《拐个帝师做外室,恢复记忆不认账》 第1章 重生 疾风厉雨刮的客栈的门窗吱吱作响。 一阵响雷划过,秦未晚从客栈的床上坐了起来,汗水浸湿了她的里衣。 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产床上的濡湿,脚踝好像还有产婆抓握的余温。意识模糊前她听到了产婆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一定不会让她生下来的!老婆子做事您放心!” “做的漂亮些,死在产床上这也怨不得谁!”另一个声音她只觉得熟悉却始终没办法睁开眼睛分辨。 “您放心,整个孕期我都在用我的独家秘方将胎儿催的巨大,这方法还是以前宫里传出来的秘方,不可能生得下来。”这声音一出,她只觉得背脊发凉,这是秦星云的贴身嬷嬷,王嬷嬷的声音。 胡氏不想要孩子生下来她能理解,王嬷嬷的参与难道秦星云也有份?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孩子本就不是她所愿! 若不是秦星云整个孕期派人看的紧,当初那碗药就直接进了她的肚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要她一尸两命? “瞧着,她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了,孩子就卡在那,让胡夫人放心,再有一盏茶,不,看这样子半盏茶都撑不到!”产婆说这话的时候还用力地抓紧秦未晚的双腿合上。 秦未晚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在大口的呼吸,汗水混合泪水!她撑不住了! 痛,太痛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走这条路,只是可怜了那个不受期待的孩子…… 再睁眼自己就在前往玉山县的客栈,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摸着她平坦的腹部,安静的客房,屋外的大雨,刚才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 只是这一梦就过了她的一生…… 她起身,开窗,看着漆黑的雨幕发呆,仔细的回忆梦里的情形。 嫡姐秦星云和胡欣明争暗斗多年,在正妻张氏病故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林柏川身为十三商行的老板,半个大胤国都是他的产业。后宅充盈,多年来却只有张氏生的一个嫡子。张氏病故后,林柏川没有续弦另娶的打算,直接宣布谁能再为林家孕育一子就抬谁做正妻。 秦星云和胡欣同是平妻,多年来不是没有动静,只是二人的身子早就在争斗中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才会一直无所出。 秦未晚知道自己被秦星云送给林柏川做妾的时候已经晚了。纳妾文书是父亲秦牧亲自写的,嫡母苏氏亲自封的,等她追到官府时文书已经归档。 官爷看她可怜,破例给她看了一眼,她只看到上面写着“今无需聘银赠予银主”“倘风水不虞,此乃天命,与银主无关。今立凭证,故立婚书为照。” “赠予”二字刺痛了她的眼!娘亲离世时她们明明答应过的,不让她做妾室,听凭她自己嫁娶! 秦星云出嫁以后,苏氏一直没有给她张罗婚事,她以为她可以自己选的。娘亲临死前抓着苏氏的手,说的话言犹在耳,她们怎么可以?她们怎么敢? 反抗? 她们甚至无耻的拿了娘亲的遗物,藏起了她的遗骨。 上一世她认命了,安分的做秦星云的棋子,用来讨好林柏川的工具,最后还是没斗过胡欣死在了产床上。 现在她重生了,只是眼下,纳妾文书已经在官府备了案,还是得让林柏川休了自己才行。 也不对,妾室作为赠予就没有休妻一说。 她觉得很头疼,站的离窗户更近一些,雨顺着风打在她的脸上,这样仿佛更有利于思考…… 前世这个时间胡欣将自己的妹妹胡蓉送给林柏川做妾,撺掇林柏川到青山县去巡视产业,为的就是给胡蓉创造独处的机会。秦星云不甘示弱才着急让自己快马追赶林柏川一行人。 上一世自己心灰意冷之下,只想拿回母亲遗物带着她的遗骨完成她的遗愿。本来要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十八天就追上了。 这一次,一场大雨她停在了玉山县的客栈,距离她出发刚好是第三天。 再去找林柏川?不可能!本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更不可能像上一世傻乎乎的上赶着做妾。只是这退婚书要拿回来,母亲的遗物和遗骨同样也要拿回来! 她可不想再参与林柏川后宅的乱斗,谁愿意去谁去! 对!她想到了今天在客栈听到的,前方的平南岗闹山匪! 如果自己被山匪掳了去,既没有违背秦星云的指令,又可以拖上一阵。 以自己对林柏川的了解,他是万不可能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的。 想到这里,她来到马厩骑上马,踩着清晨的微光,披着小雨就奔向了平南岗。 山里雨雾渐浓,道路湿滑,眼前破败的庙宇还挂着个歪了的“土地庙”门匾,她想了想还是进去避避雨。 她对着神像拜了拜,收拾出一块空地,打算生火烤一下自己湿透的衣物。 正捡拾着干柴,旁边的荒草垛,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救我……”那人发出沙哑的声音,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昏了过去。 抓着秦未晚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放下手上的干柴,想要将那人手掰开,纹丝未动,喊半天也没有反应。 只得将他翻转过来,这一看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蓝色外袍顺着刀口绽开,血渍早已干涸发黑洇开。最可怖的,是他脸上的那道刀疤从左脸延伸到右脸,皮肉翻卷,上面还有草屑和泥土混合。 嘶,看着都觉得疼。 秦未晚知道自己如果不救,男人必死无疑。 她凑近男人轻声安抚道“你把我放开,我救你。”一连说了几遍,他的手才慢慢松开。 生起火将他拖到铺好的干草上,又接了雨水来给他清洗伤口,身上带的药不多,还是得带他看大夫才行。 等一切弄顺,她才开始翻找男人的身上有没有什么身份物件。 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书箱。 翻开里面的名册,上面写着:梁轻舟,年二十三,阜阳县安康人士,举人…… 竟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他身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平南岗的山匪做的。如果……他们连书生都下得去手,那自己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想到此处后背升起一阵凉意,念头一转,再看看身边的男人……等等,何必舍近求远,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么? 自己好歹会些拳脚功夫,书生总比山匪好应付…… 梁轻舟醒的时候已经烧的嗓子沙哑,看着她一脸茫然,“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里是玉山县平南岗的一座土地庙。”秦未晚很高兴他能醒过来。 “玉山?平南?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未晚蹙眉,伸手想摸一下他的额头,莫不是还在发烧?他看到她伸手的动作瑟缩了一下。 要不是他伤的太重不方便移动,他得避到墙角去。 她试探的问:“那你记得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去做什么么?” “我……我……” 秦未晚看他皱眉半天,痛苦的瞳孔都在颤动,莫不是真烧糊涂了? 正想追问,人又昏死过去。 秦未晚想,如果他失忆了,那不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她开心的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看看手里的银子,加上秦星云给她用来打理别庄人员的银钱的一共还有五十两。 在镇上买了个偏僻废弃的小宅院,不走了。 一面让雇的婆子给她打扫房间,一面又去雇了辆马车将梁轻舟给带回了“家”。 梁轻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温软的床榻上了,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你……” 声若蚊蝇,仿若落地无声,秦未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别急,这几日你都在发烧,可能是烧坏了嗓子,过几日就好了。” 说着就给他倒了杯水,“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梁轻舟勉强摇头,感到了脸上的纱布,想伸手触摸,却是抬手的力气也无。 秦未晚更开心了,好,很好,哈哈哈。 看着他眉眼含笑道:“你叫梁轻舟,年二十三,阜阳县安康人,是个进京赶考的举人。” 然后她指指自己:“我叫……” “我叫虞念一,嗯……你是我养在别院的外室。” 第2章 外室 梁轻舟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秦未晚知道这对于一个迂腐的书生来说很难接受,那现在的状况不是吃定了他失忆么! “唉,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这一点!当时你同意做我的外室时也是这副表情!” “不过你放心,我会医好你的,到时候你就能想起我们之间的情谊了。” 医好?才怪!伤得好,记忆还是算了。 梁轻舟几次张嘴都发不出声,自己全身都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自他清醒就在撕扯他,更别说移动半分。 看他张嘴欲言,秦未晚也不问人家意愿,开始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手上握着的本欲端给他的水杯。 梁轻舟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他确实不相信,这会儿是真的口渴,只想喝口水。 翻白眼的动作过于明显,成功的制止了秦未晚。她抿了下唇,凑近他,这迂腐的书生,难道自己活了两世的人还搞不定么? 说着就将水凑近他的唇边,见他迫不及待的张开唇,秦未晚缓慢递过去,让他尝到一点,却不给全部,刻意地洒了半杯,“哎呀,都撒出去了,我再去给你倒。” 回身拿了布巾一边给他擦拭脖颈处漏下的水渍,一边自己喝了一口就直接给他渡了进去。 梁轻舟瞪大眼!看着眼前女子的睫毛,呼吸一滞! 这女子!怎么敢! 她!她!她! 看着他愤怒的眼神,她笑的更甚,“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没洒出来了。还喝么?” “啊,我忘了你现在说不出话。” 说完又喝一口,凑过去,梁轻舟紧闭双眼,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他紧闭双唇。 水液没有进口,就这样沿着他的脸颊跌落床榻,秦未晚玉眉轻挑,恶作剧地伸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瓣。 迅速退开,狡黠地看着他,若不是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看不到变化,想必会很精彩。 “不习惯?可,这是你我二人之间常有的事。虽然你忘记了,但身体总记得?” 遂见她装作苦恼地侧头看他,“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的,你猜……我是怎么将水喂进你嘴里?” 梁轻舟咬咬下唇,生挤出“不用……你!” 声音很轻,秦未晚听到了,也没反驳,“好啊。” 没想到她答应的那么爽快,梁轻舟愣了一下,索性闭目养神。 晚些时候,秦未晚给他熬了一碗粥,端到床边放到他脸侧说:“吃。” 梁轻舟闻着粥的味道确实有些饿了,吞咽了一下,用力想起身,却只抬起一点又重重砸向床榻。 秦未晚调笑道:“你吃啊,你怎么不吃啊?” 这女人不是明知故问么? 看着他轻瞥自己一眼又倔强地闭上,宁可饿着也不求她帮忙么? 怎么书生都这么倔强么? 好……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 走过去端起碗,不与他较劲。得赶紧让他养好伤才能实施自己的计划不是。 她轻轻吹着热气,一勺勺喂到他嘴边,看着他还愿张嘴配合,她轻掩笑意,只觉有趣。 他似乎胃口不是很好,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再吃了。 秦未晚有一瞬间愣神,然后就着他的勺把那碗剩下的粥直接几口喝完了。 梁轻舟皱眉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竟然用他的勺子!何其轻浮! “只有这一碗。”秦未晚看他盯着自己忍不住轻声解释道。 她有些落寞的说:“以前……你也和我分食过半碗粥。” 说着还摩挲着碗的边缘,仿佛陷入回忆中。 她说这话的表情不像假的,难道他真的忘了? 秦未晚收拾情绪,看着他又一次愣神……重生一次,难道是老天爷在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 她摇摇头,不可能了,无缘相见就不能再想着那人才是。 只是后续照顾的动作更加轻柔,梁轻舟的脸被厚厚的纱布遮住,露出来的眼睛和那人的一样深邃,明亮……给他端过药来,秦未晚霸道的不给他一点反驳机会,一口含在嘴里就凑到了他眼前。 梁轻舟还是不习惯,紧闭双唇摇摇头,他想要自己来。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双手插到自己耳后固定,苦涩的药汁在他愣神间全数进了喉咙。 一碗药毕,她轻轻的用指腹擦净嘴边的溢出的药液,又抚上他的眉眼道:“这药很贵的,我从鬼门关把你拉回来不容易,你不能浪费了,乖乖的好不好?” 梁轻舟看她说的认真,那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心里难免有些触动,眼神交汇处,有一丝深情从她的眼里露出…… 他一个读书人,又是举人,怎么可能做人家的外室……但是,她一个女子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清白来说事…… 秦未晚认真地给他擦洗身体换药,梁轻舟心绪复杂,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现在没有能力拒绝,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 没想到秦未晚收拾完竟然直接就睡在了他的身侧,他拼命摇头,男女授受不亲! “怎么?你本就是我的外室,这很正常!” “再说了,你这伤很重,夜里容易烧起来,我得照顾你啊!” “你这眼神!你不会是想让我睡地上……” “更深露重啊!我要是生病了就没人照顾你了!”说完就合衣躺下。 “你想什么呢!你伤那么重,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梁轻舟无奈叹气。 “叹气无效,我不会睡地板的。”说完就不等他反应直接闭眼睡去。 梁轻舟听着身侧轻浅的呼吸声,忍不住侧头打量这个陌生的女子。他确实毫无印象,不知道女子是什么身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外室。可看着女子熟练的动作,他又不得不接受她说的事实。 夜里确实很冷,她下意识地朝着身侧的热源靠近,最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睡安稳。 她身上还有沐浴过的清香,一如她喂药的方式,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无法动弹的梁轻舟只觉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快…… 梁轻舟一夜无眠,秦未晚却是睡的很香。 快天亮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自己尝试了半天,无果。 有些难为情,如果现在不叫醒她,那自己岂不是要…… 他记得她说她叫余念一? “余姑娘?姑娘?念……一?念一!”见她还是没反应,他只得用力捏了捏榻边挨着他的小手。 秦未晚被吵醒,迷茫地望着他。 “我……”他艰难发声,嘶哑晦涩。 “你嗓子能发出声音了?是要喝水么?看来大夫给的药效上来了。” 他侧头不敢看她,幽幽地开口道“这……这里可有……夜壶?” 屋内很安静,他的声音很小,落在她耳里却格外清晰。 “夜壶”二字一出,秦未晚脸一下子就红了。是她疏忽了,之前他一直在发烧,也没有进水,昨夜喝了那许多。 但自己确实也没准备…… 梁轻舟看她半天没有回应,忍不住回头看她,“有……有么?” “咳咳……”他轻咳以缓解尴尬,确实有些急了,“能不能劳烦你去帮我寻其他,物件来。” 秦未晚轻抿下唇,去旁边小厨房,寻找可用之物,梁轻舟感觉已经到极限的时候,就见她拿着个竹筒回来。 实在没办法啊 ,盆,碗,桶,都不行,唯有这竹子,屋后还有一片竹林…… “甚好……”梁轻舟憋闷。 秦未晚把竹筒递到他面前,羞得不敢看他,虽然,但是,总不能让自己帮他……上一世她也没服侍过林柏川起夜,所以…… 就听他叹了口气,“我行动不便,劳烦你凑的近些。” 梁轻舟说的是实话,确实起不来,看秦未晚愣在那里没有行动。忍不住命令道:“先将被子掀开。” 秦未晚就着晨光,轻手轻脚地将他被子掀到一处。 “然……然后呢?”她有些结巴。 “凑近些。” “啊?!”凑近?她哑然出声,再一咬牙将竹筒往前伸了伸。 就听他闷哼了一声,却是一不小心碰到了。 二人皆是一顿,气氛微妙,秦未晚觉得自己脸烧的很。 “放这,你……转过去。”知她尽力,他忍着伤口撕扯的疼痛剩下的只能自己来。 听着流水声停罢,秦未晚哭笑不得,只觉手里这竹筒滚烫无比。 就希望他能快些好起来,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第3章 白大夫 秦未晚趁着梁轻舟还在睡觉,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小镇上很少有人受伤,更遑论他的伤势那么重,之前的大夫说,他的医术有限只能给他一些退烧和普通伤药。 让她今日去‘碧生堂’看看,每月初三都会有一个姓白的大夫,来这里义诊,听说是‘药师谷’的传人。 秦未晚到‘碧生堂’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排队的人都拿着牌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那里。她挤到前面的时候号码牌都已经发完了。 满屋子的病患,药堂小哥挤的脚都落不下来,门边的大爷更是被挤得晕了过去。 大爷往边一倒,她赶紧搀扶着往外走,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大爷拼着最后的意识也要留在这里。 她大喝一声,让周围让出点空档,好方便大爷喘气。大爷靠在门板边,气息粗重,不知道怎么了,秦未晚也不敢贸然出手帮忙,只用手给他轻扇。 周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吵闹声议论声四起。 霎时,人群安静下来,正疑惑间,一白衣男子,迈着四方步从里间走了出来,围观的众人忙不迭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白衣男子来到二人面前,看着她,“不是说有人晕倒了么?病人之前有什么症状么?” 秦未晚才发觉他在和自己说话,这是大夫?那么年轻? “啊,我不是,是这个大爷。” “嗯?不是你爷爷么?” “不是不是,是刚好老人家在我旁边晕了,我就扶了一下。” 话毕,男子已经在给大爷诊脉,一会儿扎了几针,大爷状态明显清醒了很多。 维持秩序的小哥看着门口看热闹的,看病的,越来越多,开始撵人“没拿到牌子的人都回去,我们堂主只能看那一百个牌子。” 一百个牌子?没有牌子,可她不能走。 看着白大夫已经给大爷诊治完,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白大夫,我家里还有一个病人,他伤的很重,没有办法过来,能随我去看看么?” 白大夫回身看她一眼,又用眼神望了望门口的发牌小哥,“刚才你没听见么?我一月只看这一天,一天只看一百人。下个月请早,或者,你可以去转角的‘保安堂’看看。” 秦未晚腹诽,就是‘保安堂’的大夫让她来的。 “我等你,他伤的很重,‘保安堂’的大夫说只有你能看!” 白大夫皱眉,不语。 “我可以等,但他等不了。” 白大夫微挑眉,嘈杂的人群让他有些烦躁,也不回话,转身继续给候诊的人继续看病。 秦未晚碰了软钉子,但她不能放弃,大夫就在眼前,哪有回去的道理。 不过,这么多人他得看到什么时候? 药堂人手明显不足,为了让他能尽早看完,她只能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会儿给病人煎药,一会儿给伤患换纱布,一会儿清理地面的污秽物。摩顶放踵,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模样,跑堂的还以为秦未晚是堂主新请的伙计,大为赞赏。 当然,她做的一切白无患尽收眼底。 中午的时候,其他伙计都已经吃完饭回来继续做活,而白大夫还在那里给病人看诊,她殷勤地跑到对面的包子铺给他买吃食,顺手还给他带了一块油糖糕。 包子和油糖糕放在白大夫手侧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旁边的药童先开口“我家堂主不吃这油腻的食物,你快拿走。” 秦未晚刚端过来的水愣在原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说着就要把糖油糕拿走。 “放下。”一道轻浅的男声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盯着他端量,一身白衣出尘,莫不是怕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才不愿意在这会儿进食? 不知道梁轻舟醒了没,这会儿也没空回去给他做饭,如果现在回去,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梁轻舟确实醒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刚开始只以为她出去办事,并没有不耐烦。 可是,中午她没回来。现在余晖已经斜照进窗口了,她还是没回来。 他盯着房顶,想,是啊,她不是说过自己是她的外室么?那她,应该是有家室的,没准现在已经在家和相公和如琴瑟…… 想到此处才惊觉,自己竟有一丝酸意。 记忆的缺失让他很不是滋味。想必自己当初爱惨了这个女子,才会明知道她有家室还愿意背弃世俗做她的外室…… 他其实很想知道那段过往,还有这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桌上的食物越来越凉,白大夫依然分身乏术,药堂已经开始点上照明的蜡烛。她寻了双筷子,蹲坐在他身侧,夹下一小块糖油糕,一手托着,喂到他嘴边。 白大夫一阵错愕,看了她一眼,也没拒绝,小口的吃着,手上依然不停歇的写着药方。 唇角却微不可察的微微上扬,这场景,他在梦里……见过。 其实秦未晚猜的没错,白大夫喜欢吃糖油糕,不过怕弄脏了衣服,更怕弄脏了药方。 药童是在玉山县里和坐堂的李大夫一起的,自然没见过他每次结束的早,都要去对面买一块糖油糕带走。 直到所有病人都诊治完,他揉揉酸痛的肩膀,才抽空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秦未晚笑道:“谢就不必了,能否请白大夫到我家去看一下伤患?” 想到她这一天的举动,那么多求医的只有她注意到自己有没有吃饭,饿不饿…… “我一日只看一百人,不可破例……” 小药童收拾完白大夫的药箱递给他,“回去,我们堂主不会破例的!” 秦未晚略一思索,等到白无患走出门口,周边没有其他人,才对着他一礼“白大夫,现在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子时,也算第二日。医者仁心,恳请您去帮忙看看?他确实伤的很重,没有办法移动,希望您能救救他。” 白无患挑眉,望着远处刚刚打过一轮更,正在歇脚的更夫,这么晚她一个姑娘家回去确实也不安全。 “夜已深,我送你回去。” “好,好啊。” 听着门外门栓移动的声音,梁轻舟惊醒,第一反应是进贼了,其次心里却有些小小的期待,万一,是她回来了呢…… 然后又矛盾的推翻自己的想法,她今天回去陪她的夫君了,这么晚又怎么可能回来呢…… 听到熟悉的女子说话声,他还是小小的开心了一下。直到那声音越走越近,竟还有男子应答声,他瞬间收起了自己雀跃的心思。 心中微叹,却是忘了问她,她的夫君可知道自己这个外室的存在? 这么晚,不会是她夫君找上门了……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他心思就矛盾的转了八百回。 梁轻舟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开始慢慢接受秦未晚给他安排的这个外室身份,甚至内心在描摹着她说的那些不存在的过往。 秦未晚推门,微怔,看到了他来不及撤回的眼神,像极了盼丈夫早归委屈巴巴的小媳妇。 白大夫看着床上包的严严实实的人也愣了一下,伤的这么重么,不知道是她什么人? 同样的,梁轻舟虽行动不便却也在打量眼前的男人,这是她的夫君么? 二人在不知不觉间都带了些敌意,直至秦未晚出声。 “白大夫,还请你帮他看看伤势,他真的伤的很重!” 白大夫放下药箱,行到床前,“现在已过子时,也不算破了规矩!” “不知这位是?” 秦未晚想了一下还是说:“我夫君。” 总不能和外人说是外室,深更半夜,别人也不理解。 ‘夫君’二字对两个男人的震撼。白无患搭脉的手愣在半空,梁轻舟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扬了一下。 他还以为她会说自己是外室,没想到她说的是夫君。 白大夫眼神晦暗,原来她已有家室……很快又整理了一下情绪,觉得有些可笑,今日不过初见而已。 好消息是梁轻舟的伤虽然看着可怖,不过有他出手,好好调养,一周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坏消息是,脸上的伤太深,会留疤。 当然了,伤要好的快,那都少不了好药,这药算下来一天就得一两银子。 秦未晚咬咬牙,都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不治,那之前的投入不都打水漂了。 拿着药方,送大夫到门口他欲言又止,刚才把脉的时候,察觉床上的那位,似乎中了某种奇毒,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但他脉象古怪,似乎还被人用金针封住了七经八脉。 “姑娘~嗯,姑娘芳名?”这才想起,二人相处一日竟都未问过对方名姓。 “啊,对,我忘了说,我,叫虞念一。” “在下白无患,对了,余姑娘的姓氏不知道是哪个余字呢?” 秦未晚这才猛的想起,娘亲的姓氏,虞。确实很少见,幼时娘亲教自己写这个字的时候自己还嫌弃笔画太多。一转念就问娘亲教自己的明明是虞,为何娘亲自己的名字写的却是余。 娘亲直到临终才言明,她的牌位不能放在秦家,一定要将她的遗骨和牌位带回她生长的地方,为她立碑时要写虞而不是余。 余芩只是他们听的名字,娘亲真实的名字是虞覃。 虞这个姓氏,是昭元国前朝皇室的姓氏。 “剩余的余!” 第4章 治伤 白无患默默地记下,“余姑娘可知道,你的,嗯,夫君除了伤势之外还中了毒?” “中毒?”她确实不知道。 “确实没听保安堂的大夫提起过。” “也不怪大夫不知道,这毒诡异,应该是日积月累的慢性毒药导致,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那白大夫可有医治方法?” “白某不才,一生所学皆是治病救人的本事,确实对毒理没有太多涉猎。” 白无患摇摇头继续道:“我这里还有一些清心丸,就送予姑娘,虽不能解他的毒,但是应该会有些帮助。” 秦未晚握着手里的药瓶,“这几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这毒要紧么?” “所以我才说这毒诡异,他现在除了外伤,脉象基本就与常人无异。” “待我回去查查师父的医书,看看有没有解法。”实在不行就只能求助师兄了。 “你明日就拿着我的药方去碧生堂抓药,每三天让碧生堂的坐堂大夫来施针就好。” “太感谢白大夫了,那你明日就要离开玉山县了么?” “不是,我现在就要走,下月初三我会再来,到时候,你的,夫君应该已经能够下地了。” 一华贵马车在暗处等候,见二人步行走出才缓步上前。 秦未晚惊讶,一直都没察觉有人跟着自己,这马车是什么时候到门口的呢?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白无患坐上车,与她再次道别,才放下车帘。 马车渐远,秦未晚好像听到了隐忍的咳嗽声。 “公子?你还好么?”驾车的小厮听到马车里的咳嗽声问道。 “没事,天亮前务必赶到药师谷的温泉山庄。”说完,拉过车上准备的棉被将自己包裹起来,旁边的汤婆子也放进怀里才舒一口气。 医者不自医,他的寒症,根本不允许他出温泉山庄太久,不然也不会只有每月初三才能来这玉山县给他们看诊。 秦未晚坐在床边,手里握着药瓶摩挲。知道他中毒,她怀疑起他的身份,如果只是山匪,没必要用慢性毒药…… 见她沉默,梁轻舟以为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故,心里一沉,“可是……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照实说,我承受的住。” 照实说?怎么说?慢性毒药不是她下的,她给他安排的过去就是二人朝夕相处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怎么给他解释? 秦未晚没想好,幽幽道:“没有,白大夫的医术那是数一数二的,每月只有初三看诊,每次只诊一百人,我今日求了他许久,才求得他为你诊治。” “所以……你一整天都在求医?”不是去她的那个家?梁轻舟心里又升腾起一丝愉悦。 “对啊,你放心,要不是白大夫一日一百的规矩,耽搁了太多时间,何至于我半夜才带人回来?” “嗯,那你神色凝重,又是为何?” “哦,这事儿啊,嗯,是这样的,那个你脸上的伤……以后可能,会留疤。” 梁轻舟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婉,脸上裹着的纱布,时不时传来的火灼之感,他也知道自己破了相,但不知道会那么严重,所以她……是嫌弃了么? “所以,你嫌弃我破了相?” “怎么会?”看着梁轻舟的眼睛,秦未晚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她怎么会嫌弃呢? 深情的话如往日面对那人一般脱口而出“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说着右手轻抚他裹着纱布的脸颊,指尖停在他眼角,遮住了那里的泪痣…… 像,太像了!秦未晚情不自禁的凑上前,带着一丝虔诚,轻吻他的唇瓣,仿佛要弥补自己上一世不敢触碰的美好。 烛火摇曳,梁轻舟看着近在咫尺的睫毛与自己的鼻息同频颤动,心脏又痒又麻。 不觉间竟回应起了她的吻…… 秦未晚意外的抬起头看他,梁轻舟竟羞赧的撇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只一瞬秦未晚有些茫然的轻抚自己的唇,那里还有他的余温。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他肚子的方向传来,梁轻舟紧咬下唇,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秦未晚轻笑出声,“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忘了给你做饭,这会儿夜深了,熬粥要很久,我去给你拿干粮先充饥可好?” 梁轻舟点点头,轻声说:“好。” 秦未晚喂的很慢,一点点把饼撕碎送到他嘴边,不知道是不是这饼里放了糖,梁轻舟只觉得有些甜…… 怕他噎着,又端过水碗,看着递过来的小勺,他眼眸微抬,扫过她的唇瓣,有一些小失落……在她察觉前,乖巧地饮下。 *** 等到碧生堂的大夫第二次来施针,连李大夫都道这小娘子对梁轻舟真是呵护备至。 梁轻舟想到刚才送走的李大夫对秦未晚的夸赞之词,心里甜滋滋的就像吃了蜜饯一样。 秦未晚刚好端着药碗进来,梁轻舟眼里的爱意已越来越满,他甚至对于忘了和她相爱的细节而感到愧疚。 一口气将药饮尽,他皱眉,今日的药怎么更甜了? 院子里阳光温柔的洒在石桌上,微风拂过,吹的人懒洋洋的。 梁轻舟轻声问:“念一,你可会束发?” 秦未晚一愣,“嗯,样式简单的话,可以一试。是想让我为你束发么?” “那,可否劳烦念一,帮我清洗一下,再束发……”声音里满是笑意与温柔,像极了新婚的丈夫在询问妻子。 看他乱糟糟的头发,有些都已经打绺粘在一处,确实也该清洗了。 秦未晚应下,本想将他扶至院中,又想到他胸口和手上的伤,若是弯腰肯定会牵扯到,撕裂开就不好了。 搬几个椅子到院中躺着?太麻烦。 索性直接让他躺在床沿,自己打了水来。秦未晚洗的很认真,水温也是刻意调整过的。 梁轻舟就这样仰躺着,感受着她的指腹穿过自己的发,抚上发顶,每一下动作就好像在抓挠自己的心,近在咫尺的容颜,随着动作往前倾,他心跳不由的加快,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秦未晚刚舀起一勺水准备浇下,就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一抖,水直接倒在了他的眼睛里。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秦未晚一惊,赶忙起身去拽旁边的布巾。 许是蹲久了,脚有些麻,一起身,一趔趄,没稳住身形,唇还是碰到了…… 梁轻舟笑意更甚,她的唇瓣和他想象的一样甜,他仿佛尝到了她中午问他要不要吃的桂花糖的味道。 彼时他对桂花糖不屑一顾,原来这般香甜么?忍不住撬开玉齿,想要汲取更多甜味。 梁轻舟的大胆使秦未晚瞪大了眼,连忙双手撑住床沿想要借力起身。 感受到她欲离开的意图,梁轻舟忙抬起未受伤的右手一把压住她的后脑勺。 这一用力,有些不知轻重,二人贴合更紧,似乎得不到满足,他忍不住仰头迎合。 秦未晚吃惊不已,往日都只有她调戏他的份。今日……虽然这段时间慢慢的能感觉梁轻舟已经接受了自己,但是这么大胆的行径,却是第一次! 他白皙的脖颈如上好的丝绸白娟,放大在秦未晚眼前。这一下因后仰用力而拉的修长,侧面的血脉流转就像树杈一样延伸到了她的心里。 凸起的软肉又翻动了一下,生命力旺盛的树杈仿佛一瞬间就散开,秦未晚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轻触…… “嗯……”他情动……这姿势!虽看不到她的眼!许是看不到她的眼!梁轻舟更大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秦未晚只觉得心跳如鼓,连忙挣脱开他的束缚。他双眼含情,水湾湾的看着自己,似是有些茫然突然的分开。 这眼神,那人从未有过!却多在林柏川的身上看到过。 这一世她能这么熟练的撩拨他,全赖前世林柏川多在万花楼的花娘身上尝到的甜头,非要她也学个七分,日复一日的训练实战,使得她能更游刃有余的把控梁轻舟的情绪。 梁轻舟面上还缠着纱布,秦未晚看着突然就有些鼻酸,这个角度,他没说话,就像那人一样,只是他不会这么看着自己。 看她落泪,梁轻舟忙要起身,“怎么了?是我?唐突了么?” “不是不是。”她吸吸鼻子,忙压住他欲起身的动作。 “头还没洗完呢,你躺好别动!” “那你刚才为何哭了?”他问的很认真,很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没事,因为你刚才的动作……我以为你想起了一切。”秦未晚张嘴就是骗他的谎言。 梁轻舟突然有些羞涩,原来以前他也会这样做的么?还真是不知道丢了多少甜蜜过往……他迫切的想要记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第5章 那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当李大夫第三次给梁轻舟施针的时候,他的伤已大好,身上的纱布也拆了大半,最近都觉得伤口处发痒,应是在长新肉。 “梁公子,不是我说啊。你这位夫人啊,真是能人,每日照顾你不说,还上山打猎,猎的山货啊,那叫一个新鲜,前日还特地给老夫送了一些过来,真是多谢啊!” “打猎?” “对啊!我看她今日没在此处照顾你,还以为她又上山了。” 梁轻舟确实不知道,只是最近她早出晚归,他……以为她是回了她的夫家。 当梁轻舟察觉自己的心意的时候, 他更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那个人的存在。 所以一直都没问秦未晚的行踪,原来她是打猎去了?她还有这技能? 不过又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呢?那日他只是看着窗边的位置说如果此处能有一个书塌方便他能读书,毕竟自己是要进京参加春闱的。 没想到秦未晚听完就到后面的竹林砍了些竹子,亲手给他做了一个,虽然粗糙了些,却是情意满满。 那天起梁轻舟知道,他的念一从来就不是一个柔弱女子,她会做竹榻,会做饭,会照顾他,她会很多很多,好像只要有她,他就可以安心读书,考取功名。 “只是梁公子啊,听闻这凤尾山啊,不知从哪流窜来一只大虫啊,还望梁夫人上山能小心些!” “什么!”听这话,梁轻舟拍案而起,山上那么危险? “凤尾山在何处?可否给梁某指路!” “诶诶!梁公子你别!你身上还有伤,这会儿上山也没用,那凤尾山绵延十几里,你进去非但不能找到夫人,没准还要给夫人添乱呢!” 梁轻舟一颗心慌乱的不行,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凤尾山都不一定能走到,可知道她有危险又岂能安坐等候。 “前日夫人来给我送山货的时候特意叮嘱了,让我给她带玉芙膏。要知道这玉芙膏正是有生肌美容的效果,每次京里的回春堂一做出来就一抢而空。” “我也是,呵呵表兄在这回春堂里当着掌柜,才能弄到一瓶,这一瓶可就值一两金子啊。” “而且,我这表兄啊,还就馋这玉山县凤尾山的翎羽鸡,你说这事啊……” 梁轻舟哪里还听不出这意思。 知道她冒险上山,为的还是自己。 他蹙眉,心里已有不悦,起身欲送客。 门外传来推门声,正是上山打猎的秦未晚,见二人僵在那里,想起李大夫今日来施针,便过来询问梁轻舟的伤势。 李大夫只道公子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下次只要再施一次针他就不用再登门了。 秦未晚将诊金给他,“李大夫,这是本次和下次的诊金。至于玉芙膏的定金,我过几日再给你。” 李大夫知道梁轻舟就是个书生,这一家的支出就靠秦未晚一个女子,多半是拿不出那一两金子。 “梁夫人,你也知道这玉芙膏的紧俏程度,知道你家情况比较难,我也和表兄说了,临澧城里达官贵人众多,哪个都是开罪不起的主啊。” “我这表兄就好吃,是我给他拍胸脯保证的这翎羽鸡的事儿,他才勉为其难答应给你留了一瓶。” “李大夫,这翎羽鸡要是这么好抓的话,你表兄也不至于挂念至今了。这鸡习性特殊,只在傍晚的下雨天才会出来觅食这玉山县凤尾山特有的飞蚁。” “这几日都是晴天,我观山里已有少量飞蚁出没,应该没两天就能下雨。” “放心,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能做到。” 秦未晚边说边把今天猎到的山鸡递到他手里,“一点心意,您笑纳。” 李大夫也不客气,拎过来,客套几句就走了。 秦未晚回身看到坐在桌边的梁轻舟时,才发现这个别扭的男人周身似乎有些低气压。 “你怎么啦?”一边问,一边倒了杯茶水想要递给他。 水刚倒好,发现有些凉,她收回了递出去的手“有些凉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喝。”边说边把茶炉点燃。 看着她连贯的动作,全心全意为他的心思,梁轻舟说不出一句问责或者生气的话。 “我以为你最近出门是……” “是什么?”秦未晚没反应过来,她不说是因为他不问,她以为他不在乎。 秦未晚抬头看他,“是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梁轻舟抿紧唇,艰难张口“我以为你回他身边了。” “他?”秦未晚没有反应过来,柳眉轻挑,略一思索也回过味来。 “你介意吗?” 梁轻舟知道自己只是外室,这个问题他们肯定早就已经讨论过,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而她什么都知道,他只觉得不公平。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会不会介意,但是,你现在问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介意!” “轻舟,我和你说过的,我有夫君……” 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梁轻舟一把抓住,他不想听关于她夫君的事。 猝不及防,她看懂了他的意思,他的眼神过于热烈,秦未晚恍惚了一下,心漏跳了半拍。 “怎么啦?” “在这里不要提他,至少,在这里……你的夫君是我。” “在这里,你,只能是梁夫人!” 梁轻舟眼里灼灼星光,热烈深情,她伸手轻触那颗泪痣,她知道的,那人不会如此看她。 那她此刻狂跳的心…… “好。” “我听李大夫说,凤尾山有大虫流窜到此,你最近能不能不要上山?” 秦未晚咬唇,上山是为了抓翎羽鸡,也为了挣钱,她身上所剩的银两确实不多了。 “你放心,我以前就经常随···娘亲上山打猎。”这是真话。 “我娘亲本是山上的猎户之女,后来嫁给了我爹,但一有空,她就会带我上山打猎。我虽然不会什么绝世武功,但还是有些拳脚傍身。” “呐,你看这桌子,不就是我给你做的么?”说着拍了拍竹榻。 梁轻舟不说话,一阵沉默,抓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我的伤势?” “我说过要医好你的呀,你忘了?” “我知道,可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果只是因为疤痕的话……” 见他沉默,秦未晚想,不若现在就将那些早就想好的说辞,“全都是因为我!不医好你,我愧疚!” “你受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我!” 秦未晚起身,语重心长的开始给他编造一个英雄救美,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我早已成亲,那人,咳,在青山县,距离我们现在的玉山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我们相遇也是在青山县十里外的风雨亭。” “那日天空下起雨,我去镇外的寺庙礼佛。” “凉亭里,有一个穷书生,淋着雨,怀里抱着的书箱一点都没有淋湿。”说着秦未晚看了看他的表情,见他听的认真,又继续说道。 “书生蹲在那里,全身都湿透了,还发着烧。我见他可怜就给他递了手帕,将伞撑到他背后,让他不被雨淋到。” “谁知道,在我要走的时候,书生突然扑倒,抓住我的脚踝,说让我救他。” 梁轻舟脑中模糊的影像划过,正是他抓住人脚踝说“救我!” “我救了那书生,书生要上京赶考,却身无分文,我答应资助他盘缠。” “书生无以为报,就说要以身相许报答我。” “我和书生说了我的情况,书生早已对我情根深种,不顾世俗,说愿意做我的外室。” 秦未晚坐回桌边,深情地看着他,“他说,待他有一日,金榜题名。待我和离,他要八抬大轿娶我为妻!” 梁轻舟脑补了一整个他许下这诺言的场景,对于他们读书人来说,礼法,教法,能冲破世俗,自己还真是爱惨了她。 “我当时就和书生说,待他金榜题名时,再来寻我。书生不愿,他道这世间有情人分离再聚时已非那人,他怕这一去,我会回到嗯夫君身边……” “那日,我们二人争执,是因为我在玉山县置办了这处房产,我本意是这里和京都临澧城也就几日的路程,方便你读书。” “谁知道你不愿意一个人在这里读书,非要我伴读。我虽在夫家不受宠,但一个内宅妇人常年不在家却也不行,就想着先回去办妥此事。” “你以为我不辞而别,追至路上遇到了山匪。”说到这里,她停住,来到他面前。 “我有拳脚,你却没有!你这个傻子。”眼眸雾气氤氲。 “你胸口的这一刀,是为了我,帮我挡的!”说着,左手轻握他放在榻边的手,右手顺着伤疤的方向在他胸前描摹。 “手上这一刀,也是为我,那么凶险的刀劈下来,我都快被吓死……”她状似心痛的摇头。 最后秦未晚才轻轻为他拆下脸上的纱布,“而面上这刀……正是那山匪,你用力推开他,锋利的大刀却在你脸上……” 一条狰狞的疤,贯穿左右,她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容…… 破庙里看不清,是因为血污,伤口感染,草屑尘土敷面,再加上伤口发炎导致的脸部肿胀。 李大夫早就交代她可以拆纱布了,是她,贪恋那双眼眸…… 她,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往下掉。 他们一点都不像,可是看清了,她怎么更心痛了呢? 第6章 游花 他该有多疼啊! 秦未晚哽咽的地轻抚那条丑陋的伤疤,不觉可怖,无半分嫌弃恶心,只有心疼。他到底因为什么受那么重的伤,这一直是个迷,她没办法为他解开,却一直只想利用他…… 梁轻舟伸手揽过她的细腰,一把带向自己,“别哭了,好不好?”他不想挑起她不好的回忆,不愿再听。 “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才想要弥补你,你昏迷的时候我很害怕……” “我怕你醒过来会怪我,我怕……” 讲故事的人,讲的太深情,自己也深陷其中。 若是没有这道伤疤,他应该也如那人一样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佳公子。 秦未晚伏在他的肩头,“玉芙膏虽好,却没办法完全去除这疤,淡化作用应该是有的。” “我只想让你过的舒心一些, 我不希望有一天我的状元郎,骑在高头大马上‘游花’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我不会怪你,我怎么会怪你,我……我只是怕你不要我……”梁轻舟想,既然当初自己那么想要留住她,就一定不会为此责备于她。 “呐,你别伤心了好不好?我记得状元郎当街‘游花’的时候,会有很多姑娘来送花,到时候,你也可以给我……送?我,不接其他女子的花,我只接你的,可好?” 这话说完,明显感觉怀里的人儿身子一颤,梁轻舟以为是因为送花和她的身份有些尴尬。 天谕元年,朝局动荡,科举停滞。 天谕三年,帝师温昭率中书省力排众议开恩科,恢复国子监。 那人,正是天谕三年的新科状元,也是秦未晚的青梅竹马,李允,字栀年。 犹记得,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他骑着高头大马,当街游花。 秦未晚忐忑地捧了花束追了李栀年一路,终于在子午大街末尾,连华湖畔,穿过拥挤的人群,递出了自己的那一份心意…… 状元郎没有拒绝,在马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他背对着夕阳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光里,那一刻光恍了她的眼,他的笑也恍了她的心…… 李栀年俯身接过花束,少女悸动的心跳了一路,在这一刻满溢而出的爱意就到嘴边,二人都想要说什么,却被拥挤的人潮冲散。 秦未晚以为这一次他终于不拒绝,以为这一次他终于愿意接受她…… 就像预示着他们的结局一样,那束花他还没有拿到马背上,就被不知道哪里蹿出的手给一把拍落…… 李栀年没有下马捡,只是有些怔愣……随即勒马向后,继续游花,任凭那份心意被人群践踏。 天谕四年,春,开年秦未晚就被送给了林柏川,打马前往青山县,自此再无相见。 *** “轻舟可是忘了,我已是一介妇人,怎么能在状元郎游花的时候相送呢?”一边说着,右手食指却无意识的在梁轻舟的胸口画圈圈。 她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却挠的梁轻舟一阵心痒痒。在他听来,那话也是撒娇意味居多。 梁轻舟忙抓住她乱动的小手。 “没关系,我也不会接受其他人的花,你只需准备好花束,我自会来寻你。”梁轻舟说的斩钉截铁。 见桌子上的茶炉冒出滚滚热气,秦未晚忙起身,倒出一杯来,一面呼呼吹凉,一面端到他面前,也不答他刚才的话。 “那今日可是还要看会儿书?我的状元郎?”说着将适口的温水递到梁轻舟面前。 梁轻舟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对她的体贴很是受用。 “自然。”说着拿起书卷就开始看起来,顺道递了一本《策论》给秦未晚,想让她坐在一边看书相伴。 秦未晚看见书就头疼,虞覃当年并没有要求她熟读诗书,只让她能开开心心就行,最重要就是身强体壮,所以练武,上山打猎才是她的常态。 秦未晚什么时候读书用功?自然是七岁那年爬墙的时候见到了隔壁的李栀年。 李栀年对于她胸无点墨很看不上,偶有接触的大家闺秀都是文采斐然,就连秦星云都能做几首诗在春日宴一展头角。 唯有她,学不会,不愿学,字写的歪歪扭扭,很是难看。 李栀年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这个总是闯入他世界的女孩?他也不清楚。 也许是在他生病发高烧,被母亲锁在书房,饿了两天,是这女孩溜进来还给他带了一碗粥,两个小人儿就这么分食一碗。 也许是在他罚跪祠堂的时候,是她偷偷给他带了一张饼。 总之李栀年开始教她读书,教她的第一本不是《三字经》《千字文》正是这本《策论》。 在他们的水平来说,前两本书太简单,应该是三岁小儿的基础,却从未想过,秦未晚能不能看得懂。 秦未晚捧着手里的书,想到了上一世李栀年递给他的场景。梁轻舟看她没有动作。 “念一,可有什么不妥?” “未晚?可有什么不妥?” 和上一世不同,她没有不懂装懂的逼迫自己看晦涩的文字。 秦未晚,摇头笑道:“我看不懂!” “抱歉,是我疏忽了。”梁轻舟有些慌乱的翻找书箱,都没有适合女儿家的书籍。 “你不用找了,我不爱看书,会认些字,但不多。我给你磨墨可好?” 梁轻舟点头应允,只要她在身边,什么都好。 被看添香谁会拒绝呢? 上一世她可是给李栀年磨了不知道多少,再熟悉不过。 梁轻舟低头认真书写,看着跃然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秦未晚觉得和他温文尔雅的形象不甚匹配。 她虽然不懂,可是在李栀年身边浸淫多年,耳濡目染也是知道一些。 他这字,倒像是李栀年说的武将之气。 秦未晚看得认真,没注意他早已悬笔,也在看她。 “可要试试?” “我?还是不了,我写的话,只会斩卷。”梁轻舟有些意外,她一个不读书的人竟然也知道斩卷,后一想也许就是自己教的。 “我教你。”说罢,不等秦未晚反应,直接将她扯过身前,双臂环绕,已将笔递到她手中,自己的大手轻握她的。 秦未晚没料到他说要教她的字是她娘亲给取的名字,余念一。 再然后就是他自己的名字,梁轻舟。 二人名字并排,他在她身后,鼻息吹动着她的耳朵,有些痒痒的,秦未晚竟然觉得初春的气温有些热。 她不耐的想要侧身避开,没想到耳朵竟碰到身后湿濡的柔软。 二人都愣在当场,秦未晚先回过神来:“梁轻舟,你说要考取状元,娶我回家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的语气认真且不容置疑。 “你确定我们这样,你能专心用功?你还怎么考取功名?”语气中有丝愠怒。 梁轻舟忙将她松开,端坐书榻。 秦未晚轻笑,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晚上的饭食。 生活这段时间,秦未晚是发现了,这位书生少爷不是一般的挑嘴,饭菜盐度必须适中,温度稍差一点他都不会入口,不爱吃青菜,非要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才愿意吃那么几口。 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举筷间都充满了气度,每每都让秦未晚忘了二人实际吃的都是粗茶淡饭。 零食糖果一概不沾,不过最近却发现梁轻舟不知怎的竟开始偷吃她放在食盒里的桂花糖。 只可惜让她做木工可以,粗茶淡饭还行,让她做那桂花糖或者糖油糕点,这种稍复杂一点的,却是完全不行。 饭后秦未晚为他烧了一整桶的洗澡水,好让他能沐浴一番,也不知道是真的给他伺候久了养成的习惯,还是怎么,看到梁轻舟慵懒地伸直双臂,坦然地站在浴桶边。 秦未晚柳眉上扬,那架势不正是在等着她为他宽衣沐浴? 前世林柏川也这样。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又不是没做过这活? 她狡黠道:“梁轻舟,你确定要我,给你,宽衣沐浴?” 梁轻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羞赧地收回双手,转身向后。 秦未晚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被毁了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正是当朝帝师,安煜君,温昭! 第7章 国士无双安煜君 温昭,字晏礼,当朝帝师。十一岁,武功卓绝,单马挑落武状元。十三岁,自创炎栖内力打败无数武林高手,更是一度登上江湖百晓生的“麾斥八极”榜第三。 少年意气风发,内力蓬勃之时无处施展,竟直接将京师临澧城的匾额踢碎,后用指腹在城墙上写下“临澧城”三字替代。 这就是当时李栀年指着城墙上的字给秦未晚说的苍劲有力的武将之气,只是她没想起来。 天胤二十五年,温晏礼十七岁出任太子少师。彼时,有言官不怕死的上奏反对,要知道温昭除了这些等闲的身份,那便是开国功臣,温国公的长子嫡孙,那也是稳当的有爵位可以继承的主。 温家乃是大胤第一大世家,以温国公为首,父亲温卜凡乃是镇国将军,二叔温宜立是当朝首辅,三叔温展眉乃礼部侍郎,四叔温之武更是卫尉寺卿。更别说其子嗣旁支人才辈出者比比皆是,要说这温氏把持朝政都不为过。 现在温晏礼要出任太子少师,有几人能服?有几人愿意?大家心知肚明,文帝病重恐撑不了多久,也不知温氏给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信任至此。 以邓相为首的氏族反对派,怕温家越发势大。以林侯为首的保皇派,以及温氏本家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此事僵持不下,文帝力排众议,直接要下圣旨定论,却被温晏礼制止。 只道三日后可与百官在兴文殿中行文论道,若有一人觉得他没资格任太子少师,他再不踏足皇宫。 也是顾及了百官颜面,兴文殿一关就是两日,没人知道这紧闭的大门里面发生了什么。 人只道温晏礼武功天下卓绝,因未入江湖先入朝堂,却不知他,文,能否胜过文官大家。 后人论及当日盛况,都只说这殿门开启后,走出的文武百官无不连连称赞。 “这真是我大胤之福啊!” “百年不遇啊,真是天佑大胤啊!” “温国公好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啊,怪不得圣上要同我说春闱的试卷就应该让温昭来出。我道他能有什么见地,没想到啊,没想到。” 自此,温昭任太子少师再无反对之声。 天胤二十八年,文帝崩,享年四十五岁,温晏礼临危受命,任辅政大臣辅佐八岁幼帝皇甫顷继位。 同年幼帝改国号,天谕元年。 天谕二年,温晏礼二十一岁,庆王造反,镇国将军驰援不急,温晏礼领三万虎林军抵抗十万叛军于临澧城外。另五万金武卫由卫尉寺卿温之武亲率于兴文大殿外保护九岁皇甫顷。 温晏礼于临澧城外以少胜多,一战成名!少年帝师,英姿飒爽,武功卓绝,天下无双,帝赐名‘安煜君’,取平安照耀大胤之意。 庆王败退回北莽封地。 天谕三年,温晏礼深知大胤朝堂百官凋零,后继乏人,开科举选贤能。李栀年就是这一届的状元郎,都说殿试是陛下亲自考核,陛下年仅十岁,又怎么选贤任能,所以皆出自安煜君之手。 天谕四年,朝堂更迭新血液,庆王叛军消息传来,因涉及北边的昭元国,安煜君决定亲自前往查探,谁知半路遇到伏击,失忆。 身上只剩下伪装身份的信息,伪装的正是进京赶考的举人,梁轻舟。 若不是遇到秦未晚,这位安煜君可就要消亡在二十三岁,正是道士在温晏礼出生时路过温家门口的预言。 “此子若无机缘,必定活不过二十三岁!” 温国公当时可吓坏了,忙问道士可有解法,道士只答,上天自有定数。 上一世,秦未晚并不关注朝局,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要回自己母亲的遗物,以及秦星云拉她下水的宅斗。 自然也就不知道上一世的温晏礼应了道士的话,永远的消亡在二十三岁。而天谕七年,庆王余党再次起兵造反,废皇甫顷,庆王登基为帝。百姓民不安枕,黎庶涂炭,都道若是帝师仍在,定能安居乐业。 *** 等到梁轻舟沐浴完毕,秦未晚收拾一番,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她想这杂活越来越多,必须得找一个下人才行。 自己利用完书生以后,也得给书生留些银钱和仆人,不然他怎么生活。 梁轻舟看着秦未晚就着昏黄的烛火,正在数着剩余的银钱,一面口里念叨着要买的生活用品。 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堂堂八尺男儿,竟要靠一女子养活。 秦未晚看梁轻舟盯着自己,想了想还是把一两银子放到他面前,“以防有我不在的时候,你需要用到!” 他很敏感,“什么叫你不在?你要去哪里?” “啊,我不走,不走,我只是怕你要用钱。” “我不需要!”他觉得有些屈辱…… 是啊,堂堂帝师,若不是,毁容,废功,失忆,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秦未晚知他固执,用个小布包就给他装好,放在了他的枕头边。 再看自己手上,还剩下二十四两。 一两金子的玉芙膏是不是真的要买?秦未晚看着梁轻舟脸上的伤疤,她动摇了…… 需要用银子的地方确实也不少,还是得靠打猎挣钱才行。 打定主意,她也不再犹豫,合衣就睡,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梁轻舟看着她的睡颜,由床尾跨到里侧,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她自然的就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见她睡安稳了,梁轻舟才一脸满足的睡去,满心满眼都是她,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等屋外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秦未晚起身给梁轻舟拉好被角,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听到门外门栓的声音他才坐起身,就像担心外出干活的妻子一样,他坐在书榻上,几次拿起书本,却始终看不进去。 放下书本,拿起毛笔,执笔半晌,终于还是落笔画起来,一副秦未晚的小相活灵活现,他看着,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就上扬。 对啊,自己可以去街上卖字画贴补家用啊。 梁轻舟看看天色,此时出门尚早,需等下午集市人多的时候再去,想着就开始准备要用的材料。 等秦未晚傍晚打猎回镇上的时候,街道上人来人往都提着小灯笼,她这才知道今天是上元节。 城门口围了一圈人,她忍不住伸头去看,却是一少年,头上插了棵稻草,跪在一具尸体旁。 旁边一块木板,歪歪扭扭得写着「卖身葬母」。 少年身体瘦弱,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脸上有些脏污,却也看的出相貌趋于柔美。 围观的人不少,却无一人出钱,询问才知原来少年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牌子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三两银。 确实有些贵了,一般丧事,一两银子,还能绰绰有余,他却要三两。 秦未晚摸了摸口袋二十三两,确实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想着就拎着山货向集市走去。 “小子,你这三两银子,我出了,跟我回去。”一个尖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诶,钱婆子,你出钱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你那‘林语楼’,最近开始培养小倌了。” “这孩子刚死了亲人,你就打算把人家收去做那小倌供权贵取乐也太缺德了!” 秦未晚停下脚步,回身就见一个胖婆娘,浓妆艳抹的站在那孩子前面,捏着手帕,指着身前的人群说:“怎么?!怎么?说风凉话谁不会啊?” “我买这孩子做什么,关你屁事!关你屁事!” “怎么三两银子,你出啊?!还是你?你?你能出?”一边说着,一边还手点刚才开口的几人。 “孩子,林语楼可不是好地方,你要是一两银子的话,我现在就带你走,总比跟这钱婆子去那腌臜的地方强!”一面善大叔蹲在少年面前问,少年摇摇头。 看少年蹙眉,也知他难处。 边上众人都在劝少年,一两银子,旁的后事,他们会找街坊邻居帮忙,还能剩余不少。 少年都固执地摇摇头。 “看见没?看见没?人家就要三两,你们给得起么?”说罢,就转身要去拔少年头上的稻草。 稻草一拔就代表着买卖成交了。 “慢着!”秦未晚还是开了口,前世林柏川兴起之时用在她身上的花楼花招不知有几腌臜,几侮辱人。更何况还是这少年,她偶从林柏川口中听到有些达官显贵就喜欢在家中豢养男宠,供人享乐,简直不当人看。 秦未晚走到少年面前,放下手中的山货。 “我有三两,你可愿意跟我走?” “喂!哪里来的野丫头!懂不懂先来后到?!”钱婆子大声喊着,就欲拔稻草。 秦未晚未抬头,透过风声准确地一把钳住钱婆子挥出的手,钱婆子吃痛惊呼。 她依然望着少年,“我只问你,你可愿意和我走?” 少年含泪,重重点头。 秦未晚起身,左手迅速的将少年头上的稻草拔掉,右手将钱婆子扭到一边,动作一气呵成。 钱婆子见讨不到好,周边还有人指指点点,揉揉手,不甘心的道:“没规矩的野丫头!你可别犯到我手里!咱们走着瞧。” 见钱婆子走远,周围的人群散开,她掏出三两银子递到他手里。 “收好。” 少年攥紧银子,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现在都傍晚了,你要如何安置你娘亲?” 少年茫然地摇头,她道:“我先带你去棺材铺置办。” 少年本就身体瘦弱,这尸体放在这又怕其他人来处理了去,只能由秦未晚推着板车前行。他就默默跟在身后,提着她猎的山货,看着她的背影,擦了擦眼泪。 一打听才知道,这棺材铺还只有城东头才有,那不就和自己的小院没多远,嗐,都是偏僻的地方。 到了城东的时候,就见前方围着一群小孩儿,在用石子砸一人,旁边还有几个大人,扔烂菜叶,嘴里都是污言秽语。 秦未晚倒不是那管闲事的人,今日管的闲事够多了不愿再掺和! 正欲绕道走,透过一个缝隙看到,那被围殴的人,不是梁轻舟又是谁! 第8章 三两 梁轻舟下午出门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人手里都提着灯笼,他也才知道今天是上元佳节,想到她拿到自己挣的钱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内心也抑制不住的欢喜。 这是他苏醒以后第一次出门,没有方向,想着顺着人群走总是没错的。 刚走没几条街,梁轻舟就看到几个小孩儿一直盯着他看,他礼貌性地笑了一下,没想到提着小桔灯的小女孩儿哇的一声就哭了。 旁边的一块要闹的几个小孩儿也跟着哭了起来,梁轻舟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脸莫名其妙。 紧接着更大一点的男孩儿,对着他怒目而视,将提小桔灯的女孩儿往后一拉,对着自己就大喊:“走开!妖怪!” 妖怪?! 梁轻舟皱紧眉头,其他小孩儿壮着胆喊妖怪,声音此起彼伏。 这时他也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脸上的疤,吓到了孩子。 平日里秦未晚藏起了所有镜子,从他拆开纱布,就没有看过自己的脸。他知道不好看,但不知道具体狰狞到了什么程度。 小孩子不能讲道理,梁轻舟只能侧身贴墙绕过他们。 不知道哪个孩子先丢了一块儿石头,紧接着无数的小碎石向他袭来,他一路走不反抗,小孩子就像上瘾了一样,一面丢石子,一面追着他走。 避无可避,他回身怒目而视,周身凛冽。还没待开口,连更大的孩子都哭了。 这边的声音吸引来了家长,一妇人跑过来抱起小孩儿,紧接着才看向他,倒吸一口气“哪里来的丑八怪!有没有道德,跑出来吓唬小孩子!” 接着人越围越多,众人七嘴八舌都在指责他的不是。 梁轻舟气的浑身颤抖,无数的指指点点,夹杂着谩骂声,他有些慌乱,不知道方向,莽撞的想要冲破这包围圈。 不知道谁推了他一把,一个没站稳,文房四宝洒了一地。 身上也多了几片不知什么时候扔过来的菜叶,梁轻舟不明白,他没招惹任何人。 “住手!”一道女声自人群后方传来,正是秦未晚。 秦未晚推开人群,将地上的梁轻舟扶起,紧张的拍着他身上的灰尘,借机查看他有没有受新伤,她好不容易才给养好了些,可不能给打坏了。 把身上的菜叶子拿掉,垫着脚尖轻抚他的脸颊,给他擦净脸上的脏污,顺道将他散落的一绺头发捋顺。 还好,还好,看样子没伤着。 路人见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比男人矮了一个头,旁若无人的为他整理衣容。 女子生的极美,没想到找了这么丑陋的男人,开始有人说风凉话。 “哟!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好!” “对啊!今天可是上元节!上元节把小孩子吓哭,还能不能过个好年了。” 秦未晚垫脚,忙捂住他的耳朵,“恶言恶语不要听!不要听!” 她并不知道他已经听了一路,但是这会儿看到却舍不得他听这些。 “哟!哟!哟!干嘛呢!干嘛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这么一说二人现在的姿势确实看着,嗯,有些暧昧缠身。 秦未晚不管,只看着他的眼睛,重复着“恶言恶语不要听!” 梁轻舟的心里就像大坝溃了堤,他从不知道她的爱那么拿得出手,不在乎所有人的眼光。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上手扒秦未晚的肩膀,想要将二人分开,她没松开捂耳朵的手,动动肩甩开那人的碰触。 那么多人围着,她就是想理论,十张嘴也说不清。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 她抓起梁轻舟的手就往外走,没人让道,依然将两人围在中间。 “走什么!走什么!把我家小孩吓哭就想跑么!” 秦未晚一听还有小孩儿的事儿,她咬咬唇,不能道歉,道歉就代表他错了。 脸上的伤不是他自愿的,他没错! “这位大姐,你道如何?” “给我女儿道歉!” “不可能!” “那你们就别想走!” “我相公脸上的伤非他所愿!我不信他会主动吓小孩子。”梁轻舟看着眼前的女子,一面握紧他的手,一面像老鹰一样将他护在身后,对着面前的妇人据理力争。 “笑话!就他长那样!大晚上的出来还不是吓人?”旁边有好事者更是挑动情绪。 秦未晚眼神如刀,回身看着刚才说话的男子,“我相公,天下无双!” “你是瞎了么?看不到他脸上那条像蜈蚣一样的疤?!” 秦未晚松开握着的手,忙捂住他的耳朵,这话被他听了去,这别扭书生又该胡思乱想了。 看着他,安抚的笑,口中重复“恶言恶语不要听!” 梁轻舟刚拆纱布,脸上的伤疤本来就深,现在刚结痂,确实像一条黑蜈蚣趴在脸上。 众人见二人这样,有看热闹的知道这事儿闹不起来,开始逐渐散去,还是灯比较好看。 “不行,不能就那么算了,给我女儿道歉!” 秦未晚没松开捂着的手,别扭的回头,看那妇人,“我相公没错!小孩子害怕是她的问题,为什么要我相公道歉!” “岂有此理!”那妇人见秦未晚油盐不进,周围人又看着,她也下不来台,本来想着道歉就放过二人,没想到…… “道歉!道歉!”好事之人带头,周围人又开始多起来,慢慢形成了声浪。 梁轻舟拿下她捂着耳朵的手,十指紧扣,将她拉至身侧,安慰道:“我没事。” 傻丫头不会真以为那样捂着耳朵就什么都听不到。 “这位夫人,只要我一句道歉么?”梁轻舟轻声开口。 “当,当然……”还以为是个丑陋的哑巴,没想到声音竟如此好听,磁性中带着一丝威严。 “好,我道……”说完就要走到小女孩面前说对不起。 “不可以!”秦未晚又跑到他身前。 “我相公是举人,见了县官都可以不跪,是要参加今年春闱的!你确定!是他的错!要他道歉么!” “不,不用了!不用了!”秀才老爷都不得了了,更何况还是举人老爷,说着抱起小女孩转身就走。 谁不知道安煜君有多重视本次的春闱,就是要为大胤选贤与能。更何况这玉山县就是和京都临澧城最近的县城,目前就已经有各地的举人进士在这里落脚温书了。 见妇人走了,其他人也慢慢散开。 秦未晚也没料到举人的身份那么好用。“你怎么出来了?”她这才好好问他。 “我,就是想支个书摊,为你分担一些。”他看着她,眼睛满是笑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啊……对了,你等我一下。”她想起还有个少年在远处候着。 秦未晚带着少年去棺材铺置办,又让老板将少年的娘亲送到义庄。 最后才带着少年回到梁轻舟面前。 没想到梁轻舟还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就这样接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 坏了,刚才忘了把他带到一边去了。 “你去哪里了?”梁轻舟见她回来忙迎上去。 “我去办些事,回去再给你细说。对了,我还给你买了这个。” 说着将刚才在路上买的面具递给他,“你试试看?” 梁轻舟看着她手里的面具,没说话。 “你别误会啊,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我怕你听了恶言恶语会难受的。” 梁轻舟知道她不在乎,那句‘我相公,天下无双’,铿锵有力,至今想起,仍觉得心跳如鼓。 “我知道。”说着就将面具带在脸上。 这才注意到她身后默默站着的少年,“这位是?” “哦,我在路上买的,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们一定都饿了,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边走边说。” 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和梁轻舟说着发生的事儿,带着二人找了个卖元宵的摊就坐了下来。 看着她吃完元宵嘴角沾着的汤汁,也没有手帕,他宠溺地伸出袖子就给她擦拭,“诶,你刚才有听到我说的话么?” “嗯,听到了。” “你看哈,他虽然不会说话,但他还认字,可以做你的书童,照顾你起居。” “你说好不好?” “好。” “对了,我们得给他取个名字,你比较有文化,你给他取一个。” “他是你买回来的,当然是你来取比较合适。” “我?你确定!” 狡黠一笑,“小书童的名字要是不好听,那丢的可是未来状元郎的脸哦?” “嗯。” 秦未晚歪头想了一下,“那就叫三两。” “好。”见他点头,她开心的侧身一手拍在少年肩上,“那以后,你就叫三两!喏,这位是你家公子,梁轻舟。” 第9章 天灯 三人行到河边,就看到不远处有天灯升起,人们都会在灯罩上写下美好的祝愿,然后把它放到天上,离神明最近的地方,这样神明看到了就能帮自己实现心愿。 本来秦未晚是打算走的,结果,一大一小两人看着那灯就走不动道了,没办法,现在她就是金主,要用钱,还是得看她。 三两少年心性,母亲新丧想通过天灯寄托美好心愿这个她能理解。但是梁轻舟一个大男人,又是为了什么? 秦未晚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六百文两个灯的价格买下。 肉痛啊,一两就是一千文,她得打多少只山鸡野兔才能凑齐一两金子的玉芙膏啊。这一个灯就要三百文!真是败家啊!不过再一想,梁轻舟的身体渐好,自己能留在他们身边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当是给他们实现心愿了。 这可能就是他们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上元节了。 卖灯老板看小姑娘肉疼的掏钱,给秦未晚大夸特夸自己这制灯的手艺,什么这灯布的材质,是他专门研制的,防火防水。底座灯油更是添加了他的祖传秘方,保证能飞得高飞得远。 秦未晚笑着打哈哈,拎着灯就跑了。 看着秦未晚手里只有两盏灯,梁轻舟不禁发问:“念一,为何只有两盏灯?” “哦,我不玩,都给你们。” “那怎么行?”说着就要过去找那卖灯的老板。 “诶诶诶,别去了,这灯三百文一个。” 这话成功的停下了梁轻舟的脚步,他有些窘迫,尴尬地拉了秦未晚就往另一个放灯的方向走。 秦未晚看他这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听到了,却不好意思回身看她,只是握她的手用力的掐了掐。 梁轻舟停下脚步,刚好今天带了笔墨,先把它递给三两,“你先。” 三两向公子点点头,拿过笔在上面写下一串文字,具体是什么,有些潦草,秦未晚看不懂。只以为他可能和她一样写的太丑挤一块了。 但梁轻舟看着他写的文字却收起了笑意,这明明写的是南疆文。 他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学过,但是脑海里的知识体系却自动识别,他写的是‘魂归故里,真神庇佑’。 轮到梁轻舟自己了,他想了想看着秦未晚,“你有什么心愿,我们可以写在一处。” “我?不用了。” “不行!我写在这面,你写在这。” “好好好,我这不是怕字太丑,污了你的灯么?” 梁轻舟宠溺一笑自顾自地握笔在灯上写下‘岁岁常相见’。 秦未晚看着他写的字,打趣道:“谁和谁,岁岁常相见啊?” 梁轻舟一想有道理,于是在左上角写上了二人的名字,在右下角又添上了一行字,变成了‘梁轻舟,余念一,岁岁常相见,生生世世在一起。’ 秦未晚看到这话却是笑不出来了,心脏狂跳不已。‘生生世世在一起’好重的愿望,怎么自己会觉得,又欣慰又想哭,心脏还有些酸涩的感觉呢? 梁轻舟对自己的喜爱全部来源于自己给他编造的故事,就像那书店里卖的话本子一样,都是不存在的。 怎么就能到生生世世了呢? “到你了,你想写什么?”梁轻舟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他强势地把手里的笔放在秦未晚手中,深情话语他羞怯于出口,但是写在布上的字真真切切。 梁轻舟想知道,她会写什么来回应。 秦未晚能写什么?她看着面前飘摇的天灯,她有些恍惚。 她以前也是个天真浪漫的人,也对未来的相公抱有期望,也在连华湖畔放过灯。 十四岁及笄,媒婆都在给秦星云问贴的时候,她跑了。 她和秦星云只相差一个月,对于秦氏米行来说,能嫁给十三商行的大老板林柏川那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更何况是平妻。让她跑的是秦星云,因为林柏川听说秦氏有女,仙姿玉貌,月眉星眼,身姿绰约,乃是天生的尤物,八字更是旺夫。 秦星云知道秦未晚心心念念的就是隔壁那个穷书生,秦未晚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一拍即合。虽然最后是她被罚跪了一个时辰的祠堂,不过不要紧,结果都是二人想要的。 秦未晚知道自己的长相容易招惹是非,自此再没做女生装扮,都以男装示人。一来方便她习武打猎,二来确实少了很多关于她容貌美艳的流言。 为何会有那样的流言传出,全是因为她在十四岁那年花朝节,扮演了十二花神的玉簪花神游街,本该艳冠群芳的牡丹花神在她的映衬下黯然失色。 一打听才知是秦氏女,越来越多的人都来秦府‘问名’。这事儿自然也被李栀年知道了,花神游街那天他没去。李栀年觉得,本来母亲就对她有意见,觉得她不识大体,上不得台面,这一下风头更是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母亲更不可能同意他二人的婚事。 秦未晚那会儿满心满眼都是李栀年,顾虑他感受,自然对所有人都是能避则避。 当她开始着男装的时候,李母更是对她嗤之以鼻,觉得她就是商贾之女上不得台面,才会不顾世俗的眼光穿的不伦不类。更是严令禁止二人私下见面,李栀年对于寡母是孝顺的,更何况那会儿李母缠绵病榻多日,更不敢违背。 七夕乞巧节的时候,临澧城也有放天灯的习惯,秦未晚看着围墙发呆,空中飘摇的天灯给了她灵感。 于是就买了纸自己糊了一个灯,这灯是做好了,却不能飞很远,堪堪能越过围墙,她还怕万一有风给吹跑,特地绑了根绳子,这样若是李栀年要回信她也能拉回来。 她咬着毛笔,不知道写什么能表达她的心境,于是就想到了,李栀年教她的‘岁岁常相见’,这确实是她能记住的最有文化的部分了,她只记得李栀年说,这个代表了每年每年都能见…… *** 谁知道灯飞过去,还没等到李栀年回信呢,就先被李府的下人逮个正着,李母看到以后更是气的药也喝不下,就说这秦氏女不知廉耻,勾引她儿子。 不仅如此,还生气的用戒尺打在李栀年的背上,罚他跪了一个时辰的祠堂。 李母更是派人将灯送还秦府,只说让贵府小姐不要再打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是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受不起她们这些小人行径。 来人说的话尖酸刻薄,士农工商,最末的就是商贾,即便是李府日子过的清贫。但那么多年,李栀年早已是举人的身份,只待朝廷能够开恩科就能再进一步。 李府一个下人都自视甚高,对秦府主母苏氏不尊敬。苏氏对秦未晚本来就不上心,但是这事儿闹的两家都不好看,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她一巴掌,禁了她的足。 后来秦未晚再没有往李府的院子放过灯,却在上元节连华湖畔给他放了三年的天灯,灯上的愿望都是希望他身体康健,金榜题名。 三年,她给他放了三年的灯,她等了他三年,对于很多女子来说,十七岁的她已经是老姑娘了。她终于等到他高中状元,终于等到他退回娘亲亲自送到他手中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名帖,终于等到自己被父亲送给林柏川做妾…… *** “你……是不知道写什么吗?”梁轻舟看她发呆,小心翼翼的问。 秦未晚看着眼前深情的看着自己的男子,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为何不能沉沦? 于是提笔写下‘此言盟海誓,必不负卿。’ 写完看向梁轻舟,正欲开口,却没想到,他竟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梁轻舟终于确定了她的心意,他又怎么压抑这澎湃汹涌的感情,身体先大脑一步不受控制的就靠近她。 二人侧头呼吸时,她只看到他身后的烟花绽放,心想沉沦没什么不好。 第10章 玉簪花神女 一吻歇,梁轻舟有些羞涩的抿唇,这还是在外面,还好这里人不多。 分开时竟不小心扯掉了她的发簪,弯腰拾起,是个玉簪花形状。 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在烟花火光的映照下,抬手给她插上,秦未晚嫣然一笑,梁轻舟脑海里好像见过这一幕。 无怪乎安煜君有印象,当年子午大街,花朝节,花神游车,他就站在城墙上,俯视这热闹的一切。 最出彩的玉簪花神车架前围满了凑热闹的人。彼时秦未晚站在花车上举手投足间,犹如神女降临,不同于其他神女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 秦未晚的玉簪花神,那真是柳腰莲脸,一顾倾人,百媚千娇……许多围着的人频频失神…… 坐在子午大街最大的酒楼‘迎宾楼’二楼宴客的林柏川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站在窗边观望,城墙上的安煜君也目光追寻。 林柏川的生意伙伴也是有眼力见的,见林老板注视玉簪花神良久,立马命人前去去打听,这才有后来的寻秦氏女一说。 林柏川娶了秦星云之后自然也发现了她并不是自己当日看到的玉簪花神,七分相似的神态以及秦星云惯会揣度人心,他也就没再追究。女人,他向来不缺…… 为何后来,林柏川纳了胡蓉以后到别庄散心,秦星云会笃定的让秦未晚追去和胡蓉争宠?因为秦星云知道,秦未晚就是林柏川心心念念没有得到的那个小神女。 秦星云太了解林柏川,得不到的永远如猫爪挠心!这么久没有追寻,不过是因为秦星云能应付下来。但是当一个真正想要的神女出现在他面前,她不相信林柏川能不动心。 而安煜君的心思,别人猜不透,自然没有人为他追寻神女的下落。 安煜君胸怀天下,身心皆在朝堂,一直洁身自好,即便近侍也发现了安煜君盯着神女看很久,也不会想到这安煜君是动了凡心。 没有安煜君的指令,他们不敢,也不会多问。 花神游街有一个环节,就是簪花,而玉簪神女戴的玉簪花做的花钗,当时出了变故,玉簪花被人蓄意破坏,主办方临时到街边买了一支普通的玉簪花钗。这花钗不是特制的,无法在人群中大放异彩,这一下自然就比其他神女逊了色。 簪花礼结束之后,神女会把自己的花钗送给游人,代表自己美好的祝愿。 秦未晚将自己的花钗送给了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自然不会知道这支花钗最后被安煜君派人用十两金子买下,且此刻正放在安煜君书房的暗室里收藏。 这也是安煜君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彼时陛下刚颁下了命他为辅政大臣的圣旨,时局紧张,盯着温府的人太多。他没有去打听神女的信息,如果让有心之人知道了,想必会给那位小神女带去大麻烦。 彼时安煜君坐在暗室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抚摸劣质的花钗,纹路粗糙。可是想到簪花的场景,若当时为那小神女戴上花钗的是自己…… 随即他就将花钗小心翼翼的放进木盒中收好,藏起了自己的心思。国事为重,这是安煜君唯一一次放纵自己的心思。 安煜君也没想到此刻失忆的自己实现了他当年的小心愿,只觉得很心悦很满足。 安顿好三两之后,二人就携手回家了,路上秦未晚还给梁轻舟买了一个小桔灯。 “这就是小孩子玩的!你给我作甚?” “给你照亮前路啊!” “我不要!” “这可是小桔灯哦,你不觉得它会有甜甜的桔子味么?” “那又如何,我不是小孩子。” “甜甜的,像桂花糖一样甜甜的小桔灯也!”语气中不知不觉多了一丝诱哄。 一听她说桂花糖,梁轻舟侧头,抿唇,她哪里知道,他爱吃的根本不是桂花糖…… “呐,反正我买了,这小桔灯一文钱一个呢,我送给你的第一盏,小桔灯,收好了。”说完硬塞到他的手里。 梁轻舟看着手上的灯映照着路面有一些微弱的灯光,内心的想法从未像此刻那么坚定,情不自禁握紧她的手缓步前行。 *** 卖灯的老板确实没有夸大其词,他设计的天灯,飞行了两日,直到临澧城外的官道上才落下。正好落在了出城寻找安煜君的近侍燕尾和邓相之女邓诗怡的面前。 本来一个破灯并不会有多显眼,奈何灯布上的字迹却是让人没办法把它忽略。 二人今日打马出城就是听到消息说有在平南岗见过安煜君,没想到出城没多久就看到了这灯。 “邓小姐,这灯……”燕尾看邓诗怡捏着这灯的手,血管紧绷,眉头紧锁。 邓诗怡不说话,死死看着灯上的字‘梁轻舟,余念一,岁岁常相见,生生世世在一起’,刺痛了她的眼。 这分明就是安煜君的字! 邓诗怡心内明了梁轻舟很有可能是安煜君的化名,若是直接问燕尾,他也不一定会说!但余念一是谁? 她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萧太夫人的认可,二人都已经到了‘问名’这一步,明明安煜君都已经点头了,接下来就是‘纳吉’。 若不是父亲和庆王的谋划提前,她也不会加重‘情丝万缕’的剂量。‘情丝万缕’是她自‘一仙谷’出师后,亲自为安煜君温晏礼研制的。 没办法,谪仙般的安煜君不动情爱,武功高强,一身自创的炎栖内力更是让武林能人难望其项背。炎栖功就如名字一样以火为主,使得安煜君在冰天雪地里也能衣着单薄,更是百毒不侵。 她不是没给他下过‘欢情散’,但是安煜君完全没有反应,她只能另觅蹊径,从南疆寻来了‘情蛊’蜕壳时的外皮做原料,用来做‘情丝万缕’,怕安煜君觉察出不对,她还只敢每日一点,足足下了三个月。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作用推动,还是邓诗怡真的感动到了安煜君,没想到他竟然点了头。 临澧城里谁人不想嫁给安煜君,莫说世家小姐,要不是皇室公主早已出嫁,估计都要来横插一脚。 可是庆王打破了她的计划,她明明已经就快得到幸福了,明明只差一步了,听到安煜君失踪的时候,邓诗怡知道她被利用了,他们压根没有遵守承诺,还是对他下了手。 邓诗怡很着急寻回安煜君,因为‘情丝万缕’本来就是慢性毒药,解毒说难不难,说简单……那也只能是由她来,绝不可以让那些想爬上安煜君床的女人有机会。 所以在安煜君失踪的这半个多月,她日日都随萧府亲卫出城寻找。她的焦急和深情,众人看在眼里,萧太夫人更是感动不已,许下承诺只要安煜君能回来,就与萧太公亲自去丞相府提亲,那是多大的荣幸啊。 灯布背后的字写着‘此言盟海誓,必不负卿。’字迹歪歪扭扭,奇丑无比,虽然不敢相信这是女子的笔迹,但由不得她不多想。 邓诗怡抽出佩剑,一剑就将灯布一分为二,将安煜君写的那一半叠好,放到随身的行囊中,另一半就这么随意丢弃在路边。 “燕尾,你继续向北,沿途的城镇都不要放过,仔细查找!” “我先回去!今日太夫人的平安脉还没请,我要去侍药。” 燕尾一拱手称是,都知道邓诗怡和安煜君的关系,未来的少夫人,也没觉得她给自己下命令有什么不妥。 而另一边的秦未晚却很头疼,本来预测的要下雨,没想到又变成了大晴天。而就因为那个大虫的传言,梁轻舟更是将她看的紧紧的。 早晨起身的时候要多小心有多小心,整一个就是在做贼一样,才下床,没想到脚踝传来一阵拉扯感。 布条?什么时候拴上的? 正疑惑间,身后就传来一阵慵懒男声,“你要去哪?” 第11章 你回头看一眼好不好 “啊,不去啊。我就是起身给你做饭啊!” “不用你,三两会做。”一手钳住秦未晚的手腕。 “哦,哦,那我出去看看是不是需要帮忙。”看着梁轻舟不容置喙的眼神,她有些心虚的想要解开脚上的布条。 梁轻舟坐起身,“布条是我绑的,防的就是你。” “不会,不会。”她连连摆手。 梁轻舟握住她摇摆的手说:“不可以撒谎!” “好,刚才确实想去来着,那不是为了挣钱养家嘛!这个理由是值得被原谅的。” “嗯?”他挑眉,一个嗯字竟有些不怒自威。 “好,我错了,我不去。” “你说的。” “嗯……就这几天不去嘛,不然我怎么养活你们?你总不希望我回去夫家找我相公要钱!”在钱这方面,秦未晚还是很清醒的。 一听她说到那人,他一把扯过她的手,力道稍重,二人一起倒在床上,秦未晚看着他的眼,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们目前的处境。” 梁轻舟不说话,他知道所有的这一切只有他考上状元才能解决。 见他皱紧眉头,秦未晚伸手轻揉,“你不要皱眉,你安心读书就好。” 梁轻舟眉头慢慢舒展,带着她一块起身只道:“读书!” 从这以后,秦未晚发现好像给自己挖了坑。梁轻舟倒是每日安心读书了,却对她的撩拨完全没了反应,这可把她急坏了。 譬如,她叼了块桂花糖,特意留了一半,柳腰一扭,身姿一转就坐在了梁轻舟的腿上,饶是他已习惯了秦未晚的大胆仍然被她的动作吓一跳,正欲推开她,秦未晚却巧笑倩兮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些许,示意他吃这露出的半块桂花糖。 梁轻舟心内狂乱,也知她在逗弄自己,但是一想到离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一狠心,手握纤腰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推下去,拉着秦未晚的手将她送至门外。 看着面前上了锁的门,里面只传出他清冷的一句,“读书,喜静,勿扰。” 秦未晚不死心,走到窗户边,那里就放着他的书榻,梁轻舟正专注地看书。 秦未晚抬脚就欲爬进去,他头也不抬地说:“你敢!” 秦未晚跨步的脚,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放下,真是不知道哪里给他宠出来的臭脾性。 再比如,晚间的时候,三两给梁轻舟烧了一大桶水,准备伺候他沐浴,她悄悄潜入,接过浴巾就要上手给他搓背,梁轻舟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念一,你就那么想与我亲近?” 一听他这么说,秦未晚也不装了:“是啊,是啊!” “你可知距离春闱只有两月不到。” “嗯?”这她当然不知道啊,她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自己的计划。 “你这样扰乱我的心性,我又怎么能安心读书呢!” “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 “唉……”梁轻舟一声叹气,“你先出去,让三两进来。” 秦未晚郁闷了,出了门,坐在石阶上候着,听着里间流水声,想,莫不是忘恩负义之辈?看他样子也不像啊。 二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夜间还睡在一处,梁轻舟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正人君子了?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清冽的皂角香味将她包围,“怎么坐在地上?” 然后二人都僵在原地,秦未晚能感觉到,他刚刚是想将自己抱起,奈何这书生真是羸弱,避免尴尬,她自己起身,打着哈哈“我坐在这里想事情啊。” “想什么?” “我在想,你明明是我的外室,怎么伤好了反而不愿意与我亲近了?” 梁轻舟看到旁边还有一个三两,俊脸一红,拉了她就往房里带。徒留三两呆立原地,原来自家公子只是女郎的外室么? “在此处,我就是你夫君。” “啊,原来你是害羞了啊。没关系,三两是自己人。” “再说了,你都是我夫君了,还拒绝我,岂不是让我更伤心?”说着就扑到他怀中,小手在他怀中画圈圈。 这姿势,前世林柏川从花娘处记了来,日日让她练习,每每都能让林柏川心跳不已。 梁轻舟自然也不例外,一咬牙,握住她的手,“别,别乱动!” “嗯?别乱动什么?我可没有做什么?”秦未晚故意问。 “你还是出去,我还想再看会儿书。”说着就将秦未晚又一次推出了门。 秦未晚觉得很失败,直到夜间就寝时间,他才开门将她放入里间。 看着他躺在床里间,中间被褥隔开之意明显,“梁郎,可是嫌弃我?”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梁郎,他立马惊坐起,“我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中间的隔离带。 “我,我……” “我明白了,明日我就去市集买新的被褥,我明日就让三两把隔间收拾出来,搬过去。” 听她这么一说,梁轻舟急了,立马伸手一扯,将她拉到床上,环在胸前:“想都别想!” “那你不是让我走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他似是气急,环着她肩膀的手更是用力。 “没有么?我怎么感觉到了梁郎的心在与我渐行渐远。” 似是不想再听她聒噪的小嘴说出伤人的话,梁轻舟将她身子扳回来,面向自己就是一吻。 秦未晚见计谋得逞,借机拽住他的衣襟,自己就往后倒,让他重重地压在自己身上,二人之间也就隔着寝衣,热度急剧上升。 感受到他下身的变化,秦未晚笑意更甚,趁胜追击刻意发出嘤咛声,只觉得身上男人轻微的颤抖。 前世林柏川可是直接请了花魁娘子在家教习自己,花魁沈菲菲说:“姑娘就是天生的尤物,无怪乎让林老爷神魂颠倒,只要姑娘想,这世间的男子都能为姑娘情动。姑娘若是花魁,那六国豪掷千金的场面应该会再现。今日要教姑娘的一课,便是声音。是只有二人时,能让男人情动不已的声音。” …… 果然,梁轻舟气息不可控制地粗重起来。秦未晚掌握着主导权,更是玉腿缠绕上他的。 正沉浸在自己即将要完成计划的喜悦中,没想到,梁轻舟突然清醒一把分开二人,顺势拉过被子将她牢牢裹住。 他退到一侧,拉过衣物来挡住下身,喘着粗气道:“不可以。不可以。” 都这样了,还说不可以? 秦未晚直接气笑:“那你说,怎样才可以?” 梁轻舟就一文弱书生,还没自己力气大,总不能让自己霸王硬上弓。 “最起码现在不可以,今天不行……” “今天不行?!”秦未晚裹着被子,但眼神还是打量地看向了他捂着衣服的地方, 她恍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嗐,早说啊,这又不是不治之症。 见秦未晚恍然的表情,梁轻舟顺着她的眼神向下移,一把又捂紧遮盖的衣服!他……用衣服遮住,是因为怕吓到她,但她的表情很显然不是。 知道秦未晚误会了,他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 “我,我……” “行了,没关系,我理解,放心,能治!” “不是的!真不是!”说着,就欺身向前。 “诶,别,睡觉,我怕伤你自尊。” “什么伤自尊!”梁轻舟气急,一把掀开遮挡的衣物,“你看!” 谁知秦未晚心意已决,闭着眼就是不睁开:“算了,赶紧睡觉。”说罢,就侧身向外,不再看他。 这一次被气笑的反而是梁轻舟,他要怎么解释?他靠近她,轻吻她的耳垂:“你回头看一眼好不好?” 秦未晚不耐地将他推开,眼神鄙夷地看着他:“看了,然后呢?” “就算你真的能,你愿意么?”这话一出,梁轻舟怔在原处。 “别说话!睡觉!”说罢便不再理会。 梁轻舟看着身下的小帐篷,只能自己躺在一边,平复心情。 他不是不愿意,梁轻舟知道她的身份,知道横隔在二人之间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失忆之前的自己拥有她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但他执拗地想要一个只属于二人之间的婚礼。 即使只有一对红烛和一个红盖头,他坚定的认为,只要拜了天地,她就是他的妻…… 第12章 时下流行的话本 知道梁轻舟的问题出在哪里,秦未晚反而有了目标。 今日,梁轻舟带着她去逛街,为得是补充文房四宝。在书斋的时候,趁着梁轻舟还在前面挑书,秦未晚忆起上一世沈菲菲说的,‘若是男人没有兴致,首先可尝试用书本图画诱之,其次便是用药。’ 秦未晚绕到后院,拉住跑堂小厮。 “小哥,这里可有春宫图?”秦未晚压低声音。 小厮一脸惊讶,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着男装但身形声音完全就是女子,想来也没刻意隐藏。 “有是有……”小厮一阵停顿。 “直接说价格。” 没想到女子这么爽快,“一两银子,基础版。二两银子,就能买到‘六国花楼’绝版。” “哼。”秦未晚没克制住的冷笑一声。 “怎么?见我是女子,敲竹竿?” “诶!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开门做生意,那都跟明镜似的!”小厮说着不禁把语调提高,为的就是引人注目,谅她一个女子也不敢声张。 秦未晚倒不是怕他,但是看到梁轻舟似乎也被这边吸引过来,她咬牙道:“二两银子,两本。”这绝对已经是高价了,前世她也和沈菲菲打听过那册子的价格,沈菲菲说绝版的在花楼流传的也就五百文。 小厮也不为难:“成交。”说完就向身后的书阁走去。 梁轻舟刚好走到近前:“怎么了?” “啊,没事啊,我就是问小厮有没有近来流行的话本子。” “什么话本子?” 秦未晚看他诚心发问,忍不住调笑道:“就是……比如《柔弱书生要下嫁》啊,《勤劳少妇与进京赶考书生的那些事》之类的。” 看着梁轻舟脸颊迅速窜上的绯红,她接着道:“啊,对了最近听说还有一本挺火的,叫,《出墙少妇遇书生》” “你你你!这都是什么!”怎么还会有这种书,且名字怎么都像在暗示他一样。 也不知道秦未晚是真的在逗趣自己,还是真有这些书,他逃也似的:“你且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出了书斋。 正愁不知道怎么支开她,秦未晚欣然同意,看他跑远,才走到隔壁的保安堂,也不避讳,直接让伙计拿了药。 那伙计见女子大胆开口,马上意会,直接取了‘罗浮春色’。 “姑娘,这‘罗浮春色’可比花楼里的‘欢情散’劲儿大,直接就能断片那种,所以才叫这名儿。您可悠着点!”伙计一边将药粉打包好,一边说。 秦未晚一愣,敢情是把她当花楼里的女子?也是,花楼里的女子在外买药,那肯定寻的是比‘欢情散’更烈的。 正想解释只要普通的‘欢情散’就行,老远却瞄到了梁轻舟已经走过转角。 秦未晚心虚地付了钱,揣在兜里就跑到隔壁书斋坐定。 刚坐好,梁轻舟的脚就跨了进来,她忙迎上去:“你去买了什么?” “嗯,没什么?”梁轻舟将身后的布包藏好,生怕她要求查看。 “走,我们回家。”说完就拉起秦未晚准备离开。 “诶,姑娘,这是你要的话本子《柔弱书生要下嫁》《勤劳少妇与进京赶考书生的那些事》《出墙少妇遇书生》。” 秦未晚听着小厮大声的报着书名,一把拿过包裹严实的布包,梁轻舟听的又是脸一红,拽起她的手就走。 身后小厮啧啧声摇头,感叹,这书生落在这花娘手里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却说二人到家以后,秦未晚一摸布包,还真是有三本书,想来是那小厮看坑的钱太多,良心过不去,送了她一本。 不过书的质量做工确实不错。 她翻开其中一本,看了一眼,眉头轻挑,嗯,这本就算是启蒙,得让梁轻舟熟记才行。 梁轻舟进门就看到秦未晚正在低头认真看书:“那么好看么?” 她忙将书本合上,回头看梁轻舟,神色晦暗不明:“还不错。” “那你就拿了,坐在我的对面看。” “嗯?不好……” “往日,你看书就困。今日难得买到心仪的话本子,想来应该兴致不错。你且坐到我对面同读。”梁轻舟想法很简单,就想要她能陪着自己读书。 秦未晚抿唇,隐忍笑意,拿着书就坐到了他对面一本正经的看起来。 “你这书怎么封皮没有名字呢?” “哈?哦,因为这话本子比较稀有。” “哦,你要是碰到有不会认的字,可以问我。”梁轻舟想到她之前说自己识的字不多。 “好。”秦未晚挠挠头,又抿抿唇,好像读的有些口干…… 这本可比前世林柏川逼着她熟记的还要创新大胆……把她怔在了原地。 “可是有不理解的地方?”看她端坐却一直不翻页。 “啊?没,没有。”说完心虚地快速翻过这一页。 没一会儿,梁轻舟就看到对面的小人儿,一会儿隐忍笑意,一会儿又思考皱眉的表情,只觉她表情丰富很是有趣。 没想到她如此喜欢看话本子,那下次去书斋可以给她挑一些做礼物打发时间。 见她又翻开一页咦了一声,他终是忍不住问:“可是有不认识的?” 秦未晚不说话抬头看他一脸狡黠,梁轻舟忍不住抓过她的书本,放到眼前。 脸“唰”的一下直接红到了耳后根,这书根本就没有字都是图画,那一页画的是,浴桶,男女,未着寸缕。 他颤抖的迅速翻阅书本,全是这样的图,亏他以为她认真读书,亏他…… “余念一!”梁轻舟重重的合上书本。 秦未晚见他的表情精彩纷呈,但是,这反应不对啊,看完不是应该羞怯地喊她名字,然后拉着她的手,去往床榻么? 她皱眉,看来梁轻舟的问题还是有点严重啊……忍不住又视线下移盯住一处,缓缓摇头。 “余念一!你干什么?!”梁轻舟顺着她视线,立马拉过外袍遮挡,这可是大白天,她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没干什么啊,你不是让我陪你看书么?” “你你,你就是陪我看这种书?” “诶,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是陪着你看自己的书,不是陪你看这种书。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在你怀里,我俩一起看也行!” “余念一!你脑子里一天天都想些什么?!” “想你啊!想你愿意!想你从了我!”秦未晚这话确实有些委屈,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总不能让她再去山上随便找一个,况且现在自己真的喜欢的紧,找别人不如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梁轻舟突觉自己刚才语气重了些,立马温软语气握住她的手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不是不愿意,是时机未到。” 秦未晚一想自己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他确实没有说不愿意,只是他愿意不起来,“嗐,我知道,我们慢慢来。” 梁轻舟却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好,慢慢来。” 他今日只买到了喜帕和挑喜帕的秤杆,再简陋也要凑齐酒壶和杯子,还有最重要的红烛没买到,刚才她就站在自己带回来的布包面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 秦未晚拿起书,放回布包,眼珠微转,看了眼端坐在书榻上的梁轻舟,越来越端方雅正了。 又拿了另一本绝版藏书,这可比他刚才看得还要更大胆,蹑手蹑脚藏到了梁轻舟的枕头底下,心想也许是白天气氛不对呢?晚上再试试看。 转身就去了厨房,看到三两正在忙碌。 这段时间,都是三两在照顾二人起居,只是他都没有宿在小院。 三两本就不会说话,秦未晚进去也不让她帮忙,没一会儿三人吃过午饭,梁轻舟觉得有些困倦就在墙上的竹榻上打起了盹。 秦未晚站在院中,看着那棵巨大的槐花树,听着后院竹林的“沙沙”声,屋里有喜欢的人在睡觉,只觉得身心舒畅,岁月静好。 突然,围墙上,扑簌簌的振翅声传来,一只信鸽,停在墙头。秦未晚一抬手,信鸽就落在她手腕,取下信筒中的信。 秦星云的信鸽,这都能找到!?她一把就将信鸽翅膀扭断,提到厨房,“三两,晚上炖鸽子吃。” 她就不信她杀不完,来一只杀一只,来一双杀一双。 展信看完,秦未晚直接将信扔进火堆里烧尽。无非就是问她行至何处,进度几何,问可需要她来相助? 相助?不需要,她就是要赶在秦星云到来之前,拿到林柏川的休书就行。 第13章 血玉酒 秦星云的信鸽扰乱了她的心绪,最近光顾着自己享乐,现下的情况却是不得不尽快了…… 她烦躁的拿起工具,关门就上了凤尾山。 许是真的运气不错,竟让她猎到了一头雄鹿,这可值不少钱,而且,鹿只伤到了腿,还活蹦乱跳的,捆它就费了不少劲。 还没到市集呢,就被镇上最大的酒楼给收了去。这一下就是二两金子,秦未晚两眼放光,今天这运气! 正准备离开厨房的时候,突然听到后厨的人正津津有味的提起,鹿血的作用,秦未晚两眼放光。 对啊,她怎么给忘记了。 连忙找了掌柜,讨要一盏酒壶的量。掌柜也是生意人,当然不会平白无故送她,所以秦未晚又花了一百文钱。 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她,这鹿血就是要趁热,不然一会儿就凝固了。 若是来不及,就用温水养着。 *** 梁轻舟睡醒没见秦未晚,到厨房正看到三两在炖鸽子。 “夫人去哪了?” 三两比划着拉弓射箭的姿势。 “什么!她上山去了?” 三两点头。 梁轻舟很生气,她明明答应过自己的,转身欲出门找她,就见秦未晚火急火燎的推门进来。 “三两!三两!给我准备温水,快!”一边跑一边喊。 梁轻舟见她急切,给她让开条路。 等秦未晚把酒盏放进温水里泡上,才来得及转身看门口黑了脸的男人。 见男人面色不善,她看向三两,三两忙摇头,和自己没有关系啊。又看看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生气了,这少爷脾气真是越来越重了。 “怎么啦?”秦未晚试探的问,这……生气了,还怎么哄骗他喝鹿血啊。 “怎么了?!”她还敢问!梁轻舟气恼,转身回房。 秦未晚只能跟上,“你就是要处斩也得给人定个罪?” 处斩多不吉利,他不悦道:“你说什么胡话?” “那你为什么生气?你总得告诉我!”越说凑的越近。 梁轻舟叹气,轻抚她的发顶:“你答应过我最近都不上山的。” “哦,这事儿啊,你放心,我打听了一下,那个大虫的传言就是一个猎户传出来的,为得就是怕其他人抢了他猎物。” “山上安全的,你放心!”说着,拉下梁轻舟的手轻轻的抚摸,话说,这书生这么柔弱,怎么手掌间还有老茧呢,这茧就像是长期练剑留下的。 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他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还握剑? “即便如此,山上地形复杂,你要去也应当给我说一下。” “好好好,下次一定。” “你刚才拿了什么回来?” “哦,那个啊,是今天去酒楼卖山货,老板看我的货不错,想要长期与我合作,特地给我送的他们酒楼特有的‘血玉酒’。”秦未晚张口就编,当然不能让他知道是鹿血。 “血玉酒?” “嗯,对。这酒精贵的很,得用温水保持温度,听说啊,尝上去还有点血腥味。所以才叫‘血玉酒’。” “血腥味?你确定?” “确定啊!一会儿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我是说你确定血腥味的酒会有人喜欢喝?” “啊,呵呵……不清楚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嘛,哈哈,酒楼老板说是特色,特色……”秦未晚心虚的转头,就去看今晚的饭食。 等吃完晚饭,她就将三两早早地送出门。 天也黑了,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她拿出酒盏:“你尝尝?” “直接喝?” “对啊!” “你怎么不喝?” “这酒精贵,当然留给你啊。” 梁轻舟狐疑的盯着她,她这样,可能只是想灌醉他! 忍不住笑出声,试探地尝了一口,果真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怎么没有酒味?” “没有酒味?”秦未晚故作疑惑,拿起来闻了一下,“有啊,你再尝尝?” 梁轻舟皱眉,难道真尝错了?又喝了一口,“确实没有!”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喝的太小口了!来,你张大嘴,喝大口试试!” 梁轻舟看着她急切的表情,心想,她莫不是被老板忽悠了拿了假酒? 就这……还怎么灌醉他?他难道要配合着装醉不成? 嘴角的笑意更甚,拿过酒盏,一饮而尽。翻转示意一滴不剩:“喝完了,没有酒味!” 看梁轻舟认真的表情,秦未晚内心高兴极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背过身一拳打在手心,状似懊恼道:“嗐,老板明明说了是烈酒啊!” 听到身后的轻笑声,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转身变脸,又是悔恨样:“没关系,下次给你买好酒。”她哪能没猜出来他想的什么,无非是想的她想用烈酒灌醉他…… “早点就寝。”说着就拉着他上床。 “现在?” “对啊。” “那灯呢?不用熄么?” “不用不用!”开玩笑,熄了还怎么让他看那本绝版藏书。 二人上得床榻,秦未晚就开始往他怀里凑,怎么还没有反应?鹿血的分量少了? “念一,你……怎么一直凑过来?” 这还用问?真是榆木脑袋! “唉,我睡不着,要不,你给我讲故事?” “讲故事?我不会啊!” 此刻秦未晚已经把他逼到了角落,他隔着被子,坐正,将她拥在怀里,就听怀里的人儿道:“那要不,我给你讲?” 梁轻舟轻笑出声:“那你想给我讲什么故事?” “嗯……要不我给你说说,以前你是如何将我压在床上的?” “念一!”他出言打断!身体的热度也不知是不是她撩拨的缘故,逐步上升。 二人离的极近,听着他乱了的呼吸,心跳更是像敲错的鼓点,秦未晚内心雀跃,知道机会来了。 她仰头,状似身体滑落,往上攀了攀,又好像不经意的唇亲碰到他的脖颈,果真听到了梁轻舟倒抽气的声音。 极致无辜娇软地反问:“怎么啦?” 秦未晚就像个无骨的挂件一样,半挂在他身上还问他怎么了?梁轻舟哪能经得住这诱惑,低头吻住开合的小嘴,缠绵至极。 秦未晚故技重施,想要将他拉过压在自己身上,没想到他一把抓住床头,止住了下坠的身形。 他克制的分开:“别……” 声音充满了情欲,秦未晚听出来了,这都不行么?!她心里默默摇头,看来梁轻舟比自己想的严重啊! “行,那我们看会儿!” “看书?” “对啊。”说着就像变魔术一样自他身后掏出那本藏起来的书。 梁轻舟本是抱着她在平复自己躁动的心,打开书的那一瞬,他早该想到的! 她能看什么书!她能邀请自己看什么书? “余念一!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自然知道!你放心,我一定能将你治好!”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描摹画册上的男女…… “什么治好?!”梁轻舟拉开二人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治好!” “唉,我知道,这事儿急不来,你放心,我心悦你,定也不会嫌弃你!我们二人一起面对!” “你在说什么!余念一!” “哎呀!别吼,来,你看这页,这个姿势,我觉得应该可以的!”说着还怜悯的看向他用被子遮住的下身。 士可忍孰不可忍! 梁轻舟一把掀开二人中间的被子,将她压在身下,一面满是情欲的吻着她,一面含糊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不然呢!” “谁告诉你的!我这样子像是不行的样子么?”说着身下就用了力。 秦未晚笑弯了眼,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看来鹿血真的有用啊!” “鹿血?” “对啊!就你刚才喝的那个!我今天运气好,猎来的!” 梁轻舟笑道:“你怎么敢啊!” “怎么不敢?!”说着,双腿就缠上他的腰身,想要更近一步。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推开,梁轻舟迅速抽离,直接用被子裹住了她。 “还是不行么?!”秦未晚难掩失落。 梁轻舟用力一吻,“还不是时候!” 说了要拜堂,就一定要拜堂。 “行,行,睡觉。”秦未晚气恼转身。 直到听到身侧轻浅均匀的呼吸声,梁轻舟也丝毫没有睡意,对于她,他从来都不需要鹿血助兴。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外室,但他该死的就想要那么个仪式…… 身侧的人熟睡,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淡定地翻看‘她的藏书’,哪有那么大胆的女子啊?竟然邀请夫君看这书? 不过一想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又是一阵甜意和笑意相融。 梁轻舟喜欢她努力勾引自己的样子,一想到此又低头亲吻她的唇瓣,她似乎觉得有些痒,推开他。 叹气,起身,走到屏风后,泡进还没有撤走早已冷却的洗澡水,真是折磨…… 第14章 蒙汗药 秦未晚起身准备下床,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脚踝上绑的布条。 心想,也就这人身上没钱,不然,以他的性子,非得给自己打一副脚镣。 她蹑手蹑脚的解开,起身就要出门,一阵幽幽的男声,“去哪?” “你醒啦?” “嗯,你解开布条的时候就醒了。” “那你刚才不出声?” “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叫醒我!” “哦,我就是看你睡的那么香,不忍心嘛!” “少说废话,去哪?”声音依旧慵懒。 “啊,是这样的,你之前带那个面具,是上元节买的,本就不太合适,我看每次出门回来,你脸上都勒出了红痕,我就想着给你寻块木头,然后刻一个。” “刻一个?” “对啊,我亲手给你刻。” 梁轻舟内心触动,没想到她注意到了。 “我就是去集市上买一块木材就行。” “好,我等你回来。” “嗯,我回来陪你吃午饭,你乖乖在家。”说着迅速整理出了门。 昨天卖了鹿,有二两金子,足以支付玉芙膏的钱了。 秦未晚来到碧生堂,本以为买药会很顺利,没想到李大夫却坚持要那翎羽鸡,只说自己表兄不缺这钱,加价都能卖出去的玉芙膏,已经等了她那么久:“你那会儿可是拍着胸脯的给我保证的啊!我也这么拍着胸脯给我兄长保证的!” “您的意思就是,有钱也不卖了是?” “对!有钱也不卖!拿翎羽鸡来换!” “行,您再等我几日!”秦未晚咬牙道。 “好!可别让我兄长失望了。” 秦未晚点点头,现在就算要上山,家里那位少爷也不会同意。每次去了回来他就一阵不高兴,自己还得哄半天。 既已将人放在心上,为他寻这玉芙膏那也是必然。 以他的学识,若有一日高中状元,这狰狞的伤疤只怕是会让同僚取笑。 秦未晚又想到了那日,他被一群人围住嘲讽的画面。玉芙膏的最佳使用时期就是伤疤结痂脱落的之时,越晚使用越难淡化。 怎么办呢?有了!直接弄蒙汗药把他药翻,等他醒来自己已经办妥一切了。 秦未晚一面感叹自己的聪明才智,一面直接让碧生堂的伙计包了两包蒙汗药。 等到回到小院的时候,正赶上午饭,梁轻舟见她微汗忙给她倒了一杯水,一边用扇子给她扇风。 秦未晚心里有事自然也没注意,梁轻舟今日殷勤的有些心虚…… 却原来早上秦未晚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他就跟着出了门,去买拜堂要用的龙凤花烛。 回来的时候,怀抱着花烛,梁轻舟满目欢喜。 梁轻舟知道她的心意,可若是要她同自己拜堂成亲……他拿不准,不知道她会不会不同意?毕竟她还有个夫君…… 梁轻舟一面给她喂水,一面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提起此事。 那么大一对龙凤花烛,燃一天一夜都不是问题,此刻就放在床尾,不知想到了什么梁轻舟耳根都红了起来。 纠结半晌,正欲开口,外面突然风声大作,本来还晴朗的天气,瞬间乌云密布,泥土气息更重,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 秦未晚起身看着被吹开的大门,还以为要等几天才会下雨,那此刻自己岂不是就要赶紧上山? 她连忙去厨房准备茶水,一回身,掏出两包药,愣了一下,怎么保安堂和碧生堂的药包没有区别? 哪一包是“罗浮春色”?哪一包是“蒙汗药”? 自己也不敢直接闻啊,哪个都不是好的。 要不……先少来一点?看看他喝了以后的反应? 也不敢下太多的剂量,于是随意抓起一包,用湿筷子裹了一点,放到茶壶里搅一搅攉匀。 三两在旁瞪大了眼,女郎竟然给公子下药?还对他毫不避讳? 秦未晚见他愣神,对他笑着点点头,比了个“嘘”的手势,转身端着茶壶就进了屋。 “喝茶。”倒了一杯递给梁轻舟。 梁轻舟不疑有他,一口饮尽:“怎么突然喝茶?” “没什么呀,我怕你口渴。” 心内一阵暖意,还不待开口,下身隐有热意升腾而起,梁轻舟正懊恼自己怎么在白日就对她臆想此事…… 秦未晚见梁轻舟没有晕倒的迹象,耳根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内暗骂,搞错了,这包才是‘罗浮春色’! 知道他不行,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秦未晚转身就提着茶壶准备再弄第二壶‘蒙汗药’过来。 梁轻舟抑制不住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卸下她提的茶壶置于桌上。 手掌快速揽上她的后背,一手掌上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越吻越深,想要直接将带她到床上……释放自己。 “这药那么管用?”秦未晚一边应付着他濡湿的问,一边疑惑出声。 “什么药?”梁轻舟伏在她颈肩,奋力撕咬舔舐。 “我从保安堂买的‘罗浮春色’。” “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神色瞬间清明的看她。 她又给自己下药! 梁轻舟气恼道:“我就那么让你……你一定得下药?” 他将她从腿上送下地,起身想要推开她。 秦未晚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男人肯定是介意这药,伤自尊了。 赶忙一把扑到他怀里,拽着他的脖颈,想要攀附继续那一吻,“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也是想要帮你!” “不用说了。我绝对不可能在下药的时候对你做什么!”梁轻舟强忍身体的躁动将她推的更远些。 “你出去,我想自己静一下。”说完更是将她推出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 屋内梁轻舟对着那对红烛发呆,屋外秦未晚到厨房拿了焦炭就在两包药上做好了标记。 就那点量,她完全不担心,他本来就不行……这不,刚才还直接把自己推出门呢,这不就是没事儿么? 现下要紧的是,怎么上山去抓翎羽鸡!窸窸窣窣的雨滴落了下来,时值黄昏,错过今日不知道几时才有机会?不能等了…… 秦未晚转身,将蒙汗药递给三两:“这是蒙汗药,晚间饭食的时候下在公子碗里,伺候公子睡下,一定要等我回来你再回去。” 三两接过,点头。女郎的交代自然是要听的。 “公子要是问起我晚间行踪,你只需给他说我到隔壁去借雨撑了。” 三两郑重的点头。 只是,女郎不在,公子会独自一人吃饭么? 交代完就悄摸的出了门,三两看着一整包的蒙汗药,不知道多少剂量合适,以防万一,在一碗粥里下了半包的量…… 公子果然问起女郎的去向,他比划着,公子大概也猜到了是去了隔壁,也就放心的吃了一勺粥。 才一口,就放下碗,说要等女郎回来再一起吃饭。 还没等三两再想比划解释,梁轻舟径直趴到了……砸向了桌子。 三两汗颜,紧抿唇,好像剂量太过了……公子明明只吃了一口。 没办法,只好将他先拖上床,安顿好这才关上门,拿了个小凳子就候在门口的屋檐下,等着女郎回来。 一直到后半夜,三两忍不住打盹的时候,门口才传来开门的声响,此时暴雨也已经停了。 秦未晚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三两忙点灯迎上去,担忧地比划着问她怎么了? 秦未晚摇摇头,将手上的翎羽鸡递给他:“没事,你去寻个笼子将这翎羽鸡关好。” “夜深了,你就宿在这里,旁边的小房间,之前收拾过,你自去打整一下。” 三两点头,想要搀扶她进屋。 “公子睡下了?” 三两点点头,拿出剩余的蒙汗药递给她,“你先收好,我要用的时候自会去找你拿。” 说完就自己进了房间,见梁轻舟睡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她只觉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地去清理了身上的脏污。 今天上山还算顺利,抓到了两只翎羽鸡,也好给李大夫的表兄交差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山陡路滑,她一个没留神摔下了山坡,后脑勺直接砸在石块上晕了过去。 还好她之前就将两只鸡用细绳绑在腰间,这才能顺利带回来。 秦未晚简单清理了自己身上的擦伤,上了些之前给梁轻舟用剩下的伤药,揉揉后脑勺,也没注意手心有些湿濡,径直躺上了床。 睡前还不忘,拿过梁轻舟放在床尾的布条,将二人的脚踝绑住,免得他醒来察觉异样。 等到第二日梁轻舟醒来,已是中午,他很疑惑,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到床上的。 而且往日秦未晚都起的很早,怎么今日都中午了,她还在身侧,还睡的如此沉…… 再看她小脸,寡白!梁轻舟大惊,忙凑近轻呼:“念一?念一?” 见她没反应,梁轻舟伸手去摸她额头,滚烫无比。 他迅速将秦未晚抱入怀中,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场她随时会消失的梦。 当他低眸看到秦未晚枕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时更是心神剧震,目眦欲裂! 第15章 别哭了,小公子 心脏犹如被重锤击中,霎时忘了呼吸。 梁轻舟颤抖的手摸上她的后脑勺,果然有一片半干濡湿,抽回手看着自己掌心里暗红的血液,他视线迅速被水气蒙上了一层薄纱。 “念……一……”像被未知的东西卡住了咽喉,他半晌才挤出破碎的词汇。 紧接着一遍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哽咽,小心翼翼。 怀里的人儿肩膀如此瘦弱,却强势的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梁轻舟哀恸出声,他的梦好像碎了…… 这才想起要找大夫,将她轻轻地放下,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迅速翻身下床。 迈出脚的一瞬,拉扯的阻力直接将他带的直接正面磕在地上。他也顾不得疼痛,就听到了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 却原来是迈出去的力道太大,把秦未晚也给带下了床。 “啊!”秦未晚痛呼出声,梦中听到了梁轻舟在唤她,奈何眼皮太重,一直睁不开,这一下摔的重,卡在喉咙里的应答声也被摔了出来。 梁轻舟狼狈地爬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这才看向二人脚踝处绑的绳子,顺手就扇了自己一耳光。 一向端方雅正的安煜君从未失态,即使是失忆的情况下那也是是雍容尔雅之姿,更何况这懊恼地扇自己巴掌的行为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他迅速低头解开二人脚上的布条,想要将秦未晚抱到床榻上,却是苍白无力,徒劳无功……他还是抱不动她!只得懊恼地一拳捶在床边。 梁轻舟这才想起,此刻三两应该在厨房做饭,立马大喊:“三两!三两!” 昨日熬到半夜,三两也睡的沉了些,现下听到公子惊呼,他从床榻跳起,赶忙奔向主卧。 一推门,见二人都在床下,也是一愣。 “快过来帮忙。”二人合力,将秦未晚搬到床榻上。 梁轻舟握着秦未晚的手焦急的说:“你去碧生堂请李大夫过来一趟。” 三两不敢耽搁,匆匆就向外跑去! 女郎惨白的脸色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眼眶通红,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些。 梁轻舟则到厨房生火,烧水,给她清理伤口。当他经过连廊看到院中笼子里多出的两只翎羽鸡时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李大夫来的很快,自然也看到院中的翎羽鸡,先是一喜,入内才看清秦未晚苍白的小脸,嘴唇青乌,因着发烧嘴唇上也有些干白起皮。 李大夫正色,切脉施针一气呵成,一边写着药方,一边递给三两,让他速去抓了药来。 “梁夫人这是……”这才注意到梁轻舟面无人色的坐在床边握着秦未晚的手,忍不住开口道。 “我不知道……”梁轻舟边说边痛苦地摇摇头。 “啊,这……梁夫人这伤……主要还是内伤多一些。” “内伤?” “嗯,观梁夫人面上还有野草划破的痕迹,手上也擦破了,像是……滚落所致,最严重的当属后脑勺。” “后脑勺受了重击,才会血流不止,现下老夫已经施针,我看你家小厮已经在厨房熬药了,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梁轻舟听着很不对味儿,她只是受了伤,发烧而已。 “嗐,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应该是脑后有淤血,我开了活血散瘀的,你且好好照顾她。”说完收针就准备走。 行到院中,又复返“这翎羽鸡应该是梁夫人给我准备的,我一并拿走了啊?!”见梁轻舟没应答,他自顾自的提了就走,总算是和表兄有交代了。 走到门口,李大夫又折返回来:“梁公子,不是我说,你这夫人真真是待你顶好的,昨夜那么大的雨,城西好几处房屋都吹塌了,梁夫人还为了你去上山抓这翎羽鸡。” 梁轻舟回身看他,蹙眉不相信的道:“昨天下了很大的雨?” “咦?你不知道?那雨下得哟,护城河上游的塘子都塌了,水都快淹到桥上来了。那闪电打雷声可是直到快天亮才停歇的。你不知道?不应该啊?” “我……不知道!”梁轻舟语气委屈的就像当初没有记忆一样无助。 “嗐,我看那雨下的那么大,想着梁夫人应该不会上山。我也和她说了,我那表兄给她留好了……没想到啊,梁夫人上次来就详细地问了这玉芙膏最佳使用时间,我也就顺嘴一说,就是结痂长新肉的时候。”说完同情地看向梁轻舟面上横着的丑陋伤疤。 也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看上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点,竟是痴情至此。 三两端着熬好的药进来,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愣在原处,紧咬的下唇隐隐有甜腥传来,他一口咽下,走上前,从怀中掏出昨晚剩下的那半包蒙汗药。 李大夫一看这蒙汗药,吓一跳:“你不会想说,你给他下了这药?” 三两点头,李大夫惊叫出声:“什么?!少了那么多!你半包都给下进去了?” 三两点头。 李大夫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地看看坐着的梁轻舟说:“这量足已药倒十个大汉啊!半包他全吃了?”说着指了指梁轻舟。 三两摇头,比划着,梁轻舟适时地说:“我只吃了一勺。” “一勺?”李大夫也不在门口猫着了,径直走向梁轻舟抓起他的手腕就开始切脉。 “不对啊!就是只有一勺,也够你睡个三天三夜了!你这会儿就已经坐在这儿了!” “而且!你这脉象,内里几股真气乱窜,似要汇聚一处寻一个突破口。与我之前来给你施针时大不相同……你,不难受么?” 梁轻舟摇摇头,不理会他,端起三两送来的药碗,就要给秦未晚喂药。 李大夫啧啧称奇,“梁公子,下月初三,我建议你还是找我们堂主‘白无患’好好看一下!老夫不才,金针之道确实没有堂主精通,或许他能给你理顺经脉也说不定……” 梁轻舟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心疼的看着秦未晚吃不进药,烦躁的情绪渐起。 “至于梁夫人你到时也可请堂主来看看,或许有帮助也说不定。若是夫人醒了,按时吃药,好好静养,切记大喜大悲!这淤血在脑袋里,那真是可大可小。”听到李大夫在说秦未晚的医嘱,梁轻舟认真记着,连连点头。 李大夫这才转身又和三两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才着紧出门。 这翎羽鸡可精贵的很,得赶紧给表兄送去,别半途上死了……那不是枉费了这位梁夫人的心意么。 见人都走了,梁轻舟擦净秦未晚唇边漏出的药液……端起药碗猛喝一口,捏住她的下颚,对唇,一点一点给她渡进去。 “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好不好?”一边为她整理碎发,一边说。 “你答应我的,你又骗我!”边说边用布条沾湿,给她干裂的嘴唇补充水分。 “你可真行啊!为了骗我,不惜给我下蒙汗药,你说万一我整碗都喝完了……我没醒过来……没发现你的异样……可怎么办?”想起就一阵后怕,梁轻舟凑近她,就这样轻轻地将头贴近她的胸口,听着她平缓的心跳,才觉得安心,才不至于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三两看着公子和女郎感情如此深厚,心内复杂。暗暗发誓若是将来自己也遇到女郎这样的女子,待他如此痴情,定百般对她好不会负她! 直到夜里,三两才不舍的回去自己家。 梁轻舟打了水,就着烛火,想要好好给她,清理一下身上!白日着急忙慌,他只看了表面,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伤…… 梁轻舟颤抖的手,开始解女子的系带……他也曾幻想过无数次解她衣带的样子,却无一次如眼前这般……直到一层层的衣服落地…… 她果真还有其他看不见的伤!她手臂上显现的淤青,大腿处,以及背部很明显就是砸在了石块上的痕迹,很多地方都破了皮,没流血…… 本是那么完美无瑕的身子,此刻大大小小的淤青遍布,要他怎能不心疼? “别哭了,小公子……”一道女声传来。 梁轻舟错愕回身,一滴泪,随着回身的动作过猛甩落在烛光里:“你醒了?” 梁轻舟欣喜万分地抓住秦未晚的手凑近她,突然又想到她刚刚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公子?” 梁轻舟怔愣原地,惊愕地摇头,瘫坐在地……难道……是因为后脑勺的摔伤? 失忆了? 第16章 她不记得 秦未晚苏醒的时候,只觉浑身疼痛,隐隐听到了哽咽声……许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确定,又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梁轻舟在扒自己衣服…… 这该死的正人君子!这会儿倒是上手了!再一看,不对,他怎么似乎在对着自己的伤口……忏悔? 秦未晚刚想动,脑后的疼痛感,更是传遍全身,整个人直接麻了! 这感觉,就像睡在了钉子枕头上,一抬头,拔出了钉子,带出血和肉……唉,真是受罪啊! 再一看,梁轻舟正埋头顾我,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听不太清。 秦未晚恶趣味的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若是……自己假装失忆了,试探试探梁轻舟? 看着梁轻舟因自己刚才的称呼,错愕地瘫坐在地上,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秦未晚瞬间心软,咬咬唇,是不是玩过火了? 看她咬唇的动作,梁轻舟忙凑上前关切的道:“可是口渴了?” 秦未晚被他这急切的语气吓到,顺势点头:“嗯。” “我这就去给你倒。”转身迅速倒了水过来。 “你……我……我喂你。”梁轻舟有些手足无措。 “好。” 梁轻舟想到初见,她给自己喂水的场景,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或许……这可以让她想起自己! 抬起水杯含住一口水,揽过她就要亲自渡过去。 “公子……就是这般喂水?”秦未晚强忍笑意撇开头,“我可以自己喝,公子还是扶我起来。” 绯红悄然爬上梁轻舟的脸!他羞窘地一咕咚把嘴里的水咽下,这才扶秦未晚起身。 烛光映照下,秦未晚只觉他可爱至极……当然了,漂亮一词,肯定是用不上的,因为脸上那结痂的刀疤…… 梁轻舟只顾着扶她起来,却是忘了刚才自己已将她的衣物全数除去……被子顺着女子的肩头滑落…… 梁轻舟反应迅速,拉起被子一把将她裹住,自己则顺势坐上床榻隔着被子圈紧她,环在怀里:“你……你莫要惊慌……我,我是你夫君,刚才情势所急,才不得不除去你的衣服。这,这是在……检查你的伤势,所以才会……” “你的样子,似乎比我惊慌……不过,你说你是我的,夫君?” “嗯!” “那有何凭证?” “我……没有。”梁轻舟落寞道。 “哦?既无凭证,现下又只有你我二人,那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么?” “你……叫余念一……”梁轻舟愣住了,除了她叫余念一,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呢?我家在何处?年岁几何?” 梁轻舟答不出来,半晌才憋出一句:“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 秦未晚傲娇的撇撇嘴,看,就知道你不知道,可惜梁轻舟将她圈在怀里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还有呢?”秦未晚声音故作委屈的道。 “你,叫,余念一!我是你的夫君,梁轻舟。”他有些霸道的重复道。那语气就像在宣誓主权一样。 “就这样?” “是,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就行!” 见他实在说不出所以然,今日就放过你。 “好,夫君,今晚你就打算这么抱着我睡么?我的水呢?”这姿势感觉头痛感更强了。 梁轻舟忙将水端给她,一边喂一边说:“这样睡也不是不行。” 他喜欢将她拥入怀中的实在感。 “我……不是要反对你……但是,呕……”秦未晚觉得一阵头晕恶心。 梁轻舟吓一跳,忙将她放平,“可是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吓我!” “呵,没事,就是……刚才坐久了,觉得有些恶心。” 梁轻舟轻柔地为她整理乱了些许的发丝:“你后脑勺受了伤,大夫说要静养,若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好不好!?” 他的语气就像哄小孩子一样,秦未晚笑道:“知道了,我现在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咯。” “睡,我守着你。” 秦未晚点头,闭眼又陷入了昏睡,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梁轻舟忍不住轻轻吻上她的唇。 秦未晚只觉得黑暗中仿佛有人在她挠痒痒,耳边还有人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她不耐烦地想伸手挥开。 看着她睡梦中呢喃地推开自己,梁轻舟也不生气,手中握着每日都要绑住她的布条喃喃道:“若有一日高中,有了自己的府邸,我定要打一副脚镣,将你困住!这样你在我眼皮底下就不会受伤了……我定将你看的好好的……” 像是又想到什么,他道:“若是能打一座铁屋子,将你藏起来……那你是不是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梁轻舟看着她,爱抚的摸着她的脸颊认真道:“你若是,真的忘了一切……那是不是也忘了,你那个夫君?从今以后,你就只有我了,对不对?” “这一次,是我先认识的你!对不对?你不用再回去了,是不是?真好……” 梁轻舟呢喃着,突然觉得这样只有二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 最起码,她不会想着要回她那个夫君身边……自此以后她就只是梁夫人……是他梁轻舟的夫人! *** 秦未晚一觉睡醒的时候,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背部突然一阵抽痛,“嘶……” “怎么了?哪里痛?”梁轻舟一直守在床边,听到她声音,惊跳起,关切的问。 “啊,不知道,就是伸懒腰的时候觉得背后刺痛!”说完苦着个脸。 “你背部受了伤,还有淤青,不要做那么大的动作,知道么?”说着就要上手给他轻揉痛处。 秦未晚听他说完,挑眉,看来是滚下来的时候受的伤。 养伤的日子里,梁轻舟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秦未晚羞愧不已。 特别是在他试图一次次‘唤醒’秦未晚的记忆的时候,那认真的神情,更是吓得秦未晚不敢说实话。 梁轻舟就像在照顾瓷娃娃一样看着她,比如她不过是打个喷嚏,梁轻舟立马拿过外袍给她披上。 她只是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梁轻舟就如临大敌,那表情,活像她要碎了一样。 夜间,梁轻舟给她的淤青上药油的时候,她当然不能放过这大好机会,谨记自己未完成的使命——治好梁轻舟的‘不治之症’! 梁轻舟每动作一下,秦未晚都不忘发出奇怪的轻吟声试图勾引!谁知他直接给她把衣服穿好了…… 秦未晚心里叹气,默默摇头,这都不行?难不成沈菲菲教自己的‘声调之法’对梁轻舟不管用? 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能力……确实,上辈子只在林柏川身上实验过,每每都让林柏川腿软…… *** 不过三日,秦未晚伤势渐好,就是这淤青还没有散去,看着有些吓人。 当然了还有头上被梁轻舟裹的厚厚的纱布…… 纱布裹的有多厚?秦未晚就算是,坐在床上直接向后倒,也不会觉得疼! 倒是梁轻舟看到她那动作,吓得倒抽气,直接将她捞到怀里,就是一阵数落,嚷嚷着:“轻点儿!轻点儿!摔坏了!” 对于梁轻舟的呵护备至,秦未晚很是受用,立马回抱住他,夫君夫君的喊,直到梁轻舟绯红着脸应答才罢休。 自然也不会错过她的勾引大业,柔弱无骨地就在梁轻舟身上蹭,希冀着梁轻舟能‘一举’将自己拿下! 谁知!半途!梁轻舟还是狼狈地将她推开!然后逃也似的跑出去…… 秦未晚看着他的背影,感慨啊!上辈子师从沈菲菲学来的手艺,竟然无用武之地! 看来梁轻舟的症状很严重啊!这该用的该刺激的都用上了!只剩下最后一招了!也不知道整包的‘罗浮春色’喝下去……能不能让他,重振雄风? 秦未晚哪里知道,之前梁轻舟不同意,是因为缺了拜堂的东西!现下梁轻舟还是选择推开她,那,完全是顾虑到,李大夫的医嘱! *** 那日她刚撩拨完梁轻舟,他照例就把她推出了房门。 秦未晚只以为自己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火了,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刚才隔着衣服的触感应该不会错啊…… 沈菲菲说的,“上下,逗弄,巧力,提拉!”八字真诀,也没错啊! 毕竟自己可是很努力的!难不成……是因为这……伤了自尊? 想到此,秦未晚翻窗而入想要安慰一下心灵受伤的梁轻舟,毕竟刚才有那么一瞬,好像成功了! 谁曾想!刚进到屋内,没看到人,就听到屏风后传来水声,起初秦未晚还单纯的以为他只是在洗澡。 再细听,水声……竟然哗啦地很规律?洗澡,哪来的规律? 此间还伴随着梁轻舟压抑且兴奋的……声音? 秦未晚心里咯噔一下,绕过屏风,就看到未着寸缕泡在冷水里的梁轻舟此刻正低头顾我,臂膀上下快速捣鼓着什么…… 男人太过专注竟都没发现她已到近前! 秦未晚倒抽一口凉气!怒吼道:“梁轻舟!你都这样了!也不愿意和我?!” 梁轻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迅速以木桶掩住自己,待看清来人时,脸欻的就红透了,慌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 “哼……不是?不是什么?!”秦未晚冷笑道。 “你听我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秦未晚气急,转身就要出去。 “不行,你不能走!”梁轻舟一着急,抓住她的手腕,自浴桶里起身。 秦未晚顺着水流的方向,视线不受控制的下移!接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又是一阵倒抽气……这……可比前世的林柏川,还要……厉害的,多! 忍不住吞咽一声,没想到声音太大,以至于,在这只有二人的空间里极具明显。 梁轻舟羞涩至极,慌忙蹲下,用桶壁遮掩身形,握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你……想干嘛?”秦未晚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心里透露出的期待。 梁轻舟叹气……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清楚,不是不想……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她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想到自己对她的渴望,他……不认为秦未晚能承受得住…… 念及此处,梁轻舟虽有不舍,却还是松开了手。 秦未晚见他不答话,反而松开手,本来那一丝窃以为的期待,也缓慢化开,荡然无存! 爱恋,就像是瓷器出现裂痕,越来越大:“即使这样的情况……你也……不愿意和我,是么?” “梁轻舟,你……若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我,也不至于如此痴缠于你……这些日子也不至于,如此放下身段的使劲浑身解数……”说话一字一顿,已是气急! “唉……轻舟公子,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对你,有半分妄想!”秦未晚说的决绝,转身欲走! “不可以!我……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想!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听她那话,知道她气急!更知道若此刻她离开,自己必定错过她! 顾不得没穿衣着急起身,猛的用力拉扯,将她圈入怀中,双臂用力,生怕她说的成真:“你!不可以对我没有妄想!” “未经我的允许!不可以!我不同意!” 第17章 外室不用婚书 秦未晚听到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内心又惊又喜,气瞬间就消了大半! 想不出如何回应,脱口而出:“此言盟海誓,必不相负!” 此话一出,梁轻舟身子一僵,立马将她拉开:“余念一!你没失忆!” 秦未晚一吐舌,竟是忘记了……这定情的话一出,不就穿帮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帮你啊!嘿嘿!”说着就要扑上去。 梁轻舟一个侧身,拉过旁边架子上的衣服就将自己围上,声音愠怒道:“你!出去!” “我怎么能出去呢?我帮你!你现在很需要我!对不对?好不好嘛?求求了!行不行?”秦未晚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双手合十地朝他说。 “余念一,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是啊!怎么不是!”说着,眼神又不受控制地向下,随即又是一愣,立马抬头看他:“这样啊……你是不是……没关系的,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说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衣带,似乎嫌衣这个步骤太过繁琐,一边敞开领口,就要跨进木桶与他一处。 结果对上梁轻舟冰冷的眼神,她抬起的腿又乖乖地放下,拢了拢领口:“我……你不是让我对你继续妄想么?!总不能干想!不实践!?” “余念一!你脑袋里只有那事?!我生气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 “啊?知道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可一句都没说过我失忆了……我只是对你换了个称呼,谁知道你会误会?” 梁轻舟一时无语僵在原地,半晌才语带委屈道:“你知道的!你知道……你还故意欺我!” 秦未晚看他那神情,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想想这段时间他的担惊受怕,好像确实有些过了…… “我……那什么,呵呵,今天天气真好!你饿不饿?”秦未晚尴尬的想要转移话题。 梁轻舟不搭话,眼眶红红的盯着她。 被他看的发毛,秦未晚心虚的道:“不……不生气了,行不行?” 她认命地耸耸肩,见梁轻舟那样,知道今天定是没了下文。 不趁着这会儿开溜更待何时? 想到此处,她转身迅速跑出门去,顺道还把门给带上。 等梁轻舟板板正正的穿戴好,才发现她把门从外面反锁了:“余念一!开门!” 秦未晚就坐在院里的凳子上,看着他用力地拉扯门板,就是打不开。 好整以暇的让三两给她端了茶水过来,欣赏这有趣的一幕:“不行!” 梁轻舟气急,又无可奈何道:“开门!” “不开!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 “什么好好反省?!该反省的不是你么?”梁轻舟气急反笑:“我才是受害者!是你骗我,你失忆了!” 这话一出,秦未晚一口水呛到,猛咳,就听门内传来“你慢点儿,慢点儿!” “咳咳……我和你说的是这事么?!我让你反省的是这事?!” 听她咳的气喘,门内梁轻舟气性也小了,轻声哄道:“我也没说过我不行啊!我那晚都让你睁开眼睛看了!是你自己不相信,转头继续睡的!” “你别咳了,是呛到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你放我出来好不好?我先看看你……”梁轻舟又在里面拍着门板。 秦未晚听他的话,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确实是有一晚,他让自己看来着……难道真是错怪他了? “嘭!”门竟然被他一脚踹开了,这是秦未晚没找到的。再看门栓上插着的树枝,她想,果然得用锁才行! 梁轻舟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顺手轻拍她后背,担心的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秦未晚眼珠一转此时不晕更待何时?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又得算账:“哎呦呦,我头晕,不行了……”说完,顺势就要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梁轻舟见此情形眼疾手快,捞她入怀:“今日的药可喝了?” “喝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咳猛了……头晕,恶心……你,抱我进去。”说着整个身子更倾向他怀抱深处。 见梁轻舟怔在原处没动作,她好奇抬头,却看他脸颊绯红,紧抿下唇……环着自己的手紧了又紧…… 该死!怎么忘了这书生没力气!提桶水半桶都得撒出去那种…… 秦未晚忙改口:“你,扶我进去……” 梁轻舟这才小心翼翼地扶她进去,等她躺下之后道:“我这就让三两去请李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话刚说完,就看他露出狐疑之色,忙又改口:“看看……也无妨。” 说完就紧闭双眼,任凭梁轻舟怎么喊就是装晕到底。 梁轻舟关心则乱,急得不行,握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眼眶就红了。 秦未晚偷眼见他如此,更不敢说自己没有不舒服……只能心虚的一装到底。 李大夫切了脉,摸着胡子,也觉奇怪。 脉象上看很平和啊,怎么……“梁夫人?梁夫人?” 见秦未晚还是没有反应,梁轻舟也跟着急切地喊起来:“念一,念一!” “不对呀,不会是睡着了?”李大夫皱眉,这样近的距离喊那么多声总该有些反应? “梁公子,我这就给夫人行针。”说着掏出针具。 第一针下去的时候,秦未晚只觉得疼,太疼了!怎么,没病扎针这么疼的么!眼角都逼出眼泪来。 梁轻舟见此忙心疼地为她拭去:“有反应了,还请李大夫继续!” 秦未晚慌的不行,继续就继续……怎么这李大夫还攥着针尾用力往下压呢!早知道不装了! 第二针扎进去的时候,秦未晚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疼!疼!疼!” 连续三个疼字,铿锵有力,哪里是晕倒之人初醒时该有的声音。 三人都愣在原地,哪还不明白秦未晚是装晕。 李大夫率先打破僵局:“没事就好,你这一下可急坏了梁公子……继续服药,好好静养,梁夫人。”最后‘梁夫人’三个字是带着笑意说的。 梁轻舟起身对李大夫行了一礼:“谢过李大夫。” “我送你出去。”说完就给李大夫比了个请的手势。 “好……哦,对了,梁夫人,这是玉芙膏,今日早间才到的碧生堂,梁公子每日涂抹可以起到淡化的作用。”说着就递到了梁轻舟手上。 “多谢李大夫。”秦未晚道谢。 “我那表兄此次也是非常开心,两只翎羽鸡,一只他自己留下了,一只送给了十三商行的大老板,林柏川。只可惜林老板外出巡视产业没回临澧城……听说他也好这口,林府的大管家直接就给我表兄递了帖子,说是林老板新纳两门美妾,只道回来就宴请商会的人沾个喜庆。往年这林府的宴会是没有我表兄,表兄说也是拖了梁夫人的福……”李大夫自顾自的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床上的秦未晚在听到林柏川时,眸色瞬间暗淡。 “表兄托我带句话,若是梁夫人还能再搞到翎羽鸡的话,他愿意用一瓶玉芙膏换一只。往后每月出了新品也都给夫人留……” “不必了!我夫人不会再去猎那什么劳什子鸡,我也不需要玉芙膏。”还没等李大夫说完,梁轻舟就打断他的话,上一次去就把他吓得半死,怎么可能还有下次! 接触这么久,李大夫也知道梁轻舟的脾气,这话他是说给床上那位听的。 床上装病的那位啊,还真是有些本事,虽然受了伤,但是好歹她带着活的翎羽鸡回来了。 “你好生考虑……”李大夫有些可惜的道。 “我夫人不会考虑,李大夫请。” 等梁轻舟将李大夫送走,再回来时,就看到秦未晚盯着床顶发呆:“你在想什么?” “不会是在想那什么翎羽鸡?我告诉你不会有下次!你下次要是再敢把我药翻!我就……我就……” 秦未晚本来在想林柏川的事,听他这么一说,反问道:“你就什么?” “我就不再吃你给的吃食!”梁轻舟憋半天就憋出这一个毫无威信力的话。 “你确定?”她挑眉。 “好……我……我舍不得!”见她不为所动,他败下阵来,又想到另一条:“那我……不让你碰我总可以!” “嗯?!” 梁轻舟涨红了脸:“你要是再有下次偷跑上山,我就……就不与你同房……” “梁轻舟……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而我是逼良为娼的恶人么!” “我怎么可能是‘娼’?你也不是恶人……”梁轻舟不知想到什么有些羞赧道。 “你……莫总说这话,你这性格怎的就不似寻常女子般会害羞?” “害羞?哈哈,你我二人,有你一个会害羞就行!”秦未晚忍不住又调笑道:“总要有个上道的领着进门?” “这,这该是男子的事!我……我会上道的,只是需要时间!我虽然没有你有经验……”这话一出,二人都僵在原地。 “哼,是是是!我们梁大公子没有我有经验!”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啊,我又没说你有经验!”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我们二人,以前,以前……没有是么?” 秦未晚轻笑出声:“是没有……还没来得及呢!就发生了那你追我赶遇山匪的故事。” 梁轻舟内心有窃喜,有失落。 喜的是……他看看床尾放着的龙凤花烛。失落的是,原来当初就没有进一步么…… 梁轻舟皱眉,“若是没有,我怎么能是你的外室?!你莫不是在诓我?” 秦未晚揶揄道:“轻舟公子,外室不用立婚……你要我怎么证明?而且,我有家室是真的!” 听出她话里的揶揄,梁轻舟也觉得有些羞窘……那话确实不妥,就像在怀疑她一样。 见他不再怀疑,秦未晚却想到,原本计划的是利用完就将这书生抛弃的…… 怎么计划还没实施就把心丢了呢……她从未有觉得自己的心里装着那么满的一个人,李栀年也不曾…… 摇摇头,清醒一下,计划得尽快安排!若是中途生变,被林柏川先一步发现了自己的行动轨迹,就此刻自己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就足够浸猪笼了! *** 本来日子就烦闷的时候,秦星云的信鸽也来凑热闹,打开上面写着:“晚晚,我已出发前往青山县,想来姨娘定是挂念你,我已将她遗骨请上车,随我一道来会你”。 卑鄙! 这明明是在威胁! 秦未晚看完将信顺着烛火点着,却没注意梁轻舟已至身后:“你在烧什么!?” 第18章 和离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秦未晚当即一愣,僵在原处,火灼到手指才迅速地甩开。 梁轻舟立马抓过她的手指查看,轻呼:“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秦未晚没有立刻抽回手指,只是默默地观察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刚才看到了没有。 “你刚才在烧什么?”梁轻舟抬头看她。 “我……没什么。” “那你慌张什么?” “慌张?” “没有啊。”她立马调转话题“是……家里那位来信,我怕你看到会多想,所以才……” “嗯……知道了。”梁轻舟不想听到那位的消息,想必是因为他们一起待了那么久,才写信来“他想要催促你回去么?” “嗯。”秦未晚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和离?” “和……离?” “怎么?你不愿意?” “啊……也不是。”主要是,她是妾,就没有和离这一说法啊。 该怎么和他解释呢?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拐了他这位举人老爷做外室……他会不会直接离去? “其实,轻舟,我……只是平妻,是林府三妻之一,我父母与林府达成了协议,想要和离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不明白,不容易的地方具体是什么?”梁轻舟皱眉:“你的意思就是只能休妻是么?” “差不多……” “那要怎么才能休妻?七出?” “这个……我自会去想办法,你且安心读。” “读书,我自然会去!你每每都以读书的借口转移话题……你,是否真心与我一处?”梁轻舟语气里透着些许的着急:“莫不是你诓我?一切都是借口?你只是想利用我挑起你夫君的注意?引他妒忌?你!压根就没想过和离?” 秦未晚听他这一说,心漏跳半拍,更是心虚地转过身不敢看他:“我的心你还不明白么?这段时间我待你如何?” 她知道梁轻舟的软肋,开始反问:“你受伤,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脸受伤,我冒着危险上山也要为你求得玉芙膏!你想要竹榻,我亲手为你做!你想要什么,我都巴不得捧在手心里呈现到你面前。” 秦未晚适时停顿,这可是沈菲菲的绝技,‘示弱引垂怜’……掏出绣帕一甩,就开始擦拭完全没有眼泪的眼角:“原来我为你做的这一切,在你眼中竟是不抵……”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轻舟自身后重重地揽入怀中圈紧:“不是的,我怎会不明白!我……我在乎你!我怕……我想要与你天长地久地在一起,生生世世……” 说着将头埋向她的颈窝,亲昵道:“轻舟之心,可比明月。” 许是凑的太近,梁轻舟的呼吸吹在她颈肩,惹得她一阵酥麻。 “好,好,我知道了。我要出去看看三两,今日怎么还没有过来。” 梁轻舟这才松开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了她的不快,她定是觉得自己缠的紧,想要出去透透气,依依不舍道:“那我在家温书,等你。” “嗯。”秦未晚点点头,她的心明了,可事实不容许她明了…… 她确实不知道如何面对梁轻舟的深情,明明是自己先勾引的,但是,当确定他心意沉重之时,确实…… 若是,自己和盘托出,他会不会原谅自己的欺骗? 且不说自己现在还没有拿到退婚书。 就算自己拿到了,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欺骗他不存在的过往? 凭他的文采,尚有大好前程在等着他,若有一日高中,又怎会娶一个大户人家休弃的小妾? 她尚未婚嫁之时就没办法嫁给状元郎,难不成被休了反而高嫁另一位状元郎? 这样的身份也就只能沦为高门贵妾……想到前世内宅争斗,她苦笑摇头,这不就是重蹈覆辙么? 若是有一日他知道了全部真相,他会不会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这个不守妇道的小妾精心设计的? 秦未晚想到此处,更是觉得胸口堵的慌……既是死局,何不走一步看一步! 秦未晚走后,梁轻舟拿起她刚才没有燃烬的纸条,只看到了“晚晚”二字。 他探究的摸索着这一小块纸张,还是将它扔进了她在白日点燃烛火,直到烧尽才用剪刀将烛芯剪灭。 *** 城郊外的‘李村’,秦未晚记得三两提过就是这个地方,一路打听问到了三两的家。 说起三两还是很好打听的,一个不会说话的瘦弱少年。 大婶就热情地给她指明了方向:“喏,你顺着这条河,走到下面那座桥,左转,走到底,再往右走一段,穿过一段田地,孤零零那个茅草房就是他家了。” 见秦未晚听的一脸懵,大婶继续说:“我这会儿抽不开身,你只管往前,走到桥那里,若是有洗衣妇人,你只管问‘小哑巴’家在何处基本都认识。” “好好,多谢大婶,多谢。” “没事儿,快去,也是个可怜孩子,家里遭了变故,不知道他以后可怎么过。” 秦未晚听她这一说,也是有些疑惑,还想继续追问,却见大婶抱着框子就急匆匆地走了,想来还真有事儿。 等秦未晚一路问着,走到那块空的稻田时,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白日那么大的火,旁边的良田里还有农民在劳作,竟无一人上前帮忙,她一面急速地向那边跑,一面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田里劳作的人听她喊,回头看一眼,又继续淡漠地劳作。 秦未晚惊讶于这些人的不作为,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加快步子上前查看。 到近前,就看到茅草屋外,围了五个人,其中一人更是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脸上。 地上趴着的那人不是三两又是谁! “看清楚了!小哑巴,这就是得罪五爷的下场!” 秦未晚上前一把就将那人推开:“干什么!” 被推开那人,啐了一口:“哪来的野丫头!多管闲事!” 秦未晚将三两扶起:“你没事?” 没想到三两也不理她,只是麻木的看着前方的火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三两!你干什么!现在火势那么大,你进去也没用!”秦未晚将他拉回来! “喂!说你呢!敢管五爷的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什么五爷不五爷!”秦未晚怒极“今天这房子,是你们烧的?” “哈哈哈!”五个地痞流氓一起哄笑起来! “这就是得罪五爷的下场!”为首的那人高声骄傲地说,随即又转头看着三两道:“别以为你娘死了,你们欠五爷的就不用还!” “五爷看上你娘,是你娘的福气,作为我们这儿最大的地主!你们吃的住的都是五爷给你们提供的!你娘还反抗!” “呸!要不是你娘,咱们今年的地租能涨三成?!” “死了活该!” “对对对!” “他娘还骗五爷说回家安顿一下,结果直接就投了河!” “咱们村多久都没有这么晦气的时候了!” “村长还被五爷请去喝了茶!回来的时候脚都直打哆嗦!怎么?!娘死了就不用还债了?!” “想的挺美!” “哟!要不是五爷仁慈,看在他妹妹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收了做丫鬟。” “可不是嘛!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这个倒霉催的!他竟然跑到五爷的府上闹!这不,五爷心善给了机会!让他用二两银子去换!谁知道她妹妹在五爷府上锦衣玉食惯了,竟然不愿意和他走了!” 听到这里,秦未晚更觉奇怪,低头看三两,他更是一脸迷茫伤痛…… 第19章 五爷 所以,三两卖身葬母要求的银钱数量,是因为,要给母亲办葬礼,又要将妹妹赎回来? “所以呢?你们五爷就是欺人太甚!他妹妹呢!”秦未晚愤怒道,“不是说银子够了就能赎人么?他早就凑够了钱!五爷想赖账不成!” “哈哈哈哈!这你就要问他了!” “问他!?你们就是欺他不会说话,所以才霸占他家的田地,又处处为难他!” “霸占田地?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他娘死了!佃租本来就是要给的!”另一地痞流氓道。 “去年他们就欠着了,今年又交不出来,五爷收回去很正常!”另一人道。 “再说了!他是拿着钱去给五爷了,那是他妹妹自己不愿意跟他走!” “不愿意?”秦未晚狐疑。 转头看着三两:“你见到你妹妹了么?” 听到妹妹,三两这才有了反应,摇摇头。 秦未晚更奇怪了。 “那你的钱呢!?”她问三两,三两还是摇头!二两银子,可抵农户大丰收一年的收入了,就算是两年的佃租也绰绰有余。 五爷开口就要他二两银子,分明就是要为难于他! 见从三两那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她转头看着这群人:“他的钱呢?你们莫不是抢了他!”说着就开始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好啊!想打架是!兄弟几个一起上!这小娘们儿姿色不错!哥几个到时候直接捆了给五爷送去!”李二牛道。 “光天化日!我看你们谁敢?”秦未晚大喝一声壮胆,这么多人说不心虚是假的! “住手!住手!”一个妇人声音从远方传来! “李二牛!你们几人还不住手!” “张婶!这事儿你别管!这小哑巴还从外面找了帮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哎呀!住手!村长让我把小哑巴带到祠堂去!你要再让我难做,我可就去找你娘了! 这李二牛虽然平日混账,但最是孝敬亲娘! 一听这话往他们啐了一口:“我都说了!是他妹妹贪恋荣华富贵不愿意和他走!他是哑巴!他妹妹可不是!” “啐!今天暂且放过你!小娘们儿!咱们有的是机会!”李二牛见房子烧的差不多,也泄愤了,这才喊着其他几人离开。 另几个人骂骂咧咧也不敢违抗,跟着出了这篱笆围院。 婶子走近:“姑娘面生,不知你是?” 秦未晚拉着失魂落魄的三两道:“我是这孩子的……银主。” “哦,是有听说,这孩子为了赎回她妹妹的事儿,那你……也随我一道。” “婶子,可知是什么事?” 张婶摇摇头:“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跟着张婶,走了一段路,到祠堂,刚走进去,就看到地上草席裹着一物,边上还露出了衣物的下摆,秦未晚心里咯噔一下,这分明裹着一人…… 还没待反应,就见身后三两飞扑过去,一把将草席掀开,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惨白着脸,毫无生机,想来这就是三两的妹妹。 三两抱起女童,咿咿呀呀的哀恸爆哭,眼泪溃堤。 秦未晚只觉得一阵鼻酸,正想上前安慰。 “方士……”村长看着三两摇摇头,开口道:“刚刚五爷……才让人送过来的!你……节哀!” 秦未晚这才知道,原来三两还有个名字叫方士…… 不管是这村子,还是村外的人,每个都叫他小哑巴!她一度以为,他没有名字…… 秦未晚见三两那样,只能自己为他做主:“村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给草席裹了回来?!” “这位姑娘是?”村长看向张婶询问道。 张婶指着三两解释道:“是这孩子的银主。” 村长了解的点头,解释道:“唉,姑娘,我也无能为力啊!我……唉” 秦未晚皱眉:“什么叫无能为力!?好好一个大活人,裹着草席送回来总得有个由头!” “姑娘啊!你既是这孩子的银主……就快些带着方士和他妹妹回去!那人你们得罪不起……我们村也再受不得牵连的怒气……好好安葬,好好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秦未晚还欲上前理论,却感觉衣摆被拽住,正是地上抱着妹妹的三两,他双眼通红泪流满面的看着秦未晚摇摇头。 这才将妹妹放下,起身对着村长就是一拜,这是除自己家人以外唯一记得自己名字的老者…… 随即拿起树枝沾水,在地上写到:我们一家三口流落到此,蒙村长收留照顾,一切都是因为五爷,和村长无关。 等秦未晚看完,他继续写到:我想先带妹妹走。 见秦未晚点头,三两才抱起妹妹的尸体,摇摇晃晃的走出祠堂的大门。 “姑娘……这是,验尸报告。送来的人只说,是意外淹死的……已经报了官府,仵作验了尸,才送回的村子。” 秦未晚接过,看着不远处三两抱着妹妹的背影,双眼通红,这段时间的相处,已将他视为家人…… 没想到他如此苦命,母亲和妹妹相继离世…… 秦未晚陪着三两将妹妹送到义庄的安置好。 守庄的人拉着秦未晚到角落:“姑娘,你可是这小哑巴的家人?” 秦未晚点头:“何事?” “哦,就是……这孩子的娘亲已在此处停了有些时日了,虽然我们已经做了防腐处理,但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你看?”秦未晚大惊,她之前一直以为三两已将娘亲安葬,没想到竟然还停尸在此处。 见守庄人为难,秦未晚掏出,碎银塞到他手里,“我知道了,我们会尽快安排的。还要劳烦您再给那个苦命的孩子定制一副合适的棺木。”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抱着妹妹坐在一处棺木旁发呆的三两。 “好,我这就去联系棺材铺。”守庄人答应着就出了门。 直到守庄人带了个小棺木回来,将它置于那副稍大些的棺木旁,三两才依依不舍地将妹妹放进去…… 秦未晚找了块布巾想再给妹妹擦洗整理一下,没想到擦到下垂的手部时,却看到指尖都被磨损了,指甲也断裂开来。 只是很明显被人清洗过,泛白,所以才不显眼。 若是在院中的池塘淹死的……扑腾到旁边的山石,挣扎之下受伤也很正常。 但……好奇心驱使着秦未晚解开了女童的衣服,这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女童平板的身材,惨白的皮肤上赫然有两个青紫的大手掌印,很明显是生前太用力导致! 再往下探看,秦未晚眼睛都瞪大了,大骂一声“禽兽!” 方小薇下身竟都是被清洗泛白的伤口,甚至还有绳子的痕迹…… 秦未晚愤怒到极致!一拳捶在棺材板上,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 真是猪狗不如的禽兽! 那大腿上的绳子印记,更是让她想到了前世的林柏川……也喜欢用绳子实施暴行,第二日总会留下同样的痕迹! 难不成……是林柏川? 随即想到,不对,若是林柏川在玉山县,她早就知道了! 好歹上一世她跟了林柏川那么久,知道他虽好色玩的花!却从未见他对小孩下手! 等等! “三两,他们说的那个五爷姓什么?” 三两本来避嫌转身,等秦未晚帮忙,一连听她发出愤怒的声音,忍不住转身。 此刻也看到了妹妹身上的痕迹! 三两攥紧拳头,青筋暴起,拾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写到:林。 秦未晚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前世…… *** 那段时间她多次受不住林柏川的折磨,苦苦哀求放过自己,林柏川不依不饶,直到秦未晚咬牙同意他的要求!愿意跟着花魁沈菲菲学那伺候人的本事。 一开始她以为,用绳子是林柏川从花楼学来的伎俩。 直到又一次,她惹得林柏川生气,他又将她扒光,固定,期间更是点上“欢宜香”助兴! 那一夜,任凭她如何哭闹求饶,林柏川都不为所动…… 直到第二日,迷迷糊糊间,她被沈菲菲救了下来。 沈菲菲看着她泛红的皮肤,一阵惋惜,秦未晚嗤之以鼻,嘲讽道:“花楼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不就是林柏川和你学来的么?有什么可惋惜的!” “晚晚,这你可就说错了!我们虽在花楼,用的可都是真本事,谁会愿意自己被折磨?” 若不是从花楼学来,那又是从何处? 秦未晚一直很困惑,也是在后来等林柏川高兴的时候,哄着他问起从何处学来的这折磨人的手段。 林柏川才道:“我有一堂弟,家里行五,姑父懒得取名字就直接喊了林五,在玉山镇替我管理庄子。” “这手段!嘿嘿!自然是他教与我的!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只觉得这是什么下作手段!嘿,你猜他说什么?他只说这人间乐事,若是我有一日尝到了,定会食髓知味!” 说完,林柏川露出陶醉的表情,一把握住秦未晚的手,轻揉:“晚晚!你不知道,我有那么多女人,却从未实验过,直到那一次……你将我气急!我顺手就抓过了旁边的绳子……你的样子我至今记得,那就像在我心里放了只小猫,一直挠啊挠的!” “自那次以后,我才体验到原来‘人间乐事’,原来‘食髓知味’是如此的销人魂,食人骨……我给堂弟送去百两黄金以示谢意,哈哈哈,让他有新鲜玩意记得与我分享!”说着林柏川抿抿唇,竟是觉得有些干哑难耐,拉着秦未晚也不顾她的挣扎就向床榻走去! “等等!林柏川,你答应我的!你答应过的!” “嗯?我答应你什么?放心好了……我的晚晚,我这是要检查你的功课……看看你这段时间和沈菲菲都学了什么!” “现在……还是白日……你莫要……” “白日怎么了?老爷的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乖!叫老爷!”说着就传来布帛撕碎的声音。 沈菲菲端着茶水的手又是一抖!连忙与满室旖旎背道而行! 这林柏川可真是,随时都想着这秦未晚,他也不怕透支身体…… 第20章 鸣冤鼓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林五爷! 林五爷在玉山县财大势大,竟直接买通仵作,意外身亡的报告都敢拿出来糊弄人! 遂又想起,前世李栀年和她提过,玉山县令张凌月是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 李栀年还说,若是将来为一方父母官,张凌月就是榜样。那会儿她还打趣他,若是想做这父母官,现在举人的身份就能当得!何必参加春闱殿试,做状元。 彼时,李栀年听了她的话,气的扭头就用书本敲了她脑袋。 她捂着脑袋喊:“本就不灵光,你这一敲,把我的智慧敲没了!你得负责!” 李栀年气笑:“我同你说清官,你自己看看同我说的都是什么?” *** 摇摇头,思绪远了,赶紧收回。秦未晚看了看妹妹的尸体加上手里的仵作报告!足够了! 拉起悲痛的三两,前往县衙!玉山县有张凌月,定能为三两一家讨回公道! 庄严的县衙,两侧站着衙差,威武挺拔,手中攥着的大刀,虽未出鞘却无端的给衙门添加了一些肃杀之气…… 来往的行人虽多,却无一人敢逗留,沿街的摊贩也距离门口很远。 秦未晚走上台阶,抽出鸣冤鼓架下的鼓锤,重重地敲在鼓面上…… 鼓声起,路过的行人驻足观望,都在好奇这鸣鼓的女子到底有何冤屈? 大胤律法,凡敲响鸣冤鼓,必须七七四十九下! 任何人不得打断,特别是看守的衙差更是不能阻拦,为得是:“鸣冤声有人能闻!有人驻足!有人为其证!” 若敲鼓之人,中途退出或敲不满四十九下,便视为放弃! 她第一次听李栀年说起这条律法之时只觉荒谬!就那大鼓和鼓槌,有几个女子能成功鸣冤? 一句话把李栀年说愣了,他们生在皇城脚下,大理寺亲自掌管,确实很少碰到。李栀年暗暗记下,待日后朝堂稳定,奏请陛下,联合刑部修改不合理的律法。 敲鼓是个体力活,鼓面巨大,要敲响就得使出全力! 刚开始的十下,秦未晚凭借一腔怒火以及要为三两出头的心,尚不觉得累。 鼓架高出她一个头,每举一下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咚!咚!咚!”每一声都震慑着门前驻足的每一个人。 主要是大家都没见过女子能实实在在地完成四十九声鼓! 鼓声落,唱鼓人高声喊道:“第三十七下!” 秦未晚喘着粗气,手握鼓锤,扶在鼓面上,低头喘气,额间豆大的汗珠滑落!快到极限了! 唱鼓人见秦未晚半晌依然没有动作,走到近前:“姑娘可还要继续?” 秦未晚倔强地抬头看他:“继续!” “咚!” “第三十八下!” “咚!” “第三十九下!”随着这声唱鼓,秦未晚突然感觉右手肩膀一阵刺痛直接连接到背后的肩胛骨!鼓槌险些脱手! 抽筋了! 秦未晚痛呼出声,三两见状,忙上前搀扶着她!三两双目通红,泪水夺眶而出,对着她就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 唱鼓人问道:“姑娘是要继续还是放弃?” 秦未晚吃痛,没有直接回复他,左手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右肩。 三两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忙上去帮她揉捏,为她减轻痛苦。 唱鼓人继续道:“姑娘,今日敲到三十九下是我玉山县衙第一人!大胤鸣冤鼓的规矩是,一旦你握鼓槌的手落下鼓面,那你此次就算失效。” “你也可以回去找家中男丁来……毕竟你一个女子,确实有一些为难!” 家中男丁?秦未晚回头看看三两,少年身弱,刚刚才有鼓架高,若是让他来敲,更是要到猴年马月。 梁轻舟?他身高倒是够了,可他那力气…… “你且让我休息一会儿,我一定能敲开这县衙大门,鸣冤!” “好!”唱鼓人默默退回原地,给女子竖起大拇指! 待到身体稍微缓和,又握紧鼓槌重重的敲下,虎口早就随着鼓面的振动裂开,此刻隐隐有红色渗出。 “第四十五下!” 这一声之后,围观群众都觉兴奋,纷纷随着一起唱鼓! 围观的人群里,很多人都在为她加油打气! “第四十九下!” 随着最后一声唱鼓结束! “升堂!!!” 县衙大门打开,三两忙搀扶着她一起进到里面。 秦未晚握着鼓槌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三两只觉得她手颤抖不已,忙为她揉搓臂膀,想为她缓和一下痛楚。 二人跪好,堂上张凌月一拍惊堂木! “下跪何人?何事鸣冤?” 旁边主簿补上:“姑娘,可以将鼓槌放下了!” 秦未晚苦笑道:“大人明鉴,非是民女我不愿放下!实在是刚才抓握得太紧!现下松懈,手指却抽筋了,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 “好……那你且说说今日所为何事?” “民女余念一,有一义弟,名方士!家住城郊外的村子,因天生哑疾,不能说话,民女是替他鸣冤!” “允!” “民女要替他!状告两人!一告地主林五,以佃租为由,逼良为娼,致使方士母亲投河自尽。后以还租为由,虐杀方士妹妹方小薇!”这一铿锵有力的陈述,周边围观的人都倒抽气,那可是玉山县最有钱的林五爷!这小妮子不要命了! “二告玉山县仵作,与林五狼狈为奸!明知方士妹妹方小薇是在被虐杀的情况下,还给他出具意外溺亡的仵作报告!” “大胆余念一,你可知你要告的都是重罪!” “民女知道!民女听说过大人您的英明事迹!听说您之前,不畏强权,为李家村二十七口人翻案,听说您是一名为民请命的好官!” 这高帽子一戴,周边围观的村民,路人都开始议论纷纷纷纷附和称赞,确实听说过那陈年翻案的旧事。 张凌月咳嗽了一声,主簿立马高喊“肃静!” “你!可有实证?” “大人明鉴,我手上这一份,正是仵作给方小薇出具的意外溺亡的报告!方小薇的尸体现在正停在城外的义庄!大人只需派人到义庄一验便知!” 张凌月看着呈上来的仵作报告,立马给主簿交代了几句,马上就有衙役快马出门办案。 “来人!把王仵作带上来!” 看着县官雷厉风行的安排这一切,秦未晚只觉一阵心安,心内一松,鼓锤落地……李栀年说过的,他是一个好官! “大人,王仵作前日就已经告假!昨日早间就已经出了城!”一名衙役去而复返。 “啪!” “告假!?出城?!” “是的,大人!” “余念一,你可听清了?” “不可能!大人!仵作报告明明就落了款!日期就是昨日!”秦未晚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大人,这是王仵作的告假书,城门外守城的弟兄都可以证明,昨日早间就已经出了城!而且!昨日,并未有人到官府来报案……仵作部门的案头记录也未有任何关于少女溺亡案件的记录!” “不可能!” “大胆余念一!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主簿拿着仵作报告,突然开口:“大人!这仵作报告上的仵作印信有古怪!这枚印信是伪造的!” “什么?!”秦未晚又是一震!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等秦未晚作出反应,两根杀威棒,已经交叉在她的后脖颈,直接将她按倒在地!身后的三两也是一样! “你可知伪造官府印信是多大的罪责?” “民女并未伪造!”秦未晚迅速在脑中梳理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是仵作?村长?还是林五? 主簿上前一步蹲在她旁边道:“姑娘,你可知道伪造印信,在我大胤律法,也是要入狱一个月的。” “主簿大人,没做过的事,你让我如何认?” 从外而内传来疾步行走声:“回禀大人!” “讲!” “城外义庄,突发大火!赶到时,火势已无法控制,恐怕还得烧个一夜!就算是火势全灭!估计什么都剩不下了!” 主簿听完衙役的回禀,又低头看她,压低声音:“你都听到了!?现在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一棒! 秦未晚挑眉!冷哼一声!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主簿起身:“回禀大人,这余念一,伪造仵作印信,诬告林大善人!按照大胤律法,因未造成恶劣影响,理应杖打二十大板,关入狱中惩戒一个月!” 堂上张凌月点点头:“余念一,你可认罪?” 秦未晚想要抬头,却被杀威棒压的更紧“大人所说之事,民女从未做过!何来认罪一说!” “证据在此,由不得你狡辩!来人杖责二十!” “是!” 周围人声鼎沸,从一开始的震惊大案,怎么就急转直下,变成了现在的诬告? 秦未晚听到了杀威棒的破风声,她紧闭双眼等待疼痛落下。 “慢着!”一道慵懒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听到这声音,张凌月立马抬手示意下属停止动作。 主簿忙迎上去道:“林五爷,您怎么过来了?” 第21章 冒充秦星云 杀威棒松开,秦未晚起身抬头望去。 就见一中年男子,身着雍容华贵,手上握着念珠,因着身体过于肥胖走路一摇一摆缓步行来…… 单看眉眼,确实与林柏川有几分相似。 “听说有人状告于我!这不是闲着么,过来凑凑热闹!”林五玩味的道。 听他这么一说,秦未晚回身看向堂上,就见张凌月一副讨好模样谄笑着。 若不是此刻还在办案,张凌月估计会和主簿一起亲自下堂迎接。 秦未晚从未有一刻那么怀疑李栀年的眼光!她甚至有些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出了错? 明明李栀年说,这张凌月当年就考了一个举人,随后十年科考再难进一步。直到文帝病逝,朝局混乱,他已四十五岁,就自请到玉山县做县官。 没想到,第一年上任,就翻出了十年前的旧案,李家村二十七口被灭案。一举将当时的大财主勾结山匪,拉拢前任县官案件破获。 要知道,前任县官乃是前太傅的门生,明明已经告老还乡,安度晚年,没想到被这张凌月一翻案,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这件案子曲折多诡,审的也是大快人心,口耳相传也就到了临澧城! 轰动一时,当时还得了安煜君的夸奖。 李栀年道:“安煜君能夸奖的人,那必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此后,更是屡破奇案!朝堂上都在传安煜君有意将张凌月调往临澧城,提任大理寺。 怎么到她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主簿亲自为林五搬来凳子,他坐下,手中念珠波动,身子前倾,开始审视面前的女子。 虽然此刻秦未晚身着男装,发丝微乱,脸上也沾了尘土,但依然难掩,“蒙尘的珍珠”。 看着看着,林五嘿嘿嘿的笑起来,果然下属来报的没有错,是个美人! 林五的眼神太过赤裸,即使秦未晚只用余光也瞥到了他眼中难掩的“欲望”。 林五一挥手,主簿忙凑到他面前,侧耳倾听:“我可是听说了,这里有不可多得的‘宝贝’……你这二十棍打下去,我这‘宝贝’不得被打坏吗?” “是是是,您放心!保证完好无恙!”说着眼神也看向了秦未晚。 “这还差不多!接下来怎么安排?”林五毫不掩饰的问道。 “接下来……会在牢里关一个月!您放心!若您在牢里办呢,我就给你安排!您要是想在府里办!我今晚就让人给您送过去!” 听主簿这么一说,林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秦未晚,淫笑地摸了摸下巴,畅想道:“牢里?确实……没好好试过玉山县的大牢了!嘿嘿嘿!” 他二人声音压的极低,奈何秦未晚离得近,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竟然在这里商量如何处置她?秦未晚不可克制的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主簿收了林五的意,转头快步奔到堂上,凑近张凌月耳语几句。 “余念一,你且听清楚!今日诬告林大善人一事,因林大善人不予追究,这二十棍杀威棒可以免!但是一个月的牢狱惩戒,却是免不了!你可还有话说!” 秦未晚晓得一旦进了这牢,那必然成了林五的盘中餐,心思急转直下,着急的道:“民女有话要说!” “允!” “民女认为,大人判案略显草率!只核对了物证,那还有人证呢?” “人证?!”张凌月一脸茫然,何时还有人证了? “对!” “你有何人证?” “李村村长!” “村长?”张凌月露出轻蔑一笑,这小妮子真是不会审时度势,这村长要是敢当着林五的面作证,焉能好过? 秦未晚当然没有指望村长能够作证,她不过在拖延时间……希望能找到自救之法。 “好!来人!去把李村村长,给我请来!” 等待的期间,秦未晚跪在原处想了很多法子。 现在势单力薄,山高皇帝远,林五和张凌月沆瀣一气,还有什么人能为自己出头? 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 思虑再三,难道要和林五说自己是林柏川的人? 又想到前世有一次年终汇算,她远远的看到,林柏川大发雷霆,在院中将林五踢翻在地,林五大气都不敢喘!只一个劲的爬过去,抱着林柏川的腿道歉,想来他应该是忌惮林柏川的…… 不行,现在自己还没见过林柏川,更别说自己只是个妾!若这一次在林五这里失了身子,难免不会被林柏川直接送出去…… 冒充秦星云?也不行,刚才自己在堂下说了名字是余念一。 秦未晚急的手心冒汗,背后跪着的三两亦然。 赌一把!一会儿直接凑近林五,说自己是秦星云,谅他也不敢直接对林柏川的平妻下手! 至于名字……就说自己是受了林柏川交代,化名来办私事!虽然知道这借口很拙劣,但可一试! 因为林柏川说过,林五除了钻研男女之道厉害,其余就是个,草包! *** “大人,李村村长带到!” 村长是个老实人,官爷来请已知不妙!看着堂下跪着的秦未晚,方士,旁边坐着的林五,也大概知道了是个什么事儿。 一边同情方士,一边又过不了林五那一关,自己终究是救不了这二人啊! “草民李大明见过大人!” “李大明,犯人余念一,替,你村方士状告我县衙仵作,还有林大善人。现在证据确凿,确属诬告!但余念一说不服判决,还想要传人证。这才传唤你上堂!” “你可有话要说?”这语气带了威逼利诱的意味。 “回禀大人,我与这名女子并不熟悉,今日只是在村里祠堂初见。” “哦?那为何余念一却说你能做本次证人?” “大人明鉴,小人的证词并不能证明什么!小人今日只是接过了方小薇的尸体,并且通知方士过来领尸而已。中间种种小人并不知情!” “余念一,刚才李村长的话你可听清了?” “啪!”惊堂木一响。 “来人,将犯人余念一!从犯方士一并关入大牢!” “大人……”秦未晚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主簿疾声厉色打断!“没听到大人的吩咐吗?还不速速将她拿下!” 她甚至听到了身侧的林五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淫笑声,心中不免升起绝望! 扶起膝盖,看向林五道:“我其实是……”秦星云,你兄长的平妻! “慢着!”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这声音……不用回身也知道是梁轻舟! 秦未晚看了他一眼,满心难过……今日一截,可能就要从此别过了…… 只见梁轻舟,脸覆面具,迈着四方步,坚定的穿过围观的人群,走到她身侧站定。 “鄙人梁轻舟,见过大人!” “啪!”张凌月怒极又是一声惊堂木。 “大胆!堂上见礼,你为何不跪?” “大人,我身为举人,担得起七品县令,有功名傍身,我朝律法可以不跪!”梁轻舟倨傲的说。 仿佛看到了救星,谁说书生最没用?怎么把他给忘了? 秦未晚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摆,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得默默低头。 “好,梁举人,你此次到堂上所为何事?本案已经完结,只差将犯人收押。” “大人,余念一乃梁某妻子,既然未亲自画押,就证明还没有结束!” 噗!秦未晚内心泣血,他这话一出口,她还怎么忽悠林五自己是秦星云? “哼!证词我早就写好了,喏!这就给她画押!”主簿说着就拿过一张证词,递到秦未晚面前,抓过她的手就要她签字! 秦未晚一撇头,用力甩开手,怎么可能签! “大人!此案诸多疑点!我可以做余念一的证人!”梁轻舟有些着急道。 “她本就是你妻子,做不得证!” “而且此案已完结,只待收押!来人!” “大人!我可以作证!以举人的身份担保!现在所有事情都不明朗!大人就要草草结案!莫不是……受了什么好处?”梁轻舟说着,眼神明显的看向了坐在一侧的林五。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议论声渐起。 这一下,反倒让张凌月有些措手不及,他慌张地看向主簿。 主簿看着外围人群开口道:“乱什么!乱什么!谁准你们议论堂上的!大人判案,英明神武,名声在外,从来就没有错判的!”说着拱手对张凌月一礼,又对着人群继续道:“你们都是想造反吗?” “主簿这话很有威慑力!大人!既无猫腻,那为何林五能坐在此处?而我,身负功名却要站着?”梁轻舟据理力争道。 这一下倒是把林五说愣了,这才反应过来,平日嚣张惯了,也没在意这点。 张凌月又看了一眼主簿,“本朝……律法……律法……”眼神更是心虚不已。 梁轻舟不等主簿帮腔说话,迅速道:“本朝律法并无商贾可坐堂上旁听一说!” 张凌月额上豆大汗珠立现! 梁轻舟见周围气氛烘托的差不多,知道再说下去,对己方并没有好处,师爷正快步走上去给张凌月支招,他先声道:“大人明鉴!梁某只要三天,这三天夫人可在牢内关押。只需给梁某三天!一定不会让任何一方蒙冤。” 这话一出,堂上张凌月和主簿,对视一眼,只要人能进监牢……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三天……也足够让林五爷满意了!到时候金银珠宝还不是照样进了自己的口袋! 张凌月也看向林五,见他微微点头,这才道:“好!就三天!” “多谢大人!大人英明!”梁轻舟对堂上拱手见礼。 “来人!将余念一押入大牢!”张凌月忙呼喊衙差。 “慢着!”梁轻舟打断正准备给秦未晚上镣铐的衙差。 “又怎么啦?!还有完没完了!”张凌月不耐烦道。 “梁某听说……上月有一女子进监牢服刑一个月,结果他的夫君等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张凌月立马警觉起来:“大胆!梁轻舟!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不是在怀疑大人治下!确实听说那女子身体不好病逝的……”梁轻舟转头看着地上的秦未晚道:“我妻子身体不好,从小就落下了心疾,需早中晚施针!前几日更是在山上摔到了脑袋,这碧生堂的大夫可以证明。” 张凌月微眯着眼,已经猜到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那么巧?你妻子,就有这心疾?” “大人若是不信!可找大夫一探究竟!我夫人早中晚施针活血,一直都是我在照料!梁某不才,虽是一介书生,为了夫人,也就学了这施针一术!” 秦未晚看着梁轻舟,坚定的眼神,挺拔的身姿,严肃的表情,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 他还想要找大夫来验证?这是什么操作?那自己是不是得配合他,心疾发作,晕倒一下? 第22章 另一个张凌月 梁轻舟一看秦未晚的表情,顿感不妙,她不会是要晕倒在堂上? 忽然就想到了上次她装晕倒的样子,那模样实在……太拙劣了…… 突然人群议论纷纷,嘈杂声渐起。 “咦!这不是碧生堂的白大夫吗?!” “哎哟!可不正是白神医嘛!” “白神医!” “白大夫!” “这不就有现成的大夫吗?就白神医这医术!也不是谁都能请到的!”有好事之人在堂下大喊。 秦未晚回头,还真是白无患!他怎么来了? 白无患的医术,远近闻名,张凌月自然知晓。 “原来是白大夫!”张凌月语气温和,心内却暗自起了心思,也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排上白大夫的号?他的正妻可是病了一个月了,看了不少的大夫,都查不出来…… 本来也指望着初三,就去给她排号,怎么白大夫初二就到了玉山县? 白无患身着白衣,缓步穿行于人群中,行到堂前停下:“听说这位……姑娘有心疾?” 梁轻舟辩驳道:“是……夫人,梁某的夫人!” 白无患不理会,径自看向秦未晚。秦未晚这才反应过来:“啊,对对对,自小带的毛病。” “那就……请白大夫给余念一把把脉?”张凌月试探的问。 “我每日只诊一百人,定的规矩是初三!今日,并未开诊。”白无患语气清冷的看向张凌月道。 “白大夫,咱们只需要你验证一下她的心疾……并不是让你直接给她整治!这也不算破了规矩?”主簿拱手道。 白无患不搭话,所有人都噤声,堂上静的可怕,仿佛都在等他的决定。 “白大夫若是为难……也可,请其他大夫来验证!”听梁轻舟这么一说,秦未晚也皱了眉,若不是三人早就认识,还真得被他俩的演技给蒙过去。 “我……”白无患正欲开口。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大人!大人!我能证明那女子撒谎!” 梁轻舟和秦未晚俱是一震!白无患低头皱眉,眼里难得的起了杀意,很快又被他隐藏起来。 只见一浓妆艳抹的胖婆娘,用力穿过围观人群挥舞着手帕就来到了堂上。 梁轻舟并未见过此人,正觉奇怪,低头一看,秦未晚和三两都皱紧了眉! 不正是那日在城门口与她争夺三两的‘林语楼’钱婆子么! “大人啊!这少年根本就不是这女子的弟弟!这女子撒谎!她撒谎成性!您别信她!” “哦?!”本来正要发作的张凌月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致,“你且详细说说!” “这少年,是这女子买来的!哪来的弟弟一说!”钱婆子又尖又细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可不就让她逮到机会了么! “余念一!可有此事?” 秦未晚眼珠一转已有应对之策,“大人,我并不认识这婆子,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哦?那谁!你叫什么?” “大人,我叫钱美丽。那日在城门口这孩子卖身葬父!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我当时就说要帮这孩子!偏偏这女子不让!”钱婆子说的理直气壮。 后面围观人群啧啧称奇,小声议论说钱婆子不要脸。什么叫帮?那林语楼干的什么勾当,谁不知道似的! 秦未晚听到此处,更是轻笑出声:“大人,买卖要有证据!单凭这婆子一张嘴,就说人是我买来的?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这一出,难免招人非议啊大人!” “我亲眼所见,你给这孩子付了三两!” “哦?!那你亲眼所见,这孩子‘卖身葬父’是么?”秦未晚逼问道。 “对!” 秦未晚对张凌月一拱手:“大人,您可以问问李村长,方士家中新丧是父还是母?” 一听秦未晚这么说,钱婆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立马跳起来道:“我刚才说错了,他是卖身葬母!” “我刚才可是跟您确认了两遍,怎么您这话头一转,就变了呢!”秦未晚一说完,后面围观的群众皆是哄堂大笑。 “还有,刚才你说他是我买来的!你有没有证据?买卖不用经过牙行?如果他是我买来的!牙行总有凭证!大人去牙行一查便知!” 当时秦未晚买三两的时候,确实也考虑过要到牙行去立个契书,可一想到他新丧,觉得他可怜,就没去管这事儿! 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三两听到这里也是震惊的看向秦未晚,他确实不知道买卖要经过牙行,还要立契书?女郎对他实在是……眼眶里更是盈满泪水! 本来张凌月还以为这钱婆子有什么把柄,没想到这么不经招架,就是个跳梁小丑! “啪!” “来人!将这扰乱公堂秩序的钱婆子压下去,重打十板!” “大人等等,我没有!没!不能打我!”钱婆子挣扎着,被衙差拖下去,不一会儿惨叫声四起! 板子划空声,落肉声,每一下听在秦未晚耳朵里都是一颤一颤的! 这板子……刚才要是真打下来,自己不得皮开肉绽? 同样的,梁轻舟也是狠狠捏了把冷汗,还好来得及时! “好了,堂下若是还有人扰乱公堂秩序,这钱婆子就是你们的下场!”张凌月厉声威吓。 一转头看向白无患,一脸堆笑:“白大夫还得劳烦你。就只是验证一下……绝不会坏了你的规矩,而且这是公堂需要!若是有人乱传你因此坏了规矩,本官定会从重处罚!” 白无患依然紧皱眉头,看上去很是为难…… “白大夫?可行否?”主簿凑上前询问。 白无患‘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蹲下身,秦未晚配合地伸出右手。 她只觉得白无患摸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冰凉刺骨。 白无患探查一阵,终是放下心来,她……没事就好。 “回禀大人,这名女犯,确实患有严重心疾,需每日施针方可活命。” “那……不能让其他大夫施针么?”主簿狐疑道。 白无患轻瞥师爷一眼:“因施针穴位在胸口正中,需宽衣……其他大夫如何取而代之?” 主簿一听也有些尴尬,但是就这么放任梁轻舟,每日早中晚进牢房?他们还怎么给林五爷交代? 一肚子坏水的两人默契地看向坐在堂下的林五爷。 林五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就这破败身子,根本不经折腾,到时候又扫兴!还不如一次性做了他们,清静! 见林五点头,张凌月和师爷才松口,答应梁轻舟能每日进出探视。 总算是过了一关,看着秦未晚和三两带上镣铐送进监牢,梁轻舟还是忧心不已。 今天幸得碧生堂的李大夫出诊到附近,看到秦未晚在敲鸣冤鼓,只道这女子真是了不起。 回到药堂,就看到白无患今天就来了。也是惊讶不已,询问才知白无患要去给梁轻舟施针看诊。 这李大夫本来就想跟着堂主精进这施针一术,屁颠屁颠跟着就到了小院。 他哪里知道,白无患之所以提前来到玉山县,是因为他上次取翎羽鸡一事,在药堂里和伙计说起来,刚好被前来送配药的白无患随侍药童听了去。 那药童也就听了七七八八,秦未晚她是见过的,自家主子清冷惯了,眼见自家主子消沉侍弄花草,就碎嘴的提了一句,没想到白无患直接就让他备了车出发前往玉山县。 到了碧生堂刚好碰到李大夫,白无患总不能说是去探望人家夫人,只好假借给梁轻舟看诊之名前往。 等三人在小院一碰面,左右一合计,白无患和梁轻舟这才知道秦未晚在县衙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李大夫说的轻巧,二人听的却是胆战心惊!也没管李大夫,径自坐上白无患的马车前往县衙,到得门前也只来得及对了几句,梁轻舟就匆匆的上了堂…… 却说秦未晚到了牢房,看这布局也觉出了不对劲。 张凌月将她单独安排在了最里间的特殊牢房,远离其他区域,自然和三两不在一处。 而这特殊牢房,在道路的尽头有三间,呈凹字布局。衙差把她推进最左侧这间,就重重的关上了门。 环顾四周,都是铁壁,只有地上有一个小孔可以放饭。 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因着四面都是铁壁,寒意四起,只觉得刚才敲鼓的手更疼了…… 她正揉着已经开始肿胀的手臂,一道声音从侧面传来,伴随着敲击墙壁声:“姑娘!姑娘!能听到么!” 声音很小,她只得凑近地上的小孔,好奇之下她答应了一声。 正见那头小孔里趴着一张脸,只一眼,她吓的惊跳起!!! 这脸!!!不是张凌月是谁!! 第23章 假举人 还不及细想,那人又用棍子敲了敲小孔:“姑娘!姑娘!你别怕!我有话和你说!” 秦未晚将信将疑,又俯低身子凑近,再次确定了,对面就是张凌月! 对面张凌月也注意到秦未晚的表情:“姑娘,你听我说,进了这牢房的都凶多吉少啊!张凌山和他人串通,这牢房都是做那腌臜勾当的!这里有一破碗碎片,你且收好!防身!防身!” 秦未晚接过他用棍子推过来的破碗碎片,他继续道:“你相信我!上次来的那个姑娘就是这样……嗐!你且收好碎片,能防身也罢。” “你刚才说……张凌山?”秦未晚听到了另一个名字,好奇询问。 “对!我就……” 对面那人还要再说什么,突然听走道传来声音,他又迅速地缩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听着自己牢门锁链打开的声音,秦未晚赶紧将碎片藏于身后,戒备地盯着门口。 门打开了,见是梁轻舟她才松懈下来。 梁轻舟回身给衙差一拱手:“有劳差爷,我要给夫人行针,外人需避嫌,还请见谅!” 那衙差一撇嘴,不耐烦地道:“你快点!” 说罢就将大门重重地关上,外面传来挂锁链的声音。 确定衙差走远,梁轻舟快步走上前将秦未晚一把拥入怀里,手轻抚其背:“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秦未晚回抱住他只觉安心,笑答:“没事,你来的刚刚好!” 然后二人又将发生的事捋了一遍。 梁轻舟蹙眉道:“你此行太过鲁莽!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竟然就跑去敲鸣冤鼓?” “那仵作的报告就是证据啊!证据确凿,却没想到啊!好好的清官竟然是浪得虚名!” “此事有蹊跷,我也听说过张凌月的清名,怎地今日这案判的如此草率!与其说是他在判案,不如说是那主簿在判案!” “说起这事,进来此处我到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 “什么?” “你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到了我这间牢房在左边?你知道中间关的是谁么?” “谁?” “我刚刚透过孔洞,看到了一张和张凌月一模一样的脸!他还说了另一个名字,张凌山!呵呵,想来外面那个和传闻中的张凌月出入如此之大,说不准……” “你确定?” “当然!只是现在外面还有衙差看守!也没办法好好问问他,不过他给了我这个。”说着就将碎片展示在梁轻舟眼前。 看到碎片,梁轻舟更是担忧:“我在公堂上说的那名女子……就是咱们小院,那条路口的张屠夫妻子,她是被凌虐致死的!我……”他抓握住她的手,秦未晚觉察到了他掌心的微汗:“我担心你!这是白无患给的蒙汗药粉和解药!你且藏好,以备……不时之需,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秦未晚知道处境凶险,左手轻抚上他带面具的脸,安抚道:“旁边那人说外面那个叫张凌山,你可以从这里查查……还有,方小薇就是被林五凌虐致死的!送到李村祠堂的时候却清洗梳理的干干净净!林五手段残暴必定留下了痕迹,只是可怜了三两,那堂上的狗官竟然让人一把火烧了义庄!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我刚说那里有尸体为证,他的人一去就着了大火!你……我……”想到他一介书生,和他说这么多,心知他也做不了什么…… “我所有的钱银都在床尾的那个布包里!就是我放,那个‘话本’的地方,你该用的时候用。”这话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梁轻舟更紧张了。 秦未晚没注意,光顾着交代:“若是……实在没办法……你直接去秦氏米行送封信给秦家的大小姐,秦星云!告诉她,我被林五坑害脱不得身!” 梁轻舟听她提起一女子姓名有些疑惑,秦未晚继续道:“这是最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到秦氏米行,而且……嗯,毕竟她也只是商贾之家,斗不过官的。” 梁轻舟点头应下,秦未晚心里打鼓,也不知道秦星云出了临澧城现在到了何处?若是到这附近,林五碍着她的身份,好歹能给些薄面,若是…… 梁轻舟突然就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思绪拉回来:“你的手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只用左手,现在更是一直垂在一侧!” 秦未晚挠挠头,心内觉得暖暖的,他竟然连这都注意到了,“鸣冤鼓敲了四十九下,抽筋了,没缓过来……” 梁轻舟摘下面具,眉头紧锁,手却是已经在为她舒缓按摩:“以后……能不能先与我商议再做决定?你这样……我这里”说着指了指胸口:“难受!” 还待再说些什么,牢房外就传来了催促声,梁轻舟无奈又不舍的离开了牢房。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切归于平静,孔洞又传来棍子敲击的声音:“姑娘?” 秦未晚趴下来看着那人问道:“你可是张凌月?” 那人愣了一下:“是……我才是真正的张凌月,我才是张凌月!”说着说着,竟隐隐有些哭腔:“外面那个畜生不如的家伙!不是张凌月!我才是!我才是!”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秦未晚问道。 “外面那人是我孪生兄长张凌山,我……唉,都是我纵容啊!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 “可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还有个兄长啊!” “唉,此事……我们是孪生,本就难以分辨。从小兄长不学无数经常闯祸,父亲觉得丢面,经常将兄长禁足于家中……后来得蒙皇恩,我到任玉山县令,做出一番成绩,就想着将父母兄长接来团聚,没想到!张凌山勾结主簿王宇,巴结富商林五,最后竟将我直接囚禁于此。” 秦未晚听他语气愤然,也知此间过程曲折。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换过来的?” “年三十的时候,趁着府内衙差都放假过年,他伙同主簿将我灌醉!我醒来就在此处了。这畜生啊!我关在此处见证了他种种罪行!” “上次……那女子,她一直害怕地缩在墙角,我怎么喊她,她都没往前一步,我想要教她自保都无能为力啊。” “张大人可有脱身之法?”秦未晚问道。 “我……暂时没有,姑娘,你……没有什么比命重要,你一定不能想不开!若有一日,张某能出去,定让恶人伏诛!” *** 夜色融融,天幕上点缀了几颗繁星。 县衙内堂,端坐在红木座椅上喝茶的肥胖男子,一面手捻佛珠,一面吹着茶沫子喝了一口,不说话。 气氛压抑至极,旁边站着的张凌山和主簿王宇局促的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半晌不敢开口。 王宇率先受不住这气氛,开口问道:“五爷,您看……这牢里那位……今夜您还要过去的话我好给你安排?” “安排?哼!”林五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安排什么?大老远的!先是通知我说有人状告我残害幼女!啊?我火气刚上来,又给我说是个绝色尤物,就是身着男装!爷见过那么多女子就是没见过敢和爷作对的!而且还是着男装的女子,刚来了兴致!” “哼!你倒好!给我说送牢里……接着又来个人说是个病秧子!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爷是姓佛的人,上次你送给爷那个,还没玩几下就嗝屁了,你让爷在菩萨面前怎么交代?啊?多大的罪过啊!” “是是是,我的错,下次一定给爷寻一个身体健壮的。”王宇点头哈腰地道。 “行了,今日的事,那夫妻俩以后都不要在玉山县出现!爷可没有慈悲的说三天这话!你要是办不好,明日,我自会让人去办!” “明白,明白!”张凌山立马跟着点头应和。 等林五走了以后,二人才松了口气坐下来商议这件事该怎么才能办的漂亮又不着痕迹? “牢里的好处理,问题是那位还挂着举人的身份呢!”王宇摸着下巴的短须道。 还没等张凌山开口商议,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大人!大人!” 只见一人着急忙慌得跑到二人近前,正是已经“出城”的王仵作。 王宇忙迎上去一巴掌就打在他脸上:“王杰,你莫不是找死?我今日就已经让你出城了,你这会儿回来作甚!” 王杰捂着脸:“兄长!我也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回来的!” “什么重要的事,能有你的命重要!你要是被抓到,我们都得死!” “兄长,我知道,你听我说,今日来堂上为那女子作证的梁举人,身份是假的!”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托了人去查,本次进京赶考的举人就没有一个姓梁的,而且司务那里也没有查到阜阳县有一位叫梁轻舟的举人。” “哈哈!天助我也!冒充举人!好!好的很!”主簿看着院里的夜色不禁笑出声来。 “主簿!那咱们今夜直接拿人?”张凌山兴奋的问道。 第24章 温氏 “今夜不急!明日让司务准备好证据!直接拿他下狱!” “那……林五爷那边……” “那边我自会去交代,相信林五爷会很开心看这一出大戏。”王宇看着张凌山道。 一阵夜风卷动马车的车帘,所幸还有一道精致的车门遮挡一二,马车内坐着两人,白衣男子腿上盖着狐裘,怀里抱着汤婆子。 梁轻舟坐在白无患的对面,看他这样又看看自己的装束,本以为自己身体已经很弱,没想到…… “余姑娘,怎么样?” 梁轻舟不悦于她的称呼,幽幽道:“我夫人!还好,白日敲鼓伤了手臂,应该没什么大碍,我比较担心林五会对她不利……” “伤了手臂么……”白无患喃喃道,却是忘了给她准备跌打损伤的药,今日堂上再见,却是比初见还要瘦削一些。 “放心,牢狱长欠了我人情,若有异样他会派人到碧生堂告诉我的。” 梁轻舟一愣,没想到白无患对秦未晚如此上心,有些不是滋味的道:“多谢。” “不必,我送你回去,就给你施针。” “施针?” “对,我既然答应她救你……到小院就快过子时了,你算是我的第一号病人,也不算破例。” “我觉得……我已经大好,应该不用了。” “你身上几处穴道都被金针封印,应该是‘一仙谷’的手法!” “一仙谷?” “嗯,‘一仙谷’和我们‘药师谷’都是以医术着称,只不过药师谷向来不涉朝堂,‘一仙谷’就不一样了,给太医院输送了不少医术高手。” “可我身上并无感觉不妥。”梁轻舟疑惑道。 “这金针封穴之术旨在压制你的气脉运行……这就导致了你,咳,是不是经常没有力气?” “确实力气较小,我以为是我天生如此……”梁轻舟回想了一下认真道。 “我细探查过你的脉象,你体内金针压制的是蓬勃的内力之气,想来你之前会武,且功力应属上乘!” 梁轻舟蹙紧了眉头,“若是我有如此厉害的武功,是不是就能将她救出来?” 白无患摇摇头:“我并不确定……而且,我为你行针,也只是助你自身内力运转,但是金针恐无法逼出。” “可有方法?” “有是有,天岛峰上的毒三通,我师兄……他有一冰虫,喜食金针,或许能一次性将你体内金针尽除。” “天岛峰距离此地有多远?” “最快也要十日。”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直到马车停稳,二人才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屋内白无患看着行针完毕的梁轻舟以及手上多出来的一根金针,却是没想到他竟那么快就逼出一根来! 梁轻舟看他沉默:“白大夫,这针?” “哦,这针确实是‘一仙谷’特制的,我不过是没想到仅仅是换了施针手法助你运气,你竟真的逼出一根来!” “那若多试几次是不是就不用到天岛峰?” 白无患摇头:“一月仅能行一次针,我刚才探查一番,你体内尚余十四根这样的金针,若是用此法,也得一年有余……” “你今日安心休息,我明日看诊完再来与你商议救她一事。” 梁轻舟点点头,准备送他出去。 “梁公子,我听说余姑娘为了给你换那玉芙膏,费了不少心思,你……莫辜负了她的心意。”白无患看着梁轻舟脸上的疤,还是说出口。 梁轻舟重重点头:“我知道,药膏我会坚持用,她的心意我也不会辜负,毕竟她是我的妻子。”末了特意加重了妻子两字。 第二日,王宇早早的就到了县衙,手握梁轻舟的把柄,心情舒畅,只觉这一天都会很顺,喝着茶也不忘哼点小曲儿,等着张凌山起身。 还没等来张凌山,却等到了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司务! “主簿,昨日王仵作来我这里查了一人,叫梁轻舟,主簿可有印象?” “嗯,知道。”主簿抿了一口茶,吐出一点茶渣,以为司务是来邀功的,漫不经心道:“这事儿办的迅速,等事情了了,我自会禀明大人,少不了你的功劳。” “不是的大人!今日早间有一男子寻到我处,查的就是,这梁轻舟!”司务忙澄清自己此行意图。 “还有其他人在查?”王宇头也未抬的道。 “因昨日才查过这个名字,我印象很深,今晨就来了人,我自是不敢怠慢!” “什么怠慢?打发了便是,最多就是那假举人的仇家罢了,这人林五爷定是有安排,还能给他拿了去?”王宇轻蔑的道。 “怠慢不了啊,主簿!” “哦~怎么说?” “来人,拿的腰牌,上面只有一个‘温’字!” “什么!人在何处?”王宇跳起来,手上的茶碗也因为他动作太大,而洒出些许,烫的他嗷嗷叫! “正在司务阁坐着呢!我这不是来请示您么?” 王宇正准备同司务一道前往,就见张凌山走了进来。 二人又是一阵商议,还是让司务将来人请到宴客厅,比较合适! 刚坐定没多久,就见,一身着黑衣劲装男子,身后背着一把腰刀,行走间右手也不离开刀柄,刀柄末尾坠着一个燕子形状的剑穗,周身弥漫肃杀之气。 二人见此,咽了口唾沫,这不就是帝师温昭身边的五使之一,专门肃清贪官的刺客,随身手握‘燕尾刀’的燕尾大人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亲自来查梁轻舟? 二人忙起身相迎:“不知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燕尾上下打量二人,并未就坐:“不必多问,我奉安煜君的命令,查一人!司务将我请至此处……”说着眼神透着杀气看向二人。 “啊,是这样的,大人,这是我们的张凌月张县令,我是主簿王宇,司务来报,说您拿了牌子来,自然不敢怠慢!” 燕尾听完,放下刀柄,客气拱手意思一下,倨傲的站着道:“你只需告诉我,你处,有没有叫‘梁轻舟’的举人在此处落脚?”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有!” 燕尾眯眼,不动声色:“如此,打扰了!”说罢一拱手就要走。 “诶,大人,等等!等等!不知这‘梁轻舟’可是犯了什么事?需您亲自来寻?若是之后我们碰到了,可要将其抓捕归案?” 燕尾沉声道:“梁轻舟!乃是安煜君贵客!若是少一根毫毛,我可以不用上禀直接将动手之人斩于刀下!”边说还边将身后的腰刀抽出,森冷的刀芒一展开,在场的几人都汗毛竖立。 王宇和张凌山更是悔不该刚才答应的太快说了句“没有”! 刚才心境不过是燕尾专行暗杀行刺一事,想来梁轻舟也是一个要被除去的!只要燕尾一走,他们安排了也就安排了,既能为林五爷做事又是帮了安煜君的大忙! 这一弄……却有点骑虎难下了! 张凌山先反应过来,忙摆手让燕尾把刀收好:“咳咳,若是见到!定会向您报告!” “如此甚好!”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县衙。 王宇一个眼神,司务就顺势送燕尾出了门,直到司务来报,人已离开街角,二人才松一口气。 “这梁轻舟不是冒充举人么?怎么又成安煜君的贵客了?”张凌山看着司务。 “资料没有错啊!”司务急得直挠头。 “行了,你先回去,若再有人问,就按刚才的说。”王宇拍拍他的肩。 见司务走远,张凌山道:“还好昨日没拿人,现在,有点难办啊,一边是林五爷,一边是安煜君。” “此事,说难办也不难办,既然梁轻舟是安煜君贵客,那假举人的身份,想必还有猫腻,此时戳穿对我们不利……” “主簿的意思是?”张凌山道。 “梁轻舟既然是安煜君的贵客,自然不能得罪!咱们直接将余念一放了,岂不是给了梁轻舟天大的恩典?这样,也算卖了安煜君的面子……” “那林五爷那边?” “林五爷只是一介商贾,就算到得临澧城,那做主的人也是林柏川,不是他林五!咱们直接和他说,京里贵人的安排就行。” “林五爷能买这账?” “哦~若不这样,你又有何妙招?”王宇反问。 张凌山憨笑挠头,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另一边,燕尾甩了身后的‘尾巴’,一个闪躲站定,确定没有人再跟踪,直接飞身上墙,摸进县衙去。 刚才那两人表情各异,分明是知道“梁轻舟”! 却张口就说没有!定有猫腻! 第25章 我定让人好好招呼你夫人 监牢门口,梁轻舟早早地就候在外面,昨晚辗转反侧,一夜无眠,遂缓步踩着夜色走到了这里,一直盼着门能早些打开。 等衙差终于开门,进到里面看到秦未晚才觉心安。二人腻在一处,还没开口说话,衙差就带来了要释放秦未晚的三两的消息。 秦未晚和梁轻舟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耽搁,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到小院,秦未晚还在想,张凌山放了自己和三两的原因。 就收到了,张府的管家亲自送来的拜帖,且马车就候在门外,言明单独请梁举人过府一叙。 管家堆着笑脸,一直拱手作揖,那架势仿佛不把梁轻舟请上车今天就耗在这里了。 看着梁轻舟在马车前站定,准备登车,她还是不放心,一把扶上车架:“管家,我若是硬要陪梁公子去呢?” 管家点头哈腰:“这位……夫人,莫要为难小人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您若是硬要去,我也拦不住您,但是咱们张府的大门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说到后面语气已带了一丝威胁。 秦未晚一听纵身一跃,跳上车架,拉着梁轻舟的手就进到马车里,不忘对管家喊:“我就在张府门外等着就行!我可是有严重的心疾啊,离不得,我这相公。” 梁轻舟牵着她的手轻笑出声,管家无奈摇摇头,只好吩咐马夫先回去再说。 却说马车摇摇晃晃没多久就到了张府的后门,看见这个门头,秦未晚心里更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张凌山果然没安好心。 一下马车,她就故意放大声音,大声的嘱咐梁轻舟进出事宜,引的路人侧目。 梁轻舟看她那模样也是忍俊不禁,知她担心,点头应是。 他并不觉得张凌山能胆大到白日里就在自己府邸谋害自己,更何况张府的马车和管家是大张旗鼓地进出接的自己。 却说张凌山和王宇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请梁轻舟来府上摸清底细。 至于为什么要走后门,完全是因为林五爷耳目众多,若是从正门将梁轻舟请进去,传到林五爷耳朵里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梁轻舟随着下人穿过回廊来到宴客厅,就见张凌山和王宇正喝着茶,看他进来,忙起身相迎。 “哎呀,梁举人来来来,快坐。”张凌山热情的态度和昨日在公堂上的判若两人。 梁轻舟狐疑的坐下,二人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一些有的没的,一会儿问家乡,一会儿问考试的准备,他都一一作答。 茶盏喝过了三轮,二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实在不想和二人继续纠缠,就要辞别。 王宇却热情地拉着他坐下,说是要下棋,只说天色不早吃了饭再走。 梁轻舟挑眉,就势坐下,既如此不如问问秦未晚的案子:“不知主簿大人,对这次的案子怎么解决呢?” 王宇也不意外,梁轻舟不直接问张凌山,是个明眼人和张凌山相处久了都能感觉到他就是个草包。 顺着话道:“此事已了,还是请梁举人莫再纠缠。”说着落下一子。 “哦?已了?只是将我夫人放了就是了了?”梁轻舟落下一子,直接吃了王宇一片。 “梁举人,老夫只有一句:林五爷,你们斗不过,此事已了。何必纠缠?”画风一转,反问道:“我听闻梁举人与安煜君乃是至交好友?” “安煜君?”梁轻舟疑惑,却也没表现出异样,对面两人期盼的眼神都落入他眼中,遂想诈一下他们:“怎么?君上到了玉山县?” 这话一出,王宇手上的棋子直接吓的掉在棋盘上:“君……君上到了玉山县? ” 梁轻舟摸不清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提安煜君那么管用么?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张凌山掏出帕子擦擦额头的汗珠:“这……安煜君,君上要是到了玉山县,梁举人定……定要与我们说啊,可不能怠慢了。” “我……与你们说?”梁轻舟执子的手,停在半空,反问道。 二人听他语气冰冷,竟有些恍惚,因为梁轻舟戴着面具,更显高深莫测。 “啊,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君上的行踪又岂是我等能探听的……我们只是怕怠慢了而已。”王宇赶紧摆摆手。 “知道了。主簿大人,你输了。”说着落下最后一子。“我可以走了么?我夫人还在门口等着我呢!” 一听他说秦未晚还在门口,就赶紧让人去请进来,谁知外面找了一圈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梁轻舟一回身,语带愤怒道:“大人好算计,还请将我夫人送还!” 张凌山舔舔干燥的嘴唇,真是有苦说不出啊,看看王宇,他也摆摆手。 二人都没做,怎么一个大活人在府门外就消失了?连目击的人都没有! “许是……许是夫人先回去了也说不定。我这就让下人去看看。”张凌山又擦擦额头的汗,听刚才梁轻舟的语气分明和安煜君认识,可别真出了岔子! 梁轻舟内心怀疑,也报了个万一,万一她真的提前回去了?此刻却是也不敢离开此处,只等着下人去小院查看。 张府下人,衙差都出动了,半炷香后,纷纷回禀只说都没找到。 梁轻舟听着下人的回报,一气之下手中茶杯直接碎成粉末。 这一下,张凌山和王宇都震惊了,这……梁举人武功那么高么? 梁轻舟看着手中杯子的灰屑也是一愣,自己……何时有如此大的力气?难不成是那根金针? “再找!再找!不是说白日有人见过么!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张凌山忙挥挥手,让人继续寻找。 梁轻舟咬牙,压根不相信眼前的两人会真心实意的帮自己,怒道:“还请大人,言明我夫人去处!我亲自将其接回,不劳大人费心演这一出!” “我是真不知道啊!我们二人这一整日都和你待在一处!真没有啊!真的,没有!”王宇也无奈道。 “没!有!什么?”外面一道男声传来,只见一肥胖身影缓步走入堂中,左手还捻着佛珠。 “怎么?看几位表情是不欢迎林某打断了你们的雅致么?”林五看到几人的茶盏不悦道。 “怎么会呢?!林五爷,您,上座!”王宇忙迎上去。 林五轻蔑地看了一眼梁轻舟,坐到上首道:“我看这张府和县衙都忙得人仰马翻……特地过来凑个热闹!若有需要梁某帮助的地方,各位尽管开口!” 张凌山和王宇都没敢接话,今日之事,本想着明日再去给林五汇报,没想到他会现在过来。 “怎么?林某人这可是好心来给各位大人送消息,嘶……怎么你们好像不待见我?”林五遂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梁轻舟反应过来,站起身堵在他面前:“还请!明示!”林五会那么凑巧出现在这里? “哼!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林五冷笑一声,说罢转身,直接将刚才手边的茶杯拿起砸在梁轻舟的身上。 梁轻舟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死盯着面前的人。张凌山看着梁轻舟身上的水渍,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好这茶没有新续上,烫坏了,还怎么给安煜君交代? 王宇忙上前打圆场安抚道:“爷!爷!五爷!消消气!消消气!”说罢,忙扶着林五爷就坐。 “消气?!你们两个饭桶!”说罢又将下人端来的另一杯茶直接砸到二人身上,王宇闪得快,张凌山却是被茶水烫的嗷嗷叫。 “还请!林,五,爷,告知我夫人下落!”梁轻舟放下骄傲,还是低头叫了声林五爷。 “我说了,你是什么东西!何时轮到你说话!”说罢就气愤的起身准备一脚踹在梁轻舟身上。 王宇和张凌山脑中闪过早上燕尾拔刀的手和“一根毫毛”,忙扑过去抱住林五。 “五爷啊!使不得!使不得!”张凌山都快给林五爷跪下了。 “什么使不得!我今日就是在你张府做了他又如何?!”林五嚣张道。 “还请,林五爷,明示!”梁轻舟抬手一礼。 “明示!好啊!我明示你!我今天就是来算账的!人犯关的好好的竟然畏罪潜逃!大白天的,就在这围墙外面闲逛!”林五气愤的道,说罢更是指着张凌山破口大骂:“我让你放人了么!你要不行就换人来做!” “还有你!什么玩意儿!两个人都放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林五一根手指直接就戳到了王宇的脑门上。 二人都不敢搭话,低头不语。 “废物!”又骂了一些难听的,气也稍微顺了点:“怎么!你是举人,你夫人犯法就不用服刑么?!我告诉你,他们不执行!我替他们执行!我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事!” 梁轻舟听这意味不对,立马欺身向前,一把拽紧林五的衣领:“你!把她怎么了!?” 林五刚想使劲却发现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反唇相讥:“你想知道?”又使眼色示意松开衣领,梁轻舟也不敢轻举妄动,立马松开。 林五感觉刚才失了面子,本想一巴掌扇回去,看看梁轻舟脸上的面具也只好做罢。 “爷要是不告诉你呢?想知道?”林五还想羞辱一番,“给爷跪下!求我!” 梁轻舟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跪了下来:“求,林五爷,明示!” 张凌山和林五见梁轻舟跪下,心里一阵哎哟,哎哟的苦叫,已是来不及阻止啊! 林五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哈哈大笑,遂又想到什么,低头凑到梁轻舟的耳边:“你也知道,你那夫人媚骨天成!爷是信佛的人,怕一不小心弄死了菩萨怪罪!所以啊……爷心善,爷从街道上找来了十几个乞丐流氓……各个都是爷精挑细选的‘好友’!” “我今日在‘林语楼’特地设宴招待!为了让他们尽兴,我可是直接给那钱婆子下了死命令!” “哦,对了!这钱婆子昨日被打的下不来床,看到爷给她送去的‘厚礼’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啊!还给爷特地说了下,说既然爷的好友去那就不能用普通的‘欢情散’,自然要用上那药中极品——‘罗浮春色’!这药啊,啧啧,听说这药烈性的很!可惜了,爷是信佛的,看不得那场面……”看不清梁轻舟脸色,但他肩膀一阵轻颤,林五只觉得一阵满足。 “啧啧……晚饭的时候我就让人送过去了!这会儿都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我那十几个友人今天有没有招呼到位,若是钱婆子招待不周,我定是要重罚的!” 跪在地上覆着面具的梁轻舟,林五看不到他的表情,虽然他肩膀颤抖,仍然觉得缺点意味,瞅准,一巴掌将他面具打掉! 林五就是想看看梁轻舟绝望的样子,岂料刚凑近就吓一跳:“哈!这么丑!你那小娘子也真是口味重!” 梁轻舟不理会他的讥讽,攥拳起身就往外走。 林五在后面大喊:“现在去!也只是收尸!不是说你那娘子有心疾么?放心,棺材我都准备好了,就放在‘林语楼’的门口!的!你抱出来放进去就行!爷都交代好了!” 梁轻舟脚步一顿,心内狂跳,遂加快脚步狂奔出府! 第26章 我相公梁轻舟,不知是你们温氏哪位公子化名? 梁轻舟夺了门口守卫的马问了位置就疾驰在夜色中! 等赶到‘林语楼’,门口真的停了辆拉棺材的马车,顿时脚步虚浮,有些站不稳,心内有头困兽,嘶吼叫嚣着,想要把他的心撕碎。 小厮迎出来,牵过马匹看到梁轻舟的脸先是一愣:“客官第一次来么?” “林五……今日宴客的包间在哪?” 小厮一听,笑起来,原来和那群乞丐流氓一样啊,无怪乎这长相:“在三楼,最大的那间,我带您上去。” 现在已是深夜,跟着小厮,他脚步虚软,举步维艰……特别是在经过一间间厢房,里面传出的,旖旎之声……心内的恐惧,连那头‘困兽’都安静了…… 梁轻舟又急又怒,双眼通红,走到三楼拐角那间房的门口,更是鼓不起一丝勇气推门。 小厮笑道:“不用敲门,门没锁,直接推门就行!林五爷交代了,欢迎各位采撷!有气的话,最后咱们这些下人都能享用,若是没气了,门口的棺材,也一直候着。” 像是和他的话印证一样,门内传出男子厚重的声音,夹杂着咒骂与调笑声! 伴随着……女子微弱的呼救声…… 梁轻舟一听连忙一把推门进去。 看他进去,小厮啐了一口,以为梁轻舟的犹豫是因为挑剔:“的,还挑上了!”转身继续去门口迎宾。 里面没点灯,弥漫着不可言说的味道,有人骂骂咧咧“怎么又来人了!哥几个还没呢!” 梁轻舟不可置信,眼眶里的雾气蒙住了他的眼!让他看不清前路!心内有头‘困兽’嘶吼着,抓碎了他的‘心肝’,痛的他难以呼吸。 屋内没点灯,看不清,他不理会叫嚣的众人!奋力扒开周遭围满的人群,床上几人皆是怔愣当场! 更有甚者,直接气急败坏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向后拉扯,大喊排队! 待看清床上女子,梁轻舟又哭又笑地摇头,转身快步跑出门! 不是她!不是她!还好不是她! 但是她人呢? 却说白日秦未晚围着张府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准备爬墙去看看梁轻舟有没有事。 没想到一爬墙就见到站在墙头的黑衣劲装男子手持腰刀,一脸肃杀之气! 还以为是张府的守卫,吓得她松了手,直接掉在了地上。 刚想爬起来就被一群人包围,正是林五的人,挣扎间就被人给捆了送到‘林语楼’。 钱婆子昨日被打了板子,重伤之下还让人亲自抬了来确认是不是秦未晚。 确认无误之后,又让自己的干女儿林语楼的花魁牡丹,亲自招待她。 上一世沈菲菲给她说过不少花楼的手段,这一上来必定先灌的就是‘软筋散’,卸了力,第二才是折磨人的药…… 果然,这牡丹一来就直接端来两碗药,这药不能同时灌进去,一前一后才是最佳的效果。 这牡丹能做钱婆子的干女儿,那也是两人投脾气,看着秦未晚被五花大绑,就直接掰开秦未晚的嘴死命的就往里面灌。 无论秦未晚怎么往外吐,她都直接再端一碗,等到确认秦未晚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才给她松绑。 秦未晚趴在地上一边呛咳,一边伸手抠小舌,想把刚才喝进去的药吐出来。 “没用的!药效都起了,我才给你松的绑!”牡丹看着她的动作嘲讽道。 秦未晚自然知道,不过她还是吐出来不少,难不成今日真是要折在这里? 牡丹走过来,捏起她的下巴,审视道:“林五爷专门从街上给你找了一堆‘友人’来伺候你,钱妈妈也特意交代了,不让你好过!谁让你害的她,这会儿都下不来床。” “这药,‘罗浮春色’可比什么‘欢情散’厉害的多,你吐,你吐多少我就给你双倍的灌下去。”说罢让人端来一个脸盆,里面装的都是配置好的药水。 按着秦未晚的头就浸进去:“这一盆都是‘罗浮春色’给我喝!” 秦未晚一边挣扎一边呕吐,头发濡湿凌乱,沾在脸上,趁喘息之时想要爬走…… 牡丹气急左手三指扣紧她的舌头,大拇指抵死掐紧她的下颚,用巧劲就将她下巴卸下来,拿过小瓢一勺一勺地就往她嘴里灌。 牡丹的手指压住她的舌头,让她没有办法将药汁顶出去,已有不少下肚,秦未晚心急如焚!抬手推搡,那力道在牡丹看来就和挠痒痒一样! “嘭!”身后的窗户被人一脚踢开。 牡丹大惊失色一把甩开秦未晚,正要开口却被来人一把打晕。 秦未晚看着进来的男人,身背腰刀,不正是自己白天看到的张府守卫么? 她扶着自己的下巴,刚才被牡丹卸了,只是没想到软筋散那么厉害,自己一时还合不上。 那人竟蹲下一把将她下巴合上。 秦未晚警惕的看着来人,手撑地往后退去。 来人正是燕尾!白日二人撞见,本也没在意,但是这女子挣扎间掉落的玉佩却让他不得不来这一趟。 燕尾蹲下,伸手将那玉佩送到秦未晚面前:“这是你的?” 秦未晚心里打鼓,这玉佩是梁轻舟的!她看上面有好看的图案就一直贴身佩戴。 当时还问了梁轻舟,可否将这玉佩送与自己,梁轻舟宠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见她不说话,燕尾又问一遍:“这玉佩可是你的?” 秦未晚点头。 “唰!”燕尾瞬间站起,一把抽出腰刀,抬起她的下颚“这玉佩的主人在哪?” 难道是来寻仇的?秦未晚更是不敢暴露梁轻舟的事。 燕尾又将刀往前送了送,已有血丝渗出:“我问你!” “这玉佩的主人就是我!” “说谎!” 秦未晚看着锋利的刀,又看看燕尾:“你怎么知道我说谎!” “因为这玉佩的主人,也是我的主人!这上面的花纹,乃我主人家徽!” 唉……莫怪秦未晚觉的好看,这花纹设计精妙,初始她还只觉得是什么藤蔓的纹样,后来仔细看竟是一个‘温’字,她看清了也没当回事…… 一个失忆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她又怎么会往大胤豪门“温氏”联想…… 此刻燕尾的刀身上刻着‘温’字,腰间明晃晃的金牌更是写着“温”字,无不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 秦未晚下意识的舔舔唇,有些干燥!感觉浑身开始冒热气,心道糟了,药效上来了! 燕尾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不说?你可以选,你中了药……我救你离开此处!或是留下来,任由她们安排!”说着指了指地上昏迷的牡丹 “这玉佩,是我的!”秦未晚盯着他道:“这是我相公送给我的!” “相公?”燕尾不信。 秦未晚开始大喘气,“我相公名叫梁轻舟,呼,就是……不知道是你们温氏哪位公子的化名?” 听她这么一说燕尾立马收刀。 “你……真与‘梁轻舟’成亲了?”燕尾半信半疑,怎么出来一趟君上就成亲了?难道是因为这姑娘才不愿意回京?不应该啊,君上可是胸怀天下之人。 “你何不亲自问他?”秦未晚额上微汗,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燕尾见此,不敢耽搁,抓过床上的锦被将她裹的严实:“得罪了!”就着夜色就翻出了窗外。 在秦未晚的指引下,回到小院。 三两见一个陌生人抱着自家女郎回来,立马戒备起来,就要扑上去。 秦未晚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三两!公子还没回来么?” 三两摇摇头,秦未晚忙吩咐他给房间浴桶放冷水。 等冷水打好,三两欲进去查看女郎的情况,没想到秦未晚将门反锁,快步走向冷水,直到全身没过才觉稍稍舒缓…… 三两在门口一阵惊愕,他听到了女郎刚才发出的声音……耳根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秦未晚缓过劲来,忍着一阵阵酥麻,故作镇定地对着门口守着的燕尾说:“你可以到今日的张府看看!这么晚他应该回来了……” 燕尾听完也没有废话,飞身就上了房顶朝张府奔去…… 燕尾刚走,院门就被大力推开,焦急的声音响起:“三两,夫人回来了吗?”正是从‘林语楼’赶回来的梁轻舟。 三两指指房内,又比划了一下。 梁轻舟奔到近前,门却是反锁:“念一,你在里面么?” 秦未晚听到他声音,颤抖着起身,没有冷水包围,热气上涌,这药量……可比前世林柏川逼她服用的任何一次都多…… 门打开,梁轻舟就看到湿透的秦未晚,衣服贴着玲珑有致的身子。 还不待梁轻舟开口,秦未晚就虚软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磨蹭着道:“你……总算回来了!” 第27章 落红 梁轻舟忙回抱住她,这才察觉到了她的呼吸急促,以及身上不寻常的热度…… “我到了‘林语楼’!我好怕……好怕我去晚了!”梁轻舟还在诉说着刚才的心慌。 秦未晚却已经不耐地开始解他的衣服:“没关系,我好好的站在这呢!” 说着就拽上他要往里走,“念一,你……我……” “梁轻舟,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拒绝我?!”秦未晚说着转身丢给三两一把之前买的大锁:“三两,去把厨房里那包干粮和水拿过来!你从外面把门锁了,明日再回来!” 梁轻舟愣在原处,他也没说要拒绝啊!再说了……她拿干粮做什么?怎么还放到床头去了…… 三两咬唇,却也没反驳,女郎……所愿,就是他的所愿……反手就将房门锁上! 等秦未晚做好这一切,看着梁轻舟已是两眼血红:“梁轻舟,门锁了!三两走了!我中了‘罗浮春色’你……救是不救?” 其实秦未晚心内也在打鼓,今日证实了他……是温氏的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个谁…… 自己这样的身份……高攀一词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份了! 他若是拒绝的话…… 谁知梁轻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贴紧道:“我从始至终!都没说过我不愿意!” 秦未晚打消心中疑虑,现在只有两人共处一室,情势所逼:“我可告诉你啊,嗬!嗬……她们给我灌的药太多了……我,一会儿可能就失去理智了……你要出去的话,窗户没关!趁现在……嗯?”说着不受控制地攀附上梁轻舟…… “要走,要快……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你好舒服!”秦未晚越说声音越发娇软! 梁轻舟收敛笑意,知她难受,迅速地去床尾拿过龙凤花烛点燃,将窗户打开,对着月亮,给秦未晚盖上了红盖头:“我不走!我……愿意!我要的只是一个正式的仪式!” “一拜天地!”梁轻舟一边喊一边拉着她跪拜! “二拜高堂!”刚返回院中的燕尾,看到这情形,听到这竟然是自家君上的声音更是差点没稳住身形崴脚。 梁轻舟停顿,他也看到了院里的陌生人…… 燕尾看到君上脸上的伤疤在烛光下甚是可怖,单膝下跪行礼“属下……”来迟了…… 一声轻吟,在这夜色中格外明显!却是秦未晚实在没忍住身体的酥麻发出的声音…… 梁轻舟见院中那人跪在地上没有威胁,也不再继续看他! 立马继续道:“夫妻对拜!” 行礼完毕,迅速将窗户关紧,他可不想这一室春色外露…… 梁轻舟坐在床边,用称杆将秦未晚的盖头挑起,一面小声念叨:“称心如意!” 看到秦未晚满目含情,娇俏的看着自己,他只觉得心内犹如大海拍岸,澎湃,难以克制!这是自己心爱之人,是自己拜了堂的娘子……他克制不住的狂喜…… 他扯过秦未晚,压向床榻,这一室的旖旎都被关在了龙凤花烛的烛泪中…… 龙凤花烛燃了一天一夜……梁轻舟饿了,伸手就触到秦未晚准备的干粮和水囊,羞红了脸,原来……是这么准备的,原来……她可真是蓄谋已久啊! 补充了体力,当然不忘满足,纠缠上自己的人儿…… 秦未晚彻底清醒的时候,干涩的喉咙,有些不适,忍不住发出的轻咳声!声音一出,自己也吓一跳,声音媚人心骨,娇软无力…… 没想到这轻轻的一声却惊动了旁边的梁轻舟!他迅速覆上,熟练地抓过她雪白的玉枝环上自己的腰身:“这药效竟那么厉害么?这么久了都没好!” 震惊于他的动作,还没待秦未晚开口,又吻上了她的唇瓣,她笑弯了眼角,环上他的脖颈……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要知道三两锁门也有一天一夜了……之前因着药效,没多少记忆,现下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期间白无患来了,被燕尾挡回去了……三两要进院子做饭,也被拎着衣领子在门口罚站…… 燕尾是尽责的!开玩笑,君上弄出那么大动静,当然不能让其他人去打扰! 听到她不断求饶的声音,梁轻舟才觉察出不对,轻笑地搂住她轻哄道:“可是清醒了?” “我能说我没醒么?” 梁轻舟笑意更甚,轻拍其背,捞进怀里,贴耳说着情话,只觉得世间乐事,竟一朝品尝,却是怎么都尝不够! 他一面诉说着自己满满的爱意,一面逗的秦未晚一阵轻笑,拍打他就要起身…… 这一坐起来,才觉得浑身酸疼,等看清自己身上的青紫,秦未晚哭笑不得,梁轻舟自然也看到了,忙坐起来抱过她,道对不起! 小腹涨的慌,这混蛋也不知道给自己埋了多少……想到此处她忙要起身,也不知过了多久……得尽快服下避子汤才行! 却一把被梁轻舟拉住,锁在臂弯:“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么?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嗯?” 梁轻舟轻吻她额角:“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床上的落红……” “啊……这个……” “念一,你想好再说……” “唉……” “你根本没有嫁人对不对?你一直都在骗我?”说着又缠上她雪白的脖颈。 “虽然……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有夫君……” 梁轻舟僵在那里:“那你还日日引诱我与你行周公之礼?” “我暂时没办法和你解释清楚这件事……” “有什么是无法解释的?只要你说我就信!” “我若是说我是大户人家的逃妾你信么?” 梁轻舟震惊摇摇头…… 秦未晚起床穿衣,刚下榻就跪倒在地,腿软的不像自己的,梁轻舟忙起身搀扶她…… “我和你说真的!我是大户人家的逃妾,我就想找个人把我的身子弄脏了,然后回去向夫君哭诉我被糟践了身子,求夫君休了我!” 二人离得极近,梁轻舟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想知道她说的真假:“你的意思是……你在利用我?” 梁轻舟背对她边穿衣边道:“你若是想回你夫君身边……也不用这么拙劣的借口!” “余念一,我不信,你重新换一个借口!说到我满意为止。”他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回身看她。 看他这样,秦未晚只觉得胸口堵的慌,他……是温氏的公子,自己骗了他的身子: “我是大户人家的逃妾,我……” “我说了,我不信,重新说!”梁轻舟打断道。 “我一开始是利用你,但是……” “但是没想到对我动了心?”梁轻舟抓紧她的手:“你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何处动心?哪一段才不是你的设计?” “我……对不起。” 梁轻舟怒不可遏一把拽紧她,用力的吻向她,就要动手解开二人刚穿好的衣服! 还不待沉沦……觉得气血上涌,一把将她推开,呕出一口血来,就瘫倒在地上! 秦未晚忙扶住他:“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哼,你关心我?我这是被你气的!”梁轻舟讥笑道。 “你不要吓我,我这就给你请大夫。”秦未晚着急的道,就要起身出门。 梁轻舟却将她抓得更紧:“你……休想从我面前消失!你的话我不信!” 秦未晚见他面色难看,没办法只得大声呼喊三两。 等燕尾和三两推门进来,就看到地上躺着的梁轻舟嘴角还挂着血迹,抱着他的秦未晚满脸泪痕…… 燕尾着急扑上去道:“君上?” “你是何人?出去!”梁轻舟双眼通红,敌视任何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只一味的攥紧秦未晚。 秦未晚看向燕尾:“去请大夫!” 燕尾不敢耽误转身就跑出去,三两本想和女郎一道将公子扶到床上…… 可一看床上的污渍,不禁脸一红!马上卷了扔在一边,拿过柜子里的床单就换上新的! 秦未晚这才想起之前白无患给的‘清心丸’,马上找了就给他服下。 “你张嘴,服下这个药丸好不好?” “我没有听到我满意的借口!”梁轻舟倔强道。 “梁轻舟,你……别逼我卸了你的下巴!” “好啊!你来!”梁轻舟执着的劲儿也上来了。 秦未晚服软,忙贴着他又亲又吻的哄道:“你吃药!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此言盟海誓,我喜欢你!从始至终我都只想要你一个男人。” 三两在侧震惊当场,浑身颤抖! “真的?”梁轻舟语气缓和。 秦未晚真的是气极反笑:“要我剖心为证么?” “我不舍得!”说着张嘴吃下‘清心丸’。 “余念一,你若是骗我!我必会用最粗的锁链将你锁起来!再打个像玉山县大牢的那样铁房子将你关在里面!”梁轻舟发狠道。 秦未晚不答话,现在情况更复杂了……也不知道她招惹的是温家哪位公子,刚才那位称呼“君上”?不会真那么巧…… “君上!翠羽来了!”说着燕尾带着另一身背长剑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秦未晚疑惑,不是请大夫么? “翠羽乃是君上的五使之一,师承太医院。我刚刚放了信号弹,好在他就在附近。”燕尾给秦未晚解释道。 怎么说他也是亲眼看到君上和这女子拜堂成亲,不敢怠慢…… 翠羽一边给梁轻舟把脉,一边疑惑地看向秦未晚,好奇怎么燕尾对这女子如此客气。 梁轻舟同样也疑惑突然出现的两人,前日见到燕尾落在院中,还以为他和三两一样,是秦未晚带回来的…… “余念一,这两位是?” 翠羽和燕尾二人大骇:“君上?” “什么君上?你们……呕”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翠羽!君上这是怎么了!” “好歹毒的技法!金针封穴!再喂以慢性毒药将养!”此话一出,翠羽的剑已抵住秦未晚的脖子“交出解药!” 燕尾大骇,忙上前阻拦!那可是和君上拜了堂的女子啊! 怎么以前没发现翠羽那么没眼力见,没看到君上都这样了,还抓着这女子的手么? 梁轻舟怒极,命令道:“放开她!你们到底是何人?” 二人一听,立马收剑跪下,“君上!属下救驾来迟!” “你,叫什么?”秦未晚打破僵局开口问道。 “翠羽。” “好,翠羽,你只需告诉我,现在的情况……你能不能救?” “惺惺作态!”翠羽扭头不答。 “好,你呢?你叫什么?” “夫人,我叫燕尾。”燕尾恭敬道。 “好!燕尾,你速去碧生堂看看白无患白大夫是否还在?请他过来为……你们君上诊治!” “夫人说的可是一身着白衣的大夫?他前日有来过,今晨也来了,说是来辞行……” 秦未晚微怔,忙道:“那还请你速去追回白大夫替你家公子……君上看诊。” 燕尾一拱手拉着翠羽就出去了,“你拉我出来作甚?” “翠羽,我提醒你!对里面那位女子客气点!我可是亲眼看着君上和她拜堂成亲……君上这样子,连我们都不记得了,想来是失忆了……” 翠羽被君上已经成亲的消息震在原地,“君上成亲了?”随即反问道:“那咱们府里那位邓小姐怎么办?” 第28章 名昭,字晏礼 梁轻舟彻底撑不住,昏睡过去……里面有翠羽照顾,秦未晚才得以脱身,去厨房烧水,却也没忘记让三两去买了“避子汤”煮来喝下…… 另一边,等燕尾追上白无患的马车,看到马车上快被自身寒气冻伤的白无患也是一愣,立马掏出温氏秘药给他服下:“公子这寒毒想来已深入肺腑!” 白无患缓过来:“我说怎么看你守在院外,也难掩一身气质,原来是温家的人……” 燕尾点点头,没有反驳:“公子好眼力!” “你刚才给我服下的,正是安煜君为提升五使内力融入自己功法的‘炎栖丹’!普天之下除了这‘炎栖丹’能让我迅速回暖……可能就只有昭元国的国宝‘火羽戒指’了……这两样都是白某此生触不可及的东西!我,虽是医者却一直无法将自己医好……” 燕尾一拱手,恭敬道:“还请公子随我去救治我家君……公子……事成,这一瓶‘炎栖丹’都可赠与公子。” “咳咳,你说的公子可是梁轻舟?”白无患一咳,呼出一口寒气。 “正是!”燕尾道。 白无患点点头也不耽搁,吩咐马车调转方向往回赶…… 白无患进到小院只觉得气氛凝重,到房间就看到一陌生男子,正半跪在地上给梁轻舟施针。 “你来啦?”听到声音,白无患欣喜回头,在看到秦未晚安然的站在廊下的那一刻又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自己的心思,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口吐鲜血,还要麻烦你帮忙看看?”秦未晚走上前,坐到床榻边缘。 翠羽起身让开,白无患上前,三两顺势递过凳子,他坐下为梁轻舟切脉。 接下来就是一阵忙碌,在原先翠羽施针的基础上又加了几针,每下一针,就听到翠羽倒吸一口气。 白无患为他解疑道:“我之前已为他施过一次针……他已自行逼出一根封住穴位的金针!你摸不清金针方位,自然没办法准确下针……所以,他才没有醒过来。”话音刚落,梁轻舟竟缓缓睁开眼。 “不过,他体内的内力有古怪,我之前与他说过……他内力奇诡,我并不是习武之人对这一块我也不擅长,若想全部取出金针,你们可上天岛峰寻我师兄‘毒三通’,他或许可以。” 秦未晚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那……是金针导致的他的失忆?还是……” “都有……这毒我不确定,最好是能知道他原先修炼的功法。” 燕尾补充道:“正是‘炎栖’!” 白无患震惊,回身看向燕尾,又看向床上的梁轻舟,想到燕尾的态度,已大概猜到了梁轻舟的身份! 没想到啊……竟是那位叱咤风云少年成名的帝师…… “上月,余姑娘求我诊治他时,我就觉出他体内毒素似有古怪,一直不敢确认……若你说他修炼的是‘炎栖’,那就可以确定了,这是……由南疆的‘情蛊’蜕壳时的外皮做的毒药!” 站在最后面的三两身子一僵……南疆么? “因为炎栖内力奇诡,修炼者百毒不侵,自然……咳,普通‘春药’,对他不起作用!想来下毒之人也是知道这点,才会想着用‘情蛊’的壳来做这原材料……只是除了这情蛊以外,加了什么其他的东西我无法确定,若是……我师兄定然能探查清楚一二。” “那为什么会吐血呢?”秦未晚更觉疑惑。 “金针封穴,气行不顺!床事……过于频繁导致!”白无患说的艰难,耳根也跟着红了起来,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他中的毒和情蛊有关,这……就相当于在诱使身体……强行重开封住的穴海。” 白无患一撇嘴,看向梁轻舟:“还请梁公子加以克制!接下来已不需要我……我先走了。” 说罢不愿再看向秦未晚,逃也似的出了门,唯余众人风中凌乱! 梁轻舟看到秦未晚和众人的表情轻笑出声:“你们都先出去……我没事。”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往外,梁轻舟抬手:“过来!” 秦未晚走近,握住他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 “你现在可以给我说说,那两个叫燕尾和翠羽的人是怎么回事么?” “我……”怎么开口?说他不是梁轻舟,是温氏的公子?那自己之前编的那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怎么解释? “想好怎么编了么?” “还没有……”秦未晚头也没抬,顺嘴就答。 梁轻舟轻笑出声:“我等你,你想好再说与我听。” 秦未晚不知怎么蒙混过关,却不敢再说自己利用他的话!主要是今天吓到了,秦未晚也不敢气他,也没想好怎么告诉他…… 燕尾追上白无患的马车,将那一瓶‘炎栖丹’送上,白无患也不矫情,接过道谢:“他……的身体,还需尽早解毒……切莫,强行冲穴!” 燕尾又是几声道谢,才调转马头往回赶。 接下来的几日,梁轻舟也是执拗,燕尾和翠羽几次想要和他解释过往种种,他都打断:“我夫人还未开口,勿须多言!” 他在等秦未晚的解释,他要听她亲口说! 有时气急更是将二人撵出房去……然后拿起书卷,就要用功读书…… 燕尾看着自家君上用功读书考取功,更是一阵无语!陛下尚幼,殿试都得君上亲自出题,难道君上还想亲自参与不成? 奈何君上不让踏进房门半步,二人只能在院中干着急…… 秦未晚放下手中的雕刻工具,看着院中焦急的燕尾二人。身侧男人就传来提醒声:“专心!我许你看其他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二人‘坦诚相见’以后,秦未晚总觉得他越来越霸道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随意拿捏的柔弱书生了。 秦未晚嘟嘴懊恼,正欲解释,谁知梁轻舟竟突然掐住她的下巴亲上来:“在想什么?” “想……你可以试一下这个面具,雕的差不多了。”说着就在他脸上比划比划:“往日你戴着那个面具不合脸型,总是会将你的脸磨的有些泛红……” 说完轻抚他面上疤痕:“ 玉芙膏好像是有些效果的。” 梁轻舟抓住她乱摸的小手轻吻:“我不介意脸上的疤痕,戴与不戴都无所谓。” “好好,不介意,不介意!那你试试看?可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没有,我很喜欢。”梁轻舟喜欢她的心意,接过试戴了一下,面具虽然粗糙……但接触皮肤的地方都被细心她打磨光滑,弧度刚好! “那就好。”秦未晚开心笑道。 等梁轻舟在榻上睡着,秦未晚才敢悄悄起身,她总觉得自上次吐血以后,他睡着总是很沉……这让她有些忧心。 秦未晚坐到院中,招呼守在门口的燕尾过来坐下:“燕尾……之前在‘林语楼’问你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么?” 燕尾疑惑,一下子没想起来秦未晚要问的是什么。 “我相公梁轻舟,不知是温家哪位公子的化名?他……可有原配妻室?”秦未晚重复道。 听到这话,燕尾一愣,随即一拱手:“夫人,我家君上……单名一个昭,字晏礼!并无原配妻室。”只是在议亲…… “温昭,温晏礼?哈哈,呵,这么巧就让我遇上了安煜君?”秦未晚苦笑,安煜君何等人物?她竟然……诱拐堂堂帝师做了自己外室? 要不是这段时间柔情蜜意都没提起外室二字,若让眼前守卫的二人知道了……还真怕他们一刀砍了自己! “夫人当真……不知道君上身份?” “我从何而知?从那个看不清式样的,你说的家徽玉佩?还是从他身上携带的东西?你告诉我,这些东西,哪一样指明了他是安煜君?” 燕尾一愣,好像确实如此:“姑娘口音也是临澧城出来的……竟没见过安煜君么?” “燕尾,我捡到你家君上的时候,他……就只有半条命了,脸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一介商贾之女没见过安煜君!就是我见过,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不会把他往安煜君想……” “既然确定了你家君上的身份,我定会让他回去的……我虽为一介妇人,却也知道安煜君之于大胤的意义……只是,眼下有个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去帮忙处理……” “夫人请说!”燕尾疑惑道。 “玉山县令张凌月,被其孪生兄长张凌山囚于监牢,主簿王宇也参与此事!二人勾结富商林五,残害民女,迫害忠良!更是险些害了我与梁轻……温……嗯,你家君上!” 燕尾听到此,只觉震惊:“竟有这事!此事事关重大……我立马飞鸽传书大理寺卿林大人与刑部侍郎冯大人……” “不必飞鸽传书!”二人回头,却是梁轻舟站在房门口,也不知他刚才听去多少。 “你与翠羽一同前去,亲自去请林大人和冯大人。” “君上,不可,我和翠羽总要留一人在此处保护您!” “我说了让你们去就去!”梁轻舟皱眉不悦道。 翠羽从树上飞下“君上,若是您没有失去武功,我定不会违抗你的命令,但是现在,不行!” “哼!哦~我的命令就不是命令?那你们……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秦未晚也察觉到梁轻舟生气了,连忙走过去,打圆场给他顺气:“不生气,不生气,你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桂花糖,来吃一块,甜甜的。”语气就像哄小孩儿。 燕尾和翠羽一听均是鄙夷,君上何曾吃过桂花糖这种甜腻的食物…… 然后就见他们君上竟旁若无人地乖乖张嘴含住了秦未晚拿糖的手指…… 第29章 真相 秦未晚将梁轻舟哄的进了房间温书,心内也明了,他身份特殊,更明白燕尾二人的担忧! 他……是安煜君,大胤的脊梁,他不能有事! 最后实在拗不过,二人兵分两路,燕尾留下来护卫,翠羽回京搬救兵。 本来秦未晚还在纳闷,怎么这段时间林五爷都没有来找他们麻烦…… 就听到巷子里传来敲锣声!人群吵嚷声! 引得她出门查看,就见燕尾将一群人拦在巷子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叫嚷咒骂声四起,她这才知道这段时间的宁静,都是翠羽和燕尾二人,将这一切挡在了门外。 林五爷一直都有来找他们麻烦,奈何,翠羽和燕尾武功高强,一时也没有办法靠近。 这敲锣声是‘林语楼’的钱婆子带人来敲的,想来,和林五也脱不了干系。 她刚一走近,坐在软凳上的钱婆子就大声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呐!这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秦未晚愣住,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何时成了杀人凶手? 钱婆子指着她就开骂:“就是你,你把我女儿牡丹害死了!”间或夹杂着各种难听的词汇。 牡丹死了? 仔细回想……那一日,燕尾将牡丹敲晕在地,就带着她回了小院。 想来林五爷本来要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腌臜事,最后却是那牡丹替了自己。 燕尾走到她身侧,低声道:“夫人你回去,这里有我!他们进不去!” 秦未晚点点头,不再理会往回走。 那铜锣声又起:“杀人凶手要走啦,快来看呐!”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指手画脚,议论纷纷者众多。 见秦未晚不理会自己,钱婆子捏着嗓门大喊:“你站住!” “你给我站住!你不想知道方小薇怎么死的吗?” 这一下倒是成功的停住了秦未晚的脚步,她转身走到钱婆子面前。 “钱婆子,方小薇怎么死的!我能不清楚?就去县衙告状?” “是,你清楚!那你不是没证据吗?” “怎么?你有?”秦未晚狐疑的看着她。 “让你这属下让开,抬我进去!我告诉你!”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钱婆子朝她比了个手势让她低下身子凑近:“方小薇,身上有细绳捆绑的痕迹?” 秦未晚不多话,回头对燕尾道:“燕尾!放她过去!咱们上院里说。” 燕尾也不含糊,直接放人。 梁轻舟和三两,看到钱婆子被人抬进院子都是一惊,聚拢过来。 随后燕尾打发了其他闲杂人等,只余几人围在院中。 “你现在可以说了,钱婆子你想要什么?”秦未晚倨傲地看着软凳上的钱婆子道。 “哟!倒是个爽快的!” “说,你要什么?”秦未晚又继续问。 “我要什么?我女儿死了!我唯一的女儿牡丹死了!我当然要你偿命!”此话一出,燕尾的刀已经“蹭”的一声,架在了钱婆子的脖子上。 “这,要我命?我还真做不到!钱婆子,你换个条件!” 钱婆子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就只重复着偿命这一句话。 秦未晚也不生气,踱步来回,又道:“那不如这样好了,既然你的条件我做不到,你且听听我的条件,好不好?” “方小薇怎么死的?他们兄妹二人明明感情很好?为何方士筹了钱她却闭门不见?案发地在哪里?尸体最后为何泡了水?这几天一直困扰着我……” “直到那天,我出门,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巷子口徘徊,说来也巧,那个人我见过,李家村的张婶!” “你说她一个农妇,我这巷子偏僻,她却在我这徘徊,这不就奇怪了吗?我正要走过去,她反而跑了。所以我就让翠羽请了她回来喝茶。” “这一喝呀,那张婶就对着我哭诉起来,说李二牛因为和他儿子争那农耕的牛,把她儿子打的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我一听,怎么也算半个熟人,就让翠羽帮着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去治伤!” “这张婶一感激,拉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多说了些话,却是李家村二十年前的一桩秘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听到这里,钱婆子肩膀颤抖起来,秦未晚继续道:“说是李家村村霸李二牛,为人霸道,不学无术!平时欺负弱小,霸占良田,却无一人敢告!都说背后站的是林五爷……” “我把这话和张婶一说,谁知张婶说这李二牛想做林五爷的打手都不够格呢!” “那不就奇了怪了?那李二牛又是仗了谁的势才如此嚣张?张婶没有明说……却说起了二十年前,逃荒到李家村的寡妇进村没多久就怀孕了,却是个苦命的,十月怀胎难产死了……这邻居婶子啊,看孩子可怜就抱来养了。” “也听说这邻居婶子也是个苦命人,最早就是被李二牛他爹买过来的,日日遭到毒打,就说婶子是个不会生蛋的,这抱了李二牛也算后继有人了……诶,那你说巧不巧,听说这婶子姓全!” “还听说,那寡妇死了没多久……李二牛他爹也死了,据说是去打猎的时候摔下山崖死的!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儿?我就认识那么几个人,那婶子姓全,你姓钱?” “再一合计,以前人牙子文化不高,听口音写错姓也是常有的事儿!我这好奇心啊,那李二牛的爹就这么摔下山死了?在寡妇难产死了没多久,就死了?难不成是这李村的风水不好?” “但这几年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儿啊!于是我就说要不然去看看方士被烧了的那个草屋,是不是也是因为这风水才无缘无故起的火!” “你猜怎么着?还没到李家村呢,就在城南的赌坊门口看到了李二牛正被赌坊的打手,打了个半死!你也知道我是个心善的,当即就把李二牛给救了呀。” 钱婆子听得浑身发抖,怪不得最近没看到二牛,还以为他又去哪里混账去了,“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钱婆子!我可比你良心多了!你知道李二牛欠了多少钱?一百两!他可真敢赌啊!”当然这一百两是燕尾掏的钱,秦未晚可没有那么多。 “那赌坊老板是个倔脾气的,死活不少分文。我可是当场就给李二牛清了账,你上次提醒了我,这不,我就找了一个牙行,签了奴契。燕尾,把那奴契给钱婆子看看!” 钱婆子看着眼前的奴契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厥过去。 “诶,钱婆子,你可别晕,我这不过是买了个奴才,你怎么那么大反应?一百两啊……买个奴才,确实亏了……你记得你那会儿还特意说方士不值三两吗?” “你看……李二牛都二十了,就他那好吃懒做的性子,我就是放农庄上也不能回本啊!” “我正愁这买卖亏本的厉害,好在,赌坊老板看我爽快,给我指了条明路!说屏山县的一些个富家老爷,就喜欢体格健壮的男子……这个李二牛长得虽然一般,好在身体还不错。我一听,当即就……” “别别!求你了!求你了!”钱婆子打断秦未晚,就从软凳上摔下来,跪倒在地。 “你这是做甚?我说的是李二牛,和你没有关系!你不是‘林语楼’的钱妈妈,只有一个干女儿,就是那花魁娘子牡丹嘛?” “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您饶了我!二牛是我的命根子呀!求求你了!”钱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哦?这样啊……那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条件了吗?”秦未晚戏谑道。 “不用条件!不用条件!是我不识泰山,受了林五的挑唆,这才到这闹事!姑娘,姑娘,我全部都告诉你!你放了二牛就行!” 秦未晚点头,满意的招呼大家一起坐下:“那你一项一项细细道来。” “我……有一个金兰姐妹,在林五爷府上做管事嬷嬷。平日为了避嫌我们也只是书信来往,那林五爷玩的花,也都是听了我那姐妹透露的消息,这才把林五爷做成了常客。‘林语楼’也在林五爷的照拂下成了玉山县最大的花楼。” “方小薇的事儿……我也是从我那个老姐妹那里听来的!本来李家村我就比较关注。那日林五爷去收佃租,不知怎地就看上了方士的寡母……谁知她也是个烈性的,直接就投了河。” “那日我在城门见了方士,就觉得他一个男孩子长的很漂亮,若是女子必定是个好苗子……一打听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而且被带到了林府,就向我那老姐妹打听了一嘴。” “我那老姐妹说,这小姑娘几天没进食了,正发愁呢。我们楼里也经常有那么些个不听话的,饿几顿,打几下就好了。老姐妹却说都试过了,没用……我就,想到了能让人听话的药……”说着低下了头。 “那‘五石散’,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用啊……我没给她送过那药!” 秦未晚气愤拍桌道:“七岁的孩子!你们用‘五石散’?” “不是我啊!那是他们府里的事儿!我没掺和!林五爷在楼里也常用于房中……这药精贵,我也不知道他们会用啊!” “所以……方小薇是因为服用药物上瘾,神志不清,才不愿意和方士走?那钱呢?方士明明拿了钱去的!” “方士送钱去的时候,二牛在场……是方小薇自己伸手拿了的。” “什么?!” “二牛和我说,方小薇当时躲在门后死活不愿意见方士,双眼通红,留着哈喇子,颤抖地恍惚大喊不愿意和她哥哥走!要留在林府!这事儿,你可以问方士。” 秦未晚转头看向三两,就见他满脸哀切的点点头……原来当时是那孩子药瘾犯了么? “后来呢?方小薇是死在你‘林语楼’的?” 钱婆子点点头,继续道:“林五爷在‘林语楼’有一个特殊包厢,就在三楼……那间。” “方小薇本就长的好看,林五爷就常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在身边,有面!本意也是养大一些……再下手!” “那日,林五爷本来是找了牡丹伺候的,牡丹知道林五爷的习惯,刚把助兴的香料点燃,就被和兴酒楼的大老板给叫了去……哪知道,会被绊住了手脚,一时脱不开身!林五爷等不及,提前吃了五石散,在房中又吸了那香……” “候在门外的方小薇,听房内林五爷在喊人送水就推门进去了……就……就……等牡丹回来的时候,林五爷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地上都是血迹和散落的绳子……” “牡丹顺着痕迹,到了屏风后面,才看见方小薇人已经全部泡在浴桶里,早没了气息……”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几人听的气愤不已,三两更是抖如筛糠,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第30章 王嬷嬷 “那李二牛为何要烧了方士的房子?”秦未晚接着问道。 “这……我真不知道呀!他那个混账劲儿,混起来,那也是常有的事儿!我也拿他没辙啊!”说着又祈盼地看向秦未晚:“姑娘啊,我知道的全说!放了二牛!” 秦未晚不耐烦道:“我又没关着他!再说了,我这小院,哪有地方能关人!” “那二牛在何处啊?”钱婆子焦急道。 “城南堵坊!” “谢谢!谢谢!”说着又赶紧喊了下人来抬自己出去:“姑娘啊,你可千万!别把二牛卖了呀,我这就回去筹钱!给我几天时间就好!” 秦未晚点点头,心内却不屑地想,恶人终有恶报,李二牛做的事,自有大理寺和玉山县衙查处,无需自己动手! “别气坏了身体,累不累?”梁轻舟给她倒了杯茶安抚。 “嗯?不累啊!我只觉得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后面的事,无需你操心,大理寺到了以后,解决张凌月的事。后续张凌月自会处理!” “可是火烧义庄的人还没找到!”秦未晚辩驳道。 “左右都是张凌山和王宇做的!不放手,你能做些什么?”梁轻舟无奈道。 “你说的对,玉山县,现在就跟蛀虫掀了窝一样!我们现在即使把真的张凌月放出来也没用。唯有大理寺能出面,肃清以后由张凌月慢慢查处。”秦未晚点点头道。 “你知道就好!所以……接下来的事,不许你再插手,你一届女流……”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秦未晚不悦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插手的越多,只会越陷越深!你没有那个能力,不要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 秦未晚又想到了自己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去敲鼓的事,现在仍心有余悸。 剩下的……她又能做什么呢? “三两,你放心,大理寺卿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秦未晚不忘回头安慰三两道。 三两点头,拉过秦未晚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谢谢”。 还没写完就被梁轻舟一把抓过,握住。 “梁轻舟,他还是个孩子!”秦未晚无奈道。 “他十四岁了!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 秦未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一直都把三两看成了小孩子…… 因着他身材瘦削,所以常常忘了他已经十四岁了……仅比自己小了三岁,却矮了一个头…… “好,听你的!我避嫌行了。”秦未晚笑着反握住梁轻舟的手。 三两默默退后了一步,袖子下的手,攥紧了拳头! “君上,我……先出去一趟!”燕尾打断二人,看着远方的信号弹,不等梁轻舟回话,急急出了门。 梁轻舟只安心的吃着秦未晚递过来的蜜饯,看着燕尾的背影,也没阻拦,他并不喜欢突然出现的燕尾二人…… 燕尾这一走就是三天……没有交代,也没有留信。 梁轻舟过的惬意,秦未晚却有些担忧。 这日梁轻舟在房内运气时,竟排出两根金针来。金针出体瞬间,他也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白无患交代过,金针出体,气血运行,偶吐鲜血是正常现象,秦未晚虽然担忧,却也只是将他弄脏的衣服换下,拿去浆洗。 刚抬起洗衣的木盆,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在家吗?” 听到声音,秦未晚呆愣原地,三两已开了条门缝看来人,没想到来人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瞬间一掌就将门推开。 “哟!三小姐,可真让老身一阵好找啊!” 就见一妇人,气焰嚣张地缓步走近,来人正是秦星云的心腹,王嬷嬷! “怎么……三小姐要跑,也不跑远一点?就跑到这小县城?” “咱们姑娘给你写的信,也不知道回一封?看把我们姑娘急的!” 王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院落。 秦未晚定在原地,上一世被王嬷嬷支配的恐惧,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嬷嬷看见梁轻舟从屋内走出,大吃一惊,眼神毒辣的看向二人,这小院只有一个这一个卧房。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起秦未晚的手腕,撸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臂,大声喝问:“你的守宫砂呢!?” 王嬷嬷怒极,哪还不知道这小妮子在这玉山县都做了些什么!一把掐住秦未晚的下巴,抵在柱子上。 “你的守宫砂呢?!”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放开她!”梁轻舟和三两快步上前想要解救秦未晚,却被王嬷嬷一脚踢开,梁轻舟倒地口吐鲜血,一时起不了身。 王嬷嬷身为秦星云的贴身嬷嬷,不仅心思缜密,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听说早年也是行走江湖的人物,被秦星云搭救以后,就一直留在秦星云身边照顾她。 上一世王嬷嬷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那时她刚有身孕就央求丫鬟小云去买堕胎药,被王嬷嬷知道以后,直接当着她的面将丫鬟溺毙在水池边…… 那碗堕胎药只喝了一口就被王嬷嬷一把打翻,在知道她喝进去了一点后,更是命下人端来粪水! 一口一口地给她灌进去,硬是逼的她反胃全数吐出才作罢。 自那以后,王嬷嬷就守在秦未晚身边随侍。 孕早期,吃不下东西的时候,王嬷嬷甚至直接卸了她的下巴往下灌,她吐多少王嬷嬷就灌多少…… 她逃不掉,死不了,日日对着王嬷嬷,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恐惧心理。 彼时为确保胎儿安全,王嬷嬷将林柏川挡在门外,她还天真的以为王嬷嬷对她心生怜悯,一阵感激…… 王嬷嬷从不与她多话,只在她露出感激的表情的时候,轻蔑不屑的道:“我是看在我们姑娘份上,你这胎若能生下……就直接过继给我们姑娘,让她安心。” 胎儿坐稳后,在林柏川提出要同房时,王嬷嬷更是直接将房门反锁,甚至还给林柏川点上助兴的“香料”,不管她怎么哭求,王嬷嬷不为所动,任由她被林柏川蹂躏,都没有把房门打开…… 直到事后,王嬷嬷给她泡在热水里替她清洗,手法粗暴……秦未晚甚至觉得,在王嬷嬷眼中,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物件…… 秦未晚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她抚摸着肚子和宝宝说话,王嬷嬷冲过来一把掐着她的下颚将她提起:“谁允许你和孩子说话的?” 她表情阴狠的对自己说:“我告诉你!你不过是我们姑娘孩子的容器!不要和孩子说话!不准!否则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你!” 长期的压迫,吓的秦未晚不敢说话,直到很久才反应过来点头应允。 所以……直到生产时,她都对那孩子无感……甚至有些恨那个孩子的到来! 现在自己被掐在半空的姿势,让她想起了上一世被王嬷嬷支配的恐惧!秦未晚也是有些拳脚功夫在手上的,奈何不管她怎么努力却都逃不开王嬷嬷的钳制…… 王嬷嬷单手掐着她又往上提了提,秦未晚觉得呼吸困难,挣扎起来! 王嬷嬷冷笑道:“是这个野男人?!” “放……开!我!”秦未晚死命地掰她的手指。 王嬷嬷就像丢一件破布一样,一把将秦未晚直接甩到院中,疾步上前,一脚踩在想要起身的秦未晚胸口。 用力扭踩,狠声道:“我叫你一声三小姐!是看的起你!你竟然敢坏我们姑娘计划?” 秦未晚吃痛,余光瞥到梁轻舟勉力起身走过来,连忙阻止道::“别过来!” 却是为时已晚,梁轻舟已被王嬷嬷一掌打的砸到柱子上,喷出几口血,整个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三两还要上前,秦未晚再次阻止:“站住,别过来!” 王嬷嬷回身,冷笑道:“哼,一个二个还挺痴心!夺你身子的是谁?他?还是他?” “不关他们事!” “不关?!三小姐!你告诉老身,我们姑娘让你启程去哪里?做什么?怎么现在成了这样的情况?” 秦未晚不说话,紧闭双唇。 王嬷嬷见她不说话,用力跺下一脚!秦未晚只觉喉咙一甜,痛呼出声,王嬷嬷阴狠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嘴硬的本事!嗯?” 见秦未晚还是不说话,王嬷嬷转身一把掐住梁轻舟的脖子! 梁轻舟今日因着金针内息紊乱,刚又被这王嬷嬷踹了两脚,现下也不知踢到何处,竟让他瘫软无法站立…… “别动他!”秦未晚爬过来着急道。 “怎么?不嘴硬了?”王嬷嬷玩味看向地上想要爬起来的秦未晚。 秦未晚肝胆俱裂,王嬷嬷的这个架势……她满眼泪痕,眼前的场景重叠了…… 上一世她亲眼看着从小照顾自己的张嬷嬷想要放她走,被王嬷嬷发现以后,也是这样被她掐着脖子悬到半空……然后“咔哒”一声,张嬷嬷的脑袋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耷拉在一边……再没了气息。 她动手就像扭断一根青菜那么容易,那时的秦未晚甚至还来不及求情! 那是娘亲走后唯一真心待她的人,是她好不容易求了秦星云,才将张嬷嬷自临澧城接到青山县陪她生产…… 秦未晚忙跪低,祈求道:“嬷嬷,嬷嬷,我错了,错了,你放了他,放了他!” 梁轻舟看着跪在地上的爱人,心疼无比,体内几股真气乱窜,他强行运气,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血渍弄脏了王嬷嬷的手,她嫌弃地一把将梁轻舟甩到一边。 “我再问你一遍!我们姑娘让你启程去哪里!做什么!你可还记得?” 秦未晚满脸哀切,看了梁轻舟一眼,她低头,苦涩道:“去青山县,找林柏川!” “找林柏川做什么?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王嬷嬷声音很大。 秦未晚说不出口,颤抖的看着地面不敢抬头。 王嬷嬷也不啰嗦,看着躺在一边的梁轻舟,一脚踩在梁轻舟的喉咙处,梁轻舟只来得及发出“咕咕”声,就翻起了白眼。 “不要!不要!”秦未晚着急恳求。 “说!” “我……是林柏川的妾室!我此去只为争宠!为姐姐排忧解难!不让胡蓉上位!”秦未晚越说,头越低,泪水早已溃堤掉落在院里的青石板上。 第31章 我叫余念一,也是秦未晚 王嬷嬷松开梁轻舟,蹲到跪着的秦未晚面前:“我最讨厌你们母女,你是知道的!也就你母亲死的早!没遇到我!我再告诉你一遍,只要我们姑娘掉一滴泪,就!是!你的错!” 梁轻舟在一边不可置信的听着,也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三两看向秦未晚,见无法上前,只得跑到他面前,扶起他。 “我让你们动了么!”王嬷嬷回身大喝。 “秦未晚!我告诉你!姑娘让你做妾是抬举你!你不要不识好歹!姑娘给你的信鸽呢?” “杀了……” 王嬷嬷眼眸微眯,一把拽过她的头发拉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本事?” “没收到你的回信,我们姑娘心急如焚!着急出城,动了胎气,小产!你说!这笔账!我怎么和你算?” 秦星云有孕?这个……上一世她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当时她顺利赶到青山县,秦星云就已经安排了人等她,正是王嬷嬷的亲信,杏儿。 杏儿刚安排好了她,就听说胡蓉莫名其妙的染了‘怪病’见不得风。 胡欣迅速将她带出了庄子养病,在被治愈之前都没人见过胡蓉,更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而她则是被打包送进了林柏川的房中…… 秦星云是清楚林柏川的癖好的,更何况林柏川本就对秦未晚有心结。 彼时的杏儿知道秦未晚有功夫,直接就给她下了软筋散,换上玉簪花神女的衣服妆面。 先是点燃“欢宜香”再给她灌了“罗浮春色”,直到她药效起,才卡着时间将林柏川送进来。 所以,后来为什么林柏川对秦未晚总是独宠? 全是因为第一次过于难忘,谁能拒绝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神女突然出现,还穿着初见时服饰,对他热情似火…… 整整缠绵两日,将小人儿蹂躏的不成样子,林柏川心神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自然对秦未晚爱护有加。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美好,林柏川后来才会请了沈菲菲来教导她,为的是看到秦未晚不同的样子! 这些,秦未晚都不知道,秦星云却是一清二楚,所以她极尽利用,既然得不到林柏川的心,她也要一个林柏川的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至于为什么最后秦未晚会死在产床上?全是因为秦星云意外撞见了,二人行房,林柏川极尽温柔地诱导她,说各种肉麻的情话,那些个动作更是闻所未闻。 秦星云与林柏川在一处时,林柏川从不温柔,甚至在林柏川也想用绳子时,她也只是羞羞隐忍,不敢反驳。 这一次的窥见,没想到秦未晚竟是如此孟浪,声音娇软! 喊的那叫一个骨头酥麻,秦未晚大着肚子,林柏川竟也如此行事,秦星云只觉得恶心,一时气怒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秦星云受不了这刺激,她后悔了,醒来后就交代了王嬷嬷不能留下秦未晚,连带着那孩子也不能留下。 此刻,王嬷嬷上下打量了下秦未晚,又用指甲掐住她,左右看看道:“你!怎么赔?嗯?” “姑娘不好过,老身就不好过!老身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你既然破了身子!那这个奸夫就留不得!”说着就要上前解决梁轻舟。 “求!嬷嬷!放了他!我什么都听你的!”秦未晚无计可施,只得求饶。 “哦?” “我知道姐姐想要什么!我必不负她所望!她想要我帮她固宠,我,可以!她想要孩子,我可以……我可以,给她生一个林柏川的孩子!” “我……若是不答应呢?” 秦未晚拔下簪子,抵住脖子,鲜血瞬间沿着簪子滑落手臂:“嬷嬷若是不答应,我陪他便是!” 王嬷嬷语气凶狠:“秦未晚!你……好的很!为了个野男人,连你母亲的遗骨都不要了?” 说着一声令下就让外面候着的家丁,送进一个小木箱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梁轻舟看着她抵着脖子的手都在颤抖,跪着行到石桌旁,抚摸着木盒子上的纹路。 “嬷嬷,放了他!我跟你走!你相信我!” 王嬷嬷还在思考她话的分量,一时僵持不下,秦未晚先软了口气:“我发誓!嬷嬷,只要你放了他!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我会好好服侍林柏川,一定不会让林柏川有机会宠幸胡蓉!” “嬷嬷,你相信我!”秦未晚生怕王嬷嬷会对梁轻舟下死手。 无比的希望此刻燕尾或者翠羽能出现,最起码梁轻舟能保住性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王嬷嬷皱眉打量她,有些松动:“你可知,林老爷从来都不会要一个破了身子的人?” 秦未晚低头不语,她当然知道! “哼!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配合,我自然有办法让林老爷相信,你还是完璧之身!” “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秦未晚眼里的希冀触痛了梁轻舟的心,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王嬷嬷这才满意的点头:“好!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收拾好东西!跟我走!”出门的时候还特意瞥了眼梁轻舟和三两。 秦未晚汗毛矗立,她太清楚王嬷嬷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王嬷嬷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等其他人都出去,秦未晚才跑过去,抱起梁轻舟,满脸歉意,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梁轻舟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手上沾满了鲜血:“所以……我应该叫你余念一还是秦未晚?” 秦星云的名字,梁轻舟听她提起时,就是在玉山县的大牢里,当时还疑惑,她怎么会有一个富商千金的手帕交。 没想到,原来是她姐姐。 “我……叫余念一,也叫秦未晚!” 梁轻舟皱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么?” “余念一,是我娘亲给我取的名字。秦未晚是……官籍上的名字。” “好,现在告诉我林柏川是谁?” “我……夫君。” “你真的成亲了?” “我……没有!我与秦星云非一母所生,她是我嫡姐,我是被迫送给林柏川的。初始是因为娘亲的遗骨。而纳妾文书在官府备了案,我确实……有夫君,但是我还未见过林柏川。” “呵呵……”梁轻舟苦笑,双眼通红,“所以,一开始说的利用你就是在利用是这个意思?” 秦未晚不答,默默摇头。 “说话!我要听你亲口说!你一直表现的很熟稔,我一度以为,是因为你成过亲的缘故……可是直到那日,明明我才是你第一个男人!我一直问你,你从未和我说过真话!” “念一,哦,不,未晚,晚晚,你告诉我,哪句才是真?” “你我二人风雨亭初遇,是真的么?” 秦未晚摇头。 “呵……我追你到玉山县是真的么?” 秦未晚还是摇头。 “好,好,我……是你的外室,也是你诓我的?” 秦未晚点点头。 梁轻舟气急,一把拽过秦未晚的衣领:“我分不清,你来告诉我哪句是真的?” “此言盟海誓,必不负卿是真的!” “我相公梁轻舟举世无双是真的!” “求白无患来诊治你是真的!” “为你上山为你求药是真的!” “除了初始,我撒了谎,我说你是我的外室……你醒后的桩桩件件都是真的!真的!” 梁轻舟看着她,认真道:“所以!那日,你与燕尾在院中说我是安煜君温昭也是真的?” 第32章 守宫砂 秦未晚一怔,没想到那日他都听到了。 见她点头,梁轻舟(后文都叫温晏礼了)问:“你与我拜堂成亲时,我是谁?” “你是梁轻舟,是我相公,也是温晏礼!” “你……晚晚,这是最后一次,你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今日一并交代了!” 秦未晚咬唇,此刻更是不敢言明最初只是将他当成了李栀年的替身…… “没……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若是没有那心,又怎么和你拜堂?我若是只想破了身子,林语楼就可以。” 温晏礼被她气笑:“怎么?你还存了这心思?” 秦未晚知道他脾气上来了,也不辩驳,只得道:“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三两你扶着公子,从后门出去,那里有条河,你们从水路走,王嬷嬷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她一定会派人回来的!” “你……要和她走?”温晏礼皱眉,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权宜之计……你听我的好不好?我若与你们一起,大家谁都走不了!” “所以……你,要去服侍林柏川?” “我说了,这是权宜之计。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要走一起走!余念一!哦不,秦未晚!你是我的妻子,你与我拜了堂!岂有再去给人做妾的道理!”温晏礼怒道。 秦未晚不理会他,抱起母亲的遗骨翻身上了厨房的梁上藏好。 这才和三两一起扶着温晏礼从后门到了河边。 她犹豫了,此一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水性极好,若是……随即摇摇头,王嬷嬷的手段,她没办法和他们一起逃。 三两看出她的意图,和她比划,自己可以带着公子。 秦未晚点点头,推搡着他们上前:“若是泅水累了,找个桥洞躲起来。这段时间万不可回小院,切记!” 三两点点头,比划到,你怎么办?我们一起走? “我不能走,我得去拖着王嬷嬷。” 三两若有所思,还是点点头,又比划,我会回来找你。 温晏礼在一旁,依靠在三两的肩上,固执的道:“你不走,我不走!你不是说我是安煜君么?怕她作甚!” 秦未晚莞尔一笑:“好,好,好,安煜君!”话毕,一把将二人推入水中! 温晏礼怒极,奈何不会水,呛了好几口,就被三两顺着水流拉着向下游游去。 就听到温晏礼喊:“等……咳咳,我!” 秦未晚目送二人飘远,才转身回小院收拾东西。也没什么细软可以带走,她犹豫地走到桌前,拿起两根红烛棍,用手帕细细包好藏在怀中。 那红烛棍正是和温晏礼拜堂时,燃在房中龙凤花烛的底座…… 行到厨房时,她走进,跪在地上对着房梁拜了拜,这才走出小院,王嬷嬷的马车已经等在巷子口。 “挺准时!走!”说着王嬷嬷就朝身后的马夫递了个眼色,马夫侧身往后朝小院走去。 秦未晚只当没看见,扶着王嬷嬷的手就上了马车。 刚坐定,王嬷嬷就递了碗药到秦未晚面前,“把这药喝了!” “这是什么?”秦未晚狐疑。 “避子汤!”王嬷嬷说着,一把按到秦未晚的肚子上轻蔑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夹带私货’?” 秦未晚没有犹豫端起一口饮尽!又不是没喝过…… 没一会儿,她就觉的自己浑身绵软,提不起力气:“你,在里面加了东西?” “老身可没忘记,三小姐是个会拳脚的。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力气,难保不会想要逃跑。” “瞧!你刚才不就让那个野男人跑了么?放心,老身是个讲道理的人,既然没在那院子里,我也没有那闲工夫去找人。” “不过……三小姐这眼光,真是不敢恭维,那么丑的男人,你也要!还真是口味独特呢!” “他不丑!只是脸上受了伤。” “哼!”王嬷嬷冷笑:“以后还是断了这念想!我今儿个也算是为我们姑娘积德,不追究了,有句话我说在前头,若那个野男人不死心,敢追着来!三小姐,老婆子我,可不是什么善人!” 听她这么一说,秦未晚只觉得心头一抖,那种长期被她磋磨的恐惧缓缓升起。 “怎么?我头一次发现,三小姐这么怕我!”王嬷嬷阴恻恻的说。 “没……没有。”秦未晚忙看向车窗外。 “没有,最好。” 接下来,就是连日的奔袭,马车太慢,王嬷嬷开始改用快马,因着秦未晚没有力气,就像个断了线的布偶,王嬷嬷只得架着她,二人同乘一骑。 秦星云最担心的就是胡蓉在这段时间怀上孩子,掌握了先机。王嬷嬷自然不会让胡氏姐妹称心。 嫌弃二人同乘太费时间,王嬷嬷停了秦未晚的软筋散,却给她吃了另一种药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药效比软筋散要稍弱,她也有力气可以自己骑马。 中途不是没想过逃跑,奈何力气太小,马匹又栓了长绳……在跑死了三匹马之后,终于在傍晚赶到了青山县。 秦未晚下了马,双脚打颤,站不稳,一着粉衣的丫鬟忙上前搀扶,正是前世伺候自己的杏儿。 “老爷和胡姨娘,去别庄了,说是要三天才能回来。” 听杏儿这么一说,王嬷嬷点点头:“去给她大腿根上些药,连日骑马,估计都青紫了。这几天务必把她养好了!等老爷回来,就按原计划进行。” “是。” “张嘴,把这个吃了!”王嬷嬷将一颗药丸递到秦未晚面前。 秦未晚不接:“我怎知道嬷嬷给我吃的是什么?” “自然是对你身体有益的!”见秦未晚还是没有动作,王嬷嬷一把掐开嘴一击连招,秦未晚还没反应过来就咽了进去。 “咳咳!这是什么!” “愚蠢!我之前给你吃的乃是‘化功丸’!那东西,再厉害的高手吃了也得功力散尽!你吃了那么多天,再不吃解药,怕把你经脉都化了!” 秦未晚气急,王嬷嬷接着道:“看什么!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上山打猎还行,碰上个真正会武的,一招都打不过!再说了,就你那点内力,有和没有一样!” “杏儿,带她下去。” 杏儿忙将她带到房间,为她梳洗。 看着屋内的摆设,还是……前世的那个房间。 这房间就是林柏川设计了放在别庄专门用来享乐的,内里宽敞,金雕玉砌,还有一个温泉玉池,用的是寒玉镶边,温泉水和寒玉相互呼应,泡在里面只要靠边休息就会有不一样的感官刺激。 但确是实打实的疗伤圣地,最起码,上一世不管林柏川怎么弄,最后二人只要在这温泉水里泡上一泡,第二日又能神清气爽,淤青也散的很快。 看着杏儿给自己全身都抹上‘玉芙膏’滋养,她只觉得讽刺。 前一阵她还为了一瓶玉芙膏弄的头破血流,这会儿竟然用来厚敷保养。 也不知道温晏礼和三两现在怎么样了…… “姑娘,手放平,我给姑娘点守宫砂。” “嗯?” “这是特制的药水制成的,以前,宫里传出的法子。” 宫里?是了,自己上一世在产床上就听到过王嬷嬷说‘宫里的秘方’。 “姑娘,记好了,这守宫砂能点,但是,其他的就得姑娘配合了。” “什么?” “我到时会给老爷下‘致幻药’,再加上‘欢宜香’的作用,第二日,我自会为你换上带血的元帕。” 秦未晚不搭话,自己与温晏礼已经成了亲,怎么可能再和林柏川扯上关系。 现下不过是缓兵之计。 看秦未晚眼睛滴溜转,“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打那些主意!”杏儿一边服侍着她穿衣服,一边说。 “咔哒”锁链声传来,脚踝传来冰冷触感。 “嬷嬷说了,姑娘的心不在这里,是个爱跑的人,若不是老爷喜欢完美无瑕的身体,嬷嬷会直接打断你的手脚。” “嬷嬷还说了,姑娘既然在思考权宜之计……那我们也不能让姑娘失望。” 第33章 林柏川 秦未晚看着脚上的锁链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只要站起身走动,必定会带动锁链发出声响,杏儿的耳力极好,一听响动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 就算是半夜里,她不过是翻了个身,杏儿也不例外地站在了她床前。 “杏儿,要怎样,才能解开锁链?”秦未晚无奈地看着忙碌的杏儿。 “等老爷回来,等他进了你房中,我自然会给你解开。”杏儿头也不抬,继续给她抹厚厚的‘玉芙膏’保养。 一听这话,秦未晚心内焦躁的情绪更甚!趁着杏儿熟睡的时候,拿起白日里藏起来的剪刀,一点一点地割磨锁链,希望能割开个口子好用巧力解开。 “姑娘,没用的!这锁链是特制的,不用钥匙是打不开的!”身后传来杏儿的声音,秦未晚手上的动作一顿。 瞬间耷拉下脑袋,杏儿将她手上的剪刀拿过:“姑娘,你就是用布巾包起来打磨,奴婢也是能听到的!” “为什么?”秦未晚皱眉询问。 “这是奴婢生来的本事!”杏儿颇为骄傲。 “我很好奇……你和王嬷嬷到底为什么对秦星云如此死心塌地?” “姑娘,二姑娘是你嫡姐,你应当称呼嫡姐或者长姐。” “好,那,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如此服从?”秦未晚盯着杏儿问。 “没有为什么!二姑娘是个顶好的人,在嬷嬷落难的时候救了嬷嬷,如同再生父母,理应报答。”杏儿耸耸肩道,就像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我就是好奇,她到底如何救了你们?” “姑娘,问的多了,对你并没有好处。” “好,我听说秦星……二姐已经在来青山县的路上了。” “是的,也就这几日的事。”杏儿为她拢上被角道。 秦未晚回忆起上一世的时间线,秦星云是在确认她已怀有身孕之后,才起身来的别庄。 而从她到青山县算起,再到林柏川请了沈菲菲回来,直到怀孕也差不多接近三个月的时间。 现在,秦星云提早了三个月…… “姑娘,老爷明日回来,这是二姑娘特意为你准备的衣服。”杏儿拿出衣服来给秦未晚展示。 秦未晚看着杏儿手里的衣服,豁然大悟,从床上坐起! 这衣服和上一世的一样……但那时她心灰意冷,无所容心。杏儿拿了什么她就如木偶般穿上,压根没有多想。 现下再看,这衣服不就是自己当年‘花朝节’穿的玉簪花神女的服饰么? 只一瞬,很多上一世没想明白的,这会儿都想通了……为何当年林柏川那么优越的条件却偏偏要求娶秦氏的女儿,还是以平妻的身份,行的却是正妻的礼! 秦未晚苦笑,原来,子午大街的花神巡游,林柏川在现场且动了心思…… 而胡欣让胡蓉进门,一个是因为胡蓉是她本家妹妹,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己那一次之后,每年‘花朝节’的‘玉簪花神女’都是胡蓉! 无怪乎,彼时林柏川总是抱着她,一遍一遍亲昵的诉说:“我亵渎了神女……可是神女只是我一个人的!” 彼时她只以为他醉了,在说胡话!却从未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因为她的心上从始至终都住了一个‘状元郎’…… 那时因着李栀年对她在花朝节引来的风波不悦,她从此着男装行走。 想来,还是秦星云有本事,能压着林柏川那么多年,不来寻自己。 却是不知胡欣从哪里听来了‘玉簪花神女’的事,竟然抢先一步将胡蓉也给抬了进来。 这事直接刺激了秦星云,不然她也不会下定决心,将自己弄进来添堵。 思绪再次回转,前世有次路过庭院,听到下人们在议论,“都说蓉姨娘风姿绰约,却是没人见过晚姨娘那才是真正的天生尤物啊,不过大家都见不到,因为啊,老爷天天都巴不得把晚姨娘藏起来呢。” “啧啧!要不是晚姨娘怀着身子啊,那院子啊,隔了老远都能让人脸红心跳呢。” “可不是嘛!你还别说蓉姨娘眉眼竟也有几分像晚姨娘呢!” “可别说这话,一下子得罪三人,谁不知道二夫人和晚姨娘是亲姐妹。你这说的,到底像谁都不讨好!” “诶!你们说,老爷喜欢的女人都长一个样,是不是在找谁的替身啊!” “啧啧,说不准!” 然后又是一阵丫鬟哄笑声,一旁的杏儿本来有些气愤,看秦未晚竟然没有反应,也就没有上去理论。 彼时的秦未晚心如止水,波澜不惊……手边的花都能让她驻足观赏半日,大着肚子看那水池里的鱼发呆,丫鬟下人的闲言碎语就如同吹过耳畔的风,吹过了也就吹过了。 秦未晚不在乎,她在乎的只一人,心死了……不过就是一个任人摆布会呼吸的行尸走肉罢了。 当然秦未晚也不傻,反抗林柏川只会让自己日子难过,索性沈菲菲在的日子里,她慢慢也接受了自己不过是个“玩物”的思想,放下所有自尊,教养迎合林柏川……现在想来却是对上一世的自己能如此对待不爱之人的行为,无比唾弃! 秦未晚看着杏儿手里的衣服只觉得恶心!她不愿再蹈袭覆辙! 现在想来还是太天真,那林柏川找的女人都是一个样,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林柏川看到了“玉簪花神女”! 这一牵挂,越久越执着罢了,就像得不到的白月光,始终在他心里占了一方位置。 “拿走,这衣服我不会穿!”秦未晚嫌弃的转头。 “这事由不得姑娘!嬷嬷说了,明日姑娘必须穿上。”杏儿不与她废话,展示完就收起来。 秦未晚不与她争辩,低眸想着对策,明日林柏川就要回来了,该如何脱身? 吃饭的时候她故意多吃了两碗,想着只要能让自己的肚子翻江倒海,也能拖上一阵。 没想到杏儿直接将碗收起来:“姑娘,这条路行不通,你换一条!” 秦未晚将嘴里的食物咽进去:“我只是饿了!” “饿了也不能吃!”杏儿说罢,将桌子上的也清理完。 行,此路不通……换一条,她故意等杏儿睡下,悄摸地往身上浇凉水,只要烧起来,也能拖上一阵。 “姑娘,这是姜汤,驱寒用的!”杏儿神出鬼没地站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个碗,幽幽的道。 秦未晚拿着瓢的手,瞬间就觉得没了力气…… “姑娘,这房间里的瓷器啊,剪刀啊,您尽管用!奴婢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秦未晚瘪嘴,这是将她的路堵的死死的啊! “我自杀也不行么?”秦未晚无奈道。 “嬷嬷说了,这里有一样东西,姑娘若是见了,就不想死了!”说着掏出一个面具,正是她亲手给温晏礼雕的。 “你……你们把他们怎么了?”秦未晚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这面具就放在房间里,现下一见不免担忧起那逃走的两人安危。 保不齐……温晏礼那个倔强的会回去取,她根本就不敢赌! “嬷嬷说了,她信守诺言,还望姑娘也不要忘记当日答应过她的话!” 秦未晚咬牙,侧身将眼角未流出的担忧泪抹去,看着杏儿道:“我穿!” 第二日,秦未晚果真乖乖地穿上了神女的服饰,杏儿很是满意。 看到杏儿准备在房内点香的时候,她敏锐的觉察出不对,这香……分明是‘欢宜香’! 秦未晚一把擒住杏儿的手:“杏儿,我要见他!让我见他一面!确保他安全,我就回来,我一定乖乖听话绝不反抗!” 杏儿看向秦未晚擒住自己的手,一把反握住,秦未晚吃痛松开,杏儿又趁势掰开秦未晚的嘴送进一颗药丸:“嬷嬷说的对!你就不该有一丝力气,你刚刚抓我的手劲儿可不小!” “咳咳,这是什么……”秦未晚干呕想把刚才的药丸吐出。 “软筋散制成的药丸,专门为你准备的。” “杏儿,求你,真的,我一定回来。”话刚说完,秦未晚腿软站不住,瘫倒在地。 杏儿越过她,不再理会秦未晚的祈求,自顾自地点上香,一把将床铺展开:“我会把床弄软一点,这样你也能好受一些。” “这香就是‘欢宜香’我不能待太久!”说着将瘫软的秦未晚扶上床榻,见秦未晚连坐都坐不稳,又扶着她靠在一边。 腰后还贴心的垫了被子借力:“你现在应该觉得舌头肿胀,说话不利索,软筋散里加了药,为的就是怕你咬舌自尽。” 说着又掰开她的嘴,查看她的舌头情况,两根手指探入抵住她的舌头,一颗药丸莽力塞进喉咙深处:“这是加大剂量的‘罗浮春色’,姑娘好好享受!我明日再来找姑娘……” 说完就关好门窗退出去,秦未晚连忙抬手想要抠喉呕吐,奈何舌头肿胀,根本够不到小舌,徒留口水顺着手指不可控制地流出。 门“吱呀”一声开了,就看到一中年男子身着金色华衫,俊朗挺拔扑进门来。 男子甩了甩头,待看清床上坐着的女子,快步走向前,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他连忙爬起来,脚步有些虚浮,想来是杏儿的致幻药起了作用“是……神女?” 秦未晚双眼噙泪摇头,想要退后,却是一不小心将抵着腰的被子挪掉,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就要往前倾覆,一双男性臂膀及时抱住了她。 来人瞬间双手收紧,将头埋入她颈窝深嗅,“呵呵,好,太好了!你就是秦未晚?好好!” 说着又将她扶正查看,秦未晚只觉得身体燥热难耐,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也陷入绝望,而她无意识舔唇的动作更是刺激了来人。 “晚晚,我是林柏川,乖,叫声老爷!” 第34章 元帕 林柏川在药物作用下再加上屋里满室的“欢宜香”早已按耐不住。 将秦未晚放倒在床上,一遍一遍地说:“晚晚,叫老爷!” 秦未晚难耐的像一只小猫,一个劲的钻进他抚摸自己脸的大手里,试图从这双冰凉的大手中寻到些许慰藉。 林柏川看到秦未晚露出半截的手臂上有个红点,爱抚的摸了又摸,守宫砂刺激着他傻笑起来。 林柏川缓缓起身,一面解开衣带一面道:“那么迫不及待么?” “老爷又怎么会让晚晚失望呢?” 说着衣服已散落在地,他爬上床,覆上…… “晚晚,叫老爷!叫一声!我就给你!” 迷蒙升腾的热气,加上女子难受的低低哭泣声。 林柏川迟迟等不到秦未晚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他压根没想过秦未晚此刻说不出话是因为吃了杏儿的药! 她只能咿咿呀呀的哼唧。 “真是不乖,既然你不愿意喊……那一会儿可别……求……” 饶字还没出口,就直接昏倒在盖着被子的秦未晚身上失去了意识! 来人迅速一把将赤裸的林柏川拎到地上,又掏出准备好的蒙汗药结结实实地给林柏川灌了一整壶。 这才坐到榻边,秦未晚已经冒出微汗,嘴里呢喃不清,不辨来人,却难受的追寻‘冰凉’的触感…… “你既已是我的妻子,又怎能睡在他人床榻!”说着就重重吻向床上的爱人。 “晚晚,看清楚我是谁了么?”温晏礼沉声问。 见秦未晚虽睁了眼看他,却满眼迷茫,双眼通红地抓着自己的脖颈不放。 温晏礼无奈又动作轻柔地给她解开衣带,又将自己的脱下叠好放在一边。 这才倾覆上,一面轻吻,一面问:“我要是没来,你怎么办?” 见她依然不说话,温晏礼这才觉出不对,之前她中了‘罗浮春色’也是能说话的,虽然说的都是些胡话…… 温晏礼轻握她下颚:“张开嘴,我看看。” 见她依然没反应,只一个劲儿的呢喃,不得已伸手轻柔扒开,这才看清她舌头竟然整个肿起来:“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药,想来应该只是为了防止你,咬舌……”自尽两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生生吞下。 “你可知道,你只能是我的?这一世你都休想再有其他人!” 很快,外院的杏儿就听到了男人哼哧声和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半夜的时候,杏儿听到声音停了,想要进来换水,后来一想这房间本就有温泉浴池。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因耳力太好听到了,浴池的水一阵一阵泼洒在外的声音…… 仔细一听,除了水声,还有乌帽红裙,倒凤颠鸾规律且破碎的声音…… 杏儿俏脸一红,逃也似得离开院落,有时候耳力太好也不是个好事!想着又往外退走了一个院门。 天微亮,杏儿握着准备好的元帕准备替换,刚进这院子,脚还没落地,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又响起,她只能转身又向外跑! 中午吃过饭的杏儿,握着元帕纠结的想,应该差不多了……昨天傍晚到现在了,虽然房间里备了吃食,但总是要传膳的! 结果刚进院子,那声音!估计是秦未晚的舌头肿胀已经消了,竟直接喊了出来,这会儿更是咿咿呀呀,破碎的求饶声,哭泣声不止…… 杏儿咽了口唾沫,‘罗浮春色’厉害她知道……但是给老爷下的是‘致幻散’和‘欢宜香’啊,按道理现在药效也该……差不多了? 杏儿摇摇头,这次跑的飞快,退出去更外面的院子,候在外面不敢再进一步。 路过的丫鬟,更是脸红窃笑不止。 晚间的时候这府里都传开了,都说老爷喜欢这新姨娘,喜欢的紧。 那姨娘屋里伺候的大丫鬟几次进进出出,都没到正门前呢! 更有胆大和八卦的,借着夜色来院门口窥视! 说啊,就算站在那边老树下的墙根处,听到的比那花楼还刺激呢! 杏儿无奈地驱赶众人:“散了!散了!都散了!” 听着外面敲过二更的鼓!杏儿叹气,试探性地往里就走了那么一点点! 还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秦未晚的嗓子,明显哑了很多,不过男性声音依然粗重有力,节奏明显。 杏儿无奈摇头,到院门门房去睡,心想只要保证没有外人进这院中就行。 敲过四更鼓的时候,温晏礼爱怜地轻舔她额间的汗珠:“醒了么?看看我是谁?” 秦未晚眼皮都抬不起来,只含糊的应着。 看她状态明显已经缓解,这才拉过锦被将她裹紧,穿衣下地,将地上的林柏川扶到水池里泡着。 末了伸出两根手指试探林柏川的鼻息,蒙汗药的剂量下的……有些猛了。 外间传来争吵声:“我不是让你好好守着么?怎么守到最外间去了?” “嬷嬷,真不怨我!老爷生猛的很!一夜一天了,这又到了夜间我这才熬不住去睡的。” “多嘴!现在不就没声音了?还不赶紧去看看!” 温晏礼迅速起身,来到榻边,吻了吻她微肿的唇瓣,逗弄地让她又发出几声低吟,外面脚步声一顿不再靠近,开始向外走。 温晏礼听这动静,喉头却是一甜,口里血腥味起,他擦去嘴角的血渍,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那日被王嬷嬷踹的两脚,不偏不倚就封住了他因金针出体乱窜的经脉,却也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被秦未晚推下水就发起了高烧,和三两二人休养了两日才追来青山县。 其时,温晏礼脑海中也多出了不少奇怪的画面,最起码画面里的燕尾等人不再是陌生人…… 那日好不容易寻到这围墙外,他只是想要上去看看,没想到一提气纵身一跃竟直接上了墙头。 脑海里更是浮现出一些武功路数,脚步轻盈的连护卫都没发现他。 刚摸到秦未晚的房间,就看到了一个赤条条的男人隔着被子趴在她身上,刿心怵目之下没有丝毫犹豫,他上前一记手刀就将那人劈晕。 身上的蒙汗药,还是离开玉山县的时候,去买的……他和三两没有什么功夫傍身,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为什么不杀了林柏川? 他犹豫过的,但是房内的‘欢宜香’还有中了‘药’的秦未晚。 看着地上本就用来困住秦未晚的锁链,他更是心疼不已。 就算现在杀了林柏川也没办法将秦未晚带出去,还不如就在此处行事。 只是现下,他体内气血翻涌,想要抱起秦未晚,却觉得力气就像瞬间被抽干,试着运内力,只觉丹田空空如也…… “晚晚?”温晏礼凑到她耳边轻唤,希望她能醒来,两人也好一块逃出去。 门外再次传来说话声:“胡闹!老爷的身体哪里经得起那么折腾!” “是老奴疏忽了!姑娘。” 由远及近,床上秦未晚却还是瘫软如泥,神魂恍惚,纠结之下温晏礼只得凑到她耳边说:“与你欢愉缠绵的是我!你的相公!温晏礼!你可记住了?” 秦未晚迷迷糊糊间点头应是,他这才放心从浴池的后窗跳出去,连耳力极好的杏儿都没发现。 秦星云和王嬷嬷推门进来的时候被房间里的乱象震在当场…… 衣服散乱一地,床上更是乱七八糟! 见床上只有秦未晚一人,秦星云上前一步,疑惑间开始在房间探寻。 直到在屏风后的浴池里,看到泡着的林柏川双臂展开搭在池边,看上去就像累极了睡着一样。 秦星云不敢贸然把林柏川叫醒,回身行到床前站定,示意王嬷嬷掀开被子检查,这一看,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秦未晚白皙的皮肤已是青紫遍布。 锦被上更是到处都是…… 一个眼神,王嬷嬷掀开被子检查,随即又向秦星云点点头。 秦未晚迷迷糊糊间就看到了秦星云站在床边,还没等她理清现状,就感觉到杏儿给她后腰垫上了一块枕头。 前世杏儿也是这么做的。 秦未晚气噎喉堵,身上传来的痛感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的印象就是林柏川趴在自己的身上…… 一恸欲绝,万箭攒心,终究……还是逃不开么? 自己还是……成了林柏川的女人!泪水划过脸颊……所以,与温晏礼夫妻一场终究只是黄粱一梦…… 第35章 退婚书 秦星云俯视着她,声音低沉:“哭什么!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是我!别委屈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秦未晚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她面前如此脆弱,扭过头不说话。 “你倒是有本事,竟然整整缠了老爷两日!”秦星云酸她。 秦未晚还是不答,秦星云自觉没趣:“好好休养!劝你不要生出其他的心思!我自会兑现我的承诺。” 说完转身走向浴池轻声唤醒林柏川。 林柏川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秦星云在自己面前只觉得一阵不耐烦:“你怎么在这里?” “老爷,你一定累坏了,我那妹妹不知轻重,没有规矩,竟然整整缠了您两日!害您累的在这浴池中睡着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林柏川疑惑:“两日?我怎么不记得了。”但最后的印象确实是二人已经在床上。 秦星云责备的看向王嬷嬷,这不就是药下的太猛才导致不记得了么? 她哪敢让林柏川知道,这是因为给他下了‘致幻药’的作用。 忙应付着,就让人服侍林柏川穿衣。 等林柏川到床榻看秦未晚时,就只见美人含泪,床榻,地上都是污秽物,连秦未晚露出的手腕都是青紫的痕迹。 内心不禁开始怪自己昨晚实在太过分了,毕竟人家还是第一次! 林柏川忙坐到床边,想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我……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是我不好!” 秦未晚咬牙哽咽道:“出去……” 林柏川哪见过这场面,只觉得就是九天神女下凡也没有这么勾人的。 伸手就抹去她的泪珠:“不生气了,乖,老爷疼你,是老爷不好!” 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漏出一角的元帕,一把抽出,看着上面的印记,再看看秦未晚光洁的手臂,他记得那里之前有颗艳红的守宫砂…… 林柏川欣喜不已,他不是没见过元帕,只是往日,他都直接让下人处理掉。 但这一回,他心虚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秦星云,不着痕迹的将那条污脏了的元帕一点一点塞进怀中。 尴尬起身:“你好好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匆匆来到书房寻了个木匣子,将那白色带着红梅的帕子收好。 张口唤来自己的贴身小厮,四明。 这才从四明那里听说了自己的“英勇事迹”,说是整整两日……老爷都没让那新姨娘下过床榻。 两日么?怎么就是回想不起来呢? 他尝试回味,这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啊!怎么独独缺少了这段记忆呢。 他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秦未晚等所有人走了以后才伸手抽出了下面的枕头,咬着被角低低哭泣。 她依稀听到了,“与你欢愉缠绵的是我,你的相公。” 她明明听到的,她以为那是是温晏礼!难道真是自己在做梦不成? 上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为何如此捉弄于她! 她以为,会不一样,终于可以摆脱前世的命运了,没想到还是走到这一步…… 如今这样的情况,他……又凭什么要一个这样的女人? 果然还是不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若是当时没有动心,没有动情,今日的自己也不会如此难受。 秦未晚挣扎起身,拖着破败的身子,泡进温泉浴池,顺着池壁滑进水里,任凭温水将自己淹没。 心想,娘亲,若是我就这样淹死在这里,你可会怪我没有将你的遗骨带回去? 直到最后一丝空气从肺部挤出的时候,她猛的站起大口呼吸,濒死的恐惧终于将她拉回了现实。 上一世自己能从李栀年的梦里醒来,怎么这一世就不能从温晏礼这里醒来么? 接下来的几日,林柏川没有再出现在她院中,王嬷嬷和杏儿也去照顾秦星云了,她这里反而变得冷清起来。 为什么连杏儿都走了?因为胡欣也来了别庄,二人相斗多年,秦星云才小产,她们自然防得紧! 半夜,秦未晚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她立马翻身坐起拿过剪刀防身。 很快烛火就亮了起来,秦未晚也看清了来人。 却是不知道她深夜来此有什么目的? 秦未晚起身披衣下床:“不知夫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胡欣在桌边坐下,媚眼上下打量着她:“我道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老爷迷的两日没出这院门!” 秦未晚椎心饮泣,这是她内心抗拒无法接受的事。 见秦未晚仍未开口,以为她是在顾虑秦星云,胡欣道:“你放心!我今日来,就不会让秦星云知道。” “夫人……可以直说,所为何事?” 胡欣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下人拿出一个纸包,展开在秦未晚面前,是一些白色粉末。 “没想法秦星云为了能让你长期固宠,竟然想给我妹妹下药。” “秦星云好歹毒的心思,这药不仅能让人面部起疹,看上去就像是得了麻风一样。” “若不是我来了别院,你说……这药,我妹妹要真是吃了!那还不得关在院子里直到老死?” 秦未晚想起上一世确实在她与林柏川同房后不久,就听说胡蓉生了大病,见不得风…… 却原来是秦星云的手笔么? “我与她争斗多年,既然已经被我发现了,自然也要让她尝尝反噬的滋味!” 秦未晚看着胡欣,这何尝不是个机会,若是真有麻风的效果……她轻笑出声:“好,就依夫人的。” 胡欣本来看笑话的脸,僵在原处:“什么?” “我说,就依夫人的!药给我,我自己来!”说着就要拿桌上的药粉。 胡欣一脸狐疑,挡住她欲拿取的动作,难不成中计了? 见胡欣这样,秦未晚大胆开口:“夫人,我依了你。你可否也答应我一个请求?” 胡欣起身,开始端量眼前的女子,摸不透她的意图。 难不成……是这两姐妹耍的花招? “夫人,不必担心,我的请求,不过想要一碗‘避子汤’而已。” “避子汤?”胡欣惊讶,难不成……“却原来,你们两姐妹根本就不齐心?”胡欣试探的问。 秦未晚点点头,“这对夫人应该是最有益处的不是么?” “好,好,这有何难?水秀,马上让李嬷嬷去安排,给晚姨娘把‘避子汤’端过来。” 避子汤的最佳药效时间就是在次日,现在都已经过了两日……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上一世头两个月,一直是因为林柏川玩的不够尽兴,才会主动让下人给她端来汤药,而胡蓉又因为生病没有出现在林柏川面前。 直到胡蓉病愈,分了恩宠。林柏川想要抬她的身份,宽慰她,才停了那避子汤药。 现在却全都提前了,该发生的也都在按部就班的发生…… 胡欣的目的,不过就是不想让自己有机会见林柏川么! 既然目的一样,那自己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等浓浓的汤药端到秦未晚面前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 顺手拿起刚才胡欣拿过来的药粉,就着桌上的茶水就喝了进去。 胡欣玩味的道:“看来,你是真不想要老爷的子嗣?” “我心不在此!若我告诉夫人,我有深爱之人,被迫分开,夫人信么?” 胡欣不说话,在考虑她话的真假。 秦未晚继续道:“秦星云是我嫡姐,我乃庶出,我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定亲。嫡母就为了帮秦星云,将我送做妾室。” “送?”胡欣瞪大眼,这可是妾室里最低等的。 “所以,既然夫人到了此处,我不妨与夫人言明。秦星云拿了我母亲的遗物威胁于我。” “我所做之事并非我所愿……她给我下了药,给林柏……老爷也下了药!”似乎又想到了那两日的场景,秦未晚瞬间红了眼眶! “我,不想做这什么晚姨娘!我要的不过是我母亲的遗物和老爷的‘退婚书’!” 胡欣震惊于她的大胆直言:“你可知你对我说的这话,都够浸猪笼的了!” “夫人与我也算有同样的目的,你会去告发我么?”秦未晚反问。 胡欣开始考虑是不是值得做她想之事:“你所言当真?” “我没有必要骗夫人,我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夫人手上,不过是相信夫人能帮我!” “帮?谈不上!不过,如果是扳倒秦星云,我很乐意!”胡欣浅笑。 秦未晚诚恳道:“我的‘纳妾文书’已在官府备了案,没有聘银聘礼,所以只能让老爷写‘退婚书’才能还我自由。” “若是夫人能帮我拿到‘退婚书’,我必按照夫人指示行事。” 胡欣点点头,走出房门:“你容我想想。” 第36章 麻风 这两日,尽管林柏川心痒难耐,却也按捺住心中的欲望没有前往秦未晚的院子。 全因为胡欣的到来让林柏川很是头疼。 对于后宅的争斗,他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甚至有些享受女子为他争风吃醋的快感。 胡欣又拿了漕运码头的生意说事,让他去胡蓉的房里坐坐。 虽满心欢喜秦未晚,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想着那两日弄伤了女子,临走时恨上自己的眼神,更是抓心挠肝。 三日了,不知道她的伤好些了没…… 林柏川坐在书房中,抚摸着那个放了秦未晚元帕的箱子,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打定主意就要去秦未晚住的‘温玉轩’。 前几日,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凶猛,也不知道她消气了没有。 秦未晚梨花带雨的神情,他只觉得心内缺了一块,就想……好好疼惜她。 “四明,派人去晚姨娘那说一声,今晚我过去。”说完喝了口茶,眼角不自觉的瞥向那个木匣子,又低笑出声。 四明应是,快步跑出去。 没过多久就匆匆地跑回来:“老爷,老爷,晚姨娘出事了。” “什么!”林柏川站起来心急火燎往外走。 四明上前伸手阻拦,“老爷,您不能去啊!” “狗奴才,有什么是老爷不能去的!”林柏川气急,一脚一把推开四明的手。 “晚姨娘,她,她得了……‘麻风’啊!” 林柏川定在原地! 没敢再上前一步,麻风在大胤那就是绝症啊! 不仅毁容,更是有传染的风险。 林柏川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神女,就这样“飞走”了? 脚下步子没停,朝‘温玉轩’的方向疾走。 刚出自己的院子,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秦星云。 “老爷,你听我说!” 林柏川根本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秦星云亦步亦趋的跟着,要给他解释。 怎么解释?说这不是麻风? 说这是她准备给胡蓉下的毒!说只是症状看着像? 今日本应该是胡蓉发作的日子,她特意安排了下人在胡蓉院外,只待事发就大声嚷嚷,务必把事情闹大。 怎么胡蓉这边一点事没有,反倒是突然下人来传秦未晚发病了。 秦星云这才知道,着了胡欣的道! 没想到她竟然先一步下了手,传到她这里的时候,几乎整个府都传遍了,根本来不及封锁消息。 秦星云第一反应就是,拦住林柏川就行! 这才快步跑到这里,见林柏川焦急的模样,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秦星云一直念叨解释,林柏川终于不耐烦地停下脚步:“你要解释什么?!” “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有病?你好歹毒的心思!” “不是的老爷!你听我说,这有可能是大夫误诊也说不定啊!” 林柏川不理会,大踏步来到‘温玉轩’,就见胡欣站在院外。 秦星云仇恨的盯着胡欣,胡欣就像没事人一样款款上前给林柏川见礼。 “老爷,院子已经封锁了,大夫就在这,我还怕误诊了,同时请了三个城里最有威望的大夫,您看……” 一听这话秦星云的心算是彻底沉到谷底。 没想到胡欣竟然动作这么快,准备这么充分! 林柏川看着大夫焦急询问:“怎么说?确定了么?” “回老爷的话,确定了,确实是麻风啊。” “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误诊!”秦星云连忙打断!秦未晚可是她最有力的棋子,绝对不能在这一刻废了。 “有你说话的份么?”林柏川生气道。 “老爷,别着急,晚姨娘这也是刚开始发作,大夫也说先观察一阵,吃些药,没准还有救呢!”胡欣看秦星云吃瘪压抑着笑意道。 “当真?”林柏川又重燃起希望。 “诚如夫人所言,还需观察观察!”其他两位大夫也跟着附和道。 “好!只要能治好我的姨娘,重重有赏!”说着朝四明递了个眼神 四明会意,忙给三位大夫递上一片金叶子:“看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别让我们老爷失望!” 林柏川这才满意点头,不死心的朝院子里面伸长脖子瞧了瞧。 焦急加上不甘!刚尝了一口的美味,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 这让他怎么甘心! 胡欣上前一步拉着林柏川向前,夫妻一场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大夫说,只要远远的看一眼也没事,就是再不能进那房中去了。” 林柏川狐疑的看向她,三个大夫连忙点头附和。 这才怯怯的跨入院中,站在青石小径上却是不敢再近前一步。 “晚妹妹,老爷来看你了!”胡欣高喊。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就见秦未晚头上裹着布巾,站在门口盈盈一拜。 “老爷,还是回去。咳咳……” 林柏川一听她咳嗽,焦急的抬手想要近前,却又害怕的后退一步。 “晚晚,你怎么样了?” “咳咳,今生恐难再侍奉老爷了……”说着就掉下两滴泪来,秦未晚本意就是做戏做全套,这泪刚刚好。 谁知林柏川见她落泪,满脑子就是床榻上她被自己蹂躏过后梨花带雨的样子,也顾不得许多快步向前。 秦未晚也吓了一跳,快步后撤:“老爷不可!” 秦星云站在最后,手帕都绞碎了! 见秦未晚这样说话就知道她一定是装的! 她快步上前就要拦住林柏川,谁知林柏川临空一脚就直接将她踹翻在地,王嬷嬷根本来不及阻止,忙上前抱起自家姑娘心疼不已。 “滚开!”林柏川暴怒。 秦未晚也被眼前场景吓一跳,她记忆中的林柏川除了好色有些恶趣味,却从未在她面前打过人,更何况是秦星云。 秦星云窝在王嬷嬷的怀里委屈哭泣,林柏川也愣在原地,刚才确实冲动了。 秦未晚适时开口:“老爷!这病会传染!你回去,以后都别再来了!” 一阵风吹过,包着秦未晚的布巾适时滑落,后面跟着的小丫鬟都惊吓出声连连后退。 林柏川自然也看见了,只见秦未晚脸色蜡黄,脸上还有一个一个的红点,像是没发作出来的脓包。 见林柏川后退的样子,秦未晚忙抓起布巾重新围裹自己:“老爷,是不是嫌弃我?” 林柏川不说话,神女的形象在他面前彻底崩塌……他印象当中的女子,乃是人间尤物,世间无双…… 怎么会像这样? 秦未晚还要上前,林柏川撇头不敢看她:“站住!” 秦未晚上一世没少下功夫,知道林柏川定然嫌弃自己目前的样子,忙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知道老爷嫌弃我,能侍奉老爷一场,我死而无怨。” 林柏川转头,快步向外,后面变成了边逃边喊:“大夫,大夫,快给我也看看!” 秦未晚撇嘴,还是那么怕死! 上一世,但凡林柏川生病全府都鸡犬不宁,一个小风寒都得找各种大夫来确定自己的病情,恨不得把宫里的御医都请过来。 一句‘侍奉’彻底提醒了林柏川和她这个‘麻风’病人有过接触,他怎能不急? 胡欣一脸得意的跟在林柏川身后就要走出院外。 却听到身后有道声音传来:“老爷!等等!老婆子我以前江湖行走,听说有病症和‘麻风’很像!刚才我观晚姨娘症状不似真的麻风病人。我祖传有医术可以甄别,不妨让老奴试试!” 说话的正是抱着秦星云的王嬷嬷。 第37章 她可会怪我? 秦未晚暗道不好,就见王嬷嬷将秦星云扶着站起。 转身恶狠狠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林柏川并未回身,只侧身看了王嬷嬷一眼:“你可想好了?” 王嬷嬷停住脚步,疑惑看向林柏川:“老爷放心!老婆子我只是去确认一下。” “我知你衷心,你要想好,一旦……她真的有病,你必定是没有办法再服侍星云。” 一句话点醒了王嬷嬷,秦星云着急忙慌地拉着王嬷嬷衣袖,不让她上前。 她不敢赌,王嬷嬷至于她太重要了! 见二人如此,林柏川冷声下令:“走,全部都出去!这‘温玉轩’……以后禁止其他人来往。” 见众人离开,秦未晚满意的关上门。 满室的寂静,路过窗户的时候看到,院里的花絮被风卷的飞在空中。 她缓缓走到铜镜前,看着眼前的自己,身上所有症状还好,这脸上的脓肿确实又痒又痛。 手指轻抚脸颊,这……是毁了么? 不禁苦笑出声,原来只要毁了这张脸,就能逃出这里么? 那之前怎么没有用刀划破呢? 落得现下这般,她拿起手边的木雕面具轻轻摩挲。 污了身子,毁了脸,他不出现也好……也许燕尾已经找到他了,他已经回归正轨了…… 接下来的日子,所有人都对‘温玉轩’避而远之,送饭送药的仆人更是直接将东西放在院子外面大力敲门提醒转身就跑。 是夜,有人推门而去,秦未晚坐起:“夫人还真是有胆识,这会儿前来。” 胡欣笑笑,向她招手坐下:“来,喝茶。” “夫人不怕我?” “本就是我的安排,怕什么!” 说着一手捏起秦未晚的下颚仔细端详:“秦星云可真恶毒,这药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无妨,这是我给你带的药,等脓疮消了,你用上,保管比那玉芙膏好用。” 秦未晚狐疑的接过药膏,胡欣继续道:“我派人查了,你确实有个青梅竹马的郎君,不过,这会儿听说他已经定了亲的。” 秦未晚一愣,点点头,想来她说的就是李栀年了,定亲的事她知道的…… “为了证实你说的那些事,费了些时日,你可会怪我?” “怪?夫人说笑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来的资格说这话。” “哈哈哈,是个爽快人,我喜欢!可惜生在了秦家!” “夫人这次来不会只是要告诉这些?”秦未晚淡然地看着胡欣。 胡欣手帕掩面轻笑:“当然不是!咳咳……那日你教我的那些老爷喜欢的房中秘术!我妹妹用上了!” “呵呵,这段时间老爷日日宿在她房中,喜欢的紧呢!” 胡欣想从秦未晚脸上看到表情变化,奈何她一脸平静,“你倒是通透,只一次就能摸索出,老爷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喜好,想来秦星云在你身上没少下功夫?” “嗯。” “所以……我可以帮你!” “嗯?” “你和秦星云不是盟友,那就只能是敌人。那自然就是我的盟友。”胡欣认真道。 “而且,你的目的不就是,拿到老爷的‘退婚书’好去取回‘纳妾文书’么?你这样的女子留在府中难免是个祸害!既然你想走,我何不成全?” “再说了,如果不是打了送你走的主意,我能给你治脸么?” “还望你,自去寻个良家,莫再回临澧城!别再出现在老人面前!” 秦未晚压抑着狂跳的心脏,用力点头。 “‘退婚书’的事,不难,再过几日,我和胡蓉给老爷吹吹风,到时候就说你这脸是彻底没救了,人也大抵不行了。就想着在临死前寻个自由身!” “等我们回了临澧城,你再寻个由头,就说遇了神医搭救,才保住了性命!” 秦未晚咬唇,鼻子一酸,却没想到,原来最后放了自己的人,是胡欣! “至于……你说的你母亲的遗物,这个我估计很难帮到你。我不清楚你们的过节,贸然抢夺,只会适得其反。”胡欣见她如此,接着道。 “无碍,夫人若是能帮我拿到退婚书,就已经是帮了大忙。”秦未晚回身,隐去眼角的泪。 “好,这个你收下。” 秦未晚看着手中的精致竹筒,“这是何物?” “这是……带了真正麻风病人血液的金针,若是……有人为难你,就做实了这件事,切记不可心慈手软!”胡欣说的表情笃定认真,生怕她会心软。 秦未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点头道:“我明白。” 第二日傍晚,正在吃饭的秦未晚被突然踹开的门吓一跳,本能的后退。 王嬷嬷一闪身掐住她的脖子就提起来:“你!” “嬷嬷,不怕么!”秦未晚挣扎着开口。 “老身最见不得我家姑娘落泪!我百般容忍,全因姑娘规劝!没想到,你竟然想坏了姑娘的大计!” “说!你是怎么中毒的!” “中毒?嬷嬷说笑了!我的饮食起居皆由你的人照料,怎么可能中毒!” 王嬷嬷瞪眼,难道这小妮子真是得了麻风? “不对!”说着一把就将秦未晚甩在地上,她掏出银针就要挑破秦未晚的脓疮试探。 秦未晚看着她手里的针,瑟缩向后。 手里却抓紧了胡欣给的竹筒,趁王嬷嬷挑破之际一把扑向她,王嬷嬷没有防备,只感觉手被针扎了一下。 混乱之间,还以为是自己手上的银针导致。 “你做什么?”王嬷嬷看她反抗质问道。 “没做什么!嬷嬷不是想要试探真假么?我这可是在配合嬷嬷。” 王嬷嬷起身,不敢大意,拿布迅速包好银针,就跑回房中,迅速朝刚才感觉被针扎破的地方倒上烈酒消毒。 秦未晚看她跑走,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感叹道这一天还真是不消停。 这天夜里,胡欣又来了,推门就哈哈大笑:“哈哈哈,棒极了!” 秦未晚熟稔的与她坐到一处:“怎么了?” 胡欣收起笑意:“你真用那针扎了王嬷嬷?” 见秦未晚点头,她才继续道:“王嬷嬷查出来感染了麻风,秦星云哭的晕了过去!哈哈哈。” “该!那王嬷嬷帮着秦星云做了不少腌臜事,合该有此下场!”胡欣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不过……这一下,府里人心惶惶,后院更是无人敢走动!明日,老爷就会命人来将你这院门直接封砖了。” “封砖?他想将我困死在这?”秦未晚皱眉道。 “也没那么……狠心,不过王嬷嬷的事倒是把老爷吓的不轻!院门封了以后,会给你在后墙开个门,这院子以后就独立一处,再不属于林府别庄了……” “嗯,也好。”秦未晚了然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老爷这是要你自生自灭了……我们后日就要启程回临澧城了。” “我知道,你想说他不要我了是吗?” “你不难过?” “我为何难过?我已有心上人,这林府本就不是我所愿,现下白得了一个院子,我应该高兴才是!” “好,好好,答应你的‘退婚书’我一定给你拿到。”胡欣说着,向秦未晚端起茶杯示意“以茶代酒,相识一场!以后,你多保重!这庄子的人,知道这里的情况,必然不敢靠近,你自己一人生活……这,是我能给你留下的!” 秦未晚看着胡欣拿出的百两银票,瞪大了眼,却是没想到她这么大方。 胡欣看她那样,也笑出声,知道她是庶女,有秦星云这样的姐姐在,想来过的也不会太好。 秦未晚感激地看着她:“谢谢。”将银票收好。 当仆人在叮叮当当的封砖时,另一边也在砸墙。 秦未晚只觉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她慢慢走进院中,呼吸着这空气,没想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就这样近在眼前了。 工人们见她如此,害怕的停下手中的工作,生怕她会走上前。 看她没有进一步动作,才防备地继续自己手上的活。 就在院门封到一半的时候,林柏川来了! 远远就看着秦未晚站在院中,衣着单薄,面上覆纱,看不清表情。 林柏川不敢靠近,她,可会怪我? 第38章 天岛峰雪鱼 秦未晚自然也看见了林柏川,只一眼,她就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她果然还是恨上了自己…… 林柏川放不下,却又不敢再上前。 他听闻王嬷嬷就是因为前几日给她送药才会感染。 看着她进屋,看着砖块彻底将门洞堵死,林柏川知道此生怕是不会再相见了,只觉得对不住她! 不禁想到了胡欣提议的给她‘退婚书’的事…… 终究还是回房落笔写下“今吾与尔恩断义绝,听凭嫁娶,绝不干涉……” 末了,抚过装元帕的木匣子,没再打开看一眼。 抱着它来到桃树下,喊了下人来挖了坑,亲手将它覆土……本想着能牵着神女的手,共赏花期,没想到…… 他站起身,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被泥土弄脏的鞋子和手,四明忙递上手帕,另一个大丫鬟忙跪地给他擦鞋。 待下人清理干净,这才让四明盖上自己的印章,两份原件,一份送到了秦氏夫妇手中,一份让四明亲自送去给她……算是圆了她临死前的自由梦…… 也算是成全了二人‘夫妻一场’……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四明也是个怕死的。 一面答应着,一面顺手就将那封本应该给秦未晚的‘退婚书’丢在了自己卧房的桌上。 屁颠屁颠地随着大部队一起坐上了返程的马车。 林柏川等人刚离开别庄,送饭的人就开始克扣秦未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之能不送就不送,都怕自己被传染。 反正听说了这姨娘快不行了,老爷才不要她的,老爷都回京了,谁会管这别院里的事…… 索幸秦未晚自己能自力更生,在连续几日没人前来,这才从那个新打的门出去探查一番。 没想到这门,打开就是一条河,不临街,别有一番清静景象,自己又是个会水性的,根本不愁吃食。 这不,秦未晚今日就打了一条肥美的鱼上来。 刚做熟,吃上一口就觉得恶心反胃,立马跑到,院廊下干呕起来。 初始她只以为是余毒未消,明明自己脸上的脓肿已经消退了呀。 当第二次她吃青菜还吐的苦水都出来的时候,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翻坐在地上哭泣不成声…… 这月的葵水还没有来…… 为什么!明明已经喝了避子汤了!为什么上辈子的事还会发生。 秦未晚懊恼地捶打肚子,一遍遍的呢喃为什么! 目眢心忳中站起身,盯着桌角就要肚子磕上去! 门外传来的大力敲门声打断了她,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 连送饭的阿婆都不管她的死活了,怎么还会有人? 而且这新开的门洞偏僻……好奇心驱使着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 只一瞬间,秦未晚迅速回身将门锁死,背抵在上面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 门外站的正是是温晏礼和三两。 温晏礼拍着门,刚才已经看到了她:“晚晚,你开门!” 秦未晚心劳意攘,真是时乖运舛…… 污了身子,毁了容,此刻还怀了林柏川的孩子,自己有何颜面再见? “你开门好不好?咳咳。”温晏礼一边拍门一边咳嗽。 那日自己勉强翻出去后就倒在了路边,是三两寻到自己。 这一昏沉之下就过了大半个月,就是醒来也根本下不了床。 几次勉强行走都是直接跪倒在地。 温晏礼一度以为瘫痪了,好在内力还有,却是完全没办法理顺,内里火灼火燎,就像在寻求突破口一样一直折磨着他的身体。 这一病,又是一月有余…… 每每陷入绝望,都只能靠三两带回来的消息度日。 想着给她送信却一直没寻到法子,那日三两去探消息还险些和王嬷嬷打了个照面。 他知道此刻自己自保都难,不能再被王嬷嬷抓去作为要挟她的把柄。 这一隐匿,事事都成了听说。 只听说,她得了“麻风”……他心焦不已,只想陪着她共度难关一起面对! 只听说,她的夫君将她整个院子都封了起来,抛弃她回了临澧城……心急心焦之下他内力反噬,又是直接昏沉了过去。 今日终于可以走出藏匿之处,这才寻到了这里。 没想到刚一照面,她就关上了门,她……是不是在气自己? “咳咳,你开门好吗?” 秦未晚听他咳嗽,更觉揪心扒肝。 不知道这些日子他过的怎么样?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安煜君,自己已然这样,必不能再有牵扯,狠心道:“我与君再无瓜葛,还请速速离开!” “你在说什么晚晚!我是你相公,怎么会没有瓜葛?” 秦未晚忍住心中悲切,又是一阵恶心上涌,仿佛在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狠声道:“你是安煜君!你迟早要回去的,还是不要来此处了,以免日后招人非议!” 温晏礼皱眉,声音焦急:“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安煜君……还是快走!日后都别再来了!民妇嫁过人了,不敢高攀于你!” “开门!”温晏礼失了耐心,运气就要一掌劈开门。 秦未晚不答,半晌见门外没了反应,正好奇间,又传来敲门声。 秦未晚还要规劝,细听之下才发现夹杂着三两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开门就看到温晏礼口吐鲜血,瘫倒在地,却是刚才运气之下又遭了反噬。 秦未晚哪还顾得上许多,忙上前就抱住他,要扶他进去,温晏礼却固执地抓着她的手:“不是不开门么?” 说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不是和我没有瓜葛么?” 秦未晚双眼噙泪,说不出一句话。 她承认自己心里爱他想他,见他这样知道他倔脾气又上来了,习惯开口,哄道:“我先扶你进去,我给你请大夫,你哪里受伤了?” 温晏礼不答,只固执的盯着她,双眼通红:“没有……瓜葛么?” “有,有瓜葛,你不要说话,我带你进去!” 听她这么一说,温晏礼一松,咳嗽起来。 一面被二人搀扶着走进去,一面不死心地追问:“你说的!有瓜葛是不是?” “我说的,我说的!你先躺好!” 温晏礼一把抓过她的手,“你去哪里?” “给你请大夫!” “让三两去就行!你,留在此处,哪里也不能去!”说完直接就昏死过去。 三两翻了个白眼,见女郎焦急,也就没反驳,跑去请了大夫。 没想到大夫行到门口却死活不愿意进来。 秦未晚知道大夫顾虑,只得出面告知大夫自己已经好了,主动伸手让大夫把脉。 大夫初始还害怕,这一探查确实已经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流言真是可怕啊! 不过,很快他就查到了这位夫人的另一脉象,正欲开口,秦未晚就急急收回了手腕:“还是赶紧给他看看!” 大夫也不耽搁:“我前几日就给这位公子查探过,这公子的毒老夫解不了啊。” 秦未晚一直知道他中了毒和他体内的金针相斥。 燕尾翠羽都不在,这里距离玉山县又有十几天的路程,更没办法直接找白无患来救命。 “我那日就与这公子说过,切莫强行运行经脉,到时反噬,只会让气血翻涌难以压制啊。看来这公子是没听老夫的话啊!” 想到刚才自己将他拒之门外,哪还猜不出,他刚才定是想要直接破门而入,强行运了气。 “大夫可有其他法子?” “我只能先施针稳住他的心脉,这毒不解,始终是……”大夫一边说一边施针。 “不过……我听说,天岛峰寒潭的雪鱼胆,能解百毒,姑娘不妨一试?” 听到天岛峰,秦未晚怔住,怎么没想到呢? “不过天岛峰寒潭的雪鱼不是一般人能取的,而且这雪鱼胆必须要鲜活才行!此处距离天岛峰只有一日路程,来回……应该来得及。” 见秦未晚盯着温晏礼沉默,大夫继续道:“夫人莫不是想带着这位公子一起上去?” 秦未晚还没开口,大夫就接着说:“公子现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而且天岛峰共有十一峰,这雪鱼就在第一峰,第一峰道路险峻,如果马车的话……路险难走,恐路上遭遇不测啊!” 秦未晚点点头:“大夫,怎么知道这些?” “嗐,这雪鱼胆乃是解毒圣品,此处离天岛峰又近,我们行医之人自然知道。夫人并未露出惊讶神色,难不成也知道此事?” 秦未晚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天岛十一峰,娘亲就是在天岛峰的第七峰长大的。 翻过第八峰的东南面,就是昭元国! 至于寒潭雪鱼,当年虞覃为了救中毒的秦牧,在水里泡了两天,才抓到两条。 这也落下了病根……而自己当时七岁,跟在娘亲身边,一时着急掉进水里,寒气入骨,至今癸水之日都不太正常。 人人都道天岛峰雪鱼胆有解毒的功效,却没人愿意上山! 因为要猎雪鱼,只能女子入水,浸泡几日,待雪鱼习惯了女子的体香,才会出没。若是男子入水,只怕泡上七天也见不到雪鱼的影子! 第39章 不守妇道的小妾 大夫看着秦未晚收拾了东西,交代了一旁的哑仆一些事宜就要准备出去。 医者仁心,这夫人的身体状况…… 他快步上前,拦住秦未晚:“夫人……你这是要自己亲自上山么?” 秦未晚点点头,“还要劳烦大夫,多为照顾一二。”说着就掏出一些碎银来塞到大夫手里。 大夫没有推辞诊费,还是将担忧的情况说出:“夫人可知,你……此刻正怀有身孕?” 秦未晚一怔,虽早有心理准备,从别人口里听到却也难受的退后一步,手扶门框。 大夫见她如此,上前一步:“夫人身体本就大病初愈,此刻……怀有身孕,脉象看来月份尚浅。” “夫人,你若此刻上山……你可知那天岛峰的寒潭水常年冰冷刺骨,这一去怕是……” 秦未晚抬手示意大夫不要再说! 因为她看到温晏礼正幽幽转醒。 温晏礼睁开眼凝视着她:“你怀孕了?” 秦未晚痛苦咬唇不语,一侧身不敢看他的眼。 温晏礼其实早就醒了,本欲亲自阻止她上山,却听大夫欲言又止,这才一直没睁开眼。 他声音颤抖的问:“你不要这个孩子?” 秦未晚拊心泣血,背对着他,点点头。 “好,好!秦未晚,你不要这个孩子?”你不要我们的孩子! 大夫在旁看的难受,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夫人,切莫再刺激这位公子啊,以免心脉承受不住,寸断……而……” 秦未晚回身看向他,坚定的道:“我要救你!孩子,不要!” 温晏礼揪心,苦笑出声:“不要?哈哈哈?你不要他,还是不要我?” 此刻温晏礼痛可言邪,期待了那么久的再见…… 秦未晚就将他拒之门外,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她想要和自己分别的心。 即使因着身体原因能困住她一时,难不成能困住一世么? 他无比的希望有一条斩不断的纽带能维系住二人的关系,如果有个孩子该有多好…… 没想到上天听到了自己的祈祷,真的给了他一个孩子,可是她不要,她……不要! 秦未晚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要他么?自己有什么资格不要?是他不知道真相罢了…… 二人中间横隔太多,一想到自己被林柏川整整蹂躏两日…… 一想到自己清醒时看到的床榻间的恶心之物,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每一步似乎都在朝上一世既定的安排在走…… “我……”秦未晚再次低头心焉如割。 “你什么?”温晏礼死盯着她求一个答案,“可否请二位出去?我与夫人单独聊聊。” 大夫和三两前后脚出去关上门,温晏礼才再次开口:“过来。” 秦未晚不为所动,他有些不耐道:“要我起身去寻你?”说着就要起来。 不知牵动了哪里,温晏礼嘴角再次渗出血意,被他强咽下去。 倒在床榻,呛咳起来,秦未晚急步上前:“你别动,你别动!” “哼!不是不愿意过来么?关心我作甚?” 见面前的人儿再次沉默,温晏礼道:“晚晚,能否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秦未晚咬唇,欲言无声,她说不出…… 说不出林柏川在她房中的两日,她竟然做梦般把那人当成了他。 “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么?既如此,你又何必费心思去给我寻那雪鱼?” 秦未晚咬牙:“你身体需要那雪鱼!” “需要又如何?你既已表明了态度,又何须让我欠你恩情?” 秦未晚习惯性的放软语气:“你……是安煜君,你迟早要回去的。” 听她这般说,以为她只是介意二人身份悬殊:“我是安煜君又如何?安煜君已经成亲了!在玉山县娶了个叫秦未晚的女子……” 秦未晚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搂过他贴上他的脸颊…… 她想说的是,他是安煜君,迟早要回去,因为大胤需要他,可他却说了那番话…… 这些日子压抑的思念,委屈,因为他的一句话土崩瓦解! 温晏礼轻轻回搂住她因哭泣颤抖的肩膀:“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可是在怪我?” 秦未晚摇头,不敢直视他深情的双眼。 “那……留下孩子?” 秦未晚神色莫名看向他,只觉得自己真的辜负了这男人的心意! 他莫不是以为这个孩子,是他们在玉山县怀的? 是了……他不知道自己事后喝了避子汤,更不知道王嬷嬷来之前也给自己灌了一碗…… 知道他的固执,秦未晚艰难点头,假意答应,去了那寒潭,孩子必定是留不下来的…… 见她答应,温晏礼只觉得偌大欢喜,“太好了,太好了……” 听他没了声音,秦未晚惊觉抬头,一看竟是又晕了过去。 忙唤了三两进来,不顾大夫的阻拦匆忙上了山。 等温晏礼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三两和一个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长的极其壮硕,满脸络腮胡,身后交叉背着两把大锤,见他醒来,忙跪下:“君上恕罪,属下花翎护主不力,愿受君上责罚!” 三两皱眉,这五大三粗的男子竟然叫,花翎? 昏睡的日子里,温晏礼逐步想起了一些事,却都和蒙了面纱一样不是特别清晰。 一抬手,免了他的礼,随即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这免礼的动作就像之前无比熟练一样…… 他坐起身,这才觉得通体舒畅,气血运行也顺畅很多! 这不是之前中毒的反应,温晏礼狐疑道:“三两,我睡了几日?” 三两看着他竖起了三根手指。 温晏礼皱眉:“谁给我解得毒?是不是……” 花翎忙上前一步道:“是我!” 三两一撇嘴,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温晏礼扫视周边一眼,还在秦未晚之前的房中:“她人呢?” 花翎忙道:“您是说那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啊?她见君上的毒已经解了,就先一步回临澧城了。” “回临澧城?!”温晏礼不可置信。 “是!” 温晏礼暴怒,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扔到地上,花翎忙跪低:“谁!允许她回去的!她回去做什么?!谁给她的胆子!” 温晏礼攥紧拳头,就要起身,这一下地才觉得针扎双腿,无力跪倒在地,花翎忙上前搀扶。 是了,剩下的金针都在双腿上未取出。 “三两!夫人呢?她……真的走了?”温晏礼双目通红,焦急地看向三两。 三两眼眸晦暗,点点头。 “真的?!”温晏礼还是不信! 三两再点头,女郎说了,这是她所希望的,只要送走了安煜君……他就可以留下来继续照顾女郎! 温晏礼摇头,顿坐于地,靠向床榻边缘,摇头,似是不敢相信! 昏睡前,还好好的,她明明答应他的,说好了,他们有一个孩子了,说好的…… 花翎哪见过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咽了口唾沫,拿出那女子交给自己的布包:“这是那,那位夫人让我转交给君上的,说,说她已嫁过人,还望君上不要再寻她!” 温晏礼抓过布包,一把就甩出!“她嫁过什么人?!她的夫君就是我!她要嫁谁!” 花翎愣在原地,这……怎么和那女子说的不一样啊? 她明明和自己说,她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小妾,妄图勾引君上,还望自己能够及时将君上拉回正轨! 自己也查实了此事,才同意的啊! 这会儿那个女人还被自己锁在背后的柴房里呢? 第40章 花翎 却说那日秦未晚整整在寒潭里泡了两日,整个人冻的青紫,才抓了两条寒潭雪鱼回来。 为保证雪鱼鲜活,她凿了崖壁的冰块,装进这用羊肚子特制的大水囊。 忍着小腹坠痛,一路快马狂奔! 快进城的时候,就与花翎撞了个正着。 花翎是安煜君的五使之一,因长期在军中染了些暴脾气,一见有马奔来,防卫的一把就掐上了马脖子,拔出大锤就要将马打死。 秦未晚也被马甩了下来:“等等!” 她大喊!还得靠这马赶紧回去呢。 这才看清长相,若说在临澧城没见过安煜君,但是安煜君身边有个暴脾气的‘花翎’还是见过的,只因这位花爷常出没酒巷,最好打抱不平,见过也不足为奇。 ‘身材魁梧像头熊,胡子拉碴花大爷!’这长相秦未晚想要忘记都难。 花翎这名字!有多少人都误以为这是位女子的名字,谁会联想到是个糙汉子呢? 花翎根本不管,秦未晚大喊:“花爷,我上月才与燕尾分别!” 听这女子说出燕尾的名字,还喊自己。 花翎抡锤的手一顿,步步紧逼:“你认识我?”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边走边说。”说着就捂上疼痛的小腹,虚弱的央求道。 花翎瞧出她有不便:“我……刚才是要杀马!怎么还把你弄伤了?” “不碍事……花爷快和我走,你要寻的人我知道在哪里!” 花翎更是大骇,“你知道我要寻人!” 秦未晚点点头,上了马,把缰绳递给他向他指明方向,“劳烦花爷,我……走不动道了。” 花翎为人简单,憨厚直爽。 初见,秦未晚就已经在心里盘算,可以利用他,彻底绝了温晏礼的心。 花翎不一样,他执拗的性子,一定能把温晏礼带回去…… 于是,在套了几句近乎后,秦未晚给他讲述了自己是如何从林府小妾想要一步步爬上安煜君床的故事。 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花翎不是燕尾,不知道玉山县的事。 只要花翎去打听,谁不知道林府别院有个得了‘麻风’的姨娘,被封在了别院。 一个没有指望的姨娘想要借着救安煜君的契机换一个上位的机会,这再正常不过。 花翎牵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气愤的几次想要把马背上的人扯下来! 这酒楼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果然都是真的! 那些个不得宠的姨娘惯是耐不住寂寞的。 还好自己来了……还好这女子知道了君上的身份过于高贵不敢下手!还好自己先一步。 在看着自家君上吃下雪鱼胆,脸慢慢恢复血色后。 花翎才给秦未晚松绑,却也怕她还有什么歪的心思,不敢直接放了她。 那个哑仆几次扑上来撕咬都被花翎一把推开。 还是那女子阻止他,给他说了几句话,他才乖乖听了话退到一边。 “花爷,安煜君近日都与我在一处,我承认我使了些手段……让,君上对我上了心!” 花翎暴起:“大胆,你还对君上做了什么?!” “花爷,莫要激动,我现在不是在弥补我的过错么?自从,知道了躺着的这位是‘大胤脊梁’我又怎敢……” “所以,花爷,若是温……嗯,你们君上醒了!你就告诉他 ,我回临澧城夫君那里去了……我嫁过人,我俩已没有缘分,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你还想回临澧?”花翎再也克制不住取下了背后的大锤。 “自然不是!这院子……背后有个柴房,我躲在那。等他伤好了,你带着他回去就行。以后都不会再相见。”秦未晚忙摇头。 “还算你识相,及早醒悟!不然爷爷这大锤就直接将你这背德又不守妇道的贱妇直接正法!” 秦未晚苦笑:“是,是是!所以,一定不能让君上知道我去了哪里,趁他还没有对我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你也配?我们君上是已经定了亲的人!”花翎打断她的话。 “他?定亲了?”秦未晚错愕当场。 “能配得上我们君上的,自是天姿国色,名扬京师的邓相之女,邓诗怡小姐!” 秦未晚怔在原地,心如刀刺,他……定了亲? 自己明明问过燕尾的……是了,她当时问的是‘可有原配妻室’。 她苦笑摇头,秦未晚,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但左手手指却因心脏绞痛而阵阵蜷缩不已。 花翎看她这样道:“哦,我知道了,你竟然还妄想做我们君上的正妻是!” 秦未晚挤出一抹笑,眼角滑落的泪出卖了她:“确实不知道君上定了亲……” “其实也没定了!八九不离十,双方都是换了帖子的!只要君上回去就能商定日子,再说了邓小姐在我们府上都住了大半年了,与君上日日一处,琴瑟和鸣……” 花翎自顾自的说着,秦未晚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吸吸鼻子:“那就好,你将……这个面具交给他就行。对了,这鱼肉珍贵大补,他不爱腥味,有些挑食……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吃下,不可浪费了。”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花爷最拿手的不是这大锤,哈哈哈,正是厨艺!好了,其他不用交代,你随我去柴房。” 三两默默翻出被褥跟着来到柴房,提前给女郎铺好。不放心的又看看还有什么,让她舒服的物件想一并搬来。 到了柴房,花翎见她没有威胁,也就给她松了绑:“我见你也是个识相的!就不堵上你的嘴了!你若是敢大呼小叫的引来君上,我就直接灭了你!” “放心……不会的。”秦未晚摇摇头,缓缓关上了柴房的门。 秦未晚回身躺在柴房一角,裹紧了被子……太冷了!寒潭水的寒气入体,之前全靠一口气撑着,现下一松却是压抑不住… 她摸摸小腹,这孩子竟如此顽强? 这样颠簸,骑马都没有掉……难不成这一世还是要死在产床上? 好在,刚才交代了三两去买了‘堕胎药’来…… 温晏礼靠坐在床上一脸死寂,自从知道秦未晚再次抛下他,只觉得呼吸如此艰难…… 看着自家君上这个样子,花翎递上刚熬好的鱼汤,君上只是一把挥开,好在自己眼疾手快接住了。 “我不吃,拿走。” “这鱼可珍贵了,您尝一口!” “鱼?”温晏礼狐疑看他:“哪来的鱼?” 花翎一紧张险些露出破绽,“啊,是这青山县特产,听说很补的。” “天岛峰寒潭的雪鱼?” “哈哈,当然不是,怎么会是什么寒潭,什么雪鱼呢?哈哈哈!”花翎端着碗就要出去,生怕君上察觉出什么不对。 温晏礼狐疑地看着花翎出逃的背影。 等夜间的时候,花翎睡下,他才起身缓步向外挪。 行到厨房感到一阵寒气,狐疑地走向一角的水缸,掀开盖子,这才看清里面有一条雪白的鱼游在冰水里。 若是普通的鱼又何须冰块养护? 温晏礼缓步往回走,花翎来的凑巧,就算再凑巧,又怎么会刚好抓了两条雪鱼? 因行动不便,他走三步停一步,站在阴影处歇脚。 月色照在这院子里,这……就是她住的院子。 那日,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 想到二人翻云覆雨的两日光景,比之成亲那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跳尤止不住,耳根有些发烫起来。 再一想到她竟然怀着孩子,跑了。 心内只有一个想法,等抓到她!再不会听她解释糊弄,定要打个铁笼子好好将她关起来。 夜色中,三两没点灯,端着一碗东西就向厨房后面走去,温晏礼狐疑地看着他。 三两也没注意到温晏礼,因为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久到与夜色融为一处…… 第41章 三月十九 三两本就趁着夜色行事。 滚烫的汤药,在他心里同样滚烫。 他心疼女郎,却也无能为力。 进了柴房,他跪坐在秦未晚身侧,见她端起要喝,还是忍不住伸手拦住她。 他只是心疼她一会儿可能要经历的痛楚。 秦未晚看向三两,未发一语,摇摇头,还是仰头饮尽…… 三两扶着她躺下,这才觉察到她身体的温度,连忙要去生火,却被秦未晚拦下。 此刻在柴房点燃火堆,只怕会引起怀疑…… 秦未晚等着药效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三两聊天,虽然他只能点头摇头,可在这‘寒冷’的夜里有人能陪着自己总是好的。 能聊什么呢,话题兜兜转转就回到了温晏礼身上。 在了解到温晏礼不愿意食用花翎炖的雪鱼后,只觉一阵可惜和难过。 他现在的身体,雪鱼对他最是有益…… 秦未晚担心雪鱼娇贵难养,一旦失了鲜活,就没有任何药用价值了。 吩咐三两今晚就去将雪鱼给炖了。 三两疑惑,朝她比划,现在夜深也要做鱼汤么? 秦未晚只道:“他若是醒着,你尽管按照我的方法给他端过去。若是睡了,就直接温着明日给他服用就行。” 三两:我给你也端过来一碗? 秦未晚笑道:“本就是给他准备的,只要他喝了……你,给我端过来就行。” 三两初始的不悦在听到女郎也要喝时,开心点头:这鱼有药效,我现在就去把他叫醒告诉他是药!不是鱼。这样,你喝么? 秦未晚虚弱的点点头,只感觉小腹一阵绞痛,是药效上来了:“快去!” 三两没注意她的变化,以为药效还需一会儿,这才快步跑向厨房。 秦未晚疼的在被褥里裹了又裹,撕心裂肺…… 竟比上一世生产之时还要痛苦,忍不住发出破碎的呻吟声。 却又怕声音太大会在这夜里太明显,她抓过一节棍子咬进嘴里尽力忍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听到了推门声,以为是三两回来了。 怕自己模样吓到三两,就着黑暗,拿掉了嘴里的棍子,忍住疼痛语气尽量平缓的问道:“他……还是不肯喝么?” 是了,三两不会说话,需走到近前才看得到他的答复。 秦未晚已是满头大汗,却还是觉得自己如坠冰窟,手脚都像要冻僵一样:“可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做?他向来挑剔,这会儿若是睡了被叫醒定是不高兴……” “没关系,你先温着,明日等他醒了再给他端过去。” “啊!”一阵痛苦袭来,秦未晚还来不及将棍子咬入嘴里就痛苦地喊出了声。 慌乱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就感觉自己被人连着棉被抱起! 这才看清来人,哪里是三两,分明是温晏礼! “你怎么了?啊?”温晏礼抱着她,就着月光查看她哪里不适。 “是你啊……”秦未晚一阵一阵的颤抖,疼痛使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扭曲。 “你哪里不舒服?”温晏礼着急道。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夜晚风大,冷到了!” “撒谎!你都这样了,这棍子上都是牙印,嘴唇上也有血,你告诉我,你只是冷到了?” “嗬嗬……”秦未晚忍住又一波疼痛,只觉腿间一股热流,心内默默道歉,对不起,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等这一阵下涌的热意缓了缓,她才道:“多谢……君上关心,君上还是快回去休息……” 温晏礼将她濡湿的头发捋到一边“你为何总叫我君上……你明明就是我的妻……” “君上……玉山县的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做不得数的……” “什么叫不作数?你想赖账不成?”温晏礼怒道。 “君……” “你莫叫我君上!” “君上,我虽读书少却也知道,云泥之别……”秦未晚将喉头的甜腻咽下,痛的有些恶心了。 随即又喘了几口粗气,“你家中尚有未婚妻在等着你……” “什么未婚妻!燕尾不是说我没成亲……” “是……没成亲,不过听花翎说,邓小姐在你府上已住大半年……” “不,这些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拜堂成亲的妻子是你!” “温晏礼!……嗬嗬,放了我好不好?也放过你自己……我嫁过人了,你是安煜君,怎能和有夫之妇勾搭上!” “未婚妻的事,我不记得!等回了临澧城我自会弄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温晏礼语气轻柔:“玉山县的事谁说没人知道?我自会写了婚书拿到官府备案,你休想甩开我。” “温晏礼……呜呜,我……不干净了,你懂不懂?懂不懂?”秦未晚听他这么说终是忍不住哭泣道。 温晏礼愣在原地:“何……何时?”手也止不住颤抖! “三月……十九,林柏川……在……在我房中宿了两……日……”说完就昏死过去。 想要自行抱起她,却因双腿不便,抬起放下间不小心将被褥散开。 月光下,她襦裙上的血迹晕染一片…… 温晏礼悲恸大喊花翎和三两! 花翎听到自己君上大喊,声音还是从柴房传来的。 翻身起来,狂奔向柴房的时候想,坏了,那个坏女人不讲道义!又来勾引君上,竟趁他睡着将君上引到了柴房。 等到柴房门口的时候才看到自己君上染的满手鲜血,身上也沾上了些许:“花翎……花……叫大夫!快去!快!” 花翎何时见过自家君上如此慌乱无助的模样,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温晏礼一边将秦未晚抱在怀里嚎啕大哭一边喊道:“是我!是我!三月十九是我!是我!我明明听到你应了我的!啊!呜……” 花翎转身快步拉过门口的马跨步向上不敢耽搁。 回程的时候更是,骑着快马紧张地搂紧了大夫的腰拼命的往回赶,第一次见君上……哭。 他一直以为君上这样能撑起大胤半边天的男子,怎么会掉眼泪呢……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细节? 翠羽回来也只是告诉自己,君上失忆了,没说君上…… 燕尾是在玉山县碰到邓小姐才随着邓小姐一路回来的。 二人分身乏术才让自己到玉山县去接应,没想到晚了一步。 一打听才知道那天有辆马车来小院接了人走,一路追踪这才来到了青山县…… 大夫战战巍巍的走进来给夫人把脉,实在是这位爷骑的快马吓破了胆。 温晏礼在床上搂抱住秦未晚,沉声对大夫说:“保住孩子!” 大夫抖着手把脉,这几人不知道什么来头,身后站的那位爷爷还背着大锤:“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我说保住孩子!”温晏礼气场全开,花翎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怎么还有孩子? 难不成着了这女子的道?她早就爬上了君上的床? “公子啊……几日前我就已经劝过夫人,这寒潭去不得!莫说普通女子下了寒潭,那回来也得落下这寒症。我听说寒潭雪鱼只有女子能够诱之,且须泡在寒潭里整两日,等鱼熟悉了气息,才能抓捕……” 听到此温晏礼双手搂的更紧,双眼通红。 “你这毒能解,就是夫人带回来的雪鱼……这孩子肯定是没法要了,更何况她还喝了这堕胎的药物。还是尽早叫产婆来……需得把孩子清理干净……” 温晏礼痛苦摇头,他想要个他们的孩子,他一直以为她知道三月十九那人是他…… “花翎,随大夫去请产婆……” 等产婆来的时候,看着这样子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忙让所有人出去,奈何温晏礼死活抱着秦未晚不松手,花翎也没办法。 “造孽哟,这么喜爱夫人,还给她灌这么凶猛的药!”产婆一边动手一边说。 温晏礼低垂着头,贴在她额间,微乱的发丝也垂在她的颊边。 吞声悲泣间,心疼的泪水落在她脸上,他忙给她拭去…… 看着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视线模糊的再也看不清,只希望这是一场梦。 往日二人相处之时,秦未晚就是打个喷嚏他都要慌乱一阵,更何况是她现在这样…… 等产婆清理干净,大夫才进来开了药,摇头惋惜道:“夫人在寒潭里泡了这么久,又用了这烈性的药物……日后恐难再有身孕……” 温晏礼听完,没有丝毫情绪,此刻已慢慢平复。 只温柔的拂过她的发顶,将她搂紧怀抱深处:“出去……” 花翎关上门之际,正巧听到,自家君上温声细语:“现在是不是不疼了?不疼了就好……你疼的样子,我心慌……” 第42章 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 温晏礼只觉得她昏睡的时光,过的尤为缓慢,花翎来劝了几次用膳都没反应。 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看着前方发呆,没有任何动作。 花翎摸不透自家君上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那些被自己囚禁在地牢里的死囚身上才有的绝望之气。 直到秦未晚发出一声轻咛,温晏礼才有了第一个动作,紧张地看向她,生怕是这几日太过疲倦产生的错觉。 花翎被这一下也是吓一跳,莫名跟着紧张起来。 秦未晚迷蒙睁眼,就看到了一脸胡茬,头发散乱,双眼通红的温晏礼。 因为太久没喝水,她本能的抿了一下嘴唇,温晏礼忙让花翎端了水来。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温晏礼语带笑意,却是想要用这强装的笑意将自己的恐惧驱散开。 秦未晚盯着他,未语泪先流。 见此,温晏礼一挥手让花翎带着三两出去,仅留下二人独处。 “有些话,我必须与你说清楚。”温晏礼温声道。 见秦未晚任然逃避自己的视线,他继续道:“三月十九,那人……是我!” 秦未晚不可置信的猛的对上他的视线,随即又落寞的扭头:“安煜君,莫要诓我,那日……怎么可能是你……” 温晏礼将她的头搂到自己颈窝深处道:“好……那你听听是不是我?我们在那张榻上六次,在温泉玉池七次,在屏风边五次,这张床边的垫脚榻上九次,这张床上更是数不清……” 秦未晚听的一愣一愣的:“你……胡说!” “我胡说?你初始被药的太猛没有印象也就罢了!” “那温泉玉池呢?池边都是寒玉,我抱你进去的时候,你眼神已有些许清明,情动之时抱着我,求饶的话,语犹在耳边……” 秦未晚一脸的不敢相信,摇头,怎么可能? “明明杏儿把林柏川放进来就锁了门……明明我见到林柏川已经……” “已经什么?已经脱了衣服,爬了你的床?” “你……” “我那时已经恢复一些功力,没想到摸进你房间之时刚好看到赤裸的林柏川!” 似是想到了当时的画面,手握成拳青筋暴露:“我劈晕了他!见你药性发作的猛……只得先喂了林柏川蒙汗药晾在一边……” “晚晚,你当真毫无感觉?”温晏礼握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直视自己。 秦未晚抿唇苦涩道:“我……无意识前见到的,就是他……醒来就见到秦星云服侍他更衣……” “我……我,我先入为主的以为……我只以为自己沉溺在梦中,而梦中的人一直是你……”所以……是误会么? “好!好!现在,误会澄清了就好。”温晏礼打断她的话,将她拥入怀中。 谁知秦未晚却哭了起来:“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以为,孩子是林柏川的,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这次轮到温晏礼沉默了:“你若是知道孩子是我的……你就会生下来的对么?” 秦未晚明显一颤的身体,她犹豫了。 温晏礼苦笑,悲恸道:“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秦未晚爬出他的怀抱,看着他:“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 “有何问题?” “你可知你……已有未婚妻?” “我只知我有妻子!那日柴房我就同你说过!今日我再同你说一次,我只要你!无论我的身份如何,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只要你!” 他这话说的坚定,秦未晚如何不动容? 她苦涩笑笑:“你知道横在我二人中间的是什么吗?” “知道!”温晏礼继续道:“横在我二人中间的,是你不坚定的心!是你胡乱猜测的思想!若是你坚定的站在我身边,我们之间不会有误会!” 秦未晚仰头长叹,抚上他的脸颊,动容的回抱住他:“我!发誓!我以后都坚定的站在你的身侧,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不说不要我,无论多艰难我都在你身边!” “真的?”温晏礼搂紧她,二人终是心连在一处。 “真!”说完,动情地印上他的唇……这是二人自分别以后,最美好的时刻…… 若不是她刚小产完,不允许……温晏礼气喘吁吁地放开了她…… 院子里,树叶茂密,肆意生长,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 因着秦未晚身体虚弱,只得在这院中休养,这一住就是二十天,花翎只觉得自家君上比府里照顾主子的大丫鬟还要勤快。 秦未晚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不少。 二人坐在窗前,赏花写字。 秦未晚看到温晏礼腿脚不便,不禁打趣道:“唉……自我捡了个柔弱夫君以后啊……” 温晏礼一把拽过她,一个重心不稳,竟是直接向她倒去:“柔弱?” “对啊?”秦未晚撑住身形,扶稳他。 “我何时柔弱了!这只是一时的!你别激我!” “君上……”说着扫了一眼他的腿“这……也能说出不柔弱的话?” 温晏礼一皱眉:“你,无需唤我君上!只能称呼我名字!或者夫君!” 秦未晚被宠溺和爱恋的气息包围,不禁调笑道:“夫君?” “嗯,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回临澧城,到时候我会请陛下为我们二人赐婚!你就是名副其实的温夫人了。” 听着他的话,秦未晚仿佛看到了自己穿大红嫁衣的一幕:“那……我也可以有那种十个绣娘做的大红嫁衣么?” “当然!不过……新娘子不是都自己做女红么?”温晏礼故意道。 秦未晚轻捶他的胸口,嗔怪道:“你!明知道我不会。” “哈哈,我的晚晚不用会!只要你想,只要你要,我都给你取来!” “呵呵呵,好好,到时候,我给你生一堆大胖小子。” 此话一出,温晏礼笑容一僵,随即继续和她调笑说话。 “晚晚,这字都教你多少回了,怎么还写的这么……” “怎么?这就嫌弃我了?” “哈哈,怎么会?就是好奇,你有写的好看的字么?” “有,怎么会没有。” 说罢提笔写下‘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 刚写完,瞬间想到什么,立马将纸揉成团,想要销毁…… 却被温晏礼一把抢过,展开好好欣赏,“这……确实不错!” “还我!” “诶,这可是你在我调教下,写的最好的一幅字,当然要好好珍藏。花翎,拿去收好!” 秦未晚没想到他竟无赖的将字给了花翎:“我给你重新写一幅更好的!这个还我好不好?” “更好?我看这就是最好的了!哈哈哈。” 花翎虽然不喜欢秦未晚,但是君上喜欢! 也不敢反驳,将纸好好叠起来,就出了门,因着知道自己粗心的毛病,怕到时候会弄脏弄湿,直接找了一家书斋给那幅字帖做了防水工艺…… 秦未晚见已成定局,垂头丧气,懊恼的一巴掌就挥在自己的脑袋上,温晏礼见状连忙制止:“你干什么!” “唉……那幅字,能不能还给我?” “一幅字而已,至于么?”温晏礼皱眉狐疑道。 “我……”秦未晚说不出口。 她要怎么和温晏礼解释,她的字迹丑陋却唯独那幅字写的好,不是因为他教的好…… ‘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正是李允‘李栀年’的名字! 是李栀年一笔一划,日复一日,手把手,教了那么多年的成果…… 第43章 毒三通 一转眼秦未晚已经和温晏礼一起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只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在做梦一样。 花翎说安煜君的另外‘四使’在知道了花翎‘成功找到君上’的丰功伟绩之后,已经在前来接应的路上。 而温晏礼不想太引人瞩目,只让他们在玉山县等候,毕竟那里是回京都的必经之路。 本以为一路上都不会有太多波折,二人轻松甜蜜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好不惬意。 明明已经走了四天了,却只是快马半日的路程。 这也没少招来花翎的白眼,这女子果真是个祸害啊! 变卦发生的时候,突逢春雨,四人正在一处野亭子避雨。 密林突然窜出来一伙人马,对着几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乱砍。 要说,花翎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奈何对方人多,招式混乱中带着阵法,根本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温晏礼腿脚不便,花翎击退一波敌人就让秦未晚带着他先走。 本来三两是来的及跳上马车的,却被一蒙面歹人拖住,若不是花翎为他挡下一击,可能就直接死在刀下了。 花翎焦急大喊:“快走!”,一边带着三两避退。 秦未晚没办法,只得挥鞭狂奔。 敌人是有计划的进攻,很快就骑着马追了上来。 来不及思考,秦未晚只得往青山县的方向跑,心想只要进了城,他们也必定有所顾忌。 只是还没到城门口,就被几人围住。 秦未晚还想试图拖延,对方又是一阵进攻,马匹受了惊吓,带着他们四处乱撞,硬是给冲出一条道来。 马匹跑疯了,彻底不受控制地带着他们冲刺。 直到力竭,减缓速度,秦未晚才感觉到车毂已经严重歪斜,恐支撑不了多久。 看清周边环境,借着夜色,她带着温晏礼一个腾跃就跳进了旁边的河道。 拉着他挂在河道边躲藏,没多久,就听到了马匹的惨叫嘶鸣以及马车坠落河中的声音…… 二人趴在哪里都不敢出声,头顶上方传来多个马蹄声徘徊:“怎么办?主子交代了不能让安煜君回去!就是死也要见到尸体!” “现在马车都掉到河里!怎么捞?这么晚,什么都看不清。” “在此处扎营,明日天一亮就下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头人沉声道。 秦未晚不敢耽误,借着马蹄声杂乱,还未停歇,下游河流声音又大,拉着温晏礼泅水而行。 没想到他竟呛了不少水,忍着没咳出声,已是万幸。 只能借着土法子,让他头靠在自己腰上借以呼吸,放松身体,顺河漂流…… 经过那几人身边时,大气都不敢喘,好在他们都没看向河里。 顺水漂流的好处是,二人算是暂时摆脱了追兵,坏处是,夜里根本看不清。 等感到水流湍急,察觉不对,想要往岸边爬上去的时候已是来不及,双双被卷入瀑布暗流。 等二人再次醒来,却是在一个寒冰洞中,洞府极大,冰雪覆顶,地面却无半点积雪冰块,反而草木茂盛,形成鲜明对比,透着古怪。 而不远处竟然有一座小院矗立其中。 二人相视一眼,看向后面的水潭,竟是被水流冲刷至此,此处还只有这一条出路! 温晏礼忙检查秦未晚身上有无受伤,见她安好才开始查探周围环境。 “喂!” 一道声音从二人头顶传来,抬头望去,竟是个披头散发,满头白须,身形枯槁的男子坐在树杈上。 “说你们呢!你们怎么进来的?” 温晏礼不清楚来人底细,以礼相待总是没错的,恭敬道:“无意闯入此地,我二人是被水流冲到此处。” “冲到这里?我这里冲上来过烂枝树叶,河虾鱼蟹!就是没冲上来过人,怎么?那么凑巧?你们就能到这里?”树杈上的人鄙视道。 “确实如此,我们与你素不相识,若不是因为意外,谁会,想到这,四处不得见风的洞府中来?”温晏礼有些不悦道。 树上那人,皱眉:“你是说!不是那人派你们来的?” “谁?”温晏礼更觉稀奇,难不成和白日里追杀自己的人有关? “不知道就算了!你们回去。”说着跳下树杈,就往小院走。 “阿嚏!”秦未晚打了个喷嚏,温晏礼环住她,揉搓她的肩头取暖。 “可否容我们借宿一宿?”温晏礼着急秦未晚的身体,语气缓和道。 “我这里不欢迎外人,你们速速离开!”那人头也不回,不耐烦的道。 “可是……”温晏礼话还没说完,就痛苦的倒在地上。 秦未晚吓一跳,忙扶起紧张查看,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他体内的金针有异? 没想到,那人又折了回来,“刚刚就让你们走了!不听,现在好了,我的‘宝贝’不高兴了。” 秦未晚一听,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忙道:“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和我无关,是我的‘宝贝’咬了他!我也没办法!” “还请前辈告知……我夫君被什么咬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早让你们出去,不听,活该!”说着手一抬,仿佛在虚空中接住了什么东西,幽幽折返了去。 “前辈,前辈!求您!放过我夫君。”秦未晚恳求道。 那人不为所动,温晏礼疼的在地上打滚,一刹间一口热血喷出。 那人一听不对,又迅速回身,一把抓过温晏礼的手腕把脉:“我这‘宝贝’咬了可不会吐血……”。 他紧皱眉头,指尖力度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有意思!你们还说不是那人派你们来的!” “请前辈明示,我二人,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谁!”秦未晚说着又是一拜。 “这男的身体里的毒素可不小,呵呵,以为天岛峰的雪鱼就能救他啊?做梦!还有,若不是那人为他施针,他怎么可能撑到现在!” 施针?秦未晚一想:“前辈说的……莫不是白无患?” “还说不是!明明就是他派你们来的!你还不承认!”那人激动起来! 见他疯疯癫癫,喜怒无常,秦未晚拿不定主意他和白无患是什么关系……一时不敢接话。 谁知那人发泄完,语气一转,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他……怎么样了?” “啊?白大夫么?” “嗯。”那人紧张又期盼的看向秦未晚。 “他很好啊!” “他……很好?”那人一听,竟有些落寞。 “罢了,罢了!他竟肯为你们施针,那我没有不救的道理,带回我屋子。” 秦未晚感激涕零,扶着温晏礼就跟了上去。 进到房间才看到许多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筛子上还有阴干的药材,难不成这人也是医师? 见那人就这样在温晏礼身上挥了挥手,就和会仙法一样,温晏礼本来因为痛楚颤抖的身子,瞬间就平复下来,陷入到沉睡中。 “前辈和白大夫很熟?”秦未晚试探道。 那人一愣,转头,掀开乱糟糟遮住眼帘的头发,探究的看着她:“他没和你们提起我?” “呃……”秦未晚一愣,白无患应该提起么? “你,要是撒谎!我现在就能让他死在睡梦中!” 秦未晚更是不敢搭话,拼命的回忆,白无患有限的话语中,是否提到过此人? “这人,中了那么多‘一仙谷’的金针,若想取出,只能是我那爱吃金针的‘宝贝’!” 秦未晚恍然大悟,“毒三通……前辈?” 第44章 我与白无患有一段过往 毒三通欣然点头,满脸期待秦未晚接下来能说点其他。 结果半天也不见秦未晚说出点白无患的消息,这才忍不住开口:“他……现在身体如何?” “啊?挺好啊!”白无患身体不是一直很好么? 毒三通皱眉,歪头挠了挠,那头‘白色枯草’疑惑道:“挺好?” “嗯,是啊,依然每月到玉山县看诊,每次都只诊一百人……”看来这人很喜欢听白无患的过往,说着就要和他提起白无患的行医事迹。 “你是说他的寒毒好了?”毒三通打断她。 “寒毒?啊?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秦未晚疑惑,几次相见也没见有异常啊! “怎么会不知道?中毒之人,浑身冰冷,若是没有取暖之物在侧,不用多久就会结寒霜……” “不应该啊,他一整日都为病人行医,也没看到他有任何不适之处!” 听她这一说,毒三通紧皱的眉头才舒缓开来,转身对着房顶扑通跪地:“老天庇佑啊!我无患师弟得解此毒!我也算能面对师父了!” 说完高兴起身,在房中翻着瓶瓶罐罐。 见毒三通似乎心情愉悦,秦未晚趁热打铁:“可否请前辈为我夫君拔除金针?” 本以为毒三通会答应,没想到他转头直接变脸:“我凭什么帮他?!” “我没那个善心去帮助不相干的人!”毒三通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太好了,白无患没事,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秦未晚一愣:“还请前辈成全!” “我就是不成全!你能奈我何?”毒三通无所谓的道。 “前辈要如何才愿意?”秦未晚却是被他怼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毕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少时研究毒理!一不小心将寒毒下在了师弟身上。为解师弟寒毒,我才将此处打造成毒草丛生,顶覆寒幕!” “既然师弟已经痊愈,我又何须给自己增加麻烦!” “前辈!”秦未晚没想到还有这一段过往! “我与白无患,也算知己至交!平日我夫妻二人也多承蒙他照顾。”秦未晚还想再求情。 “我师弟结交好友,不代表我有义务帮你!你可知道?”说完甩甩他的‘枯草’就要出门。 秦未晚没想到他油盐不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等到秦未晚接话,毒三通也不理会,继续自顾自的回了自己房间。 外面有杀手埋伏……因祸得福遇到了,毒三通。 秦未晚又怎可能轻言放弃。 可是,无论秦未晚怎么给毒三通献殷勤,怎么求,毒三通依然只当没听见,完全不松口。 这些天观察下来,毒三通唯一在乎的就就是实验他研制的毒和白无患! 想通这一切,打定主意,秦未晚来到毒三通的药房。 正要踏进房间,毒三通大声呵斥:“滚出去!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踏进来!不要命了?” 秦未晚悬在门槛上的脚只得乖乖收回:“有一事,我一直没向你言明……” “说!”毒三通一面捣鼓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噗’的一声冒起一阵烟来,一面头也不抬的说。 “我……其实,我与白无患有一段过往……” 毒三通抬头,掀开‘枯草’看过来,紧接着说:“诓我?” “我与他……在玉山县的碧生堂初见,彼时,我是为了我相公求药。”秦未晚小心翼翼的观察毒三通的表情,见他终是放下手里的药瓶。 看来……有用!对不起了,白无患! “我去的晚了,一百个号已经放完。他倔脾气的不答应帮我医治,后来……” “后来什么?”毒三通追问。 “我帮着他一起处理来访的病人,见他没有吃饭,给他买了油糖糕……” “他……吃了?”毒三通问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 “嗯。我亲手喂到他嘴里的。” “亲手?你没撒谎?” “没有。”秦未晚说的是事实! 毒三通看来,却是处处透着不合理! 首先白无患不会莫名其妙为人坏了自己立下的一百人的规矩,其次,油糖糕……小时候师弟因为寒毒入腑,就很少食用,更何况还是……这女人亲手喂的? 毒三通想,难不成,师弟当真对这女子有什么不一样? 秦未晚看他神情变了又变,继续补充道:“他为我开了先例,诊治了我夫君。” 秦未晚自然不会提起,白无患是在子时以后才帮忙看诊。 毒三通快步走向门口,拉着秦未晚就走:“到院中,详细说与我听!” 秦未晚点头,跟着他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我师弟知道你成亲了?” “我对他并无隐瞒!” “哈哈,既是如此,想来师弟对你……也就是一时念想!或者……你还有什么,没有详细说与我听?” “若我说,他听闻我受伤,在本不应该出现的日子,出现在玉山县。为了帮我,涉险公堂……” 毒三通危险的眯眼,抬手示意她不必说了:“我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这个师弟,当年师父带他回来的时候,他才四岁,我已经二十了。说是把他当儿子养大都不为过!” “他今年也有三十了……” 秦未晚睁大眼睛,白无患有……三十岁了?这也太不像了…… 见她这副表情,毒三通笑道:“师弟从小身中寒毒,看上去是要比实际年纪小很多!” “这些都不重要!我那傻师弟,既然对你上了心,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可以帮你救里面躺的那位!” 秦未晚站起身就要行礼,毒三通又是一抬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只有一个条件!与他和离,同我师弟成亲就行!” 秦未晚万万没想到毒三通会开这个条件! 她的初衷只是想利用毒三通对白无患的感情,好做一个铺垫说后面的话。 “前辈,这条件,恕难从命!” “哦~那我现在就去杀了他,这样你就是寡妇了,也可以和我师弟成亲!” “不行!不行!前辈,你听我说!我,我……”秦未晚脑子混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与白无患早已说清,他答应过要保我夫君性命!前辈难道想让他失信不成?” “……”毒三通烦躁的起身踱步。 自己师弟的性子还是清楚的,那个冷清的性子,若是能对其他女子动心,早就成亲了,又何苦到现在。 “本来白无患就想让我们来寻前辈救治,只是事出突然,也没办法带个信物……” “我师弟真这样说?”毒三通狐疑道:“我师弟当真让你们来寻我?” 秦未晚忙不迭的点头,这可没撒谎! 毒三通转身进了药房:“你容我考虑一下!” 见毒三通已有松口的迹象,秦未晚也算是舒了一口气。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毒三通打开门,对秦未晚说:“带你……夫君,进来!” 扶着昏迷的温晏礼到了里间床榻上躺下,毒三通坐下给他详细把脉,半晌道:“你可知,你夫君体内的毒是什么?” “听白无患提过,不过他只探出主原料是‘情蛊’的母虫蜕的壳,其他,只说唯有前辈和下毒之人能知晓。” 毒三通点点头:“你夫君,哼,是那位少年成名的帝师温昭?” 秦未晚惊讶于他是如何知道的,却也只能点点头。 “炎栖内力,犹如火灼之术。普通的春药,欢情散,对他都没用。下药之人应该是个女子!” “这药可费了她不少功夫!除了情蛊的壳,还加入了十几种情药的原料,我那师弟自然探不出。” “这下药之人巧妙的利用慢性毒药的特点,一次一点,温昭自然不会察觉!等药积累到一定的量,再以其他春药诱之,自然能将体内的药效达到顶峰,这样,炎栖就不能抗衡了。” “不过,下药之人应该没想到有人会用这金针之术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这炎栖被激起了保护机制一样,自动封印了所有血脉,想必,他……应该也没有原来的记忆?不然武功也不会这么半吊子!” 听他这么一说,秦未晚也终于知道了温晏礼所有的缘由,“前辈说的皆对!” “哼,对有什么用,你们解毒的法子都用错了? “用错?”秦未晚疑惑。 “他中的毒其实根本不需要天岛峰的雪鱼胆,你们给他服下,反而没用,犹如病人回光返照一般!” 秦未晚大骇,忙追问如何补救! “这毒最简单的解法就是,以春药诱之,与女子交合就行!” 秦未晚想到了之前,自己误打误撞不就给他下了一筷子的‘罗浮春色’么? 刚想问,就听毒三通继续说:“前提是,先将他身上的金针全部取出,再行房事!反之……他不吐血才怪!” 想到之前二人拜堂两日后……温晏礼确实吐血,秦未晚满心愧疚。 误打误撞解反了么? 第45章 药人 “不过,天岛峰的雪鱼,也是你去取的?” 秦未晚点头。 毒三通抓过她的手腕,细细把脉,皱眉道:“你刚小产?” “嗯!”秦未晚难受的点头。 “小产加上天岛峰的寒潭水,你可知……你以后都很难有孕?” 秦未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 “是!”毒三通快速道。 “咳咳!”床上躺着的温晏礼此时咳出声,万万没想到,想要瞒着她的秘密就这样被公开。 秦未晚回头看他,苦笑摇头,鼻塞道:“你都知道,是么?” 见温晏礼不说话,她又觉得一阵鼻酸,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现在知道了,救他要紧!” “他……我自然会救,首先我会让冰虫直接将金针吸食干净,最后再配上‘罗浮春色’,这药……可比一般的春药还要烈性,还要猛。” “我知道。”秦未晚淡然道:“不过,前辈你怎么会有……” “呵呵,小娃娃,你当这药是谁发明的?” 秦未晚不说话了。 “届时,这院子就留给你二人……你们自去亲热!不过……” “不过什么?” “这毒一开始就解反了顺序,所以‘罗浮春色’并不能一次性将它全部诱出!它……会陆续发散出来……” 随即尴尬的清清嗓子“咳咳,直到他体内积累的毒素全部……嗯,就是你得一直帮他……咳,懂么?” 温晏礼听的瞬间脸红不已,秦未晚却淡定的道:“前辈的意思是,只要他需要,我就得去是么?” “可不是么!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随时随地?” “这个嘛!就要看了,金针一解,他体内的‘炎栖’运行顺畅,也许就一日,也许七天,也许一个月也说不定……” 秦未晚躬身行礼:“明白!还请……前辈为他取针!” “诶,我只是告诉你解毒的程序和方法,并没有说,我一定要现在给他解!”毒三通甩甩‘枯草’,转身逍遥摆步走。 秦未晚皱眉,“前辈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说!” “我的条件一开始我就说了!你既然做不到!我也不强求!我刚才想了一下!我,缺一个药人!” “不可!”背后的温晏礼忙开口! “轮不到你出声!”毒三通手一挥,温晏礼瞬间噤声,在那里干着急。 秦未晚怕毒三通喜怒不定,还会有什么过分之举,忙抬手想要制止:“我答应你!要怎么做?” “别急!我的药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毒三通从背后的架子上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一粒药:“药人,要保证绝对的清醒!承受所有的痛楚,详细的记录下来毒发时的感受。” 秦未晚听完,拿起他手中的药丸就一口吞下! 没过多久就觉得,四肢疼痛,指尖更像有千根针在扎一样,疼的她站不住脚,险些厥过去。 “诶,你要是晕了,我们的交易就作废了!”毒三通凑到近前,将眼帘的头发撩上去! 秦未晚咬牙坚持,一面详细的说着毒药的感受!毒三通回身拿过纸和笔,递给她:“写上去!” 刚碰到笔,秦未晚就觉得手指刺痛不已,直达骨头,痛呼出声,额上青筋暴起,汗珠大粒大粒的往下掉,左手扶住颤抖的右手坚持写着。 待她写完,毒三通拿起审视:“真丑,勉强合格!” “前辈……可以解毒了么?”秦未晚脖间青筋乍起,她痛苦的问。 “这只是其中一种,我还得试其他的,才能决定。”说着递给秦未晚一颗解药。 “先服下这个……这两天我都会训练你怎么记忆毒发的经过!我研制的新药,若是没有这些痛楚的积累,你服了……根本受不住!”毒三通撇撇嘴有些嫌弃道。 秦未晚点头,服药之后就瘫倒地靠在床边,温晏礼忙要起身搀扶却也瞬间倒在床榻上,不过好在能说话了:“若是要用你来换,我情愿不解!” 秦未晚苦笑,含糊点头敷衍……心内已有决定,他是大胤脊梁骨,是安煜君,他肩负大胤的使命……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温晏礼如何哀求秦未晚不要吃那劳什子毒药,都无法撼动她的决心。 他只得在一旁干看着,秦未晚因为各种毒药,在地上疼的翻滚,用头撞墙,用指甲掐自己的手臂,看她因为毒药的作用,翻来覆去,恨不得全部由自己来受。 偏偏秦未晚还要死咬着唇,颤抖着握笔,在那本“毒发日志”上详细的记录她的感受…… 毒三通看着‘毒发日志’的记录,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差不多了!你可想好?” 将一个‘虫茧’一样的金色物什递到她面前:“我这新药……可还没来得及配置解药,虽不会让你死咯,但是痛不欲生的感觉,你应该是知道的!” 秦未晚坚定的道:“还请前辈赐药!我定会详细记录!”说着恭敬的伸出双手。 “好!你出去以后,每月汇总一次‘毒发日志’,送到‘来福客栈’……到时自会有人来取!” 递给秦未晚一个精致的小竹筒,里面装了奇怪的药水,让秦未晚打开一口吞下。 见秦未晚做完,毒三通也不啰嗦,拿出冰虫,走到温晏礼面前:“小娃娃,你是个重情义的!有件事,我要提前知会你一声!” “前辈请说!” “他的毒和金针的逆反,我若解了,他经脉顺了以后,可能会……忘了一段过往也说不定……” “不!若是这样,我宁可不解!”温晏礼焦急道。 忘了……么? 秦未晚仰头看天,噙着泪水道:“我知道前辈的意思了,可他……得回去,大胤需要他!” “不!晚晚!我不要!”温晏礼激动的喊。 他不要忘记!不要忘记这个处处为他付出的女子! 毒三通皱眉不悦道:“发生过的事情,在你的大脑就是存在的!就像你现在想不起你的过去一样。将来说不定也会恢复……” “将来?多久?”温晏礼这才冷静一点,依然着急道。 “这我不清楚。”说着以指点穴,封住温晏礼的穴道,冰虫覆上去的瞬间,温晏礼彻底昏睡。 秦未晚看向床上的爱人,问道:“他醒来就不记得了么?” “也不一定,一切还是等他醒来再说。” 等冰虫吃饱,才渐渐显出肥硕的身形来,秦未晚也终于看到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毒三通抬手接过因为吃的太饱只能蠕动的冰虫,指了指桌上:“桌子上的就是‘罗浮春色’等他醒来……恢复的差不多,你就可以给他服下。” “咳……我这地方是私宅,别给我弄坏了。那边那棵树,你转动一下树下的石块,就会有出口。我会给你们准备辆马车,你们自行离去,莫再回来。” “好!”秦未晚再次行礼,目送毒三通离去。 秦未晚就这样一直守着温晏礼,握着他的手,出汗了……也不松开。 直到半夜,温晏礼才苏醒,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秦未晚:“晚晚!” 听到这一声,秦未晚睁眼,喜极而泣,他没有忘记自己,他记得! “你没有忘记我?”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妻子呢?”温晏礼爱怜地抚摸她的发顶。 秦未晚激动地拥抱住他:“你体内的金针已全部取出,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温晏礼尝试运气,确实浑身舒畅,笑道:“我很好,没有问题!” 二人又是温存一阵,秦未晚这才端来桌子上的‘罗浮春色’递给他。 温晏礼笑意盈盈,欣然接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一饮而尽,一把揽过秦未晚压在身下。 一面温柔亲吻,一面解她的衣带道:“只愿今朝与晚晚,浪里浮沉,共攀云峰……” 第46章 你是谁 估摸着已是第二日,‘风雨初歇’。 二人整理着装,将弄乱的桌子,椅子凳子收拾齐整…… 这才一道出了毒三通的洞府,坐上马车,本就依偎在温晏礼的怀中休息的秦未晚,被他环的紧了些。 洞中数日,杀手早已不见!二人商量既暂时没有去处,不如先回去秦未晚那个被封起来的小院,没准其他人也在。 没想到,回来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杏儿。 见到杏儿在这里居住,秦未晚不能说不震惊。 杏儿跪下郑重行礼:“小姐!” 秦未晚皱眉:“我与秦星云已无瓜葛,难不成她还想抓我回去不成?” “不是,小姐,我……以后就跟着您了!” 秦未晚再次震惊:“跟我?我可不是秦星云哦!还是你和王嬷嬷又有什么阴谋?” “嬷嬷……已经死了!我以后只是小姐你的仆人,没有秦星云的事……” “死了?” “嗯,麻风!” 一听这个,秦未晚跳起来:“你!是来给她报仇的是?” “不是!” “还说不是!明明就是!” 杏儿噗通一下又跪在地上:“小姐!你是我的小姐!以后我就守着你!” 温晏礼见杏儿每回答一句秦未晚的话都要看自己一眼,很明显是介意自己在侧,不好明说。 于是道:“我先出去一下,你们聊。” 见温晏礼出门,带上了门栓,杏儿竖耳倾听,确定他走远,跪挪到秦未晚的脚边,砰砰磕头。 “小姐!这是……秦星云让我转交的戒指!这戒指……可是小姐家传之物?” 秦未晚看着杏儿手中的‘火羽戒指’,一把拿过:“没想到她还真信守承诺!” “这戒指当真是小姐的?” “自然……”秦未晚狐疑的看着她,“有什么不妥么?” 杏儿又磕了几个头,“小姐曾问我,为什么效忠秦星云,因为……她一直戴着这个戒指啊小姐!” 秦未晚一愣,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小姐,可知你娘祖上姓氏?” 秦未晚沉默一阵道:“所以……你和王嬷嬷当真不知道我娘亲姓虞?” “我们不知道啊小姐!我们入府之时,您……主子已经去世了,而且牌位上的字是同音啊。我们若是知道……又怎会如此行事!” “直到秦星云让我转交这个戒指的时候我才知道的!之前她一直随身佩带,只因这戒指材质特殊,最是养人。” “秦星云救过王嬷嬷不假,但我们衷心……是因为,因为以为她是小主子啊!知道真相以后,王嬷嬷气的,从床上爬起来抽刀斩断了右手,当场以死谢罪!” 说罢似乎又想到了王嬷嬷当时的场景,一阵唏嘘。 “小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的黑色方石看上去像个小方砚,机关开解之下,露出里面晶莹的白玉。 秦未晚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但以前却听母亲说过,昭元和大胤不同,已有百年历史,昭元皇室血脉特殊,有自己的验证方式,就是这‘帝砚’! 杏儿将‘帝砚’举过头顶,递上一把小刀,“还请小姐成全……” 秦未晚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也好奇,她也想知道母亲说的是不是……真的? 想到此,拿起小刀在指尖划破小口,滴下一滴鲜血在‘帝砚’上,没想到那‘白玉’竟发出红光一闪一闪的,伴随异香飘散满室。 杏儿见此,泪流满面:“是我们有眼无珠,让明珠蒙了尘!主子要杀要剐!杏儿绝不反抗!” 秦未晚道:“你既有‘帝砚’,为何当初不让秦星云试?” 若试了……是不是上一世她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主子‘帝砚’珍贵!我们……是前‘太子’的仆人,又怎是随意可拿到这‘帝砚’……” “前‘太子’……么?”秦未晚回忆着幼时母亲说的话,寥寥数语,却很少提起‘故国’。 “对,正是您的外祖父,虞霖云……”说完,又因直呼主子名讳一个劲的道歉。 秦未晚内心五味杂陈。 “主子……还有这个,‘退婚书’一直是小姐最想要的东西,林老爷离开之前就已经写好了,不过,被四明落在了他自己的房中。” 杏儿在料理完王嬷嬷的后事之后,就找到了四明,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本两封退婚书的事,这才寻了来这林府别院。 “主子,您自由了!以后我就跟着你,若是…我们可以回故乡去?” “故乡?”秦未晚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分量。 “我出生在大胤,长在大胤,我爱的人在大胤,我……何来的故乡?” 杏儿满眼含泪,重重地磕头,“誓死追随主子!” “你……还是唤我,小姐……” 秦未晚本是不愿留下杏儿的,前世今生,杏儿都对自己做了些事。 但实实在在的,她确实也照顾了自己,最起码前世在她生产前,照顾自己起居的是她…… 秦未晚收好戒指,这戒指本就是大圈口,对于她的手指来说太大,于是将它挂在脖子上。 等温晏礼回来的时候,身后板板正正的跟了五个人,燕尾,翠羽,花翎都是见过的。 而另外两位分别是腰上别了弩箭的‘丹凤’以及手握佩剑的‘白鹤’。 燕尾和花翎对着秦未晚行了一礼,翠羽也是见过自家主子如何对秦未晚的,虽然不情愿却也跟着行礼。 而白鹤和丹凤却是第一次见秦未晚,五使里唯一见过他们拜过堂的只有燕尾,因着邓诗怡的关系,燕尾并未对剩下的二人说过这件事。 花翎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对秦未晚已大有改观,心内的天秤早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了秦未晚这一边。 没见到三两,秦未晚忙问花翎,花翎愧疚的解释道,那日两人被贼人追击走散,后来寻了许久都没见到三两下落,自然也没寻到尸体…… 秦未晚担心不已,却也无计可施。 所有人都齐整了,却独独缺了三两,也不知道这苦命的孩子去了哪里?想来贼人针对的是安煜君,应该不会太为难于他…… 温晏礼不待几人相互寒暄交谈。 匆匆拽了秦未晚,往屋内走,“嘭!”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秦未晚这才发觉温晏礼浑身烫的可怕,耳根一红,也知道他……定是毒发了。 但现在还只是傍晚,况且还有个耳力极好的杏儿。 秦未晚有所顾忌,温晏礼哪管这许多,命令几人出了院门候着。 急匆匆地将秦未晚带到了床榻,衣服都来不及尽数出去,只来的及蜕去她的亵裤,就覆了上去。 秦未晚只觉得,‘海浪潮涌’,头顶时不时的抵到床板,身上那人也不为所动 只是奋力耕耘…… 直到一曲终了,温晏礼才抱着秦未晚轻吻温存:“晚晚!回临澧城后,我们就办婚礼!” 秦未晚羞涩点头,只觉累的不行,眼皮有些打架。 温晏礼眼角一撇,看到了床头的墙缝中夹了个小布包,拿出来一看,只觉得心内动容:“这是……我们成亲那夜燃尽的红烛棍?” 秦未晚睁开眼看了看,迷糊地应道:“嗯,那日走的匆忙,只来的及带走这个……以为不会再见,只想着能留个念想!” 温晏礼将她从怀里捞出,放在床榻上,轻柔轻吻:“还好,还好……” “呵呵,对了,原来,我的退婚书一直都在这院里,杏儿给我寻了来,我……以后我就是自由身了,我们中间再无其他!” 听到此,温晏礼吻的更加用力,手也没闲着,解开她的衣襟:“这是什么?” 看着温晏礼手里握着的戒指,秦未晚揽过他的脖颈:“我,家传之物,你……” 犹豫了一下道“你若是带上了这枚戒指,生生世世就都是我的人了!” 温晏礼听完,忙不迭的卸下她颈间绑戒指的细绳,将火羽戒指戴在手指上,指圈正好:“是这样么?生生世世都只有我是么?” 秦未晚拿过他戴戒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嗯,你……是我的了!” “好!我是你的!你也只能是我的!” 又是一夜缠绵,风雨停歇之时,天已蒙蒙亮,秦未晚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厨房为温晏礼做早饭。 没想到杏儿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随着自己一道出入厨房。 正在打粥的秦未晚被杏儿一声尖叫,吓得险些丢了手中的碗! “小姐!你的戒指呢!?” “嚷嚷什么!吓我一跳!” “戒指呢!小姐!昨日我明明看到你戴在身上了!”杏儿焦急不已。 秦未晚甜蜜一笑:“在温晏礼身上!” 杏儿脸都黑了:“小姐,你可知,那戒指若是从你手中亲手送给男子意味着什么?” 秦未晚羞涩道:“听娘亲提起过……” “小姐真的决定了?”杏儿还是不敢置信。 “嗯,出来很久了,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我这就把粥给他端过去!”说着欢快的端过碗就向卧房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五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温晏礼早已穿戴整齐坐在茶桌前。 见她进来,几人神色怪异。 还不待秦未晚开口,昨日与自己最亲密的男人冷声道:“你是何人?” “啪!”秦未晚手中的碗掉落在地。 温晏礼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她只觉得讽刺,讽刺的是自己,她以为毒三通说的不会发生…… 她以为他不会忘记自己,可是……他忘记了! 在她最爱他的时候,她秦未晚成了陌生人…… 第47章 望君上垂怜 杏儿听到碗碎裂的声音急急忙忙跑来,就看到秦未晚站在门口。 而那位坐在桌前的男子,对门口的秦未晚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防备。 正觉奇怪,就看到了他手上戴的火羽戒指,这……是小姐认定的人,她只得退后一步。 “你是何人?”见秦未晚没有回话,温晏礼又道。 秦未晚红了眼眶,噙着泪,吸了下鼻子,一步步坚定走向前:“我……叫秦未晚,是你的妻子!” 温晏礼皱眉:“妻子?本君记得,我尚未成婚!也完全不记得这位夫人……你是何人!” 秦未晚苦笑出声:“没关系的,你只是暂时忘了我,以后会……想起的!”说着就要上前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 刚一碰到,秦未晚就像被甩出去的人偶一样,重重的砸到了门板上。 杏儿也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动作迅速的将秦未晚捞起查看有无受伤,一脸敌意的看向温晏礼。 秦未晚站起身习惯性的安慰温晏礼:“我没事!没事!你只是还不习惯恢复了武功对不对?你不是故意的!” 温晏礼皱眉:“燕尾!那个丫头什么身份?刚才那几步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燕尾等人昨夜也是因为避嫌才离得远了些,早间那丫头要进来伺候。 因昨日见过,也就没拦着。 谁知,君上一觉醒来,恢复了记忆。 却完全忘了秦未晚,正跪地汇报近来京中动向的时候,却被秦未晚撞了个正着,这才发生了这一幕。 “是我的丫鬟,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会些拳脚!”秦未晚知道杏儿的身份,自然不能让现在的温晏礼查下去,忙上前一步拦在杏儿身前。 温晏礼上前一步,直视二人:“贴身丫鬟?” 又想到确实有些大户人家有一些能人,“看来夫人府中能人不少!却又为何俭居在此?” “我……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温晏礼不悦打断:“这位夫人!本君与你素不相识!且,本君家中已在议亲!还是莫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才好!” “白鹤,速去准备马车,尽快回京!”说着撩起衣摆就跨出了门厅。 徒留秦未晚愣在当场…… 五使不敢耽误,一盏茶的时间就准备好一应物事,安煜君坐上马车的时候,秦未晚也要跟着上去。 他冷眼看来:“是我话不够清楚?” 秦未晚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神太过冷厉,让她呆立当场! 她不断安慰自己,毒三通说过的,过往都是真实经历过,不会完全消失,他只是需要时间…… 而且,温晏礼余毒未清,他……需要自己! 见没办法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立马也让杏儿准备了车架,追在几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温晏礼自然知道身后跟着的人,本想让燕尾将几人赶走,没想到,花翎却开口替她说话! 花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替人求情,只说两个女子回京路上也好有个照料! 温晏礼武功高强,又有五使在侧,也就放任后面的车架跟随。 是夜,车队在一处树林边扎营,因着几人都知道二人的关系,秦未晚钻进温晏礼马车时,也没有过多阻拦。 今日一切发生的太快,莫说秦未晚反应不过来,五使也是,他们……想,万一君上想起了呢? 所以存了试探之意,态度都不明朗…… 温晏礼看到端坐在身前地垫上的秦未晚,一脸倨傲:“你……有何事?” 秦未晚其实没事,她只是怕他毒发,只是……怕他醒来没见到自己,所以只要这么看着他,她也觉欣喜。 自然不能和温晏礼说自己没事……说了岂不是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妾,心悦君上,长夜漫漫,愿……自荐枕席!望君上垂怜!”秦未晚说这话的时候并未觉得羞耻……只要是他,什么都可以! “哼!自荐枕席?长夜漫漫?本君不需要!” 秦未晚只盯着他,不说话,马车逼仄,望着他端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想要上前握住。 温晏礼看出她意图,一把抬起自己的手,让她扑了一个空:“若是你听不懂!我不介意直接将你扔出去!” 秦未晚咬唇,双目含情,已氤氲水汽:“望君上垂怜!” 说着就开始解衣带,温晏礼一把抓住她正解开衣带的手。 就见衣服滑落肩头,他一把将她的衣服拉起,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道:“想爬本君床的人不少!你是唯一一个将自荐枕席说的那么委屈的人!” 正想要将秦未晚丢出去!却感觉体内升腾起无名的热气,手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将拉上肩头的衣服,一把拉下…… 看到雪白的山峰时,更是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欲望,他气急:“你对本君下毒?” “有意思!本君自从炎栖大成,从未体会过被药物支配的感觉!” “你好大的胆子!”说着掐住秦未晚的脖子,迫使她后背抵在马车的坐凳上。 秦未晚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毒发了,这药……根本无解,毒三通说过,唯有…… “望……君上,垂怜!”被掐着脖子,她艰难的说着。 温晏礼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内坚石松动,终是失去了理智,扑咬在她身上,不管不顾奋力发泄…… 情浓之时,一口咬在秦未晚的肩头,疼痛使她扬起头,青筋凸起在雪白的肌肤上。 昨日留下欢愉的痕迹尚未消除,看她身上明显被男人蹂躏的痕迹…… 温晏礼只觉气急,咬的越发用力,直至鲜血顺着肩头滑落,行过‘山峰’,他用大手一把抹去:“怎么?昨日还才伺候过其他人!今日就来求本君垂怜?你可真是好算计!” 秦未晚说不出话,直到温晏礼伏在她身上渐渐平息,她伸手想要环住他的肩头,像往日二人最亲密时一样, 埋在他怀中寻个安稳的位置。 温晏礼一把挥开她的手,站起身穿戴整齐,徒留她在地垫上。 看着她……过后,散乱的发丝,肩头的牙印,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刚才的失控! 明明已经在和邓相之女议亲,此刻却克制不住自己,要了这个‘自荐枕席’的女人。 温晏礼打心眼里看不起眼前的女人,将揉皱的外袍扔到她身上。 秦未晚这才反应过来,缓慢的拉起自己的衣襟:“多谢君上垂怜!” “哼!你这样的女子!莫不会以为,本君要了你,就会对你负责?” 秦未晚看着眼前的温晏礼,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道:“如果我说,我和你拜了堂成了亲,你信么?” 温晏礼不答,仔细回想她话里的真实性,突然看到角落里,刚才除去衣衫之时,掉落的一个信封。 秦未晚顺着他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那是……她暗道不好,赶忙上去想要先一步拿到信件。 没想到温晏礼快一步拿到了,展开一看。 温晏礼怒意更胜:“你说!你和我拜了堂成了亲?那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退婚书’秦未晚一时语塞…… “秦未晚!你一个商贾妾室!爬了本君的床!还想做我的夫人?!哼!你可真是好算计!” 第48章 下药 温晏礼气急,只觉得眼前女子真是自轻自贱:“‘退婚书’上写着,你还是被!送!出!去!的?最低等的妾室?那和通房丫鬟有什么区别?” 说着将那张纸,砸到秦未晚的脸上…… 秦未晚拿过‘退婚书’……那日,他知道自己拿到了‘退婚书’高兴的将它封好,小心翼翼的藏在了他的怀里…… 没想到,现在却…… 秦未晚泪水颓然地滴在纸张上,温晏礼看她那样继续道:“怎么?说不出话了?滚下本君的马车!别让我再见到你!” 说罢,毫不怜惜地一把将秦未晚扔了出去,杏儿见状,忙跑过去用毯子将她裹住。 燕尾和花翎看到眼前场景,神色复杂……翠羽撇头,他本就不承认这个女子。 另两人更是面面相觑,花翎不是说君上在马车上见到定是欢喜么? 秦未晚不说话,擦干净眼泪,和杏儿一起准备往回走! 身后马车传来:“你们……回去就领罚!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本君的马车么?” 阿猫阿狗?秦未晚愣在原地,回身看向温晏礼的马车……只觉得春日的夜里竟也寒风刺骨! 杏儿攥紧裹着秦未晚的毛毯,等回到自家的马车,她跪下来:“小姐……值得吗?” 秦未晚呆愣地看向窗外:“他只是忘记了……毒三通说过,他会想起来的!” “小姐,您若是……我可以带您回去!” 秦未晚看向杏儿:“我不走,他是我相公,戒指已经送给他了,你知道的!” 杏儿无奈摇头,心知自己亏欠小姐太多,自己之前给小姐下药的事……秦未晚也想起来这一茬,与她说了实情,杏儿震惊不已,莫不是天意如此? 另一边,温晏礼唤了翠羽上马车来查看自己方才中的“毒”! 翠羽一惊,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然对君上用毒? 仔细查探脉相,却什么都没发现,君上脉象平稳,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回禀君上……脉象上看,您没有中毒!” “没有中毒?”温晏礼眯眼:“竟然连你也探查不出来么?” “……”翠羽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算了,今日之事……回京后,就将那女人送回去给她的‘银主’!她不是想靠爬了本君的床来摆脱自己妾室的身份么?本君又岂是能让她如愿的人!” 翠羽呆愣当场,送……回去?么? 却也不敢违背,恭敬行礼:“是!” 随即,唤来五人,商议此次回京的事宜,花翎把上次回京路上的遭遇说了一遍,几人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若是再让那女子靠近我的车驾,你们都不用回去了!”最后温晏礼严肃道。 燕尾欲言又止,花翎却是已经开口:“君上,那……女子不是坏人,她,救过君上!” “哦?救过本君,所以就能爬上本君的床?本君就要以身相许?”此话一出,燕尾知道自家君上已是气急,连忙拉住花翎示意他不要再说! 花翎忍着憋屈行礼,跑走,燕尾和白鹤赶上去劝说:“你跑到林子里发泄一下也就算了!” 花翎一拳打在树干上,树枝跟着摇晃了一下:“君上会后悔的!” 白鹤打趣道:“哈哈,你何时见过君上决定的事有后悔的时候?” 燕尾沉默,花翎抓起他的领子道:“你也知道的是不是?君上和秦未晚的事!” 燕尾点头,拿开他的手:“我知道又如何?我找到君上的时候,君上就已经失忆,他任那女子摆布……只听她一言,这不是好事!花翎!” 花翎道:“不!那女子为君上做的事!你们通通不知道!我要去和君上说清楚!” 白鹤收起笑意,手中佩剑一横拦在花翎面前:“我劝你,不要!” “连你也拦我?” “花翎!”燕尾呵斥住他:“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 花翎愣在原处,白鹤却疑惑道:“什么身份?你们怎么没有说与我听?” 燕尾道:“她嫁过人!是一个商贾妾室!这样的身份,你觉得,她配的上君上么?” 白鹤大惊:“商贾妾室?那么大的事!你早怎么不说!” 燕尾摇头道:“君上没恢复记忆之前,对她着紧的很!执意要娶她为妻,现在……” 白鹤连忙道:“现在挺好!这身份,你们刚才还放了她上君上车驾,怪不得君上发火!” 花翎苦笑道:“燕尾,今日你拦我,你就祈盼着,君上一辈子不要想起青山县的过往……” 燕尾摩挲着腰刀刀柄,看着花翎:“莫说现在君上没有记起!你是不是忘了,府中还有一个日日盼着君上回去的‘邓小姐’?” 花翎愣在原处,白鹤适时拍拍他的肩膀:“对啊!邓小姐一片痴心!你出来之前不是最中意她做我们主母么?怎么青山县一行就改了主意?” 花翎反手又是一拳打在树上:“这是君上的家事……若君上主动问起,我必如实回答!你们莫在劝!那……秦未晚,为君上做的!你们只要记得她是我们的恩人,莫亏待了她!”说着径自走回营地。 白鹤看着花翎的背影,问燕尾:“我是不是错过什么重要信息?那日和你们一起见君上,确实看君上喜欢那女子的紧,却不知道她已是人妇……这事儿传回京城必定对温氏不利,不如,趁现在君上也不着紧她了,直接将她……”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燕尾看着他道:“不可!她确实对君上有救命之恩!除非君上的命令!不可妄自动手!” 白鹤耸耸肩道:“好!” 第二日,秦未晚的马车依然不远不近的跟着,行到一处竹林之时,停下来让马匹休息喝水。 温晏礼步出马车,就看到秦未晚站在远处看着自己,整个人就沐浴在光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只觉心内狂跳不止,一瞬间,只觉得下体传来不祥的预感,他一把放下车帘,唤来翠羽:“本君可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药?” 翠羽这一下摸到君上滚烫的体温:“回禀君上,现在脉象奇诡,确实……中了,嗯……春药的脉象!” 温晏礼一把收回手:“可有药物能解?” “……”翠羽摇头。 温晏礼生气地一掌拍在马车里的茶桌上:“可恶!那女子竟然如此玩弄本君!” 翠羽忙劝道:“君上……动气只会加速血液流动!” 温晏礼忙运气平息自己沸腾的血液,稍稍缓和一会儿,没想到反扑地更彻底! 这一下……温晏礼慌了!满脑子都是昨天秦未晚在这个马车上和自己一处的样子! 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去找合适的‘解药’?反正昨日已有经验……咬牙切齿地道:“去把她给我带过来!” 秦未晚被带到马车时,一脸欣喜,刚才远远地看到温晏礼,还以为他已经想起了自己,才唤自己前来。 等秦未晚进到马车,翠羽就带着其他几人避到很远的地方,期间不忘带上要去陪秦未晚的杏儿。 秦未晚推开车门,进去就看到温晏礼,衣领敞开,热气上涌,额头冒汗,耳根通红…… “过来!”温晏礼命令道。 秦未晚步到他身前,蹲下抓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和他平视,哪还不知道他此刻已是毒发…… 温晏礼甩开她的手,一把掐住她的下颚:“你到底对本君下了什么毒?竟如此厉害?” 秦未晚眼眶通红,听他说这话就知道他没有记起自己:“我没有下毒!” “没下毒?我会这样?”温晏礼怒极反笑,已是忍耐到极致! “转过去!掀起你的裙摆盖到头顶,趴在地上!本君看不得你这张……恶心的脸!” 第49章 送给林柏川 秦未晚抬头看向车顶,忍住眼泪,安慰自己,他只是现在忘记了…… 见她没有反应,温晏礼等不及,将她一把扭转身,趴在地上,自顾解起衣带,对她……毫不怜惜! 车架摇晃的厉害……拴着的马匹也跟着躁动不安,不耐烦地踱步,奈何被拴在石头上…… 秦未晚几次经受不住,撑地的手臂,瘫软就要趴倒,却被温晏礼一把捞到怀里…… 头上蒙了裙摆,依然看不到他的表情。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给本君下药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才是!”说着愈发的狠了! 自己就像无师自通一样,眷恋这女子的身体! 明明昨日,自己与她才是第一次…… 在秦未晚发出一声难耐的声音的时候,他一把捂住她的嘴:“本君,允许你发出声音了么!嗯?” 秦未晚咬唇,想起了从前二人甜蜜的过往,张嘴轻舔捂着自己的温晏礼手掌。 温晏礼震惊,身体却更兴奋:“果然是伺候过人的!这么会挑逗么?好!本君很是受用!” 秦未晚听他这么说,想要回身抱住他……察觉到她的意图,温晏礼怒道:“我说过!不想看到你的脸!你不过是本君泄欲的工具!” 秦未晚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滚烫的泪水落在温晏礼的手掌上,没有怜惜只有怒意:“怎么?现在哭给谁看?想要本君怜惜?做梦!” 等车架平缓,不再摇晃,温晏礼一把推开秦未晚,平缓气息,整理自己的衣物,秦未晚扶住旁边的坐凳,稳住身形。 “君上……现在满意了?” “哼,水性杨花的女人!若不是你给本君下药!这荒郊野岭又只有你一个女子……”随即又想到她还有一个丫鬟,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却只想到了她。 秦未晚红着眼眶解释:“我没对你下药……” “还想撒谎?翠羽都诊断出来了!” “你爱信不信!”秦未晚起身准备出马车,却被温晏礼一把自身后抱住! “你……又给本君下药!可恶!”听他呼吸急促,也知情势不对! 明明刚才已经……秦未晚狠不下心拿他身体开玩笑,回身就要抱住他,却被他一把按在车门上掀起了衣裙…… 等一切安定下来,秦未晚却没有这个力气下车了。 温晏礼舔舔唇,好整以暇的拿过一边的茶壶,倒出一杯水来喝了一口,看着地上瘫软的女子。 “你,可以走了……” 秦未晚苦笑:“我也想,可是我没有力气了……” 温晏礼耳根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总不能让五使来把她抱出去。 “你放心,我就在你这里歇息一会儿,恢复一些,我就走……” 温晏礼不点头,也不答话,继续喝茶。 秦未晚就这么躺着盯着车顶,眼泪划过脸颊,无声的哭泣。 温晏礼心内犹如受了重击,但一想到这女子的卑劣行径,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一阵死寂过后,秦未晚开口:“我嫁过人……” “我知道……”温晏礼不屑得答。 “我嫁的是我爱的人,不是林柏川!”秦未晚看向他,缓缓爬起身,靠在车壁上,轻缓安静的道:“我爱人,梁轻舟,疼我入骨!是世上……最好的郎君!” 温晏礼怔在原地,喝茶的手顿在半空:“梁轻舟是我行走的化名!你这拙劣的借口!” 秦未晚不理会,掏出别在腰间的小布包递到温晏礼眼前:“你看看这个……你可记得?” 温晏礼接过,打开就看到里面躺着两根木枝,上面还沾染了红色的烛蜡,“这是何物?” “是我们拜堂成亲那夜……龙凤花烛底座……”秦未晚深情地道。 “你是说……本君用梁轻舟的身份和你拜了堂成了亲?” 秦未晚点头,继续道:“我救了你,一直和你住在一处,与你拜了堂成了亲……这就是那日……” 温晏礼一把拽过秦未晚的衣领拉进:“连编故事都不会?” 秦未晚疑惑皱眉:“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愿意相信?” “我与你拜堂?可有证据?可有婚书?可有证婚人?” 秦未晚愣在原地,那日盖着红盖头,神志已有些模糊,并不知道燕尾看见了,只以为这事儿只有二人知晓。 她摇摇头…… 温晏礼一把将她甩开,冷笑道:“莫说本君不记得!若说本君与人成亲,就算再简陋的婚礼,也不可能漏了!婚书!” 秦未晚摇头苦笑,心内温柔的爱人已渐渐模糊,吸吸鼻子,哽咽道:“原来……骗不了君上啊……” 温晏礼听她这一说,倨傲地看着她:“明明只是商贾的逃妾!妄图爬了本君的床就想摆脱你做妾的命运?” 说着凑近她耳边道:“本君,不但不会如了你的意!回去……我就将你送还给林柏川!” 秦未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他,半晌大笑出声,眼泪夺眶而出:“哈哈!你要把我送给林柏川?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滑落。 温晏礼内心烦躁不已,见不得她这副表情,活像自己亏欠了她道:“怎么?不愿意?你本就是他的妾室!还是说……你想留在本君这里?” 凑得近了,他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她脖颈以下,秦未晚一把环住他,用力一吻,缠绵上他,温晏礼初始反抗,却慢慢沉沦…… 那是她的爱人,他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分开时,已是双眼染上情欲:“你以前也是这么伺候林柏川?” 秦未晚想到他说要将自己送给林柏川的话,赌气道:“对!林柏川可比君上懂得怜香惜玉,他疼惜妾身,疼惜的紧呢……” 温晏礼瞬间觉得自己被玩弄了,愤怒起身,推开她,将她抵在车窗上:“你说什么?!” “我!就是一个商贾妾室!诓了君上说我们拜了堂,那个红烛尾巴,就是我和林柏川成亲时用的!整整一夜的红烛泪!林柏川没让我委屈半分!疼我不已……” 温晏礼将那对红枝递到她眼前:“这是!你们洞房花烛用的?” 秦未晚倔强地看向他,只想让他也不好受:“对!这是我和林柏川拜堂用的!不是和你拜堂!是林柏川!”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尖刺扎进了温晏礼的心里! 他没有去深究此刻难受的心理,却先一步被愤怒支配! “好,很好!”说着“咔嚓”一声掰断那对红枝,扔出窗外! “既然你那么喜欢爬本君的床,本君就如了你的意,在回临澧城之前,你就好好伺候本君,等本君腻了!就将你送回去给会‘疼惜你的’林柏川!” 秦未晚看他把那对红枝折断,心里就像也咔嚓一声有什么断了……一脸死寂没有应答。 “愣着干什么!过来!”一想到她被林柏川压在身下疼惜,温晏礼气急,扯过她就揽在怀里,上下齐手…… “回临澧城还有十几日,你就好好待在本君的马车上!没准……把我伺候满意了,我……就不把你送人了……嗯?” 温晏礼从未想过这么轻浮的话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可他克制不住自己,仿佛只要和她有关,就能轻易失控…… 第50章 息子汤 接下来的日子,秦未晚就宿在了温晏礼的马车上,时不时地为他‘解毒’。 温晏礼看不得她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明明是她先招惹的自己! 忆及此处每每行事,都让她背对自己,跪在地上,让她用裙子盖在头上,这样的羞辱,他知道,却费了心的想让她求自己。 哪怕只有一次! 秦未晚每每照做,心内全靠过往记忆支撑…… 直到那日她终是忍不住在裙子下面哭出了声,温晏礼生气,一把掀开裙子,就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错愕一阵,却还是嘴硬:“怎么!若非你下药!本君会这样?这都是你该受得!你还委屈上了?” 秦未晚哭泣不止,看着曾经最爱自己的脸说着这话,有片刻恍惚:“你……抱抱我可好?” 温晏礼挑眉,她的泪太烫了! 他不能心软!对!不能心软! 一把用她的裙子盖在她的头上,继续方才行事,直到……最后车架不再摇晃……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将她捞入怀中,抱着……轻嗅她身上的味道,平稳粗重的呼吸。 二人就这样抱着不说话,直到头顶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秦未晚侧仰头看他,轻声说:“我……发过誓,只要你不说不要我,我就在你身边……可是你要将我送人了……是你先不要我的,对么?” 说完又趴到温晏礼的怀中寻了个位置沉沉睡去……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玉山县,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秦未晚只觉得感慨,温晏礼却开口道:“白鹤,去城内最大的花楼!” 车外几人都是一怔,不知道君上的想法,却也不敢违逆。 秦未晚并不认为温晏礼会把自己卖到青楼,难不成是自己伺候的不满意,要再寻一人?随即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 这车驾很快就停在了青楼的后门,白鹤前来复命:“君上,到了,可有什么指示?” “去寻龟公来!”温晏礼看了秦未晚一眼道:“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 龟公很快就随着白鹤到了车驾前,见几人气势如此,不敢怠慢:“不知贵人……有何指示?” 温晏礼没有打开车门,淡然道:“我听闻……你们花楼里有能让女子绝育的汤药……” 秦未晚怔在原地,随即笑出声,眼里瞬间氤氲满泪水。 龟公道:“自然有的!这汤药是我们花楼特有的秘方,外面都买不到的!” “去煎了来!”温晏礼满意道。 龟公领了命就要转身走进去,温晏礼看秦未晚竟然没有求自己,只一味看着自己发笑,沉声道:“多煎两碗!勿必‘以绝后患’!” 龟公忙称是! 接过白鹤递来的金子,转身进了楼,花翎自然也听到了,跟着龟公进了楼…… 这药的剂量要是真如君上想的那样,到时候君上必定后悔……他又想到了那日君上抱着小产的秦未晚泪眼婆娑的表情…… 不行不行!君上一定会后悔的!想着快步追上了龟公…… “怎么?这么多日了!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工具!本君是不会让你……” “哈哈哈!君上放心!”秦未晚擦擦眼角没忍住的泪水,依然笑着应是。 等龟公端来药,翠羽查看了没问题,才端进来给秦未晚。 温晏礼以为秦未晚会向他求饶,没想到她竟没有一丝犹豫!端起来就一饮而尽,连续两碗,一滴不剩,还翻转碗示意自己的‘壮举’! “你……”为何不求我? “君上想问我为何不求饶?”秦未晚苦笑道:“我早先为了我那夫君!伤了身子,大夫说了……我以后都难有孕!” “怎么?君上这表情……难不成?哈哈哈!温晏礼,我告诉你!若我真是个能生的,与你亲密多日,此刻早就怀了你的种!你这碗药下去,那就是要了我们母子的命!”秦未晚看着温晏礼的表情只觉得扳回一城,心内舒畅! 盈盈一拜:“我此前住在玉山县,还请君上看在那两碗药的份上,准许我回去我以前住的地方探望一二!” 温晏礼不说话,看着她:“你住在玉山县?” “对啊!曾与我相公住在此处呢!” 听她如是说,温晏礼皱眉:“你是准备去见林柏川?” 秦未晚讥讽道:“君上!林柏川已经不要我了!退婚书你不是看见了么?” “那你要去……” 秦未晚不耐烦道:“君上,我有一处小院在玉山县,我还不能回去么?” 温晏礼又追问在何处,秦未晚一一作答,末了问了一句:“哦,对了……君上!” 秦未晚下马车回身看着温晏礼:“你……还要我么?” 温晏礼疑惑看向她,秦未晚继续道:“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要我,我就不回来了!我在这里有个小院,你也不用费心思把我送给林柏川,我不会生育!送给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秦未晚感觉药效起来了,下腹疼痛,周身还有虫子叮咬的感觉,不好……这是毒三通给的药发作了。 秦未晚藏在袖子里的手掐进肉里,也不待温晏礼发话:“杏儿!我们走!” 杏儿忙扶住秦未晚,秦未晚轻声说:“快!来不及驾车!骑马!带我走!” 杏儿耳力极好,本就会武,将秦未晚带上马,在秦未晚的指引下到了小院。 进门的时候看着灰尘遍布,她扶着秦未晚就到了床榻:“关门!锁好!别放人进来!” 交代完,秦未晚就滚到了地上,疼的浑身打滚,她谨记不能晕,一边嘶吼疼痛,一边念叨:“四月三日,左肢刺骨疼痛,无法弯曲,似有无数虫子叮咬……” 杏儿大惊,扑上去查看:“小姐你怎么了!” 秦未晚厉声道:“出去!不要打断我!” 另一边,看着秦未晚和杏儿消失在街道上的时候。 温晏礼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的话,分明!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温晏礼怒极,岂是你想招惹就招惹!想抽身就抽身的! 一把拉过燕尾的马就追了上去。 到了小院就听到了女子压抑的声音,温晏礼气急,没想到啊!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一脚踹开小院的大门,就要杀进去!他一定要掐死她! 她竟然白日宣淫……她怎么敢!她竟如此迫切! 他一定要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杏儿出手阻拦,被他一掌击飞,打在廊柱上,口吐鲜血! 温晏礼脚步不停,到近了才听清女子压抑痛苦的声音。 想到了她在自己车驾上的样子!一脚将卧室的房门踢的粉碎! 秦未晚疼的“嗬嗬”喘气!一直在地上抓着自己打滚,看着温晏礼一脸杀气的进来,只觉得如坠冰窟。 温晏礼没成想看到的是这副模样,她嘴角隐隐有些血渍流出,忙将她捞进自己的怀中:“你怎么了?啊?哪里不舒服?” 秦未晚疼的在他怀里翻腾,一把推开他,在地上打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那浑身爬满的‘虫蚁’! 温晏礼看她痛的满地打滚,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抓住一样,跟着呼吸一滞,忙上去抱住她:“哪疼?啊?哪里不舒服?你说啊!” 秦未晚此刻说不出话,挣开他的怀抱,又用后背重重地砸向桌沿! 温晏礼只觉左手指尖跟着心脏一块扯着疼起来…… 听到她发出的声音更是着急不已:“说话!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就见秦未晚额头和脖颈的青筋暴起,恢复了些许,揶揄道:“君上……那么着急作甚?” “我的死活与君上无关!”秦未晚说着一把翻出他的怀抱,重重砸在地上,感觉地上的冰凉让她舒服不已。 温晏礼忙一把捞她入怀,语气竟是自己未察觉的柔软:“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秦未晚一瞬间一震,以为是那个爱她的温晏礼回来了,仔细辨认,试探道:“你可知道这是何处?” 温晏礼不知她问的意图,草草一眼道:“不知……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感觉毒三通的药效终于过去了,此刻浑身冒虚汗,没有力气,下腹传来的疼痛感却越来越明显,原来,他没回来…… “君上不是亲眼看着我把药喝完的么?怎么?我躲起来疼也不行么?” 第51章 婚书 温晏礼震愣当场,不知道……原来那药会那么狠么? 抱起她就要出门寻大夫,却被秦未晚一把拉住:“不用了!让翠羽来……” 温晏礼忙唤了翠羽来,翠羽震惊地看着自家君上就这么自然地将秦未晚揽在怀里任他诊治…… 这状况有点不明啊,之前君上不还让自己亲自给验药然后给人送去么! “怎么样?”温晏礼焦急问。 “确实……嗯,是那汤药的作用……”翠羽如实回答。 秦未晚满头大汗,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毒三通的药不是什么人都能查出来的。 随即苦笑道:“怎么这副表情?你家君上要的不就是我以后不能生育么?” 这话是对翠羽说的,背后的搂着她的温晏礼却身子一僵! 他好像生出了一丝……后悔?怎会如此? 看到她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他就头脑空白了……她说以后都不回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慌了…… 如果是她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有自己的孩子……或许…… 温晏礼手指微陷,真的能接受一个不洁的女人靠不干净的手段生下自己孩子么? “翠羽!可有补救的法子?”温晏礼问道。 翠羽摇摇头,无奈道:“药效起,姑娘以后恐……不会有身孕了!” 温晏礼只觉得心脏似乎被鞭子抽了一下,呼吸停顿,环住秦未晚的手不禁收紧。 秦未晚却轻松地道:“嗯……挺好的!你们回去……我就不回临澧城了,这里是我的家,我就在这住下了!” 听她这话,温晏礼心绪复杂莫名,奈何自己做的事…… 可是!是她先下的药!是她要爬自己的床!龟公递药过来的时候,她明明可以求饶的!她不是就想母凭子贵么! 见温晏礼没反应,秦未晚又道:“君上可是要留下吃晚饭?我这就让杏儿去做!” 还不待秦未晚说更多的话,温晏礼遵照内心……俯身印上她的唇瓣…… 他震惊于她的甜美柔软!她震惊于……这是他自忘了自己以后,第一次吻自己…… 是因为‘息子汤’愧疚么? 两人额间相抵,气喘吁吁:“我没说不要你!” 秦未晚苦笑:“那……你放了我?” 温晏礼气笑:“你给本君下的药!除非你给我解药!否则,你休想离开!” 秦未晚没有解药,本来就不存在解药一说…… 不知道是温晏礼良心发现,还是如何,总之回程的队伍就在这小院停留了两日。 许是愧疚,许是温晏礼觉得吻了他觉得“恶心的脸”?两日里他都未曾出现在她面前。 却也给了她调养身体的时间,直到午间吃完饭,温晏礼还是命人将她请上了车。 临出门前,她和杏儿交换了个眼神,看向了厨房……还是得找个时机才行。 还没出城,就碰到一个脏兮兮的疯癫男子扑倒在马车前,被其他人追着打,身后跟着个婆子一面护着他一面带着跑。 不正是李二牛和钱婆子么? 秦未晚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在这里发生的种种,忍不住问车架外的燕尾:“张凌月放出来了么?” 温晏礼奇怪道:“怎么?连你也听说了玉山县的‘双生县令’的案件? 秦未晚却奇怪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本君当然知道!这案件牵连无辜百姓,在青山县就已经收到了奏报!” 秦未晚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张凌月呢?” “好官自然是官复原职!谋财害命的主簿和假县令也已伏诛!” 秦未晚莞尔一笑:“真好……那林五呢?” “林五?”温晏礼并不清楚这个名字。 窗外的燕尾补充道:“君上,就是那个恶霸财主,收买县官的那个!” “哦……有点印象,相信大理寺卿一定也已经秉公处理。” 秦未晚轻笑:“如此……三两也可以放心了,就是不知道他此刻在何处……” 窗外传来花翎的声音:“姑娘放心,我已加派人手,一定会找到他的!” 感激的话还没出口,温晏礼忽然一把擒住秦未晚的手腕,厉声向车外命令道:“出城,找一隐秘处!” 秦未晚见他如此……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将余毒肃清…… 五使到很远的地方护卫,秦未晚本以为在经历过‘息子汤’一事。 温晏礼已对自己有了些许怜惜,没想到她还是听到了那句“用裙子遮住你的脸!” 果然……吻了自己就让他那么难受么? 秦未晚被迫承受他的一切,心里想:秦未晚啊,秦未晚!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段时间的羞辱还不够么?那丢了的红烛枝,那‘息子汤’……要多久你才肯放弃? 或许,毒三通骗了自己,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了…… 因着天气炎热,正好马车停的不远处就有水源,温晏礼消火后汗湿了衣裳,黏腻的感觉让他想尽快清洗掉。 她就这样坐在车边,头靠在车橼,风轻轻吹着她的发丝,许是太累了……她要缓了缓才有力气走向水边清洗…… 刚行到水边,就看到下午的阳光将男人包裹…… 精壮的身子,身上的伤疤,晶莹的水花在阳光映照下,调皮的在他身上打转! 只是在看清男人的背部时……秦未晚不敢置信! 柳眉微蹙,红了眼眶,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却还是没捂住……那一声哽咽! 声音惊动了正在沐浴的温晏礼,他不悦道:“过来!” 秦未晚默默无言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前,眼神却越发坚定。 她竟没有丝毫羞赧之意,就这么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行来。 看着站定在水里就这么仰视自己的女子,这副表情,温晏礼揶揄道:“怎么?那么喜欢本君?这都要偷看?” 说着手背抚上她的脸颊:“嗯?说话!” “你……可以不把我送人么?” “哦?” “我是你的人……我心悦你!我只想做你的女人!”秦未晚热烈的道。 温晏礼虽疑惑于她不再如那几日般死气沉沉,却还是讥讽道:“那……给本君下药的是不是你?承认的话!本君就给你一个恩典!” 秦未晚愣了一下:“我从未对你下药!” “哦?真是嘴硬!难不成还是我的五使给我下的药?那么巧,就我们俩!在马车里!本君就难以克制的把你要了?” 秦未晚咬唇摇头:“我所说句句属实,你有一日必会知道真相!” “本君不需要‘有一日’知道真相!本君现在就要知道!你若承认!本君就给你这个恩典!”说着一把将秦未晚推向身后的大石头上。 “我承认了……又如何?”秦未晚想到他背后的字咬牙道。 “本君说到做到,你若承认了给我下药,我就不把你送人!” “好,我认!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都认!” 温晏礼道:“好!如你所愿,本君对你的身体喜欢的紧,我答应你,不把你送回去给林柏川!” 说着一把将她调转身子,趴在大石头上,退了她的衣裤,用裙子盖在她的脸上,一面覆上她一面在她耳边道:“你!只配沦为本君的泄欲工具!记住!不准发出声音!不准在本君行事时露出你的脸,看到你的脸!” “本君只会觉得恶……咳,只会觉得扫兴!” “懂了么!” 秦未晚咬牙道:“好!” 没关系……她知道的,爱她的温晏礼一定会回来……没关系的!她一定能等到他回来…… 随着激起的水花消逝,温晏礼缓步走上岸,看着秦未晚力竭,从巨石上滑落,就这样躺进了水里。 秦未晚在水里憋气,看着他,一直希冀着他把自己捞上去,直到最后一丝空气抽干,她才自己迅速起身大口呼吸。 “怎么?就这么浅的水,想在这里表演溺水的戏码,搏本君怜惜?” 秦未晚不答,拖着湿哒哒的衣物,缓缓穿上,一步一步上到岸前,想到刚才看到的…… 克制不住环上他的脖颈就想吻上去,却被他一把摔在大石头上,“放肆!我许你这么做了么?!” 重摔一下,却也在内心安慰自己。秦未晚也不生气……她想通了,他只是忘记了! 他会想起来的,他一定会想起来! 毕竟……他的后背纹了“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后面写着的是二人的名字:温晏礼,秦未晚。 是啊,他说过,他这样的人,即使忘了,也会有婚书的…… 第52章 蛊惑 温晏礼很奇怪,无论他做出怎么出格和羞辱的话,秦未晚都噙了笑看着他,仿佛那都是过耳秋风。 她甚至拿着一块桂花糖,递到他嘴边轻哄自己吃下,那语气就像哄小孩一样。 眼前的温晏礼低眸打量着悬在嘴边的桂花糖,秦未晚以为他准备张口吃下去之时,没想到他直接一把打在她的手背上,糖块砸到窗框上碎了一地。 “本君,最讨厌的就是这甜腻的食物!”温晏礼眉眼间已有怒意。 “啊……你不喜欢么?没关系,这里有米糕,不甜的,你可要吃点?”秦未晚只是看着地上的碎糖块愣了一下,就继续问道。 温晏礼端视她半晌道:“本君不饿!” 秦未晚含笑点头,这才看向窗外的风景。 温晏礼见她不说话,一直看着窗外,忍不住问道:“怎么?近日觉得你心情愉悦,可是因为马上要到临澧城的缘故?” “嗯?要到了么?” “你不知道?哼,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迫不及待所以才会这么开心!” “迫不及待?我有什么可迫不及待的!” “你!” “我的爱人与我同在马车里,我心情自然愉悦!” 这话一出,却有些撩动了温晏礼的心弦,随即又想到了她的卑劣行径,他告诉自己不能被她蛊惑! 撇撇嘴道:“本君不会收你入府,你勿要再行那蛊惑之事!” 秦未晚听他说那话,再次伤怀,却也很快收拾心情:“蛊惑?君上说的可是这样?” 说着一甩衣裙,袖子遮住温晏礼脸颊,在他想伸手抓握之际,迅速抽走。 紧接着,整个人坐到他怀里,袖子在视线离开后,一根纤纤玉指就顺着袖子划过的痕迹轻轻划过他的鼻尖:“还是这样?” 温晏礼嗤之以鼻,手却不由自主,顺势揽住了她的腰:“果然是伺候过人的!惯会使用这些伎俩!” “哦~那君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说着凑到他耳边,呼气低语,温软的唇瓣有意无意的触到他的耳廓。 反正,梁轻舟是喜欢的…… 温晏礼身子一僵,就听秦未晚调笑道:“看来,君上的身子比你的嘴更诚实。” 秦未晚用小指挑起桌上的酒壶,仰头喝着,却刻意将酒洒在二人身上。 一回头媚眼如丝看着温晏礼:“这酒,君上觉得怎么喝才有味道?” 看着她唇边的酒液,沾湿的衣襟…… 温晏礼终是忍不住倾身将她雪白颈项上的酒吸尽。 秦未晚得逞的一把将他埋的更深:“这!才是蛊惑!君上切莫弄错了!” 当看到秦未晚香肩上那个快愈合的牙印,听到她那不知廉耻的话语! 温晏礼生气地又一次咬上那个伤口,秦未晚吃痛仰起头,手却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脑勺。 没关系……他会想起来的。 温晏礼抬起头,嘴角含血:“怎么?本君沉沦于你的蛊惑就让你这么开心?” 秦未晚因伤口疼痛皱紧眉却勉力挤出微笑道:“我……心悦君上!得蒙恩宠,自然开心!” 说着一个翻身坐到凳子上,温晏礼皱眉,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向自己:“却是小瞧了你!还藏了些拳脚功夫在身上?” 秦未晚一愣:“我从未隐瞒!有些拳脚,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哦?这么巧?你会武!又刚好救了本君!还爬上了本君的榻?” 秦未晚看着他的眼神试图找寻过去爱人的影子,却再一次失望了:“就是这么巧……” 温晏礼捏着她手腕的地方一用力,她痛呼出声:“所以……你是庆王的人!?” “庆王?”秦未晚第一次听庆王还是前世李栀年与自己提起,安煜君率兵以少胜多击退庆王叛军的故事。 “怎么?真被本君猜中了?”温晏礼怒意更甚。 “我不认识庆王……真就是这么巧。你若愿意,我从头与你说一遍我们之间的故事!”秦未晚解释道。 “我们之间?故事?哼!我们之间除了你费尽心思给我下药,本君一时疏忽着了你的道!还能有什么故事?”事情过于凑巧,除了庆王,他想不到其他。 “当然不止这些?玉山小院就是我们拜堂成亲的地方,我与你在那里生活了许久,后来才到的青山县,你一直爱我怜我,疼惜我!只是你现在忘记了……” “本君!爱你?怜你?疼惜你?”似是为了佐证这些都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一连几个反问,只听“咔哒”一声,秦未晚惊叫出声,她的右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耷拉在一侧。 “你这样的女人!一个逃妾也配?” 马车外传来吵闹声,马车停了下来,就听到杏儿在外面大喊:“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秦未晚额间已布满汗珠,看向依然端坐的温晏礼没有丝毫怜惜之意,眼泪不知道是手疼的,还是…… 该怎么办?她快撑不住了!她若是走了……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副婚书’的样子,若他有一天想起了,该怎么办? 秦未晚倔强地拭去眼角没忍住的水珠,扶着自己的断手,缓缓伏低身子道:“是!我……” 喉头滚动咽下委屈,哽咽出声:“我说的一切都是诓骗君上的!我……是林柏川的妾室,只因以前在临澧城远远的见了君上一眼,就对君上记挂至今!” “青山县遇到了君上落难,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刻意寻了花楼里的秘药,妄图让君上对我痴迷痴恋!” “以上句句属实,君上一查便知!我与庆王绝对没有关系!我不过是一个管不住心的无知妇人!还望君上……怜惜。” 听她句句泣血诉说,温晏礼却觉得胸口处堵的慌!但一想到她说出口的事实,更是恨极了她! 见温晏礼如此,秦未晚苦笑摇头:“请君上,允许我的侍女进来为我包扎。若是君上怜悯,允翠羽……大人为我诊治,那最好不过……” 温晏礼低眸,愠怒:“怎么?还想让本君的五使给你诊治?” 秦未晚眼眶通红,倔强地看着他点头。 “你现在就可以下马车,让你侍女为你包扎!” 秦未晚打开车门,掀开布帘下了马车,白鹤见人下来了,也就没拦着她。 杏儿疾步奔到眼前:“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手断了……还请翠羽大人帮忙诊治一下!”秦未晚看向一边的翠羽。 翠羽正要向前,马车里却传出声音:“本君没有准许!他敢?” 秦未晚回头看向正走出马车的人,痛贯心膂,缓缓转身道:“杏儿,去寻树枝来帮我包扎。” 等杏儿为她包扎完毕,温晏礼依然站在车架上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其余五使没人敢多看她一眼。 秦未晚看向车架后面不远处跟着的那辆最初的马车,望向温晏礼:“你还要我吗?” 温晏礼不答。 她又上前一步:“你!还要我吗?我只要你一句话!” 温晏礼不回答,转身进了马车,近日,已不再无缘无故的渴望她,想来是她的‘秘药’已解……距离临澧城越来越近自然不能再招惹非议。 见温晏礼的车门关上,秦未晚终是在杏儿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马车。 杏儿本是要调转马头,往回走,没想到飞身上来一人,夺过杏儿手上的缰绳,正是五使之一的花翎。 杏儿大叫:“你干什么!你们君上不是都摆明态度了么!” 花翎憨厚一笑:“可君上也没说让你们往回走啊!” 杏儿对他一阵捶打,奈何花翎皮糙肉厚一点感觉都没有,稍微一扭身,背在背上的大锤差点把杏儿挤下车架。 本来还在调笑的花翎,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忍不住道:“夫人,我知道你委屈!你别怪他们……” “在君上面前谁也不敢叫你夫人!回了临澧城,君上……若是还没想起,夫人还是当做过去种种都如过眼的什么烟,像放屁一样,该忘!就忘了!” 秦未晚听他说这话,终是压抑不住,放声痛哭:“他背后的字!可是你纹的?” 花翎虽是在驾车,知道她看不到自己动作,还是重重点头:“是!” 是他纹的! 秦未晚小产昏迷时纹的!所以他知道秦未晚之于当时的温晏礼有多重要!他知道,秦未晚为君上做了什么! 所以,现在的温晏礼所做的事,他花翎只觉得,秦未晚合该离开…… 夜间秦未晚本来因为断手就睡得不踏实,感觉到有人摸进来时,她惊跳起:“杏……”儿! 嘴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别喊!嗬……嗬!” 熟悉的男性气息将自己包裹住,秦未晚不再挣扎,看向来人,没想到他将她一把拖倒在地上。 扯过一旁的薄被将她的脸盖住,另一只手已经退下了她的亵裤。 秦未晚无声的落泪,睁大眼睛看着眼睫上的薄被一上一下的移动:“白日里说不要我的可是你?” 温晏礼不答,只继续自己的动作。 秦未晚一把掀开自己脸上的薄被,没受伤的手,抓住他撑在自己身侧的手臂:“你每次行事都要将我脸盖上!难不成……把我当成了别人?” 温晏礼皱眉,动作不停,初始盖上不过是嫌弃她卑劣行径不想看到她,后来……却是不敢看…… 现下看到她布满泪痕的脸,只觉的心脏揪得生疼…… 却是不肯承认这一切:“你这‘秘药’好生厉害!本来打算放你走!现下却不得不继续!” “嗬……嗬!我自然不会把你当做别人!本君已与邓诗怡交换名帖,本君不在的日子里,她为我付出太多!我自然不会负她!” “哈哈哈!那邓小姐为你付出太多?那她……可曾见过你在别的女人身上的这副模样?”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温晏礼抓过一旁的薄被遮住她的脸,看她还在笑,忍不住隔着薄被堵住了她的嘴。 “我要说的是!我没把你当成别人!你不配!你不过……就是一个……工具!” “邓诗怡这样的高门贵女才是本君的良配,你这样的女子,又怎堪做她的替身?” 这一夜,马车摇晃直到后半夜才趋于平静。 清晨的微光爬上车顶的时候,温晏礼抱着睡着的秦未晚轻轻下了马车,缓步走向自己的车驾。 杏儿想要过来,却被花翎一把擒住,连带着捂住嘴不让她吵醒睡着的女人…… 第53章 寻一个夫家 不知过了多久,秦未晚醒来就看到熟悉的车顶,也没有惊讶,淡淡起身,扶着断腕轻轻的放到桌上,另一只手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正在看书的温晏礼见她醒了也不搭话,二人皆是相顾无言。 “君上,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临澧城了,进城的时候,估计天已经黑了,可要通知府里留膳么?”燕尾骑着马车赶到车窗边道。 “不用,勿惊动其他人,特别是祖母那边。从后门进我的院子就行!”温晏礼略一思索道。 “是,君上!”说着就要骑马奔向前方,却听到车内传出温晏礼的声音:“你们……退到百米开外!” 一听这话,秦未晚喝茶的手一抖! 她忙看向温晏礼,往日只要是毒发,他都会这么命令他们…… 却见温晏礼神色清明,脸也没有潮红,正疑惑间。 温晏礼自顾将衣带解开……却保持着上衣的穿戴:“过来!” 说着向她张开双手,秦未晚扭头不语,就算是上一世的林柏川也没有这么羞辱过自己……林柏川好歹懂得打一巴掌给一颗枣…… “怎么?不愿意?”温晏礼不悦道。 “君上……此刻是毒发了么?” 温晏礼被她这句话噎在当场,一把扯过她,置于怀中:“马上到临澧城了!你……不是日日将‘望君上垂怜’挂在嘴边么?今日本君心情不错……成全你。” 说着已动手褪去她的衣裙,秦未晚揶揄道:“君上可真会说冠冕堂皇的话!” “怎么?君上是怕邓小姐看到我会伤心?还是君上本就舍不得我这副身子?啊……你,过分!” 温晏礼不答,埋入玉峰道:“嗬……嗬……我……扶着你,跪到……软凳上来!嗯?” 秦未晚不理会,他却一把掐住她的断手,一只手扶着她跪了上去:“本君,今日……许你可以不用遮面!” 话音刚落,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秦未晚见此,讥讽道:“君上可真是好大的恩典!怎么?不用覆面却也不能看着你,只能在你的肩头是么?” 温晏礼也不理会,只自顾自享乐。 秦未晚被他压在肩头,报复性的发出各种声音,勾得他一阵一阵的欢喜…… 最后……秦未晚咬着他耳朵道:“温晏礼,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怀过你的孩子……” 温晏礼听这话,一把掐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提到地上:“你……何时怀过身子?” 秦未晚笑笑,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君上莫不是太激动,听错了?” “你刚刚,明明!” “明明什么?”秦未晚报复地说:“你以为我那日痛的打滚是因为掉了孩子?当然不是!若是掉了孩子,衣裙上当有血迹!那日君上不是一直都在么?” 温晏礼点点头,看着他松了口气的表情,秦未晚气急:“怎么?怕我碍了你和邓小姐的婚事?” 她哪知道,他松了口气,不过是因为他以为当真是息子汤那回,出的事。 还好不是…… 温晏礼轻咳,又一次高高在上的看向坐在车驾中间地上的秦未晚。 她仰头看着他:“放心好了!我怀过身子不假!不过……是林柏川的孩子!为了爬上君上的床,我把孩子流掉了?怎么样?我对君上是不是一片痴心?” 温晏礼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他这副表情,秦未晚心里又雀跃又难受:“怎么?君上不信?只是不知道啊,这翠羽大人对妇人的毛病了不了解……我听说,厉害的圣手,是能查出来的!” 说完,整理了一下衣裙,坐到凳子上不再理会身侧的男人。 另一边的温晏礼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黑着脸出门骑了马狂奔起来。 飞驰的风刮过脸侧,让他清醒,这段时间的沉沦,反常的不像他! 也许是‘秘药’的作用……可是当知道临澧城就在眼前,他却是清醒的沉沦了。 他是清醒的…… 他想过放了她的,他想过只要这一次清醒的沉沦,只要毒一解,他就放了她…… 可!她竟如此恶劣!竟然打了银主的孩子,只为了能爬上他的床! 她! 她竟然怀过林柏川的孩子…… 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秦未晚感慨,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到国公府后门的时候,已是夜色浓郁之时。 刚下马车,秦未晚看着忙碌的众人,还没有站稳,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醒来就看到,铁栏杆,铁锁链,以及冰冷的床榻传来的寒意。 低眸这才看清床榻边还有两人,一人是翠羽,一人医者模样正在给自己诊脉。 “回禀君上,这位……嗯,夫人,是因为手上和肩上的伤,发了炎症,这才高烧晕倒。”说话的正是府医王大夫。 翠羽在侧也点点头。 “嗯,王大夫只管开药……咳,对了!王大夫……能否从脉象看出有小产的痕迹?” 王大夫听得此话,又细细切脉:“确实,身体亏得厉害,小产应该月余,不过……这脉象上看,这位夫人以后应当很难有孕!” 这话毒三通那里也听过,此刻再听依然触动,秦未晚却反笑道:“大夫说的没错呢!我此前被人灌了‘花楼’的息子汤!两大碗呢!当然不会怀孕,呵呵!” “这……这息子汤,最是伤人!夫人这是……”老大夫听着不禁怀疑起眼前人的身份,肩上斑驳的血渍,手上厚厚的纱布,还有这君上的态度…… “你们……先出去!”温晏礼沉声道。 待二人出去,秦未晚道:“我说的,你不信……你什么都不信……还要让大夫探查才信。” 温晏礼:“……” “这是哪?” “国公府的地牢!” “哦……君上!不知我犯了何罪?劳您关押。” “待本君查清一切,自然会放了你!” “查清何事?查我的身份是不是庆王卧底?查我还有什么瞒着你?” 温晏礼不答,秦未晚继续道:“刚才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是不是证明我没有撒谎?” “你……”忆及此,“好的很!竟然为了爬上本君的床榻,将银主的孩子打掉!” 秦未晚大笑:“对啊!临澧城初见君上就丢了一颗心,又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看在我也得到我应有的惩罚上……你看我这手,你看我这伤,你看我作为女子,以后都不会怀有身孕!以后若是再寻一个夫家也难了……” 温晏礼却只听见了最后一句:“你……还想嫁人?” 秦未晚坐起身正色道:“我为何不能嫁?我与安煜君云泥之别!过往种种皆是我一厢情愿,强迫于安煜君的!” “所有一切皆是我罪有应得!还望君上开恩,放了我!我必守口如瓶,绝口不提此事!你想听的是不是这个?” “你……还想嫁人?”温晏礼还在重复那句话。 秦未晚轻笑出声:“我为何不能再嫁?君上留着我又能做什么?” “你与邓小姐要议亲,想要我做什么呢?做妾么?您这样的家世背景,我又是二嫁之身,你的家族能同意?邓家能同意?” 温晏礼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不断颤抖的肩膀,却被她一把挥开:“我攀不上温府的高门贵妾,我这样卑鄙的人,怎么堪配帝师安煜君的妾室!” “本君用过的女人,你既不想回林柏川身边,又岂能随意嫁人!” 温晏礼低眸:“把解药给我……我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 “许……你,通房……” 秦未晚笑的更大声了,看着他手上带着的火羽戒指,娶自己为妻的话言犹在耳,如今却是…… “多谢君上恩典,这通房,我是不会做的!若是君上不愿意我嫁人,我也可以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秦未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哈哈哈!好好好!通知?好,好的很!” “君上手上的戒指,乃是我家传之物,是赠与我夫君的,可否还给我?”说着向温晏礼伸出手掌讨要。 温晏礼抚摸手上的戒指:“送与你夫君?又怎会在本君这里!” “嗯,哈哈,嗯……这是因为我想诓骗君上,你就是我夫君啊!你忘了?那会儿我还骗你说我们拜了堂的!” 温晏礼想到她之前的种种,不悦道:“这乃是本君的重要之物,不可离身!怎么现在反而是你家传之物了?” 秦未晚叹口气道:“你的重要之物?” “自然!” 看他斩钉截铁的模样,秦未晚气笑! 什么都忘了,戒指却成了他的重要之物? “我……原以为能骗得君上的什么物件一解相思之苦……没想到被你识破了!” “秦未晚!你到底哪句才是真的?!” “我听的到,你不用吼!我现在还发着烧呢!你这样很容易把我刺激得晕过去!” 温晏礼不语,空气突然安静,二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秦未晚先开口:“你还是把我放了?” “本君没有囚着你!”温晏礼幽幽道。 “是吗?那这是什么?” 说罢,拿起脚边的锁链,叮呤当啷一阵声响,一连串扯出,原来铐在了床尾的铁柱上。 第54章 他若不同意是不会点头的 温晏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秦未晚看着冰冷的锁链,知道多说无益,转身睡到了冰冷的石床上:“君上请回,我累了!” 温晏礼想上前去,却也无奈转身离开。 正如她所言,他其实……没想好如何处理二人的关系。 听到脚步声走远,她才回身看着火光映照的方向,心绪复杂。 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肩膀的伤口有些痒,她睁开眼就看到有一女子在给她上药。 女子见秦未晚看到自己也没露出惊讶表情,正觉有些疑惑,就听到“我的丫鬟杏儿呢?” 小丫鬟一愣,回道:“并未见到姑娘说的人,我只是受了丹凤大人的命令来给您上药的!” 丹凤? 哦,对了,五使之一,那个用‘丹凤’弩的男子,之前总是沉默不说话,还一度以为他也和三两一样呢。 “不是你们君上的命令?” “君上?”丫鬟的手悬在半空愣住,对啊,丹凤大人的命令不就是君上的命令么? 自己怎么那么笨!啊,对了,她是犯人,怎么能和她说这么多。 也不对啊,丹凤大人既然能让自己来处理伤口,应该不一样…… 秦未晚看着眼前的小丫鬟,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表情变换间却一直没回答自己的话。 “姑娘莫要说笑了……怎么是君上呢?咳咳!当然不是……”肯定不能说她已经猜到是君上啊!不然丹凤大人会生气的! “咳……负责地牢的是丹凤大人。”说着想要竖起丹凤大人的威严:“进了地牢的,可没有几个出去的!” 也不是没有出去的,她自己就是啊! 谁知这女子却不为所动,只轻描淡写一句:“这样么?” “嗯……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奉命来给地牢的犯人上药,想来姑娘还是有出去的机会的。” “犯人?哈哈哈!” 她竟然是犯人? 秦未晚大笑坐起,拉过半褪香肩的衣物,那里有刚才才上过药的牙印…… “哈哈哈,也是,我犯了罪,犯了大罪!你瞧我这肩膀上的痕迹没?” 小丫鬟被她癫狂的模样吓的愣在原地,点点头。 秦未晚咬牙道:“狗咬的!因为被狗咬了,所以犯了罪!哈哈哈!” 笑到最后,眼角都笑出泪来。 小丫鬟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声肆意,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肩膀一抽一抽的,还一直擦着脸上的泪水,眼里满是伤心之意! 小丫鬟没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二人都没注意到,转角处,来人在听到,肩膀上的痕迹是狗咬的以后……生气的一甩衣袖,转身出了地牢。 温晏礼与丹凤前后脚走出以后道:“往后无需送药!她不是被狗咬了么?何须用这么名贵的药材。” 丹凤拱手应是。 温晏礼处理完所有事宜。 刚走出书房就想到她昨天晕倒时的场景,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地牢,想看看她的伤势。 她,可真是好的很呢! 见二人走远,花翎才堪堪从假山后走出,看了看手中的药,君上都下令了,这个药还有必要送么? 这……二人闹成这样! 君上啊!君上!你!会后悔的呀!你那眼泪汪汪的样子,花翎我看着属实太……难看了呀! 花翎想事情简单,等他避开送药的小丫鬟,见到秦未晚时也是一惊。 这……大锁链是怎么回事? 秦未晚坐在床沿看到花翎道:“花爷,是要给你们君上带话么?” 花翎摇摇头:“不是。” 然后递上药瓶:“这个伤药很有用,你,试试?” 秦未晚也不矫情,起身缓步上前,走动间锁链之声骤起。 “多谢!” “你那个丫鬟,杏儿。被关在另一处了,你放心哈。” “放心?却是不知道我们要关到何时?” 花翎也是一愣,本来还觉得这事儿应该没那么难,看到这个锁链他心里也犯了嘀咕。 顺着他的视线下移,秦未晚也看向自己的锁链:“你说……我也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这地牢守卫森严,不见天日,不知在地下多深的地方……” “铁门,铁锁……还需要用这铁链么?”秦未晚自嘲的道。 花翎点点头,对啊,一个女子用的着那么大阵仗么? “夫人……放心,我会找机会与君上求情的。” “求情?犯了错才需要求情。花爷,你扪心自问,我这一路可有做错什么?” “别人不知,你也不知么?他的毒不是我下的,我与他……不过是因为他余毒未清,需要我罢了……” “你们君上何等尊贵?我做的已经足够了……” 花翎点点头,表示认可。 “夫人为何不与君上解释?” “我天天被燕尾看的紧没机会说,你怎么也不说啊?” “我没解释么?一路上我解释了他都不信,只信自己看见的……”秦未晚说的哀切。 花翎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到身后来人,警惕的想要躲藏起来,来人却先一步喊住了他:“花翎,别做傻事!” 燕尾手握腰刀从暗处走进来,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怕花翎心软,这才现身。 花翎打着哈哈,道不会不会。 燕尾走上前:“夫……姑娘,君上对你不住,我们无能为力。也没办法放你出去!” “没办法?” “对,君上也察觉了我,花翎对你的态度不同,所以地牢一直都不许我们接近,今日花翎违令前来,我不放心也就跟着来了。” “哈哈哈,他知道你们对我态度有异,为何你们不愿多说一句为我证明?” “姑娘,我们证明不了什么!就算我们说了整个过程,然后呢?君上不记得!他什么都不记得!我们说了,只会影响到国公府的亲事!” “亲事?哦,对,那日我问你,你说没有……” “是,君上没有原配妻室,只是在议亲。今日就是‘纳吉’之日,过几日,选个合适的日子太夫人会亲自为君上‘纳征’。府里上下皆忙碌不已,全是因为在准备‘纳征’之时的彩礼。” “‘纳征’之后就是‘请期’,姑娘,大局已定,君上若是不喜欢邓小姐,是不会点头同意这门婚事的!” “他若不喜欢……是不会同意的?”秦未晚嘴里喃喃道,此刻就如万箭攒心一般。 “是,他是帝师安煜君,没有他点头,又有谁能强迫于他?君上失踪的日子里,邓小姐日日出城寻找,府内更是照顾太夫人安康,人人都知道她就是未来的主母……” 秦未晚默默低头,抓住栏杆的手一点点滑落:“既如此……又何必困住我呢?我不会纠缠的,我会走的远远的,不用那么麻烦的!” “我与君上间的所有过往,我都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秦未晚失神地走回床边,坐下。 第55章 婚期 温晏礼眉间狂跳,脸上的面具挡住了他此刻烦躁的表情,却也显得他更琢磨不透。 三叔温展眉本就是礼部侍郎,这一次温家阖家上下都很重视,自然马虎不得。 今日更是特意派了人过来,算日子,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倒平添了几分热闹。 一会儿的时间,礼部的人就给太夫人呈上了一张红纸,上书:五月初七,六月十九,还有就是十一月初一。 太夫人左看右看都觉得六月的日子最好,和老国公一阵商议之后,就将日子定了下来。 温晏礼并没有反对,最起码自己是不厌烦这个婚事的,邓诗怡这样的贵女当得起主母的头衔。 最近,梦里一直有一女子的身影纠缠,面上就像蒙了面纱一般……看不清,挥之不去,却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是重要之人,是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 回想往日种种,他回来以后每每听到祖母,及其他家人提起,都是在夸赞邓诗怡的。 梦中人身形,确实有几分与邓诗怡相像…… 也许只有见了她才会有答案。 因着议亲前的繁文缛节,所以本就暂居府内的邓诗怡也回了相府,静待佳期…… 温晏礼今日入宫,年仅十一岁的小皇帝功课落下不少,本欲罚抄课本,想来这孩子最近也没少受委屈于是也就作罢。 小皇帝笑笑却开口:“大哥,这次回来心性却变了不少!” “我说过很多次,不可称呼我为大哥!你应喊我老师。” “是是是,老师,那不是现下没人么?哈哈哈,你可算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林侯爷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啊,那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林侯爷?你且详细说与我听,最近发生的事。” 原来忠义侯,在安煜君不在的这段时间,上折子弹劾镇国将军拥兵自重,且南边最重要的布防和皇城的布防不应该都放在温家人手上。 小皇帝是偏向温家的,一听林侯爷这针对一事,没什么心机,就觉得这林侯爷是个坏的。 听完小皇帝的话,温晏礼道:“其实,林侯爷说的没错,军权确实不应该一家独大。” “我大胤国土有三番与邻国接壤,南疆由我父亲的温家军镇守,北莽接壤的北境兵权在庆王手中,而西边的大乾则是在忠义侯手中。本以为庆王只是想要颠覆政权,不至于通敌卖国,没想到我这次查到的信息,庆王确实有在接触昭元国太子虞宸朗。” “不过,密报上说,昭元国皇帝虞霖羽已病入膏肓,朝堂更迭本就是多事之秋,庆王想要联合昭元的计划估计要落空了。” “大哥既然已经拿了庆王的证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以谋反之罪将他拿下?” “陛下,庆王之心天下皆知。谁去拿?怎么拿?难不成要派兵长途跋涉到北莽拿下他么?” 温晏礼摸索着手里的卷轴继续道:“别忘了,北莽本就是他的属地,二十万戍边将士,皆听命于他……得先砍了他的‘臂膀’才行……” 皇甫顷点点头:“朕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是朕想简单了。” “还望大哥……哦,不,老师不弃,辅助朕将大胤带到繁荣盛世。”皇甫顷说着就要对温晏礼行礼,温晏礼连忙跪低。 “你是君!我是臣!我答应过先帝……必定会倾力相助陛下!” 皇甫顷忙扶起温晏礼:“大哥,此处无人,你大可不必如此!” 温晏礼一抬手制止:“隔墙有耳的道理,你莫不是又忘了!先太后与温氏的关系,是你一辈子都得藏在心里的秘密,切记切记,连太后都不能告知!” 皇甫顷点头,默默记下。 犹记得八岁父皇病逝前,宣召他床前侍疾。 初始母后还告诫他,若是能见到父皇,定要向父皇提起,削了温家的兵权。 他虽年幼,也知道温家势大,父皇病重,一旦温家想要谋反…… 谁知,刚到父皇寝宫,里三层外三层都围得紧,他知道,父皇的身子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今日这阵仗恐怕是…… 身边的小太监在最外面就被人拦了下来,他虽身为太子,那些军卫却不为所动,不肯放行,言明只让他一人进入。 待进到内殿,却看到父皇床前还有三人,坐在床侧握着父皇手的是已经不问世事的老国公,站在床尾的两人分别是镇国将军温卜凡和他的儿子,刚上任的太子少师温昭。 正疑惑之际,就听父皇喊自己的名字上前。 皇甫顷跪在床侧,就听到父皇开口:“舅父……” 床侧的老国公,垂泪应是。 皇甫顷震惊不已,老国公何时成了父皇的舅父? 再一回想,不对啊,皇祖母复姓欧阳,和温家也没有关系啊! “皇儿,父皇今日……与你说一桩秘闻,你且听好,此间事,断不可让外人知晓,包括你母家!咳咳……你可明白!”文帝在老国公的搀扶下坐起身。 皇甫顷行礼一拜:“儿臣明白!” “大胤……以后就交给你了,朕没有亲眼看到大胤的繁荣盛世实属遗憾。” “朝堂之上,结党营私之辈众多,庆王又虎视眈眈……你外家势弱,你外祖只是闲散文官,且已告老还乡,帮不上你!” “但是……温家,就是你半个外家,你可以全然信任,咳咳!” 皇甫顷听到此处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文帝,也不避讳温氏父子道:“父皇竟如此相信温家?” “咳咳,这就是我要说的,命温昭为辅政大臣也是我为你铺的最后一步棋!咳咳……呕。”文帝咳出一口血来,老国公忙给他顺气。 “我母后,也就是你皇祖母欧阳心,乃是老国公温飐山的亲姐姐!”说着又抓紧了老国公的手。 皇甫顷大惊,怎么可能? 皇祖母的外家欧阳不是一普通氏族么,陪着皇祖父征战沙场一同建立的大胤么? 老国公接过文帝的话头说道:“欧阳心,是我的亲姐,只是少时饥荒逃难,与我们走散。被欧阳夫妇收养了一段时间,找到之时,已过五年。” “姐姐……也对欧阳夫妇有了感情,因着欧阳夫妇身体不好,父母也就全了姐姐想要留下来照顾他二人的心思。” “那时……适逢前朝暴政,百姓民不聊生,姐姐的官碟也就跟着改了名。就算后来有人想要查,却也只能查到这些信息。” “姐姐与我们相认之时也无人知晓,后来我随姐姐和先帝征战沙场,解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因着这功勋也得了个国公的名号。温氏隐于暗处也是姐姐的意思。” 皇甫顷点点头,老国公寥寥几句,却也道出了当时的不易,想必没有公开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原是这样……怪不得,父皇能坐许温家势大。” 文帝又猛咳一阵:“舅父……朕,咳咳,要先一步去见母后了,你……多帮帮皇儿!咳咳!温昭,记住你的誓言,你发了誓一定会辅佐我儿坐稳皇位的!咳咳!” 温晏礼撩袍下跪:“臣之誓言!天地可问!地府有载!必不负皇恩!”说罢对着文帝磕头。 一抬头就见文帝微笑着闭上了眼…… 皇甫顷八岁继位,改国号天谕元年。 本就年幼,对先帝交代却也铭记于心,自此对温氏再无怀疑…… 换个角度看,果然就和母后当时说的不一样了,温氏所为处处都是在给自己铺路。 “对了……听说,大哥要与邓相之女结亲了?” 皇甫顷一提,温晏礼这才放下手中小皇帝拿不定主意递过来的奏折:“嗯,已经定了日子,六月十九。” 皇甫顷开心道:“那就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怎么说也是我大胤安煜君的婚礼,会不会太仓促?” 温晏礼摇头:“祖母拿的主意,再晚就是入冬了……” “嗯,既如此,我从宫里给你调些人手过去,可定了‘纳征’之日?” “之前,祖母就已经准备好了彩礼,现下只需清点好就行,也不麻烦,所以……定在了明日。” 说罢便不再与皇甫顷闲聊,与他谈论起了公事。 此间处理完已是深夜,由专人引路,出了第二道宫门,才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行驶在宫道上。 出了第三道宫门就是官道,前方却传来一女声:“冒昧打扰,车上可是安煜君?” 马车停下,一小丫鬟行到近前行礼:“君上恕罪,今日我家小姐进宫给太后请平安脉,一时聊的忘了时间,这不刚行到此处马车就坏了……” 温晏礼掀开车帘,就看到前方马车挂着“邓”的灯笼字样。 第56章 你还要我吗 小丫鬟见安煜君出来,忙又是一礼:“君上,可否送我家小姐回去?” 温晏礼还没开口,坐在车驾前的白鹤却笑笑先开了口:“于理不合……” “你家小姐与我家君上正在议亲呢,按理,是不能见面的。”白鹤看看自家君上又看看前面的马车,打趣道。 小丫鬟抬头看看安煜君又看看自家马车:“此处距离第三道宫门还有很远,外面的车又不能进来……” 白鹤笑道:“小丫头,你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那可是我们君上与你家小姐的‘纳征’之日……” 小丫头一听,脸红起来,立马转身回到车驾前回禀,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刚才失礼了……还望君上恕罪。您请……”说着让开道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鹤回身看向自家君上,此刻的温晏礼带着面具,唯有车架前的灯笼映照上去,看不清表情。 他也在等君上答复。 温晏礼想到了梦中的那个女子……“去请你家小姐过来……” 白鹤挑眉,一脸高兴,原来君上还是在乎的呀? 连礼数都不顾了,啧啧……随即又想到了牢里的那个女人,却是啧不出来了,君上确实不需要……礼数。 很快就见一粉裙少女,踩着月色,款款而来,到马车前行礼:“打扰了……” 车内温晏礼听到熟悉的声音,确实许久未见了:“进来。” 邓诗怡掀开车帘就看到安煜君端坐在最里面的软凳上,她局促的进来,坐到一侧。 异香扑鼻,温晏礼皱起了眉头,怎么京师女子那么喜欢用香粉么?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那个女人却是什么都不用,他摇摇头,轻笑,怎么又想起她了。 “君上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么?” 温晏礼看向她:“没……只是,明日就是我们的‘纳征’之日……” 原来他刚刚是因为想到这个才笑出声的么?邓诗怡羞赧的低头,绞紧手帕。 看她这样,温晏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邓诗怡又开口道:“听闻君上此行,受了伤,可否让……诗怡为君上请脉?” 温晏礼没反对,伸出右手放到旁边的小茶桌上,邓诗怡抚上。 怎么会?他的毒怎么会解了?怎么可能? 她一脸震惊地看向温晏礼,温晏礼道:“可有什么不妥?” 邓诗怡试探道:“君上……之前是否中了毒?” 温晏礼也是一震,她是如何知晓秦未晚给自己下毒的?翠羽不是也没查出来么? “哦……何出此言?” “嗯,只是若隐若现,诗怡也是不确定,所以才出言询问。” 温晏礼收回手,藏于袖中:“是有中毒,不过已无大碍!” 近日确实没有再像回程一样,做出那些荒唐事来。 想来,她的秘药,就是需要那般行事慢慢就能解,可能根本就不需要解药…… 邓诗怡激动站起,险些碰到车顶:“无碍?!是……如何解的?!” 温晏礼更狐疑,难不成她知道什么? “自然是翠羽为我解的!邓小姐,莫不是忘了我身边有个会医术的翠羽?” 邓诗怡咬咬唇,怎么会不知道,就是防着翠羽,她这药才配的如此隐秘。 “我……自然知晓,只是担心君上身体,才会多问几句。” “嗯。” 又是一阵沉默,出了宫门,距离丞相府只有一个街角的时候。 邓诗怡问道:“我听闻君上……脸部受了伤,可否让我查看一二?” 温晏礼看着她没有动作,她继续说:“我不是肤浅之人,君上无论变成何样……你我二人的婚约都有效……” “我只是想看看……我……我知道君上有医士,但我也想帮君上。” 温晏礼终于有了动作,他抬手解开了系带…… 车上只有一盏小灯,灯光昏暗不明,看不清,邓诗怡起身想要上前。 马车却压到一块大石头,她没控制住重心,直接向温晏礼倒去。 这一下凑得近,她即使心有准备,也没见过如此狰狞的疤痕! 要知道素日里她就是爱美之人,家中奴仆丫鬟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身上有疤,五官不端正的都不能在府上做事。 “呕……”邓诗怡晚膳用的有点多,却是一个没忍住干呕起来。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是的,君上,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温晏礼已看到她刚才的反应,紧皱眉头,心内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感受…… 邓诗怡还要再说什么,车帘外传来白鹤冰冷的声音:“邓小姐,丞相府到了,下车!” 邓诗怡焦急解释道:“君上,是因为今日晚间……我没有。” 白鹤在车外听的一清二楚,撩开车帘做了个请的手势:“还真是巧了呢,邓小姐,早不呕晚不呕,怎么时间掐的那么好?” “现在距离晚膳都几个时辰了?您这一路马车都没消化掉啊!还是快请……于理不合,于理不合啊!”白鹤催促道。 站在一侧的小丫鬟忍不住抬眼偷看,这一看也是吓一跳,这还是那个人称“偓佺”的安煜君么? 察觉到身侧小丫鬟的倒抽气声,白鹤气急:“请!邓小姐!” 邓诗怡没办法,凭着过去对安煜君的爱恋,偷眼看去…… 一看之下,急速回头……不行,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看着主仆二人进了相府的大门,白鹤才不客气地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见自家君上没反应,他一面驾着车,一面回头掀开车帘查看。 就见温晏礼正拿着那个面具在烛火下端详,“君上?” 温晏礼抬眼看它,手捏着面具确实没有再戴上:“我没事!” 白鹤点点头,放下车帘继续赶路,他就说嘛,他家君上又怎会在意这些,真是便宜了那个邓小姐!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肤浅之人! 温晏礼攥紧手中的面具,他的脸……很恶心么?那为什么她没有这种反应? 有次睡着,她甚至偷亲自己面上的疤痕,甚至于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没有反应…… 五使也没有反应。 他习惯了大家的不在意…… 今日邓诗怡的反应,他没有伤心,愤怒,却只有满腔的疑惑…… 刚到国公府,温晏礼就迫不及待来到秦未晚的牢房求一个答案…… 秦未晚看着来人,红了眼眶。 一步步拖着链子走到他面前,耳边全是自己坚定的声音:“我!发誓,我以后都坚定的站在你的身侧,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不说不要我!无论多艰难我都在你身边!” 她扶上铁栏杆,盯着爱人的眼睛问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还要我么?” 第57章 你说谁快不行了? 温晏礼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有深情,没有厌恶…… 他迷茫了…… 命人打开牢房,他走进去在她面前站定。 秦未晚仰头看着:“你……还要我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么?你为什么总是在问?” “很重要!” “所以这是你确定我……心意的方式?”温晏礼忍不住手指背轻触她的脸颊。 “你要我么?”秦未晚执着的问。 温晏礼不回答,看着她一张一合的樱唇,终是揽过她的腰肢,印下去。 没有多言,他抱起她就往床榻走,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我要你!现在就要你!” 秦未晚抵住他覆上来的身子,摇头苦笑,噙着泪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要!” 温晏礼撑起双臂,直视她:“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秦未晚伸手抱住他的脸颊:“我就是想确认这一点而已,你……连这都不能答应么?” 看着她的眼神,想到了刚才马车上的场景,不禁反问自己,她‘恶劣’的行径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温晏礼埋入她颈间,囫囵道:“要!本君要你!现在就要!” 秦未晚失望之色尽显……他明知道自己问的不是这个,可他还是没给自己答案。 随即,一切就淹没在“汹涌的浪潮”之下…… 这一夜桌上的烛火燃灭了也没有人敢进来换,只得任由烛泪沿着桌子摊了一地。 看着怀里累极睡着的人,温晏礼突然觉得心内满足,爱怜的摸着她的脸颊。 走道远处传来声响:“君上还没起么?今日可是和邓小姐的‘纳征’之日,老夫人一早就在等着了。”燕尾忍不住道。 “嗯……刚没了声响,一盏茶的时间,约莫……快了!”丹凤回道。 温晏礼起床穿衣,回身看床上的人,这床属实太硬……她的膝盖都青紫了…… 回头还是搬到自己的院子…… 等听到脚步声走远,秦未晚眼角的泪顺着太阳穴,流到枕头上,未睁眼,翻身,压抑的哭声响起…… 他竟然在和别人的‘纳征’之日要了自己一夜! 很快,上次那个小丫鬟又来了:“姑娘,我服侍您更衣,出去……” 秦未晚坐起身,小丫鬟忙低头:“出去?怎么?我自由了?” 见小丫鬟没回话,她放下横在胸口的裙摆,拉起耷拉在腰间的衣服:“我这破烂衣裳,有什么可换的?” “是这个。”说着给秦未晚端上来一套衣服。 秦未晚看着那个和眼前小丫鬟一样的衣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檀香。” “这是府上丫鬟的服装制式?” 见檀香没有回话,秦未晚也不难为她:“拿回去,我在这里很好,不用换地方,若有一日,你们君上愿意放我出去,你再来给我!” 檀香很为难,接到的命令就是带着这位姑娘出去,现在这样却也僵在原地。 秦未晚拿起水杯的手突然觉得刺痛无比,浑身犹如虫噬! 关节处更是犹如被重锤击到,跪倒在地! 脖子上的经脉更是感觉每一绺都有一条虫子在爬向自己的大脑,她本能地用力掐住脖子,防止‘虫子’往上爬…… 手指的刺痛,虫噬,疼的她满地打滚! 怎么会?毒三通的药! 之前只是疼,有虫叮咬的感觉。现在怎么会明显感觉自己身上像有无数条虫子在爬! 檀香哪里见过这个场景,慌乱地跑出去喊人…… “别……去!啊……”秦未晚挣扎地想要喊住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一松,就感觉,大脑麻木,一阵白花掠过眼前…… 不能晕!毒三通说过不能晕!不止是因为要记录……她猜,如果晕了就真的危险了! 檀香慌张跑出地牢,今日也算府里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前院,她不知道能去找谁? 地牢隐秘,不能外露她是知道的,可是刚才那姑娘……若是没有人帮她,她好像撑不过今天! 檀香穿过回廊,此刻只有一人能应了自己的请求,那就是自己的夫君,五使之一的丹凤! 丹凤身为五使,今日自然也在前院,国公府的聘礼,今日准备了一百零八抬,现下都已经排到了,子午大街的连接处了。 就等着数目清点整备,由安煜君和老国公,老夫人亲自前去相府提亲。 车驾都已经备好了,老夫人也由人伺候着出现在门口,望着今日这景象,甚是满意。 这老国公和老夫人亲自去提亲,可想而知对邓小姐的重视之意。 邓诗怡在国公府暂住的日子里,真是尽善尽美,做到了阖府上下都满意,不然也不会令温晏礼点头…… 温晏礼知道她是一个合格的主母人选,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每日里老夫人念叨最多的就是他和四叔温之武。 温之武就比自己大了八岁,以前就跟着温晏礼的父亲温卜凡镇守南边,后调回京中任卫尉寺卿一职。 老夫人几次牵线搭桥,温之武都道自己已经在边境成了亲,妻子在战乱中为救自己身亡,为全夫妻情义立下了终身不再娶妻的誓言。 若是有违此誓必战死沙场! 这誓言太重,老夫人知道以后,是又心疼又气! 却也无可奈何,都过了那么些年了,没想到温之武还是拿此做文章,老夫人就只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孙子温晏礼身上。 要说温家孙字辈只有温晏礼一个男丁?当然不是。 老国公一共四个儿子,大儿子镇国将军温卜凡,有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光耀门楣的儿子,温晏礼。 二儿子当朝首辅温宜立,有两个女儿,温若烟已经嫁人,温若云尚且七岁。 三儿子礼部侍郎温展眉,有一个儿子,温晏庭比温晏礼小了一岁,只沉迷道法,游历江湖,几年不见人影。 这二少爷,温昱,字晏庭。 自温晏礼一战成名以后,给老夫人留下了一句“温家从政之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无妨,不如游历人间自在!”就离家出走了! 这一去就是三年!直到日前收到家书,言温晏礼要成亲了,这才回来。 只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举世无双的安煜君动了结亲的念头。 他哪里知道,温晏礼不过是因为,适龄,而刚好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而那个人是适合的人才决定成亲。 檀香跑的快,一不小心就撞了人,却是这刚游历回来的温宴庭。 本就是家生子,自然认得这位三房的少爷,忙不迭的就要跪地道歉。 温晏庭扶住她哈哈笑道:“小檀香,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是不是你家主子要成亲了,赶着凑热闹?” 檀香忙后退一步,大口喘气道:“不……不是的,二少爷。我是有事要去见我……我夫君大人!” “哦,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听说你成亲了。” “嗯,对……是大少爷的五使之一,丹凤。” “啊?那个闷葫芦啊?他有什么好的?” 正说着,一道声音自温晏庭身后响起:“我有什么好就不劳二少爷与我家娘子说道了!” 温晏庭尴尬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丹凤,正黑了一张脸盯着自己,忙赔笑道:“哈哈,玩笑一下而已,我先走了!” 温晏庭快步转过回廊,就听到檀香焦急的声音:“夫君快请大夫去看看地牢里那位姑娘,她快不行了!” 温晏礼一顿,地牢?姑娘?自家有地牢他知道,但何时关过姑娘? 莫不是大哥抓到了什么细作? 丹凤自然不敢耽搁,带着檀香就要去寻府医。 “你……方才说?谁不行了?” 说话的正是准备出发的温晏礼! 第58章 地巾 檀香一惊忙躲到丹凤身后,虽然是大房的丫鬟,但鲜少照顾这位不近人情的大少爷。 丹凤安抚的拍拍檀香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背,也不隐瞒:“方才檀香说的是牢里那位姑娘!” 温晏礼也不啰嗦,带着身后几人就要前往地牢。 却被燕尾和丹凤拦下,翠羽在后跟着,白鹤经过昨日一事对邓小姐大有改观,而花翎始终站在最后面不发一语。 燕尾道:“君上,老夫人和国公爷已经上了马车,正在外面候着呢。不可耽误啊!” 温晏礼抬眼看他:“让开!” 丹凤道:“君上若是不放心,我和翠羽去就行,燕尾说的对,今日‘纳征’,外面车马彩礼齐备,都在等您!” 温晏礼一把推开二人:“让开!” 二人焦急阻拦,温晏礼冷声道:“我说了让开!” “君上!”二人跪在地上:“以大局为重啊!君上!” 温晏礼一个纵跃就已经跳到了他们身后的回廊,花翎却在此刻道:“君上这般着急!莫不是喜欢上了那女子!” 燕尾一僵,看向花翎!随即就发现君上竟然站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只这一句话,就让温晏礼冷静了! 他方才只是听到檀香说不行了,就脑袋一片空白只想要去看看她…… 花翎看着自家君上,或许……这是能让君上醒悟的契机也说不定!他说过!若君上记起一切,定然会后悔的! 花翎欲上前去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燕尾拦住:“花翎!今!日!纳征!” 说罢,微微摇头示意……花翎纠结地站在原处!却也没再往前! “檀香!你说……她怎么了?”温晏礼站在原处,沉声道。 “奴婢不知!就是看那位姑娘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还一个劲的掐自己的脖子……奴婢跑出来求助的时候,已经……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翠羽!你去地牢看看!若是……再来报!”说罢,转身向府外走去,是啊,大局为重,那里还有一群人等着自己。 那个女人不过是……对,她不值得自己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为她如此! 温晏礼一面向外走,一面说服自己,不值得!不值得! 翠羽和檀香,丹凤,花翎赶到地牢的时候,就看到脱力的秦未晚瘫在地上。 花翎还以为人没了!大呼小叫的就扑上去! 翠羽一探还有气,一个白眼翻上去,花翎也是尴尬地愣在当场。 花翎也是心里苦啊!这事儿就他一个糙汉子知道,他又不是个会弯弯绕绕的人。自己还弄丢了三两,至今都没找到! 现下看秦未晚没了,当然激动了! 翠羽切脉半天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一群人围在此处,都没开口,秦未晚却醒了,看着花翎道:“君上今日不是要‘纳征’么?怎会出现在此?” 花翎那个表情丰富的呀! 哎呀呀!这夫人莫不是傻了?把自己看成了君上了?日后君上想起来可怎么办啊! 谁知其他几人都朝自己行礼,他也才后知后觉的转身,自家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自己身后。 温晏礼穿过牢门走向前,丹凤大骇:“君上?您怎么?” 温晏礼道:“本君本就覆面,让白鹤替了我……你们先出去!” 等几人都出去了,温晏礼依然倨傲地站在原处一言不发,袖子下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跑来时的慌乱。 二人就这么对视良久,秦未晚朝里面挪了挪,拍拍旁边的空位:“要躺一下么?我看你的眼神羡慕的紧。” 其实……是因为她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才的毒发要了她半条命…… 见温晏礼依然不说话,她说:“怎么?你就打算这么站着?” 温晏礼这才开口,却已是将刚才慌乱的情绪尽数消化干净,只余怒意:“你!……好手段!装病骗檀香!” 秦未晚轻笑出声:“是啊!本想着能挽留君上呢?却没想到君上能让人替了去,计划还是失败了呢!” 温晏礼大步向前,掐住她的下颚,与她对视:“你可知!就算是你装病,也没办法阻止本君的亲事!” “哦?那君上为何出现在此地?”说着双手就要环上他的后颈,却被他一手打开。 “君上……莫不是对我动了心?”秦未晚说着眼里露出了期待。 温晏礼放开她的下颚:“笑话!本君又怎会对一个‘自荐枕席’爬床的女子动心!” 秦未晚笑的更放肆:“既然如此,君上现在抱着我作甚?” 温晏礼不答,只解开了锁链,将她全身用外袍裹紧,抱着一步步地向外走去:“闭嘴!本君只是不想你死在我的地牢里!” 这地牢不能待了,得把她带出去好好养养,万一身体真的出现问题自己也来得及…… 秦未晚却在蒙着头的外袍里,寻了又寻。 “别动!小心掉下去!” 秦未晚寻到一处安心的位置,这才安稳的小声道:“真好……” 是啊……真好,以前那个柔弱书生连半桶水都提不起来,她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能被那书生抱着稳步走,却没想过有一天抱着她走的代价是不认识她…… 温晏礼克制不住自己,刚才发了火,初始以为她装病骗自己,掐着她的下颚才看清,她颈间的掐痕……那不是昨夜自己留下的痕迹。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将她带出了地牢。 掀开外袍,秦未晚打量着这个房间,古色古香,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整体都是暗色调。 温晏礼就站在床侧:“可有……哪里不适?” 秦未晚活动了一下肩颈:“没有,就是累的慌!” “累?”温晏礼皱眉疑惑道。 “嗯……昨日,被人……折磨了!一夜!”秦未晚调笑道。 温晏礼呆愣当场,就知道这女人的嘴! “你若无事,就在此处歇息,我还要去把白鹤换出来!切莫乱跑!” 秦未晚看着他,笑着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 温晏礼一甩衣袖,这才着急追去送彩礼的队伍。 见温晏礼走远,秦未晚张嘴:“呕!” 吐出一口鲜血,她看着地上黑色的血迹,莫不是眼花? 刚才怎么看着像有一只小虫子在那摊血里蠕动,眨了下眼睛就不见了! 她瘫倒在床上休养,稍稍恢复了力气,才将地上的血渍用从浴桶边寻到的地巾擦干净,藏进床底,用脚踏挡上。 现在也不敢贸然出去,只得改日再带出去将地巾销毁。 秦未晚打量着温晏礼的房间,看到书塌在侧,端坐其上,研墨,将刚才毒发时的感受写在纸上。 字本就不好看,更何况是用左手写,那就更看不下去了,勉强才能认出写的是什么。 书塌正对着窗口,感觉光线一暗,她抬头就看到一个与温晏礼有几分相像的男子:“你……不是,邓小姐?” 谁知男人在看清她长相的时候,却是一把抓住她握笔的手,惊叹出声:“是你?” 第59章 大树底下坐神仙 秦未晚满脸疑惑难道这人认识自己? 见秦未晚的表情,温晏庭笑着松开她,一只手掌捂上自己的下半张脸:“这样,记起来了么?” “啊!是你啊!”秦未晚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另一只手却在不着痕迹的收起‘毒发日志’。 谁知温晏庭笑看着她,另一只手也拦住了她:“你在藏什么?还有,你怎么会在我大哥的房中?” “大哥?哦……这事儿啊,说来话长……”又开始将纸张缩到桌下。 温晏庭一把将纸张夺过,待看清上面的字的时候,疑问道:“这是什么?” “哦……是这样的,你……大哥,在让我帮他研制毒药,这个是毒药发作时,可能会产生的反应。”秦未晚张嘴就来。 “哦~是吗?”温晏庭语调上扬:“既如此,那一会儿大哥回来我问问他就好了!” “不行!”秦未晚着急道。 “哦~为什么不行?你既然不愿意说实话,我自然就去问愿意说实话的人!”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秦未晚看着他无奈道:“实话就是你看到的,这就是毒发的经过历程。”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就是这样。你为何会在此处?” “这话应是我问你才对?你为何在我大哥房间?” “我说,我被你大哥软禁在此你信么?” 温晏庭打量着秦未晚,若说大哥囚禁犯人各种都有可能,但要说大哥这棵铁树会把女人软禁在自己的房间中? 若他真能这么做,自己也不会好奇他娶亲而巴巴的赶回来看。 见温晏庭那副表情明显不信,秦未晚心内打起了其他算盘:“是这样的……我是你大哥请回来的侍药侍女,专门为他侍药的,所以才会写这个日志!” 温晏庭看着她道:“秦未晚!你真当我是傻子还是你当真不认识我?” 秦未晚一惊!这人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等等……傻子?不会是那个被她骗去追狗那个傻子? 见秦未晚面上神色五彩纷呈,温宴庭忍不住笑道:“记起来了?嗯?” 最后竟咬牙切齿地道:“秦未晚,天底下也就你,骗了我去追狗,追了两天!” 秦未晚抿唇,在书榻上跪低,俯身对着窗外的温晏庭郑重道歉:“对不起!都是年少无知惹得祸!我现在郑重向你道歉。” 温晏庭一扭头傲娇道:“道歉有用?你可知就因为当时那件事,我在鸳鸯川一战成名!” 秦未晚愧疚地摇摇头,当然不知道啊! 她那会儿不过是为了讨好李栀年的母亲,放低姿态陪着李栀年母子回鸳鸯川祭祖! 这才在那里遇到的……嗯,这个每日坐在树下想着修仙问道,浑身脏兮兮的少年! 一群小孩子围着他取笑,他对小孩子有问必答,又答非所问,久而久之就传他就是个傻子! 这傻子长什么样也是没人见过,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却还带着布巾不肯示人。 彼时,李栀年路过大树,一时兴起竟与他论起道来,忘了回去吃饭的时间。 秦未晚听了李母的吩咐前来寻李栀年,看二人论的起劲也就没打扰,坐在一侧半天却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天色渐暗,二人才依依惜别,这温晏庭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秦未晚一眼。 回去,秦未晚又挨了李母的责备,李栀年也在旁边宽慰李母,是自己与友人聊晚了和秦未晚无关。 李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嫌弃地瞥了秦未晚一眼,就安排下人给李栀年放上碗筷。 却是没有秦未晚的份,李栀年将自己的碗筷递到秦未晚面前,又让下人拿了一副新的。 正准备用膳,李母一声轻咳,秦未晚抬头:“秦小娘子,还没入我家门呢!就想着和我们允儿一同用餐么?” 李栀年僵在原地,秦未晚撇撇嘴,自知他必不会忤逆李母,能带自己来鸳鸯川已经是李母最大的让步了,抬着碗筷夹了点菜就出了门。 这走着走着就到了那棵大树,见那个傻子竟然在对着月亮说话,她就像看戏一样,坐在一侧吃着饭欣赏着这一幕。 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蒙着面的傻子对她道:“何事发笑?” 秦未晚将嘴中最后一口吃食咽下:“没事,没事,你继续!” 温晏庭也不理会秦未晚起身向落脚的茅草屋休息去了。 后来的几日,每天李栀年总要来与这位少年论道说法,秦未晚听不懂,但总在一些意外的点发出笑声。 第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四次都发笑就不对了。 重点是秦未晚笑的和那些嘲笑他的小孩子不一样。 有一次,李栀年在院中读书,秦未晚闲来无事就坐在一边听着他又在和太阳聊天,在一边嗑着瓜子观赏这一幕。 温晏庭终是忍不住看着她发问:“你知道太阳为什么从东边升起么?” 秦未晚摇头! “你知道为何会有风吹动树叶么?” 秦未晚摇头! “你知道人死后为何能登极乐世界么?” 秦未晚还是摇头,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能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但是你同样也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哦?你且说来听听!” 秦未晚将没嗑完的瓜子,往地里一扔:“你知道为什么那条狗总是要对你叫三声才回家么?” 说着指向了路边的一条野狗! 温晏庭皱眉,奇怪,这里何时站了条狗,它对自己叫了? 这么一对视,那狗就和有灵性一样,对着他叫了三声才离开。 温晏庭愣在原地,他想过天上地下的所有问题,想过大道,想过小路。 他天资聪颖,却总是落后于温晏礼之下。 珠玉在前,他永远都无法超过他的光芒……一时想不开,给祖母留了个稍显豁达的口信,就遁走于江川湖海,寻求另一种活法。 “未请教,那狗是每日都来对着我吠叫么?”温晏庭想不明白,恭敬行礼请教。再无刚才傲慢鄙视之意。 “哈哈哈,可不是么!你慢慢想!想到了,你所有的问题就有了答案。”最后这句不过是秦未晚随口一说罢了。 只是这一句,所有问题就有答案,却刺激到了温晏庭。 只要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就可以知道他想要的答案了么? 他开始每日等着那条狗,果真对着他吠叫三声才消失在山野之中,以前自己过于专注,竟然没有发现。 李栀年来找自己的时候,竟然都无法专注于二人的论述,注意力都在那只狗上。 实在想不通,温晏庭,对李栀年身后的秦未晚行礼道:“还请姑娘,告知为何?” 秦未晚呢,少年心性,每日里这不着边际的温晏庭总是要弄一些特别晦涩难懂的问题来难为李栀年。 现下逮到机会,她自然想要为李栀年压他一头:“好说好说!山的那边呢,有个狗仙庙,据说啊,得道的狗仙在路过百年灵树之时就会吠叫三声,提醒树灵,今日自己路过此处。” “所以啊,你见到的就是那居住在狗仙庙里的狗仙!” 李栀年一听她这不着边际的话就知道不靠谱,正欲阻止却被温晏庭先一步拦下:“当真?” 秦未晚笑眼弯弯:“当然是真的!据说啊,能追上这狗仙并且成功踏进狗仙庙的,就能在一瞬得道!你也就能彻底解惑了!” 温晏庭看着那狗行去的背影问道:“未请教,姑娘芳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未晚!” 秦未晚忍着笑抽疼的肚子道:“等你踏进狗仙庙的时候别忘了感谢我啊!” 温晏礼看向李栀年:“不知这位与李兄是何关系?” 李栀年正要说话,秦未晚抢先一步道:“青梅竹马!当然了,你要理解成未婚妻也是可以的!” “汪!汪!汪!”野狗吠了两声转身走了。 温晏庭快步跟上,那狗看有人来追撒腿跑的更快! 思绪回转,看着眼前真诚道歉的秦未晚,温晏庭咬牙道:“我还真得多谢你呢!我在鸳鸯川三个月无风无浪,你一句话就让我多了个名号!” “什么?名号呀?”秦未晚不好意思的道。 难不成还真让他得道了? “童谣有唱:大树底下坐神仙,追狗两日不知归!” “哦,不太懂!我听着挺好的呀,呵呵。” “嗯,挺好!谁不知道鸳鸯川有一个‘追狗仙人’呢?” “嗯?不是挺好的么?” “你觉得挺好?那!是!追狗仙!人!”温晏庭一字一顿,秦未晚这才听懂! 这断句属实……别致。 第60章 看清 秦未晚撇撇嘴,刚才已经给他道歉了。 那时年少,诓他,也没想着他当了真。 李栀年那时还问她这事儿,实际就是那野狗在那棵树下尿习惯了,而温晏庭每次都坐在它要尿的位置,这才吠叫几声以示不满。 至于为什么三声即止,纯属巧合,其他时候吠叫的次数不定,就秦未晚说完以后几日刚好都是三声。 这才让被打击至极的温晏庭钻了牛角尖。 等他有一天真的追到那狗的时候,那狗都快跑废了。 日日都去追狗,那些总围着的小孩儿自然好奇了。 好奇之下一群孩子也追着他屁股后面满山跑,谁知一人一狗速度太快,其他人根本追不上。 等回到大树下,又和那群小孩聊起来才知道了真相。 他自诩神仙给小孩子讲故事,这一下被小孩儿嘲笑了去,童谣就这么流传开来。 “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也谢谢你,让我心无旁骛的疯跑两日,也算是因祸得福。” 确实因祸得福,最起码他放下了活在温晏礼的光芒之下的心结。 自此整理梳妆,揭下面罩,游历江湖,寄情山水。 “秦未晚!你不是说你是李栀年的未婚妻么?为何在我大哥房内?” 秦未晚听到那名字又是一怔,却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知道两人关系的人。 正欲开口,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我的院子,何时变成什么人都能进的了?” 温晏庭看到是温晏礼过来,迅速将手中的纸张藏于袖中。 就听到秦未晚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帮我送到‘来福客栈’。” 温晏礼已经走近,温晏庭也不好再看向秦未晚,几步迎上去:“大哥。” 温晏礼应声:“你在我的院子作甚?” “哦,我看大哥院子有人鬼鬼祟祟的,一时好奇,就进来,看到这女子竟然坐在大哥书榻之上!” 温晏礼皱眉,看向窗内的秦未晚,又回身道:“有何不妥?” 温晏庭瞪大眼睛,有何不妥?可太不妥了呀! “有个女人在你房间,大哥!” “嗯!知道!” 温晏庭奇怪的看向带面具的温晏礼,莫不是自己大哥换了人? 换个问题问:“大哥,你房间这女人是谁?” “我院中之事以后少问!” “不是!你是不是我大哥啊!” 温晏礼摘下面具直视温宴庭,温晏庭看着那张被毁了容的脸,震惊之下,被那冰冷的眼神劝退,乖乖叫了一声:“大哥……我错了。” 温晏礼满意道:“回去好好准备春闱。” “啊?春闱不是早就已经过了么?” “春闱的日子因为本君没在延迟了而已,你来得及……” “既如此,我就回去用功读书了!”说着跑的飞快。 “白鹤!看住二少爷,不能让他跑了,着他每日在家用功读书!” 身后白鹤领命追了上去! 温晏礼这才对上秦未晚,其余几人见此,也就识趣的退出了院门。 秦未晚坐在书榻上没动,看着温晏礼从门外走进,将面具放在桌子上:“刚才和我二弟聊什么?” “没什么,他不过是在问我是谁,为何出现在君上房中。” “嗯,你如何回答?我说我是君上新请的侍药。” “侍药?”温晏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秦未晚心念一动:“嗯,侍药,不然君上期待我怎么回答?通房?还是侍妾?” “说侍妾,不合适!君上的新夫人还没进府,倒突然多出个侍妾来,对君上的名声不太好。” “说通房,回城之时,君上曾说我的举动连通房都比不上!” 一句话噎得差点让正喝水的温晏礼喷出来,他……说过这话? 没有…… 好歹相处了几个月,温晏礼这卸下防备以后才露出的模样和彼时的梁轻舟一样好拿捏,秦未晚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未晚专挑心窝子说:“看君上这样,想必是忘记了……在想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场景说的这话?” 温晏礼不语,抬头看她,秦未晚道:“在你看到林柏川的‘退婚书’以后,说的话!” 这一下好了,伤敌八千自损一百,本来明显关系已有缓和。 今日见她身体有恙,他本就存了怜惜之心。又因着今日‘纳征’存了愧疚之心…… 这一句“退婚书”却是提醒了温晏礼,她是如何从一个妾室爬上他的床的…… 温晏礼冷哼一声:“比通房还不如的身份,只有一个!外室!” 这一下,却是秦未晚愣在原处,外室这个词……还真是讽刺呢! “所以,君上最后的决定是把我送出府,做外室?” “我说过,待本君查清一切再议。” 秦未晚完全不理会他的说法:“我要出去!” “休想!” 秦未晚颓然:“那我的丫鬟呢?” 温晏礼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你的丫鬟就是最重要的嫌疑人,自然关在隐秘之处!” “杏儿何时成了最重要的嫌疑人了?这一路行来你怎么不说?现在却说把人关起来了?” “温晏礼!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看她生气的模样,温晏礼也不介意她直呼自己的名字。 好整以暇的道:“是,我就是囚禁了她,需要什么理由么?” 秦未晚审视着他,这……是李栀年和自己提起的安煜君么?这话是一个心系天下之人能说出口的么? 温晏礼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想自己的不是。 “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杏儿?”秦未晚低头。 温晏礼转身走出门外:“你!能让我满意之时,自然能见到她。” 说完就大力将门关上,秦未晚跑过去,刹车不及,一掌拍上,却忘了自己的手还有伤,痛呼出声。 只一瞬,温晏礼就将门打开…… 秦未晚以为他是听到自己的声音才打开的门,没想到他根本就没看一眼自己,径直穿过,走向书架拿了一本书,又直接出门带上门锁。 原来是书忘了吗? 末了从门外传来一句:“你,好好待着,我现在有事出去一下。你……不要再拍门了,没人会给你开的。” 秦未晚自知无趣,转身回到床榻休息。 这一睡就到了夜里,温晏礼已经端坐于书桌旁,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秦未晚坐起身,就看到桌子前有一大桌吃食,也不和他多言,自己就吃了起来。 温晏礼连头都没抬。 吃完以后,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在写东西,头都没抬。 准备继续回去床榻,却被叫住:“旁边有个耳房,你就睡在那里。” 秦未晚回身看着他,昏黄的灯光,照的他整个人很柔和一样…… 她走向耳房,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毒发的缘故,只觉得疲惫不已,很快就沉沉睡去。 温晏礼走进耳房,看着拥挤的小床上蜷缩的秦未晚。 站了许久,终是一声叹息,一甩衣袖,左手环上她的肩膀,右手放到她的膝窝,将她抱起,走向了自己的床榻。 寻了个位置将她放好,才在内侧躺好将她拥入怀中。 看着她似有所觉,温晏礼二指在她身后一点,她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这才拿起她的手拆开固定的绷带查看,见里面固定的木板有些歪了,将它调整好位置重新缠上。 摩挲着她的手,轻声说:“对不起……” 第61章 白日幻想 温晏礼知道自己沦陷了。 什么时候沦陷的?他不知道。 但是听到她不行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失控了…… 可她那张嘴就是不能好好说话一样,总是在提醒自己她的过往。 明明自己都已经在想办法给她一个身份了…… 听到她用力拍门板而痛呼出声,行动已经先理智一步将门打开。 错愕于自己的行为,他慌乱的收拾了情绪,随意拿了本书架上的书就走。 可是理智却总是在提醒他,秦未晚是如何利用身体让他‘上瘾’这件事…… 天刚蒙蒙亮,温晏礼就将秦未晚抱回了耳房,给她捋顺了发丝,爱怜的看着沉睡的她……怎么会有种看不够的感觉呢? 摸着她受伤的右手,还是得重新给看看……当时怎么就狠心,不让翠羽给她看呢? 他懊恼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太响,惊动了秦未晚,见她有快醒的迹象。 温晏礼着急忙慌,不顾形象的垫脚跑回床榻,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咳!过来伺候本君梳洗!” 秦未晚刚醒就听到这一句,懊恼烦躁地走出耳房,就看到温晏礼坐在床榻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样:“我……没有这个义务?” “你,是没有。”果然清醒的人儿就没有那么可爱了。 “那你就别想见你的丫鬟了。” 秦未晚嘟囔了几句,才上前,不过也没做什么,就是把衣服递给了温晏礼,他就自己穿好了。 面盆里有水,她也就递了布巾,温晏礼就自己洗了。 看来,这安煜君也不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嘛。 她哪知道,温晏礼看到她那只受伤的手根本不敢使唤而已。 下人送来了早饭,秦未晚也不客气与他同坐而食。 正喝着粥呢,燕尾就进来了,看了一眼秦未晚:“君上。” “何事?” 见燕尾没开口,温晏礼看向他,知道定是秦未晚在,所以不方便。 还没待开口,秦未晚自觉起身:“我先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房间传来:“昨日‘纳征’这是邓小姐特意给君上送来的。” 秦未晚脚步一顿,心内钝痛,加快两步,走到了院中的八角亭,这才坐下好好喘息一番。 花翎看着秦未晚行出君上的房间走到这里,又看着她盯着平静的水面,就怕她会一时想不开…… 多好的女子啊!和酒馆里说书说的一模一样,为爱人奋不顾身! 花翎走近:“夫人……” 秦未晚回头看他,苦笑摇头:“花爷还是唤我姑娘,被别人听见不好。” 花翎点头,他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可不能想不开啊!” “我?没有想不开,我只是看着这水觉得内心平静罢了。” 花翎尴尬道:“哦哦,我以为你刚才想要投水来着……” 刚路过要准备给君上汇报公务的白鹤,脚步一绊,什么?这秦姑娘因为君上昨日纳征要投水自尽了? 不行,自己得赶紧去和君上说。 比起邓小姐,这秦姑娘,咳咳,最起码没有以貌取人。 白鹤加快脚步,赶到房内都顾不及敲门,就打断了燕尾和温晏礼的对话。 “秦姑娘,投水自尽了!” “什么!”二人皆是一惊。 疯跑向院子,安煜君这院子极大,院内的水景连通了外面的连华湖,所以水深不浅,时有暗流。 却说秦未晚和花翎聊了一会儿,站起身,只觉阳光刺眼,伸手挡了一下,重心一个没站稳就往后倒去…… 花翎还没来得及拉住,就见一道华丽的身影从眼前窜过去也进了湖里! 花翎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刚才什么过去了? 啊!君上!君上不会游泳啊!哎呀呀,自家君上这是添的什么乱啊! 忙放下背上的大锤也跟着跳了下去。 一阵人仰马翻之下,花翎终是将二人一起捞出,白鹤迅速跑开去喊翠羽。 温晏礼呛了几口水,也顾不得自己,一把抓住秦未晚手腕:“你……为何自尽?” 秦未晚一听这话,哪还不知道刚才的乌龙事件,大笑出声:“我哈哈哈,我没有,没有自尽。” “我刚刚明明看到你跳下水!你可知这水连通了连华湖,水底暗流众多!卷进去就没见过能出得来的!” 秦未晚被他关切的口吻一震,不禁口气软了下来:安抚的摸上他的手背:“我没有要自尽,我只是没有站稳,而且我水性极好。” “胡说!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在水底,没有任何游泳的姿势往下沉!若不是花翎……”若不是…… 秦未晚愣在原处,她只是享受那被水包裹犹如飘在空中的感觉,那样能让她身心无比愉悦而已…… 翠羽赶到忙给二人查看,见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温晏礼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望向她缠着纱布的手,顺理成章的道:“给她看看手!” 翠羽领命拆开绷带,仔细查看之下道:“姑娘这手……” 还不待秦未晚开口,温晏礼道:“如何?” “手接歪了,若想恢复如初,最好还是重新接骨比较好。” “重新接骨?”秦未晚反问道。 “如何做呢?” “打断,重新续上!” 秦未晚笑笑摇头“还是不要了,我最是怕疼,打断这事……就让它歪着,不影响使用就行。” “只是有些许歪,影响倒是不大,不过天阴下雨还是会有些疼痛的。” 秦未晚站起身,“无妨。” 温晏礼也站起来:“若给她寻麻沸散?或者用其他药物?可行么?” “接骨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用药为好。” 温晏礼“……” 悔不该啊! 秦未晚笑笑摇头:“没事,就这样。” 说着转身回了房间,等温晏礼回来之时,就看到她依然湿漉漉的坐在桌子旁。 “为何不换衣服?” 秦未晚抖着音说:“那也要有衣服能换才行啊。” 她本就有些炎症在身上,现下又落了水,虽已是夏日,一路走来吹了不少风,不像温晏礼,催动炎栖,连衣服都不用换。 温晏礼察觉到她的不对,摸上额头,没有发烧,想是刚才着了凉,忙命下人抬了热水进来。 等下人布置好一切她缓缓起身,褪去湿衣,趴在桶边,没一会儿就舒服的打起了盹。 温晏礼唤了几声,见她没应答,拿着的书本实在看不下去。 走到屏风后,就看到水汽包裹下的香艳画面。 脑中一闪而过…… 更香艳的画面,是女子趴在池壁,求饶? 他瞪大眼睛,难不成白日幻想到了这个程度? 第62章 来福客栈 随即甩甩自己的脑袋,将这荒唐的想法除去…… 将女子自水中捞出,裹了衣裙抱到床上,没想到这一折腾都没醒。 温晏礼又开始看着她出了神。 半晌才起身,换了因刚才抱她而沾染了水痕的衣服,走出房间时依然是那端方雅正的模样…… 檀香趴在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子,丹凤大人说了,哦,对,是夫君大人说了,君上吩咐的,要看好了,可不能让她烧起来。 烧起来就要立马去通知王大夫过来查看。 夫君大人还说了,今日他要和君上还有翠羽大人去那个卫什么寺,她没听懂,反正是去找四老爷去了。 秦未晚醒来就看到那个叫檀香的圆脸小丫头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 忍不住发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夫……丹凤大人说让我好好看着你,怕你发烧。” 秦未晚被她的稚气逗笑:“看着就会不发烧么?” “当然不是啊,是怕你发烧了没人给你喊大夫,我又不是傻的。” 秦未晚微笑不语,这小丫鬟没什么心机,想来平日里伺候的主子也是个好相与的,不然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早就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她哪知道,檀香本就是家生子,父亲是大房的管事,母亲是老夫人院里的嬷嬷,自然比一般买来的丫鬟待遇要好一些。 本也是在老夫人院里伺候的,在君上成年以后,老夫人也不是没动过将这檀香给温晏礼收做通房的心思。 谁知道呢,这通房没做成,最后反而嫁给了五使之一的丹凤。 这才一直留在了温晏礼的院中。 “檀香……我可以出去么?”秦未晚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颓然地问。 这国公府的围墙怎么这么高?这手还伤着,也翻不过去啊。 檀香摇头:“当然不行,不能出去的!” 一道男声自身后传来:“小檀香,你说谁不能出去啊?” 檀香一听这声音,一个侧身就往秦未晚身后躲。 就见温晏庭自假山后冒出来。 看檀香这反应,好奇的问:“这小丫头这么怕你,你以前莫不是做了什么事?” “哈哈哈,我能做什么啊?就是幼时不懂事,削了把竹剑,想知道锋利不锋利,这小丫头刚好路过,我就拉了她的手臂说要试试……” 秦未晚皱眉,温晏庭小时候那么皮么? “然后……嗯,年纪小不懂事嘛,就给剌了个大口子,血流如注……咳咳,那丫头,至今都晕血……” 檀香边听他说边点头,还小声应和“对对对。” 秦未晚被她的反应逗笑:“那也不至于怕到现在……” 温晏庭无奈摇头:“你不知道,这丫头就是个少根筋的,认死理……我都已经道过歉了,谁知道她怕到现在。” 檀香依然小小声:“对对对。” 温晏庭也忍不住笑说:“你还对对对,刚才你说谁不能出去啊?” 檀香露了个头:“姑娘不能出去。” “哦?她为何不能出去啊?是你家丹凤说的?还是你家君上说的?” 檀香皱眉,嗯,今日夫君大人只是说看好不发烧啊…… 见檀香又开始小脸演戏,温晏庭又接着道:“你说与我听听,你家丹凤今天是怎么说的?” “嗯……丹凤大人说,看好姑娘别发烧了,发烧要去请王大夫过来看诊。” “没了?” “没了。”小圆脸认真道。 “你看啊,你家丹凤没说不能出去,你家君上也没说?” 檀香小脸一皱。 “所以啊,你看,我是不是二少爷?我是不是也是你的主子?我带着她出去这样就没问题了?” 檀香咬唇,二少爷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毕竟是一块长大的,见檀香如此,温晏庭趁热打铁又说:“这样,你看啊,我是你们君上的弟弟,我一定能帮你看好她不发烧!这样!你看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檀香一脸恍然大悟,有道理啊! 用力点点头:“二少爷说的对!” 温晏庭忍住笑,装作一脸认真地拉了秦未晚的衣袖就要走。 檀香却突然拉住了他握扇子的那只衣袖:“二少爷,你还没说什么时候送姑娘回来?” 温晏庭一愣,心虚道:“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好。” 看着飞速跑走的两人,檀香右手成拳锤在左手掌心,坏了,刚才忘了问二少爷一会儿是多久了!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秦未晚看着对面的温晏庭道:“为何帮我?” 温晏庭摇晃着扇子:“这就叫帮了?” “我不过是还有很多疑问想要寻一个答案罢了。” 秦未晚低眸,幽幽道:“你想问什么?” “你与李栀年……咳,还有我兄长是怎么回事?” 秦未晚道:“我与李栀年……也许你也听说了,就是你听到的那样……状元郎高中定了亲,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 “这京城里除了,我们两家人还有你,又有谁知道他曾经有个青梅呢……” 温晏庭挑眉疑惑道:“嗯?我确实在见了你之后,去打听了一下,不过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秦未晚轻笑摇摇头,李栀年孝顺的性子,是不可能违背李母的意志的。 李母病危给他定的冲喜亲事,虽只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女,却也算李家高攀了…… 寒门状元,没有什么势力,若不是这侍郎公,是李栀年恩师的好友,估计这门亲事还真成不了。 “这李栀年呢,确实定了亲,不过没在他母亲病逝前成亲拜堂。这亲事就一直拖着,直到今年上元节过了没多久,这李栀年出城去圆通寺给母亲点长明灯,回来就把这亲事给退了。” “传闻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母亲给他托梦,这亲事就不用再成了的,有说,他被高僧点悟以后是要遁入空门的。” “说是这户部侍郎的千金本来也很反感‘冲喜’一事,谁知喜没冲成,李母人就没了……这李栀年呢,又得守孝三年。三年,这姑娘都熬成大姑娘了。一听李栀年主动退亲,也就答应了。” 秦未晚怔在原地,这……上一世有发生么? 她努力回想,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已怀了身子,既没关注临澧城,也没人给她传递消息,她……确实也不知道上一世有没有发生过这事…… 看秦未晚落寞地摸了摸肚子…… 温晏庭道:“可是饿了?” 秦未晚一愣:“啊?哦,没有。” “马上就到了,一会儿吃着东西你再说与我听。” “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现在才问啊!”说着从衣袖里掏出那张纸,在她面前抖开:“不是你说的让我把东西送到‘来福客栈’的么?” “你既然来不及告诉我,索性今日带着你一块去,不就知道了。” 很快马车就停了,温晏庭带着她从后门上到二楼。 看着这满场宾客,推杯换盏,姑娘巧笑倩兮…… 秦未晚忍不住皱眉问道:“等等!这是‘来福客栈?’你确定?” “嗯,对啊!”说着拿扇子挡住了脸,顺手递了个帕子给秦未晚:“你也挡挡!我真是疯了,青天白日带你来这‘来福客栈’!” “温晏庭,你没搞错?我要去的是‘来福客栈’,你带我来这‘花楼’作甚?”说着还是听话的用帕子捂上了脸。 温晏庭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我以为你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哪有花楼叫‘来福客栈’的!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风流旖旎,柳圣花神的女子。 不是沈菲菲又是谁? 第63章 六国花魁 秦未晚没想到今生这样的情况还能再见故人。 低声念出了她的名字:“沈菲菲……” 迎面走来的沈菲菲没听到,身侧的温晏庭却听到了。 她果然和来福客栈有关系! “二位……里面请。”沈菲菲打量二人,就知道不是来寻欢的。 带到角落里僻静的房间,关上门,沈菲菲才开口:“不知,二位今日到我这里来有什么是我菲菲可以效劳的么?” 秦未晚直勾勾的盯着沈菲菲看,过往种种皆浮现在眼前,前世沈菲菲是关照她的,她初始有多厌恶,多看不起这女子,后期就有多喜欢她。 她帮了她太多太多。 温晏庭推了她一下,秦未晚这才反应过来,没回沈菲菲的话,却开口问出了那个困惑了她两辈子的问题:“六国花楼在何处?” 上一世老听沈菲菲说,六国花楼,六国花楼,她一直以为在六国交界处…… 沈菲菲一愣,旋即笑出声:“妹妹可真是个妙人!眼生的紧,却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个说法?” 秦未晚皱眉:“没有这个地方么?” 沈菲菲手帕掩面,一笑百媚,温晏庭被她的笑怔住。 秦未晚翻了个白眼,扯了下他的衣袖:“小心点!被她摄去了心魂,可就救不活了!” 说完,自己愣了一下。 这是以往二人最常开玩笑的话,常说沈菲菲就是那勾人的狐狸精,摄去了心魂,人就没了。 沈菲菲也是一愣,却觉得这话就像是在夸奖自己:“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夸奴家的呢?好似我是个……” 二人异口同声道:“狐狸精!”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上一世也这样,对于沈菲菲来说,狐狸精就是对她最大的夸奖。 秦未晚摘下面上的遮挡,沈菲菲盯着她看,半晌道:“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假以时日必定能胜过奴家!” 秦未晚莞尔,这话上一世沈菲菲初见之时也说过一模一样的。 嗯……却没想到,当时在侧的是林柏川点点头,现下却是变成了温晏庭点点头。 旋即温晏庭也觉出不对,忙摇头。 沈菲菲看向温晏庭道:“却不知,公子带这位姑娘到奴家这里作甚?” 沈菲菲那表情,分明就是在猜测温晏庭是带自己来这里‘学艺’的! 沈菲菲身子一侧,坐到地榻上,翻玩手指,等着温晏庭的开口求她。 秦未晚嘴角微翘:“咳,不是来‘学艺’的!” 沈菲菲愣了一下,这姑娘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她皱眉,秦未晚学着她身姿妖娆坐下,手肘支在桌子上翻玩手指:“我……不用学!” 挑衅又玩味的看向沈菲菲,上一世,她就是从学习沈菲菲的身姿仪态开始的。 后期,二人更是常比拼到一处,有沈菲菲逗乐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温晏庭大惊失色啊! 怎可与花楼女子同坐一处!怎可如此……媚态横生! 这还是他认识的秦未晚么?这媚态横生的女子还是那个随性而为,肆意洒脱的女子? 温晏庭拉起她:“成何体统!” 秦未晚轻蔑一笑,迂腐!和李栀年一样! “看不惯,你就出去,我与沈姐姐一见如故!想叙叙旧!” 温晏庭:她果然认识沈菲菲! 沈菲菲:我刚才有说自己名字么? 秦未晚不理会发愣的二人,又坐下拉着沈菲菲的手,有种久违的亲切。 “我有好多话想问你。” 沈菲菲也不知为何有些开心,反握住这个一见如故的女子:“哦?妹妹想问我什么?” 温晏庭在旁见此情形:“秦未晚!大家闺秀是做不出这事的!” “温公子客气了,我何时成了大家闺秀了?” 温晏庭一愣……嗯,好像是啊…… “我还是劝温公子出去。” “那不行。”我还得看着你呢! “好,那你就待着。沈姐姐,六国花楼在何处?” 沈菲菲眉眼一转,在思考要不要说与她听。 谁知道秦未晚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说:“你在想,要不要说与我?” “你怎知?” “因为我和你上辈子就认识啊!” “哈哈,倒是个妙人!竟然与花楼女子上辈子就认识么?罢了,罢了这六国花楼本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六国花楼就是,来福客栈!因为来福客栈在六国都有。” 听这话温晏庭却是瞬间沉了脸色,六国都有的花楼,那岂不是成了最大的情报机构! 幕后经营者又是谁? 看着温晏庭的脸色,沈菲菲也不担心,这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这二人显然之前都没来过‘来福客栈’罢了。 “原来如此……”秦未晚终于解开了一个心里的疑惑。 “那,六国花楼的花魁,现在是谁?” “哈哈哈!那自然是奴家!还有谁比奴家更适合登顶花魁的宝座?” 秦未晚笑意盈盈,果然! “哦?那姐姐看我这资质如何?” “哈哈哈,上乘之姿!比我还是有距离的,假以时日……” “咦?但是有人说过,我可,胜过,花魁娘子呢!” 沈菲菲不服气的站起来:“胡说!” 秦未晚笑道:“哈哈哈,真的!” “何人?” 秦未晚:“一个如沈姐姐一般的妙人!” “哼~也不知,你说的这人凭什么断定!但是,奴家能在这六国花楼站稳脚跟也不是没点能耐的!” “你那妙人在何处?唤来。” “他那话让奴家好生难过,我定要与你比试一场!叫他好好瞧瞧!” 唉,该怎么告诉她那个妙人就是她呢? 想到了以前李栀年常说的一句文绉绉的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沈菲菲站起,翘指一点温晏庭道:“原来是你啊!” “好啊!我说呢!一个俏郎君,带了个小娘子来此处有何目的?原来是来踢馆的?” 说着装模作样地用手指勾着帕子绞着道:“还以为碰到了知音,没想到啊……” 真真一副,我见犹怜…… 可惜她什么模样招式,秦未晚没见过,这招对她都已经脱敏了。 却还是唬到了温晏庭,这公子哥很少来这里,更别说这沈菲菲的媚术那也是一绝的。 秦未晚忙挡在温晏庭身前,勾过沈菲菲的手帕,夹在中缝,小指一翘,轻轻上扬,自沈菲菲的额头和鼻尖滑落:“沈娘子,赐教……” 沈菲菲瞪大眼睛!这莫不是其他花楼派来的? 正经女子哪会这勾人的媚术。 莫说沈菲菲,温晏庭见此,已经开始打鼓了,莫不是当时这李栀年订婚,秦未晚心灰意冷,自甘堕落到了花楼,最后被我那个不知情的兄长给捡了回去? 不对啊!兄长那么聪明的人,要收秦未晚入府的话…… 沈菲菲笑眼弯弯:“好!好!妹妹竟然说了赐教。今晚‘来福客栈’花魁娘子,比拼。胜者,便是这真正的‘六国花魁’!” 秦未晚笑着点头,真好…… 也算是完成了沈菲菲的‘遗愿’了…… 上一世,沈菲菲一直是陪到自己快生产的时候。 那会儿她恨透了肚子里的孩子,王嬷嬷不允许她和孩子说话,但只要王嬷嬷不在,沈菲菲就会过来与她说话闲聊。 沈菲菲总是摸着她的大肚子说:“你这肚子那么大,以后必然恢复不了身材了。” “晚晚,我和你说,我这有好几种恢复身材的药,就是不知道哪种有用。” “诶,你看以后你也没办法和我争夺这‘六国花魁’的宝座了,你不如趁现在认输?” “你别总是和破布娃娃一样好不好?我不都答应帮你恢复身材了么?你这样奴家看了难受!” “好,好,‘六国花魁’的宝座让给你了!” “你怎么还不高兴?你要知道‘六国花魁’的宝座不是一般人能坐的!虽然你没有怀孕前我说过,你能胜‘六国花魁’……” 彼时看着她一直在逗自己开心,秦未晚终是一笑,沈菲菲开心地搂着她的脖子:“放心好了,奴家答应你,等你生产完,一定让你做‘六国花魁’!到时候啊……” 说着悄咪咪地凑近秦未晚的耳朵低声说:“到时候,我们就不要林柏川了!” 秦未晚鼻子一酸,红着眼看她点点头。 好景不长,那日夜里,秦未晚忽觉心慌,在杏儿的陪同下缓步走到沈菲菲的院子,想要和她聊会儿天。 刚走到,就看到她房门大开,行到门前就看到惊骇一幕。 沈菲菲被吊死在房梁上,右手三根手指还卡在绳子和脖子中间,想是挣扎时放进去,却还是抵不住被绳子的力道…… 秦未晚双眼圆睁!悲恸出声!犹如困兽濒死,一声哀嚎几经难过才得以出口。 为什么?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不得好死么?张嬷嬷如此,那个小丫鬟如此,连沈菲菲也…… 秦未晚本也到了月份,激动之下,羊水流出,生产在即…… 第64章 ‘邀\’明月 杏儿忙喊了人来将秦未晚送进了早已准备好的产房。 她甚至没来得及料理沈菲菲的后事,就踏着沈菲菲的脚印进了阎王殿…… 只是,阎王爷没收她,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温晏庭看着这二人聊的起劲竟然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一样。 直到温晏庭拿出‘毒发日志’秦未晚才惊觉自己忘了正事。 毒三通只让自己将这日志送到‘来福客栈’却没说送给谁。 “沈娘子,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是……一位友人,让我送到此处的,他说送到这里,自会有人来取。” 沈菲菲一听这话,收起了笑意,看着秦未晚递过来的纸张。 仔细查看完以后,迅速收拢,又换上了笑意:“妹妹从哪里来的这‘日志’?” 见温晏庭也是一脸探究,等待答案,秦未晚清嗓子掩饰:“嗯,就是……那样呗。” 沈菲菲眉眼一转已有计较,拉着温晏庭就往外走:“既然这样,这位公子也就一块儿留下来做今晚的‘六国花魁’见证人。” “妹妹,跟上……,我给你准备准备。” 沈菲菲七拐八拐就把温晏庭送进了一个包间,很快秦未晚面前就出现一个小丫鬟带着她到了另一间房,想来是沈菲菲刻意为之。 里面放了一件素色的纱衣,三个小丫鬟给她一块梳整妆面。 弄完一看,满头朱钗,秦未晚眉头紧锁,这装扮是沈菲菲授意的? 难不成故意把自己装扮的艳俗,略逊一筹? 不应该啊…… 拆下不少首饰,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总算是满意了。 上一世,沈菲菲就时常告诉她,二人的长相都是媚态横生型,若是以最素的装扮能达到效果,那才是媚术的最高境界。 夜晚,四层的‘来福客栈’掌了灯。 外面挂着的灯笼上都有一个‘魁’字。 有路过的路人甲好奇道:“这灯笼上的‘魁’字是什么意思啊?这客栈不是叫‘来福’么?怎么不写一个‘福’字?” 路人乙:“第一次来?这来福客栈可不是普通的客栈,这可是一间花楼。魁字灯笼代表着,这间花楼的花魁今晚要登台献艺呢!” 路人甲:“原来是这样?那中间那个灯笼为什么写着‘斗’?” 路人丙:“哈哈哈,那代表你有福了,这是今晚有花魁争霸的意思!” 路人甲细细品味‘花魁争霸’一词,却被其他几人拉着走进去凑热闹。 秦未晚闭目养神,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忍不住站到窗口看下去。 现在台上已有其他娘子在登台献艺,却原来是这‘来福客栈’的花魁争斗,灯笼一点。 其他业内同行,花魁都会到这场地献艺,一方面能展示自己的优势,另一方面也是宣传了自己花楼的名头。 何乐而不为? 很快,歌舞表演都已经结束了, 底下的客人都意犹未尽,都在喊着刚才看到的表演再看一场。 沈菲菲推门进来,就看到秦未晚站在窗边:“妹妹可是害怕了?” “岂会?” “哈哈哈,那就好!” “我……还是唤你姐姐!” “可以啊,不过呢,一般大家闺秀都很讨厌和我们这样身份的人称姐妹的。” “沈姐姐!” “哈哈哈,好,走,随我一道下楼。” 看着楼上款款走下的女子,二人都戴了精致的面具。 路人甲道:“刚才献艺的几位娘子都已经是人间极品了,这花魁争霸难道要比刚才的舞跳的更好?还是会比刚才的琴更动听?” 路人乙:“嘿嘿,花魁这些技能自然不在话下,比的自然不一样。” 路人丙:“是啊,是啊,花魁比的,哈哈,是媚术!” “哦?这么稀奇么?”路人甲又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了几步。 “那为何要戴面具?” “哈哈,为了公平公正啊,万一你看脸就决定了谁胜谁负,那还如何知道花魁的媚术高端之处!” “嗯嗯,你说的也对。” 正说着话,二人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央。 龟公示意台下安静,对着底下就喊了一句:“第一局!来福客栈对……”对谁?沈娘子也没交代啊,沈菲菲凑近小声点了一下“挑战者!” “姐姐,第一局,你想比试什么?”知道二人身份不能亮明,秦未晚直接就把称谓的姓给省了。 “那当然……是身段咯!”沈菲菲笑眼弯弯,扇子掩面。 秦未晚笑看着她,沈菲菲说过,舞跳的再好总有能被替代的一天,歌唱的再婉转动听,也总有嗓音比你好的人出现。 所以她从不与人斗歌舞! 秦未晚看着台子上装饰用的圆弧门框,突然就想到了上一世自己和沈菲菲一块饮酒,微醺之时,二人凑在一处想出来的身段‘绝招’! “姐姐先请!”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台下安静异常,沈菲菲,一甩衣袖,原地转了两圈,右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优雅魅人的,坐到桌子旁,身段呈现堪称完美。 沈菲菲道:“这一招!莲花移步!” 一连招做完,所有人都张大了嘴,这戴着面具都如此惑人,摘了面具还得了? 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未晚身上,秦未晚命人搬来贵妃榻,又将那装饰用的圆框往前移了几步。 轻纱挂在圆框上,又命人在背面点燃几盏灯,最外侧的灯熄灭。 等所有人做完,秦未晚踏着和沈菲菲一样的步伐,转了两圈,身子先倚在门框上,顺着圆弧慢慢滑落在榻上,却是将腰线展示的淋漓尽致。(参考电影《青蛇》片段) 剪影在轻纱下,如弦月惑人。 “这一招,邀!明月!”秦未晚声音轻浅,一字一顿道。 上一世,这名字还是二人一起想出来的,不过沈菲菲说,这就是腰部的力量么,所以应该是‘腰’明月才对! 所以这一招,若写下来是,腰明月! 沈菲菲愣在当场!没想到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胆大至此! 秦未晚可没想那么多,戴着面具呢!自然是肆意妄为! 底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其他花楼的娘子也鼓起了掌,‘来福客栈’的几个琴师也附和着开始奏乐。 只一招,‘腰明月’就将沈菲菲打的措手不及。 龟公适时清嗓:“第二局!开始。” “姐姐这一局想要比什么?”秦未晚笑问。 她猜,沈菲菲这一局比的是“身法”! 果然,沈菲菲重燃自信,上前一步道:“身法!” “好!” 身法怎么比? 上一世她也问过沈菲菲,所以这一世她一上台就注意到了。 果然沈菲菲往台前走了两步对着台下说:“已经比试完了!” 路人甲:“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比试完了?不是才宣布开始么?”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来人,灭灯!”沈菲菲胸有成竹,回身看着秦未晚道。 “灭灯?” 灭灯做什么?所有人议论纷纷! 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第65章 此言盟海誓 丫鬟小厮用黑布将所有灯罩罩起,就看到舞台中央点点荧光亮了起来。 从二楼以上看下来尤为明显。 舞台中央的位置竟然有两朵莲花! 沈菲菲看到以后又是一惊!这乃是她的绝技! 没想到! 沈菲菲解释道:“你我二人脚底都沾了萤石粉,为的就是看到身下的步伐,身法一说,在的就是意,意境的意。” “没想到你竟然也能画出一朵莲花来!” 秦未晚心内想,要不是知道你这一出,现在大概就是杂乱不堪的步伐,丢人现眼了! 这一局,平局…… 龟公上,“第三局,开始。” 秦未晚知道,这第三局她一定会比“声”! 她前世问过沈菲菲,这声不是就是唱歌么? 沈菲菲笑道:“非也!媚术的声,自然是勾人魂魄的声!唱歌,唱的好的大有人在,可是勾人的声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这声之一术,她也曾用在‘梁轻舟’身上过…… 龟公听了沈菲菲两句耳语,站到台上指着底下的路人甲“今天挑选的幸运观众就是你了!” “我?”路人甲一脸不可置信!却被起哄的人推上了台。 路人甲站定,龟公宣布规则:“二位姑娘同时对这位公子耳语一句话!然后三人同时写下答案,分别对应上就是胜!” 路人甲背对二人站着,二人同时上前,说了一句话。 后转身回到桌子前写下,路人甲也开始动笔。 龟公:“我们来看看二位姑娘写的是什么?” 沈菲菲展示的是:公子长的真是英俊一表人才 秦未晚展示的是:公子今夜吃的是什么好吃的 看完二人的字以后,底下更是议论纷纷。 路人甲背对着二人,看着台下观众的反应,也跟着期待起来。 龟公:“好,请这位公子展示,你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路人甲展开手中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公子今夜吃的是什么好吃的” 底下哗然,龟公问道:“只听到这一句话么?” 路人甲点头:“只觉春风贯耳,犹如心内响雷,只这一句,半边身子酥麻。” 底下更是声音大了起来。 沈菲菲摇摇头!没想到自己也有输的一天。 秦未晚却笑笑,走到她面前附耳说道:“多谢沈姐姐抬爱,‘六国花魁’……还是你来比较好!” 沈菲菲震惊,就听到秦未晚大声说:“各位!刚才因为‘来福客栈’代表压根没有开口,所以才会只听到我的声音!” 底下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讨论,龟公看沈菲菲点了头,这才宣布:“第一局,挑战者胜,第二局,平局,第三局,来福客栈胜。” 相当于二人战成了平局。 这花楼的规矩,争斗比试只有三局,三局若是还没定也不可再比,为的是让客人意犹未尽,也能增加话题的热度。 这是双赢的局面。 所以这一次没分出胜负,但是,沈菲菲却也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哪里会知道,秦未晚能胜过她完全是因为,秦未晚用的招式就是自己前世传授,在糅杂了二人一起商量演习的结果。 接下来就到了揭面具的环节,秦未晚只想着园与沈菲菲的一场情义,可没真想着做这花魁娘子,自然不敢将面具揭下来。 二楼被绊住的温晏庭更是冒出一身冷汗,终是挣脱开,跑到舞台中央,扯了她的衣袖就走。 台下不满之声骤起,沈菲菲看着二人上了楼梯,转身一掀面具:“各位!方才那位姑娘已经同我说了认输,我!沈菲菲!才是这来福客栈的花魁娘子!她!有什么可看的?” “看我!还不够么?” 沈菲菲长的也是极美的,这气氛一烘托,却也是将她推向了一个高潮! 自然也就没人在追究那个跑了的秦未晚。 沈菲菲熟稔的游走在客人之间,三两拨千斤的就推了一轮又一轮的酒,待其他花楼娘子挡下客人的围拢,她才得已脱身。 回到刚才秦未晚休息的房间,二人果然还在这里。 秦未晚看着进来的沈菲菲一脸哭相:“沈姐姐,我方才换下的衣服呢?” 出来一趟衣服都换了温晏礼知道还得了。 沈菲菲忙寻了小厮来问,只说那衣服看着有些脏,换下来以为是姑娘的衣服就拿去洗了。 秦未晚哭笑不得,看来只能硬着头皮着这身衣服回去了。 沈菲菲见秦未晚准备走,欲言又止。 “姐姐可是有话与我说?” 沈菲菲点头,看向了温晏庭。 温晏庭识趣的出了门,沈菲菲这才拉住她的手:“你……你是如何识得毒三通的?” 秦未晚明显一怔,有些东西瞬间想通,比如:毒三通让自己送的‘来福客栈’就是花楼,比如‘罗浮春色’是毒三通创造的…… “姐姐和毒三通是什么关系?” “这你不用管,但毒三通的毒发日志已有几年没有送来了……” “你……不会是做了他的药人?” 见秦未晚不语,沈菲菲焦急道:“你糊涂啊!你怎可答应!” “姐姐,何以见得,那日志就是我写?” “你右手受伤,刚才台上第三局写的字笔迹都是一样的。” 秦未晚见此,点点头道:“有所求,实在是没有办法!” “几年前他的药人也这样送来‘毒发日志’,那些日志我都看过……那岂是你一个女子能够承受的!” “他有没有说这……如何解?” “没有……” “你……我给你想想办法!今天是四月二十七,还有三天,我们堂主就能到京城,到时候我求他给你看看!” 堂主?毒三通? “嗯……姐姐,你们堂主是?” “哦,你可能也听过他的名号,药师谷白无患!” 这么巧?又是白无患? “想不到白大夫在这京城还有这,咳,花楼的产业……” “你认识我们堂主?” “嗯,在玉山县与他有些渊源……” “这……我说与你听是因为与你一见如故。” “若是你对堂主与来福客栈的事造成了威胁,这些许的情分……我也是可以将你解决掉的。”说着就要抽出头上的发簪。 秦未晚忙伸手阻拦,帮她整理头上的发钗:“戴好,戴好!我和你们堂主是朋友,朋友……不用大动干戈!” 沈菲菲这才缓缓放下戒备的心思。 又聊了两句,沈菲菲将秦未晚和温晏庭从后院送上了马车! 温晏庭本就是偷跑出来的,温家的‘车灯’自然是不敢挂出去的。 一路上他问着她今日发生的事与往日种种,秦未晚一一作答,却听的他眉头紧锁。 他掀开车帘瞥了一眼窗外,本来是想看看行到了何处。 拿扇子的手一滞,眼角划过一丝诧异,在秦未晚察觉之前已收回,继续如常与她说着话。 温晏庭看到了擦肩而过的马车上挂着灯笼‘李’,姓李的世家大有人在,但是这么寒酸的车驾,也就只有那位寒门学子了。 更何况对面的车帘被风吹起,正是刚从青山县回来的李栀年! 李栀年坐在马车内,手里捏着一块破布,满目欣喜! 展开看了又看,手指一直摩挲着上面的字。 只见上书“此言盟海誓,必不负卿!” 第66章 花钗 李栀年手上拿的正是上元节后,被出城寻找的邓诗怡一剑分割随意丢弃的天灯另一半。 彼时正逢李栀年出城去圆通寺为母亲点灯祈福。 马车行到一处,刚好被一块大石头绊到,车轴坏了,修理需要一定的时间,他只能下车等候车夫修理。 百无聊赖之下,看到路边的草丛里有块破布,好像写了什么。 走近之下,才看清…… 李栀年将那物件捡起,还是红了眼眶,这是……她的笔迹,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的字都是他教的! 他常常打趣,她真是他最差的一个学生,写成这样…… 上面写的字“此言盟海誓,必不负卿!” 李栀年将那块破布就捂到胸口,激动不已。 她还是一样,每次有什么想和自己说的话都会写在天灯上,就希望老天爷能帮她送给自己。 真是上天眷顾!天灯没飞到临澧城就坏了,却还是让他捡到了。 这是她写给自己的……是不是说她原谅自己了? 听说她许了人家,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 她……可安好? 李栀年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到了圆通寺,在母亲的长生牌位跪了两日,一次又一次的磕头求得母亲原谅。 他……忘不了那个从小陪着他一路走来的姑娘…… 回城路上满脑子都是二人诀别时决绝的话语! 他知道的……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什么样的话最伤人他知道的,可是母亲就站在暗处看着,他没有办法。 那时母亲病重,他为了全孝义,背弃了二人的情义。 后来母亲快不行了,他更是寸步不离守着,直到母亲去了,他才知道,她,已经许了人…… 坐在书房里的李栀年,打开一个木箱。 就着灯光,拿出一束被压扁的干花……这是状元游花时,秦未晚送的,晚间他独行旧地,将踢到一边被踩的变形的花束捡起,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带回了家…… 木箱里还有另一个灯笼纸,忍不住笑出了声,上面写着“岁岁常相见”…… 这灯笼那时被母亲差人送回了秦家,因两家后门相对,那秦府的仆人哪受得了李家这气,也觉着这灯笼丢人,就随意丢在了后门外。 却被担心她受罚而悄悄出门的自己捡到,收了起来…… 还有很多很多皆是她的‘墨宝’大作……满满一箱子,藏在了另一个暗格之中。 细细回想,他竟没有为她画过一幅肖像画,母亲走后,知道她许了人,更不敢画…… 怕睹物思人,怕遏制不住思念…… 打定主意,第二日,李栀年就亲自到户部张侍郎家退了婚。 待一切处理好,却已是快接近四月。 简单收拾了行囊,就要前往青山县,他知道自己的行为逾矩了,可……他只想远远的看一眼…… 谁知在去青山县的前一日,碰到了从小照顾秦未晚的张嬷嬷。 张嬷嬷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平日对他也是照顾有加,知道他此行,不禁感慨造化弄人,这才从她口中知道了,原来秦未晚……是被嫡母送出去的! 李栀年攥紧了拳头,心疼悔恨不已! 这一路,他想过无数次二人相见时的场景,想过他躲在街角偷看她一眼也好…… 唯独没想过到了青山县却没见到她。 打听之下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她已经死了,说她已经被休了,说她被神医救了随着神医回了京城。 李栀年在青山县的客栈忐忑不安的住了两晚,最终还是启程回京。 却收到了张嬷嬷的来信,只说晚晚已经被银主退婚。 她退婚了?她退婚了…… 那她是不是要回到京城?自己是不是能够再见? 李栀年哪里知道和自己擦身而过的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秦未晚…… 秦未晚和温晏庭回到国公府,二人自然也走的后门,到了温晏礼的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檀香杵着脑袋坐在门槛石上。 见二人回来,檀香跳起:“二少爷!你这个一会儿为什么那么久?” 温晏庭含糊其辞道:“嗯,就是一会儿啊,你看你坐在门口不就说明你家君上没有回来么?” “是这个道理,姑娘今日可有发烧?”檀香谨记自己的任务。 温晏礼鼻孔出气,发烧?她好得很,她还和人家比试来着! 秦未晚笑看着檀香:“没有,我今日没有觉得不适。我很好。” 檀香这才放心的拉过秦未晚的手:“姑娘,这二少爷,这儿,不清醒,你离他远点!”说着用手指点点脑袋。 “诶!小檀香,我还在这儿呢,你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这话!” 檀香吐舌:“姑娘,我没骗你。” “哈哈哈,不清醒么?”可为何她觉得他比温晏礼要清醒的多。 温晏庭气不过,拉过檀香,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怎么嫁人了,有依仗了,你就敢这么说少爷了?” 檀香皱巴着小脸捂着被弹的位置:“姑娘你看!我说了!二少爷不是个好的!” 越说越委屈,秦未晚忙阻止:“檀香,你先回屋,这么晚了,你吃饭没?” 檀香摸摸肚子:“还没有,我等着姑娘用膳呢。” 秦未晚虽然已经和温晏庭在‘来福客栈’用了膳,却也不忍心拒绝这个小姑娘:“那你去厨房热一下,端过来,我和你一起吃。” 檀香愉快的答应了,跑跳着就向温晏礼院子的小厨房跑去。 温晏庭和秦未晚并肩走在院子的小径上,终是忍不住开口:“李栀年的事,你在车上与我说了,那我大哥的事呢?” “你为何在我大哥的院中?” “我大哥的性子,不是一个会将,咳,你是不是待过花楼?”本欲出口的话,在想到她今天的表现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未晚轻笑,并未因这话生气,今天能见到沈菲菲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事了。 温晏庭以为她不高兴了,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失礼:“言语冒犯,还望见谅。” 这话倒是把还在回味沈菲菲的秦未晚拉回了现实:“啊?哦,呵呵,没有冒犯。” “不过……我与安煜君之间的事有很多个版本,说出来可能你也不会相信的。” 温晏庭停住脚步:“我能信了你的话去做那‘追狗仙人’又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 秦未晚听了这话也是一滞,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从安煜君失忆她骗了他做外室,还是从他恢复记忆她变成了一个‘通房’? “算了,这事,没办法与外人说。” “外人?你是这么想的?我与你是旧识,安煜君是我亲大哥,我又怎么是外人。” “好好好,你不是……” “叮!”的一声,秦未晚头上发簪掉落。 温晏庭忙捡起,正准备递给她,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为你簪上……” 秦未晚笑笑点头,伏低了身子。 温晏庭苦笑自嘲,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又怎会记得,彼时为他束发戴木簪一事…… 回廊阴影处,月光没照到的地方,温晏礼看着眼前的一幕,如遭雷击,愣怔原地。 翠羽看着眼前停住脚步的君上定定的看着廊桥上的二公子和秦姑娘,正想着这二人怕是要遭殃…… 谁知,君上竟转身狂奔而去。 翠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上脚步。 就见君上跑到了书房,慌乱的打开暗室,拿出一个木盒,手抖的几次都没能打开木盒的扣锁。 “咔哒。”锁开了。 里面赫然是一支劣质的花钗。 这钗,翠羽见过,当年就是他受了君上的命令去从一个小女孩手上用十两金子换回来的。 温晏礼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嘴里念叨:“是她……是她……怎么会是她?怎么会……” 翠羽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才秦姑娘那身不就和四年前的玉簪花神女很像么? 第67章 兰花 温晏庭给秦未晚戴好发钗道:“你……是要做我大哥的妾室么?他定亲了你可知道?” 秦未晚神色晦暗:“嗯,知道的。” “那你还……” 秦未晚迅速换上一副笑脸:“呐,二少爷,如果你能将我带出去的话,我自然也是感激不尽的。” “是我大哥囚了你?”温晏庭心颤了一下,跳乱了节奏。 “算……是……”秦未晚落寞道。 “怎么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嗯,一切可能要因我‘自荐枕席’来说咯。” “你?自荐枕席?我不信!” “唉,有什么可不信的,我被嫡母送给了商贾做妾,我想要逃脱不受宠妾室的命运,刚好遇到了安煜君,他能带我离开苦海,于是就这样了……” “谁知安煜君是个小气的,觉得受了侮辱,吃了大亏,自是不肯放过我……” “秦未晚!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不要张嘴就来!以前你就是!我那会儿脑子不清醒,被你诓骗也就算了,现在你也想用这话骗我么!”温晏庭终是忍不住打断她。 “你看你看,你刚才还说你信我!现在又这样!”秦未晚小脸一皱,随意的语气下皆是心酸。 温晏庭翻了个白眼:“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因为李栀年,才自甘堕落进了花楼?” 秦未晚诧异道:“我何时进了花楼了!” “那你那些……嗯,就今晚那些……哪里学来的!”温晏庭说着感觉脸又热了起来。 “哈哈哈,不是和你说了我被送给人做妾了么!” 温晏庭突然上前一步道:“既是别人妾室,为何出现在此处?” “嗯,被银主退了婚……” “所以,你自由了是么?” “嗯,算是,如果你能说服安煜君放了我的话,我就自由了,我和安煜君说过的,若他觉得受到了侮辱,我也可以到庵堂里做姑子,常伴青灯古佛。” 温晏庭沉默,所以……他晚了一步么? 彼时她有李栀年,他遇见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现在…… 见温晏庭不说话,秦未晚壮似豁达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懂的,他是安煜君嘛……” 温晏庭看向她,神色复杂:“我……会尽我所能……你等我。” 檀香提着食盒走过来:“二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 温晏庭退后两步,又恢复了那个笑眼弯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先回去了,今日出来太久……我会再来看你的。” 檀香看着温晏庭的背影快步走出院子头也不回,心想,二少爷这次回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秦未晚拉着小檀香的手一块进了屋,没想到这丫头吃着吃着就打起盹来,真是可爱至极。 看着檀香筷子还没放低,就要闭上眼歪朝一边的脑袋,她伸手想接住,却被另一只大手先了一步。 抬头一看,正是丹凤。 丹凤顺势将檀香打横抱起,朝秦未晚点头示意,就准备走。 筷子掉地,檀香迷迷糊糊醒来:“嗯?丹凤大人?” 丹凤见此,不苟言笑的脸上,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回家。” 檀香含糊的应着,在他的臂弯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秦未晚看着二人背影,手杵在桌面上,羡慕之色尽显…… 温晏礼却在这时走进来,看着她这样,面具下的脸神色复杂。 秦未晚收起表情,严阵以待,等着温晏礼暴风雨的审判。 却没想到,温晏礼只是走到旁边的主桌,语气轻缓道:“过来……坐。” 见秦未晚乖乖坐下,他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半晌才道:“你的衣服……” 秦未晚对比早有准备:“哦,这个啊,不小心弄脏了,随意买了换的。” 本以为温晏礼还要追究,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点头。 缓缓揭下面具:“我这几日有些公务要处理,你……不要乱跑。” 秦未晚皱眉,他这语气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像在和她报备行程,又有些小心翼翼? 甩甩头,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和檀香说。” “哦,好,君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温晏礼摇头。 “那我先就寝了,你有什么吩咐再喊我。”说着就自顾自走向了耳房,也不管身后的温晏礼。 少顷,温晏礼站在秦未晚的床边,看着她的睡颜还是忍不住凑近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爱怜地看着熟睡的她,指背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怎么会……是你呢?” 借着月色,情不自禁地印上她的樱唇。 像偷了腥的猫,轻轻一点,却觉回味无穷,这才搂着她安心睡去。 半夜,秦未晚觉得冷意刺骨,忍不住呢喃出声:“冷……” 温晏礼惊醒,一伸手,她竟然烧了起来。 拉过被子将她裹紧,他起身披衣不顾形象跑出门,喊来翠羽查看,这一顿熬药折腾。 才将她的病情稳住。 翠羽看着自家君上这副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息…… 温晏礼坐在床榻边,握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还冷么?” 秦未晚总是无意识的呢喃,温晏礼忍不住给她输送一些内力想要让她舒服些。 谁知输送进去的内力,犹如石沉大海,仔细探查,他忍不住难受起来,是谁给她服了化功散? 怪不得……怪不得她招式绵软。 温晏礼爬上床的内侧,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她拥入怀抱深处…… 将她放在自己颈窝处,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是造化弄人么?为什么没有早点认出你? 青山县回程,他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 温晏礼眉头紧锁,她是神女……她也是那个给他下药的人,四年……人终究是变了么?还是说四年前惊鸿一瞥,自己本就对她完全不了解…… 天微亮,温晏礼伸手摸她的额头,确定秦未晚已经没有再发烧,这才安心上朝去。 秦未晚醒来看到这不属于耳房的床顶也觉得诧异。 自己是怎么睡在温晏礼的床上的? 她皱眉,难不成温晏礼把她抱过来的? 一想到此,她宁可相信是自己梦游爬上了他的床。 起床后百无聊赖的秦未晚在温晏礼房间,左看右看,在他书桌前拿起一本书时却一不小心掉出一封信来。 秦未晚发誓她不是故意要看的,但是……信就这么展开了,她无意瞥到的。 却是邓诗怡写给温晏礼的……情书。 是了,那日不是听到燕尾说邓小姐有东西交给君上么? 秦未晚只觉得字写的很好看,文绉绉的,但这信下面却夹着温晏礼亲笔写的回信。 温晏礼的字迹她是知道的。 看着温晏礼的回信内容句句写的都是缠绵爱意,情深义重。 秦未晚没忍住红了眼眶,吸吸鼻子,将眼角的泪水擦去。 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本就已经定了亲,自己还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颤抖的手将一切复原,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踉跄逃跑的步子,却出卖了她的本心。 燕尾看着走远的秦未晚,这缓缓自转角走进屋内,将秦未晚收好的‘温晏礼’的回信收到自己怀中。 做完这一切,手不自觉抚上了自己左手袖口深处,那里……拼接的缝了一朵兰花。 兰花绣样是自一方手帕拆下…… 手帕的主人,才担的起温氏主母! 第68章 六月十九 燕尾收起心思,那朵兰花藏在了心内最柔软的地方。 所以……他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这门亲事。 君上既然没办法自己决断,不如就由他来推一把。 燕尾身为温晏礼五使,却也是温晏礼的执笔,字迹当然与温晏礼无差…… 这三日,温晏礼就和消失了一样没再出现。 秦未晚乐得轻松,百无聊赖地在院中坐着纳凉,檀香没一会儿就出现在她的身侧:“姑娘,你今日要出去么?” “出去?”秦未晚诧异。 “嗯,夫……丹凤大人说了,少爷说的他最近很忙,让我陪着你,还说了,你不要乱跑。” 秦未晚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笑出声:“嗯,不乱跑,你跟着就能出去么?” 檀香点点头,一脸期望地看向墙外:“嗯,我仔细研究过了,他们没说不能出去。” 檀香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秦未晚打趣道:“是你想出去!” 檀香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没……没有!是,今天有庙会,有糖葫芦,还有特别好吃的桂花糖……” 桂花糖,三个字又牵起了记忆的一角,秦未晚迅速拉起檀香的手:“走,我们一块去。” 檀香开心地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 庙会人很多,二人看看这,看看那,都觉得无比稀奇,忍不住就买了一堆东西。 檀香拉着秦未晚到她最喜欢的桂花糖的摊位,买了不少。 还煞有介事的递了一块桂花糖:“姑娘!你尝尝!可好吃了!这是玉山县的传统名吃!平日吃不到的!” 秦未晚抿唇,摇摇头:“嗯……你吃,我不爱吃甜食。” 一转头,却看到了旁边的摊位在卖油糖糕。 正准备伸手拿起一块包好的油糖糕,却有另一只手和她碰到一处。 她迅速收回了手,这一看,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巧?” 对,沈菲菲说过,三日后堂主要来。 白无患看着她,久别重逢的喜悦,仿佛喧闹的集市都变得安静咯,不禁莞尔:“是,好久不见。” 檀香看一个陌生公子在和姑娘说话,戒备地跑过来就挡到二人中间,回头对秦未晚道:“姑娘,陌生人没有几个好东西的!” 秦未晚拍拍檀香的肩膀,将小姑娘拉到一侧:“檀香,这是我朋友。” 檀香这才哦了一句,不再阻拦,既然是朋友,那就不算陌生人了。 白无患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指了指旁边的酒楼:“去坐坐?” 秦未晚点点头,二人都不再多话,安静地穿过人群坐在了二楼包间内。 坐定以后,白无患先开口:“你……近来可好?” 秦未晚看着他道:“若是没有毒发的时候都很好!” 白无患怔愣当场,正欲开口。 身侧的檀香跳起来:“什么?姑娘,你中毒了?” 糟了!一时忘了还有檀香在场…… “没有,你听错了。”秦未晚忙解释。 “我明明听你说毒发!”檀香据理力争。 “没有,我说的是不烦,就是没有人烦我的那个不烦,你听错了!” 檀香皱眉道:“真的……听错了?” “嗯,当然!你快去厨房催催看,我点的冰镇莲子羹怎么还没上来。” 檀香认真点头:“我这就去,姑娘等我。” 见檀香关门走远,秦未晚才将自己的手腕放在桌上,无需多言,白无患会意伸手切脉。 这一次,秦未晚终于察觉到了他手的温度,原来……他之前一直都中了寒毒:“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白无患一滞:“你见过我师兄毒三通了?” “嗯,见过了。” 白无患切脉的手一抖,探查到不一样的脉象,皱眉道:“他给你吃了什么?” 秦未晚摇头:“不知……” 身边的药童,适时递上来银针盒。 白无患抽出,扎了几个穴位,秦未晚只觉得额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有些痒,伸手挠了一下。 白无患和身后的药童却同时一滞! 二人看的很清楚,几针下去后,秦未晚脸皮下分明有什么东西迅速爬过! 白无患右手成拳,砸在桌子上:“我之前就与你说过的,我……对毒理,不精……我解不了……我会让我师兄给你解的,你放心!” 笃定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未晚只觉得安心,笑答:“好!” “对了,我一直不知道你中了寒毒?你身体可好些了?” 白无患回神:“毒三通说的?” “服了炎栖丹已大好,不过时间长了,难免有损伤,正在调养。” “你既见了毒三通……那他是不是已经……” 秦未晚落寞打断道:“对,解了。” 楼下传来说书人精彩解说:“却说这安煜君终与京师第一才女邓小姐修成正果!纳征之日,一百零八抬彩礼直接铺到了子午大街处!” “那盛况!足见温家此次对这件婚事的看重之意!” “说,安煜君自探查军务回来就开始戴着面具,有传言啊,这安煜君伤了脸,这邓小姐不仅对他不离不弃,更是遍寻名药要给这情郎治伤!” “说这安煜君戴着的木头面具都是这邓小姐花了整整七日,亲手打磨雕刻而成!啧啧!足见情谊深厚啊!” 底下众人听的起劲,一旁的白无患却心疼的看向身侧低头的女子…… 秦未晚听到此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水杯边沿,好笑道:“面具明明花了两天就雕好,这说书人却说成了七日,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谣言。” 白无患听她口气,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忍不住道:“你……还好么?” 秦未晚歪头,柳眉微蹙:“无事……” 檀香推门而入:“姑娘,好了,好了,你快尝尝,这个解暑最适宜。” 白无患见秦未晚接过就要喝:“以后,还是少食这寒凉之物……你之前伤了身子……” 看了檀香一眼继续道:“我师兄的药,凶猛,你还是多注意些。” 檀香疑惑:“什么药?” 白无患自然的解释道:“我是个大夫,我师兄……也是,咳,你家姑娘以后不能吃这寒凉之物,否则要生病。” 檀香一听,一把夺过秦未晚正准备喂进嘴里的勺子:“姑娘!你怎么不早说!” 秦未晚舔舔嘴唇,刚才就沾了一口:“檀香,白大夫只说了少食,没说不能食!” 檀香看向白无患,白无患也看出了檀香的性子,抿唇笑道:“不!能!食!” “看!大夫说不能食!姑娘你休想骗我!”说完一把收走了秦未晚面前的莲子羹。 秦未晚无奈看向白无患:“看你干的好事!” 楼下说书人一拍‘抚尺’道:“各位!有福了!” “有没看到安煜君纳征盛况的,六月十九日就是安煜君与邓小姐的大婚之期!届时还不知是怎样的一个盛世婚礼!” 檀香也听到了,有些担忧地看向秦未晚,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秦未晚咬唇道:“檀香……你家君上定了六月十九日成亲?” 檀香小嘴扭了又扭,最后还是点点头。 “还有一个月不到了……那么赶么?”秦未晚忍不住落寞道。 “那院子,不是你们君上的么?既要成亲,为何没有人布置?”她这段时间住在那里,除了看到檀香,都没看到其他人……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檀香也知道了自家大少爷与姑娘不一样的关系。 看着檀香小脸皱成一团,秦未晚轻声安抚道:“说,没事……” “嗯……因为陛下御赐了一处新的宅院……嗯,然后就是,就是……” 秦未晚心内明白,却觉讽刺,那封信她明明看到了的! 二人相爱,相亲,就要成亲了…… 只是……这日子定的还真是凑巧呢! 六月十九日,是自己的生辰。 第69章 遇伏 檀香小心翼翼地看向秦未晚,试探开口:“姑娘?” “嗯?没事……”秦未晚从怔愣中回神。 白无患看着眼前女子,因檀香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 分别时郑重道:“我会再来寻你!” 秦未晚轻巧点头,不甚在意,毒三通没想着杀她,那药……只是难受罢了:“好。” 天色渐晚,二人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檀香跟在秦未晚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走过街角,一抬头才发现走错了路,竟然走到了一处陌生小巷。 正准备往回走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四个大汉,将二人团团围住。 秦未晚沉下脸来,眼色冷厉,一把拉过檀香藏于身后! 厉声喝问:“你们是何人?” 四人衣着朴素,手持长刀,秦未晚挡在檀香身前,一步步往后退,拿过一旁的竹竿防身:“各位好汉,今日出门也没带什么银钱,只有这些,还望各位高抬贵手。” 说罢,喊了一声檀香,檀香会意,将腰侧的钱袋全数拿出,递给秦未晚。 秦未晚故意掂了掂钱袋,发出声响,谁知四人却完全不为所动,依然持刀步步逼近。 看来,不是谋财! 秦未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眼角余光快速地打量周边环境。 索幸二人走进这巷子不久,巷子口就在檀香的身后,若是自己奋力抵挡,应该还能阻拦一阵。 秦未晚打定主意就对檀香低语:“檀香,一会儿寻了机会你就往回跑。” 檀香颤抖的手,拉住秦未晚的手肘:“姑娘,我……我不走。” “傻丫头,回去搬救兵,两个都能活!若是你不跑,我们两个都交代在这儿,你家丹凤怎么办?” 檀香蹙眉,看看前方凶神恶煞的几人,认真的思考秦未晚的提议。 “都什么时候了!按我说的做。”秦未晚焦急道。 说完就抡起竹竿,一把挥向身前几人,一回身手肘用力往后推:“跑!” 檀香提起裙摆就跑。 领头人见此大喝:“想跑?” 一个纵跃,脚踩墙壁,跨过秦未晚拦在了檀香的身前。 檀香一脸哭相,回头求助的看向秦未晚:“姑娘……” 秦未晚这边也是被其他人拖住,一时援救不及。 领头人一把揪住檀香的后脖颈,一把长刀就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檀香吓地整个人抖如筛糠,身后的蒙面领头人却道:“还不停手么?秦姑娘?” 秦未晚手中挥舞吃力的棍棒一滞,这人是冲她来的? 其他几人停下动作,趁围合式,秦未晚稳住身形,手中竹竿立在地上,大口喘气:“放了她!” 领头人将檀香往后拉了一步,威胁道:“放了她,搬救兵么?!” 秦未晚不语,领头人一个示意,另外三人一把就将她防身的竹杆卸掉,反手擒住。 “几位!总得给我个痛快!告诉我是谁想要我的命!” 秦未晚被强制压跪在地,眼眸流转间想着逃跑的办法。 领头人一把将檀香敲晕,丢给手下。 上前几步蹲下和秦未晚平视:“多的不必问!有人花了钱,请了我们消灾!” “求财么?求财我也可以!”秦未晚急切道,大不了去求温晏礼,他有! “秦姑娘,有些事不是财就能解决的!”说完也不理会秦未晚的挣扎,用了麻布袋套上就直接带走。 秦未晚最后的意识就是被扔上了马车,紧接着一阵异香传来,等她反应过来这香有问题,想要闭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温晏庭好不容易摆脱了白鹤的监视,溜进温晏礼的院子,没见到人,正奇怪呢,就听后门的下人说二人去了庙会。 看这天色想来二人应该也快回来了,也就没往外走,自顾自回了自己的院子,今日兄长应该不会回来,索性一会儿吃了晚饭再过来看看。 走在回廊上,迎面就碰到了燕尾,擦身而过时,燕尾难得的开口道:“二少爷,还是学业为重,老夫人可是给君上下了命令,一定督促你参加此次春闱。” 温晏庭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怎么每个人都给我提一遍!” 燕尾手握腰刀没有回身:“二少爷既知道就不要总是甩开白鹤。” 温晏庭一撇嘴,没再说话,阔步离开,真是的,明明自己才是少爷! 温晏庭刚回到自己院子,白鹤就从树上跳下:“二少爷,君上的院子,你还是少去为妙!” 温晏庭凝眸注视他:“你是故意被我甩开的?” 白鹤点点头:“是,不过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谁知道你会跑到君上的院子。” 温晏庭上前一步,注视他:“你们都知道秦未晚和我大哥之间的事是么?” 白鹤怀抱长剑,道:“秦……姑娘是个嗯……好姑娘,二少爷既已猜到,又何必再去给自己添堵呢?” 温晏庭心思被猜中有些懊恼,挠挠头:“可是……” 白鹤高冷的神情终是端不住了:“哎哟,我的二少爷啊!你就记住!你呢,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温书!” “要不是怕你跑了,能劳我过来看着你么?上次就让你溜出去一天还不够么?” “这秦姑娘的事儿啊,你切莫参与了!人和我们君上那是郎有情妾有意的!” 温晏庭面色一沉:“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她又怎会说出让我求大哥放了她一说……” 这一下倒是轮到白鹤吃了瘪,他轻咳掩饰:“咳,这是君上的……咳,家事!你不懂!” 温晏庭蹙额:“笑话!我大哥尚未成亲!他现在是帝师也是温国公府的大少爷!他的家事不就是我的?!” 白鹤尴尬地,忙又换了个背对着温晏庭的角度。 这二少爷的嘴!说不过啊!还不如直接不理! 温晏庭没讨到好,只得转身回房,到了晚间本欲去寻秦未晚,却还是被白鹤看的死死的,只能无奈放弃。 明面上温晏礼和丹凤,翠羽一起到城郊的巡防营去巡视,实际是去花翎那里。 卫尉寺还有一处隐藏兵力是交给花翎来训练的。 这支秘密军队藏在山脉绵延的山谷之中。 这也是这段时间花翎没在府内的原因。 花翎看君上和二人到来也不算意外,自从接手了这支兵力,一直抓紧操练一刻也不敢懈怠,君上想要来查验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这支奇兵对阵法走位越来越熟悉,温晏礼尤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花翎骄傲的胸膛都挺的比平时还要高。 温晏礼转身就进了临时大帐,三使陆续进入。 “花翎,关了她这么久,可有收获?” “啊?哈哈哈,嗯,那个……暂时没有!” 温晏礼呷了一口茶,缓缓道:“去把她带过来!” 第70章 昭元死士 花翎转身,亲自去山洞打造的临时牢狱里,将那女子带出。 女子双手被绑,头上戴着麻布袋。 听到有人来拉自己也是拼命挣扎。 花翎道:“是我!我们君上要见你!” 那女子这才停止了挣扎,任由花翎牵着走。 到了大帐以内,掀开头上的麻布袋,女子的双眼却还有一布条困住,且嘴里塞了布巾。 花翎将女子眼上的布巾拿掉,又拿下她嘴里的布团。 “杏儿,我可和你说了啊!你要是不说清楚,是肯定没办法回去的!” 杏儿倔强地看着首座上带着面具的男子:“怎么?利用完我家小姐,现在就想始乱终弃,还想直接给我安个罪名是么?” 首座上的温晏礼还没说话,反倒是花翎着急地一把按住她的后脖颈说:“你这叫什么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直接点说与我们君上就是!” 面具下的温晏礼听到花翎说这话的口气却也只是一惊,花翎这是……? 杏儿撇嘴道:“如何交代?交代什么?奴婢不知道安煜君想听什么?” 花翎站在杏儿身后急的抓耳挠腮:“嗐!” “你这个牛鼻子!怎么那么认死理!你右肩上的那个印记!” 一听这话,杏儿怒目圆睁回头瞪向花翎。 花翎收到这伶俐的眼神,也是一凛,这……他也不是故意偷看到的。 却说青山县回程路上,花翎做了秦未晚的车夫,夺了杏儿的驾驶位以后,虽然秦未晚最后一直和温晏礼一辆马车,但是花翎也没再骑马。 这日杏儿说要到河边汲水,半晌都没见回来,花翎还寻思这杏儿不会跑了! 循着踪迹就到了河边。 原来是杏儿觉得天气炎热,想要擦洗一下,这才将外衫褪下。 花翎本就是糙汉子,老远看到也知道避嫌,连忙回避,后一想,好像看到了杏儿的右肩背有个纹身。 不动声色地回身又偷瞄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回了马车。 花翎看着秦未晚和君上关系胶灼,此刻若是将杏儿的事告知君上,只会让二人更加…… 一路上只得将杏儿看得紧紧的,等进了温国公府,还没来得及禀明了君上自己的发现,秦未晚就被君上送进了地牢。 连带着杏儿也被关在了另一处,秦未晚被放出之日又碰上了自家君上纳征。 紧接着就接到了君上命令自己秘密训练兵力的指令。 一环扣一环,花翎眼见着自己要离京出城,这才将杏儿有可能是庆王的人的事说出来。 杏儿肩上的纹身正是昭元死士的纹身和之前花翎与三两遇伏时击毙的人身上一模一样。 这些击毙的死士也正是坐实了庆王勾结昭元的证据,尸体不利于保存,但杏儿就不一样了! 温晏礼自从知道秦未晚就是玉簪花神女以后,愧疚怜惜之情大盛。 谁知花翎竟带来这样的消息…… 温晏礼得知这个消息后,眼睛猛地瞪大,原本深邃的瞳孔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那痛苦和悲楚如潮水般从眼底涌出,迅速淹没了他脸上的所有表情。 他紧紧咬着牙关,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内心仿佛正经历一场暴风雨…… 花翎作为一个旁观者,亲眼目睹了秦未晚为君上所做的一切牺牲和努力。他原本内心深处并不愿把秦未晚与某种不好的猜测联系起来,但杏儿的突然出现却让这一切变得如此巧合。 以至于花翎不禁心生疑虑: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隐藏其中?而秦未晚是否真的和庆王有关? 犹记得别庄初见杏儿,秦未晚还一口咬定,杏儿是她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 温晏礼只得让花翎将杏儿带出城,严加看管,务必问出实情。 杏儿自然是不肯说的! 自己是昭元国死士没错,她和王嬷嬷都是,但却不是温晏礼他们想的那个人的死士。 这纹身花翎能看到哪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花翎自那日下午就开始对自己态度有变。 回程的时候温晏礼就逼问过秦未晚,她是不是庆王的人,言犹在耳。 她的丫鬟就暴露出来…… “杏儿,庆王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温晏礼冷漠开口。 杏儿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奴婢不知安煜君的意思。” “不……知么?”温晏礼眉眼一片冰冷。 “诶,杏儿,我可是给你求过情的,你只要老实交代,没准还能回到……秦姑娘身边的!” 杏儿一听这话,身子一震。 温晏礼手指敲击桌面,杏儿抬头看向那个戴着自家主子戒指的男人。 低头俯身:“安煜君会践行诺言让我回去跟着小姐么?” 温晏礼没说话,杏儿抬起头直视他,等着他开口,半晌依然不见答案。 杏儿问:“安煜君可会娶我家小姐?” 在场四人皆是一愣,没想到杏儿会问出这话。 温晏礼沉吟良久:“你是说……我会不会娶庆王布局在本君身侧的人么?” 杏儿一听这话,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安煜君既不愿娶我家小姐,又不答应让我回去伺候我家小姐。不知道安煜君想从我这里换取什么你想听到的话?” 翠羽适时开口:“杏儿,现在你是阶下囚,可没有谈要求的资本!” 杏儿看向一旁的翠羽:“我是秦府的丫鬟,我和王嬷嬷以前是伺候二姑娘的,后来在青山县我被二姑娘送给了现在的小姐,这本就是内宅之事,有何不妥?” “杏儿,你这话说的,是要拉整个秦府陪葬么?”花翎一听这话也跟着着急起来。 “秦府的丫头是昭元国死士,你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么?”翠羽补充道。 杏儿扭头倔强的不愿再多说一句,现下除了小姐,她没有什么在乎的! 温晏礼眸中戾气尽显:“既如此,就好好招呼一下我们的昭元贵客!” 花翎恨铁不成钢地拉了杏儿就走。 正准备出大帐却有军士捏了信件来:“报,白鹤使急奏!” 翠羽接过奏报,看了一眼,不敢大意,凑近温晏礼低声道:“君上,秦姑娘被庆王的人抓走了。” 杏儿耳力极好,这么巧,刚问完自己的话,现在小姐就被抓了?莫不是做戏给自己看? 花翎见杏儿停在原处,拉着她就要走。 “花爷,你们君上可真是好算计,我们姑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定不会让他好受。” 花翎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身后丹凤却掀开大帐:“花翎,带回来,君上还有话要问。” 花翎这才将杏儿带进去,翠羽走过来展开白鹤的信件,上书:秦姑娘不知所踪! 而温晏礼手上还夹着另一张盖了庆王印信的纸张! 纸已被他揉皱,足见他的愤怒。 “杏儿,你家小姐喜欢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么?” “杏儿不明白安煜君的意思!” 温晏礼愠怒,一拍桌案:“你家小姐是被抓走的还是自己自愿跟着庆王的人走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第71章 平南岗山匪 却说白鹤是如何发现秦未晚不见的,还真得托温晏庭的福。 温晏庭再次来到温晏礼的院子的时候就发现了秦未晚不见,此时已是第二日,连带着连檀香也不见了。 白鹤不敢托大,准备快马加鞭前去报信,却在出门时收到了一个小乞丐递上来的信件,指明了给君上。 白鹤看着手上两封信件,现在燕尾随大老爷出去办差不在府中,万一家里有个什么来不及应对。 只得叫了人将两封信送到了花翎这里。 温晏礼如此生气,是因为小乞丐信上所写:“安煜君既无福消受美人,本王就将她收回了!” 什么收回?收回是什么意思? 这么明显的话! 温晏礼的愤怒在这封信之后达到了顶端! 她竟然敢骗自己! 温晏礼回想往日种种,只觉得她实在是骗术高明,竟然将自己耍的团团转! 庆王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难不成玉簪花神女游街也是他设计的不成? 杏儿心内快速盘算:“我承认我是昭元死士,但是我和王嬷嬷早就脱离了组织!是秦二姑娘救了被追杀的我们,所以我们才会对秦家如此忠心!” “你当本君是三岁小孩不成?死士是能脱离的组织?” 杏儿咬唇,昭元秘闻和秦未晚的身世就算是带到坟墓里也不会说与面前这人的:“我家小姐不是庆王的人,还望君上派人营救!” 温晏礼一甩衣袖:“救?本君自然要救!本君倒要看看,能把本君耍的团团转的女人!是如何回去复命的!” “带上她!回城!” 而秦未晚被四人带走,一路套着麻袋,跟着马车一路颠簸一天一夜感觉身子都快散架了,才停下来。 本来这荒郊野岭的,就不安全,几人将她二人带到破庙里看管,却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伙山匪! 这山匪和绑匪一阵激斗,秦未晚和檀香二人挣扎之下这才将捆住脚和手的绳索给解开。 秦未晚拉着檀香躲在桌角,趁着外面拼杀,正准备寻机会逃跑。 绑匪本就是训练有素的,一看这情形,不敢恋战,几个劈砍就将山匪逼退,回身就要将秦未晚抓住。 一把大刀劈过来把绑匪伸出的手砍断,绑匪疼的吱哇乱叫。 檀香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秦未晚庆幸,刚才没把檀香嘴里的布巾拿掉。 山匪血气正盛大骂“他奶奶的,砍我兄弟,老子要你死!” 说罢继续扑向被砍了手的绑匪,秦未晚顾不得其他,根本不敢往后看,一个劲的往密林里跑。 不辨方向,不敢停留,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好惹的! 檀香跟不上脚步摔倒在地,秦未晚忙抱住她往旁边的树洞里钻,刚稳住身形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妈的!明明看到往这边跑了!” 火把的光亮都已经照到了秦未晚实在藏不进去的脚背上,却突然调了个头! 秦未晚紧紧搂住檀香,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哭!别害怕!” 檀香泪眼婆娑地颤抖点头,突然又有一个人走近。 秦未晚见此实在没办法,这样下去两人都得完蛋。 抓了一把泥土就往自己脸上,身上抹去。 “檀香,躲好了!天亮没人了就往城里跑!现在我也不知道在何处,但是,东南方向准是没错的!” 檀香见此,忙拉住她的手一个劲的摇头! 秦未晚凑到她耳边说:“去找人来救我,若是你家君上不肯……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让你家夫君来救我,记住了么?” 檀香郑重点头,知道自己胆小,也不敢将嘴里的布巾拿下,深怕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会在这寂静的夜晚招来那些人。 秦未晚交代完,就冲了出去,她可不敢大喊大叫,但是夜里走动的声音还是引来了追兵。 “在那边!快!” “别让她跑了!” 檀香看着火光越走越远,颤抖地抱住自己,勉力不发出哭声。 怎么办?怎么办?姑娘可怎么办? 秦未晚跑动间,看到官道就在眼前,快步向前。 谁知一不小心就被藤蔓给绊倒,正准备起身,身后的火光已到近前! 背上突然被一只脚踩住,爬不起来:“跑跑跑!跑什么!” 越来越多的火光聚集过来! 突然众人齐声喊了一句:“大当家!” 就看到一只泥土沾满的旧靴子站在眼前,秦未晚不敢抬头,来人却说:“你和刚才会武功的那几个人什么关系?” 秦未晚将头埋在草里,嘟囔道:“没有关系!我是被绑架的!” “绑架?” “抬起头来!”(请到番茄小说支持原作者,你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秦未晚咬牙,不敢抬头。 背上的那只脚突然用力:“大当家和你说话听不到么!” 见实在避不开,秦未晚这才抬头,众人就见一个满是泥土的脸呈现在眼前。 大当家皱眉:“他们为何绑你?和你一起跑的另外一个小丫头去哪里了?” “ 能不能先让我坐起来说话?”秦未晚想,既然都已经看到脸了,现在逃也逃不掉,这样说话确实不便。 大当家一点头,背上那只脚就松开了,就见秦未晚翻坐起:“我和我家小姐出城上香,然后就被绑匪给绑了。” “出城上香?哦?你家小姐是哪家贵女?” 秦未晚眼眸闪过精明之色:“我家小姐也不是什么贵女,秦氏米行你知道?就是秦氏米行的三小姐,秦未晚。” “你家小姐呢?” “趁着月黑风高跑了。” “一个小姐能跑多远?去仔细搜搜!”大当家点点头却说出这话。 秦未晚顿时有些慌:“这位爷,我家小姐有些拳脚,自然是比我这个丫头跑的快的,我这不是被落下了么!” 大当家狐疑地打量着秦未晚道:“今夜我和兄弟几个路过破庙,没想到被人占了地方,却没想到对方先动了手!” “你说的那几个绑匪我们都解决了,但是你!我们不能放!” “带回去!” 秦未晚一撇嘴,又被绑上了双手,另一拨人却往刚才自己跑过来的地方举着火把搜去。 秦未晚被一个大汉拉着双手拉扯着走,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几位爷想要拉我去哪个山头?” “平南岗!” 秦未晚心里咯噔一下,平南岗怎么那么熟? 等等!平南岗!破庙? 这不正是自己捡‘梁轻舟’的地方么? 第72章 婚配 想到此,秦未晚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平南岗就在临澧城去往玉山县的道路上,彼时一场大雨她大梦一场,停留了一日。 奔着平南岗的山匪就去了,半道上却捡了个‘梁轻舟’,沿路西下这才到的玉山县。 现下好了,真给平南岗的山匪逮住了,这是不是一语成谶? 观刚才这些山匪手起刀落砍断那绑匪的手时狠戾模样,自己当初真是昏了头,哪来的胆子就敢往这山上跑? 走了一段路这才发现不对劲,安静的不对劲! 不是山匪么? 怎么走路静悄悄的!反而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而且这些人就是绑了自己,除了动作粗鲁了些,却也没有直接伤害她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怀揣着满脑子的疑惑,秦未晚被绳子牵着走进了深山。 这些人也不停歇,想来是刚才遇到绑匪的事,怕再生事端。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才终于走到山寨的门口! 山寨四周都是峭壁悬崖,大门就在峭壁的中央,易守难攻。 守卫见是自己人回来了,忙命人打开大门。 不一会儿就传来夹道欢迎的声音,有老人有小孩:“大当家,此行还顺利么?” 看来都是山匪的家人,老弱妇孺围上来,纷纷团聚。 这时身后骤然传来哭泣声,秦未晚这才回头看到队伍后面的简易担架上抬着一具尸体! 一裹头妇人趴在尸体旁呼天抢地嚎啕大哭,队伍后方一身形瘦削的男子,走过去,拍拍那妇人说:“嫂子!节哀……放心……昨日我们就将杀了我刘三哥的人给大卸八块了。” 那妇人哭的晕厥了过去,其他婶子忙上前去搀扶安慰。 大当家满脸胡茬,皮肤黝黑,看这情形也觉得难受:“小耳朵。” 那安慰的男子就跑到大当家面前:“有!” “抚恤金方面,你去找三当家对一下,不要让人寒了心!” 小耳朵郑重点头:“是!” 见秦未晚探究地盯着自己看,小耳朵凶狠道:“看什么看!” 秦未晚无辜地耸耸肩,就听到大当家说:“带到议事堂!” 这山寨还有议事堂? 秦未晚跟着一群人到了议事堂看着台上坐着的,台下坐着的,都这么审视自己,气氛凝重,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这种被审判的滋味真不好受。 “老实交代!” “我要交代的昨晚都说了呀!您这是还要我交代什么?” “我们的人没找到你家小姐!” 秦未晚心内暗喜,看来檀香没有被发现! 面上却不敢表现,故作委屈道:“我家小姐脚程快,可能已经回到府里了!” 大当家沉默半晌,开口:“你可还有其他家人?” 秦未晚道:“没有,我就是个孤苦无依的小丫头,大难临头我们小姐就这么把我抛下了。” “嗯……我最讨厌这种丢下别人落跑的人!既然如此,那个什么秦府你也不用回去了!你就留下来!” “嗯?不……了,你看……我这……您要是觉得我可怜呢?就……放了我?”(请到番茄小说支持原作者) 座下一男子开口:“你进了平南岗就没有出去的道理!我们山寨的道路都让你看到了!万一你带了朝廷的官兵来只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不……不……不,我能和朝廷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您就大人有大量把我放了!” “我们这……确实没有放陌生人离开的道理!你且安心留下!” “再说了,我们这要什么都有!我们还有很多弟兄没有成亲呢,你刚好可以挑一个!” 秦未晚愣在当场!这…… 大当家威严开口:“只有成为自己人,才有活下去的必要!若你现在想走,我不介意直接送一具尸体出去!” 秦未晚不敢搭话了! 这时进来一个婶子:“大当家,你找我?” “王婶,这是新来的……你叫什么?” “杏儿,我叫杏儿!” “嗯,新来的杏儿,先在你屋里睡下,到时候给她寻个合适的兄弟,成亲!就是咱们自己人了!” 秦未晚一脸哭相!这么草率么? “大当家!我不能成亲啊!” 王婶以为她是被这些人吓到,忙上前一步扶着秦未晚的肩膀安慰道:“杏儿,你别怕!成了亲就是咱们山寨的自己人了!大当家是不会亏待亲眷的!” 秦未晚摇头道:“不是啊!我成了亲的!我有相公的!” 说着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我连守宫砂都没有!” “你刚才不是说你孤苦无依?” 秦未晚脑子一转:“是啊!我相公……我相公他失踪了!可是我们没有和离啊!我们对天地许了誓言的,说好一生一世,我怎么能背弃他呢!” “失踪?如何失踪?” “就……就有一天起来就不见了!”唉,那个爱自己的人可不就是有一天起床就不见了么? 其他几人神色莫名,王婶搂紧她的肩膀:“哎哟,我的姑娘哟!怎么有你这天真的女娃子!” 其他人更是看着她一片怜悯神情。 见秦未晚看着自己一脸疑惑,王婶道:“一个大活人,没有被绑架,没有被威胁!没有一句话起床就不见了,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嗐!这样的男人你还想着他能回来不成!” “早点忘了!咱们这有很多不错的男娃子,王婶一定好好给你把关!” 秦未晚哭笑不得,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大当家!那个三当家太过分了!”就见小耳朵从外面气愤走进来! 见众人都在,小耳朵大声道:“你交代了我要去给刘三哥领抚恤金,那三当家竟然不给!” “他说,刘三哥不是这次行动死的!是遇到绑匪,意外动手!意外身故!不能算抚恤!” 大当家蹙额,扶着椅背扶手的手青筋暴起:“他真这样说?” 小耳朵道:“ 正是!” “把他喊来见我!”大当家气的一把拍向扶手。 “我看谁在搬弄是非!”一男声从身后进来。 一听这声音,秦未晚的心又跟着抖了起来! 就见一中年男子,缓步走进议事堂,身形瘦了不少,不再大腹便便,手上正握着一串佛珠手捻。 小耳朵见人进来更是激动不已:“刘三哥是我们兄弟!按你的话说他的死就是白白牺牲了是么!” 那男子停住脚步,看到王婶正搂着一名女子,一瞥之下,惊讶出声:“是你!” 秦未晚心道真是见了鬼了! 不是说林五死了么?怎么会在这平南岗! 第73章 抚恤金 林五看到秦未晚也是惊讶不已:“你怎么在这里!” 秦未晚还没开口呢! 小耳朵就大声道:“你莫岔开话题!刘三哥的抚恤金怎么说!既然都到了这里!就让大当家评评理!” 林五冷哼一声,这才转身看向首座。 “大当家!当初我带了全副身家上山入伙!你可是答应过的!这山上的财政皆由我来操持!” 玉山县和平南岗不远,林五帮林柏川操持生意,往来平南岗也没少被劫,后来就聪明的开始自己主动上缴保护费,一来二往对山寨也就有了了解。 张凌山倒台,林柏川为了林五的事没少操心,一招偷梁换柱,林五带着全副身家上了山。 山寨人口众多却管理不善,老弱妇孺就占了一半。 没有主要经济来源就做上了打家劫舍的生意,不过在二当家的坚持下多数都是“富商”,非必要不伤人性命! 山寨鱼龙混杂,收留的人也并非善人。林五投奔之时也没刻意隐瞒,对于这个本该斩首的人来说,山寨无疑是最好的避风港! 大当家未曾料到,林五的出现宛如一颗定时炸弹,在时间的积淀中逐渐显露出其勃勃野心! 这不啻于为自己引来了一匹饥饿的野狼,獠牙锋利,目光凶狠,虎视眈眈! 林五虽不善于经商,但理财看账那也是实打实的在林柏川手下历练出来的! 笼络人心这种手段无论在何处都是行得通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山寨之中逐渐形成了两股不同的势力阵营。 其中一方是那些从一开始就跟随大当家一同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而另一波则是后来才加入山寨、半路出家的人。 这两拨人之间因为背景和经历的差异,彼此之间存在着一些微妙的矛盾与隔阂。 此时此刻,并不是彻底决裂、翻脸无情的绝佳契机,身为大当家的冯全虎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得不强压心中的愤恨和怒火,暂且忍耐下来。 毕竟现在还没到跟对方鱼死网破的时候,如果轻举妄动,很可能会陷入被动局面,甚至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损失和危险。 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顾全大局,冯全虎还是决定先咽下这口恶气。 “小耳朵说,你不愿意给刘三抚恤金?” “诶!大当家!我可没说我不愿意给!我只是说给的方式不一样!” “小耳朵,你刚才怎么说的!”冯全虎大骂! “大当家!他说刘三哥的抚恤金就给十文!这和没给有什么区别!” 秦未晚一听也觉得只给十文钱有些过分了! “非也!我说的是十文一个月!一年就是一百二十文!” 小耳朵气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嘴唇紧紧抿着,用力地跺着脚,仿佛要把地面踩出一个洞来,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恨。 冯全虎一拍扶手:“咱们山寨还没有穷到给不了兄弟抚恤金!” 林五悠哉道:“大当家!这不是抚恤金,这是慰问金,我头先就和小耳朵说过了!意外身故的都不能领!” 小耳朵:“刘三哥就是在我们行动中牺牲的!” “我打听过了!行动已经结束,你们是在回程的路上,主动进的那座破庙,而且也是刘三先拔刀的!” “哪个泼皮杂碎说的这话!明明就是我们刚准备在破庙落脚,里面的人就拔了刀冲过来!我们这才和他们厮杀上的!” “小耳朵!你自己说此次的行动是什么?” “劫银车!” “银车劫到了吗?” “没有……” “那行动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可是……” 林五打断他:“没有可是!如果每个人都意外身故,我都得付这抚恤金!明日有人摔断了腿也会让我付医药费!” 秦未晚抬头看向大当家,只见冯全虎咬牙道:“给!刘三家!一两金子!我!说的!” 林五以前也是做惯了上位者的,这会儿却不得不看人脸色! 他微眯眼看着台上,背在身后的念珠转了一圈,僵硬的肩膀这才放松,笑脸相迎道:“好!既然大当家发话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今日这钱!我付了!往后再拿同样的话来压我!” “不论是谁!我都不认!毕竟!” “我才是掌管财政的!三!当!家!” 这话说的刺耳,在场十几人,神色各异,愤慨的有,冷眼旁观的有! 林五与座上的冯全虎此刻气氛剑拔弩张! 更有甚者,已经有人暗暗伸手摸向了腰间的武器!(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谢谢) 林五狡猾地哈哈大笑,打破现在的僵局! 他不是傻子!现在就撕破脸,不一定能一举掌管山寨!没有必胜的把握,自己不会再冒这风险! 就像当初没把身边这余念一给弄死是一个道理! 林五这才转头指着秦未晚道:“大当家从哪里把这女子弄回来的?” “你们认识?”冯全虎也跟着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猛兽,缓和道。 林五撇撇嘴:“认识!玉山县的老熟人了!” “哦?杏儿,你认识林五么?” “杏儿?你改名了?”林五揶揄道。 秦未晚面不改色道:“大名余念一,小名叫杏儿,不行么?” “行!怎么不行!”林五挑眉。 “大当家!这女子不如就给我!” 秦未晚一听这话,寒毛直立:“不行!” 冯全虎却在思考,这其中的利弊! 王婶却打了个圆场:“三当家,这杏……哦不是,叫什么一姑娘呢,以后也是我们山寨的人,现下呢就是分到了我家里。” “哦?我们山寨?有意思!”林五玩味道。 “可不是嘛,刚才大当家说了,什么一姑娘……” 秦未晚忙给王婶补充道:“念一,余念一!” “哦,说是给这念一姑娘寻一婚配的男子……” 林五猖獗的笑声响起:“婚配男子?哈哈哈哈!余念一!你男人梁轻舟呢?还有你不是有心疾,离了他就活不了么?” 秦未晚做戏做全套:“我刚才已经和大当家还有在座的都说了,我相公,嗯,不见了!” “嗐!你这女娃子,怎么就听不懂呢!你那相公肯定是自己跑了!不然哪能醒来就不见了!”王婶恨铁不成钢的道。 “哈哈哈!跑了?当初做那么深情也不知道是演给谁看!”林五越想越觉得生气! “算了,爷有大量!不计较你的过往!既然是要寻个山寨的人成亲,不然爷就委屈一下!”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秦未晚,另一个是小耳朵! 秦未晚是为了自己,小耳朵纯粹是知道林五的品性,觉得他娶谁都是害人的! “小耳朵!你凑什么热闹!”林五不悦道! 小耳朵脸涨得通红,咬牙道:“我说不行!” “哼!我是三当家!怎么?我要成亲为山寨开枝散叶你也要阻拦?” “我……我……”小耳朵一跺脚道:“我昨晚与她一道回来的!我……我对她一见钟情!本来到山寨就要给大当家说的,却被刘三哥的事情耽误了!” “小耳朵!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你现在说这一句话就能左右的!”林五说完看向了台上的冯全虎,等他决断。 冯全虎一琢磨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小耳朵一看大当家的表情就知道不妙:“大当家!我爹死前你答应过的!” 林五嘲讽道:“怎么?现在是想要搬出你那个死人二当家的爹来说事么?” 秦未晚也知自己处境,与其落到林五的手上,不若…… “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第74章 招安 林五皱眉,一巴掌就要甩到秦未晚的脸上,被她堪堪避开:“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 秦未晚和小耳朵又是同时开口! 二人同时一滞,同时避开对方的眼神! 冯全虎不怒自威:“我们山寨,允许婚嫁自由,你说说你愿意跟谁!” 话音刚落,林五已经知道结局,知道再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生气地一甩衣袖往外大踏步走去。 秦未晚有些无奈地指指小耳朵:“就他!” 冯全虎霸气狂笑:“好好好!小耳朵!我也算是给你爹交代了!这亲事可是你自己选的!” 小耳朵挠挠头,又点了点头。 王婶和气地拉着秦未晚的手:“好,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首座上的冯全虎道:“你们先下去!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商议!” 刚出了议事堂,王婶就放开了秦未晚的手:“你既然选择了小耳朵,那就跟着他回去,咱们这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直接……呵呵到他屋里培养感情就行!” 说完一脸暧昧的看了看小耳朵,这才自顾自回家。 跟着小耳朵七拐八拐就到了半山腰一处小木屋,小耳朵这才开口:“你刚才在堂上那句就……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嫁给我委屈你了?” “啊?” “就刚才你说的那话!你很不情愿么?还是说你压根就看不上我!” “啊,这……也不是啊,就是顺嘴!你别多心!” 进了屋,就看到破败的光景,门板甚至还能透光。 小耳朵看着秦未晚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露出一丝嘲讽道:“怎么了?难道被吓到了不成?我这里虽然简陋,但也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说罢,小耳朵还故意撇了撇嘴。 接着,他又向前走了两步,逼近秦未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继续说道:“不过呢,你要真觉得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这缝应该很好补,不瞒你说,我也是会些木工手艺的。” “你?女子会木工手艺?” “嗯,自然……一会儿我就给你做,不过你先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秦未晚举起了自己依然被捆着的手腕。 小耳朵一边慢慢地松开绳子,一边警告道:“你可别打什么逃跑的主意!这山寨可是建在悬崖峭壁之中的,四周都是险峻的山路,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能够逃出去,也绝对跑不了多远。” “一旦被我们抓住,那后果可就不仅仅是让你嫁人这么简单了到时候,恐怕会有你好受的!所以,你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别给自己找麻烦。” 说完起身到旁边的水盆里拿了条布巾:“擦擦,你这样子就和在泥潭里滚了几天一样!” 秦未晚一脸不情愿地拿起毛巾擦拭着脸庞,心中暗自嘀咕:“真倒霉!” 要不是因为林五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识破呢? 明明已经将自己涂抹得面目全非,如同一个泥人一般,但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当秦未晚的面庞变得白皙洁净之后,就见小耳朵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会你相公他为何不要你了呢?” “嗯……我也不清楚,醒来就不见了!” “嗯……你好生待着,我去给你寻套新衣裳来。”说完也不等秦未晚反应,风一样蹿出门外将大门带上。 秦未晚凝视着那扇因为被用力关闭而微微颤动的门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并非那种初涉世事、天真烂漫的少女,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小耳朵那明显的心意呢? 这平南岗她肯定还是得出去的! 不为别的,林五就像一头躲在暗处饥饿的狼,小耳朵今日能护她一时,却没办法护她一世。 没多久就见到一群小孩把门板缝里的光挡住,拼了命的往里看,一边还议论纷纷。 秦未晚打开门就看到七八个孩子围着她好奇张望:“你就是小耳朵要娶的新娘子么?” “是新娘子么?” “你长的真好看!” “哈哈哈,小耳朵要成亲了!” 秦未晚看着一群孩童也觉得有趣,喊过一个女孩到跟前,搂在怀中:“怎么你们都叫他小耳朵?他没有名字么?” 女孩稚气的说:“我也不知道,哥哥们都这么叫的……” 正欲开口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小耳朵恰好回到了这里:“干什么!干什么!今天不用去学堂是!” 一群孩子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嬉笑着跑开了,他们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之中。 其中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小孩子,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嘴里大声呼喊着:“小耳朵要成亲啦,哈哈哈!” 仿佛这是一件特别有趣、令人兴奋不已的事情似的。 “去去去!一边玩去!”小耳朵挠挠头将手上借来的粗布衣裳递给秦未晚:“这是我和王婶拿来的,你将就着穿……有机会进城的话我再给你买新衣裳!” 秦未晚接过衣服,心里却沉甸甸的,感觉这衣服比千斤还重。 眼前这人啊,还真是没心眼儿,就这么傻乎乎地对自己好。 这样好的男子一定得寻个机会给他说清楚才行…… 下午秦未晚看着小耳朵抬回来的竹子,莞尔,还真是个行动派,只是那么一说竟然就寻了来。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先用着,需要什么就和我说!” 秦未晚微笑点头,夕阳刚好从她身后照射过来,小耳朵只觉得晃了眼睛,耳根唰的一下就红了。 竟是不敢抬头看秦未晚,见此情形,秦未晚上前一步说:“小耳朵,我得和你说清楚……” “小耳朵!走!”篱笆院外跑来一年轻男子大喊打断了秦未晚的话。 “怎么啦?” “官府派来招安的人又来了!正在山寨门口呢!” “哦,好,这就来!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小耳朵这才回身看向秦未晚。 “嗯……你那边比较紧急!你先去,回来我再和你细说。” “好,等我!”说罢,拿起门边的大刀就跟着来人跑去。 秦未晚拿起竹子细细打磨,没一会儿房屋破破烂烂漏风的地方都补了起来。 看着房顶,再看看天色,这个时候补屋顶确实不方便,还是明日好了。 “是小耳朵的家属么?”篱笆院外传来声音。 秦未晚还没适应这个身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人竟然直接就推开篱笆院走进来:“哎哟!你还发什么呆啊!赶紧和我去看看!小耳朵受伤了!” “受伤?”秦未晚擦擦手站起来,正准备跟着去。 就看到那人手袖下若隐若现的纹身,秦未晚皱眉一把甩开。 那人错愕一下,转头看着秦未晚道:“不好意思啊,刚才一时情急,没顾得上礼数!但是咱们山寨不讲这些!” 秦未晚退后一步,冷哼一声:“这位爷,您应该是林府的家生子!” 那人又是一怔,慌忙将袖子放下! 这纹身是林氏的家纹!(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姬无甯) 只要是林府奴仆的家生子都会有这个纹身,林柏川府上是这样,林五自然也不例外。 “哼,没想到被你看穿!你还是乖乖跟我走一趟!这山寨的壮丁都在大门口和招安的人对峙呢!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那人说着就要上手,唰的一声,一把大刀直接划破那人的手背,直直地插到秦未晚身后的柱子上。 “好大的口气!” 第75章 我要余念一 却是去而复返的小耳朵! 那人捂着受伤的手就要蹿出院子,被小耳朵一侧身堵在门口:“告诉三当家!别把那些腌臜的手段带到我们寨子里来!议事堂上就说清楚了!余念一是要嫁给我的!” “有什么直接冲着我小耳朵来!” 那人慌乱点头,冲着小耳朵让开的道路就跑走。 小耳朵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上前,眼神中满是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啊?”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秦未晚。 “没事!” “这林五手段真是脏!还好我回来了!” 秦未晚也疑惑,“你不是去寨子的前门了么?怎么回来了?” “嗯……是去了。” 看着眼前之人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秦未晚不禁心生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暗自揣测着对方可能是觉得在这庭院之中说话有所不便。 就在这时,太阳逐渐西沉,夜幕悄然降临。 两人一同走进屋内,刚一落座,只见小耳朵略显迟疑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馒头来。 馒头甚至还冒着热气…… 小耳朵出来的急,一摸这馒头还在怀里,这才往回赶,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秦未晚心内触动,接过馒头,知道这可能是山寨‘此刻最好的粮食’了。 掰了一半分给他,他也不扭捏,接过就吃了起来。 “小耳朵……我嫁过人的!” “我知道……” “我相公没死,只是不见了,我……没想过成亲的,我怕他有一天会回来……” 小耳朵默默吃完手上剩余的馒头,这才开口道:“你可是嫌弃我的身份?嫌弃我这清贫只有粗粮和馒头的日子?” “不是……” “既然不是,就没有问题。” “唉……小耳朵……我,很喜欢我的相公,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我听林五说你以前有心疾,离不得……他,是这个原因么?现在可好了?” 秦未晚皱眉,这怎么有点油盐不进的趋势。 “不是……心疾已经大好了!” “是因为他治好的你么?你告诉我怎么照顾你?我学着做就是!” “不是的,小耳朵!我……不想伤害你,我真的不能成亲!” “余念一……你非要我把话挑明么?你相公不要你了!抛弃你了!所以你才会醒来就找不到他!连我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 “你就算不愿意接受,这也是事实!你没必要抱着这一个念想过一生……” 这一下却轮到秦未晚怔在当场! 没必要抱着这一个念想过一生么? “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知道你嫁过人!现在也不是你能选择的时候!” “你知道身为女子,若是你不嫁给我,你也得寻了山寨里的其他弟兄成亲!” “这里……你想自己跑出去是不可能的!” “山寨的地理位置,即是我们的优势也是我们的劣势。山寨周边都是天堑,朝廷的兵打不进来,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土地可以自给自足!” “所以朝廷才会选择招安!” 秦未晚看着院子里月光明亮,不禁和他聊起来:“招安不好么?” “朝廷会有那么好心?” 秦未晚不语,她知道漂泊太久的人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小耳朵喝了口水道:“也就是这次来招安的朝廷官员有些不一样……” “怎么说?” “往日来的招安官员都是武将,动不动就剑拔弩张,最近来的却是个文官。”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感觉我们一出兵他就能被那些马给踏在下面。” “不过这文官也挺有意思的,山寨的人无论怎么叫骂他都不生气,还给我们送了好些米粮药草。” “也许……这是山寨的机会也说不定呢!” “你不明白,山寨经营多年,朝廷之前招安都是要求我们全数充军,好多兄弟也在几次摩擦中丧生,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怎么现在朝廷说放下恩怨就放下恩怨?” “那山寨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这山谷里啊!总要有些营生,老人要看病,小孩要上学,你刚才有说学堂,但我想这里的条件应该没有很好的夫子才对。” “是……现在学堂的夫子就只是会识字的兄弟勉强教学……” “唉……” “你可是在嫌弃我……条件?”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刚才也说了,往日都是武将,现在却是个文官也就是说朝廷很有诚意,没准好好谈谈能有不一样的出路也说不定?” 小耳朵沉默听完,认真点了点头,眼里也露出了希冀的光芒。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小耳朵,小耳朵!” 小耳朵打开门:“什么事?” “你犯了什么事?大当家和三当家在议事堂说要见你呢!” 小耳朵回头看了一眼秦未晚也知道定是刚才打伤了林五属下的事。 转身,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秦未晚快步追上:“我和你一起!” 小耳朵怔愣片刻,唇角微微上扬:“好……” 到议事堂的时候就看到大当家坐在上首,下首林五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念珠,脚边还跪坐着一人,右手包着布巾隐隐有血液渗出。 看到那人头上包着的纱布时,秦未晚和小耳朵都是一震。 “小耳朵,这人是你打的?”大当家先开口。 “是……但我只是用刀划伤了他的手臂!”小耳朵面露疑惑之色。 “哟,爷你可真会说笑!我这头上还包着纱布呢!难不成是我自己磕坏的,然后来讹您不成!”地上那人语气酸溜溜地讽刺道。 “你胡说!” 林五冷笑一声插进话来:“小耳朵,我敬你父亲是条汉子,为山寨做出的贡献我不否认!进了山寨就是兄弟,这话是我进来第一天他对我说的!” “既然都是兄弟,你对我的人动手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还将人打成这样!” 说完不等小耳朵辩解站起身来对大当家作揖:“大当家,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到底是小耳朵处处与我作对,还是这山寨压根没把我们当兄弟?我还是希望今天能有个答复!” 小耳朵上前一步焦急解释道:“大当家,是他的人先上门挑事的,他想趁我不在,对我……对我,未过门的妻子行不轨之事!” 听小耳朵说完秦未晚都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漏洞,正想上前补充,没想到林五更是拔高了声调:“不轨之事?好大的罪名啊!” 小耳朵被噎的愣在原处,秦未晚拉拉他的衣袖:“大当家,这人突然跑到小耳朵的院子来说小耳朵受了重伤,让我赶紧去瞧,结果被我发现他是林府的人……” “怎么?余念一,我的人就不能关心小耳朵?通知你还是错的?” 秦未晚不受林五影响继续道:“他头上的伤不是小耳朵打的,我作证!” “你作证有个屁用!爷今日就是要算这笔账,你能奈我何?”林五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林五为人狭隘自负,相处那么久大当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平日里小耳朵就和他多有不对付,今天小耳朵更是当着那么多的人下了他的面子,焉能有不报复的道理。 小耳朵将秦未晚拦在身后:“你要怎么算?” “怎么算?!你一条烂命,一穷二白,就算给爷跪下来认错都不配!” 小耳朵气急,肩膀颤抖,拳头紧握。 林五指着小耳朵的鼻子就开骂:“我林五在这山寨都没成亲!我今日就要娶了余念一,这都不是你让的!这踏马是爷要的!” “我要余念一!”(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今日这话我就放在这!你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现在山寨的所有银钱都在我手上!” “还有你!冯全虎,你出去看看!这山寨是你的兄弟情义重要,还是我林五的金钱重要!” “我忍你很久了!”林五不再伪装,指着台上的冯全虎。 一甩衣袖,彻底翻脸,对着议事堂外大喝:“来人!” 第76章 叛变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噌噌噌拔刀声响彻四周,紧接着便是凌乱纷杂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过来,让人不禁心生恐惧和紧张之感。 刚才进入之时竟然没有察觉到外面藏了那么多人! 好一场鸿门宴啊! 十数身影围聚过来,人皆手持利刃,眼神锐利而冷酷。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与紧张气氛。 冯全虎眼神冷冽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神情。 他缓缓站起身来,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愤怒地质问道:“林五!你真打算就在今日撕破脸?” “哼!你没有说话的资格!做主的人是我!”林五缓步往后退,支持他的手下将他护在身后。 他可没忘记冯全虎可是会武的! 刚才跪在地上的人,一起身,将头上的纱布扯掉,随手抄了把大刀就站到了林五的阵营。 冯全虎看着昔日兄弟,一步步坚定向前,气势如此,那些人也不敢贸然动手。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一阵惊恐的呼喊声从战场之外传来:“不好了!不好了!朝廷带领大批军队攻过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仿佛一道惊雷,打破了原本紧绷的局面。 众人皆惊,脸上露出惊愕和慌乱的神情。 他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混乱之中,叛变的人和林五的人交头接耳,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这个意外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原本激烈对峙的场面瞬间被打断。 林五难掩慌张从掩护的人身后露头:“什么!” 心内的算盘却在打的噼啪作响,如果此刻他杀了冯全虎,坐上了大当家的位置,朝廷打进来首当其冲死的就是他! 林五额间豆大的汗珠直冒,对峙的人不敢松懈,却也时不时回头看他,等着他的决断! 林五用衣袖擦了擦汗:“今日……先……先……先御外!御外!对!嗯……还是由冯全……哦,不,大当家带领大家。” 小耳朵双眼喷火,怒不可遏,牙缝里狠狠地蹦出两个字:“无耻!” 林五贪生怕死的劲简直和林柏川一模一样,秦未晚一点都不稀奇! 刚才说那话时多有气势,现在就有多丢人现眼! 冯全虎对林五的发言置若罔闻,直接从面前那个满脸羞愧的大汉手中夺过那把指向自己的大刀。 那大汉毫无反抗之意,以为冯全虎要将自己斩于刀下,遂一脸决然地闭上了眼睛。 冯全虎却完全不理会,握着刀就来到林五面前,林五身前都是他带来的人:“林五,交出库房的钥匙,还有剩下的银票!” 林五躲的更深了些:“你想的美!钱我都藏在安全的地方了,你就算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杀了我你们谁也没有钱!外面是官兵,没多久这里就会被攻陷!谁都跑不掉!” 他接着说道,同时开始煽动周围人的情绪:“你们若此时对我动手,我即便先走一步,你们也很快会来与我会合的!” “你们听着!护着我,只要今日朝廷退兵,许诺你们的我一分不少!现在要是冯全虎杀了我,你们不仅会丢了性命更拿不到一分钱!” 冯全虎怒喝一声,宛如惊雷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满脸怒容,手中的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带着凌厉的气势劈砍下来。 “噌!” “呛!”劈下来的刀被挡住了! 是林五身边的家奴,但是更多的刀伸过来格挡。 冯全虎满脸失望,他死死地盯着眼前伸过来阻拦的刀,那刀在他的眼中仿佛是一道冰冷的墙壁,无情地挡住了他想要杀林五的脚步。 “你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被寒风侵袭的枯叶,随时可能凋零。 冯全虎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着,痛苦而无奈,他怎么也想不到…… 那些人面露愧色:“大当家……莫怪我们,我们还有家人亲眷……” 林五面上一喜:“对,对!大家都是有亲眷的!不想白白送死对不对!” 小耳朵夺过一把刀:“叔伯,没想到今日你们竟然对自己人刀剑相向!”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还有外敌!我们这样,敌人还没攻进来就已经溃不成军,像什么话!”秦未晚适时出声提醒大家。 小耳朵不敢松懈依然保持对峙的姿势:“那文官答应的好好的,没想到竟也是个大骗子!说好的招安,却趁着夜色想要将山寨强攻下来!” 冯全虎走到小耳朵身侧,缓缓抬手压下他的刀:“小耳朵,你父亲怎么教你的?他们对我们不住,我们对得起良心!” 说完挺直腰杆,厉声开口:“各位!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当家,此刻我们先对付外敌!至于林五,先把他的人一起关在议事堂……” “你凭什么关我!”林五激动出声! 冯全虎刀指他,狠声道:“凭你不会和我们上阵杀敌!凭你是个小人!凭我怕我打完仗回来你就直接跑了!” 林五一时语塞,叛变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人的秉性没准真的会跑了也说不准。 “大当家,大当家,那个招安的文官又来了,此刻已经在寨门口了!”是今天来叫小耳朵那个半大孩子。 小耳朵跳起来:“他还敢来?” “对啊!就带了一队轻骑,在大门外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大当家谈!” 冯全虎点点头,握刀的手紧了紧,决绝地拍了拍小耳朵的肩膀,郑重道:“我去会会他,你在后方!” 小耳朵哪里肯,还想争辩,却被冯全虎按住,只一个眼神,二人都心领神会。 大门上了锁,林五和他的下属都被困在了议事堂。 门关上的瞬间,秦未晚看着林五好整以暇的坐下,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秦未晚暗道不好,这人就是坏种,肯定不安好心,却一时也找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忙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小耳朵,小耳朵安抚道,他们都出不来,不会有事的。 秦未晚心脏狂跳不已。 大军将至不是秘密,山寨里灯火通明,没有慌乱逃生,只有一个个妻子站在简陋的篱笆院外送别丈夫儿子。 一路走来,气氛如铅云般凝重,没有哭泣之声,却令人不禁联想到征战对阵外敌时的惨烈场景。 明明都是大胤的子民,却如同仇敌一般刀兵相向。 王婶站在门口看着大家拿着刀枪向着山寨门口走去,转身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拿了门边准备好的麻绳就准备关门进屋。 看到秦未晚和小耳朵正从院外经过,往外面走,连忙将麻绳放到桌底藏好。 “小耳朵,什么一姑娘!”王婶强撑笑意,向他们招手。 “过来,来!” 二人走过来,王婶拉着秦未晚坐下:“什么一姑娘……” “王婶,念一,我叫念一。” “嗯,念一姑娘,今日没想到你第一天来山寨,就遇到这样的事……”(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秦未晚反握着王婶的手安慰道:“您也别太担心,朝廷不会滥杀无辜的,我相信好好谈谈一定能够避免一场大战。” “嗯……婶就是一个妇人不懂这些,我当家的已经去了!今日……今日……” “怎么了婶?有话你直说!” “婶是个直肠子不会拐弯抹角,现在提这个不太合适,但婶是看着小耳朵长大的,他娘死的早,他爹上个月也意外走了!” “那会儿大当家就说要给他寻一门亲事,结果这孩子死活没点头,今天……今天,婶就做主给你们办场婚礼……” “啊?”秦未晚愣在当场! 小耳朵沉默不语,目光投向门外,心中却明了王婶的想法。 桌下的绳子他看见了…… 这山寨有背信弃义之人却也有重情重义之人,王婶这是做好了当家的一去不回的打算。 秦未晚看向靠着门檐的小耳朵道:“婶,今日不合适,而且我和小耳朵说了,我要等我相公……” 本站在门口的人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腕,沉声道:“你相公不会回来了!王婶,现在就去准备,我与她拜堂!” “余念一,你记住了,一会儿真有大军来了,你躲好,人走了……记得给我收尸!” 秦未晚闻听这决绝的话,如遭雷击,怔在原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山寨门口,李栀年跨坐在马上,焦急不已,手里的急报是刚送来的! 招安这种事情本来就吃力不讨好,所以最后落在自己头上也不例外。 本来耗了这么些时日,他也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山寨并不是之前奏报上说的那样! 很多伤兵,老人,还有这地形……他带来的药和粮食能解决他们一时困境却解决不了更久。 接受朝廷招安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明明已经快了…… 就快成功了! 却在这时收到安煜君亲自带兵剿匪的急报! 理由是:平南岗山匪与庆王叛党勾结,意欲谋反! 第77章 聘礼 山寨大门缓缓打开,冯全虎率众走出,李栀年连忙下马,疾步上前,正想要和他说明现在的紧急情况。 冯全虎的大刀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大当家!你听我说!朝廷派兵来了!”李栀年堪堪闪过,却也意识到冯全虎不是真的想杀他。 不然就凭他不会武功这点,现在自己早就分成两半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就喜欢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冯全虎气的声音颤抖,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不是的,你听我说!你先等等!”李栀年越发着急。 冯全虎停下进攻的步伐,大刀一横:“有什么好说的!” “有!当然有!现在大军还没有到,只要你先一步打开山寨签下投降书!我可以保证!保证山寨所有人都不会受伤!” 冯全虎凝视着李栀年,暗自思忖着这句话:“我凭什么信你!” “大当家!时不我待!若此时不降,待大军杀到,必不会给你半分机会!负隅顽抗,不过是以卵击石,徒增伤亡!”李栀年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山寨里的老弱妇孺怎么办!难道你要让他们全部都为你陪葬吗!”李栀年情绪激昂,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冯全虎细嚼他的话:“陪葬……吗?” 瞬间,山寨繁荣之时景象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老人慈祥,孩子天真嬉戏的画面…… “大当家!没时间了!我李栀年!以项上人头担保!我一定护山寨周全!你信我!降了!” 说着李栀年摘下官帽!指天发誓! 冯全虎怔愣看着面前的书生,心中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久久无法平静,心内终是做出了决定。 刀口朝下一甩,转身向身后的众人走去:“山寨不是我一人的山寨!给我一点时间,我和我身后的兄弟商议一下!” 李栀年看这形势,也知道终于劝动了冯全虎,面上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另一边秦未晚还在发愣之时,王婶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件大红色外袍,直接就披在了她那从她家借来的粗布衣服上。 王婶打发小耳朵去寻需要的东西,见小耳朵出了门。 王婶这才拉着秦未晚坐到铜镜前,一面给她梳头,一面泪眼婆娑的道:“什么一姑娘……委屈你了……” “啊?” “小耳朵也是个可怜人,他生下来娘就没了,他爹是我们山寨的二当家!一直将山寨打理的很好,上个月莫名其妙就暴毙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交代!” “他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他娶妻生子,他……他生下来这右耳朵前就多了一小块软骨,所以人才喜欢叫他小耳朵。” “这孩子是个倔强的,小时候受不得人嘲笑,自己拿了刀就把那多出来的部分给割了……他爹发现的时候,这孩子血流的到处都是,后来伤养好了,受伤的这只耳朵也就听不见了。” “山寨穷苦,很多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他自然也就拖到了现在!” “现在的情况,外面……当家的可能就一去不回了,你……就帮他收收尸,也好……” 秦未晚心中涌起一丝怜悯:“婶,即便如此,我……也无法与他拜堂……” 王婶以为秦未晚还是嫌弃小耳朵,忍不住背过身去擦泪:“我知道,我知道,难为你了,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秦未晚回话,转身出了院子,秦未晚看着王婶的背影出了神。 没等到王婶回来,却先一步看到刚才她过去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糟了!那是议事堂! 秦未晚心急如焚,脚步匆匆,仿佛一阵狂风席卷而过,不顾一切奔向议事堂,那里还关着林五和他的属下! 王婶不知道议事堂的事! 秦未晚还没跑到那里就看到路边的院子有很多人在咳嗽,痛苦倒地! 甚至有小孩子倒在路中央,来不及多想秦未晚抱起小孩查看,一看之下已是翻了白眼! 怎么回事?难不成那火?那烟? 秦未晚忙起身去水缸打水倒在小孩脸上,又扯过衣服一角撕下布巾打湿给伤者捂上。 自己只是打湿衣袍捂住,就沿路指挥剩下的人自救。 等她跑到议事堂的时候,大门果然已经大敞开! 王婶倒头躺在冰冷的阶梯上,口中鲜血横流,胸口正中立了一把刀,刀身没入了一半! 人,已是没了气息…… 林五率众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议事堂熊熊燃烧的大火,听到声音回头,看是秦未晚:“给爷抓住了!” “要活的!” 其他几人领命就冲着秦未晚奔过来! 秦未晚转身提起衣袍拼了命地往外跑,根本不敢回头看! 本来对这个山寨就不熟,现下更是不知道跑到了何处! 一只手突然伸出将她拉到柴棚后面,堪堪避过后面追击的几人! 小耳朵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秦未晚忙捂住嘴调整呼吸。 二人一起看向外面混乱的场景,思考着对策。 却没看到头顶上突然冒出来的人:“在这里!他们在这!” 小耳朵一听拉着秦未晚的手,身形灵活地奔逃在山寨的各个木房子间。 却还是被一群人围住,二人都没有拿武器。 “五爷说了,抓活的!” “我说这位姑娘,现在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乖乖就范!” 说着就要扑向秦未晚,小耳朵以肉相搏奋力挡在她的面前。 逼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秦未晚手脚并用,却也觉得吃力,身上的红衣裳,都被刀划破了,深红色血液浸染之下更显颜色妖艳妩媚。 二人战到一处,背靠背,都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了对方。 “小耳朵,不要恋战!还是寻机会逃出去!”秦未晚紧张地环伺周围寻找突破口。 言罢,只闻耳侧传来呼啸的大刀破风声,紧接着自己后背被一股巨力猛然一推,随之响起利刃入肉的声音! 秦未晚稳住身形,诧异回身! 就看到小耳朵面对自己站着,双眼圆睁,左脸和左肩全是鲜血。 秦未晚刚想抬脚上前,便瞥见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如闪电般疾速穿过他的胸膛。 大刀唰的一下抽出来,小耳朵再没有支撑,缓缓倒地。 秦未晚大跨前一步,蹲坐在地,接住了他倒下去的身形。 林五潇洒地甩了甩大刀上的鲜血,狂妄地叫嚣道:“让你跑!看看,这下可好了!爷爷我这就给你个痛快!” 秦未晚仿若未闻,只顾心疼地抱紧这个一袭红衣、相识不过两日的少年。 只见少年的胸口,鲜血正汩汩涌出,如泉眼般沽沽流淌…… 秦未晚竭尽全力想要压制,然而一切只是徒劳,小耳朵的嘴里鲜血从喉管呛出,他艰难地吞咽着,仿佛想要和秦未晚诉说着什么。 血液如决堤的洪水般迅速染湿地面,秦未晚的手指被浸泡得湿漉漉的,不停地有血液透过她的手指缝渗出…… 小耳朵从怀里摸索掏出一个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馒头,颤颤巍巍地递到秦未晚面前:“聘……礼……” 第78章 报仇 秦未晚惊惶失措地握住他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里的馒头也差点滑落。 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下。 她不断地点头,如同捣蒜一般,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传递心中的千言万语。 鼻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酸涩不已。 秦未晚看着小耳朵道:“我帮你收尸……我答应你!” 小耳朵皱着眉头,呼吸逐渐变得缓慢,有些无助地道:“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秦未晚这才意识到刚才林五砍到了小耳朵的左耳,她忍不住哭出声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正准备大声再说一次,就见那只握着馒头的手一松…… 血馒头滚落在地,他的胸膛也不再起伏。 秦未晚悲恸倒抽气:“啊……呜呜呜呜!” 她忍不住趴在小耳朵的身上痛哭出声。 林五掏掏耳朵,不耐烦地将那把刀横在了秦未晚的肩膀上:“装什么?!就认识一天,哭的死去活来的!” 秦未晚抬头恶狠狠地看向身前的林五,轻轻放下小耳朵,抵着脖子上的长刀起身。 林五见这气势也瑟缩了一下,秦未晚发丝散乱,身上红裳破烂,脸上还沾染了一些鲜血,看着就像从死人堆里爬出的一样! “干什么!”林五大声说话给自己壮胆! 秦未晚从未有那么一刻想要将一个人碎尸万段! 正准备夺过林五的刀,殊死一搏之时。 头顶传来利刃破风声,秦未晚警觉闪身一避,只见林五握刀的手就这么和身体分家飞到了一边。 林五眼见此,这才反应过来捂住流血不止的手臂,呼天抢地! 却原来是冯全虎和一众山寨好手,看到议事堂着火,这才跑进来援救。 林五的家奴扶着他退后,一众人和山寨的人战做一团。 兵荒马乱之下,全都四散逃开。 冯全虎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小耳朵,心中悲愤交加,眼眶不禁湿润,双眼变得通红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 沉默片刻后,冯全虎目光坚定地朝着林五等人逃跑的方向望去。 他紧紧握起拳头,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能让这些恶徒逃脱! 随后,他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展开了追击行动,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仇恨都倾注到这追逐之中。 秦未晚哀切地也看了一眼地上的小耳朵,走到林五那只断手旁。 一脚踩在断手手腕处,脚下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双手捏过刀背,用力拔出还因砍的太快还没松手的大刀。 看着刀上的鲜血混合着火光映照出不一样的诡异山水画…… 她蹲坐在地缓缓拆开右手一直包着固定的布巾,活动了一下手指,酸胀感依旧,却没甚疼痛。 秦未晚握紧刀柄,用布巾将手和刀一圈又一圈的缠紧! 今日林五必须死! 秦未晚刀尖拖地,犹如煞神,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朝着刚才冯全虎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每一步都仿佛要将大地踏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五杀了他,报仇。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头发,时间变得格外紧迫,每多一秒对此刻的秦未晚来说都是煎熬。 她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周围的景物飞速掠过,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较量,不能有丝毫松懈。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些可疑的踪迹。她加快速度,靠近目标。 越来越近,心跳也越发激烈,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是冯全虎!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冯全虎等人已经将大部分的人处置干净,却唯独不见林五。 天空突然炸开一枚信号弹,看方向是山寨外面的方向。 冯全虎大喊:“糟!” 难不成是剿匪大军到了? 冯全虎带领着大家迅速向外奔去,但就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冯全虎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保重!”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仿佛承载着千言万语。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真挚和关切。 秦未晚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在那短暂的对视中,他们似乎都读懂了彼此内心深处的想法。 紧接着,冯全虎再次转身跟上队伍,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而她也默默地转身背对人群消失的方向,继续寻找! 秦未晚看着地上斑驳血迹,林五伤势严重,这些受伤的人和尸体的血迹却帮了他大忙。 冯全虎没有时间慢慢搜索,她却搜的仔细,将旁边的草垛木板都掀翻在地。 毫无结果,秦未晚细细思考他可能去的地方! 林五为什么烧议事堂? 对!他说过他把银钱都藏在了大家找不到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未晚调转方向,跑回最初的地方。 火势越来越小,秦未晚却也没太贴近,围着这里转了一圈,一定有遗漏的地方! 难不成有地道? 随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林五要想在这议事堂挖出一条密道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 密道不可能的,暗格应该是有的。 那问题是现在林五去了哪里! 秦未晚慢慢地走到了一个角落,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那里——一座并不起眼的小假山上。 刚才,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所吸引,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个角落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假山。 秦未晚心生疑虑,不禁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座假山来。 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却让人感觉有些怪异。 这假山占地面积不大不小,如果有人想要躲藏在其中,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想到这里,秦未晚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揣测着,难道…… 她警惕的握着刀一步步走近,仔细搜查之下,果然在一块大石头隐蔽之处。 发现了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虚脱无力的林五。 林五也看到了她,但是却没有力气反抗。 秦未晚用没握刀的左手,将他从石块下拖出。 林五踉踉跄跄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虚浮地走着。 秦未晚一把将他推倒在小耳朵身前。 林五见此虚弱开口:“你不能杀我,我还有……” 秦未晚已将大刀用力捅穿了他的左胸:“你!该死!” 林五瞪大双眼,还是将未说完的两个字吐了出来:“解药……” 话一说完,他的头便无力地低垂下去,咽了气。 秦未晚泪流满面,对着小耳朵跪了下来:“我替你报仇了,也算是报答了你搭救我的恩情!” 第79章 降书 冯全虎奔到前门的时候就只见到黑压压的大军混合着夜色带来一种压抑又严肃的质感。 李栀年带着一队人马横在了大军和山寨的中间。 李栀年是朝廷的人,他不是要反抗对决,他求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山寨老弱妇孺都活下来的机会。 见冯全虎赶到,李栀年忙奔向他,将一个卷轴塞到他的手里:“大当家,这是……降书!” 冯全虎攥紧卷轴,迎着刚刚站定的大军走过去,大军分开一条路,从中间出来一位骑着高头大马脸戴面具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人背着大锤,二人缓步踱马向前。 冯全虎看男子马匹站定,举起手中的降书:“我!冯全虎!带领平南岗三百七十三人,愿降!” 说完将手中大刀插在地上,单膝跪地,一把将卷轴展开,咬破手指按上指印,珍而重之的将降书双手举过头顶! 半晌不见人应声,冯全虎冷汗直冒,因长时间高举的双手也不停地颤抖,难不成……晚了一步? 终于,马蹄声缓缓向前走来,却一步一步越过了他身边。 冯全虎痛心悔恨不已,正准备放下手中的降书,却有另一道马蹄声再次传来。 花翎看着自家君上,越过冯全虎,一时摸不着头脑。 此行第一不就是收降,第二救人……么? 花翎忙打马上前,一步下地,接过冯全虎的降书:“接了,接了!能不动干戈最好,花爷我只杀敌军不杀自己人!哈哈哈” 说罢,亲昵的拍了拍冯全虎的肩膀,一个转身,身后的大锤一个不注意把冯全虎撞的歪了一下。 “啊,哈哈哈,抱歉。”说完摸摸脑袋,叫来副将原地扎营。 温晏礼握着缰绳缓步前行,所到之处人人都避让开,李栀年还以为安煜君是要寻他问罪,忙朝他作揖。 却没想安煜君同样越过了他。 翠羽跟在身后到李栀年面前,停下与他商议善后的事…… *** 那日檀香躲到天亮,见周围没人才小心翼翼地跑出去,行到官道上才稍稍缓一口气。 一路朝东南方向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救姑娘! 姑娘说了,若是君上不愿意,就让她求夫君大人,她一定可以求到夫君大人的! 无论什么条件都一定会让夫君大人将她救出来! 正跑着就听到身后传来快马的声音,檀香忙跑到一边的草丛里躲起来! 待看清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这才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拦马。 一行人勒马才看清眼前脏兮兮的不正是丹凤的小媳妇么! 丹凤早就先一步跳下了马,抱住扑过来的小人儿。 就听她一面哭一面呜呜呜,丹凤忙将她嘴里的布巾扯掉。 这傻丫头,手没绑住,咬着这布巾作甚! 不过看到她梨花带雨的表情,心脏还是忍不住狠狠揪了一下。 檀香边抽泣边拉着丹凤跪到温晏礼面前:“大少爷!檀香求您了!” 温晏礼挑眉这才从马上下来:“说清楚!” “大少爷,救救姑娘!姑娘被他们抓走了!” “抓走?她不是自己走的吗?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檀香杏眼圆睁:“少爷……你在说什么!” (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直接搜索角色名) 温晏礼唇角微抿,也意识到了不对……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事关她的事,他都无法思考,心内总有另一个声音在和自己叫嚣着,撕扯左右自己的身体。 “少爷,姑娘被抓走了,她说你……你要是不去救她,就让我求了夫君去救!” 说完檀香也不等温晏礼反应,一把抓住丹凤的双臂:“姑娘是为了救我,才选择引开追兵的,你一定要救她!我……你若是不救,我……我……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檀香说的语无伦次,丹凤扶上她的肩膀:“我何时说过不救的!” 丹凤上前拱手:“君上,那封信……檀香说了,姑娘是被迫走的!我们还是先将她寻回再说!” 温晏礼点头,丹凤一把将檀香抱上自己的坐骑,顺着她指的方向奔去。 山内地形复杂,昨晚二人奔逃又不辨方向,檀香一时也说不清秦未晚是往哪里去的,温晏礼听完当即决定先去檀香说的那个破庙看看。 到了破庙就看到了绑匪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那里,几人忙下马查看。 温晏礼站在最后面看着门口的“土地庙”陷入了沉思……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内叫嚣。 ‘玉山县平南岗!’ ‘外室!’ 他为何觉得这个破庙眼熟?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君上,有发现。” 温晏礼上前几步蹲下身看着眼前人的胸口以及手臂上的纹身。 “花翎,把杏儿带上来!”温晏礼头也不回的道。 杏儿被花翎带到尸体旁,倔强的还不想配合,在看清尸体胸口的纹身时,忍不住凑近了查看。 “看清楚了?”温晏礼沉声道。 杏儿抬头道:“清楚,你想从我嘴里知道答案,拿我家小姐来换!” 温晏礼起身一甩衣袖,冷哼一声:“不用!你既然清楚,就证明我猜的没错,我没必要和你谈条件。” 杏儿一时语塞,却也知道这个交换条件确实没有什么可比性。 瘪瘪嘴道:“是,这是死士,在胸口的纹身就证明他们是后来加入的,不过手臂上的纹身……我刚好也认识!”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杏儿道:“你不换,就将我带在身边,我要见我家小姐,这个总不过分!” 温晏礼蹙眉,眼神犀利,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杏儿深怕他反悔:“呐!你们都看见了啊!他点头了!你们君上可是点了头的!” 花翎忍不住推了一把杏儿:“看见了,还能赖了你不成!赶紧说!” “那是林氏家纹!” “林氏?”温晏礼细细想了一圈,看向翠羽询问道:“大理寺卿林有道?” 翠羽和丹凤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林大人家的图纹我们见过,不是这样!” 杏儿听他们说林有道也是吓一跳:“不是,是十三商行林柏川那个林!” 一听这个名字,温晏礼脸色瞬间黑了一半,鼻息哼出声来! 杏儿揶揄道:“对,就是我们小姐的那个夫君,没想到啊,我们那个老爷还挺挂念小姐的!竟然派了人来,就是不知道怎么地生出了误会!成了绑匪咯~” 花翎看杏儿作死的模样捏了把冷汗,重重推了杏儿一把:“好好说话!你这样,君上一会儿就把你丢下山崖了!什么不好提,你提这个!” 杏儿回头皱眉嫌弃地看向花翎:“怎么!这本来就是林氏家纹,家生的奴才自小就纹上去的,所以看着颜色很淡!” 温晏礼幽幽开口:“你是说,她的夫君?来接她回去?” “她早就被她那劳什子夫君给抛弃了!” “没有本君的允许,她敢!” 第80章 看见我身上的喜服了么 翠羽上前一步劝谏道:“君上莫动气,既是家纹,许是旁支也有说不定!” 翠羽凝眉思忖一番,林柏川不可能导演这出绑架戏码,但若是玉山县那位姓林的就不一定了…… 但是,自己一行路过玉山的时候收到的奏报不是说他死了么! 温晏礼不再理会杏儿,转头问一旁被丹凤捂在怀里的檀香,“你可还记得有什么线索?” 檀香摇摇头:“后来来了一伙人,可凶了,见谁都砍!我和姑娘才能跑出去的!” 温晏礼消化着檀香的话,想到这里的地形,严肃道:“花翎!将你训练的三千军士调过来!要快!” 花翎一看君上严肃的表情,也不敢怠慢一拱手:“得令!” 翠羽看着花翎的背影道:“君上可是已有眉目?” 温晏礼点点头,带领众人朝官道的方向跑去:“平南岗闹山匪,因着内里有武功好手也有老弱妇孺,长期招安未见成效。 “玉山县令张凌月上表希望安排其他人做说客,言明武将之气难免伤了和气!” “此处正是平南岗,前几日已经着大理寺少卿李栀年前来做说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遇到了平南岗的山匪!” 听到此,几人刚好行到路口,在原地等候花翎率军前来。 翠羽迟疑开口:“君上的意思,真希望花翎带兵荡平平南岗么?” 温晏礼蹙额:“同是大胤子民,身逢乱世,谁也不愿意落草为寇!” “李栀年的奏报一直说初见成效,既然拿不到降书,不如借此机会我推他一把!” “翠羽,你现在就到李栀年的大帐送封急报,就说安煜君带领‘三万大军’亲自剿匪!” “理由是平南岗与庆王叛党勾结!” 翠羽听完一时也觉得激动不已,这种久违的和君上并肩作战的感觉让他无比兴奋:“得令!” 丹凤见此也雀跃不已,因带着檀香,旁边还有个杏儿,一时有些无措。 带着檀香上战场他是不愿意的,这荒郊野岭也没有可以安置的地方。 温晏礼看出他的窘迫:“你将檀香交给杏儿,一会儿路过李栀年的驻地就将她们放在后方!” 丹凤作揖:“多谢君上!” “喂,安煜君,我可不是什么人都照顾的!你丢给我不怕我对她……”杏儿不屑道。 温晏礼打断:“她可是你家小姐用自己安危换出来的,你猜,她要是有事,你家小姐会怎么对你?” “哼!你刚才明明答应过要带我在身边的。” “我没有食言,寻到她,你自然能见到!” 杏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转头看了眼檀香道:“给我把刀防身!” 丹凤挑眉:“一会儿到了驻地再给你。” 檀香不说话只埋在丹凤的怀里更深,瞟了一眼杏儿,悄声说:“我怕……” 杏儿耳力极好,檀香说的那么小声她还是听见了:“你叫檀香是?放心,我家小姐既愿意救你,那我也一定会护你!” 花翎带着大军前来会和时,丹凤先一步和他说明了情况。 花翎带着大部队一脸兴奋:“君上,现在就攻过去么?” “不急,先命军士砍树枝拖在马尾垂于地面,为‘三万大军’造势!” 花翎嘿嘿一笑,兴奋激昂道:“得令!” 说完打马向后开始行动,温晏礼交代完,并没有等着花翎一起行动,而是带着丹凤和两个女子先一步出发。 花翎挺着个络腮胡看了看几人走远的方向又望了望天,皱起了眉头,君上给自己的理由是:大军脚程太慢。 这点他承认,但,未必就是这个原因…… 李栀年收到奏报的时候,心急如焚,看向远方山谷烟尘尽起,遮天蔽日,自然不会怀疑。 带了一队轻骑,拿了降书就走。 翠羽虽不知那些护卫的功夫如何,却还是跟了上去,好歹这也是朝廷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当然不能让他有事。 彼时冯全虎放李栀年一马没砍到实处是真,翠羽拉了他一把也是真,只不过这位文质彬彬的书生老爷却迟钝的没发现罢了。 温晏礼赶到山寨的时候,议事堂就已经起火了,正欲进山寨查看。 翠羽来报,降书不用片刻就能上陈,此刻进山寨只怕会让李栀年前期做的工作前功尽弃…… 温晏礼握缰绳的手紧了又紧! 此刻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片段,全是他重伤卧床,被……轻薄的画面…… 脑海中的呐喊声愈发强烈,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般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似乎要将他彻底淹没、吞噬。(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温晏礼面色苍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尽显,他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痛苦。 突然,他伸手摸向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刀刃闪烁着寒光,温晏礼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划过自己的掌心。 刹那间,一阵刺痛袭来,鲜血从伤口缓缓渗出,染红了他的手掌。 尽管刀口并不深,但血液的流淌让人触目惊心。 温晏礼紧盯着手中的鲜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坚定。 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与脑海里的叫嚣,内心的不安作斗争,告诉自己不能被这些情绪所控制。 痛意席卷大脑,终是把那个叫嚣的声音赶走,他接过翠羽递来的布巾,冷静的缠绕上自己的手掌。 大军的到来压迫感十足,冯全虎送上了降书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脑海里的声音没有了,心内却冒出个想法…… 她在里面,她在里面…… 他甚至不愿意多看其他人一眼,踏着满地的狼藉,缓缓走在了破落的山寨街道。 翠羽几人跟在身后处理的声音他听到了,善后的工作向来都不需要他插手…… 这里不需要他,他可以寻她了…… 温晏礼寻到那人的时候,本是高傲孤冷坐在马匹之上,下马时却踉跄了下身形。 为寻她几乎没合眼,他以为她,真……走了…… 现在她却瘫坐于地,看着她身上的红袍,以及地上同样着红衣早已气绝的男子,哪还猜不出这中间的过往…… 温晏礼蹲在她身前,为她理顺发丝,翻看了她被砍破的衣袖,检查了伤势,声音低沉:“我带你回去……” 秦未晚看着眼前人,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需要‘梁轻舟’的怀抱…… 她深吸一口气,双眼无神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地上的小耳朵:“我答应了给他收尸,我不走……” 温晏礼眼神闪过一抹光:“先处理伤口,我会让人来收尸的。” 秦未晚转头看向温晏礼一字一顿道:“我!答应了!给!他!收尸!” 温晏礼摸她脸颊的手,瞬间收紧,抬起她的下颚:“非要和我作对是么?” “……”秦未晚不语。 秦未晚抬起左手擦了擦脸:“我累了,你放了我……” “本君并未囚你。”温晏礼凝视她的眼睛。 秦未晚扭头:“是,你没囚,你就是把我关在府上罢了。” 温晏礼不说话似乎默认了她的话。 伸手想抱起她,就听秦未晚用揶揄的口气说:“看见我身上的喜服了么?” “我和地上死了的那位拜了堂的!” “你别碰我!”说完更是挑衅地看向温晏礼。 第81章 息寻 温晏礼强忍着怒气,扭过她的身子,凝视她的眼睛:“我没同意!” 秦未晚突然狂笑起来:“你不是他!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是他……” 他不是梁轻舟,他甚至不是那个爱她的温晏礼。 温晏礼蹙额,她在说地上那位么…… 秦未晚笑着笑着还是哭了起来:“我不和你回去!回去做什么?你会娶我么?你爱我么?” 温晏礼语塞,他……没想过…… 见他如此,秦未晚蹙眉噙泪,哽咽道:“你甚至都没想过对不对?” “……” 秦未晚看向地上的小耳朵:“连他都认真地去寻这大红色嫁衣!他……很认真的想要和我过日子,他很认真的想过……” “不可能,我不允许!”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温晏礼打断道。 秦未晚转头看向眼前人,失望至极:“你没想过娶我,你没想过放了我,你甚至都准备在外府办婚礼了!” “温晏礼!” “你……凭什么不允许?” 温晏礼不敢看她失望的眼神,撇开头小声道:“是你……先……的。” 秦未晚苦笑摇头:“哈哈哈……哈哈呜,是我下的药么?真相是什么样,你真的有想过去查么?” “你怀疑过吗?” “我说什么你信什么?那你为何不信你一早就和我拜了堂?” 一面说左手一面点在温晏礼的胸口,字字句句都是控诉,逼的他一步一步后退! “我查了官籍文册……” 秦未晚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笑的声音却更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官籍文册?哈哈哈哈,好一个官籍文册!” “好!非常好!” 秦未晚抿唇:“对,官籍文册没有错,我是许了林柏川,我就算是弃妇,也不该任你如此糟践!” 温晏礼上前一步想扶上她的肩膀:“跟我回去,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哈哈哈。”秦未晚眼角的泪珠在火光映照下尤为刺眼! “我会!” “温晏礼,我不信你!我早就同你说过!我寻任何人都可以,地上的那位就是我夫君!” “我!秦未晚!名正言顺,拜了堂!堂堂正正的夫君!” 秦未晚决绝后退半步,走到小耳朵身侧跪坐在地。 “我与夫君共进退!” 翠羽赶到就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话语,走近之下才看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他认识,正是林五! 这里的事还真是和他有关! 温晏礼声音冷冽十足:“我不承认!官籍文书没有记载!你们就不算!” “翠羽!将她带回去!” 翠羽领命上前,秦未晚颤巍巍地举起右手缠着的大刀:“别过来!” 温晏礼见此只觉怒意更甚! “我说了!将她带回去!” 一声令下,翠羽不得不服从,只得拔出长剑上前。 秦未晚知道五使的身手,也不做无谓的挣扎。 刀口反转横到自己脖子上,道:“带……我这具尸体回去么?” 温晏礼见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秦未晚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挨近了她,左手已经掐着她的右手,一点一点移开…… “你是不是想让我废了你的手脚筋?”温晏礼咬牙道。 二人距离极近,秦未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好!”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却听到两声呼喊。 “姑娘!” “小姐!” 温晏礼身后,杏儿檀香同时出现,丹凤跟在她们身侧。 秦未晚一时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看过去之时,突觉后脖颈一阵疼痛,就失去了意识。(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杏儿快速跑过去:“你干什么!”却被翠羽横剑阻拦。 “让我过去!我看看我家小姐!” 秦未晚瘫倒在温晏礼怀中。 温晏礼看着她的安静的‘睡颜’,指背想要轻抚她的脸颊,却收了回来,克制的握紧了拳头。 抽出匕首划开她缠绕着大刀的布巾,这才卸下身上的披风将她裹的严严实实,抱上了自己的坐骑。 不敢骑快马,只缓步驾马前行,任凭身后杏儿如何叫嚣都没有看一眼。 杏儿气的不行,檀香晕血在看清秦未晚和地上的人的时候,丹凤还没来得及捂她眼睛呢,又晕了过去。 翠羽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命人抬去旁边宽敞的屋子。 至于穿红衣的这少年……翠羽命人好生安置在屋里的床榻上,就别放在冰冷的地上了。 虽然没有和山寨打起来,但山寨却因为内乱也伤亡不在少数。 翠羽怕杏儿跑了,拿了根绳子带着她继续巡视山寨。 道路上躺着不少眼睛突出,口角流血的人。 看样子死前都极力在张嘴呼吸,有些手甚至还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般械斗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伤痕,忙上前查看。 这分明是中毒而亡! 杏儿看到这些死状也是一惊:“你放开我!我不跑!” 翠羽回头审视的看着她。 “真的!这毒怎么可能同时让那么多人丧生!一定是有蹊跷!” “是,就算是同时中毒,要么是水源,要么是自己服用才会那么多人同时……” 突然二人,同时对视异口同声道:“烟!” 翠羽忙将她放开,若说烟的话,只有刚才秦未晚所在的位置有那么大的烟! 二人不敢大意,迅速转身朝刚才离开的位置跑去! 在焚尽的地方仔细查看,却毫无线索。 翠羽皱眉:“如果是烟的话,我们为什么没事?” 杏儿抓了一把灰烬舔了舔,立马吐出来,眉头皱的更紧:“你派人去这山寨里搜搜看,有没有牧云草!” “牧云草?这不是最常见的草药么!山寨外面的空地上就有!”翠羽疑惑道。 “没时间了!寻了来,有多少拔多少!不然这山寨所有人都得死!” 翠羽刚下令,旁边屋子里躲藏的人就扑出了门板,呼吸困难,抓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气,手指艰难地抓向翠羽的方向:“救……” 杏儿一个箭步上前,手法奇诡的点住眼前男人的几处大穴。 翠羽上前查看:“然后呢?” 杏儿抱住男人,不见情绪,平淡道:“等死!” 那感觉就像她见了无数次这场景。 身后突然有军士大喊:“这屋子里有!” 翠羽夺过药草递给杏儿,杏儿一把塞进那人嘴里:“我知道你吞不下去,你现在没办法,必须咽,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那人死瞪着杏儿,双眼暴突,额间青筋尽显,却也艰难的咀嚼。 “只要一点汁水就能救你一命!嚼!”杏儿蹙眉看着男人因呼吸困难有想要放弃的意愿,连忙道。 见男人喉头滚动了一下,这才将他放低:“寻了水给他,一个时辰之内都不要移动,否则经脉尽断而亡!” 翠羽点头,忙吩咐下去:“全部去寻找幸存者,若是他们不愿意出来,直接大声呼喊解毒之法!” 杏儿摇摇头:“没用的,解毒手法必须配上我刚才的封穴才行!” 翠羽一愣:“怪不得,我说我怎么没查出来这毒是什么!” “我倒是听说过,昭元有一种折磨人的手法,叫息寻!” 第82章 三百七十三 杏儿点点头:“现在关键的是要让山寨藏起来的人出来……我可以将手法教给你。” 说完撇头看向一侧:“这么多人我救不过来!” 不耽误时间,杏儿手指虚空演示了几下,解释了原理。 翠羽点点头略一思考:“还是得寻来山寨主事的人才行!” “不然我们就算搜的再仔细,山寨的人也只会以为是我们攻占了山寨,藏得更深!” “这里交给你!我去外面看看!” 说完翠羽跨步上马直冲门口奔去。 刚到山寨门口,就看到温晏礼才行到那里。 李栀年站在马下,看着安煜君由远及近,怀里抱着的,好像……是个女子…… 翠羽快马追上:“君上!这山寨的人都中了毒!” 话音刚落,前方花翎就赶来说很多人突然呼吸困难,包括冯全虎在内的很多好手全都一样。 翠羽忙随着他上前施救,温晏礼蹙眉,中毒? 忙翻开披风,查看她是否有异,见她毫无症状,摸了一下脉息也不见异常。 这才将她捂好,他知道,人多嘴杂,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 不然……又是小妾弃妇,又是压寨夫人…… 见前方乱做一团,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只能将她抱下马,暂时安置在墙角。 看了看因不会武功而只能站在一侧的李栀年,寻了把地上的刀塞到他手里,指了指地上裹成蚕蛹一般的秦未晚:“看好她!” 李栀年木然愣在原地,却也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人对安煜君应该很重要! 难不成是那位刚和安煜君订婚的邓相府上千金? 李栀年拿着刀,刀锋朝外竖在身前,撇头看了眼地上的人。 等到一切趋于平稳,就见山寨内外都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清点下来竟然只余下两百零三人…… 李栀年痛心疾首的看着手中的草稿,瘫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冯全虎,听着他的核对,虎目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栀年一时也觉鼻酸,双眼泛红。 大帐内,秦未晚幽幽转醒,看着帐篷顶有些愣神。 “姑娘?你醒了?”檀香一瘪嘴就要哭出来。 秦未晚看着趴在床边的小圆脸:“檀香?” “姑娘,是我……呜呜呜。” “你哭什么?” “呜呜,姑娘,是我没用!我……我,本来看到你了,走近看到那么多血就晕了!” 秦未晚唇角忍不住笑了一下:“却是忘了你晕血……” “不不不,不是的,我现在已经被夫君大人治好很多了,但是那个血太多了,我才没忍住……” “血……太多了么?”秦未晚混沌的脑海这才终于清晰。 忙坐起身,抓着檀香的手臂:“那个流血很多的……人呢?” 檀香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就比姑娘早一步……” 檀香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过屏风就看到温晏礼走进来:“醒了?” 秦未晚第一句就是:“我夫君呢?” 温晏礼皱眉没有表情的道:“把这个喝了……” 秦未晚这才看清他手里端着一碗青绿色的汁液,他的手指也染上了青绿。 虽说秦未晚没有表现出中毒的迹象,温晏礼却也不敢大意。 秦未晚扭头不喝,执着道:“我夫君呢?” “你说的……是你哪个夫君?是临澧城的富商林柏川,还是你说拜了堂的梁轻舟?” 听他如此说,秦未晚微眯眼后瞪圆了看他:“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不知道!你把这药喝了!” 秦未晚一把就要推开药碗,温晏礼反应迅速将碗拿开,眉头一皱一松。 一把掐上秦未晚的嘴,捏开强硬地给她灌进去,这动作一气呵成,旁边的檀香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要喊停,还是先掰大少爷的手。 “咳咳!你给我喝的什么?” 温晏礼不语:“还能害你不成?” “咳咳……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了?我要回去给他收尸!” 温晏礼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欲走:“你好好在这休养,他已经被我扔下山崖了!” 秦未晚一把抓住他:“你……说真的?” 温晏礼回头看她,不说话,扯过衣袖就走。 秦未晚连滚带爬地赤脚下地,拦在他身前:“你说真的?” 温晏礼低头看一眼她的脚:“穿鞋!” 秦未晚没有违抗,跑回去将鞋穿上:“他在哪?” 温晏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好待在这里,一切结束自然会让你看到他!你若敢踏出大帐一步,我必定践行前言!” “扔他下山崖!” 秦未晚忙不迭点头:“好,结束了……还给我就行!” 还想上前一步询问他要多久结束,却见温晏礼先一步出了大帐。 “姑娘,你想知道什么?檀香出去帮你打听!” “你?” “是啊,大少爷只说不让你出去,没说不让檀香去啊。” 秦未晚想到小耳朵浑身是血的模样:“还是算了,你去了也打听不出什么!对了,和你一起来的杏儿呢?” “哦,对,杏儿姑娘应该也在外面帮忙呢!” “檀香,你去帮我寻了杏儿来就行!”檀香不行,但是杏儿可以啊! 檀香重重点头:“姑娘放心!” 说完走出大帐,秦未晚正准备回床上休息,就见檀香回来,身后的双手紧紧拽着大帐的布帘。 秦未晚见她胸口剧烈起伏:“怎么啦?” 檀香一脸哭相,带着歉意道:“姑娘对不起……外面,我,我害怕……” 秦未晚摇头叹息:“没事,你就安心陪我坐着……” 二人刚想聊些什么就听到帐外传来声音:“小姐?”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未晚轻声道:“进来。” 檀香坐在秦未晚身侧,刚想说这么小声,门外那么杂乱,外面的人听不到的。 就见杏儿掀了帘帐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小姐,杏儿没用!对不起!” 秦未晚忙将她扶起:“不怪你。你怎么进来的?” “山寨的人中了毒,我为他们解毒换了功劳。” “嗯?山寨的人中毒了?” 是了,自己当时不就看到很多人呼吸困难么? 初以为是因为火势太大,烟太呛,现在想来却是…… 糟了!林五说的最后一句是他有解药! 秦未晚焦急道:“翠羽不能解,你却能解?” 杏儿谨慎地看向旁边的檀香,檀香不敢和杏儿对视,连忙转头。 “正是……故乡的药!” 秦未晚皱眉正欲继续追问,就听到帐外有人道:“不好了!不好了!安煜君命人翻动山寨的人!” “什么?山寨剩余的二百零三口人,全部吐血死了!” “那山寨的大当家投降的时候不是说有三百七十三人么!”外面的人语气都带着不敢置信。 “那就是说三百七十三人全部死了?”秦未晚口中呢喃道。 第83章 欧阳氏 杏儿也愣在了原地,刚才她进来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生了变故? 二人相视一眼,忙站起身就朝帐外走。 到帐门前秦未晚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甫想到了温晏礼的话,现在……已顾不上许多! 至少她这两日的接触,山寨不全是坏人,罪不至死…… 檀香还想跟上,却听秦未晚的声音飘来:“好好留在里面,别出来添乱!” “嗐……”檀香掀帐帘的手只得放下来。 秦未晚和杏儿不熟悉地形,好不容易绕出了大帐就看到空地上横陈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温晏礼手执长剑,剑尖滴血,跪在他脚边的人目眦欲裂,捂着脖子上喷涌的鲜血,不可置信的缓慢倒地。 秦未晚顿在原地,此刻的温晏礼犹如杀神一般,压低声音低语,她知道杏儿听得见。 “找机会,回玉山,将我娘带回天岛峰安葬,就葬在那个能看到故乡的山面。” 杏儿本就落后秦未晚一步,温晏礼等人已经朝她们看了过来。 “这里的事,他既然灭了口,就不会让人传出去。” 杏儿道:“我不走!小姐在哪里我在哪里!” “温晏礼不会杀我,今日以后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有没有想过,你救的人他为什么全杀了?” 杏儿吞咽了一下,是了,她是昭元的人,现在两国局势紧张,又出了这样的事…… 她警惕地看着前方,脚步悄悄向后退了半步。 “借着夜色,走!以你的耳力要藏起来不难。”秦未晚继续道。 “他一定会将你在秦家的事查清楚,我不想我娘再被扰了清静。” “你办完再偷偷回来寻我。” “现下你留下来只会让我多一分困扰。” 杏儿看着秦未晚的背影,衡量着眼前的情况,郑重道:“我一定会回来找小姐,少主子的遗骨我也一定会好好安置,不会再让其他人扰了她的清静!” 秦未晚不言,没有回头,坚定地往前走,杏儿则站在原地没有动。 温晏礼扔下手中的剑,危险地打量着眼前的情况,向她迎了上去。 她怎么来了? 距离温晏礼还有半步的时候,秦未晚突然脚软地扑向了眼前人。 温晏礼张开双手将她接住,她身后的杏儿却先一步消失在夜色中。 还不待温晏礼发号施令,花翎就已经蹿了出去。 温晏礼想要起身,秦未晚抓住他的手臂:“我……疼。” 温晏礼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苦肉计么?” 秦未晚疼的冷汗直冒,眼冒金星,牙齿打颤,张嘴大口大口的呼气。 “嗬……嗬!疼……” 温晏礼见此连忙将她抱起往临近的大帐方向跑去,路过李栀年时,因秦未晚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臂弯里。 李栀年依旧没看清那个牵动着安煜君的女子到底是何长相。 温晏礼着急忙慌地跑进去,在大帐门口的时候还险些绊倒。 将秦未晚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就见她疼地蜷缩成一团,甚至伸手想要掐上自己的脖子。 温晏礼吓坏了,一把将她的手钳住,她疼的拼命挣扎,身子扭曲地像被扼住的蝉蛹不停地蠕动。 “哪里疼?啊?”温晏礼说话的时候声音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她的样子太痛苦了,温晏礼见她说不出话,伸手就想点住她的穴位。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就像有股什么东西强行将他制住的穴道强行冲开。 “翠羽!翠羽!”温晏礼双眼通红,血丝爆满,朝帐外大喊! 翠羽掀帐进来,见君上掐着秦未晚的手已是用了力,她的手掌都有些青紫。 秦未晚是清醒的,疼的清醒,不敢晕。 翠羽在温晏礼的钳制下抚上她的脉象,半晌依然皱眉不语。 温晏礼焦急道:“说话!” 翠羽还没开口,秦未晚突然大叫出声,“啊!”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大腿根往上爬,她的腿拼命的蹬着。 (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你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番茄小说是的) 现在好像要钻进了她的脑子…… 秦未晚突然一个使力,挣脱开温晏礼的钳制,一把掐上了自己的脖子。 温晏礼飞扑上榻,将她压制在身下,一把将她掐自己脖子的手压制在身侧。 “快说!她怎么了?她是不是中了和山寨一样的毒?” 翠羽跪低:“回君上,姑娘样子像是中毒,但却探查不到任何线索。” “属下无能!” 温晏礼看向秦未晚那痛苦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见不得她如此痛苦,温晏礼大声对翠羽说:“去熬止疼药!麻沸散!什么都可以!” “我不要她这样!快去!” 翠羽领命出去。 刚到大帐外懊恼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明明自己医术也是上乘怎么到了君上和秦姑娘这里却一个也帮不上忙! 自己这么多年学的都是什么!是该好好精进一下了! 见翠羽出去,温晏礼听着秦未晚牙齿打颤的声音,鼻头忍不住一酸,压制的手,换成和她十指交握。 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去…… 秦未晚感到一股内力温和的在自己身体里面游走,似乎也安抚到了体内那股乱窜的“怪力”。 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呼……” 见此温晏礼也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炎栖有用…… 秦未晚依然大口喘着气,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温晏礼,断断续续地说:“不……能……不能用……药!” 毒三通说过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温晏礼凝视着她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秦未晚看着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你在……关心我吗?” 温晏礼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怎么回事!” 秦未晚苦笑出声,突觉脚底有什么东西在爬动,又开始不停地蹬。 温晏礼用双腿将她钳住,防止她乱动。 终是忍不住将她一把搂在怀里,牢牢钳制。 她疼的样子,像要碎了一样,为什么翠羽却查不出她的毛病。 秦未晚听着他狂乱的心跳,被他捂在怀中,低喃:“我不会死的。” 温晏礼将她拉出怀抱凝视着她眼睛道:“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 “我中毒了……是为我相公中的毒。” 温晏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眉头紧蹙,心内五味杂陈,神色复杂:“是那个绝气的红衣少年?山寨的人都中了毒,为何你发作的样子不一样?” 秦未晚苦笑出声,本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是啊,红衣少年……复姓欧阳,我……是欧阳氏的妻子……了。” 说着嘴角边渗出一丝血意,顺着下颚的弧线滴在了温晏礼的袖子上…… 第84章 守节 温晏礼震惊地看着她嘴角的血,忙伸手拭去,将她搂入怀中,顺手卸下了自己的面具。 此刻却是不敢刺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心内却打起鼓来,欧阳……怎么会在这里有欧阳氏? 先太后欧阳心殁了以后,欧阳一族早就因谋反被先太上皇全族抄斩了! 秦未晚被温晏礼搂在怀中,却还是想到了给小耳朵修缮房屋时看到的藏起来的那些牌位,以及小耳朵自己雕刻的牌子。 小耳朵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佴字。 凡藏起来不能示人,必有难言的过往,他允许自己进行房屋修缮,想必是全心相信自己,认定了自己,所以他才会坚持要拜堂,嘴里却一直说着好为自己收尸。 想来,就是怕有人发现那些牌位…… 欧阳一族的大案,在先太上皇时期的轰动,她又怎么可能没听过。 一百八十五口,据说午门外斩首的血都流成了河,自此大胤再无欧阳氏…… 温晏礼见她似乎缓和了很多,问道:“你是不是在山寨吃了什么东西?还是……欧阳氏给你吃了什么?” “我明明已经给你喝了牧云草的汁水,你为何会这样?” 秦未晚道:“你不问我欧阳氏的事么?” 温晏礼手上动作一顿:“此事,除了我……不可再告诉其他人!” “欧阳不能出现在大胤,这你应该知道!” 秦未晚苦笑摇头,泪水划过脸颊:“所以……山寨三百七十三口人,仅仅因为一个欧阳!就被你全数屠尽么?” “山寨的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温晏礼严肃正色道。 “现在先看看如何将欧阳给你服下的毒药解除才是重点。” 秦未晚爬出他的怀抱:“不用了,这毒,不会死!” “你别任性,若不是刚才因为我给你输送内力……” “呵呵,所以,我还要谢谢安煜君的恩赐么?” 秦未晚感觉手臂抽疼,情不自禁地抱上自己的双臂,温晏礼见此不与她多言捞她入怀继续给她输送内力疗养。 翠羽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见这情景,忙将掀开的帐帘放下。 “君上,药煎好了。” 温晏礼看向秦未晚,就见她摇摇头,气若游丝地拉住他的袖子,恳求道:“不能喝药……我必须保持清醒。” 温晏礼胸腔起伏,将她搂地更紧:“从未听过如此歹毒的药!” “进来,药撤走,不用喝了,你且好好查探一番看看有没有其他解法。” “回去就拿了我的牌子去太医院请人过来。” 秦未晚开始觉得浑身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小虫子在爬,像要将自己吞噬了一样。 她痛苦难耐地发出呻吟。 只是这声音听得在场两个男人都僵在当场。 温晏礼黑了脸,迅速用宽大的袖袍将她挡住:“出去!” 翠羽哪还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一个拱手行礼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温晏礼可不会认为此刻的秦未晚会想要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刚才的毒发已经抽去了她大半的力气。 他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如此模样…… “可是哪里不舒服?”温晏礼搂紧她,在她的耳侧低声问。 “痒……”秦未晚说完更是开始在身上抓挠起来。 甚至抓上了头先已经为她包扎好的伤口,见伤口的绷带都已经开始散落,甚至渗出鲜血。 温晏礼再次将她的双手钳住,一遍一遍地输送内力:“怎么会这样?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好受一点?” 秦未晚长舒气:“你放了我……就能让我好过一些……” 温晏礼语塞,秦未晚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身子僵了一下:“你说真的?” 秦未晚点点头:“真……欧阳氏给我的药,是为了让我守节……” 温晏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你知道!” “你知道还吃?” 温晏礼慌了,整个手指都因为心脏被‘掐住’而蜷缩,手指头更是一阵麻意! “为什么……” 秦未晚等待那阵痒挠之意掠过,这才缓缓从他的钳制中抽出手。 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君上看上去为何如此失落?” “欧阳氏要我守节,也是守住他们一族的秘密。” 对不起了小耳朵! 秦未晚在心内默默道歉,继续道:“君上既不喜我,又不能娶我。欧阳氏给了我身份,让我死后也有名分,我为何不服药?” 温晏礼慌张看向秦未晚,抓住她的肩膀搂进怀中:“我……我没有” 不喜…… 秦未晚实在没力气再挣脱他的怀抱,在他的肩头低语:“放了我……欧阳氏的事我不会和其他人提起,这里的事我也会守口如瓶。” 见男人不说话,秦未晚决定加大剂量,这可能是她最后逃脱的机会了,若是再如此纠缠…… “这是欧阳一族的秘药,你看到的是第一次毒发……” “药不会让我横死……,但是却让我痛不欲生,我此生只能守着欧阳家过日子。” 秦未晚心内又默默地道歉,要是小耳朵还在定然会跳起来打她……(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突然秦未晚觉得肩膀一痛,却是温晏礼又咬上了肩头…… “我能放你到哪里去?”温晏礼痛苦的说。 “哪里都好,只要不在君上身边……” “不可以!” “温晏礼,你爱我吗?” “……” “那你现在抱着我做什么?你自己知道么?你有没有想过与你定亲的邓小姐?” 温晏礼似乎醒悟过来,拉开彼此的距离,凝视她的眼睛不再说话。 秦未晚心内凄苦,提邓小姐那么管用么…… 帐外传来丹凤的声音:“君上!” 温晏礼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最后依恋的看了一眼:“是不是……” “是!”秦未晚吸了吸堵住的鼻子坚定道。 “若是再次毒发了该如何做?你会来找我么?” 秦未晚看着眼前温晏礼,距离太近自然也看到了他眼眶里水汽氤氲。 “没有君上!就不会毒发!”秦未晚咬唇,坚定不移地看着他! 温晏礼点头:“好!” 起身甩袖而去,临到帐帘,依然没有回头:“本君应你!” 秦未晚看着他的背影,眼眶里的水汽终是盈满,顺着脸颊滑落。 “谢……君上成全!” 第85章 千古骂名 温晏礼听到身后飘来感谢之声,掀帐帘的手一顿,良久,终是踏出了大帐。 缓缓戴上了面具,就像给自己的心也覆上了一层盔甲…… 秦未晚只觉脱力,仿佛一切都掏空,虚软无比。 身体在经过刚才的毒发后却奇迹般的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那种感觉就像……断骨重生了一样。 温晏礼走到丹凤身侧沉声道:“让檀香来照顾她。” “是!” 丹凤快步跟上温晏礼的脚步:“君上,刚才李大人过来询问,山寨后续众人的事该如何处置?” “他在哪?” “在前方左边那个大帐候着。” 李栀年在帐内焦急踱步,见温晏礼进来上前行礼道:“君上!” “嗯。”温晏礼坐到上首也招呼李栀年坐下。 李栀年却是坐不住的,有些焦急地看向温晏礼:“君上,山寨的众人要如何处置?” “后续安排,自然会有我的人来接手,少卿不必操心。” “我……君上恕罪!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 “您刚才如此行事,是不是可以告知下官一下?要不是碰到了丹凤大人给我说明了原委,我……真以为您……” “以为什么?以为我嗜血成性,不分青红皂白,屠尽了山寨三百七十三口?” 李栀年一时语塞,耳根微红。 他确实怀疑了这位君上,当时只听到有人说君上屠了山寨。 赶到就看到遍地瘫着休养的山寨众人都没有了声响。 本欲拼上自己也要向安煜君讨一个说法,却被丹凤使一把捂住拉进了身侧的大帐中。 原来这次行动,自己身边混入了不少庆王的叛军,意欲挑动大家情绪。 却没想到花翎带来的三千军卫是秘密训练的,怎么可能受人教唆。 而温晏礼在知晓了山寨众人需要躺在原地一个时辰,此时又是夜色浓郁之时,若是现下有人混入其中,悄悄抹了那些人的脖子…… 于是吩咐花翎带了一队人马,一面给山寨的人吸入迷药让他们失去意识,一面用刀背沾了遍地的血迹,在他们脖子上轻画出血痕,伪装成假死的模样。 这样不仅能蒙混过去,更是给山寨的人争取了休养的时间。 奸细果然按捺不住,携了小刀准备去割喉,老远就看到有另一队人马在行此事。 还以为是叛军自己人。 立马改变行动轨迹,势要再给安煜君添上一把火,而翠羽携另一队人马守株待兔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趟抓下来才发现都是此次跟在李栀年身侧参与招安的人。 李栀年无怪乎,每次招安要成功了就有其他事情给打断,这才一拖再拖…… 而秦未晚和杏儿出来寻找时对地形不熟悉,自然就错过了这一切,在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帐中间穿梭时也刚刚好和李栀年所在的大帐擦肩而过。 最终秦未晚看到的就是温晏礼斩杀了趁混乱脱了军装伪装成山寨中人的奸细…… 李栀年无言以对,却也知道了自己错怪了温晏礼:“属下……抱歉。” 温晏礼一摆手表示:“无妨。” “山寨众人我另有安排,少卿还是早些回去。” 李栀年细想再三道:“可是……属下却是不知,此次报告应当如何写?” “还望君上告知。” 温晏礼略一沉吟:“就写,山寨众人勾结庆王,经少卿多次招安无果,最终被本君踏平,三百七十三口,全数灭亡!” 李栀年僵在当场:“君上……可知这是要背上千古骂名的!人只会道君上残暴成性……” “哼~本君何时在乎过,外界不还传我挟天子以令诸侯吗?不在乎多这一条!”温晏礼眼神锐利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少卿,朝廷上下对本君多有微词,特别是在此次本君回京以后,弹劾之声不少……” “却不知,少卿如何看待本君?” “少卿……又是想要如何站队?” 李栀年蹙眉,正声道:“自是忠于大胤,忠于陛下!何来站队一说!” “君上有此疑问,莫不是想要……反?”说完更是警惕地看向上首男人,想要透过他戴着面具的双眼,探究些什么。 温晏礼不屑地冷笑一声:“本君若是要反,又岂会等到现在!” “本君若是要反,就不会让陛下登基!” 一番话掷地有声,却字字砸进了李栀年的心里。 往日都是远远地看着这位君上,却很少与之交流,所有传言皆来自他人。 今日种种试探,既已明了,自是让他内心激昂不已。 “臣李栀年,愿随君上,护佑大胤繁荣!”说完郑重一礼。 温晏礼凝视着眼前行礼之人,语气平静道:“我自会派人护送少卿安全离去,此间事宜,少卿还是当作过眼云烟,忘却为好。” “记住!降书上写的三百七十三口,皆无人生还!” 李栀年郑重点头,随着丹凤走出了大帐。 花翎掀帘进来:“君上,跟丢了!那丫头跟黄鼠狼似得!” 黄鼠狼? 温晏礼心内暗自思忖这是什么形容词! 缓缓开口道:“无妨,继续找,找不到就派人去昭元的边境找。” “她既然身份败露,自然不会再留在大胤境内,最终都会回昭元。”(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沿途关卡都查清楚!”温晏礼看着花翎冷肃道。 花翎点头,就见翠羽掀帘进来。 “你来的正好,那个……红衣男……在何处?带我过去。” 翠羽一愣,花翎因为一直在山寨外没看到所以不知道。 他在旁边叫嚷:“红衣男?什么红衣男?” 翠羽一掌拍在花翎背后:“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花翎跳起:“怎么!君上问得!我花爷问就不行?” 翠羽翻了个白眼不说话,带着温晏礼前往山寨深处的议事堂旧地。 进了旁边的屋子就看到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床榻上正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郎,相貌周正,不算俊美。 此刻正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温晏礼缓步上前,安静地打量着榻上之人。 花翎跟上一步夸张地道:“穿那么红!该不会是正成亲的时候被人一刀捅死的!” 翠羽想要捂他嘴巴已是来不及。 “你捂花爷作甚!这么红的衣服你看不出来是喜服啊!”花翎挣脱开他的手,不悦的眼神看向翠羽。 翠羽摇头苦笑:“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这人成亲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翠羽咬牙切齿道:“刚才在山寨外,秦姑娘和杏儿站在一处,你看见了!” “看见啦!” “她穿的衣服什么颜色!” “红色啊!”花翎还理所当然的回答。 说完才意识到什么,立马闭嘴,偷瞄眼前君上的反应。 却因温晏礼戴着面具探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温晏礼倏然俯下身子,抓住衣领,一把掀开男子的喜服。 只见男子的胸膛赫然印着一个“心”字,只是刚好被血窟窿给分裂开…… 第86章 你为什么要服药 身后的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然而对于其中缘由,他们却不甚清楚。 温晏礼仔细看着小耳朵年轻的样貌,只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是欧阳家的旧人,也不可能会这么年轻…… 温晏礼正色道:“你们两个,去查!山寨剩余的两百零三人……” “有哪些人胸口有这纹身者。” 遂皱眉看了看小耳朵胸口的血窟窿,继续道:“纹身字样应是‘心’上没有那一点……” 那是先太上皇给欧阳家的罪臣纹上去的。 意思是欧阳家没有心!也代表着欧阳家没有欧阳心这个人! 欧阳心身为皇后死后自然不用葬入欧阳家祖坟,不然先太上皇刨了他家祖坟也不一定…… 欧阳大案处理完的第二年,先太上皇就因病去世。 临终前命人将自己与先太后欧阳心合葬,为保护二人唯一的儿子文帝身份,碑上甚至没有再留下姓名。 后人都只道先太上皇生性凉薄,先太后欧阳心殁后,竟狠心将立有建国之功的欧阳家全数抄斩。 弄得一朝得势发展壮大的欧阳世家在一夕之间全数消失。 如今,最了解个中缘由的恐怕就只有温家和先皇,连如今的皇甫顷都不清楚。 二人领命,正欲出去,却又被叫住:“做事隐秘些,核对李栀年的名单!一个一个的查!不可让外人发觉。” 二人对视一眼,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必然有所牵连,否则君上不会特意嘱托。 待二人走后,温晏礼轻轻地给小耳朵穿好衣服,临出门时嫌恶地踢了地上的林五一脚…… 在一个提前醒来的山寨小孩带领下顺利寻到了小耳朵的住处。 将孩子交给其他军士照看以后,温晏礼独自走进了这间简陋的木屋。 经过一番仔细搜寻,最终在一块隐蔽的大板后面找到了那些“牌位”。 与其说是牌位,不如说是在墙板上刻了个方框,将名字刻进去罢了。 正中端正的刻着‘欧阳氏一百八十四之灵位’。 下方字体歪斜刻着‘先父欧阳明之灵位’,而这个框的侧面则刻着‘欧阳佴之灵位’。 看到这些字,温晏礼忍不住叹息出声。 欧阳家一百八十五口人,想来就活下来了这一个欧阳明…… 为什么小耳朵会有纹身? 温晏礼猜想可能是他自己纹上去的,初见血污沾满难以辨认,细想之下纹身字体歪斜,确实不可能是当年的狱卒纹刺上去的样式。 温晏礼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温家和欧阳家上一代的恩怨早就被先太上皇带进了坟墓。(请到番茄小说网址是原创作者) 现下,真就是干干净净再无欧阳…… 温晏礼一把大火烧了小耳朵的房子,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姗姗来迟的花翎和翠羽愣在原处迟疑着不敢上前。 在看到那些牌位的时候,温晏礼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现下听着他们的回报只淡漠地点点头,背对着大火朝山寨外面走去。 花翎看着这一切心中打鼓啊,君上是想起来夫人的事了么? 那穿着红衣的男子胸口的血窟窿不会是君上捅的? 还有这房子,路上他可听人说了啊,这可是夫人和那红衣男子住的地方…… 君上那么大的醋意? 杀人放火的事都干了个遍? 这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啊。 花翎忍不住想要问身侧的翠羽,他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 翠羽和花翎相处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压低声音道:“你可闭嘴!” 花翎刚张嘴又只能乖乖闭上。 刚到秦未晚的大帐外就看到丹凤守在门口。 丹凤上前行礼道:“秦姑娘睡着了,檀香正守着她呢。” 温晏礼语气轻缓,点头道:“翠羽,去拿安神的药,还有外伤用的药来。” 见温晏礼掀帘进来,檀香忙起身:“大少爷,姑娘睡着了……” 温晏礼嗯了一声。 行到榻前安静的看着她,终是坐在了榻的边缘,轻抚她已经打理干净的脸颊。 “檀香……若是本君让你去伺候她,你可愿意?” “大少爷,奴婢本来就伺候姑娘啊,怎么这么说?” “我是说,让你跟着她……此次回京,她可能就不随我们回府了。” “啊?姑娘不回去了?”檀香惊讶道。 帐内几人俱是一惊,花翎更是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震惊地看向刚端了药进来的翠羽,没想到翠羽也是一样的表情。 花翎心里那个焦急啊,怎么回事?君上还没恢复记忆? 檀香纠结的小脸都快缠到一块儿了,看看床上的秦未晚又看看丹凤。 姑娘于她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但是她毕竟已经嫁了人了…… 丹凤上前一步搂着她:“想你所想,我没有意见,又不是不见。” 檀香这才放心点头:“奴婢愿意伺候姑娘。” 温晏礼依然没有抬头:“去准备回程马车。” 出行的时候温晏礼依然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没让任何人看见。 花翎留下来安置山寨的人。 等秦未晚醒来看着摇晃的车顶一时有些怔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温晏礼环住她的手臂调整了一下姿势:“回去。” 秦未晚挣扎着就要起身:“回哪里?君上不是答应了么?” “还有,我还要回去给他收尸!” 温晏礼不悦地蹙眉:“我都替你处理好了,就你这样,等你完全恢复,他早就臭了!” 秦未晚咬唇不语:“你这话……” “本君说的是事实!荒郊野岭,我不帮你,你想寻谁?去京城还是去玉山请人?” “路上不要时间?再说了,那么大的血腥味,周遭的山林野兽早就蓄势待发,你出去以后难免他不遭了野兽。” 秦未晚吸吸鼻子,虽不愿承认,但他说的事实。 “还有,他的身份,你敢让其他人来处理么?” “……”秦未晚颓然放弃了挣扎:“你将他葬在了何处?” “山崖之巅,能看到京师皇城的地方……也是最早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秦未晚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心。 见她这副表情,温晏礼轻笑道:“怎么?没料到本君会这么好心?” “哼~碑都立好了,不过只能写‘小耳朵之墓’,日后……你若想寻,也寻的到。” 秦未晚看他现在做派那里像屠戮了整个山寨百余人的煞神。 “山寨其他人呢……” 温晏礼一滞,却是忘了她还不知道…… 既然回去要分别,又何必牵连…… 思及此看向窗户的方向,冷然道:“埋了……没有碑,挖了深坑……现下你回去也寻不到。” 秦未晚顺着他的视线看着窗外的光影,随着行进的马车摇晃的车帘照进来。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二人如此沉默,随着一阵剧烈地颠簸,温晏礼却还是下意识地将她搂紧。 秦未晚倏然感受到他身下炙热的变化:“你……” 她整个身子僵在原处,不敢动弹。 温晏礼却突然低首埋入她的颈间,猝不及防的,语气有些哽咽道:“你为什么……要服欧阳家的药?” “先太上皇就是因为这药没有再碰先太后。” “他二人鹣鲽情深……情深之人怎能遏制?直到先太后暴毙,先太上皇疯了一样抓了欧阳家所有人!” 还有一句温晏礼没说……那种感觉是什么…… 就是不信有这邪门的药,最后自己亲手杀了挚爱之人……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服药……为什么?” 第87章 分道 秦未晚呆愣当场,却原来还有这桩秘闻么…… 自己不过随口一说…… 温晏礼克制地放开她,已是浑身颤抖:“我不会碰你……” “你……日后多保重!” 秦未晚一听这话,莫非这温晏礼真打算放了自己? 见她一脸不可置信,温晏礼继续道:“檀香日后随你,在京城你也没有其他去处……” 秦未晚生怕他后悔,打断道:“有,我有,秦府,回秦府。” 不管秦府有多难待,却也是她现下唯一能回去的地方。 后面种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温晏礼皱眉见她如此急切,只觉讽刺…… 当初迫不及待招惹的是她,深情不减也是她…… 怎么现在迫不及待要离开的还是她…… 见温晏礼沉默,秦未晚生怕他又反悔。 “君上放心,我保证,出了这马车的门,过去种种,今日种种,我必守口如瓶!” “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我与君上的过往!” 温晏礼眼眶泛红,沉声说:“好!很好!” 秦未晚以为他这是同意的应好,大声道:“嗯!” 这一声刺了温晏礼一个猝不及防! 温晏礼在这逼仄的马车上甚至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外面有备好的马车!你……去!” 秦未晚站起身来,欢呼雀跃地道:“好!” 直到看她迫不及待地跳下自己的马车,温晏礼才觉得好像身边空落落的。 而秦未晚在笑着走出马车的一瞬间,脸色倏然转化,心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仰头看天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真……好…… 不是么? 大部队回到临澧城之时,已是入夜,街上来往人不多,就城门口的几家客栈稍显热闹。 进了城门没多久,车队就一分二,只不过秦未晚这一边,仅仅一辆孤独的马车行驶在街道上。 丹凤自然就成了檀香和秦未晚的车夫,负责护送二人回去。 温晏礼步下马车,宛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地伫立着,目光牢牢地锁定着他们的车驾,仿佛要将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深深地刻印在自己的眼眸中。 许久,他才如梦初醒般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车上。 秦未晚回到秦府这事自然惊动了嫡母苏氏。 这苏氏初收到退婚书,又怎么可能不向秦星云去信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得了麻风,被抛弃在了青山林府别院。 母女二人都以为秦未晚死在了青山县。 这一下听说她回来了,还是半夜,自是吓一跳! 本就已经睡下,她回来自然不会今晚就消失,更是不想平白起身,只吩咐了丫鬟领了她回自己以前居住的院落。 秦未晚领一个檀香回来尚还说得过去,再加上丹凤的话,自己这岂不是领了一对夫妻回来?实在是有些不妥啊! 况且丹凤看上去也不像是普通银两能买到的…… 小夫妻在秦府门口依依惜别,秦未晚也不催他们,只站在一旁安静等候,话都说尽了檀香这才跟着进了府。 檀香望着秦未晚的居所,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屋子破旧不堪,很多地方都有些漏风了,虽然现在是夏季不冷,但是也怕下雨啊…… 檀香身为国公府的大丫鬟,没成亲之前住的地方也比这好太多的。(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你的支持是作者最大的鼓励) 秦未晚看着檀香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委屈你了……” 檀香合上吃惊的下巴,抿了抿唇,下意识道:“不……委屈。” “姑娘,我们今晚睡哪?” 秦未晚指指床榻:“喏,那,打扫一下将就一晚。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好好拾掇拾掇。” 檀香点点头,撸起袖子,确实很久没干这粗使丫头的活了。 麻利地收出来以后,秦未晚躺上去,伸手招呼檀香和自己睡一块,檀香揪着袖子一角,小声嗫嚅:“不好……” 秦未晚无奈道:“这也没有其他可以休憩的地方,你难道想睡地上不成?” 檀香打量了一下四周,觉得姑娘说的有道理,这才爬上了床。 连日奔波二人没一会儿就睡熟了,第二日,直到门外传来叩门声,才醒来。 檀香还好,起的来,秦未晚的伤口疼的她后半夜才睡熟。 此刻那伤口就像在撕咬她一般,想挪动都得缓半天。 檀香起身去开门就看到一个老嬷嬷站在门口。 老嬷嬷慈眉善目,见一个陌生丫头开门,吃惊问道:“你是?” 还不待檀香回话,屋内就传来秦未晚的声音:“张嬷嬷是你么?” 张嬷嬷应了声,绕过檀香走进屋内,看到床上的秦未晚快步扑上去,环上她的脖颈:“我可怜的小姐哟!” 说完更是一面抹眼泪一面摸着秦未晚的脸颊。 “瘦了……,怎么就那么瘦呢!” 秦未晚心中如波澜翻涌,上一世张嬷嬷为了放自己离开,被王嬷嬷残忍地掐死…… 现下老嬷嬷正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还和以前一样摸着自己的脸颊,这感觉,怎能不触动? 张嬷嬷两鬓斑白,因着伺候了秦府三代人,到秦牧这里,因着年纪大了,也没有后代养老送终,就分来照顾余芩。 秦未晚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倍加疼惜。 秦未晚愧疚之心升起,上一世张嬷嬷死前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自己当时真是愧疚到了极点,只觉得对不住这个疼爱自己的老人。 “嬷嬷别哭,你一哭,我就难受!” 檀香在后面看着也跟着触动,小声抽噎。 “好,好,不哭,嬷嬷不哭。” “晚晚,你好不好?你的退婚书早就送了回来,却一直不见你回。” “临府的李郎君去青山县寻了一趟,也未见你的下落……” 秦未晚听到这里却吓一跳,李栀年去青山县找过自己? 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也没有多久,你俩……唉,真是造化弄人啊!”说完更是唉声叹气起来。 “啊,对。看我这记性,晚晚啊,我过来是因为夫人要见你,你看,我服侍你起身?”嬷嬷这才想起正事。 “好。” 直到扶着秦未晚起身换衣,这张嬷嬷才看清秦未晚身上的伤。 又是好一阵心疼。 秦未晚梳妆打扮,也没有其他可替换的衣服,翻出了府上的旧衣换上,这才随着张嬷嬷去见苏氏。 檀香则继续留下来打扫拾掇这干不完的活计。 苏氏坐在厅内,端着盖碗,翻了翻,撇去浮沫。 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本以为这个不孝女大早上就应该过来给自己请安,没成想等到快晌午了都不见人。 这才遣了人去请。 秦未晚到得厅内,看到苏氏身后站着的‘左右护法’就知道今天必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苏氏的左右护法便是她年轻时的陪嫁嬷嬷,现在也是府内的掌事嬷嬷了。 一个朱一个姓马,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若说王嬷嬷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这两个嬷嬷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两个嬷嬷除了力气大却是没有武功的。 昔日也没少找余芩和秦未晚的麻烦,余芩自是没让她们讨到好处,每每吃了亏,这二人必在吃食用度上做文章。 必是要还上一笔账才肯罢休。 苏氏对于此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余芩死后,秦未晚本就不爱待在府内,能避则避,不与二人正面冲突。 朱嬷嬷见秦未晚只是躬身行礼,走过去在她膝弯处踢了一脚:“怎么?出去一趟规矩都忘了?” 秦未晚毫无防备,被一脚踢得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跪在苏氏面前。 她努力稳住身形,扭过头,眼神犀利如刀,直直地看向朱嬷嬷。 还不待她开口,马嬷嬷那如鹰爪般的指尖就掐过她的下颚,猛地将她的头扭过来,四目对视,马嬷嬷恶狠狠地吼道:“看什么?!” “朱嬷嬷教训你规矩!还有错了?你本就许了林家,竟然还被退婚,你知道这让秦家损失多大么!” “因为你,秦家的好名声都坏了!” 好名声? 秦未晚心内思忖,只觉讽刺。 即使是这样的情况,眼前的苏氏依旧缄默不语,犹如一座雕塑般端坐着,身体没有透露出丝毫情绪的波动,然而,她唇角那若隐若现的弧度,却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欢欣雀跃。 第88章 三小姐长本事了 秦未晚微微躬身,如微风中的杨柳般轻盈,向苏氏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给母亲请安。” 苏氏依然端坐于上,缄口藏舌。 马嬷嬷见状,立马道:“你母亲啊,因为你的事,夜夜焦心难寐,现下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秦未晚皱眉看着眼前这出戏,这不就是在胡说八道么! 苏氏面色红润,比起之前只有丰腴何来的消瘦一说。 马嬷嬷瞥见秦未晚这般直勾勾地凝视着苏氏,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怎的!莫非你对你母亲的安危毫不在意吗?” 秦未晚这才从怔愣中回神:“女儿,自是担忧母亲的。” 马嬷嬷见下马威收效显着,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既然如此忧心忡忡,难道不应该有所行动吗?” 秦未晚好奇地望向马嬷嬷,而朱嬷嬷则灵巧地从身侧绕到前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她,煞有介事地说:“我听说啊,夫人这睡不好就是遭了邪祟。” 秦未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看着眼前的朱嬷嬷,眼中满是不屑和质疑。 “嬷嬷,您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难道您想说,这所谓的邪祟便是我不成?”她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戏谑,似乎对朱嬷嬷的话感到十分荒谬。 朱嬷嬷脸色一沉,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她双眼微眯,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厉声道:“怎么着?难道你觉得嬷嬷我年老眼花,连话都听不清楚了不成?我刚刚分明说得清清楚楚,夫人被邪祟缠身,我可没说你就是邪祟!” 秦未晚微挑起眉毛,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同时轻轻摆了摆手,动作优雅而随意,仿佛在说:“不必拘束,继续。” 她那深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从容,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早已了然于心。 整个场面气氛显得有些紧张,但又充满了期待,仿佛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听闻坊间有一秘传之法,需取子女心头之精血与上等徽墨相调拌匀,而后精心誊抄经书整整一百零八遍。待大功告成之后,将这饱含虔诚心意的经书敬奉至城外那座历史悠久、香火旺盛的圆通古刹,连续诵经七日七夜,方可驱散厄运,保夫人康健!” 听完秦未晚眉头皱的更紧,这是想要自己的命不成! 马嬷嬷见秦未晚竟然不答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未晚,那张原本就有些刻薄的脸上此刻更是布满了狰狞与不屑。 “好啊,你就这么不愿意尽孝吗?” “嬷嬷,想我虽然遭此不幸被退婚,但却并非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事。那林柏川可是在退婚书上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啊!这足以证明,此事与我毫无关系,我又何来过错之说呢?” “你们又何必用退婚一事来压我!” 马嬷嬷怒意更甚,尖酸刻薄的声音大声喊道:“你还敢提!” “怎么!被退婚还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不成?” 朱嬷嬷皱着眉头,语气严厉地说道:“退婚这件事明明就是你的不对!要知道我们夫人和二小姐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你这样!简直就是辜负了她们的一片良苦用心!”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秦未晚跪的腿脚发麻,正欲起身,却被朱嬷嬷一把按住。 此刻,秦未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景,毕竟自己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又怎会没有遭遇过这些人的阴谋算计? 唯独没想过这一回来她们竟是想要自己的命。 秦未晚不看苏氏,既然苏氏摆明了用这两个传话筒,自己自然直接也传回去。 “既是子女的心头血,为何不用大哥的?为何不用秦星云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突然间,“啪!”的一声清脆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裂开来,让人不禁为之震惊。 众人纷纷侧目,目光循着声源望去,一个鲜红的印子就在秦未晚脸上慢慢浮现,却是一直没开口的苏氏动了手。 苏氏最大的软肋就是她的一双子女。 张嬷嬷心如刀绞,快步上前紧紧地搂住秦未晚,声泪俱下地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家三小姐,你们究竟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 “张嬷嬷念在你也是秦府的老人份上,今日这事儿你最好别插手!”朱嬷嬷一脸嫌弃地看向二人。 “是啊,张嬷嬷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好好在府里安享晚年,这些事你少插手!小翠,快把张嬷嬷带回房间,她真是老糊涂了!” 说完小翠就要上来拉扯张嬷嬷。 张嬷嬷用力挣脱,跪伏在苏氏的脚边哀求道:“夫人,夫人,你放了她!嬷嬷求您了!” 秦未晚心中触动,鼻头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张嬷嬷,她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和生活的艰辛。 张嬷嬷已年事渐高,但此刻却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向苏氏苦苦求情。 秦未晚急忙上前一步,连拖带拽想要将张嬷嬷扶起来。 “嬷嬷,您快起来!这样跪着怎么行呢?”秦未晚焦急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然而,张嬷嬷似乎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紧紧抓住苏氏的衣角,眼中满是恳切与坚定:“夫人,放了三小姐……” 苏氏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她猛地站起身,手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把张嬷嬷给我带出去!立刻!马上!” 门口又进来两个粗使婆子,就想要对张嬷嬷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秦未晚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地扑到了张嬷嬷的身上,并紧紧地抱住了她。 “谁也不准碰她!”秦未晚怒目圆睁,对着那两个试图对张嬷嬷动手动脚的人大吼道,声音震耳欲聋,“张嬷嬷年事已高,怎么经得起你们如此折磨?” 朱嬷嬷刻薄的声音传来:“哟,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们不就请嬷嬷回屋歇息嘛,怎么说得好像我们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秦未晚抬头,怒视着她,大声说道:“是啊,只是请她去休息!我七岁那年,你们所谓的请她去休息,第二天她就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我十三岁那年,你们同样是请她去休息,结果第二天她就扭伤了手,又休养了两个月!” “桩桩件件,你们还要我细说与众人听么!” “我嬷嬷今年已经六十有七了,你们这样请人法!” “我怕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朱嬷嬷没想到秦未晚会当着那么多丫鬟小厮的面将这话说出来,一时被噎的面红耳赤。 她二人的作风在府内也是出了名的,惩戒完的丫鬟小厮第二日都只说是磕了碰了! 张嬷嬷肩膀颤抖,低声啜泣。 秦未晚环抱住她,安慰地拍抚她已经佝偻的肩膀。 苏氏蹙额,冰冷道:“张嬷嬷,你是要自己回去,还是我让人请你回去!” 语气里尽是命令全无商量。 张嬷嬷涕零如雨看着秦未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秦未晚安慰地摸摸她的手臂:“回去,嬷嬷,我没事!” 张嬷嬷咬唇回头看向苏氏:“用我的心头血!我替小姐!” “张嬷嬷莫不是得了癔症!刚才我明明说了,子女的心头血!”朱嬷嬷嘲讽道。 张嬷嬷愁眉惨淡,一时两难。 秦未晚倒是无所谓,只要她们不真的拿一把刀出来捅到自己的心窝上,那自己拿什么血替了都成…… 现下这慈爱的老人却不会想那么多…… 秦未晚只得道:“母亲,我愿意为母亲抄经,再送到圆通寺去祈福!” 朱嬷嬷和马嬷嬷相视一眼,这就答应了? 秦未晚缓缓道:“母亲可是要现在抄经?如果是的话,还请母亲让人端了碗和伤药来,我现在就给母亲取血!”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云里雾里,屋外的丫鬟小厮却听的这三小姐真是孝感动天…… 苏氏瘪了瘪嘴,眉头紧蹙,秦未晚既已经答应了:“来人,取匕首,碗,和伤药来。” 张嬷嬷僵在当场,更是嘤嘤哭泣不止,秦未晚好一顿安慰:“嬷嬷,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哭上了!” 张嬷嬷看着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更是趴在她肩头痛哭,这一下却轮到秦未晚呲了牙…… 那里还有温晏礼留下的牙印…… 朱嬷嬷端着一应物件进来的时候,秦未晚将张嬷嬷交给了小翠:“好好带嬷嬷回去,若是明天嬷嬷少一根毫毛!” “无论是谁,我都会让她断一只胳膊!”后面这话却是说给‘左右护法’听的。 秦未晚拿过物件就要往里走,却被马嬷嬷伸手拦住:“三小姐,奴婢帮你!” 马嬷嬷的算盘珠子都打到秦未晚的脸上了,秦未晚当然不能让她如愿。 “嬷嬷是不放心我么?我何时答应了没有做到过?” 接着讥讽地大声说道:“就连母亲和父亲将我送给二姐夫做妾!我都没有反抗!” 这话一出,外面连洒扫的粗使丫鬟都停下了笤帚…… “你!”马嬷嬷还要反驳。 就见苏氏开口:“马嬷嬷,让她自己来!” 说完带着一众人等直接出了房门! 秦未晚转身到了屏风后,拆开手臂上的纱布,又拉开伤口流了几滴血出来。 再把里衣脱下在心口的位置蘸上血迹,看上去就像渗出来的一样。 伤口一阵拉扯却也让她的脸色白了不少,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秦未晚甚为满意。 “进来……”秦未晚状似虚弱的开口。 门外众人这才推门而入,朱嬷嬷端起碗来,看着里面鲜红的血液,又看看秦未晚捂着的心口,明显渗出的血迹。 正欲开口刁难,秦未晚却抢先一步:“嬷嬷,看清楚,我的手指上没有伤口!” (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说完伸出双手向众人展示十指,然后又迅速收回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嬷嬷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嫌少?” “嬷嬷头先只说了这是引子,到时候混了墨汁抄经,这还不够……” 秦未晚佯装踉跄起身,哀切道:“今日众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孝我尽了,经我是要抄的,但若是今日你让我给你接满一碗血,请恕我做不到!” 朱嬷嬷见下人议论纷纷,清嗓开口:“嚷嚷什么!谁让你们在这里看热闹的!去,回各自的岗位!” 见众人都走了,朱嬷嬷这才凑近秦未晚耳边道:“三小姐!长本事了啊!” 第89章 前世今生 秦未晚不言,只是在朱嬷嬷要离开时低声说了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朱嬷嬷审视着秦未晚,只觉得这个三小姐有哪里不一样了。 却又说不上来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 “各位,热闹看够了!我还得为母亲抄经呢!早些回!” 秦未晚掷地有声的话语刚说完,周围的丫鬟小厮都不约而同,纷纷低下了脑袋,商贾之家始终不比官宦之家,规矩没有那么多,丫鬟小厮的教养还是有很大分别的。 朱嬷嬷自讨没趣,看向苏氏,苏氏愤怒的眼神逐渐清冷,同样对这个庶女充满了疑惑。 就在秦未晚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苏氏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她伸出右手,大拇指狠狠地按压在秦未晚胸口那片正在渗出鲜血的地方。 秦未晚心中一惊,但她的惊愕仅仅持续了一瞬间。 下一刻,她立刻明白了苏氏的意图,并迅速做出了应对之策。 只见她故意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同时还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苏氏满脸狐疑,紧紧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质疑:“方才还说得那般理直气壮、铿锵有力!怎么这会儿就开始大喊大叫喊疼了?” 秦未晚心中暗叫不妙,后悔不已。 刚刚让丫鬟们别凑热闹时,自己一时疏忽,声音竟然不自觉地放大了些。 她急忙低下头去,眼中迅速泛起泪光,然后猛地抬起头来,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便恰到好处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母亲怎能如此不信任女儿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委屈。 苏氏居高临下,冷冷地凝视着秦未晚,眼神如刀般锐利。 接着,她转头对身后的朱嬷嬷下达命令:“朱嬷嬷,去把她的衣裳剥开检查一下!” 朱嬷嬷脸上露出一副得意洋洋、阴险狡诈的神情,连忙应声称是,一边摩拳擦掌,准备上前动手。(请到番茄小说网就是原创作者) 秦未晚见状,心中一紧,立刻警惕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就在这时,马嬷嬷抢先一步出手,紧紧抓住了秦未晚的肩膀。 由于碰到了温晏礼留下的牙印,一阵痛意袭来,秦未晚忍不住痛呼出声。 朱嬷嬷看到这一幕,却误以为秦未晚是故意装作受伤的样子,好让她们放松警惕。 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更加用力地撕扯着秦未晚的衣服。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纵容手下的人如此糟蹋女儿呢?”秦未晚强忍着疼痛,愤怒地质问着。 “丫鬟小厮可还在门口看着呢!”秦未晚一边挣扎一边看向苏氏。 苏氏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后院子中央正张首望向屋内的丫鬟小厮。 一个眼神示意马嬷嬷去把门关上,马嬷嬷会意上前,手刚摸上门板就瑟缩回来。 怯懦地开口:“老爷……” 苏氏一回头就看到秦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慌忙起身迎上去:“老爷,你不是去铺子了么?怎么那么早回来?” 正在拉扯秦未晚的朱嬷嬷也停下了动作,向秦牧行礼。 秦牧:“嗯。” “我不能早些回来?” 苏氏连忙赔笑:“当然不是!” 秦牧走到里间,冷漠地看了一眼秦未晚继续道:“现在是闹哪出?今天既然要唱大戏怎么不见你通知我?” 苏氏耳根一红:“没有,我们这是在……在……” 马嬷嬷忙补充道:“啊,今日三小姐回府了,之前就听说了三小姐身体有恙,染了麻风,现在全都好了,我们在给她检查呢!” “对对对!就是给她检查!”苏氏忙借着马嬷嬷的话应和道。 “哼,她昨天不是就回来了么!”秦牧冷哼一声道。 苏氏见秦牧态度如此,刚才收敛的气焰立马大盛:“可不是嘛!规矩都没有,真是野惯了!和她娘一样!” 秦未晚怒目瞪向苏氏:“你怎么我都行!休要侮辱我娘亲!” 苏氏立刻做出一副娇柔可怜的模样,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靠近秦牧,身体也有意无意地向他靠去:“老爷啊!您看看她这副样子!妾身真的是没有办法再教导下去了呀!”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奈,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秦牧皱眉! 秦未晚同样凝视着这个如陌生人一样的父亲:“怎么!连你也想说我母亲?” 苏氏一听这话,手上巴掌就要呼向她:“没规矩!怎么和你父亲说话呢!” 秦未晚侧脸想要闪过苏氏的巴掌,迟迟未见落下,这才睁开眼。 就见秦牧抓住了苏氏的手,另一只手同时钳住秦未晚下颚,抬起来左右打量:“她脸上这巴掌是你打的?” 苏氏一愣,唯唯诺诺地道:“啊,这个……这个……” 朱嬷嬷立马接话:“回老爷,是奴婢打的!” 话音刚落,秦未晚就感觉握着自己下颚的手一松,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朱嬷嬷更是捂着被打的脸,强忍着怒意跪低:“奴婢知道错了!” “错哪了?”秦牧放开捏住方氏的手,凝视着地上的朱嬷嬷。 朱嬷嬷迟疑开口:“错在……错在……” 还没说完就觉胸口一阵钝痛,整个人倒飞出去。 “看来你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朱嬷嬷连忙爬跪起来,道歉:“不不不!奴婢知道错了!” 苏氏也是愣在原处,第一次见秦牧发这么大的火,这不对啊! 往日老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的今日这样? 这态度明显就是站在这庶女一边的啊! 苏氏迟疑着上前拉住秦牧的手臂,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悄悄避开…… 秦牧上前一步逼近朱嬷嬷,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全无往日在府内横着走的威风神色。 “我问你!错哪了!”秦牧声音拔高了一度,整个人看上去威严不已! 朱嬷嬷吓得脑子早就停止了运转:“错……错……” 马嬷嬷反应过来立马跪到朱嬷嬷身侧:“老爷,朱嬷嬷知道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是奴才,不该对小姐动手!” 朱嬷嬷听这话立马接着说:“对对对,奴婢知道错了!” 秦牧声音冷厉道:“她是小姐!你是奴才!你说打就打?还是说,是有人授意?”说着眼神瞥向了一旁的苏氏。 苏氏大骇,连忙摇头摆手否认。 朱嬷嬷现下哪敢说出实情,自己这个夫人啊,真真是对秦牧这个老爷一往情深,一到他的事情就变得和个小女生一样。 朱嬷嬷立马朝秦未晚爬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奴婢对不起三小姐!对三小姐动手是我的不对!求三小姐恕罪!” 秦未晚看着地上跪着的朱嬷嬷只觉得讽刺。 这秦牧今日改了性子? 突然就站在自己这边了? 秦未晚看向秦牧挑衅道:“我脸上的巴掌不是朱嬷嬷打得!” 那表情活脱脱在说:我倒要看看你是站在苏氏这边还是我这边? 秦牧蹙眉。 地上的‘左右护法’一听这话,异口同声阻止道:“三小姐!” “慎言!” 秦未晚耸耸肩:“慎言?我慎什么言?你们不都想弄死我么?” “怎么?现下看到他站在我这边反倒劝我慎言?” 马嬷嬷顾不得规矩就要起身来捂秦未晚的嘴! 秦未晚抢先一步道:“是苏氏打得我!” 秦牧看着眼前的秦未晚,只觉得有些陌生! 她之前也是这样的性格么?还是自己从来没关注的原因? 怎么……不太一样?和自己梦里的不一样? 苏氏听见这话,浑身颤抖不已,近日老爷总是被噩梦缠身。 前几日更是在梦醒之后匆匆跑出了自己的房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从那日起,苏氏就觉得秦牧变了,很多事情都不再和自己一处! 连自己的院子都不进了。 甚至还请了高僧来做法。 有一日,苏氏实在好奇,秦牧整日请高僧来院里到底商讨何事,趴在窗口,断断续续听不太清。 就听到了一些什么,前世今生到底存不存在之类的…… 第90章 星云未晚 秦未晚自然不会认为秦牧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只是图一时嘴快罢了。 秦牧转头看向身后的苏氏,眼神犀利:“你打的?” 苏氏嗫嚅道:“我……我……”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抖什么?”秦牧厉声道。 苏氏害怕,是因为她觉得秦牧变了一个人,拿不准他的心理自然不敢贸然说话。 秦牧又问了一遍:“说!” 苏氏这才开口:“是!我是打了她!嫡母教训她规矩,有错么?” 秦牧一听,神色清冷如初,不见变化,未见问责。 秦未晚看着秦牧,失望地摇头,他果然还是那个秦牧。 秦牧却在此时缓缓开口:“哦?什么规矩?说来我听听。” 秦未晚双眼睁得浑圆,紧紧盯着秦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被人调包了不成! 一旁的苏氏则显得有些怯弱,她轻声说道:“我妾身只是想稍稍教训他一下罢了。” 言语之间,全然没有平日里做主母时的威风凛凛。 秦牧见状,也不愿继续纠缠下去。 然而,秦未晚却微微眯起眼睛,眉头紧皱,手捂住胸口,似乎在强忍着痛苦。 她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决定要一探究竟,那就试探到底。 只听秦未晚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地说道:“咳咳,如果你们已经谈完了,就请先出去。我刚刚才取了自己的心头血,母亲还吩咐我要抄写经文呢!”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使得在场的每个人内心都翻腾不已。 果然,秦牧的语调骤然升高,满脸惊愕地问道:“什么?心头血?” 秦未晚向前迈了两步,恰到好处地露出胸前染血的衣襟。 接着,她用颤抖的声音解释道:“母亲说,近来受到邪祟侵扰,需要儿女的鲜血与徽墨混合,然后诚心诚意地抄写经书,并将其送往圆通寺祈求福祉,方可奏效!” “邪祟?”秦牧猛地挑起眉毛,目光锐利地直视着苏氏,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受到邪祟困扰了?我几天前特意邀请了德高望重的高僧到家里做法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 苏氏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她嘴唇轻颤,欲言又止:“我前些日子老爷被梦魇所纠缠,妾身也也” “你也?”秦牧紧追不舍的问。 苏氏低下头去,不敢与秦牧对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妾身也想或许这样能为老爷祈求福泽” “哼!”秦牧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这些女人耍的手段他又怎能看不破呢? 之前不过是不想看破罢了! “来人,请大夫过来!”秦牧高声喊道。 秦未晚站在一旁,看着苏氏那副吃瘪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舒畅了。 “你们都先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她说!”秦牧转头对其他几个人说道。 苏氏原本还想往前迈步,但听到秦牧冷冰冰的话语,吓得立刻停住了脚步。 她只得在两名嬷嬷的搀扶下,满心不甘地走出了院子。 刚刚踏出院子,苏氏仍然不死心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秦牧,似乎担心秦未晚会继续在秦牧耳边搬弄是非。 朱嬷嬷满脸堆笑,极尽谄媚之态,对苏氏说道:“夫人啊,不必忧心忡忡。倘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胆敢再次胡言乱语,胡乱嚼舌根,嬷嬷我可是有一箩筐的手段来对付她呢!” “任她再怎么嚣张跋扈,也绝对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说罢,朱嬷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屋内秦牧遣退下人,关上门,审视着眼前的秦未晚。 半晌。 “坐。” 秦未晚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 秦牧听到女儿这样的语气,心中不禁一怔。 他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秦未晚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称呼他为“父亲”了。 这个发现让秦牧感到一阵失落和困惑。 更令秦牧难以接受的是,秦未晚竟然称苏氏为“母亲”,而对他却如此冷淡。 面对女儿的冷漠,秦牧觉得胸口堵的慌,但又不知如何打破这层隔阂。 “你应当……称呼我,父亲!”秦牧严厉道。 “哼……” “怎么?我如何你了?” “你如何我?秦牧!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联合苏氏将我赠予林柏川的事你都忘了?” 秦牧一滞,却没有直接回答秦未晚,问出了另一句话:“你是不是有了身子?” 秦未晚吓一跳:“你说的是什么话!魔怔了不成?” 秦牧却微低首:“没有……么?” 在梦中,这个女儿的确是在自己亲手写下那封“文书”之后便前往了青山县服侍林柏川。 然而,当秦星云的书信寄来时,其中仅简单提及秦未晚因难产而离世的消息,这使得这父女二人未能来得及见上彼此最后一面。 如今,眼前之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被林柏川退了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非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但是……为什么那么真实呢! “当然没有!怎么?你很失望么?” “你是不是盼着我给林柏川生个小孩,然后过继给你那犹如心肝宝贝般、却不能生育的二女儿? “……” 秦牧看着眼前的秦未晚,总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这一梦,太过真实,很多事情之前没看清,梦醒后却格外清晰。 见秦牧不说话,秦未晚只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想,愤恨地对着他说:“秦牧!我娘亲真是看错了你!” “你就是一个小人!” “星云未晚就是你对我娘亲最大的欺骗!”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剧痛。 秦未晚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仿佛已经被伤害得太深,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痛苦。 回想起小时候,她曾经天真无邪地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爹爹不喜欢我?为什么他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二姐?” 那时的她还不懂事,只是单纯地想要得到父亲的关爱和认可。 然而,母亲却只能微笑着抱着她哄。 娘亲抱着她安慰道:“谁说你爹爹不喜欢你,你还没有出世的时候,你爹爹就给你取好了这个名字!” “星云未晚,一听就是两姐妹啊!那会儿,你二姐已经出世了,却一直没有名字。” “一直到你落地,才一起取了这个名,为了这事儿,夫人没少闹呢!” “那念一呢?这也是爹爹取的么?是晚晚的小名么?” “哈哈哈,娘的乖宝,念一是娘给你取的名字……意思就是念着一个人,念着一世……” 那时,年幼的秦未晚尚不明白,当她听到母亲余芩轻声念叨时,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她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仰头看着余芩,奶声奶气地问道:“娘亲,您一直念着的人,是爹爹吗?” 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期待与渴望。 余芩微微一怔,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并未言语。 她温柔地抚摸着秦未晚的头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眷恋和思念。 一旁的秦牧静静地聆听着秦未晚的控诉,内心被深深触动。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位已经离世的女子,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他低声呢喃道:“星云未晚” 这四个字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让他沉浸在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星云未晚是欺骗么? 当然不是,明明是那个女人先骗了自己! 她骗了自己……她骗了自己…… 看着秦未晚那张和她越来越像的脸,秦牧只觉得心内堵的慌! 门外传来敲门声:“老爷,大夫到了!” 秦牧回神:“让他进来!” 秦未晚抢先一步开口:“不必!伤在胸口,大夫不便查看!” 秦牧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去找医女过来!” “不用了,我的丫鬟就能给我上药。” 秦牧对着门口道:“去请她的丫鬟过来。” 秦未晚正色道:“不必,我直接回去就行。” 半晌,秦牧开口:“你就留在此处!” “苏氏留我在此处是为了让我抄经,你留我在此处作甚?” 秦牧看着她,好整以暇地道:“你和我大小声的时候可不像是刚放了心头血的样子!” 秦未晚咬唇不语。 “行了,你既然不愿意看医生,那就证明没事!我印象当中的女儿,真受了伤,可从来不会拒绝看大夫!” “……” “苏氏说的没错,你就好好抄经!” “不行!” “有什么不行?我现在让医女来给你看看心头血可大可小啊!” 秦未晚努努嘴:“我知道了,我抄!” 秦牧这才轻笑出声:“苏氏还是了解你,罚你抄经比跪祠堂更让你难受!” 说到祠堂自是想起了因着最近梦魇,才将藏在供桌背面的一扇牌位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个牌位藏了他最大的秘密,连苏氏都不知道。 牌位上写的秦瑾。 秦瑾是秦牧的孪生弟弟,当年天岛峰遇袭,余芩救了的是秦瑾…… 当年,也是秦瑾求的自己和余芩成亲的! 她既然已经嫁给了自己就不应该再念着其他人! 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第91章 伤哪了 秦未晚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秦牧。 只见秦牧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 秦未晚心内打起了鼓,这秦牧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古怪? 此刻的秦牧正沉浸在痛苦之中,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表现。 由于‘梦境’带来的巨大冲击,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不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但梦境中的情节却与现实惊人地相似,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 面对这样的秦牧,秦未晚自然无从知晓其中缘由。 她摇了摇头,暗叹一口气,心想也许秦牧难不成因为压力过大而变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秦牧突然冒出一句:“你先安心抄写经文,所需物品我会派人送过来的。” 秦未晚咕哝道:“知道了。” 说罢父女二人再无对话,秦牧拔步出了房间,穿过回廊,转过院角,站定:“出来!” 就见一微胖男子身着华服从墙后走出,神形有些局促的对秦牧拱手一礼:“父亲。” “嗯,藏起来作甚?你是府上的大少爷,成天就知道往墙角钻!” 却原来是秦牧的大儿子秦安。 “刚才不就是你让人去铺子上给我传的话么!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害怕?” 秦安耳根微红,圆润的脸皱成一团,点点头。 秦牧甩甩衣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这性子啊!说你什么好!男子汉大丈夫,怯懦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秦安局促地盯着鞋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这话秦牧经常说,听的多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也正是因为秦安怯懦胆小的性子,所以苏氏才会将自己的全副心思放在秦星云身上。 这大少爷在府内过的,比秦未晚好不到哪里去。 童年时期的秦安经常遭受苏氏严厉的责骂,因为苏氏对他寄予厚望却总是失望至极。 每每被骂后,小秦安都会强忍着跑到一个僻静的小院里躲起来偷偷哭泣,生怕苏氏看到他流泪会更加严厉地惩罚他。 而余芩天生心地善良,一次偶然间发现了哭得十分可怜的小少爷秦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渐渐地,秦安与余芩母女变得熟悉起来。 这段关系只有照顾母女二人的张嬷嬷知晓,其他人并不知情。 当余芩离世时,哭得最为悲痛欲绝的人,除了秦未晚之外,便是这位大少爷了。 那时,秦安甚至悄悄地将余芩的牌位放置在秦家祠堂内,这让苏氏大为恼火,误以为是秦未晚所为。 当秦未晚被‘左右护法’押来处置之时时,脸上充满了疑惑,但很快便恍然大悟。 她深知秦安的性格,明白他绝不可能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 因此,这个责任只能由她独自承担。 正因这样,秦未晚再度遭受了苏氏严厉的惩罚。 自余芩离世之后,秦未晚对呆在家里越发感到厌恶,白天几乎难以在府邸内寻得她的踪迹。 而关于\"纳妾文书\"一事,也是秦安传递给她的消息。 遗憾的是,待她匆匆赶至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 昨天得知秦未晚归来的消息,秦安心内是开心的。 清晨用完早膳后,他便悄悄来到秦未晚的院落外。 由于苏氏在家,他不敢贸然进去,只是在远处踱步观望。 恰巧此时,目睹了秦未晚与张嬷嬷一同出门。 看行进方向也知道是去给苏氏请安。 秦安跟到小佛堂便知道今天这事不简单,请安向来是去母亲的院落。 晚晚难道不知道么? 这么明显的用意,秦安都能看出,秦未晚又怎么会看不出…… 眼见着秦未晚受了刁难,自己却束手无策,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秦牧。 “父亲……晚晚她……”秦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好得很,生龙活虎的还顶撞我!”秦牧的语气带着些许恼怒,仿佛被秦未晚刚才的顶撞点燃了心中的怒火。 “哦……这样啊……”秦安如释重负,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只要她好,就行。 彼时,得知三妹妹去了青山县的消息,秦安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和亲妹妹。 他曾数次提笔,想给秦未晚写信,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得无奈地放下笔,让那些思绪在心底沉淀。 “你哦什么!要去看她就去,婆婆妈妈的,不像话!”秦牧见他唯唯诺诺的表情,气不打一处。 秦安咬唇,嗫嚅道:“好!” 秦牧冷哼一声,走了。 秦安的目光望向小佛堂,脑海中浮现出一种猜测。 难不成……她知道了? 他迈开脚步,朝着小佛堂缓缓走去,门口就一个小厮守着,此刻正和一个圆脸小丫头争执起来。 “你放我进去!是你家老爷让我来的!我家姑娘还在里面!” “什么你家我家!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檀香气恼,焦心如焚。 这毕竟不是在国公府,自己人微言轻说不上话。 姑娘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眼见着就过了晌午,刚准备出来寻,就见到有小厮来通传,让去给小姐换药。 檀香还以为是换山寨受的伤药,自然没多想,拎着药箱就出了门。 到了这里却被拦在了院外,死活不让进。 秦安走过去,小厮忙行礼:“大少爷。” 檀香回头就见秦安站在身侧,声音轻缓道:“让她进去。” 小厮为难地看向他:“大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了,这是夫人让我看着的!” 一听他说夫人,秦安又噤了声。 他是没这个胆子和苏氏对着干的。 檀香见此道:“你们家夫人在何处?我去求她!” 秦安伸出手,拉了拉檀香的袖子。 旁边路过一个提了食盒的小丫头:“送饭。” 拦路小厮让开一条道,放她进去。 檀香瞠目结舌。 “她为什么能进去!”语调升高大声道。 “废话!只是让!你!家!姑娘禁足,又没说不给饭!”小厮一脸鄙夷地道。 “气死我了!你让我进去送饭也不行么!”檀香执拗地道。 “我也是送饭丫头,怎么就不能进去了!你放我进去!” 小厮一撇头,占着比檀香高一个头,别有气势的道:“快走!就是让!你!家!姑娘抄经而已!大惊小怪!” 秦安见此上前一步:“那我能不能进?” 小厮收起狗仗人势的气势:“少爷,我的好少爷,你要不去街上逛逛?和您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给我们添乱!您这样,奴才很为难啊!” 这话面上说的恭敬,实际却充满了嫌弃。 连檀香都看不下去了:“喂!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和你家少爷说话的!你要是放在我们府里早就被关起来了!” 小厮挑衅,阴阳怪气道:“我们府里,我们府里,你去啊!来我们府上干嘛!” “你……我!”檀香小脸气的通红。 秦安忙拉住她:“别别别!我们不进去总成了!” 说罢拉着檀香到一旁的回廊墙角坐下:“在这等着,他总是要去吃饭如厕的。” 檀香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随意坐在墙角的少爷,有些不可思议。 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陪他坐下。 就这样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里间的秦未晚自是不知道这些,吃过午饭之后就睡在一旁的小榻上打盹。 这经书她就只抄了一遍,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感觉哪哪都疼,哪哪都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伤口消耗了太多力气,还是因为让她写字导致的。 写着写着又犯了困,丫鬟送来的晚饭都没吃就又睡下了。 一睁眼也不知道是几时,天已经黑尽了,秦未晚起身点燃了蜡烛。 就听到开锁的声音,这么晚,谁会过来? 莫不是苏氏? 秦未晚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门口,心中充满了戒备之意。 突然间,房门开启,一股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拂得那支孤独的烛火左右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就在秦未晚尚未回过神来之际,手中紧握的火折子毫无征兆地滑落至地面。 刹那间,天旋地转,身体悬空,自己已然躺在了榻上。 一个沉重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那个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撕扯着她的衣襟,同时满脸焦急地连声问道:“伤哪了?快告诉我!伤哪了?”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不是温晏礼又能是谁呢! 第92章 顾忌一二 温晏礼上朝时,朝堂之上因着李栀年的奏报而变得鸦雀无声,文武百官皆震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顷帝对他的惩戒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可回到国公府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老国公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背过气去。 而太夫人则索性闭关佛堂,口口声声说是要为亡者念经祈福。 实际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太夫人这是知道老国公的性子,怕他气大伤身,故以此为借口,让老国公冷静冷静。 老国公必然是要罚温晏礼的,索性看不见就不会那么难受,这一次自己这个孙子确实做的有些过了! 老国公带着一众儿子和温晏礼就去了祠堂。 温晏礼一言不发地跪在蒲团上,身体挺直如松。 老国公怒目圆睁,声音震耳欲聋:“三百七十三!有多少多老弱妇孺?你竟然下得了手!” 现场一片死寂,无人敢应声。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老国公气得浑身发抖,“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老大,去请家法!” 温卜凡不忍心看到儿子受罚,连忙求情道:“父亲息怒,温昭的性子您又不是不了解,说不定其中还有其他内情呢。” “哼!内情?什么内情能让他如此草菅人命!”老国公丝毫不给面子,“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他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温卜凡无奈的拿起一旁的金刚鞭,眼中满是无奈和纠结。 这时,老国公继续骂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别看温昭在外头被人吹捧成什么少年帝师,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罢了!要是再任由他这般张狂下去,将来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今天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明白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我告诉你们,哪怕他有朝一日真的坐上了那龙椅,我照样还是他的爷爷!他也得对我毕恭毕敬!”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这话实在太过大胆,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老三温展眉身为礼部侍郎,深知其中利害关系,急忙劝阻道:“父亲!快快住口!这种言论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老国公也知道自己气急说错了话,一时僵在原地,咬咬牙,对着温卜凡伸手:“金!刚!鞭!” 温卜凡拗不过,只得递来鞭子:“父亲!手下留情啊!” “我留个屁!”说完用了全力,狠狠击打在温晏礼的背上。 这金刚鞭就是温家特制的,四棱有角,说是鞭不如说是棍。 这一鞭子狠狠地打在温晏礼身上,只听见“啪”的一声顿响,温晏礼嘴角立刻涌出一丝鲜血。 与此同时,他背部的衣物瞬间破裂开来,露出狰狞可怖的伤痕,鲜血从中不断渗出。 面具被抬起的金刚鞭碰落在地,温晏礼缓缓俯下身去想要拾起它,但最终也只是将其握在手中,并没有重新戴回脸上。 众人原本就知晓他面部曾受过伤,然而今日亲眼目睹后仍不禁惊愕万分。 只见那道伤疤从左及右,犹如一条扭曲的蚯蚓趴在他原本英俊的面庞之上,即使经过玉芙膏的精心治疗有所愈合,依旧显得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老国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乱思绪,当看到温晏礼脸上如此严重的伤势时,心中明白他此前遭受的重创。 第二鞭高高举起,可终究无法像先前那般用力抽打下去。 无奈之下,只能减轻力道,再次落在温晏礼的后背。 老国公怒不可遏,将手中的鞭子扔给一旁的温卜凡,然后在跪着的温晏礼面前不停地走来走去,愤怒地质问道:“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胆敢带兵屠城!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你也做得出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和愤恨,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温晏礼的心头。 “莫说这不是敌军,只是山匪!就算是敌军,那也有让他们投降的机会!” 温晏礼挺直腰杆:“孙儿,没错!” “你还说你没错!” “老大!把鞭子给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老四温之武连忙上前阻拦:“父亲,可以了,可以了,莫动气!大局为重” 花翎秘密训练的军士本就是从温之武这边挑选出去的,多多少少,他知道温晏礼在谋划些什么。 这一次三七三案,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众人皆对安煜君滥用职权、擅自调动虎林军剿匪一事议论纷纷。 “他好得很!我怎么可能打死他!”老国公怒气冲冲地吼道,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屋顶掀翻一般。 “我温家养不出如此冷酷无情之人!”老国公越说越气愤,手中紧握着那根金刚鞭,鞭梢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挥出。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金刚鞭的顶端狠狠地戳了一下温晏礼的肩膀。 然而,温晏礼却宛如一座雕塑般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形挺拔。 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毫无退缩之意。 “孙儿自有深意,请祖父切勿干涉此事!”温晏礼的声音不高,但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老国公原本正在温之武的劝解下渐渐消气,但听到温晏礼这话,顿时又火冒三丈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都看见了!依我看呐,他这分明就是杀红了眼,走火入魔了!” 此时此刻,老国公已然被气得怒发冲冠、七窍生烟,他一边怒不可遏地咆哮着,一边高举手中那根令人望而生畏的金刚鞭,作势就要狠狠地朝温晏礼的头顶砸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二温宜立和老三温展眉慌忙伸手死死抓住了金刚鞭,生怕一个不慎真砸下去。 与此同时,温之武紧紧抱住老国公的身躯,竭尽全力阻止他冲动行事;而温卜凡则迅速移步挡在温晏礼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爹爹息怒啊!爹,您冷静一下,我坚信温昭绝无此意!”温宜立心急如焚地喊道。 温展眉也紧接着附和道:“是啊,父亲,息怒!” 温卜凡扭过头,满脸狐疑地质问身后的温晏礼:“你这么做究竟有何意图?难道连我们这些至亲之人都不能说吗!” 面对众人的质问,温晏礼只是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父亲,沉默良久之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时机未到!” 温卜凡无可奈何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儿子,心中暗自叹息,真不知道他这股子执拗劲儿到底是跟谁学的,就连自家人都不肯透露半句实情。 温宜立则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温晏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看到老国公如此愤怒,众人都忧心忡忡,生怕他气坏身体。 大家纷纷围拢过来,好言相劝,苦口婆心地安慰着他。 经过漫长而艰难的劝解,老国公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原本紧绷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一些。 他慢慢松开紧握金刚鞭的手,那根鞭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还带着余怒未消的气势。 老国公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今天暂且饶过你这一次!你就在祠堂跪着思过!” 温晏礼听后,恭敬地向老国公行了一个大礼,表示服从:“是。” 老国公气得一甩衣袖,满脸怒容,在儿子们的簇拥下,愤愤不平地离开了祠堂。 温晏礼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一动不动地跪在蒲团之上。 他的额头冷汗涔涔,但眼神坚定未改,身形挺直。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所笼罩。 唯有院外偶尔传来更夫巡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二更时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温晏礼原本僵直的身躯,在听到这道声音后,缓缓转过身来。 \"大少爷!\" 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语气中充满了压抑与惶恐。 原来是丹凤领着檀香来到了祠堂。温晏礼心头一紧,暗自纳闷:这么晚了,檀香为何会在此? 檀香神色慌张,脚步匆匆,一路小跑至温晏礼的蒲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温晏礼见状,眉头微微皱起,关切地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檀香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哆哆嗦嗦地将今日所听闻之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原来,她与秦安一直躲在墙角等待时机,然而那小厮却毫无懈怠之意,戒备森严,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至夜幕深沉,仍未见转机。 反倒是墙的另一面传来两个丫鬟议论的今日发生的事,给她吓一跳。 檀香哪里坐得住,拿了秦安的牌子就出了秦府跑回来报告。 “姑娘她!竟然被她们逼迫着取了心头血,伤势极其严重!不仅如此,现在更是被囚禁在佛堂之中,连让我给她上药都不允许啊!” 丹凤听闻此言,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自家这位小媳妇儿所说之言,究竟是否有夸大其词呢? 单凭檀香那活灵活现、绘声绘色的一番讲述,仿佛秦未晚已然失去了半条性命一般。 温晏礼大惊失色,呼吸瞬间停滞。 他急忙想要站起身来,但由于长时间跪地,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刚一起身便向前倾倒。 好在一旁的丹凤眼明手快,迅速上前扶住了他。 “丹凤,立刻带上暗卫,还有翠羽,与我一道。” 是夜。 众人如疾风般驱马驰骋于街道之上。 抵达秦府后,温晏礼带人毫不犹豫地飞身跃上墙头,翻身而入。 唯有檀香老老实实地拿着秦安的牌子从正门进入。 秦府本就是个商贾之家,谈不上戒备森严,甚至连巡逻之人都寥寥无几,仅有些寻常护卫罢了。 当温晏礼来到小佛堂时,仅仅只是匆匆一瞥,便望见了那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她的胸口处,有一抹显眼的殷红在衣襟上蔓延开来。 吓得他一把就将她打横抱起,放上了床榻。 秦未晚手忙脚乱地紧紧拉住自己的衣襟,拼命阻止对方继续撕扯下去。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困惑。 “别乱动,先让我看看,你到底哪里受伤了?翠羽就在门外守着,我已经派人拿着令牌去太医院请医女了,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温晏礼一脸焦急地说道。 秦未晚眉头紧皱,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这话,温晏礼微微一愣,随即迅速翻身下了床,急切地解释道:“心头血可大可小,不能有丝毫马虎!” “你竟然真的说剜就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秦未晚!这种要求你也能轻易答应下来吗!”温晏礼满脸怒容地质问道。 秦未晚并未正面回答,只道。 “你明明已经答应过要放我离开!” “你既如此不爱惜自己,昨日我就应该直接把你囚禁在我自己的府邸里呢!那样至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温晏礼情绪激动地吼道。 秦未晚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你应该清楚,如果我真的去了你的宅第,那么从此以后,我就会被世人视为你安煜君养在外宅的外室!这绝非我所愿!” 温晏礼紧盯着眼前倔强的女子,眉头紧锁,质问道:“难道你宁愿回到这个如狼似虎、尔虞我诈的地方,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安排吗?” “没错,我就是不愿意!”秦未晚毫不退缩地回答道。 “我原想着秦府好歹有……有父母在,想着你会顾忌一二。” “我还是低估了安煜君,你现在进的秦府,就跟回自己的府邸一样,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安煜君,还真是好本事呢!”秦未晚语带讽刺道。 第93章 云峰之上 秦未晚想的其实很简单,若当时用钱买宅院,温晏礼势必会插手。 而且选宅院的话还得花时间,转来转去还得回去温晏礼那里。 面对当下的情况,秦府是她最好的去处。 只是现在温晏礼突然出现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温晏礼凝视秦未晚,对于顾忌一事,只是他一念之间罢了:“不说这些,先给我看看……伤口。” 秦未晚蹙眉:“看什么?我没有受伤。” “你……无需骗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要确认你的伤口如何。” 秦未晚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无奈说道:“真没骗你,就是扯到手臂上的伤口,流了几滴血罢了。我还没那么有孝心,会为了苏氏去取自己的心头血。” 看着温晏礼那副将信将疑的模样,秦未晚只好轻轻扯开衣领,露出一截如羊脂白玉般洁白细腻的脖颈和锁骨…… 温晏礼见状,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飞速转过头去。 “你没事儿就好……”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似乎有些不太自然,接着便转过身去。 这时,秦未晚终于注意到他后背竟然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你受伤了?” 听到这话,温晏礼这才回过神来,扭过头去查看,结果这么一动,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他忍不住皱紧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嘶……” 看到温晏礼受伤,秦未晚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手想要查看伤势,但很快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迅速把手缩进袖子里。 这一切自然没逃过温晏礼的眼睛。 只见他那双狡黠如墨的眼眸滴溜溜一转,突然催动体内真气,紧接着一口鲜血猛地喷涌而出。 秦未晚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瞬时反应过来,立刻从床上跳下来。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扶住“虚弱”得快要向后倾倒的温晏礼。 关切问道:“你怎么啦?” 温晏礼顺势倒在了秦未晚的臂弯,口中不时有鲜血渗出,气息虚软道:“这……鞭上有毒……我……中毒了。” 秦未晚大骇:“我叫翠羽进来给你看看。”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温晏礼一把按住:“不用了……这毒不打紧,炎栖可以慢慢消化,我只是需要时间……” 秦未晚狐疑地看向他:“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只见温晏礼一脸严肃认真地回应道:“万万不可挪动哪怕半分也不行。” 秦未晚注意到他额上凸起的青筋,心中原本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但也只能继续维持着托抱住他的姿势。 事实上,温晏礼真的已经疲惫至极。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历经艰辛不说,还受了伤。 此时此刻,他只不过是想稍稍贪恋一下这片刻的温暖罢了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静静地待在原地。 而守候在门外的翠羽更是不敢轻易推门进入屋内。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医女早已抵达门外待命,只需一声令下,便能立刻进府救治。 至于秦府的那些个护卫,该药翻的,都已经横七竖八地睡在回廊的地板上了。(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秦未晚默默凝视着眼前紧闭双眼的温晏礼,看着他那随着呼吸而轻轻颤动的修长睫毛,以及被月光映照在脸上的柔和光芒。 不觉间,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往日与梁轻舟的种种浮现在面前,若是他没有回来…… 此刻也许两人会换一个位置,变成她躺在梁轻舟的怀里,缠绵缱绻…… 温晏礼自然也听到了她呼吸的变化,一睁眼就看到了秦未晚红了眼眶,还以为是欧阳的药发作了。 惊愕坐起身:“你怎么了?” 秦未晚如梦方醒吸吸鼻子:“我没事……” “那你怎么……?” “我手麻了,白天扯开了伤口,你又刚好睡在了伤口上……” “你刚才为何不说?”温晏礼关切问。 “是你说的不能移动啊!” 秦未晚无奈道:“怎么,现下反而是我的错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帮你换药。” “不用,一会儿让檀香来就行了。你现在毒没事了?” 温晏礼道:“嗯,好多了,多谢……” “小事,你先回去……” 见秦未晚下了逐客令,温晏礼忙道:“送佛送到西,不如直接帮我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秦未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君上大人,您府上没有医官也有大夫,没有大夫也有翠羽,何须我动手?” 温晏礼黯然低眉:“帮我……” 秦未晚想过他会反驳,想过他气地转身就走,唯独没想过他会如此低眉轻声……请求? 本就想好到嘴边拒绝的话就这么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见秦未晚不说话,温晏礼以为她答应了,忙不迭的命人将药箱送进来。 翠羽推门进来的时候,秦未晚也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暗卫人影,只觉的荒唐至极:“君上可知,这是秦府?” 温晏礼接过药箱递到秦未晚的手上,示意翠羽先出去,一面说一面脱着外袍:“自是知道。” “那你该……顾忌一二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温晏礼缓缓开口说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知道这里是秦府,我也知道你身上有着欧阳的药” 秦未晚拿着药瓶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暗自思忖着,如果他知道自己没有欧阳的药,那将会怎样 秦未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然后轻轻地为他解开里衣。 他背后的‘婚书’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眼中。 心脏一滞,动作也僵在那里。 温晏礼察觉到她的异常,以为她是被自己背上的伤口吓到,于是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她。 然而,当他与她的目光交汇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涌上心头。 这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一股清澈的泉水,静静地流淌过心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荡漾。 温晏礼只觉得她的手指像上了极品的麻药一般,只要是指尖碰触的地方,皆带起阵阵痒意,直挠心口。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试图压制住这种奇怪的感受,同时努力挺直身体,不敢再有任何杂念产生。 此刻的他,只希望能够尽快恢复平静,继续眼前的事情。 却在感觉到她原本应该放在伤口位置的手指,竟然轻轻抚上了他右侧的肩胛骨…… 温晏礼瞪目哆口,若说这……只是无意间的碰触…… 那手指顺着肩胛骨的方向不经意地滑向手臂处又是如何解释? 温晏礼身子顺着她手指的动作颤抖了一下。 见此,秦未晚猛的一震,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暗骂自己一声。 刚才看到了五条指甲印……是在毒三通的洞府那夜,自己留下的…… 彼时他说要带着她‘浪里浮沉,共攀云峰’。 他说到做到…… 云峰之上,她仿佛看到了耀眼的光,伸手抓握不住…… 只用力地抓向了他的肩胛骨,指甲入肉,留下了五道血痕…… 温晏礼回过身与她面对面,探究的眼神,再加上眼里更是藏不住的欲望。 秦未晚瑟缩了一下,慌忙解释道:“我,我不小心碰到的……” 温晏礼沉默不语,但却感到喉咙越来越干渴难耐,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细微的声响在静谧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如同一道惊雷划破夜空般迅速点燃了两人周围原本就暧昧不明的氛围。 秦未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有些慌乱无措,她努力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此刻尴尬又紧张的局面,可话到嘴边却又结结巴巴起来:\"那个,你你你,你\" 就在这时,温晏礼突然俯下身去贴近秦未晚。 他那双炽热深邃的眼眸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一般紧紧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进去似的。 面对如此强烈直白的目光注视,秦未晚不禁心生怯意想要逃避开来。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温晏礼便已经先一步出手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并用力一扯将其困住。 无法动弹分毫 第94章 两种选择 秦未晚反应极快,猛地一甩便挣脱开来,并出言警告道:“温晏礼,这里可是秦府!!” 温晏礼的双眸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但双手仍紧紧扼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其拽入怀中。 他深深地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这样可以平复内心那股难以抑制的躁动情绪。 “不必多言”温晏礼低声回应道。 秦未晚试图奋力挣脱并站起身来,然而却被温晏礼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只能紧贴在他宽厚坚实的胸口,清晰感受到他剧烈而慌乱的心跳声。 渐渐地,秦未晚不再反抗挣扎。 她发现温晏礼的心跳竟与那时深爱着她的梁轻舟以及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一致 “温晏礼,你是不是爱上我了?”秦未晚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 话音刚落,温晏礼缓缓松开双臂,将她轻轻拉离自己的怀抱。 定睛凝视眼前秦未晚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眸,沉默片刻后回答道:“未曾” 听到这个答案,秦未晚眼底的失望之情瞬间闪过,但很快就被隐藏起来。 她的语调略微冷淡且带着几分疏远,质问道:“那么敢问君上,您深夜擅闯民宅、进入一介女子的房间究竟意欲何为呢?” 温晏礼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圈四周的摆设,嘴角微微上扬:“据我所知,此地并非什么女子闺房。” “行,那你闯到未出阁的女子府中又是何意?” “你?未出阁?”温晏礼语带调侃。 秦未晚声音忍不住提高几分:“温晏礼!” 温晏礼面色依旧平静,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不过是听闻有人逼迫庶女剜心头血,特来此一探究竟罢了。” 秦未晚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没想到啊,君上日理万机,还管这家长里短的小事。”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晏礼。 面对秦未晚的调侃,温晏礼面不改色,气息平稳如昔,仿佛她说的话再平常不过一般,脸上更是流露出一种理所应当的神情。 秦未晚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下了逐客令:“既是如此,那么君上还是请回。如今,民女既未被取心头血,君上所需之药也已经涂抹完毕”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温晏礼打断:“唔,的确是时候离开了。不过,是我同你上完药,你与我一同返回。” 秦未晚脸色一变,迅速将手抽回,瞪大眼睛看着温晏礼,厉声道:“你明明答应过要放了我的!” “我给你两种选择,一种和我回去,一种我给你买处宅子。”语气里尽是不容置疑。 秦未晚倔强地看向他,语气坚定道:“我也给你两种选择,一是娶我为正妻,二是向陛下请旨!风风光光地把我娶进门!” 说的是两件事,实际却是一件。 温晏礼沉默不语,空气也冷凝了不少:“所以,你一直在谋划的就是我国公府的主母之位?” 谋划? 秦未晚坚定地看向他:“你只说,你选择哪一种?我就和你回去!” 温晏礼终是叹息一声:“哪一种我都不会选,你知道的!” 秦未晚没忍住心脏一滞,倒抽一口气:“嗯,知道,所以我也不会和你回去,什么时候你能做到了,我自然和你回去……” “你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你过的舒服一些……” “谢君上怜惜之意,民女在自己家并没有过的不好。”秦未晚扭头道。 温晏礼手握成拳,语气略带压制:“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日后,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再给你安排……” 秦未晚一拱手,对着温晏礼道:“那还真是多谢君上成全!” 温晏礼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自己已经如此放低姿态,她为何就是不明白! 见温晏礼还没有要下榻的意思,秦未晚跪坐在床尾,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温晏礼不为所动,拉过她的手就给她上药。 待一切处理完毕,秦未晚又做了“请”的手势。 温晏礼沉默地一把将她钳入怀中,双臂环紧她的肩膀,稍稍用了力。 像要将她融入怀中一样。 秦未晚的脸颊就这么贴着他火热的胸膛,一时有些无奈。 她想……若此时温晏礼说一声对她的心意,她会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没有…… 秦未晚俯首低眉,一不小心,二没注意,就将那竖起来的亵裤看到了眼里…… 尴尬轻咳出声。 “君上……咳,咳,还是早些回去,这……实在不行,咳也可以去问问邓小姐!” “反正……你们已经订婚了……你也确定了你的心意……咳。” 本就是调侃之言。 却在听到温晏礼说:“邓家小姐不是那样的女子,怎可婚前行事……” 秦未晚眼眶一红,迅速一把推开他的胸膛,摇头难受道:“邓家小姐不是……那样的女子?” “温晏礼!那我是什么?青楼妓馆的女子供你消遣的么?” 温晏礼一脸莫名看着自己空了的怀抱,只觉得莫名其妙。 语气也没有了初始的温柔,略带着质问的语气道:“当日……是你自荐枕席,进了本君的车驾。也是你给本君下了那上瘾的药,你今日又何须在意这些!” 秦未晚气不打一处,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温晏礼!” “滚!” 温晏礼本就欲火未消,此刻被如此对待,刚才的温情,荡然无存…… 也就是此刻只有两人在房内,不然自己更是颜面扫地。 起身穿上衣物,同样冷声回应:“你!” “好!” 经过秦未晚身侧时,狠声说:“本君今后必不会再来寻你!” 秦未晚看着他道:“谢君上恩典!望君上说到!做到!” 温晏礼调转步伐,怒气冲冲地甩袖摔门而去! 翠羽看着自家君上一脸怒容地出来,只觉得莫名奇妙。 刚才这两人不还‘浓情蜜意’的要互相上药么? 也不敢问,默默地跟着回了府。 门口候着的医女也被翠羽遣人送了回去。 秦未晚脱力坐在了床边,许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还以为是檀香,秦未晚起身去开门,却在听到一个男声,小声地喊:“晚晚?” 开门的手一滞,随即将门打开:“你怎么在这?” 秦安左顾右盼,那样子就和做贼一样。 确认没有其他人,这才拉着秦未晚入内,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秦未晚惊讶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嗯,在墙角腿都蹲麻了,没敢出声,连位置都没挪一下。” 秦未晚感慨道,秦安这不知道是夸他运气好,还是胆子变大了,竟然能一直忍着没出声,还没被温晏礼的人发现。 “你不用知道,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哪有半夜私闯民宅的,对不对?” “嗯,有道理!” “所以下次见到他们有多远就躲多远!” 秦安用力点点头:“嗯!好!” 秦未晚见此忍俊不禁,这才开口问道:“好了,你现在过来,肯定也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说!你藏哪里了?” 秦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说,晚晚你怎么会到母亲的小佛堂来。” “我能不知道你么?我娘亲的牌位没进祠堂,我那里又没人住,你院子你是不敢放的。” “唯独这小佛堂,本就是你母亲专用,没有你母亲的允许,谁都不敢进来。” “之前你就敢作出挪到祠堂的事!将我娘亲藏到这小佛堂是最好的选择!” “既能受香火,又不会被人发现。” “你呀你!说你什么好!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现在我回来了,要真被发现,我帮你认了就是!” “不过……我确实没找到,你将我娘亲放在了何处?” 第95章 有份无缘 秦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领着秦未晚往小佛堂深处走去。 走到佛像前二人默契地跪在蒲团上拜了拜。 秦未晚疑惑看向秦安:“我刚才看了,佛像的背后没有……” 秦安微微颔首,引领着秦未晚走到佛像背面。 正当秦未晚心生疑虑时,只见秦安伸手解开佛像肩头缠绕的红布,并轻轻触碰一个隐蔽的开关。 刹那间,佛像背部缓缓敞开,显露出内部藏匿的物品——竟是余芩的牌位! 秦未晚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与感动交织。 她紧紧拉住秦安的胳膊,泪水在眼眶打转,声音哽咽地道谢:“谢谢……” 秦安摇了摇头,轻推她一把,两人一同面对牌位虔诚跪拜。 秦安轻声念叨:“姨娘在此处会得到庇佑,我想,她应该会安心的” 秦未晚默默流泪,无语凝噎,内心充满无尽的感激之情。 回想前世种种,直至生命尽头都未能再见秦安一面,更无从知晓他最终命运如何。 如今却是感慨万千。 秦安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肩膀,语气满含愧疚:“是我对不起你,姨娘的遗骸我实在无法偷盗出来,这才令母亲有把柄要挟于你。” 秦未晚的泪水如决堤般沿着脸颊滑落,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为了我娘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没有辜负她往日对你的疼爱呵护” 秦安心神受到极大触动,喃喃自语道:“姨娘走时是否责怪于我呢?” 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愧疚与不安。 “怪我当时怯懦胆小,不敢现身于她眼前”秦安一边轻声诉说着内心的想法,一边神情落寞地低下头去,似乎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 那时,在场的仅有三人——张嬷嬷、秦未晚以及苏氏。 余芩紧握着苏氏的手,执意要求苏氏同意让秦未晚自主决定婚姻大事,否则绝不松手离去却没想到,苏氏竟然背信弃义! 余芩深知秦安的品性,毕竟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成人的。 而苏氏身处余芩房中,秦安自然不敢轻易露面。 临去之际,余芩拉着苏氏说了最后一句话,只是朝着门外匆匆一瞥,无人知晓她究竟是在期待秦安的出现,还是另有所盼 秦未晚紧紧拉住秦安的衣袖,柔声宽慰道:“娘亲并未怪罪于你,放心。” 听到这话,秦安满心欢喜地望向她,急切追问道:“真的吗?” 这个问题其实他早已询问过张嬷嬷,但张嬷嬷心地善良,即便事实并非如此,恐怕也会善意地回答说是。(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正因这样,他始终未能解开这个心结。 只想着有一天能当面问问这个三妹妹…… 秦安迫切地又问了一遍:“真的?” 秦未晚郑重点头。 秦安终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和哀伤,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哇!”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余芩的牌位,声音哽咽地说道:“姨娘,您没有怪我,对吗?您没有责怪我姨娘啊,安儿没用” 一旁的秦未晚默默地看着秦安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心中满是酸楚与不忍。 她看到秦安那微微发胖的身体随着抽泣而不住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一般。 秦未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走上前去,轻轻拍打秦安的背部,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她知道此时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但还是想让秦安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关怀。 等两人缓过来,一商量,现下确实不是将牌位带走的好时机。 秦安看看天色,四更的鼓都敲过了,打着哈欠就要回去自己的院子睡觉。 谁知秦未晚一脸谄媚地拉住他的袖子:“兄长?好兄长?” 秦安一听这称呼,虎躯一震,手一抖。 甩开袖子就要夺门而出。 秦未晚先一步用身子挡住门口:“好兄长,你别跑啊!” 秦安看着秦未晚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结巴忐忑道:“你你你,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兄长,你也知道的……你母亲罚我抄经的事……” 说完楚楚可怜地拉开自己的袖子,将缠了绷带的手臂露在秦安面前,语带委屈道:“你就可怜可怜我!帮帮忙,好不好?” 由于秦安与苏氏性格不合,导致他成了秦府里默默无闻、可有可无的大少爷。 无人管束督促其学业进度,更别提习字作画这些需要耐心和技巧的事情了。 那时,秦牧望着眼前这位既不通文墨、又不懂武艺的长子,只能连连叹息摇头。 心中明白此子将来恐难踏上仕途之路,恐怕余生都要依靠家族供养度日。 然而,秦未晚胆敢请秦安协助自己誊写经书,自然也是清楚秦安的字迹水平与自己不相上下。 毕竟两人所写之字皆歪歪斜斜,丑陋至极,实难入眼。 眼见今日无法脱身,秦安只好无奈地坐在一旁帮忙抄写。 而秦未晚则心满意足地倒头便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直至黎明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之际,秦安方才拖着疲惫不堪且挂着浓浓黑眼圈的身躯,前去唤醒仍在酣眠中的秦未晚。 秦未晚醒来后,满脸笑意地看着秦安,并接过他递来的几张纸张,娇声说道:“多谢兄长辛劳付出!” 秦安摇头,举起颤抖的手:“不辛苦!” “我……也没写完,就抄了三遍,剩下的你努力……” 无怪乎秦安抄的慢,他和秦未晚一样写字能要了他的命,一笔一划,别人是写的,他俩就是画图似得…… 秦未晚一听苦了脸:“要不兄长入夜以后再来?” 秦安慌忙摇头摆手:“来不了,来不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慌张起身,开门逃之夭夭,动作一气呵成。 秦未晚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日子真是难熬。 因着秦未晚每日都按时上交自己的抄写成果,苏氏也没过多为难。 她自然想不到,其实还有秦牧的原因在。 秦未晚趁着这几日好好的休养生息。 这日,终于将最后一篇经文誊写完毕,秦未晚揉揉酸痛的手腕。 将经书叠放整齐,开门交给看守的小厮。 想着一会儿就能回自己的院落,这几日檀香那小丫头可担心坏了。 秦安去求了秦牧每日放檀香进来给秦未晚换药。 这一下要是看到她回去,应该会很高兴。 秦未晚到佛像的背后拜了拜,这才坐到桌边喝茶休憩。 听到开门声,秦未晚欣喜起身,以为是小厮来开门放自己出去。 门开的瞬间,笑容僵在脸上,秦未晚看着眼前的秦牧皱起了眉头。 秦牧自然看到了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容:“怎么?看到你父亲就是这副神色?” 说完也不等秦未晚绕过她身边就进了门,自顾自坐在主座上。 秦牧神色清冷,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 秦未晚迟疑坐下。 秦牧叹息一声,道:“怎么?现在连坐在我身边都不愿意了?” 秦未晚认真点头:“对。” 秦牧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迷茫地望着门口,喃喃自语道:“这几日,我总是做梦,那些梦境无比真实,就好像我已经过完了整整一生” 听到这话,秦未晚猛地转过头,满脸惊愕地盯着秦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秦牧见她这般反应,还以为她并不信自己所言,于是慢慢地继续说道:“在梦中,我犯了许多错误,变得浑浑噩噩,分不清幻想与现实。许多事情都能与现实相对应,唯独你,是那个梦里面唯一不同的存在。” 迷茫的秦牧并未注意到秦未晚的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之色,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 而此时的秦未晚,则在努力平复自己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接着,秦牧愧疚难当地道:“我辜负了你们母女我我至今仍然难以置信,那场梦中所经历的一切。” “为此,我特意请来了大师到家中做法事,也曾前往圆通寺参拜诵经,询问过很多人关于前世今生之事,但却无人相信这种说法” “优柔寡断、迟疑不决一直是我性格中的弱点,这也是导致我错失你母亲的最主要原因。”秦牧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略微低沉。 最后,他抬起头,目光真挚地看着秦未晚,轻声问道:“你如何看待此事,我不得而知。但对于你的母亲,我深感内疚,我想向她忏悔……” 秦未晚皱眉:“我娘没了,临死没见到你。死了遗骸没入秦府,她的牌位也在我‘出嫁’以后消失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说完,秦牧面露痛苦之色,起身将房门关上。 在秦未晚一脸诧异的神色中走到了佛像的背后。 轻轻地掀开了佛像肩上的红布,按动开关。 看着面前的牌位,秦牧泪眼涟涟,颤抖地手摸向了牌位上的名字。 果然……和梦中的一样…… 秦未晚快步上前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秦牧难掩悲伤之色,望向秦未晚。 秦未晚怒声说:“不用你忏悔!我娘不需要你的道歉!” 秦牧摇头叹息,垂首滴泪:“你不懂……你娘若是在的话……” “我和你娘,是……有份无缘之人。” “你可能听她说过我与她是在天岛峰相识,但其实,当年你娘第一个救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孪生弟弟秦瑾……” “我一直以为与你娘错许深情的人是秦瑾。她既然爱的人是他又为什么要答应与我成亲?” “我真正与你娘初相识不是天岛峰,是在连华湖,她救了落水的我……” “你娘是个豁达的女子,当年在水下,我已无法呼吸,下人不会水,周遭的人都在看热闹。” “你娘不顾名节在水下救了我……我没看清,或许说我本来就已经濒临死亡,没有意识。醒来就只看到苏氏在我身边,湿了衣裳……” “我以为救我的人是苏氏!不是你娘。苏氏因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湿了衣衫坏了名声,我才将她娶进门。” “我并不知道,你娘救了我之后,就回了天岛峰。我是随着商队出发半路因道路湿滑,马车倾覆落下了山崖,你娘路过救了我……” “我初时听到她喊了一声秦瑾的名字,就知道她二人肯定相识,怕她将受伤的我丢弃在山下,就冒用了秦瑾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注意过她只叫过那一次!秦瑾!就再没有喊过……”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能分清我们双生子……” “她……她……”秦牧说到激动处,颤抖的手又想摸上余芩的牌位。 第96章 疯了 秦未晚眉头紧蹙,试图再度伸手阻止,但秦牧却抢先一步将她的牌位紧紧抱进了怀中。 秦牧怀抱着余芩的牌位,神情恍惚、脚步踉跄地回到座位上。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梦境”中的情景——秦未晚因难产离世后,秦安前来祭拜余芩时不幸被苏氏发现,藏牌位的事,这免不了一顿毒打。 直到那时,他才得知原来余芩的牌位竟被藏匿于佛像背后之中。 在此之前,他一直误认为是秦未晚将其带走了。 在“梦中”,秦牧还是通过苏氏与马嬷嬷的一次谈话,方才了解到当年连华湖救人事件的真相。 由于当时苏氏对秦安藏牌位一事,深感愤怒,觉得是余芩的冤魂作祟。 苏氏和马嬷嬷提起了余芩逝世那晚的事情。 那晚余芩在交代完秦未晚的婚姻之事由她自行作主之后,余芩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将苏氏拽至身前,说出了一句极为决绝的话。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嬷嬷!她竟然说,她知道当年连华湖是我冒认了她的功劳。要我按照答应的事做,否则做鬼也不放过我。” “马嬷嬷,我儿秦安不会真撞了邪?不会是余芩真的回来讨债?否则一向懦弱胆小的他,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要知道,这余芩的牌位在佛像身体里,那相当于我每一次去礼佛跪的可都是她啊……”说完更是气愤不已地拍向桌面。 “夫人不必担忧,连华湖之事,知晓内情之人早已不在人世。想当年跟随老爷左右的小厮们,不都是''不慎''掉入湖中没了么!放心!” “可我心中依旧难以释怀!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一位大师为少爷瞧瞧呢?往昔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对待余芩,如今竟会为了一个牌位与我顶撞” 就在此时,秦牧突然踹门而入,屋内二人惊愕不已,瞬间呆立当场。 待看清楚来人后,二人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不止。 秦牧怒声呵斥道:“给我说清楚!究竟是谁在连华湖救了人!” “我老爷,您一定是听错了!” 然而秦牧怎会轻信这番说辞,他猛地伸手掐住苏氏的脖颈,双眸布满血丝。 所有的误会和错误皆源于连华湖! 正因为此,他迎娶了苏氏;也正因为连华湖,让他一直误以为余芩口中在水下为男子度气之人是秦瑾 他曾与余芩在天岛峰立下海誓山盟,却自以为使用的是秦瑾之名,还天真地认为余芩对此毫不知情 秦瑾本就病弱,恐命不久矣,一直求自己娶了余芩。 他也只是淡淡应道,只要余芩点头他就娶了她…… 彼时他刚刚听到余芩与男子水下渡气定情一事! 一怒之下,娶亲变成了纳妾! 苏氏惊恐万分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秦牧紧握的双手。 然而,此时愤怒至极的秦牧力量惊人,无论苏氏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束缚。 站在一旁的马嬷嬷同样束手无策,眼见局面愈发失控,她惊慌失措地抓起手边的花瓶,使出全身力气朝秦牧后脑勺狠狠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花瓶应声碎裂,而秦牧也随之倒地不起,失去了生机…… 秦牧濒临死亡之际,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突然间,一段回忆闪现而过——某天,他无意间听闻余芩提起她家祖传的火羽戒指乃是要送给命中注定之人。 当时的他满心欢喜,以为这个人便是自己。 可谁曾想,次日再见时,那枚象征着特殊意义的戒指竟赫然戴在了秦瑾的手上! 怒火中烧的秦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气之下便携苏氏去山庄散心。 得知此事后的秦瑾心急如焚,急忙携带戒指寻至秦牧所在之处,向其解释道:由于自身身体羸弱不堪,需要借助戒指的滋养功效调养身子。 彼时秦牧对这番只觉得荒唐至极 诚然,秦瑾最终确实因病离世,但若不是他执意不肯再佩戴那枚戒指,或许病情也不会如此迅速恶化 秦瑾死后一年,因着秦未晚还小时常过来探望。 余芩与他二人关系渐渐缓和,他以为,余芩会把这枚戒指再送给他。 他甚至觉得,只要余芩将戒指送给他,他就原谅她的过往…… 然而,余芩却毫不犹豫地告诉他,那枚戒指已随秦瑾一同下葬…… 当秦牧亲眼目睹余芩在秦家祠堂虔诚祭拜秦瑾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于是果断下达了对她的禁足令。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样做实在有些小气…… 可他克制不了,明明秦瑾已经死了,明明他们已经越来越好了…… 后来,当余芩病重弥望之际,秦牧心急如焚地前去探望,却被苏氏的人无情地阻拦在门外! 并告知他余芩说的,不愿见他。 秦牧踉跄后退,淋着大雨冲出府邸,茫然失措间来到了秦氏墓园。 他伫立在雨中,无人可诉,他只得对着秦瑾的墓碑倾诉了整整一夜的苦闷与不甘。 等他回到府上时,却发现余芩早已离开人世。 此刻,他的内心仿佛被彻底冰封,寒冷至极。 秦牧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后感到困惑不解,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错失了这么多珍贵的时光,以至于短时间内难以接受自己重生的现实。 而更为残酷的是,此番重生的时机,既没有爱人在世,也没有弟弟还生 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他陷入极度的矛盾、痛苦和不甘之中。 这些情绪犹如恶魔般紧紧束缚着他,几乎要将他撕碎 几近疯魔…… 秦牧知道秦未晚很难相信重生这件事,精精简简,只说这是梦里发生的故事。 秦未晚沉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感慨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望着眼前的秦牧,她不禁感到一阵酸楚:“既已错过,就再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秦牧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牌位搂进怀中。 喃喃重复着秦未晚的话:无法挽回,无法挽回…… 上辈子余芩离世之后,他从未踏足过她的小院一步。 不仅如此,他甚至坚决反对让余芩的牌位与秦瑾摆放在一起 不见,不看,不念 “晚晚……你能否告诉我,你母亲的遗骸被安置在何处?”秦牧红着眼眶看向秦未晚。 秦未晚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我娘亲回了故乡,回了她最想去的地方……” 秦牧深知自己曾经犯下许多难以挽回的过错,如今能有一块牌位作为念想,已是上苍眷顾。 他神情恍惚地抱着余芩的牌位,缓缓向门外走去,似乎仍然深陷于往昔的回忆之中,难以自拔。 一会儿喃喃自语,念念有词,一会儿又放声大笑,大喊上苍不公…… 秦未晚默默注视着秦牧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发觉他看上去比以往衰老了许多…… 牌位……既然娘亲交代了要换名字,就留给他…… 秦未晚回到小院,檀香开心得扑到她身上,又是一阵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如何。 “每天你都来换药,难不成还能不知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么?” 说完笑着拉过她坐在身侧。 “我们明日就出府去,此间事了,我也不想再待在秦府了。到时候我寻一处安静的院子,你呢,也可以回去和你的丹凤团聚了!” 檀香听她说起丹凤却也是红了脸,低下头:“我和丹凤没关系的,你到时候建府需要人手,我可以让他来帮忙。” 秦未晚慌忙摇头:“别别别,你惊动了他,不也惊动了你家大少爷么!” 檀香愣了一下,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另一出事情来:“对了,姑娘,我和你说,二少爷落榜了。” “落榜?”秦未晚初听这两个字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就是延迟的春闱,今天刚公布的榜单,二少爷……落榜了,老国公对他好一顿责罚呢!” 秦未晚却只是:“哦”了一声。 檀香偷瞄着秦未晚的表情变化,试探道:“二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想和你见一面……” “见面?”秦未晚只道有什么好见的,自己还能安慰他不成? “还是不了,等我先安顿完宅院的事,再说……” 檀香点点头,不再说话。 只默默记下,姑娘摇头叹息,觉得二少爷落榜是应该的,而且姑娘说了不想见二少爷。 第二日,二人收完东西去找张嬷嬷告别。 张嬷嬷在这里做了一辈子,为人和善,只要没有秦未晚,“左右护法”也不会太难为她。 其实秦未晚是怕了。 上辈子张嬷嬷就是跟在自己身边没了。 而且自己出去是过苦日子的,嬷嬷年纪大了,自是留在此处合适。 刚走出张嬷嬷的院门,秦未晚就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住。(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朱嬷嬷气势汹汹地站在秦未晚的面前:“来人!给我拿下!” 秦未晚将不会武功的檀香护在身后:“嬷嬷这是要干嘛!” “干嘛!你明知故问!” “来人!动手!” 还没出一个回合,秦未晚就被擒住。 朱嬷嬷满脸狰狞,死死地抓住秦未晚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质问:“死丫头!你到底使用了什么卑劣手段?” 秦未晚困惑不已,瞪大眼睛看着朱嬷嬷,反驳道:“嬷嬷,这是要强行给我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朱嬷嬷目光凶狠,语气凌厉地说道:“昨天老爷来小佛堂探望你之后,便紧紧抱着你娘的牌位回了院子,整整坐了一个下午。” “晚上,他突然就发了疯!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对老爷下了什么药?又或者是动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 “我们堂堂秦氏米行的老板,居然就这样被你硬生生逼成了疯子!” 听到这个消息,秦未晚惊愕得呆立当场。 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疯了? 秦牧竟然疯了? 第97章 琴儿 秦未晚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小时候秦牧那慈祥父亲的形象在她眼前若隐若现……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昨日竟成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交谈。 不过眼下朱嬷嬷却是铁了心要治她。 秦未晚灵机一动,喊道:\"朱嬷嬷,我有法子!我知道怎么医治医治父亲。\" 朱嬷嬷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辩解,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准备把她往柱子上撞去。 秦未晚反手挣扎,拼命反抗,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骤然响起:\"朱嬷嬷,等一下。\" 来人正是苏氏。 只见苏氏双眼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一场。 苏氏走到秦未晚跟前,用夹住手帕的手指抬起秦未晚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老爷究竟出了何事?你果真能治吗?\" 秦未晚暗自在心里琢磨:就算不会也要说会啊,眼下的情况可不允许她说不会啊。 看着秦未晚满眼坚定的点头,苏氏眼眶瞬间水汽萦绕,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当秦未晚被带到秦牧面前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秦牧整个人披头散发的,怀里抱着余芩的牌位。 身上脏污不已,甚至还有些……尿骚味和不明恶臭传出,衣服也不再整洁,甚至有些泥黄脏污之物。 苏氏走到他面前蹲下,颤抖的声音试图唤醒他:“老爷,我是琴儿……” 秦牧嘴里念念有词,但那声音太低微以至于让人无法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此刻的他,似乎已经完全忽视了面前的苏氏,甚至觉得她有些烦人,扭转身体朝着另一个方向蹲着。 苏氏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老爷,您看看我呀,好不好?” 话音未落,她便伸出手帕,试图帮秦牧擦掉脸上的污垢。 然而就在这时,秦牧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脸色剧变。 猛地站起身来,抱起余芩的牌位,毫不犹豫地朝苏氏的头部砸去,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都是因为你!都是你造成的!是你!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由于事发突然,苏氏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牌位重重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之上。 顿时,一股鲜血从苏氏的额头上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老爷!我是琴儿啊!”苏氏痛苦地捂住伤口,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秦牧却对苏氏的呼喊充耳不闻,他紧紧地抱着余芩的牌位,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然后,他用颤抖的手裹了衣袖,轻轻擦拭着牌位上沾染的苏氏的血迹,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芩儿芩儿为什么芩儿没有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突然,秦牧的声音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带着哭腔说道:“芩儿为什么没有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身体也随之蜷缩成一团,显得无比脆弱和无助:“她没有给我机会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唯有秦未晚心知肚明。 苏氏用手帕紧紧捂住伤口,在马嬷嬷的搀扶下艰难走上前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老爷,我真的是琴儿啊,您仔细看看我!” “您为何不认我?老爷!我分明就是您的琴儿啊!”苏氏哭得肝肠寸断,几近昏厥。 秦牧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门外,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等等我!芩儿!” 说罢,便发了疯似的往门外冲去! 苏氏大惊失色,急忙吩咐下人将他拦住。 紧接着又唤来小厮,命他们用麻绳将秦牧牢牢捆住。 然而,秦牧却拼命挣扎,双手死死抱住牌位,不肯松手。 小厮们只好使出浑身解数,用力拉扯着他那紧紧环绕的双臂。 秦牧额头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甘和愤怒。 此时的他已经忘却了如何呼吸,整张脸憋得通红,身体也因为过度激动而不断抽搐,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 苏氏见状,心如刀绞,心疼万分,连忙推开周围的人,给秦牧腾出一丝喘息的空间。 看到眼前这一幕,秦未晚不禁感到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苏氏泪如雨下,试图冲上前去紧紧抱住秦牧,但秦牧却突然情绪失控,猛地用力将她推开,并蜷缩在墙角处,充满警惕地盯着她。 苏氏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的动作瞬间凝固在半空中。 她额头的鲜血因为没有手帕及时按压而流淌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连带着哭声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尽管如此,苏氏仍然保持着蹲下身子的姿态,轻轻抽吸了一下鼻子,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后,愤怒地转过身,目光直直地射向身后的秦未晚质问道:“你都看到了?” 秦未晚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苏氏随即站起身来走到秦未晚面前继续逼问:“难道这事跟你毫无关系吗?” 面对苏氏的质问,秦未晚只能无奈地摊开双手解释道:“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至少还懂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道理!你若硬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在我头上,那无论我如何辩驳也是徒劳无功啊!” 然而,苏氏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哽咽着说道:“自从他见过你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你居然还敢说与你无关!往后的日子往后的日子……叫我一个人该怎样熬下去啊!” 这一下,那个原本哭泣悲伤、毫无往昔当家主母威严可言的小女人,让秦未晚惊愕不已。 其实,秦未晚并非对秦牧毫无感情。 然而,自从余芩离世后,秦牧的所作所为令她心中那仅存的一点关于慈父的美好印象荡然无存 犹豫再三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你之前说,父亲遭受了梦魇之扰或许,我们可以请来法师诵经祈福呢?”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苏氏,她开心点头:“对啊,老爷定是被梦魇所困,方才紧抱余芩的牌位不放啊!” “不!说不定正是你娘的亡魂不散,缠绕着老爷,才导致如此局面!”苏氏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再者说,你娘的牌位又是如何出现的!难道是你特意带回府中的不成!”苏氏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秦未晚眼角的余光看向门外站着的秦安,只得道:“是,我娘的牌位是我带回来的!但怎么会到父亲的手里我就不知道了!” 苏氏一面揪着手帕一面来回踱步,马嬷嬷心疼地上前要为她捂住伤口。 苏氏转头似乎想到什么:“对!一定是招了邪祟!朱嬷嬷不是说去圆通寺祈福可以驱邪么?” 说完更是希冀地一把扑到朱嬷嬷面前。 朱嬷嬷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话不过是当初诌来惩戒这三丫头的,自家夫人是知道的呀! 看着苏氏满脸期盼的眼神,朱嬷嬷嘴里的真相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见朱嬷嬷点头,苏氏疾步上前,抓住秦未晚的手腕,一把将她拖拽到秦牧的眼前:“老爷,我让她去给你祈福,你马上就会好了!你放心!” 秦牧此时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倚靠在墙角边,双眼紧盯着脚下的地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苏氏看到秦牧没有回应自己,便缓缓站起身来。 由于刚刚受伤,鲜血从她的左眼角流淌而出,渐渐遮蔽了她的视线。 她拿起手帕轻轻擦拭掉眼部的血迹,然后紧紧抓住秦未晚的手腕,用力将她拖拽到朱嬷嬷面前。 “朱嬷嬷,立刻出发,你们现在就走!”苏氏焦急地说道,并满怀期待地看着朱嬷嬷。 朱嬷嬷显然有些发愣,但还是连忙点了点头,匆匆忙忙地喊了下人们准备马车。 秦未晚满脸愁苦之色。 当她路过秦安身边时,停下脚步表示想和大少爷说几句话。 朱嬷嬷对于这位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并无太多戒心,而秦安则显得十分局促不安,心中暗自揣测着秦未晚是不是要自己救她。 正当秦安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之际,却没料到秦未晚仅仅是要求他把被阻拦在院子外面的檀香安全护送回国公府而已。 这种简单的小事,秦安自然是能答应的。 毕竟谁也不会拦着一个籍契不在自己府上的丫鬟。 秦未晚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看了看手腕上捆着的麻绳,另一端正攥在朱嬷嬷的手上。 此刻的朱嬷嬷正一脸愁容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嬷嬷,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朱嬷嬷诧异看向秦未晚,这几日听了太多这话。 冷哼一声:“少说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秦未晚浅笑:“嬷嬷既然不信,那我们为何还要去山上?” 朱嬷嬷危险地眯眼,看向秦未晚,手中的麻绳一拽,迅速收短二人的距离。 “我就说,你是不省心的,说不准老爷的病就是你下的药!” “诶!嬷嬷话可不能乱说!我可听说,我回府之前,父亲就有恙了!” 朱嬷嬷顿时被噎在当场,趁着秦未晚没有留意的时候,她突然狠狠地一脚跺在了麻绳中央位置。 秦未晚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发生,身体猛地向前倾斜,但她反应极快,立刻稳定住自己的身体姿势,并说道:“嬷嬷啊,如果我告诉你说我同样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上这山之后就再也没能下来,你……会相信吗?” 朱嬷嬷惊恐地睁大双眼,然而转眼间便被愤怒所取代:“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难道你以为我不敢让你也遭受同样的命运吗?比如说……上山后无法安全返回!” 上一世秦未晚并没有回到京城。 因此,她当然无从知晓朱嬷嬷在上一世确实是前往圆通寺为苏氏祈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个事实。 一切皆因那场突如其来降临的倾盆暴雨所致。 当时乘坐的马车在下山途中遭遇泥石流和滚落的石块时,车顶瞬间被击穿,而朱嬷嬷则当场丧命。 如此一来,她自然无法及时赶回府邸。 所以,当时护着苏氏没被秦牧掐死的也就只有马嬷嬷一人。 第98章 祈福 秦未晚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谶言会实现。 她用力拉扯着手腕处捆缚的麻绳,把绳索从朱嬷嬷脚边往回收拢些许后,这才全身放松斜倚在马车内。 “嬷嬷啊,我可是非常认真严肃地跟你说,我们此次上山就是为了祈福。我不想回秦家。” “如此一来,无论是对我个人还是其他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 朱嬷嬷满腹狐疑地凝视着秦未晚,心中暗自思忖她为何突然讲出这话,正困惑之际便听到对方再度开口。 “我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你不要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我。” 朱嬷嬷条件反射般紧攥手中绳索:“休要耍任何花招诡计!” 秦未晚只觉好笑:“我还能使出何种伎俩呢?无非就是渴望脱身离去罢了。”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吗,自从父亲发疯以后,苏哦,不,母亲的神志状况似乎也不太好了!” 朱嬷嬷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当时苏氏满脸鲜血、紧紧揪住自己衣襟苦苦哀求获得认同的那一幕 不禁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秦未晚道:“所以,我又何必再回去刺激他们呢?你说对?嬷嬷?” 朱嬷嬷目光锐利地盯着秦未晚,语气坚定地说道:“你说得很对!如果你成为一名尼姑,每天都能为我们家夫人祈福,那岂不是更好吗?” 秦未晚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了许久,她终于找到了一句话来回答:“做尼姑也要看是否与佛有缘啊,嬷嬷,并非任何人上山就能出家的” 然而,朱嬷嬷并没有再接她的话,只是嘱咐车夫要赶在夜幕降临前尽快上山。 与此同时,在另一辆马车上,邓诗怡静静地坐着,手中握着丫鬟递给她的、被秦府退回的帖子…… 那天晚上,太医院的医女应安煜君之召出宫之事,她是次日进宫后才知道的。 那位医女本来就和邓诗怡交情不错,讲起这件事时显得有些神秘兮兮。 当医女提到返回途中才看清,那个不大的府邸门前似乎写着\"秦府\"二字时。 邓诗怡手中紧握的药方瞬间滑落至地上。 秦府? 怎么可能? 师兄明明告诉过她已经把那人解决掉了啊! 难道说 邓诗怡自然不敢大意,迅速回府,给师兄写了封信。 那日她只听了只言片语。 彼时师兄只是笑着说,给那女人扣了顶帽子,想摘下来都不可能了。 说罢更是拿出了一张戳了庆王印信的空白纸张在她眼前晃了晃。 师兄玩味地看着那空白的纸张说容他想一想怎么才能挫一挫安煜君的锐气。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走到她的书桌前,提笔在那张纸上写下什么。 她没看清。 走近之时,师兄已将它收好。 师兄脸上的傲慢丝毫未减,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头部后说道:“这个计策不仅能够让她彻底消失,如果将来庆王的事情东窗事发,你大可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那个女人身上去。” “如此妙计再加上她仇家的顺水推舟,可以说是上天眷顾啊!”话音刚落,仿佛对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感到非常得意一般,师兄在脑海中再次仔细推演了一遍整个事件的全盘布局。 直到确认万无一失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走向主位坐下,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慢慢回味着其中的茶香。 按照原计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林五派出的手下应该会顺利地将她绑架至山上。 然而,半途中却横生枝节,冒出了一个刘三借庙的插曲。 当林五看到秦未晚的时候,那份惊愕绝非伪装,因为原本的安排是要等到次日才将人绑上山寨。 谁曾想事情竟然提前发生了,而且还是被冯全虎给带进来的。 面对这样的变故,林五只得随机应变,将计就计。 所谓成亲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秦未晚活着踏出山寨半步。 所有的环节紧密相扣、环环相连。 刘三借庙坏了第一步,小耳朵护人娶亲坏了第二步…… 一招棋错,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连带着全部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师兄说谁的仇人?” 黄辽宠溺地凝视邓诗怡:“这你不用管。” “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娘子!不过我要提醒你……我们要成的大事,万不可为了个人坏了整盘棋。” 邓诗怡紧紧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温晏礼竟然从地牢里带回来一个女人! 这个消息,她在次日便得知了。 她知道的……她知道有那么个人的存在…… “梁轻舟”许下“海誓山盟”的灯笼布,此刻仍放在她的书房之中。 自从温晏礼归来后,身上所中的毒也解除…… 而燕尾在见到她时,那种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样子,更是证实了这些。 原本,她认为纳征之事可能会有所变故,但出乎意料的是,一切进展得异常顺利。 然而,夜召医女一事,让她明白师兄的谋划必定出了差错。 可是,自那晚之后,温晏礼却再也没有踏足过秦府半步,仿佛夜召医女一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邓诗怡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于是拿起了“赏荷宴”的请柬,吩咐丫鬟将其送到秦府的那位小姐手中。 要知道,以她堂堂丞相府小姐的身份,亲自给一个商人之女送上请帖,实在是赐予那家小门小户无上的殊荣啊。 却没想收到的回复是,这秦家有两位小姐,一个呢,嫁了人,一个呢上山祈福去了,都没在府中。 近日秦府突逢重大变故,实在无暇接收送来的帖子。 吃了一次闭门羹的邓诗怡,紧紧握着手中的帖子,手指微微发白。 不过今天倒也并非一无所获,如今基本可以确定。 那人就是秦家的三小姐。 据说此女名唤未晚,但却是一个弃妇 邓诗怡暗自思量道:“不就是上山拜佛还愿嘛,我完全等得起!”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见见这个女人。 然而,当邓诗怡来到国公府为老夫人请安号脉,却扑了个空时,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原来,今日安煜君陪同老夫人一同前往圆通寺上香祈福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邓诗怡急忙赶回府邸,并吩咐丫鬟们迅速备好前去寺庙参拜所需要用到的物品。 正当她一切准备就绪、即将踏出家门之际,突然又接到了太后娘娘传召她入宫诊脉的旨意。 邓诗怡气得直在原地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跟随前来传旨的人先行入宫 第99章 月光 老夫人因为温晏礼此次处理平南岗山匪一事欠妥,心中深感内疚自责。 于是坚持让温晏礼告假陪同自己上山拜佛祈福,声称这样可以为他积累福报功德。 此番上山,老夫人特意交代,必须要在山上逗留满整整七天才能返回。 并且规定在此期间,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许上山搅扰这份清静安宁。 圆通寺位于临澧城郊外,由于距离皇城较近,因此前来上香朝拜的信徒游客络绎不绝,寺庙里的香火也异常旺盛。 时常会有香客专程上山祈求福祉并短暂留宿,为此寺院后方特地新建了一处宽敞的大院落,以供香客们居住歇脚。 老夫人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她远远望见前方不远处还停放着另外一辆马车,不禁心生好奇。 考虑到接下来几日都需在此地落脚歇息。 老夫人觉得还是派个人过去打听一下与自己一同借宿在此的人的情况更为妥当些。 遣去询问的丫鬟没过多久便折返回话道:“太夫人,已经问明白了。” 温晏礼此时也下了马车,过来扶着她,跨过院门走在小径上。 “听说是家中遭了变故,自家小姐自愿上山为父亲祈福,准备出家做姑子的。” 老夫人听罢,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那辆马车上。 温晏礼见状,也停下脚步,顺着老夫人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名小厮正忙碌地来回搬运着行李,而此刻马车内的秦未晚仍与朱嬷嬷相互拉扯,全然不知车外还有他人注视着。 老夫人转身继续前行,口中喃喃自语道:“却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竟有这般孝顺之心。” 一旁的丫鬟赶忙回答:“回太夫人的话,奴婢已经询问过,但她们不愿透露身份。” 接着又补充道,“奴婢顺着掀起的车帘往里瞅了一眼,发现里头坐着的确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听到此处,老夫人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年轻的姑娘能有如此孝心,实属难能可贵。” 国公府的一众仆人见主人进了屋,纷纷继续手头上的事。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身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温晏礼,关切地问道:“昭儿,你在想什么?” 温晏礼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约莫真的是病了…… 刚刚,他似乎隐约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温晏礼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哦……祖母,孙儿方才正在思考明日的行程安排。” 老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已事先吩咐下人与慧觉大师打过招呼了,一共要供奉三百七十三个长生牌位。” 接着她转头看向温晏礼继续嘱咐道:“明日你便负责帮忙给牌位填墨。” 温晏礼恭敬地回应一声,表示知晓。 老夫人微微颔首后又开口补充道:“另外,这些天你还要为他们抄写经文以祈求福祉。抄写完的经书记得送至我这儿来,莫要忘记了。” 见温晏礼似乎又开始走神,老夫人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晃动几下。 温晏礼见状,立刻低头垂眸,态度十分顺从乖巧,回答道:“孙儿明白。” 老夫人看着他这副模样,摆了摆手,柔声道:“罢了,此番路途遥远,我也着实感到有些乏了,你且先行回去歇息。” 得到老夫人的准许,温晏礼这才躬身施礼,然后慢慢退出房间。 由于男宾客所住的院落位于女眷居所的后面,所以温晏礼不得不绕上一小圈路,方回到自己居住的庭院。 他静静地站立在回廊之下,目光凝视着那穿透院墙生长而入的竹子枝叶,它们在微风吹拂下发出阵阵沙沙声响。 温晏礼伸手取下脸上戴着的面具,指尖轻轻摩挲着面具表面留下的细微痕迹。 这张面具自始至终伴随着他,而且是最为契合他脸部轮廓的一副。 工匠给他打造了几副华丽的面具都没有这副舒服,是以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温晏礼轻轻地抚摸着面具的内侧,侧面有一条一条细小的横线。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只当是自己不小心碰到所致。 然而,当他将面具横着观察时,那条横线看上去却像一个“一”字。 一阵微风拂过,他默默地转过身,踏入屋内。 这一夜,温晏礼睡得昏沉迷蒙。 睡梦中,他听到窗外传来阵阵沙沙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渐渐地,温晏礼陷入了一场难抑的梦魇之中。 额头冷汗涔涔,身体无法动弹分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一般。 在梦中,他同样感受到四肢异常沉重,如同被钉子牢牢地固定在床铺之上,甚至连翻身都没办法。 屋外依旧是竹叶摇曳所发出的沙沙声响。 此刻的他,心中充满无助,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突然间,一阵难以忍受的尿意袭来,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走进房间,手中捧着一个竹筒,缓缓走到床边,为他掀开了 温晏礼想要怒斥道:“大胆!” 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拼命挣扎,终于成功挣脱束缚,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翻身坐起。 大口喘着粗气的温晏礼,目光涣散地看着那道从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怔愣当场,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身体不受控制般地下了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脚步踉跄着走进了竹林。 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感充斥着全身,仿佛要将他撕碎一般。 他拼命地奔跑着,试图逃离这种诡异的感觉,但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真正醒来。 因为,在道路的尽头,竟然站着那个女人——那个刚刚出现在他梦中、拿着竹筒的女子。 随着距离的拉近,女子的面容也变得愈发清晰,温晏礼惊愕地发现,这女子的脸竟和秦未晚一模一样…… 仿佛她本来就该长这样…… 而另一边,同样怔愣当场的还有秦未晚。 原本她正打算趁着夜色悄悄逃走,可谁知刚进竹林便迷失了方向。 就在她茫然无措之际,居然迎面撞上了温晏礼! 还没等秦未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温晏礼已经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她,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用力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左手霸道地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更紧密地压向自己的怀抱深处。 鼻尖则轻轻触碰着她雪白细腻的颈项,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右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后脑勺,让她的头紧贴着自己的胸口。 秦未晚被温晏礼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要知道,自从山寨回来之后,他可是都不太敢碰自己的啊! 随即秦未晚也发现了温晏礼的不对劲。 他将头深埋进她的脖颈间,轻声呢喃着:“是不是只有在梦里,你才不会说出那些话……” 秦未晚感受到他滚烫的身躯,不禁暗自思忖,莫非他发烧烧得迷糊了不成?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问道:“什么话?” 温晏礼显然已不再满足于仅仅与她鼻尖相触,那湿润而柔软的双唇沿着月光映照下如丝般柔滑洁白的肌肤缓缓移动。 仿佛在精心绘制一幅美丽的画卷,每一笔都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 秦未晚试图挣脱并推开他,但却被他以巧妙的力量困得无法动弹分毫。 温晏礼一边热烈地亲吻着她。 一边用低沉沙哑、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那些令我难过的话” 秦未晚听闻此言,顿时心生不满:“我?让你难过?” 话音未落,只见温晏礼的双手已然开始解开她的腰带。 秦未晚反应极快,立刻紧紧抓住腰带,奋力阻止他的举动,并提高嗓音喊道:“你要做什么”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便突然感到背部一阵剧痛袭来,竟是被人点了穴道。 秦未晚紧咬嘴唇,满心愤恨不平! 该死! 温晏礼看着眼前的女子正紧紧咬着下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 他慢慢地凑近,轻柔地用舌尖轻触那片粉嫩的唇瓣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味。 “这是我的梦……你不该再说那些奇怪的话” 秦未晚的目光闪烁不定,眼中满是狡黠与无奈,让人不禁心生怜爱之情。 温晏礼微微一笑,顺手将自己披着的外衣脱下,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铺好。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秦未晚横着抱起,轻柔地放置在外衣之上。 紧接着,他俯下身去 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他们身上,透过竹林的缝隙,偷偷注视着地面上交织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似乎想要掩盖住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那破碎、隐忍的声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入了耳中,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虽然微弱,但却无法忽视。 许久之后。 秦未晚手指终于能动弹了些。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几乎无法承受这种痛苦般紧紧抓住垫在地上的衣裳,甚至连带着抓起了一把泥土和竹叶。 衣服被揉皱成一团,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不安与挣扎。 而温晏礼则静静地伏在她的耳边,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不断传来,时断时续却充满真挚:“我有悔” 这三个字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她的心房,让她原本就纷乱如麻的思绪更加混乱不堪。 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似乎要将过去所有的错误一一抚平。 然而那些曾经犯下的错已经深深烙印在彼此心中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回京路上对你做的一切……” “我有……悔。”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了理智。” “活了这么多年,自诩良好教养的我,竟会如此失控,对你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 “此刻回想……悔不已,但……当时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失了分寸……” 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感和灼热感。 这种微妙的触感让秦未晚既感到难受又心生欢喜 她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来,修长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优美。 月色如水洒落在她身上,原本白皙如雪、宛如上等白绢丝绸的肌肤。 此刻却因刚才……沾染上点点“飞红”,犹如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一丝晶莹的涎液顺着温晏礼支起双手的动作而起。 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无限拉长 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眸,心中满是怜爱与不舍。 忍不住再次狠狠地吻上她的唇瓣。 同时,嘴里还喃喃自语道:“你不应该的!你为何要嫁了他人又来招惹我呢” 第100章 你容我放肆一回怎么了? 他的动作渐渐变得轻柔缓慢下来。 轻轻地用嘴唇吻去她盈出眼眶的泪水,柔声问道:“你……为何要哭?” 紧接着仿佛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一般,原本温柔的语气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满愤怒压低的声音:“你!在我的梦中!你为何要哭?” 秦未晚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怒火。 “不准哭!更不准你在我梦里想着别人!”男子继续吼道。 “这里是我的梦境!”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霸道。 “而你,现在只属于我一个人!” 随着情绪愈发激动,他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响亮起来。 在竹林随风摇摆不停的沙沙声中,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对话。 仅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秦未晚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未曾改变。 直到最后眼里都开始闪烁起白色光芒,整个人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皎洁如水的月色逐渐悄然隐退,东方开始泛起一丝丝淡淡的鱼肚白。 温晏礼最终也沉沉睡倒在了她的身躯之上。 秦未晚感觉自己的脚后跟已经彻底麻木失去知觉,用力尝试着挪动身体。 这时她惊喜地发觉自己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于是她急忙用力将压在身上的男人掀开并推到旁边。 然后迅速站起身来穿好衣服。 当一切收拾妥当正准备转身逃跑时,秦未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身后那个仍处于昏睡状态中的男人。 还是没忍住回身,试探的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 想来应该无碍了。 秦未晚再次将目光投向温晏礼,看着他身上那件满是褶皱的衣服,心中不禁有些纠结。 她不想与温晏礼有过多瓜葛,但如果不帮忙整理好他的衣物思及此处,秦未晚还是回身。 待到所有事情处理妥当之后,秦未晚方才如释重负般匆忙离去。 然而,刚跑出几步路,她突然觉得双腿发软无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新长出的竹笋尖上。 不仅如此,她的大腿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秦未晚艰难地撑起身子,依靠着身旁的竹子站起。 可没走两步,她便停下脚步,整个人僵立当场。 原因无他,只因她察觉到自己的亵裤似乎已被浸湿。 她眉头紧蹙,嘴唇轻咬,扬起手狠狠地朝着竹子捶了一拳。 “可恶的温晏礼!”秦未晚低声咒骂道。 如果不是因为否则在这荒郊野岭之上,她又该去何处寻找那避子汤呢? 越想越是气恼,她忍不住回头怒视后方,眼神充满了愤恨之情。 最后,秦未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手扶着周围交错林立的竹竿,缓慢朝竹林的一方走去。 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是看到了院墙,本以为就此可以顺利离开这片竹林。 谁曾想,竟迎面撞上了前来寻人的朱嬷嬷。 秦未晚再次在心里把温晏礼骂了一遍! 要不是他,自己能跑反了! 这不就是自投罗网么! 朱嬷嬷看着秦未晚那满身泥污、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暗暗揣测。 这三小姐怕是在竹林中迷失了方向,整夜狂奔所致。 她嘴角微扬,略带讥讽地说道:“三小姐啊,您还是乖乖待着别动为好。这里虽离圆通寺不远,但毕竟身处深山密林之中。深更半夜的,若是碰上个会吃人的精怪什么的,那可如何是好哟!” 秦未晚听着朱嬷嬷的话,心中暗自苦笑。 心想,可不是真碰到了嘛! 然而,她并未多言,只是低头默默不语。 天亮后,老夫人正忧心忡忡地守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候随行的大夫给温晏礼看诊。 当得知温晏礼半夜发烧,跑出了门,还晕倒在竹林中。 被下人抬回来时,她急忙赶来探望。 只见温晏礼脸色苍白,昏迷中依然紧皱着眉头。 一旁的大夫仔细检查过后,表示温晏礼此次病倒乃是旧疾发作所致,并无大碍。 如今高热已退,只需静养便能恢复如初。 没过多久,温晏礼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他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边的老夫人,以及站在一旁的大夫。 老夫人见到温晏礼苏醒过来,喜出望外,赶忙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孩子,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温晏礼有些茫然失措地望着周围的人和物,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厉害:“我”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秦未晚呢? 还真是……一场梦么…… 温晏礼失落之情难掩,恭敬回话:“没事……” 然后起身接过丫鬟端来的药碗。 温晏礼喝了一口,鼻子皱在一处,拧眉道:“这药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哦,您旧伤复发,再加上风寒,我特意加了些药材能让您好得快些。”大夫解释道。 温晏礼不疑有他,依然就喝了。 这一日,本来给温晏礼安排的填墨自然就没办法继续了。 温晏礼送走众人后,在书桌上认真誊写着经书。 试图平静自己内心的躁动…… 直到入夜,看着桌上那厚厚一沓的经书。 他放下毛笔,屋外的竹叶又发出沙沙的声音。 随风摇动的叶子,就像少女的手,仿佛在召唤着他。 他就这么盯着入墙的竹叶遐想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有些回味地虚空抓握了一下…… 这梦……怎么会那么真实呢? 来送药的小厮见廊下的温晏礼,负手而立,轻轻唤了一声:“大少爷,该喝药了。” 温晏礼转头,没说话,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皱眉问道:“怎么药的味道和早上的不一样?” “大夫说,带来的药材有限,这是他下午上山去采回来的。” 温晏礼嗯了一声,一挥手,小厮自觉撤出院子。 侧院一角,昏黄的灯光下,大夫睡不着,披衣坐起。 又抓起今日白天采的药草看了又看,闻了又闻。 内心忐忑不已…… 应该是没错啊。 应该不会错啊! 应该……不会错…… 这治伤的屋燕草和这催情用的千滚草是有些像…… 思虑良久,老大夫披衣回床躺下,应该没事,就算是千里草…… 少爷的炎栖内力对这药有抵抗力!他还没成亲,也没有通房丫头,这药只要没尝过滋味,就不会有问题! 对,没问题! 温晏礼睡到半夜又做梦了,这一次却又是看不清脸…… 但他却想控制自己的思想,把那人的脸安到了梦中人的脸上…… 燥热之感悠然而起,甚至从梦中延伸到了现实。 这次不是挣脱梦境,温晏礼是被口渴憋醒的。 醒来口干舌燥,翻身下床,来到桌边喝了一口冷茶。 还想再喝,却没有了。 他披衣出门,想要寻水源。 一阵风吹过,他只觉得凉意有些沁人心脾。 舒服无比,那竹叶摩擦地沙沙声甚至让他有些欢愉…… 他闭上眼,在风里回味起昨晚的梦境。 彼时,也是这样的沙沙声。 还有,她在他耳侧,发出的破碎之声…… 睁开眼,月光环绕在他的周身。 他双眼迷蒙,仿佛又置身于梦境。 与其说仿佛,不如说是他主动沉沦……“梦境”。 温晏礼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果她真的在那里 想到此,他便脚步匆匆地走出院门,向着竹林飞奔而去。 梦里,她就在那里! 与此同时,秦未晚好不容易爬上了围墙,正准备纵身一跃跳下时,却猛然瞥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过。 此刻,她的身体已然悬在半空中,根本来不及收回去。 温晏礼就这样凝视着这位从天而降的女子,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还没等秦未晚开口说话,温晏礼便迅速扯下自己身上的外衣。 一把将其紧紧包裹住,然后扛起她径直走进了竹林之中。 秦未晚试图奋力挣扎,但面对已经恢复功力的温晏礼,根本就是徒劳。 温晏礼牢牢握住她攻击自己的双手,并将它们高举过她的头顶。 另一只脚则灵活地环绕住她不断扭动的双腿。 秦未晚愤怒地吼道:“温晏礼!” 然而,这怒吼声对于温晏礼来说,宛如一只正在搔抓他心肝的小猫咪,令他心生难耐。 他毫不犹豫地迅速封住了她的双唇,尽情吮吸着那份甜蜜。 “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吗?否则,你怎会从天而降?”温晏礼喃喃自语道。 秦未晚瞪大眼睛,语调升高:“做你的春秋大头梦!你!无赖!” 温晏礼根本不给她机会,手上动作不停。 秦未晚要骂出口的话,却只余哭腔:“疼……” 昨晚的温晏礼最起码还与她温存半刻…… 今晚却是…… 这声“疼”就仿佛刺激了他一般。 温晏礼咬上她的耳朵:“我只有在梦里才敢放肆……” “乖……你容我放肆一回怎么了?” 第101章 安神香 秦未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身体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逐渐恢复过来。 “无耻!” 秦未晚怒目圆睁,对着眼前的男人怒斥道。 然而话音未落,温晏礼便迅速俯下身去,用嘴唇紧紧堵住了她的嘴。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秦未晚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结束了这个短暂而热烈的吻,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我喜欢你在回程马车上对我做的” 温晏礼轻声说道,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那些嗯,主动。” 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美好的事情,他的眼神变得愈发迷离。 听到这话,秦未晚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心中又羞又恼。 她扬起手,想要给这个轻薄自己的家伙一耳光。 可温晏礼却似乎早有防备,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其用力按压在头顶上方,然后皱起眉头,迟疑反问道: “你不愿意?” “是了……昨夜梦里,你也是不愿意的……” 温晏礼喃喃自语道,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回忆中。 接着,他再次俯身,将脸贴近秦未晚的脖颈,嘴里嘟囔着:“为什么呢?这是我的梦啊。你不应该拒绝我的,明白吗?” 说话间,他的气息喷洒在秦未晚的肌肤上,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秦未晚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的眼神空洞无神,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 这副模样让她不禁想起了秦牧抱着娘亲牌位时的情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 原本想要挣脱束缚的念头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温晏礼状况的担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了?” 温晏礼闻言有些怔愣出神,又有些自嘲地道:“许是……疯了……” 秦未晚眼睛猛地睁大,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庞。 然而,他似乎误解了她的意图,以为她想要反抗,钳子一般的双手用力收紧。 他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将其砸向地面,秦未晚的手背瞬间深深陷进了柔软的泥土之中。 秦未晚惊恐万分,大声呼喊:“温晏礼!” “嗯?我……在。”温晏礼轻声回应,但眼神却显得有些茫然空洞。 紧接着,温晏礼手上的力气愈发加大。 秦未晚原本对他涌起的一丝心疼和酸楚顿时被满腔的怒火所替代。 眼前的这个男人哪里还有走火入魔的秦牧模样…… 更让人气愤的是,他竟然再次点住了她的穴道! 此刻,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她肩头上那早已愈合的齿痕,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莫非是山中精灵幻化而成她的模样?” “不然为何这般迷人?” 秦未晚:对对对!我要是精怪我就吃了你! 没等到秦未晚的回答,他好像忘记了自己封住了她的穴道一般。 “这个牙印……是我的标志,你就算是精怪也不能去祸害其他的男人知道了么?” 秦未晚眼白都快翻上天了,奈何他就是看不见。 昨日……是发烧烧糊涂了,这个她能理解。 今天这又是哪出? 她哪里会知道温晏礼这是喝了药的缘故。 此时的温晏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慢条斯理的穿起衣服。 又用外袍将她连人一裹,打横抱起,坚定地一步一步往回走。 竹叶随风响起的沙沙声,仿佛在议论着刚才发生的羞涩之事…… 温晏礼心满意足地轻轻抱着她走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请到番茄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眼神充满爱意与疼惜,温柔地伸出手,仔细地为她整理被刚才热烈缠绵弄乱的秀发 秦未晚微微撅起小嘴,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 然而就是这声轻微的叹息,却让她胸前那片白皙如雪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温晏礼的眼中,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之火。 这在他看来就是赤果果的勾引。 不出所料,温晏礼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双手迅速解开自己的衣襟,翻身上了床榻 不知过了多久。 屋内一片漆黑,并未点起烛火,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户的缝隙洒射而入。 秦未晚静静地凝视着身旁安然入睡的男人,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其实当她刚进入房间时,便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安神香味。 既然已经点燃了安神香,那么温晏礼为何还会突然外出呢? 秦未晚百思不得其解。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温晏礼之所以会出去,完全是拜千滚草药效所赐。 待到他归来后,药性逐渐消散,安神香的作用才开始显现出来。 而此刻的秦未晚内心却打起了鼓。 她没有刻意闭气,她也吸入了那么多的安神香…… 为什么……她没有事? 秦未晚用手肘撑起身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坐起来。 她双脚刚一着地,便感到一阵无力,双腿打颤地已不是自己的一般。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披上衣服,然后缓缓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让清新的空气涌进屋内。 做完这些后,秦未晚深深地看了一眼仍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温晏礼,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接着,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出窗户,离开了这个房间。 此时,天边刚刚蒙蒙亮,老夫人还沉浸在睡梦中。 然而,一阵吵闹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宁静。 原来,是大夫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老夫人原谅他。 老夫人被这阵吵闹声惊醒,询问发生了何事。 得知是关于千滚草一事,虽然拿不准这件事是否会对温晏礼产生影响,但谨慎起见,老夫人还是决定前去探望一番。 老夫人一行人尚未走到温晏礼的院门时,就见邓诗怡神色慌张地从里面跑出来。 只见邓诗怡面色通红,满脸悲伤之色,眼中还噙满泪水。 她一个不留神,低头向前险些撞进了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见状,心头不禁涌起一丝疑虑。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邓诗怡,又联想到之前大夫说的话,心中那颗怀疑种子发芽。 于是,老夫人连忙挥手示意身边的下人们退下,并严令封锁所有消息,不得外传。 这才上前一把扶起邓诗怡,安慰道:“好孩子,别怕,奶奶给你做主。” 邓诗怡双眼通红,一下就扑到了老夫人的怀里,隐忍的哭声犹如决堤的洪水再难抑制。 老夫人爱怜地拉着邓诗怡的手缓步回了自己的院子,临走前不忘吩咐小厮:“守着少爷的房门,醒了就让他到我这里!” 进了自己屋内,老夫人屏退所有人,关上房门,就拉着邓诗怡坐在了座位上。 一面用绣帕给她擦着眼泪,一面抚摸着她因哭泣颤抖的发顶。 老夫人心疼地道:“好孩子,不哭了,你告诉奶奶,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从昭儿的房间出来?” 邓诗怡眨巴着大眼睛,倒吸一口气,又一次扑进面前这个慈祥的老人怀里:“太夫人……呜呜,太夫人……我……我!” 老夫人忙拍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别怕,奶奶在这儿呢!你说!” 邓诗怡抬头和老夫人对视,一双眼睛饱含泪水,我见犹怜。 太夫人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哭,也是在一旁着急:“奶奶说了,能做主!” 邓诗怡这才语带哽咽缓缓开口:“我前日知道太夫人上山,不放心您的身体,我就要跟上来的。” “宫里却突然来了旨意,让我去请脉,耽误了时间。” “山上气候变化,我担心您啊……呜呜……我昨日就赶着上山了。谁知走错了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男院啊!” “我才到这宅院,我……我……呜呜呜!” 老夫人听得又是一阵皱眉:“然后呢?” “我走错了院子,进了君上那里……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他……突然就把我拉进了房中……呜呜!太夫人!我怎么办啊!” 话说一半,却给了老夫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老夫人一把揽过邓诗怡,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放心,放心,没有人知道的!” “好在咱们两家已经定了亲,这事儿是昭儿对不起你!” “你放心啊,孩子!下个月我就给你们办婚礼了,你不用担心!” 邓诗怡在老夫人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一面喃喃地说着怎么办。 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老夫人唤来了亲近的老嬷嬷带她去洗漱休息。 交代完一切,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到了温晏礼的房门口。 见小厮还守着门口,她遣退了所有人,独自进了房间。 抬过铜架上的水盆,猛地一下泼到了温晏礼脸上。 温晏礼被这一下凉意惊醒,就看到老夫人的怒容。 老夫人将铜盆随手扔到地上“当啷”一声,走到榻前看着自己的孙儿:“醒了么?” 温晏礼这一下也是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老夫人的巴掌就“啪”的一声扇到了他的脸上! 温晏礼呆愣当场:“奶奶?” “我温氏不说是书香门第,那也是豪门大家,怎就教出了你这样的逆子!” 温晏礼皱眉起身,下榻,跪下行礼:“奶奶,您先别动怒!” “我不动怒?” 老夫人指着温晏礼床榻上的血迹道:“你干的好事!” 温晏礼惊愕回身,自然也看到了床榻上的印记,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不成,昨晚不是做梦? 昨晚与女子缠绵的画面在面前闪现! 如果不是梦,这是……他将她按在床尾。 咬上肩头所致…… 那欧阳的药! 糟了! 温晏礼连忙起身,焦急心痛之色大显,也顾不得礼数,拉住太夫人的手臂大声质问:“她人在哪?” “她有没有事?” 第102章 隔壁家的少爷趣事 老夫人被他这副表情吓得不轻,心中暗想,原来这个孙子并不是不在意那邓家的丫头啊! 老夫人怒气消了大半,既然两人都有情,那就好办多了。 故意板着脸,佯装发怒道,“你还有脸来问我!” 温晏礼满脸焦急,声音甚至有些发颤:“奶奶,求求您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啊?” 说话间,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双手紧紧握住老夫人的手,不知不觉间用上了几分力气。 老夫人见状,还是没好气儿地道:“知道着急就好!她就在我院子里呢,我已经让人把她带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温晏礼便猛地一把拉开房门,如同一阵疾风般跑出去。 太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匆匆跟在他身后,并低声嘱咐自己的贴身嬷嬷,将这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都尽数销毁掉。 嬷嬷跟随太夫人多年,自然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于是二话不说,立刻按照主子的吩咐开始行动起来。 好在温家人向来不爱搬弄是非、乱嚼舌根,想来应该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问题就出在了大早上换床单,床单还是从少爷房中拿出来的。 而这女眷的院落本就挨着的,要浆洗就得经过住在最侧边的秦未晚的院落。 这就让朱嬷嬷身边的粗使丫鬟小翠给看了去,小翠平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就是因为嘴特别碎,才会被罚着一起上山。 为得就是能在山上磨炼一下性子。 这天清晨,小翠早早地便起了身。 她伸了个懒腰,正想着出门去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时,忽听到院子走廊另一侧里传出的动静。 好奇心作祟之下,小翠悄悄走过去查看情况。 结果却让她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个年轻姑娘满脸泪痕,衣衫不整地从隔壁少爷房间里冲了出来! 后面就看到老嬷嬷从那位少爷房中急匆匆地抱着床单往河边走去,看样子似乎是要将其烧掉。 朱嬷嬷原本正在教训四处乱跑的秦未晚,小翠却突然闯入屋内,并神神秘秘地关上房门。 此次上山,秦府只派了四人同行,分别是秦未晚、朱嬷嬷、粗使丫鬟小翠以及一名兼任马夫的小厮。 由于身边实在没什么可以倾诉的人,小翠索性把刚才看到的一幕迫不及待地告诉了朱嬷嬷。 朱嬷嬷听完后,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屑和鄙夷之色:“哼!名门望族之中又有几家是清白干净的呢?上山拜佛竟还能干出这种丑事来!” 小翠闻言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 朱嬷嬷反应过来厉声道:“仔细你这张嘴!出了事,谁也保不住你!” 说完转身准备叮嘱秦未晚,却见秦未晚双眼通红,语带鼻音道:“你……亲眼看到隔壁有女子跑出来?” 小翠得意道:“可不是嘛!哭得可大声了,还说要什么太夫人做主呢!” 朱嬷嬷一把捂住小翠的嘴:“仔细了!不要命是?” 秦未晚却突然癫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面二人怔愣当场,朱嬷嬷狐疑道:“你笑什么?” 秦未晚强忍住眼泪道:“怎么?嬷嬷觉得不好笑么?” “小翠,这隔壁住着几家人?”秦未晚希冀地看向小翠。 小翠道:“就一家啊,我打听过了,温家的!” 秦未晚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无奈,喃喃自语道:“温家……温家!好!” 朱嬷嬷脸色剧变,惊恐万分地用力扯了一下两人的衣袖,声音尖锐地呵斥道:“好什么好!温家可是大家族,他们的事也是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能随便议论的吗?简直是不要命了!” 她瞪大眼睛,怒视着二人,继续骂道:“这事就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尤其是你,小翠!你这张嘴巴最是不老实,如果让我再听到你提起半句,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小翠一眼。 小翠见朱嬷嬷发狠的模样,一时也闭了嘴,紧紧抿唇,点头保证。 朱嬷嬷想想觉得不对劲,补充道:“若是有第三人问起,只说我们今日才到的宅院,对之前的事一概不知,听懂没?” 小翠点点头:“可是那日他们都看到我们了!” “这你无须担心!他们比我们还紧张,况且我们并没有报上自家的名姓。” “若是他们听到我们说今日才到的宅院,他们也就知道我们的态度了!你仔细你这张嘴就行!” 秦未晚却听不见二人的对话,只觉得心如刀绞,眼神黯淡…… 于此同时,温晏礼到了老夫人的院中却怎么也没有看到秦未晚的身影,生怕她已经遭遇了不测。 心中悔恨不已,藏在袖中的手虽握了拳头,却也是止不住地冒冷汗。 老夫人走到他身侧,拍了下他的肩膀,把沉浸在悲伤和悔恨中的温晏礼吓一跳。 “奶奶……” 老夫人慈爱地看着温晏礼道:“我让人带她去洗漱了,她吓坏了……” 温晏礼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夫人只觉得奇怪,怎么她对秦未晚如此怜惜。 “奶奶……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温晏礼试探地问。 “嗯……没有就是吓坏了。” 温晏礼这才稍稍放下心,随着老夫人的脚步走进了内厅等待。 另一边,早就收起悲伤神色的邓诗怡,此刻正手撑着盆架,愤恨地一把拍在了铜盆里的倒影上。 水溅了一地! 她克制不住地想要嘶吼出声,隐忍的嘴唇都被咬破! 她无声地在房间里发泄着,一面用力捶打自己身体,弄上去不少抓痕! 为什么! 她那么拼命地赶过来,却刚好看到秦未晚翻墙而出。 她潜入温晏礼的房中就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忙闭了气,拿出随身香囊捂住口鼻。 看着床上的温晏礼皱巴巴地床铺,还有混乱的痕迹…… 怎么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温晏礼熟睡的容颜,原本狰狞可怖的疤痕如今已淡化不少,不再如初次相见那般令人心惊胆战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伸向他的身躯,试图解开他身上的衣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原来是大夫正喃喃自语地朝温晏礼的房间走来。 然而,走到门前后,大夫犹豫再三,最终选择转身离去,转而前往寻找老夫人。 毕竟,如果直接找上大少爷,恐怕自己会性命难保。老夫人心地善良,此次上山本就是为了祈福,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邓诗怡听到大夫提及千滚草,心中顿时明了其中缘由。 她费尽心思研制出‘情丝万缕’,目的正是要抑制住温晏礼体内的炎栖,好使情药能充分发挥功效。 然而,千滚草却与众不同。 这种草若是未曾开过荤,便只是一种寻常草药,对人身体并无危害,反倒有益处! 此刻,大夫已然前去恳求老夫人,邓诗怡转头看向温晏礼,再望向门口,心中暗自发狠,伸手扯下自己头上的珠钗,又将衣襟扯得凌乱不堪 撕碎裙摆…… 只等来人。 一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毫不犹豫地将瓶口凑近眼睛下方轻轻一挥,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眨眼间,泪水狂流,止也止不住。 紧接着,她调整好呼吸,深吸一口气后,径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邓诗怡心中暗自思忖,如果他还记得,那另当别论,反正她只说了被温晏礼拉进房,其他什么都没说。 她赌! 赌大夫用上千滚草,一定是想借助容易混淆的屋燕草来帮助退热 邓诗怡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随身携带的香囊,并将其解开,掏出里面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 她轻轻挽起衣袖,然后打开瓷瓶盖子,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缓缓滴落至她那白皙如雪的手臂上的红点处。 令人惊讶的是,就在液体与红点接触的瞬间,红点竟如同被施了法术一般悄然消失无踪。 邓诗怡做完,气得直跺脚,心中更是恼怒! 要知道,当初她苦心钻研出这种能够消除守宫砂的方法,可不是为了用在自己身上的! 第103章 你根本没有心 当温晏礼亲眼目睹邓诗怡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时,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呆呆地愣在原处一动不动。 他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失望之情…… 幸好……欧阳家的惨剧没有降临到秦未晚头上。 这或许是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到宽慰的事情了。 老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见面时的神情变化,心里暗自揣测:邓诗怡犹如惊弓之鸟,蜷缩害怕,加伤心不已。 而自己的孙儿此时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与方才抓住自己胳膊、急切寻找邓诗怡时判若两人。 难道说……这小两口是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才在她面前故意装出这般模样吗? 温晏礼依旧沉默站在原地。 只要不是她冰冷的尸首都可以。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温晏礼才觉得浑身无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缓缓瘫坐在一侧椅子上。 老夫人热情地招呼着邓诗怡在自己身旁坐下。 邓诗怡羞涩地低着头,不敢直视温晏礼。 老夫人越发坚信自己已经洞悉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咳……今日之事,已经吩咐了下去。诗怡你放心,下个月的婚礼会照常举行,你就安心回去准备就是!” 邓诗怡羞赧地点点头,给老夫人呈递上茶水。 一个不留神,茶碗倾倒在地,里面的茶水则尽数洒落在她那娇嫩的手臂之上。 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急忙掀起衣袖,想要检查伤势如何。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在场的两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那宛如羊脂白玉般光滑细腻的小臂上。 有个隐隐的红点,正是消失的守宫砂位置。 老夫人充满怜爱地拉住她的手摩挲,又拉着她仔细查看着是否被烫伤。 温晏礼的脸色却变得十分怪异怎么会这样呢? 他分明看到了秦未晚 可是为什么 温晏礼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径直冲出了房间。 各种模糊不清的身影和突如其来的记忆不断涌上心头。 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向他袭来,似乎要将他彻底撕碎吞噬。 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实存在的,哪些又是虚幻缥缈的幻觉! 他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整个人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地沿着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 一屁股坐在床边,眼神空洞迷茫地望着床铺,他分明感受到了的…… 是她…… 可他又害怕,若真是她可怎么是好? 先太上皇都没有办法……欧阳家也因此绝户…… 不愿再往下想,他走到桌边拿起毛笔誊写经书。 下人来传膳,也只是自顾自地誊写,一遍又一遍。 老夫人来传话让他去,也不理,只一个劲的握着毛笔,写着字。 浑浑噩噩,不知天明,不知天黑。 一直到第六天,老夫人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孙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温晏礼的院子,命下人开了门也只是看到他在不知疲倦地抄写经书。 走上前劝诫道:“你的诚心,佛祖都感受得到。今日就到此。” 温晏礼停下手中的笔,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和蔼的老人:“佛祖,感受得到么?” 老夫人点点头,这哪还有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师模样? 温晏礼写完最后一笔,这才走出书桌,搀扶着老人来到院中。 老夫人看着院墙上的竹叶道:“诗怡……我已经先让人送她回去了。” “她是个好孩子……” 在老夫人的身侧,温晏礼皱起了眉。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莫辜负了人家!” 温晏礼扶着老夫人的手一僵。 有些事,他还没有弄明白…… 一阵风吹过老夫人轻咳出声,温晏礼轻拍着她的背,顺气。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太夫人,太夫人!” “何事?”温晏礼不悦道。 “哎呀,是二少爷,二少爷上山来了!” 老夫人闻言拧眉不悦道:“我不是交代过,国公府的人,不许上山打扰么!” “不是的呀,二少爷他!他!” “他什么!?”见下人结巴着说不出话,老夫人厉声问道。 “他把人家姑娘给抢了!” “什么?”老夫人焦急起身又是一阵猛地咳嗽! 温晏礼拧眉,沉声说:“他抢了,姑娘?” “是啊!就是那个要出家给父亲祈福的那个姑娘啊!” “太不像话了!他人呢!”老夫人说着就要去看看。 “在前面寺庙呢!” 说完就在前面带路,二人随小厮匆匆往外赶。 到的时候哪里还有温晏庭的身影。 庙里的师傅一面说着当时的情况,一面给温晏礼给指了路。 说是一男子携了那女子,后面还追着几个下人跑上了后山。 温晏礼吩咐下人分头寻找,老夫人看着寺庙络绎不绝的香客,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温家二少爷挟持了人家姑娘的事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 心内却暗自思忖:昱儿和这姑娘是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跑上山就只为了将这姑娘带走? 而另一边,山上被温晏庭拽着跑了一路的秦未晚也是一脸懵。 温晏庭一面死命拽着她一面碎碎念:“你让檀香传的都是什么话!” “你不想见我就不想见我!” “我没考上功名,你一句话也没有?” “这也就算了,你父亲疯了,你怎么就跑上山做姑子了?” “你不要李栀年了?” “你不要他就不要?做姑子救不了你父亲,你为何不找我商量?” “我今日没来,你是不是真要落了发?” 见身后紧跟着的人始终沉默不语,温晏庭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眉头微皱地问道:“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秦未晚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没好气儿地回答道:“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呀!” 温晏庭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叹了口气,说:“好,那你说” “谁说我要出家当尼姑了?”还没等温晏庭再次开口,秦未晚便迫不及待地反问。 “你府上的人说的!而且刚刚在大殿上,师父不是在你头顶念经文吗?”温晏庭一脸疑惑地解释道。 “少爷!我的好少爷哟!”秦未晚气得差点笑出声来,“就算我真要落发,也应该去西山的尼姑庵才对?” “我今天是来寺庙里上香祈福,那位大师傅是在替我诵经祈福呢!”秦未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就这样把我从庙里拽出来了?”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拖出大殿,秦未晚心里还是有些不悦。 “我还听见你旁边的嬷嬷说要送你去当尼姑呢!”温晏庭急忙辩解道。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但这不还没送嘛,就被你给强行带出来啦!”秦未晚白了他一眼。 “这么说,你是在责怪我喽?”温晏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倒也没有!”秦未晚连忙摆手否认,生怕惹恼了这位大少爷。 “秦未晚!你六根未净,尘缘未了,参悟不透佛门教义,自然也就无法领悟大道真谛。”温晏庭双手抱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教导着秦未晚。 秦未晚无奈地摇摇头,甩开他的钳制:“好了,温少爷,感谢你的搭救,我呢,确实悟不了道,也没想过去悟。” 温晏庭听她如此说,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但还没等他喘口气,便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一般。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将秦未晚紧紧搂入怀中,并迅速倒入旁边的灌木丛中。 刹那间,一块巨大的石头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只差一点就要砸中他们。 随着巨石滚落,所经之处掀起一片尘土飞扬,同时还夹杂着无数的树枝和青草一同翻滚下山。 等到周围重新恢复平静后,秦未晚急忙挣扎着站起身。 可谁知温晏庭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惊险刺激的一幕,身体依然本能地想要留住这份难得的温暖。 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秦未晚又一次被他用力拉入了怀中。 秦未晚顿时面露愠色,挣脱开来并怒斥道:“你这是在耍流氓吗? 温少爷!” 声音中明显带着不满与愤怒。 温晏庭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连忙松手。 两人迅速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和杂草。 秦未晚转身准备离开,温晏庭却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语气坚定地说:“既然你要走!那我带你走!无论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 秦未晚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着温晏庭,疑惑地问:“走?我们?” 温晏庭微微一笑,温柔回应道:“是的,我们一起走。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你前往。”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真挚而深情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见他这副表情,秦未晚也觉出味来,收起了玩味的神色:“温晏庭,你什么时候……” 温晏庭却猛地出声打断,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不知道?”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人,仿佛要看到她内心深处。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后,他直呼其名,带着一丝愤怒和失望喊道:“秦未晚!你是真的记性差,还是你根本没有心?” 第104章 药粉 秦未晚被他如此真挚的问话给震撼到了,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仔细回忆了一遍,但确实想不起来啊。 前世遇见温晏庭时,她满脑子只有李栀年,其他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忘记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看他现在这副表情,活像自己亏欠了他似的。 温晏庭微微垂头,满脸都是委屈之色:“你不记得了” “你曾经在我头上插过一根稻草,还说要把我卖掉,只需要一把瓜子就能换取我头上的那根稻草” “你”秦未晚顿时语塞。 “还有,当时田里的小孩子们问你我是你的什么人!”温晏庭继续说道。 “你你又是怎么回答他们的呢?”他紧盯着秦未晚,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秦未晚感到无比尴尬,简直无地自容。当年怎么会如此轻薄不稳重呢! 想必是因为李栀年不在身边,自己觉得无聊,才会跑去逗那些孩子玩! “我说了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温晏庭一咬唇,一抹绯红迅速爬上他的脸颊。 “那小姑娘问你,你只是反问道,小妹妹你觉得我要什么身份才能卖他!” 秦未晚抿唇,不好意思道:“啊?” “这……” “小姑娘说,至少也得是夫郎才能卖!你也不反驳,你就说你就是我的娘子,今日就是要把不听话的夫郎给卖了!然后又去吓唬人家小姑娘!” “啊,这真的是太可恶了!那你怎么没有反驳呢!” “我……”温晏庭说不出话。 秦未晚见此,连忙道:“温少爷,你是知道的,我这是开玩笑的!” “彼时……彼时……有李栀年……” “我知道,我都知道!那李栀年你不是不要了么?我兄长也要娶亲了……我……” “等一下,温少爷……” “我嫁过人的,我给人家当过小妾,还爬了你兄长的床!” “我不信!” “你不信也得信啊!你看我手臂上连守宫砂都没有!我就是这么人尽可夫的女人……” “你不要这么说……我不介意,我不在乎,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这一句话,堵的秦未晚无路可逃,竟有人不顾一切,放下一切愿意带她走? 随即秦未晚苦笑摇头…… 李栀年有抱负有才学,有孝道,他割舍不下,自己守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为了孝道转身就走…… 温晏礼……他也放不下,他放不下太多…… 而眼前人,温晏庭真挚的眼神过于灼热,烫伤了秦未晚。 “还是别了,你们这样的世家少爷,有更好的良配!怎么地也是个世家的千金小姐!” “清清白白的……” 温晏庭打断她:“我不在乎!” 秦未晚抽出手:“我在乎!我配不上你,这个理由可以了么?” 温晏庭叹了口气,语气温柔道:“你看看我不好么?” “温家不是只有温晏礼的……温家还有温晏庭。” 秦未晚见他如此也是心软道:“我……不是的……不是。” 温晏庭失望道:“我知道了,没关系。” 说完转身拉着秦未晚的手就要往另一条下山的道路走去。 半路却突然跳出一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黄辽蒙着面,看清面前的温晏庭也是一愣。 他之前远远的见过温晏礼,兄弟二人确实有些相像,但是…… 温晏庭脸上没有伤…… 黄辽见此就知道这位并不是此次任务的目标,本想让出一条道来放二人离开。 却没想到温晏庭突然暴起,向他们先发制人。 一面拖住众人一面让秦未晚快走。 秦未晚怎么可能抛弃他,二人同进同退。 黄辽心里把他们骂了一遍又一遍,他此行的目的是温晏礼。 被两人这么一闹,现在想抽身都难。 黄辽见此,洒出一把药粉,带着众人迅速撤退。 黄辽哪里会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答应要帮师妹处理的对象。 要知道,焉能有放过的道理。 他知道秦未晚的存在,却没见过秦未晚的真容。 秦未晚和温晏庭被黄辽的一把药粉吓得屏息凝气,半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却在一个转身间,发现眼前的景色就像蒙上了一层轻纱,模糊不清。 二人这才发觉,药粉的作用竟是让人视线受损。 一时慌乱之下,秦未晚不得已拉着温晏庭席地而坐,不敢妄动。 切都没注意到,秦未晚脸皮下有什么东西蠕动地爬过…… 第105章 佛珠 秦未晚稍微缓和一些只觉得面前的景物都泛着白光,反问温晏庭情况如何。 没成想情况却是比她还要糟糕。 她好歹还能模糊视物,温晏庭却是一片漆黑…… 秦未晚被吓得不轻,心中暗自思忖,必须尽快找到水源,帮他清洗双眼才行! 身陷无尽黑暗之中的温晏庭,听到秦未晚起身的声音,惊惶失措间猛地伸手抓住秦未晚,焦急问道:“你要去哪里?” “你待在这里别动,千万别乱跑!我去找水来给你冲洗眼睛!”秦未晚语气安抚地回答道。 温晏庭略作犹豫后,轻声开口:“那你呢?你的眼睛还好吗?” 秦未晚身体猛地一僵,哪敢将实情相告,连忙敷衍说:“嗯,我没事儿,估计刚刚刮过一阵风,把那些药粉全吹到你那儿去了” 温晏庭听完这番话,才慢慢松开紧握着她的手,满怀歉意地道:“那就有劳你了” 秦未晚知道温晏庭看不到,但还是点了点头。 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让他放心,然后摸索着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塞到对方手中以防万一。 “握紧它,我暂时离开一会儿,你一个人务必多加小心,知道么?”秦未晚再三叮嘱。 温晏庭神情专注且严肃,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我知道,我等你,你快去快回。” 听着秦未晚转身离去的声音,温晏庭心中满是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秦未晚艰难地迈开脚步,踉踉跄跄、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向前走去。 下山之路崎岖不平,异常难行。 几次跌倒,她都不敢松懈,一直行到大路。 马路对面就有一条小溪,在阳光照射下闪着亮光。 这亮光在她被蒙上白纱的视线中尤为明显,况且水流声清晰传来。 正想松口气,穿行马路取水。 却听到一阵疾驰的马匹和车轱辘声由远及近。 秦未晚看不清,却也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 此处平坦避无可避,她只得退后几步,站在路边等着车队过去。 谁知,那支车队竟然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 秦未晚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生怕自己会惹上什么麻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位姑娘?” 秦未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正慢慢地朝自己走来,并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小丫鬟听上去年纪不大,但却显得十分机灵聪慧。 她似乎察觉到了秦未晚眼神中的迷茫和空洞,于是伸出手在秦未晚的眼前轻轻一挥。 秦未晚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能感觉到有只手在自己面前晃动着。 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旧沉默不语。 小丫鬟见状,不禁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马车。 紧接着,仿佛接到了某种指示似的,小丫鬟再次转过头来,微笑着对秦未晚说道:“姑娘可是迷了路?若是不介意的话,让我们载您一程可好?” 她的嗓音清脆动听,毫不矫揉造作,字里行间透露出真挚的关怀之意。 如果不是因为温晏庭此刻还在山上等待着自己,秦未晚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对方的提议。 但现实情况摆在眼前,她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一切安好。” 小丫鬟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秦未晚的心思,故意打趣道:“姑娘莫不是担心我们是坏人?” “您放心好了,我家主人此次是上山祈福的。” “我们也是到了半路。听说前方有巨石滚落,拦住了上山的去路,这才不得已转身回城的。” “我家主人还说了,遇见就是有缘,看姑娘眼睛好像不太方便,所以就想着捎姑娘一程。” 秦未晚还是摇头,轻轻扯过小丫鬟拉住的衣袖:“帮我谢谢你家主人。我对山路很熟悉,就不劳烦你家主人了。” 小丫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突然转过身,快步奔向马车,随即传来一阵低语声。 秦未晚努力想听清她们在说什么,但距离太远,只得作罢。 没过多久,小丫鬟再次走到她面前说道:“姑娘,我家主人说了,我们这次出行共有三辆马车,如果您愿意,可以独自乘坐一辆。” 虽然对方表现出善意,但秦未晚心里却很清楚,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不是坏人,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些可疑。 于是,她并没有过多回应小丫鬟,甚至放弃了去打水的念头。 毕竟此时此刻,自己双目失明,即便有再大的能耐,恐怕也难以对抗这群陌生人。 想到这里,秦未晚转身决定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小丫鬟见状,急忙上前拦住她,语气也不再像起初那般客气:“你这人怎么如此固执呢?” 面对小丫鬟的质问,秦未晚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凭借记忆和触觉,摸索着身旁的树干,继续朝前方走去。 “哎,我家主人明明是一片好意要带上你一起走,你为何就是不领情呢?”小丫鬟急得直跺脚。 秦未晚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那道模糊的人影,平静地回答道:“替我多谢你家主人的美意。不过,我真的不需要。” 说完,她又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小丫鬟没好气地拉住她,拽着就往身后走。 秦未晚视物不清,一时失了平衡,稳住身形一把甩开她的拉拽,大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身前的小丫鬟道:“带你坐马车!” “我不去,你听不懂么?” “不去也得去!我们主人说了!要送你回去!” 秦未晚挣脱开她的拉扯,一把抱住身侧的树干:“不用!谢谢!” 二人僵持不下,还要再说些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妹妹,怎地如此倔强?” 这声音? 不是沈菲菲又是谁? 声音走近,秦未晚先是闻到了一股香粉味,紧接着沈菲菲拉住她抱着树干的手道:“是我……” 秦未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情绪。 她瞪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想要透过那层蒙了薄薄面纱的视线,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而站在对面的沈菲菲,则静静地凝视着秦未晚。 她注意到秦未晚那双原本明亮动人的眼眸此刻变得空洞无神,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沈菲菲心头一紧,一股无法言喻的心疼涌上心头,轻声问道:“怎么会这样?不过短短数日未见,为何你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言语之中满是关切与心疼之意。 握着绣帕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擦去一路颠簸惹下的脏污。 沈菲菲拉着她回到大路上,走到一辆马车前:“我和爷今日来上香祈福,没想到在路上看到你。” 秦未晚不禁疑问道:“爷?是……白……” ‘无患’二字还没出口,就被沈菲菲出声打断:“当然不是!” 秦未晚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本还想着白无患在的话能帮上忙。 不过秦未晚却还是开了口:“姐姐可否给我一个水囊?” 沈菲菲道:“可是口渴了?我这就让人给你取。” 秦未晚默默点头。 从沈菲菲手中接过水囊饮了一口,却也没跟着上马车,只站在原处。 沈菲菲惊异道:“怎么了?你连我都不放心么?” 秦未晚眼神空洞地打量了面前的一排马车,刚才小丫鬟明明说了三辆! 眼前却有四辆马车! 她是看不清,不是看不见! 身侧的小丫鬟见此,又如初见之时在她眼前伸手晃了晃。 秦未晚只装未见,茫然地看向前方。 不是信不过沈菲菲,若是上一世她必定会随沈菲菲走,可是今生她与沈菲菲虽一见如故…… “姐姐,你和谁来上香?”秦未晚轻声询问。 沈菲菲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嗯?”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方便就算了。” 沈菲菲道:“我只是看你不方便……所以……” “嗯,没事的,我没有不方便,很快就有人来接我了……” 有没有人接不知道,但是肯定不能跟着走就是了。 “妹妹,你说的是你家的嬷嬷么?听说……被山上的落石直接滚落压死在半道上了。” 秦未晚心内一惊,沈菲菲怎么知道的……她家的嬷嬷?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半步,声音疏离道:“多谢沈娘子的好意,会有人来接我,不是我家的嬷嬷……” 沈菲菲还想上前说些什么,就听几匹快马奔驰之声,由远及近传来。 停在了车队的不远处。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小厮骑马赶到秦未晚面前:“姑娘,我家少爷让我带您过去。” 沈菲菲拦在秦未晚身前,警惕地看向面前这个突然冒出的小厮:“你家又是哪家?我妹妹现在看不见,怎么能和你们走?” 秦未晚看着面前模糊的背影逐渐清晰,眨巴了一下眼睛…… 眼前的世界明亮不少。 一道熟悉又低沉的男声传来:“过来!” 秦未晚略微思考了一下,目光投向不远处,只见温晏礼勒住马匹,稳稳地停在原地。 随即故作一脸迷茫,伸出手摸索着前方道路,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小丫鬟故意伸出一只脚,企图绊倒秦未晚。 然而,秦未晚却视若无睹,依旧坚定地向前迈步。 就在即将被绊倒的一刹那,秦未晚眼角余光瞥见最后那辆马车的车帘微微敞开,一个男子迅速将将车帘掀起,手中还握着一串佛珠 还没等她身体完全倒地,突然间,一匹骏马如闪电般飞驰而来,温晏礼敏捷地伸手一捞,将秦未晚紧紧抱入怀中,然后风驰电掣般离去。 秦未晚在温晏礼温暖的怀抱中吓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点…… 若不是温晏礼先一步把她捞上了马,她大概已经漏了陷。 沈菲菲打断自己,不让说出白无患的名字。 那就是有外人,这不是沈菲菲的车队。 那么,与沈菲菲一同前来的会是谁呢? 四辆马车一同上山,这样的出行阵仗,不是官便是商! 摔下去的瞬间,秦未晚清清楚楚的看到最后那辆马车上坐着的人竟是林柏川! 更令她吃惊不已的是林柏川手中握着的那串佛珠…… 他可没有随身带着佛珠的习惯! 第106章 宽衣睡觉 秦未晚见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确定后面的马车已经消失不见后,拽了拽温晏礼的衣襟喊道:“你等等!你弟弟还在山上呢!” 然而,温晏礼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甚至连一句回应都没有。 秦未晚心急如焚,扯开嗓子大喊:“那可是你亲弟弟啊!难道你就不管他死活了吗?” 听到这话,温晏礼才勉强拉住缰绳,让马停下来,但眼神依旧冷漠。 而跟在他身后一同骑马的其他人原本准备减缓速度,这时却听到温晏礼命令道:“你们先带着二少爷去找翠羽!” 秦未晚顿时愣住,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 这时,温晏礼皱起眉头,目光犀利地盯着秦未晚,质问道:“你这么关心他?” 秦未晚不敢对视,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地回答:“毕竟他是因我而受伤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秦未晚!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段!先是勾引我,现在又打起了我温家二公子的主意,你到底想干什么?”温晏礼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质疑。 面对温晏礼突如其来的斥责,秦未晚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讽刺地问:“敢问君上,您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温晏礼猛地一扯缰绳,座下战马发出一声嘶鸣。 同时,伸手用力握紧秦未晚的腰身,让她不由自主地靠近自己一些。 狂风呼啸着吹过,秦未晚只觉得脸颊生疼。 没一会儿就到了临澧城,城门守军见带着面具的男子,手举“温”字腰牌,忙拉开闸门放行。 秦未晚正疑惑温晏礼要把她带到何处,就见马匹穿行在小巷当中,七拐八拐就到了一处偏僻小院。 温晏礼将她一把揽下马,一脚踢开了小院。 这院子不大,却也干净,想来是才打扫过的。 温晏礼将她抱进房间里,放在床铺之上,一把扯过她的上半身侧向床边,抽出她自始至终紧紧搂抱在怀中的水囊,仔细地为她清洗双眼。 这动作实在算不得温柔。 秦未晚默默聆听着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心中明白他正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情绪。 许久之后,秦未晚终于打破沉默,轻声问道:“这里是何处?” 温晏礼毫不回避地凝视着她的眼眸,关切地询问道:“你的眼睛是否能够看清事物?” 秦未晚微微一愣,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笑容,回答说:“嗯,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只是还无法看得真切罢了” 温晏礼紧咬嘴唇,愤愤不平地说道:“好啊,你竟然真的欺骗了他!” 紧接着,他怒不可遏地质问:“秦未晚,你可真是了不得啊!我温家二少爷带走了一名为父祈福出家的女子,谁能料到此人竟是你呢?” 秦未晚由于刚刚的冲洗,此刻额头上湿漉漉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水珠滴滴哒哒地落下来 “我要出家,和二少爷有什么关系?” 温晏礼没想到她真的有出家的打算一时愣在当场。 “我的人找到他时,他仍然紧握着一根木棍,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只是念叨着你去找水一定会回来找他!”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刚刚是不是打算登上那辆‘林’家的马车?” 秦未晚轻声笑了起来,但依然保持着趴在床边的姿势说道:“真是可笑至极!我做任何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温晏礼本来想要发怒,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被浸湿的衣襟上。 像是想到什么! 他突然伸手一把拽住秦未晚的后衣领,试图掀开衣服查看。 “秦未晚,我问你!竹林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温晏礼的语气十分急迫! 听到他这样询问,秦未晚拼命拉住自己的衣领,并迅速滚开身子躲到一旁,愤怒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温晏礼欺身上榻,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皓腕,毫不费力地扯下她的衣袍,露出一片如雪般洁白光滑的美背。 \"果然是你!\" 温晏礼说出这句话时,声音竟有些微微发颤。 只见她后背上仍残留着他激情难耐时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 床榻上的血迹也毫无疑问出自于她之身 温晏礼动作迟缓地屈膝跪坐床榻之上:“你可还好?” 秦未晚猛地一耸肩,迅速把衣裳拉上身来。 温晏礼见她沉默不语,便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想要探察她的脉象。 “你究竟有没有不适之处?快告诉我?” 他的语气焦急万分。 秦未晚紧咬下唇,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小翠所说目睹的那一幕,心中翻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与痛苦。 这个温晏礼真不是人! 自那日之后,她已在佛祖面前虔诚跪拜了整整三日,只求能将这段往事彻底忘却。 但为何他还要如此苦苦纠缠不休? “你说话啊!欧阳家的毒药绝非儿戏!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晏礼双目圆瞪,怒声呵斥道! 秦未晚终于慢慢地张开了嘴说道:“君上您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死活吗?” 听到这话后,温晏礼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悔恨之情,他猛地伸出双手,用力地把秦未晚紧紧地搂进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我以为那是梦!” “我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梦!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久之后,秦未晚才轻声嘟囔道:“现下我没事,你能放开我了么?” 温晏礼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但此时此刻,秦未晚却眼神空洞无神地直视着前方:“放心,我绝对不会把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更不会影响你即将举行的婚礼!君上大可以放一百个心!” 然而,温晏礼却突然感觉到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一样疼痛难忍:“不可以,你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在还没有确切弄清楚欧阳家给你服下的药物是否已经完全解除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踏出这个房门半步的!” 面对温晏礼如此坚决的态度和决定,秦未晚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唉君上啊,大人呐,您又何必这样呢?” “像我这种卑微如草芥般的平民百姓,本来就是一条微不足道的贱命罢了,您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您图什么?身子?您敢要么?” “孩子?我不能生啊!” “我对于您来说,又有什么用?” 温晏礼听完,默默加重了环住她的力道:“你就安心在此处,欧阳家的药我会想办法!” 秦未晚听完大骇:“不是说无解么?” 这温晏礼想要找解药做什么? 温晏礼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按常理说,自从竹林后,她根本不可能存活至今。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禁心生疑惑。 在经历了一段沉默之后,温晏礼终于开口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惹到我二弟的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你在温府待的那几日吗?” 秦未晚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说这话,惊讶之余,嘲讽笑道:“就是那几日呵呵,所以你认为是我做了什么事情去勾引他吗?”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尴尬而压抑的氛围。 傍晚时分,温晏礼默默起身离去,临走前还将房门牢牢地上了锁。 秦未晚数次想要打开门锁,但都徒劳无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渐深,她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在夜深人静之时,温晏礼身披月色与风尘匆匆赶回。 他的身后紧跟着翠羽。 翠羽看到秦未晚时,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为她诊脉检查身体状况。 翠羽手指就着烛火的微光在她面前晃了又晃,随即看向一旁的温晏礼道:“回君上的话,确实和二少爷中了一样的药粉,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只需静养即可。” “至于……欧阳家的秘药,属下无能,姑娘脉象确实有古怪!但依旧无法确定。” 温晏礼一脸担忧地坐在床榻边,握着她的左手摩挲,点点头:“你先回去!” “记住!谁也不能说!” 翠羽领命这才撤出房间。 秦未晚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就感觉到他环住自己的肩膀。 “眼睛的事,你不用担心。” 秦未晚内心平静,她本来就能看到,又岂是在乎这事。 不过是在思考如何逃出这囚笼之事。 “君上可曾记得答应过我?放了我?” 温晏礼不答,幽幽道:“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 说完就下榻宽衣准备就寝。 “温晏礼!你做什么!”秦未晚明明能看到,却还装作侧耳听到动静的样子。 “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温晏礼拉住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跳动的胸口。 秦未晚只觉得他裸露的胸膛滚烫无比。 瞬间就听到他恶作剧般轻笑的声音:“自然是宽衣睡觉……” 第107章 不在乎我的样子 秦未晚僵直着身子,任凭温晏礼揽在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温晏礼低沉沙哑的声音:“我不会动你,竹林……是意外。” 秦未晚身体一滞,就听他继续说:“没确定欧阳家的秘药之前我不会再碰你。” 秦未晚裹了裹衣服,就想缩出这个怀抱,却被他用力圈紧。 她忍不住喃喃道:“不是说的,不碰么?” 随即秦未晚感受到了他胸口因笑而引起的震动:“我只是单纯的抱一下。” 秦未晚微眯眼,暗自思忖:单纯?温晏礼? 却没想自己竟然把心声给说出来了。 环着她身子的手一僵,随即天旋地转间,温晏礼将她抱到了上面。 秦未晚就这么束着手压在他身上,嘟囔道:“不舒服,放开我。” 温晏礼微抬起头,亲昵地缠绕上她的脖颈:“我不单纯……给你看?” “大可不必,谢谢君上。”秦未晚慌乱地撑起手肘,想要离开他的身子。 这个动作,却让二人贴合更紧。 只一瞬,便感觉到他恶作剧地个了一下。 秦未晚飞速滚到一边,嗔怪道:“我就说!” “单纯和温晏礼不沾边!” 温晏礼盘坐起身,看她犹如惊弓的小鸟,紧紧抓着衣襟。 一把扯了她的手腕,拽住,放在胸口,自顾自地躺下。 秦未晚保持着被拖拽的姿势,就这么看着他,闭上眼,慢慢呼吸平稳。 初始的警惕,在他恬静的睡颜面前慢慢瓦解。 秦未晚看着他脸上的疤,试探地伸手轻轻描摹。 确实……已经好了很多,疤痕随着时间的推移浅了不少。 看着眼前的场景,秦未晚仿佛又回到了玉山县的小院。 同样简陋的小床,同样睡在外侧的温晏礼…… 他现在……是安煜君,他有绝对的自保能力,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她时时护在身后的柔弱书生了…… 秦未晚倾身将另一只手掌垫在脸侧,就这么看着他的睡颜,渐渐困意来袭,进入沉沉的梦乡…… 听到身侧之人平稳的呼吸声,温晏礼这才睁开眼,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这才起身点燃蜡烛抬到床侧。 她刚才的样子,哪还有看不见的表现,分明是忘了继续装瞎…… 这个小骗子! 温晏礼宠溺地轻笑摇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转过身子,动作轻柔地褪去她的衣袍,露出洁白的背部。 看着她背后自己亲自‘着墨’的‘青绿水墨画’。 他眼神微黯,拿出一个瓷瓶拧开,一点一点地给她上药。 如今的情况,他哪敢睡着,抓着她的手都在掐着她的脉搏……确认她的安危。 温晏礼说不清,但心内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害怕…… 一想到她会因为自己而突然毙命,就害怕地不敢闭眼。 伤药上完,他蹲在床侧,头趴在床边,和她的额头贴在一处。 就这么凝视着她,虚握住她的手,两指依然轻轻放在她的脉搏处。 感受着她温热的鼻息吹拂在自己脸上才觉得踏实。 这一夜,是自竹林一别之后他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秦未晚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晒三竿,她动了一下身子,就看到手腕上拴着一根细线连接门外。 正觉奇怪就看到,翠羽推门而入,细线的另一头正拉在翠羽手中。 秦未晚挑眉疑惑道:“这是?” 翠羽恭敬道:“为了确认姑娘安危。” 秦未晚伸手去解:“我很好,不需要!” 翠羽箭步上前伸手阻拦,却是僵在那里:“姑娘眼睛能看到了?” 秦未晚尴尬一滞,暗道不好,刚才醒来忘了装了。 翠羽也没继续和她纠缠,只是淡淡道:“君上今晨上朝去了,命我看顾好姑娘,还请姑娘不要为难!” 秦未晚拉着那根线,扯了扯:“就这样看顾?” 翠羽点头。 秦未晚不再说话,起身就往门口走去,翠羽伸臂阻拦。 “姑娘不能出房门!” 秦未晚不语,绕过翠羽就继续往门口走。 翠羽再次以身子挡住去路。 秦未晚无论走哪个方向,翠羽都一个跨步拦在身前。 秦未晚叹气转身,虚晃一下就要跑出去,却一头撞击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迅速收拢手臂,沉声对翠羽说:“你先出去。” 翠羽拱手一礼,默默退出,顺道带上了房门。 温晏礼就这么将她揽在怀里,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揉着刚才撞到的地方。 缓步半强迫地挪到床榻边,将她按坐下。 这才蹲下身与她平视。 仔细端视她有无异常,又拉着她的手,掐上她的脉搏。 半晌,秦未晚终是没忍住,揶揄道:“君上大人,你这紧张的模样,实在是令我不得不多想啊!” 温晏礼凤眼一挑:“不装瞎了?” 秦未晚抿唇不语…… 温晏礼也没说话,只一头扎进她的胸口。 秦未晚大惊!一把将他推开,音调拔高:“干什么!” 温晏礼轻描淡写一句:“听你的心跳。” 秦未晚一滞,随即笑道:“君上大人,若是不能许我嫁娶,还是不要做这些令人误会的举动比较好。” 温晏礼双眼深情不减,只定定凝视着她。 秦未晚一度以为他就要说出她期待的话…… 却见他起身,拍拍衣摆沾染的灰尘。 秦未晚自嘲地摇摇头,在期待什么呢? 真是可笑! 温晏礼钳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出屋外。 阳光过于刺眼,晃地她身子摇晃了一下。 还没稳住身形,一双有力的臂膀就环住了她。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关怀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 温晏礼背对着光,秦未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如魔怔般催促着自己…… 秦未晚听从内心,缓缓蹲下身子,捂住心口,装病…… 她何尝不贪恋他的……温柔。 是不是只要自己生病了他就能一直这么温柔地看顾自己? 果然,温晏礼也不等她说话,一把就将她抱起进了房间。 翠羽随即进来,也是精神紧张地为她把脉。 秦未晚看到了温晏礼紧张的表情,那是……彼时的梁轻舟才有的慌乱。 “她怎么样?”温晏礼着紧地看着翠羽把脉。 翠羽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探查不出姑娘的脉象变化。 只得从药瓶中倒出一颗“回魂丹”给秦未晚服下,且先吊着。 秦未晚皱眉捂紧胸口的动作,让温晏礼跟着胸口抽疼。 他不禁怀疑难不成欧阳家的秘药有什么联动作用? 半晌秦未晚舒展开眉头,翠羽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有一瞬间,翠羽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别在了裤腰上。 温晏礼见她好转对翠羽道:“把膳食搬进来。” 秦未晚这才反应过来饿。 见温晏礼温柔地给自己小口地喂着粥,秦未晚还是没忍住道:“你有没有想过?” “你现在的这些举动,像是不在乎我的样子么?” 第108章 是不是你杀的? 温晏礼手中的粥勺突然间停在了半空中,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然而,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继续将勺子中的粥送到她嘴边。 秦未晚见状,心中一阵失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自作多情。 她无奈地笑了笑,不再追问下去。 不一会儿,一碗粥见了底。 秦未晚拿起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嘴角:“温晏礼,究竟是你没有看清?还是,我看错了呢?” 面对她的质问,温晏礼只是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细的线,小心翼翼地绕在秦未晚的手腕上。 然后,他拉起线头的另一端,递给站在门外等候的翠羽。 做完这些后,温晏礼似乎松了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背对着秦未晚,她没看到,翠羽却看的一清二楚。 温晏礼离开房间,留下秦未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眶微微泛红。 这种被束缚却又无法挣脱的感觉,让秦未晚备受折磨!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情况依旧如此。 甚至,他的冷漠让她如坠冰窟。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便来到了六月十五 对于秦未晚来说,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 她默默地数着日子,温晏礼始终不肯放她离去,这让她无比痛苦和困惑。 她每天都会询问温晏礼,是否可以放过自己、不要娶其他人,但自那日以后,温晏礼便再也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不管她怎样发怒或是装病,温晏礼再无逾矩。 他就仿佛木偶一般,只要一有空闲便来到她这里,掐着她的脉搏。 夜晚,两人依旧睡在同一张榻上,彼此之间却毫无交流。 秦未晚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温晏礼是否只是用法术变幻出来的傀儡,否则为何会变得如此沉默寡言? 今日,阴雨连绵,温晏礼没有来。 秦未晚望着窗外飘洒而下的细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惆怅。 她手腕任系着一根细绳,缓缓走向走廊,站定在翠羽面前。 “已经到六月十五了啊”秦未晚轻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落寞。 翠羽默默地点头回应。 秦未晚继续喃喃自语道:“他最近来得越来越少了,是因为忙于婚礼的事情吗?”说完,她的眼神愈发黯淡无光。 面对秦未晚的疑问,翠羽选择保持沉默,并未作答。 或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许她早已明白其中缘由,只是不愿说破罢了…… 秦未晚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穿着红色喜服的模样,眼眶渐渐泛红,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茫然地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中一阵刺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难道真的要等他大婚之后,才会放我离开吗?” 一旁的翠羽依旧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秦未晚见状,心如死灰,她迈开脚步,想要冲进雨中,感受那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的感觉。 然而,就在她即将迈出房门的一刹那,翠羽迅速横剑阻拦,挡住了她的去路。 刹那间,剑光闪烁。 秦未晚猛地伸手抓住他剑柄,抽出,用力一挥,将自己手腕上特制的细线斩断。 缠绕在腕上的细线受力,鲜血瞬间涌出,但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顾着奋力挣脱束缚,一步步走向雨中。 细雨如丝,轻轻拍打在她的脸颊上,仿佛在与她玩耍一般。 秦未晚伸出双手,试图接住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可它们却调皮地从她指尖溜走。 “翠羽,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冷漠,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秦未晚带着哭腔问道,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凄凉。 翠羽默默转身,走进旁边的房间拿出一把油纸伞,然后回到秦未晚身边,撑起伞为她遮风挡雨。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女子,翠羽心头不禁涌起一丝酸楚。 “我……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翠羽木讷地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地说道。 事实上,他每日的工作便是与君上轮流守护秦未晚,其他事情确实知之甚少。 “不过,我倒是曾听闻过一件事。有一日,一个姓林的商人前来拜访君上,并送上了一份拜帖。”翠羽道。 “起初,门房多次婉拒,但那商人似乎并未放弃,仍旧坚持不懈地递送拜帖。却说,君上那日本是要过来,手里却多出了一封信。看完信后,君上将自己关在房里一个下午都没出来。” “至于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实在无从知晓……”说到这里,翠羽无奈地摊了摊手。 秦未晚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了,那商人想必就是林柏川无疑了。 她不禁疑惑,林柏川找温晏礼做什么呢? 秦未晚转过头,目光落在翠羽身上,问道:“既然君上禁止我外出,那么是否允许我的挚友来探望呢?” 翠羽略微思索了一番,终于缓缓点头应道:“姑娘若有所需,可告知于我,您想邀请哪位挚友前来相见?” “来福客栈!沈菲菲!”秦未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沈菲菲被请上马车时心中充满疑惑,尽管她交际广泛,但似乎并没有与这条破旧小巷有任何关联的朋友 到了地方,车夫恭谦有礼地将她领进院子后便悄然离去。 留下沈菲菲独自伫立在庭院正中,一时间进退两难。 正当沈菲菲不知所措之际,秦未晚听闻声响推开门走了出来。 见到来人是秦未晚,沈菲菲方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竟然是你? 我还在纳闷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那人只说我的好友邀我前来一叙,却半句话也不肯多提!”沈菲菲一边抱怨着,一边扭动着婀娜的身姿,热情地拉住秦未晚走进屋内。 然而,刚一关上门,沈菲菲脸上的笑容便迅速敛去,压低嗓音问道:“妹妹,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秦未晚凝视着面前的沈菲菲,稍作迟疑后不答反问道:“沈姐姐,我有一些疑问,希望能得到你的解答。” “嗯?”沈菲菲还在疑惑不是自己先问的么。 秦未晚道:“沈姐姐和林柏川可是旧识?” 沈菲菲拧眉道:“是啊,那日的车队就是林老爷的啊。你和林老爷的事儿啊,他都和我说了。” 听到此,秦未晚疑惑之色更甚:“哦?林柏川和你说了什么?” 沈菲菲掐着手帕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妹妹!有情不是错,当时那样的情况,林老爷也是没有办法才把你放在别院的。” “你不知道啊,你父亲疯症来报告给你姐姐时,我就在旁边,那日我刚好去他府上商议他要借着来福客栈办寿宴一事。” “他初听到你回了秦府的消息,震惊地直接就打翻了热茶,手都烫伤了,也浑然不觉。” “后来他才与我说起,与你的过往。却不知你二人原是有情,却因这一次分开。他是后悔的,后悔给你写了退婚书。” 秦未晚忍不住发问:“那你又为何与他一道上山?” 沈菲菲浅笑道:“上山是因为你啊!本就是听闻你上山多日,一直未见你下来,我听说他要去,自然就跟着去了!” 秦未晚皱眉:“沈姐姐,你对林柏川……” 沈菲菲一愣:“想什么呢!我们这样的风尘女子,又怎会将心放在一个人身上!” “他不过是……恩客罢了……”却也是她的第一个恩客。 “我与他相识多年,见他娶妻生子,却也没见他对其他人如此上心。若是能挽回你二人之间的感情,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 秦未晚沉声道:“我与他并没有情!何谈挽回!他既已将退婚书,给了我,我就是自由的!我不会再回林府!” 沈菲菲神色有片刻黯淡,却也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和他好好说清楚……” 秦未晚语气僵硬道:“沈姐姐怎的不明白?我与他在青山县的别院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与我真就是今生无缘,来世不见的!” 沈菲菲凝视着秦未晚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的眼底深处。 半晌才道:“若真是如此!” “那有一问,林五的死可与你有关?” 秦未晚僵在原处,一时慌乱,却也很快收拾起情绪,反问道:“你又是如何知晓林五的?” 沈菲菲正色道:“林柏川那日见你与安煜君离去,猜测了一番,便被我听了去。” “他说,吾弟命丧平南岗。那么巧,安煜君牵扯此事。回来报信的家奴只送回了吾弟的手串,言明其被一女子利剑穿胸而亡。” “彼时的林柏川甚至问我,菲菲,你说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安煜君还当着我的面抱了我的妾室飞驰而去……” “他说你出现的太过巧合,你和安煜君出现也太过巧合,由不得他不多想。” 秦未晚惊讶地嘴巴微张,只因为这样? “所以,妹妹,林五是不是你杀的?”沈菲菲凝视着秦未晚的表情,生怕有一丝遗漏。 第109章 木箱 秦未晚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沈菲菲的眼睛,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姐姐,你可知道林五都干过些什么吗?” “他,该死!” 沈菲菲原以为秦未晚会直接回答,却不想,听到这句话时也不禁愣了一下。 紧接着,沈菲菲迅速换了副笑容,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倒是听说过一些。” 秦未晚心头一皱,沈菲菲竟是站在林五一边的吗? “姐姐,如果你知道林五所犯的罪孽,一定会认为他的死,大快人心!”秦未晚紧紧皱起眉头,语气越发严厉。 沈菲菲转过身去背对着秦未晚,沉默许久后轻轻叹息一声:“我当然知道他并非善类。” “既然姐姐心里清楚,为何还要如此追问不休呢?莫非是想替他报仇雪恨不成?”秦未晚的眉头越拧越紧,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沈菲菲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着秦未晚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并无此意,而是……”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秦未晚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只是担心这件事真的跟你有所牵连”沈菲菲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秦未晚完全没有预料到沈菲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呆住了。 沈菲菲拉起她的手,轻握:“一面是林柏川,一面是你……” “我明明与你相识未深,却好像已经认识了两辈子一样。” 秦未晚鼻子一酸,挤出一抹笑:“也许我们真就认识了两辈子也说不定呢?” 沈菲菲见她如此,不知怎的,也是跟着水汽氤氲,用力点头:“嗯。” 秦未晚反握住她:“是不是林柏川有什么谋划?” 沈菲菲轻咬朱唇,纠结道:“也不是,只是,他这人有仇必报。他现在怀疑你和安煜君,都与林五的死有关。” “前几日,更是日日都去给安煜君递拜帖,却都被拒了回来。” 秦未晚思索片刻道:“姐姐可听说他找安煜君何事?” “唉,傻妹妹,那日安煜君就这么当着我们的面把你掳走了,那着紧的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林柏川更是从山上回府以后就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那日见到他,也只听了一句。” “他说:他的妾室,爬了安煜君的床。且安煜君马上就要大婚,自然要送一份贵重的贺礼!” 秦未晚听闻此言,心中一阵慌乱。 林柏川要去捣乱,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如果因为这样,温晏礼无法成婚,那么她或许会有些许欣喜。 然而,如果不能成婚的原因竟是林柏川将她身为小妾攀附权贵之事揭露出来,那她绝对不会有丝毫喜悦之情。 翠羽只是说温晏礼收到信件后便如此这般,那么信中的内容极有可能与青山县有关。 思及此处,秦未晚急忙起身送客,然后快步走到桌前。 她拿起笔来,却又犹豫不决,不知从何说起笔尖在纸上停留许久,始终未落一字。 她紧紧咬住笔杆,仿佛要把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嚼碎一般,笔杆的末端满是她的齿痕。 经过一番挣扎,秦未晚终于下定决心,将事情详细地叙述在纸上。 她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 写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叠整齐,交予翠羽,并再三叮嘱一定要确保这封信送到温晏礼手中。 而此时此刻的温晏礼,头发散乱不堪,神情憔悴地瘫坐在书房的地板上。 四周散落着几只空酒坛,显然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在外人看来,这一切似乎合情合理——安煜君之所以会整日待在书房里处理政务,无非就是想在即将到来的十九日大婚之前腾出足够的时间罢了 然而真相究竟如何? 恐怕只有守候在院子外面的白鹤和丹凤二人才知晓其中内情。 而温晏礼此刻正斜倚在墙角处,手中紧紧握着一支玉簪花,不停地用手指摩挲着它的纹路。 另一只手则怀抱着一个酒坛子,嘴里还轻声念叨着:“假的都是假的” 只见他那双眼睛早已红肿不堪,目光却始终死死地锁定在平铺于地面之上的那张纸上。 这封信正是由林柏川送来的。 对于信中的内容,他其实知道…… 他早就知道秦未晚曾经许给他人,也清楚她之所以会登上自己的马车,不过是想要摆脱身为商人小妾的卑微身份而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故意忽视林柏川,没有去深入调查,只因为他内心深处的那份执意 这段时间,温晏礼都将秦未晚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照料着。 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不小心就害了她可如今呢? 林柏川在信中写道,当初秦未晚在青山县与他共度洞房花烛夜时表现得异常主动! 不仅如此,花烛夜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里,秦未晚更是对他纠缠不休,以至于最后害得林柏川精疲力竭,直接昏睡在了浴池边上 且青山别院服侍的丫鬟,小厮,嬷嬷,人人都能作证。 两日的时间,晚姨娘是如何卖力的留住林柏川…… 温晏礼痛苦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眼前似乎浮现出两幅令人不堪入目的画面:一条玉体横陈于林柏川身下,另一条则在马车上与他纵情欢愉 这两幅场景不断交替出现,令他心如刀绞。 起初,温晏礼尚能强装镇定,试图用冷漠来掩盖内心的痛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忍耐力已到达临界点,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撕裂开来。 尤其当听到秦未晚毫不在意地说出那些“挑逗”的话语时,他更是感到无法承受这种折磨。 最终,他选择逃避现实,躲进了自己的书房。 平日里极少饮酒的他,此时竟像赌气般一坛接一坛地狂饮起来。 林柏川见状,竟然特意前往玉山县将秦未晚的守门嬷嬷接了过来,并安排他在屏风后面偷听。 嬷嬷亲耳听到了所有的事情经过——秦未晚究竟是如何卖力…… 待林柏川做完这一切后,他并未多言。 只是淡笑着让下人端上来一个精致的木箱。 木箱的缝隙处还粘了不少的泥土,像是刚从泥土里挖出来一般。 见温晏礼迟迟不肯接过木箱,林柏川亲自将它轻轻地放置在温晏礼手侧的桌面上。 然后,他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地说道:“听闻,君上即将大婚。我林府的晚姨娘,若是君上厌倦了,可以随时将她送回林府。” 说完这些话后,林柏川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温晏礼的反应。 温晏礼内心深处一直努力压抑着的愤怒情绪,最终还是被林柏川的这番话语彻底击碎。 他无法再忍受下去,猛地握紧拳头,瞬间发力,竟硬生生地将手中紧握的精致茶盏捏成了碎片。 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响起,瓷片四散飞溅,但温晏礼似乎全然不顾,他的眼神充满了怒火和失望。 林柏川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便明智地选择不再多言,迅速躬身施礼,默默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温晏礼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个放在桌上的神秘木箱。 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温晏礼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只被他抱到了脚边的木箱子上,仿佛它是一个烫手山芋,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个木箱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就在这时,翠羽匆匆忙忙赶到门口,正好听到白鹤向他讲述了房内发生的一切。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犹豫片刻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敲响了房门,并轻声说道:“君上,秦姑娘有一封信要交给您。” 温晏礼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涌起,他怒喝道:“滚开!” 声音中透露出无法抑制的愤怒与决绝。 翠羽稍稍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坚定地回应道:“君上,请息怒。姑娘在信中写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她嘱咐我一定要转交予您,说让你务必要看。” 话音未落,只见房门突然敞开,温晏礼那张冷峻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温晏礼沧桑又布满胡茬的脸出现在翠羽近前:“怎么?我是你主子,还是她是你主子。” 翠羽僵在原地,吞咽了口水。 一把将厚厚的信件塞到了温晏礼的怀中:“受人之托!我带到了!” 说罢也不等温晏礼的反应,转身逃离此处。 现在君上不清醒,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温晏礼怔怔的站在原地,拿着怀里的信,摇摇晃晃地转身走到墙角,酒坛堆里坐下。 终是颤抖着展开了秦未晚的信。 没想到第一句就是:我要与你说的是青山县的过往,我是林柏川的妾室没错…… 只看了这一段,温晏礼就将手里的信生气的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既然要说的与林柏川无异!何必再看! 他满脸怒容且无比痛苦地用手扶住额头,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无法遏制。 盛怒之下,他抬起脚猛地踹向身旁摆放着的那个木箱。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木箱被踢倒在地,里面的物品也散落了出来。 当看到箱内之物时,温晏礼的心瞬间凉透,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一般。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白色的丝帕。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宛如一片凋零的花瓣,显得如此凄美而又诡异。 丝帕上布满了时间留下的痕迹,陈旧的斑斑血迹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第110章 岁岁常相见的过往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温晏礼终于开口呼唤门外的三人进屋。 他原本低垂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目光落在翠羽身上,声音沙哑地说道:“从今往后不必再去照看” 话未说完便没了下文。 翠羽惊愕万分,心中暗自思忖:莫非姑娘写给君上的是一封绝笔书信? 怎会落得如此结局呢? 然而回想当初姑娘送信时的神情,却又不似这般景象啊。 翠羽虽满心狐疑,但终究不敢贸然追问,唯有恭敬地抱拳施礼,表示遵命。 一旁的白鹤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上前一步问道:“君上,后天便是您与邓小姐的大喜之日,府内上下近来忙碌异常,敢问婚期是否有所变动?” 温晏礼依旧低着头,双臂软绵绵地耷拉在扶手上,微微动了动手指,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无妨,一切照旧。” 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补充说:“至于祖母那边,我明日亲自前去告知她老人家。” 此时屋内的气氛异常沉闷压抑,就在这时,屋外忽然闯进一个人,大声嚷嚷道:“咦?是谁呀,大白天的,这酒味简直能飘出二里地去!” 众人定睛一看,来人背负着两把巨大的铁锤,正是许久不见的花翎。 待花翎看清面前的景色,也是一愣,这多日未见,怎么君上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温晏礼抬眼看了花翎一眼,疲惫道:“今日我累了,有什么明日再说。” 说罢,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出了书房,摇摇晃晃地朝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 众人纷纷散去后,花翎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怎么感觉我回来得不是时候啊?”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团纸。 他低头拾起一看,发现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十分熟悉。 “这不就是秦姑娘的笔迹吗?” 花翎心里暗自嘀咕道,“难道说,君上又像在青山县那样教她写字,结果两个人又闹别扭了?” 想到这里,花翎连忙弯腰将地上的团成团的信件叠起放在一边。 仔细数数,竟然足有七张之多! 花翎本身就不爱读书,再加上秦未晚的字实在算不上好看,所以他并没有仔细去看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只是简单地收拾好之后,便放在了君上的桌子上。 就在这时,花翎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上次君上在青山县的时候曾经拿了一幅姑娘的墨宝呢!君上可把它宝贝得紧!” 花翎顿时变得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朝着自己的院子飞奔而去。 只不过他一时之间想不起究竟把那幅画藏到哪儿去了……得好好找找。 君上看到那幅字说不准还能心情好点呢! 却说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照亮了一片宁静。 温晏礼缓缓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伸展了一下筋骨。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踏入外面的世界。 此时的他,已与昨日判若两人。 只见他身着一袭素雅长袍,身姿挺拔如松,气质高雅出尘。 举手投足间,尽显端方雅正之态。 众人早已候在院中多时,见到君上如此神采奕奕,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纷纷上前,向温晏礼教安,并一一汇报近日发生的各种事宜。 温晏礼认真倾听着每个人的陈述,不时点头表示认可,然后下达相应的指令。 众人领命后,相继离去。 花翎怀揣着怀中的字帖,正欲迈步向前,却被突然折返回来的白鹤给打断。 “君上,林柏川求见,是否要让他进来?” 白鹤恭敬地问道。 温晏礼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边走边说:“不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了本君的把柄的!” “遵命!” 白鹤应声退下。 花翎见状,急忙向前迈了一步,刚想开口说话,却再次被人打断。 “君上,太夫人得知您破关而出,特遣小人前来传话,请您速去她那里一趟!” 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行礼说道。 温晏礼眉头微皱,沉默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告诉祖母,我稍后就到。” 说完,他转身看向花翎,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可是有话要说?” 花翎摆摆手说道:“君上有事先忙,属下改日再来。” 语罢,花翎微微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温晏礼便随着小厮一同前往老夫人居住的院落。 一路走来,他心中暗自纳闷为何今天侍奉祖母的下人如此之少。 踏入内堂,那名引他前来的小厮主动退出,并顺手关上房门。 正当温晏礼心生疑惑之际,就见老夫人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而搀扶着她的女子竟是本该待字闺中的邓诗怡! 老夫人面带微笑,眼神慈祥地望向温晏礼,同时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温晏礼遵命坐下后,老夫人随即开腔说道:“按理说,你们二人尚未成婚,此时实在不宜相见,但我今日身体略有不适,家中大夫束手无策。原本打算差人去太医院请院正前来诊治,恰巧诗怡也在此处,于是便接过了令牌。” “自圆通寺后山一事至今已过去一月有余,今日唤你前来,就是要让你知晓一件事。” 说到这里,老夫人停顿片刻,接着又道:“诗怡如今已经怀有身孕” 语毕,老夫人轻轻拍了拍邓诗怡的手腕,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温晏礼心中暗自震惊,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 那晚与他共度春宵的明明是秦未晚! 可为何现在怀孕的却是邓诗怡呢? 邓诗怡满脸羞涩地低垂下头去,双颊泛起如晚霞般艳丽的红晕,甚至不敢抬起头直视温晏礼一眼。 老夫人见状越发心疼起这个娇柔可人的女子来。 而邓诗怡自然也是不敢抬头的,因为她害怕与温晏礼四目相对时,被对方看穿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毕竟腹中胎儿的来历,她心知肚明得很! 眼见温晏礼沉默不语,老夫人开口说道:“你们大可放心,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除了我也就只有寥寥几个下人罢了。待到临盆之时,只需对外宣称孩子是早产便可。” 温晏礼听闻此言,突然跨步向前,紧紧握住邓诗怡的手腕,厉声质问:“你真的怀了身孕?” 邓诗怡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温晏礼挑起眉梢,继续追问:“可是我何曾碰过你?” 然而没等邓诗怡来得及答话,老夫人便抢在前头说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当日山中发生之事我也在场,岂会有假?” 温晏礼见老夫人激动,立马上前安抚:“祖母,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 老夫人反手就是一掌拍在他的背上:“不清楚?还有什么不清楚!你们后日就要成亲!你想赖账不成?” 温晏礼不答…… 老夫人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狠狠地扇在温晏礼的脸上,但却被邓诗怡连忙拦下,并劝说道:“太夫人,太夫人,您消消气。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自己来处理。君上似乎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就让我来跟他解释清楚好了。\" 在邓诗怡的轻声宽慰下,老夫人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然后默默地走出房间,心想还是给他们俩留一些独处的时间,让他们好好沟通一下。 温晏礼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端坐着的邓诗怡,只见她姿态优雅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的确是世族女子该有的气度和教养。 这时,邓诗怡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包袱,轻轻放在桌上。 她动作轻柔缓慢,仿佛这个包袱承载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接着,邓诗怡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口,里面包裹着的竟然是一块残破不堪的灯笼布。 这块布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用笔墨书写的字迹。 温晏礼定睛一看,发现那正是自己曾经写下的字。 落款处写着:梁轻舟,余念一。 对于“梁轻舟”这个名字,他自然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他曾经使用过的化名。 然而,“余念一”这个名字却是如此陌生,令他不禁心生疑惑——此人究竟是谁? 温晏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布面上的名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这些誓言它们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何会出现在这块破旧的灯笼布上?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不会想告诉本君,这余念一是你的化名?” 邓诗怡怔住,很快便回过神来。 她心中暗自窃喜,原本只是打算归还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却未曾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只见邓诗怡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声说道:“我师承一仙谷您是知道的,为感念师门,因此才取了‘念一’这个化名。” 邓诗怡心思聪颖,自然明白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直白,只需稍稍点拨几句,余下的便任由他人自行揣测。 温晏礼的眼神变得幽深难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问道:“那么,你与本君之间究竟有何过往?” 面对温晏礼的质问,邓诗怡不敢再过多言语,多说多错的道理她比谁都懂。 她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地点着灯笼布上的字迹:“自然是能与君上‘岁岁常相见’的过往。” 说完,她更是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眼前之人。 温晏礼微微一笑,伸手解开面具下方的细带,然后将面具递到邓诗怡的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那这个呢?” “难道它也是你特意为本君特制的么?” 第111章 兰花袖口 邓诗怡紧紧地盯着温晏礼手中的面具,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坚定。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温晏礼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 对于邓诗怡所说的话并未完全相信。 但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坚信了一个事实——祖母对邓诗怡的依赖绝不仅仅源于单纯的喜爱。 自从他回到京城以来,便逐渐察觉到了这个奇怪的规律。 每当祖母连续数日未见邓诗怡时,必然会旧病复发,咳嗽加剧 温晏礼微眯起双眼,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子。 邓诗怡的内心有些许退缩,但表面上却丝毫未显露出异样。 “君上?”邓诗怡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抬起头,目光交汇处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 温晏礼缓缓站起身来,朝着窗边迈了两步,背手而立。 他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片刻后,温晏礼转过身,若有所思地问道:“邓小姐,既然你与我之间曾有过一段往事,为何之前从未提及呢?” 邓诗怡垂下眼帘,脸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低声回答道:“我本以为,君上记得那段时光。只是未曾想,竟是我一厢情愿了” 言语间更是流露出些许失落之情。 “诗怡,一直钦慕于君上。既然你我二人都已经定了婚,我自是想着君上接触中会慢慢想起来。”邓诗怡垂首,轻声说道。 温晏礼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微微挑起眉毛,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哦?”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内心,让邓诗怡有些不敢直视。 沉默片刻后,温晏礼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威压却让人无法忽视:“既是如此,那为何之前在出宫的马车上,邓小姐看到本君面具下的脸会做出那般反应?” 邓诗怡顿时僵在了原地,她显然没有料到温晏礼会突然提及此事。 她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温晏礼见她不语,又向前迈了两步,走到邓诗怡身前,审视般地盯着她,同时将手中的面具再次递到她的面前:“这面具可是出自你手?那为何见到本君的脸时,你会如此惊讶?” 邓诗怡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她下意识地绞动着手中的手帕,支支吾吾地解释道:“那日……那日我便已同君上说了,那只是一场误会,只怪君上当时并未给我机会将话说清楚啊!” 说完,她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委屈和无奈。 然而,温晏礼并没有被她的表情所打动,他依旧偏过头去,审视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面具是我做的!那日马车上没有亮光,猛地一晃眼,诗怡才会失了礼数……”邓诗怡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禁暗暗使劲拧了一下大腿。 一阵疼痛感传来。 那日真是不该啊! 谁能想到呢,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初见到眼前这张脸时,发现它跟记忆里那位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的君上面容相差甚远,所以才会如此震惊啊! 邓诗怡的双眸中不断滚落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她那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此刻也因满心委屈而变得哽咽起来:“我曾经多次给君上您送去书信,就是想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温晏礼心中暗自冷笑着,但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表情。 他正欲开口回应,却见房门被人猛地推开,随后老夫人迈步走了进来,并厉声呵斥道:“够了!你看看诗怡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区区一个面具而已,难道比诗怡还要重要吗?”老夫人眼神犀利如刀,紧紧地盯着温晏礼,浑身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温晏礼连忙躬身施礼:“祖母所言甚是。” 邓诗怡见状,急忙站起身来扶住老夫人,请她老人家入座。 老夫人则轻轻地拍了拍邓诗怡的手腕,似乎在告诉她不必担心,转头对温晏礼说:“这段时间以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我非常失望。” “诗怡无论是家世还是学识,又有哪一点配不上你?日后你与她交谈之时务必谨言慎行!”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告诫着温晏礼。 “她如今身怀六甲,你竟然还敢惹得她伤心落泪!”老夫人怒目圆睁,语气中充满了责备与愤怒。 面对祖母的斥责,温晏礼沉默不语,但嘴角却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含义不明的浅笑。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回应道:“孙儿知错了,定然不会辜负邓小姐的期望。” 然而,尽管温晏礼口中说出这般顺从乖巧的话语,邓诗怡却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你最好真的知晓其中利害!”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接着,老夫人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何处传来的风言风语,竟敢妄言你们二人不和。还说之所以如此匆忙成婚,全是因为诗怡有孕在身。” “虽然这的确是实情,但当初订婚之际,可还未曾发生圆通寺那档子事呢。” “我们国公府岂能任由这些无稽之谈摆布!”说到激动处,老夫人气得重重一拍身旁的扶手。 稍作停顿后,老夫人看到了桌面上摆的灯笼布,似乎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吩咐道:“今晚莲华湖上会有游灯活动,你们俩就到老百姓跟前去露个面,那些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甚妙,不仅可以平息那些无聊的传闻,更能促进这小两口之间的感情。 邓诗怡羞涩的低了头:“一切听从太夫人的安排。就是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老夫人看向站在一侧的温晏礼道:“哼,他?他能有什么安排!你现在可是还怀着身子呢!当然是以你为重!” 说罢看向温晏礼,在看到温晏礼点头以后才满意的点头。 温晏礼缓缓开口道:“游灯应是傍晚开始,我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到时再来祖母这里接邓小姐。” 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好好好,你先去忙!” 温晏礼躬身行礼退出房间。 到了院外,白鹤早已在此处徘徊踱步、神色焦虑地等待多时。 一见温晏礼现身,他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语速极快地道:“君上。” 温晏礼面沉似水,先前嘴角边若有似无的微笑也消失无踪,但语气仍波澜不惊:“何事如此慌张?” 白鹤单膝跪地,拱手禀报:“君上,属下奉命驱赶林柏川,深知您不愿见到此人!” 话锋一转,他接着说道:“然而” “林柏川却胸有成竹地告诉属下,只需将两个字转达给君上,您自然就会召见他。” 温晏礼剑眉紧蹙,面露不悦之色——他生平最厌恶受人要挟逼迫:“哪两个字?” 白鹤稍稍向前挪动身体,压低声音道:“欧阳!” 听到这个名字,温晏礼原本微垂的眼眸骤然睁大,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焰从眼底喷涌而出! “他现在何处?” 他咬着牙问道,声音冰冷彻骨。 “就在门外候着呢。”白鹤战战兢兢地回答。 温晏礼二话不说,转身大步流星返回院内,同时丢下一句:“把他带到地牢去!” 白鹤不敢怠慢,领命后如飞鸟般迅速离去。 林柏川满心欢喜,本以为这次能像上次那样获准入内堂与温晏礼会面。 怎料,白鹤却带着他左拐右绕,来到一处偏僻幽静之地。 望着地牢那幽暗深邃、散发着阵阵寒意的入口,林柏川不禁心生怯意,脚步也变得迟疑起来。 “白鹤使,这……难道就是国公府的待客之道么?”林柏川一脸惊愕地问道。 只见白鹤微微挑起眉毛,面露不悦之色,沉声道:“林老爷可知道,你说的那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就冲你说的那两个字,直接将你下狱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再者说,我此刻不正好声好气地邀请你进屋一叙吗?” 屋?这是屋? 林柏川闻言,身形猛地一僵,如雕塑般伫立原地,目光紧紧盯着白鹤,暗自思忖着对方所言究竟有几分可信之处! 倘若当真欲将自己囚禁起来,那么起初便绝无可能领自己入府,理应径直将自己押送至大理寺问罪才是。 想到此处,林柏川脸上的神情稍显缓和,他干笑两声,试图缓解现场略显紧张的气氛,“哈哈,白鹤使所言极是,是在下失言了。只是我那小厮尚在门外守候,我此番进入贵府品茶闲聊,最多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似是有些心虚。 白鹤撇了撇嘴:“你放心,我收到的命令就是引你到此处见君上,若真是有什么……” 白鹤突然凑到林柏川的耳朵,压低声音揶揄道:“你那小厮自然也会跟着林老爷一起不见!” 林柏川僵在原处,刚准备迈出去的步伐,又往后退了一步。 白鹤一把钳住林柏川的胳膊:“怎么?林老爷现在才想退缩?我国公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说完也不给林柏川反应的机会,拖拽着他就往里走。 林柏川虽为一介商人,但却手无缚鸡之力,面对眼下这般情形,他甚至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当林柏川走过那些五花八门、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时,一个恐怖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只见一名男子被绑在刑架之上,浑身上下布满了鲜血和污秽,仿佛遭受过极其残忍的酷刑折磨。 此刻,那男子低垂着头,毫无生气,显然已失去了知觉。 林柏川一生荣华,哪见过这场面。 吓得双腿发软,颤抖不止,根本无法挪动脚步。 而一旁的白鹤见到这一幕,身体也不禁猛地一颤,他痛苦地扭过头去,不忍再多看一眼,然后默默地拉着林柏川朝地牢深处走去。 那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男子,在其被吊起的左手袖口处,隐约可见一朵拼缝上的兰花…… 第112章 背主家奴 当林柏川终于见到温晏礼时,他早已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压力,身体像失去支撑一般瘫软在地。 此时此刻,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他真恨自己怎么就如此大胆,竟然敢去威胁这位地位尊崇、权倾朝野的帝师大人! 温晏礼则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仔细端详着眼前哭得如丧考妣的林柏川,心中顿时感到一阵畅快淋漓。 上次被这家伙算计,无非就是因为对方趁着他心神混乱之际得逞。 如今看到林柏川惊恐万状、瑟瑟发抖的样子,也算恢复了他应有的威严。 温晏礼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似笑非笑地问道:“听闻你有话要跟我说,还是……欧阳家的事?” 林柏川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摆手否认,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啊,草民草民没有。” 温晏礼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这么说来,难道是本君的白鹤使在信口胡诌不成?” 话音刚落,站在林柏川身后的白鹤立刻面露不悦之色。 他伸手用力按住林柏川的肩膀,暗中施了力,咬着牙低声说道:“林老爷,您当时托我传话给君上时可不是这般说法呀!” 林柏川疼的龇牙咧嘴:“放放放……我,我……” “君上,饶命啊!” 林柏川一个闪身,双膝跪地,连滚带爬地向前挪动着身体,同时带着哭腔喊道:“说,说过的……” 温晏礼满脸不屑和鄙夷之色,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的林柏川,厉声道:“林柏川!你可知?在我大胤,没有欧阳!哪怕只是提及只言片语,也足以定你的罪了!\" 林柏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试图让自己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努力克制住结巴的毛病,颤声说道:“君,君上,饶命啊,请您恕罪!”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林柏川接着说道:“我,我……草民偶然间听闻,君上正在寻找与欧阳家秘药相关之事!” 温晏礼缓缓走下台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林柏川的心上,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终于,温晏礼走到了林柏川面前,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双眼凝视着他,语气森冷地质问道:“说!你是怎么得知此事的?” 被提在半空的林柏川此时逐渐冷静下来,鼓起勇气与温晏礼对视,硬着头皮回答道:“我,草民毕竟身为十三商行的当家之人,消息自然比旁人要灵通一些,这也并非什么稀奇之事啊。” “哦?是吗?” 温晏礼目光如炬,似乎想要透过林柏川的眼睛看穿他。 “那,欧阳家的解药,你知晓多少?”温晏礼追问道。 尽管被温晏礼揪着领子,但林柏川依然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草民确实不知晓。” 温晏礼一把将他丢到一边的地上:“不知?哼!” “就凭两个字就让本君见你!就凭这两个字,本君也同样能将你的家产尽数罚没!” 林柏川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拼命磕着头说道:“君上啊,请恕罪!小人虽然不知欧阳家那解药的下落,但却能给您提供另外一条重要线索呀!” 温晏礼一脸不耐地将目光瞥向一旁,冷漠地道:“说!” 林柏川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欧阳家的秘药无解药可解。但是,中毒之人有个特征。只要确定了,避开……避开行事,可保余生。” “中毒之人的背部都会浮现出一个特殊印记。” 说完这话,林柏川悄悄抬眼观察温晏礼的反应,见对方并未作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那个印记,乃是由三颗鲜艳欲滴的红点组成。” 温晏礼闻言猛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林柏川,厉声问道:“属实?” 林柏川察觉到温晏礼似乎对此颇感兴趣,连忙点头应道:“千真万确啊!只要服下了欧阳家的秘药,背脊之上必定会出现三颗红点无疑!” 温晏礼紧紧握住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 由于太过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脆响,扶手竟然硬生生地断裂开来。 这已经是林柏川第二次目睹温晏礼如此动怒了。 上一次,一只茶杯被捏碎,而这一次则连扶手都未能幸免…… 回想起上一次见到安煜君捏碎茶杯时,自己心中还暗自窃喜,觉得异常痛快。 这会儿的扶手断裂……林柏川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心惊不已! 温晏礼此刻的内心,愤怒达到了顶点。 她又骗他! 她竟然又骗他! 无论是竹林,还是小院上药,他看的一清二楚! 她的背上除了他留下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林柏川看着温晏礼此时脸上的表情,心中害怕不已,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白鹤身上。 只见白鹤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之中,身体完全融入到周围的阴影里,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林柏川一边揉着已经被跪地磨得生疼的膝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心想自己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折磨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温晏礼强压着心头怒火的声音响起:“欧阳家的人都死光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呢?” 林柏川忍不住又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战战兢兢地回答说:“呃,情况是这样的,这个消息其实也是别人拿来跟我交换其他情报时告诉我的。据那人所说,他是从前欧阳家老仆人的后代。” 温晏礼紧紧地盯着他,沉默良久之后,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你难道不清楚,欧阳家当年之所以会灭亡正是因为这所谓的秘药吗?” 林柏川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随即便又慌慌张张地摇起头来。 温晏礼见状,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既然如此,那你又是怎么了解到有关秘药的传闻呢?” “要知道,欧阳家的秘药从未在外人面前使用过,真正知晓此事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说到这里,温晏礼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犀利地直视着林柏川。 还都是牵扯皇室秘闻的人! 林柏川瑟瑟发抖,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不断地渗出。 “好,你先回去!”温晏礼适时开口。 林柏川如蒙大赦,慌忙起身往外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也不管白鹤,自己顺着来路就奔逃出去。 白鹤快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后开口询问:“君上,难道我们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吗?” 温晏礼原本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但听到白鹤的问题后,脸色骤然一变,冷哼一声说道:“哼!没想到此人竟是个背主奴才的后代!” 白鹤闻言一脸狐疑,忍不住追问道:“君上的意思是……?” “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罢了,起初我还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这林柏川当真与大理寺卿林有道有所关联,那他能够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倒也说得过去。” “可事实并非如此,这林家却不是一个林家!历经数代才可能积攒起来的巨额财富,他林柏川一家仅仅不到三代人便取得了如今这般辉煌的成就!” “若不是依靠当年名噪一时的欧阳家,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可以办到!” 白鹤听后满脸惊愕,诧异地道:“可是欧阳家不是早已被查抄,全家老小皆已问斩,所有家产也都尽数充公了吗?” “满门抄斩?既然当初能让欧阳佴侥幸逃脱一劫,多出现一个外姓的奴才也不足为奇!”温晏礼双眼微眯,语气冰冷地回答道。 “欧阳家当年没少贪墨,抄家就能充盈国库,想来定然还有私藏的财产。” “却没想到林柏川一门竟是有经商头脑的,能把生意做那么大!” 白鹤恭敬地问道:“那君上打算如何处置?” 温晏礼眼神冷漠,语气坚定地道:“背主之徒,理当受到应有的惩处。” “他们林家这些年所享受的荣华富贵已是太多了。” 似乎想起了平南岗欧阳佴那破旧不堪的住所,他不禁摇头叹息,心中感慨命运无常啊! 欧阳家的血脉历经坎坷,居无定所;而那外姓家奴竟然转身经商致富,住进了豪华府邸之中。 这番话落入白鹤耳中,犹如惊雷炸响,令他呆立当场。 他不禁联想到——君上此言莫非也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此时此刻,被绑缚于刑架之上的燕尾突然睁开双眼。 凭借其敏锐的听力,方才众人的对话早已尽收耳底。 燕尾心情愈发沉重复杂。 原本,他只是希望能让所有事情回归正途…… 他犯下的最大错误便是没有及时毁掉那封模仿君上手迹写成的信件! 或许正是因为一时疏忽,才使得这封饱含个人情感的密函未能妥善处理,最终反而…… 燕尾懊悔不已,但事已至此。 他不该将那封信放在房内,更不该天真地幻想着这封信便是他与那人的往来 然而事已至此,如果不是这样做了,那么这封信恐怕也不会被为了帮丹凤取回他从远方带回之物而踏入他房间的檀香发现…… 第113章 墨宝 温晏礼目光如炬,自然捕捉到了白鹤脸上那一瞬间的怔忡之色。 他那双深邃而隐晦难明的眼眸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心思,令人难以琢磨其真实想法。 事实上,白鹤和燕尾自幼便相熟相知,可以说是一同成长起来的伙伴。 起初听闻燕尾竟然背叛君上时,白鹤心中着实有些难以置信。 若不是丹凤夺走了檀香手中的信件并呈交到君主面前,恐怕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引发何等轩然大波。 众人皆误以为那封信不过是燕尾代笔后假借君上之名欲送给邓家小姐而已。 大家都认为燕尾还没有行事,只是将此信藏匿于自己房内。 然而,却无人知晓燕尾自始至终的真正目的仅仅是想让秦未晚看见这封信而已。 燕尾被押送至地牢之际,执行者正是丹凤。 面对质问,燕尾始终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此事背后的动机。 白鹤不禁暗自思忖,如果燕尾当时能随口编一个理由,比如说在其他地方捡到这封信尚未及转交予君主,或许就能免受这般折磨苦难。 燕尾不言,丹凤便如实禀告。 丹凤能禀什么呢? 燕尾本身就是君上的执笔,但如今却胆大包天、冒名顶替主子笔迹去与他人通信,这种行为无疑触犯了大忌! 既然此次能够被察觉,那么很难保证在此之前他没有类似举动。 最终,燕尾遭受严厉惩罚——不仅被剥去外层华服,仅剩单薄中衣,还被捆绑于刑架之上。 众人也是在此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情景:燕尾袖口的一朵兰花悄然露出。 稍加观察就能看出,这朵兰花并非直接刺绣于衣袖之上,而是由人剪下后再缝合上去的。 而且边角处粗糙的绣工显然出自不擅女红者之手。 要知道,燕尾之所以能够坐上“五使”这个高位,全凭自身多年摸爬滚打、历经磨难才换来的成就。 然而此刻施加于他身上的种种酷刑,无一不是当年他对待别人所使用过的手段。 对燕尾而言,这些刑罚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可偏偏在看见温晏礼和白鹤如此冷酷无情地从自己面前经过时,燕尾那原本强装镇定的身躯仍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刑架上紧紧束缚住他的锁链也随之哗哗作响 白鹤几次寻找机会想要求情。 可奈何燕尾说出的话,实在是没有让人能求情的理由。 他说:“待君上大婚之后,我自会言明一切。”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默默地倒数计时,只为迎接那个特殊的日子——六月十九日的降临。 花翎原本也无其他要事,但却始终忧心忡忡地守候在温晏礼的院子门前,度日如年。 他懊悔不已,心中暗自思忖着当初真不应该将那幅珍贵的墨宝翻找出来。 此刻,这幅墨宝犹如一块滚烫的山芋,让他倍感棘手。 思前想后,唯有尽早将其转交予君上方能安心。 终于等到温晏礼归来时,花翎急忙上前相迎。 然而,嘴唇微张数次,却又迟疑着合拢,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启齿。 温晏礼见状,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一丝不悦:“你今日已是数次这般吞吞吐吐了。有何事,但说无妨。” 花翎咬咬牙,最终还是从怀中取出那副墨宝,小心翼翼地递到温晏礼面前,轻声问道:“呃……君上是否因教导姑娘习字而心生恼怒啊?” 温晏礼嘴角泛起一抹冷嘲,反问:“教?” 花翎郑重点头,解释道:“其实姑娘并非写得不好。” “她也有书写出色的时候,这个就是姑娘之前写的最好的那个,您一看便知,姑娘着实颇为用心、努力!” 说罢,花翎直接将对折的纸张展开在温晏礼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 温晏礼看完,微眯起双眼,仔细地回味着纸上的内容。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说道:“李栀年?”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其中却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冷漠和疏离感。 仿佛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但又似乎只是一个随意说出的词语而已,让人难以分辨出他此刻究竟是喜是怒。 站在一旁的花翎听到温晏礼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将目光投向那张墨宝。 看到温晏礼并没有接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花翎收回墨宝,重新审视了一番上面的字迹,然后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李栀年啊?这明明就是秦未晚,秦姑娘写的呀!” 花翎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疑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困扰着,完全无法理解温晏礼为什么会突然提及少卿的名字。 “你是说,这是秦未晚写出的最出色的一幅字吗?”温晏礼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似乎带着一种深深的探究意味。 花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啊,就是这样。” “那,这张字帖又是如何落入你手中的呢?”温晏礼继续追问下去,目光犀利如剑。 花翎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他皱起眉头说道:“咦?这可是君上您亲自交给我的呀!” 温晏礼听后满脸惊愕之色:“我给你的?” 温晏礼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努力回忆着是否有过这样的事情。 “你刚刚说秦未晚写下了李栀年的名字,而且还是我把这字帖给了你?”温晏礼的语气越发诧异起来。 “嗯嗯,这字帖确实是秦姑娘所写没错啊,但那上面明明写的是一首诗啊!怎么就变成少卿的名字了呢?”花翎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温晏礼。 温晏礼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花翎毕竟读过的书不多,不能责怪于他。 要不是因为自己结识了李栀年,并亲眼目睹过他在自己的扇子上题写了同样的诗句,恐怕此刻也会像花翎一样摸不着头脑…… 温晏礼突然自嘲笑出声,转身摇头叹息着往自己院内蹒跚而去。 “真好啊……哈哈哈,她可真行啊!”温晏礼癫狂笑着。 思绪却想到了上次与李栀年饮茶时,曾听他提起过。 他有一位小青梅,自小一起长大,对他极好。 李栀年日常最大的爱好就是教她写字。 彼时的温晏礼不禁好奇问他,是因为这位青梅才退的婚么? 李栀年只是憧憬地看向窗外,并没有明确回答温晏礼的问题。 抬起手中的茶碗,呷了一口茶,轻轻浅笑道:“我在等她回来……回来我就与她成亲。” 第114章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却说另一头,秦未晚焦虑不安地等待着翠羽的归来,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不见其身影。 被困于屋内的她渐渐察觉到事情有些异样:温晏礼看过那封信后,不论做出何种决定,理应前来与她相见才是。 她心情愈发烦躁,开始在房间内不停地来回踱步,暗自思忖难道温晏礼是因其他事情耽搁了行程?亦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秦未晚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大步走向门前,伸手用力一拽,却惊讶地发现这扇门竟然并未锁紧,仅仅只是搭上了锁扣而已。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秦未晚离开房间后,一路步行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国公府附近。 此刻,她仍在苦苦思索待会儿该用何种借口前往门房寻找温晏礼。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远远便望见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徐徐驶来。 这辆马车上悬挂着一盏精致的灯笼,上面清晰地书写着一个“温”字。 路过的平民百姓们纷纷自觉让路,显然对这辆马车颇为敬畏。 而在前方开路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赫然便是白鹤和翠羽二人。 秦未晚见状,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迅速侧身闪进一旁的幽暗小巷,藏匿于阴影之中。 待马车驶近时,她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缝隙,瞥见了背对着自己坐在车内的温晏礼,以及与他相对而坐的邓诗怡。 温晏礼那句云淡风轻的话语:“邓小姐,不是已经怀了本君的孩子么?这有什么好问的。” 仿佛一阵轻风,轻轻飘入她的耳畔。 秦未晚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许久都无法挪动脚步。 对啊,小翠之前确实说过亲眼目睹…… 然而,她始终想不通,那天晚上自己分明临近天明时分才艰难地从温晏礼房中爬出。 他当时那般模样,难道还能够如此迅速地与他人再度缠绵吗? 秦未晚感觉全身力量瞬间被抽空,无力地倚靠在巷道冰冷的墙壁上。 “姑娘?”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秦未晚惊愕回头,只见街巷两旁已点亮灯火,而那个正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竟是翠羽。 翠羽负责在前方骑马开路,自然注意到了悄悄闪进暗处的秦未晚。 尽管心存疑虑,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向白鹤交待了一番后便特意寻来此处。 毕竟,君上虽有言明无需再过问,但知会一声总归比较妥当些。 还好今日出门前,他只是随手带上了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门锁得严严实实。 秦未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真巧啊。” 然而,翠羽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姑娘,其实并不巧。我是看到您走进这条暗巷后,特意跟过来的。” 听到这话,秦未晚心中不禁一酸,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那信……送到了吗?” 翠羽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回答道:“送到了,君上已经看过了。” “看……过了?”秦未晚顿时愣住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愕。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喃喃自语道:“他竟然看了……”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翠羽默默地点点头,表示肯定。 秦未晚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道:“那,他还有说些其他什么吗?” 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翠羽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轻声说道:“君上说日后不必再照看姑娘了。从今往后,姑娘便自由了。” 秦未晚听了这话,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一般,喃喃自语道:“这竟是他读完信后的答复?” 翠羽默默地点头,表示默认。 “好好啊”秦未晚的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羽毛,仿佛随时都会飘散。 她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发闷,疼痛难忍,却仍强撑着身子,艰难地向前迈去。 翠羽眼见秦未晚如此痛苦,心中不禁一紧,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搀扶住她,关切地问道:“姑娘是否身体不适?若有何处不妥,不妨让属下瞧瞧。” 秦未晚见他靠近,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胸口,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靠在墙边喘息不止。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慌乱和无助,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你别过来,我真的没事儿!” 然而,翠羽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他径直走到秦未晚身前,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仔细地为她切脉诊断。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姑娘,你这是心绪不畅,气结于心所致啊” 秦未晚猛地抽回手,用力挣脱开翠羽的束缚,满脸怒容地打断他的话:“呵呵,多谢翠羽大人关心,我好得很。”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去,迈出两步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但始终没有回头。 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邓小姐怀了身孕?”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响。 然而,翠羽却沉默不语,宛如一座雕塑般站立着。 要知道,主子们的事情绝非下人所能随意议论的。 即使他刚才也听到了,也绝不能轻易开口。 眼见翠羽毫无反应,秦未晚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侧过头去,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 秦未晚脸庞此刻布满了哀伤与痛苦,眼眶微微泛红,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挺直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那因心痛而有些抽筋的手,暴露了她此刻所承受的痛楚。 “多谢翠羽大人照拂,以后……不会再见了。”秦未晚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一般,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望着眼前那个渐行渐远、无比落寞的背影,翠羽不禁心生感慨。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如此地步? 而另一边,秦未晚则如行尸走肉般漫步于街头,眼神空洞迷茫,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生机与活力。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处,温晏礼的小院显然已经回不去了,可除此之外,她又能去哪儿呢?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她竟来到了秦府的后门。 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门前,她犹豫了许久,始终没有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 “你去哪了?你去哪了?”一个焦急而又略带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未晚定睛一看,竟是李栀年。 他满脸都是紧张与担忧之色,双手紧紧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我找了你好久!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李栀年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怨与自责,眼中满是深情。 秦未晚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感受着他怀抱中的温暖。 突然没忍住,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第115章 庚帖 秦未晚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静静地趴在李栀年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地哭泣着。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她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李栀年紧紧地拥抱着怀中的人儿,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满是怜惜和疼爱。 她哭的如此伤心,想必是受了太多的苦难与委屈! 寻了她这许久,一直无果。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今日他无意间走到两家的后门时,竟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徘徊不定。 那一刻,他的心情犹如久旱逢甘霖般激动万分,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 此时此刻,他早已顾不上所谓的礼仪规矩,只想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生怕这只是一场美好而易碎的梦境。 可是她在自己怀里哭得如此悲痛时,他也不禁鼻头一酸,眼眶渐渐泛红。 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就在这里。”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我在这里,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了。”这句话如同一道暖流,缓缓流淌进秦未晚的心间。 然而,正是因为这句话,使得秦未晚内心的悲伤愈发汹涌澎湃起来。 她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放声大哭,似乎想要借此将这段时间所积累的所有哀怨都一吐为快。 就这样,秦未晚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将心中的苦楚尽数倾诉完毕,她才逐渐停止了哭泣,身体也不再那么颤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一抬头才发现,眼泪洇湿了他的衣襟。 一时有些抱歉,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栀年,给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道:“实在是抱歉。弄湿了你的衣服。” 李栀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部,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然后仔细地理顺了她那凌乱不堪的发丝,并温柔地说道:“何来抱歉?” 李栀年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和喜悦之情,心中暗自庆幸今天真是一个无比幸运的日子啊! 不知不觉间,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试图去握住她那娇嫩的小手,但秦未晚却巧妙而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举动。 李栀年顿时感到一阵失望涌上心头,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二人错过了那么多,他内心终究是觉得亏欠于她的。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李栀年关切地问道。 秦未晚点了点头,迅速用衣袖狠狠地擦拭掉脸颊上残留的泪痕,语气生硬地回答道:“嗯,好多了。” 她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李栀年默默凝视着秦府的后门,又转头望向自家门口,犹豫片刻后终于做出决定,礼貌地向秦未晚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要不先进到我家里坐坐。” 秦未晚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两家的大门,略微迟疑之后并没有回头张望一眼身后的秦府,毅然决然地紧随着他的脚步迈进了李家的院门。 李栀年的府邸异常冷清,仿佛一座寂静的空城。 府内人烟稀少,原本就人口不多的家庭显得更加单薄无力。 穿过长长的回廊,接连拐过几道弯,竟然未见一名仆人身影。 甚至连廊道下方悬挂的灯笼,也有数盏熄灭,给这座府邸更添几分萧瑟之感。 李栀年忽然回头,恰好撞见秦未晚满脸狐疑地审视着自己的府邸。 他不禁轻声笑道:“是否觉得此处过于清冷?” 秦未晚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李栀年轻声解释道:“自从母亲离世后,我便裁减了一部分仆从。毕竟孤身一人,实在无需太多人手伺候,如此还能节省些不必要的开支。” 说话间,他继续引领着秦未晚前行。 “若是你来了,恐怕仍需增雇些许佣人”李栀年停下脚步,语气平缓地道出这番话语,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秦未晚闻言,前迈的步伐瞬间凝滞,显然未曾预料到他会这般说。 正当秦未晚准备回应时,却被李栀年先行打断:“到了。” 她定睛望去,发现已抵达会客厅。 此地她曾来过数次,与往昔相比,并无太大变化。 莞尔一笑,李栀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二人相识多年,她多次擅闯他的内院都被他一把扔出。 还严厉警告若是再行此事一定不会再理她。 彼时的她被李栀年拿捏的死死的,哪还敢再做什么逾矩之事。 其实李栀年也是在保护她,因为李母本就不喜她,若是被李母知道了她擅闯自己的内院去,还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动静。 正愣神间,李栀年已经迅速而又不失优雅地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并用炽热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她。 接着,他轻轻地点燃了桌上温茶的炭火,动作细腻温柔得宛如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慢慢地伸出手试了一下茶水的温度,确定适宜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推至她的面前。 秦未晚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心中百感交集,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栀年依然如从前那般风度翩翩、气质温润如玉,然而她自己却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李栀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轻声问道:“我寻了你许久,你究竟去了何处?为何不来寻我?” 稍作停顿之后,他又语气略带哀怨地追问一句:“可是还在怪我?” 秦未晚缓缓摇了摇头,经历过生死轮回,如今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她都已然看淡并选择释然放下了。 见到秦未晚摇头,李栀年眉头微蹙,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伤感,直直地凝视着她,声音略微低沉地问道:“既是如此那你自青山县返回之后,为何不曾来找过我?” 秦未晚闻言再次陷入沉默,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杯,嘴唇轻启,“李公子……” 刚想继续说点什么,便冷不防被李栀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只见他的脸色因为听到那个称呼而变得异常震惊,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叫我什么?”当李栀年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甚至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李公子”秦未晚深深地凝视着他的双眼,轻声但坚定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曾几何时,自己最见不得李栀年红眼眶。 尽管她常常故意捉弄这位文弱的书生,想看他掉眼泪。 但每当他真的用那种悲伤而又无辜的眼神望向自己时,内心深处最早败下阵来的人永远都是秦未晚。 “晚晚,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叫我!”李栀年紧紧抓住她的手,由于太过用力,手指竟开始微微发颤。 秦未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与公子,缘分已尽。” “若是当时没说清楚。” “今日我便再与公子说一遍。” 李栀年心痛欲绝,拼命地摇着头,似乎想阻止她说下去。 然而,秦未晚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稍稍一顿后,接着说道:“我知晓你很孝顺,这是好事。起初,对于我娘早早就把我的庚帖赠予你一事,我确实毫不知情。” “同时,我亦理解你之所以藏匿庚帖,必定是担忧你母亲的病情因此而加剧恶化。” “但是李栀年,若是你没有那个心,当初就不应从我娘手中接过那张庚帖” “我娘直至临终前,仍然坚信只要你收下了她女儿的庚帖,定会前来迎娶。而她此生最后的心愿便是祈求苏氏能让我自主抉择婚姻大事” 秦未晚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李栀年的掌心抽出:“你可知,你母亲究竟是以怎样羞辱的方式将这份庚帖退回苏氏手中的呢?” 第116章 适逢良辰 当时,李栀年偷偷藏了秦未晚的庚帖,不幸被负责打扫房间的小厮无意中发现,并将其转交到了李母手中。 得知此事后的李母勃然大怒,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持,甚至气得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来。 对于母亲如此激烈的反应,李栀年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母亲的身躯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尽管喝下了大量滋补身体的汤药,可健康状况却每况愈下、日益恶化。 说到这庚帖为什么会在李栀年的手中,那还是余芩病重那年的事。 他整整藏了三年才被发现。 余芩是通过张嬷嬷捎来的口信,希望能与李栀年一见。 两人是趁着茫茫夜色悄悄会面。 当李栀年见到余芩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眼前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甚至比起病榻之上的李母还要憔悴几分。 余芩并未过多言语,只是神情肃穆地将一封信件递到李栀年手中,然后满含期待地凝视着他。 李栀年拆开信封查看,匆匆一瞥之后便迅速合拢信纸。 那封信里装着的竟是——秦未晚的庚帖! 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他现在收了意味着什么。 可是若是将手中的庚帖还回去,面对余芩他觉得歉疚,面对朝夕相对的秦未晚他更是舍不得…… 秦未晚就是他的青梅,陪着他读书,陪着他考取功名,冬天冷了会给他添衣裳,夏天热了会给他扇凉。 夏天的时候,那个傻姑娘甚至为了能让他休息好,一晚上在他院子外面抓知了。 二人的关系,无论从哪方面,他都觉得应该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可是李母一直不喜她,不让她进门……这一拖,本应及笄就定亲的秦未晚就拖到了十七。 可是面对病重寡母的要求,他却迟迟没有给过秦未晚一句承诺。 李栀年知道她懂。 所以,秦未晚一句都没提,就这么等着,等着。 等到了他高中状元,等到了他退回了庚帖,等到了他与户部侍郎的千金定了亲…… 所以,面对余芩希冀的眼神,李栀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李栀年最后还是将它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了怀里,珍而重之的对余芩保证说:“我一定不负她。” 余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颤巍巍地随着张嬷嬷回了秦府。 这些,余芩都没有和秦未晚说过,而彼时的秦未晚满心都是如何减轻余芩的病痛。 最终,余芩还是死在了,那一年的秋天。 说来也怪,那年秋天不太冷,却在余芩走的那晚下了很大的雨。 那一年,秦未晚十四岁。 秦府只不过死了一个姨娘,并没有影响到秦府为嫡小姐秦星云办及笄礼。 而秦未晚因着母亲离世,没有办及笄礼。 秦未晚就这么等了他三年…… 李栀年看着眼前质问他的秦未晚,他知道若是此时不说清楚,以后二人再无机会。 “我娘当时病危,我是不得已的,晚晚。” 秦未晚摇头苦笑,好一个不得已啊。 “你母亲当时,让你家下人扯了铜锣来,敲着嚷着,硬是让四方的邻居来见证。” “苏氏本就好面,你母亲的做法,是存了心思要她难堪。” 李栀年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那个下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顾忌地拿出了我的庚帖。”秦未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中依然充满了委屈与愤恨。 “呵呵,三年啊,李栀年,你拿着我的庚帖整整三年,却从未对我透露过一个字。”秦未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下人的嗓门特别大,你记得他说什么吗?‘秦家小姐不要脸,自己上赶着把她的庚帖藏到了我家少爷的房中,妄图让我家少爷娶她!’”秦未晚紧咬嘴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那一幕仍历历在目。 当时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秦未晚被马嬷嬷死死揪住后脖颈,像拖小鸡一样拖到了大门口。 而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原本要送给李栀年的茶果子。 可就在刚走到门口时,那句极其刺耳的话语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各位看好了,这位秦家小姐不知道有多么急着想嫁人呢!都快十七岁的老姑娘了!还死缠烂打地纠缠我们家状元郎!” 秦未晚气得浑身发抖,她何时将自己的庚帖塞进了李栀年的房间? 她根本连进去的机会都没有啊! 更可恶的是,那个下人竟然还用力敲了两下锣,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大家快来看看呐,真是丢死人啦!” 秦未晚远远地望向人群一侧的苏氏,只见她的脸色阴沉至极。 这下人说话实在太难听了! 秦未晚心中愤愤不平,当下便决定穿过拥挤的人群,前往正中心去找那个口出狂言之人好好理论一番。 然而当她费力地挤到前排时,却猛地愣住了——因为她竟然看到了李栀年和李母也在此处! 李母一见到秦未晚出现在人群中央,顿时气得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而一旁的李栀年则急忙上前扶住母亲,并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帮其顺气。 那名下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秦未晚的到来,于是他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说道:“诶!大家快来看呐,这位就是秦家那位尚未出嫁的小姐哟!” 秦未晚终于忍无可忍,怒声回应道:“你在那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说什么?哼,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明明知道我家少爷如今已经考中了状元郎,却不知羞耻地暗中给他房间里塞进庚帖!你这种行为跟那些风尘女子往男人怀里扔肚兜简直毫无二致嘛!” 李栀年听到这里,连忙出声喝止:“阿四!休要信口胡诌!” 秦未晚刚想张嘴反驳,就听见身后传来苏氏愤怒的声音:“好一个所谓的书香门第之家啊!连家中的下人说起话来都是如此尖酸刻薄、不堪入耳吗?” 这是苏氏唯一一次帮秦未晚说话。 李母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李栀年担心母亲身体一时也不敢多言。 秦未晚一把夺过阿四手中的信封,展开一看。 眉头紧皱,还真是自己的庚帖。 秦未晚还在疑惑自己的庚帖怎么会出现在李栀年的房中,就听阿四得意道:“怎么?敢做不敢认啊?” 秦未晚蹙眉:“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难不成还是我家少爷冤枉你了?” 秦未晚听到此处,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栀年。 哪还不明白一定是李栀年说了什么…… 李栀年见她看过来,回避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阿四挺起胸膛,挡住她的视线:“干什么!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少爷马上就定亲了!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 秦未晚震惊当场,她从未听他提起过。 正欲穿过阻拦的小厮上前询问,却见李栀年一句话都没说扶着李母转身就往自己府邸走去。 秦未晚失望伤心透顶,周边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街坊邻居大多知道她二人的事。 可此刻这般却像是她一个人的笑话! 望着他的背影,秦未晚不甘心酸的大喊出声:“李栀年!” 李栀年脚步微顿,只一瞬,还是继续扶着李母走上了台阶。 秦未晚此时也是委屈极了,哪怕他说一句话也好! 她语气中带了哽咽,却还是倔强的喊着:“李栀年!是不是真的?” 李栀年脚步不停,迈入了院门,门房的小厮缓缓地关上了府门。 将这一切闹剧隔绝在了府外。 阿四还要再奚落一番,苏氏抢先一步上前,一把抢过秦未晚手里的庚帖道:“谁说我秦家小姐一定要嫁状元郎了!你们李府高贵,我们高攀不起!” 说罢使了个眼神,让马嬷嬷将呆愣原处的秦未晚连拖带拽的带回了府中。 这场闹剧也就不了了之。 秦未晚回过味来,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被抛弃。 她想着,许是因为,刚才人太多,所以李栀年没办法和她说清楚。 她拿起毛笔给李栀年写信,想要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送出去的第一封,被李府下人贴在了秦府的大门口供人奚落。 送出去的第二封还是一样,每个人路过都要对她写的信指指点点。 送出去的第三封亦然。 第四封…… 苏氏气的不轻,因着这事终究是病倒了。 张嬷嬷和管家从城外别庄给苏氏收例银回来,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告诉她这庚帖是她娘亲送出去的。 惋惜的说:“李公子当时明明还给姨娘保证过,说一定不会负你的呀!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未晚听完只是苦笑摇头,随即下人就来禀报说夫人喊她过去。 秦未晚刚走到苏氏的房门口,就被一张帖子砸在了面门。 她忙不迭得伸手接着那张精致的帖子,就听苏氏气怒道:“你还嫌不够丢人么!他家倒好!帖子都送到我这里来了!存心要我难堪是不是!” 秦未晚一脸疑惑,在苏氏眼神示意下打开了帖子。 上书:十月二十一日,适逢良辰,我儿李允与张氏云霓定亲之日,邀…… 她,一直以为阿四当时说的就是气话,谁知,李栀年,竟然真的要定亲了…… 第117章 秦爱哭 手持帖子的秦未晚,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困惑。 那么多年一起的情分,她全心全意的相信李栀年不会,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 秦未晚紧紧盯着苏氏,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不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说道:“不可能!我不信!” 苏氏则是又气又恼,用紧握手帕的手轻点着她的额头,语气严厉地质问:“你不信?你有什么可不信的?” “人家都羞辱到你门前了!难道你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成为状元郎的夫人吗?” “记好了!就算他现在还没有中状元,但人家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商人家的庶女罢了!人李母根本就瞧不上你,觉得你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这种嫌弃简直就是明摆着的,只有你瞎才看不清现实!” 秦未晚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坚定地反驳道:“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然而,苏氏却被她的固执气得火冒三丈,扬起手扇了她一巴掌。 虽然力度并不大,但仍然成功地将秦未晚那倔强的眼泪打落了出来。 “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这么多年的情分,他给过你承诺没有?” “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这事,也就是你娘上赶着给人家送去了庚帖!” 说到此处,苏氏声音大了不少,试图骂醒秦未晚,“你娘都死了快三年了?他但凡有心,来我这里提一句,我今日能受这屈辱?” “秦未晚!状元郎当街游花,你去了?他接你的花了么?”苏氏说到最后已经气的需要马嬷嬷扶着她给她顺气。 马嬷嬷看苏氏气的不轻,忙扶着坐在椅子上,轻拍她的背:“三小姐,不是老奴多嘴,你要说这李家少爷要真有情义,能收了你做妾室,那也算是衬得起你庶出的身份了。” 秦未晚捂着刚才被打后有些发烫的脸颊,咬牙,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做!妾!” 苏氏拧眉,叹息:“你还不想做人家妾室?我告诉你,做状元公的妾室都是对你的抬举了!” 这一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 秦未晚一直回避与李栀年慢慢拉开的身份差距,可如今…… 她放下捂着脸的手,颓然地垂在身侧:“我们之间的情义……又岂是你们一句两句就能破坏的?” 苏氏被气笑,频频点头:“好好好!即是如此,明日的定亲,我就不去了,你替我送礼过去!” “好好看看,你的李家少爷!是不是你说的那般,重!情!义!” 秦未晚心中气恼,又感到无比伤心,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整个晚上,她都静静地伫立在与李府相隔的院墙之下,目光空洞无神,思绪早已飘飞到远方。 她默默地回想着与李栀年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回忆着他曾经对自己深情款款、满含爱意的眼神,那仿佛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般璀璨耀眼的双眸。 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朱嬷嬷便拎着崭新的衣裳和送给李府的贺礼来到了秦未晚面前。 “三小姐啊,这是今年夫人特意为二小姐缝制的新衣裳,原本还没来得及送到二小姐那儿呢。夫人交代了,你俩身形相似,今天李府有喜,可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看笑话。” 秦未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换上了那身新衣。 在朱嬷嬷精心的梳妆打扮之后,她终于踏出了房门。 当秦未晚站在李府大门前的那一刻,她突然愣住了,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 而站在她身后的朱嬷嬷见状,轻轻推了她一下,并凑近她低声说道:“夫人吩咐过了,今儿个千万不可丢了咱们秦府的颜面!” 秦未晚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径自向前。 李府的门房看到秦未晚也是吓一跳,忙伸手阻拦,两家前几日闹得那么难堪,她可就是事件的主角。 今日竟然还带了贺礼上门,莫不是想要闹事? 朱嬷嬷忙上前递上请帖,又奉上贺礼,赔笑道:“我们夫人偶感风寒,确有不适,今日就遣了我家小姐过来道贺。” 门房狐疑地看着秦未晚,阴阳怪气的问道:“是……吗?” 秦未晚僵硬的转头,盯着门房小厮,挑眉,挑衅道:“自然不是!” 然后大跨步迈过小厮的阻拦,边走边说:“我是来抢亲的!” 小厮以及身后的朱嬷嬷都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好在李府的宾朋没有特别多,没多少人听了去。 几人想追上秦未晚阻拦,奈何秦未晚占着对地形的熟悉先一步左绕右绕,跑没了影。 门房小厮还要负责迎客,不敢跑远,气的直跺脚,只能让朱嬷嬷去看着别出了乱子。 朱嬷嬷陪着笑,一边道歉,一边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将刚才路过前厅顺的瓜子,嗑了起来。 悠闲的想:秦未晚闹出事才好呢,最好是让李府丢尽脸面! 秦未晚见身后没人跟随,这才放心的朝李栀年的院落走去。 到了院门口,她还是犹豫了,刚才跑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在前厅,想来应是在此处。 院子的布局分了外院内院,平日里读书习字会在外院的亭子,书房。 生活起居都在内院。 秦未晚走到内院墙外,看了看周围没人,抬脚正准备借着假山翻进去。 突然间,一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母亲请放心,我不会让秦未晚进家门的。” 秦未晚原本已经抬起准备翻墙的脚,瞬间僵硬在半空中,然后又缓缓地放了下来,稳稳地立住身体。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李栀年啊! 紧接着,只听见李母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开口询问道:“孩子啊,你刚刚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吗?” “当然是真的,母亲尽管放心。今天我就要和张家小姐定下亲事,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去见秦未晚了!” 李母的笑声伴随着阵阵咳嗽声一起传了过来:“咳咳,好。我儿,好!” “你和秦未晚这么多年情分,当真能割舍么?” 然而,听到此处的秦未晚实在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轻声抽泣了一下。 一墙之隔的两人听到外面有动静,一同走了出来,就看见秦未晚一动不动地笔直站在原地。 李母见到秦未晚出现在这里,气得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她,但却气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栀年则皱起眉头紧紧地盯着秦未晚,同样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李母才总算是慢慢缓过气来,对着秦未晚怒喝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未晚噙着泪,想忍住不要掉下来,看着面前的母子二人道:“我代我母亲前来道贺,您不是给我母亲发了请帖么!” 李栀年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不禁一阵抽搐般地疼痛,但母亲紧紧扶住自己肩膀、身体不停颤抖的模样让他无法走上前去安慰哪怕只言片语。 他和秦未晚自幼相识一起长大,此刻见到她如此倔强而又泪眼朦胧的神情更是心生怜爱与不舍之情。 秦未晚自小就有一个绰号,乃是由李栀年所起,也只有他一人会喊。 唤作“秦爱哭”。 起初他总说,秦未晚是个怪人。 无论被打得多痛或是从马背上摔下受伤,她都不会哭泣。 唯有受到委屈时才会从秦府的墙头一直爬到李府去哭,(其实和大公子一样喜欢躲起来哭) 看到李栀年生病发烧时也会哭。 后来,李栀年渐渐摸透了这个傻丫头的性子,知道她总是强忍着泪水故作坚强,便告诉她说:“只要想哭就别忍着。” 还顺便给了她一颗桂花糖,并告诉她:“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从那之后,秦未晚便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秦爱哭”。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已非往昔。 李栀年默默凝视着秦未晚,只见她强忍着泪水讲述着当年的点点滴滴,偶尔还会仰头望向天花板,似乎这样就能阻止泪水滑落。 李栀年从腰间的荷包取出一块桂花糖,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别哭了,秦爱哭……” 第118章 佳人曲 秦未晚如何经得起他这一句? 瞬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她边哭边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当时的情景:“明明是你当初拒绝了我!我写给你的信,都成了你娘用来羞辱我的工具!” “甚至你还当着我的面说,连做你的小妾都不配!” 李栀年听着她的哭诉,不禁也红了眼眶,口中不停地道歉。 那时的情况,他原本只是想宽慰母亲,怎料她竟会在那一天出现在自己的院落。 李栀年始终对当年决然地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深感愧疚。 秦未晚颤抖着手接过他手中的糖果,撕开包装纸,将糖果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让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前世她到死都没再见过李栀年,更是没听过他说一句抱歉的话。 然而此刻回想起来,似乎一切已不再那般重要。 毕竟,她前世之所以毅然决然地离开,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寥寥数语,而是内心深处积攒已久的绝望与伤痛。 更是因为…… 那日,当她收到秦安派人送来的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绝望。 苏氏和秦星云暗中策划要将她送去给林柏川做小妾!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她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之中。 面对如此绝境,她并非未曾想过自救之路。 然而,现实却残酷无比,令她感到束手无策。 究竟有何方法能够最快的拯救自己呢? 思前想后,她意识到最快捷的自救之法便是前往李府,恳求李栀年纳自己成为他的妾室。 于是,她鼓起勇气,厚着脸皮,怀揣着自己的庚帖,亲自来到李府。 然后,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向李母和李栀年哀求着。 李母听闻她的请求后,气得当场吐出一口鲜血,而李栀年则更是当着她的面撕毁了庚帖,表示拒绝。 尽管如此,她依然义无反顾地抛弃了所谓的尊严,也无惧于世俗的流言蜚语。 毕竟,那时年轻懵懂的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留在心爱之人身侧。 唯有李栀年的纳妾文书先一步送进官府备了案,苏氏等人才没办法行事。 她一次又一次地苦苦哀求李栀年纳自己为妾,但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冷漠与绝情。 李栀年实在无法忍受眼前的情景,眼见母亲已经近乎晕厥,他最终狠下心来命令下人将她赶出了李府大门。 就这样,秦未晚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着人们的议论纷纷和鄙夷目光,终于彻底死了心…… 她明白,属于自己的爱情已如破碎的镜子般无法复原,只能认命。 秦安躲在墙角,看围观的人散了,这才跑过来告诉她:“你快去官府看看,纳妾文书已经送出去了。快去看看能不能拦下。” 秦未晚心碎的红了眼睛,死命的擦着不争气的眼泪,心里竟然还在想,今天李栀年面前哭了,他没有给她桂花糖…… 她快速爬上秦安偷偷准备的快马,一个扬鞭朝官府的方向跑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文书已经归档。 她是被“赠予”的那个! 回到秦府的秦未晚面对苏氏和秦星云的步步紧逼,拿着母亲的遗骨说事。 心伤之下这才走上了去往青山县的不归路…… 李栀年当然知道自己当时做的有些过分了,可母亲彼时已经病危,他实在没有办法。 现下却不同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怜他可怜,特意给了他机会。 秦未晚已是自由身,他也已经退亲。 李栀年看着秦未晚正欲说什么,就被夜空中突然炸开的花火给打断。 二人不约而同看着花火的方向,李栀年摸了摸自己胸前的衣襟,那里放着的是他能为她做的心意。 略一沉吟,李府是二人决绝分开之地,这会客厅,也正好是他当时撕毁庚帖…… 李栀年轻轻地站起身子来,对着眼前之人发出诚恳的邀约:“今晚,连华湖畔将会举行盛大的游灯活动,我带你去可好?” 秦未晚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想前往。 “秦爱哭你在连华湖上给我放了三年的灯,我就在对岸,我都看到了……”李栀年满含深情地说道,然而声音却略微带着些许的颤抖和哽咽。 “那么今晚,同样还是在连华湖边,正值游灯之际。你就不能给我一次为你放灯的机会吗?”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期待和恳切之意。 听到这里,秦未晚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无法言语。 原来他知道 此刻的秦未晚心中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缠不清,还没等她开口。 李栀年已然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举世无双的珍贵宝物一般,那般小心翼翼,深怕一不留神便会失去。 似乎生怕她会突然用力挣脱开来。 “我带你去,连华湖,去游灯,去坐画舫,去做以前答应过你却从未做到的事。” “我有好多,好多,好多话,想要与你,一字一句说清楚……” 说完不等秦未晚拒绝,拉着她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不一会一个下人搬上来一个木箱子递到李栀年手中。 马车这才徐徐向前行去。 秦未晚盯着李栀年宝贝般的抱在怀里的木箱,一时好奇里面装着什么。 李栀年轻笑着看向她的眼睛说道:“我已经派人订好了一艘画舫,就是你曾经对我提及过的、最为向往的那座三层高的画舫。”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等到了船上,我箱子给你看,好不好?”他的语调格外温柔,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就在那一刹那,秦未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那个一直以来都对她百般呵护、万般宠爱的梁轻舟。 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把谁当作了替身…… 马车停定,已是来到了连华湖畔。 秦未晚下车站在码头上,凝视着眼前巍峨壮观的三层画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委屈。 想当年,无论她怎样软磨硬泡,李栀年始终不肯陪她登上这艘画舫,总觉得它过于张扬显眼。 然而如今,他却如此大方豪爽地包下了整艘画舫。 尤其是今天正值连华湖举办盛大的游灯活动,想要包船的人比比皆是,真不知道这次花费了他多少年的薪俸才得以实现。 秦未晚默默地跟随着李栀年的脚步,一阶一阶地踏上了画舫的顶层。 微风拂过,轻纱飘舞,灯笼随风摇曳,营造出一片如梦似幻的浪漫氛围。 只见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仿佛无数璀璨的宝石镶嵌在湖面之上,与之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实在是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如此美妙绝伦的景致,让她一时放空了心神,获得了些许的宁静。 船只缓缓地开动。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动听的琴音骤然响起,犹如天籁之音般婉转悠扬,余音袅袅。 秦未晚闻声转过身去,一眼便望见那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正端坐在琴桌前,他的双手如同蝴蝶般轻盈地在琴弦上飞舞,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跳跃而出。 这首曲子竟然是——《佳人曲》! 此曲乃是大胤广为流传的求娶名曲,据说只要男子对着心爱之人弹奏此曲,便可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遥想当年,青春少艾的秦未晚心中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听到李栀年亲自为自己弹奏一曲《佳人曲》。 哪怕四下无人,仅有他们二人也罢。 又或是李栀年在琴弦之下垫块布巾,不发出太大的声响,悄悄弹给她听也好。 然而,尽管她再三恳求,李栀年却始终不肯答应。 现下李栀年竟然在画舫的琴桌上弹奏《佳人曲》! 要知道这画舫的琴桌是特制的,相当于把这琴声放大了很多,岸上的人只要不是和湖面太远都是能听到的。 一层白色的薄纱,轻轻地笼罩着他,使得此刻的李栀年宛如从仙境降临凡间的谪仙一般,令人陶醉其中。 岸边不时传来人们的议论和惊叹声:“那难道是天谕三年的状元郎吗?他竟然在这里给谁弹奏《佳人曲》呢?” “哇,真是才子配佳人啊!他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是啊,真没想到这位李大人如此有情趣,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幸能得到他的青睐?” “诶?会不会是张家的那位千金大小姐呀?” “不对不对,前些日子他们刚刚解除婚约,而且我也见过张小姐,并不像眼前这位女子。” 听到这些议论声,秦未晚急忙蹲下身,试图避开那些好奇而审视的目光。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李栀年长舒了一口气。 这首曲子他已经练习过无数遍,但过去由于种种原因无法实现她的愿望。 如今,他只想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倾注于指尖,毫无保留地奉献给眼前的人儿。 往日没做到的,日后他都想一一为她实现。 拱桥上站着的温晏礼与邓诗怡两人,自然也被岸边传来的阵阵骚动所吸引。 尤其当悠扬婉转、饱含深情的《佳人曲》传入耳中时,就连一向稳重自持的邓诗怡,也不禁双颊绯红起来。 她轻声感叹道:“没想到啊,这位李公子竟然能够弹奏出如此美妙动人且充满情意的琴声,想必他一定是对那位女子动了真情” “却不知是哪位姑娘有幸得了李公子的青睐呢?”说罢,邓诗怡更是好奇地踮起脚尖,试图看清远处的情况。 然而,她并没有察觉到身旁的温晏礼脸色愈发阴沉,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愤怒。 只见温晏礼部不发一言,浑身散发出一种冷峻而威严的气息,突然开口说道:“邓小姐,既然想看个清楚明白,那本君便叫船夫将画舫驶近一些罢。” 邓诗怡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摆手拒绝道:“不不不,不必了” 可她的话还未落音,温晏礼已转身对着身后的白鹤下达命令。 此刻,温晏礼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正处于极度愤怒之中。 因为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迅速蹲下身子,躲避众人视线。 不是秦未晚又是谁? 第119章 美妾 温晏礼心中暗想,自己分明已经放她走了! 为何她还要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再次现身呢? 如果事情真如眼前所见,那么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付出的一切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白鹤迅速返回温晏礼身边复命。 这艘画舫规模颇大,并没有驶离岸边太远,始终保持着缓慢的速度,沿着湖岸缓缓前行。 此时,它慢慢停靠在距离温晏礼所在的拱桥不远的一处码头边。 船上的秦未晚和李栀年并未察觉到船只已经停下,更不曾注意到有人登上了船。 莫说这画舫被人包了,船家没信誉让他们登船。 是这画舫正是当年温晏礼初次担任帝师时,先皇所赠之物。 因着温晏礼平日也用不到,索性就征得了先皇的允许,放到湖上供百姓游湖用。 而此刻的秦未晚正跪坐在琴桌前,凝视着李栀年,心情也逐渐走出了阴霾。 思绪飘飞间,她不禁回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嘴角轻扬,柔声说道:“李家公子的佳人曲,为的可是心上人秦氏未晚?” 这话最早是年少时的秦未晚知道李栀年还会琴技之后,对着他说的:“李家小公子琴音曲,为的可是心上人秦氏未晚?” 少时的李栀年哪经得起她这般调侃,迅速的红了脸颊。 现下的李栀年一听这话,不禁莞尔一笑,绯红也悄然爬上了他的侧脸,在灯火的映照之下,竟有些晃人。 温晏礼刚踏上画舫顶层的脚步因听到这话而停顿。 一抬头就看到秦未晚正“一脸花痴”相的趴在琴桌上望着对面的李栀年。 他紧紧握住拳头,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一般。 温晏礼没忍住狠狠地朝着旁边的船柱砸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船柱微微颤动着,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站在身后阶梯上的邓诗怡惊愕不已,身体瞬间僵硬,不敢动弹。 她完全不知道上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紧接着,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秦未晚的身后传来:“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竟然打断了少卿大人和佳人的美好时光。看来还是本君太过冒失了啊!” 说话之人正是温晏礼,他的语气充满了讽刺与挑衅。 原本正在回忆中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 李栀年先回过神来,发现来人是安煜君后,并没有过多思考,急忙站起身来,向着对方行去见礼,表示欢迎。 然而,此时背对他们的秦未晚,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间,原本就有些明亮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她宛如雕塑般静静地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头也不肯转过来一下。 仿佛刚刚才勉强修复好的心灵创伤,在此刻又重新被撕裂开来,疼痛难忍…… 温晏礼注意到秦未晚始终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原地,略带调侃地开口问道:“哦?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呢?” 李栀年也回身看了一眼秦未晚,宠溺的笑道:“是下官之前和您提过的那名女子。” “今日不在朝堂,少卿不用拘谨,可以随意些。”温晏礼眼神依然停留在秦未晚的身上道。 李栀年点头应是。 温晏礼继续道:“之前却有听少卿提过,一时没想起来,是哪家的姑娘?” 秦未晚听到这里,心中思绪万千,她微微低下头,仿佛想要避开眼前的一切。 对于温晏礼,她毫无见面的欲望;而那段令她痛苦不堪的过往,她也绝不愿让李栀年知晓。 李栀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这位乃是与我比邻而居、自幼一起长大的秦府三小姐,闺名未晚。” 话音刚落,李栀年便转过头来,轻声呼唤着秦未晚:“晚晚,快过来拜见帝师大人,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及过的那位。” 然而,秦未晚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目光凝视着远方,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 站在温晏礼身后的邓诗怡,在听到“秦未晚”这个名字的瞬间,眼中原本伪装出的柔顺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杀意。 竟然是她? 但转瞬之间又恢复成了原先那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眼见秦未晚还是没有反应,李栀年轻轻移步至她身旁,流露出关切之情,柔声问道:“晚晚,是不是腿脚有些发麻了?要不我扶你起身?” 说罢,他伸出手掌,递到秦未晚面前。 秦未晚看着眼前之人,正欲伸手借力,却被看不得这一切的温晏礼先声打断:“看来这位秦姑娘不喜本君打断了你们二人的雅事啊。” 说罢一步步向前,不顾李栀年惊愕的眼神,绕到了秦未晚面前,迫得秦未晚与他对视。 秦未晚收回了手,眼神冰冷地望向高高在上的温晏礼,施施然一礼:“民女,秦未晚,见过帝师大人。” 温晏礼被她这看陌生人的眼神一震,眉眼都跟着皱了一下。 半晌,还是李栀年先开口打断这僵局:“君上还是,上座。” 画舫是温晏礼的这不是什么秘密,李栀年也不好直接赶人下船。 温晏礼大踏步走到座前坐下,带动的风都有股戾气。 李栀年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意味,还在担心是不是因为刚才秦未晚冒犯了他而导致。 温晏礼撩袍坐下,邓诗怡则乖巧地跟上自觉坐在了他的身侧。 很快,画舫的下人就送上了定制的珍馐佳肴。 本就在湖上,所以此次餐品多数以水产为主。 秦未晚看着面前的虾和鱼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温晏礼,他……不喜欢腥味。 二人眼光对上,秦未晚飞速避开,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一耳光。 真是! 竟然养成了习惯! 李栀年看着眼前的虾,又想到了从前。 他是爱吃河鲜的,可是每次都嫌动手麻烦,所以干脆就不吃。 后来秦未晚注意到了,只要每次有虾,她都会整盘地端到自己面前,一点点地剥好再递回给自己。 就连鱼肉也是,一点一点地将刺挑净才会端到他面前。 所以,为什么秦未晚能抓鱼,会做鱼。 还能做到没有腥味地端到温晏礼面前,那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么多年在李栀年身边养成的习惯。 李栀年默默地将那一整盘虾端到自己的面前,用手帕净手以后仔仔细细地剥了起来。 然后将一个个处理好的虾仁递到秦未晚的碗中。 秦未晚看着碗里的虾也是一阵感慨,以前的她还真舍不得李栀年用那双读书写字的手来做这活。 而另一边的温晏礼见此情景,手里握着筷子,一把插进了面前的鱼肉,无意识地搅了个稀烂。 而手里的筷子因握得太过用力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邓诗怡见此,眉峰一挑,轻笑调侃:“李公子可真会疼人啊。” 李栀年手上动作一顿,面色微微一红,光顾着自己,倒是把旁边的二人给忽略了。 不过他今日的目的本就是向秦未晚表明自己的心意,若是因旁人而畏首畏尾。 错过了,不知道还要去何处寻机会。 李栀年赧然开口:“邓小姐看到的只是今日这一下,却不知晚晚曾为我做过多少这样的事。” “往日里,都是她为我剥虾,为我挑鱼刺。我……我只有这一次而已。” 说着又往秦未晚的碗里放了一个剥好的虾仁。 温晏礼放下手中的筷子,轻笑出声,语带嘲讽道:“却原来不知,秦姑娘是个这么细心之人,对心上人如此照顾!” 邓诗怡眼底得逞的笑意更浓,这都不用她再继续添油加醋么? 李栀年见秦未晚没说话,继续为她解释道:“是啊,她很照顾我……为我做了太多,可是我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都会加倍补偿她!”李栀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深情而又坚定地看向秦未晚。 温晏礼眼底怒意已然到达顶峰,却还是想要装作一脸轻松的模样:“哦?却不知从哪听来的趣事……” 几人都疑惑看向温晏礼,不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 “本君怎么好像听说,十三商行的老板林柏川纳了一门美妾,名字那么刚好……” “也叫秦未晚!” 第120章 她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此话一出几人都僵在原地。 就像把秦未晚最后一块遮羞布直接扯下来一样。 秦未晚眼皮狂跳,哪还不知道温晏礼的目的是什么。 本来她就想和李栀年说清楚的。 现下既然都被温晏礼挑明了,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秦未晚转头看着李栀年道:“对,是我,君上大人说的,林柏川纳的妾室就是我!” 李栀年不满温晏礼怎么可以将这事拿到台面上说,却也无可奈何。 听到秦未晚如此说,李栀年迅速抓握住她的手,对温晏礼道:“君上!” “她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不用君上提醒!” 温晏礼玩味地看着二人相握的手,自己扶着座椅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只一下,座椅的扶手“咔哒”一声,断裂开来。 他拿起断掉的扶手,在手里把玩:“许是风吹日晒的久了,竟然这般脆。” 说罢,将断掉的扶手随意扔到湖里发出“咚”的一声入水声,继续道:“李兄是说,她所有的事……你,都知道?” “本君,还听说了另一桩趣事,却不知……” 李栀年不悦打断道:“谢君上提醒,下官心爱晚晚,不畏流言!今日租这画舫,就是要对她表明心意的!” 温晏礼只是微微一怔,不为所动的继续道:“怎么好像听说……这门美妾为了摆脱林老板,而自荐枕席,爬了高官的床榻?” 李栀年气怒起身:“君上!” 温晏礼挑眉看李栀年,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松弛地靠向身后:“嗯?李兄刚才不是说,她的事你都知道么?” 李栀年手握成拳,端正己身,咬牙坚定道:“我与晚晚,清清白白!她不是那样的女子!” 听到这话的其他几人都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李栀年也是有官职在身的…… 温晏礼不禁笑出了声,正欲说话就被秦未晚抢先一步道:“谢君上提点!” “我,不清白,做人妾,爬人床!” “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说这个?” 秦未晚站起身,轻轻拉住李栀年的衣袖,直面温晏礼。 温晏礼嘲讽的话哽在喉咙里,一时无话。 邓诗怡适时圆场:“误会,误会,这不过是君上刚好听闻的趣事。” “却没想到和眼前这位……呃,秦姑娘有关。” 李栀年强忍着怒气,虚扶一下秦未晚坐回原位。 继续为她剥虾,给她递水,看着她进食。 秦未晚是吃不下的,可这氛围,实在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只得慢条斯理的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一餐结束,下人撤下餐桌,几人就如此尴尬对坐。 李栀年看向面前的温晏礼道:“却不知君上可否让我二人独处?” 温晏礼轻笑起身:“我与邓小姐到船头便是。” 面上温和,心内却冷笑:怎么可能让你们二人独处! 说罢,领着邓诗怡缓步走向船头。 邓诗怡踩着温晏礼的脚步,一面眼角的余光看向秦未晚,心内暗自盘算。 李栀年看向二人刻意避让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看来只能如此了。 李栀年将身侧的木箱抱到桌子上,打开展示在秦未晚面前。 将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束干花,他将花束推到她面前:“这是状元游花时你递给我的。” “我当时想要接过,人群骚乱之下,没有拿到。” “我看到了,你失望的表情,可是当时却被其他人撵着离开。” “晚上,我就回去把它收了回来。” “状元游花,若是接过女子送的花束,就是对她也有情义。” “我怎可能践踏……” 李栀年默默凝视着她的表情变化。 秦未晚怎么可能不触动! 她只是觉得怎么有如此荒谬之事? 他,怎么会把这束花珍藏至今…… 看着秦未晚泫然欲泣的表情,李栀年语带安抚道:“秦爱哭,你现在不能掉眼泪。” “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完,我怕你不知道我的心意,我怕与你再错过。” “你现在就开始哭,那一会儿怎么办?”嘴上虽这么说,可还是把自己的方帕放到了她的手中。 不远处的温晏礼见这一幕,生气的转头看向湖面,全然没注意身侧邓诗怡嘴角的笑…… 第121章 绝不娶妻 李栀年轻轻地打开木箱盖子,仿佛生怕惊醒了里面沉睡多年的回忆。 他小心翼翼地将箱中的“宝贝”一件一件取出,然后轻轻地放在眼前的桌子上。 “这是我手把手教你写下的第一幅字帖。”他拿起其中一张泛黄的纸张,眼中流露出温柔与感慨。 接着,他又拿起另一件物品,仔细端详着:“这是你用心雕刻送给我的小像,还记得吗?当时你花了好多时间呢。” 手指轻轻摩挲过一个红色锦囊,李栀年继续说道:“这是我生病时,你特意去寺庙为我求的平安符母亲把它扔掉了,可我还是偷偷找了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一盏破旧不堪的灯笼上,灯笼的外壳已经磨损得厉害,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模样。 “这是那年,你悄悄放飞到我家的天灯。”李栀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怀念。 最后,李栀年从箱子底部翻出一块经过精心裁剪的灯笼布,缓缓展开铺平在桌面。“还有这个我在城外的路上无意中捡到的,我猜,这一定是你写的” 他的眼神充满期待地望向秦未晚。 秦未晚凝视着那块布上清晰可见的字迹——“此言盟海誓,必不负卿”。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触摸着那些熟悉的字眼,喉咙间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却是没想到这天灯会飘到李栀年这里。 可是不对啊,灯笼的另一面就是那时的“梁轻舟”写下的字迹啊。 秦未晚转过头去看着他,轻声说道:“确实是我写的” 李栀年听闻此言,语调不禁变得兴奋起来:“我就知道,上天眷顾我!这盏天灯随风飘到城外后坠落地面,而偏偏我乘坐的马车恰好坏掉停在附近。” 秦未晚轻轻抿了一下嘴唇,然后问道:“不过,这天灯难道只有一半吗?” 李栀年先是一愣,紧接着回答道:“我捡到它时已经残破不堪,但也许另外一半同样写满了你想要对我说的话?”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些许羞涩之情。 秦未晚眼角余光瞥见船头处正与邓诗怡一同欣赏美景的温晏礼,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李栀年心中喜悦万分。 原来最重要的那一面被他拾到了,另一半是空白的。 这幅字乃是她在青山县时写给自己的一片深情厚意。 李栀年小心翼翼地准备将那块布折叠起来收好,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李栀年惊愕地回头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温晏礼已经来到了他身旁。 温晏礼看着桌子上的灯笼布,只觉得眼熟,这才阻止了李栀年收回去的动作。 “这字?”这话温晏礼是看着邓诗怡说的。 而李栀年却先一步道:“是晚晚写给我的,她从以前就这样,会在天灯上写满想对我说的话。” 温晏礼一皱眉,放开李栀年的手:“抱歉,我只是刚好也看过一样的布料。” 怕温晏礼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语,李栀年不悦道:“也不知君上,哪来那么多刚好?” 秦未晚一听这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很明显李栀年是生气了。 看着秦未晚如此模样,温晏礼默默地将手抽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然后转身回到了船头。 一直等到邓诗怡来到他身旁时,温晏礼才缓缓说道:“我觉得刚刚李栀年手中拿着的那块布的质地,跟你之前送回给我的那一块非常相似。” 听到这话,邓诗怡在黑夜中的身形猛地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并轻声笑道:“确实有点像呢,毕竟这种天灯本来就是在路边上随意购买的,出现相同的布料也并不奇怪啊。” “难道说,君上对此有什么疑虑吗?” 邓诗怡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温晏礼。 温晏礼转头凝视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邓诗怡紧紧握着手中的手帕,却不敢轻易回应这个问题,只得低声说道:“刚才李公子不也说了嘛,那块布可是秦姑娘‘亲自’写给他的” 温晏礼的目光投向岸边喧闹的人群,时不时还有人好奇地张望着站在画舫上的他们俩。 岸边传来阵阵议论声,人们纷纷称赞安煜君和邓丞相的女儿简直就是佳偶天成。 温晏礼淡淡地叹了口气,语气幽然地说:“本君没聋,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秦未晚眼睁睁地看着李栀年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块破旧的灯笼布,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上面的字的确是出自我手,但它并不是写给你的” 听到这话,李栀年满心欢喜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直直地盯着秦未晚,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秦未晚却避开了他的目光,继续语气冷淡地道:“我不想对你撒谎,李栀年,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我曾经嫁作人妇,甚至沦为他人的小妾,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再也容不下你的存在了。”说到这里,秦未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决绝。 李栀年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瞬间停滞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我不需要你们一遍一遍的提醒我!我说了,我知道……” “当初,你那样苦苦哀求我的时候,我真的不应该狠心撕掉你的庚帖。都是我的错。”李栀年的声音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我更不该答应你娘,最后又出尔反尔。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悔恨之色。 “我有悔!”李栀年喃喃自语道,“我始终不敢相信苏氏竟然会如此迅速地把你许给林柏川。我本以为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栀年的嗓音变得异常沙哑,他努力克制着情绪,向秦未晚解释道:“所以,请你不要误会。无论如何,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往经历,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唯一渴求的,就是能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我找了你好久,若不是上天垂怜……” 秦未晚看着眼前情绪愈发激动的李栀年,无奈之下只能轻声安慰道:“可是,李栀年,当初你狠心将我赶出李府时,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啊!事已至此,为何还要对过去耿耿于怀呢?” 听到这话,李栀年顿时语塞,沉默片刻后,他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轻轻地放在了秦未晚的面前。 “这是什么?”秦未晚好奇地看着这个没有任何字迹的信封,满心疑惑地问道。 李栀年轻声回答道:“林柏川去过秦府了,苏氏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将你送出去。” 秦未晚闻言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李栀年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苏氏精神愈发的不正常了,张嬷嬷听闻此事悄悄找到我。晚晚,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并不公平,但我实在别无他法。” “我绝不会让你重新回到林柏川的身边” 说完这句话,李栀年缓缓垂下头,眼眸微垂,嗓音略微沙哑地补充道:“所以,我抢在林柏川之前,送上了聘银到秦府” 李栀年指指桌上的信封:“这里面装的是纳妾文书” “若要明媒正娶,不管是三书六礼都需要时间。我怕来不及!我怕……无法从林柏川手中救走你,我怕上一次的事重演……” “唯有……唯有纳你为妾。” 李栀年说罢,坚定地看向秦未晚道:“文书在我这里,若是你允……我就送到官府备案。” “我李栀年!此生唯你一人,绝不娶妻!” 第122章 婉转承欢 秦未晚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桌面上的信封,但却没有勇气去揭开它。 回忆起那一天,她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哀求他们母子,只为得到这封能够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的纳妾文书。 然而,如今这封信竟以如此方式呈现在她面前,一时五味杂陈。 若前世她一早就收到这封纳妾文书,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秦未晚缓缓缩回手,艰难地站起身来,背对着李栀年。 此刻,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想要救她、帮她,这些她都心知肚明。 可是内心深处却有无数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她陷入两难境地。 秦未晚轻声说道:“我去方便一下” 然后像逃避似的,匆匆走向下层。 在下层解决完生理需求后,秦未晚走出船舱,迎面而来的是湖面上凉爽的微风,吹拂着她的面庞,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沿着船舷慢慢走到另一侧,这里远离岸边,可以欣赏到连华湖上盛开的美丽荷花。 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一朵朵洁白如雪的荷花在风中肆意摇曳,宛如仙子翩翩起舞。 它们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正当秦未晚沉浸在这宁静美好的氛围中时,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并迅速将她拖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手肘不偏不倚地撞到来人坚实的胸膛上,并伴随着低沉的闷哼声响起。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秦未晚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头顶果然碰到了来人戴着的面具 尽管心中充满恐惧和愤怒,她仍试图继续反抗,但温晏礼却毫不费力地将她拖进了底层狭窄而幽暗的暗阁里。 暗阁空间异常局促,勉强只能容纳下他们两个人,甚至连转个身都十分困难。 正当秦未晚准备开口呼喊时,温晏礼迅速摘下脸上的面具,紧接着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在亲密接触的瞬间,他的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腕并固定在头顶上方,另一只手则熟练地解开她的亵裤。 “疼……”秦未晚忍不住低声呻吟,然而话音未落便被温晏礼霸道地吞噬掉。 此刻的秦未晚努力想要站稳脚跟,可不知为何,却觉得这本来就稳当的画舫就像风雨中的小船一样摇晃。 摇晃地她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都不能…… 半晌实在经受不住的秦未晚咬在温晏礼肩头:“禽兽!” 温晏礼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 透过门缝洒下的微弱光芒,他清晰地看见秦未晚那张挂满泪痕的脸庞,心痛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抵在冰冷坚硬的门板之上,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他凑近她的耳畔,咬牙切齿地道:“我禽兽?秦未晚,你觉得玩弄本君很好玩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用力扭转秦未晚的身躯,顺势扯下她的衣袍,让她那如丝般光滑细腻的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光亮之下。 原本就空间局促的地方,因为他的举动使得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几乎没有丝毫空隙。 温晏礼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背上,带着一丝决绝和冷酷,狠狠地质问道:“告诉我!欧阳家的秘药,你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嗯?” 秦未晚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她终于明白为何温晏礼会如此肆无忌惮! 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的呢? 正当她疑惑不解之际,只听身后传来温晏礼低沉的声音:“你想问,欧阳家都没有人了,我又是怎么知道的?” 话毕,温晏礼伸出一只手牢牢按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背对着他,头垂得更低。 更贴合…… 他的眼神充满了压迫力,似乎要穿透她的灵魂深处。 “那还得感谢你的银主,林柏川。” “我说,怎么会竹林之后,你安然无恙。”他的语气充满了讽刺与愤怒。 “来,晚晚,你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秦未晚紧咬嘴唇,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 然而,温晏礼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说道:“据你的银主说,你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居然持续了整整两天!而且还是你主动纠缠不休?” “秦未晚,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他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和失望。 “更可恶的是,你送给本君的字帖上竟然写着李栀年的名字!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怎么敢的?嗯?” “怎么?如今你一脚踏两船,先是勾搭上本君,现在又去攀附少卿?你当本君是什么?” “还有你那个李栀年,他知不知道你如此放荡不羁……水性杨花?”话音刚落,温晏礼手上的动作愈发粗暴起来,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出来。 秦未晚吓得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唤声——正是李栀年在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而屋内的温晏礼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他贴近秦未晚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说,他如果听到你在本君身下婉转承欢,会是什么反应?” 第123章 愿君上与夫人百年好合 秦未晚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扭动身体,试图用双手紧紧抓住缠绕在腰部的粗壮手臂。 突然间,她敏捷地反转身体,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迅速攀上对方宽阔坚实的肩膀,并俯下身去,窝在他怀里,靠近他的耳畔,用低沉而轻柔的嗓音说道:“求求你。” 温晏礼对她如此主动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嘴角微微上扬,顺势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些:“很好!是你求我的。” 话音刚落,一场如暴风骤雨般激烈的亲昵再度展开。 秦未晚无力地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死死咬住他的衣领,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当听到李栀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时,秦未晚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松弛,但身体却因过度疲惫而失去支撑力,眼看着就要从温晏礼的肩头滑落下来。 关键时刻,温晏礼迅速伸出有力的双臂,牢牢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向上轻轻一提,然后把嘴唇贴近她的耳朵,用充满磁性且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专心点难道你想要我把他叫回来吗?” 秦未晚咬紧牙关,轻声回应道:“不要” “那你现在该怎么做?要我教你么?”温晏礼的语气带着几分威胁意味。 秦未晚毫不犹豫地再次依附到他的肩上,像水蛇一般缠住他结实的腰身。 温晏礼则托起她轻盈的身躯,将其抵靠在坚硬的门板上,毫无顾忌地尽情释放内心的不满与渴望。 秦未晚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腾空的脚都有些麻了,温晏礼才餍足地放开了她。 两人先后从暗阁走出,温晏礼轻轻抚平身上略显褶皱的衣襟,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踏上台阶离去。 秦未晚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弯下腰肢,双手紧紧捂住发胀的小腹和酸痛难耐的后腰,身体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一般,令她难以挪动分毫。 过了许久,她终于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才艰难地直起身来,迈着缓慢的步伐朝着另一侧的阶梯走去。 刚刚登上二楼,一袭青色衣裙突然映入眼帘。 秦未晚抬头一看,只见邓诗怡正站在楼梯上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 眼见对方来意不善,秦未晚还以为是自己挡住了去路,于是连忙侧身让到一旁。 然而,邓诗怡并没有移动脚步。 她的目光紧盯着秦未晚松开的衣襟,在船柱灯笼微弱光线的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微微泛起红晕的痕迹。 邓诗怡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后抬起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不如我们聊聊?” 秦未晚不明白邓诗怡究竟想说些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与此人过多纠缠。 正当她打算绕过邓诗怡继续朝楼上走时,却冷不防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臂,并用力拉扯着来到了二楼的平台之上。 秦未晚看着邓诗怡拖行的动作以及力道惊异不已,一直以为邓小姐是个柔弱女子,没想到却是个练家子。 今日包下整艘船只,因此这二楼此刻格外空旷,仅有她们二人在此处。 待到站定之后,邓诗怡凝视着秦未晚的双眸,突然伸手上前替她整理起衣襟来,并咬紧牙关说道:“就算偷吃,也要记得擦干净嘴角!” 秦未晚惊愕不已,一时间竟然忘记做出任何反应。 只见邓诗怡细心地将她略显皱褶的衣领抚平,轻拍掉她肩头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然后接着说道:“怎么?很惊讶我怎么知道?” 话锋一顿,她突然捂住嘴轻笑起来:“你们骗骗那个呆子书生还可以!” “两个人一同消失,且离开那么长时间倘若不是我路过底层听到了微弱的动静……” “设法将他引开,你以为” 听到这里,秦未晚心中愈发诧异,感觉这位邓小姐似乎与平日里所见到的纯真无暇、楚楚可怜的形象大相径庭。 然而,邓诗怡并未在意她的惊诧之情,径直伸手捏住秦未晚的手腕,开始仔细切脉:“两日之后便是我同君上的大喜之日,我可不愿看到有人怀着身孕前来搅局。” 刚说完却是一愣,奇怪道:“你这脉象古怪,却不像有孕的迹象,哈哈哈好好!” 秦未晚一把抽回手腕:“多谢刚才邓小姐遮掩一二。”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说罢就要转身上楼。 邓诗怡一个闪身拦住她:“怎么?不想知道为何君上刚刚还与你如此亲密,为何转眼就要与我成婚么?” 秦未晚瞥了一眼邓诗怡道:“不想!” 邓诗怡心中暗自计较,再次拦住她。 此刻周围空无一人,正是出手的绝佳契机! 只见邓诗怡藏于衣袖之下的一根金针突然闪过一丝寒光。 邓诗怡一边故意激怒着秦未晚,一边不着痕迹地向其靠近:“然而,我就是想要让你知晓” 秦未晚丝毫未曾觉察到危险正在逼近,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那道出现在阶梯之上的玄色身影所吸引。 正当邓诗怡准备抬起手臂将手中的金针狠狠刺入秦未晚后脑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秦未晚竟朝前迈了一小步,恰巧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原来,那玄色衣袍身旁还紧跟着一身素色衣裳之人。 考虑到如今温晏礼恶劣的品性,秦未晚实在无法确定他是否会对李栀年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仅仅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邓诗怡眼角的余光同样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既然第一次计划失败,那就必须立刻想出其他对策才行。 于是乎,邓诗怡迅速做出反应,装作自己站立不稳的模样,身体径直朝着湖水的方向倾斜而去。 与此同时,闪身向前试图拉住邓诗怡的秦未晚,那个伸手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如同她亲手将邓诗怡推向湖中一般。 突然间,温晏礼愤怒至极的吼声传来:“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飞鸟般迅速飞到船舷边,但眼前也只有一个青衣身影坠入水中,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李栀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回过神后立刻飞奔至底层寻找船夫。 温晏礼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来,瞪着秦未晚质问道:“你推下去的?” 秦未晚一脸茫然,急忙摆着手解释道:“我没有!” 没过多久,李栀年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焦急地说道:“船夫已经下水去救人了您先别急。” 温晏礼慢慢向前迈步,眼中闪烁着寒光,因为此时此刻,邓诗怡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秦未晚在他的逼迫下不断后退,李栀年见状,赶紧挺身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急切地说道:“君上息怒,刚才肯定是一场误会,我们大家都没有看清楚,是?” 面对没有戴面具的温晏礼那凌厉的气势,李栀年不禁有些心虚,但仍然坚定地站在秦未晚面前。 秦未晚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迎着温晏礼道:“我没推她!她自己跳下去的!” 温晏礼眯起双眼,语气坚定:“本君不管过程如何,此时此刻!” “唯一会水之人只有你!” 李栀年慌忙说道:“船夫们已经下水施救了,晚晚实在没有必要亲自冒险啊。” 然而,秦未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李栀年扯开,眼神中充满了失望,直勾勾地盯着温晏礼,质问道:“我凭什么要下水救人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怀了你的骨肉吗?” 温晏礼始料未及,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就在他准备开口回应时,秦未晚抢先一步说道:“倘若我此番跳入水中救下了她们母子二人,从今往后,你是否便不再纠缠打扰我?并且不再阻挠我和李栀年的婚事?” 李栀年听得云里雾里,但当他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心情异常激动,忍不住向前迈出一小步。 难道说……她答应了? 温晏礼却突然转过头去,满脸怒气:“快去救人!本君最厌恶讨价还价!” 秦未晚却依旧固执己见,毫不退缩:“就算你不喜讨价还价,今日我也非要个说法不可!你曾经许下无数承诺,可最终皆成泡影!如今,我只想要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温晏礼!我下水救她们,你是不是就不再缠着我?” 李栀年呆愣当场,眼神在二人身上梭巡……什么,意思? 温晏礼目光在李栀年和她身上来回扫过,然后直视着她说:“你不是一直追问本君还要不要你吗?” 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一把利剑穿透了她的心脏。 “本君现在就给你答案!”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你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秦未晚的心灵,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向温晏礼拜了一拜,语气坚定地道:“好,祝愿君上与夫人百年好合!”说完,转身走向船舷。 李栀年见状,急忙想要上前拦住秦未晚。 却突见秦未晚决然地站在船舷边,静静地凝视着他们。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叹息道:“温晏礼,你可曾想过……” “世间怎会有人溺水不呼救、不挣扎呢?”她的眼神充满了哀伤和绝望,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突然间,秦未晚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真好啊!你猜猜看,她究竟在等谁下水?”话音未落,她便如飞鸟般纵身跃入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温晏礼和李栀年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二人呆呆地望着水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第124章 我带你回家 正值夏日,秦未晚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尽管此时河水温度并不算低,但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仍有一丝凉意。 船夫四处寻找无果,于是扩大搜索范围。 秦未晚保持着高度警惕,直觉告诉自己,这事没那么简单。 眼看着船上的两个人都把头伸向这边张望,秦未晚无奈之下只好佯装搜索一番后就准备上岸。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一股强大的拖拽力量,竟是一只手死死抓住她并用力往水下拖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秦未晚并未惊慌失措。 毕竟她自幼熟谙水性,这点小状况自然难不倒她。 秦未晚迅速潜入水中,并与那只手展开搏斗。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邓诗怡的预料,她万万没有想到秦未晚的水性居然如此之好。 于是,邓诗怡使出浑身解数紧紧抱住秦未晚的肩膀,同时用手臂牢牢锁住她的脖颈,企图令其失去力气沉入水底。 此刻夜幕笼罩,无论是船上还是岸边的灯光都无法照射到这个角落。 正因如此,邓诗怡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显露出自己真实面目。 秦未晚身形一闪,如鱼入水般迅速潜入水底。 她心里很清楚,论岸上的功夫,自己未必是这位自幼跟随师傅习武的邓小姐的对手。 但若说到水下功夫,秦未晚自信还未曾遇到几个能够胜过自己之人。 原本胜券在握的秦未晚,却突然感到四肢百骸仿佛被无数毒虫啃噬一般剧痛难忍。 “不好!竟然在此刻毒性发作!”秦未晚心中暗叫不妙,一口水猛地呛进喉咙,她立刻奋力浮上水面,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邓诗怡见状,立刻锁定了她的位置,迅速游过来,几番辗转腾挪之间,已逼近秦未晚身前。 秦未晚每抵御一次对方的攻势,都如同身体要被撕裂开来一样痛苦不堪,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而先前跳下河的那些船夫们,此时也留意到了这边传来的异样声响,纷纷朝着这个方向游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邓诗怡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根金针,趁着秦未晚正忍受剧痛、艰难喘息的时候,猛然发力,直直刺向她的头顶。 秦未晚呼气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定在原处,失去意识缓缓沉入水底…… 在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了邓诗怡的呼救声:“救命啊!我在这里!” 邓诗怡就这样被船夫们齐心协力地救了上去,此刻的她浑身湿漉漉的,衣物残破不堪,几乎难以蔽体。 温晏礼见此,无奈之下只得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身上,暂且帮她遮掩狼狈的模样。 然而,还不等邓诗怡开口道谢,另一边的船夫便高声呼喊起来:“捞上来了!捞上来了!” 听到这声呼喊,邓诗怡原本凶狠凌厉的神情瞬间闪过,但很快又恢复成楚楚可怜的样子。 居然没有沉入水底吗?真是命大! 她紧紧抓住正欲起身去查看的温晏礼,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哽咽着说道:“君上,我好难受啊,刚才在水下的时候,秦姑娘仓促间踢到了我的腹部!” 说完,她故意装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双手死死捂住小腹,呻吟道:“我肚子好痛啊!” 温晏礼听闻此言,不为所动,挣脱开她的手,就想要去看秦未晚的情况。 谁知,他刚迈出一步,就被邓诗怡死死拉住:“疼” 只见她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如纸,声音虚弱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她下身的裙摆处竟渐渐渗出血迹,那一抹鲜红格外刺眼夺目。 而另一边,李栀年早已迫不及待地跳到了甲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船夫们将秦未晚小心翼翼地抬上船来。 他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袍,脚步踉跄地冲上前去,用颤抖的双手紧紧包裹住秦未晚冰冷的身躯。 望着眼前毫无生气的人儿,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心痛不已,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只听见身后传来温晏礼满含嘲讽意味的话语:“你还真是会救人呢!”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无情,仿佛带着丝丝怒意。 李栀年并没有回头看向温晏礼,依然僵直着呆坐原地。 温晏礼气愤说道:“我先带她回去诊治!人命关天,限你明日登门道歉!” 说完这些话后,径直抱起邓诗怡朝岸上走去。 李栀年呆呆地坐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对于周围人的呼喊声充耳不闻。 船夫们看着这一幕,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思忖:这姑娘打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僵了,恐怕已没了生机 过了好一会儿,李栀年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满脸泪痕,颤抖着双手将秦未晚紧紧包裹在外袍之中。 然后轻声呢喃道:“我带你回家” 那语气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不舍。 第125章 两件大事 温晏礼带着面色惨白如纸、下裙沾满鲜红血迹且无比虚弱的邓诗怡赶回温府。 这一幕让毫无心理准备的老夫人惊愕不已! 见此情形,老夫人当机立断,急忙派人趁着夜色取来令牌并迅速入宫,请太医前来府邸诊治。 老夫人焦虑不安地守在门外,目光紧盯着嬷嬷从房间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心情愈发沉重,身体也因过度担忧而几近昏厥。 幸好有府医在旁不断喂食参片吊着,唯恐老夫人再次昏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自小在邓相府侍奉邓诗怡长大的嬷嬷满脸悲痛地走了出来。 她双手无力地摊开,声音哽咽着说道:“孩子保不住了……我那可怜的小姐啊!”话音未落,更是哭的凄惨。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邓相刚刚踏入院门,便听到这个噩耗。 邓夫人甚至来不及向老夫人请安问好,当场就厥了过去。 一旁的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搀扶进旁边的厢房,府医和其他仆人也赶忙上前照料。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老夫人心如刀绞,她用颤抖的手紧紧抓住身旁嬷嬷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按在胸口位置,努力平复自己激荡的情绪。 “快!赶紧去把院子的门锁上,绝不能让今夜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分!对外就宣称邓小姐不小心掉进水里,受到了惊吓!” 话音落下,她猛地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厉声道:“立刻去把老国公和大房的人请来!” 接着,她环顾四周,眼神严厉地扫过在场的其他人,警告道:“若是有其他人问起,包括其他房,都给我闭上嘴巴,谁敢多说一个字,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老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后,气息有些不稳,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声传来。 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她才缓缓转头看向邓相,说道:“邓相,我们还是先移步到旁边的偏厅商议此事。” 邓相见状,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投向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沉默片刻后,又将视线移回到温晏礼身上。 看着他愤怒地一甩衣袖,这才迈步跟上带路的下人,一同穿过回廊走向偏厅。 当老国公和温卜凡抵达议事厅时,邓相面前的茶杯刚刚见底,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正忙着给他续上水。 见到老国公走进来,邓相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小女,承蒙贵府照顾了了!”邓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意味。 老国公在来的路上也是听了个大概,一时尴尬不已,赔笑道:“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 说着又是一脸探究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眼前众人知道这邓诗怡怀孕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本来婚期将近也算是一桩美谈,却不想变成了现在这般情景。 老夫人几句话就将邓诗怡怀孕的过程带过,其余几人皆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倒是邓相生气地一拍桌面道:“不知廉耻!” 说罢又朝老国公拱手道:“是邓某人教女无方了,竟教出这等伤风败俗的女儿!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老国公一挑眉就知道这老狐狸今天是来者不善,句句字面上都客气无比挑不出毛病,偏嘴里的语气听上去就是有那么些阴阳怪气。 老国公捋捋胡须道:“没有,没有,是我们温家的错!” “现下还是看看诗怡的情况比较重要!” 邓相附和道:“我刚刚才从诗怡的院子过来,这傻孩子啊!我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现下孩子没了,也不知道,她醒过来得多伤心。” 老国公站起身快步走到温晏礼的面前,掐住他的肩膀就按下去给邓相鞠了一躬,赔礼:“都是这混小子的错,亲家,您放心,以后我们家一定像对待宝贝一样对诗怡。” 邓相还是第一次听老国公说出“亲家”这个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很快他的态度也略微有些转变,清了清嗓子道:“咳,既然,既然后日就举办婚礼……” 老国公忙抢先一步上前热络地拉起邓相的手:“是啊,后天就正式成为秦家了!这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邓相勾起的嘴角在想到邓诗怡那一刻又放了下来,望着温晏礼质问道:“诗怡是怎么落水的你总要给我个说法?” 温晏礼微微挑起眉尾,语气平静地说道:“当时我和她一起在船上欣赏月色,谁知道船身突然摇晃起来,她一个没站稳就失足掉进了水里。”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露出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可惜我自己并不会游泳,所以没能及时救起她,害得她遭此劫难。” 邓相见状,默默地看了一眼温晏礼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心中暗自思量着,难怪自家女儿对他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这张脸被毁得如此严重,实在令人惋惜不已。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这样想想罢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温晏礼私心里并不想提及秦未晚的名字,若让其他人知道此事与她有关,还不知道会闹到何种地步。 当时逼她来府上赔礼道歉,也仅仅是因为看到她依偎在李栀年怀中,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时,一时气恼脱口而出的气话罢了。 府医来报,在太医的整治下邓诗怡已经苏醒过来的消息后,大家都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随后,一行人便匆匆赶到了邓诗怡暂时休息的院子里。 可就在这时,邓诗怡的贴身嬷嬷前来禀报说,小姐只想单独见邓相一人。 于是,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邓相迈步走进房间,然后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他慢慢走到邓诗怡的病床前,在床边的软垫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才缓缓开口道:“你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 床上虚弱苍白的邓诗怡这才缓缓坐起身,看着自己父亲道:“机会难得,兵行险着。那个女人,师兄没有除掉,那就让我亲自动手!” 见邓诗怡面色依旧不好,邓相还是有些担忧地道:“你这脸色确定没事?该不会真的小产了?” 邓诗怡皱眉不悦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道:“父亲说的是什么话!我有没有小产我自己不知道么?我就是最好的大夫。这,不过是我特制的药罢了。” “那衣裙的血?我可是听说流了很多啊!?”邓相皱起眉头,紧盯着眼前的人追问道:“看你脸色苍白得如此厉害。” 她轻轻一笑,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您不必担心,那些血只是我让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李嬷嬷准备的血包而已。而我这秘制的药物,就算是太医院的院正前来查看,也只会认定是小产的症状。” 邓相对女儿的医术深感钦佩,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吾儿医术精湛,实在令为父感到无比欣慰。” 说完,他习惯性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然后关切地问:“你唤我前来,可是有事与为父商议? 邓诗怡点点头,眼神狠厉地道:“君上看中的那个女人,我已经用金针刺穿了她的头顶,想必是活不成了。但我有些不放心,毕竟走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亲眼见到尸体便不能算数。” “所以希望父亲能替我去确认一下。” 邓相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随后,父女俩又共同商讨了一些其他相关的事情。 当邓相即将踏出房门时,他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双眼,一直到眼眶发红、充满血丝才停止动作。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离去。 旁人问起时,他只是皱着眉头,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声音低沉地说道:“小女今日身体不适,实在不宜挪动,只能暂且在温家歇息调养。” 说完,还轻轻叹息一声,仿佛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儿。 接着,他下令让人准备一顶舒适柔软的轿子,小心翼翼地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邓夫人抬了上去,这才一同返回相府。 就在这一夜,整个临澧城掀起轩然大波,传出了两件震惊众人的大事。 其中一件,是听闻原本即将成婚的安煜君和邓相府的千金在游湖时遭遇不测,邓相千金不慎落入水中。 安煜君心急如焚,甚至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被惊动前来救治。 而另一件更为离奇的事情,则是关于去年的状元郎、新晋的大理寺少卿。 据说,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卿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挨家挨户敲响了临澧城中所有的医馆大门,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医生们的拒绝。 原因很简单——那具尸体早已没了生命迹象,彻底凉透了。 人们纷纷猜测这位大理寺少卿怀中抱着的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各种传闻不胫而走。 不久之后,又有消息传出,说这位少卿担心那位姑娘死后变成孤独的鬼魂。 竟然亲自写下了一封纳妾文书,当晚就命自家的下人送往官府备案 第126章 棺木 却说李栀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脚步踉跄地带着秦未晚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心中传来阵阵刺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本已亲口应下与自己的婚事,为何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这空荡荡的李府原本即将迎来它的女主人,可事情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阿四默默跟随着少爷,看着他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迟钝的他还以为自家少爷是被拒绝了。 他一直都不太喜欢秦未晚,但自从这位秦家小姐被许配他人之后,少爷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冷漠。 有时候,少爷会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甚至连油灯都不点,只是痴痴地望着秦府的墙头,一看便是整整一夜。 而每当李府有书信送来的时候,少爷都会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满心期待地打开信封,然而紧接着却是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嘴里喃喃自语:“我到底在期望些什么呢?她又怎么可能会给我写信呢……” 阿四心疼地看着少爷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 看着少爷日渐消瘦,阿四想,要是这秦家姑娘能回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自从那次跟随少爷一同前往圆通寺祭拜老夫人之后,阿四明白过来,原来少爷早已深陷其中。 那会儿是为了老夫人的身体,少爷才将自己的感情一次次深埋心底。 阿四眼看着自家少爷仅仅捡到一个破旧不堪的灯笼就能如此欣喜若狂,甚至不惜亲身赶赴遥远的青山县寻找它的主人。 还以为少爷是捡了个什么宝贝。 后来听闻了这位秦家小姐似乎遭到了银主的嫌弃而被退了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自家少爷竟然兴奋得彻夜难眠,接连数日不断前往秦府投递拜帖,但始终未能如愿见到佳人一面。 可谁能想到,阿四不过告假回了一趟家,刚回来,踏进院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自家那位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少爷此刻宛如一具木头人般,紧紧拥抱着秦家小姐坐在他院内凉亭的软榻之上。 那时往年夏日,秦家小姐陪自家少爷温书的地方。 更令阿四咋舌的是,少爷正对着秦家小姐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甜言蜜语,那些肉麻的话语连阿四听了都不禁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从未想过,自家少爷竟有如此擅长说情话的一面。 但是不对啊,怎么这秦家小姐听了那么多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是这亭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阿四只觉得四周阴森森的很是骇人,自然也就没能看清楚眼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过了许久,他终于适应了这黑暗,但也就是在这时,一阵压抑且悲怆的哭声突然传入耳中——竟是自家那位一向稳重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少爷! 少爷此刻正哭得像个受尽了天大委屈却又无处诉说的可怜孩子一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仔细一听,却是少爷正在自言自语:“我还有好多好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啊!你答应给我机会的,你答应了我,怎么可以不作数呢!” “求求你快些醒来好不好?只要你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行”李栀年的声音已近哽咽,其中满含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之意。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李栀年用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将站在亭子外侧的阿四唤了过来:“阿四,你,过来。” 阿四闻言赶忙走上前去,待走到近处时方才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见秦未晚静静地躺在地上,脸色灰青,毫无半点生气。 阿四被吓得浑身一抖,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少,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栀年满眼通红地看着阿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半空中,颤声道:“这里面装的是纳妾文书,你现在立刻回房去拿我的腰牌,然后带着它去官府备案” 阿四听完后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过了好半晌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接住那封仿佛有千斤重般的信封。 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少,少爷,这秦,秦姑娘,她已经” 李栀年爱怜地看向安静地躺在他怀里的秦未晚,为她捋顺了发丝道:“她答应了我的婚事,以后……就是李府的女主人了。当初是她求的我……” “我没应,是我的错……” “现下好了,备了岸,她就是我夫人了……” 阿四梗着脖子,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一般:“少爷啊,人都已经不在了,您怎么还想着要娶娶呢?”他的语气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李栀年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我欠她的,是我欠了她……”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接着,李栀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要是官府那边的人办事拖沓、敷衍了事,你不用跟他们废话,直接把我的令牌拿给他们看。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我今日就是要让秦未晚进我家的门。” “她今日就算只有一个牌位,我也要抬她进我家的门!” “你记住,文书虽是妾,却也是我李栀年堂堂正正入了官籍文书的妻!从此只能唤她夫人!” 最后,他又补充道:“等你办完这些事回来的时候,去选一副最好的棺木,一定要用最上等的材料,不能有丝毫马虎。” “我……走不开身,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说完,李栀年的脸上露出了无尽的哀伤与落寞。 第127章 金针 当阿四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立刻命令手下将棺木安放妥当后,便匆匆赶来告知李栀年这个消息。 此时的李栀年宛如失魂落魄一般,呆坐着一动不动。 他听到阿四所言时,那原本呆滞无神的目光竟缓缓转过头来。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试图抱起秦未晚,但由于长时间保持坐姿导致双腿有些发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幸好,阿四反应迅速,及时向前迈出一步扶住了他们俩。 棺木并非特别订制,尺寸明显大于秦未晚的身躯。 李栀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其中,口中仍轻声呢喃道:“宽敞些也好,这样你会更舒适一些。” 完成这些之后,他又细心叮嘱下人们妥善布置好灵堂。 然后回到房间换上一袭洁白的衣裳,径直走到旁边的蒲团跪下,默默无语,只是凝视着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纸钱。 今天,李府的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方高高悬挂起象征哀悼的白色灯笼。 整个府邸弥漫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 有路过的人好奇张望,不禁疑问道:“这李府老太太不是已经去了吗?我记得现在就剩下李家公子一人了,今日挂起了白灯笼,难不成……” “呸呸呸,说什么呢!少卿大人是个好官,上任以来没少为民做事,他好的很!” “啊?那这灯笼和这白幡是给谁挂的?” “嗐,你还没听说吗?说是这少卿大人新纳了个妾室,刚进门就没了。” “什么啊?不是说这妾室没进门就没了,李家公子念着二人情义,还是按照府上的仪典办的么?” 众人七嘴八舌也没有个定论,李府下人不多,都在内堂安排其他事宜。 门房也没有什么人,这不,有好奇的人进来,就看到李栀年这伤心的一幕。 阿四见陌生的路人都进来了,连忙将人请了出去,言明今日不待客。 又安排了人手在门房,这络绎不绝的路人才消停。 第一个进来凭吊的是张嬷嬷,老人家收到消息,哭着就从秦府跑了进来。 看到灵堂上的灵位和棺材,更是哭的伤心不已。 最后又是阿四张罗着小丫鬟将厥过去的老嬷嬷扶到偏房休息。 而此刻身在自己府邸之中的温晏礼却感觉到眉头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着,心脏也时不时地漏跳半拍,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降临一般。 经历了昨夜那场混乱不堪的闹剧之后,他仅仅只是稍微合眼小憩了片刻便再也无法入眠。 于是索性起身来到庭院之中,表面悠然自得地品着茶,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口也没喝下去。 对于邓诗怡之事,他已经帮其掩盖过去,日后应该不会再有任何麻烦找上她。 现在只要……她来! 轻抿一口香茗,脑海中冷不丁地浮现出昨晚她窝在李栀年怀中的模样…… 就在这时,白鹤迈步走进院门,手中捧着明日需要穿着的礼服前来交予温晏礼。 一进院门,白鹤便瞧见自家主子正神情肃穆地凝视着手中的茶杯,心中不禁暗自纳闷:难道这茶杯之中藏有什么玄机不成? 白鹤快步走上前去,开口询问道:“君上,这件衣裳是否还需要试穿一下?” 温晏礼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白鹤,语气平淡地说道:“先放在一旁罢。” 白鹤依言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搁置于一侧,刚准备退下,便听得温晏礼突然发问:“我昨晚明明吩咐过让她前来登门谢罪,眼下都已时至正午,怎的还不见她人影?” 白鹤自然清楚温晏礼口中所提及之人究竟是谁。 摇摇头道:“门房没听到通报,倒是老夫人来传,说让您有空去看看邓小姐,安慰一二。” “因着明日大婚,邓小姐今日晚些时候就要回邓府了。” 温晏礼不在意地点点头,随口敷衍了一句:“嗯。” 半晌才又开口道:“让她过来见我。” 白鹤领命,这才转身出了府。 一路上却在暗自思忖:自家君上可真是喜怒无常啊,那日明明听翠羽说了,君上和姑娘都断干净了。 以后都不用翠羽去照看了。 怎么昨日邓小姐落了水,今日这君上就着急让人秦姑娘过来道歉呢。 这话可让他怎么开口啊! 君上做事向来一言九鼎,怎么到秦姑娘的事情上就变的出尔反尔像个破皮无赖似的。 而且君上明明就是想见秦姑娘,明日就要大婚,才找的这低劣的借口。 正想着,迎面就碰到了花翎走过来。 花翎一听原委就说要跟着一起去,白鹤想着一块儿也行,一会儿要是秦姑娘真哭起来,那也不是他一个人惹哭的。 两人走在大街上就听到了路人都在议论昨夜发生的大事。 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二人脚步飞快甚至用上了轻功,到得李府,那些门卫家丁压根不是对手。 二人也没有真动手的意思就是为了确认棺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秦未晚。 李栀年听闻两人所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缓缓站起身来,语气冷漠地说道:“二位大人这番说辞实在是令人捧腹大笑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房间内摆放着的棺椁,眼中满是悲愤之情:“这里面躺着之人乃是我的爱妻——秦氏未晚。敢问她究竟何处招惹到了安煜君,竟然劳动您二位前来亲自查证?” 花翎听后,不禁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但并未接腔回应,而是迅速给身旁的白鹤使了个眼色。 白鹤心领神会,立即纵身一跃,来到棺材旁边。 当他看到躺在其中的秦未晚时,不禁被吓得脸色惨白如纸。 只见秦未晚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白鹤连忙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脉搏,然而指尖所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寒冷。 意识到情况不妙,白鹤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向花翎点了点头示意。 随后,两人一同向后退去,并对着李栀年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今日之事多有冒犯,还望阁下海涵。”话音刚落,他们便如同来时那般施展轻功离去。 就在此时,城门处缓缓驶入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 车帘掀开,露出一位身着白色锦衣的翩翩公子以及一位刚刚洗漱完毕、看上去不再那么邋里邋遢的老头儿。 “师兄曾经许诺于我,此事万不可违背诺言!”白衣公子轻声说道。 老头逗弄着肩膀上看不到的“空气”道:“放心,说到做到,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不是都将我的宝贝带出来了么!” 说罢就摊开手掌献宝似地给白无患展示,白无患后怕地往后仰,毒三通这才反应过来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放心,我这宝贝现在很乖的,已经不咬人了!”毒三通一面给白无患解释,一面将“空气”宝贝收进怀里。 白无患无奈道:“师兄随意就好,我们今日,先去来福客栈休息,明日我就去寻了她来。” 毒三通敷衍地点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是怀里的“宝贝”挠了他一下,他伸手安抚地拍拍。 心内想:看来很近了,怀里的小家伙已经明显有些躁动不安了。 而谁也没注意到,此刻棺材里的秦未晚皮肤下爬过什么东西,正往她的脖颈以上游走。 白无患突然打断看风景的毒三通道:“师兄,你之前说下在秦姑娘身上的蛊虫就是你这冰虫与南疆蛊苗的结合,那……” “这蛊虫也喜食金针么?” 第128章 怎么会没有脉搏 另一边,心脏剧烈跳动的温晏礼焦急地等待着白鹤的到来,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犹如一股汹涌的潮水般不断蔓延、扩张。 他在亭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步伐显得有些慌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耳中,但这声音却并非来自大路,而是从房檐上方传来。 白鹤和花翎一同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双双跪倒在地。 温晏礼迫不及待地抢先发问:“怎么回事?她人呢?” 白鹤与花翎对视一眼后,语气略带迟疑地回答道:“君上,秦姑娘她” “她怎么了?难道是她不愿过来吗?”温晏礼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 白鹤苦着脸使劲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道:“秦姑娘她,没了” 温晏礼闻言猛地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瞪大眼睛追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她趁夜逃跑了吗?” 花翎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缓缓解释道:“不是逃走,是死了,断气了” 温晏礼双眼睁大只觉不可置信,一把提起花翎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花翎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充满惋惜和哀伤地说道:“君上,秦姑娘确实已经过世了,她的棺木如今正停放在李府之中。” 温晏礼身体猛地一颤,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说道:“不可能!她昨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 他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离开的时候,她还窝在李栀年怀里……”温晏礼话说到一半,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话语骤然停顿下来。 白鹤站起身来,面色沉重地说道:“尸体是属下亲眼所见,而且当时我也亲自探查过,秦姑娘的确已经没有了脉搏。秦姑娘她真的没了。” 花翎默默地看着自家君上,心中暗自叹息不已。 这有情人就这样阴阳两隔,实在令人遗憾。 不过好在自家君上似乎并没有想起曾经和夫人之间的那些往事,如果真的全都想起来了,那…… 温晏礼仍然不愿相信发生的一切,他脚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又迅速转身,迈着大步匆匆忙忙地走出了院子。 他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寞和凄凉,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走得急了,一不小心踏空,整个人摔到石阶上,头刚好磕在廊下,木质面具应声而裂…… 膝盖也冒出了隐隐红色,但他似乎没感觉到疼痛一般,迅速起身往外走。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白鹤与花翎也跟着他的脚步开始飞身上墙,狂奔追去。 直到李府门前,温晏礼看着那高高悬挂的白色幡布,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向后退缩了一步。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便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踏入了院子之中。 李府的下人们刚刚才与白鹤发生过冲突,此时见到他们二人再度到来,纷纷紧张地聚拢在一起,严密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温晏礼面色凝重,一步步向着前方迈进。 当他走进院中时,目光立刻被灵堂中的棺材和牌位所吸引。 他的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呢喃:“这是谁的棺材?” 不等白鹤开口解释,站在一旁警戒的阿四率先大声回答道:“是我家夫人的!” 温晏礼猛地转过头来,眼神中充满了不悦之色。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死死掐住阿四的脖颈将其整个拎了起来,同时恶狠狠地质问道:“你家夫人?你家夫人是谁?” 尽管双脚已经离地,但阿四并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反而鼓足勇气大声回应道:“牌位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地写着嘛!隔壁秦府的三小姐——秦未晚便是我家夫人!” 温晏礼将他甩到一边,冷冷道:“笑话,她何时成了你家夫人了?” 说罢就要踏上台阶朝灵堂内走去,却被一道白色身影挡住。 李栀年静静地伫立在石阶之上,目光凝视着下方的温晏礼,眼眶早已因过度悲伤而肿胀得通红,此刻更显露出满脸的倦容与疲态。 他声音沙哑地问道:“却不知君上今日光临寒舍,究竟所为何事?” “若是前来凭吊我的夫人,那么我会为您让出一条道路,请您自行前往灵堂,点燃三炷清香以表歉意即可。”李栀年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但其中蕴含的悲痛却无法掩饰。 “若不是,那就请您回去。毕竟,我的夫人喜静,不喜欢喧闹嘈杂的环境。”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温晏礼的到来感到十分不满。 温晏礼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危险地眯起眼睛,眼角因激动而不断跳动。 他紧盯着眼前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竟然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威严气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 温晏礼向前迈出一步,伸出一只手,仅仅轻描淡写的一挥,便将李栀年逼退数步之远。 李栀年被白鹤和花翎拦住,身体无法移动分毫。 温晏礼走到秦未晚的牌位前,注视着上面刻写的字——“李门秦氏未晚之灵位”。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容,冷笑着对李栀年说道:“怎么?莫非企图借假死来逃脱本君的掌控?” “简直是痴人说梦!”话音未落,温晏礼突然运劲于掌心,猛地一掌击向一侧的棺材。 随着一声巨响,棺材瞬间破碎开来,里面的秦未晚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温晏礼心急如焚地向前迈了一步,紧紧盯着她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暗自思忖着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尽管如此,他仍旧毫不犹豫地上前轻轻触摸她的手腕,试图探查她的脉象。 然而,手指所及之处一片虚无——竟然感受不到丝毫脉动! 温晏礼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般。 他又试探地将双指按在她的颈间,还是没有…… 刹那间,他的眼眶布满血丝,浑身颤抖不已。 紧接着,他迅速提起手掌,运足全身内力,源源不绝地注入她的体内,企图唤醒沉睡中的她。 许久,眼前的女子却始终毫无反应,静静的躺在那。 温晏礼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各种方法,倾尽全力想要挽回这一切。 最终,精疲力竭的温晏礼无力地瘫坐在一旁,眼神空洞无神,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他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未晚,只见她的脸色愈发灰暗,毫无生气可言。 温晏礼只觉得双腿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跪伏在她身旁。 恐惧开始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似乎空气也稀薄了不少…… 他颤抖着将脸贴近她的耳畔,轻声呼唤道:“晚秦未晚?你在做什么?快醒来啊!” 而站在不远处的李栀年目睹这一幕,早已顾不得维持所谓的君子风度,扯开嗓子大喊道:“你还要怎么样?难道还嫌害得她不够惨吗?” “昨晚明明就是你逼她跳入水中!当时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息!你不是亲眼所见吗?”李栀年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发高亢。 这一连串质问如同重锤般狠狠敲打着温晏礼的心头,令他猝不及防。 正当他准备说话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脑海中顿时天旋地转。 有什么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重组,一道道声音和画面开始不断出现…… “我叫余念一,你是我的外室……” “此言盟海誓,必不负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温晏礼紧紧地抱住头部,趴在了秦未晚的身旁。 终于,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秦未晚的侧颜,眼中满是悲痛与哀伤。 突然间,温晏礼情绪失控,放声大哭起来。 此刻的他早已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一把抱住秦未晚,贴着她的脸颊,又哭又笑,哭声之大甚至引得李府门外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 紧接着,温晏礼艰难地爬上棺材板,小心翼翼地将秦未晚捞入怀中。 他咿咿呀呀地哭泣着,声音犹如困兽发出最后的啼鸣。 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颤抖的下唇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秦未晚那毫无生气、低垂至一侧的手臂能够重新焕发生机。 他无助地揉搓秦未晚早已冰凉的手臂,一面用内力输入。 白鹤站在一旁,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震惊不已。 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自家君上如此痛哭流涕,而旁边的李栀年同样也被惊得呆立当场。 然而,只有花翎微微皱起眉头,轻撇头。 似乎对于君上此刻的表现并不感到意外,仿佛他早已猜到其中缘由。 毕竟,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曾见过君上哭泣,而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秦未晚小产的时候…… 第129章 她是我的妻 温晏礼颤抖着双手,艰难地将秦未晚那毫无生气、绵软无力的手抬起来,然后狠狠地扇在自己的脸颊上。 一下、两下……每一次重击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但无论他怎样努力,秦未晚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滑落,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棺材面上。 温晏礼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无法正常发声,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咕咕声,仿佛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垂死挣扎。 他痛苦地望向身旁的白鹤,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哀求。 他的手指胡乱地舞动着,先是指向秦未晚,接着又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让白鹤帮帮忙,因为此刻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根本无法站立。 目睹这一切的花翎也是湿了眼眶。 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转过身去,迅速用衣袖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随后,毅然决然地走向李府大门,用力将其关闭,并驱赶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下人们前往一侧的偏房。 当房门即将合拢时,阿四等人原本还欲开口辩驳几句,但见花翎卸下身后那柄巨大的铁锤,并朝着下方猛地一挥。 然后又掏出国公府的腰牌,稳稳地立于众人眼前,厉色说道:“今日之事,胆敢有半点泄露出去者,花爷绝对会毫不客气地带他去我的军营好生‘磨炼磨炼’一番。” 花翎说话时语气凶狠至极,再加上其本就是满脸络腮胡的粗壮汉子,此番举动更是吓得在场所有人皆不敢再多言半句,纷纷齐刷刷地向后倒退一步。 见到这般情形,花翎甚感满意,随即将房门紧紧关闭,并低沉嗓音警告道:“都给老子把耳朵捂严实咯,花爷可不想李府,突然有什么‘走水’的事情发生!” 待完成这些动作后,花翎转身回到灵堂。 便瞧见白鹤迟疑地走上前来,而温晏礼则紧紧抓住他的手,同时用手指向秦未晚所在之处,身体因抽泣不停颤抖,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白鹤见状,疑惑地询问道:“君上?您是想让属下救她?” 温晏礼闻言,情绪变得愈发激动起来,不仅用力地点了点头,甚至还俯下身去向白鹤深深鞠了一躬。 白鹤哪里敢承受如此大礼,急忙伸手将温晏礼扶起,神色略显凄苦地回应道:“君上秦姑娘昨晚就已经没了呼吸” 温晏礼双眼瞪大到极致,眼珠子仿佛都快凸出来了,眼眶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狰狞可怖。 他拼尽全力地摇着头,嘴巴张得大大的,但却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毫无意义的咿呀声。 花翎见状,急忙走上前去,蹲下身子跪在温晏礼面前,关切地问道:“君上?可是想起了从前的所有事情?” 温晏礼艰难地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想要拉住花翎的手,似乎想要求救。 花翎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君上,冷静一点。秦姑娘她……已经离开了人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您必须得接受啊。” 听到这话,温晏礼突然紧紧抱住怀中的秦未晚,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一边下意识地摇头,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一旁的李栀年实在看不下去了,大步向前走去,企图将两人分开。 然而,温晏礼却如同守护稀世珍宝一般,坚决不让李栀年靠近半步。 李栀年气得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质问温晏礼道:“君上,您简直欺人太甚!她明明是我的妻子!” 温晏礼却只是摇了摇头,用一种冷漠而疏离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李栀年。 李栀年还想再往前冲,却被身材魁梧的花翎抢先一步挡住了去路。 李栀年拼着全部的力气,想要撼动花翎,大声嚷着:“你不要太过分!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过往,现在把她还给我!” 温晏礼的身体因激动而不住地颤抖,但他还是强撑着站直了身子,紧紧地抱着怀中之人,小心翼翼地从棺材板上走下来,仿佛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她一般。 此刻的他眼中只有她一个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任何人。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般沉重无比,但温晏礼依然坚定地朝着灵堂外走去。 李栀年心中虽然焦急万分,想要阻止温晏礼的行为,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大声呼喊道:“温晏礼,你这样做难道就是你们温家的礼数吗?竟然敢抢夺臣下的妻子!” 听到这话,温晏礼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哀伤,喉咙里半晌才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她不是你的妻子!她是我的妻!” 说完,便再次迈开步子,准备继续往前走。 然而就在这时,李府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力破开,扬起一片尘土。 待尘埃落定后,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和一个满头灰白留着灰白胡须的老者。 李栀年从来没有见过白无患,一时间愣在原地,而白鹤则迅速上前,护在温晏礼身前。 来人正是白无患和毒三通。 二人刚到来福客栈,就听沈菲菲说起听到的秦未晚身死的消息,她本也打算今日过来凭吊。 白无患心急如焚,不敢有丝毫延误,与毒三通一同跨上骏马,风驰电掣般赶往此地。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敲门,却始终无人应答。 性急如火的毒三通忍无可忍,运足内力,猛地一脚踹向李府大门,只听砰然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门扉竟被生生踢飞。 待得二人定睛一看,只见温晏礼正紧紧抱着秦未晚,一脸哀恸之色。 白无患见状,哪里还敢有半刻耽搁,急忙迈步向前,想要为秦未晚诊治病情。 现在的温晏礼自然是认得二人的,连忙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放在地上,但双手仍紧紧环抱不放。 白无患伸出手指,当触碰到秦未晚那冰冷刺骨的手腕时,心中不禁一震,目光随即落在满脸期待、凝视着自己的温晏礼身上。 白无患沉默不语,冷声吐出两个字:“师兄!” 话音刚落,毒三通已如闪电般出手,瞬间封住了温晏礼的穴道,并抛出一把药粉,硬生生逼退了试图靠近的白鹤与花翎。 就在众人惊诧莫名之际,毒三通毫不犹豫地抱起秦未晚的尸首,拽着白无患转身离去 温晏礼双眼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中满是血丝,满脸都是痛苦之色,但这极端的痛苦却在下一刻被无尽的愤怒所替代。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内力汇聚于丹田之处,然后猛地发力,试图冲开被封住的穴道。 终于,在一阵闷哼声中,温晏礼成功解开了穴道,然而刚刚站起身来,便“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原来由于之前情绪过于激动,再加上强行运气冲穴导致气息逆行,使得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一旁的白鹤见状,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温晏礼,关切地问道:“君上,您没事?” 温晏礼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吞下口中那股鲜甜的血腥味,咬着牙说道:“我没事,追!” 在五使之中,以白鹤和燕尾的轻功最为卓越。 此时情况紧急,白鹤不敢有丝毫拖延,他将温晏礼托付给花翎照顾后,身形一闪便跃上墙头,朝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响处疾驰而去。 待到体内伤势稍稍缓解一些之后,温晏礼也毫不犹豫地迈步跟了上去。 且说白无患之所以会抢夺秦未晚,其实并非出于恶意,而是想借助毒三通培育多年的冰虫试上一试。 这种冰虫天性喜好寒冷,一路藏匿在毒三通身上,没有寒气滋养已是疲惫不堪。人一多这冰虫就藏的更深…… 此刻,这些冰虫正躲藏在来福客栈的冰窖中休养生息。 至于为何不愿向温晏礼解释其中缘由,一来是因为白无患心中焦急万分,人有没有气,他比谁都清楚!只想尽快找到救治秦未晚的方法;二来则是因为这引蛊之术乃是他师门绝学,属于独门秘技,自然不希望过多人知晓。 莫说他了,毒三通都是背着他行事的,每每研习此术都将他撵出去,只说他还不到火候,不让他碰。 况且刚才温晏礼露出的那种表情,又怎么会任由他肆意妄为、胆大妄为地去尝试呢? 两人跑得飞快,但白鹤却紧追不舍。 幸运的是,白鹤对城北这块烟花之地并不熟悉,只几个闪身便被甩出去了一条街之远。 他们迅速闪进了来福客栈的暗门,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冰窖。 白鹤追到一面围墙前时,突然失去了两个人的踪影,不禁焦急万分。 就在这时,只见温晏礼如同杀神般降临此地,手持一把利剑追杀至此。 “人呢!” 温晏礼眉头紧皱,怒声喝问。 白鹤惶恐不安地拱着手回答道:“追到这里就不见了踪迹!” 温晏礼凝视着眼前的围墙,二话不说,运足内力挥出一剑,用尽全身力量,硬生生地将这堵墙劈出一个豁口来。 而躲在墙后的沈菲菲侧身闪开,灰尘漫天之下惊愕地站在原地。 望着眼前这位身着华服,面容带疤,手提长剑,满脸杀气腾腾的男人,同样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沈菲菲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扭动腰肢款款走上前去,娇声指了指围墙说道:“哟,这位爷,您这是?”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花翎身上,故作惊喜地叫道:“哎呀呀,这不是花爷嘛!什么风把您从呃,这围墙外给吹来了呀!” 花翎面露窘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抓了抓脑袋说:“找人!” 沈菲菲抿嘴轻笑一声,用手帕掩住嘴巴,柔声问道:“找人呐,您应该走前门才对呀!怎么会” 然而,她的话音突然中断,因为就在这时,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横在了她的咽喉处。 温晏礼微微抬起眼眸,眼神冰冷如霜,缓缓开口道:“我只问一遍,白无患和毒三通把我妻子带到哪里去了?” 沈菲菲惊恐万分,嘴巴张得大大的,浑身颤抖着说道:“实、实在是不知道啊这、这位爷的妻子到底是哪位啊?” 温晏礼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其中却蕴含着无尽的威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秦、未、晚!” 沈菲菲不禁感到一阵惊愕,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然后才勉强开口说道:“秦妹妹我自然认得,但……她今日并未到过我这里啊!” 温晏礼手中的剑柄猛然发力,沈菲菲那白皙如雪的脖颈处瞬间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线,血液顺着剑身缓缓流淌而下。 温晏礼紧咬着牙关,恶狠狠地问道:“不说?” “死!” 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长剑一挥,作势就要向下劈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翎迅速举起大锤挡住了这一击,只听得“噌”的一声巨响。 花翎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他连忙求情道:“君上息怒,寻找姑娘要紧!” 温晏礼脸色一变,他眼神中的狠戾之色愈发浓烈,上前一步紧紧扼住沈菲菲的咽喉,厉声喝问:“告诉我,人在哪?” 沈菲菲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温晏礼的束缚,但却无济于事。 “我……真的不知道啊!”沈菲菲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温晏礼的手指关节再度收紧,毫不留情地拖着沈菲菲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在周围四处搜寻。 与此同时,运气扯着嗓子大喊道:“白无患!立刻将她还给我!” “否则休怪我对你的暗卫下手无情!” 听到这话,沈菲菲的双眼顿时瞪得浑圆,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他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这个秘密本应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 温晏礼恢复记忆自是想起了一些事,比如,大乾摄政王临安王的小儿子,自小体弱,送到了大胤药师谷休养…… 比如这六国花楼,本就是大乾临安王的产业…… 第130章 温国公府的热闹 在温晏礼数到第三声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现而出。 白无患轻声叹息,手指着被掐住的沈菲菲,语气淡然地道:“放了她。” 话音未落,只见温晏礼手臂一挥,衣袖翻动间,沈菲菲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径直飞向墙边,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白无患见状,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冷漠凶狠的温晏礼与昔日那个温文尔雅的梁轻舟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温晏礼身形一闪,瞬间便稳稳当当地立于白无患身前,双眼圆睁,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吼道:“把她还给我!” 面对温晏礼的咄咄逼人,白无患无奈地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不行!” 说话间,右手轻轻一挥,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骤然出现在指尖,直直地指向温晏礼攻过来的掌心。 白无患面沉似水,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疑惑,轻声呢喃道:“温晏礼?梁轻舟?” 顿了一顿,他突然提高音量,厉声质问道:“你如今究竟以何种身份与我对话?” 温晏礼眉头微蹙,并未回应白无患的问题,而是死死地盯着对方,眼中满是决绝与愤怒,嘶声道:“你若真有法子救活她,我绝不会横加阻拦!”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她……到底能不能救?” 言语之中,饱含着无尽的焦虑与担忧。 白无患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带走她的时候,她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最清楚!” 温晏礼双眼的瞳孔猛地一阵抖动,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那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白无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回答说:“就算让你知道了她在何处又能怎么样呢?” 温晏礼用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坚定地回应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带她回家,因为她是我妻子!” 话音未落,只见温晏礼瞬间收起掌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躲开了白无患,然后朝着白无患的身后急速探去。 然而就在温晏礼刚刚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有些异常。 于是他立刻用力跺了一下脚,仿佛使出了千斤般的力量一般。 与此同时,白无患也迅速飞身闪到了一侧,险些陷下去。 随着这一脚跺下,原本隐藏在地下的冰窖大门轰然打开。 原来这个冰窖竟被巧妙地藏匿于此地之下。 温晏礼完全没有给其他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毫不犹豫地飞身跃入冰窖之中。 进入冰窖后一眼便看见了毒三通满脸诧异地回头张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温晏礼。 正当毒三通准备发怒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逃窜。 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既气恼又无奈。 “哎呀!这下可坏事儿了!”毒三通一边喊着一边顾不上理会温晏礼,急忙转身扑向旁边的一块巨大冰坨。 一面划拉着冰坨旁边的碎片一面嘴里念叨:“别怕,宝贝儿,我在这儿!” “乖,别怕!快过来。”那语气就像在诱哄什么看不见的小动物。 温晏礼的眼中根本没有毒三通这个人存在,他直接迈步朝着那个依靠在巨大冰块之上、紧闭双眼的身影走去。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 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但仿佛又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遥远。 当他终于来到她的面前时,先前因愤怒而消散的悲伤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缓缓蹲下身体,与她平视,并用充满爱怜的手轻抚着她那冰冷的脸颊。 轻声细语道:“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这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说完,他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地脱去自己身上的外衣,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在她的身上,生怕会弄疼了她似的。 然而,没有任何人留意到,就在温晏礼褪去外衣包上她的一刹那,有个不知名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衣服里。 与此同时,藏在外套之下的秦未晚头顶处原本还露出一小截尾巴的金针,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个尚且泛有血意的针眼竟然在瞬间恢复如初,看上去就如同从未受过伤一般。 温晏礼紧紧地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 他身形如电,飞身出了地窖。 一路行来,温晏礼毫不畏惧世俗的目光,对那些流言蜚语视若无睹。 他坚定地迈出每一步,穿过喧闹繁华的街巷,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带着心爱之人回到国公府。 长长的巷弄见证了他们悲壮的身影,有路人纷纷驻足观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安煜君抱着个女子在街上行走?他不是明日就要成亲么! 终于,他们来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前。 然而,这段路走来,早已引起了无数的声音。 国公府的门房们显然也听到了风声,此刻都处于戒备状态。 因为老国公早已下达命令:若是安煜君独自归来,便可放行;但若有他人相随,则必须拦住! 眼下来看,安煜君怀中所抱之人,不正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女子吗? 白鹤和花翎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被阻拦在门外,毕竟都是一家人,实在不好拔刀相向。 于是,双方人马就这样僵持不下,一同挡住了国公府的大门。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众人好奇地张望着,交头接耳,场面变得愈发混乱。 没过多久,国公府那扇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敞开,发出“嘎吱”一声响。 紧接着,一支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亲卫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鱼贯而出。 他们气势汹汹地向前推进,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迫使那些原本围观看热闹的民众节节后退,直到被逼到街角无法再看到国公府为止。 不仅如此,就连国公府的墙头上也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地站满了人,个个神情肃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等到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老国公和温卜凡才一同现身于大门口。 只见老国公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边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地吼道:“哼!我温国公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来看热闹的地方!”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震慑得周围众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第132章 回府 说罢,他快步走到一脸伤怀的温晏礼面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的是什么?” “你可知道你明日就要成婚?婚姻大事,岂能当做儿戏!” 温晏礼微微低头,目光宠溺地看了看怀中的人儿,然后抬起头,神情坚定地说道:“我不会与任何人成亲!因为,我已有妻室!” 老国公闻言猛地一震,满脸不可置信,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你说什么?!” “你明日才是婚期!哪来的妻子!简直就是胡闹!” 说着,他扬起手就要给温晏礼一个耳光,但却被一旁的温卜凡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 “父亲息怒,您先冷静一下。我们还是先进去,这里毕竟是外面,人多嘴杂,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再说。” 温卜凡一边劝解着父亲,一边暗自向温晏礼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激怒老国公。 老国公气得浑身发抖,他用力一挥袖子,转身背对他们,愤愤不平地说道:“好啊!他要进门可以!但是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绝对不行!” “想进我国公府的门,没那么容易!我国公府的大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 老国公的话音刚落,温晏礼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去。 看着温晏礼如此举动,老国公愈发怒不可遏,他瞪大双眼,怒吼道:“站住!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孽子!” “谁让你走的!” 然而,温晏礼仅仅是身躯微微一滞,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行进。 他的步伐坚定有力,同时口中发出一声低沉但却无比坚决的回应:“她并非来路不明之人,她是我的妻子,秦未晚!” “既然您执意不肯让她踏入温家大门,那么孙儿也绝不会踏进半步。” 老国公气得浑身发抖,他迈开大步,准备上前追赶,却被温卜凡连忙拦下。 温卜凡紧紧抓住老国公的胳膊,劝慰道:“父亲,父亲,请息怒,让我来。” 说完,温不凡迅速转身,紧追上去,最终成功挡在了温晏礼面前,止住了他前行的脚步。 温不凡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语气严肃地说道:“我并不知晓你和这位女子究竟经历了何事。” “可是,你与邓家小姐的婚约乃是你亲自点头应允的!” “自纳征起始,每一个环节我们何曾逼迫过你半分?” 温晏礼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声音略微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父亲说得对,是孩儿犯下大错了!” 他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我不该已有妻室,却仍然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温晏礼自责不已,痛苦地低下头。 温卜凡心中猛地一震,暗自思索着,难道昭儿和这位女子之间的缘分竟然比邓小姐还要早吗?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温晏礼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明日的亲事定然无法如期举行!”他语气坚定,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向大家解释清楚,并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温晏礼目光坦诚,毫不退缩地看着父亲。 “然而此刻,谁也别想将我们分开!”他紧紧握起拳头,表达出内心的坚决。 温卜凡生平第一次听到儿子用这种口吻说话,不禁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无论如何,事情总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你今天实在不该,用这般方式将这女子带回温府!” 温晏礼怔怔地抬起头来,凝视着父亲,轻声说道:“父亲,她名叫秦未晚。” 仿佛这个名字有着特殊的意义一般,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情感。 温卜凡稍稍停顿片刻后说道:“嗯,那你为何今日带着秦姑娘回府呢?” “街道之上有那么多人盯着,你觉得难道就只有我们温家得到了消息吗?” 温晏礼听到这话,喉咙顿时一哽,一时间竟然无法说出任何话语来回应。 他要怎么说?说他今日才想起有一段忘了的过往? 最后,他只能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充满了苦涩和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跟父亲多说什么。 然后,他迈开步子绕过站在面前的温卜凡,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温卜凡见状,不禁叹息了一声,紧接着便加快步伐追上了温晏礼,并随口问道:“对了,这位秦姑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然怎会一直待在你怀里呢?”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看似关心的询问,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般炸响在温晏礼耳边。 他整个人瞬间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措和凄凉的神情,默默地凝视着温卜凡。 要知道,温卜凡是谁?他可是堂堂的镇国大将军!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温卜凡也觉出了不对劲,试探开口:“她?” 温晏礼却突然打断道:“多谢父亲关心,我妻她一切都好。” 或许是因为抱得太久,双手早已变得麻木不堪,秦未晚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险些从温晏礼怀中跌落出去。 好在温卜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其稳稳接住,但却在不经意间扯开了覆盖在她面庞上的外袍。 当看到秦未晚的面容时,温卜凡瞬间呆立当场,因为眼前这姑娘的脸色恰好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温晏礼微微躬身向他表示谢意后,便准备重新抱起秦未晚转身离去。 然而,温卜凡却迅速出手紧紧抓住了温晏礼的胳膊,焦急地说道:“你难道不清楚这姑娘已经没了呼吸吗?” 温晏礼轻轻松松抬起手臂,灵活地避开了温卜凡的束缚。 温卜凡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抱着一具“尸体”四处游荡呢? 于是,他再度伸手上前试图阻止,并提出了一个相对妥协的方案:“你的别院本来就在府邸后面,我允许你从后门回到你的院子里去。” 温晏礼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嘴角上扬,回应道:“多谢父亲好意,不过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以我的能力,我要想硬闯,又有几人能拦?” “这里既然不欢迎我们。我们就不回去了。” 温卜凡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是今天不回去了?还是以后都不回去了? 老国公见两父子在不远处压低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有些不悦的清清嗓子提醒温卜凡。 温卜凡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只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 对着温晏礼道:“可想好了?” 温晏礼点点头:“谢父亲成全!”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老国公想不听到都难。 顿时就跳了脚,怎么去劝人的反而变成成全了? 第133章 怎么找?【补章 极北狱】 老国公气冲冲地指着温晏礼渐行渐远的背影,已是顾不得形象,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脚步匆匆地想要追上去。 然而,温卜凡却伸出手臂,拦住了老国公前进的道路,阻止他接近逐渐远去的温晏礼。 老国公瞪大眼睛,愤怒地盯着面前的儿子,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我儿子!你拦我?” 温卜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温晏礼离去的方向,轻声说道:“父亲,若今天非要让昭儿回府,那么他……肯定会带着那女子一同进去。” 老国公听后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质问温卜凡:“我倒是想问问你,之前不是你去劝他吗?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温卜凡叹息一声,缓缓解释道:“父亲,那女子其实她已经” 没等温卜凡把话说完,性格急躁的老国公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大声嚷嚷道:“我才不管那女人怎样呢!反正我说了,她绝对不能踏进我们家半步!” 就在这时,温晏礼的身体突然停住,转身回头望向老国公。 只见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眼神中是化不来的哀恸。 过了好一会儿,温晏礼轻轻笑了起来,但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悲凉:“既然祖父都如此坚决表态了!那好,今天我偏偏就要带她进去!” 说完,他毅然决然地转身,朝温府走去,留下老国公和温卜凡愣在原地。 老国公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惊愕不已。 平日里那个对自己毕恭毕敬、从未有过半分忤逆的温晏礼,今日竟然如此出言不逊! 温晏礼与他擦肩而过,连停顿都没有一下,便直接迈步踏上了温府门前的石阶。 门口的守卫见状,急忙想要关闭大门,但温晏礼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只见他紧紧抱住怀中的秦未晚,瞬间变换身形,然后飞起一脚,横脚抵住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守卫们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而老国公此时也并未开口指示,毕竟温晏礼同样身为主子,他们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就在这短暂的犹豫之中,温晏礼已然抢先一步用力踹开了大门。 一旁的管事深知,以温晏礼的身手刚才已经手下留情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能在城门的石墙上徒手刻字的人物! 老国公回过神来,连忙快步上前,拦住温晏礼的去路,并站定在他面前,怒声呵斥道:“岂有此理!难道这里就没有人管得了你了吗?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老国公气愤,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老大!给我把家法请来!” 温晏礼环顾四周,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丁、亲卫,以及站在门外的父亲,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今天!我!温晏礼一定要带着我的妻子秦未晚进这温府的大门!” 老国公气得浑身发抖,已经顾不得再让温卜凡去取家法,伸手直接拔出身旁亲卫腰间的佩刀,锋利的刀刃直直指向温晏礼。 温晏礼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稳稳地向前迈出一步,眼神坚定地说道:“怎么?祖父想要杀我?” 老国公没想到温晏礼会如此强硬,竟然被他的气势所震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温晏礼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再次向前跨出一大步,继续逼问道:“祖父,如果您现在动手,那倒是正好如了孙儿的愿!孙儿对此感激不尽!” 说完,他甚至还将自己的脸庞凑近刀尖几分。 老国公愤怒至极,怒声吼道:“温晏礼,你真是好样的!” “难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话音未落,老国公手中的刀尖又向前移动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突然响起:“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老夫人满脸怒容地说道:“你们要将这场闹剧演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都进来说话!” 老国公的眼角微微跳动,但手里紧握着大刀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老夫人见状,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按下刀背,对着老国公柔声恳求道:“三哥!” 这声“三哥”充满了亲昵与依赖,乃是老夫人年轻时对他的爱称。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两人地位愈发尊崇显赫,称呼也随之变成了“国公”。 此刻这声久违的“三哥”,仿佛一道清泉流过心间,使得老国公心头的怒火瞬间消弭了大半。 在老夫人的劝慰下,老国公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刀柄,并将大刀递给身旁的亲信侍卫。 随后,他转过身来紧紧拉住老夫人的手,一同朝府邸内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所有人都到议事堂集合。” 温晏礼默默地跟随在众人身后,趁着大家不备的时候,身形一闪便迅速转向通往自己别院的小径。 此时,老国公、老夫人以及各房主事仍在议事堂里焦急等待,都想弄清楚今天的事,却久久未见当事人到场。 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前去催促。 而温卜凡从一开始就没有跟随老国公进入议事堂,他始终关注着自己的儿子温晏礼,并悄悄尾随着他来到了别院附近。 温晏礼小心翼翼地将秦未晚抱到了自己的床上,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铺中央。 然后,他默默地走出房间,来到庭院,温晏礼面对着众多下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们都出去,这里不需要任何人伺候。” 众人纷纷遵命离去,整个院子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最后,在温卜凡担忧的目光中,温晏礼缓缓合上了院门,将外界与内部隔绝开来。 温卜凡听着身旁的四使东拼西凑,终于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温卜凡心中暗自担忧着温晏礼,因为此时的他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然而,温卜凡并不知道,早在灵堂之前,温晏礼就已经释放过内心的悲痛。 他曾撕心裂肺地痛哭过一场。 甚至一度悲伤到失语…… 当老国公和老夫人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一时间也愣住了,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与此同时,冰窖中的毒三通正焦急万分。 他趴在一堆堆晶莹剔透的冰块上,拼命寻找着自己的“宝贝”,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急得他连头发都根根竖起,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城门口,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入。 驾车的女子年纪约摸二十上下,身着服饰颇为前卫大胆,发髻上插着一支带有特殊图腾纹样的发簪,左耳则悬挂着一枚精巧别致的小铃铛。 “公子,京城到了!您所寻之人当真在此处吗?” 车厢内的小公子衣着纹饰独特,显然并非本地人士。 他的右耳亦佩戴着两枚小巧玲珑的铃铛,此刻正低首轻啜一口香茗,随口应道:“嗯。” 小公子目光落在身旁小几上备好的礼物上,心中不禁暗自欢喜。 驾车的女子继续开口询问道:“京城那么大,咱们该如何寻呢?” 小公子掀起车帘,朝外张望一眼,眼中满是对这繁华街市的感慨:“只需知晓姓名,终能觅得其踪。” 女子提议道:“那不如咱们去张贴告示?就说是寻找那位名叫什么一的姑娘。” 小公子略作思索后,沉凝摇头道:\"不妥\" “有何不妥之处?我倒觉得这般行事方便的很呢!”女子不解地追问。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女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轻轻地掀起马车的窗帘,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哎呀,公子之前不是提到过嘛,那姑娘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呢?” 车内的小公子同样难掩兴奋之情,他嘴角含笑回应道:“没错,另一个名字叫做秦未晚。” 女子闻言,不禁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调侃道:“哈哈,对对对,真希望能够早日见到这位女子啊!” 接着,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继续打趣道:“说起来,这位姑娘也是个妙人!毕竟她可是给当时正被蛊虫反噬、无法言语的公子你取了一个有意思的名字呢!” 小公子听后,也跟着笑了起来,目光温柔地望向女子,轻声说道:“是啊,她给我取的那个名字确实很有意思。” 言语之间,满是对那位女子的欣赏与思念。 女子道:“是,我也记得,是五两银子的那个是?” 小公子摇摇头,满含笑意:“是三两!” ***** 另一章在这里【章名:极北狱】 驾车的女子本还想继续调侃几句,但突然听到旁边经过的路人正在议论纷纷。 似乎提到了他们刚刚谈到的那个名字,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好奇,于是她连忙将马车停下,走上前去打听情况。 听完之后,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紧皱眉头、宛如苦瓜般的脸庞。 女子神色凝重地回到马车前,向车内的人讲述了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一切。 三两心急如焚,猛地一把掀开了车帘,迅速抓起缰绳说道:“上车!” 女子急忙纵身跃上马车,坐在他身旁。 两人一路疾驰,边走边询问路人,终于抵达了李府。 然而,当他们到达时却得知已经太迟了。 据说李府的主人早已换上官服,进宫去了…… 听了李府周边的人诉说看到的景象,二人才明白原来温府发生了事情。 二人毫不犹豫地再次驱车上路,朝着温府进发。 赶到时,同样被无情地挡在了街角外。 周围看热闹的人对达官贵人的事情总是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仿佛这些权贵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神经。 被堵在最外围的人群不仅没有如往常般散去,反而越来越密集,但由于前方有亲卫严密地守着,他们无法一窥究竟,只能在外面伸长脖子焦急地猜测。 毒三通目光锐利,一眼便瞧见了从眼前走过的三两二人,他迅速伸手拉住还想继续向前挤的白无患,并向其努了努嘴示意。 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南疆人!” 大胤与南疆之间的关系向来较为冷淡,双方一直未能实现互市通商。 因此,很多人没见过南疆的纹样,但毒三通不一样,早年为了拿到“冰虫”他可是直接闯了南疆的“极北狱”,费了千辛万苦才从南疆逃回来的。 而那女子头上别着的发钗式样正是“极北狱”的图腾。 京师偶尔见到南疆人可以理解,但是两名南疆人极力的往前挤进去,那模样……可不像看热闹的。 毒三通本是在冰窖里找他的宝贝,一直没找到才想起来可能是藏在了温晏礼身上。 所以二人才会出现在此处。 毒三通拉着白无患的衣袖就要往回走,他可不想和“极北狱”的人扯上关系! 白无患起初并没有留意到身旁经过的人,经毒三通提醒后,他定睛一看,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犹豫不决地轻声喊道:“三两?” 三两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顿时诧异万分,猛地回过头来,正好与白无患四目相对。 白无患惊讶地发现,如今的三两竟然长高了不少,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他不禁心生疑问:不可能啊!这才几个月!难道站在眼前的不是三两本人,而是他的兄长不成? 再一想玉山县鸣冤鼓一事,他明明记得三两好像只有一个妹妹才对。 见人群还在往前窜动,白无患比了个出去的手势,三两跟着他一起走出了热闹的人群。 “你是三两?”白无患询问道。 三两点点头 “你怎会在此处?”随即想到他不会说话,白无患又道:“竟是忘了你不会说话。” 三两轻轻开口:“白大夫,我现在可以说话了。” 白无患好奇地打量他,皱眉道:“却是之前也没有为你把过脉,难不成是中了毒?” 三两摇头追问道:“先不说这个,白大夫可有见到我家女郎?” “我今日进城听了很多个不同的版本,这才来到此处。” 听到这里,白无患的眼神充满了悲伤与无奈,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说起。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一旁互相警惕对方的女子和毒三通毫无征兆地动起手来。 正在交谈中的两个人不得不立刻向前阻止这场争斗! 三两急忙伸手拉住准备再次冲上去的女子,大声质问道:“鹿南,你这是干什么?” 鹿南向三两投来急切的目光,回答道:“公子,他身上有‘极北狱’的气味!” 白无患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毒三通,心中暗自思忖着,想当年,这位不太可靠的师兄曾经从南疆搞到一只珍贵的冰虫,结果导致自己寒气侵体、身受寒毒困扰。 由于本门弟子稀少,一直以来都没人关心过这只冰虫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如今看到眼前的情景,白无患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 三两听完鹿南所言后,便松开了手不再阻拦她。 鹿南猛地一跃而起,迅速拔下头顶的发簪,径直朝着毒三通刺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被这边激烈的打斗所吸引,纷纷转过头来关注事态发展。 毒三通闪身避开,从身上掏出毒粉就要挥洒到空中,就听鹿南道:“我就是极北狱出来的!你那玩意儿对我没用。” 正说着,街道上就传来了马蹄疾驰声,很快,宣旨公公也到了。 奸细的嗓音,硬是压过了热闹的人群:“陛下有旨!” 众人纷纷伏低,连鹿南也停止了动作,隐在人群中。 宣旨公公快步穿过人群让出来的一条道,被温家迎了进去。 众人看着迅速合上的亲卫人墙都在好奇,陛下这时候怎么来了旨意? 而另一边,温府全都着装整齐等候宣旨。 宣旨公公给老国公行了一礼道:“国公爷不必如此拘礼,陛下口谕。” “公公请说。”老国公道。 “大理寺少卿,李允。状告安煜君,说是君上把他新纳的妾室掳了回去!” “这不陛下这才着我过来宣安煜君进宫觐见!” 老国公一脸惊异! 不是说这抱回来的女子是昭儿的妻子么?怎么又变成了大理寺少卿的妾室了? 第134章 归 此刻的温国公府内可谓一片混乱,焦头烂额。 邓诗怡刚刚被送回相府,温晏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秦未晚抱了回来! 相府遣人来询问情况,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宫里便传来旨意,要温晏礼进宫面圣。 众人还在堂上说着话呢,礼部的人也匆匆赶到,催促三爷温展眉迅速返回礼部主持大局。 温展眉一听宣旨太监所言,心中便明白今天自己也势必要入宫走一趟了。 他向坐在座位上眉头紧锁的老国公行了个礼,宽慰道:“父亲大人,不必过于忧虑,待孩儿前去探探究竟。” “有我在侧,昭儿,定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老国公却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不出什么大事儿?他居然敢抢夺臣下之妾室!如此荒唐行径,丢尽了我温国公府的脸面!” “这便是我温国公府苦心教导出来的‘好儿郎’吗!”老国公气得胸口急剧起伏,脸色涨得通红。 老夫人见状急忙上前替他抚胸顺气,而此时的她也是满面愁容,不知如何是好。 去温晏礼传消息的丫鬟进来报:“太夫人,国公爷,各位爷,您们还是亲自去看看!” 老国公挑眉问道:“怎么?他还想抗旨不成?” 小丫鬟皱着个脸,一脸为难,这旁边还坐着宣旨公公,她也不敢乱说话啊。 宣旨公公也是有眼力见的,呷了一口茶,起身对老国公行礼道:“国公爷的家事,奴才不便掺和。” “奴才这就回宫候着君上,国公爷放心,奴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君上刚好有要务缠身,还需要耽误片刻。” 老夫人一听便明白过来,这是公公卖的一个人情。 她向身旁的嬷嬷递了个眼色,嬷嬷心领神会地走到公公面前,表示要亲自送他出门。 临行前,嬷嬷看似不经意地搀扶了一下公公,顺手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塞进了公公的衣袖里。 公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嬷嬷挥挥手说道:“有劳国公爷派人相送,你们快快回去。” 嬷嬷恭敬地微微颔首,一直目送着公公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 然而,就在她尚未回到厅堂之时,却瞥见三爷温展眉已然衣着齐整,登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嬷嬷抬头望了望天,只见天空乌云密布,不禁摇了摇头,轻声叹息起来。 看来,这国公府又有一场风雨了啊! 众人匆匆赶到温晏礼的院子外,远远便瞧见他独自一人手提长剑,稳稳地立于院墙之上。 那副模样,仿佛要与整个世界对抗一般…… 老国公见状,心急如焚,迈步向前,就要伸手去夺身边侍卫手中的佩剑,准备跃上墙头。 老夫人连忙伸手拉住他,嗔怪道:“你刚刚才答应过我什么呢?” 老国公气愤地放下了剑柄道:“我!……嗐!” 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猛然炸裂开来,仿佛要撕裂整个天际一般。 在场的人们不禁浑身一颤,纷纷蜷缩了一下身体。 紧接着,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在温晏礼身后划破长空,伴随着阵阵轰鸣的雷声滚滚而来。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语气焦急地说道:“孩子啊,快从墙上下来。宫里来人传旨,让你立刻前去觐见呢。” 然而,温晏礼却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缓缓有所动作——他轻轻一抖手中长剑,将剑尖上沾着的雨水甩掉。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冷冽地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要我进宫?”温晏礼的声音冰冷而带着一丝嘲讽,“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得踏进我这院子半步!” 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劝慰道:“确实没有人进你的院子呀,孩子,你还是先下来!” 话音未落,温晏礼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没有人进来?” “哈哈哈哈!那站在角落里的那个收尸人又是怎么回事?”说完,他猛地一挥手中的长剑,锋利的剑尖直直地指向了墙角处正吓得瑟瑟发抖的收尸人。 老夫人一愣,哪来的收尸人? 再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都没人应声,纷纷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花翎快步上前提起收尸人的衣领,怒目威胁道:“谁派你来的?竟然能找到后门翻进去!花爷爷今日就让你也做一回尸体!” 收尸人抖得更厉害了,连忙摆手道:“不知道啊!来人就给了我一锭金子,说这家的女奴死了。让我从这院门爬进去背出来葬了。” 站在墙头上的温晏礼听到这句话后,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女奴?” 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 笑声未落,只见他手臂一挥,手中的长剑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径直飞向了下方的收尸人。 若不是花翎眼疾手快,及时拉住并向后退了一步,恐怕此时此刻,这位收尸人和那柄飞剑都会一同牢牢地钉在墙壁之上。 花翎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暗自思忖道:“君上真的是愤怒到了极点啊。” 此时的温晏礼双眼布满血丝,眼眶通红,满脸都是雨水,原本整齐的头发也被瓢泼大雨冲得凌乱不堪。 他死死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再说一遍!任何人!都不许踏入这个院子半步!” “她是我的妻子!谁对她不敬,就是与我为敌!” 说到这里,他微微扬起头,任凭冰冷的雨水肆意冲刷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想要借此洗净眼角残留的泪水。 半晌,似乎雨水冲刷的足够了,他眨了眨眼,低眸看了眼下面的众人:“不要试图用什么借口把我从这里支走!” “进宫?哼,我不想去,他能奈我何?” 老国公厉声呵斥:“混账东西!你这是抗旨!” 面对老国公的严厉斥责,温晏礼毫不畏惧,反而大声道。 “圣旨?在哪儿?”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与不屑。 “你们休要骗我!我谁都不信!” “你们就是要我离开好对她下手是不是!” 众人摇头叹息,现在的温晏礼真的是油盐不进。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名小丫鬟匆匆跑来轻轻凑到老夫人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眉头缓缓舒展开,看来还是有转机的,忙低声吩咐:“快让她进来!” 第135章 十个绣娘绣的嫁衣 众人心中正暗自揣测着老夫人究竟要让何人进府时,忽闻一阵清亮悦耳的笑声传入耳际:“昭儿,娘回来啦!” 众人惊愕回首,但见那位远游江南的大夫人今日方归府邸。 温卜凡喜出望外,急忙转身欲迎向妻子,孰料她抢先一步做出安抚之态,并向其比划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暂且稍安毋躁。 谭归一马当先,身形矫健如飞燕般轻盈跃起,稳稳当当地立于墙头上,笑问道:“听闻你此番南行归来,还给我带回来一位称心如意的好儿媳?” 温晏礼依旧神情冷峻,眼神充满警惕地凝视着眼前的亲人。 谭归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脸上有伤疤、身影略显孤寂落寞的儿子,也知道他必定历经无数磨难与苦楚。 她不禁心生怜悯,缓缓向前迈进一步,柔声安慰道:“别怕,孩子,娘回来了” 温晏礼嘴唇微微颤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默默地撅嘴,鼻头一阵发酸,泪水几欲夺眶而出,然而终究还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谭归见状,强抑内心悲痛,继续轻声问道:“可否让娘见见我的儿媳妇呢?” 温晏礼警惕地看着谭归,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谭归自然也看懂了他的眼神,轻声道:“无论怎样,她都是你认定的人是不是?” “娘可以帮你给她梳洗打扮!你认定的人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谭归坚定的道。 一句“天底下最好的人”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刺痛了温晏礼那颗看似坚强却无比柔软的心。 他微微颔首,表示认同,然后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自己的庭院飞去。 谭归望向院外的人群,眼神闪烁不定,最终还是迈步跟随着进入了他的房间。 当她踏入房间的瞬间,目光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只见自己的儿子正双膝跪地,右手紧紧握住床上那个已经毫无生机的人。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喉咙里发出一阵哽咽声。 温晏礼缓缓转过头,凝视着缓缓走近的谭归,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道:“娘您来看看,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说话间,他再次充满爱意地回过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嘴唇轻动,喃喃自语道:“天底下最好的人,是我的妻子。” “娘,她叫秦未晚,您看她是不是很漂亮?”温晏礼满含期待地望向逐渐靠近的谭归,眼中的喜悦与悲伤交织在一起。 谭归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悲痛,深吸一口气,轻声回答道:“嗯,是的!很漂亮!” 得到母亲肯定回复的温晏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但眼眸深处的哀伤却愈发浓烈。 他直视着眼前的秦未晚,轻声说道:“晚晚,我娘说你很漂亮,你听到了吗?” 仿佛只要秦未晚能听见,一切都是值得的。 谭归轻轻坐在床侧,看着眼前的儿子,只是深深叹息一句。 温晏礼紧紧握住秦未晚那毫无血色、冷冰冰的手,轻柔地将它放在自己脸庞上,轻声说道:“我说过,回到临澧城,我们就举行盛大的婚礼。”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悲痛和思念。 稍稍停顿后,温晏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然后继续问道:“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办比较好?” 话刚说完,他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但终究还是无法克制住眼眶中滚动的泪水。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秦未晚苍白的手上。 “你说想要十位绣娘精心制作的婚服,我一定会满足你这个愿望。只要你能睁开眼睛,重新回到我身边,无论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说到这里,温晏礼的声音开始颤抖,喉咙也变得哽咽起来。 “我们成亲时,二拜环节没有高堂在场可如今我母亲就在这里,她非常喜欢你”说着,温晏礼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的谭归,似乎在寻求某种确认。 谭归一愣,连忙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对,娘真的很喜欢她。” 温晏礼感激地望了谭归一眼,然后又将脸贴近秦未晚的面庞,任由自己的泪水浸湿她的肌肤 谭归心内叹息一声,十位绣娘绣的嫁衣少说也要两个月才能完成。 眼前的姑娘怕是等不了…… 这时,谭归突然站起身来,激动地喊道:“昭儿,娘当年出嫁时穿的嫁衣,便是由十位绣娘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 “娘这就回去把它取过来,给你娘子穿上!”话音未落,谭归便步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温晏礼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着眼前的谭归,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竟然一时语塞。 他紧紧握住秦未晚的手,无法抑制那微微颤抖的幅度。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放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鲜艳喜服,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多谢娘麻烦您将这件喜服带出去扔掉!” 谭归自然明白儿子心中所想,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好! 我这就去处理。我把你爹的衣服也给你找来!” 说完,谭归转身离去,脚步显得有些匆忙。 温晏礼并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转过头去,让自己的脸颊轻轻贴近秦未晚的脸庞。 谭归走出房间时,她的神情显得格外焦急,似乎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周围人们的疑问与关切。 她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过了一段时间,当谭归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手中捧着两件原本应该用于婚礼的大红色喜服。 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禁又是一阵惊讶。 温卜凡急忙走上前去,想要拉住谭归问个究竟。 然而,谭归却用力一挥手臂,将温卜凡的手甩开,语气生硬地说道:“别碰我!” 她心里是怪他的! 好好的儿子成了这样!那个人人称颂如谪仙般的儿子成了毁了容的疯子…… 她怎能不怪他! 温卜凡满脸疑惑不解,试图追问,但谭归根本不给他机会,只给了他一句:“温卜凡,我儿子要拜堂成亲,你来不来?” 温卜凡,镇国大将军,战场上杀伐果断。但京城里谁没听过他惧内宠妻的名声,那可是从年轻时他拐了江湖第一美人谭归开始就没断过…… 温卜凡拉过谭归的手:“听夫人的!” 第136章 谁都带不走她 温晏礼听到身后推门的声响瞬间起立将秦未晚遮掩在身后,戒备的看着来人。 见谭归和温卜凡一起进来,温晏礼微眯眼警惕之心更甚。 谭归自然也注意到了父子二人之间的情况,进府的时候就听说了温卜凡和老国公将温晏礼拒之门外的事。 收尸人的那一出,温晏礼更是怀疑上了国公府的人,唯独她这个娘亲因为才到京城没摊上这浑水,这才得以近身。 谭归语气柔和道:“不是要拜高堂么?我和你爹一块儿显的正式。” 温卜凡正欲开口相劝,这不合礼数。 夫妻二十多年,谭归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一声轻咳,温卜凡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温晏礼目光深邃而锐利,紧紧盯着温卜凡,仿佛在等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温卜凡嘴唇微微颤动,犹豫再三后终于轻点了一下头。 温晏礼见状,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笑容,嘴角轻轻上扬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迅速转过身去,紧紧握住秦未晚的手,语气温柔地说道:“你瞧,我早就跟你说过不必担忧,咱们之间不存在任何身份地位的差距。连我爹娘都已经点头认可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温卜凡心中一阵酸楚,忍不住痛苦地摇了摇头,并长长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恰好与谭归相对,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二人心里都在打鼓,温晏礼何时才能真正接受秦未晚已经离世的事实呢? 在这酷热难耐的夏天里,把尸体一直放置在房间内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向温晏礼提及此事。 谭归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走到床边坐下。 她伸手拿起那件鲜艳夺目的大红嫁衣,轻声问道:“你看看,这便是娘当年出嫁时所穿的衣裳,十位绣娘耗费了两个半月才精心绣制成的。” 温晏礼翻身跃上床头,小心翼翼地将秦未晚扶起来,让她倚靠在自己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然后,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你看,这就是娘穿过的嫁衣,是不是特别漂亮?等以后,我也找人为你制作一件同样精美的嫁衣,好不好?” 他的声音充满了深情,仿佛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怀中的人儿感受到他无尽的爱意。 “今日,你就委屈一下……” 谭归抿紧唇,眼眶湿润,不敢说话。 半晌,温晏礼抬头看向二人,幽幽道:“你们先出去,我要为她更衣……” 谭归柔声说:“娘可以帮你。” 温晏礼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娘一会儿帮着梳妆就好。” 谭归忧心起身,看了眼床榻上相拥的二人,步子艰难向外移动,实在是放心不下。 天空阴沉沉的,被一层厚重的乌云笼罩着。 豆大的雨点不停地从云层中坠落,打在房檐和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清新的泥土气息。 两人静静地站在廊下,默默注视着眼前的雨幕,心情异常沉重。 许久之后,温卜凡轻轻拉起妻子的手,压低声音问道:“夫人,可有主意?” 谭归紧闭双眼,满脸哀伤,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还能有什么主意?如今谁敢动她,就如同要了昭儿的命!” “可是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下去,终究还是要入土为安才行啊。”温卜凡面露难色,十分无奈地说道。 谭归试图挣脱丈夫紧握的手,但他却攥得更紧了些,令她无法脱身。 “你难道没有看到墙头上的昭儿已经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了吗?难道真要把他逼疯不成?” “那收尸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究竟是何人叫来的,此事尚未查明,我们怎能在此商议如何处理尸体呢?”谭归一席话问得温卜凡哑口无言。 “唉,早知如此,我方才就不该带你一同进来!”谭归越说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温卜凡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留意周围的动静。 仔细一听,房内传出温晏礼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声…… 原是温晏礼褪去了秦未晚身上的衣物,当看到她肩头那清晰可见的牙印,还有自己昨晚在船舱底层时因失控而在她身上留下的斑驳印记 这一切,无不在无声地谴责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荒唐离谱 他痛苦地紧攥起她毫无血色且绵软无力的手,然后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颊扇去,一下接着一下 他竟似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连一句祈求她快点醒过来然后打骂自己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终于还是无法再继续抑制内心汹涌的悲伤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突然间,他像发了疯似的俯身轻吻着她早已失去温度的双唇,并用那饱含深情与痛苦的沙哑嗓音,不断重复念叨着对她的爱意:“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 谭归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外,默默倾听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她举起想要敲门的手,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选择轻轻放了下来,没有去打扰屋里正沉浸于悲痛中的人。 可就在这时,屋内猛地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谭归心头一紧,暗叫不妙,连忙加重力道拍打着房门,同时扯着嗓子大喊道:“昭儿?我的儿媳妇换好衣服没?” “我这都等不及要喝新媳妇敬的茶呢!” 这话成功阻止了温晏礼横剑放在脖颈上的手。 是啊,她还没有给娘亲敬茶…… 温晏礼缓缓转过身,收回手,轻轻拿起那柄装饰用的佩剑,将它重新悬挂回原处。 然后,他迈着沉稳而缓慢的步伐走向房门,轻轻推开。 谭归一见到温晏礼脖颈处的血痕,心中不禁一阵惊惧。 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儿媳妇穿上嫁衣一定美若天仙?快让我好好看看?”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与喜悦。 温晏礼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然后侧身一步,让开门口,请他们进入房间。 谭归快步走进屋里,径直坐在秦未晚身旁,凝视着紧闭双目的秦未晚,眼中满是赞叹之情:“真是太美了!我儿子可真有福气啊,竟然能够迎娶如此美丽动人的姑娘” 说话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接着,谭归稍稍向前挪动身体,靠近秦未晚一些,转头满怀期待地望向温晏礼,轻声问道:“娘亲,可以帮她梳妆打扮一下吗?”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恳求。 温晏礼默默地点点头,走上前去,轻柔地扶起秦未晚,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 这个房间原本就是温晏礼的居所,并没有专门用于梳妆的桌椅摆设。 自从温晏礼受伤毁容之后,他便不再需要使用铜镜等物品 谭归看着秦未晚苍白的脸色,一时也是不忍,回头就使唤温卜凡去将自己的妆匣拿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谭归拿出自己的绣帕,给温晏礼脖颈上流出的血液轻轻擦去,伤口不深,很快就止住了。 谭归忧心地看着他,儿子这神情……那真是去意已决啊! 不一会儿,温卜凡带了妆匣回来,却也带回了另一则消息。 御史大夫及言官联名上奏,安煜君抢夺臣下妾室,招安煜君进宫殿上对峙。 现下圣旨,已经到了温国公府。 温晏礼安静的听完,缓缓抬眸,声音依旧沙哑问道:“什么……妾室?” “她早就被银主退回了,退婚书……之前是在我这里。” 温卜凡却是不解道:“没听说是银主啊,只听说是大理寺少卿纳的妾室……” 温晏礼皱眉不悦道:“笑话,昨夜我们就在一处!” “她……何时成了少卿的妾室!”说完,环住她肩膀的双手又用了些力,仿佛想证明这人是自己的。 温卜凡摇头,这事儿啊,他还真遣人问了一下,叹息一口气道:“昨日,秦姑娘身故,少卿抱着她寻遍京城医馆没有结果……” 此话一出,深深刺痛了温晏礼的心……似乎想到了昨夜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更是因心脏的疼痛而慢慢蜷缩起来,难以张开…… 温卜凡继续道:“李栀年……遣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纳妾文书,直接送到了官府备案。” 温晏礼苦笑摇头,右手顺着她的下颚线往上,环住她的脸颊贴近自己,却是没想到李栀年竟然有这一出…… 温晏礼眼神无比坚定地道:“她是我的妻子,谁都带不走她!” “谁也不可以从我身边带走她!” 第137章 不是说死都不来找我吗 倒不是温卜凡想要泼他冷水,是现在这情况,人家那是有官籍文书的。 温晏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许久缓缓开口道:“我自会进宫解释清楚,我与晚晚,早就已经拜堂成亲……” 说到此处似乎想起了,还要拜高堂的事。 一个眼神交汇,谭归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立马开始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未晚在口脂和胭脂的映衬下终于有了血色。 温晏礼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此刻的她真就像睡着了一样。 谭归用力拉着温卜凡,让他坐在主座之上。 而温晏礼则小心翼翼地横抱起秦未晚,朝着两位长辈缓缓走去。 走到近前,他慢慢屈膝跪地,然后非常庄重地向他们叩拜行礼。 这一拜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谭归心中有些担忧,正准备站起来走上前去查看情况时,突听到温晏礼说道:“谢父母成全” 谭归不禁触动得眼眶泛红,连忙点了点头。 接着,只见温晏礼抱着秦未晚继续跪着向前挪动几步,然后紧紧握住秦未晚的手,一起端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茶水,恭敬地递到谭归面前。 谭归默默地伸出手接过茶杯,但当她触碰到秦未晚的指尖时,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 要知道在此之前,温晏礼还能够牵着她做些别的事情,可如今只怕更难了…… 因为她发现,这孩子的手指已经变得僵硬 等到温卜凡也喝完茶水之后,温晏礼才站起身来,轻柔地将秦未晚放在床边,眼神里充满了眷恋与不舍,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半晌才唤过谭归道:“娘……” 谭归快步上前:“娘在……” 温晏礼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秦未晚,却是在对谭归说话:“我要进宫一趟,她是我的妻子,怎能在官籍上成了他人妾室!” “娘亲可否看顾一二?”说罢抬眸问询的看向谭归。 “我不信他们!”温晏礼沉声道。 “你是唯一一个,一来就说她是你儿媳的人!” 谭归看着眼前的儿子,一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娘一定好好看着她!” 温晏礼再次深深地凝视着秦未晚,然后将目光转向谭归,并用一种极其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娘,您应该明白她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谭归一听这话,不禁愣住了,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坚定地回应道:“娘亲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向你保证!” 温晏礼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谢谢!” 紧接着,温晏礼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温卜凡紧跟其后,略带担忧地问道:“这样直接过去吗?不用先换一身衣服?” 原来此时此刻,温晏礼身上穿的还是他当年成婚时所穿的那套喜服! 温晏礼听到温卜凡的话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回答道:“本君今日大婚,自然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此事!” 说完之后,他大步走出院子。 周围原本准备围上来的人们见到此景也都停下了脚步。 温晏礼面对四位使者依次下达命令,每个人都恭敬地接受任务并迅速离去。 接着,他向着老国公和老夫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地走出大门登上马车朝着皇宫进发。 守在门口暗处观望的三两和白无患自然也看到了温晏礼的马车。 却说鹿南和毒三通打斗一番,也是没有落的好处,虽然毒三通的药对她没用,但是毒三通武功却在她之上。 最后还是毒三通见鹿南就像个疯子一样,一直咬着自己不放,实在没辙了这才喊出:“我去过极北狱怎么啦!” 鹿南气疯了:“你还敢说怎么了?我极北狱的东西呢!” 毒三通咽了咽口水道:“丢了……” “什么叫丢了!”鹿南语调拔高。 毒三通一跺脚:“嗐,没骗你!真丢了!” 鹿南拔出脚腕上别着的小刀,变换着招式攻向他:“你骗三岁小孩儿呢?极北狱的东西认主!要早丢了,我还能闻到味道么!” 这话却点醒了毒三通! 鹿南能闻到味道,那是不是…… 毒三通忙摆手制止她道:“等等!你听我说,你能闻到是不是?那我们可以一起找啊!” 鹿南一个纵身起跃,伶俐的刀势不减:“我先弄死你再找也一样!” 毒三通一个躲避就闪到了三两的身后:“我大概知道在哪!肯定是钻到了秦未晚的身体里!” 三两一惊,立马制止了鹿南的攻势,回身惊讶地看着毒三通道:“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呢!那小东西没听说过能钻进人身体!”三两语气坚定地道。 毒三通见鹿南停止了攻击这才站直了腰杆:“凡事有个例外不是?” “我之前用冰虫和蛊苗……那什么,嗯,就是繁殖了蛊虫……” 毒三通越说越心虚,不敢看向白无患那有些愤怒的眼神,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之前的药人都没成功的经历,我也不知道怎么在秦未晚身上就能成功孵化出来啊!” “就你之前说把脉看的脉象,这蛊虫对她也不是没好处啊!不都在修补她那破败的身体了么!” 一旁的三两听得皱眉,心内仔细盘算也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你是说现在冰虫很有可能进了我家女郎的身体里和它的幼蛊在一起?” 毒三通点点头:“昨日我和师弟本想着将她的尸体抢过来,用冰虫将幼蛊给引诱出来,谁知道被温晏礼一闹,连我的宝贝都不见了。” 三两还在沉思,鹿南却不屑地开口道:“不会养蛊还想偷学我们南疆极北狱的秘技!母蛊和幼蛊在一起,不爆体而亡才怪!” 白无患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毒三通:“师兄!” 毒三通此刻简直是众矢之的,慌忙摆手道:“不会,不会!不会……应该不会的……” 白无患一时也是气怒,毒三通低头细细盘算一阵,忽一拳捶在自己的手心,迅速抬头看向白无患,肯定道:“不会!” “我用这蛊的初衷,就是她寒气入体,本就破败!我想着修好了,她想开了不要温晏礼就能嫁给我的傻师弟,给他生儿育女的!” 白无患听到此处,脸颊上几不可察的染上了绯红。 “按理来说这一遭除了每月重塑经脉犹如万虫噬咬痛苦不已,却是能修复她经脉……” “再说了,冰虫跟了我那么多年一直是我的血在喂养,早就没有了之前极北狱的凶性!” 毒三通说着看向鹿南据理力争! 好歹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有目共睹的! 那蛊毒蛊毒本就不分家。 这女娃娃质疑他,就是在说他毒三通不行! 三两与白无患对视一眼,心里也有了主意。 无论如何,都要趁现在去给秦未晚探查一番才行。 几人来到后院就要翻墙而入,刚立上墙头,就被上面站着的手持大锤的虬髯客吓了一跳。 而花翎在看清几人也是一惊,特别是那个他一直歉疚,弄丢了的三两! 此刻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花翎也没在意三两长高了不少,本来他就少根筋。 三两见是老熟人却只是不屑一瞥,一个眼神示意,鹿南就先一步攻了过去。 看到鹿南与花翎激烈地打斗着,几人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悄悄翻过围墙离去。 花翎发现这几人企图逃跑后,便不再与鹿南继续纠缠。 经过数个回合的交锋,他突然发力,挥动手中的铁锤狠狠击中鹿南的胸口,然后紧跟着跳下围墙去追赶那些人。 鹿南遭受重击后,用手捂住胸口,痛苦地喷出一口鲜血。 她脚步踉跄不稳,艰难地走进附近的另一间房间里躲藏起来。 四爷温之武推开门时立刻察觉到屋内的异常。 他身形一闪而过,瞬间出手掐住了藏匿其中的女子。 当他看清女子的面容时,大吃一惊:“鹿南!你不是说死都不来找我吗?!” 第138章 帮我揉揉 鹿南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捂住胸口,眼神复杂地望着面前的温之武,心中百感交集。 “温之武,我胸口难受,你帮我揉揉嘛……”鹿南边说边娇嗔地靠近温之武。 温之武一听便知她又开始没个正经了,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挥手臂,将鹿南甩到一边。 “你怎么进来的?”温之武故意板着个脸质问,内心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鹿南却不依不饶,迅速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温之武身边,拉起他的手就要往自己胸口放:“我真的很难受,不信你摸摸看嘛!” 温之武急忙缩回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和冷漠,试图掩饰内心早已汹涌澎湃的情感,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别胡闹!先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话毕,温之武转身背对着鹿南,悄悄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发热的手。 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地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府上可不太平,难道你是偷偷摸摸闯进来的不成?” “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会来找我吗?” “如今为何突然进京?” “还有,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房间的?” 温之武连珠炮似的抛出一连串问题,想要弄清楚鹿南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等了许久未得到回应,温之武终于缓缓转过身去查看情况。 但眼前所见却令他惊愕不已——只见鹿南站在那里,一只手撑着柱子,另一只手则紧紧捂住胸口。 突然间,“哇!” 的一声,鹿南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在温之武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她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径直向前倾倒而去。 温之武见状,心中大惊,连忙疾步上前,迅速伸手将即将摔倒在地的鹿南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因紧张而略微颤抖:“你你怎么了?” 此时的鹿南正虚弱地躺在温之武温暖的怀抱里,努力吞下口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并无奈地对着温之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刚刚,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的胸口难受” “还叫你帮我揉揉呢。” 现在刚入夜,温之武方才回到屋内,尚未点灯。 若是此刻灯火通明,恐怕鹿南见到他满脸羞涩的红晕,定然会免不了对他大肆嘲笑一番。 温之武不敢怠慢,赶忙小心翼翼地将鹿南抱起,轻轻放置于自己的床铺之上,然后轻声解释道:“你向来都是这般口无遮拦,我还以为你又在与我开玩笑。” 鹿南闻言,既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咳嗽起来。 由于吸气过猛,引发一阵剧烈的疼痛,迫使她只能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温之武慌乱之情不减,柔声说着:“我去给你找大夫。” 就要起身去寻大夫。 鹿南一把抓住他的手,慢慢平复了呼吸,手上力度不减,又攥紧了些:“不用,你给我揉一下就好了!” 温之武气怒,沉声说道:“现在什么时候竟然还能说这话?” 鹿南勉力扯出一抹笑:“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之武狐疑皱眉,颤抖地手却有些粗鲁地一把扯开了她胸前的衣襟。 当看到雪白胸口上圆形淤青时,温之武哪里还看不出这是什么武器伤的。 他怒目圆睁,内心气恼,凑到鹿南眼前狠声说道:“花翎打的?” 见鹿南不说话只是挑眉看他,温之武一把合上她的衣服。 迅速而用力地吻上她那一直微微颤动的娇嫩唇瓣,过了许久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花翎造成的是内伤,的确无需去请大夫” 低沉且略带些沙哑的嗓音,紧紧凝视着她那同样弥漫着情欲气息的眼眸说道:“爷就能给你医治” “不过若想让爷给你治,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谁曾料到,就在下一个瞬间,鹿南竟然在他眼前轻轻一挥手臂,温之武顿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燥热涌上全身:“鹿南!” “你!好样的!” “居然又对我下药!” 话音未落,温之武便急匆匆地想要扑向鹿南的身躯。 但在最后关头还是强忍着冲动摇了摇头,并竭力克制住自己道:“你是真不怕死啊?受了内伤!却还如此肆意妄为\" “真不怕爷一会儿弄死你么?\" 面对温之武的质问和威胁,鹿南只是娇柔媚笑一声,然后猛地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将其拉近自己身边,同时在他耳畔轻挑诱惑地道:“你莫非忘记了?我可是南疆圣女,更是来自极北狱之人” “这点内伤,若是能有男人的元阳助我运行功法……” 说罢调皮的舌尖更是挑逗地舔上温之武的耳廓,语带诱惑道:“只会好的更快……” 温之武被她逗弄地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用双臂撑起身体,分开二人的距离,克制地看着那个如水蛇一样缠绕上自己的女子。 “所以,你就是在利用我?” “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说到这句的时候,语气里竟不自觉的带了些委屈。 鹿南只觉得自己气息紊乱,极北狱长大的人,心脉本就异于常人,若是再不让自己热起来,很可能就会冰封而亡。 她轻舔着自己那如樱桃般娇嫩欲滴的唇瓣,眼神迷离而充满挑逗意味。 突然间,她猛地用力一扯,将温之武拉到身前,并迅速用自己柔软的双唇紧紧封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抱怨与控诉之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仿佛点燃了一团熊熊烈火,瞬间燃起了两人之间早已按捺不住的欲望之火。 终于,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吼声从温之武喉咙深处传出:“该死” 听到这个声音,鹿南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满意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正在手忙脚乱地解开自己的衣裳,不禁轻笑出声:“毕竟我们拜过堂做过夫妻,我又怎么会是那种冷酷无情之人呢?当然也是有念想的” “再说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和我行此事,何必如此克制自己呢?” 说完,鹿南得意洋洋地伸手抓住温之武光滑细腻的后背肌肤,轻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 “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面对鹿南这般直白热烈的质问,温之武毫不犹豫地俯身亲吻上了那让他日思夜想的迷人唇瓣。 同时含混不清地抬起头坚定回答道:“要!” 第139章 殿前失仪 温之武一面着急地抓握住她,一面控诉:“你还知道和我拜了堂?死都不来大胤这话是你说的?” “你知道我对外都说什么吗?我都说我妻子早死在边关了!” 说罢更是发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软肉,逗得鹿南呼痛,不悦地皱起眉。 “你要这么说也没事,我不在意。那会儿不就说清楚了么?” “你回大胤我回南疆,以后就当对方死了!” 温之武听她这么说,更是狠狠地一口咬上她雪白的脖颈,逼的她仰头痛呼。 手却还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放松点……我好久没行事了!” 温之武被她的话气笑:“你这话,活像我才是那个被欺负了的人!” 鹿南笑眼弯弯看着他:“难道不是?” 温之武不再多言,堵住她的全部声音,自顾自地。 翻腾…… 小别胜新婚的人总是觉得时间过的很短暂,鹿南窝在温之武的臂弯里闭目养神,平复呼吸,运转周身功法,果然已经顺畅不少…… 温之武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颊:“你今天和谁一起潜进来的?”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鹿南睁眼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不知道,我只管听命行事!” “听命?你一个南疆圣女!谁敢让你听命?”温之武说这话的时候还带了些揶揄,随即像是想到什么。 倏的一把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与她对视。 语气认真且森冷的道:“他回来了?” 鹿南抬手抚摸他的脸颊,点点头。 温之武神色复杂,能命令南疆圣女的,除了南疆少主,还能有谁? 随即问出了他心内的疑惑:“不是说死了么?怎么回来了?确定不是人冒充的么?” 鹿南撇撇嘴道:“当然是真的,极北狱的蛊王虫就在他身上养着呢,回来的时候都压的不成样了,个子矮矮的……” 温之武皱眉打断:“鹿南,你真要和他成亲么?” 鹿南本欲喋喋不休地小嘴停住了,认真看着他道:“圣女本就是少主的新娘,所以才会有圣女……” “你明明都已经和我成亲了,怎么还能嫁人?” “而且,你们少主才多大?十四五?他就是个奶娃娃!你都二十三了!” 鹿南听到这里有些不悦地就要推开他:“以前就和你说过的,和你拜堂做夫妻什么都可以,但是少主回来我就得回去和他成亲……” 温之武一把将她搂紧,埋在她的颈窝:“我不明白,我不懂!” “南疆的规矩和我们大胤有什么不同?你怎么能和我拜堂又嫁给他?” 鹿南是了解温之武脾气的,不想与他争辩。 瞬间点住他的穴道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道:“谢谢你为我疗伤……” 温之武对她没有防备,一时着了道,动惮不得,狠声地说:“你敢走试试?” 说完就觉得眼前的景象过于熟悉,当时的她也是这样将他定在原处,他对她怒吼:“你敢走试试?” 可鹿南还是走了,就如同现在这样,她还是将他吃干抹净就出了门…… 温之武咬牙切齿,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鹿南!” 另一边已经到了大殿上的温晏礼,正好碰上掌灯太监鱼贯而入给殿上点灯照明。 随着太监的通报,跪坐在蒲团上都有些疲累的御史和言官瞬间直起了身子,端正仪态。 而温晏礼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大殿,他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扫视着众人,所到之处仿佛能穿透人心。 使得在场的大臣们不禁如坠冰窟般浑身一颤,不约而同地抖动了一下身体。 待行完礼后,顷帝缓缓开口说道:“安煜君,大理寺少卿向朕告状,称你掳走了他的妾室。” “对此事,你可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温晏礼闻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高声回答道:“回禀陛下,绝无此事!” 他的语气坚定有力,仿佛在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清白。 站在一旁的邓相见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鄙夷之情。 他暗自冷笑一声,心想:“哼,还敢说没有!若不是我们早有准备,恐怕就要被你蒙混过关了。” 要不是诗怡不放心,特意嘱咐他安排人手去找寻秦未晚的尸体,后面的事还真就被动了。 收尸的人也是他找的,只可惜那个不争气的家伙怎么就那么笨!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御史言官也都是受了他的唆使才会上奏弹劾温晏礼。 如今温晏礼抱着一具尸体回到府上,显然是不想明天如期成亲。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穿着喜服来到大殿之上,简直就是将他相府的颜面踩在脚底。 想到这里,邓相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既然如此,就休怪他无情了。 邓相微微抬眼,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后,站在另一侧的言官立即迈步向前,朗声说道:“安煜君啊,人少卿可是有官籍名录的!你难道还要否认吗?”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挺直着身子跪在地上的李栀年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弯曲已经变得僵硬无比的腰椎,然后用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嘭”的一声闷响传来,在场的诸位大臣光是听着声音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此时的李栀年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不停打转。 他抬头看向上位的顷帝,声音哽咽但却坚定地大声恳求道:“求陛下做主!请陛下让君上把我的夫妾室还给微臣!” 顷帝一脸为难地看向同样跪在一旁的安煜君,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之前之所以会召见安煜君,本就是想私下解决此事,以免将事情闹大。 谁知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自己老师到来,反而先把这群难缠的老家伙给招惹过来了。 顷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坐得端正些,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安煜君,对此事你有何话说?” 温晏礼闻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顷帝,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回陛下,微臣与秦未晚早已拜堂成亲,若说她是少卿的妾室,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李栀年满脸惊愕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晏礼,脱口而出:“不可能!” 温晏礼一脸淡漠地开口说道:“我和秦未晚成亲的时候,是在” 话到嘴边,他略微犹豫了一下,“青山县。” 至于具体的日期以及玉山这个地方,他实在不敢轻易透露出去。 因为一旦有人追查到底,只怕会招来麻烦,毕竟拜堂时,她确实还是…… 听到这个答案,李栀年顿时愣住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口中还不停喃喃自语:“不可能!她的退婚书明明” 显然,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时,温晏礼从怀中掏出了那封退婚书。 这退婚书,回程时,他怒极,随手扔出了马车上,被花翎收了起来 连同当时被他折断抛出窗外的红烛残尾也一起还给了他。 “退婚书一共有两份,其中一份已经送到临澧城备了案,而另一份就在我这里!” 温晏礼说到这里,终于正视了李栀年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自信,似乎在告诉对方,这场较量,胜负已定。 李栀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然而,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抬起头,继续追问:“既然你们已经拜堂成亲了,为什么不去官府登记备案呢?” 他心中依然抱有一丝希望,也许能抓住这个漏洞来反驳。 温晏礼淡定作答:“因为一些不能透露的事耽搁了……” 李栀年仿佛咀嚼着“耽搁”二字,却还是轻笑出声:“笑话!” “就算君上所言,没来得及!那婚书呢?” 说完李栀年就后悔了,他能拿的出退婚书,又怎么会拿不出婚书? 温晏礼对着顷帝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后,便在众多人困惑不解的眼神注视下,稳稳当当站起来,朝着前方迈步而去。 与此同时,他伸出双手,动作利落地解开身上那件鲜艳夺目的红色喜服。 就在这时,那些御史言官们开始骚动不安,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天啊!殿前竟然如此失礼!” “必须严惩不贷!” “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怎能在朝堂之上公然宽衣解带呢!” “真让人脸红啊!简直有辱斯文!” “看看温家都是怎么教导孩子的!居然敢在殿前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安煜君,一定要重重责罚!” 然而,这些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变得微弱下来,因为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温晏礼后背所展现出来的字样。 就连李栀年也不例外! 当温晏礼确认在场所有人都看清楚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重新将衣物穿戴整齐。 然后,他用坚定而充满力量的声音说道:“少卿大人难道认为本君会捏造一份虚假的婚书吗?” 其语气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自信和威严。 说罢右手攀上肩背:“我与秦氏未晚情深意重,与她成亲之时就已经将这婚书纹在了背上!” 看着众人惊愕的目光,他缓缓跪地:“望陛下恕我殿前失仪之罪。” 顷帝一时也被震慑住,这还是那个克己守礼的安煜君么? 咽了咽口水,睁大眼睛看着温晏礼,心内思忖,兄长不会被什么附体了…… 看着顷帝一脸晃神,温晏礼轻声提醒:“陛下?” 顷帝这才回神:“啊?哦……情有可原,免去责罚!” 言官们还在大声喊着不可啊! 却被顷帝先一步制止:“少卿,既是如此,那就只能将你的纳妾文书作废了。” 李栀年无言又伤心地跪伏在地,知道已是无力回天。 一侧的邓相却站了出来:“陛下啊!还要为臣女做主啊!” “安煜君辱我相府无人!竟对小女做出禽兽不如之事!本来碍于两家情面,臣也觉着明日就要成亲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 “安煜君欺人太甚啊!” “明日就是婚期,他现在这样的做法,是要置小女于何地?置我们相府于何地啊?” 邓相说着更是老泪纵横,声嘶力竭的喊道:“求陛下做主啊!” 皇甫顷揉揉跳动的眉间,竟把这老狐狸给忘了! 第140章 辞去帝师一职 皇甫顷望向温晏礼,迟疑开口:“此事……” 温晏礼斜睨了邓相一眼,坚定道:“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已经说了!” “本君与秦氏未晚已经成婚,又怎会与邓小姐再行婚仪大典。” 邓相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温晏礼:“你你!你!” 随即一个甩袖转身,“扑通”一声跪地:“陛下啊!您也看到了,这就是温家的态度啊!” 皇甫倾有些为难,这情况……再想包庇就有些难了呀。 一旁的温展眉正欲上前帮腔,就听温晏礼先一步开口:“陛下,明鉴!我与邓小姐之间清清白白!” “清白?”邓相大怒:“若不是你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我又怎会拿自家女儿说事!” “还望陛下严惩啊!”说罢眼神一瞥,旁边的言官立马会意上前。 “安煜君,德行败坏,应当撤去帝师之职啊,陛下!” “温家教导有失,理应连坐啊!陛下” “是啊是啊!陛下圣裁啊!” 温展眉皱眉,看来邓相的胃口不小啊! 半晌过去,言官们依旧争论不休,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温晏礼突然开口说道:“诸位大人,可说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原本喧闹的朝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温晏礼脸色阴沉地看着那些言官,缓缓说道:“本官与邓小姐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任何苟且之事。若有人胆敢信口胡诌、肆意污蔑,那就别怪本君不客气!”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邓相身上。 接着,他又提高音量说道:“若是有人,对此仍存疑虑,可以请太后娘娘作主,派遣宫中经验丰富的嬷嬷,宣邓小姐进宫查验。” 邓相闻听此言,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神色。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温晏礼锐利的眼神。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他对过往种种事件的前因了然于心。 此刻,他便是笃定邓相对此无可奈何,绝不会轻易同意让宫中的嬷嬷来验证此事。 毕竟,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不仅会令邓家颜面尽失,更可能给邓诗怡带来难以承受的名誉损害。 尽管事实上,他和邓诗怡之间确实未曾发生过什么越轨行为,但以邓相的个性,必然拉不下这个老脸去冒这样的风险。 “与邓小姐订婚一事,今日,当着诸位大人的面……” “本君就直接说清楚!” “本君有错在先,我认!” “没办法继续履行婚约,这也是事实!” “今日这婚,当着陛下的面,我必是要退的!”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炸开了锅,谩骂之声响彻大殿,就连一向温和的温展眉也不禁动怒,想要怒斥几句。 世上怎会有人,自己提出退婚,却还能这般理直气壮! 这不就是公开与邓相一脉宣战么! 皇甫顷闻言也是一愣,心中暗自揣测,温晏礼此举莫非另有深意? 只见温晏礼那原本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握拳,但很快又缓缓松开。 这时,一名言官站出来说道:“陛下,请您一定要为邓家女主持公道啊!” 温晏礼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名言官,然后轻哼一声,对着皇帝喊道:“陛下!” “臣愿意辞去帝师一职!” 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料到温晏礼会如此爽快地应下此事。 温展眉见状,急忙向前迈了一步,也顾不得不合时宜,伸手拉住温晏礼的衣袖。 温晏礼转过身来,安抚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对着皇甫顷说道:“用我的帝师之位来换取解除婚约……” 最后,他目光犀利地盯着邓相,问道:“邓相,这样你可满意?” 邓相依旧维持着俯身低头的姿势,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自思忖。 温晏礼如此爽快地应下,反倒让他心生疑虑,感觉其中似有蹊跷! 他沉默不语,并未回应,但一旁的言官们却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无外乎是些指责温家应当受到牵连惩治之类的言辞。 温晏礼目光冷冽,横扫众人一周后,猛地提高音量说道:“怎么?帝师一职不够?” “想拉我整个温家下马?” 众人闻言一怔,被温晏礼凌厉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无人敢接话,纷纷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温展眉见状,只觉得温晏礼是真疯了! 完全弄不清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事先也不和自己商议一下…… 皇甫倾则静静地凝视着温晏礼的双眼,许久之后,突然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邓相,对此可还有异议?” 邓相缓缓抬头,向着皇甫倾拱手施礼:“一切但凭陛下定夺!” 皇甫倾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来人!” “传朕旨意,帝师安煜君德行有亏,免去其帝师职务!”” “邓家小姐,贤良淑德,赏黄金百两,布匹锦缎百匹。” 温晏礼与邓相齐齐跪地:“谢陛下恩典。” 这一场闹剧,终是因温晏礼卸下身上的帝师之名而散…… 坐上出宫的马车,雨已经停了。 各位大臣的马车陆续驶出,唯有温晏礼的马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落在了最后。 马车缓缓停下,温晏礼掀帘一看,一个小太监提着宫灯恭敬地立在马车前。 正是皇甫倾的近侍张公公:“君上,陛下有请……” 温晏礼开口:“公公不必客气,我已是闲人一个。” 张公公上前几步凑到车门旁,恭敬道:“君上客气了,陛下只说勉去帝师一职,却没说褫夺安煜君的封号……” 温晏礼当然知道皇甫顷的小心思,只是现下却是不想逗留宫中,只想早些回去与秦未晚团聚。 张公公见温晏礼有些发愣地看着宫门的方向,小声打断道:“还请君上随我走一趟。” 温晏礼点点头,走下马车,随着张公公往深宫的方向走去。 而此刻的温府,灯火通明…… 前院因着宫里传回来的消息,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着温晏礼和温展眉回来。 温晏礼的院子,花翎与毒三通打斗之中,不慎被药翻在地。 本都进了院子的其他人却没想到内间却还有一人守着,正是谭归。 翠羽和丹凤赶来,迅速加入战斗,几人乱做一团。 谁都没注意到有人红着眼眶,进了温晏礼的房间。 不一会儿,就见一蒙面男子小心翼翼地横抱着仍穿着大红嫁衣的秦未晚走了出来…… 第141章 没有李栀年 却说蒙面男子,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想来是对地形极为熟悉。 刚行到水池边就被手持佩剑的白鹤拦了下来。 白鹤看着眼前人,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道:“二少爷!” 蒙面男子一滞,随即轻轻将秦未晚靠坐在假山边,正面与白鹤对峙。 “二少爷,您还是将她放回去……” 温晏庭摘下面巾,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刚刚哭过:“让我走……” 白鹤摇摇头,坚定道:“不行,下午您也在,君上那模样……” 温晏庭叹息一声,难受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秦未晚道:“她之前想让我带她走的,我就不应该顾忌那么多……” 白鹤打断道:“二少爷,说到底,刚才大爷和夫人都已经受了他二人的礼,怎么说……” “这也算你嫂子了!” 温晏庭却道:“她在兄长身边过的如此不好!” “昨日连华湖上的事你没听说么?” “斯人已逝,她必是不想留在此处的!” “这温府于我是囚笼,于她又何尝不是?” 白鹤见温晏庭如此,怀里的剑终是缓缓出了鞘:“二少爷,今日你是没办法带她走的!” 说完剑招凌厉地朝他攻去。 二人颤抖间,鹿南也摸进了院子,还不待往前一步,怀中嗖的一下突然多了一个“小东西”! 她惊喜地看着怀中的冰虫,爱抚地将那“空气”一样的宝贝贴着脸颊蹭了又蹭:“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目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冰虫既然已经到手,她就没再往前一步,而是朝着三两的踪迹追去。 黑暗中,醒过来的秦未晚一脸茫然,体内的冰虫循着鹿南身上极北狱的气息窜了出去。 冰虫出来的太快,体内的蛊苗没有啃食干净,生生将秦未晚给热醒。 秦未晚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熊熊烈火焚烧一般,痛苦难耐,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滚烫的。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目光瞥见了一旁的水池。 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得拼尽全力朝着池水方向挪动身躯。 每一下动作都异常艰难,仿佛身体已被烈焰完全吞噬殆尽。 终于,当她手指触及到水面的瞬间,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渴望地看着水面,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已经着火的嗓子,将自己身子一点一点缓缓没入水中 待到一切风平浪静,众人方才惊觉秦未晚竟然不见了! 在场之人皆神色凝重,谭归更是气得捶胸顿足,甚至扬起手来想要给自己一耳光。 更为糟糕的是,不但秦未晚下落不明,就连今日偷偷潜入府中的那帮贼匪也全身而退。 如此状况怎能不让老国公怒火中烧呢?只见他气得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到地上。 立于下方的温之武心头猛地一沉:难道此事和鹿南有关? 而白鹤则紧咬牙关,斜眼瞪向温晏庭,但并未开口说话。 而温晏礼就在这令人窒息凝重的氛围当中,缓缓地踏进了家门。 看到家中众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仅仅是微微地斜睨了一眼,并没有过多在意,只认为大家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因为宫中发生的事情罢了。 完全不顾及周围人那副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的复杂神情。 温晏礼就这么旁若无人一般,独自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里面,并顺手将院门紧紧关闭。 谭归此时正静静地站立在院门口处,没过多久便看见温晏礼像是发疯了似的猛然将门打开,双眼之中满是癫狂与绝望之色:“她人呢?” 谭归一听这话,愧疚说道:“不见了” 温晏礼闻言立刻跨步向前,用充满森冷寒意的语气逼问道:“你们把她给烧了?” 他的心底却十分害怕从谭归口中听到那个自己最不愿意去面对的答案。 若是她真的被烧了…… 他不敢想…… 谭归见状,急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温晏礼顿时心急如焚,眼眶之中已然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那,人去哪儿了?” “确实是不见了呀有好几波贼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闯了进来,我们实在是没防住啊!娘真是对不住你!”谭归满脸愧疚之意地小声道。 温晏礼拧眉道:“你是说被带走了?” 谭归认真道:“不确定……” 温晏礼眉头皱地更紧,对着身侧的翠羽道:“点兵!” “搜城!” “我不信!他们能将人藏起来!” 话毕,他决然地转身走进院子,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一场激烈的战斗。 为了避免弄脏身上的喜服,还是换上一套更为轻便实用的衣裳比较好。 然而,就在他穿过庭院走向房间的途中。 经过八角亭时,却惊异地发现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温晏礼不禁揉了揉眼睛,此时恰好乌云渐渐散去,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女子身上。 她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如梦似幻,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周身萦绕着“仙气”…… 当温晏礼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他毫不犹豫地运气,身形一闪便如飞鸟般迅速跃入亭子之中。 紧接着,他猛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那女子,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温暖气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秦未晚凝视着眼前这个又哭又笑、情绪激动的男子,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不悦地说道:“喘不过气了,你先松开我” 温晏礼慌张松手,局促不安地站在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却还是抓握住她。 力道一刻未减。 秦未晚心中一阵烦闷,眉头微微皱起,她用力想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并带着些许怨气说道:“你弄疼我了!松开!” 听到这话,温晏礼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用力。 他赶忙松开,满脸歉意地低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未晚轻轻揉着那只被捏得发红发痛的手,没好气儿地质问道:“李栀年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温晏礼听后身体猛地一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愕。 然而,秦未晚却显得异常淡定,她理直气壮地继续说:“你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干什么?今天是我的生辰啊!不是和他约好了在八角亭见的么!” 温晏礼脚步踉跄,神情紧张而又无措。 他缓缓向秦未晚靠近,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 面对如此直白炽热的目光,秦未晚感到十分不悦,但又不好直接发作,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说:“你不就是他府上的人嘛!白天确实是我无理取闹了,等见到他自会向他赔罪的。” 话刚说完,秦未晚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于是抬起头,用略带怀疑的口吻问:“该不会是他生气了,所以才派你过来打发我的?” 说完,她紧紧地盯着温晏礼,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见温晏礼嘴唇微颤,眼眶渐渐湿润,他苦笑着轻声问道:“今日竟是你的生辰?” 言语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无尽的悲伤。 “是啊,六月十九嘛,他说过了子时就是我十四岁生辰,要第一个给我说生辰快乐的……” 温晏礼苦笑出声:“呵呵呵,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六月十九是你的生辰!” 他不知道,他从来没问过……他有多该死啊,竟然将婚期定在六月十九! 他抓起秦未晚的手就疯狂地打到自己的脸颊上。 秦未晚慌忙挣脱开,抽手后退两步,也觉出了不对。 有些防备地看着温晏礼,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他的面容与身上的喜服。 “你是谁?李栀年呢?” 再看到温晏礼的那双眼睛时却还是下意识的说出:“你这眼睛倒是和李栀年挺像的!” 温晏礼大骇,定在原处,想到了最初在玉山县她常看着他的眼睛说的话:像…… 心中不自觉地有些自嘲,却顾不得这许多,只是缓缓上前道:“没有李栀年……” “你已经嫁给我做妻子了,我叫温昭,字晏礼。” “是你的相公。” 秦未晚大惊,不可置信地大声道:“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 随即,一股剧痛从额头袭来,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缩着。 眼看着就要退到水池边缘,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她紧紧拦腰抱住。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看我们身上穿的喜服” 温晏礼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此刻听在秦未晚耳中,却如同惊雷般震得她心神俱裂。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温晏礼身上那鲜艳夺目的红色喜服,心中愈发慌乱。 怎么可能呢? 她不过是刚刚和李栀年发生了一点争执,怎么转眼间就穿上了嫁衣,成了别人的新娘? 温晏礼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正充满哀伤与深情地凝视着她,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呢喃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妻子,晚晚” 然而,这句话对秦未晚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温晏礼的怀抱,终于成功挣脱开来,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冲出亭子。 可刚跑出没几步,她便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僵立当场。 温晏礼紧跟其后,亦步亦趋,但当看到秦未晚回过头来时,他也立刻停下脚步。 只见秦未晚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和悲伤。 温晏礼大恸,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碎片,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冲去,想要靠近,她抢先一步伸出了手,示意他停下。 秦未晚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手扶着身旁的假山石,站稳脚跟。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口中溢出,也未去擦拭。 与之前的慌乱不同,此刻的秦未晚语气平静而坚定,带着一丝决绝。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咬着牙关,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温晏礼!昨晚说不要我的……” “是不是你?” 第142章 就当无事发生 温晏礼浑身颤抖着,脚步踉跄地向前迈去,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她。 他的嘴唇嗫嚅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充满愧疚的话语:“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当他注意到她整个身子突然无力地瘫软下去时,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慌。 他惊恐万分,毫不犹豫地抱起她,快步朝着房间的方向奔去。 翠羽恰好走进门来回禀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见状,急忙跟上前去,刚踏入卧房,便听到温晏礼焦急地大声呼喊,催促他赶快过来诊治。 翠羽不禁摇了摇头,叹息道:“君上,姑娘已经……您实在是太过执着了。” 然而,当他伸出手触摸到秦未晚的脉搏时,脸色猛地一变,秦未晚竟然奇迹般地复活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脉象上看,她原本残破不堪的身躯仿佛得到了修复。 不过,此刻秦未晚的气息却显得异常紊乱,仿佛有无数股不同的“真气”在她体内肆意乱窜。 温晏礼紧紧抓住她的手,心急如焚地问道:“怎么样?她到底怎么样了?” 翠羽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向温晏礼禀报情况。 温晏礼听完后,立刻决定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她,希望能帮助她平复内乱的“真气”。 可是,当内力进入秦未晚的身体后,她立刻皱起眉头,剧烈地咳嗽起来,紧接着喷出一口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温晏礼连忙收回内力,生怕再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怎会如此?” 翠羽迅速用银针稳住秦未晚的心脉道:“之前姑娘受寒气侵扰,君上的炎栖最是适宜不过。现下却不一样了。” “姑娘的身体就像是完全反过来一样,炎栖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温晏礼心急如焚地紧盯着秦未晚身体不断升腾起的热气,忙命令让赶紧打凉水来。 翠羽深知事态紧急,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转身去准备所需的汤药。 当准备好的凉水送达后,恰巧翠羽熬制的汤药也刚好完成。 温晏礼急忙端起药碗,毫不迟疑地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小心翼翼、一点一滴地将药水引渡到她口中。 随着秦未晚最后一口药汤咽下,温晏礼挥手示意众人离开,并轻轻抱起她,慢慢坐入那冰冷刺骨的浴桶中。 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谨慎,仿佛生怕惊醒怀中沉睡之人。 凉水漫过二人那一刻,温晏礼听到她无意识间发出的满足叹息声,嘴角终于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细心地替她调整至一个更为舒适的姿态,双手环抱着她,轻柔地理顺那湿漉漉的秀发。 漫长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他轻吻着她的额头 偶尔还会轻轻扳过她的脸贴向自己,确认她的呼吸是否依旧平稳。 “幸好你回来了” “若是你没有回来,我该怎么办?嗯?” 温晏礼眼眶微红,此刻却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深情地看着依然闭着眼的秦未晚,呢喃道:“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不会了……” 这一夜,国公府无眠…… 六月十九,本应是国公府大喜的日子,却不想昨夜殿上对峙,温晏礼直接以帝师之位换了解除婚约。 老夫人此刻正气得躺在院子里,心中愤愤不平。 清晨时分,又着人来请,但无一人能够进入温晏礼的院落。 除了四使在此守卫之外,还有谭归一早就搬来一把太师椅,稳稳当当地坐在门口,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 她那副模样,宛如一尊门神般镇守在此,似乎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温晏庭多次恳求,表示只想进去确认一下是否果真如翠羽所言,却都被无情地打发走。 昨晚所有在温晏礼院外侍奉并听闻翠羽回话的下人们,全都被“请到”了谭归的院子里干活 谭归表面看上去闲适自在,实际上内心也已按捺不住,不停地回头张望。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向身旁的翠羽问道:“眼看就要到正午时分了需不需要传膳呢?” 翠羽同样举棋不定,毕竟君上没有开口示意,他也不敢贸然闯入。 而里间的温晏礼早就在发觉秦未晚体温正常以后,将她抱出,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看着秦未晚身上宽松的男衫,他心内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进府这些时日却是没有为她准备过一套像样的衣衫…… 想到自己之前所为,他又抓起她的柔夷打到自己的脸上:“我该死!” 这一下用力却把秦未晚惊醒了,她看着面前陌生放大的脸吓得大叫出声。 立马翻身下床,却因为裤脚过长险些摔倒,温晏礼迅速闪身将她捞入怀中。 “小心些!” 正欲查看秦未晚伤势,却被她大力推开。 看着秦未晚陌生的眼神,温晏礼苦笑出声。 秦未晚却先一步道:“我记得你!” “你就是昨天那个人!” 温晏礼长身而立,没再上前一步,生怕她情绪激动之下,又让身体受伤。 他轻轻点头:“对,我叫温晏礼,是你相公……” 秦未晚不悦地伸手制止:“打住啊!不是你说什么我都信的!” “是不是栀年哥哥生气了?你们联合起来的恶作剧?” 温晏礼呼吸一滞,嘴里重复着:“栀年……哥哥?” 秦未晚一听他说这话,唰的一下脸就红了,随即轻吐舌头道:“哎呀,一时嘴快,他说私下可以这么喊,平日里不准说的。” 说罢懊恼转身,露出小女儿姿态。 趁温晏礼站在原地的空档,一把拉开了身后的房门,快步走出去。 刚走没两步,她就定在了原地。 这是……哪里? 昨晚天色暗,只以为那八角亭是连华湖畔的那个。 却不想这只是院中景色一角。 秦未晚急急上前,就要查看,刚准备踩上路面的石砖,整个人就突然悬空起来。 定睛一看,已是坐在了温晏礼的怀中,只听他沉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穿鞋!” 然后就在秦未晚错愕的目光中为她将鞋穿上,还贴心地为她将长了一大截的裤脚卷起来。 秦未晚半晌反应过来,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面前的景色。 眼眶瞬间就红了,整一个就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表情。 温晏礼吓的心脏一缩,立马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哪不舒服?我看看?” 秦未晚抽噎着又后退了两步看着他道:“你……你!” “我怎么啦?你别吓我?” 秦未晚急的一跺脚,这才发出声音:“嗐!”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换了衣服?” “还有!你说我和你成亲了!不会是真的?” 温晏礼立马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灵活甩开,只得站在原处安慰:“别哭了,好不好?” 秦未晚手指着他,一步步后退不让他靠近:“你不会说的是真的?” 温晏礼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秦未晚终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那李栀年怎么办?” “天啊!我做了什么蠢事!我怎么能和他吵架赌气就嫁了人!”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 秦未晚一把擦掉自己面上的眼泪,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温晏礼认真道:“你……我……” “我们昨日才拜堂……应该还没有什么?” “这事儿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拜堂应该也很仓促……” “官府……应该还没有备案?” 秦未晚看着温晏礼脸色越来越沉,试探地开口道:“要不……就这么算了?” 温晏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只觉得心痛如绞,终是体会了爱人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沉声说:“你想……怎么算了?” 秦未晚见他口气略有松动,兀自开心:“嗯,就当无事发生,其他我会和李栀年解释清楚的。” 第143章 同食 温晏礼欺身向前,却在怒气预出的一刻及时刹车。 幽幽地道:“好一个无事发生!” “好一个就这么算了!” “这事,算不了……” “你将我吃干抹净,就想不负责任么?” 秦未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说出口的话。 惊的下巴都快合不上了,半晌才道:“我虽然读书少,但是,吃干抹净……是可以这么用的么?” 温晏礼后槽牙咬紧:“不然呢?” 秦未晚挠挠乱糟糟的头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一拍手心道:“容我想想……” 温晏礼看着她来回踱步,不时小声嘀咕着什么,也不去打扰,只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突然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自秦未晚的腹中传出,温晏礼这才轻声问道:“可是饿了?我让人传膳。” 秦未晚揉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好,嗯……要不,你再给我寻套女子的衣服来?” 温晏礼点点头,明亮充满爱意的眸子,看着眼前鲜活的人只觉得心内仿佛又被什么填满…… 他转身朝院外走去,却没注意到秦未晚在他身后,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围墙。 秦未晚见人走远,立马寻着假山背后的围墙而去。 她不能耗在这里,她得先去见到李栀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瞧刚才那公子的行止,气度不凡,自己不会真的招了什么不该招的人? 秦未晚爬了半天只觉得手上酸软,全身无力。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的武功呢? 她不信邪的又尝试了一番,好不容易翻上墙头,本以为会是外面的街道。 却没想到围墙上五步一岗站着不少守卫,此刻正齐刷刷地朝她望来。 吓的她一激灵,险些摔下来。 “小心!”一道担忧的男声响起。 秦未晚一低头,却是温晏礼捧着一件绿色女子长衫,也不知在底下站了多久。 秦未晚摆摆手,有些尴尬的道:“呵呵,呵,我上来看看风景。” 温晏礼莞尔,朝她招手道:“那风景看好了就下来?” 秦未晚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么多守卫,还真跑不了…… 正欲动身,秦未晚一时忘了自己失去了武功,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墙内滑去。 她惊慌失措,急忙伸手抓住墙边的砖瓦,竭尽全力想要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温晏礼目睹这一幕,心中猛地一揪,立马扔掉手中的衣物,迅速飞身上前,一把将秦未晚紧紧抱入怀中,然后平稳地落在地上。 双脚着地后,秦未晚立刻与温晏礼保持一定距离,并礼貌地道谢:“多谢” 然而,温晏礼却皱起眉头,沉默不语,只是用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衣服,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秦未晚被他此时严肃的神情吓得愣住,甚至忘记抽回自己的手,只能默默地跟随着他一同前行。 进入房间后,温晏礼四处翻找东西,最终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药箱。 二话不说,抓起秦未晚的手腕,仔细查看伤势。 直到这时,秦未晚才留意到自己刚才不慎擦伤了皮肤,有一丝鲜血正从伤口渗出,不是很严重。 她下意识地说道:“哦,就这啊,没事” 话音未落,她便试图缩回手,但却被始终一言不发的温晏礼用力按住,不得不接受对方强行帮自己包扎。 趁着包扎的时间,秦未晚也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男子。 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上,她不禁心生怜悯,轻声问道:“会很痛吗?” 温晏礼一愣,看到她的眼神才知道她是在问自己脸上的伤,摇摇头。 反问道:“你……嫌弃么?” 秦未晚笑笑,道:“不嫌弃……” 温晏礼刚放下的心却在听到她下一句时狠狠地抽了一下,“李栀年和我说过很多道理,其中一条就是不能以貌取人!你放心好了!”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直到听到秦未晚“嘶”的倒抽气。 温晏礼才赶紧收手道:“对不起。” “没关系,小伤,不用包扎都行。” 话毕,秦未晚只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问道:“嗯……我那什么……” “什么时候可以走?我父母会担心的。” 温晏礼抬眸凝视着她,眸色幽暗。 刚好丫鬟拎着食盒过来部桌,温晏礼淡淡开口:“先吃饭。” 秦未晚见有其他人在场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自己也确实饿了。 丫鬟刚走,她看着满桌子的菜,正准备大快朵颐,碗里就多了一块自己喜欢的红烧肉。 她愣了一下,却见温晏礼正将手上剥好的虾,极其自然的放到她碗里。 秦未晚定在原处,这筷子到底夹还是不夹? 温晏礼见她没动筷,轻声问:“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秦未晚轻咳一声缓解尴尬,试探地将红烧肉放入嘴里,吃了一口。 又将碗不着痕迹地挪到另一侧,小小声地道:“可以……不这么亲昵么?” “李栀年都没对我这么好过……再说了,哪有男子服侍女子吃饭的道理?” 温晏礼不理会,将她挪远的碗一伸手,又放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沉声道:“吃饭!” 秦未晚刚吃两口,觉得有些噎到,嘴边就已经递上来一碗温度适口的汤…… 她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如坐针毡。 却奇怪的没有太排斥眼前人。 直到打了个饱嗝,秦未晚望着碗里还在源源不断新增的菜,摇摇头道:“吃不下了,别给我了!” 温晏礼这才停下筷子,自顾自地端过她碗里剩余的菜就准备动筷。 秦未晚双眼圆睁,一把夺过她的碗道:“那么大的府邸,没有碗么?” “你吃我剩下的做什么!” 温晏礼不说话,一把抢过,吃了一口道:“我们以前也同食一碗!再说了……” “这是我剥的虾,你吃不完,还不许我吃么?” 秦未晚听他这么说,更是觉得难以置信,连忙辩解道:“我怎么可能与你同食?” “我只和李栀年……同食……”随即在温晏礼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这等私密之事说出来确实不太好。 吃完饭,温晏礼沉默着走到一旁净手,然后拿着干净的帕巾回来。 不顾她的抗议,给她擦拭不小心弄脏的指尖。 动作细腻,温柔,晃了秦未晚的心神。 秦未晚见他擦的认真,一时也没有出声。 心内却已有答案,有些怜悯地摇头叹息道:“你可是将我认成了别人?” 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与你相爱的女子……是不是不在了?” 温晏礼定在原地,瞬间红了眼眶,凝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没有将你当成其他人!” “我叫温晏礼,你叫秦未晚!” “与我定情之时,诓骗我说,我是你藏起来的外室!” “你还说你叫余念一!” “现在,你说我将你当成了别人?那这个是什么?” 秦未晚看着眼前,温晏礼竖起的手掌上,无名指上戴着的可不就是火羽戒指么! 她舔舔有些干燥的唇瓣,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这名字对的上,戒指对的上,这……诓骗人的事也像是自己会做的…… 唯独记忆对不上! 难不成自己真骗了人纯情公子哥的感情? 不能啊!她那么喜欢李栀年…… 就等着他高中来娶自己呢! 第144章 私定终身 秦未晚咬咬唇斟酌着怎么开口。 温晏礼见她不说话,将戒指取下,质问道:“这戒指,你认是不认?” 秦未晚狡黠的眼神,还有此刻的表情,温晏礼已经知道她肯定正在想着什么话来骗自己。 他语气轻缓道:“你想好怎么编了么?” 秦未晚伸手欲夺回戒指,却被温晏礼先一步收起道:“这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你当时还说,戴上了就是你的人了,以后都不能反悔的。” “啊?”秦未晚一听,臊的脸通红。 “你你,可别胡说啊!这……怎么可能是我说的呢?” 就算是面对李栀年,也没说出过如此大胆的话啊! 温晏礼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戒指……是他迫不及待从她手里拿过来戴上的…… 见她如此表情,他忽觉心里空了大半,只想将她嵌入怀中好好疼惜,却又怕……吓到她。 秦未晚踟蹰片刻,才想出个折中的法子:“这样,你先让我回去见一见李栀年……” 温晏礼立马不悦打断:“不行!” “不是,有什么不行的?我白天刚和他闹了矛盾,晚上你就说我和你成了亲,你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总要让我二人见上一面,我得问清楚啊!” 温晏礼生气转身不看她,痛苦道:“见他!你想都别想!” “那我娘呢?我总得回去见她?今日是我生辰,她肯定还在家里等着我,给我煮长寿面呢!” 温晏礼转过头,凝视着她有些愤怒的神情,依然只是摇头。 “你身体不适,不能出府!” 秦未晚也来了脾气,就要站起来发作:“我哪有……” 却一下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不受控制地就要朝一侧倒去。 温晏礼本就注视着她,见她有些摇晃,立马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关切地凝着她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秦未晚闭着眼,只觉得世界都在飞速倒转,身体也觉着一阵一阵的恶心。 突然翻到床侧,“哇”的一声,将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温晏礼见此大惊,立马大喊翠羽,另一只手则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心疼地看她难受地脸都皱成一团,更是说不出话。 翠羽查看一番后,只是无奈摇头:“君上……姑娘,刚醒,你就给她吃那些油腻荤腥之物,所以才会如此。” 温晏礼悔的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声音太大,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瞬间脸上也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翠羽挑眉不敢逗留,赶紧出去熬给姑娘缓解的汤药。 秦未晚慢慢缓过一些来,看着温晏礼脸上的巴掌印道:“我自己吃的,你打自己做什么?” 温晏礼忙解释道:“我没照顾好你……我只想着让你吃些你喜欢吃的东西,能高兴……” 秦未晚笑道:“高兴啊,呕!” 又过了一会儿,实在吐不出东西来,就只剩下一些黄水了,秦未晚眼角的泪都被难受地逼了出来。 “太难受了!呕!” 秦未晚抱着一旁木桶,一面不住的犯恶心,一面干呕。 温晏礼坐到她身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药还没好,怎么样你才能舒服些?” 秦未晚刚到嘴边的没事,心思一转,就这么咽了下去:“要是能让我回秦府的话,就……呕!” “好!” 秦未晚不可置信的将埋在桶里的头抬起来:“这就答应了?” 温晏礼点点头:“那你好些了么?” 秦未晚瞬间来了精神,立马坐起,却还是有些头晕,依然强撑着道:“好,好些了……” 温晏礼爱抚的摸摸她的头道:“那就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你先吃了药再说。” 秦未晚乖巧的点头,接过温晏礼递来的帕巾擦擦嘴。 这才看到那放在一侧的绿色长衫,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男装,这样回去确实不合适。 她询问的眼神望向温晏礼:“要不?你先出去?我把衣服换了?” 温晏礼眼眸微低,似有些不情愿:“好。” 这才站起身,走出门去。 看着紧闭的卧室大门,温晏礼久久没有移动脚步…… 良久,他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刀。 脱了刀鞘,在自己的左手上拉了一道口子…… 有血…… 有痛感…… 不是梦! 他颤抖的睫毛以及乱了的气息,无不暴露着他此刻的情绪。 翠羽安静的站在一侧的回廊下,自然也看到了温晏礼的作为,一时也不敢上去打扰。 半晌,直到温晏礼比了个手势,他才敢上前。 却也只是将药碗和伤药递给他之后,安静地退出了院子。 “啊!”屋内突然传出秦未晚惊恐的叫声! 温晏礼身形一滞,迅速一脚就将门板踹开,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在见到秦未晚正好端端地坐在谭归带来的妆匣前,这才放下心来。 温晏礼放慢脚步,轻轻走到她身边,放下药碗。 蹲下与她平视:“怎么啦?” 秦未晚皱眉,咬唇:“我是不是招了什么仇家我自己不知道?” 温晏礼拧眉道:“怎会如此问?” “我刚刚换衣服……身上大大小小淤青……” 温晏礼僵在原地,呼吸一滞,抿紧唇。 “最夸张的是,我腰侧还有两个那么大的手掌印!也不知道被谁打的!”秦未晚说到此处更是义愤填膺! 温晏礼吞咽了一下口水,腰么…… 那不就是船舱底部…… 秦未晚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只暗自惆怅:“肩膀上还有牙印!我的天啊!” “我是不是和秦星云打架了?她咬的我?” 秦未晚自顾自猜测。 温晏礼掩饰地站起身去端药碗,药却不小心洒了一些出来。 “你怎么啦?抖什么?”秦未晚瞪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他! “没有啊,是药太满,洒出来了。” 秦未晚狐疑地看着他,接过药碗道:“我们之间的事,你得答应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啊!” 温晏礼后槽牙咬紧,不答话。 秦未晚却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我再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帮你撮合撮合,放心!” “撮合?”温晏礼挑眉问道。 “哦,对哈,这话好像不能我来说,你看我又忘了!我就想着给你也凑一对!”秦未晚尴尬一笑。 “实不相瞒啊,我和李栀年……都准备订婚了,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就等着他高中呢!” “嘿嘿,也说不准会提前哦,今天是我十四岁生辰……本来我们约在连华湖的八角亭见面。” “没准他就是要带我去坐我最喜欢的那个大画舫,就是三层楼高的那个!” 温晏礼听到此,只觉得心又被狠狠揪了一下。 “好了,不说这些,趁着天色不早,赶紧回去。” 秦未晚兀自起身,看着依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温晏礼道:“你怎么还不走?” “哈哈哈,你是不是不想去了?那正好啊,你和门房说一声,省的我爬墙了。” 温晏礼抬眼望向背光的秦未晚,突然邪魅一笑。 迅速上前,秦未晚看着这个和自己那么近的男人,连忙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嘴里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温晏礼用力吻住,他发了狠,右手大力的按住她的后脑勺贴近自己,一下一下的吸吮…… 啃咬…… 不让她说话,不让她思考…… 左手更是就着刚才划伤的血痕直接抹在她长衫背后。 半晌,他喘着粗气,放开快不能呼吸的她道:“你是想说,今日李栀年想要与你私定终身么?” “那,你说……” 红红的眼眶,隐隐有癫狂之色:“我若是早他一步毁了你的清白,你是不是就只能嫁我了?” 第145章 李栀年新纳的妾室 秦未晚猛地向后退去一大步,气得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紧紧咬着嘴唇,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同时,用手使劲地擦拭着刚刚被温晏礼亲吻过的嘴唇,仿佛在擦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疯了吗!”秦未晚怒声呵斥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准备逃离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尴尬和羞辱的地方。 然而,还没等她迈出脚步,就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紧接着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了回去。 下一秒,她便跌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耳边传来温晏礼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对,我就是疯了!” “老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没理由不抓住?”温晏礼将头埋在秦未晚的颈间,轻声说道。 他用力抱紧怀中的人,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感受到秦未晚在怀里不停挣扎,温晏礼伸手按住她的身体,温柔地安抚道:“你不是想回去看看吗?我答应你,我会带你回去。” “但是,你莫再说那些刺激我的话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温晏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秦未晚奋力挣脱开温晏礼的拥抱,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随着清脆的响声响起,秦未晚的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太用力了,真疼啊!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温晏礼另一侧脸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手指印。 但他并没有生气或发怒,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想要伸手抓住秦未晚的手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疼不疼?”温晏礼关切地问道,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秦未晚沉默不语,毫不犹豫地转身,如疯了般拼命向外逃窜。 温晏礼见状,立即加快脚步,几个闪身便轻易追上她:“你慢点跑,小心别摔了” 然而此时此刻,温晏礼关切的话语对秦未晚来说犹如梦魇缠身,令她心中的恐惧愈发膨胀。 她试图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但无论朝哪个方向奔逃,似乎都无法摆脱他的纠缠。 终于,筋疲力尽的秦未晚扶住一根廊柱,大口喘着粗气,而温晏礼则悠然自得、气定神闲地慢慢走向她:“感觉还好吗?是有不适?” 秦未晚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断向后退缩,并发出尖锐的惊叫:“别过来! “你别再问我是否身体不适了!” 秦未晚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对于你所说的一切,我半句也不会相信!” 面对秦未晚的抗拒,温晏礼并未退缩,反而向前迈出一步。 秦未晚则条件反射般地连连后退,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最终,温晏礼无奈放弃,只能用哀怨的眼神凝视着她,轻声说道:“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们之间,是你……先强迫于我的。” 秦未晚快速打断:“你别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好不好?” “我求求你了行不行?”说着双手合十祈求道。 “什么外室?男子做外室?还是我强迫你的?” “你怎么不说我强抢民男?” “你要编也编一个好一点的借口行不行?” “你看看你的武功!你再看看我的?我们俩谁强迫谁啊?” 秦未晚整一个就是大无语,一大串说完之后,却还是觉得胸口气闷不已。 她揉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你刚刚做的!那……” “哎呀,我说不出口!反正,我警告你啊!” “你别过来!你也不能让李栀年知道!” 温晏礼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摇着头无奈地说道:“哈哈,说不出口?哈哈哈!” 他的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自嘲。 “好!就当我赔给你……” 秦未晚迅速转过身去,朝着旁边挪动一步,并连忙摆手拒绝道:“诶,不用你赔!” “你赶紧让开!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然而,温晏礼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低声呢喃道:“不想见?怎么会不想见呢?” “不想见,还有什么理由?你这种行为不就是个无赖吗?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我有心仪之人!”秦未晚气得眼眶发红,狠狠地瞪着温晏礼。 “可你还是强行对我!”说到这里,秦未晚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显然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恨。 温晏礼听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喃喃自语道:“不……” “别过来!你不是老问我哪里不适么?”秦未晚怒视着温晏礼,眼中满是厌恶。 “看到你,就是我最大的不适!”话音未落,秦未晚便趁着温晏礼愣神的瞬间,迅速从一旁飞奔而去。 快速跑出几步后,心中仍然忐忑不已,忍不住频频回首,担忧地望向温晏礼所在的方位。 然而,她全心全意牵挂着身后之人,完全没有留意到前方有根粗壮的柱子正矗立在那里。 只听得“嘭”的一声沉闷巨响,紧接着便是秦未晚痛苦的惨叫声:“啊呀!” 却是她猝不及防之下,猛地撞上柱子,身体失去平衡,立刻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捂住头部,仿佛这样能减轻一些疼痛。 秦未晚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直冒金星,脑海中一片空白。 尚未等她从撞击的眩晕中缓过神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制作精巧的黑色皂靴。 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受伤的地方,关切地问道:“疼不疼?” “怎么跑得这么急?” “让我瞧瞧,伤到哪了?” 温晏礼的语调如同春风般和煦温柔,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坚冰。 秦未晚不禁为之动容。 开始反思自己方才言辞是不是太过了…… 渐渐地,她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但仍用手护着头部,稍稍向后退了一小步,轻声说道:“多谢关心” “那什么……我好声好气和你说啊,你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李栀年知道了,真的会不高兴的!” “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很注重规矩的!我犯了事儿都会打我手心板的!” “你这样,我……我真怕我在他面前说错话!到时候他真的生气的话,真的非常难哄……” 说完为难地看着温晏礼,眼神中甚至带了恳求…… 那眼神……温晏礼想到了她无数次,也是这般恳求自己的…… 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温晏礼收回情绪,温柔地看向她:“我不碰你……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秦未晚戒备地看着他,研判着他说这话的可信度。 温晏礼又重复了一遍:“好不好?” 秦未晚这才放下捂着的手,走上前,果不其然还是肿了。 温晏礼正要抬手,秦未晚却惊恐地后退一步。 他只得悻悻然放下,撇撇嘴,柔声说:“走,我带你去……” “真的?” “嗯。” “但是,不能下马车!” 秦未晚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为什么?我回自己家都不可以!” 温晏礼沉声道:“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你若同意,我带你远远地看一眼!” “你若不同意,这府邸,你是出不去的……” 秦未晚秀眉拧紧:“你这还有没有王法?怎能将我强制关押在这里!” 温晏礼见此也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欲走。 “我说过,你身体不好……我能让你此刻出府,已是最大让步!” 讲到此处,停下脚步,只留给秦未晚一个侧颜:“你不是说我是疯子么?” “我疯起来的样子,你还没见过……” 秦未晚努努嘴,不敢招惹,生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乖乖跟上他脚步,小小声道:“别别……我知道,那么大的府邸就能看出来,您家世不凡……我就是想回去,我们好商量是不是?” 温晏礼顿住脚步等她跟上:“现在,你是想坐在马车上看一眼,还是在这养好伤再说?” 秦未晚憋屈不已,小小声道:“能和李栀年说会儿话么?” 温晏礼愠怒转身,不再与她多说一句。 秦未晚无奈道:“那让我写信嘛?写信总可以?” 半晌,温晏礼都转过回廊了,才飘来一句:“可以。” 秦未晚这才高兴地坐上了温晏礼准备的马车,一路缓缓地行驶在街道上。 秦未晚只觉得奇怪,怎么一夜之间很多自己喜欢去的店铺都没有了。 街道也有些变样…… 行驶到李府门前的时候,秦未晚眼巴巴地趴在窗户上看着。 却在看到李府门头的白幡和白灯笼时一惊,难道是李母不在了? 一着急之下就要冲出马车,去看看。 却被温晏礼一把拽住:“你答应过我什么?” 秦未晚焦急的声音传来:“你放手!” “李府出事了!你没看到,门口的白灯笼么!” 温晏礼嘴角一扯:“自是看到了!” “我要进去看看!” “看什么?你以为这是在祭奠谁?”温晏礼挑眉道。 秦未晚身形一僵:“谁?” “李栀年新纳的妾室!”温晏礼垂下眸子,语气清冷道。 马车外,白鹤握缰绳的手一抖,马车稍稍偏离了一点方向,却很快修正过来。 白鹤心内啧啧感叹:君上可真敢说啊! 第146章 哪家女子姓甚名谁? 秦未晚凝视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后猛地用力一挥,迅速跳下马车,朝着李府的大门飞奔而去。 白鹤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到自家君上如一阵疾风般紧跟着冲了上去。 只见温晏礼长臂一展,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抓住秦未晚的衣领,轻轻松松便将她拎回了马车上。 秦未晚甚至连李府大门那金灿灿的铜环都没能来得及触碰一下,就已经稳稳当当地重新坐回了马车上温晏礼身旁。 温晏礼抬起手,轻轻抚平刚刚被弄皱的衣袍,神态自若地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 紧接着,他又细心地为秦未灌满茶水,将杯子递到她眼前。 秦未晚眉头紧蹙,满脸忧愁,既没有伸手去接过温晏礼递来的水杯,也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审视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想要搞清楚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你真的想看李栀年新纳的小妾不成?”温晏礼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开口问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秦未晚挑起眉毛,反问道。 温晏礼喝茶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说道:“这件事在临澧城人尽皆知,我又怎么会怕你打听?” 说罢,掀开车帘一角,旁边卖菜的阿婆们正议论着什么,秦未晚凑近窗户一些只听到:李家公子,妾室,深情…… 这些字眼如同隐形的利刃一般,毫无防备地刺穿了秦未晚的胸膛。 她试图集中精力再次聆听,牵拉的马匹突然嘶鸣起来,并走向了另一侧。 秦未晚心生疑惑,转头凝视着温晏礼,质疑道:“你故意的?” 车内温晏礼尚未回应,便听见车门外传来白鹤的声音:“姑娘,秦府到了。” 秦未晚的目光紧紧锁定眼前这个男人,难以揣度他心中究竟盘算着什么。 她伸出手准备掀起车帘下车时,温晏礼却悄然发出声音:“有言在先,你不能下马车!” 秦未晚掀起帘子的手瞬间停滞在半空中,紧接着开始暗自思量,如果再次纵身跳下马车,成功逃脱的几率有几分。 “你是在想,有多大把握能够从我手中逃脱?”温晏礼带着一丝戏谑贴近她,秦未晚的手愈发僵硬,仿佛被定住一般。 秦未晚暗自咒骂,真是活见鬼了,为何对方会如此了解自己! 温晏礼浅笑伸手,放下她依然僵在半空的手臂。 秦未晚尴尬抽回自己的手,不自在地向车厢角落又缩了缩:“不让我下马车,我又如何见我娘亲?” 温晏礼早已派人打听了一番,这秦府的姨娘,余芩,早在秦未晚十四岁那年秋天就已经…… “你娘亲,出远门了……没在府上。” “出远门?我怎么不知道?我昨日还见到她!” 温晏礼面色不改:“她去了天岛峰……” 说到天岛峰,秦未晚就没再继续追问了,这确实很像是娘亲会做的事。 “你既然知道我娘亲没在府上,为何还要带我过来?” 温晏礼轻笑:“是你一直想要跑!想要来看看。” 秦未晚抬起双眸与他对视,盈满了狡黠的笑意。 温晏礼被笑容晃了眼,呆怔当场。 “没进府,没见到我家任何一个人,就凭你一言?” “我又怎知你不是在诓骗我?” 温晏礼看着此刻鲜活的她,心内开心不已。 “白鹤!” 白鹤跳下马车,凑到车窗边“属下在!” “去请秦府的管事过来!” 白鹤眉头一拧,却还是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秦府的管事黎先生就出现在了秦未晚的面前。 黎先生莫名其妙挨了拳脚,此刻也是一瘸一拐地跟着这位不知道是谁人府上的侍卫走到了这巷弄之内。 当看到停靠在一侧的马车上挂着的“温”字灯笼,腿下更是一软,直接就跪伏在地。 秦未晚掀开车帘看了黎先生一眼,对视的瞬间,黎先生迅速俯下身去,抖如筛糠。 “黎先生?” “在……”黎先生的这一声“在”直接就抖出了一个很长的尾音。 “你抖什么?”秦未晚看着地上趴伏着的管事。 “没……没有,就刚才不小心磕了下巴。”黎先生可不敢乱说,毕竟他跪着的脚掌上,白鹤可是暗暗踩在上面使了力。 见秦未晚迟迟没有问出下一句,温晏礼柔声解释道:“他是在害怕我……” 秦未晚疑心地回头看向温晏礼。 除了面上那条疤还有什么可怕的? 温晏礼解释道:“因为我姓温,我叫温昭。” 秦未晚重复着:“温怎么了?” 温晏礼忍不住轻笑:“没怎么,你继续。” 秦未晚这才回头看向地上的人:“黎先生,我娘亲可在府上?” 黎先生谨记白鹤刚才的威胁颤着声道:“去天岛峰了,说是打猎……” 秦未晚正欲下马车凑近些问,却被温晏礼一把伸手拦住:“说好不下马车的!” 她只得无奈地坐正:“黎先生,你过来些。” 管事这才敢抬头,看向秦未晚。 却见她身后的温晏礼轻轻地在唇边竖起了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鹤推了管事一把,管事这才走向前:“三小姐。” “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管事恳切地道:“当然啊!” 秦未晚眉头皱地更紧,娘亲怎么会在自己生辰当天去打猎? 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是不是我爹他身体又不舒服了?我娘去给他寻药去了?” 秦未晚背后的温晏礼,眉毛微挑,朝管事轻轻点了点头。 管事立马点头道:“可不是么!老爷最近身体很不好!姨娘担心不已,连夜就上山去了!” 秦未晚咬唇,暗道难怪走的那么急。 “黎先生,张嬷嬷呢?” “哦……张嬷嬷啊,就看你们没在府上,就告了假,说去看看她在青山县的老姐妹去了。” 秦未晚瞪大眼睛:“青山县?那么远?嬷嬷一个人?” 黎先生吞了口唾沫道:“不是啊,老爷念在嬷嬷年纪大,给他派了个小厮跟着去了。” 秦未晚看着面前的黎管事,许久才开口道:“还有一事……” “黎先生可听说了李栀年纳妾一事?” 黎先生又是一僵,却看到秦未晚身后的温晏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昨日这事闹的那么大,有几个人不知道…… 他开始盘算,秦未晚这么问莫不是不知道这所谓的“妾室”其实是她自己? 拿不准的黎先生也只能含糊不清地答应:“嗯……嗯。” 说罢更是眼神不敢与秦未晚对视。 而秦未晚也只以为他是因为怕自己知道以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不敢看自己,毕竟这黎先生也算是秦府少有的几个苛待过她们母女的人。 “他当真纳了一名妾室?李母同意了?” 秦未晚依然不敢相信。 见黎管事点了点头,她继续追问:“是哪家女子?姓甚名谁?” 第147章 强扭的瓜 黎先生此时确实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 秦未晚紧紧地盯着他,追问道:“你为何突然沉默不语?莫非这个女子我果真相识不成?” 就在这时,坐在秦未晚身后的温晏礼开口说道:“你若真想知道,我可以亲自带你前往李府祭奠一番,如何?” 听到这话,秦未晚的呼吸猛地一窒。 要去亲眼目睹那位已经离世的李栀年的妾室吗? 她实在没有如此宽广的胸襟 更何况,她更害怕的是进入李府后,会见到李栀年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悲痛欲绝的模样 温晏礼注意到秦未晚的沉默,便向白鹤使了个眼色。 白鹤心领神会,随即带领着黎管事悄然离去。 温晏礼绕开她,走下马车向她伸出手:“我带你进李府,去祭拜李栀年的‘爱妾’!” “爱妾”两个字,他说的极重! 秦未晚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李府的高墙,叹息着摇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去了……” 温晏礼深知自己这一把赌对了,他一言不发地登上马车,脚尖却似有若无地碰触着她的 “那你如今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秦未晚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要回去,你不让,我哪里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今日李府正逢丧事,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前往八角亭应约了”秦未晚一边说着,眼神中难掩落寞之情。 等到白鹤回到车驾前方坐下,秦未晚再次望向逐渐远去的李府高墙,最终还是默默收回目光。 一路前行,眼见秦未晚始终沉默不语,当路过某个小摊时,温晏礼特意下了马车,亲自购买了一份油纸包裹的物品后重新上车。 待到他在发呆的秦未晚面前缓缓打开油纸包,里面赫然是一包晶莹剔透的桂花糖。 秦未晚凝视着眼前的糖块,轻声说道:“你怎么和李栀年一样,都喜欢用桂花糖来逗我开心?\"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原本满心欢喜、如同捧出珍宝般的温晏礼瞬间如坠寒潭 秦未晚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理会,自顾自地从他手里拿起一块糖放进嘴里,仔细品尝起来:“好甜啊!” 接着又转头看向温晏礼,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道:“嗯?味道真的很甜,你难道不想尝一尝吗?” 说罢,一把拿过糖包,还故意把手中剩下的几块糖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温晏礼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那因为咀嚼桂花糖而不断张合的樱桃小嘴,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他当然知道这糖有多甜…… 毕竟刚才他以前尝过…… 就这样,马车一路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温府的侧门前。 之所以选择走侧门,是因为秦未晚刚刚醒来,身体还比较虚弱,温晏礼实在不忍心让她受到太多旁人…… 待到两人下了马车后,秦未晚站在台阶下仰望着眼前巍峨壮观的温府侧门,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相比之下,自己家的大门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并暗暗嘀咕道:“我可不可以不进去啊?” 然而面对她的请求,温晏礼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朝着站在石阶下方的秦未晚伸出一只手掌,掌心朝上,仿佛在邀请她一同进入府邸。 秦未晚仅仅瞟了他一眼,便径直绕过他伸出的手,迈步踏上石阶,向着府内走去。 刚跨过温家的大门,她突然灵光一闪,又迅速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门头的匾额,再跑到温晏礼的面前:“临澧城里有几个温家?” 温晏礼含笑:“就我一家。” “你说你叫……” “温昭,字晏礼。” 秦未晚一拍脑门,却不小心拍到了之前撞到的地方“哎哟”一声。 温晏礼心疼地上前要查看,秦未晚戒备地往后退:“我说怎么你名字耳熟呢!” “我说这管事怎么那么怕你!” “我听过你的名头!” 温晏礼含笑问道:“你听过?” “是啊!李栀年同我说过!” 温晏礼笑容戛然而止。 秦未晚见他不说话,对他一拱手道:“抱歉啊!之前多有得罪!不知道你是那么大的官!” “你这府邸我更不敢进了!” “我就是一个商贾人家的庶女,我哪敢和您这样的豪门世家扯上关系!” “就此别过!江湖都不再见!” 说罢自顾自转身,就要落跑。 却还是被温晏礼擒住手腕,强硬地拖拽进府。 秦未晚不顾形象地就要大喊大叫,温晏礼沉声道:“别喊,人多!” “你是想说清,还是想说不清?” 秦未晚迅速抿紧唇。 确实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只得哭丧着脸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院子。 刚坐下,翠羽就前来请脉,不仅如此,身后还跟着三个太医。 一一上前查验,没过多久就又是各种浓稠的汤药端到她的面前。 秦未晚捏着鼻子嫌弃道:“我没病,不用喝药。” 温晏礼看着桌子上的药,足有三碗。 “你们先下去……” 众人领命退下,温晏礼端过药碗递到她面前,轻声哄着:“一碗一碗喝,喝完我给你吃桂……花糖?” 秦未晚推开药碗:“我压根就没病!你让我喝那么多药,这没病都变成有病的了!” 温晏礼柔声道:“你忘了,你今天还感到头晕呕吐来着?” “乖,喝一点好不好?” 秦未晚扭头就要起身,却被温晏礼先一步按坐在凳子上不得动弹。 秦未晚反骨道:“怎么?你还想掰开我的嘴巴,直接给我倒进去不成?” 温晏礼眼带笑意,端起药碗喝了一口就欺身向她。 吓的秦未晚迅速往后缩,险些掉下凳来。 连忙起身端起药碗:“我自己来!自己来!不劳您大驾!” 说罢,在温晏礼好笑的目光中,一碗接一碗地将药汤见了底。 喝太快,还打了个饱嗝。 温晏礼看着秦未晚吃药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才缓缓地从桌上拿过糖包,拿出一块递给她。 秦未晚见状,也毫不客气,伸手一把抓住一块便塞进嘴里,嘴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清甜的味道。 她满足地砸砸嘴,顺带着又抓起一块,直接送到温晏礼的嘴边。 温晏礼微微一愣,眼神瞬间变得呆滞,但很快嘴角就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秦未晚突然感觉到有一丝温热覆盖住了自己的指尖她惊愕地瞪大眼睛,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你干嘛?”秦未晚满脸惊恐地质问道。 温晏礼却只是轻轻一笑:“吃糖啊真甜!” 秦未晚皱起眉头,一脸厌恶地将刚刚被温晏礼含过的手指在自己的裙摆上来回擦拭。 “无耻!”她低声骂道。 温晏礼依旧面带微笑,静静地凝视着她,轻声反问道:“说我吗?” “呃没、没有! 你听错了!”秦未晚心慌意乱地摇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温晏礼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而是温柔地拉着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还特意找来一本精美的画册递给她,并嘱咐她稍等片刻。 就在秦未晚有些想要打盹的时候,温晏礼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温晏礼脸颊上的黑灰,秦未晚问道:“这是?” “今天不是你的生辰么?长寿面。” “很清淡的,你少吃一点,保证不会像中午那般了……” 秦未晚确实也觉得肚子有些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温晏礼期盼地看着她。 “中规中矩,不难吃,但也不好吃……” “没关系,我以后多给你做一些就会好了。” 秦未晚停下筷子,挑眉看着他:“那个……温公子……” “你可以叫我相公。” “别别,我们这都哪跟哪啊!温公子。” 秦未晚继续说道:“我说真的,咱们不合适。你看啊,强扭的瓜不甜,这个你应该听说过。” 温晏礼坐到一侧的凳子上:“强扭的瓜……不甜?” “可不是嘛!” “可是,晚晚,我才是那个瓜!是你先扭的!” 秦未晚打好的腹稿硬是被他逼的含在嘴中,良久才道:“你就不能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么?” “就像我真的强了你一样!你可是帝师啊!” 温晏礼委屈巴巴地望着眼前的人,既想让她记起,又不想让她记起。 认真地道:“我,温晏礼对天发誓,你我二人之间,是你先开始的!” 秦未晚不说话了,认真的审视着面前的人,又想了想自己醒来后发生的所有事…… “君上?”门外突然传来白鹤的声音。 温晏礼不悦回头:“讲。” “南疆少主方士和大乾临安王的十七子递来拜帖。” 第148章 蛊虫 温晏礼面无表情,但眼神却紧紧锁在秦未晚身上,似乎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看看她听到那两个名字时会是何反应。 然而,秦未晚的脸上只有一片迷茫之色,并没有出现其他神情。 看到这里,温晏礼心中悬起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我去去就回。” “你安心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明白吗?”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秦未晚努力克制住内心的雀跃和想要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地点点头:“知道,你快点去。”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紧随着温晏礼的身影,看着他穿过一个又一个回廊,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确认温晏礼已经走远后,秦未晚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欢快地关上房门,开始打量起房内的陈设。 突然间,她注意到一侧书榻上摆放着笔墨纸砚,顿时兴奋不已。 她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毛笔,准备给李栀年写信。 这笔在她的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纸张上也因为她的犹豫,而点上了点点墨迹。 全都是她提笔写不下去的话,滴上的墨汁…… 她要怎么问呢? 问他为何纳妾?约他见面?还是……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屋内的光线已经昏暗到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她终于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走到烛台,点亮了一支烛火,并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到书桌上。 烛光摇曳,照亮了她略显苍白的脸庞。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终于开始在纸上落笔: “你答应要在我十四岁生辰和我说的话是什么?听闻你纳了一名美貌的妾室却没能伴你长久……” 写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了笔锋,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提及别人悲伤之事或许有些不妥当,于是一把抓起纸张,用力揉捏成团扔掉。 她放下手中的笔,稍稍思考片刻后,再次提笔。 然而这次,她仅仅写下了:“你还好吗?十四岁生辰八角亭前你准备对我说什么?” 她坚信,只要李栀年看到,就一定会前来与她相见。 可前提是她必须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出去,还得逃出温府才行。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是秦未晚吗?” 秦未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警惕地盯着那位身着古怪服饰、显然并非大胤风格的陌生女子。 鹿南站在窗边,双手撑住窗框,身子微微前倾,靠近秦未晚问道:“你是秦未晚吗?” 面对鹿南的询问,秦未晚满脸狐疑,但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只见鹿南露出欣喜的笑容:“原来你在这个房间啊,可让我好找!” “你?在找我?” 秦未晚觉得更奇怪了,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女子啊。 鹿南点头:“不说这些,少主拖不了多久。” “这温府高手众多,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你偷出去。” 说罢鹿南手上用力,身子一跃就跳上了窗框,一屁股坐到书桌上。 也是秦未晚眼疾手快迅速收起了给李栀年的信,不然这未干的墨迹非得染上她漂亮的裙子不可。 鹿南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挑起秦未晚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我家少主名叫方士,也许你曾听闻过他的另一个名字——三两。” 鹿南语气平静地说道,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期待。 然而,看到秦未晚依然一脸茫然、困惑地摇着头,鹿南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你竟然忘记了他?” 秦未晚果断地回答道:“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我们少主可是一直将你这位恩人挂在心上,总是亲切地称呼你为‘女郎’啊!”鹿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未晚。 听到这番话,秦未晚默默地缩回下巴,清了清嗓子,然后淡淡地回应道:“嗯……的确从未听说过。” 鹿南显然并不相信秦未晚的说辞,她径直跳下桌子,然后跪坐在书榻上,与秦未晚平视。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许久之后,就在秦未晚惊愕的注视下,鹿南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前扑去,紧紧抱住了秦未晚。 秦未晚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试图用力挣脱开鹿南的拥抱,但鹿南却轻声说道:“嘘!” 秦未晚顿时僵住了身体,不敢再乱动。 她静静地看着鹿南,发现她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于是便也不再挣扎。 就在这时,鹿南耳朵上悬挂的小巧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鹿南猛地抬起头,嘴里嘟囔着:“我就说那个老怪物是个半吊子,还硬要自称什么天下第一用毒宗师!” “这是蛊!和毒有什么关系!” “现在好了,那玩意儿直接就要往你这里钻了!”鹿南说到此处,手指直接定在秦未晚的胸口处。 秦未晚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蛊?我?” 鹿南点点头,语气有些怜悯又有些无奈道:“老怪物说他以前培养了很多蛊苗,在其他人那里都没有养出来,唯独在你这里给养成功了!” “后来一合计,我也算猜了个大概。我极北狱的东西本就喜寒。” “老怪物之前的药人都是男子,天生体热反而把他精心培养的蛊苗给熬死了。” 鹿南伸出一只手掌,贴上秦未晚的脸颊:“你觉得,我的温度和你有什么区别?” 秦未晚摇摇头,表示不解。 鹿南解释道:“少主说你之前在寒潭泡了几天,又小产,还吃了各种奇怪的药……” 听到此处的秦未晚大惊失色,惊讶出声:“什么?!” 鹿南伸出一根手指压到她的唇上,阻止她打断自己的话:“嘘!你现在想不起来很正常,你先听我说完!” “你这破败的身子反而成了蛊苗的温床,天时地利人和,竟让你给养了出来。” “本来呢,让本就已经成母蛊的冰虫给蛊苗诱出来就行了。” “但蛊苗先一步开了‘荤’……尝到了冰虫最喜欢的‘金针’的味道,所以冰虫进你体内的时候没办法诱出蛊苗,二者反而变成了厮杀的关系。” “阴差阳错,就变成……你体内的蛊苗呢,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母蛊冰虫,变成了新的蛊虫!” 秦未晚听的一知半解,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 但她更关心的是:“你先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小产,什么寒潭?” 鹿南巧笑歪头看着眼前迷茫的秦未晚,只觉有趣:“你想知道么?” 秦未晚点头。 鹿南拔下头上的发簪,在手指上轻轻划了一条小口。 只瞬间就有血珠盈满她的指尖。 她将手指伸到秦未晚的面前,语气充满蛊惑道:“喝下去……” “我的血能让蛊虫短暂的安分,喝完没准你就能记起一些事情来……也说不定。” 桌上的烛火突然“噼啪”炸了一个花火。 看着面前的鹿南,秦未晚虽有迟疑。 可还是朝着她伸出的手指,张开了口…… 第149章 药石无用 秦未晚的嘴唇刚刚碰到鹿南的指尖,房间的门突然猛地被踹开。 温晏礼如疾风般迅速冲了过来,一只手紧紧地将秦未晚卷进怀中,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地朝着鹿南挥出一掌。 鹿南敏捷地侧身一闪,惊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刚稳住身形就看见三两和白无患走进了房间。 温晏礼把秦未晚包裹在自己宽敞的衣袍里,满脸怒容地质问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诚意?” 两人面露窘色,相对无言。 旋即紧紧盯着温晏礼那鼓起来、似乎还在轻声呢喃的衣袍下面藏着的人。 秦未晚努力抬起被温晏礼按在怀里的头。 与此同时,温晏礼也低下头看着她,发现她的唇边还残留着一点鹿南的血迹。 他立刻卷起袖子,轻轻擦拭掉她唇上的血渍。 直到此时此刻,白无患和三两方才真正看清眼前的秦未晚。 三两情绪格外激动,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两步:“女郎!” 秦未晚满心狐疑地望着出现在面前的这两个人,手忙脚乱地从温晏礼的怀中挣脱开来。 她只感觉刚才被温晏礼擦拭过的双唇有一丝轻微的瘙痒感,于是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看着三两道:“你是在叫我吗?” 三两的眼眶微微泛红,用力点了点头:“我回来了,女郎。” 白无患同样向前迈出一步:“我曾说过要替你解毒,没料到最终还是迟了一步。我来晚了……” 秦未晚往前走了一小步,凝视着面前这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庞:“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否认识你们二位!” “真是咄咄怪事!为何人人都争先恐后地表示认识我呢!” “说句实话,我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老百姓,平日里无非就是陪伴那李家公子读书习字罢了,压根儿没有机缘去结交诸位呀!” 三两与白无患身形微怔,看向一侧的温晏礼想要寻求答案。 温晏礼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秦未晚,一瞬不瞬。 白无患见状,向前迈了一步,更近些,轻笑,语气温柔地询问:“你是忘了些事情么?” 秦未晚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道:“没有,我好得很,只是刚刚这位姑娘也说了类似的话。”指了指鹿南。 说完,她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一旁相对其他人而言更为熟悉的温晏礼,疑惑地问:“我忘记了什么?” 温晏礼的脸上露出宠溺而又温和的神情,轻声说道:“没事,除了你不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那些美好回忆之外,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发出一阵嗤笑,连秦未晚自己也不例外 白无患看了一眼旁边的桌椅,示意秦未晚过去坐下,然后开口说道:“我是大夫,我替你检查一下可好?” 秦未晚撅起嘴巴,用手指了指温晏礼所在的方向,嘟囔着说:“我倒觉得他比我更需要大夫诊治!” 温晏礼脸色微沉,白无患轻笑出声,三两却是一脸担忧。 而鹿南此刻已经坐在了另一侧的桌子上,悬空双脚,翘着二郎腿摇晃着,嘴里嗑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瓜子。 白无患在桌边先一步坐定,又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秦未晚无奈又好笑地坐在另一端,伸出了手放在桌子上。 看着白无患认真把脉又看到众人表情各异,她忍不住开口道:“你是神医么?” 白无患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神医称不上,医术还是不错的!” 秦未晚继续道:“我娘亲,近来总是夜里咳嗽,看了大夫,开了药总也不好。她最近不在京城,你告诉我落脚的地方,过几日我带她去寻你。” “你帮着看看可好?” 白无患点应允,温声道:“好。” 秦未晚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爽快,一脸欣喜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李家的公子,有没有什么药方能让他睡的安稳些?他近日读书很是疲累,总也睡不好。” “我每日见到的时候他都顶着个黑眼圈,精神不济。” 白无患压脉的手指一僵,也觉出了不对劲,已是第二次听她说这话,疑惑开口:“李家……公子?” “嗯,就是我隔壁府的李家公子。” 白无患诧异道:“你是说,李栀年?” “咦,你也认识?那就好办了,一会儿还得麻烦你给我开几副药。” 听到这里,白无患和三两都满脸惊愕地看向温晏礼。 然而,温晏礼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并没说话。 白无患忍不住开口向温晏礼发问:“独记得李栀年?” 秦未晚眉头紧蹙,心中十分不快,心想这是哪门子问题! 她与李栀年青梅竹马不是很正常么! 温晏礼嘴唇轻抿,默默走到秦未晚身旁,轻轻挪开白无患按压在她手腕处的手指。 语调带着些许冷漠与疏远:“这些事情无需你们费心,我自会处理妥当。你只需告诉我诊脉的结果即可!” 白无患刚要开口回他诊脉的结果。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骤然响起——“叮”!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划破了屋内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 只见鹿南和三两同时一愣,他们两人耳垂下悬挂的小铃铛乃是由极北狱蛊蜕制成。 平日里绝不会发出声响。 只有当极北狱中的蛊虫产生共鸣时,才会发出这样独特的警示音 秦未晚突然间感到胸口一阵憋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温晏礼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立马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榻上让她平躺下来。 温晏礼看着白无患焦急道:“不是大夫么,快看看她啊!” 白无患拿出银针,在她身上几处大穴施针。 良久,也只是无奈摇头:“她的身体现在与常人无异,药石无用……” 温晏礼心急如焚:“那她为何还是如此难受!!” 攥着秦未晚手掌的手不受控制般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将她所受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一般! 三两犹豫再三后终于还是迈步走到床边蹲下身去,刚才鹿南给她喂食鲜血的举动应该还是起作用了 看着秦未晚脸上那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三两满心担忧,忍不住放轻声音呼唤道:“女郎?” “女郎还记得我么?” 温晏礼刚要斥责三两这个时候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却突然听到秦未晚粗重的喘息声中夹杂着一丝回应:“嗬嗬,三两。” 温晏礼惊愕地转过头,正好对上秦未晚望向自己的目光。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便又听见秦未晚艰难地唤道:“温晏礼…” 温晏礼急忙俯身凑近她,试图听清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只见秦未晚紧咬着牙关,拼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第150章 她哪里也不去 温晏礼微微一怔,随即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秦未晚紧闭双眼,满脸痛苦之色,似乎已无力再开口言语。 又或许是,不愿再开口。 三两目睹这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安煜君,要不你还是先出去。” “你难道非要把女郎气坏不可吗?” “女郎现在这般模样,实在不宜受刺激,请你!先行离开。” 温晏礼凝视着眼前饱受折磨的秦未晚,心中满是怜爱与痛楚。 他缓缓伸出手,试图去握住她那垂落在床边的手,但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秦未晚却似有感应般将手移开,刻意躲避着他的接触。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与失落,终于还是缓缓站起身来,黯然离去。 在迈出房门之前,他又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闭双眸的人儿,轻轻合上了门扉。 鹿南轻盈地从桌上跳下来,走到三两身旁,掏出一把小巧的刀子递给他。 三两摘下耳际悬挂的小铃铛,接过小刀后,毅然决然地在自己手掌心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他紧握于手心的铃铛。 刹那间,那枚原本如死物般的铃铛仿佛获得了新的生命一般,开始在他的手中欢快地滚动起来。 “女郎,张嘴。” 秦未晚缓缓地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三两将握紧的拳头伸到她的面前,一滴鲜红的血液正悬停在拳心下,似乎随时都要滴落下来。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艰难地张开嘴唇,伸出舌尖轻轻触碰那滴血珠。 血珠瞬间被卷入口腔,带着一股铁锈般的味道滑入喉咙。 瞬间身体里的躁动像被什么抚平了一般……渐渐平复下来。 一旁的鹿南见状,迅速从三两手中接过刀子收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撕下一截自己的里衣,熟练地为三两包扎伤口。 自始至终,三两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秦未晚的脸庞,他紧盯着她的神色变化,一动不动,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秦未晚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白无患紧接着拿出银针,精准地刺入她的穴位,帮助她稳定住心脉。 经过一番努力,秦未晚终于恢复正常,看起来算是真正脱离了危险。 秦未晚再次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虚弱。 她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看着三两说道:“你回来了,真好”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仿佛刚刚经历的那场生死考验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我为你报了仇,林五死了你妹妹的仇,报了” 秦未晚继续轻声诉说着,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吃力,但却充满了坚定和欣慰。 三两激动得热泪盈眶,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她,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女郎,我回来晚了……真的对不起!” 秦未晚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和感慨:“你活着,我就很开心了。而且,你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说完,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白无患,似乎在询问这一切是否都是他所为。 白无患与三两对视一眼后,同时摇了摇头。 三两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仍略带哽咽:“女郎,其实我我是南疆少主。”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从前之所以无法言语,全是因为体内蛊虫作祟如今,蛊虫已除,我被封印多年的武功也终于恢复了。” 说着,三两站起身来,展示着自己高大挺拔的身材,满脸自信地说:“你看,三两现在长得这么高了。以后,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了!” 秦未晚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心中满是欣慰之情。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三两又跪在她身侧,像一个渴求糖果的小孩子般:“只要女郎愿意,我可以带您离开这里!” 秦未晚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离开?”她轻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整个世界。 苦涩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能去哪……里?” 三两一脸焦急地说道:“可以去南疆,可以去大乾,也可以去任何其他地方。总之,远离大胤就行!” 他似乎对这个国家充满了忌惮。 “我知道您的顾虑,只要不是大胤,你在哪里都能活的自由” 听他如是说,秦未晚抬起头,目光投向屋顶:“离开……大胤么?” 三两连忙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只要你愿意。” 然而,秦未晚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她只是静静地侧过头,凝视着身旁那个曾经一直跟随自己的矮个子少年。 不知何时,这个曾经稚嫩无邪的孩子已经悄然长大成人。 白无患咳嗽一声,试图打破沉默。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嗯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你觉得南疆太过遥远”话到中途,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三两的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三两一听此言,立刻皱起了眉头,显然对白无患提出的可能性感到不满。 他却自顾自继续道:“你也可以考虑去大乾。” “我……虽然不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儿子。” “但我若回去大乾也是能有一席之地的。” 秦未晚轻笑,柔声问道:“所以……你是大乾的人?” 白无患点点头:“我是大乾摄政王,临安王的十七子。” 三两却在一旁小声嘟囔:“说的好听,谁人不知,临安王风流成性,有十七个儿子。” “最小的那个儿子因为体弱多病成了弃子。” “让女郎跟着你回大乾,你能保证你的兄弟们能接受你的回归?” “你能保证没有勾心斗角?你能保证她不会受到你们权力争斗的伤害么?” 白无患默默低垂下头,心中一片沉重。 三两所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呢? 他的根基不在大乾。 如果此时带着秦未晚回到故乡,难免遭受猜忌与迫害。 三两见状,愈发温和地对着秦未晚说道:“女郎,可愿意跟我一同离开?” 秦未晚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不去……” 三两追问:“女郎可是还舍不得那家伙!?” 秦未晚再次摇头,轻声回答道:“南疆太远,大乾未安。与其远行,不如” 昭元。 二字尚未说出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温晏礼静静地伫立在门口,没有再向前迈进一步。 “她哪儿也不会去!” 第151章 凭什么 秦未晚一听到声音便迅速合上双眸,紧闭双唇。 仿佛要将外界一切纷扰隔绝开来一般,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温晏礼徐徐靠近床边,目睹这一幕后,心中已然明了——她不愿见到自己。 他凝视着她单薄的身影,语气坚定地说道:“她是我妻子,哪里也不会去!” “阁下二人表明身份前来造访寒舍,开出如此诱人的结盟条件。” “但倘若诸位所提皆是以带走秦未晚为先决条件。” “那么今日种种,温某只当作二位从未踏足此处。” “眼下,温某便要送客了,还请二位多多包涵,毕竟内子大病初愈,需要静养一番。” 三两与白无患闻言,不禁眉头紧蹙,陷入沉默之中。 然而,鹿南却率先打破僵局,愤然直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令在场众人皆瞠目结舌,就连躺在病榻之上的秦未晚亦缓缓睁开双眼。 鹿南并未罢休,继续怒斥道:“人家根本不愿再跟你!为何你偏要强留她在此处受苦受难呢?” 温晏礼有些愠怒道:“这是我的家事,还请姑娘不要多言。” “什么多言不多言的,你们大胤那么多规矩!还不如跟我们去南疆自在!” “还有,就她现在这个身体!你以为他能离了我们少主?” “你没看到她刚才痛苦的神色么?” 温晏礼满怀希冀地望向三两,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你真的可以治好她吗?” 三两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着。 他确实知晓治愈之法,但此刻却无法轻易吐露实情。 鹿南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缘由,同时也察觉到了三两的困境。 “哼!要是能治的话,你们这么多所谓的太医、神医为何束手无策呢!”鹿南怒声斥道。 “这压根儿就不是能否医治的问题!” “她之所以会沦为蛊皿,你心里头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因才对!”鹿南紧接着说道。 “若不是毒三通告诉我们真相,恐怕大家都会被你这副虚伪的假面所蒙蔽!”鹿南越说越是激动,言辞也越发尖锐起来。 面对鹿南如此过激的言语,温晏礼的拳头紧握得越来越紧,他拼命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怒火。 眼看着温晏礼的愤怒愈发难以遏制,三两上前一步,将鹿南不着痕迹的挡在身后。 然而,鹿南似乎并不怕死,依旧毫无畏惧地继续说道:“这就是蛊!知道!你已经害得她够惨了,难道还不肯罢休吗?” “你为何不去与你那位姓邓的小姐成婚呢?”鹿南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温晏礼的心窝。 “哎呦你可放了人家秦姑娘!我们少主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女郎的,这个不用你操心!” 三两看着温晏礼的面色又沉了几分,忍不住扯了扯鹿南的衣袖。 “少主你别拦我!我就要说!” “他算什么东西!怎么?失忆了就为所欲为?好了就开始后悔?”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也不问问人家秦姑娘答应不答应!” 白无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名叫鹿南的女子。 她竟然如此大胆,在大胤的地盘毫不畏惧地对大胤的上位者冷嘲热讽,这种勇气实在令人钦佩不已。 而一旁的温晏礼则完全愣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会有人这样跟他对峙。 只见温晏礼猛地一挥袖子,怒气冲冲地吼道:“不必问!” 声音之大,震得周围人耳朵嗡嗡作响。 秦未晚见状,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一眼。 然而,鹿南却挑了挑眉,挑衅地继续说道:“哦?不问?” 接着,她挺直身子,义正言辞地说:“我告诉你,问不问都没用。我们少主今天说了要带她走,那就一定要带走!!” “你不同意?”鹿南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对方。 “不同意的话,那就等着给她准备棺材!反正她又不是没躺过!”说完这话,鹿南有些得意的看向温晏礼。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炸响。 大家都惊愕地望着鹿南,仿佛想到了李栀年家里的那棺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秦未晚的眉头紧紧皱起,脑海中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她依稀记得自己遭到邓诗怡的袭击,而后溺水失去意识。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自己已经身处温府的花园之中了…… 可现在听鹿南这么一说,难道自己当时真的死了? 甚至还躺进了棺材里? 想到这里,秦未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就在鹿南还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秦未晚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真是有趣” 随后,秦未晚抬起头,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前方,缓缓吐出一句话:“所以,我是死过一次了吗?” 最后,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么,又是谁给我准备的棺材呢?” 话毕,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了温晏礼身上。 温晏礼身体猛地一顿,尽管心中有些难以置信,但此时此刻眼前人终于愿意开口跟自己讲话,这让他感到无比兴奋。 他迅速迈动脚步来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并将其贴在自己脸颊之上,急切解释道:“我没有” 言语间满是诚恳与焦灼。 秦未晚目光凝视着他,眼神坚定而决绝,缓缓说道:“不是你,他们两个又才回来,所以……”话至此处,她稍稍停顿了一下。 “是李栀年给我准备的吗?” 说完,她用力抽回被紧握的手,而温晏礼则瞬间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失落涌上心头。 “温晏礼,你恢复记忆了?那么关于过去种种,你究竟还记得多少呢?” 秦未晚语气平静如水,似乎并未因他的举动而有所动容。 面对质问,温晏礼紧咬嘴唇,沉默不语。 其实,从他复杂的表情变化便可窥知一二——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显然心知肚明。 秦未晚早已洞悉一切真相,表面上仍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轻声问道:“嗯,记得多少呢?” “全……部。” 听到对方给出的答复后,秦未晚不禁潸然泪下,口中喃喃低语:“全部过往么?” 声音轻微得仿佛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紧接着,她突然提高音量质问道:“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 泪水如决堤般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 第152章 苦肉计 温晏礼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荒唐至极的地步。 但此刻,如果真让秦未晚跟他们一同离去,那么他与她之间便再无可能。 他的嗓音略微沙哑,缓缓说道:“我明白,如今再说这些或许已是徒劳无益,可是” “彼时的我失去了所有记忆,我错了。” “我渴望得到你的宽恕,却又不敢过分奢望。” “我仅仅希望能有一次机会,可以弥补我曾经犯下的过错。” “一个……让我们从新开始的机会。” 温晏礼言罢,满脸期待地凝视着眼前人,可她还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秦未晚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凝重地盯着他:“我曾立下誓言,只要你……不亲口说出不要我,我就绝不会离你而去。” “我一次又一次地问你,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直到那日……” 她的话戛然而止,声音略微带着一丝颤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着:“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床榻上,发出闷声。 “你竟不要我了”她喃喃自语道,语气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是你!温晏礼,亲口说的不要我的!”她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越发尖锐刺耳。 温晏礼急忙打断她的话,慌慌张张地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不是这样的!我要你!” 他的眼神中满是深深的焦急和恳切,似乎想要通过自己的言辞来消除她内心的伤痛。 然而,秦未晚却痛苦地摇着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哽咽着说道:“我说了,她她还在水下等我!可你有没有哪怕一刻相信过我说的话?” 温晏礼听闻此言,顿时愣住,脸上露出惊愕与不知所措的神情。 但紧接着,他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用了温晏礼,你……放我走!” 秦未晚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心灰意冷。 “我娘亲已经不在了,家也没了,大胤于我已无牵挂。” 她的目光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不!” 温晏礼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说道,“我是你的牵挂啊,难道你忘记了吗?” “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独自离去呢?” 秦未晚不再看他,眼神望向三两坚决道:“带我……走!” 三两上前一步就要将温晏礼隔开,却没料到温晏礼发了狠般猛地抽出随身的匕首,拦在床前挥刀隔开靠近的人。 “我说了!谁都不要过来!” 温晏礼发了狠,满眼猩红,杀意尽显! “出去!” “全都给我出去!” “谁都不可以带她走!” “我说的!” 三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与鹿南对视一眼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目标猛扑过去。 此刻的温晏礼情绪异常激动,身体也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鹿南迅速拔出腰间的利刃,如闪电般向前刺去,并顺势挥手洒出一些粉末状物质。 三两则心领神会地发动攻击,从另一侧袭向敌人要害。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白无患反应也极其敏捷。 他在察觉到鹿南撒出粉末的瞬间,立刻向后闪退几步,并迅速用衣袖掩住口鼻,以防中毒。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迅猛,让人措手不及。 原本紧握匕首、严阵以待的温晏礼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 鹿南挥洒的迷烟粉身带蛊虫的人毫无影响,白无患是个大夫也不会有事。 这一场攻击二人配合默契,想的也是一击必胜。 三两进攻温晏礼右侧之时,突听到金属入肉声自左侧传来…… 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攻势,那因运功而生出的锋利毒甲紧随金属入肉声,也硬生生地插入了温晏礼体内。 就在这时,原本背对着秦未晚的温晏礼慢慢地侧过头来,嘴角边挂着一丝让人心惊胆战的微笑。 三两心中暗自懊悔不已! 可恶!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毕竟自己曾经照顾过“梁轻舟”那么长时间,看到他现在这样的表情,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说不定从一开始…… 在他拔出刀故作激动的时候,就已经在给自己下套了。 三两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太阳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实在看不下他的作为,埋藏在他体内的手狠狠地扭动了一下,这才猛地抽离出来。 随着一声闷响,温晏礼“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着跪倒在地。 事实上,鹿南造成的伤口本来就不算太深,再加上温晏礼跪地的动作,刀子自然而然也就顺势被拔了出来。 此刻的温晏礼没有因为疼痛而皱眉,却反而露出一种诡计得逞后的快意。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她还在乎…… 于是他迅速收敛起嘴角的笑容,转身一脸凄惨痛苦地望向秦未晚…… 却只见秦未晚只是呆愣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眼里没有他期盼中的关切之意,有的……只是奇怪和震惊! 秦未晚坐起身,迅速地往床后缩去:“哇!你们干什么?!那么多人杀一个人么!” 温晏礼反应极快,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迅速吞下口中本来喊着准备“卖惨”的血腥,然后抬起袖子,不顾形象地擦拭掉嘴角残留的血迹。 他试图站起身,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没有丝毫力气。 无奈之下,他只能就着跪地的姿势,艰难地向前挪动一步,语气虚弱地说道:“别怕我没事” 因为他知道,此刻的秦未晚年仅“十四岁”。 秦未晚惊恐万分,睁大眼睛看着另一边的白无患,焦急地喊道:“你不就是大夫吗?赶紧救他呀!” 在场的其他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清楚此时的秦未晚 白无患先反应过来,立即走上前去,用手指封住温晏礼几处大穴,并示意秦未晚从床上下来。 接着,他和三两齐心协力将温晏礼搀扶到床榻之上。 温晏礼的目光始终凝视着躲在鹿南身后的秦未晚,轻声安慰道:“别怕过来这边” 秦未晚忍不住伸出头张望了一眼,心中始终有些不忍,于是缓缓地向温晏礼靠近。 然而,三两却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阻止她再向前一步。 秦未晚这才回过神来,定了定神说道:“有什么事你直说” 温晏礼只是伸出手掌摊开朝向她:“你忘了我们已经成亲了?” 他强撑着意识:“我现在受伤了,握住我的手……若是……我醒来没见到你。” “我保证杀了刚才伤我的人!” “我没开玩笑!” “乖……过来。” 第153章 我孩子的爹 秦未晚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犹豫地看了看三两。 还是绕开他,走到床侧,轻轻将手放在温晏礼摊开的手掌上。 在温晏礼满意的目光中,在即将握紧她的时候,她却又迅速抽出自己的手。 温晏礼不悦的拧眉,却见秦未晚不知从哪翻出一块手帕,垫在他的掌心之上。 这才安心将自己的手隔着手帕放置于他掌心中。 温晏礼一脸无奈,心中叹息不已。 此刻,却觉得身体再无力支撑,仿佛所有力量都被耗尽一般,只能缓缓地闭上眼,失去意识。 面对眼前昏迷不醒的温晏礼,白无患却显得异常镇定,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失措之态。 只见他手中紧握着银针,全神贯注地继续为温晏礼施针治疗。 片刻之后,白无患完成了最后一针,然后转过头来,目光平静地望向三两说道:“目前来看,稳住了。” 三两听闻此言,稍稍松了口气,随即迈步向前,走到秦未晚跟前蹲下身去,与她平视着开口问道:“女郎,可愿随我一同离开此地?” 秦未晚低头凝视着自己那只被温晏礼紧紧抓住的手。 此时正由于温晏礼失去力量,原本紧握的手也渐渐松开来。 “他说会杀了你们的。你……不怕吗?”秦未晚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担忧。 三两微微一笑,语气坚定且温和地安慰道:“不怕!” 秦未晚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紧接着迅速将自己的手抽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那就走!” 三两点点头,站起身子,转身看向白无患,询问道:“那你呢?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没事,我现在走了,万一他真出事了,还麻烦!” “你们先带她走!去找我师兄,蛊苗的事情……虽出自南疆,可毕竟冰虫跟了他多年,兴许他会有不一样的见解。” 三两会意,感激地朝他点点头,不再多言。 带着鹿南和秦未晚翻身上了墙头,出了府。 谭归隐在暗处的墙角,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一侧的花翎有些着急的问道:“夫人,我们不用去追吗?” 谭归摆摆手,安抚道:“稍安勿躁,看看你们君上会不会追出来,他要是不追,那说不准就是他看开了呢!” 花翎急得一跺脚,一拳打在自己手心:“嗐!” 什么看开!怎么看开! 想起一切的君上更不可能放秦未晚离开才是。 谭归蹙眉盘算,也不安地踱起了步。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转身对另一侧的白鹤道:“白鹤!跟上去!别被发现了!” 白鹤领命而去,不远不近地跟着三人。 却在一处街角时,险些与一蒙面男子撞个满怀。 吓一跳的白鹤立马拔剑防备,来人却拉下自己脸上的布巾,小声道:“别!” 白鹤挑眉收剑:“四爷?您在这里做什么!” 温之武傲娇地又将面巾戴好道:“你管我!你跟你的!我跟我的!” 白鹤狐疑地看着温之武,却也觉得多一个人跟着不是什么坏事。 三两带着鹿南和秦未晚进了一处隐蔽的巷弄。 一破败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三两转头对秦未晚说:“今日城门落了钥!先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再动身!” 秦未晚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院子,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三两迅速迈步向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郎,要去何处?”三两焦急地问道。 “嗯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与你们一同前行了。”秦未晚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三两闻言,脸色微变,连忙追问道:“可是之前我们明明说好了一起回南疆啊!您怎么能突然改变主意呢?” 秦未晚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 她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反问:“我?和你?回南疆?你确定是这样说的吗?” “我只是说过会跟你一块儿走,但并没有提到要去南疆呀!况且,我的家人和爱人都在这座城中,我为何要前往南疆呢?”秦未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困惑。 三两嘴唇轻抿,似乎有些不忍心打破秦未晚此刻的“美梦”。 他深知事实的残酷,不得不继续说道:“女郎,那您现在打算做什么呢?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都会陪伴在您身旁。” 秦未晚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哦,对了,我这里有一封信,是写给李栀年的。既然已经出来了,我还是想找他问个明白。” 这时,鹿南站到了三两身旁,她默默地注视着秦未晚,眼神中流露出更多的同情与怜悯。 “少主,蛊虫噬心,也失心”鹿南轻声叹息道。 “再这样反反复复,这女郎……怕是会失心疯。” 秦未晚皱眉不悦的轻咳出声提醒:“咳咳!你说谁失心疯?我?” 鹿南点点头。 秦未晚不可置信道:“不会!我觉得我挺好!” 鹿南望着三两欲言又止的表情,急性子地拽了秦未晚就往院子里走:“你哪里好了!你一点都不好!” “嗐,你放手!拖着我做甚!”秦未晚挣扎着。 进到院子里,鹿南按着她的肩膀坐下,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听我说!” “你现在几岁?” “十四啊!”秦未晚理所应当的答。 鹿南摇摇头:“不对!” 三两此刻也坐在了她的身侧:“女郎十七了。” 秦未晚瞪大双眼:“你们瞎说什么呢!我才过的生辰,我……十四!” 三两摇摇头,还是将一路所经历的事,仔仔细细都与她说了一遍。 秦未晚听完摇头,眉皱的更紧了! 仍然觉得不可置信:“我不信!” “怎么可能呢?你说我做了人妾室,还去勾搭那温晏礼?” 三两无语,他可没有说过“勾搭”二字。 “你要说谎也得说个我能接受的!” “我就算要找人也不会找那什么帝师啊!李栀年与我青梅竹马,我断不可能去嫁给别人的!” “你说我对温晏礼痴情如此,还为他中了蛊毒?”秦未晚说着脸都皱到一块儿了。 “不不不!你弄错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我呢!” 三两无奈叹息道:“我所说的,全都是我一路亲眼见证!” “女郎一路,爱的坦荡,爱的轰轰烈烈!” 秦未晚蹙眉道:“你说坦荡,轰轰烈烈这些词我都认!” “但对象绝不可能是李栀年以外的人!” “还有,你刚刚说的,蛊虫噬心!” “你说,只要我怀孕生子,就能将蛊虫转移到孩子身上带出体内?”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呢?!” 看到三两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诶,打住!你别这么看着我啊!” “我肯定不会和李栀年以外的人生子的!” “我孩子的爹,那也得是李栀年才对!” 第154章 连华湖走水 三两听着秦未晚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事实上,对于女郎和李栀年之间的往事,三两所知甚少。 至少在他们一同在玉山和青山的旅途中,女郎从未主动向他提及过此人。 是他们进入临澧城后,通过旁人的三言两语,三两才逐渐拼凑出这段故事的梗概。 此刻看到女郎如此激动的反应,三两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感到欣喜还是忧虑。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问道:“那么,女郎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秦未晚喃喃自语道,一边思索着,一边站起身来。 她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封信件,小心翼翼地将它递到三两面前,眼神坚定地说道:“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只想亲耳听听他的解释。” “只要把信送过去,他自会来找我” 三两凝视着眼前的信封,心中略有迟疑,但最终还是伸出双手接过了它,并承诺道:“信我一定会替女郎送到。” “不过我们只会在临澧城逗留一晚,请女郎多加考虑,以免横生变故。” 秦未晚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三两手里的信。 鹿南见二人还在那里盘算,起身一把抢过信塞进怀里道:“行了,我去送,天亮若是我没回来,你和我们少主直接出城!别等我!” 三两面色冷凝,正欲开口,鹿南接着笃定说道:“少主比什么都重要,我自会想办法脱身。” 三两沉默片刻后,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鹿南这才慢慢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夜幕深沉如墨,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整个庭院。 微风轻拂而过,树枝摇曳生姿,树影如同灵动的画笔一般,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幅幅变幻莫测的图案。 秦未晚心急如焚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情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起初,她还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忍不住站起身来,在院子里不停地徘徊踱步。 三两见状,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女郎刚刚病愈不久,身体尚虚,不如先回房歇息片刻。倘若有任何消息,我定会立刻告知于您。” 秦未晚却摇了摇头,目光始终凝视着院门口,一言不发。 寂静的夜晚,除了远处大街上更夫敲梆子报时的声响外,这条幽深的小巷内的确听不到丝毫动静。 终于,当四更的更鼓声敲响之际,秦未晚霍然站起身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外走去。 三两连忙伸手阻拦,挡在她的面前,语气坚定地说:“不行!” 秦未晚凝着他的眸子,认真道:“不见到他,我是不会离开临澧城的!” 三两还是摇头:“女郎已然知道了事情的过往,离开是对女郎最好的选择。” “她……是叫鹿南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三两望了院门一眼,依然坚定地拦在秦未晚的身前:“鹿南,自然有她脱身的法子,若真出了事,我自然有办法知晓。” “那她为何去了那么久?” 三两摇摇头。 秦未晚无奈地转身又在院子里焦躁地踱步。 原本宁静祥和的夜晚,突然间被一阵骚乱打破,各种嘈杂的声响此起彼伏。 侧耳倾听,原来是有人在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三两凝视着那熊熊燃烧、照亮了半边天际的火光,心中不禁一阵狂跳。 就在这时,院门猛地被推开,鹿南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秦未晚急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他人呢?” 鹿南摇了摇头,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略带沙哑地回答道:“信已经送到了。” 秦未晚满心期待地看着她,继续追问:“然后呢?” 鹿南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打击太大。我去的时候,他一个人喝了很多酒,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把信交给他” “他看完信后,突然呃,就放声大哭起来。过了好久,他把信紧紧捂在胸口,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我担心他的哭声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就干脆一掌把他打昏过去了!” 秦未晚着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把他劈晕了?他没事?” “没事,我给他闻了南疆的醒药,他就醒了……” 鹿南说到这,看着秦未晚又是一声叹息:“他醒了就摇摇晃晃地走到烛台边,把那信给烧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秦未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烧……了?” “嗯,他说……是不是你不愿意原谅他,故意让他在梦里看到了三年前的信,是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没给他解释呢?你这事儿办的!嗐,我亲自去一趟!”秦未晚急急出声。 鹿南拦住她的去路,摇头道:“没用的!” “我解释了,他不清醒……我去之前大醉一场,看了信后更是高烧不止,一直说着胡话。” “我想带他来见女郎,奈何他……后来是下人听到了动静才去请的大夫。” 秦未晚皱眉不悦道:“只是让你送一封信,怎么还给人送不清醒了。我现在就去看他!” 鹿南抓住秦未晚的肩膀,不让她走出去:“女郎!不能去!” “为什么?他生病了我得去看他!”秦未晚说着就要用力挣脱开她的束缚。 却忘了自己已然没有了武功,根本挣脱不开鹿南的钳制。 “女郎……你是少主的女郎,我尊重你……我去的这一趟李府,从李栀年呢喃的话语中也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始末。” 秦未晚愣在原地看着她:“就算是再怎么样,现在都没有他的身体重要!” “那你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别人做妾么?是你去求的李栀年收了你,他不要,他答应了你娘亲他也没做到!他还命人将你轰出了府!” “是他不要你,所以他有悔!他因此而被梦魇折磨,所以才会高烧不止。” 秦未晚僵在当场,三两快步上前求证的眼神望向鹿南。 鹿南点点头表示一切都是真的。 秦未晚苦笑着摇头:“不可能!” 三两伸手拦在她身前阻止她前进的步伐:“他们都负你……女郎不应该再去见他们。” 秦未晚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升起阵阵悲凉。 鹿南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而且……” “你也不能出去。” 在三两探究疑惑的眼神中,鹿南继续说道:“连华湖上走水了!” “被烧的是一艘三层的画舫和八角亭!” 第155章 玉山县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秦未晚默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一尊雕塑。 而三两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急切地向鹿南问道:“他醒了?” 那么重的伤?现在就行了? 鹿南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回答说:“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火光。我们这院子离连华湖不远,我还以为是这边出了事。” 顿了一下,鹿南又继续描述当时的情景:“我走近时,才发现火势非常凶猛,周围已经有一些居民被惊醒试图去救火,但都被官兵拦住了。” “我悄悄地躲在人群后面,远远地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白大夫就在马车上” 说到这里,鹿南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些。 三两听完后,紧紧皱起眉头,伸手拉住秦未晚说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在这里藏不了多长时间。” 然后,他果断做出决定:“现在立刻赶往城门!” 秦未晚似乎还有些犹豫,想要摇头拒绝。 但三两态度坚决且强硬地对她说:“女郎!这次你就听我一句,好不好?” “你救过我,对我有恩,我绝不会害你!” “跟我走!求你了!”三两的目光坚定而真诚。 秦未晚在内心挣扎片刻之后,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三人本也没什么行李,就这么匆匆潜行在夜色中朝北城门而去。 白鹤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火光的方向,这才朝火光飞去。 连华湖畔,马车内。 温晏礼虚弱地躺在软榻上,白无患和翠羽就这么坐在他身边。 几人无话,只是看着大火就这么噼里啪啦地烧着。 白鹤到马车前看到驾车的花翎,二人会意点头。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君上。” 翠羽掀开车帘,白鹤这才看清温晏礼那惨白的脸色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显的尤为吓人。 温晏礼沙哑着嗓子虚弱开口:“说。” “他们朝着北城门去了。” 温晏礼不说话,点点头,手轻轻一抬,指着北城门的方向。 花翎会意,立马驾车朝北驶去。 却说三两几人到了北城门隐藏在暗处,就想着天亮混在出城的人群中而去。 却没想到北城门突然火光冲天,守城的军士,更是被突然涌过来的军卫吓一跳。 守城官兵忙不迭的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 花翎下车交涉,只告知他退到一边去。 马车停定,拦在城门口,花翎环顾四周,扯开嗓门大喊:“秦姑娘!可出来相见!” 周遭寂静的可怕,除了火把燃烧的声音,就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花翎又喊了一嗓子,依然没有作用。 他转头看看温晏礼,却见他抬手指了指白无患。 被定住身形的白无患,无奈地瞥了虚弱的温晏礼一眼。 花翎扯开嗓子道:“秦姑娘!白无患大夫在车上,请姑娘一见!” 周遭还是没有反应。 温晏礼微垂眼眸,却是想起,十四岁的秦未晚根本不会在意白无患。 他一勾手,花翎跃上马车凑近仔细听着他的安排。 片刻之后,花翎听完跃下马车:“秦姑娘,李栀年在我们手上,你出不出来?” 秦未晚听罢不可置信地看向一侧的鹿南,询问的意味明显。 鹿南摆摆手,她也不知道啊!她出来了就没回去。 秦未晚就要起身,却被三两用力一把按下,安抚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花翎见周遭还是没有动静,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听说李栀年病的不轻,秦姑娘不想见他最后一面么?” 这“最后一面”着实把秦未晚吓的不轻,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猛地一下站起身,三两根本拦不住,无奈地摇摇头,就要起身跟着出去。 却被鹿南一把按住小声道:“寻机会。” 所有火把“唰”的一下,都朝向了秦未晚的方向。 就见她自火光照耀中款款而来。 温晏礼眉眼柔情地望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爱人…… 花翎询问地眼神望向马车上虚弱的温晏礼,见他没有进一步指示,也就退到一旁待命,眼神却瞟向了秦未晚刚刚过来的方向…… 秦未晚在马车前站定,蹙眉问道:“他人呢?” 温晏礼轻咳一声,有些虚弱的朝她招手:“来……” 秦未晚摇摇头,不愿意上马车:“我只想见他!” 温晏礼不悦地拧眉,却还是柔声道:“上来。” 秦未晚撇撇嘴,倔强地站在原处,也不说话也不行动。 二人就这样一个车上一个车下的僵持着。 许久,温晏礼叹息一声,轻声道:“你上马车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秦未晚一咬唇,周身都是包围的架势,也是无可奈何。 最终躬身上了马车,翠羽见秦未晚上了马车,在温晏礼的眼神示意下带着白无患出去。 秦未晚坐定,这才看清温晏礼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还有身侧的薄毯上洇出来的血迹。 “我上来了,你可以告诉我了。” 温晏礼只是目光柔软的看着她,良久,才轻轻开口:“等到了地方,我再告诉你……” “不行!你不是说他病的不轻!我得先见到他才安心!” 温晏礼看着心爱之人满心满眼都挂念着别人,心内一阵难受。 却也无可奈何地朝马车外命令道:“白鹤。” “属下在!” “拿了我的牌子,去太医院请院正亲自去一趟李府。” “是。”白鹤领命而去。 温晏礼这才看向秦未晚:“这,你放心了么?” 秦未晚摇头道:“我是要见他,不是让你给他请大夫!” “既然他还在李府,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起身就要下车。 却发现马车的车门已经合上,根本推不开,她不悦回头,就看到温晏礼眉眼微笑地看着自己。 马车徐徐前进,她掀开车帘看到周遭都是骑马护卫的人,心内更是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怎么就上了这贼船! 温晏礼见她懊恼,柔声开口:“你走不了。” 秦未晚凝着他幽深的眸子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那么不讲道理!” 温晏礼轻笑,却扯动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秦未晚无奈地叹息,心想只能另寻机会了。 温晏礼忍不住朝她伸出手,秦未晚戒备地朝角落里缩了缩:“干什么?” “我说过,握住我的手……你总不希望我真杀了三两他们!” 秦未晚一脸诧异,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窗帘掀开,车窗外赫然就是花翎钳制着三两同骑一骑。 秦未晚瞪大双眼,吞咽了一下唾沫,无奈地缓缓将手放在了温晏礼的手掌心…… 温晏礼用了力将她拉近了些,直到十指相握,交叠放在自己的胸口,他才如释重负般,缓缓舒了一口气。 秦未晚大气不敢出,却也无可奈何:“我们……这是要去哪?” 温晏礼凝着她的眸子道:“玉山县。” “我们拜堂成亲的地方……” 第156章 启程 温晏礼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面前之人,不由自主再次握紧手中柔荑。 秦未晚浑身不自在,试图从对方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但这一举动却引得温晏礼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别动!” 秦未晚无奈地撇撇嘴,将视线移向车窗外。 此时,太阳正缓缓升起,阳光透过车窗洒下斑驳的光影,若有似无地映照在车内。 整夜未眠的秦未晚,在马车颠簸晃动之下,终究敌不过倦意来袭,渐渐合拢双眼沉沉睡去。 就在她的头快要撞上坚硬的车壁时,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伸过来,轻柔而稳稳地接住她的头颅,并小心翼翼地将其揽入怀中。 身上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温晏礼,完成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并非易事。 然而,在感受着怀中人儿轻柔舒缓的呼吸声时,他还是满足地闭上了眼,静静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与美好。 抵达客栈后,花翎熟练地将马车停放妥当。 众人皆默默伫立原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客栈老板被这群人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吓得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候着,不敢说话。 全场安静的只有马匹发出的咀嚼草料的的声音。 客栈老板在日头下站了半天,额头也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他擦擦汗,走到看上去还算比较和善的白鹤身边,恭敬作揖。 “这……这位爷,咱们得候到什么时候?要不我先去准备一下饭食?” 白鹤正欲回复老板,就听最大的那辆马车里传出了一道不悦的女声。 “我怎么会在你怀里?!”秦未晚满脸惊愕,急忙从温晏礼怀中挣出。 身体往后退去,似乎想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温晏礼温柔的声音响起,其中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坚定:“是你困倦难耐时,主动在我怀里寻的位置啊!” 秦未晚顿时语塞,心中虽有不快,但却无从辩驳。 她依稀记得……自己确实曾有过熟睡后钻入李栀年怀中的经历。 温晏礼注视着低头沉思的秦未晚,心想她或许正在暗自懊悔。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秦未晚接下来的一句话竟是:“抱歉,也许是……我把你错认成李栀年了!” 听到这句话,温晏礼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深吸一口气,却不慎牵扯到身上的伤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未晚见状,目光落在他紧紧捂住伤口的手上,注意到旁边的薄毯上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心头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向前挪了挪,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帮他顺气,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还好吗?” 温晏礼突然抬起头来,不知是由于咳嗽还是其他原因,他的双眸布满血丝,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 他盯着秦未晚,猛地擒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你若是要走,趁现在!” 秦未晚眉头微皱,略有迟疑:“真……的?” 温晏礼满目悲恸:“当然……不可能!” “死我都不会成全你!” “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 “你还想着和别人在一起?” “绝无可能!” 秦未晚听得目瞪口呆,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 脸色有些难看,脸上露出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 她就知道!温晏礼哪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 温晏礼喘了许久,气息才逐渐平稳下来,对着车外道:“翠羽。” 听到主人呼唤,翠羽赶忙上前,俯身贴在车窗边问道:“君上,有何吩咐?是否需要属下上车查看您的伤势?” “嗯。”温晏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得到允许后,翠羽这才小心翼翼登上马车,与秦未晚四目相对后又迅速移开视线。 君上身负重伤却对受伤原因只字不提还能是因为什么? 想到这里,翠羽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快,但当他看到温晏礼身上的伤口全部撕裂开来时。 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君上,您的伤口全都裂开了,如果再不认真调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秦未晚凝视着眼前依然紧握着自己的手不放的温晏礼,满心疑惑地开口询问:“他的伤真有那么严重么?” 翠羽闻言,顿时怒火中烧,瞪大眼睛怒视着她,语气生硬地质问:“姑娘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还是怀疑我的为人?” 秦未晚尴尬地就想摆手解释,却发现自己的手依然被攥在温晏礼的怀中。 她试图抽离却换来他不悦地道:“别动。” 秦未晚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望着翠羽说:“那你赶紧给你家君上治啊。” 翠羽不语,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温晏礼服下。 细心观察着他的反应。 看到温晏礼脸色有了好转这才搀扶着他下了马车。 直到进了房间,秦未晚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一侧的白鹤,小声问道:“我的房间……在哪?” 白鹤翻了个白眼,指着温晏礼刚刚进去的那间道:“还能是哪?您和君上在一间。” 秦未晚俏脸一红道:“这……这……” 花翎接过话茬:“害羞什么?您和君上一早就成了亲!前天君上还抱着您给他的父母都磕了头!名正言顺的!” “扭捏个什么劲?”说完更是上前轻轻推了一把秦未晚的肩膀。 秦未晚却回头瞪向他:“我什么时候磕过头了?” 花翎一愣也是想起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看着眼前的秦未晚有些不自在的说:“君上为了你都疯过一次了!你可不能再刺激他!” 秦未晚暗自思忖:温晏礼疯。 她知道,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温晏礼抱着她的“尸体”去给他的父母磕过头。 一时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那房间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三两他们呢?你没把他们怎么样?” 花翎摸摸自己的右侧肩胛骨,那里被三两刚才踢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呢! “放心,他们好的很!亏待不了!” 秦未晚这才放下心来,犹豫着还是走进了房间。 看着床上闭眼休憩的温晏礼,连睡梦中都不太安稳的皱紧了眉头。 她缓缓上前坐在了床榻的边沿,细想着三两和自己说的一切过往。 自己真的为了眼前这人做到那个地步? 如此奋不顾身? 而眼前的温晏礼早在秦未晚坐下的那一刻就醒了,他依然闭着双眼想看她会做些什么。 半晌见她依然没有动作,他含糊不清地开口:“晚晚,不要……离开我。” “晚晚,你不是说你不能没有我么?” “晚晚,你要食言么?” 秦未晚望着眼前的温晏礼说着“梦话” 一时又陷入了沉思。 她很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就像当年的梁轻舟迫切的想知道二人之间的“那段过往”一样。 第157章 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 秦未晚默默地注视着被“梦魇”困扰的他,心中并无波澜,也并未如温晏礼所期望那般有所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晏礼喃喃低语渐渐平息。 他深知继续多言不仅无法打动她,反而可能招致更多猜疑。 点到为止就好。 当温晏礼终于安静下来,呼吸也渐趋平缓时,坐在一侧的秦未晚这才稍稍靠近一些。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上去 他应该很疼…… 却不知道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而佯装熟睡的温晏礼在感受到她温柔触碰的瞬间,心跳陡然加速,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 他拼命压抑着眼睑的颤动,生怕一个不慎便让她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秦未晚的手指缓缓收回,就在那指尖离开之际,温晏礼的心脏竟猛地漏掉半拍。 他……不敢轻易睁开,生怕迎接自己的仍是她陌生的目光。 或许…… 只有这样安静的只属于二人的时候,她才真正属于他…… 突然间,一股轻风袭来,拍打着二楼的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秦未晚被这阵风吹得有些心神不宁,缓缓起身就要去关窗户。 当她站立在窗边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好像,曾经有那么一刻,她也站在这个位置,默默地承受着雨水的洗礼 秦未晚轻轻合上窗户,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房间内仅有的床榻上。 她感到一丝尴尬,毕竟要和一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还共用一张床榻,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她犹豫了一下,挪动起旁边的椅子,试图拼凑出一个临时的卧榻。 “你在做什么?” 一个低沉而又温和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把全神贯注的秦未晚吓了一大跳。 她惊愕地回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温晏礼不知何时已经 “苏醒”过来,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秦未晚紧张地解释道:“哦,我正在想办法弄一个能休息的地方出来。” 温晏礼微微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床榻很宽敞,你完全可以睡在内侧” “而且,我现在行动都十分困难,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温晏礼说的诚恳,但秦未晚也拒绝的干脆:“不用了!” 温晏礼的眼神难掩失落,仿佛失去了生命中的重要支撑一般。 他艰难地蠕动着身体,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秦未晚见状,急忙上前伸出援手,想要搀扶住他。 或许是天意弄人,亦或是命运的安排,就在这一刹那间,时间似乎凝固了。 秦未晚刚刚扶住温晏礼,却惊觉他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半边肩膀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吞咽声。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两人此刻的距离竟如此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秦未晚有些心慌意乱,但温晏礼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曾经的某个时刻…… 那时的她,也曾这样…… 所以说,是她的身体更诚实的想要他么? 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温晏礼的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在秦未晚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衣物如同瀑布般顺着肩头滑落…… 眼前的一幕让秦未晚大惊失色,她慌忙用力推开温晏礼,准备起身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境地。 却被温晏礼一把拽住手腕,迫的她与自己平视:“你去哪?” 秦未晚震的整个人都有些麻了,抖着声音道:“我……我……你这衣服!嗐!” 温晏礼故作无辜的瞪大眼睛道:“衣服?”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伤口罢了……” “你……难不成?” “刚才你吞咽口水的声音,是因为……” “馋我的身体?”温晏礼挑眉问道。 这画面,温晏礼衣衫退至腰间,面上血色苍白,秀发微乱…… 活像刚才被什么人欺负了一样! 秦未晚吸吸鼻子慌张道:“你莫要胡说……我,我!我是那种人么?” 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瞟了一眼。 温晏礼好笑地凑近她,眼神也顺着她的方向走,轻笑揶揄道:“哦?你不是……那种人么?” 秦未晚猛地抽回手,却带的温晏礼没有了依靠,一下就趴伏在床侧,轻声咳嗽着。 秦未晚连忙转身平复自己的内心,这画面活像自己刚才轻薄了他。 “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 “哪里见过这场景!” 温晏礼扶着床沿直坐起身:“黄花?大闺女?” “你……确定?” 秦未晚怔愣转身,她猜想过…… 可真有人说又是另一回事…… 温晏礼见她凝着自己,这才缓缓开口,柔声说:“你我早已拜堂成亲……” “你手上早已没有守宫砂。” “晚晚,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同床共枕了数月……” 秦未晚神色复杂,却还是倒退了一步,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温晏礼朝她伸出手,她却摇头拒绝。 他叹息一声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一个落魄书生进京赶考,做了秦家小姐外室的故事……” “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秦未晚静静听着,这是从温晏礼口中诉说的过往。 他说,他的娘子是最勇敢的人,会上山打猎卖钱为他看病。 说,他娘子会将他护在身后与所有人对峙,说她的相公是举世无双的公子。 说,他娘子为了骗他的清白做了很多努力,给他买了话本,还给了他‘血玉酒’…… 说到此处的时候,温晏礼轻笑出声,凝着她的样子,深情地她都觉得是自己负了他一样。 温晏礼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他们如何拜堂,如何走到那么远的路。 秦未晚听进去了,情不自禁坐在了他的身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秦未晚的肚子响起了饥饿的声音,温晏礼才停下。 秦未晚尴尬地摸摸肚子:“有些饿了。” 温晏礼微笑着喊门外候着的人端来了吃食。 直到看着秦未晚吃完一碗粥,他才噙着笑靠坐在床头。 秦未晚扭头问道:“你不吃么?” 他理所当然地道:“我在等你喂我……” 秦未晚拧眉道:“你手没受伤,用不着我喂……” 温晏礼却有些不悦道:“我手没受伤,但我身受重伤。” “劳你喂我可好?” 秦未晚没有动作,只是看了看手里的碗。 温晏礼道:“就用你手上那只碗就好,我不介意……” “我介意。” 秦未晚说完还是执拗地去拿了新的碗,给他盛了一碗粥。 喂食的过程,秦未晚静静地凝着他,想着这几天接收到的信息。 还是忍不住问道:“温晏礼……” “你说……我们那么相爱。” “那你为什么要和邓家小姐成亲呢?” 温晏礼身形一滞,凝着她的眼睛,满眼歉意。 秦未晚继续道:“我听说,六月十九那天是你们原定的大婚之日。” “你知道那天是我的生辰所以才故意定在那天的么?” “我还听说,邓家小姐和我一起落水了,还不小心落了……嗯,小产?” “那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是不是说明,你也没有你所说的那么……” “嗯……喜欢我?” 第158章 生生世世 温晏礼一脸严肃地望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有很多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清楚。” “我失忆了” 温晏礼喃喃自语着。 “那时我忘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所有过往。”他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和痛苦,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我所做的一切” 温晏礼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秦未晚突然抽回手上的空碗,打断了温晏礼的话:“打住!” “如果失忆可以是借口,那我现在就算立刻嫁给他人,也没什么不妥?” 温晏礼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咬着牙,坚决地回答道:“我不同意!” 秦未晚见状,轻轻撇了撇嘴,笑着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接着说,说。” 温晏礼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继续:“最开始的时候,关于邓诗怡我的确曾经考虑过,因为她于我家世相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偷偷观察着秦未晚的反应。 果然,只见秦未晚脸上露出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温晏礼赶紧止住话语,生怕再引起秦未晚的不快。 然而,秦未晚却微微一笑,冲他比了个手势,表示让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鼓励的温晏礼这才重新继续讲述道:“后来,我渐渐看清楚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脱离了我原本的计划。” “邓诗怡师出一仙谷,虽然我身上的毒解了,但是祖母体内的毒……却已经侵入五脏六腑。” 说到这里,温晏礼的声音不由得低沉了许多,满脸都是愧疚和自责之色。 “只要她离了祖母几日,祖母必定精神不济,咳嗽不止。” “这件事……我也是在圆通寺的时候,才确定的。” “包括我的近侍,燕尾……” “邓相与庆王暗中勾结,根基深厚,我没办法一次性连根拔起……我更没有办法向你解释清楚,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李栀年一事,我被嫉妒冲昏了头……” “六月十九是意外,我初始根本不知道那是你的生辰。” “我就算再混账也不会这样定日子的。” “我与邓诗怡清清白白,何来小产一说。那日是她设计。” “我心甘情愿跳入陷阱却是因为……” “因为李栀年向你提亲……” “我不允许!我不知道怎么做!所以才会选择了最笨的方式。”他说着有些急切地望向秦未晚。 “你的水性极好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但我却没料到邓诗怡会直接对你下手!” 温晏礼看到她脸上的震惊的表情,还以为她是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然而,他并不知道 真正让秦未晚激动的原因,却是那句“李栀年向她提亲”。 “让你回府登门道歉,只是因为我担心邓家会借此机会找你麻烦。” “只要你来,我定会护你周全!” “他们掀不起太大波澜!” “只要你来我,我就可以开始执行我的计划。” 秦未晚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计划?什么计划?” 温晏礼避开她的目光,但还是略带歉意地回答道:“嗯” “就是你在众人面前‘抢亲’的计划。” 秦未晚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反问:“我?当众抢亲?”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你们温府的守卫难道都是摆设吗?我怎么可能有本事把你从那里抢走?” 温晏礼抿唇低眸:“只要你出现,其余根本不用你……动手。” “嗬!那还真是大大的,惊喜呢!”秦未晚有些讥讽地道。 “那我要是不出现呢?你这婚是结还是不结?” 温晏礼摇头,轻声而又坚定地道:“你不会不出现!” “绑!我也会让他们把你绑到温府!” 所以……当时白鹤和花翎才会出现在李府的灵堂之上,为的不过就是温晏礼的命令。 前往……请……回来。 秦未晚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喘息的憋闷感:“听你说这话,我真的感到非常难受!” “所有的一切你都计算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你也全都考虑周全了?” 秦未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失望,“可为什么独独忽略了我的感受呢?” 面对秦未晚的质问,温晏礼愧疚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但请相信我,我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尽力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他的目光真诚而坚定,但秦未晚却只是在心里暗暗嘀咕:如果真想要补偿我,不如直接给我些金银财宝,然后放我自由,这样才更实际! 温晏礼默默地凝视着秦未晚的脸庞,从她的眼神中他也猜到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想。 “其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有一点”温晏礼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坚决。 “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秦未晚紧紧咬住嘴唇,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这时,温晏礼伸出手,将她的小手轻轻握住,并引领着它覆上在自己颈侧那道细长的疤痕之上 这道伤痕并不太深,如今已被暗红色的痂所掩盖。 他牵着她的手指,轻柔地沿着伤痕的纹理滑动。 让她细细感受着。 “这里……” “是我愿意随你而去的证据!” “是我为你不顾一切的证明!” “你若真死了我陪你便是!” “你若是走了,那我……” 秦未晚有些无奈地问:“你怎么样?” 温晏礼沉默不语,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般。 他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覆盖在她娇嫩的脸颊上,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触感。 突然间,他猛地用力捏住她的下颚,让她的头微微抬起,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上了她那如花瓣般柔软的双唇。 这个吻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霸道,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良久之后,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混乱,他们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贴近彼此。 温晏礼终于松开了她的下颚,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真不应该提出那个你会离开的荒唐假设!” 也许正是因为害怕她真正离去,才会让他如此心悸不安。 又或许是看到她羞涩绯红的脸颊时,心中涌起无尽的爱意与信心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愈发坚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于是,温晏礼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嘴唇轻轻触碰着她敏感的耳垂,柔声低语道:“你曾说过,戴上这枚戒指,便生生世世都是属于你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让秦未晚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第159章 仅是拜堂而已 他的声音仿佛带有一种蛊惑的魔力,秦未晚竟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愣在原地,毫无反抗地任由他摆弄…… 直到他轻声吐出“生生世世”这四个字,秦未晚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她瞬间反应过来,伸手死死抓住他的手指,想要夺回那枚戒指。 温晏礼心中一惊,迅速将手蜷曲成拳,紧紧握住戒指。 秦未晚无从下手,眼看着夺戒无望,她愤怒地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怎么就没抢过他呢! 她懊悔不已,暗自咒骂自己,“当时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这家传之物,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竟然这么轻易就给送了出去! 她连李栀年都没许过! 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给送出去了? 温晏礼不满地凝视着她的举动,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凸起。 他万万没想到,秦未晚会突然出手抢夺戒指,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二人刚才明明还 她分明也是情动。 “你想要回去?”温晏礼犹疑地问道。 秦未晚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温晏礼凝视着她的眼眸,追问道:“理由呢?” “什么理由?哪有什么理由!”秦未晚大声回答。 “这这可是我祖传的宝物啊,我就是想拿回来而已,没别的原因” 温晏礼歪头审视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可它早就已经属于我了!” “这是我们俩的定情信物!是你亲自!送给我的!”他越说声音越大,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很明显,此刻的温晏礼已是有些恼火。 秦未晚莫名感到一阵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想给他“顺顺毛”,试图平息他的怒火。 一看,人温晏礼的衣衫还敞开着呢! 她抖着手打算替他将衣衫拉拢上去。 然而,她的手才刚刚碰到他的腰部,就被他迅猛握住。 秦未晚的手瞬间变得僵硬,她用力挣脱开来,细细地为他整理好衣物。 “别着凉了,穿好!穿好!咱们好商量。” 温晏礼满脸怒气地低吼道:“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休想!” 秦未晚听到他如是说,心里不禁感叹这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现在身处别人屋檐下,实在不宜与他过多争执,引他不悦。 于是深吸一口气后,让自己语气平和的哄道:“你好好养伤啊” 话刚说完,她便站起身离开房间,也就在这时,惊讶地发现房门不知何时竟然被反锁上了。 秦未晚顿时怒目,猛地转身,用手指着紧闭的大门,死死地盯着温晏礼。 想问问他怎么回事? 而温晏礼则若无其事般躺下,双手交叠于腹,一言不发。 秦未晚见状快步冲到床前,愤怒地质问:“会不会太过分了!!” 温晏礼依然闲适地闭着眼,轻声回应道:“有吗?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扰到本君而已!” “你!!” “可恶!!” 秦未晚气得在房间里不住打转,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愤愤不平地抱怨:“若不是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 温晏礼慢慢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问:“那你想怎样呢?” 秦未晚沉默着,径直走到刚刚关闭的窗前,用力将其推开。 却看到下面一群守卫齐刷刷地全都抬头望向她这里,震的她心一颤。 秦未晚有些泄气地慢慢关上窗户道:“我要见三两!” 床上的温晏礼毫无反应。 “我要见三两和鹿南!” 温晏礼还是毫无反应。 秦未晚走到温晏礼面前,仿佛在俯瞰一只受伤的猎物一般说道:“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见他们!?” 温晏礼微微睁开眼睛,看起来有些虚弱,轻声回应道:“刚才耗费了我大量心神,现在我只想安静地歇息片刻。” “你乖乖躺到我身边” “我休息好了,自会安排你见他们!” 说完这些,温晏礼似乎真的累坏了,再次缓缓合上双眼,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 而另一边,被囚禁于一楼另一个角落房间内的三两和鹿南正商讨着应对之策。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有人正在开锁!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花翎领着温之武走进屋内。 看着屋内戒备的两人,花翎不禁面露疑惑之色,转头向温之武道:“四爷,您确定吗?” 温之武面色阴沉凝重地点点头,表示肯定无误。 然后他径直走上前去想要抓住鹿南的手腕,却不料中途杀出个三两,伸出胳膊挡住了温之武伸过来的手。 “你要带她去哪?” 温之武本就不喜欢这个与鹿南有着婚约的南疆少主。 听到此更是猛地抽出身上佩刀发了狠地就要朝三两横在半空的手砍去。 花翎没想到变故发生的那么快,想要上前阻拦却已是来不及。 刀锋闪烁着寒光,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劈向前方。 但就在距离目标仅有几寸之遥时,突然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 原来,鹿南抢在刀刃落下之前,紧紧地抱住了三两的手臂。 她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温之武见状,眉头紧蹙,怒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鹿南站在那里,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反驳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你想要砍我少主?”鹿南一边说着,一边将三两牢牢地护在身后。 温之武瞪大眼睛,义正言辞地回应道:“有何不可?!” “这是大胤!我是卫尉寺卿,发现他国奸细,自然诛杀之责!\" 花翎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震,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三两的真实身份。 眼看着局势愈发紧张,他不禁有些为难。 鹿南气得满脸通红,声音颤抖地喊道:“好啊!既然如此,那你干脆连我一块儿杀了!有种你就动手!” “给你杀!给你杀!”说话间,她就将自己的脖颈往温之武手中的利刃上凑。 温之武吓了一大跳,急忙收起长刀,生怕一个不小心真误伤了鹿南。 三两拉住鹿南往后扯,疑惑出声:“这位是?” 鹿南气愤地瞪着他道:“我之前和您提过的!拜过堂的那位。” 三两恍然大悟,一边的温之武听到她这么说,声音更是拔高了几个度:“你竟然和他说过?” 说罢看向三两:“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三两点点头表示知道。 温之武惊讶地望向三两:“你不介意?” 三两摇头道:“仅是拜堂而已,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温之武冷笑一声:“什么叫仅拜堂!我们都睡……唔唔!” 却是鹿南跳上去挂在他的肩膀上,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 第160章 外府 温之武猛地伸手,用力一扯便将她的手腕牢牢抓住,并迅速反转到其身后紧紧扣住,让对方完全无法动弹分毫。 接着,他转头面向三两道:“小鬼头,你应该懂得‘睡觉’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温之武!”被钳制住的鹿南愤怒地高呼道。 听到声音后的三两明显愣住了,一瞬间满脸通红,但很快他的脑海里就闪现出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幕 那时候,在玉山县小院里,还是他亲自给女郎更换的床单 温之武见状不禁挑起眉头,流露出一丝惊讶:“哦?你知道? 三两羞涩地移开视线,轻轻点了下头表示默认。 就在这时,鹿南瞅准机会,趁温之武放松警惕之际猛然挣脱开来。 她一边揉搓着刚刚被扭伤的胳膊,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王八蛋!” “我跟少主之间没有秘密!”鹿南气鼓鼓地瞪着温之武说道。 温之武听后脸色微变,带着几分嫉妒的语气反问:“没有秘密?” “你们两个都到这步了?”说完,他紧紧盯着三两,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三两顿时皱起眉头,刚准备开口解释,却被鹿南抢先一步拦住:“温之武,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要各走各路、互不干扰的!如今你这样又是算哪门子事?” 温之武上前一步,欺近她:“是说好了!” “可先违背誓言的是你!你说的一辈子不来临澧城找我!” “你既然食言,那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最后几个字,温之武说的咬牙切齿。 三两心里暗暗道:怎么没听鹿南提起过这事! 鹿南大声道:“意外!去你房里那是意外!” 花翎在一旁更是瞪大眼睛,看来刚才四爷说的没错! 这还真是他那位死在边疆的夫人! “要不?我们把房间给您二位留出来?”花翎打断道。 他虽然爱八卦,可也只是对自家主子八卦。 话本里经常有剧情说,知道太多秘密就会被灭口。 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三两瞥了花翎一眼,也接着道:“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如果想要说我和鹿南成亲这件事的话……” 说到此处,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我们的婚约有效,圣女生来就是南疆少主的妻子。” “圣女比少主大个二三十岁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我南疆开明,少主不介意,圣女只要没在南疆的土地上成亲。” “她在外有其他丈夫也是可以的!” 三两说完真诚地望向温之武,却见温之武气的发抖。 鹿南还在一旁挑衅地说道:“怎么样?看见没?我都说了我和少主没有秘密!” 温之武不发一言,握着佩刀的手却在暗暗用力,蓄势待发。 这一次,花翎先一步按住了温之武握刀的手,摇着头说道:“四爷,不行!” “他们是……秦……嗯,少夫人的‘客人’,不能动!” 温之武不悦地扭头看向这个比他还要高出一截的大汉。 “怎么?你们君上管天管地还要管我的家事不成?” 说罢松了握刀的手,却用手指着三两道:“他!我不碰!” 又指着鹿南道:“我这‘死而复生’的夫人,难道还要留给你们君上做人质不成?” 花翎闭上了嘴,却是有些难办。 三两与鹿南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人耳垂边的小铃铛同时轻轻响了一下,站在一侧的花翎和温之武循声望去。 却见二人毫无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三两轻声道:“花爷,鹿南对你们君上没有用,我家女郎也就是见过她而已。” “人质我一人就够了!” 温之武有些不耐烦:“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找你们君上!” “哪有扣着别人媳妇儿的道理!” 花翎正犹豫是否要带几人去见温晏礼,就听小厮来报。 说楼上厢房有请四爷。 花翎暗想,楼上厢房,那不就是自家君上的地方么! 也不敢耽搁,领着温之武就上了楼。 门刚合上,鹿南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三两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就见三两面色凝重,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另一边,跟着花翎进到屋内的温之武,看到床上躺着半死不活的温晏礼也是吓了一跳。 “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 说完快步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前天站在墙头上,护着你那‘娘子’,提剑要劈所有人的架势哪里去了?” 坐在一侧的秦未晚听到此处,暗暗心惊…… 温之武在温晏礼的眼神示意下,这才看向了秦未晚。 却还是没好气地道:“怎么?” “说不得?” 温晏礼沉声咬牙道:“四叔。” 温之武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未晚道:“你就是他那个绝了气的娘子?” “你能活过来还真是奇迹!” 秦未晚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开口。 “怎么?我可是你相公的四叔,你不向我问安?” 秦未晚惊讶地张大了嘴:“我?问安?” 温之武挑眉,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觉得呢? 温晏礼开口解释道:“这是我亲四叔,你和我一道喊就行。” 秦未晚叹息一声:“可……” 怎么就到了见他家人得问安的地步? 以前和李栀年一道,想给李母请安都被撵出去。 现在不想问安,还有人上赶着来? 可她不愿意啊! 温晏礼瞥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此刻的心结。 “四叔,改日……她现在,还……没好。” 一语双关,温之武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狐疑地打量着她半晌,这才转头问温晏礼道:“你这伤?” 温晏礼没有正面回答。 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是三两和鹿南伤了他,那他们二人在大胤的处境就很难了。 温之武转了转眼珠,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既然温晏礼没有戳破,那现在就是最好的局面。 “我想问你要一人!”温之武眼神坚定,开口道。 “四叔请说。” “你关在楼下的那个和南疆少主在一起的女子!那是我拜了堂的夫人,我要把她带走!” 温晏礼有些惊讶,疑惑道:“只听闻四婶为救四叔在战乱中丧生,四叔为全夫妻情义,立下了终身不娶的誓言。” “却原来,四婶健在么?” 温之武有些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道:“咳咳,你这娘子众目睽睽之下都那样了,还能活过来……” “我这……嗐,个中缘由,有机会我自会给你解释。” “但是现在,你让她和南疆那个什么少主关一块却是不行!” “我今天就要带她走!” 温晏礼轻笑:“任凭四叔处置!” 温之武得了他的话,转头眼神示意一旁的花翎。 花翎自是不会阻拦。 两人走了以后,就只剩下温晏礼和秦未晚。 温晏礼柔声说:“那是我的家人,回京以后我都会一一和你引荐。” “你若是觉得礼节太多,我们也可以不住在府里。” “我在温府外另有别院。” 听到这里的秦未晚,忍不住凑到他近前。 脑海里有一段记忆闪过,很模糊,但却让她抓住了关键词。 “外……府?” “呃……是那个你准备和邓小姐成亲的外府么?” 第161章 清洗束发 温晏礼完全没有料到她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心生疑虑,紧紧地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试图从中捕捉一丝异样。 难道说她突然间回忆起了某些事吗? 然而,当他仔细端详时,却发现她的面容如同一泓清泉般纯净透明,只有满心的困惑不解,并无丝毫隐藏其中的复杂情绪。 看到这般情景,温晏礼心中悬着的石头方才稍稍落地,轻声说道:“关于此事,之前我也曾与你解释过” “自我认清开始,这场婚礼事宜就是为你我二人准备,外府……” “外府喜事一应用度,有准备,却不是给邓诗怡的。” “这样说,你可明白?”温晏礼语气诚恳,目光真挚地望向秦未晚,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 秦未晚先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理解,紧接着又追问道:“我要明白什么呢?你呢,和人家订下亲,然后呢又想着我呗?” “哼,真不是男人!”这原本是秦未晚内心深处对温晏礼的埋怨之词,可未曾想一时口快,竟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秦未晚!”温晏礼有些生气,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啊?哦!不好意思!”秦未晚吐吐舌头有些懊恼。 “但我说的也是实话啊,你们豪门贵族的事情我不懂!” “我不知道你那些计谋啊,算计啊!” “我只知道,李栀年,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温晏礼冷哼一声道:“他?” “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未晚听他这么说李栀年,有些不悦,却又想到了鹿南同她说的那些话。 一时哑口无言,沉默地想,那个坐在亭中读书写字的端方公子…… 手上传来痛感的秦未晚瞬间清醒过来,却是温晏礼正在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 “你在想他?”温晏礼不悦地拧眉! “我喊你,你都没有反应!” 秦未晚有些心虚地缩回手:“做人呢!不可以那么霸道!” “我现在是听完了你们给我说的所有故事,可唯独……” “没有从李栀年口中听到过关于我和他的过往……” 温晏礼吞咽了一下道:“你没机会了!” “以后你都不会见到他!” 秦未晚与温晏礼相处下来,也大概了解了一些他的脾气。 她撇撇嘴,没有接话,心内想的却是:以后那么长…… 这一夜,二人都没有话。 这一路,二人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到玉山县的时候,秦未晚对车窗外的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因为——这是‘十四岁’的秦未晚,第一次出远门。 直到进入狭窄的巷弄,秦未晚还对这偏僻的巷道有些好奇。 转头看着温晏礼道:“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温晏礼温声回答:“是,我们住的地方。” 温晏礼此次出行,不算低调,所以这小院已经提前找人修整打扫了一番。 秦未晚之前选的这院子就是因为偏僻,破败,没什么街坊四邻,所以才便宜。 毕竟她当初打的主意就是哄骗人家“书生”的,人多嘴杂的道理,她懂。 温晏礼推开门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时,也是五味杂陈。 当初离开玉山是在王嬷嬷的逼迫下,二人都走的匆忙。 这玉山的小院承载了二人太多的回忆。 三两远远望着二人的背影走进去,一时也有些感慨。 这院子本就在巷弄的尽头,只有在连着大街的这头才有几户人家。 温晏礼也一并吩咐人将这些院子买了下来,是以,三两和白无患也就被安排在了此处。 温晏礼拉着秦未晚给她讲述着小院里发生的故事。 走到卧房,看着里间唯一的床榻时,他身体僵在了原处。 这里……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意味,缓缓地飘向了身后的秦未晚。 仿佛有一团无形的火焰正在他眼中燃烧。 秦未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异样的眼神,心中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警觉涌上心头。 她的声音略微上扬,带着些许质问的口气说道:“干嘛!” 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了一小步,似乎想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两人之间的对视如同一场无声的较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安静。 温晏礼苦笑摇头打破僵局:“没事。”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都住在了小院。 温晏礼每日只是拿了本书坐在她给他做的书榻前认真读着。 而她不能出去,就只能每日在这小院子,东看看西看看。 甚至连地上有几个蚂蚁洞都数了一遍。 今日实在憋闷的秦未晚坐到温晏礼的对面道:“什么时候走啊?” 温晏礼没回话,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翻了一页书继续读。 “我在和你说话!” 温晏礼还是不说话,认真翻阅着手里的书本。 “什么书让你看的那么入神!”说罢,猛的倾身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书。 在看清里面的内容之时,秦未晚只觉得书本烫的不行。 一把将书扔回去给他,嘴里念叨着:“无耻!” “光天化日!看这书……你你……下流!” 温晏礼哑然失笑,收起她扔过来的书本放在一侧,对着她认真道:“这书……” “是我夫人,购置。给我学习,希望我能进步的书!” 秦未晚脸烫的慌,心脏更是狂跳不止。 “胡说!” 温晏礼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凝着她俏红的脸颊,只觉得可爱至极。 “温某所言,句句属实……” 秦未晚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立马上手捂住他的嘴。 却不想温晏礼竟然伸舌轻舔了一下。 这一下惊地秦未晚直接跳了起来,捂着自己刚才被舔到的手掌后退到墙根。 更是觉得这人一点都不像读书人…… 温晏礼见她就像受了惊的小鸟缩在一侧,也不敢再做出些过激的举动。 最近这些时日,二人关系缓和,虽然没进一步,但她却也还算安心地待在自己的身边。 温晏礼看着院子里的洒下的阳光,对秦未晚道:“晚晚……可否帮我……清洗束发?” 秦未晚摇摇头,平复了一下跳动的心脏:“我不会。” 温晏礼轻笑,柔声道:“没关系,你帮我用清水洗洗就好。” “毕竟我腰间受了伤……没办法弯腰。” 秦未晚犹豫着,温晏礼继续道:“你若同意,我明日可以带你上街。” 秦未晚这才轻轻点了头。 温晏礼躺在床边,秦未晚打过水来。 认真地将水从他的发顶浇落。 这姿势…… 不知道温晏礼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当她再次起身低头之时。 却被温晏礼的双手反抱住后脑勺,压向了他的双唇…… 秦未晚震惊地看到他脖颈之间的那团软肉上下滚动了一下,手中的木瓢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温晏礼满意于她的反应,想要带着她沉沦…… 却没注意,秦未晚的眼神,从震惊,到疑惑…… 再到……痛苦,伤情…… 她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慢慢地盈出…… 第162章 见上一见 直到秦未晚那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温晏礼的脸颊之上时,温晏礼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紧紧抓住她的双手。 他像触电般突然翻身坐起,由于动作太过猛烈,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全部紧贴在了他的身体上。 甚至还有几滴水珠沿着发梢滑落,渐渐浸透了他的衣裳。 此刻的温晏礼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满心满眼都是秦未晚,一双眼眸充满担忧地凝视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未晚迅速收起眼中的复杂情绪,顺手擦掉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时,温晏礼终于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刚才过于鲁莽冲动的行为,惹得秦未晚不开心了。 于是连忙开口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话音未落,秦未晚便已站起身来,随手将手中用来擦拭的布巾狠狠地扔向温晏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温晏礼独自一人呆坐在床边,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温晏礼才缓缓拿起掉落在身旁的布巾,默默地擦拭着还在不断往下滴水的头发。 而秦未晚早已来到院子里,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房门,不争气的泪水却再一次夺眶而出。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回头,不敢出声,任凭泪水贴着脸颊滚落。 缓缓走到小厨房,调整情绪。 只是在踏入厨房的时刻,她僵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房梁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晏礼站在院中左右环顾,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于是便开口呼喊道:“晚晚?” 听到这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秦未晚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她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回头看院子的方向,甚至连瞳孔都微微颤抖着。 “晚晚,你在哪儿?”温晏礼的呼唤声再次传来,而且距离似乎越来越近。 秦未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转过身来,轻声回应道:“我在这儿。” 当温晏礼终于找到秦未晚时,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探寻和疑惑。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刚才去厨房干什么?” 秦未晚强作镇定,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回答说:“我去烧水准备泡茶呀。”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一些,但心中却早已波澜壮阔。 温晏礼审视了一会儿,发现并无异样后,便不再追问,而是拉起她的手,一同走向院中的小石桌坐下。 秦未晚不敢用力挣脱被紧握的手,只能默默地跟随他的脚步,在石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太阳高悬空中,阳光炽热无比,使人感到有些闷热。 石桌在树影下,温晏礼那湿漉漉的头发,在微风轻拂和阳光照耀之下逐渐变干。 他看上去十分惬意,这种氛围仿佛让他回到了最初只有二人的时光。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尽管有微风吹过,秦未晚的额头上仍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秦未晚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话。 温晏礼侧头看她,有些懒洋洋的。 “怎么啦?” “我帮你洗了头发,今日不能上街么?非得明日?” 温晏礼顿了一下,含笑柔声说:“当然可以,现在日头正辣,晚些时候我带你去。” “嗯。”秦未晚点头,有些拘谨地将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绞着布料。 等日头稍微没有那么强的时候,温晏礼又缠着秦未晚为自己束了发这才带着她出了门。 这是到玉山县后,秦未晚第一次出这个小院的门。 远远就看到街道入口有重兵把守。 刚刚走到巷子口时,秦未晚惊讶地发现巷口处的两座院子周围竟然也挤满了士兵。 两扇院门都大大敞开着,其中一个院中站着翠羽和白无患二人。 他们手里握着草药,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当看见秦未晚和温晏礼出现在门口时,两人不禁一愣,白无患难掩惊讶之色。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一旁的翠羽迅速伸手按住,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而另一边的院子情况则大不相同——院门同样敞开着。 只见花翎正紧紧揪住三两身后的衣领与裤腰部位,将其整个身体倒转过来当作自己锻炼臂力的工具一般,不停地上下高举。 原本三两只是觉得无聊才陪着这络腮胡大汉玩,可此刻突然见到秦未晚走出门来,顿时想要从半空中跳下。 然而花翎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使得三两被向后举得更高。 这时,花翎注意到温晏礼也顺着秦未晚的目光望向这边,于是他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接着忙你们的就好。” 话音未落,他便直接扛起三两朝院子的侧边走去。 “你想和他们说话?”温晏礼看着秦未晚如定在原地般没挪动脚步,这才出声问道。 秦未晚侧头望着他,眼神毫无波澜,淡淡道:“没有。” 这回答却是温晏礼没想到的。 见她没再停留,大步向外走去,这才紧紧跟上她的步伐。 秦未晚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没出声,也没在任何一家商铺前停留。 逛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想买的,就准备回去。 刚刚走到巷口,一个管事打扮的人便远远地拱起手迎了上来。 只见此人满脸堆笑,态度谄媚。 温晏礼身后的护卫见状,立刻警觉地跨步上前拦住来人。 然而,那管事却并不惊慌失措,而是急忙开口解释道:“小人乃玉山县令张凌月府上的管事,请贵人恕罪!” 听到这话,温晏礼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护卫让开道路。 那管事见状,赶忙恭敬地走上前,低头说道:“实在抱歉,打扰贵人的雅兴了。” “我家县令大人将于明日在府中举行赏荷宴,特命小人前来邀请贵人前往赴宴。” 温晏礼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管事,心中暗自思忖:此人并非当初“张凌山”在位时前来请自己的那位“管家”…… 正当他准备拒绝之际,身旁传来一声轻柔低语:“我想去。” 温晏礼闻声侧头望去,眼神充满宠溺。 随即亲自走上前,从管事手中接过那份请柬朝院子方向走去。 当路过白无患和三两的院门时,秦未晚凝着两扇紧紧关闭的大门若有所思。 温晏礼走进院内,这才将手中精美的帖子打开,仔细阅读了上面的内容。 “晚晚,为何突然想去这宴会?” 秦未晚解释道:“以前没去过,好奇。” 温晏礼一想也是,自己对这样的宴会觉得无聊,所以一直都不会去参加。 但秦未晚一介商贾之女,没有这机会参加。 更何况“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新鲜的时候。 “好,我明日,带你去。” “不过……” “有一事,我想求晚晚帮忙。” 温晏礼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木料递到她眼前。 “可否请晚晚为我雕一个面具?” “之前的面具……不小心磕坏了。” 秦未晚看着他手里的木料,没有接:“我不会。” “哦?不会么?”温晏礼眼里有一丝失落。 他确实拿不准,“十四岁”的秦未晚会不会木工的手艺。 他只是想要她亲手刻的面具罢了。 “没关系……” 秦未晚自然注意到了温晏礼语气里的失落,她藏在袖里的手同样死命地抠着自己的手掌心。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醒来”想知道的无非就是三两和白无患是否安好,被关在了哪里。 刚才见他们那样显然也只是因着她的关系暂时被囚于院中。 可是…… 街角的那抹身影,她不会看错。 那抹身影一闪而过,接着张凌月的管事就送来了帖子。 这巧合……当然是要去见上一见的…… 第163章 赏荷 第二天下午,一群丫鬟们捧着崭新的衣裳候在院子门口。 得了温晏礼的指示后,如潮水般涌入房内,开始替秦未晚精心装扮起来。 秦未晚静静地坐在铜镜前,双眼有些失神地望向一侧,整个人仿佛处于一种放空状态,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只机械地任凭那些丫鬟们在自己身上忙前忙后、上下其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异样的温热忽然顺着手掌传了过来,秦未晚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把手抽了回去。 竟是温晏礼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走到她身旁坐下,并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你刚刚在想什么?”温晏礼柔声问道。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之意,“竟连我走到你身边都没有觉察” 秦未晚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头上佩戴的各种发簪和首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不知何时已被插进了许多精致华丽的饰品,数量多得简直令人咋舌。 看着镜中的自己,秦未晚不禁皱起眉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温晏礼却似乎洞悉了她心中所想似的,抢先一步伸出手来: “是觉得这些头饰太重了么?” 说罢他便开始动手取下一些累赘多余的装饰,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眼前人分毫…… 温晏礼沉声命令道:“你们先下去。”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领命出了门。 “晚晚,莫怪。”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官家的宴会,是我疏忽,光想着让你的头面能衬得上温府少夫人的气质。” “却忘了你可能不适应这件事。” 秦未晚微微挑起眉毛,对着铜镜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觉得头部瞬间变得轻盈许多。 温晏礼同样凝视着镜子里的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喜悦之情。 刚刚,说起温府少夫人这个称呼时,她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我替你画眉可好?”话刚出口,温晏礼便顺手拿起桌上的眉笔,微笑地注视着她。 “画眉?” 秦未晚皱起眉头,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用了。” 然而,温晏礼却温柔地笑着回应道:“一定要” 说完,他轻轻扭动秦未晚的身体,让她正面朝向自己。 然后,温晏礼全神贯注地手持画笔,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为她勾勒着眉形。 这本是“梁轻舟”一直渴望去做的事 也是自从他恢复记忆之后,最希望每天能为她做的事。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低下头的瞬间,恰好发现她正在默默观察自己。 “怎么?难道我脸上也沾了黛粉吗?” “没温晏礼,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温晏礼轻轻将眉笔放下,端坐于她身前,看着自己的“作品”似乎很是满意。 “没好。” “要多久才能好?”秦未晚追问。 “那要看晚晚照料的好不好了?” 此话一出,秦未晚只得悻悻然闭嘴。 一切收拾妥当,二人这才坐上了候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经过三两和白无患所在院落的时候,秦未晚掀开车帘见到的,还是大门紧闭。 “你想见他们?” 秦未晚掀帘的手僵在半空,回身望着温晏礼道:“你想让我见么?” 温晏礼温和摇头,轻声说:“我不想你见,任何男人!你只能在我身边。” 秦未晚有些自嘲地轻笑,端起了他递过来的小茶杯,抿了两口。 马车行的很慢,摇摇晃晃就到了张府。 张凌月早就携全家站在门口等候。 温晏礼来玉山县没有隐藏行踪,他作为县令一早就知晓。 一直踌躇着要不要去拜会,又想着温晏礼没有主动召唤是不是不想被打扰。 直到昨日夫人提到院内荷花盛开的刚好,何不邀请“贵人”过府赏荷。 他这才反应过来,夫人提点的很对,只说是邀请“贵人”。 “贵人”若是应了,那自己也算尽到了地主之谊。 “贵人”若是不应,那自己也没点破他的身份,该做的也做到位了,以后自然也不会怪罪。 收到“贵人”的回帖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本也没抱希望,宴会也就准备随便弄一弄。 却不成想,贵人说要带自己的夫人前来,这才连忙举全府之力开始准备宴会一应事宜。 秦未晚下车见到张凌月那张脸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这两兄弟共用一张脸又怎能让她不想起往事。 张凌月也震惊,秦未晚他是见过的。 正疑惑间,却见她身后覆面的华服男子跟着她下了马车。 怔愣间,身后的夫人推了自己一把,张凌月快步迎上前去,正准备行礼。 却被温晏礼先一步制止:“张大人,不必拘礼。今日只是我夫人想过府看看荷花而已。” “多有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君……嗯,贵人里面请。” 几人在荷花亭中央落座,张凌月犹豫半晌才开口道:“嗯,夫人看着面熟,是不是以前见过?” 说完又觉得自己唐突了,急忙起身行礼。 秦未晚谨记自己现在的“处境”,淡淡开口道:“没有?” 随即看向温晏礼,眼带询问道:“有吗?” 温晏礼轻笑,摆手让张凌月落座:“我夫人说没有就是没有。” 张凌月又是一阵点头逢迎。 一盏茶后,张夫人在旁边轻声开口询问道:“今日不是赏荷么?却不知夫人是否想要走走?” 秦未晚看着满塘的荷花道:“难道说还有不一样的风景?” “当然了,沿着这一大片池塘走往西走,看到的风景皆是不同。” 张夫人笑笑上前热络地对秦未晚道:“他们男人坐一块儿有得聊,那我们女人自然是以赏花为主啊。” 秦未晚询问地转头望向温晏礼。 温晏礼微微颔首:“去,不要和水边太近,以免落水。” 秦未晚这才起身随着张夫人的步伐往亭子外走去。 这张府的荷塘美景果然名不虚传,走了一段路以后,那荷叶甚至都已经长到了荷塘边,能盖过人的高度。 张夫人带着她左拐右拐,最终在一处被茂密的荷叶遮挡的小船边停了下来。 “夫人是想要带我去何处?” 张夫人含笑凝着她,慢慢红了眼眶,轻抬手行礼,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秦未晚一惊,上前搀扶道:“你这是做什么?” 张夫人却无动于衷,推开她的手重重磕了一个头:“少主”。 秦未晚眉头紧蹙,赶忙朝身后望去。 她身后可是还跟着温晏礼带来的丫鬟。 身旁的假山后却走出一个穿素色衣衫丫鬟打扮的人:“小姐放心。” “那些人没跟过来。” 秦未晚望着来人,轻笑出声:“杏儿。” “我就说我昨日在街上见到的是你。” 第164章 朱吉 杏儿快步走到秦未晚跟前,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秦未晚见状,连忙伸手做出虚扶状,轻声说道:“别别,都快起来。” 待二人起身之后,秦未晚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张夫人,并开口向杏儿询问道:“这位张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杏儿赶忙回答说:“回禀少主,张夫人其实是昭元国人。” 接着,她又补充道:“张夫人十分聪慧机敏,多年来一直隐瞒自己真实的身份,在大胤境内低调寻找殿下的后人。” 这时,张夫人紧紧凝视着秦未晚的眼眸,眼中满是对她的怜惜,同时还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之情。 只听张夫人继续说道:“关于之前发生的那双生县令案件,妾身并不知晓它竟然与少主您有所牵连” “倘若那时便已知晓真相的话”说到这里,张夫人稍稍停顿了一下。 “那妾身也不会称病不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少主,绝不会让您受如此大的冤屈啊!” 秦未晚听到这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时的一段过往——张凌山霸占了张凌月的身份后,曾经垂涎过这位原配夫人的美貌。 却说这原配夫人病的刚刚好,一直没让张凌山进自己的房间。 这话她还是听白无患说起的,当时公堂上,张凌山为什么答应让白无患坐诊确定她有“心疾”,就是因为这张凌山想要求白无患的看诊位。 想到此处的秦未晚对张夫人的赞赏又多了几分:“无妨,你还是喊我小姐,少主这称谓属实听的有些奇怪。” 张夫人微微颔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妾身妾身名为金红。” “您亦可唤我唤我”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秦未晚见状,率先说道:“红姨?” 张夫人闻之,喜出望外,笑容与泪水交织在一起。 紧接着,她突然双膝跪地,面向西方,口中念念有词:“苍天有眼啊!殿下的后代安然无恙总算不负我每日虔诚祈祷。” 说完,便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叩拜完毕后,张夫人才缓缓站起身来,紧紧拉住秦未晚的手,一同登上了一旁的小船,杏儿紧跟其后。 “这是?”秦未晚心生疑虑,忍不住开口问道。 “稍安勿躁,待会儿您自然会明白。”金红转过头来,轻声安慰道。 小船在茂密的荷叶间行驶没多久,便停泊了下来。 金红拿起船桨,轻轻地在船尾的一处深色位置敲了三下。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平静的荷塘一侧竟裂开了一道狭窄而隐秘的通道。 金红和杏儿先一步跳下站稳,接着朝秦未晚伸出了手:“少……小姐,随我来。” 秦未晚就着她的搀扶,步下小船,跟着她们从这只容的下一人的裂缝中走过。 三人刚通过,这假山荷叶又自动闭合,恢复原状。 秦未晚不禁感叹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金红则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们昭元国毗邻水边,百姓们大多熟稔水性。此等精妙绝伦的机关布置均出自我手,绝无他人能够擅自闯入。” “是你?!”秦未晚瞪大双眼,凝视着面前这位看似平凡无奇的妇人,心中愈发惊诧万分。 金红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引领二人继续朝内行去。 边走边说:“小姐莫要惊奇,小妇人不才,乃是一名铸机师。” “妾身自幼便收养于太子殿下身旁,也是朱吉使。正因如此,殿下赐我名讳得一‘红’字。” 听闻此言,秦未晚不禁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杏儿,好奇地问道:“那杏儿呢?” 杏儿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答道:“我不过是听奴一族的后裔罢了,实在难以与使者相提并论。” 接着,她又补充说道:“朱吉使负责掌管各类机关陷阱,聆听使则专注于收集情报信息,而展羽使者则专攻军事战略部署。此三人皆从小由太子殿下身边长大,只忠于殿下一人。” 说到这里,杏儿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似乎带着些许黯然神伤:“而听奴,仅仅是聆听使旗下的一个小小分支而已。” 言语之间缓缓流露出一丝失落之情。 金红吸了吸鼻子道:“小姐,三使在世的只有我一人。展羽战死,聆听护着……小姐的母亲逃出了昭元……” “我为了寻找殿下的后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大胤四处漂泊徘徊。刚开始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希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最终看到聆听等人的坟墓时,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小姐”金红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颤抖。 仿佛回忆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以及那场惊心动魄、无比艰难的战役。 秦未晚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母亲曾带自己前往天岛峰祭拜的那几座无字墓碑。 一时间,她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那时的她还年幼无知,曾好奇地询问过余芩:“这些无字墓碑下埋葬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余芩满含泪水,轻轻地回答道:“他们都是恩人啊,如果没有他们,便不会有娘亲的今天。” 当时的秦未晚年幼纯真,继续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每年都前来祭拜呢?” 余芩却摇了摇头,眼眶泛红,声音低沉地说道:“不必了当年他们护送娘亲逃脱时已身负重伤,能够支撑到娘亲成年已是上苍眷顾。” “他们说了,只要娘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没有实力不要想着回昭元,也不要回来祭拜……” 年幼的秦未晚愈发的疑惑:“那娘以后都不回昭元了么?” 余芩站起来看看大胤又看了看昭元的方向道:“不回了……昭元已经没有亲人了,娘从小也是在山里长大,就算回去了也没办法在皇室生存,何必呢?” 年幼的秦未晚不是很懂,但也只是用力地点头附和道:“娘说不回就不回。” 余芩不回昭元的心是在什么时候改变的? 秦未晚想,是在她快油尽灯枯的时候…… 那段时日里,余芩总是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起故乡,还说,死后要将自己的名字改回虞覃。 秦未晚记得的,她说:“尽你所能,若是没办法将娘带回去,就将娘的骨灰葬在那几个无字的墓碑旁。” “娘的名字……你刻在碑底,埋在土里就行。” “娘没有什么奢求,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秦未晚有些愧疚,她娘的遗骨是杏儿带回去安葬的,她…… 金红打断了她的回忆:“小姐,到了。” 第165章 画像 秦未晚猛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定在悬挂于墙壁之上的那幅卷轴上。 只见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卷轴微微摇晃,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金红手持火烛,手指微微颤动,显然内心正激动不已。 秦未晚凝视着眼前的景象,一股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她深深吸气,然后轻声说道:“他是我” 金红默默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微笑着回应道:“您的外祖父妾身的主子,昭元前太子殿下——虞霖珏。” 这是秦未晚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及这个名字,心中不禁涌起无尽的好奇与疑惑。 然而,更多的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她自幼便知晓自己特殊的身世,但却从未敢轻易提起,更不敢向他人透露半分。这一切,皆因虞覃曾多次严厉告诫过她。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哪怕是你未来的夫君也不行。”虞覃的话语犹在耳畔回荡,让秦未晚始终铭记在心。 金红静静地注视着那幅略显陈旧的画卷,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而秦未晚则向前迈进一步,缓缓跪下,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下都充满了敬意和虔诚,仿佛在替母亲向那位素未谋面的祖父表达着深深的思念之情。 她凝视着画像,半晌才开口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红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她双腿跪地,朝画像叩拜行礼。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抬起头来,用饱含深情的目光凝视着秦未晚,并轻声说道:“殿下乃人中龙凤,世间翘楚,他一心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心地善良且宅心仁厚。” 金红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声音在小小的暗室中回响。 听到这番话,秦未晚不禁皱起眉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我所闻之事却截然不同呢?” “世人皆说他贪得无厌、为非作歹,对百姓施以苛政酷刑,以致天下苍生苦不堪言。” “更有甚者传言说,因其弑父杀兄之恶行昭着,最终才惨遭推翻下台。” 面对秦未晚连珠炮般地质问,金红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 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声泪俱下地哭喊道:“小姐啊!” 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世间之人谁都有权去诋毁他,但唯有您不可以啊!” 金红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断断续续地解释道,“其中内情究竟如何,恐怕再没有人能比妾身更为了解了!” “妾身可是……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见证人呐!想当年,您的生母尚年幼懵懂仅有两岁而已,自然对此毫无印象。” “殿下是被迫造反的!” 金红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声音也因极度悲伤而变得哽咽扭曲,“那太上皇才是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始作俑者!” “他整日里装出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躲在暗处操纵一切,假借殿下监国理政之名肆意妄为。” “但凡遇到麻烦事便将责任统统推卸到殿下身上,而一旦有所建树则立刻把所有功劳据为己有。” “他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气,才有殿下这么个儿子。” “殿下为昭元可谓是殚精竭虑、费尽心血,每当看到黎民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流离失所之时,都会想尽办法替太上皇收拾烂摊子。” “殿下……终是不忍,决定开始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与太上皇抗衡。” “就这样,父子之间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斗。大皇子贪功觊觎皇位,也卷入其中,使得局势变得愈发复杂混乱。” “是他们!是他们逼反的殿下!” “当时,殿下射出的箭矢原本目标是大皇子的战马,但谁曾想,大皇子身边的近侍却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导致那支箭直直地穿透了大皇子的头颅……” 金红一边讲述着这段惨烈往事,一边痛苦地紧闭双眼,许久之后方才缓缓睁开,继续说道:“太上皇以此为由,当即下令将殿下满门抄斩。” “我与展羽拼死保护殿下周全,拖延战况。” “可惜等我们赶到时,殿下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已经惨遭毒手,唯有您的母亲侥幸存活下来。”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快到让人措手不及。我们甚至来不及相互联络通气。” “聆听匆忙赶回王宫,想要救出其他人,最终却徒劳无功。他只能带着您的母亲逃亡大胤……” “那一役……最后,太上皇火烧昭元王宫,而殿下殿……下,自刎于宫门前”说到此处,金红已是泣不成声。 秦未晚看着金红满脸悲伤凄凉之色,心中已然明白那场战斗究竟有多么艰难残酷。 杏儿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继续像秦未晚解释道:“所以……昭元最后就剩下了三皇子虞霖羽一人。他便顺理成章地继了位……” 金红终于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一些,但她的手仍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着。 原本想要轻轻抚摸一下秦未晚那张精致面庞的动作,到最后也只敢将手指蜷缩回去。 “您的眼睛和殿下……真的很像”金红轻声说道,语气充满了感慨与怀念之情。 听到这话,秦未晚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尽管对于母亲的长相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她也曾多次听闻别人提起过,说自己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眸与母亲简直如出一辙。 “红姨?”犹豫片刻后,秦未晚还是尝试性地开口轻唤道。 这个称呼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般,让金红的身体猛地一抖。 紧接着便开始低声啜泣起来,可脸上却又同时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殿下你是我的小殿下啊”金红一边哭泣一边念叨着,仿佛要把这些年来深藏心底的思念全部倾诉出来。 看着眼前真情流露的金红,秦未晚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感动与感慨。 “红姨,如今关于我身世的秘密,我已全部知晓。”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复杂的情绪,然后继续问道:“而你们二人一同带我来到这里,想必不仅仅是希望我能瞻仰一下祖父的画像这么简单?” 金红抽出绣花手帕,轻轻擦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抬头看向秦未晚,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当然不是” 第166章 火羽戒指 金红与杏儿对视一眼,这才缓缓开口说道:“确实不止这件事” “小姐应该也曾听闻过,传说中的昭元秘宝——火羽戒指。” 话音刚落,秦未晚和杏儿的身躯便同时猛地一颤,目光紧盯着金红,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火羽戒指,乃是昭元皇室的无上象征。” “想当年,虞霖羽出身微寒,若不是得到了殿下的多方照拂,他们母子恐怕早就死在了冷宫中,又何来今日风光” 金红越说越是气愤难平,“没有火羽戒指的加持,虞霖羽虽继位,但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呐!” 秦未晚的眼眸微微眯起,似是在沉思什么,片刻后,她轻声问道:“我瞧那火羽戒指,看上去也不过就是寻常玉石制成的戒指罢了,难道其中还另有玄机不成?” 金红闻言,顿时扬起了下巴,满脸都是骄傲之色:“那是自然!” “火羽戒指,相传乃是虞氏祖先拯救了世间仅存的最后一只神兽凤凰,凤凰为报答其救命之恩,特将自己身上的羽毛取下一根,赠予了虞氏的先祖。” “递交的时候,其喙啄到了虞氏先祖的手掌,这血液渗出,流到了下方的玉石上。” “羽毛也瞬间脱了手融入石块中,这石块霎时大放异彩,变成了莹莹彩色的模样。” “虞氏先祖将石块精工打磨一番,做成了玉玺和刚好能嵌入玉玺中央的戒指,用以传世。” 秦未晚听得十分专注,心中暗自惊讶,原来竟还有如此这般的传闻。 她平素所听闻的不过是,这昭元王室拥有一块神奇的暖玉,将其雕琢成玉玺和戒指。 因此这枚戒指方才具有滋养身体、温暖身心的功效。 金红见秦未晚沉默不语,便接着说道:“这火羽戒指,更是昭元王室用以甄别真命天子的方法!”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神秘与隐隐的激动。 “遥想当年,殿下接替太子之位时的盛况……” “当他亲手接过那枚火羽戒指的刹那——只见戒指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芒,转瞬间变得晶莹剔透,源源不断地散发出融融暖意,就连站在一旁的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炽热。” 金红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似乎此刻正身处那番景象中一般。 秦未晚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疑惑,与身旁的杏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缓缓开口道:“但是……这枚戒指戴在我手上时并未显现出任何特殊之处,甚至与从街边随意购得的寻常指环相比也没有差别……” 这也是为什么温晏礼戴了那么久的火羽戒指都没觉察出不对的原因。 金红叹息一声,内心有些悲凉道:“那一役,殿下知道自己……他将戒指摘下来递给聆听的时候就已经……蒙了尘,失了原有的光彩。” 秦未晚紧紧抿着唇,神色复杂,这戒指……看来是非拿回来不可了。 金红一脸严肃,神情凝重地说道:“虞霖羽病情严重到已经无法再继续处理国事,准备把王位传给现在的太子虞宸朗。” “但非常奇怪的是,虞宸朗却在最近一段时间莫名失踪了。” “整个国家都因此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一些流言蜚语四处传播,说是如果火羽戒指没有出现就代表着新王不够资格登上王位。” “所以小姐,妾身……问您。” “若朱吉送您回昭元,您可愿意?” 话音刚落,金红毫不犹豫地径直跪在了秦未晚的面前。 “妾身送您回去,并不是想要把您推入火坑之中啊。而是殿下的遗体至今仍被昭元王室封在昭寒玉池的底部” “那是昭元叛徒进的地方” 金红浑身颤抖着,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断断续续:“殿下没有没有叛国!” “他不该不该待在那里的” 金红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只能用充满哀求的眼神凝视着秦未晚。 秦未晚缓缓蹲下身体,与金红平视,她的喉咙有些发紧,说话的声音略微带着一丝哽咽:“红姨” “我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金红听着秦未晚口气松动,忙不迭地拉住秦未晚的手臂道:“您带着火羽戒指回去,现在虞宸朗不在,虞霖羽病危,昭元的大臣们想不支持您都难。” 秦未晚皱紧眉头,只觉得好像漏了什么…… 若只是要将祖父的尸身救出,她义不容辞,但…… 为什么要她大张旗鼓地带着戒指回去呢? 秦未晚动作轻柔地移开金红紧紧捏住自己手臂的手,眼神越发平静地看向金红说道:“红姨……” “你,想让我继位昭元?” 金红闻言略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并用近乎哀求般的口吻对秦未晚说:“只要您有这份心意,妾身必定全心全意辅佐” 秦未晚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凝视着墙上悬挂着的画像,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开口道:“红姨,我读的书不多,却也知道选贤选能的道理。” “娘亲在山野长大,没想过回去继位。我又何尝不是?” “一国皇位由山野村妇继承,那不是要葬送亡国是什么?”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若你真的离开这里,那你的夫君张凌月大人该如何安置呢?” “另外,你在大胤难道就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吗?” 秦未晚转头看向金红,因为外界一直传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只见金红一脸坚决地表示:“妾,没有孩子。为了殿下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秦未晚心中暗自感叹,没想到金红竟如此执着。 最后,秦未晚再次提出那个关键问题:“那么等我们将祖父的遗体带出之后,接下来又该作何打算呢?你我将要何去何从?” 金红听后略微低头沉思,似乎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妾只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现在昭元人心不稳,若是有殿下正统血脉出现又怎么不算机缘呢?” “而且……小姐,不是也想逃离安煜君么?” 第167章 谋划 秦未晚满脸惊愕,心中暗自诧异金红竟然知晓她和安煜君之间的事情,但同时又对金红究竟了解多少内情感到困惑不安。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用充满疑问的眼神望向一旁的杏儿。 只见杏儿向前迈了一小步,轻声说道:“小姐很多事我都已经告诉给朱吉使了。” 接着,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继续说道:“您是否还记得当初我取出帝砚时跟您说过的话?” 秦未晚微微颔首。 “帝砚如此珍贵,奴婢又怎会轻易携带在身上呢?所以这帝砚自然就是从朱吉使那里借来的呀。” 金红这时插话道:“起初她来找我的时候,我确实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更没想过要将帝砚借予她。后来经过她一番软磨硬泡,我才答应的……” 听到这里,秦未晚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今天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稍作沉默后,秦未晚缓缓开口接过金红之前的问话道:“我的确曾有过离开此地的念头可这里毕竟是大胤,即便我们打算前往昭元,那也得跨越千里啊。” 紧接着,她的声音变得愈发沉重起来:“而且他可是安煜君啊……” “他不仅是大胤的帝师,其背后的温家更是权倾朝野,可以说是在大胤呼风唤雨” 听到此处的杏儿却有些诧异地问道:“小姐……您不知道现在安煜君空有封号,不是帝师了么?” 秦未晚呼吸一滞,凝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杏儿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声说道:“安煜君在朝堂大殿之上……嗯亮出了你俩的婚书,紧接着又当众反悔邓相千金的婚约,德行有失。皇上盛怒之下,就罢免了他帝师的职位” “不过呢,还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说是安煜君宁愿放弃这尊贵无比的帝师头衔也要换取跟邓相千金解除婚约的机会。” 秦未晚听完这话,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一样,有些喘不上气。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这段感情彻底……可没想到还是会如此难受。 金红看到秦未晚脸上露出悲伤哀怨的神色,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道:“小姐啊,您要是成为昭元帝继承大统,未来的王夫那都是可以再选的!” “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面容被毁、无权无势而且还是别国的男人而伤心难过呀” 秦未晚被金红这么一打断思绪,顿时回过神来。 当听到她说“王夫”这个词的时候,心中不禁涌起复杂情绪。 彼时的杏儿看到戒指不在她身上的时候,那惊讶表情和一直咄咄逼人地追问自己是否知道——若这戒指从她手中送出去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的,虞覃同她说过的,昭元有女子继位的先例…… 女帝的火羽戒指是戴在王夫手上的,直到新太子选任时才会将戒指传给太子。 “红姨,火羽戒指在温晏礼的手上。” 此语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金红耳畔,让原本喋喋不休的她瞬间僵立当场,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你说什么?!” “小姐啊!您怎么能如此糊涂呢!您这可是这可是……” 金红心急如焚,如同被置于滚烫热锅之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转了几圈后猛地一拍巴掌站定身形。 “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她目光急切地看向秦未晚。 秦未晚缓缓摇头,金红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且认真地道: “小姐,那安煜君的确身负经天纬地之才,但若其不能为我等所用,又无法随我们一同前往昭元” 说到此处,金红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定接着说道: “那么唯有将其舍弃掉,就如同……张凌月那般……” “只要没有人知道戒指是您送出去的就行!” 秦未晚并未答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面前的金红,心中暗自感叹,觉得此刻的金红眼神之中竟似有一丝癫狂之意。 “小姐,您可有在听妾说话?”见秦未晚毫无反应,金红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金红轻轻摇动秦未晚的肩膀道:“戒指得拿回来……” “无论怎样,这戒指都得拿回来!” 秦未晚开口道:“我有想过拿回戒指,但是都没成功。” “红姨,有更好的办法?” 金红微微皱眉道:“容妾身好好谋划谋划。” “就算是要回昭元,我们也得好好筹备一番。” 秦未晚叹息一声:“我知道不容易,戒指……我想办法再试试。回昭元……你有把握么?” 金红点点头望着秦未晚却有些失焦:“我可以……我可以!殿下相信我!” 听得这话,秦未晚挑眉,眼神瞥向一旁的杏儿。 杏儿同样也在打量着眼前的金红。 她这话……说的反常,却不像是在对秦未晚说的…… 杏儿上前一步,揽住金红的肩膀,暗暗用力:“朱吉使?你还好么?” 金红听得这话像是如梦初醒般,立马道歉说自己刚才走神了。 杏儿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秦未晚又问了一遍,这次金红没有再走神,坚定道:“妾可以!” “给妾身一个月的时间!” 秦未晚颔首,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这才从暗道出了门。 金红转过回廊,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秦未晚放慢脚步等着身后的杏儿跟上,并压低声音询问道:“朱吉使这个职位听起来就比你高可为何我总觉得” “你似乎对她并无太多敬意?”秦未晚欲言又止。 “至少,起初你向我介绍她时,提到的是张夫人是个聪明人。” 秦未晚稍稍一顿,继续说道,“而非夸赞朱吉使聪颖过人” “你的话,总让我觉得你和她并不熟……” 杏儿撅起嘴嘟囔道:“我只是听奴,隶属于聆听一脉。朱吉跟我们实在没什么牵扯。” “况且小姐您方才也看到了。”说到此处,杏儿略微停顿了一下。 “她的状况”杏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我无非是想借她之力助小姐脱身而已。至于小姐是否愿意继承昭元之位,那都是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杏儿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秦未晚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这笑声让杏儿心生困惑,不禁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秦未晚看着一脸惊愕的杏儿,笑着摇了摇头:“我发觉近来你与我相处愈发自在,时常都没再以奴婢自称。” 听闻此言,杏儿脸色大变,当即就要跪地请罪。 却被秦未晚先一步拦下:“不用不用,就这样挺好的。这不就说明了我们关系更近了不少么。” 杏儿觉得心里暖暖的,正要开口道谢,却敏锐地听到…… “小姐,安煜君朝这边过来了,我先走一步。我会再想办法联系你的……” 第168章 流连忘返 杏儿刚刚隐匿身形,温晏礼那一角衣袂便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处。 秦未晚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似乎正等待着他的到来。 温晏礼慢慢地走到跟前,轻轻摘下脸上的面具,动作十分温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刚才过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张夫人。” “她跟我说,你非常喜欢这儿的荷花,有些流连忘返,还想要再观赏一番,所以叫我等会儿再来寻你。” “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美丽动人的荷花,竟然能够令你如此着迷。” “是以,我并没有听从她的劝告,径直走了过来。” “感觉如何?已经逛这么长时间,会不会感到疲倦劳累?” 秦未晚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此地的荷花的确美艳迷人。” “那……和连华湖上盛开的荷花相比呢?”温晏礼轻声细语地询问道。 听到这话,秦未晚的脑海之中瞬间闪现出被人硬生生拖拽进湖底的场景,眼眸不由得微微黯淡了下来 “连华湖的万亩荷塘自然有它的风味,这里……却是张夫人精心养护的荷花,都有不一样的美。” “此处,不像连华湖每到这个季节就挤满了赏荷的人。” 温晏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你既如此喜欢荷花,那以后府邸,我也为你种下成片的荷花,只让你一人欣赏,好不好?”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秦未晚身上,仿佛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秦未晚侧过头,凝视着他的脸庞,见他神情格外认真,似乎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她并未立刻点头回应,而是绕过他,继续朝前方走去。 温晏礼见状,迅速加快脚步追上她,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晚晚,既要观赏荷花,为何不与我一同呢?这样会更有趣些。” 听到这话,秦未晚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他,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回答道:“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你!干什么!” 话还没落音,却见温晏礼突然伸出胳膊横在她的腰部,用力一揽,使得她整个人紧贴向他。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秦未晚失声尖叫起来。 温晏礼轻声笑了笑,语气略带无奈地解释道:“晚晚,可真是误解了我的好意啊。” “我刚刚看到你踩了一块松动的地砖,险些掉到水里,所以才这么如此动作。”说完,他还故意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十分委屈。 秦未晚用手肘撑在他胸膛之上,试图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像要验证他的话一般。 她抬起脚用力踩了下去,但脚下的砖块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秦未晚挑眉望着他,揶揄道:“松动?” “嗯,刚才确实看着松动了,眼下竟然直接自行修复了么?还真是神奇呢。”温晏礼一脸认真。 秦未晚气笑:“有没有人说过,你……” “我怎么?” “无!赖!”秦未晚咬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温晏礼紧紧地凝着她,环绕在她腰间的手臂逐渐收紧,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紧密。 “若我想要更无赖,你当如何?”温晏礼带着些许挑衅的语气问道。 “温晏礼!这是张大人的府邸!” “你还想胡来不成?”秦未晚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慌和愤怒。 然而,温晏礼并没有理会她的警告,突然将头深埋进她的颈项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说道:“我知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会背着我,在这个足有一人高的荷塘里与其他人偷偷相会” “不过还好,你身上并没有其他男人的味道,我非常满意!”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秦未晚惊愕不已,扬起手就要扇在他的脸上,怒斥道:“你胡说八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慨。 温晏礼迅速伸手抓住了她挥过来的手掌,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中,并将其拉至嘴边,轻柔地亲吻了一下。 “我自然是把你当成了我的夫人!”温晏礼的目光坚定而温柔。 秦未晚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彼时的 “梁轻舟”虽偶有孟浪,但也仅限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这样公然在外的亲昵行为实在让她感到羞涩和尴尬。 刚想说什么,温晏礼猛地收回横在她腰间的手,下一秒又紧紧地握住,仿佛生怕她会逃走一般,牵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晚晚,你喜欢我么?” 温晏礼保持着行进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让人措手不及。 秦未晚有些茫然失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似乎察觉到身后之人的沉默,温晏礼再次开口问道:“你……喜欢我么?” 这次,他停下了脚步,但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秦未晚依旧沉默,目光紧盯着他宽厚的背部,试图从那片平静中解读出一丝情绪。 温晏礼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似有痛苦,亦有不甘。 他紧紧咬着牙关,声音略微低沉地说道:“十四岁的秦未晚,喜欢温晏礼么?” 秦未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自幼与栀年哥哥一同长大” “我喜欢的自然是李” 然而,“栀年”二字尚未说出口,便被温晏礼厉声打断。 “晚晚!”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眼中满是痛楚。 “我们已经成亲了,不管你承不承认,整个大胤都知道这门婚事!你是我夫人,明白吗?”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秦未晚的心房,令她不禁颤抖起来。 秦未晚再后知后觉,也觉出了温晏礼的反常,有些奇怪的问道:“是不是……” “李栀年有什么消息?” 温晏礼的眼睛微微眯起,突然猛地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去,脚步加快。 秦未晚见状,急忙追赶上去,一边跑一边喊道:“你说啊?” “发生什么事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然而,温晏礼并没有停下脚步,唯有声音飘到了后面:“你想听什么?” 秦未晚继续小跑追上,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神情急切地说道:“告诉我!” 温晏礼似乎有些赌气,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开口说道:“哼!” “李栀年在玉山县!”说完,他用力甩了一下袖子,想要挣脱开秦未晚的拉扯。 第169章 浮中道 秦未晚这时也终于回过神来,他没有听从金红的劝告,匆忙赶到这里的原因。 “他来玉山县做什么?” 秦未晚喃喃自语道。 “你管他做什么!”温晏礼似乎有些不满地回应道。 紧接着,他又斩钉截铁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明天我们就立刻动身!” “明天?”秦未晚惊愕不已,“要去哪里?” 温晏礼突然向前靠近一步,紧盯着秦未晚的眼睛说道:“去浮中道。” “浮中道?” 听到这个地名的秦未晚更是满脸诧异! 难道说他察觉到了什么? 浮中道可是北莽与昭元之间仅有的一条官道啊。 除此之外,就是穿越天岛峰的第八峰才可以进入大胤。 由于第八峰连接昭元的断崖面绵延数十里,山势陡峭,野兽横行,所以鲜少有人会选择从天岛峰经过。 即便是当年像聆听部队那样实力强大的七十八个人,也折损了六十余人的惨重代价才成功翻越了天岛峰的第八峰。 “我们去浮中道做什么?” 秦未晚满心疑惑。 “你不必多问,只需知道,你……见不到李栀年。” 说罢不再理会秦未晚的追问,径直向前。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来到前厅,张凌月正与白鹤交谈甚欢。 见到他们走进来,两人纷纷起身,拱手作揖向前迎去。 秦未晚猜想,必定是白鹤带来的李栀年的消息。 张凌月眼见几人似有要事相商,便识趣地先行告退离开前厅,并顺手带上房门,将此地交由他们三人自行决断。 白鹤的目光轻轻从秦未晚身上掠过,而后转头对着温晏礼说道:“君上,明日就要动身启程么?” 温晏礼微微颔首,表示默认。 “今日已临近黄昏时分,夜幕将至。许多事务尚未及筹备妥当,是否……过于仓促了些?”白鹤面露难色地继续说道。 温晏礼则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逐渐黯淡下去的夕阳余晖,双眉紧紧蹙起。 而此刻的秦未晚心中亦是焦急万分。 暗自祈祷着方才离去的杏儿没有走得太远,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浮中道”的事…… “要不后日?” 秦未晚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也没必要那么急,你说是?” 温晏礼闻言,转头看向她,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一般。 上下审视着她许久之后,缓缓开口道:“没……必要么?” 白鹤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秦姑……嗐,夫人哦,你少说一句,就是帮属下的大忙了!” 秦未晚无奈地耸耸肩,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白鹤提议道:“君上,依属下之见,不如后日再动身启程。毕竟如今我们随行人数众多,难保不会出现什么疏漏差错。稍晚一天出发,也不失为一种稳妥之策。” 秦未晚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对白鹤所言的认同,但却不敢贸然开口插话,生怕说错一个字又惹得眼前人生气。 温晏礼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然而……他尚未表态,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 “您不能进啊!” “这里真的没有您要找的人!” “嘿!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你给我站住!此地乃本官的府邸,容不得你在此撒野,再不离开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听到外面吵嚷不休,屋内三人皆是一愣,而就在这片刻之间,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众人惊愕不已,一时间全都愣住,温晏礼反应迅速,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秦未晚拉到身后护起来。 可她还是看到了…… 门口背光站着的人,不正是李栀年么! 张凌月对于安煜君曾在大殿之上公然展示“婚书”,与大理寺少卿争夺一名女子之事有所耳闻。 然而,这些传言往往难以分辨真伪,有些不可轻信,但有些似乎也有几分可信之处! 例如,有人传说他们俩竞相争夺那位女子时,她早已香消玉殒,但此刻这夫人却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又如正当他与安煜君谈论着民生问题之际,白鹤使忽然闯入禀报说李栀年已抵达玉山县。 这名字对张凌月来说并不陌生,他曾多次听闻此人,但始终未曾见过其真面目。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安煜君一听到李栀年的名字便立刻起身前往后院的荷花池寻找夫人。 就在安煜君踏出房门之时,他投来的锐利眼神仿佛在质疑张凌月为那位夫人和李栀年提供了私下相会的场所。 张凌月被他瞪得险些大喊冤枉…… 等终于将夫人找回后,张凌月刚刚外出筹备晚宴的相关事宜,却又接到家仆通报:大理寺少卿李栀年送来拜帖。 他沉思一会儿,交代下人道:“就说老爷我病了,不便见客……” 话音未落,李栀年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还不顾他的阻拦一个劲儿的往他前厅走去。 现下好了,几人撞了个正着。 气氛焦灼间,谁也没先开口。 秦未晚从温晏礼肩膀微微探出头,这才发现李栀年身边还站着鹿南! 难怪…… 李栀年会寻来。 要知道自己和温晏礼在张凌月府上不是难事,但……他们又是如何找到前厅的呢? 瞥见张大人身侧的金红时,秦未晚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李栀年轻轻迈着步子,缓缓地向前走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温晏礼身后那个只露出半截脑袋的秦未晚身上。 他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轻声问道:“你给我写了信是么?” 听到这话,温晏礼猛地转过头来,愤怒地瞪着身后之人。 李栀年并没有停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在连华湖畔的八角亭前,我想要对你说的话?” 秦未晚微微抿起嘴唇,只有“十四岁”的她,只记得二人相约于八角亭相见…… 可现下的她却是知道的…… 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那年的六月十九,秦未晚同样在八角亭前,一直等到子时,也未见李栀年的身影…… 第170章 生辰快乐 李栀年又向前迈了一步,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六月十九那天,我想要对你说的话”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温晏礼粗暴地打断:“我还站在这里呢!李栀年!” 面对温晏礼的怒吼,李栀年仅仅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便将目光转向秦未晚所在的方位。 “她给我写的信!”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听到这话,温晏礼猛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秦未晚,眼中满是愤怒与警告——仿佛在告诉她,等回去后定会跟她好好算这笔账。 实际上,此时此刻正在对峙的两个男人心中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当李栀年收到那封信时,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其烧掉。 直到后来鹿南再度登门提及此事,他才逐渐回忆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不过,鹿南并没有明确表示,秦未晚是否已经忘却了嫁给林柏川的那些事。 毕竟鹿南本人对秦未晚是否恢复记忆也拿不准。 李栀年是自己猜测的。 若是醒来的秦未晚,其记忆停留在了十四岁那年的生辰,那这封信就解释得通了。 那他们就,还有可能…… 而温晏礼同样发怵的原因就是,他也知道十四岁的秦未晚见到李栀年,更不会愿意和自己走…… 虽然今日她还帮着自己束了发…… 只有秦未晚自己知道现下的情况,她若是不承认这封信,那温晏礼大概率就会猜到自己现下已经记起了全部。 若是承认了这封信…… 眼前李栀年的神情……她却是,不想再让他燃起任何希望。 那年的六月十九,愚孝的李栀年同样为了李母,将她丢在了大雨滂沱的八角亭中。 那座亭子四处漏风漏雨,但她却毫无躲避之意,只是顽强而坚定地伫立于凄风冷雨中,静静等待着李栀年的出现。 时间过了很久,雨水早已淋湿了她单薄的衣衫,但她依然没有丝毫动摇,仿佛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直到李母派遣一名小厮前来传话,告知她今日李栀年不会前来赴约。 初听这个消息的秦未晚,内心充满疑虑与不甘,始终不愿相信并离开此地。 李母深知她性格执拗,于是特意嘱咐小厮转达,如果不信可以亲自前往李府一探究竟。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跟随小厮来到了李府。 此刻的李府灯火通明,已过午夜时分竟仍隐隐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小厮领着她站立在能够看清厅堂内部情形的回廊之下,远远眺望。 只见李母侧身斜卧于桌榻之上,正与身旁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亲昵交谈。 而坐在一旁凳上的李栀年,则专注地为她们斟茶倒水。 小厮看她沉默不语,便在旁轻声解释道:“这位是远方表亲家的小姐,近日初抵府上,夫人的意思是让表小姐在此暂住数月。” “你们这……表小姐什么时候来的?”秦未晚湿发挡在额前,话语平静看不出情绪。 “我怎么没有听栀年哥哥提起过……” 小厮轻笑回应:“有个四五天了,一直歇在我们夫人院中,夫人喜欢的紧呢。” “喜欢的紧……么?”秦未晚喃喃道。 小厮认真点头:“今日傍晚下了大雨,表小姐就说雨势太大不想少爷出门,夫人索性就全喊到了自己院中,喝茶聊天。” 秦未晚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 她在瓢泼大雨中整整伫立了一宿,只为等待心上人赴约,但万万没有料到会在此处撞见他与旁人谈笑风生、相谈甚欢之景。 秦未晚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厉害,眼眶更是酸胀难耐,似有什么即将夺眶而出。 然而,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步伐向前走去——眼前所见实在太过刺眼,令她无法再多看一眼。 更让秦未晚难以接受的是,李栀年居然笑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任何解释对她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之前无论发生何事,她都会努力替他寻找各种理由开脱。 唯独……他不明缘由的笑容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小厮伸手拦住了去路,劝解道:“秦姑娘,时辰已然不早了,您还是先行归家歇着” 秦未晚并未答话,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迈步前行。 毕竟此时的她不过才十四岁而已,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之际。 当初可是李栀年亲口告诉她无需在其面前故作坚强,那么今日所受的种种委屈,又怎能不让他知晓? 眼看着小厮试图前去通风报信,秦未晚连忙出手将其拦下。 李栀年脸上的笑在见到秦未晚的瞬间戛然而止,立马放下手上的茶杯,局促地起身迎上去。 “晚……”脱口而出的字,却在听到李母的轻咳而转变为:“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还淋了雨?衣服都湿了。”李栀年眼神关切地问。 李母轻蔑地冷哼一声:“衣服湿了还不回去换,大半夜的还到外男家中!” “真是有辱门风哦!” 李栀年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处,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未晚见李母依旧懒懒地半躺在榻上,她还是恭敬地上前作揖行礼。 “行了,赶紧回去!”李母不耐烦的开口。 秦未晚不为所动,只是回身望着李栀年道:“你记得今日与我约在八角亭的事么?” 李栀年看看李母伶俐的眼神,又看看秦未晚这才点点头。 “你记得?但你没来?”秦未晚声音有些哽咽。 李栀年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秦未晚,心中满是心疼和无奈。 他原本想要伸出双手去安慰她,但当他感觉到李母那严厉的目光时,手臂却像被冻住一般,无法再向前伸展半分,只能默默地将手又收了回来。 “今日母亲突感不适,实在是没办法走开” 李栀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与不安。 秦未晚的眼神如同寒夜中的冷月般冰冷凄凉,她缓缓地扫过李母,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不适吗?” 李母显然对秦未晚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她皱起眉头,语气生硬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敢怀疑我不成?你咳咳咳!”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李母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栀年见状,急忙走上前去轻轻拍打李母的背部,帮她顺着气。 同时,他看向秦未晚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的怜悯之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责备。 秦未晚的心如刀绞般疼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样的委屈,明明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啊! 然而,面对众人的指责,她依然坚定地抬起头,继续追问:“那么等夫人病情好转之后,你为什么也没有来寻我?”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表小姐终于按捺不住,插嘴说道:“还不是因为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嘛!我当时就劝表哥不要出去了,万一染上风寒把病气传给姨母可怎么办呀。” 说完,她还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秦未晚。 秦未晚轻笑出声,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她不知道今天要下雨么? 出门的时候张嬷嬷也拦了她,母亲还等着她回去煮长寿面。 可她……一直等在雨里,只为了他说,会在自己生辰时有重要的话和她说。 秦未晚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李栀年袖子里的手攥紧,却也不敢忤逆母亲半分。 李母见李栀年如此,满意点了点头,眼神略带挑衅地看向秦未晚。 只想她能知难而退。 却不想秦未晚紧逼上前,盯着李栀年的眸子道:“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用赴八角亭之约。” “我只要你一句话!” “你想对我说的是什么?”她死死的盯着李栀年的眼睛,生怕错过什么。 “我……”李栀年犹豫了。 他是在知道她的生辰临近时,想要好好陪她过个生辰而已。 八角亭不过是托词。 若真有什么话想说,二人私下里能见面的时间很多,他可以直接同她讲的。 却不料这个倔强的人儿,把这事看的那么重。 若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她讲,他也不会同意母亲的做法,派一个小厮去看看她是不是还在亭子里。 李栀年是笃定秦未晚不会等到那么晚的,因为,每年生辰她娘亲都会给她煮长寿面。 往年她都是这样早早地回府的。 却不想,今日…… “嗐……”李栀年轻轻地叹息出声。 “我无甚重要的事,我不过是想同你说声,生辰快乐……” 第171章 待你及笄许我可好? 秦未晚听完这句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收到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回了府。 这是秦未晚唯一一个生辰没有吃到虞覃煮的长寿面。 虽然过后虞覃也给她煮了面,但始终不是生辰才能吃的长寿面。 若是知道,那一年秋天虞覃就会病逝,她就算再对李栀年抱有幻想。 也不会为了一句“生辰快乐”而错过了那一碗面。 那之后很久,秦未晚都没再理过李栀年。 李栀年彻底慌了,她从未三天不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以他开始给她偷偷地送一些小玩意儿,来哄这个小姑娘。 秦未晚是在什么时候原谅他的呢? 是在他三催四请将那个府里的表小姐送走以后。 一日午后,在亭子里读书的李栀年,就感觉到了旁边有阵阵风意,却是秦未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墙进来,坐在了身侧。 正给他扇着风。 李栀年知道,她已经原谅了自己。 所以二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件事。 可如今不同了…… 现下若是秦未晚不记得了,那他是不是可以不说那句……“生辰快乐”。 “晚晚……”李栀年深情开口。 “请称呼她!温夫人!”温晏礼咬牙切齿地说。 李栀年不为所动:“我想对你说……说的话是——待你及笄了许我可好?” 这话是他无数个闪回的日夜,都想对她说出口的。 却不想在这个场合说了出来。 “李!栀!年!”温晏礼愤怒地揪紧了他的衣领,将他往上提了提。 正要发作,却听到身后传来秦未晚的声音。 “你先放下……” 温晏礼哪里肯听,秦未晚拉扯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动作,走到他身侧。 对李栀年说道:“信是我写的,现在……我听到了。” “你先回去……” 温晏礼怔愣脱手,李栀年更是有些错愕。 “你……没有其他话想要对我说么?”李栀年一脸期盼地望着她。 秦未晚平淡地摇摇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李栀年有些急切地道:“若是没有,你给我写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写信,是……因为始终牵挂着一些事,想要弄清楚。” “现下你已经告诉我了。” 李栀年摇摇头,探究地看着她:“是不是他逼你的?” “是不是有他在场,你不方便说?” 秦未晚叹息地摇摇头:“没有。” 她总不能和李栀年说那是“十四岁”的自己给他写的信。 温晏礼上前一步隔开二人的距离道:“请回!” “我夫人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她就是有些过往没弄清楚,现下弄清楚就行!” 李栀年大声道:“不可能!” “你听到那话怎么可能没反应!” 温晏礼不悦地向前走一步,逼近他道:“你想让她有什么反应?嗯?” “你别忘了!她现在是我夫人!” “你还想让她应了你不成?”温晏礼说到此处更是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眼前场面焦灼,其他人都没敢吭声。 一旁的张凌月和金红虽说是这府邸的主人,此刻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侧的鹿南却沉不住气了:“诶!” “你这话就不对了!” “之前死活要去见他的是你!” “说信要亲自送到他手里的也是你!” “我以为你二人是一对苦命什么鸯鸟才特意回京点醒他的!” “现在人家风尘仆仆地站在你面前,你就让人家回去?”鹿南说着更是走近秦未晚几步。 “再说了!” “你身边的那谁,带你出城的时候,不就是用李栀年的安危逼你现身的么!” 听到这句话的李栀年,原本如死灰般沉寂的眼眸中,竟不可思议地渐渐泛起一丝微弱的火花…… 第172章 征调令兵 李栀年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紧紧凝视着秦未晚,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深情厚意。 而秦未晚则轻轻抿了抿嘴唇,只感觉到喉咙一阵干涩,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一声。 一旁的温晏礼见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臂,挡住了李栀年炽热的目光,并挑衅般地挑起眉毛,与之对视起来。 “安煜君,既然她跟你离开并非出于自愿,你又何必如此强人所难呢?”李栀年语气低沉地说道。 温晏礼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回应道:“哦?我强人所难,那你当如何?” “哼!出城之时,我便已命人将我二人的官籍文册报备官府了!” “她如今是温夫人!” “李栀年啊李栀年,你总是落后于我一步!还记得平南岗上我让你照看的那位女子吗”温晏礼话锋一转,故意卖起了关子。 原来竟是她 听到这里的李栀年哪还能不了解他停顿的用意! 他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命运的无常和捉弄人。 隐藏在温晏礼身后的秦未晚同样怔愣 温晏礼看着李栀年脸上露出这般神情,依然紧逼说道:“你身为一个孝子,为了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但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到头了,如果你继续纠缠不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听到这番话,秦未晚也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心中怎能不感慨造化弄人? 李栀年本就是个善良且孝顺之人! 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因为李母而放弃了她 即使到了此刻,他内心深藏的那份深情厚意,也唯有等到李母离世之后才敢表露出来。 秦未晚深信,如果李母仍然在世 李栀年绝对不会租下那艘画舫,更不会将他一直以来偷偷埋藏心底的情意全盘托出告诉给她。 她感动过的,怎么能不感动呢? 突然知道年少时所有的欢喜,都不是一场空,又有几人能不悸动…… 可是冷静过后再一想,李栀年的心意她受不起。 漫长的年岁里她有一半的时光和他在一起,他知道所有,却懦弱地从不敢说出口。 也许从她上一世嫁给林柏川开始,李栀年就注定了和她不会再续前缘…… “晚晚,你说句话啊。” 李栀年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和期待。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眼前的女子——秦未晚,似乎希望能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些答案。 秦未晚缓缓抬起眼眸,与李栀年的视线交汇。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又犹豫着没有发出声音。 终于,她轻轻吐出一个字:“我” “我刚才都已经说完了呀。”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一旁的鹿南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一脸不满地抱怨道:“你们这些大胤人真有意思!反正我就是白忙活了呗!”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未晚,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不肯听从自己的安排。 接着,她又将目光转向李栀年,眼中闪烁着不满的光芒。 “让你跟我走,你不走。让你跟他走,你也不走!你们到底想怎样?” 鹿南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 这时,秦未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低下头,默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李栀年则陷入了沉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鹿南的指责。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鹿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准备再次开口。 可就在这时,她耳朵上佩戴的小巧铃铛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响。 鹿南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她咳嗽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 然后,她匆匆说道:“咳咳总之,嗯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朝门外跑去,留下了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摸不着头脑,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没有人注意到,鹿南消失在街角时,杏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咳,李栀年,你现在听清楚了吗?”温晏礼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他并没有在意鹿南的离去,而是将目光牢牢地落在了李栀年身上。 李栀年的眸色渐渐黯淡下来,原本挺直的肩膀也无力地垮塌了下去。 大殿之上他被迫认输的挫败感又一次袭来…… 温晏礼自顾自地牵起秦未晚的手,径直走出门去。 张凌月巧妙地挡住了李栀年张望的视线,并热情地邀请道:“李大人啊,留下来一起享用一顿便餐如何呀?” 说完这句话后,他愈发亲切地拉住李栀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温晏礼刚刚扶着秦未晚上了马车坐下,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响亮。 他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远远地望见一名士兵的背上插着两面旗帜,正风驰电掣般朝张府飞奔而来。 温晏礼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只见那名士兵迅速下马,随手将缰绳一甩,甚至来不及系好马匹,便如同一阵旋风一般冲入了张府的大门。 秦未晚满心狐疑,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是?” 温晏礼面色凝重地回答:“那是传递征调令的士兵。” 他转过身来,看着秦未晚脸上露出的困惑神情,进一步解释道:“他背上插着的两面令旗,表示这是一份五百里加急的军令!” “军令意味着前方战事紧急,需要尽快通知到各地的县官们。” “征调令就是,让县官做好自己辖区内征兵调遣工作。” 秦未晚听闻此讯后愈发心惊:“要开战了吗?” 她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温晏礼。 温晏礼则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目前尚不确定,但从如此紧急地发布征调军令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大。 “走,下车,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他便率先纵身跃下马车,步履匆匆地朝着张府内行去。 秦未晚追上他的步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安煜君么?怎么会不知道?”言语间透露出些许难以置信。 “你难道没有提前收到消息么?” 见温晏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秦未晚急忙加快步伐追上。 此刻,温晏礼心中亦如擂鼓般忐忑不安。 眼下战局突如其来,发展迅猛,完全脱离了他原先精心谋划的轨道。 这根本不是他先手布局的浮中道! 恐怕…… 第173章 不见了 温晏礼刚刚走进议事厅,便看到张凌月和李栀年坐在一处,面色难看! 一见到他走进来,张凌月立刻起身迎上前,将他带到上座坐下,语气严肃地命令道:“把刚才你跟本官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调令兵闻言,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说道:“启禀大人,大乾边境目前屯兵二十万之众,蠢蠢欲动!此外,忠义侯意外坠马受伤,西边防守兵力不足五万!” 紧接着,调令兵又继续高声宣读:“帝令!命各县紧急征召士兵一万!” 听到这里,温晏礼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忍不住出声呵斥道:“简直就是胡闹!” 被温晏礼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的调令兵,一时间不知所措,只默默低头,静静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张凌月见状,随即示意身旁的家仆带领调令兵先去歇息。 此时,张凌月注意到秦未晚仍然站在原地,有些拿不准是否要请她出去。 正在这时,张凌月的妻子金红却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对着秦未晚点了点头,微笑着招呼道:“夫人,请过来。我做了些美味佳肴,想邀请您一同品尝呢。” 说完,金红便向秦未晚伸出了手,表示邀请。 “这里,还是留给他们男人。” 秦未晚心中暗自欢喜,但表面上仍强作镇定,丝毫不敢将喜悦之情表露出来。 她只是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温晏礼,直到看到对方微微颔首示意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金红走出房间。 待两人走远,屋内剩下的三人才开始商讨起征兵之事。 要知道,征兵之事非同小可。 尤其是在临近战乱之时,如果突然下达征调命令,无异于逼迫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去送死啊! 一旦征调令颁布,必定会引起民众的恐慌和不安。 温晏礼眉头紧皱,沉声道:“现下怎么可能有征调令?” 一旁的李栀年也流露出怀疑的神情,紧紧盯着温晏礼。 温晏礼猛地一挥袖子,站起身来,说道:“陛下的征调令符一直在我手中,若无此令符” 话至中途,他忽然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与此同时,李栀年亦心有所悟,脱口而出:“陛下的征调令符确实在你这儿,然而先帝的征调令符却还掌握在丞相手中!”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顷帝即位之后并未发生大规模侵犯边境之事,仅有其与庆王之间的内部争斗而已。 由于无需征兵入伍,众人自然不会想起此事。 如今形势不明,既未查明大乾屯兵之缘由,亦未曾接获忠义侯之战报。 此时此刻,丞相竟发出征调令,岂不是扰乱民心吗? 原本,温晏礼的计划是引诱庆王势力前往浮中道一举歼灭,但如今却突然杀出个大乾搅局。 “玉山距离临澧城最近,下官今日已接获指令旗,想必其他郡县再过数日便会收到此消息”张凌月满脸忧虑地道。 “若不及早加以阻拦” 温晏礼稍作思忖后道:“白鹤!速去传唤花翎前来!” 站立于门边的白鹤遵命正欲离去之际,却远远望见花翎匆匆忙忙奔进屋内。 花翎跑得气喘如牛,甚至来不及施礼便急切说道:“君上!不好了,三两不见了!” 温晏礼眉头紧蹙,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花翎神色慌张地连忙解释:“真不知道啊,之前他还在院子里待得好好的呢。” “可就在一瞬间,所有守卫的耳朵像是被无数蜜蜂同时蛰到似的,发出刺痛和嗡嗡作响的声音。” “大家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捂住耳朵,等再次抬起头时,人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鹤满脸惊愕地问道:“这么多守卫!同时?” 温晏礼同样心惊。 花翎肯定地点点头回答说:“没错。” 这时,温晏礼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追问:“那白无患现在如何?” 花翎稍微松了口气说:“他倒是还在院子里,翠羽也跟他在一块儿。” “那就好”温晏礼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一半。 “三两的事暂时先搁一边。花翎,你立刻返回临澧城,率领你所训练的骑兵队。” “带上我的征调令旗!” “务必要将已经发出的征调令全部夺回!” “如果有人违抗命令,拒绝交出他们手中的征调令,格杀勿论!” 温晏礼语气坚定地下达指令。 花翎猛地瞪大了双眼,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 “领兵前,你先回府请二叔出面,带上我的令牌!” “你就同二叔说,此次任务至关重要,让二叔务必亲自面见圣上,请陛下手书一封。” “这封信无比关键,你需时刻携带在身,再奔赴各个郡县!” 花翎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温晏礼:“属下愚钝,我……我要请二爷让陛下写什么?” 温晏礼向前迈进一步,靠近花翎的肩头,压低声音,仿佛生怕被他人听见一般轻声说道:“丞相叛国!” 他的语气严肃而决绝,每个字都充满了沉甸甸的分量。 花翎心领神会,郑重点头后便转身出了门。 李栀年看着温晏礼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开口问道:“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急切和责任感。 温晏礼注视着李栀年,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赞赏之情。 尽管他们之间存在一些不合,但在面对国家大义时,两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同一阵线。 “少卿,现在立刻动身返回京城。”温晏礼语气坚定地说道。 听到这话,李栀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解地看着温晏礼,似乎在等待进一步的解释。 温晏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叛国罪,只需坐实证据就能定罪。” “届时少卿可以即刻拿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决然与果断。 “那……证据呢?” 温晏礼微微一笑道:“花翎,不是已经去收了么?” 第174章 十五日 另一边的秦未晚被金红拉着坐在偏厅里,吃着精致的点心,说着话。 “张夫人,近来有没有想要出行的打算?”秦未晚喝了一口茶,将嘴里的点心咽下,然后看着金红。 金红看了眼门外伺候的丫鬟,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才回答道:“嗯,近来确实想要出去走走看看,但就是不知道我们家大人有没有时间。” “哦?夫人有没有计划好具体的时间呢?”秦未晚继续追问道。 金红递了手帕过去给她擦拭手指,轻声说道:“原本是计划一个月以后的。” “但现在可能计划要提前了。”金红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地补充了一句。 秦未晚擦干净手指,又喝了口花茶,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接着便又问:“那……你们打算提前到什么时候呢?” 金红挑了下眉,思索片刻后回答:“大概就是十五日左右。” 听到这个时间的秦未晚,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若是战事真的起了,那温晏礼就不一定会继续留在玉山县,他现在走哪势必都会带上自己。 而只有温晏礼被拖住脚步,自己才能更加顺利地逃离大胤! 想到这里,秦未晚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烦闷之情。 “张夫人觉得……若是十五日后,在浮中道这个地方游玩的话?” 金红惊愕,却也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有些发愁道:“浮中道连接北莽,庆王驻军最近也有异动……” “容我……再想想。” 秦未晚不再说话,环视一周后,开口问道:“怎么不见今天下午跟在夫人身边的那个丫鬟?” 她心里暗自嘀咕,如果杏儿在这里的话,她们俩说话就不用如此小心翼翼了。 毕竟以杏儿那敏锐的听力,要探查门外是否有人在暗中偷听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早些时候还见到她,现下可能出去了。”金红自然也知道她在问杏儿。 “她不是我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没有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也是很正常的。” 秦未晚凝视着门外的夜色,只感觉今晚有些闷热异常,甚至连平常一直会有的虫鸣声都听不到,整个院子格外安静。 正当她沉思之际,门外突然出现一名手提灯笼的丫鬟,脚步平稳地朝屋子走来。 走到两人面前后,丫鬟俯身向她们行了个礼。 金红见状,笑着对她说:“刚才夫人还问起你呢,说下午还看到你人在,怎么晚上就不见踪影了。” 杏儿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噤声,凝气,环视四周。 秦未晚和金红二人也不打扰她,半晌,她才再次回眸与二人眼神交汇。 微微颔首道:“没人。” 杏儿起身坐在一侧的软凳上,喝了口茶水道:“我今日下午听到了小姐说浮中道。” 她顿了一下:“下午你们一行人在前厅房中,其中那女子耳朵上的铃铛有古怪。” “里面有东西,活蹦乱跳的,其余人根本听不到。” “我觉着有古怪,后面铃铛里的东西突然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就安静地不动了……” “听她在堂内说话的语气,想来和小姐认识。见她突然跑了出去,就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秦未晚颔首,表示二人的确相识。 “刚到昔日小姐所居小院巷子外,便目睹了一少年越墙而出与其相会,二人密谋欲携小姐逃离大胤。” “我思忖着多一盟友则多一份助力,遂亮明自己是小姐身旁婢女的身份。” 金红紧蹙眉头:“你没有说起小姐与大胤的关系?” “怎么会!”杏儿心道我也不会那么蠢。 “少年沉吟片刻,说让我转告小姐,今夜一起商议离开的事。” 秦未晚颇感忧虑:“温晏礼左右之人并非等闲之辈,三两能够出逃已是万幸。” “若今夜会面,恐怕……” 金红却说:“如果他能抵达我家荷花池的,我可以安排她们二人在密室相见。” “而且有杏儿在,也算是添了一层保障。” “今夜安煜君应该无暇顾及我们才是。” 秦未晚轻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白日里有着外祖父画像的那间密室吗?” “自然不是啊,殿下所处之地,岂能容闲杂人等前来叨扰!”金红的声音略微抬高了些许。 “小姐放心,荷花池西面尚有一密室,隐匿其中。” “多一个人也多一番助力。” 杏儿颔首应是:“若是仅凭朱吉使一人之力,恐怕我们还需耗费更多的时间去筹备。” “哦,对了!三两曾言现下时机刚好,所以他才会趁此机会出逃,为的也是小姐。” 秦未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叫“时机刚好”? 她压低嗓音道:“难道说,大乾屯兵一事竟与他们二人有关?” 正欲启唇,杏儿却突兀地竖起手掌,拦住了她,并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二人对视一眼,旋即便心领神会,缄默不语。 杏儿匆忙起身,藏身于一侧的屏风之后,屏气凝神。 不多时,便见白鹤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金红满脸堆笑,殷勤地迎上前去,问候道:“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白鹤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掠过四周,待见一切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缓缓开口:“秦……嗯,夫人,君上说您先吃饭不用等他。” “他和两位大人还有要事相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秦未晚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她也没等他,不过是刚才贪吃多食了几块糕点,现下确实有些吃不下了。 白鹤交代完就匆匆而去。 杏儿与金红商议好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之后,也马不停蹄地出去给三两送信。 秦未晚则焦急地等在荷花池边的密室内。 半个时辰之后,三两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见到他的秦未晚赶忙迎了上去,开口问道:“大乾那边的事情跟你们有关?” 三两听后点了点头,在看到秦未晚此时的神情和问话后,心里便知晓她已恢复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秦未晚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们明明一直都被关押在院子里啊!又怎么能跟大乾扯上关系呢?” 三两轻声回应道:“虽然我俩没有离开过院子,但是鹿南却已经跟随温之武回到了临澧城。” “而在临澧城中,有一个人对白大夫最为上心。” 秦未晚听到这里瞬间明白过来。 怎么把那个把白无患当儿子养的人忘记了! 三两接着解释说:“鹿南只需要把相关的消息以及我们的计划转交给毒三通即可。” “以他的本事,自然有办法将这些消息送回大乾国内。” “这么说来,大乾在边境屯兵二十万这件事……真跟白无患有关?” 三两再次点了点头说道:“要知道,在大乾国内能够有如此魄力在边境集结二十万大军的人物,唯有大乾摄政王,临安王爷。” “也就是白无患的生父,白劫。” 秦未晚闻言,却是流露出几分忧虑之色:“可是我曾听闻,白无患并非他父亲最为宠爱的儿子啊。” “有人说白无患身为第十七子,而且自幼体弱多病,早就被他父亲视为弃子而抛弃了。” 三两颔首应是:“确实如此。” “然而,毒三通却有着让临安王听从其命令的能耐?”秦未晚愈发觉得难以置信:“堂堂大乾临安王怎会听命于毒三通呢?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三两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道:“临安王极度沉溺女色,早年便已弄坏了自己的身体,但他仍旧热衷于纳妾生子之事。” “他共有十七个儿子,府中更是有多达三十一位夫人和妾室。” “白无患是早产,母亲生下他就去世了。他年幼时便跟着毒三通生活。两人年纪差距太大,毒三通便将他视如己出,当作亲生儿子一般抚养长大。” “后来听到了他在大乾的遭遇,就越觉得自家孩子受了委屈,所以就想着给临安王一些教训……” “一看临安王有那么多儿子,也就来了兴趣。想着若是能查出有一个不是临安王的种也行。” “却不想这一查,就发现十七个儿子,只有白无患是临安王的亲子。” “其余在毒三通的‘比亲水’验证下都证实了这一点。” “因着毒三通手中握有把柄,这也才让那些企图对年幼的白无患动手脚的临安王的后宅女人们老老实实的。 秦未晚听到这里却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真没……想到啊!” 三两接着说道:“毒三通可不傻,他一直盘算着,总有一天要揭露临安王没有一个亲生儿子的事实,好把他活活气死。” 秦未晚此刻也回过神来:“这么说来……毒三通去揭穿了这件事情吗?临安王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呢?” “毒三通自然有法子让他撑下去。”三两继续道,“临安王向来重视子嗣问题,如今唯一的儿子又被扣留在大胤,他岂会不用自己的权力去营救?” 秦未晚了然:“那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说完低头沉思,愁眉不展…… 三两静静地看着她道:“我知道女郎在担心什么!战事不会起,南疆也不会趁此机会起兵。” “这是我们现下能想到的最快的方式。” 秦未晚却是没想到他们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满含感激地说道:“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决定好要前往昭元了。” “昭元……吗?那我就陪着女郎一块去。” 秦未晚轻轻摇了摇头:“这样不好,你可是南疆少主啊,你自然有属于你自己的使命需要去完成。” “你们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三两却用一种不容置疑,无法反驳的语气说道:“我陪着女郎可不单单只是出于我个人的私心而已,更重要的还是女郎你自己的身体状况” 听到这里的秦未晚也终于意识到了他话中的含意。 自己体内的蛊虫还没有被彻底清除掉……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如今大胤已经颁布了征调令,恐怕不久之后也会陷入混乱之中。” 二十万大军在边境如此阵仗,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两边战事一触即发。 “若临安王只是要将白无患带走,那总要派何使臣过来?”秦未晚轻声道 “使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女郎静观其变。” 三两说得确实没错,大乾的使臣的确已越过国境线,目前正停留在忠义侯位于边城的府邸之中。 忠义侯意外落马之事,纯粹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当二十万大军刚刚聚集至边境地区时,就传来了大胤忠义侯落马的消息。 这可让已经年满六十岁高龄的临安王着实吓了一大跳。 其实他的本意仅仅只是想要震慑一下大胤,好将自己的儿子白无患放回来。 他并没有真正打算发动战争,如果此时贸然开战,那无异于是给了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以可乘之机。 要知道,如今大乾的幼帝年方四岁,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倘若忠义侯因为此事而不幸丧命,那么这笔账到头来肯定还是会算到大乾以及他本人的头上。 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不仅对所有军士下了死命,不可轻举妄动,甚至还倾尽整个大乾之力,紧急调遣医者和上等药材前往边境探望忠义侯。 然而令人无奈的是,忠义侯自从坠马以后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始终未能苏醒过来。 临安王想要和谈的心和一早准备好的使臣都没派上用场。 这也是为什么大胤迟迟没有收到忠义侯战报的原因。 此刻的使臣身着大乾官袍,在忠义候府邸,端正坐着,只是惬意的喝着茶,看着所有人忙碌。 仿佛这纷纷扰扰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忠义侯府的管事忙前忙后,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所有事情。 这使臣连着两日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没有任何话,也不去打听任何事。 却也让管事没了底,管事擦擦额角的虚汗,刚忙顺了一些,就匆匆赶着来到大乾使臣身侧。 以他管事的身份,是不够格接待邻国使臣的。 但现在忠义侯的边境府也就他能说上些话。 他有些忐忑地上前作揖拱手道:“近日府上事忙,招呼不周,还望大人见谅。” 使臣轻抬手:“无妨。” 管事继续恭敬道:“未请教,使臣大人姓名?待我家侯爷醒来我也好同他禀报。” 使臣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开口:“复姓……” “欧阳!” 第175章 世子 管事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抱歉啊,大人。” “您刚才说的,您的姓氏……” 使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哂笑,似乎对管事的惊讶并不在意:“你没听错,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甲’字。” 管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中充满了纠结,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管事,又怎能轻易质疑眼前这身份显赫的使臣呢? 然而,他也清楚,如果不把事情问清楚,恐怕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欧阳甲自然明白管事的顾虑所在,但他却显得十分淡定,甚至还悠然自得地又抿了一口茶:“大胤没有欧阳氏,与我大乾有什么关系?” “如今我大乾屯兵边境,本官之所以会坐在这里,那也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的。” 管事无奈地低垂着头,显得有些无力:“这个……这个……” 管事在心中暗暗叹息,心想这大乾哪有半分诚意可言啊!他们分明是别有用心。 真抱着诚意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派一个姓欧阳的人过来。 管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问道:“敢……敢问大人,您与……这个,大胤的欧阳……” 欧阳挑了挑眉,目光有些玩味地望向管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没!有!关!系!” 听到这话,管事如释重负般地点点头,心里不免暗自庆幸。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王管事,王管事,侯爷醒了!” 就见一名小厮大喘吁吁地狂奔进来。 王管事激动地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 他连忙向欧阳甲拱了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大人,请稍等片刻,我先去看看情况。” 欧阳甲也随即站起身来,表示要一同前往。 “这……”王管事有些犹豫,但看到欧阳甲已经朝着小厮奔来的方向快步走去,他也只好赶紧跟上。 两人一路来到侯爷的院子里,只见西境城里的大夫们都站在门外,而门内正在诊治的则是从大乾赶来的大夫们。 王管事不免暗自叹息,边境条件落后,要放在临澧城的话,又何须别国大夫给自家侯爷诊治。 王管事脚步匆匆,进了屋就忙不迭地凑到林侯爷近前,关切道:“侯爷,您可算是醒了!” 只见五十多岁的林侯爷头裹着厚厚的纱布,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略显疲惫。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惋惜:“唉,老了!连匹马都驯服不了” 王管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欧阳甲等人,然后起身向他们行了个礼,言辞恳切地道:“使臣大人,我家侯爷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能否请诸位稍等片刻,容在下先向侯爷禀报一下目前的情况呢?” 说罢,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意图十分明显。 欧阳甲微微皱起眉,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林侯爷,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他抬手一挥,带领着所有大乾的人朝着门外走去。 待众人离开房间后,王管事这才赶忙趴在床榻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了林侯爷。 林侯爷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快快扶老夫坐起来!立刻有请使臣大人进来说话。” 欧阳甲在屋外等待多时,终于被管事再次请进屋内。 一进门,他便看到林侯爷已经在床榻上坐好,于是管事又恭敬地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床侧,请欧阳甲坐下。 欧阳甲撩袍坐下,拱手笑道:“林侯爷好啊。” 林侯爷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人的脸庞。 欧阳甲今年四十九岁,他在大乾朝廷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尤其是在言官群体中颇具影响力,可以说是其中最为权威的人物之一。 林侯爷只对大乾武将了解,其余关注的多是大乾幼帝和临安王。 确实没听说过关于欧阳甲的事。 面对林侯爷审视的目光,欧阳甲并未动怒。 想必那管事之前已经向他介绍过自己的情况。 “侯爷放心,我与大胤的欧阳家并非同宗。” 听到这话,林侯爷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并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的确,从外表看来,此人与他见过的欧阳家的人并不相似。 “老夫刚刚苏醒过来,听闻了不少有关大乾的事情,但仍有许多疑惑之处。希望使臣大人能够为我解答一二。” 欧阳甲连忙点头应道:“您但说无妨。” 林侯爷语气沉稳地说道:“老夫镇守西境已逾二十载除了定期返回京城与家人团聚之外,几乎可以说是长期驻守于边关之地。” “两国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未起过大的战事,百姓也得以安居乐业。” “却不知,本次大乾的二十万大军压境,意欲何为啊?” 欧阳甲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语气轻柔地回应道:“侯爷您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大乾的临安王世子被你们的安煜君给抓走了。” “到现在,都还是生死未卜的状态呢!” 林侯爷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哦?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大乾的临安王已经确定了世子人选啊?” 临安王因为儿子众多,一直未能定下世子之位,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是啊,这件事的确鲜为人知,但世子爷确实已经定下来了。” “而且他此刻就在大胤国内,正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我们王爷哪里忍心看着自己的世子受苦呢?” “所以一时情急……”欧阳甲说到这里,无奈地朝着林侯爷摊开双手。 紧接着,欧阳甲脸色一正,郑重其事地说道:“本官此次前来的目的非常明确!” “让大胤的安煜君,放了我们世子!” “世子爷从小体弱,若是此次伤了一根毫毛……” “王爷交代了,二十万大军连夜踏平西境!” 这话威胁意味明显,林侯爷又怎会听不出来。 他暗自思忖着,安煜君抓了临安王世子,莫非有什么其他用意? 但就算再怎么说,如今的情况,比起打战……放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老夫,这就休书给安煜君,让他放了世子。” 林侯爷说着就要喊管家进来准备笔墨。 谁知门外却突然传来管家急促的声音:“侯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完也不等林侯爷通传就直接推门而入。 可见事件紧急! 也顾不得欧阳甲还在场,管家俯身就凑到林侯爷耳边低声说道:“五百里加急征调令旗已发往各郡县!各县征调一万到西境!” 林侯爷听完惊跳而起,却忘了头上还有伤,一阵猛烈的眩晕感传来。 管事见状马上扶住他,以免他直直地栽下床去。 林侯爷闭眼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语带愤怒道:“磨墨!” “看那个狗屁安煜君干的好事!抓了人家世子,还敢发征调令旗!” “老夫回去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第176章 回京 欧阳甲看着林侯爷将书信写好,并仔细地封上火漆后,这才开口对林侯爷说道:“本官此次来到大胤的目的刚才已经跟侯爷说得很清楚了。” “不过呢,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侯爷再手书一封。” 林侯爷皱起眉头,侧身看向他,心中暗自思忖,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本官要亲自前往大胤的王都……哦,不对,应该是你们所说的临澧城,把我们的世子带回来!”欧阳甲语气坚定地说道。 林侯爷沉默不语,只是微微低下头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对欧阳甲说道:“使臣大人不如先在老夫的府邸稍等一些日子?老夫已经发出了八百里加急的信件,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然而,欧阳甲却摇了摇头,态度异常坚决地回答道:“如果不是因为侯爷您受了伤,本官早就直接越过您这里进京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 似乎无论如何,他都要立刻采取行动,毫不拖延地完成任务。 “您受伤的时机太过巧合,以至于本官只能在您这里好好待着以免有什么意外……你们大胤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 “现在您既然没事了,那本官又岂能在这里耗费时间,不顾我们世子的死活?” 见林侯爷不说话,欧阳甲沉声道:“侯爷,本官此行代表的就是我大乾,大军不会跟着我过境,您担心什么?” “而且我朝陛下也给顷帝准备了厚礼,两国和平建交不是好事么?” 和平建交? 林侯爷心内冷笑,大乾陛下准备厚礼?他们陛下才三岁,能知道什么? 不如直接说是临安王准备的。 还有,哪有人用二十万大军压境来和平建交的! “不如本侯陪……” 欧阳甲似笑非笑地打断道:“侯爷不会是想亲自陪本官进京?” “侯爷……不管西境了?” 一句话直接打消了林侯爷的准备动身的心思。 “使臣大人……此次打算带多少人过境?” 欧阳甲含笑轻声道:“不多。” “拢共就三十人。” 林侯爷却有些犯愁:“三十?会不会……” 太少? 欧阳甲当然知道林侯爷在想些什么:“我们此行只为迎回世子和给顷帝送礼,人少行进速度才会快。” “本官相信大胤应该不会有人……为难我们,毕竟二十万大军还在那里候着呢!” 林侯爷沉思一会儿,无奈点头,现在确实分身乏术。 只能按照他说的做,只希望大乾的目的只是要人,不要有什么差池才好。 想到此处的林侯爷还是给欧阳甲,写下了通关文书。 欧阳甲也不磨叽,拿着文书快步出门就直接上了一直候在院外的快马。 王管事追出去送行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行人疾驰而去,他们的衣袂在转角处一闪即逝,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温晏礼这边的情况同样不太顺利。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他原本打算带着秦未晚返回临澧城。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秦未晚竟突然病倒了。 看她那虚弱痛苦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假装的。 白无患前来探望过后,明确表示这是由于之前的蛊虫所引起的,如果现在强行上路,恐怕秦未晚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无奈之下,温晏礼只好暂时留在玉山县。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飞鸽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所在的小院飞来,带来各方消息。 直到有一天,温晏礼收到消息,林侯爷的火漆军报已经传回了临澧城。 温晏礼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按照惯例,军报应该会誊抄一份送给他才对…… 难道说……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很显然,林侯爷将征调令的事算在了他的头上…… 温晏礼着急地在院中踱步,眼下的情况不回去都不行了! 想到此处的他立马让所有人收拾准备,即刻动身。 动身的马车刚停稳在院门口,温晏礼就用披风将秦未晚裹住抱了上去。 还没驶出巷子口,秦未晚就痛苦地皱眉,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这可把温晏礼吓得不轻,立马转头将她又抱回了院子。 白无患在一侧诊了脉,摇头叹息:“只能静养,切莫移动!” 温晏礼盯着白无患的眼睛,探究之意明显。 一抬手示意翠羽上前去查看,得出的结论却也是和白无患一样。 温晏礼紧紧皱起了眉头,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窗外。 庭院之中,信鸽依旧源源不断地飞来飞去。 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无比的决定一般,温晏礼慢慢地回过身子,朝着秦未晚的床榻走去。 他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仿佛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她。 来到榻前,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看到她如此痛苦,连眼睛都难以睁开,温晏礼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甚至恨不得能够代替她承受这一切的苦楚…… 他轻声细语地对她说:“你乖乖地在玉山县等我……哪里都别去,明白吗?” 说完之后,他的语气突然一转,对着白无患说道:“你跟我一同返回临澧城,翠羽留在这里照料她!” 白无患深知此刻的自己无法违背他的意愿,只好默默地跟随在他身后,一同走出门外。 温晏礼特地安排了一支卫队守护在院子外面。 没有秦未晚身侧,一行人的出行工具全都换成了快马。 那匹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纠结与不舍,它在巷子口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 而温晏礼则紧握着缰绳,频频回首遥望着院子的方向,迟迟不愿离去。 最后,他终于挥动马鞭“驾”地一声,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城外驶去。 而翠羽在院子的小厨房给秦未晚熬着药。 刚熬好端出来就感到脖子后像是被什么虫子叮咬了一下。 他一只手端着药碗一只手用力拍向后脖颈,再一看光溜的手掌什么都没有…… 他不甚在意地往前走,却在感觉到一阵眩晕之时,暗道不好! 立马伸手去怀里掏出药瓶。 药瓶刚拿在手上,还来不及使用,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地倒在了回廊下。 药碗也打翻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鹿南见人没了意识这才从房梁上带着杏儿一起下来。 “要不是听说你也是大夫,怕你对迷烟有防备,我才舍不得用我们极北狱的小町虫呢!” 说罢鹿南又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翠羽是不是真的处于昏迷状态。 杏儿担忧地上前问道:“这……管用么?” “放心,他睡个三天没问题。” “这小町虫只能用一次。叮一次……我的虫子也没了。”鹿南说罢撅起了嘴,甚为惋惜。 杏儿点点头这才转身进屋,扶起依然昏沉的秦未晚,给她喂下手中带来的药瓶里的药。 静静地候在一边等她苏醒…… 第177章 离城 秦未晚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站着的两个人,心中并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因为这原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只见一旁的杏儿递过来一杯水和一只铜盆。 秦未晚感激地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清水,然后迅速将口中的甜腥味全部吐入铜盆之中。 完成这些动作后,她才抬起头,目光投向鹿南,轻声问道:“外面是不是还有人看守?” 鹿南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接着语气轻松地回答道:“你放心,外面的事交给我们少主去处理,他可以应付。” 听到这话,秦未晚不禁皱起眉头,担忧地说:“只有他一个人吗?” 鹿南挑了挑眉,轻巧道:“怎么可能只靠他一个人呢?当然会有人在外面接应啊。” “我们少主一个人也没办法同时撂倒那么多人!” 秦未晚有些诧异,她可是听闻上次他们竟同时让一群人,甚至包括花翎在内,全都瞬间“定”住片刻…… 鹿南自然察觉到了秦未晚的疑惑,但她并不打算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只要安心等待即可,南疆虽然宝物众多,但也不能随意滥用。” 秦未晚心领神会,自然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没过多久,鹿南耳朵上悬挂的小铃铛忽然轻轻震动起来。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动身了!”鹿南语气兴奋地说道。 直到此时,三人才小心翼翼地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经过回廊,见到地上躺着的翠玉,秦未晚心中仍然有些忧虑。 鹿南露出轻蔑的神情,回头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放心,他死不了!”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有四匹骏马整齐地停在那里,缰绳则全都握在三两手中。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缰绳,然后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离开玉山县的城门后,在疾驰的狂风之中,秦未晚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深深地望了一眼后方。 仅仅只是一眼,她便毅然决然地转过头去,再不回望…… 这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始终不敢轻易踏上官道。 有时候,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们甚至会改变路线,选择走水路。 每经过一座城池,他们都会谨慎地商议后分头行动,然后在约定的地点再次会合。 在这段漫长而艰辛的旅途中,临澧城不断有各种消息传出。 比如大乾临安王世子被安煜君邀请到临澧城做客一事。引发了一场严重的误会,导致大乾方面屯兵边境,局势一度紧张异常。 比如还有传闻说丞相叛国,企图利用征调令旗屯兵造反,扰乱民心。 幸运的是,安煜君身边的花翎使及时追赶并拦截了所有已经发出的五百里快骑,中途斩杀了十余名谋逆叛党。 再比如大理寺少卿李栀年成功搜集到充足的证据,将所有叛逆一网打尽。 秦未晚听到这些事的时候,正在茶楼里歇脚。 一旁的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有关这次安煜君的赫赫功绩。 邻桌坐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正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真的很难想象,像这样优秀的男子究竟该配上怎样的女子才合适呢?” 话音刚落,两人便相视一笑,似乎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某些荒诞不经的场景。 其中一名胆大些的女子甚至高举手臂,向说书先生发问:“先生,请问这安煜君是否已经成家娶妻了呢?” 说书先生反应迅速,立即接口道:“说起安煜君的这位夫人,那可真是一段传奇故事啊!据说” “安煜君曾为了她殿前失仪,还为了她毅然决然地退掉婚约!” “更为甚者,他甚至因这位夫人而被剥夺了帝师的尊贵头衔。” 听到这里,那位提问的女子不禁流露出失望之情,她凑近身旁的女子耳畔,轻声叹息道:“哎呀……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成婚了……”言语之间充满了惋惜之意。 她身侧的女子推了一把她的肩头道:“他就算没成亲,你也没机会呀!” 说完两人又捂嘴轻笑起来起来。 秦未晚有些无奈,这两位女子虽是邻桌,却刚好与她背向而坐。 两人低头轻语的时候,就如同在她耳边轻诉一般。 秦未晚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这些故事听起来如同她从未亲身经历过一般,仿佛她根本就不是他们口中那个故事里的主角。 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二十多天,再过两天便能抵达浮中道。 这一路走来异常顺遂,甚至连一个负责盘查的人都未曾遇到。 不仅如此,沿途更是不见任何有关他们的通缉画像。 随着行程的推进,众人心中的戒备逐渐松弛下来。 他们走走停停,却始终不敢公然住进客栈,只能选择在附近农家借宿。 说来也怪,或许是因为有三两悉心照料的缘故,她的身体并未如预料中那般蛊毒发作,反而恢复得极好。 热闹看完了,茶也喝过了,自然要继续赶路。 然而,就在秦未晚刚刚站直身子的瞬间,她的目光恰好瞥到门口走进的一行人。 她反应敏捷地迅速蹲下身子,藏到桌下。 徒留三两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走进来的那一男一女肯定是秦未晚不愿见到之人。 于是乎,几人表现得十分淡定,纷纷坐下来,帮着秦未晚藏匿起身形来。 只见那两人挑了一个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桌子坐下。 鹿南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而三两则和杏儿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秦未晚。 眼神之中的询问意味明显。 二人只觉得眼前出现的一男一女看上去有些陌生,但并不知晓小姐为何如此惧怕见到他们。 秦未晚此刻正蜷缩成一团,躲藏在桌子与墙角之间的狭窄缝隙里。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向外面的那两个人,压低声音轻轻说道:“邓,诗,怡。” 第178章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知道以杏儿的耳力能听到,而三两也能看懂她的口型。 听她说出这个名字的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眼神也在不经意间偷偷瞥向两人的方向。 两人喝着茶说着话:“师兄,此次计划失败,王爷可有降下责罚?” 黄辽笑笑,不以为意道:“师妹,放心好了。” “王爷说了,此事不怪你们。” “要不是昭元突然变卦,这将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听到“昭元”二字的杏儿更是汗毛直立,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见黄辽竟然在茶馆里提起昭元,邓诗怡忍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黄辽也意识到不妥,立马噤声。 “咳,师妹放心,他日王爷……嗯,成了,定会将你父亲救出来的。” “现下只能让他老人家受些委屈……” 邓诗怡有些不满他提起这话,喝了一口茶道:“师兄担忧我父,我知道,但还是慎言。” 黄辽扫视了一眼四周的食客,大家都在各说各话,全然没人注意到他们。 “师妹,放心好了,茶楼吵闹,我们声音那么小,不会有人听到的。” 邓诗怡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听不到,却不代表杏儿听不到。 二人继续小声说着话,却没一句重点,只是提到了今晚要在城北歇脚。 二人走后,杏儿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说给众人听。 秦未晚蹙眉,却没想到邓诗怡会出现在此处。 不过再一想,他们行进的方向应该是要去投奔庆王。 出了北莽城再过浮中道就到昭元了,几人此行却是与二人的目的地相重合了。 本是要歇在城北方向的四人,转头歇在了城西,一早更是调转方向特意绕了路。 为的就是不要与这两人碰上。 今日傍晚,四人刚沿着官道行到一处山涧,就想着停下来歇歇脚。 却意外地看到邓诗怡和黄辽牵着马匹过来喂水,这一下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秦未晚也在河对岸。 秦未晚再想躲避已是来不及。 邓诗怡杀意四起,眉间狂跳,嘴唇也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 秦未晚起身躲在了三两和鹿南的身后,三两也戒备地看着对岸。 她相信要不是河流湍急,邓诗怡一定会直接冲过来。 邓诗怡拇指轻推佩剑“噌”的一声出鞘,看看河水也只能作罢。 但还是对着秦未晚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秦未晚四人收拾好东西就上马继续赶路,对岸的两人同样隔着河追赶。 按理说四个人对两个人胜算要大些,但是此刻的秦未晚根本没办法称为战斗力。 邓诗怡又是“一仙谷”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用什么手段。 没交过手都不知道对方的深浅,此刻也只能被动避让。 前方树林茂密,四人急忙闪身进去隐藏身形。 夜晚,直到确认没人追来,杏儿也没听到追兵的声音,几人才在一棵大树下歇脚。 林间慢慢起了雾气,潮湿的浓雾带着一股森林特有的清香。 第一个觉出来不对劲的是鹿南。 她耳朵上的小铃铛今夜焦躁不安吵的她睡不着觉。 因着从小在极北狱长大,她极其讨厌潮湿阴鹜。 见到大雾起,鹿南就干脆直接翻身上了树杈,稳坐其上。 守在秦未晚身旁的杏儿吸入雾气之后就直接和秦未晚倒头靠在了一起。 这脑袋磕碰到一起发出的闷响,可不像是两人睡着以后碰到的声音,这一声惊动了鹿南。 正要下来查看,就见远处急速靠近的数抹身影…… 那么多人?! 她连忙掏出怀里的信号弹,打到半空中。 心内也打起了鼓,这山野之间也不知道南疆暗部能不能看到…… 随后右手迅速抬起快速地拨动耳朵上的小铃铛,树下的三两耳边的小铃铛跟着跳动起来。 吸入一点雾气的三两,猛地咳了两下,铃铛声仿佛在他耳边炸响,他想晕都难。 “别摇了,醒了!”三两无奈地看向头顶的鹿南。 鹿南沉声道:“拔刀!人来了!” 说完也自顾自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按动其中机关,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把细长的短剑。 袭击的黑衣人很快到了近前,三两直到来人走近才猛地出击。 似乎没想到还有人是清醒的,这一下倒是给杀手打的猝不及防。 而树枝上的鹿南则是戒备地看着眼前的战局。 直到一个杀手猛地窜出,要偷袭三两,她才从树上跃下,手中的短剑干净利落地直直插入那人后脖颈,当场毙命。 杀手越来越多,两人也越战越吃力。 “没发信号么?”三两和鹿南背靠背,急切地问道。 “发了,这荒郊野岭,要过来也没那么快啊!”鹿南说着又用细剑划破了一个杀手的喉咙。 三两有些着急,若是还没有援兵的话…… 望着地上的秦未晚,三两沉声道:“背上女郎先走!” 鹿南只回身望了一眼三两,沉默地挥剑劈开一条路,背上秦未晚就往密林深处跑去。 三两给二人断后,一路都在拼杀,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 鹿南根本来不及看身后,只一个劲地狂奔,意图甩掉身后的尾巴。 感受到身后突然攻来的破风声,她只得回身横剑抵挡。 对方缠的太紧,无奈之下她只得将秦未晚放在了一边,全力投入战局…… 待她解决完追兵再回身看时,秦未晚已不在原处。 鹿南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夜色浓厚,月光也是艰难地透过树荫才能投射进来。 她根本没法辨别方向! 凝神细听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只听到了三两那边的打斗声。 她也没办法大声呼喊,急得她只得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赌一把,往前追去…… 却刚好选了,相反的方向…… 而此刻的秦未晚已静静地躺在了邓诗怡的马车上。 马车趁着夜色狂奔着,驾车的是黄辽,而邓诗怡就坐在秦未晚的身侧。 邓诗怡拿出一颗药丸,掰开秦未晚的下巴给她喂了进去。 见她脖间滚动,估摸着药效起,邓诗怡才拿出一个药瓶,在她鼻尖来回转动。 秦未晚醒来看到邓诗怡,也是皱紧了眉头,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你对我做了什么?” 邓诗怡阴鹜地笑道:“笑话!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在质问我?” “哼,你没做?”秦未晚当然不信,不然她此刻为何会动弹不得。 邓诗怡笑起来:“哦,对了,我刚才不小心把一颗断筋丸放到你嘴里了,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自己就咽了下去!” “哎呀,你没事?”邓诗怡虚伪地问着。 “哦,对了,这断筋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经脉尽断……诶,你放心,这药丸不会要人命的!” 秦未晚无奈,暗暗用力,却是连移动脑袋都不行。 邓诗怡凑到她面前道:“你是不是在使力?……我说了!” “你动不了!” 说罢更是拔出一把小刀,森冷的刀面贴在秦未晚的脸颊上。 “我恨你!”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么?” 秦未晚瘪瘪嘴,能因为什么?她能不知道么! 她只是不想理眼前有些疯癫的邓诗怡而已。 谁知她的沉默不语却刺激了邓诗怡。 她大叫着:“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你不问!我就不说么!” 说罢,刀锋内转直接入肉,疼地秦未晚撕心裂肺,眼泪狂流,尖叫出声! “你看现在多好?” “你不出声,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呵呵呵……哈哈哈!” 第179章 说谢谢 黄辽听着身后车厢里传来的阵阵惨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他回想起当年与师妹一同在“一仙谷”求学的时光…… 那时的师妹也是如此,喜欢以一种缓慢而残忍的方式折磨那些药人。 然而,一旦转过头来,只要有外人在场,师妹便会立刻变身为那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模样。 黄辽从最初知晓邓诗怡的秘密开始,逐渐对她处理事情的手段心生敬佩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邓诗怡的行为变得越来越不再避忌他。 这种变化让他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手中的马鞭被他狠狠地一挥,他高声厉喝:“驾!” 受到鞭策的马儿疯狂地奔跑起来,速度在山间行驶的更快了些。 而此时车内的邓诗怡由于马车的剧烈颠簸,手上紧握的小刀再次在秦未晚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红色的弧线。 秦未晚表情痛苦,扭曲…… 试图避开她手中早已沾满鲜血的小刀,但无奈身体无法行动,唯有眼睛还能转动。 邓诗怡兴奋得难以自抑,她手持小刀,又一次在秦未晚的额头轻轻地刻画起来,一朵小巧精致的花朵逐渐显现在秦未晚的额头之上。 随着最后一刀落下,秦未晚的脸庞已经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鲜血不断地从尚未愈合的伤口处涌出,流淌不止…… 邓诗怡略带厌恶地看着小刀上沾染的血迹,然后横着刀身,将其放在秦未晚的肩头来回擦拭,仿佛要把上面的血迹擦拭得干干净净。 直到刀面上的血迹彻底消失,她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将小刀收了起来。 似乎是感到有些疲倦,邓诗怡缓缓坐直身子,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拍了拍车门,娇声喊道:“师兄,慢些!” “好嘞!”黄辽高声应和。 车速渐渐放缓,但秦未晚依旧半躺在那里,无法动弹分毫。 脸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如潮水般袭来,令她每呼吸一口气都如同置身于炼狱之中,备受折磨。 她试图活动一下手指,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嘴唇也因为剧痛而不住颤抖。 邓诗怡则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刚刚不慎弄脏的手指。 “你现在这样……哈哈,我,很满意。” 秦未晚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得无法呼吸一般。 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异样的麻痒之意从指尖传来…… 那感觉异常熟悉。 她紧紧皱起眉头,斜瞥向自己的手臂,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衣服遮挡的手臂内蠕动。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心生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然而,她的这个举动却再次激怒了邓诗怡。 在邓诗怡眼中,秦未晚皱眉斜撇向一边,显然是不愿意正视她,更不想与她交流。 愤怒瞬间涌上心头,邓诗怡猛地欺身向前,双手抓住秦未晚的肩膀,用力摇晃着道:“我在和你说话!你聋了吗?”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质问和威胁。 秦未晚的身体因失血和疼痛,本就虚弱不堪,被她这么一摇,顿时头晕目眩,几近昏厥。 邓诗怡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残忍和兴奋,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不是要我直接用刀把你这耳朵割了?嗯?” 说着,她竟然真的又将刚才收好的匕首掏了出来,在秦未晚眼前晃了晃。 秦未晚强忍着痛苦,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听……到了。” 由于全身剧痛,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邓诗怡听到她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快感谢我!你看我给你修的脸型多漂亮?” 听到邓诗怡说这话的秦未晚,心中一阵鄙夷,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连忙把嘴角撇了下去,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怒火,生怕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情绪。 毕竟,此时此刻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任人摆布。 邓诗怡似乎看穿了秦未晚的心思,她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紧紧捏住秦未晚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说!”邓诗怡恶狠狠地吼道。 “说!谢谢!” 秦未晚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因着身上的疼痛,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哎呀!是不是我捏痛你了?”邓诗怡突然故作关心地问道。 “你看看,你都哭了!”她说着,还假惺惺地伸出手帕,想要帮秦未晚擦掉眼泪。 然而,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秦未晚的眼睛时,不知为何又突然缩了回去。 随后,她粗鲁地抓起秦未晚衣袖的一角,在她的脸上胡乱擦了几下。 “好了,不哭了!来!”邓诗怡的语气变得温柔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冷漠。 “说谢谢!”她再次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仿佛在逗弄一只听话的宠物。 秦未晚紧紧咬住嘴唇,心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我”她刚想开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马鸣声。 “吁!”紧接着,马车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猛地停了下来。 邓诗怡没稳住身形,一整个人都扑到了秦未晚的身上。 秦未晚脸上的血迹自然就沾到了她身上,她愤怒暴起,狠狠打在秦未晚的脸上。 “混账!弄脏了我的衣服!” 这一巴掌用的力太大,以至于秦未晚的身子直接倾斜向了一侧。 她脸上因着时间推移而快止住的伤口,也因这一巴掌而彻底崩开。 邓诗怡这一巴掌出了气,迅速拿手帕擦了一下手就推开车门:“师兄!怎么了?” 邓诗怡掀开车帘的手在见到路中央一群骑着高头大马,全都手握长刀严阵以待的人愣了一下。 黄辽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一批莫名出现的人马,有些拿不定主意,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自己的人马应该还在后方和秦未晚一起的那几人缠斗。 此处距离庆王的封地已不足十里,谁会有这个胆子,这时候拦自己的马车? 毕竟他车檐上的标志和挂的灯笼都是庆王的。 半晌,双方都没说话,黄辽先打破了沉寂:“拦路的是哪方好汉?也不知道和我们通个姓名?” 为首骑马的男人蒙着面,驾马向前走了几步,遮蔽月光的云团散开。 借着月光,黄辽和邓诗怡因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而觉得有些忐忑。 可看来人穿的衣着打扮又不像普通劫道的山匪。 “你们车上拉着什么?”男人沉声开口询问。 邓诗怡与黄辽对视一眼道:“哦,车上并无其他,是我亲人病重,我师兄正拉着我往城里赶呢!” 男人腰间的刀“唰”的一下出鞘,刀尖直指车上的两人。 刀的末端挂着一只木雕燕子正随着这一下动作在空中摇晃,男人的袖口正有一朵兰花标志。 只听男人成圣说道:“邓小姐,别来无恙?” 说罢,握着的刀锋一转,直接将左手袖口的兰花割开,一把扯下,丢到了马车上。 第180章 心头血 邓诗怡危险地眯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与此同时,黄辽的手也暗自伸向了腰侧的佩刀之上,似乎随时准备应对一触即发的战局。 就在这时,那个神秘的男人面罩一摘,露出了他的面容——竟是被温晏礼囚禁在地牢中的燕尾! “燕尾?”邓诗怡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和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并堆起笑容,展现出一副柔弱惹人怜惜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我之前听说……你被关了起来,真的很担心你!不知道你怎么样了……”说罢,邓诗怡更是起身准备下马车去查看燕尾的情况。 然而,当她注意到燕尾对自己那副冷漠的表情时,一时拿不定主意,这车是下还是不下? 燕尾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谢谢邓小姐的关心!” “我在国公府,过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邓诗怡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充满了关怀:“怎么会好呢?” “我听说他们完全不顾及旧日情谊,甚至还对你……用刑。” “真是太过分了!”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燕尾的同情和愤慨。 “毕竟你在国公府那么多年……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啊!” 燕尾冷笑出声,心内尽是嘲讽之意:“是啊!怎么下得去手……” 邓诗怡赶忙附和道:“可不是嘛!” “哼,呵呵!你怎么下得去手?” “邓!诗!怡!”燕尾哂笑,将刀尖再次对准了邓诗怡。 “我……我怎么了?燕护卫可是有什么误会?”邓诗怡内心忐忑,却还是强装镇定。 “邓诗怡!你怎么能那么歹毒?老夫人对你不差,你竟然对她用毒?”燕尾大声的质问。 “老夫人对我恩重如山!你竟然对她……” 邓诗怡眼波流转:“燕护卫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用毒呢?” “我……我给老夫人用的,其实……是我的心头血啊!” “老夫人的咳疾全是因为我用心头血做药引才好转的!所以……” 燕尾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我和你没那么多废话!” “你可真是会玩弄人心,当年演武场上救了我的,明明就是白鹤!” “你却故意留下绣帕来引我误会!” 邓诗怡挑眉,知道现在再演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还是语气平和地道:“燕护卫,这可不是我的错哦,丢了绣帕我还很冤枉呢!” “我怎么知道绣帕会在你那里呀!你也从来都没问过我啊?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 “你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说到此处的邓诗怡,更是多了几分挑衅和无辜的意味。 “你……”燕尾被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真相揭开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像个傻瓜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 邓诗怡从来没说过是她做的,却处处只说一半,剩下的都让他自己意会…… 他在白鹤的搀扶下走出地牢,才知道老夫人竟然被她下了药。 此刻没有邓诗怡的“医治”更是咳的没办法,只能每日服用安神的药,让她昏睡不醒。 燕尾幼年时是老夫人上山礼佛,从野狼的口中救回来的。 老夫人之于他,犹如再生。 所以在见到老夫人喜爱邓诗怡,想让邓诗怡做主母的时候。 他只觉得需要自己暗暗出力,这也是为什么……从玉山县回来之后,他对秦未晚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因为老夫人,因为那块兰花绣帕,因为君上一开始的不厌恶…… 因为邓诗怡伪装的太好,所有人都喜欢她…… 彼时府里的情况是,花翎在外带兵,丹凤驻家,翠羽要守在府内照顾老夫人,白鹤与君上去追击拐走秦未晚的人。 而他,自告奋勇领命去追击已经出逃京都的邓诗怡…… 这一路,他想过无数次以前所有的环节……他的不应该,就像是被邓诗怡的连环套,给牢牢的套住。 有人逼他么? 没有! 全是他心甘情愿跳进去的!他甚至甘之如饴的受刑…… 他以为只要君上成了亲,一切都会按照最幸福的方向走…… 追了一路的燕尾一行人,停在北莽城外的森林中,正想着明日如何进城。 却被鹿南打在天空的信号弹吸引。 南疆的信号弹他不认识,但是半夜在密林中放定然是遇到了事。 他并不是想去救人,而是想着万一……遇上了邓诗怡呢! “哼,好!好!既然,你说你是用的心头血给老夫人治病,那感情好!” “今日我就带你回去,以后你就是老夫人的药引了!”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率先跳上车架,与二人缠斗起来。 其余几人也纷纷拔刀上前。 邓诗怡二人缠斗一会儿,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要活命。 趁着夜色逃跑才是明智之举。 黄辽面色紧绷,双眼凝视着前方,手中紧握着横刀,挡住了敌人凌厉的一击。 聚拢之势已成,心一横,他毫不犹豫地挥动大刀,朝着马屁股狠狠地划去。 那匹马突然间受到剧痛的刺激,惊惶失措地狂奔起来。 马车剧烈摇晃,燕尾和邓诗怡猝不及防,失去平衡,一同滚进了车厢内。 黄辽紧紧地握住缰绳不敢松手,根本顾不上两人。 现在包围的那些侍卫自然追不上这失控的马车。 混进车厢的燕尾一抬头目光恰好落在满脸血痕的秦未晚身上,瞬间僵立当场,忘了行动。 她怎么会在这里!? 邓诗怡率先回过神来,她迅速伸手揽过秦未晚,将刀横在她的脖颈处,厉声喝道:“别过来!” 燕尾原本凌厉的攻势戛然而止,不敢轻易冒险,生怕一个举动会激怒邓诗怡,危及到秦未晚的性命。 第181章 求您原谅 马车摇晃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两人紧紧贴着车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燕尾看着秦未晚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邓诗怡抓在手中,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紧握刀柄,暗中蓄力,准备随时出手。 邓诗怡目光冷冽,嘴唇轻启,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动!” 燕尾闻言,稍稍收敛气势,但仍保持警惕,等待最佳时机。 “把刀扔出去!”邓诗怡突然提高声音喊道。 燕尾眉头紧皱,犹豫不决。 邓诗怡见他没有反应,伸手拉住秦未晚的肩膀,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开了秦未晚的脖颈,鲜血涌出,触目惊心。 燕尾大惊失色,急忙高声喝止:“不要!” “我扔!”燕尾顾不上其他,当机立断地将手中的刀抛出疾驰的窗外。 邓诗怡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似乎对燕尾的顺从感到满意:“很好!” 然而,她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竟然企图直接割开秦未晚的喉咙。 燕尾心急如焚,飞身跃起,直扑向邓诗怡。 他伸出双手,牢牢抓住锋利的刀锋,竭尽全力阻止她进一步伤害秦未晚。 黄辽听到车内传出异响,心中一紧,一面用力拉扯马的方向不让它跑偏,一面试图掀起车帘看个究竟。 却见两人正激烈地扭打着,彼此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而外层的车门则在狂风的吹拂下失去了控制,不断地拍打在他的身上。 黄辽气怒交加,暗自运起内力,猛地一掌拍出,将失控的车门击飞出去。 没有了障碍物的阻挡,他对马匹的控制力得以完全释放,但受伤的马匹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邓诗怡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黄辽急忙转头望去,只见燕尾竟然赤手空拳地握着白刃,强行改变了刀锋的方向。 此刻,锋利的刀刃正一点一点地嵌入邓诗怡的肩头。 情况危急万分! 黄辽来不及多想,立刻纵身飞入车内,加入混战之中。 与此同时,失去缰绳控制的马匹突然猛地倾斜向一边,将车内的众人一同摔倒,撞击在车厢的一侧。 燕尾率先稳住身形,毫不犹豫地抱起秦未晚纵身跃下马车,并顺势就地翻滚,迅速隐匿于茂密的草丛之中。 此时此刻,车内的另外两人完全无暇顾及燕尾。 马车失控疾驰而去,笔直冲向前方的大树缝隙。 黄辽透过剧烈摇晃的车帘,勉强看清眼前的状况:大树异常粗壮,仅能容纳马匹穿行而过,车厢的宽度则远远超出这个范围。 按照目前的速度冲撞上去,车厢恐怕会在瞬间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时间紧迫,不容他过多思考,黄辽别无选择,只能带着受伤的邓诗怡一同跳下马车。 然而,他们并没有燕尾那般幸运,落地之处竟是一片布满岩石和树杈的险恶之地。 这重重一摔让二人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不仅如此,其中一根尖锐的树杈更是无情地刺穿了黄辽的肩胛骨,剧痛袭来,两人随即昏迷过去。 与此同时,燕尾背着秦未晚一路狂奔,不敢有片刻停歇。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天色泛白,他才稍稍停下脚步,大口喘息起来。 他将秦未晚靠坐在树干上,一面警戒着四周,一面关切的问:“姑……夫人,你还好吗?” 秦未晚历经了整整一夜的折磨与煎熬,身体已经变得极其虚弱,但依然竭尽全力地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的燕尾。 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一般,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燕尾环顾四周的环境后,凭借脚力纵身跃上树梢,试图辨别出正确的方位。 尽管天空已然明亮起来,但他们仍然身处在茂密的树林当中,难以找到正确的方向。 燕尾轻盈地飞身而下,重新回到秦未晚身旁,并取出自身携带的伤药,给她用上。 当看到她脸庞上的伤痕时,燕尾的内心顿时百感交集,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红了眼眶。 秦未晚听到他抽吸鼻子的声音,饶有兴致地望向他,问道:“怎……么?” “难道是被我……丑哭了吗?” 燕尾被她这番话语逗得忍俊不禁:“都到这种时候了,夫人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秦未晚本想勉力挤出一丝笑容,然而这样的动作却牵扯到了伤口,瞬间让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被我丑哭的,那就是……我快死了?” 燕尾着急道:“夫人莫要乱说!” 秦未晚轻叹息一声道:“嗯……想来也是,我没那么容易死。” “夫人放心,君上也朝北莽的方向来了……届时与他们会合,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秦未晚没有开口说话,眼前的燕尾大概并不晓得是她自己主动出逃的。 也是在温晏礼眼中,当时的她已然呕血倒卧于床榻之上。 又怎会料到她竟是骑着马逃之夭夭的呢 燕尾见秦未晚沉默不语,便自顾自地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直挺挺地对着她跪地叩拜。 “砰砰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夫人过往是我的不对,我做错了!” “恳请您宽恕!” “出了这里……任由夫人发落处置!” 言罢更是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向她讲述了一番…… 原来,燕尾竟然是执笔啊。 原来,那封信不是他写的…… 秦未晚连摇头示意都难以做到,整个人如雕塑般僵直地倚靠在原地。 至此,她总算明白过来,为何燕尾对待她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明明在玉山县之时,二人之间还颇有默契 “起来……我,原谅你了……”秦未晚轻轻地说。 却发觉现在说话越来越累,眼前的人影也有些模糊。 燕尾不可置信地抬头凝着眼前的女人,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 秦未晚见他疑惑,再次开口道:“我与你们君上……走到如今地步,又岂是只因为你做的……那些事……” 是很多事堆在一块儿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燕尾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秦未晚出声打断:“燕尾……” “我……有些晕……” 说完还不等燕尾反应就直接晕了过去。 第182章 印记 燕尾焦急不已,冲向前去,一把将秦未晚背到肩上。 形势十分紧迫,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繁琐的礼仪和规矩。 “夫人!你撑住啊!” “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然而,越是焦急,越是难以辨别方向。 他只知道朝着山下走应该不会错,但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连绵不断的山脉。 原本以为已经走到山脚下,结果却走进了一个山谷。 无奈之下,他只能背着秦未晚继续往山上走。 突然间,“咔嚓”一声响起! 燕尾竟然一脚踩进了猎人布下的捕兽夹里,剧痛让他忍不住呲牙咧嘴。 他拿起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周围是否还有其他陷阱,确认安全后,才将秦未晚轻轻放在了空地上。 此时,燕尾的裤腿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他清楚,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他们两个人都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毕竟,兽夹通常都是放置在野兽经常出没的区域。 燕尾强忍着刺骨的疼痛,咬紧牙关,艰难地寻找着可以帮助自己脱困的工具。 终于,他发现了一根粗壮的树桩,艰难地挪过去,用尽全力,用树枝撬开一角,放进整根树桩。 试图将自己脚从树桩撑开的空隙中拿出。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与他颤抖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剧痛袭来,但燕尾没有退路。 他深知,不能尽快逃出困境,两人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将脚拿出,燕尾如释重负地将其扔到一边。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要把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都呼出体外。 他的目光瞥见了一旁安静躺着的秦未晚,心中又是一阵焦急。 连忙挣扎着爬起来,从身上掏出备用的伤药,小心翼翼地撒在自己的伤口上。 然后,用两根树枝将自己受伤的腿固定好,以免伤势恶化。 做完这一切的他背起秦未晚,拄着树枝,继续走出森林。 这一路上,燕尾追踪邓诗怡本就历经艰辛,昨夜更是彻夜奋战,如今又背着秦未晚狂奔。 他的体力早已透支,而腿部的伤势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燕尾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但他依然咬牙坚持,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带着秦未晚安全离开这里。 “夫人,撑住……”燕尾低声呢喃道,声音充满了坚定和关切。 “我带你出去……”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眼前的道路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燕尾突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道坦途。 他使劲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惊喜地发现,那并非幻觉,而是官道! 它就在树林的尽头,若隐若现。 这一发现给了燕尾极大的鼓舞,他加快步伐,朝着官道的方向艰难前行。 尽管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希望。 因为他知道,只要走出这片森林,就能找到救援,秦未晚也就有了生的机会。 不管怎样,到了官道附近自己的人马也有机会找到他们…… 燕尾拼尽全力支撑着身体,然而最终还是无力地跌倒在了靠近官道的灌木丛中。 这沉闷的摔倒声响引起了前方行进队伍的注意,为首身着蓝衣的男子勒住缰绳,驱使马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而一旁的护卫也在为首之人示意下,先一步策马向前查看情况,不久便折返回来报告道:“大人,在草丛中发现一男一女,伤势严重。” 欧阳甲顺着护卫手指的方向望去,仅仅一眼,他便默默掉转马头,准备离开。 “走,不必多管闲事。”他语气冷淡地说道。 “世子要与他的友人在北莽城会合,已经先行一步。”欧阳甲接着补充道,“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世子安全返回大乾,其他事情无需插手。”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驱马前行。 然而,他们的坐骑才刚迈出两步,就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女子呼救声。 “救救我……”幸运的是,此时的秦未晚恰好苏醒过来。 欧阳甲只是淡淡地斜睨了地上的两人一眼,驾马调头就要走。 却听到地上女子再次呼救:“求你……救……” 欧阳甲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但是他身边的护卫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他有些不满地转过头去,质问道:“怎么?你想多管闲事吗?” 护卫吓得赶紧低下头,连连认错道:“属下知错,欧阳大人。” 然而,这声“欧阳”却如同惊雷一般在秦未晚的耳畔响起。 她没想过,在大胤国内竟然还会有人姓“欧阳”,不过此时此刻,这似乎成了她唯一能够自救的办法。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保佑我,小耳朵! “救救我!我是欧阳佴的遗孀……”秦未晚使出浑身解数,几乎是用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抱歉啊,小耳朵!秦未晚在内心深处默默地道歉。 听到这句话后的欧阳甲愣了一下,立刻勒住马匹,翻身下马,快步向前蹲下身子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欧阳佴遗孀。” 欧阳甲迟疑着,心中暗自揣测燕尾可能是欧阳家的人。 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其翻转过身,迅速扯开他的衣襟仔细查看有没有欧阳家的印记。 发现燕尾胸口空荡荡的,欧阳甲再次审视起秦未晚时,内心又多了几分狐疑。 犹豫片刻,他缓缓掏出一方手帕,慢慢凑近秦未晚。 秦未晚此刻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意识却有些清醒了,眼睁睁看着欧阳甲用手帕裹住自己的手指,然后小心地掀开她的右耳后查看。 秦未晚注意到欧阳甲的脸色变得异常沉重,沉默不语。 心里不禁犯嘀咕,莫非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毕竟平南岗上发生的事情鲜为人知,而她和小耳朵之间也并未正式举行拜堂仪式。 然而,出乎秦未晚意料的是,欧阳甲突然深深叹息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孽缘啊!” 接着,欧阳甲的目光紧紧盯着秦未晚,吐出一句让她惊愕不已的话:“你的确是欧阳家的女眷” “因为你耳后的印记,那是唯有欧阳家的女眷才会被印上的独特标记。” 印记? 什么印记? 秦未晚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何时被印上了印记? 第183章 甲 欧阳甲也不多废话,确认了她的身份后,立即下令让人把她和燕尾扶到旁边坐下。 然后,他又派人去准备马车。 此时,秦未晚僵硬地靠坐在一旁的树干上,这引起了欧阳甲的注意。 “你被人点了穴?”欧阳甲疑惑地问。 他边说边伸手试图为她解开穴道,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秦未晚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没用的,那人给我吃了断筋丸……” 欧阳甲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从名字上听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知解法?”欧阳甲端坐在她面前的石头上,凝着她问道。 秦未晚本想摇头,但最后只能无奈地回答: “不知道……” 欧阳甲凝视着秦未晚许久,缓缓说道: “我们世子对医术有些研究,他此刻正在北莽城内。” “世子的师兄对毒理也十分精通,相信要帮你解毒肯定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我去帮你求个情,也算是全了欧阳家的情义……” 秦未晚微微蹙眉,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轻声说道:“谢谢……” 欧阳甲轻声回应道:“不必言谢,大胤没有欧阳……你以后留在这里恐怕也会很艰难,要不……” “就随我一起回到大乾去。” 秦未晚的眼睛猛地睁大,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随后又突然轻笑出声。 她心中暗自思忖,果然……她就说她没有那么容易死…… “所以……你刚才口中所说的世子,是大乾临安王的儿子?” 欧阳甲也不再掩饰,挺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情,介绍道:“没错,正是大乾临安王世子,白无患。” 秦未晚戒备的心思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兜兜转转间,竟能与白无患在北莽城相遇。 见秦未晚表情竟有些隐隐激动和期待,他狐疑道:“难不成你与世子是旧识?” “嗯,是旧识。也许他在北莽城要会见的友人就是我和我的朋友……” 欧阳甲侧头看向一旁还在昏迷中的燕尾道:“他?” “不是,他也是我半路上遇到的,我和朋友们走散了,现下他们可能也会前往北莽会合。” 正说着话的时候,欧阳甲的下属便带着马车回来了,几人这才登上了马车开始赶路。 由于这辆马车只有一辆,但受伤的却有两个人,所以欧阳甲只能选择跟他们一起乘坐。 车门始终保持敞开状态,只有车帘悬挂在上方当作遮挡物。 马车前行时非常小心,欧阳甲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中间位置,秦未晚和燕尾则分别坐在两侧。 秦未晚回想起刚才欧阳甲检查自己耳后的事情,忍不住开口询问:“欧阳……大人?我想,请问一下,您之前提到过,欧阳家的女性眷属身上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印记?” 原本闭目养神的欧阳甲听到声音睁开双眼,看向她并反问:“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看到欧阳甲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秦未晚决定如实地告知他关于平南岗和小耳朵之间的过往经历。 当然省略了没有拜堂成亲那一段故事。 欧阳甲听完也只是叹息地摇了摇头道:“唉……” “想来,欧阳佴也是打了让你帮着收尸的意思所以才会想着与你拜堂。” “唉……罢了,欧阳家女眷耳后的印记,是欧阳家的秘药,混合欧阳家人的血液,按到人耳后就会有一个淡淡的红点……” 听到此处的秦未晚,不禁心中一酸,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她突然回想起在平南岗上的情景,小耳朵……确实曾经有过一个将自己头发撩到耳后的小动作。 然而,她却并不知道…… 这萍水相逢的缘分,小耳朵竟然在死后都一直保护着她…… 否则,此时此刻,她和燕尾恐怕都已逢难。 看到秦未晚如此悲伤,欧阳甲也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那……欧阳大人您又是如何逃出大乾的呢?我听说欧阳家已经……” 欧阳甲望向窗外,又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燕尾,这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 “我虽然姓欧阳,但并非在大胤出生。哼……”他冷笑一声。 “我的母亲只是个外室,自然配不上当时已是大胤第一豪门的欧阳家。” “那人始乱终弃,不敢抬我母亲入府。我母亲盛怒之下收拾了行囊就去了大乾。” “我这名字也是母亲赌气取的,就说我是大乾第一个欧阳,所以单名,甲字。” “欧阳家覆灭之时,我也不是没想过来给他们收尸……” “可是这毕竟涉及两国,我不方便出面。” 秦未晚听到欧阳甲说这一段过往也觉得感慨。 欧阳甲看着她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现在你的脸伤成这样,以后……” “罢了,我夫人是个良善之人,家里多个人吃饭也不是什么事。” 秦未晚自然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 她对上一辈的恩怨并不了解,但至少她所遇到的欧阳家人,似乎并不是坏人。 “我”秦未晚正欲开口回应,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痛痒突然袭来,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她只觉得脸上的伤口处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疯狂啃噬,那种痛苦深入骨髓,令她几乎无法忍受。 由于身体无法动弹,秦未晚只能用尖叫声来发泄内心的恐惧和痛苦。 “啊!呜”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破碎,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欧阳甲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查看情况。 只听见秦未晚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哀求:“我脸上有好多虫子在咬!啊!!!” “快帮帮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第184章 走漏风声 欧阳甲凑近了一些,他眯起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状况,起初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然而,当他仔细观察时,一幕惊人的景象让他惊讶得下巴几乎合不拢。 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真的看到有一只细小的虫子从她的伤口处钻了过去。 这诡异的场景令他毛骨悚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秦未晚仍在痛苦地哀嚎着,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欧阳甲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情况。 慌乱中,他伸手摸向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希望能够用刀刃将虫子挑出来。 然而,马车在行驶中不停地摇晃着,使得原本就有些干涸的伤口更加难以处理。 秦未晚的面部因痛苦而扭曲狰狞,她的呻吟声越发凄惨,同时伤口再次挣开,鲜血不断渗出。 欧阳甲手持匕首,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动作。 就在他犹豫之际,突然间,一阵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骤然响起:“别动!” 欧阳甲惊愕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中的匕首已被身后之人夺去,冰冷的刃尖此刻正紧紧抵住他的脖颈。 却原来是燕尾被秦未晚的哀嚎声给吵醒。 燕尾睁开眼,模糊间就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手中似乎正举着刀正对秦未晚“用刑”。 燕尾来不及细想,趁着男人没有防备,一个闪身便冲到男人身后,伸手将男人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 原本燕尾只是想先制住眼前“恶人”,再好好盘问一番,但此时秦未晚的惨状实在可怖,燕尾忍不住先开口想要安慰她几句。 却见她表情痛苦至极,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对着自己勉强喊道:“帮……我!” 燕尾心中一惊,连忙应道:“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说罢,手中高举的匕首又朝着男人逼近几分。 欧阳甲听到燕尾的话,顿觉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道:“你看到了!是她让我帮忙的!” 燕尾闻言却是一愣,狐疑道:“你说什么!?” 欧阳甲无奈摇头,叹气道:“我都这把年纪了,难不成还会对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我不过是看她一直喊着脸上有虫子爬,这才凑近些去查看罢了。” 燕尾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尴尬,原本高举的匕首也缓缓放了下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欧阳甲已经先一步夺了过来,沉声对外命令道:“停车!” “来人,骑快马去城内请世子过来!” “就说……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呃……名字。” 欧阳甲这才想起来一直只是把她当成了欧阳家的女眷,却是忘了问她的名字。 燕尾见秦未晚痛苦的说不出话,主动说道:“秦未晚!” “她叫,秦未晚。” 欧阳甲的下属领命后,迅速跳上一匹快马,扬起马鞭,朝着城内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欧阳甲手握匕首,紧紧捏住秦未晚的下颚,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方才似乎有虫子爬过的那条伤口。 他全神贯注,试图抓住时机挑出那只虫子。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虫子却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再也不见踪影。 秦未晚痛苦不堪,嘴唇被她咬破,鲜血溢出。 一旁的燕尾心急如焚,团团乱转。 他急忙向欧阳甲讨要快马,打算亲自进城寻找大夫。 欧阳甲见状,伸手拦住了燕尾,正欲开口,马车却突然间晃动起来。 欧阳甲面露不满之色,在他未下达命令之前,竟有人擅自驱动马车? 正当他思忖之际,车夫开口说道:“大人,有大批人马正在朝这边逼近!” 欧阳甲心中一沉,立刻掀起车窗帘,沉声发问:“看清楚靠近的是些什么人吗?” 片刻之后,一名下属骑马凑近车窗,恭敬地回答道:“大人,属下已经看真切,来人高举庆王军旗,乃是庆王的轻骑兵!” “多少人?” “大概两千。” 欧阳甲略一沉吟:“掉头,走小路。” “另外派人去通知世子改道,莫要撞个正着!” “咱们此行可不是来惹事的!” 车夫立刻调转马头,朝着一旁的小路疾驰而去。 燕尾的心中却是有些焦急起来,庆王的轻骑兵此刻出城,难道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打算有所行动不成? 必须要尽快将这个情况告知君上才行。 伴随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越来越近,欧阳甲当机立断,下达命令让所有人都藏匿于树林之中,不得有任何轻举妄动之举。 然而巧合的是,这群轻骑兵居然在行至他们藏身的树林附近时便停下了脚步。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就地安营扎寨,似乎是准备在这里搭建起一个临时的营帐。 欧阳甲注视着眼前的情形,深知此时已无法继续骑马前行,因为马匹发出的响动极易引起部队的警觉。 于是乎,他果断下令让所有人下马,并将马匹的眼睛蒙住,再使用秘制的药物将其迷晕。 毕竟若无人加以控制,如此众多的马匹很可能会因受惊而四处乱窜。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了秦未晚,之前为了防止她发出声音,曾在她口中塞入一块茶巾。 现在也只能找人抬着她走了,还好人员足够,可以轮换着抬。 下属看着欧阳甲询问道:“大人,我们朝城里走么?” 欧阳甲看看身后的营帐,望向北莽城的方向,摇摇头:“派人和少主说一声,不进城!” “绕过北莽,直接去浮中道!” “昭元和大乾一向交好,通过昭元回大乾,也不是件坏事。” 燕尾直到此刻也摸清了这些人的身份,怪不得这些人训练有素。 庆王的轻骑兵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还是得从鹿南发射的那枚信号弹说起。 这枚信号弹不仅引来了燕尾,同时也引来了另一方追踪三两等人的温晏礼。 由于距离较远,当温晏礼赶到时,南疆的暗部也刚刚抵达。 温晏礼原本猜测是三两带走了秦未晚,既然现在碰到了,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然而,鹿南回来报告说秦未晚被邓诗怡带走了。 而如今邓诗怡能投靠的人,恐怕只有庆王。 温晏礼听后,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他袖中的手指因愤怒而捏得咯咯作响。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派遣白鹤前去通知花翎带领军队围剿北莽城。 毕竟,这一战他已经准备了那么久!此刻发动也不算仓促。 短短一夜之间,北莽便收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安煜君亲自率领大军围攻北莽城,并宣称庆王与邓相联合叛国,甚至还收留了邓相的嫡女。 庆王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十分诧异和困惑。 在他的认知中,温晏礼是很谨慎的人,不可能长驱直入到北莽。 更不可能亲自带兵! 这不由地让他想到了是不是……因为他将那人藏起来的原因? 但是! 不应该啊! 他向来很小心,这人目前就藏在他的暗室里,连送饭都是他亲力亲为,又怎会有其他人知道? 是谁走漏了风声? 第185章 策反 秦未晚被欧阳甲等人小心翼翼地抬着,在蜿蜒曲折,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这支由十几人组成的队伍,组织有序、纪律严明,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言语交流,但却能够默契十足地分工协作。 一旦有人发现抬着秦未晚的同伴略显吃力,便会立刻主动上前接替,确保整个进程平稳顺利。 燕尾则在旁人的搀扶下一同前进。 当他们行至一处山涧时,全体人员停下脚步,原地休整小憩。 马上就有人前往四周进行警戒和侦察,以确保安全无虞。 欧阳甲凝视着秦未晚那痛苦不堪的面容,深知她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际,前去周边布防巡查的下属领着白无患一同归来。 白无患难掩焦急之色,快步走到秦未晚身旁,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样,不禁眉头紧锁。 他轻轻取下她口中紧咬的茶巾,迅速喂她吞下止痛药物,并开始施针治疗。 与此同时,他还不断尝试将随身携带的其他药物进行调配混合,以期能有效缓解她的症状。 可是那双手拿着瓶瓶罐罐,颤抖个不停,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药物调配均匀。 欧阳甲看着白无患慌乱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稳住他的动作,帮助他配药。 白无患感激地看了一眼欧阳甲,然后立刻趴在地上,全神贯注地为秦未晚进一步诊治。 秦未晚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淋漓,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痛苦的低吟:“帮……我。” 白无患用力点头,像是一种承诺。 过了好一会儿,秦未晚的情况在药效的作用下,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喘着粗气,慢慢睁开眼睛,这才有力气向白无患说明了邓诗怡给她喂药的经过。 当听到秦未晚说出“断筋丸”这三个字时,白无患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紧咬着下唇,心脏一阵揪紧。 他不敢告诉秦未晚,断筋丸并没有解药…… 他实在说不出口,但内心深处又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远在大乾的毒三通会有解决的办法呢? 白无患正要准备动手给秦未晚清理脸上伤口的时候,欧阳甲突然拦住了他的动作。 和他说起了看到“虫子”的事…… 像是为了印证欧阳甲的话,秦未晚脸部的皮肤下有一个鼓包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蠕动了一下又慢慢恢复了平整。 “欧阳大人。”白无患沉声说。 “世子有何吩咐?” “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三天之内回到大乾?”白无患转头看着他问。 欧阳甲犹豫了一会儿道:“现在大胤兵变,若想从正常路径回去,没那么容易。” “走浮中道,沿着昭元边境,进入大乾是最快的方法。” 白无患看看地上的秦未晚忧心道:“最快需要多久?” “十五日。” 白无患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充满了无奈:“她等不了……” “事不宜迟,立刻飞鸽传书给我师兄,让他尽快赶到昭元与我会合……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他紧紧皱起眉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燕尾满脸忧虑地上前一步,焦急地问道:“你们要把夫人带到昭元去吗?” 欧阳甲闻言,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反问道:“夫人?” 他显然对这个称呼感到十分陌生,心中顿时升起无数疑问。 然而,正当他准备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突然间,前方的山头扬起滚滚尘土,伴随着阵阵轰鸣之声传来。 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嘈杂的杀伐声,此起彼伏。 不用想也知道,一场激烈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情况紧急,一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背起伤员,绕开道路前行。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借助夜晚的掩护默默前进,甚至连火把都不敢点亮,生怕引来敌人的注意。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他们才好不容易绕过了北莽城。 众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疲惫不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一名探子匆忙赶回报告最新情况。 原来,安煜君率领军队发动了奇袭,成功攻破了北莽城。 而庆王则因为失去民心,导致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之中。 白无患向来不关注这些,但长期生活在大胤的他,此刻也不禁产生了好奇心。 “庆王之前就企图谋反,试图推翻顷帝。即便如此,北莽城的百姓依然支持他。”他喃喃自语道,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怎么这会儿安煜君一到,他就失了民心呢?” 欧阳甲正欲开口给他解释,一旁的燕尾却淡然说道:“庆王造反顶多算政变失败,这是他的封地,百姓支持他无可厚非。” “但是……叛国就不一样了!” “君上之前就已经布局暗线在北莽城,待邓相一事坐实。北莽城的谣言就会止不住地开始传播。” “百姓都不愿意打仗,他们可以接受易主,但是决不能接受灭国……” 听他说完的白无患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燕尾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谣言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夺取兵权才是接下来关键的第二步。” 听到这里,欧阳甲也不禁被吊起了胃口,很想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帝师究竟还布置了怎样精妙的棋局。 燕尾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北莽城的大军内部实际上分为了两个不同的派系。一方是由庆王直接掌握虎符统领的亲卫军;另一方则是跟随庆王久经沙场的大前锋牧云将军所率领的护城军。” “而牧云将军其实早已被我们君上成功策反而倒戈……君上甚至不惜身受重伤,容貌尽毁……”燕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和感慨。 欧阳甲连连点头,表示对安煜君的赞赏。 他心中暗自思忖,众人皆言安煜君有经世之才,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啊! 燕尾的寥寥数语,已让人深切感受到了安煜君的不易。 而一侧的白无患却也想到了初见温晏礼时……他受的重伤。 “因此,这一仗,君上必胜。”燕尾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情,腰板也挺得笔直。 “你们想要营救夫人,我非常感激你们的这份情义,但是……” “若是直接将夫人带到昭元,却是万万不行的!” 燕尾说着望向白无患:“白大夫,在浮中道就与毒三通会合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最起码,在大胤,只要这一战胜了,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昭元毕竟是其他人的地盘,变动太大你没想过么?” 燕尾的话让白无患陷入了纠结,沉思。 第186章 太子印 欧阳甲所思所想比白无患更为深远一些,毕竟白无患平时只是个埋头钻研医术的大夫。 现在温晏礼正忙着对付庆王无暇顾及他们,但倘若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呢? 到那时,大军全部集中于北莽之地,如果想要擒拿他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燕尾主动提起浮中道这个地方,更像是在暗示或者提醒他们…… 欧阳甲聆听至此,心中已然明了燕尾口中所谓的“夫人”究竟是何人之妻…… 秦未晚曾经也对他说过,自己刚与欧阳佴成亲,欧阳佴就亡故了。 所以再次改嫁他人,也算情有可原。 欧阳甲的推断没有错。 燕尾深知他们打算将秦未晚带回大乾,心中怎能不急?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言语来拖延时间,虽然表面上说得云淡风轻,但实际上背后的衣襟早已被紧张的汗水湿透。 欧阳甲向白无患建议道:“世子,依我看,这位……” 燕尾连忙报上姓名:“燕尾。” “嗯,说的没错,浮中道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无患心中所想唯有能否医治好秦未晚,至于其他事宜,则不太在意。 待所有事项商议确定后,白无患这才转头看向燕尾,缓声道:“燕尾,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相助。” “白大夫太见外了,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白无患面露忧色,沉凝开口:“原本三两等人和我约定好在北莽会合,但如今他们与秦姑娘失散了。” “秦姑娘变成这般模样,即便他们行走速度再慢,也不至于毫无消息。” “因此,我猜测……他们或许是被你们君上抓走了。” 燕尾闻言呼吸猛地一窒,心头涌起一阵不安,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若是你能够前去将三两他们带回,说不定对秦姑娘的伤势恢复有所助益。” 燕尾听闻此言,亦开始权衡当下的状况。 “如你所见……秦姑娘面上的虫子,正是蛊虫。” “我能治病,师兄能解毒。但是蛊虫却是南疆人的强项。” 白无患所说的这些道理,燕尾心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如果此时他返回,那么秦未晚身边岂不是就只有他们的人了吗? 燕尾当然不敢轻易离开,连忙解释称自己可以写一封信送至温晏礼手中,届时君上一定能够放人……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白无患只得点头同意。 所有事情都在井然有序地推进着,每个人仿佛都找到了属于自己最恰当的位置。 唯有庆王…… 此刻却陷入了困境之中——他正被温晏礼与花翎率领的军队围困在自己的大殿之内。 北莽城特别修建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甚至连其中的陈设摆件都是按照帝制规格精心打造而成。 庆王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如此迅速地遭遇战败。 如今已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他最后的心愿仅仅只是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张“龙椅”上而已。 庆王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凝视着那个正缓缓步入殿堂的男人。 “安煜君还真是好样的!” 温晏礼缓缓站定在他面前,点点头道:“我要走个场面话给你说一声,投降么?” 庆王悲怆又无奈地摇摇头:“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 “既如此,何不体面地走……” 听出了他话中意思的温晏礼,安静地站在下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却始终未见庆王有所行动。 他依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眼神温和而专注地凝视着远方,仿佛沉浸在某种沉思之中。 温晏礼渐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急忙走上前去查看庆王的状况,这一下,更是惊愕不已——庆王竟早已断气! 看来,他似乎是在温晏礼进入这个大殿之前便已服了毒…… 原本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温晏礼打算立刻赶往浮中道。 因为他刚刚收到燕尾送来的书信,得知了秦未晚的情况不容乐观。 正当他转身准备踏出大殿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庆王龙椅一侧的东西。 好奇心作祟,他忍不住上前将庆王手边放置的玉玺拿起仔细端详。 一方玉玺显然是庆王为自己“登基”所准备的,这一点温晏礼能理解。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另一方玉玺上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惊讶。 因为另一方是,昭元太子印。 正当他将东西拿在手上仔细查看时,突然间,脚下一个不留神,竟踩到了桌角处的一个凸起。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轻微响动传来,龙椅背后的一扇暗门缓缓开启。 温晏礼眉头微皱,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这暗室之中,显然藏匿着诸多珍贵之物,毫无疑问,此处应当便是庆王的藏宝之地了。 然而,当温晏礼一路走到尽头时,眼前所见的景象却让他惊愕万分。 只见那张宽大的床铺之上,赫然躺着一名男子! 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待见来人并非庆王本人后,亦是好奇地坐起身来,同样用审视的目光凝着眼前的温晏礼。 “庆王人呢?”男子率先开了口。 竟敢如此直呼庆王之名? 温晏礼心中愈发好奇起来,于是便出声问道:“阁下是?” “我先问的问题,难道不该由你先来回答我吗?”男子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温晏礼略加思索,觉着对方所言似乎颇有几分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如实答道:“庆王已经死了。” 男子闻听此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并未露出过多惊讶之色。 温晏礼见状,继续追问道:“那么阁下又是何人?莫非是被庆王囚禁于此不成?” 男子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非也,我是自愿住进这里来的。” “自己住进来的?住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男子点点头:“因为我的身份在大胤见不得光……” 想到刚才手上的另一方玉玺。 温晏礼惊讶道:“你是……” “那个失踪的昭元太子,虞宸朗?” 第187章 承诺 对于虞宸朗出现在这里,温晏礼不得不意外。 他走到近前,在虞宸朗的小桌旁坐下。 而虞宸朗也很自然地就坐到了他的对面,自然开口道:“所以,你是?” “温昭。” 虞宸朗浅笑道:“原来,你就是大胤的那位帝师啊。” 温晏礼点点头问道:“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虞宸朗苍白着脸色道:“我自己来的。” “庆王兵败,我的那枚太子印你应该已经看到了。” 温晏礼微微颔首,等着他继续说。 “那算是我给庆王的信物……我现在还不能回昭元。” 温晏礼拧眉:“所以,你不是无缘无故失踪。你是自己走的?” 虞宸朗凝着他的眼睛道:“是。”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温晏礼沉思片刻才回答道:“我大胤并不想与昭元为敌,太子殿下身份尊贵。” “长留此处恐怕不妥……” 虞宸朗轻咳了两声道:“没什么不妥,只要你不说出去,没人知道我在此处。” 温晏礼却被他的话逗笑:“殿下……我不是庆王!” “我对昭元无所图,自然也不会放任一个休养生息的饿狼在我大胤境内长居。” 虞宸朗眼眸低垂,轻声道:“也不会多久,待我养好伤自然就会回去。” “毕竟……你也不想我死在半道上?” “到时候悠悠重口,你要如何解释,失踪多日的昭元国太子在大胤出现,却在返程的途中丧命?” 温晏礼眸色晦暗:“殿下,这是打算赖上我了么?” 虞宸朗摇摇头:“我能将太子印给庆王,也可以将它给你……” “那是……孤的承诺。” 听到他突然自称“孤”的温晏礼也是一怔。 “哦?我可以得到殿下怎样的一个承诺?” 虞宸朗凝视着他,刚要开口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温晏礼手指上佩戴的戒指所吸引。 那枚戒指…… 温晏礼敏锐地察觉到了虞宸朗炽热的目光,下意识地将手缩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虞宸朗紧盯着温晏礼,开门见山地问道:“安煜君,这枚戒指究竟从何而来?” 温晏礼神色自若,语气平淡地回答道:“不过是从临澧城的一家首饰铺购得罢了。” 他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戒指真正的出处,于是选择了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然而,虞宸朗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眉头微皱,追问道:“可否借我仔细端详一番?” 温晏礼站起身来,态度显得有些冷漠,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方便。” 事实上,别说在他尚未恢复记忆之前从未取下过这枚戒指,即使已经找回了失去的记忆,他也未曾让它离开过自己的身体。 虞宸朗见状,轻声笑了起来,说道:“也罢,既然不便,那就算了。” 接着,虞宸朗话锋一转,郑重地对温晏礼说:“安煜君,只要你能助我渡过眼前的难关,日后你尽可前来寻我兑现曾经的承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决和真诚。 温晏礼听闻此言,不禁心生戏谑之意,故意调侃道:“哦?那么如果我希望殿下兑现的承诺是……皇位呢?殿下也能应允?” 他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虞宸朗,似乎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出乎意料的是,虞宸朗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不会。” 他的目光坚定而自信,仿佛早已洞悉温晏礼内心真实的想法。 “庆王觊觎昭元,可是大胤内乱他吃不下昭元这块大饼。” “现在大胤内乱刚定,就算安煜君出兵制胜,将伤亡降到了最低,总需要一个时间来休养生息。” 虞宸朗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样……孤可以承诺你……只要孤在那位置一日,就永不进犯大胤!” 温晏礼听完这话却也是心内一震。 虞宸朗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 如果他真的命丧这密室之中……谁又能保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呢? 温晏礼狐疑地望向虞宸朗:“只是隐匿殿下行踪?” 虞宸朗郑重点头。 “那殿下打算藏匿到何时?又打算怎么回到昭元王都?” 虞宸朗低声说道:“安煜君只需做到你能为之事。” “其余的,我自有主张。” “以我现在的情况……对你和大胤造不成威胁。” 温晏礼认真地审视着眼前人,虽是落魄模样,却也不失了王室气度。 若是能为大胤少一个劲敌,却也不失为一桩好的买卖。 二人又聊了许久,温晏礼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虞宸朗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还是落在了他刚才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上。 直至完全看不到温晏礼的身影后,虞宸朗才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慢地走到床榻边坐下。 “有意思,呵呵……哈哈哈。”虞宸朗轻声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却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他用手捂住嘴,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躺下,闭上眼睛休息。 第188章 带过来 温晏礼刚刚走出密室的大门,便听到了白鹤传来的消息:在城西的一处药铺里发现了邓诗怡的踪迹。 城西? 温晏礼心中暗忖道,从城西出城再走几里便是浮中道了。 如果快马加鞭,大概只需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达。 没有丝毫犹豫,温晏礼立即翻身上马,朝着城西的方向飞驰而去。 而花翎则留下来,善后。 城西,那座破旧不堪的药铺门口此刻正站满了侍卫。 这破旧的药铺仿佛在诉说着这间铺子要么是医生医术不精,要么就是地理位置不佳。 要不然一间药铺能在乱世中开成这样,也是实属罕见。 想来邓诗怡也是看中了它不引人注目才选了这里。 温晏礼匆匆下马,径直冲向堂内。 只见一男一女被侍卫用刀剑挟持着,其中男子黄辽伤势严重,肩头还在不断渗血。 面色因失血苍白如纸,此刻正无力地倚靠在柱子旁。 从满地的狼藉可以看出,他们之前一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挣扎。 而邓诗怡的头发散乱不堪,神情疲惫地瘫坐在一旁,脸色同样十分憔悴。 走近一看,温晏礼这才惊讶的发现她另一侧脸颊上有一整块皮肤都已脱落,外皮已经不见,而上面还有涂了药膏的痕迹…… 温晏礼皱眉,却没想到二人会如此狼狈。 原来,当时两人跳车,黄辽被树枝洞穿了肩胛,而邓诗怡则被尖锐的乱石削去了整块侧脸的皮肤…… 温晏礼可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有的只是满满嘲讽:“邓小姐,别来无恙。” 邓诗怡缓缓抬头,满脸死寂,没有答话。 温晏礼继续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寻你想要的不过是我祖母的解药。” 邓诗怡目光凝视着温晏礼那张已经不再戴着面具的面庞。 他脸上的伤疤虽无法完全愈合,但也淡了不少。 她微微牵动嘴角,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张得太大,生怕牵扯到自己的伤口:“把解药给你,我还能活命吗?” 温晏礼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对她说道:“如果我祖母平安无事的话……” 邓诗怡歪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晏礼,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为什么只询问祖母的解药,而对秦未晚只字不提呢?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邓诗怡原本死寂的心脏,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呵呵嘶!” “好啊,我来给你配制解药。” 温晏礼未曾料到她竟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君上是在怀疑,我配的药是不是真的?” “哈哈嘶!当然是真的,此药仅此一颗,可解你祖母身上之毒。” 当然也能解秦未晚的毒! 邓诗怡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她的脸已经毁了,家没了,庆王败了。 她不信温晏礼会放过她! 既然如此,她何不拉一人陪葬! 说罢邓诗怡就要起身配药,但她肩上的大刀忽然往下压了压,让她一时无法动弹。 直到得了温晏礼的许可后,侍卫才将刀锋收起,唰的一下送回刀鞘中。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邓诗怡便成功制出了一枚药丸。 她看着眼前的成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整个过程你都看到了,这天山伏诛草,乃是延年奇药,十年才有这么一株能够长成。”邓诗怡感慨道。 “我自幼体弱多病,父亲为了寻找这株草药,几乎寻遍了大江南北。好不容易才找到它,而我也一直将其视若珍宝,随身携带……” “如此珍贵稀有的药引,最后也只制成了这一枚药丸!”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药丸轻轻递到温晏礼的手中。 “君上一定要好生保管哦!毕竟这世间仅存此一颗呢!”说罢,邓诗怡更是笑意盈盈地直视着他,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深意。 温晏礼接过药丸,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目光,顿觉背后一阵凉意袭来。 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想要仔细端详这颗药丸,但下一秒又立刻紧紧握住,仿佛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随即转身就将药丸交给了白鹤,由他迅速带回临澧城,给翠羽查看是否用药。 白鹤不敢耽搁,骑上快马就朝临澧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处理完这一切,温晏礼也不再耽搁,驾马朝浮中道而去。 等再也看不到温晏礼的身影,黄辽这才惨白着脸对邓诗怡说道:“师妹,就这么轻易给他解药么?” 邓诗怡也不在乎身后的侍卫,只是声音愉悦地道:“是啊,我已经拉好了垫背的,自然给了他,真解药。” “垫背?”像是想到什么,黄辽喘着粗气,靠着柱子狂笑起来。 很快两人就被带上了姗姗来迟的囚车,同样押解着朝浮中道而去。 燕尾站在白无患准备的临时营帐外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他的双脚像踩在热锅上一样,虽受了伤,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断地来回踱步。 秦未晚的情况很不好…… 最关键的是那封已经送出去的信! 燕尾不禁自责起来,他因为被白无患的话语干扰而分了心,导致信中只写明了请求君上释放三两,以便他们能够前来解决蛊虫的问题。 然而,当信件送出的那一瞬间,燕尾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竟然忘记提及断筋丸之事! 等燕尾回过神来想要追赶那匹飞驰而去的快马时,已然来不及了。 一声马蹄的嘶鸣声,三两终于赶到了。 他一眼便看到燕尾在营帐门口焦急地打转,心中暗叫不妙。 毫不犹豫地下马,如一阵疾风般冲向主帐。 当他进入主帐后,眼前所见更是令他心如刀绞。 秦未晚正痛苦地挣扎着,脸上血痕交错,分外可怖…… 三两迅速做出反应,他果断地摘下耳朵上悬挂的小铃铛,紧紧握在手中。 然后,掏出匕首,一把割开自己的手掌。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顺着他紧握的拳头底部流淌而下,径直流入秦未晚的口中。 令人意外的是,不仅仅是他手中握着的小铃铛开始焦躁不安地跳动起来,就连身后鹿南耳朵上的铃铛也发出了阵阵轻微的响声。 这异常的现象让三两的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三两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说着更是回头求助般望向身后的鹿南。 鹿南对眼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轻轻摇了摇头。 突然之间,秦未晚的胸口诡异地向上抬起,喉咙里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痛苦压抑的声响。 然后,她的身体猛地又砸回到床上,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艰难地望着眼前的众人,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帮我。” 话音刚落,床榻边的三两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推飞了出去。 被一侧的欧阳甲接住,这才稳住身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却是温晏礼恰好赶到,看到这一幕,他的声音颤抖而沙哑,不停地喃喃自语。 温晏礼颤抖的手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去触碰眼前这个似乎随时都会破碎的人。 他的眼眶通红,呼吸急促,仿佛秦未晚身上的每一分疼痛都在他身上放大了百倍。 “不不不”温晏礼下意识地低声呢喃着,却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助她。 就在这时,欧阳甲沉声提醒,打破眼前的僵局:“毒三通既然没办法赶到。或许……找到下毒之人说不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呢?” 白无患猛地抬头看向温晏礼道:“邓诗怡!” “你有没有她的下落?” 温晏礼瞪大双眼看着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像是在克制一般,狠声说道:“我现在就去把她带过来!” 第189章 作不作数 正欲起身出去,又想到了秦未晚现在的惨状,心中一阵刺痛。 他紧紧咬住后槽牙,粗重而急促地喘了一口气,嘶声道:“燕尾!” “囚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立刻把邓诗怡给我带过来!” 燕尾领命后,强忍着腿部的伤痛,一瘸一拐的出去,迅速跃上门口的马匹,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温晏礼紧紧握住秦未晚的手,心如刀绞,只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白无患却伸手拦住了他,语气沉重地说:“她现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你……还是不要……” 温晏礼闻言,身体猛地一颤,但仍低着头,目光始终停留在秦未晚身上,没有回应白无患的话。 这时,白无患才注意到,床榻边竟布满了一个个小圆点似的水渍印…… “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痛?”温晏礼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心疼,轻声问道。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秦未晚的回应,耳畔全是她艰难而急促的喘息声。 秦未晚的太阳穴青筋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额头上满是汗水,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额头,在场众人看了都觉得难受。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温晏礼知道,一定是燕尾带着邓诗怡回来了。 似是一刻都等不了,他一把抱起秦未晚就冲出了营帐。 燕尾翻身下马,动作粗鲁地将马上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邓诗怡扯拽下来。 邓诗怡心中暗自惊讶,她完全没有料到秦未晚现在的状况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温晏礼急忙把秦未晚凑到她的面前。 当听到秦未晚发出痛苦的呻吟时,他立刻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蹲坐于地,打横抱着,希望这样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救她!”温晏礼双眼通红,恶狠狠地对邓诗怡吼道。 燕尾见邓诗怡站在原地,立马飞起一脚踹向邓诗怡的膝盖窝,但这一脚反而让他自己受伤的腿颤抖不止,疼痛难忍。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邓诗怡扑通一声跪在了温晏礼的面前,燕尾则用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的肩膀,细长的手指还故意用力掐进了邓诗怡肩部的伤处。 他可没有忘记,之前在马车上就是他亲手捅出的那个血窟窿…… 邓诗怡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表情因为剧痛而变得扭曲,但她仍然顽强地抬起头,冲着温晏礼笑着说道: “君上,您这又是在唱哪一出戏呢?” “药铺里,你可是答应了要放我一条生路呢!” 温晏礼此时根本抽不出手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之人。 可燕尾可就不一样了,他迅速松开原本掐着她肩头的手指,毫不犹豫地一掌掐住了邓诗怡受伤的脸颊。 当手指触碰到邓诗怡脸上的伤口时,燕尾顿时感受到一股黏腻的触感,这种感觉……恶心至极。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营地。 邓诗怡的喊叫声仿佛要冲破每个人的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燕尾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耳朵,见她痛的差不多了才松手放开手。 此时的邓诗怡颤抖着身躯,整张脸因为刚才那剧烈的疼痛而不断抽搐着,口中更是发出断断续续的颤音:“啊~呃~我的脸~” 在场无一人对她此刻的惨状心生怜悯,眼见燕尾又要上前,邓诗怡惊恐万分地想要往后退缩。 燕尾却猛地紧紧揪住她的后脖颈,将其拖到了秦未晚的面前,语气冷漠地说道:“这是你干的好事,还不快救她!” 邓诗怡看着眼前同样痛苦抽搐的秦未晚,心内发狠,只希望眼前之人能直接断气才是。 眼角的余光一瞥,看到了浮中道一侧湍急的水流,心内顿时有了主意。 她不好过! 她也要在场的人不痛快! 邓诗怡强忍着疼痛,颤声说:“君上,断筋丸是没有解药的,这个你身后的白大夫应该比我更清楚!” “而且,断筋丸只会让她经脉尽断,却不会让她如此痛苦不堪。” 温晏礼口中喃喃自语道:“经,脉,尽断……” 邓诗怡此刻正凝视着眼前痛苦不堪的两人,却没料到,温晏礼竟然会突然从秦未晚的身下抽出手,猛地两根手指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喉管。 那股狠劲仿佛要立刻将正在说话的喉管生生拽出一般。 邓诗怡的反应极快,她立即大声喊道:“但是我能救她!” 仅仅这一句话,温晏礼便迅速收回手来,又稳稳地抱住秦未晚。 燕尾则皱起眉头,用力踢了一下邓诗怡的后背,催促道:“那你快救啊!” 邓诗怡并未理睬燕尾,而是继续对着温晏礼说道:“君上,天山伏诛草正是解此毒的最佳良药啊!” 温晏礼的眼球像是要瞪出来似的,随后发出一阵大笑,质问道:“你耍我!” “怎会如此呢?当时我不就已经跟君上您提过吗!”邓诗怡连忙回应道。 邓诗怡有些得意的一字一字说:“只,有,一,颗!” “君上孝心上感动天,为了救治老夫人,牺牲了自己的爱人,还真是让人动容啊……” 燕尾听不下去,正要动手,却见温晏礼缓缓站起身,转身将秦未晚交到了三两的手中。 犹如杀神一般一步一步走到邓诗怡面前:“你知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你想让我愧疚?” 嚣张一时的邓诗怡被恐惧感包围,立马收了刚才的气焰:“解药我是给了的,我怎么知道你会直接让白鹤送回临澧城……” “而且,你答应我的,只要老夫人没事,你就留我一命……”邓诗怡眼神飘忽,有些害怕地开始往后退。 却在抵到身后燕尾的时候僵在原地。 温晏礼欺身向她:“本君的承诺……” “向来是本君说了,作不作数!” 话音未落,一只布满鲜血,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鬼魅般,直直地穿透了邓诗怡那单薄的肩胛!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那只手掌还停留在邓诗怡的身体里,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190章 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晏礼癫狂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响起,犹如夜枭的鸣叫,让人毛骨悚然。 眼前的场景尤为诡异,他们虽然知道温晏礼会武功,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够以掌为刃穿透人的身体……还是肩胛骨的位置。 更令人惊愕的是,此时的温晏礼竟然还转动了一下手腕,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残忍与无情。 邓诗怡惊恐地低头望着眼前的一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倒抽的冷气卡在喉咙间,无法顺畅呼出,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凝固。 直到温晏礼猛地抽出手掌,厌恶地甩去手上沾染的血渍后,直接揪起她的衣袖擦拭干净。 邓诗怡才回过神来,喉间的那口气终于得以吐出。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的呼痛声变得支离破碎,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尽的痛苦。 这种痛感迅速传遍全身,仿佛身体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扯开一般,剧痛难忍。 邓诗怡脚下有些瘫软,身体也随之下坠。 却被燕尾一把扶住了身形,耳边更是传来恶狠狠的声音:“我们君上没说让你下跪,你……急什么?” 她连回身看他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呼吸因为疼痛乱了节奏,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飙出眼眶,流到伤脸上。 此刻的邓诗怡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更痛。 就听温晏礼恶狠狠地说道:“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杀了你!” “我要你十倍百倍的疼……” 说罢转头看向白无患语气稍缓道:“白大夫!” “麻烦你给她止血上药!” 愣在原地的白无患此刻才终于回过神来来,几步上前就开始为邓诗怡诊治。 邓诗怡只觉得眼前温晏礼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她甚至产生了幻觉…… 她好像听到了附着在温晏礼身上的恶鬼在挣扎咆哮,似是想要挣脱……他这具肉身一般。 温晏礼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懂? 就算是老夫人活了,就算是秦未晚没事,温晏礼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她只是没预料到他会亲自动手…… 他想要折磨她?邓诗怡心内冷笑。 在白无患处理完伤口以后,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露出一副可怜巴巴,求饶不已的模样:“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 “你给我个痛快!”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我不要受折磨……”她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着身子,甚至哭出了声。 然而,尽管她表现得如此凄惨,但低头的动作却巧妙地掩盖了她的真实情绪——事实上,除了刚才因为疼痛而流下泪水外,此刻她的佯装,根本没有真正流出一滴忏悔的眼泪。 燕尾见状,不禁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讥讽:“给你个痛快?你倒是想得挺美啊!” 就在这时,邓诗怡突然猛地出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她!” 她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温晏礼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之光。 他快步向前,急切地问道:“什么办法?!” “你松开我,我给她救治……”邓诗怡看着温晏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温晏礼皱起眉头,紧紧地盯着邓诗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既不给我松绑,又想我救治……就算是白大夫被捆成这样恐怕也做不到?” 温晏礼似是做了决定,一个眼神,燕尾会意,立马粗暴地给她松绑。 邓诗怡也来不及揉手腕,只是轻轻转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脚步有些虚软地走到三两面前,缓缓道:“把她放到地上……” “你这样抱着,她也不舒服。” 三两看了一眼白无患,见对方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才将秦未晚小心翼翼地放下。 此刻的秦未晚已经痛的晕厥了过去。 邓诗怡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查看,却被三两控制住,她不悦地揶揄道:“你们到底想不想让我救?” “要我救人总要让我查看伤情……不让我动手又是几个意思?” 三两犹豫着还是松开了钳制。 见邓诗怡左瞧瞧右看看,确实好像在检查伤情。 没有人注意到,低头认真查看伤情的邓诗怡只是手上忙碌,实际眼神却一直瞟向了和她们只一个身子距离的激流…… 而她也在暗暗努力尝试着活动那只受伤了的手。 紧接着,邓诗怡双手搭在秦未晚的肩膀,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手掌直接就抓紧了她的衣服。 死拽着秦未晚一个借力翻滚跃入水中…… 第一个飞身跟着跳水的是,温晏礼。 其次就是知道自家主子不会水的燕尾,三两和鹿南也跟着跳了下去。 五使里水性最好的就是花翎,更何况此刻的燕尾还受了伤。 他反应虽然迅速可也只来得及,拽住被水流冲走的温晏礼,死命地往岸边游,抓住了追来救援的人递来的树枝。 而三两和鹿南顺着水流急急追下,在抓到邓诗怡衣服的瞬间。 邓诗怡浅笑着松开了圈住秦未晚肩膀的手臂,任由她被水流冲走…… 三两顾不得许多着急顺水追去,水流太急,秦未晚被冲得越来越远…… 最终,在三两凄厉的喊叫声中,秦未晚还是被卷入了旋涡之中,消失在水面上。 而邓诗怡看着这一切更是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癫狂笑声。 “她死了!哈哈哈哈……她终于死了!” 鹿南拖着她吃力地向岸边游去,而邓诗怡见一切尘埃落定,则用尽最后的力气,一个肘击打在了鹿南的腰间。 鹿南吃痛就要松开她的钳制,却没想另一只手掌袭来,直接捏住邓诗怡的脖颈。 发狠地提着她的下颚就向岸边游去…… 那只手掌时不时地还将她压向水下,让她一阵呼吸一阵呛水。 却原来是刚才没追上秦未晚的三两,回过身来拽着她就要把她带上去。 邓诗怡害怕的挣扎着,她就算是死在水里,也不能跟着他上岸。 三两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狠厉,此刻满腔怒火更是无处发泄。 只得一个劲地用力抠着她的脖子和下颚间的软肉,指甲甚至都扣进了她的肉里…… 邓诗怡就算再挣扎用力也无济于事,最终还是脱了力,被他拖上了岸。 三两望着奄奄一息的邓诗怡:“我一定会!” “让你!生不如死!” 第191章 钻心蚀骨 邓诗怡有些虚弱地听着三两说的话,不以为意地就想要将舌头放在牙齿之下…… 三两猛地跪在石滩指上,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一声轻微的“咔嚓”。 邓诗怡的下巴仿佛脱臼般无法合拢,涎水沿着她张开的嘴巴汩汩流淌而出。 她那充满恶意的目光犹如毒蛇一般死死锁定住三两。 三两的额头垂下几缕被河水打湿的发丝,眼眶中甚至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泪痕。 他依旧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对着一旁的邓诗怡怒声吼道:“你根本不懂,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从未碰到过这么好的女郎!”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她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我不会杀你……我一定不会杀你!”三两在说这话时,似乎正在竭尽全力地克制内心某种冲动,同时也像在自我宽慰一般。 他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深深嵌入石滩之中,紧紧握住那些破碎的石块,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响。 就在这时,三两猛地转过头去,在鹿南惊愕的眼神中,迅速摘下耳旁悬挂的小巧铃铛。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并把碎片径直塞进邓诗怡身上鲜血淋漓的血窟窿内…… 邓诗怡瞬间眼球暴突,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鹿南此刻也走过来,摘下发簪戳破手指,将那一滴涌出的血珠,直接涂抹到了邓诗怡的嘴唇上。 “哼,我极北狱的钻心蚀骨虫可是珍贵无比的圣品!” “既然少主赏赐给你了,那我也赐你一滴圣女的血液,好让这虫子能在你的大脑里好好繁殖。” “不用谢我!这都是你应得的!” “哦,你放心,你死不了……这虫还能替你修补伤口呢!” “你看你伤的那么重,要不是少主仁慈,你这伤得养多久才能好啊!” “咦,都说了不用谢,你怎么还瞪着我?” “你没感觉到你这伤口在快速愈合么?” 邓诗怡听到此话也是强撑着昂起头想要看清自己的伤口。 却没想到看到的是黑乎乎地犹如泥鳅一般的东西在自己那狰狞恐怖,鲜血淋漓的伤口中钻动着。 而自己竟然丝毫没感到钻动带来的痛楚…… 连她自己看了都不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和恶心反胃。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浑身发冷,甚至还不如直接晕死过去算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又传来了鹿南那充满讥讽和嘲笑的声音:“怎么?想晕?” “放心,我都说了我赐给你的是南疆圣女的血,你就算想晕……虫子也会在你的大脑里啃噬,让你保持清醒!” “哦,对了……睡觉也是一样的。往后几年你就乖乖地睁着眼睛好了。” 鹿南似乎预见到了邓诗怡日后遭受折磨的惨状,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快意。 然而,当她看到身旁悲痛欲绝的少主时,又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 鹿南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安慰道:“你要是还嫌不够……我们带她回极北狱?” 三两回头看着她,正要开口,一道癫狂的男声响起:“哼……哼,哈哈!” 一抬头却是温晏礼站在了身前。 鹿南搀扶着三两站起身来,温晏礼却突然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质问道:“人呢?” 三两没说话,只是倔强地将头转向了一边。 鹿南连忙拉制住温晏礼的手臂:“做什么!” “我们少主尽力了!” “少主也不想!那水流那么湍急你看不到么?” “而且,她中了断筋丸,又陷入了昏迷!是被暗流卷走的!” 见实在拉扯不动,鹿南只得用力拍打着温晏礼。 许久之后,温晏礼终于松开了紧揪住衣领的手,但整个人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神情恍惚地朝着那汹涌湍急的水流走去。 然而,他只迈出了几步,便被邓诗怡的一阵呛咳声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来,一步又一步艰难地走向邓诗怡。 温晏礼的头僵硬地歪了两下,似乎这样能更清楚的看清地上躺着的人。 紧接着,他突然抬起脚,猛地踩在了邓诗怡受伤的脸上,并开始一下接一下地转动脚踝。 “我真是对你太过仁慈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都是我的错!” 温晏礼丝毫没有减轻脚下的力道,反而越踩越重,邓诗怡的脸在他脚下被踩得扭曲变形,发出一阵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良久,温晏礼才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回过头来看向燕尾,语气生硬地下达命令:“让花翎带领军队前往下游”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无患赶到这里,听到这句话,一时也是呆愣在原地。 他有些疑惑的望向三两。 后者却满眼悲恸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欧阳甲上前搀扶着眼前似是受了打击的世子,也有些惋惜眼前的境况。 而河水下游,一红衣女子拉下机关,一条横在江上的大网就缓缓抬起。 大网的中央正静静地躺着一个湿漉漉的女子…… 站在身后鹅黄衣服女子迅速上前帮忙,合力将网中的女子拉回岸边。 红衣女子这才回到那个巨大的机关手臂旁,按下一个开关。 瞬间,那只横在江上的机关断成了不规则的木块,直接被水流冲走。 就算是有心人拾到木块,也绝对没办法将其拼凑成一处……只会觉得这就是上游冲断的普通树枝。 此人正是,朱吉使,金红。 金红做完这一切,才走过去看向正在给秦未晚喂药的杏儿。 她蹲下身,在秦未晚身上一阵摸索:“戒指呢?” 杏儿有些狐疑地望向她,有些不悦的道:“现在救小姐比较重要!” 金红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瞧妾身这心啊,确实,应该先救小姐才对!” 要说这二人能如此神通广大就将这网放到这? 并不是。 金红本就在浮中道做准备,她是铸机师,精通各类机关。 原先秦未晚他们的计划最后一步若是不能顺利通过浮中道,那就是水遁。 因着浮中道的水流湍急,就算是秦未晚完好无损也不一定能顺利游上岸,所以就需要一张大网拦截…… 而三两和鹿南被抓的时候,杏儿凭借惊人的耳力和夜色成功逃脱出来和金红会合。 放下大网就是她们日常的动作。 不是抱了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起网,是杏儿埋伏在远处看到了秦未晚刚好被暗流卷进去的那一幕。 暗流卷入,在下一个豁口就又将人吐了出来…… 要是没有人及时救援,以秦未晚目前的情况,确实会直接溺毙在昏迷之中。 第192章 坛子 花翎的驻军已经在这条河的流域盘桓了一个月了…… 每日属下来向他报告的都是没有发现。 捞到的都是破布旧衣,要不就是奇奇怪怪的动物尸首。 他知道君上在找什么…… 他也叹了一口气,当天要是自己在场的话,或许……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也听燕尾说了,以夫人当时的情况……凶多吉少。 这话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庆王败了,南疆少主和大乾临安王世子都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翠羽也传来消息,老夫人的病正在慢慢好转。 明明这一战,他们打的很漂亮。 可除了下面的军士很高兴以外,跟在温晏礼身边的亲近之人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见天色黑了,花翎今日又是无功而返,他甚至有些害怕看到温晏礼每天见到他时期待的表情。 果不其然,在进入大帐时,温晏礼期冀的眼神迎上来,可在见到花翎摇头的动作后,立马换上了一副狠厉的表情,一甩衣袖出了大帐。 来到了旁边的阴冷山洞中,这里潮湿阴暗,唯留了一簇昏黄的火种嵌在墙壁里。 花翎停在洞口,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女子惨呼声。 这甚至已经成了温晏礼每日的动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他找不到秦未晚的哀伤…… 良久,温晏礼才从洞口走出,身上白净的衣服又溅上了点点血迹。 他深呼吸了一口,经过花翎时沉声道:“给她喂最好的药,好好吊着……” 花翎领命,拿了翠羽命人从临澧城带过来的药就走了进去。 只见邓诗怡双手被吊在石壁上嵌进去的铁环中,身上已无一处完好。 甚至在她的伤口处还有黑色滑腻的大虫子在游走,填补“缝隙”。 据说这是三两给她留下来的惩罚之物,只说这虫子只要没人挑出来就会一直养着这人不死,多重的伤都能给“填上”。 只不过,不是伤者自己的伤口愈合,而是虫子的躯体“填补”…… 花翎看的一阵恶心,凑上去给她喂了药水,邓诗怡面容枯槁,头发也是一片一片地掉下来。 那没有头发的地方,甚至能隐约看到头皮下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呼吸般蠕动…… 邓诗怡的下巴被温晏礼在折磨中恶意地合了一下,现下虽还是口水横流,却也能说些话了。 “杀……杀了我。” 她有些祈求地看着眼前背着大锤的花翎。 花翎收好药瓶,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洞,有些恶意地朝邓诗怡吹了一下:“不行。” “花爷我不是那等良善之人。” “你做的那些恶事,都够你死十次了!” “你真是比话本子里写的都恶毒!” 邓诗怡不死心地继续恳求:“杀……我。” 花翎摇摇头,转身就要往外走,不想理会她。 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地说:“你这话都求过君上多少次了!” “他同意了吗?” “夫人就是君上的逆鳞,你如此对她,还想君上给你个痛快?” “简直就是痴人做的那个什么梦!” “你最好祈求夫人平安归来,这样,君上没准能赏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见花翎走到洞口关上大门,邓诗怡开始声嘶力竭地哭泣,嘶吼,祈求…… 花翎还没走回自己的营帐呢,就听到有士兵来报。 说昭元境内,也就是这条河的下游,发现一具女尸。 说是挂在桥洞底下被树枝给拦着一直没人发现。 因着河道堵塞,从上游来的树枝树杈越积越多,恐有涨水的风险,这才命人去桥洞底下清理杂物。 这一清理就发现了不对,最里侧竟然有一具女尸。 一想到之前有人派了银钱,说让有发现就通知一声,村长也不敢耽搁,立马派人去传了话。 这事,花翎自然不敢瞒着温晏礼,因为是在昭元境内,二人也只得换了便装前去。 二人借着夜色很快就到了村长说明的义庄地址。 进到里面就看到被草席盖着的尸体,露出的衣服一角正是秦未晚当时穿的衣服…… 温晏礼脚步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花翎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他。 花翎眼前的画面似乎重合了…… 尸体被泡了一个月早已肿胀不堪,气味也极其难闻…… 温晏礼上前掀开草席就看到了眼前人的脸上竟然也是遍布划痕…… 他拿草席的手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草席就这么掉落在地。 温晏礼上前一步,借着村长递过来的烛火,仔细辨认。 嘴里喃喃地说着:“不不不……” 他甚至不顾一切地拉开了女子的肩头,只见那肩头之处,虽已泡的肿胀发白,却也隐约能看清有个牙印…… 随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温晏礼一把扑倒在尸体旁,哀哀痛哭…… 温晏礼手上的烛火因着没拿稳,直接就掉在了一旁的草席上。 火势蔓延地很快,村长和守庄人扑上去灭火,却也赶不及这迅速扩大的火势。 所幸这义庄也没什么值钱之物,尸体也只有今日捞上来的女尸。 村长和守庄人不敢耽搁,直接逃出了房间。 看着眼前的局势,花翎无奈之下只得一掌击晕了温晏礼将他抬了出去。 再想回身去带出“秦未晚”的尸体,这年久失修的房梁却直接砸了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时间大火吞没了这一切。 仿佛不愿意给温晏礼留下一点念想…… 温晏礼醒来就看到了这被烧成平地的一切,花翎身侧,燕尾和白鹤都沉默的站着。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一下子没转过来,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花翎怀里抱着个瓷白的坛子,里面装着什么,不言而喻。 温晏礼摇着头,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也不去接那白色的瓷坛。 骑上马就回了营帐。 当天花翎就收到了拔营的命令。 这一路回京,温晏礼始终都没再提起这白色的瓷坛,更没有来看过一眼。 花翎也不敢抱回自己的营帐,每每安营扎寨都会单独扎一个大帐放置。 大帐也紧挨着自己的营帐,一旦有什么动静自己也能听得见。 直到这一日,大雨。 一阵电闪雷鸣,花翎好像听到了隔壁传来响动。 他连忙起身查看,就见自家君上小心翼翼地将坛子抱在怀中…… 躺到了一侧的榻上,轻轻地给坛子盖上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嘴里喃喃道:“不怕了……” “不怕了,嗯?你在我怀里就不会怕了,对不对?” 第193章 昭元王女 昭元王都,凤栖宫。 杏儿焦急地跪在榻边给秦未晚擦拭着额上细密的汗水。 到昭元已经快八个月了。 秦未晚的伤势,在昭元巫医和秘药的调理下已经大好。 又是一年盛夏。 此刻的秦未晚正被梦魇折磨着,杏儿给她扇着扇子,一面轻轻地呼唤她,想让她清醒过来。 三两听到杏儿的声音越来越大,忍不住在外间敲起了门。 杏儿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去将房门打开,让三两进了房间。 浮中道一役,第一个发现秦未晚还活着的就是三两。 所以他放弃了折磨邓诗怡,没有什么比找到秦未晚更重要。 他耳朵上的小铃铛,一个给了邓诗怡,但是另一个却在他准备带着邓诗怡回极北狱时焦躁不安的跳动着。 三两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劲,却也不敢声张。 只说南疆有事不方便带着邓诗怡,就将她交给了温晏礼。 而他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昭元。 见到秦未晚时,已是距离浮中道一别,七个月后。 三两随着秦未晚回到凤栖宫已有一个月,再看眼下的情形,却也有些担忧。 秦未晚一直唤不醒,而他耳朵上的小铃铛又焦躁的响个不停。 三两没办法,只得让杏儿打了盆冷水来。 杏儿端着水走近却有些犹豫,“你想直接泼醒小姐?” 三两一脸惊讶:“怎么会是泼?我是想用帕子沾了凉水给她清醒清醒。” 杏儿这才放心地将水放到他的面前。 帕子换了几轮依然没见昏睡的人有反应,杏儿拿出清醒香就要放到她的鼻下。 却被三两一把扣住了手腕,摇摇头,视线下移。 二人都看向了秦未晚高耸的肚子…… 再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 现在是关键时期,谁也不知道现在给她用药,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当初秦未晚身上带着不少伤,体内的蛊虫还好,三两一早就说过,只要有孩子就能解决。 昭元巫医说,小姐体内的蛊虫,于她本是修复作用,那断筋丸毒性虽猛,却不敌这蛊虫的万分之一。 而三两当时在浮中道给小姐喂食了自己的血液之后,刺激了蛊虫,蛊虫因为太过兴奋所以才会如此折磨宿主。 至于秦未晚是何时怀孕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有的一切就像命中注定一般。 秦未晚在二人担忧的眼神中悠悠醒转,借着杏儿的搀扶坐起了身子。 “三两?你怎么这会儿来了?”她有些慵懒地道,完全不知道刚才二人的人仰马翻。 “女郎可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三两担忧地坐在一侧的软凳上。 秦未晚摇摇头轻轻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挺好的,就是感觉近来睡的越来越沉了。” 三两和杏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刚才的事。 秦未晚挪了下笨重的身子,杏儿忙上前搀扶:“你们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杏儿担忧地看着她脚肿的已经穿不下定制的大鞋子,更是担忧不已。 秦未晚低头看了眼肚子:“是……太大了。” “巫医说,是双胎。” 三两陪着她,慢慢走到亭子里坐下。 秦未晚仰起头,感受着夏日里的微风拂面。 而三两看着她的面容更是欲言又止。 “怎么啦?” “女郎近来可照过镜子?” 秦未晚一愣,却没想到他会说这话。 了然于心,轻轻点了点头:“你想说……我的样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是么?” 三两沉默不语,现在除了声音,秦未晚的外貌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她轻笑出声:“也没什么不好……” “我很早就知道了,蛊虫在悄悄地改变我的外貌,一开始只是觉得看上去更精致了。” “直到邓诗怡在我脸上划出的刀口……” 秦未晚倒不是在宽慰三两,她在圆通寺的时候就发觉出了不对劲……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蛊虫钻进了她的脸皮,那会儿照镜子只觉得,样貌好像有些不一样,但自己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同。 现在这样,挺好,因为……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昭元王女,虞念一。 第194章 昭寒玉池 秦未晚的回归并没有如金红和杏儿想象中的那样艰难。 尽管未能带回火羽戒指,但帝砚也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令人惊讶的是昭元国皇帝虞霖羽的反应。 初次见面时,虞霖羽的确已病重得无法起身,但当得知前太子的孙女竟然回到昭元后,她仍然获得了召见。 王座上的虞霖羽眼圈发青,脸色苍白,仿佛长期气血不足一般。 他盯着秦未晚看了许久,才红着眼眶,缓缓走向她。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像你的外祖父?” 秦未晚点了点头,她听金红说过。 紧接着,虞霖羽便没再提起有关前太子的事,也没多问一句她的过往。 只是佝偻着腰询问起了火羽戒指的下落。 秦未晚自然不会说出实情,只是声称它被暂存在一个安全之处。 听她如此说,虞霖羽便也没再过问,只是眼神飘忽地将她安置在了凤栖宫,好好养伤。 和其他地方相比,昭元的建国传说与凤凰密切相关,因此,这座凤栖宫在其他国家或许是皇后居住的宫殿,但在昭元,它却是前太子的寝宫。 传闻,虞霖羽对前太子的照顾心怀感激,自前太子离世后,这座宫殿便一直空着。 当巫医诊断出秦未晚怀有身孕时,虞霖羽甚至不顾自己的帝王形象,像发疯一样狂奔到这里。 秦未晚原本以为他是要前来质问,然而,却见他在屋外喘息了许久,才缓缓踏入这个房间。 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秦未晚:“你怀孕了?” 秦未晚看了一眼旁边的巫医,又将目光转向眼前的虞霖羽,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虞霖羽眼中原本死寂的面庞瞬间被点燃,燃起了浓烈的光芒。 他竟然兴奋得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地在房间里蹦跶着,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帝王形象,一边转着圈,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他如此过激的反应,把秦未晚吓得不轻,忍不住往角落里瑟缩了一下。 这个孩子的到来,怎会让他如此兴奋?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虞霖羽连忙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朕失态了,你不必害怕,朕只是太过高兴了。” “你……应该也知晓,朕虽贵为一国之君,但膝下仅有一子,且至今仍杳无音讯、下落不明。” “而朕的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宫中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如此喜庆之事了。” 秦未晚起初对虞霖羽的话并没有起疑心,在他的悉心照顾下,便也安心地在宫中住了下来。 三两能够找到她,确实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不过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三两的出现,或许是她摆脱困境的最佳契机 她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只觉得小腿一阵痉挛,疼痛难忍。 三两机敏地捕捉到她眉头紧蹙、面露痛苦之色,眼见她伸手试图触及小腿部位,他迅速蹲下身来,轻柔地为她揉捏按摩,以缓解不适。 过了一会儿,秦未晚的状况略有好转,这才开口问道:“杏儿,四周可有人?” 杏儿凝神细听,摇了摇头。 秦未晚压低声音道:“眼看着我临盆之日渐近……” “宫中氛围愈发怪异。” 三两低头倾听,全神贯注,轻声问道:“女郎是否有所察觉?” “这宫廷内四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红姨随我们入宫,短短数日便销声匿迹。 “我派杏儿前去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 “不仅如此……虞霖羽对我和尚未降生的孩子异常宠溺……” “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我需要你们二人做好准备,无论如何……帮我保住孩子。” “若是他们要对孩子不利,第一时间带出去!听到了么?三两?”秦未晚说着恳求般抓紧了三两的手腕。 三两低眉不语,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是一个数!就算生下来了呢? 蛊虫会直接转移到孩子身上,到时候还能不能活? 三两不想隐瞒心中的忧虑,犹豫片刻后决定坦诚相告,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告诉了秦未晚。 秦未晚听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伤感。 其实,她又何尝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呢? 然而,面对现实的无奈,她只能默默地轻抚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与眷恋。 正当三人陷入沉默之际,突然间,一个男子缓缓地步入庭院。 他的步伐轻盈而沉稳,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以至于直到他走近,杏儿才惊讶地发现他的存在。 此人的轻功竟然如此高明,能够悄然无息地接近到这里才被察觉,着实令人惊叹。 三两见状,立刻警觉起来,毫不犹豫地护在秦未晚身前,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来人见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不必对我如此防备,我来是为了帮助你。” 尽管来人表明了来意,但三两等人并未放松警惕,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来人似乎明白他们的疑虑,于是向前走了几步,语气坚定地说道:“按辈分来说……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叔叔。” 听到这话,秦未晚瞬间恍然大悟,她拉扯了一下三两的衣袖,示意他稍稍退后。 接着,她凝视着来者,迟疑地问道:“你是……昭元太子,虞宸朗?” 虞宸朗浅笑着坐到了她的对面:“真是大胆的丫头,你要么唤我叔叔,要么唤我殿下。” “怎可直呼名讳?” 秦未晚嘴角抽搐,这么做贼一般闯进来,让她怎么有好脸色相待。 “咳……叔……嗯,殿下不是失踪了么?” 虞宸朗笑眯着眼,“是啊,孤现在还是失踪的状态。” “所以,孤出现在你这里的事,一定要保密啊。” “殿下说笑了,却不知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虞宸朗啧啧出声,有些惋惜地道:“孤是不想你继续蒙在鼓里啊!” “你眼前的那位无微不至的大好人,咱们的昭元陛下,虞霖羽。” “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未晚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虞宸朗,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事。 这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太子殿下的口中说出。 虞宸朗看着她那惊讶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袖,语气平静地接着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他却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他不仅想要孤的性命,就连你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难以幸免。”虞宸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悲愤。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移到了秦未晚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不过,你放心,孤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是来帮助你的。”虞宸朗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决心。 听到他这样说,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感到十分震惊,他们一时间也无法判断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让人很难轻易相信。 见秦未晚不说话,虞宸朗自然也猜出了她的顾虑:“只可惜,你现在身子重,不方便移动。” “不然,你亲眼到昭寒玉池的底层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是秦未晚第二次听这个地名,却也觉得疑惑。 金红为的就是她能将外祖父的尸身从昭寒玉池带出来,那虞宸朗想让她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那里有什么?”她还是问出了口。 看着眼前的秦未晚,虞宸朗却没继续回答:“等你有一天见到了自然就知道。” “孤现在即便说与你听也是徒劳。”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是浅笑一下:“昭寒玉池是只有昭元王室才能踏足的地方,那里除了尸体……自然也不会有活人。” 言下之意,若是有其他人踏足,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 那,金红…… 秦未晚拧眉,“那里不是昭元叛徒所在之地?” “哈哈哈……对,外人听闻的自然就是昭元叛徒所在之地……” “那你有没有想过,叛徒直接焚了就好,为何还要把他们放到昭寒玉池?” 见秦未晚还在思考他的话,虞宸朗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庭院。 “三两……你都听到了?我能靠的只有你了!”秦未晚转头坚定地望着三两道。 三两沉默了,若是让他二者选其一,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秦未晚。 第195章 夜半哭声 秦未晚刚安排好一切,外间就有人来报说,陛下来了。 三人忙起身迎接。 三两能进凤栖宫,虞霖羽自然是知道的。 虞霖羽此番前来,无非就是想探望一下秦未晚及其腹中的胎儿。 然而,他凝视着秦未晚腹部时的眼神却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之色。 对,就是贪婪和渴望。 这般诡异的目光,令秦未晚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内心更是涌起阵阵不安。 她明显感受到,虞霖羽似乎愈发不加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只见虞霖羽轻轻抿了口茶,然后柔声问道:“近日一切可还安好?” 说话间,他的目光才恋恋不舍地从秦未晚的肚子上移开,并缓缓落在了她的脸庞之上。 “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 秦未晚垂首回应道。 虞霖羽微微点头,表示知晓,接着又缓声道:“待你平安产下子嗣,调养好身体之后,朕便会对外公布你的身份。” “届时举国庆贺,定要让天下人皆知,我皇兄后继有人” 秦未晚敏锐地发现了他的称谓变成了“我”,不禁与身旁同样面露疑惑的三两对视一眼。 “我皇兄要是知道了,必定会很开心的!” 虞霖羽说罢,眼神略带飘忽,似是遥望向了窗外飘过的白云。 “哦,对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张公公提。” 秦未晚忙行礼道谢,虞霖羽挥挥手:“不必行礼了,你身子重,以后这些礼节就免了” “产婆都给你准备好了,都是有经验的,你放心!” “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虞霖羽说的话处处都透着古怪。 这后宫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妃嫔才是最古怪的! 按常理而言,她应该去找后宫之主来给自己安排,怎么会找管事公公呢? 秦未晚心中疑惑不解,也不是没让人打听过。 得到的消息就是,早年太子的生母曾位居皇后之位。 那时,帝后之间感情深厚,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羡慕的对象。 由于对皇后一往情深,虞霖羽甚至不愿意纳其他嫔妃入后宫,只为了全心全意陪伴皇后。 然而,皇后因为生产太子时伤身过度,导致身体一直未能完全康复。 因此,虞霖羽膝下仅有太子一子。 皇后病逝之后,这座后宫变得越发冷清。 尽管大臣们千方百计想把自家女儿送进皇宫,以求攀附皇亲,但都被虞霖羽坚决地回绝了。 他明确表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娶妻室,只为全了与皇后的夫妻情分。 世人皆称赞昭元皇帝乃是天下最为痴情之人,更对帝后的深情厚谊赞不绝口…… 可是秦未晚入住凤栖宫以来,养好伤之后却从未见虞霖羽提起或者缅怀过那位已故的皇后。 他与她提起更多的是自己的外祖父…… 而且凤栖宫东面的厢房是单独分割开,封死的。 只说那是外祖父旧居,不允许人进入打扰。 今日虞宸朗谈及自己的父亲,更是充满了鄙夷之情。 若是父母当真情深至此,二人之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仇怨呢? “朕刚才说的你听到了么?” 秦未晚这才回神,一时有些怔愣:“刚才腹中孩儿踢了一脚,一时没注意。” “陛下刚才说了什么?” 虞霖羽听她说到孩子,忍不住挑眉,眼神兴兴凝向她的肚子。 他甚至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秦未晚惊的抬起衣袖遮挡住自己的肚子,以格挡他的视线。 “咳,朕刚才是说,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以后,那火羽戒指也该寻回了才是。” “毕竟是我昭元的至宝,怎可一直流落在外。” “而且,你说的安全之所,又怎么会有我们昭元皇宫安全呢?” 秦未晚低眉顺目地道:“这是自然,等臣女平安诞下孩儿就亲自去寻回戒指。” “诶!你怎么能自称臣女呢?” “你何时是臣女了,你是我皇兄的孙儿,是我昭元的王女。” “你应自称本宫才是!” 秦未晚有些不自然地道:“陛下说的是,那是因为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臣女的身份……” “臣女想着……” 虞霖羽似乎对她一再的说这话有些不高兴:“朕说了,会给你正身的机会!你在朕的面前,在任何人的面前都只能称‘本宫’!” “你这小家子气的样子以后该改改了!” “你生产完,我会让教习嬷嬷来好好教教你皇家的礼仪规范!” “你是我皇兄的后代!” “我皇兄天之骄子,气度不凡,他的后代怎可唯唯诺诺!他的后代就应该是……” “应该是……”虞霖羽重复着,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痛苦之事,一下子停顿了下来。 “罢了,若是皇兄还在,你又怎会过得如此谨小慎微,颠沛流离。” 秦未晚小心翼翼地抬头就看到他似乎微微红了眼眶。 她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 虞霖羽又交代了两句这才转身出了凤栖宫。 夜晚,凤栖宫里就住进了三个产婆。 自这一日开始,每个产婆都轮流睡在了秦未晚的榻边,生怕她随时有发动的危险。 夜里,秦未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却发现那产婆也没睡着。 “女郎也睡不着么?”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皇宫里,又没有对外说明身份还怀有身孕的女子产婆谨慎地称呼“女郎”。 “嗯。” “李嬷嬷怎么也睡不着?” “嗐,老婆子……嗯,以前的姐妹就是宫中侍奉的。” “听闻老婆子进这凤栖宫就多嘴和老婆子提了几句话。搞得老婆子我啊,一到夜里就有些睡不着。” 秦未晚听完却是轻笑出声,“嬷嬷是听到了什么夜半哭声的传言么?” “这在哪里都有,又何必害怕呢?” 李嬷嬷却坐起来,端正地对秦未晚道:“虽是这么说……” “但她和我说听到哭声有好几年呢!” “好几年?”秦未晚也来了兴致。 “不是说这里以前都没人居住么?” “是啊,说是这哭声就是在前太子宫变以后才传出来的。起初还以为是太子殿下的余党回来惹的事,后来一想也不对啊,这太子殿下成亲之后就搬到宫外去了。” “宫中这也只能算是旧居,所以才奇怪啊……” “听说啊……还是小男孩的哭声,夜夜从那间被封上的寝宫内传出。” 小男孩? 秦未晚心跳如鼓,呼吸也跟着一滞,有个大胆的猜测仿佛呼之欲出。 虞霖羽登基之时应该也只有十几岁…… 第196章 不该看到的 这大胆的猜测让秦未晚后背瞬间浸湿,她额头上也冒出一层细汗来…… 不,这不可能! 也许只是因为外祖父对当时被关在冷宫中还是皇子的虞霖羽多加照顾,所以他才会感念外祖父的恩情…… 一定是这样的! 秦未晚惊得睡意全无,她在榻上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最后,索性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女郎,这是要去哪里?”一直守在旁边的李嬷嬷见她动作,连忙开口问道。 “嬷嬷,我有些闷热,想去院子里透透气。”秦未晚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下了床。 李嬷嬷听了,正要起身跟上,却被一旁的杏儿拦住了。 “嬷嬷,您继续睡,我来伺候小姐就好。”杏儿说道。 “也好,那你可要小心照看着女郎。”李嬷嬷嘱咐道。 “您放心,嬷嬷。”杏儿应道。 秦未晚点了点头,在杏儿的搀扶下,匆匆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空气果然比屋子里清新许多,秦未晚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胸口的烦闷稍微缓解了一些。 她慢慢地在院子里走着,思绪却越来越乱。 刚才的那个猜测实在是太惊人,如果真的如她所想…… 不,不会的! 秦未晚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 可是,她越是努力想要忘记,那个念头就越是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女郎,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杏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秦未晚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只是有些心烦意乱。” “要不您回房再歇息一会儿?”杏儿提议道。 秦未晚摇摇头,说:“不用,我在这里走走就好。”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月亮已经高悬在空中,周围点缀着几颗稀疏的星星。 夜,已经很深了。 秦未晚在院子里徘徊了许久,终是到亭子里坐下。 她谨慎开口问道:“有没有人?” 杏儿摇头。 “刚才嬷嬷的话你都听到了?” 杏儿点点头。 秦未晚深深叹息了一声:“你有听过其他传言么?” 杏儿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手也安抚的拍在她放在石桌上的手腕。 “小姐……” “传言有很多,但是那都只是传言。” “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安诞下孩子。” 秦未晚摇摇头,轻轻抽出手,一把抓握住她的手腕:“你的耳力极好,很多事你一定是听到了,却没有说与我听是么?” 杏儿拧紧了眉头,犹豫着如何开口。 良久,她终是叹了口气:“我身为昭元国人,妄议陛下,那也是死罪!” 秦未晚摇摇头,轻声道:“若是事实,又怎么是妄议?” 杏儿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慢慢开口道:“其余的我不清楚,但是……” “刚才李嬷嬷说的夜半哭声……” “我进凤栖宫以后……东殿确实有声音时不时的传出。” 秦未晚一僵:“是……陛下?” 杏儿点点头:“那间寝殿被隔开了,想必也只有陛下能够自由出入……” “那……他进去是?”秦未晚问道。 “我初始以为是进了毛贼,后来听清,是陛下的声音。” “他进去之后周边就有高手环伺,我也不敢靠的太近。” “能听清的,不过就是……” 杏儿说着咬紧了下唇:“皇兄……不要离开我……” “之类的话语。” “唉……有时还会有隐忍的哭声传出。” 秦未晚攥紧了拳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红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杏儿摇摇头:“这个我不太确定。” “但是我在打听朱吉使的过程中却也听闻了另一个传言。” “说昭元皇室血脉有凤凰庇佑,只要尸身不腐,就有复活之日……” “当时我也就是当个玩笑话没放在心上,现在……” 秦未晚望着东殿的方向喃喃道:“复活?” 她咀嚼着这两个字。 一时五味杂陈,不敢往深处想。 “杏儿,带我去昭寒玉池!” “现在?”杏儿瞪大眼睛。 “嗯,现在!” “不行,小姐身子这么重,万一有什么闪失……” “杏儿,你没听到他白天说的话么?” 杏儿沉默了,虞霖羽白日里说,探望了秦未晚以后要去城外的边防营巡视。 今夜不回宫! 杏儿不敢拿她冒险,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 “我替小姐去看看。” 秦未晚摇摇头道:“虞宸朗说过,昭元皇室才能进去……所以我猜……” 杏儿犹豫片刻终是点了头:“我们只到外围看看,若是有机会就进去,没机会我们就撤回来,改日再想办法。” 秦未晚欣喜的点点头,抓着杏儿的手就出了门。 这皇宫之中时不时有巡夜的守卫穿梭在各个宫道之中,都在杏儿耳力的借助下完美的避开。 二人刚到昭寒玉池门口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昭寒玉池除了一个大的拱门以外,里面竟然真的是一个冒着寒气的池子。 怪不得这里没有那么多守卫,就这湛蓝色的水池,还不知道底下有多深…… 秦未晚这时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虞宸朗要说让她生产完再自己进去看。 水性这一块,应该只有她能够潜进去。 就是不知道这水下到底有多深,里面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杏儿搀扶着她就往回走,可是走到一处刚好碰到了一处巡防的守卫。 二人避无可避往旁边的灌木丛中钻了进去。 发出轻微的声响惊动了守卫朝这边探查过来。 二人没办法只得往深处钻进去,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有冰冷的长枪插进了草丛中,险些刺中二人。 危机时刻,一公公厉声喝止道:“不要命了!在这里作甚!” 守卫连忙道歉:“我等职责所在,正在巡查。” “去去去!走远点!这宫门点了灯笼,不能靠近不知道么!” 守卫连连道歉就往另一侧走去。 秦未晚刚一抬头就看到杏儿在月色下面色通红。 再一细听,竟然听到了隐忍的喘息,伴随着轻轻的厮磨之声…… 声音断断续续,隐隐还夹杂着一丝痛苦…… 但很快,这痛苦就被欢愉取代…… 秦未晚也僵在了原地。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内间发生了什么… 可是,当她再次回头时,却看到了令她震惊不已的一幕 只见虞霖羽衣衫半褪,正将一名秀气的公子推压在窗框之上。 那秀气公子喘息急促,眼中闪烁着泪光,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神色,颤抖着说道:“不……不要了,饶了我陛下……” 他的声音颤抖着祈求道:“不……不要了,饶……” 后面的话却全被虞霖羽全部吞吃入腹…… 半晌,那公子才道:“我只是太想念您了,才会将您骗回宫的。” 虞霖羽不说话,只是用力将那公子的头按压下去。 接下来就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对话和内容…… 第197章 公子大义 秦未晚也没想到,这浓密的灌木丛竟然能直接通向这宫墙之内。 还让自己二人看到了这……一幕。 两个女子就如同罚站一般,一动不敢动的立在那里。 内间的动静实在太大,秦未晚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阵地翻涌,恶心感不断袭来 那趴在窗框上的男子身影,在月色的映照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竟然和自己之前在金红密室中看到的画像……有七八分相似!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内间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个人压低了嗓音的对话声飘来。 由于距离较远,秦未晚并不能完全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一旁的杏儿却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这伤口每天都要放血,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啊” “太子殿下还没有找到吗?” 虞霖羽的语气冰冷异常,甚至带着一丝不耐:“多事!” “陛下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奴不能没有陛下。”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悲切的哭声响起。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等待他的并非安慰,而是来自虞霖羽的怒斥: “朕说过!” “不准哭!除了在朕的身下时你可以哭!” “其他任何时候你都不许哭!” “因为他不会哭!” 公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羽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为兄!” “可是,为兄不想羽儿因为我丧命!” 良久,才传出虞霖羽有些沙哑的声音:“皇兄……不想我涉险……么?” 那公子似乎有些雀跃地道:“当然!羽儿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秦未晚听得一阵唏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是……皇兄,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我用自己的精血滋养了你那么久,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有睁眼看过我?” 说完就是虞霖羽压抑的哭声传出。 那公子安慰道:“我几时说过不原谅你了?我早就原谅你了。” “不!你不是皇兄!”虞霖羽突然暴起,掐着那公子的脖子就来到了刚才二人才浓情的窗框之处。 堪堪落入了秦未晚二人的视线之中。 “你不是皇兄!你怎么可能原谅我?” “皇城一役,我跟在皇兄身边,伪装成了他的近侍……我明明看到了有暗箭袭向皇兄的。我明明看到了……” 虞霖羽说的有些恍惚,嘴里喃喃低语着什么,手上的力道也不禁松了一些。 那公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场景,并没有被虞霖羽古怪的模样吓到。 反而试探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我……陛下?” 虞霖羽似乎才回过神,凝着他的眼眸,满眼猩红。 那模样……似是痛苦极了。 那公子也跟着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轻声问道:“现在醒了?” “你想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虞霖羽没再说话,只是猛地一把将他拥入了怀中。 那公子低哑着声音埋在虞霖羽怀中喃道:“你看不到我没关系,你把我当成他也没关系,但是……” “你每每用精血填那……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子,这么多年终是已经扛不住?” 秦未晚浑身一抖,肚子隐隐有痛意传来。 她一把掐紧对面站着的杏儿手腕。 杏儿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却也无力相助,只得反握住她,为她撑起身子。 此刻若是二人有所行动,内间的两人必定有所察觉。 秦未晚尽量让自己稳住呼吸,一点一点的吐纳。 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内间又传出了说话声:“你知道的……我欠他的。” “不不不,你不欠他!” “你不是寻到了他的后人么?” “你不就是因为那是他的后人才不肯用她的精血么?” “你宁愿牺牲虞宸朗也不愿意用那女子……” 秦未晚惊的又一次瞪大了双瞳,所以……太子的失踪,是他自己刻意为之? 难道是他发现了虞霖羽的秘密? 可二人对话内容,却好似不会对自己动手…… “只要那女子生下孩子,孩子的精血才是最佳圣品……你一定可以复活他!” 这一句震的秦未晚倒退了半步,杏儿猛地用力抓住她,才稳住了她继续后退的身形。 原来…… 原来,他是想用自己的孩子……复活外祖父么? “你可会怪朕?”虞霖羽拉出怀里的人儿,深情地凝着他的眼瞳。 “为陛下万死不辞……陛下生,奴生!陛下死,奴死!”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你活一日,我就活一日……” “我只求……只求,若真有一日,他真醒来了……” “陛下不可抛弃我!” 听着内间动人的情话,秦未晚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额间满是汗水。 嘴唇都在打颤,一时分不清是肚子的疼痛,还是害怕…… 没过多久虞霖羽就在宫人的指引下匆匆离开了这间偏殿。 脚已站麻的秦未晚正想着如何脱身,就听到又有人进到内间的声音。 “公子。” “起来。” “那女子如何了?” “回禀公子,一切都安排好了,届时会给那女子换上两名死胎,就说早夭。” 秦未晚不可置信地望向里间的方向,那声音不就是——给自己看诊的巫医么。 “嗯,我寻你前来,是想问你……” “陛下复活那人的希望有几成?” “这……这……”巫医似乎很是为难,一时不敢说话。 “唉……你照说无妨,我有心理准备。” “那么多年……陛下用精血滋养了那么多年……将他放在昭寒玉池为的就是能够确保尸身不腐。” “若真有希望,又怎会等到他孙儿都那么大了……” 巫医也是摇头叹息道:“复活之法不过是上古神话,昭元皇室从未有人成功……” “更何况,前太子殿下……那是……自刎。” “自刎的伤口极深,那伤口从未愈合,又何来的呼吸……” 听着巫医的话,秦未晚看到那公子转头望向窗外,表情悲怆,却已是泪流满面。 良久,公子才重重地叹息一声,沙哑着嗓音问道:“陛下的病……” “长期气血不足,早已无力回天。”巫医沉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太子殿下那边……还望巫医多照拂,切莫漏了行踪让陛下找到。” 巫医点头应是,恭敬的退后一步行了个大礼道:“公子大义。” 公子大义? 秦未晚内心冰寒一片。 他大义?他成全了所有人,却要独独牺牲她的孩子是么?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秦未晚才在杏儿小心搀扶下从那草丛中走出来。 二人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树枝发出丁点动静。 直到走在回去的宫道上,秦未晚才缓缓舒了一口气,看着东方泛起的光亮,心底暗暗下了决定。 第198章 你想替了他们不成? 秦未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回到寝宫之中,肚子原本还隐隐作痛,但此刻却也没了动静。 秦未晚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她竟不知道,真相……如此沉重。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让自己安稳地睡上一觉,希望醒来后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秦未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守在床边的三两和杏儿。 看着他们关切的目光,秦未晚心中感受到了一丝心安。 她深知自己的处境,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死在昭寒玉池中…… 深思熟虑后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三两和杏儿。 三两默默地听着秦未晚的讲述,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哀愁。 这段时间他与临澧城中的鹿南一直有书信来往。 鹿南自从浮中道一别后,并没有跟随他一同返回南疆。 只说当初骗了温之武才出来的,现在既然没什么事了,她便决定返回临澧城了结这段姻缘。 可谁曾想,这一番折腾下来,不仅姻缘未能了断,反而怀上了温之武的孩子,被温之武扣在了城中。 信中提到,生产的时间竟与秦未晚的产期相近。 而南疆极北狱的守狱人却给了三两另外一条重要的消息。 来信提到,蛊虫转移之法,于母体百利而无一害,若想保住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只需要孩子的生父以指尖血混合乳汁喂养,再辅以昭元至宝——火羽戒指,滋养身子。 只要孩子能活过三个月,兴许就能让那蛊虫在体内长眠至孩子长大成人。 至于能不能驯化体内的蛊虫就要看那孩子的造化了。 生父,火羽…… 这些三两知道,可是……这法子从没人实验过。 是因为火羽戒指从古至今都是在昭元太子的手中,自然不会有人实验成功。 他不知道这法子是否有效,他不敢说,更不敢给秦未晚希望…… 万一…… 但是,为了女郎,他愿意一试。 在三两准备好一切之后。 很快,秦未晚就发动了。 这一夜,兵荒马乱。 虞霖羽因着近来总是收到有外敌犯边的消息,此刻还在宫外的大营之内会见刚刚从边境赶回来的大将军。 一时没办法赶回宫。 宫内,虞宸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凤栖宫的门口拦住了那公子。 “绝公子,别来无恙。” 绝公子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虞宸朗惊讶出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怎会出现在此处?” 虞宸朗浅笑着拦住他想要进去的身形:“哦,孤今日刚好行到了此处,所以就过来看看!” 一刹那,秦未晚痛苦的声音响彻整个凤栖宫,绝公子一愣,准备绕开虞宸朗就要进去。 “绝公子,里面是我侄女生产的地方,你一个男子进去作甚?” 绝公子冷脸沉声道:“让开!” “哼!好大的胆子,对孤都敢这么说话!”虞宸朗有些不悦,立马端出太子的架势道。 听着里面传来的杂乱声以及阵阵痛呼声,虞宸朗的内心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然而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必须拦住眼前人! 他心里非常清楚,失去了新生儿,他的好父皇将失去最后的希望……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绝公子的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之色,一步步逼向虞宸朗,语气凌厉地质问道,“你想替了他们不成?” “我是在帮你!你懂不懂?!” “没了那对孩子,死的人就是你!”绝公子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虞宸朗耳边炸响。 这已经是虞宸朗第二次如此清晰地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他偷偷潜入昭寒玉池…… 当时,他亲眼目睹了父皇趴在那男子的冰棺之上,嘴里喃喃低语…… 虞宸朗悄悄靠近,终于听清了自己的父皇在说些什么。 父皇一边忏悔着,道歉着,一边表示要用自己儿子的鲜血来继续滋养那棺内的尸体。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父皇,藏着秘密。 多年前母后在他面前毫无征兆地服毒自尽那一刻,她一边用手安抚着自己,一边柔声对他说:“不要靠近昭寒玉池,答应我,不要靠近!” 年幼的他不懂,他只知道昭寒玉池是昭元叛徒沉尸之地。 母后在见到他点头承诺以后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他无比庆幸自己违背了母后的遗愿,亲眼到这昭寒玉池的底部知道了这个秘密…… 是啊,这位人人称颂的昭元痴情皇帝,确实痴情……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会和世人一样以为他痴情的对象是自己的母后! 绝公子不再理会发怔的虞宸朗一把推开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就进了凤栖宫。 刚跨过门槛就听到了秦未晚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啊!我的孩子!” “不!不会的!给我看看!” “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声。 “孩子……啊!” 绝公子的步伐突然变得踉跄起来,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他疯了似的冲进房间。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猛地一沉,只见产婆怀中抱着一对双胞胎。 然而,襁褓中的婴儿脸色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显然已经没了任何生命迹象。 绝公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急忙凑近前去,摸上孩子的脖颈,试图确认孩子是否真的已经…… 当他感受到那冰冷的气息和毫无反应的小身躯时,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他的双腿几乎发软,只能勉强扶住门框,以免自己跌倒在地。 第199章 筹码 目光缓缓抬起,绝公子望向正一步步走近的虞宸朗,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并着一丝质问,一字一句问道:“你想好怎么面对他了吗?” 这个“他”究竟是谁,绝公子没有点明,但虞宸朗心中再明白不过。 两人之间的对视,似乎传递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绝公子扶着门柱站直腰杆,此刻也已从刚才的惊惶失措中整理好了情绪。 虞宸朗点点头,沉声道:“孤要是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又怎会出现在你面前!” 绝公子听他这么说,略一思索。 凝着虞宸朗的眼睛,声音冷冽道:“兵变不可取!” “你知道上次兵变的结果!那人死了!他登上帝位!兵变……只会刺激他!”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复活那人更重要!” 虞宸朗表情凝重重,语气严峻道:“我知道!” 说完转头看向了床上早已昏厥的秦未晚:“他想要精血……没有什么比那人的直系更能滋养心魂。” 绝公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你说她?” 随即有些摇摇头凛声道:“他不会动那人的后代……” “哼!笑话!婴儿都打算动手,还不打算动人家的后代?”虞宸朗有些鄙夷地冷哼反驳。 “他不过是图虞念一的眼睛和那人很像罢了。”说罢眼神却也有意无意地瞥向了面前站着的绝公子。 “婴儿精血能更好的滋养人的心魂,这样的鬼话!也就他信!”虞宸朗有些愤愤地大声说。 “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他一定很后悔给了孤喘息的机会……不然此刻孤早就躺在那人的冰棺之上,做那人的血袋子了……” 虞宸朗几步欺近绝公子,眼神满怀恨意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你既然坐了这祸国殃民的位置!就该!好好!劝劝他!” “残忍之事最好少做,免得下十八层……哦,对,他不在乎这个。” “应该说,免得他九泉之下见了那人……那人不原谅他!” 绝公子只是淡然地摇头叹息,迎上他咄咄逼人的眼眸:“你对我有怨气,我能理解!” “你母后身故之时我也才……” “你闭嘴!”虞宸朗恶狠狠地一把掐住他白皙的脖颈,眼中满是愤恨。 “不要用你的脏嘴,提我的母后!” 绝公子咬咬唇,虞宸朗母亲死的时候他根本就还没有进宫。 准确的说,那时的他还是个孩童…… 但是虞宸朗恨他! 他知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留在虞霖羽宫中的内侍,更是唯一一个没有净身就从宫外带到了这皇城之中的男子…… 是圣宠!是虞霖羽的偏爱,亦是对他的惩罚…… 他又岂会不知其他人的想法,他没办法……他忘不了他,从他在山中行猎救了他之后他就忘不了他。 他一度以为自己病态,竟然对男子有这样的想法…… 直到他再次出现在他家的门前,直到他将他揽入怀中倾诉阔别多日的思念,直到他将幼时被权贵亵玩的他的心灵一点一点抚慰…… 他为他报了仇……他欠他的,还不清了。 他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关于那人的一切,从那以后他就决定无论有怎样的风雨都不会留他一人在这“孤苦”的皇城之中…… 绝公子从回忆里回过神,有些戚戚然地浅笑了一下,轻声道:“好,我不提。” 安抚人心是他最拿手的事。 “那你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帮你?”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虞霖羽的情况…… 这昭元,是虞霖羽的昭元,也是那人的昭元…… 不能毁在不清醒的虞霖羽手里,他怕见到他清醒时痛苦的模样,更怕他带着遗憾死去! 不然,他不会帮虞宸朗逃出昭元避祸! 虞宸朗会留着虞霖羽的命,一是知道他命不久矣,另一个就是因为——皇位。 当年虞霖羽坐上这皇位就已经招了流言,他没有火羽戒指,更不是先帝最好的皇子。 他只是众大臣唯一的选择。 所以虞宸朗不会走他父皇的老路…… 虞宸朗一把甩开钳住他的手,有些嫌恶地掏出手帕擦拭着刚才触碰过他的那只手,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一般。 “孤说过,用虞念一的血来换!只有她的血才能救得了孤!”虞宸朗的声音冰冷而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这也是秦未晚自己提出的交换条件! 他入宫保她的孩子平安逃出昭元,而她愿意用自己的精血来换。 他不知道她大着肚子是怎么知道的昭寒玉池底层的秘密。 但是这笔买卖对于他来说却是最划算的! 绝公子说的没错,兵变只会刺激到虞霖羽。 现今的虞霖羽已经越来越疯狂了,疯魔之时他甚至几次想要直接生剖了秦未晚的肚子取出孩子…… 好在都被绝公子及时阻拦了下来。 宫中的这些情况,虞宸朗自然有内线知晓。更何况还有巫医大人在其中斡旋,所以他逐渐了解到了眼前这个绝公子…… 哼,算了……也是个可怜之人。 仅仅依靠三两个人的力量,他绝对逃不了多远,更不可能逃出昭元! 只有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昭元太子虞宸朗才有可能做到。 秦未晚无计可施,她不禁想虞宸朗又会对什么感兴趣? 帮他杀掉虞霖羽吗? 那样一来,他登上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即使要杀,她也要有这个能力才行。 她没有更好的筹码可用,但她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婴儿无法承受放精血之术是因为他们年龄尚小,但她自己却可以…… 若是再让她眨着一双酷似外祖父的双眼,对着虞霖羽哭求呢? 绝公子有七八分像外祖父,眼睛却没有她的像! 不然,金红不会失神! 不然,虞霖羽初见之时不会那般失态! 所以她赌!赌虞宸朗会同意她的条件! 因为蛰伏这么久的他终是需要一个能从黑暗走向光明的机会! 只要秦未晚不死,她就是虞宸朗最好的挡箭牌! 而与此同时,在虞宸朗人马的护送下,三两最终还是背起那两个孩子骑上了一匹快马! 令人欣慰的是,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哭闹,而是十分安静地在他怀里一左一右挂着。 骑着快马狂奔的三两根本无暇顾及去查看孩子们的状况如何? 他唯一能够确认孩子们是否还活着的方式,就是凭借耳朵上那轻轻跳动的小铃铛声…… 三两猛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但泪水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扭过头,满脸通红,噙满泪水的双眼遥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皇城。 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害怕!害怕自己不能及时赶回来…… 害怕女郎没有他的庇佑会遭遇任何意外…… 第200章 我生的 莫说这一路的艰难险阻,跋山涉水! 三两就算再能干,他也不过十五岁…… 见到城墙上临澧城那三个大字的时候,没有人比他更激动! 他早已泪流满面…… 身边鱼贯进城的百姓就这么看着这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脖子上还挂着两个大包袱对着城门,哭。 三两擦擦脸上的泪水,握紧缰绳就进了城,朝和鹿南约定的地点而去。 虞宸朗的人早在他进入大胤之后就撤了回去。 这一路他就算再风餐露宿也不敢委屈了这两个孩子。 好在两个孩子还算乖巧,一路都不哭不闹。 见到鹿南的那一刻,三两直接僵立当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眼前还大着肚子的女人。 “你不是说产期是接近的么?!”三两大声质问。 二人原来的计划就是鹿南在别院产子,然后将自己的孩子和秦未晚的孩子互换,带回去温家养。 现在好了,鹿南的孩子竟然还在她肚子里。 “我也没办法啊!我这是又跑又跳地,这小子就是不出来!” 鹿南无奈地耸耸肩:“我哪知道你都跑一个多月了,他还在我肚子里!” “少主啊!我都准备用催生药了,结果被温之武那个混蛋给抓到了!” “他看我,看的死紧!一点机会都没给我留!” “今日要不是他去巡视军营了,我硬是说肚子疼不能跟着去,不然他还得把我带着走!” “王八蛋!哎哟……”鹿南突然捂着肚子。 “怎么啦?”三两着急上前,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这混小子踢了我一脚!” “这就是女郎的孩子?快让我看看……”鹿南直起身就见到三两脖子上挂着的孩子。 本也怀着身孕,此刻更是母爱泛滥。 接过三两手中孩子的时候,鹿南原本泛着慈爱的笑脸突然一僵。 伸手摸上两个小孩的肚子,触手冰凉,又迅速把他们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掀开襁褓仔细查看。 “怎么啦?”三两着急上前。 “少主不觉得这两孩子不对劲么?” “有什么不对劲?女郎的孩子一路上乖巧无比,没有哭闹!” 鹿南摇摇头:“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哭闹才是不正常的!” 说着就摘下耳朵上的小铃铛又示意三两也把他的摘下来。 一并放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按理说,蛊虫齐聚,应该剧烈跳动……你看现在,带跳不跳的。” “不行!他们的状况很不好。”鹿南有些怜惜地望着两个没有什么活力的孩子。 “少主,有听过他们哭么?哪怕……一声?” 三两摇摇头,鹿南猛地抓起他的手腕翻转过来查看:“一路上用你的血吊着,还这样……” 鹿南抿紧唇道:“怕是活不久了!” 三两不相信地摇头退后一步:“女郎有多艰辛才保住他们!” “我现在就去找温晏礼!他一定可以!” 说罢更是又将两个孩子的襁褓跨到自己的脖子上,就要出门。 鹿南拉住他的手臂:“我带你去……” “温晏礼他……”见鹿南欲言又止的模样,三两也跟着着急起来。 “他没死?”三两质问道。 鹿南摇头。 “没死就成!” 鹿南又是一阵叹息:“和死差不多了!” “没关系,他留一口气,放血给这两孩子就成!”三两眼神坚定。 国公府,温晏礼的院子外。 三两看着这破败的院子,杂草丛生,连池塘里都是死鱼漂浮着。 臭气熏天之象和外面繁华的国公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鱼死了怎么也没人打捞清理?”二人朝里面走去,三两轻声问道。 “因为他要这死鱼塞进那人腹中!” “那人?” “邓诗怡。”听鹿南说出这名字的三两也是一怔。 像是为了呼应这名字一般,只听到院子偏僻的厢房中传出一阵一阵凄厉的女声惨叫。 “所以这里被改成了牢房?温晏礼搬出去了?” “并没有!”鹿南看着那间厢房吞咽了一口唾沫:“改成牢房,可以这么理解!” “说是那邓小姐之前不是一直想做这别院的女主人,温晏礼就把她囚在了这里……” “每日折磨,醒了就折磨……其余时间温晏礼都淹在酒坛子里了。” “喏,瞧见那边那间光鲜亮丽的厢房没?”鹿南说着指了指另一侧的厢房。 “那里放着个白坛子,那会儿被温晏礼小心翼翼地抱回来,宝贝的不得了,谁也不让碰!”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女郎’的骨灰……” 二人正说着就见温晏礼突然推开那间“牢房”的门,径直从他们二人面前走过。 竟是将二人当成了空气一般略过。 三两一开始还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直到温晏礼到那间放着骨灰坛的房间关上门才敢出声:“他……看不到我们?” 鹿南点点头:“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三两就要上前道:“那我去取血?” 鹿南摇头拦下他道:“再等一会儿,等他睡着了我们再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鹿南和三两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偷偷摸进了那间厢房。 就看到温晏礼靠坐在床榻上,满面枯槁,胡子拉碴,怀里抱着那坛子。 坛子上还盖了一半的薄被…… 望着温晏礼垂在一侧的手掌,三两小心翼翼地靠近,拔出小刀。 他的血,是不是像守狱人说的那么有用! 只要一滴就知道了。 三两正要行动,温晏礼却慢慢醒转过来。 他立马抱着孩子趴伏于地,却徒留大着肚子,抱着孩子站在身后的鹿南站在了原处。 鹿南手上同样拿着一把小刀,只得尴尬地收回身后:“早啊,安煜君!” 说完就吐了一下舌头,暗骂自己一声,现在都晚上了还说早什么呀! 温晏礼似乎没看见她,继续闭上了眼。 而这样的动作也给了鹿南很大的信心,她快步上前,连三两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割开了温晏礼的手指,将其放到了怀里的孩子口中…… “哇!哇!”婴儿舔舐到了血液,似乎是起了作用,一下子大哭起来。 这一声啼哭,声音洪亮,更是惊颤了温晏礼的眼眸。 他微抬眸子:“哪里来的孩子?” 这一声问出来却也吓了鹿南一个激灵!这应该是温晏礼回国公府以后第一次与她说话。 她一面抱哄着孩子,一面说道:“我生的啊!” 温晏礼视线下移,看着她鼓起的肚子,讥讽道:“你生的?” 第201章 难产而亡 注意到温晏礼打量的视线,鹿南心中暗叫不好,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真真是怀孕以后就变得傻乎乎的了。 不过此刻,她也无暇顾及这些,只见她紧紧抱着孩子,毫不退缩地大声回应道:“对啊!就是我生的!” 与此同时,门外正准备给温晏礼送饭的白鹤手提食盒刚好走到门口,便听到鹿南大声说自己生了孩子,而且房间里还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把白鹤吓得不轻,他甚至来不及多想,转身拔腿就跑,以最快速度冲向了谭归的院子! 温晏礼默默抬起手,看着那被割破的指尖,原本迷茫失神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一直趴在地上躲避的三两突然回过神来。 因为他发觉怀中的孩子气息愈发微弱,几乎像是停止了呼吸一样。 情况紧急,三两也顾不了太多,迅速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仍在发愣的温晏礼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将其塞进孩子的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当三两听到怀中的孩子再次发出响亮的啼哭声时,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见到三两的温晏礼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微掀眸:“三两?” 三两吞咽了一下,有些不自然道:“嗯……是这样的,我是来看鹿南的,在来临澧城的路上捡了一对孩子,不小心受了伤。” “需要您……嗯,就是身怀炎栖功的人的血液,才能好……好起来。” 温晏礼歪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冷笑一声道:“一个说,生的!” “一个说,捡的?” “本君是不过问世事,可……也不是傻了!” 鹿南和三两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两人心有灵犀般地抱紧孩子,默契十足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然而,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推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哎呀呀!是不是老四的媳妇生在这里啦?!” 谭归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呼喊起来:“别担心啊!老四媳妇你别怕,我已经派人前往军营通知老四了” 谭归一边喊着,一边急匆匆地走向室内,但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禁愣在原地。 皱起眉头疑惑地望向三两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鹿南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谭归从未见过三两。 她急忙向前迈了一步解释道:“这位是我家少主!” 谭归的目光随即向下移动,看鹿南肚子还圆滚滚的,又落在了她怀里孩子身上:“那这孩子又是哪儿来的?” 三两眼见情况变成了现在这般。 也知无法再隐瞒下去,刚才也已经验证了守狱人所说的救治之法。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充满了哀伤与无奈:“孩子……是女郎的……” 谭归闻言,不禁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追问道:“女郎?什么女郎?” 然而,一直颓然坐在床边的温晏礼却突然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猛地跳起身来,一双铁钳般的手紧紧抓住三两的肩膀,嘶声道:“我就知道!”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抑制的焦急和期盼,仿佛那个已经枯萎的世界因为三两的一句话又重燃了生机。 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的绝望…… 谭归一听这话,也终于回过神来,赶忙跟着追问:“你说的可是我的儿媳妇?” 三两默默地低垂下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轻声继续说道:“女郎没了。” 温晏礼顿时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三两,难以置信地吼道:“你胡说!你刚才明明还说孩子是她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似乎只要三两否认,那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就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三两怀中的孩子被温晏礼这一声大吼,惊得更是哭声不止。 谭归被婴儿啼哭声惊醒,连忙从三两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嘴里轻声哄着:“宝宝乖,宝宝不哭……” 同时,她的目光转向三两,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温晏礼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 三两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孩子……孩子是女郎的,女郎生下他们……就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谭归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紧紧地抱着孩子,感受着那微弱的生命气息,眼眶也有些湿润。 温晏礼掐着三两肩膀的手一松,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无光,仿佛刚燃起的火焰瞬间又被掐灭了一般。 三两深吸一口气:“这是真的……女郎身上的蛊虫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极北狱的守狱人和我说,生父的血液可以救他们……所以,我才拼了命将这刚出生的孩子带回临澧城。” 谭归望着温晏礼的神情,想起了当初温晏礼疯魔的模样…… 她担心这次也会触发温晏礼内心深处的伤痛,让他陷入无法自拔的困境之中。 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是曾经的见证,谭归不想再看到温晏礼经历那样的痛苦。 她有些怜悯地走向温晏礼,温声劝慰道:“儿子,你不是亲眼见到她……嗯,那个坛子么?”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轻轻地拍着温晏礼的后背,试图让温晏礼看向那个床上的白坛子…… 只要他接受这个事实,就不会再有妄想。 见温晏礼身形摇晃,眼神似乎也有些动摇,一侧的三两却紧张地捏了一把汗。 本以为安然骗过温晏礼的三两,却见前者忽的眼神一变,唇角微微向上勾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她把孩子送回来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 “好!” 温晏礼一把抢过鹿南手里的孩子,有些笨拙地横抱在怀中,咄咄逼问道:“她在哪?” “她能生下我的孩子……你让我相信她已经死了?” “可能么?” 望着眼神愈发笃定清明的温晏礼,三两一度想要脱口而出昭元的事。 却又想起了临行前,女郎的交代…… “女郎,是难产而亡!”三两语气坚定道:“若不是需要你这个父亲,我又何必将他们带回来?” “我大可瞒了所有事!” “我身为南疆少主,想要带大一对孩子并不是难事!” 第202章 太后懿旨 温晏礼缓缓走近三两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说她没了……尸体在哪?” 三两被他的气势逼得退后了一步,眼神也有些退缩:“尸体已经烧了。” “烧了?骨灰呢?”温晏礼不放过一丝他眼里的回避之意。 “放,放在南疆了。”三两迎上他的眼神坚定道。 “哦?南疆?”温晏礼喃喃重复着他的话。 手中的婴儿却在这时有些挣扎起来,温晏礼被这怀中突如其来的动静弄的僵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心脏在这一刻才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种跳动,是他自浮中道一役后就再也没有的。 他……有孩子了? 此刻的他才深有感触。 谭归望着两个哭闹的孩子道:“是不是饿了?怎么一直哭呢?” 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一个高昂激动的声音:“生了?生了?孩子在哪?” 却是温之武急匆匆地赶回来的动静。 进到房间的温之武还挂着一抹来不及收回去的笑,却被里面的气氛凝的一时找不到北。 见鹿南安好的站在一侧,他忙上去搀扶:“怎么你没生啊?” “吓死我了,刚才白鹤来报说你生在温昭这里!我魂都去了半截!” “生怕你……”鹿南一把拉住温之武喋喋不休地关怀。 温之武这才疑惑地看着他们道:“这孩子?” 鹿南拉着他就往外走:“走走走,回房说!” “诶,我走就是!你慢一点,大夫说了大肚婆不可以走那么快!” 二人声音渐行渐远,谭归看着屋外的院子和这环境实在是不适宜孩子居住,当机立断将两个孩子都抱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国公府里本就给鹿南备着乳娘,这下刚好派上了用场。 等一切处理完毕,三两静静坐在一侧的凳子上,看着跪在床侧的温晏礼。 此刻的他正瞪着一双眼睛,趴在一侧凝着眼前刚吃饱喝足的两个小家伙打盹。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温晏礼从未想过他会有两个儿子这么突然地出现。 更何况……他们的出现就代表了那人还在,不是么? 无论三两怎么给他解释,他都不会相信秦未晚死了。 他只知道,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真好! 他歪着头,看两个小家伙实在撑不住困意闭上了眼呼呼大睡。 这才换了个姿势,将自己的手指放入两个小家伙蜷起来的手掌中。 见他们无意识地握紧自己的手指,温晏礼心内暖暖一片。 许久之后,他才转头看向三两道:“她为何不愿意回来?” “可是身体虚弱不方便?” 三两坚定的说道:“女郎已经死了。” “她现在住在何处?可有人照顾?” 三两重复:“女郎已经死了。” “她脸上的伤可有好些了?是不是她怕伤不好会让我担心所以才不回来?” 三两还是重复:“女郎,已经死了!” “嗯,一定是的!你同她说,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药,她脸上的伤不会和我一样留疤。” “安煜君!女郎已经死了!你听不到么?”三两提高了音量。 温晏礼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小点声,他们睡着了!” 三两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轻声道:“你为何就是不相信?” 温晏礼轻轻抽出被孩子抓握的手指,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才带着三两来到院中道:“我要何时才能去接她?” “她真的……” “三两,这话你想让谁相信都不会是我!”温晏礼打断他。 此刻他的心情甚好,像是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语气都柔和了很多道:“我起初也以为她死了……因为断筋丸,她一动都不能动,那么湍急的河流……” “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我不敢认!可是我不得不认!” “我怕那人是她……万一真是呢?我不忍心把她丢在那里,我怕她冷……” “那具尸体做的很好,我几乎就信了。是你的手笔?” 三两撇撇嘴,有些无奈地摇头。 “你既然没相信为何要抱着那骨灰坛?” 温晏礼叹息一声道:“尸体所有的特征都符合,唯独一点……” “她的右手,被我折断……耽误了救治。虽后来长好了,却也歪了一点。” “翠羽说要重新打断续接才能恢复如初。” “她怕疼……我不舍。” “而那具尸体的手是完好如初的。” “我虽有所怀疑,却也不敢确定她会不会离了我发了狠,重新断骨续接……” “所以,那坛子我抱着回来了。” 三两吞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让眼前的人接受他那拙劣的谎言。 “那……那你怎么就确定,这孩子一定就是你的呢?” 温晏礼嗤笑出声:“孩子是不是我的,我能不知道么?” 说完,他有些神情落寞地道:“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断筋丸解了还好,若是没解,她又是如何保住这一双孩儿的?”说到此处的他更是心内揪紧。 “她的断筋丸解了么?” 正要说出口的三两立马止住,清了清嗓子道:“女郎已经不在人世了。” 温晏礼轻笑:“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帮我带过去可好?” 三两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温晏礼。 温晏礼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着恼。 “我记得你说,蛊虫转移到了孩子身上……那她的心痛之症是不是大好了?” 三两被他这一说立马想起来守狱人说的话:“有一事是关于这蛊虫的……” 温晏礼安静地听他说完所有的步骤,认真地点头,对着三两就拱手一礼道:“谢谢!” 三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受了他这一礼。 谭归却在这时来到了他们身边:“老夫人那边也派人来问了,你要如何解释这孩子?” 温晏礼想到了两个孩子的境况确实不适合被太多人打扰。 “等我儿养好身体再说!” 谭归点点头道:“还有一事……” “虽然有些为难,但是,这也是太后的旨意。” 一听太后下旨,温晏礼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这太后因为没了邓诗怡时时给她驻颜,她还是暗暗恼上了这个掀翻整个朝堂的温晏礼。 又知道温家始终是站在皇帝一派的,所以倒也不至于过于为难,只是想时不时地给温晏礼添一些不愉快。 “昭元王女,回归皇室!普天同庆!” “昭元皇帝下令广集天下贤能给昭元王女择婿!” 谭归看着眼前有些不耐烦的温晏礼,殷切道:“这是与昭元联姻的最好时机。” “太后就接了这帖子,又以陛下年幼推拒……” 听到这里的温晏礼哪还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冷冷道:“不去!” 谭归摇摇头:“主要是我也来不及给你拒绝啊!这懿旨直接就送了过来!” “太后言明我朝最优秀的男儿就是安煜君,又逢你丧妻,这才把你给推上去了!” 温晏礼拧着眉道:“我说了不去!” “儿子,你听我说,这名单都已经送去昭元了!” “王女择婿不是只有你一家,你就去混个脸熟。也不一定就选上你对不对?” 谭归有些为难,经庆王一事之后,温家愈发势大,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呢! 此刻抗旨的话…… 二人还在拉扯推拒,却没注意到一侧僵直身体的三两。 “没商量!我不会去!”温晏礼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儿子,诶,你别走啊!你听我说,这事儿在三个月以后,到时在决定也不迟……” “诶,你等等我!我听说这昭元王女虞念一啊,是昭元前太子……哎哟!”谭归追的紧,一下子没注意就撞上了猛地停在原地的温晏礼后背。 温晏礼不敢置信地回头望着谭归道:“你刚刚说……昭元王女叫什么?” “虞念一!” 第203章 芳菲殿 听到这名字,温晏礼如遭雷击般,猛地转头奔向三两,急切地问:“她在昭元?” 见三两不说话,只是发怔地望向自己,温晏礼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之前更加急切。 三两这才不得已,轻点了一下头。 温晏礼突然就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爽朗而清脆,仿佛能穿透云霄一般。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舒坦的一次开怀大笑。 他立马转头对谭归大声道:“您现在就可以回话,我会亲自前去昭元!” “我现在就想前往昭元求娶!” 说着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吩咐手下之人准备出行之物。 三两一把拉住开心的温晏礼,眼里有些祈求地摇摇头道:“孩子……蛊虫……” 温晏礼猛地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对孩子。 那对孩子还被蛊虫所困,生命危在旦夕。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们不管呢? 见谭归愣在原地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温晏礼只是浅笑解释说:“母亲,你的儿媳秦未晚还有一个名字。” “虞念一!” “我初见她时,她就叫这个名字!” 差点以为温晏礼脑筋有些不正常的谭归此刻也回过味来,不禁狐疑道:“那她怎么又变成了昭元王女?” 温晏礼蹙眉望着抿唇不语的三两,知道他不想说。 “可能只有见到她,才能知道个中缘由。” 三两不像温晏礼那般开心,他有的只是担心和忧愁。 女郎在昭元皇宫孤立无援,此刻却突然宣布要择婿?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昭元,凤栖宫。 虞宸朗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眼前半卧在软榻之上,正就着杏儿的手喝着汤药的秦未晚。 秦未晚自然知道太子今夜前来的目的,待到一碗药见底后,她便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杏儿先行退下。 果不其然,待到杏儿关门走远之后,虞宸朗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已经四个月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静的宫殿里回荡着。 “你总不能拿身子不适来继续拖延?” 虞宸朗说到此处,表情有些不悦地打量着眼前人:“巫医的药,一个月就能起效。”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普通生产之人也都能生龙活虎了,怎么就你这么特殊呢?” “你敢说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他的话语中明显带着讽刺的意味。 秦未晚摇摇头,慢慢坐起身子,语气坚定地说道:“太子殿下,请您不要误会。” “本宫并没有拖延的意思,我是否拖延,难道巫医看不出来吗?”自封位大典以后,秦未晚就在慢慢的改变了自己的称谓。 还好……生产那日她挺过来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虞霖羽手提大刀直劈向虞宸朗,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 若不是秦未晚在关键时刻清醒过来,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扑到虞霖羽脚边紧紧抱住,再加上那位绝公子拦住了砍下来的刀身。 恐怕此时此刻,眼前的太子殿下早已命丧黄泉,躺进棺材之中了。 秦未晚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本宫感激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但殿下您在封位大典上对陛下所说的那些话……”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此刻也是带了情绪。 “难道就不是在背刺本宫么?” 虞宸朗冷笑一声:“虞念一,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用精血来换孤。孤帮你拯救你的一对麟儿。” “怎么?现在眼看着你都被封位了,却一直拖延不下昭寒玉池。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吗?” 秦未晚柔声说道:“殿下,你我二人的目的是一致的啊!” “你实在不该在大典上要求陛下为我择婿!” 虞宸朗抬起受伤的手腕,只见那上面还缠绕着一层一层的绷带:“看到这个了吗?” “他在放孤的血!” “血液流失过多,自然就会导致头晕目眩。” “孤这头晕的毛病发作了,自然就无法控制自己给他谏言——只要有绵延不断的子孙后代,又何必担心未来的变故……” 秦未晚听到他这样说,也不禁有些不满地打断道:“殿下!” “殿下想要子嗣为何不自己生?偏盯上了我!” 虞宸朗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嘴唇微微抿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带着讽刺意味的语气说道:“孤不需要后代!” 秦未晚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本宫很好奇,殿下为什么一直不肯成亲呢?”秦未晚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昭元!”虞宸朗冷冷地说道。 秦未晚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说:“这昭元皇宫的秘密不都藏在昭寒玉池的底层吗?” “难道说,殿下的秘密比昭寒玉池还要惊人?” 虞宸朗猛地一挥袖子,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眼神冰冷地盯着她说:“孤没有任何秘密!” “你不要胡乱猜测!” 秦未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并没有直接回应。 “是,殿下没有秘密。”秦未晚淡淡地说道。 “那么殿下,如果你没有秘密的话,为什么总是往绝公子的芳菲殿跑呢?” “呃……”秦未晚顿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此时虞宸朗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从榻上提了起来! “孤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孤去芳菲殿的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虞宸朗一字一句狠声质问。 第204章 玉佩 秦未晚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掰开他越收越紧的手掌,然而虞宸朗脸上的狠厉表情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碎尸万段一般…… 那副模样,让她不禁想起了分娩当晚,高举大刀劈砍的虞霖羽。 还真是父子呢!秦未晚心内思忖。 没过多久,秦未晚便感到眼前阵阵发黑,胸腔里的最后一点氧气也几乎被抽干。 终于,虞宸朗一把将她狠狠扔到了榻边。 秦未晚如获大赦般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不停揉搓着刚刚被掐得生疼的脖颈。 这时,虞宸朗低沉的嗓音响起:“他顶替了孤母后的位置……难道你竟天真地认为孤会喜欢他吗?” 秦未晚一边喘息,一边艰难地挪动身体,好不容易才坐直身子,缓过气来说道:“真没料到太子殿下竟如此磊落?” “哼!孤渠芳菲殿只是和他商量些事情而已!” 虞宸朗转过身,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冷冷地警告道:“孤提醒你!” “芳菲殿里的那位和昭寒玉池里的那位一样!都是这昭元皇宫里的秘密!你最好不要提起!” “其余人都只知道,这芳菲殿里的绝公子,是陛下的亲信内侍!” 他停顿了一下,又斜眼看向秦未晚:“不要玩火自焚!” “你可知,你今日这话,都能把你我二人直接送走!” 秦未晚呆愣地看着前方点了点头,刚才她确实是被虞宸朗气到了,一时间口不择言就说出了这件事情,但现在她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请放心,刚才我喝的那碗药就是巫医大人给的最后一副药了。” “而且陛下已经派人传话过来了,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接我去昭寒玉池。” 虞宸朗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希望真如你所说那般。” “孤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让他把孤的血放光!” 秦未晚对着虞宸朗轻轻行了一个礼,诚恳地说道:“刚才的事情是我冲动了,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虞宸朗并没有走上前去搀扶她,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只要你能遵守承诺,我自然会帮你的!” “择婿一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既然坐上了王女这个位置,那么和其他势力联姻就是不可避免的!” 秦未晚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可是殿下,本宫已经结过婚,并且生过孩子了啊!” 虞宸朗凛声道:“谁知道?嗯?” “你的过往谁知道?” “世人只知你是遗落在外的昭元王女!你只需安心准备,其余事情不必你操心!” “至于你择的夫婿是我昭元望族还是他国皇子都看你心情!” “而且!这择婿的帖子早就发到了各国,现在各国的使臣都快到昭元了……” 秦未晚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此时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杏儿轻柔的声音:“王女?绝公子来了。” 虞宸朗似乎并不想直接面对绝公子,他站起身,甩动袖子,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他转过回廊时,却与那个身穿白色长衫,浑身散发着清冷气质的人迎面相撞。 绝公子微微低头,俯身行礼:“太子殿下。” 虞宸朗没有过多停留,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对于虞宸朗对自己的态度,绝公子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感到奇怪。 虞宸朗讨厌绝公子,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他转身继续跟着引路的宫人走去。 然而,在转角处,那位穿着华丽服饰的太子殿下却停下了脚步,目光凝视着白衣公子消失的方向,淡淡失了神。 虞宸朗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懊恼自己产生的情绪…… 一个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产生怜悯之心。 自从得知绝公子一心陪伴虞霖羽赴死之后,虞宸朗看待他的眼神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虞宸朗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 他的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自觉地摸向腰间挂着的那个华丽香囊。 这个香囊外表精美,但谁能想到,在它华美的外衣之下,包裹着的并不是名贵的香料,而是一块粗糙的玉佩…… 若是那人一开始没有背叛他…… 虞宸朗的心中默默念叨着这句话,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哀伤和无奈。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某个时刻。 那时候,他也有过一份真挚的感情……那么纯粹,没有掺杂任何杂质。 他之所以对绝公子的眼神如此复杂,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充满了嫉妒,矛盾和挣扎。 一方面,他嫉妒羡慕绝公子对虞霖羽的忠诚和勇气;另一方面,他又无法释怀那人的背叛。 这种情感的交织让他陷入了痛苦的旋涡之中,无法自拔。 至于他为何不成亲,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也许是因为他心中仍然怀有对过去那份感情的留恋,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再去爱别人的勇气。 然而,最让虞宸朗痛恨的人,那人违背了他们曾经共同立下的誓言,转身迎娶了高门贵女,将他独自留在了原地。 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并不知晓昭寒玉池所隐藏的秘密。 在那些年少时光里,无论他是伤心难过还是开心放肆,那人始终都陪伴在他身旁。 他们一起度过了整整十二个春秋,从懵懂无知的少年成长为漫长的岁月见证了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也成为了虞宸朗心中永远难以磨灭的记忆。 他从未正视过这一段畸形的暗恋。 他更不敢说与任何人听,只是偷偷藏着心思,日日偷看自己的心上人。 也许真的是上天怜悯,二人在一次磨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对方…… 这一下犹如触电一般,愈发的不可收拾…… 香囊里的那块玉佩就是他们最好的见证。 可是后来他成亲了…… 虞宸朗没有收到任何信件,没有收到任何只言片语。 就只收到了爱人成亲的消息。 他不是苦苦纠缠之人,但凡他说出口……他又怎会阻拦? 伤心不已的虞宸朗饮了不少的酒,酒精的作用下让他闯了昭寒玉池。 为什么恨虞霖羽?有很大一部分是虞宸朗觉得因为流着同样的血液才会爱上不该爱上的人! 虞宸朗心内有多妒忌,他是不会承认的…… 为什么绝可以?而他不行? 认清一切的虞宸朗小心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自此醉心朝政,再无私情。 而回廊的那头,秦未晚看到门口站着的绝公子时也是一愣。 绝公子此刻手里正抱着厚厚地狐裘披风。 “所以,是你亲自送我去昭寒玉池?” 第205章 埋骨之地 绝公子提着宫灯,拿着狐裘陪着秦未晚走了这一路。 一路上都鲜少有宫人路过,甚至连巡防的侍卫都没有,显然是已经提前交代过的。 秦未晚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个被称为“绝”的公子。 一路无话,快到昭寒玉池的时候,绝突然停了下来,凝着秦未晚轻轻开口:“进去以后不要多问。陛下也在里面……” 秦未晚微微颔首:“多谢提点。” 直到站在昭寒玉池的边缘,她才对这池水刺骨的寒意有了深刻的认知。 上次和杏儿来此,并没有靠的很近。 这一次不一样,这池水,让她想到了——天岛峰的寒潭。 她缓缓退下了外衫,沉重复杂的外衫只会加重她在水下的负担。 见她试探性地伸脚试探了一下池水又迅速地缩了回来,绝以为她是被那寒意吓到。 忍不住上前宽慰道:“殿下再忍忍就好了,我第一次下去的时候也被这刺骨的寒意吓地一阵退缩。” 殊不知秦未晚不是被寒意吓到,她是惊讶和奇怪! 她站在池边的时候明明能感觉到寒冷,为什么触及水面的时候却没有感觉? 这水温就像正常的池水一般。 “我就在池边候着,殿下上来以后狐裘,暖壶姜汤都备着的,不用担心。”绝依然轻轻地说着。 秦未晚望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气,憋住,直接顺着池壁滑入了水中。 她轻轻放慢自己的动作,顺着水底的暗流卷动,下沉。 本以为这下沉的过程会很长,却没想到只是一会儿就直接到了另一番天地。 秦未晚哪里知道,她所谓的一会儿是因为她感受不到那池水带来的刺骨的寒意。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池水从进入以后得每一分一秒被刺骨的冰寒所困,胸腔里的空气被挤压,带给他们的只有绝望的冰寒。 那样的绝望寒意下,入水的人自然就会觉得时间漫长无比。 待秦未晚在岸边坐着喘息片刻以后才站起身打量这昭寒玉池的底层。 处处都是大小不一的冰块,冰块里皆有“人”在。 有双目泣血的女子,身着华丽的宫妃样式衣服,也有身着官袍的男子…… 看来金红所说这里是昭元叛徒的埋骨之地并不是毫无缘由。 这池底冰寒,“埋于”此地对他们来说又怎么不算惩戒呢? 入土为安,得入自家祖坟才是这些名门望族所希冀的归宿……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百年“罚站”不见天日…… 越往里走越心惊,突然一块冰雕里的红色身影吸引了秦未晚的注意。 这……不是金红么? 只见冰雕里的金红同样双目紧闭,泣血模样,可她的手掌还是往前方伸着,像是想要够到什么东西。 顺着她手掌方向看去,却见虞霖羽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望着她。 着实把她吓得惊叫出声,这全都是“冰雕”站着的地方突然来个活人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谁见了不害怕? “过来!”虞霖羽没有表情地冷声说道。 秦未晚拍拍胸脯,试图安抚那颗剧烈狂跳的心脏,最后还是顺从地跟着他朝里走去。 没走多远,只见一层一层的冰墙错落竖起,排布就像某种阵法一般,将最里间的“东西”藏的严严实实。 秦未晚也不敢走错,只是一步一步踩着虞霖羽的步伐向前。 直到一个巨大的冰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虞霖羽才停下脚步。 “跪下,磕头……”虞霖羽声音沙哑。 秦未晚没有多问,直直跪下,用力磕了头,才起身。 虞霖羽领着她走上了冰棺的一侧,望着冰棺里的人。 秦未晚确实很震惊,毕竟这是自己的外祖父,而且是已经过世很多年的人。 如今却被这昭寒玉池还有这冰棺保护着尸身不腐,这一看来却还是年轻的模样。 只是……他脖颈上的那道自戕而亡的刀口也是皮肉翻卷在外,尤其可怖。 可见,自戕之人有多绝望…… 虞霖羽轻声叹息,吸了吸鼻子道:“皇兄,这是你的外孙女……” “你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你醒来以后这昭元,就交给你可好?” “到时候我就还是做你的弟弟,陪着你……” 虞霖羽顿了顿,手颤抖地摸在冰棺的边沿,似乎不敢触碰里面的人:“我老了……皇兄醒来正值壮年,你一定能带领昭元走到繁华盛世。” “我没用,我只能替皇兄好好守着这昭元……我也累了,皇兄……” 好一会儿,虞霖羽才收拾好情绪转过头来凝着她,冷声命令道:“手伸过来。” 秦未晚乖乖撩起手腕,伸到他的面前,就见他拔出了随身的匕首。 却在触到秦未晚的手腕时一怔,有些狐疑地望向她道:“你身体为何没有寒意?” 秦未晚也反应过来,除了入水的池边,进水以后再到出水,她都没有感觉到寒意,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在自己调息一般。 正思索着却觉得手腕一阵刺痛,却是虞霖羽趁她不备划开了她的手腕。 血液滴落的瞬间,她才看清,冰棺之上并不是没有棺盖,而是棺盖太过透明能将内里看的一清二楚。 血液顺着棺盖就像流向冰棺的各处,最后都汇聚到了棺内人的身下。 秦未晚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就听到了虞霖羽冰冷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去过天岛峰的寒潭?” 秦未晚抿了抿唇点点头,就听他继续说道:“这昭寒玉池的‘玉石’就采自天岛峰。进了寒潭还能活着回来的女子除了昭元王室,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什么人能成功。” “进寒潭能活着回去的男子,拿不到寒潭雪鱼,因为这雪鱼只喜欢女子的气息。” 虞霖羽见秦未晚一脸惊讶他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只是轻笑一声道:“昭元与凤凰的传闻你没听说过么?” “有所耳闻。” “凤凰属火,你以为,为何昭寒玉池是叛徒的埋骨之地?这是对他们的惩罚,亦是对他们灵魂的囚禁。” 秦未晚有些惊讶地低头看向了冰棺中的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虞霖羽有些不悦地道:“皇兄不一样……” “皇兄,没走!他,他是火羽戒指选出来的太子!” “他是我昭元最伟大的太子!他怎么可能会自戕而亡!” “一切都是阴谋!” 秦未晚看着面前眼神有些失焦的虞霖羽,心里涌上了一阵恐慌。 忍不住就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猛地按回冰棺之上,语气冰冷地道:“谁!准!你!动!了!” 第206章 宫宴 秦未晚挣脱不开,被他大力一扯,半个身子都快趴在了冰棺之上。 “朕没让你动!你动什么?”虞霖羽凛声威胁道。 “还有,你以为感觉不到寒意是好处么?” “别忘了,寒气虽伤身,却也能让血液的流速变慢。” 秦未晚一惊,虞霖羽却突然松开了钳制,递给她一块白布条。 “今日的量够了!” “扎上,白布上有巫医特制的药粉还有法咒……” 见秦未晚有些惊讶地凝着眼前的布条,像是不相信一般,却还是乖乖地给自己的手腕系上。 虞霖羽才冷哼出声:“若不是有巫医在,你当朕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布条保你不死,血止住了再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回去。” “除非你想死,否则不要随随便便取下!” 秦未晚点点头,走下台阶,对着冰棺和上面的人施施然一礼就走了出去。 她可不愿意和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待在一个地方,她甚至觉得被那些冰块里的人“看着”都要比虞霖羽看着要舒服一些。 秦未晚很听话,直到感觉伤口已经没有什么疼痛感,才慢慢没入水中。 浮上水面的那一刻,就见到绝慢慢走到了池边,伸手拉起了她。 为她围上狐裘,递上暖手的暖壶,还有一碗姜汤。 做完这一切,才慢慢陪着她往回走。 风一吹,有些冷,秦未晚瑟缩了一下,绝忍不住上前将她的狐裘拉紧,那模样似乎生怕她着凉一般。 秦未晚忍不住问道:“你不用在池边等他么?” 绝摇摇头,眼里似乎有些伤情:“血祭完以后,他总是有很多话要与那人说……” “等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以后才会来芳菲殿找我。” “我若是总站在池边等他,他出来以后第一眼见到的还是那张脸,他……会受不住的。” 秦未晚听完也是叹息一声:“你就没有嫉妒之心?” 绝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隔着秦未晚身上的狐裘披风,虚扶着她走在宫道上:“他对我并无隐瞒,我能这样已是很好……” “何必奢求……那人已经去了。若是将自己和一个已逝之人比较,那自己活的该有多累。” 秦未晚听着他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着,忽然就理解了为何虞霖羽那么多年才寻了这么一位妙人。 洞察人心,无微不至,心内也算豁达…… 这不她刚打了一个喷嚏,绝就把帽子给她裹地严严实实的:“殿下宫里的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只管回去泡着就好。” “这布条可以浸水,但是不能取下,殿下切记。” 秦未晚点点头却也不再多话,只是由他搀扶着回了宫。 这又是游水,又是放血的,又怎能不感到疲惫? 这样的日子每日重复着,绝每日都来她的寝宫接她。 除了感觉每日没什么力气以外,秦未晚却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毕竟巫医那可是什么好的药材都往她身上用的。 今日她正半卧在凉亭中的软榻上之时就见杏儿匆匆来报:“王女,陛下刚才着人来通传。” 她轻抬睫毛确实刚才打了一个盹,正犯迷糊呢:“嗯?” “说是各国送来联姻的王婿人选今日都已经齐聚了,说是让殿下好好准备一下。” “今日晚间有晚宴,殿下勿必出席。” 秦未晚呼出一口浊气,坐起身:“该来的还是来了。” “还有一事。”杏儿欲言又止。 秦未晚疑惑看向她,就见她轻声说道:“奴婢也是刚才听到的人员名单。” “?” “大胤来的是安煜君,大乾来的是临安王世子白无患……” 听到这个名单的秦未晚更是睁大了眼睛,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围绕着昭寒玉池转,甚少想起其他的人。 眼下却都是熟人么…… 一想到温晏礼,秦未晚又不得不想起她的孩儿…… 只是生产之时见过,没抱过,没喂养过……她刻意让自己遗忘这一切,就是怕孩子没撑过来,自己会太过想念…… 而温晏礼住在使馆的行宫里,此刻嘴角的笑意更是压都压不住。 白鹤和翠羽身上一人挂着一个奶娃娃的襁褓,此刻正揪着他俩的衣襟把玩着不松手。 想必与两个手下的哭相来说,此刻温晏礼的惬意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当然开心了,儿子被他养的很好,而今日晚些时候就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了。 他站起身逗弄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道:“爹今晚就能见到你娘了!” “开不开心?” 和温晏礼的开心不同,此刻一侧的三两却有些难受。 此次择婿唯独南疆没有收到帖子,言明就是南疆少主已有圣女,就不邀请南疆少主了。 不然这热闹他必定也是要参加的…… 无论什么身份,只要能守在女郎身边就行。 很快,宫宴的礼官就带着旨意来到了大胤的行宫。 温晏礼嘴角的笑始终挂在脸上,坐在进宫的马车上都有些雀跃,那样子就像一个毛头小子要去见心上人一般。 直到站在宴会厅门前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当他看见坐在另一侧的白无患时。 脸上的笑僵在了原地,心内冷笑一声。 再环视今天到场的青年才俊,并没感觉到威胁,毕竟他可是秦未晚孩子的父亲…… 今日陛下就不亲临现场了,整个宴会由太子殿下主办。 无非就是歌舞,琴曲。 紧接着,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一公公高声喊道:“王女到!” 众人停下了推杯换盏,静静看向了门口,都在祈盼着这位神秘的王女殿下。 第207章 覆面轻纱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定在了入口处,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里。 众人翘首以盼之中,只见那位身穿鲜艳红色华服的女子,正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进宴会厅。 她的出现仿佛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王女头顶戴着精致华丽的金步摇,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在宫殿内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更显得神秘而又庄重,宛如仙子下凡般令人心生敬畏。 待到秦未晚安然就坐之后,虞宸朗这才高举酒杯,高声宣布宴会继续进行。 温晏礼的目光始终落在座上的秦未晚身上,虽然两人身形相似,但他总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 而秦未晚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注视,只是在与他擦肩而过时,用眼角余光轻轻一瞥,便不再过多停留,匆匆忙忙地从他身边掠过。 随着又一曲歌舞表演结束,宴会已然过去了大半时间,但王女依然没有摘下那层面纱。 除了大胤和大乾派来的使者外,昭元本国的名门贵族们自然也不会缺席此次盛宴。 王室对于这些昭元的名门望族来说一直充满着神秘感。 自虞霖羽以来,除了已故的太后——前大将军王的爱女曾嫁入过皇室之外,皇室再也没有迎娶过外人。 而且,昭元的皇嗣非常单薄,只有太子一人。 太子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娶妻。 然而,现在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变化,王室居然冒出了一个王女。 而且据说这个王女还是前太子殿下流落在外的孙女。 这样的身份背景,能够被当今陛下所接纳,并如此隆重地为她挑选夫婿,甚至连她的衣食住行都按照公主的礼仪制度来安排。 可见王室对王女的重视! 面对这样的身份和地位,那些符合条件的公子哥们,各个家族自然都卯足了劲,纷纷为他们报名参加选婿。 毕竟,若能留在本国最好,谁也不想让自家王女远嫁他国。 此时,坐在下方的王丞相的嫡长子王甫今对着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太子殿下,王女殿下。宴会已经进行了一半,但我们至今仍然没有见到王女殿下的真实面容,不知……” 他的话语突然停顿,目光毫不掩饰地直接落在上方座位上蒙着面纱的秦未晚身上:“不知王女殿下是否愿意揭开面纱呢?” 秦未晚尚未作出回应,坐在王甫今对面的温晏礼,其握住酒杯的手指关节却已因用力而突出,青筋毕露。 他的呼吸也失去了原有的节奏,很明显正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愤怒情绪。 秦未晚依然低垂双眸,未置一语,虞宸朗此时也开了口:“念一?” 这一声呼唤也带了询问的意味。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秦未晚轻声回答道:“今日举办宫廷宴会,本就是为了本宫……”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温晏礼当场愣住,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座上的人。 这个声音与他记忆中的秦未晚完全不同…… 然而,他并不知晓,这其实是秦未晚特地向巫医求来的变声药物所致。 这药效也只能维持一个晚上的时间罢了。 一旁的虞宸朗听到这截然不同的声音后,也略微呆滞了片刻。 紧接着,他便听到秦未晚继续说:“自然不会让诸位今日白跑一趟。” 说罢,只见她玉手轻抬,动作优雅地揭开了覆盖在脸上的面纱,这一举动瞬间引爆全场,底下的惊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人们纷纷赞叹着秦未晚的倾国倾城之貌,仿佛仙女下凡般令人惊艳。 然而,在这一片赞美声中,唯有温晏礼情绪异常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来,全然不顾身旁翠羽的阻拦,径直向前走去,似乎想要凑近一些,确认眼前所见之人是否真实。 温晏礼如此反常的行为,自然吸引了宴会上其他宾客的目光。 虞宸朗见状,不禁皱起眉头,沉声道:“安煜君,你有何事?” 面对质问,温晏礼充耳不闻,依旧如痴如狂地朝着前方迈进。 他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失了灵魂一般,只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见势不妙,王女身后的近身侍卫们迅速抽出身旁的刀剑,将王女和太子紧紧护在身后。 温晏礼终于停下脚步,站稳身子,但他的神情却依旧恍惚,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容,然后突然高声喊道:“你不是王女!”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引得在场众人一阵骚动,议论声愈发嘈杂。 虞宸朗心生疑惑,转头看向身旁的秦未晚,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缠绕的白色布条时,原本高悬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安煜君!何出此言?” 温晏礼仍静静地凝视着上方一直不肯与他对视的秦未晚,不敢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紧张而焦虑的气氛弥漫着,温晏礼没有回应虞宸朗的问话。 此时却见秦未晚微微抬起眼眸,与他的目光对视。 “却不知这位安煜君?为什么要说本宫不是王女呢?” 仅仅一个眼神,温晏礼便懊悔不已 这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那双眼眸吗? 为何她的容貌和声音都发生了变化? 难道?她使用了易容术?温晏礼心中暗自思索。 此刻确实有些僵持,如果自己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恐怕真会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本君曾经见过王女殿下!”温晏礼高声说道。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声。 然而,秦未晚丝毫没有退缩和慌乱之意。 现在的她,除了名字仍然是虞念一之外,其他又有哪一点与之前的自己相同? 她缓缓站起身来,挥动右手示意前方护卫的近侍们退下。 随即,一步一步地走到温晏礼面前站定。 由于身高比他矮一些,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 “哦?”秦未晚发出一声轻蔑的疑问,“本宫怎么不记得曾经见过什么安煜君啊?”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质疑,仿佛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一般。 第208章 凭这个么? 温晏礼心中矛盾万分,既想认,又害怕认错人。 他眉头紧皱,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大胤,玉山县。”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他并没有看到秦未晚眼中有丝毫的波澜。 温晏礼不禁心生疑虑,难道是因为那蛊虫的后遗症吗? 她又一次忘记了他?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子下的手,很想拉住她仔细询问一番。 不对! 三两都已经承认了她在昭元,自己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秦未晚却轻哼一声,冷笑道:“让安煜君失望了,本宫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地名呢!” 已经确定的温晏礼只是凝视着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恼怒之意。 他语气平淡地回应道:“那……许是本君弄错了……” 话音未落,秦未晚便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他似乎只是想诱她走下来,与他对峙。 秦未晚愤怒地一甩宽袖,转身朝着台上走去,并抛下一句话:“安煜君还是莫开这样的玩笑比较好!” 温晏礼浅笑着躬身行礼:“是本君唐突了!” “刚才乍见王女殿下的面容,还以为见到了故人!一时失了礼数。” “还望太子殿下,王女殿下恕罪。” 虞宸朗连忙打圆场说道:“没事,没事!” “既然已经认错人了,那就没什么大事了!宫宴继续……” 说完之后,他轻轻地拍了拍手,门外守候着的宫女们便鱼贯而入,继续为各国的使者们送上美味佳肴和精彩表演。 整个宴会期间,温晏礼都没有再听到秦未晚开口说话。 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那人身上移开过。 当宾客们陆续离场时,只有温晏礼仍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慢慢地品尝着杯子里的烈酒。 他似乎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直到上首的红衣人儿有所动作,温晏礼才缓缓站起身来,跟随着她走出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衣、气质清冷的公子正等候在石阶之下。 秦未晚看到他的时候,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绝浅笑着柔声说道:“我来接你……” 二人对话皆落入了随后跟出来的温晏礼耳中,他的心头顿时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这男人是谁? 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很熟么? 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站着的温晏礼,开口询问道:“这位是?” “哦,大胤的安煜君。”秦未晚甚至都没有回身给绝正式介绍,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此带过。 绝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见过安煜君。” 温晏礼上前一步,有些醋意大发地问道:“却不知这位风度翩翩,气质出众的公子是哪位世家子弟啊?刚才在宴席之上为何没见到呢?” 绝浅浅一笑,而后优雅地向后退了半步,自我介绍道:“安煜君谬赞,小人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罢了,并无任何家族背景或势力支持,自然无法进入这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因此,我只能在门外静静地候着王女殿下出来……”说到这里,绝的目光似是深情而专注地落在了秦未晚身上。 温晏礼冷哼一声,语气略带讥讽地道:“哦?原来如此。那么请问这位自称‘小人’的……公子,是否也打算参与此次王女择婿呢?” 绝轻轻摇了摇头,淡然回答道:“阁下误会了,小人并无此意。安煜君大可放心。” 听到他这样说,温晏礼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本想开口挽留秦未晚,与她再多聊一会儿。 却不想那决绝的人儿开口就是催促:“走,走。” 说罢,秦未晚更是没有回身看温晏礼一眼,直接就拉着绝快步离去。 绝甚至还非常优雅地对温晏礼挥手示意道别,直至确认再也看不到温晏礼的身影后,绝才开口询问道:“刚才那位是王女所在乎之人吗?” 秦未晚突然停下脚步并反问道:“你为何会这样认为呢?” “王女对待他人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唯有对这位名叫安煜君的男子态度有所不同。” “行了,别瞎猜,只是一位故人罢了!” 绝眨着忽闪的大眼睛,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秦未晚,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世界一般,缓缓说道,“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一位故人这么简单吗?” 秦未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紧接着又继续朝前方走去。 绝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王女真的想促成这段姻缘,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听到这句话,秦未晚停下了脚步,但并未转身回头,只是举起了她那只缠着白色布条的手腕,冲着绝晃了晃:“凭这个么?” 绝自然明白秦未晚的意思,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一如往常一般,他静静的站在池边候着,直至她出来才着急给她围上狐裘披风。 怕风吹到她,又习惯性地给她拢了拢,锁紧狐裘。 这一下亲昵的动作就直接落在了,因跟着二人,半道迷路,此刻才找到的温晏礼眼中。 昭元皇宫不比其他,处处都是阵法。 任他武功再高也耗费了一些时间,才到这里。 眼见着二人缓慢走出,温晏礼还是一闪身,避开了二人。 他就想知道,孤男寡女,大半夜的…… 如此亲昵。 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一路二人都无话,可愁坏了暗处的温晏礼。 他以为他能听到什么!却不想二人竟如此默契的沉默! 直至看到凤栖宫的门头,温晏礼才停住脚步。 绝又给她拢了拢披风:“我是真心想要帮助王女,只要你愿意……不是凭借你手上带的伤痕。” 温晏礼听到秦未晚手上的伤痕,眉头紧蹙,更是努力的抻头,就着二人头顶的宫灯想要看清她伤在何处。 秦未晚可不像虞宸朗对绝放下了戒心,她可没忘记分娩那日,眼前的清冷公子带着一群人和两个绝气的婴儿出现在自己的寝殿之外。 她轻笑着拒绝道:“谢谢……不需要。” 第209章 苦的我几乎撑不下去 送走绝之后,秦未晚缓缓地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凤栖宫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上。 她轻轻地推开门,迈着疲惫的步伐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温晏礼终于看到了杏儿匆忙地走出宫殿,前来迎接。 “王女,今天的宴会怎么样了?”杏儿焦急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你不让我去,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秦未晚轻声笑了笑,试图安慰杏儿。 秦未晚的笑容让杏儿稍微放下心来,但她仍然能够察觉到秦未晚脸上流露出的疲惫神色。 “本宫只是有些累了”秦未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杏儿立刻上前搀扶着她,关切地说道:“热水和药都已经准备好了,请王女好好休息一下。” 秦未晚感激地点点头,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寝殿,褪去衣物,慢慢滑入浴池。 当温暖的池水将她全数包裹时,她这才感觉活过来一般。 这段时间,每天她都要前往昭寒玉池放血。 尽管有巫医配制的药物支撑着,但那股寒意却逐渐从她的脚底钻入,蔓延至全身 如影随形 她每天都会凝视着外祖父的面容,希望能看到一丝变化,但他的样子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这种无尽的等待和努力,让秦未晚感到心力交瘁。 秦未晚不是没期待过,也许真的有传说也说不定……可这段时间的放血和救治之人的毫无变化,也让她知道了。 传说,从来都只是传说。 人人都知道“他”醒不过来,唯独虞霖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没人敢提出这个质疑,特别是已经治疗了那么久的虞霖羽,他的执念人谁都看的一清二楚。 氤氲升起的水汽如轻纱般弥漫,秦未晚的意识渐渐模糊,困倦之意如潮水般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合上了双眼。 突然间,一股冷风吹过窗户,带来一丝凉意。 她缓缓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温晏礼正悠然自得地蹲在水池边,目光凝视着自己。 “安煜君何事深夜擅闯本宫的寝殿?” 秦未晚的声音脱口而出,然而,话音刚落,她便懊悔不已……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嗓音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温晏礼微微歪头,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王女见到本君为何没有惊慌失措?”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下移。 秦未晚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尽管脸上还努力保持着镇定,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漂浮在水面的花瓣下缩去,试图隐藏自己身形。 然而,这一下缩的动作却引发了一阵向下旋转的水流,搅动着花瓣,原本的遮蔽也随之消失不见………… 面对乍现的春光,温晏礼眉毛一挑,眼睛不自觉睁大了几分,原本还有的几分醉意此刻却是清醒了几分。 秦未晚大声嗔怒道:“放肆!” 温晏礼瞬间回神,但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在池边。 他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放在身侧,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更是肆无忌惮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要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她内心深处一般。 秦未晚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然而,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温晏礼的眼睛,他轻声笑了起来:“王女在紧张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秦未晚心中一惊,连忙否认道:“我……我哪有!”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颤抖,甚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秦未晚不禁暗自懊恼,她紧紧咬住下唇,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温晏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微微一笑,身子向前倾去,凑近她说道:“哦?怎么不自称‘本宫’了呢?” 他突然的靠近让秦未晚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不想动作太大,引起了池中水花四溅,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也随着水波旋转开来。 秦未晚手忙脚乱地想要挡住水花和花瓣,结果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差点呛水。 就在这时,温晏礼迅速伸出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把将她扶住。 由于动作太过急切,他整个人几乎趴在池边,与秦未晚之间的距离变得极近。 稳住身形,他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然后把头轻轻放在她的肩窝处,低声问道:“为何不认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压抑着某种情感。 反应过来的秦未晚连忙伸手去掰他逐渐用力圈紧的臂弯,却也只是徒劳。 温晏礼的眼神变得愈发瞪大,仿佛发现了什么令他震惊的事情一般。 突然间,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但紧接着却如同一只猛虎般,迅速而准确地钳住了她的右手腕,并将其举出了水面。 “你受伤了?”他的语气充满了焦急和疑惑,同时,他掐握的动作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手上那缠绕着白布条的地方。 秦未晚试图挣扎一下,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垂下头来,轻轻地说道:“你放开……我疼。” 听到这话,温晏礼不禁怔愣了一瞬间,桎梏的手指,轻轻松开。 站起身,匆匆走向屏风,取下上面挂着的外衫。 然后,再次回到水池边,伸手一捞,毫不费力地将秦未晚整个人从水中捞了出来。 用那件外衫紧紧地包裹住她,直接席地而坐。 “为何受伤?”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关切和担忧。 此时的秦未晚身上还散发着刚刚出水时所带来的温热水汽,使得整个氛围都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更糟糕的是,她现在的姿势正被他如此亲密地圈在怀中,让她感到一阵羞涩和不知所措。 “嗯?怎么不说话?” 温晏礼继续询问着,与此同时,一只手却也伸向了她的下颚边缘,手指一直扣着并不断试探:“是戴了人皮面具吗?” “怎的如此逼真?” 这话仿佛是点醒了秦未晚一般,终于使得她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了眼前的温晏礼。 他面庞上的疤痕已经淡化了许多,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是难以察觉的,也只有像他们现在这样近的距离,才能看清。 温晏礼注意到她正盯着自己看,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吗?”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药物,你脸上的伤痕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些药我全都在自己的脸上试过了,非常安全。”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试药的过程有多痛苦。 他只给她留了最安全且不会有任何痛楚的药。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只不确定的“右手”,燃起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 “而且效果,你也看到了,不会让别人对你的脸指指点点。”温晏礼轻声在她耳边说着。 秦未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唇轻抿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你为何如此肯定,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呢?” “声音不一样,脸也不一样……” 温晏礼胸腔震动,轻笑出声,额头亲昵地顶上她的:“是不一样,但眼睛还是那双眼睛,眼神也还是那个眼神……” 秦未晚有些好奇的眨眨眼,不解地问道:“什么?眼神怎么啦?” 温晏礼哈哈一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就是见到本君就抑制不住地想将本君吞吃入腹的眼神啊!” 秦未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她用力挥开温晏礼的手,嗔怒地瞪着他:“你,你你胡说!” “我那是憎恶的眼神!”秦未晚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一些。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温晏礼只是微微一笑,头一扭,缠上她的颈窝。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弄得她的心一阵乱跳。 秦未晚不禁瑟缩了一下,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他紧紧握住,根本无法动弹。 “晚晚,你我都清楚,你只对我失望过,却从未真正恨过我!”温晏礼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你对我的惩罚已经够了,跟我回去好不好?”他的眼眸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让秦未晚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温晏礼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痛苦和无奈。 秦未晚的心中一软,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 然而,理智告诉她不能轻易妥协,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次开口道:“别…别……” “你别。”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感。 温晏礼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他紧紧盯着秦未晚,那眼神……赤裸而又深情。 “晚晚,我知道我曾经做错了很多事情,让你受到了伤害。但是,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过去的错误,重新开始好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与恳切。 秦未晚的心狠狠动摇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深爱过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温晏礼突然俯下身,双唇轻轻印上了她的唇…… 唇齿相交间,秦未晚却突然尝到了一丝咸味,这味道让她有些疑惑和不解。 然而,此刻的她正处于被动的状态,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当她看到他脸上竟然流淌着几行泪水时,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那感觉……好像是,心疼? 温晏礼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哀伤和痛苦:“那是人世间最惨痛的折磨……那种感觉就像是置身于炼狱之中,无尽的痛苦让人几乎无法承受……” 他的话语如同有魔力一般,让秦未晚的眼前瞬间展开了一幅画面,是三两从大胤传回来的书信中所描述的破败…… 让她能够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和绝望,仿佛那种无法言说的酷刑折磨了他很久很久…… “苦得我几乎撑不下去……”温晏礼的声音颤抖着。 第210章 对不起 秦未晚伸出的手掌最终还是慢慢地搂上了他的后脑勺…… 她受不了他哭…… 可她不知道温晏礼哭的肝肠寸断之时便是李府的灵堂前。 二人温存了许久,温晏礼才将她抱回了床榻之上,为她穿上了里衣。 圈着她,睡在榻上,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 每一下都听的很认真,很认真。 许久,在秦未晚即将困倦地闭上眼的时候,温晏礼才在她的头顶轻声说:“你为何还是不愿意摘下面具?” 经他提醒,秦未晚这才喃喃解释道:“不是,面具。” 温晏礼将怀里的人儿拉出一点,又仔细地凑近辨认:“发生了什么?” 秦未晚困的不行却还是回道:“蛊虫。” 温晏礼见她困急,也不再追问,只是相拥而眠。 但这个……眠,也就只有秦未晚能睡得着罢了。 此刻的温晏礼却倍感珍惜,不敢闭眼,圈着爱人的手又环紧了几分。 心跳传来,才感觉到实感。 直到天亮,秦未晚睁开眼看到温晏礼笑意盈盈的凝着自己,才一阵扶额哀叹:“闯祸了!” 温晏礼噙笑:“早!” “早什么早,你怎么不趁着夜色摸出去?” “现下好了,外面都是人,你现在出去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变味了么?” 温晏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本君,昨夜就是宿在了王女的寝殿之中,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秦未晚见他态度如此,有些不悦地伸手推了一把身侧之人,却被温晏礼一把擒住了手腕。 “这手伤,你昨夜还没有说与我听……”说罢,更是爱怜地轻轻攥在自己的双手之中。 “这手,之前就伤过……现在又是为何缠着这布条?” 秦未晚想抽回来,却被他霸道地眼神逼退,只得轻声道:“不碍事。” “说实话!我不想听你用其他话来搪塞我。” 秦未晚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悦,却也有些不以为然:“确实不碍事,再过不久就会好了。” 温晏礼见她还是不想说,也没再强迫,大手一捞,又将人抓进了怀里。 “我要怎么才能偿还你?” “身体伤成那样,还给我生下了两个孩子……” 听他说到孩子,秦未晚从他怀中爬起,这段时间,她告诉自己不要那么在意…… 直到孩子情况稳定,三两才敢给她传来书信,她才知道她的孩子“活了”下来。 她吸吸鼻子:“他们……还好么?” 温晏礼轻笑,食指蜷曲轻刮她的鼻梁道:“现在才来担心?” “知道自己怀了身子时,就应该给我传来书信的。” “弄那具尸体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秦未晚摇摇头,她也是在三两传回的书信才知道,有个骨灰坛的事。 她还以为,他以为她丧生在了那湍急的河流之中,所以没再寻她。 “不是我……” “那尸体是红姨……哦,对,是张凌月的夫人。她曾经是外祖父座下的铸机师。” 也只有金红伪造的尸体能够骗过温晏礼…… 若不是右手…… 想到此处的温晏礼大手圈着她的,拇指在她手腕上轻轻摩挲:“对不起……对不起。” 第211章 书生郎君 听着温晏礼一声声诚恳的歉意,秦未晚只是默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身侧的男人紧紧地搂住她的身子,将手臂收得更紧些。 “此间事了,就与我一道回去好不好?”温晏礼用温柔而低沉的嗓音问道。 秦未晚依然低垂双眸,既不回应,也没有伸手去回抱他。 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表示自己的无奈。 温晏礼察觉到她的别扭,但还是轻声细语地说:“怎么你打算抛夫弃子不成?” 这话…… “抛夫弃子”这词怎么越听越别扭。 等不到她的回答,温晏礼开始纠缠她白皙的颈项,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戏弄着她。 秦未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双手试图推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 然而,随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他们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而又沉重起来。 秦未晚急忙开口阻止:“不要……等一下,会有宫女过来的……啊,别!” 温晏礼重重叹息一声,终是抬起头搭在她的发顶,紧紧抱着她,然后缓缓调整呼吸,让自己恢复平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呼唤声:“王女。” “您起了吗?” 秦未晚正要坐起来回话,温晏礼却突然用力一拉,将她重新拽回到怀中。 “进来!” 温晏礼低沉回话,甚至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房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门外的杏儿听到男人的声音,怎能不急! 当她看清那个熟悉的男人从秦未晚的榻上慵懒地坐起身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愤怒地大声呵斥道:“放开王女!” 话音未落,杀招便已袭来,但温晏礼却毫不在意。 只见他轻松地一闪身,便轻易地化解了这凌厉的攻势。 不仅如此,他竟还抱着怀中的秦未晚站起身来,身形敏捷地左右躲闪,瞬间便来到了门口,顺手关上了敞开的大门。 趁着温晏礼松手关门的间隙,杏儿急忙大喊:“王女,快过来!” 可还没等秦未晚做出反应,温晏礼的手臂就如同藤蔓一般再次缠住了她的腰肢,紧紧地困住了她。 接着,他向后退了两步,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看着杏儿说道:“昨夜,可是你们王女亲自留我在寝宫过夜的!” “可不是我强迫于她!” 听到此话的秦未晚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愠怒地圈起手肘毫不犹豫地击向身后之人的胸膛。 现在自己连防身的功夫都没有问题,这一击于温晏礼来说更是毫无威胁可言。 温晏礼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化,只是低头微笑着看向愤怒的秦未晚:“难道不是这样吗?” 秦未晚皱起眉头,一脸不快地说道:“松手!” “不松。” “松!手!” 看到秦未晚似乎真的生气了,温晏礼急忙将双手举过肩膀,表示自己已经按照她说的做了。 他的脸上甚至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不生气,乖,我这不是松手了么!” 秦未晚愤怒地转过头去,一边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一边朝杏儿身侧走去。 杏儿警惕地看着那个像尾巴一样跟在秦未晚身后的高大男人:“王女……现在怎么处理?外面到处都是宫女和太监。” 秦未晚坐到梳妆台前,杏儿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木梳,没想到却被温晏礼一把抢去…… 温晏礼拉过一侧的凳子,侧坐在她的身旁,一下一下认真而又温柔地给她梳着长发。 秦未晚瞥了他一眼,摇头无奈道:“只能先藏在寝殿里了,等晚上再送他出去。” 温晏礼笑弯了眉眼,只是认真地梳理他手里攥着的乌发,似乎全然没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一般。 秦未晚扯出被他攥着把玩的头发:“你会盘发么?” “不会……但我会梳直。” 秦未晚见他如此,愣了一下道:“温晏礼,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温晏礼也不恼,只是定定的凝着她的眉眼说道:“若我是梁轻舟呢?” 听到这个名字的秦未晚更是抿紧了唇。 “晚晚,我是温晏礼,我也是梁轻舟……” “你所有不好的记忆,都是我的执念和不应该造就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还有孩子。我会待你一如我是梁轻舟和我恢复记忆以前的温晏礼。” 听他如此说的秦未晚双眼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间只觉得自己的心慌乱不止。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推搡了她一下。 秦未晚回头一看,原来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杏儿。 只见杏儿一脸气愤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满是不屑和愤怒。 “王女,我的小姐啊有些事情您可不能忘啊!”杏儿声音愤愤地说道。 “他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您又怎么能确定他不是因为您的身份,或者说是贪图那几座城池的丰厚嫁妆呢?”杏儿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秦未晚的心中。 原本还有些感动的气氛,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温晏礼听到杏儿的话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死死地盯着杏儿,凌厉的目光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似乎想要将杏儿刺穿。 然而,杏儿并没有被温晏礼的怒视所吓倒,她依然坚定地站在原地,毫不退缩地与温晏礼对视着。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安煜君既然敢做,难道还怕别人说吗?”杏儿的语气越发尖锐。 “我们王女要真愿意和你回去,那之前的逃离岂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杏儿说到最后,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对温晏礼的嘲讽。 面对杏儿的挑衅,温晏礼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猛地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峻的气息,直接与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对峙起来。 “本君与你家王女的过往,又岂是你能置喙的?” “你是在青山县才出现的?你没有做错过?” “本君记得,你以前可不是王女的丫鬟!把她逼入绝境的可也是有你的手笔?” 此话一出,轮到杏儿紧闭双唇。 秦未晚揉了揉被他们争执的有些头痛的太阳穴:“够了够了,我自有判断。” “吵吵闹闹的……” 温晏礼听她说头痛,立马蹲下身来看着眼前人:“头痛?” “你们别在我头顶喳喳喳我就不疼了。” 温晏礼收敛气息,宠溺道:“好,你说不吵,就不吵。” 许是隔的时间久了,许是九死一生心态变了,许是有了孩子…… 秦未晚没有了当初的执念,她对温晏礼是有情的…… 更何况现在的他温柔的就像那年还不是帝师的书生郎君。 第212章 嗯,朋友 对于此刻秦未晚想要将他藏在房中的直到天黑的做法 温晏礼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巴不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昨夜宿在了王女的房中。 巴不得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全都因此退却。 杏儿为秦未晚梳妆完毕就出去给二人传膳了。 此刻坐在餐桌上的秦未晚正准备动筷,碗里就多了一块剥好的虾肉。 她的筷子一滞,却还是轻轻夹起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吃了几口,正觉得有些干,手边就多了一碗凉好的汤。 “我刚刚已经试过了,温度正好入口。”温晏礼浅笑着又将汤碗向前推了推。 秦未晚的手扶在碗壁边缘,只觉得瓷碗的温度好像通过手直接传到了内心一样。 刚喝一口汤,杏儿就来了,她直接略过了温晏礼对着秦未晚道:“王女,大乾的临安王世子今日去太子殿下那里求了恩典,要过来给您诊脉。” 秦未晚回身看了一眼,面色瞬间深沉的温晏礼,巧笑道:“请进来。” 杏儿眼神望向温晏礼,仿佛在说这人要怎么处理? “你先藏到屏风后。” 温晏礼摇头,有些不悦道:“本君怎么说也是正夫,怎么搞得好像偷情一般!” 杏儿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还请安煜君慎言,我们王女现今还在择婿的阶段。” “何来正夫一说?” 温晏礼扶上了秦未晚的手腕,语气有些祈求的道:“本君与他本就相识,无需回避?” 秦未晚笑着道:“不行。” “你先去屏风后。” 见温晏礼还是没有动作,秦未晚只得道:“你若是不去,那这择婿我直接就宣布人选是临安王世子,你信不信?” “你敢!” 秦未晚哼笑一声道:“本宫现在是王女,这里是昭元。安煜君。” 温晏礼轻抿下唇,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走向屏风。 没多会儿,杏儿就领着白无患进来了。 “我……你……见过王女殿下。”白无患踌躇着开口。 “请坐,世子爷?呵呵。” 听到这个声音的白无患终是呼出了一口气,因为秦未晚今日没有吃变声的药物。 “我以为……以为你……” “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白无患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昨日声音不是你,面容不是你……我拿不准。” “不过我在城中见到了三两,所以今日才求了太子殿下的恩典……” 秦未晚亦是见到好友的喜悦:“我很好,现在已经是昭元的王女了。声音是刻意为之,容貌却是因为蛊虫,彻底地改变了。” 白无患凝着她的眉眼,似是在描绘她过往的容貌…… “脸上的伤能痊愈……真,好。” “你……活着,真好。” 秦未晚亦是颔首微笑:“你呢?去了大乾还好么?” “我好,一切都好,父亲只余了我一个儿子,我的身体也已经大好。” “不然……不然也不会被推来昭元参加王女择婿……”白无患越说声音越小。 “咳咳,是这样的……白,无患。我……” “哦,对,昨日见你之时就发觉了你好像气血不足,我……给你请脉可以么?”似是预料到她要说出口的话,白无患先一步打断道。 “好。”说着就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桌子上,随即看到白色的布条,又收回,换了一只手摆上去。 白无患在她的手腕上垫上丝绢,这才开始给她诊脉,说出口的话却和她的脉象无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来此地是父亲的安排,我也没办法违背。”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若一定要成亲,我宁可选择一个曾经温暖我内心的人。” 白无患凝着她的眸子认真说着:“我不喜欢父亲给我安排的亲事……我……” “白无患,你对我的感情是爱吗?” 这话一出,却让白无患诊脉的手也是一震。 他回答不出来…… “你对我不是爱,你只是觉得我合适……” “你初始对我可能心动过,只是因为那块油糖糕?”秦未晚说着似乎也想起了曾经的感觉。 “那后来呢?因为知道我与‘梁轻舟’在一起,你就收起了心思不是么?” “再后来,因着我的处处伤痛你更多的是怜悯之意?” “我能感觉到的,你的关心无关男女,更多的是——朋友!”秦未晚刻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 白无患抿抿唇,垂下了眉眼:“那块油糖糕……” 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 他确实如她所言,在发现了他二人的关系,在自己没有深陷之前就抽离了那可能走偏的情感…… “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朋友,白无患。”秦未晚认真道。 白无患轻笑着摇头叹息。 这一声叹息却好似将什么彻底放下了一般。 “嗯,朋友。”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屏风后的温晏礼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你的手腕……”白无患这才提及。 “可以拆开让我看看伤口么?” 听到“伤口”的温晏礼瞬间瞪大双眼,那白布条下是伤口? 那她昨日还那般泡水! 不要命了么! 他生气地就要走出屏风质问,却在看到秦未晚射过来警告的眼神后停住了脚步。 秦未晚将右手腕放到桌上,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手腕有伤的?” 白无患没回答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布条道:“可以解开我看看么?” 秦未晚摇头:“不行。” “我若说,我这布条要是解开给你看了,我会有性命之忧……” “你信么?” 第213章 咒言 别说是坐在她对面的白无患震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屏风后的温晏礼也是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我幼年学习医术的时候曾经听说过,有一种非常古老的术法,可以将咒言和医术相互结合起来。” “但是这种说法听上去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难以置信,所以当时的我并没有把它当一回事儿。” “你的意思是,这块布条上面有着咒言对吗?”白无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问道。 然而此时此刻的温晏礼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昨晚她睡着的时候,自己还打算拆开布条看看她手上的伤势! 如果真如她所说,那岂不是……想到这里,温晏礼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还好…… 白无患始终背对着屏风,自然无法看到温晏礼此时已经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他正一脸担忧地凝视着秦未晚。 秦未晚皱起眉头,目光紧盯着温晏礼,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温晏礼犹豫了好久,终于艰难地向后退了半步,隐回屏风后。 秦未晚紧接着转头对白无患说道:“你果然博学多闻,这上面的确有咒言存在。” “知道何时可以解除咒言呢?”白无患一边回忆着曾经阅读过的医学书籍试图从脑海中找到一丝相关的痕迹,一边开口询问。 秦未晚依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同样希望知晓何时能够解除…… 只有在第一次进入昭寒玉池时,她的手腕是用刀子割破的,之后就是这布条了。 只要解开这布条,稍微按压一下,鲜血就会自然而然地沿着冰棺流淌而下…… 当然了,关于这块布条,外界还有一种非常美的误解。 人们都说它是昭元王室的象征。 因为昭元皇帝的手上常年缠着这样的布条,太子殿下也有,甚至这位新到来的王女殿下也是如此。 传着传着就从一开始怀疑他们手腕上有伤,变成了这是昭元王室特有的象征。 “下咒言之人是谁你总知道?”白无患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追问。 “当然。”秦未晚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也猜到了不是么?” 白无患颔首道:“巫医大人的医术确实有许多是我们无法企及的领域,就从他能够替你解除断筋丸的毒性来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又回忆起了当时无法拯救她时的那种无助感。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是么?”白无患凝视着她的眼眸,目光一刻也没有移开。 秦未晚微微一笑作为回答:“我没有别的选择。” 白无患缓缓收回了搭在她手腕上诊脉的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沉声道:“这个咒言我无法解开,我不敢轻易冒险。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从巫医大人那里寻找突破口?” “没用的……巫医一脉与昭元国运紧密相连,宛如命运共同体一般。” “倘若有朝一日昭元走向衰败甚至灭亡,那么巫医一脉也将不复存在。”秦未晚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件小事一般。 听到这话的白无患却是一怔:“却是从未听过有此说法。” “你没听过很正常,这也是昭元秘闻。我能说与你知,是因为对你全然的信任。” “所以……巫医不会背叛昭元。” 当然,还有一句她没说出口——只要昭元还在,只要是昭元的血脉继承皇位,巫医是不会在乎那人是谁的。 因此,巫医对秦未晚可谓是格外重视。 不仅在治疗方面竭尽全力,无微不至,更是可以说处处为她考虑,关怀备至。 在这座皇宫之中,除了太子和杏儿二人因亲身经历而知晓,巫医是唯一一个了解到她孩子尚存于世的人。 太子和杏儿之所以会了解此事,乃是因参与其中,然而,巫医却是通过国运的推演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当巫医前来询问她这件事时,秦未晚感到十分诧异:这巫医竟然还通晓推演之术? 面对她的疑惑,巫医解释道,由于自身这一脉与国家运势紧密相连,所以才能进行推算。 至于其他的演化之法,则唯有司天监才知晓。 话毕,巫医还郑重其事地对秦未晚表示:“与我们密切相关的事情,我们自然能够通过推演而得知。” “因此,王女藏匿双胞胎一事也是命中注定的,我绝对不会去告发,请王女尽管放心。” 放心? 秦未晚又怎么可能放下心来呢? 听闻此言,她顿生杀意,对巫医动了杀机。 巫医慌忙解释:“王女,你要是除了我,这布条上的咒言解不开,你一辈子都会受制。” “我对王女没有威胁,甚至……” “甚至,我在将来还对双生子有帮助!” 秦未晚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逐渐接受了巫医的说法。 巫医对待她倒是毫无保留,无论是绝公子的计划还是太子的计划,只要秦未晚询问,他都会如实回答。 这不禁令秦未晚感到好奇:“那么,如果绝公子和太子向你询问我的情况,你是否也会如实地告诉他们呢?” 巫医躬身行礼道:“当然,不过王女殿下你目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呀。” “你这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可不像那二位的筹谋深远。” 秦未晚不禁哑然失笑,一时之间也弄不清巫医这番话究竟是在夸奖自己还是贬低自己。 秦未晚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眼前的白无患上,缓缓说道:“巫医那边是没办法了,现在抢的其实是时间。” “什么时间?”白无患疑惑地问道。 秦未晚差点儿就冲口说出“熬死虞霖羽的时间”。 但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你应该还没有见过昭元的皇帝陛下?他最近身体状况一直不佳。” 白无患沉吟:“确实,一直听闻他久病于床榻,没听闻痊愈,却也没听闻继续恶化。” 那不是因为有巫医在那里吊着么!秦未晚心内思忖。 不过就前几日巫医那凝重的表情…… 再加上昨夜在昭寒玉池也只有她一个人在下面。 秦未晚侧头道:“明日就能见到了。” “陛下给各国使臣准备了接风宴。” “接风宴?” “嗯,昨天的只是宫宴,是太子殿下主持的,明日就是陛下亲自主持了。” 白无患了然地点点头道:“你与我说这话……” “是想让我确定昭元陛下的病情是么?” 秦未晚一时有些激动,用力点点头。 白无患却有些为难道:“望闻问切,若只是望,很难……” “我只能说尽力一试。” 秦未晚激动不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兴奋地喊道:“太好了!” 突然间,“啪!”的一声脆响传来,一盏精致的宫灯从屏风后面滚落出来,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着。 两人惊愕地望向地上的宫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少顷,秦未晚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收回刚刚因为激动而紧握的手,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哦,可能是有老鼠不小心碰到了,没关系,你不必在意。” 然而,话音未落,又是“咚!”的一声巨响。 放置宫灯的架子竟然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秦未晚脸上的尴尬笑容愈发僵硬:“这宫里的老鼠确实该好好整治一下了!大白天的就出来捣乱!” 她说话时语气带着一丝愤恨,仿佛对这些可恶的老鼠深恶痛绝。 白无患倒是没有过多关注这些意外,与秦未晚道别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缓缓关闭,秦未晚长舒一口气,正想坐回椅子上,喝口茶润润嗓子。 可就在这时,温晏礼沉着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秦未晚坐在座位上,刚刚拿起茶杯,准备抿一口。 谁知,手中的茶杯却被温晏礼猛地夺走:“凉了!”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丝不悦。 “不能喝!” 秦未晚一愣,眼神顺着他的视线瞄向了茶桌。 自己刚才顺手拿起的,是刚才白无患喝过的那一杯…… 第214章 相公的重要性 秦未晚尴尬的擦了擦手,又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 这下温晏礼倒是没什么反应了,只是坐到了她的对面。 将手上的那个茶杯直接顺手就扔了出去。 秦未晚努努嘴:“我这寝殿都被你弄得乱七八糟的了。” 温晏礼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太生硬:“乱就乱。” “刚才你们说的话……” “这咒言如何解?怎么如此危险的事,你竟然就那么两句话就打发我?” 秦未晚尴尬的笑了笑。 “怎么?和你的白大夫倒是能够叙叙旧,还全都和盘托出?” “到我这里就不一样了?” 秦未晚却是嗅到了一股很大的醋味。 “我和他说呢,是因为人家是大夫,他给我诊脉是好事。” “这昭元皇宫,要说除了杏儿我还能信的过谁,那就是他了!” “巫医就是墙头草,根本靠不住……”秦未晚喋喋不休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温晏礼的表情又黑了两分。 直到察觉到身侧的低气压,秦未晚到嘴的话又尴尬地吞了回去。 顺带着又吞咽了一口唾沫:“哪,哪一句?说错了?” 温晏礼左边眉尾上挑,凝着她的面容凛声道:“刚才你说,信的过的有谁?” “哦,这个啊,不一样……人家是大夫。” “哪里不一样?” “嗯,你不一样,你是最信任的人。” 听到这话的温晏礼表情放缓:“是么?” “那你好好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未晚见此也不再隐瞒,一字一句的与温晏礼说了这皇城中的事。 “现下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晚晚,你知不知道你很傻?” “啊?”秦未晚怔住。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温晏礼嗤笑出声:“你的解决办法竟然是等虞霖羽自己死?” 秦未晚呆愣地点点头。 “哼,那你有没有想过,巫医能救他一次就能救他第二次!” “他要是不死呢?” “你当如何?” 秦未晚垂眸,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 可这就是一个死局。 让太子造反? 太子不是没想过,但是登基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让她造反? 她也没这个实力。 她甚至想过,毒杀虞霖羽。 可他这个人小心的很,衣食吃穿用度全都有专门的医士把关,甚至最后都要经过绝的试菜才会入口。 而她在深宫之中,想要将毒带进来,只能靠杏儿。 更是难上加难…… “我知道你在想,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给他下毒。” 秦未晚认真点头,虔诚倾听他有什么高见。 温晏礼缓缓开口:“时间用毒,有一人出神入化!” “他不用带毒进宫,他自己就是个毒物,更何况他能就地取材的能力。” “你是说……” “呵呵,所以,晚晚,你刚才求白无患,不应该是求他看虞霖羽的病症。” “你应该求的是,让他把毒三通带进宫。” 秦未晚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无奈:“可是,此次使臣的名单里,没有毒三通啊。” “他远在大乾,就算赶过来也需要一些时日……” 温晏礼浅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可真是天真。” “毒三通是把他这个师弟当儿子养大的,宝贝的紧。” “大乾的十七子事件虽过了,难免有一些暗潮汹涌的东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更何况,是直接出使昭元这样的大事。” “使臣名单里没有他,不代表这昭元王都里没有他。” 秦未晚终是了然地点头道:“我现在就让杏儿追上白无患给他交代一下。” “嗯。”温晏礼温柔地点点头。 “然后呢?嘱咐白无患带着毒三通进宫直接就下毒?” “哦,我明白了,毒不能直接死,得有个期限。” “若是虞霖羽没有自绝身亡,却也要让他不能再被巫医治好?”秦未晚试探地询问道。 温晏礼点点头继续说:“此事,你还得和虞宸朗商议一番。” “最好的做法就是能在虞霖羽气绝之前就直接传位给他!” “这样他就不会名不正言不顺了。” “好,我知道了。” 见秦未晚认真地记下自己交代的话,温晏礼又是一阵轻笑出声。 “怎么啦?我脸上有花不成?” 温晏礼摇摇头,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难为你了……要在这深宫之中自保。” “接下来,就交给我就好了。” 秦未晚抚上他的手背,确实觉得一阵安心。 “你不用一个人扛着……” “以后都有我!” “我都不敢想,那段日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温晏礼眼神黯淡。 秦未晚细细回想了一下来到昭元以后的点点滴滴。 彼时的虞霖羽全身心都放在孩子上,对她还算不错,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为难。 现下却是她自己主动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呐,现在知道相公的重要性了么?” “从今以后,再不可这般任性了好不好?”温晏礼柔声说,那口气就像在哄小孩子一般。 第215章 他的爱人 秦未晚仿佛看到了那个她打一个喷嚏都得心疼半天的“梁轻舟”…… 见她发愣,温晏礼用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说话。” “怎么愣住了?” 秦未晚这才有些难为情地回过神来。 这一整天,温晏礼都静静地待在宫殿内,二人如往常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恍惚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玉山县那个宁静的小院里,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然而,唯有一件事情,秦未晚一直深埋心底,绝口不提,哪怕是温晏礼主动问起,想多聊几句,也会被她刻意岔开话题。 这便是关于那两个孩子的事情。 温晏礼深知她内心的顾虑,明白她害怕一旦触及这个话题,便会勾起无尽的思念和痛苦,于是他选择顺从她的意愿,只与她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夜幕降临,正当两人沉浸在温馨氛围中时,杏儿匆匆赶来禀报:“王女,绝公子已经到了,正在宫门外等候。” 秦未晚听后,不以为意地站起身,准备外出相见。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温晏礼迅速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他紧紧抿着双唇,微微摇头,似乎在示意她不要去。 秦未晚感受到了他的关切,但还是用力拿开了他放在肩上的手,无奈地说道:“若是我不去,今夜虞霖羽恐怕要把这皇宫掀个底朝天。”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向宫外走去。 温晏礼如同雕塑般静静地伫立着,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内心。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窗外的黑暗中,虽身处光照之下,却好似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 秦未晚踏出房门不久,杏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寝殿门口。 她轻轻叩响门框,声音冰冷而疏离:“安煜君,此时正值深夜,王女外出时守卫必然减少。” “你请回!” 温晏礼的眼神依然停留在窗外,对于杏儿的话语充耳不闻。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上秦未晚。 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略过杏儿,如鬼魅般悄然跟上了秦未晚。 一路上,温晏礼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见与秦未晚并排而行的绝步伐有些虚浮,显然是个不懂武艺之人。 既然绝不会武,那他跟的近了,也不会被发现。 眼看着秦未晚走进水池,温晏礼却也只能藏身于墙角,紧握拳头,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他不会游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在心中默念着,希望秦未晚能够平安无事。 “哗啦啦……” 一阵水声传来,就看到绝焦急的跑到池边扶住险些跌倒的秦未晚。 迅速给她围上狐裘,绝才开口询问:“他……那人怎么样了?” 秦未晚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喘定了才回道:“这么担心为何不自己下去看看?” “他不让……”绝有些失落的道。 “他能让我下去一次,见到全部的真相,就已经是对我的恩典了。” “我,不敢奢求。” 秦未晚正色道:“陛下的情况不太好,这样的身体,实在不该冒那么大的风险到池底。” 此话一出,绝更是震惊抬头声音颤抖:“他,咳嗽了?” 见秦未晚点头,绝有些失神的喃喃道:“我早该猜到的……” “巫医说过,一旦他咳嗽,就是他的病情在恶化。” “可只要我在旁边,他一整日都不会咳一声……” 绝呢喃着又焦急地追问道:“咳的严重么?” 秦未晚不想瞒他:“嗯,咳的直接趴在了冰棺上,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绝为她系狐裘带子的手突的一僵,身体却很诚实地侧过秦未晚的身子望向那冰冷的池水。 秦未晚接过他手中的带子自己系好:“你要实在担心的话,就下去看看。” 绝定定地凝着池水半晌,缓缓转头对秦未晚道:“不了,他若是在池边见到我……” 他苦笑摇头,眼眶里却已经噙满了泪水,在宫灯的映照下愈发的闪烁。 “嗯,那走……”秦未晚不再多言。 绝走到她身边,直到要走出昭寒玉池的圆栱门,秦未晚才停下脚步开口道:“巫医有没有说?” “若是咳血……嗯,的话,会怎么样?” 绝震惊地定在原地,嘴巴微张,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咳嗽:“咳咳……血?” 他双眼圆睁,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他的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现在,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未晚颔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轻声说道:“你不敢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上不来呢?”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绝的心脏。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瞬间转身奔向了池水。 他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绝已经跳入了池中…… 秦未晚的脚步有些虚软,她原本想要扶住旁边的墙壁,却没想碰到的是一处温暖的胸膛。 “你怎么还在这儿?” 温晏礼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怨,毫不犹豫地将秦未晚打横抱起,快步往回走。 “放我下来!走宫道,你不要命了?”秦未晚焦急地喊道。 经她这么一提醒,温晏礼脚下用力一蹬,借着墙壁,直接攀上了房檐。 “唉……随你。”秦未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温晏礼生气了。 刚到她的寝殿,杏儿早已布置好了热水,“诶……你怎么……” “啪!”门被重重地关上。 险些磕到了杏儿的鼻子,就听她低低咒骂:“混蛋安煜君!” 温晏礼小心翼翼地将裹着秦未晚的狐裘解开,甚至来不及自己宽衣,便抱着她一同没入了温暖的池水中…… “呼……”秦未晚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过了好一会儿,见她的气色逐渐恢复正常,温晏礼一直紧皱的眉心才慢慢地舒展开来。 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抱她的姿势,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现在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 秦未晚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有气无力地挂在他身上,点点头,全程都没出一声。 “昨日见你从里面出来时,状态明明比今天要好很多。” 温晏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明明不舒服,还站在那里与他废话!” 虽然嘴上满是责备,但温晏礼手上揉搓她肩膀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充满了怜惜之情。 秦未晚又深呼吸了几下,这才轻声说道:“我与绝说的都是实话,虞霖羽的状况确实非常糟糕。” “眼窝深陷,形容枯槁,今日摸着冰棺的手都是颤抖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太激动所以才抖,后来才发现他是无法克制地抖。”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估计也很清楚,所以今日才会按着我多放了一会儿血……” 温晏礼听后手上的力道更是又收紧了几分。 秦未晚停顿一下,继续道:“他……就是不死心。” 温晏礼听她提起过,昭寒玉池底层的秘密……却从未见过那位传闻中的“太子”。 自然有些难以想象,一个死去那么多年的人经过这么多血祭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见温晏礼凝着自己不说话,秦未晚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贴近:“外祖父的冰棺没有任何变化……” “那是虞霖羽的执念,没有任何人能唤醒他。” “他的皇后不行,他的儿子不行,他的爱人也不行……” “我有时候看着外祖父颈部那可怖的伤痕我就想,要是人能入土为安也许真的是最好的解脱。” “这样的伤口暴露在外,于他而言,就像是展示了曾经那段他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入土……总比躺在这暗无天日的冰池底部要好。” “冷冰冰的,日日看着自己的亲人受折磨……” “所以,红姨当初想将他带出来安葬,也许亦是料定了外祖父的性子定然不愿意这般。” 温晏礼叹息一声,安抚地拍上她的背:“嗯,我们带他出来。” “好好安葬。” 第216章 细若蚊吟 秦未晚从他怀里仰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一低头,却轻笑出声:“你这般看着我,莫不是在勾引我?” 秦未晚翻了个白眼,推搡着他的胸膛:“哪有!” “还有,你怎么还不出去?!” 温晏礼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赖地说道:“刚才抱着殿下进来这玉池……” “一时情急,也没注意这衣衫还穿在身上。” “现下衣衫全都湿透了,总不能让我这般回去?” “且不说我能安然地骗过宫中守卫出去,那万一要是让我碰上了别的认识我的人,我该如何解释?” 秦未晚眯起了眼,打量着眼前人道:“你故意的!” 温晏礼双手举高,带起一片水花:“冤枉啊!殿下!” “你想啊,就刚才的情况。” “我总不能直接将你扔下浴池?” “我舍不得!” “那要不然就是将你放在一边,我先宽衣然后再抱着殿下入水?” 温晏礼说到此处的眼神都有些玩味地看着秦未晚。 见秦未晚不说话,他有些打趣道:“还是说……” “殿下,此刻生气,恰恰是因为……” “本君穿着衣服下的水?” 说完更是放肆地笑出了声。 秦未晚气恼地用手指着他道:“你……” 温晏礼却突然伸出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指,圈进了自己的掌心:“诶!殿下……” “您有需要,您直说啊!本君现在就宽衣……” 秦未晚一把甩开他的手掌,轻锤向她的胸膛:“现在一口一个殿下?” “也不知道安煜君安的什么心思?” “本宫怎么没发现你以前那么无赖?” 温晏礼笑意盈满双眼:“我无赖也只对你无赖!” “再说了,我能有什么心思?” “我当然是想要做王女的王夫啊……” 秦未晚用力推着他,却纹丝不动,反而带起阵阵水花拍打在两人身上。 带起一阵一阵暧昧的气息…… 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什么闪过二人的脑海。 温晏礼迅速将她扭转过身,趴在水池边,紧接着贴上她的后背。 在她耳边哑声说道:“王女,脸颊上的红晕……却是不知道想起了与本君的哪一段过往?” “嗯?” 二人的身体滚烫,秦未晚更是羞得不敢出声。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温晏礼的双手顺着她的手腕慢慢爬上池边,穿过她的指缝,轻轻摩挲:“让我猜一下好了……” “王女是不是一直有一个遗憾?” 秦未晚眼神迷蒙,有些疑惑地:“嗯?” 温晏礼刻意压低了声音,贴着她的耳廓道:“三月十九,温泉玉池七次……” “你不是不记得?或者说记得不清楚么?” 秦未晚瑟缩了一下,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你……你!” “我什么?” “你不喜欢?” 温晏礼轻笑着缓缓褪去身上的湿衣:“当初给我喝血玉酒的是你。” “给我研习话本的是你。” “每日想往我的茶壶里放‘罗浮春色’的也是你。” “晚晚?你说你何来的不喜欢?” 秦未晚瑟缩地想要退却,却被他猛地按住,动作轻柔地为她宽衣。 “我昨夜不敢碰你,是不知道你身体如何。” “今日白无患都把过脉了,想来应该无碍……” 说着他抬起她缠着布条的右手腕亲吻了一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咒言的好处就是在遇到温水之后能快速为你固原调本,恢复力气是么?” 秦未晚闪躲的眼神,更是不敢答他的话。 他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白日里她也没说漏嘴啊。 温晏礼哑然失笑,却也认真询问:“怎么?现在你是想还是不想?” “我都尊重你!” “只要你说一句让我出去,我立马就走,绝不回头!” 秦未晚羞赧地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嗯?” “说话。” 半晌,秦未晚才羞赧地喃喃出声:“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 秦未晚委屈巴巴地抬头:“你……” 衣服都被他脱了,非让她说什么! 见秦未晚有些羞恼地捂住胸前的春色,温晏礼一把拉开她的遮挡。 “说话。” 秦未晚倔强地扭开头,紧咬着下唇。 半晌,就在温晏礼要放弃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细若蚊吟的:“想……” 第217章 收的利息 刚踏入院子,手上还端着汤药的杏儿,端托盘的手猛地一抖。 迈过门槛的脚,险些崴了一下。 这声音…… 让她想起了青山县…… 僵直的身体,颤抖的托盘,绯红悄然爬上她的脸颊。 这该死的安煜君! 房中的水响越来越大,仿佛能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让她面红耳赤。 她羞愤地跺跺脚,脚步踉跄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越是着急,手中的托盘便越不听使唤,摇晃得厉害。 一个不小心,托盘里的汤药洒了出来,溅到了地上和自己的裙摆上。 看着湿透的裙摆,她更加懊恼了。 好不容易逃到最外层的宫门口,却又被一群宫女拦住了去路。 她们好奇地问她是否需要进去给王女放水。 杏儿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不必了。” “王女今日乏累,刚睡下。” “现在进去放水只会扰了她的清梦。你们都不用围着了,早些回去歇息。” “放水的事,我自会处理。” 宫人们听了她的话,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纷纷向她行礼后离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杏儿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暗暗埋怨着那个可恶的安煜君。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收拾着残局。 而此时,房间内的水响依旧持续不断,那恼人的声音仿佛一直在她耳边回响,让她的心情愈发烦躁。 都怪这该死的耳力! 杏儿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心情有些郁闷。 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卧房缓缓走去。 心中暗自琢磨着今日这般,看来怕是不需要她伺候了。 一曲浮沉,方歇…… 屋内的秦未晚像一朵盛开的娇花般,无力地瘫倒在温晏礼的怀中。 他紧紧拥抱着她,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抱中。 他们之间的情感如同烈火一般炽热,但又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面纱遮盖着彼此。 秦未晚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仿佛含着无尽的柔情。 温晏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轻笑道:“今日暂且欠下,迟早要你还清。” “这里可不是大胤。” 秦未晚的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低下头,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这不是他的地盘,他已经够收敛了呗。 半晌,秦未晚眼睫微抬,上面还沾着刚才惹上的水雾,那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温晏礼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爱意和眷恋。 “你身体还虚……”说罢更是顿了一下。 温热的气息纠缠着秦未晚的耳垂,惹了湿濡,嗓音间更是带着化不开的情欲:“他日……再与夫人,浪里浮沉,共攀云峰。” “你说,好不好?” 秦未晚觉得憋屈,原本应该是她掌握主动才对,但如今的状况似乎完全相反。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秦未晚,温晏礼心生捉弄之意,伸手在水中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捏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嗯?”他戏谑地问。 秦未晚用力咬住嘴唇,转过身来,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挑衅地说:“那安煜君可要努力了!” 她伸出一只手,手指顺着他身上流淌的水滴路径,从他宽阔的胸膛缓缓向上摩挲…… 她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魅惑:“本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也在这次本宫挑选夫婿的范围内哦~” 原本沉浸在她指尖撩拨中的温晏礼,听到这句话后突然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她说:“你刚才说什么?” 秦未晚看到自己成功反击,得意地笑了起来,准备抽身离开。 然而,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紧紧抓住手腕,用力向前一推,一双美人蝴蝶骨猛地撞在了冰冷的池壁上。 温晏礼下颚冰冷的水滴滴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然后顺着身体滑落,带来丝丝凉意。 而男人的手掌却带着炽热的温度,轻轻抚摸上她有些微红泛肿的唇瓣,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冷热交替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一激灵通过两人紧密相贴的皮肤传到了温晏礼身上,让他的额头青筋微微凸起。 他右手的指尖轻轻划过水面,形成一道道涟漪,而后搂住她的蝴蝶骨,轻声问道:“怎么?” “现在求饶,本君就放了你。” 秦未晚听后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求饶?安煜君莫不是忘了,这里可是昭元,可不是你们大胤。我为何要向你求饶?” 温晏礼听到这话,胸膛忍不住震动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他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调侃:“我的晚晚啊,如果你一呼喊就能叫来人,那么刚才,你我二人那般……早该有人冲进来救你了。”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贴身丫鬟杏儿已经把所有人都支开了。” 秦未晚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顿时明白过来。 失策啊!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其实呢,是这样的,你之前不是说过欠着吗?” “晚了!” “不不不,没晚,没晚。” “本君说晚了就是晚了!” “温晏礼~”秦未晚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求饶地口气道:“我今日真的累了……” “好不好?” 温晏礼微微撅起嘴巴,眼神轻轻示意秦未晚低下头来。 秦未晚刚才因为一时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他已经“箭在弦上” 难怪他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秦未晚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吞咽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温晏礼猛地用力一拉,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又贴近了许多。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吻住了秦未晚此时略显肿胀的嘴唇。 “刚才……说了,日后欠着的,也作数” “现在本君收的只是一点小小的利息。” 第217章 收的利息 刚踏入院子,手上还端着汤药的杏儿,端托盘的手猛地一抖。 迈过门槛的脚,险些崴了一下。 这声音…… 让她想起了青山县…… 僵直的身体,颤抖的托盘,绯红悄然爬上她的脸颊。 这该死的安煜君! 房中的水响越来越大,仿佛能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让她面红耳赤。 她羞愤地跺跺脚,脚步踉跄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越是着急,手中的托盘便越不听使唤,摇晃得厉害。 一个不小心,托盘里的汤药洒了出来,溅到了地上和自己的裙摆上。 看着湿透的裙摆,她更加懊恼了。 好不容易逃到最外层的宫门口,却又被一群宫女拦住了去路。 她们好奇地问她是否需要进去给王女放水。 杏儿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不必了。” “王女今日乏累,刚睡下。” “现在进去放水只会扰了她的清梦。你们都不用围着了,早些回去歇息。” “放水的事,我自会处理。” 宫人们听了她的话,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纷纷向她行礼后离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杏儿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暗暗埋怨着那个可恶的安煜君。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收拾着残局。 而此时,房间内的水响依旧持续不断,那恼人的声音仿佛一直在她耳边回响,让她的心情愈发烦躁。 都怪这该死的耳力! 杏儿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心情有些郁闷。 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卧房缓缓走去。 心中暗自琢磨着今日这般,看来怕是不需要她伺候了。 一曲浮沉,方歇…… 屋内的秦未晚像一朵盛开的娇花般,无力地瘫倒在温晏礼的怀中。 他紧紧拥抱着她,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抱中。 他们之间的情感如同烈火一般炽热,但又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面纱遮盖着彼此。 秦未晚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仿佛含着无尽的柔情。 温晏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轻笑道:“今日暂且欠下,迟早要你还清。” “这里可不是大胤。” 秦未晚的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低下头,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这不是他的地盘,他已经够收敛了呗。 半晌,秦未晚眼睫微抬,上面还沾着刚才惹上的水雾,那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温晏礼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爱意和眷恋。 “你身体还虚……”说罢更是顿了一下。 温热的气息纠缠着秦未晚的耳垂,惹了湿濡,嗓音间更是带着化不开的情欲:“他日……再与夫人,浪里浮沉,共攀云峰。” “你说,好不好?” 秦未晚觉得憋屈,原本应该是她掌握主动才对,但如今的状况似乎完全相反。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秦未晚,温晏礼心生捉弄之意,伸手在水中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捏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嗯?”他戏谑地问。 秦未晚用力咬住嘴唇,转过身来,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挑衅地说:“那安煜君可要努力了!” 她伸出一只手,手指顺着他身上流淌的水滴路径,从他宽阔的胸膛缓缓向上摩挲…… 她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魅惑:“本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也在这次本宫挑选夫婿的范围内哦~” 原本沉浸在她指尖撩拨中的温晏礼,听到这句话后突然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她说:“你刚才说什么?” 秦未晚看到自己成功反击,得意地笑了起来,准备抽身离开。 然而,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紧紧抓住手腕,用力向前一推,一双美人蝴蝶骨猛地撞在了冰冷的池壁上。 温晏礼下颚冰冷的水滴滴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然后顺着身体滑落,带来丝丝凉意。 而男人的手掌却带着炽热的温度,轻轻抚摸上她有些微红泛肿的唇瓣,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冷热交替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一激灵通过两人紧密相贴的皮肤传到了温晏礼身上,让他的额头青筋微微凸起。 他右手的指尖轻轻划过水面,形成一道道涟漪,而后搂住她的蝴蝶骨,轻声问道:“怎么?” “现在求饶,本君就放了你。” 秦未晚听后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求饶?安煜君莫不是忘了,这里可是昭元,可不是你们大胤。我为何要向你求饶?” 温晏礼听到这话,胸膛忍不住震动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他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调侃:“我的晚晚啊,如果你一呼喊就能叫来人,那么刚才,你我二人那般……早该有人冲进来救你了。”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贴身丫鬟杏儿已经把所有人都支开了。” 秦未晚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顿时明白过来。 失策啊!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其实呢,是这样的,你之前不是说过欠着吗?” “晚了!” “不不不,没晚,没晚。” “本君说晚了就是晚了!” “温晏礼~”秦未晚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求饶地口气道:“我今日真的累了……” “好不好?” 温晏礼微微撅起嘴巴,眼神轻轻示意秦未晚低下头来。 秦未晚刚才因为一时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他已经“箭在弦上” 难怪他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秦未晚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吞咽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温晏礼猛地用力一拉,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又贴近了许多。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吻住了秦未晚此时略显肿胀的嘴唇。 “刚才……说了,日后欠着的,也作数” “现在本君收的只是一点小小的利息。” 第218章 玉珍软轿 秦未晚累极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刚眯了会儿就被温晏礼恶意地用力弄醒。 直至二人都出了浴池,他才用外袍包裹着她回到床榻。 秦未晚眼皮都打架了,就感觉到温晏礼给她调整了一个姿势。 让她头朝着床沿,随即就听到他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他坐在了床榻边的地垫上,手上还拿着块布巾给她擦着湿发。 “唉,刚才一时忘情,在水里就要了你。” “眼下你困成这般,头发都还是湿的,可不要感染了风寒才好。” 见秦未晚迷迷糊糊地想要应声。 温晏礼轻笑出声:“睡,我帮你擦着。” 随即秦未晚就在温晏礼温柔的大掌擦拭和按摩之下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都是中午了。 秦未晚在温晏礼的胸膛醒过来的时候更是恼极了! 完了完了! 眼下又是白天!可怎么让他出去才好! 秦未晚咬唇看着眼前依然窃笑的温晏礼,更是生气不已。 “你就不能趁着夜色溜出去么?” 温晏礼耸耸肩:“我也想啊,谁知道你半夜就抓着我的手不放!还直接就钻进了我的怀抱。” “软玉温香在怀,本君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秦未晚一掌拍向他的胸膛:“胡言乱语!” 温晏礼温柔地笑看着眼前懊恼的人儿,一把又将她拉回了怀里:“好了,不生气。” “你自己睡觉多不老实,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昨日问过你的!” 秦未晚有些不信,抬头问道:“你问我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问你,我留宿一夜好不好?” “你说好,然后就拉着我钻进了被窝。” 秦未晚眯起眼,钻进被窝这个事儿,她有一点印象,但是…… 她怎么不记得她拉了人? “啊!温晏礼!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秦未晚不信,但眼下着紧的是把他送出宫去。 她迅速起床穿衣,而温晏礼只是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穿着已经晾干的衣服…… 见他穿衣的那一刻,秦未晚脑中炸响! 他一身炎栖功,烘干个衣服都不在话下! 他还说衣服湿了出不去…… 见她如此这般盯着自己,温晏礼巧笑道:“衣服呢是我烘干的,但是你的头发我没办法。” “我不敢随意将内力用在你身上……”似是想到了之前的弄巧成拙,他收敛了笑意。 “王女,起了么?”杏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未晚慌忙走过去要开门,昨日温晏礼把门栓从里面带上了。 刚走两步,就觉得哪哪都疼,腰更是酸软地不行,她哀呼出声:“哎哟哟……” 温晏礼几步向前,扶住她着急询问:“哪里不舒服?” 秦未晚着恼地一掌拍开他扶过来的手,上前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见杏儿黑沉个脸。 进门也不说话,更是一脸怒意地盯着温晏礼:“安煜君!昨夜为何不出去?” 温晏礼好整以暇地道:“王女留宿,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此话一出,二人都看向了秦未晚的方向。 秦未晚着急摆手,她不是,她没有…… 杏儿扭头望向温晏礼继续说道:“我家王女年纪小不懂事,这深宫的规矩,安煜君难道也不懂么?” 杏儿是真的生气了,秦未晚能感觉的到。 “今日就是接风宴,大胤的安煜君是从昭元的凤栖宫走出去的!” “你将我们王女置于何地?” “这次择婿,天下瞩目,你想让她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毁了一个秦未晚不够,你还想毁一个虞念一么?” 温晏礼听完也不生气,却也知道了杏儿是真正为秦未晚着想之人,心中顿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秦未晚被杏儿义正言辞的一番说教,怔在当场,随即轻咳两声道:“听见没?” “我都说了让你趁夜色出去,现下宫中守卫森严,你要如何出去?” 杏儿不屑地睨了一眼温晏礼道:“或许……” “哼,安煜君也可以不出去!” “今日你依然待在王女殿中,等到接风宴结束,再趁着夜色出去。” 言下之意就是,今晚的宴会,温晏礼也别去了。 秦未晚认真说道:“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却见温晏礼浅笑着,依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女。”门外传来宫女的轻唤。 杏儿回身,走出门:“何事?” “大胤的安煜君,遣人送来一顶玉珍软轿,说是里面有为王女请来的天山石观音像。” 杏儿身子微怔:“送回去,王女不需要。” 小宫女有些为难地道:“姑姑,这不太行。” “这玉珍软轿,是太子殿下的掌司官一块送来的。” “说是先送到了太子殿下的府邸,询问过太子殿下,这才敢往宫里送来的……” 秦未晚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温晏礼,那眼神就是他怎么知道的? 温晏礼一耸肩,有些不以为意地走到一侧的茶桌,倒了一杯茶喝。 “杏儿姑姑,怎么好大的架子?”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洒家是太子殿下的掌司官,这第一次到这凤栖宫来送礼,不见人迎接就算了。” “怎么?这天山石观音,你准备直接帮王女殿下拒了不成?” 杏儿见大太监一脸不屑地从最后面的人群中走出一时也有些懵。 “公公,杏儿不是这个意思。” “是……就算是我们王女殿下要收这观音,也应该直接放到偏殿,待整理出一个佛堂再给请进去才对。” “却也是没见过,直接就往殿下房里抬东西的!” 那大太监一挥拂尘,尖声说道:“你懂什么?这观音是开了光的!观音娘娘的莲座上还有一根天然形成的凤羽!” 一说到凤凰相关的,这些个奴才就有些与有荣焉地味道。 因为都知道昭元皇室与凤凰的传说。 “观音娘娘头上还蒙着红布,就等王女殿下亲自揭开!” “公公稍等,我这就去请王女殿下……”杏儿听这意思只要王女揭了就行。 “大胆,洒家还没说完呢!这安煜君也是有心,请的大师说了,这观音必须在王女殿下的寝殿中安放三日,方可移到佛堂。” “你快些去禀报王女殿下,宫人已经准备好了屏风,一会儿这玉珍软轿进去,不会看到殿下宫中任何事物!” 杏儿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是看到了玉珍软轿旁走出的侍卫。 不就是温晏礼身边的五使之一,白鹤么! “杏儿,让他们进来。”秦未晚适时开口。 杏儿让开一条道,宫人搬着厚重宽大的屏风就进来了。 而温晏礼此刻也藏到了最里面的屏风后。 直到布置好一切,大太监才带着人将玉珍软轿抬了进去。 一顿布置以后,大太监才恭敬对着屏风后的秦未晚道:“王女殿下,揭开红布以后,奴才好领着这大胤的使臣出去。” 第218章 玉珍软轿 秦未晚累极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刚眯了会儿就被温晏礼恶意地用力弄醒。 直至二人都出了浴池,他才用外袍包裹着她回到床榻。 秦未晚眼皮都打架了,就感觉到温晏礼给她调整了一个姿势。 让她头朝着床沿,随即就听到他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他坐在了床榻边的地垫上,手上还拿着块布巾给她擦着湿发。 “唉,刚才一时忘情,在水里就要了你。” “眼下你困成这般,头发都还是湿的,可不要感染了风寒才好。” 见秦未晚迷迷糊糊地想要应声。 温晏礼轻笑出声:“睡,我帮你擦着。” 随即秦未晚就在温晏礼温柔的大掌擦拭和按摩之下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都是中午了。 秦未晚在温晏礼的胸膛醒过来的时候更是恼极了! 完了完了! 眼下又是白天!可怎么让他出去才好! 秦未晚咬唇看着眼前依然窃笑的温晏礼,更是生气不已。 “你就不能趁着夜色溜出去么?” 温晏礼耸耸肩:“我也想啊,谁知道你半夜就抓着我的手不放!还直接就钻进了我的怀抱。” “软玉温香在怀,本君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秦未晚一掌拍向他的胸膛:“胡言乱语!” 温晏礼温柔地笑看着眼前懊恼的人儿,一把又将她拉回了怀里:“好了,不生气。” “你自己睡觉多不老实,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昨日问过你的!” 秦未晚有些不信,抬头问道:“你问我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问你,我留宿一夜好不好?” “你说好,然后就拉着我钻进了被窝。” 秦未晚眯起眼,钻进被窝这个事儿,她有一点印象,但是…… 她怎么不记得她拉了人? “啊!温晏礼!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秦未晚不信,但眼下着紧的是把他送出宫去。 她迅速起床穿衣,而温晏礼只是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穿着已经晾干的衣服…… 见他穿衣的那一刻,秦未晚脑中炸响! 他一身炎栖功,烘干个衣服都不在话下! 他还说衣服湿了出不去…… 见她如此这般盯着自己,温晏礼巧笑道:“衣服呢是我烘干的,但是你的头发我没办法。” “我不敢随意将内力用在你身上……”似是想到了之前的弄巧成拙,他收敛了笑意。 “王女,起了么?”杏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未晚慌忙走过去要开门,昨日温晏礼把门栓从里面带上了。 刚走两步,就觉得哪哪都疼,腰更是酸软地不行,她哀呼出声:“哎哟哟……” 温晏礼几步向前,扶住她着急询问:“哪里不舒服?” 秦未晚着恼地一掌拍开他扶过来的手,上前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见杏儿黑沉个脸。 进门也不说话,更是一脸怒意地盯着温晏礼:“安煜君!昨夜为何不出去?” 温晏礼好整以暇地道:“王女留宿,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此话一出,二人都看向了秦未晚的方向。 秦未晚着急摆手,她不是,她没有…… 杏儿扭头望向温晏礼继续说道:“我家王女年纪小不懂事,这深宫的规矩,安煜君难道也不懂么?” 杏儿是真的生气了,秦未晚能感觉的到。 “今日就是接风宴,大胤的安煜君是从昭元的凤栖宫走出去的!” “你将我们王女置于何地?” “这次择婿,天下瞩目,你想让她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毁了一个秦未晚不够,你还想毁一个虞念一么?” 温晏礼听完也不生气,却也知道了杏儿是真正为秦未晚着想之人,心中顿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秦未晚被杏儿义正言辞的一番说教,怔在当场,随即轻咳两声道:“听见没?” “我都说了让你趁夜色出去,现下宫中守卫森严,你要如何出去?” 杏儿不屑地睨了一眼温晏礼道:“或许……” “哼,安煜君也可以不出去!” “今日你依然待在王女殿中,等到接风宴结束,再趁着夜色出去。” 言下之意就是,今晚的宴会,温晏礼也别去了。 秦未晚认真说道:“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却见温晏礼浅笑着,依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女。”门外传来宫女的轻唤。 杏儿回身,走出门:“何事?” “大胤的安煜君,遣人送来一顶玉珍软轿,说是里面有为王女请来的天山石观音像。” 杏儿身子微怔:“送回去,王女不需要。” 小宫女有些为难地道:“姑姑,这不太行。” “这玉珍软轿,是太子殿下的掌司官一块送来的。” “说是先送到了太子殿下的府邸,询问过太子殿下,这才敢往宫里送来的……” 秦未晚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温晏礼,那眼神就是他怎么知道的? 温晏礼一耸肩,有些不以为意地走到一侧的茶桌,倒了一杯茶喝。 “杏儿姑姑,怎么好大的架子?”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洒家是太子殿下的掌司官,这第一次到这凤栖宫来送礼,不见人迎接就算了。” “怎么?这天山石观音,你准备直接帮王女殿下拒了不成?” 杏儿见大太监一脸不屑地从最后面的人群中走出一时也有些懵。 “公公,杏儿不是这个意思。” “是……就算是我们王女殿下要收这观音,也应该直接放到偏殿,待整理出一个佛堂再给请进去才对。” “却也是没见过,直接就往殿下房里抬东西的!” 那大太监一挥拂尘,尖声说道:“你懂什么?这观音是开了光的!观音娘娘的莲座上还有一根天然形成的凤羽!” 一说到凤凰相关的,这些个奴才就有些与有荣焉地味道。 因为都知道昭元皇室与凤凰的传说。 “观音娘娘头上还蒙着红布,就等王女殿下亲自揭开!” “公公稍等,我这就去请王女殿下……”杏儿听这意思只要王女揭了就行。 “大胆,洒家还没说完呢!这安煜君也是有心,请的大师说了,这观音必须在王女殿下的寝殿中安放三日,方可移到佛堂。” “你快些去禀报王女殿下,宫人已经准备好了屏风,一会儿这玉珍软轿进去,不会看到殿下宫中任何事物!” 杏儿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是看到了玉珍软轿旁走出的侍卫。 不就是温晏礼身边的五使之一,白鹤么! “杏儿,让他们进来。”秦未晚适时开口。 杏儿让开一条道,宫人搬着厚重宽大的屏风就进来了。 而温晏礼此刻也藏到了最里面的屏风后。 直到布置好一切,大太监才带着人将玉珍软轿抬了进去。 一顿布置以后,大太监才恭敬对着屏风后的秦未晚道:“王女殿下,揭开红布以后,奴才好领着这大胤的使臣出去。” 第219章 择婿标准 秦未晚瞥了一眼藏在一侧的温晏礼,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全都下去,本宫揭了红布自会唤你进来。” “这……”大太监有些犹豫地抬头偷瞄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 “公公,既送了观音进这殿中,难道不清楚揭面之时只能有本宫一人在场?” 大太监回身看了一眼白鹤,刚才也提及这事儿啊。 不过这大太监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等小事却也没有必要忤逆了这位王女殿下。 “奴才这就带人出去。” 说罢一挥拂尘,带着所有下人都鱼贯而出。 见人都走了,秦未晚才缓缓走到那尊观音面前。 双手合十虔诚一礼,起身之时温晏礼已然站在了她的身侧。 “观音是真的。知道你在昭元时就已经着人去寻了,只想着能护佑你左右。” 秦未晚不说话,缓步上前,轻轻揭开了红布。 “行了,我知道你的用意,你还是快些走。” 说完也不再理会温晏礼,轻轻抱起观音像走向一侧的书桌。 温晏礼等她忙完,想上前拉她的手再温存一番,却被她一把甩开。 “愈发大胆了!门外那么多人都是摆设么?”秦未晚小声嗔怪道。 温晏礼轻笑一声,在她脸颊留下一吻,这才恋恋不舍地坐进玉珍软轿。 放下轿帘时,只是用口型说着“晚上见。”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白鹤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温晏礼乘坐的轿子抬出了皇宫。 杏儿进来伺候秦未晚梳妆时,还有些不忿。 今日的接风宴是陛下亲自主持坐镇,自然规模规格也就不一样。 所有人都早早到了宴会厅候着,无人例外。 主桌空悬,左右两侧分坐着太子和秦未晚。 虞霖羽没来,自然没人敢提前开席。 秦未晚端坐于上,只感觉右侧下首的温晏礼眼神愈发地大胆了。 她有些尴尬地抬袖遮挡着喝了一口茶,这才看到左侧的白无患身后果然站着毒三通。 这毒三通显然是梳洗打扮了一番,不再似之前那般邋遢模样,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见秦未晚眼神看向自己,毒三通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看向了另一侧。 在座的王公大臣,世家子弟小声地交流着,都知道今日这宫宴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接风洗尘。 大概率会在今日将王女的夫婿人选定下。 王甫今抬眸看向秦未晚的眼神更是有些不加掩饰,仿佛今日神券在握。 “陛下到!”一声尖锐嗓音划破夜空。 所有人都起立噤声,凝向入口的位置。 虞霖羽在绝公子的搀扶下缓步入场。 令人意外的是虞霖羽的气色相较于昨日却已经好了很多,但身边的绝却是眼眶泛红。 令虞宸朗感到意外的就是,这是虞霖羽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带着绝出场。 直至虞霖羽落座以后,众人才纷纷行礼。 其他人隔的远看不清,但虞宸朗和秦未晚的位置却是能看清的,虞霖羽的面上似乎扑了脂粉…… 只是一瞬,秦未晚和虞宸朗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迅速回到各自的状态。 “朕今日……咳咳,就是为各位远道而来的使臣们接风洗尘。” “宴会开始。”虞霖羽的声音可以提高,却一下子呛咳出声。 没一会儿歌舞表演,美酒佳肴都陆陆续续进场。 而虞霖羽面前的筷子却是一下都没动。 秦未晚眼神在面前的佳肴上,眼角的余光却还是看向了白无患和他身后的毒三通。 毒三通抿唇皱眉没有动作,而白无患则是在注意到她的眼神后,轻轻抬起面前的茶碗。 一面掀开盖子,一面摇晃着脑袋吹着滚烫的茶水。 秦未晚自然也看懂了他的意思,不敢再有什么眼神动作。 “各位,朕还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虞霖羽开口说话,声音不大,却还是瞬间让所有人沉寂。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相信各位都知道,朕寻回了兄长的外孙女。” “我昭元王女当配的上最好的儿郎,所以才会给各国送去帖子。” “承蒙各国君厚爱,纷纷响应。” “我昭元王女择婿……咳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虞霖羽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那模样似乎是在造成大家的期待感。 只有秦未晚和虞宸朗清楚,他是说不动了。 “原先,朕觉得,只要我昭元王女相中的男儿就是最好的。” “现在,朕身体每况愈下,想到已故兄长……这夫婿人选还是由朕亲自为王女把关。” 所有人一惊,这言下之意不就是陛下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么? 温晏礼第一个站起来不同意! “陛下!您择婿的标准是什么?我等远道而来,自是仰慕王女殿下已久。” “总不能让我等什么都不清楚就直接回去?”温晏礼此话说的有些急切。 虞霖羽望向这个打断他说话的人:“大胤安煜君是?” “朕听过你的名号。” “感念贵国君遣你这样的儿郎来我昭元。” “择婿的标准在朕心中,朕自有论断。” 温晏礼倔强地站在原处,完全没有想要坐下的意思。 “先坐下,安煜君。” “陛下!我大乾也有疑惑,可否将择婿标准明示?” 虞霖羽有些不悦地望向另一侧站起身的白无患。 半晌,没人敢说话,全场鸦雀无声,寂静非常。 直到虞霖羽轻笑出声:“看来,二位都很喜欢我昭元王女啊。” 说罢眼神更是一扫身侧的秦未晚。 “不过,朕刚才说过了,由朕做主!” “若二位,非要一个解释。” “朕只能说,有人给朕谏言,昭元王女本就是先太子血脉,不应再嫁与他国儿郎。” “择婿一事,理应昭元好儿郎优先。” “你说是?王丞相?” 此话一出,还有几人不知道这所谓的谏言不过就是丞相在为自家儿子谋划。 本次择婿,昭元儿郎最有力的人选,本就是王甫今。 见虞霖羽提到自己,王丞相慌忙起身应是。 虞霖羽眼神轻蔑的扫过温晏礼和白无患:“这个理由二位可满意?” “朕今日指定的人选便是,当今丞相嫡长子,王甫今!” 第219章 择婿标准 秦未晚瞥了一眼藏在一侧的温晏礼,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全都下去,本宫揭了红布自会唤你进来。” “这……”大太监有些犹豫地抬头偷瞄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 “公公,既送了观音进这殿中,难道不清楚揭面之时只能有本宫一人在场?” 大太监回身看了一眼白鹤,刚才也提及这事儿啊。 不过这大太监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等小事却也没有必要忤逆了这位王女殿下。 “奴才这就带人出去。” 说罢一挥拂尘,带着所有下人都鱼贯而出。 见人都走了,秦未晚才缓缓走到那尊观音面前。 双手合十虔诚一礼,起身之时温晏礼已然站在了她的身侧。 “观音是真的。知道你在昭元时就已经着人去寻了,只想着能护佑你左右。” 秦未晚不说话,缓步上前,轻轻揭开了红布。 “行了,我知道你的用意,你还是快些走。” 说完也不再理会温晏礼,轻轻抱起观音像走向一侧的书桌。 温晏礼等她忙完,想上前拉她的手再温存一番,却被她一把甩开。 “愈发大胆了!门外那么多人都是摆设么?”秦未晚小声嗔怪道。 温晏礼轻笑一声,在她脸颊留下一吻,这才恋恋不舍地坐进玉珍软轿。 放下轿帘时,只是用口型说着“晚上见。”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白鹤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温晏礼乘坐的轿子抬出了皇宫。 杏儿进来伺候秦未晚梳妆时,还有些不忿。 今日的接风宴是陛下亲自主持坐镇,自然规模规格也就不一样。 所有人都早早到了宴会厅候着,无人例外。 主桌空悬,左右两侧分坐着太子和秦未晚。 虞霖羽没来,自然没人敢提前开席。 秦未晚端坐于上,只感觉右侧下首的温晏礼眼神愈发地大胆了。 她有些尴尬地抬袖遮挡着喝了一口茶,这才看到左侧的白无患身后果然站着毒三通。 这毒三通显然是梳洗打扮了一番,不再似之前那般邋遢模样,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见秦未晚眼神看向自己,毒三通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看向了另一侧。 在座的王公大臣,世家子弟小声地交流着,都知道今日这宫宴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接风洗尘。 大概率会在今日将王女的夫婿人选定下。 王甫今抬眸看向秦未晚的眼神更是有些不加掩饰,仿佛今日神券在握。 “陛下到!”一声尖锐嗓音划破夜空。 所有人都起立噤声,凝向入口的位置。 虞霖羽在绝公子的搀扶下缓步入场。 令人意外的是虞霖羽的气色相较于昨日却已经好了很多,但身边的绝却是眼眶泛红。 令虞宸朗感到意外的就是,这是虞霖羽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带着绝出场。 直至虞霖羽落座以后,众人才纷纷行礼。 其他人隔的远看不清,但虞宸朗和秦未晚的位置却是能看清的,虞霖羽的面上似乎扑了脂粉…… 只是一瞬,秦未晚和虞宸朗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迅速回到各自的状态。 “朕今日……咳咳,就是为各位远道而来的使臣们接风洗尘。” “宴会开始。”虞霖羽的声音可以提高,却一下子呛咳出声。 没一会儿歌舞表演,美酒佳肴都陆陆续续进场。 而虞霖羽面前的筷子却是一下都没动。 秦未晚眼神在面前的佳肴上,眼角的余光却还是看向了白无患和他身后的毒三通。 毒三通抿唇皱眉没有动作,而白无患则是在注意到她的眼神后,轻轻抬起面前的茶碗。 一面掀开盖子,一面摇晃着脑袋吹着滚烫的茶水。 秦未晚自然也看懂了他的意思,不敢再有什么眼神动作。 “各位,朕还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虞霖羽开口说话,声音不大,却还是瞬间让所有人沉寂。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相信各位都知道,朕寻回了兄长的外孙女。” “我昭元王女当配的上最好的儿郎,所以才会给各国送去帖子。” “承蒙各国君厚爱,纷纷响应。” “我昭元王女择婿……咳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虞霖羽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那模样似乎是在造成大家的期待感。 只有秦未晚和虞宸朗清楚,他是说不动了。 “原先,朕觉得,只要我昭元王女相中的男儿就是最好的。” “现在,朕身体每况愈下,想到已故兄长……这夫婿人选还是由朕亲自为王女把关。” 所有人一惊,这言下之意不就是陛下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么? 温晏礼第一个站起来不同意! “陛下!您择婿的标准是什么?我等远道而来,自是仰慕王女殿下已久。” “总不能让我等什么都不清楚就直接回去?”温晏礼此话说的有些急切。 虞霖羽望向这个打断他说话的人:“大胤安煜君是?” “朕听过你的名号。” “感念贵国君遣你这样的儿郎来我昭元。” “择婿的标准在朕心中,朕自有论断。” 温晏礼倔强地站在原处,完全没有想要坐下的意思。 “先坐下,安煜君。” “陛下!我大乾也有疑惑,可否将择婿标准明示?” 虞霖羽有些不悦地望向另一侧站起身的白无患。 半晌,没人敢说话,全场鸦雀无声,寂静非常。 直到虞霖羽轻笑出声:“看来,二位都很喜欢我昭元王女啊。” 说罢眼神更是一扫身侧的秦未晚。 “不过,朕刚才说过了,由朕做主!” “若二位,非要一个解释。” “朕只能说,有人给朕谏言,昭元王女本就是先太子血脉,不应再嫁与他国儿郎。” “择婿一事,理应昭元好儿郎优先。” “你说是?王丞相?” 此话一出,还有几人不知道这所谓的谏言不过就是丞相在为自家儿子谋划。 本次择婿,昭元儿郎最有力的人选,本就是王甫今。 见虞霖羽提到自己,王丞相慌忙起身应是。 虞霖羽眼神轻蔑的扫过温晏礼和白无患:“这个理由二位可满意?” “朕今日指定的人选便是,当今丞相嫡长子,王甫今!” 第220章 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王丞相更是呆愣当场,行礼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他不过是向陛下谏言,但是没想到陛下会当众挑明此事,还直接将人选定出来。 这不就是让大胤和大乾的脸面直接扫地了么? 让人千里迢迢过来参加择婿,却什么也不让人准备就直接公布自家人选。 怎么看都是在耍人家! 温晏礼眼神中的杀意尽显,但很快就压了下来。 不卑不亢地大声说道:“陛下虽已定了人选,但本君不同意!” 掷地有声,引起一片哗然! 虞霖羽挑眉冷笑一声:“哼!怎么?” “我昭元王女择婿,还得经过大胤的同意不成?” 温晏礼绕过面前的餐桌,缓步走到中庭,凝着虞霖羽朗声道:“陛下想我大胤和大乾前来择婿,不就是想要与我们两国交好么?” “既是如此,又怎能出尔反尔?” 秦未晚见温晏礼如此,心脏也跟着快速地跳动起来,却是猜不透他想要怎么一挽狂澜。 “你说……朕出尔反尔?” “朕派人送去的帖子,可有言明必定会在你们两国之间选定人选?” “没有。” “朕遣人传的话里,可有一句提到今日朕必会择你二人其一?” “也没有。” “即是如此,安煜君从何处说起朕出尔反尔?”直至此刻虞霖羽振振有词地说出这番话,秦未晚才真正感觉到了上位者的气息。 温晏礼不急不缓,大声回道:“陛下帖子没有言明,但是说了为保两国交好,‘勿必’前往!” “陛下传的话里没有一句提到择我二人其一,却也没说明不在我二人之间选!” 虞霖羽愈发地不悦,刚才说了太多话,此刻只觉得胸口一口闷气憋着。 想要咳嗽抒出,却还是努力吞咽了几下,喝了几口茶将那预出的猛烈咳意生生咽下。 “安煜君,你莫与朕说这文字游戏!这里是昭元!” “朕不同意,你还想强娶王女不成?” 面对虞霖羽的质问,温晏礼只是躬身行礼:“陛下何不问问王女的意见?” 所有人的眼神瞬间就集中在了秦未晚的身上。 秦未晚正要开口,虞霖羽一个犀利的眼神射出,抢先一步开口:“王女一事,全由朕做主!” 秦未晚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身后的绝。 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就是在说不是他出的主意。 “陛下,我也想听听王女的意见。”白无患连忙走到中庭和温晏礼并行。 虞霖羽只是眯眼看着台下站着的两人:“怎么?大胤和大乾想要联合施压不成?” 此话一出,下首的一众言官使臣都议论纷纷。 大太监忙高声喊道:“安静!” 温晏礼上前一步:“陛下,您就算要把王女许配他人,不愿听取王女意见……” “也需得听听本君一言。” 虞霖羽冷笑:“安煜君还有什么话?朕意已决!” “陛下,本君有一事需得向众位大臣,在场诸位陈情!” 温晏礼停顿一下,高声说道:“本君乃是昭元王女养在大胤的外室!” 这话的冲击力可比刚才任何一句话都要猛烈! 在座的众位更是脸色变了又变,有人说羞耻啊,有人说有辱斯文。 更多的人交头接耳说的都是“外室”这个词! 偏那位安煜君站在中庭,挺直了腰杆,没觉得一丝羞耻,却还一脸自得之色! 虞霖羽后槽牙咬紧,一字一字的往外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煜君!” 温晏礼昂首:“本君是昭元王女养在大胤的外室!” 现下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更甚者有人轻笑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秦未晚,只等着她说话。 秦未晚哪知道温晏礼会说这话,眼下更是吞咽了一下口水。 “王女,属实么?”虞霖羽冷声说。 “咳,本宫……”秦未晚犹豫着开口,却被温晏礼直接打断。 “本君不仅是王女养在大胤的外室……自本君到昭元以来,王女更是对本君念念不忘!” “连续两日,王女都将本君留宿凤栖宫!” 此话一出,咬紧后槽牙的人变成了秦未晚,该死的男人! 王丞相和王甫今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 本以为高洁神圣的王女竟是这般女子么! 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王甫今袖子下的双手攥紧了拳头,这温晏礼说话却是一点不给他留情面。 “王女!”虞霖羽一拍桌案,直接起身! “如此荒唐之事!你作何解释?!” 秦未晚慌忙躬身行礼,却是说不出话。 她知道,现下就算她说什么反驳的话,温晏礼都能拿出证据来坐实他刚才说的一切。 只得咬咬牙点头道:“本宫……本宫……嗐,确有其事。” 虞霖羽被气的脚下发软,一直关注他的绝立马上前搀扶坐下,给他顺着气。 “陛下!本君答应做王女外室之时,她可是答应过本君,会给本君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的!” “本以为这次择婿是王女殿下对本君的心意,眼下却突然杀出了变数!” 在场众人的心内想着,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呢? 这外室求身份的戏码什么时候反过来放在了男子身上了? 而且,这……这安煜君到底图什么?不是说安煜君乃大胤第一儿郎么?怎地就答应给人做外室了? “众位是不是想问,本君怎么就倒贴着做了女人的外室?” 温晏礼说着,眼神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在秦未晚的身上:“那得问问王女殿下了!” “王女殿下当初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骗得本君到手,就想始乱终弃……” 这这这……这话一出有几个文人大家老者直接给气晕了过去。 晕倒前说的话无不是,成何体统! 一侧的白无患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以前怎么没发现温晏礼如此不要脸! 秦未晚抿抿干涸的嘴唇,被气笑出声:“温!晏!礼!” 温晏礼耸耸肩,躬身行礼道:“殿下,本君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 “如果殿下反驳,那殿下可以明确说一下!” “刚才本君说的,哪一段不属实?” 第220章 成何体统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王丞相更是呆愣当场,行礼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他不过是向陛下谏言,但是没想到陛下会当众挑明此事,还直接将人选定出来。 这不就是让大胤和大乾的脸面直接扫地了么? 让人千里迢迢过来参加择婿,却什么也不让人准备就直接公布自家人选。 怎么看都是在耍人家! 温晏礼眼神中的杀意尽显,但很快就压了下来。 不卑不亢地大声说道:“陛下虽已定了人选,但本君不同意!” 掷地有声,引起一片哗然! 虞霖羽挑眉冷笑一声:“哼!怎么?” “我昭元王女择婿,还得经过大胤的同意不成?” 温晏礼绕过面前的餐桌,缓步走到中庭,凝着虞霖羽朗声道:“陛下想我大胤和大乾前来择婿,不就是想要与我们两国交好么?” “既是如此,又怎能出尔反尔?” 秦未晚见温晏礼如此,心脏也跟着快速地跳动起来,却是猜不透他想要怎么一挽狂澜。 “你说……朕出尔反尔?” “朕派人送去的帖子,可有言明必定会在你们两国之间选定人选?” “没有。” “朕遣人传的话里,可有一句提到今日朕必会择你二人其一?” “也没有。” “即是如此,安煜君从何处说起朕出尔反尔?”直至此刻虞霖羽振振有词地说出这番话,秦未晚才真正感觉到了上位者的气息。 温晏礼不急不缓,大声回道:“陛下帖子没有言明,但是说了为保两国交好,‘勿必’前往!” “陛下传的话里没有一句提到择我二人其一,却也没说明不在我二人之间选!” 虞霖羽愈发地不悦,刚才说了太多话,此刻只觉得胸口一口闷气憋着。 想要咳嗽抒出,却还是努力吞咽了几下,喝了几口茶将那预出的猛烈咳意生生咽下。 “安煜君,你莫与朕说这文字游戏!这里是昭元!” “朕不同意,你还想强娶王女不成?” 面对虞霖羽的质问,温晏礼只是躬身行礼:“陛下何不问问王女的意见?” 所有人的眼神瞬间就集中在了秦未晚的身上。 秦未晚正要开口,虞霖羽一个犀利的眼神射出,抢先一步开口:“王女一事,全由朕做主!” 秦未晚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身后的绝。 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就是在说不是他出的主意。 “陛下,我也想听听王女的意见。”白无患连忙走到中庭和温晏礼并行。 虞霖羽只是眯眼看着台下站着的两人:“怎么?大胤和大乾想要联合施压不成?” 此话一出,下首的一众言官使臣都议论纷纷。 大太监忙高声喊道:“安静!” 温晏礼上前一步:“陛下,您就算要把王女许配他人,不愿听取王女意见……” “也需得听听本君一言。” 虞霖羽冷笑:“安煜君还有什么话?朕意已决!” “陛下,本君有一事需得向众位大臣,在场诸位陈情!” 温晏礼停顿一下,高声说道:“本君乃是昭元王女养在大胤的外室!” 这话的冲击力可比刚才任何一句话都要猛烈! 在座的众位更是脸色变了又变,有人说羞耻啊,有人说有辱斯文。 更多的人交头接耳说的都是“外室”这个词! 偏那位安煜君站在中庭,挺直了腰杆,没觉得一丝羞耻,却还一脸自得之色! 虞霖羽后槽牙咬紧,一字一字的往外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煜君!” 温晏礼昂首:“本君是昭元王女养在大胤的外室!” 现下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更甚者有人轻笑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秦未晚,只等着她说话。 秦未晚哪知道温晏礼会说这话,眼下更是吞咽了一下口水。 “王女,属实么?”虞霖羽冷声说。 “咳,本宫……”秦未晚犹豫着开口,却被温晏礼直接打断。 “本君不仅是王女养在大胤的外室……自本君到昭元以来,王女更是对本君念念不忘!” “连续两日,王女都将本君留宿凤栖宫!” 此话一出,咬紧后槽牙的人变成了秦未晚,该死的男人! 王丞相和王甫今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 本以为高洁神圣的王女竟是这般女子么! 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王甫今袖子下的双手攥紧了拳头,这温晏礼说话却是一点不给他留情面。 “王女!”虞霖羽一拍桌案,直接起身! “如此荒唐之事!你作何解释?!” 秦未晚慌忙躬身行礼,却是说不出话。 她知道,现下就算她说什么反驳的话,温晏礼都能拿出证据来坐实他刚才说的一切。 只得咬咬牙点头道:“本宫……本宫……嗐,确有其事。” 虞霖羽被气的脚下发软,一直关注他的绝立马上前搀扶坐下,给他顺着气。 “陛下!本君答应做王女外室之时,她可是答应过本君,会给本君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的!” “本以为这次择婿是王女殿下对本君的心意,眼下却突然杀出了变数!” 在场众人的心内想着,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呢? 这外室求身份的戏码什么时候反过来放在了男子身上了? 而且,这……这安煜君到底图什么?不是说安煜君乃大胤第一儿郎么?怎地就答应给人做外室了? “众位是不是想问,本君怎么就倒贴着做了女人的外室?” 温晏礼说着,眼神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在秦未晚的身上:“那得问问王女殿下了!” “王女殿下当初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骗得本君到手,就想始乱终弃……” 这这这……这话一出有几个文人大家老者直接给气晕了过去。 晕倒前说的话无不是,成何体统! 一侧的白无患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以前怎么没发现温晏礼如此不要脸! 秦未晚抿抿干涸的嘴唇,被气笑出声:“温!晏!礼!” 温晏礼耸耸肩,躬身行礼道:“殿下,本君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 “如果殿下反驳,那殿下可以明确说一下!” “刚才本君说的,哪一段不属实?” 第221章 殉葬 秦未晚脸色难看至极却也只得勉强挤出两字:“属实……” “咳!咳……噗!”秦未晚的话刚落地,高座上就传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一扭头就看到,绝速度极快地将一块手帕捂在了虞霖羽的嘴边。 绝极力地克制着自己身体颤抖地幅度,手帕已经温热湿濡一片…… 他眼神绝望却又带着些许祈求地看向了秦未晚。 那样子仿佛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再说什么刺激的话了。 秦未晚抿紧下唇后退半步,一旁的虞宸朗却朗笑出声:“父皇息怒,我昭元王女身份尊贵,市井男子尚且有外室。” “王女有个外室也不足为奇。” 绝眼色微变,有些戒备地望着虞宸朗,手上不动声色的将已经被血染红的手帕藏到了袖中。 “大胤安煜君少年帝师之名天下皆知,既能放下身份做我昭元王女的外室,哈哈哈,不也是一段佳话么?” 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下面的言官文人墨客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虞霖羽的眼神从虚弱转变成了犀利。 还真是他的好儿子,文武百官这态度…… 虞宸朗继续对着上首行礼道:“父皇,我昭元皇室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既然这大胤的安煜君已经做了王女的外室。” “那今日王女直接收了他也不是不行!” 这话明里暗里的,可就是没有挑明给安煜君正式的身份。 温晏礼唇角微翘:“哦?” “太子殿下的意思……” “本君的身份配不上王女是么?” 虞宸朗有些挑衅意味地居高临下地望着温晏礼。 “王女择婿,多选几位也不是不可!父皇既然已经定了正夫人选……” 他停顿了一下:“那就只能委屈安煜君了!” 秦未晚就这么看着二人有来有回,一时也插不上话。 “陛下!太子殿下!” “本君还有一事需陈情!” 虞宸朗有些疑惑地挑眉,就见温晏礼往前走了几步。 缓缓从手上摘下指环,高举过肩:“这信物!是王女殿下许本君一生一世一双人时,亲自给本君‘戴上’的!” 别人离的远,看不太清。 但上首的两位虞家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上一次虞宸朗见到这枚戒指就有些怀疑,一直没机会证实。 现下温晏礼却当众挑明,很多事情现在一想就都连上了。 “陛下!” “此物是不是昭元的‘火羽戒指’?” 火羽戒指? 台下有些资历的老臣高,纷纷走出自己的位置,想要凑近些查看是不是昭元的至宝。 台上的虞霖羽也是颤抖地起身。 而秦未晚却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枚戒指的来历! “本君听闻,昭元百年历史中也有女帝将火羽戒指赠予王夫一说!” “所以,本君也想问一问陛下!” “由王女亲自赠予男子的‘火羽戒指’是不是就证明了他王夫的位置!” 虞霖羽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秦未晚,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你骗朕?” 秦未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之前自己说戒指藏在“安全之所”的话。 秦未晚一咬牙,回禀道:“没有,陛下。” “确实是……安全之所。” 虞霖羽一听她的话,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秦未晚扔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秦未晚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紧闭双眼。 许久,预期的疼痛感没有到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温晏礼宽大的背影。 还好这茶水不够滚烫,虞霖羽本也是病入膏肓之人,扔的力量有限。 “陛下!有任何事,可以冲本君来!”温晏礼怒意不止。 现下是真的生气了。 虞霖羽颤巍巍地坐到椅子上:“好好好,好一个安全之所!” “咳咳!呕……”虞霖羽这一下呛咳,连绝都没反应过来。 一下子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直接就吐血了。 这一下咳血,打断了虞霖羽继续发火的节奏,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有些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绝…… 这才缓缓回身,望着台下一众慌乱的众大臣。 “众爱卿无需惊慌,朕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今日……噗!”又是一口鲜血。 绝慌忙上去为他擦拭,他的手袖也已被染红。 虞霖羽摇摇头,有些不舍地将他还在擦拭的手推到了一边。 “今日,我昭元至宝得归,是喜事。” “请巫医和司天监上来做个见证。” 虞霖羽转头看向温晏礼,颤抖着伸出手:“把戒指还给朕!” 温晏礼眼神微眯,手指蜷缩,扭头看了一眼秦未晚。 秦未晚轻轻推了他一下,点了点头。 温晏礼这才快步上前呈上戒指。 虞霖羽伸出一只手,绝会意,忙扶住他走下台。 虞宸朗自然知道此刻虞霖羽想做什么,拧眉跟在了他的身后。 “火羽戒指见证,我儿宸朗得继大统,今日朕就传位于太子!” 说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中拿过火羽戒指。 虞霖羽手指刚触上戒指的时候,原本灰蒙无光的戒指却忽然大放异彩,隐隐有一丝一丝的红光缠绕于戒身之上,像极了有一根无形的凤羽缠绕于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虞霖羽…… “嗬……哈……哈哈哈哈。”虞霖羽大笑出声,却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地苦涩。 扶着他的绝手上也不禁用了几分力,却还是快速地低下了头。 离的近的秦未晚自然看到了他来不及擦去的眼泪,就这么砸在了地上。 虞宸朗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重重一声叹息之后,跪在了地上:“谢父皇!” 虞宸朗接过戒指,虽光彩依旧,却没有虞霖羽握住时那般刺眼。 有见过先太子继位盛况的老臣们都在议论纷纷,这虞霖羽拿到戒指时的异象好像比先太子还要盛…… 虞霖羽仰头看天,一片漆黑,心中更是悲凉…… 无人知道他这几十年背负的苦! 无人知道他少年继位,被摄政王,辅佐大臣排挤的痛! 无人听过他这几十年躲在凤栖宫的哭声! 虞霖羽勉强挤出一笑,剩下的交给司天监和掌事太监就行了。 他在绝的搀扶下回到了座位,等一切安排妥当。 虞霖羽才淡淡开口:“接下来,就是朕最后一份遗诏。” “拟旨!” “昭元王女虞念一,德行不配,祸乱宫廷,待朕死后,要其殉葬,昭寒玉池!” 第221章 殉葬 秦未晚脸色难看至极却也只得勉强挤出两字:“属实……” “咳!咳……噗!”秦未晚的话刚落地,高座上就传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一扭头就看到,绝速度极快地将一块手帕捂在了虞霖羽的嘴边。 绝极力地克制着自己身体颤抖地幅度,手帕已经温热湿濡一片…… 他眼神绝望却又带着些许祈求地看向了秦未晚。 那样子仿佛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再说什么刺激的话了。 秦未晚抿紧下唇后退半步,一旁的虞宸朗却朗笑出声:“父皇息怒,我昭元王女身份尊贵,市井男子尚且有外室。” “王女有个外室也不足为奇。” 绝眼色微变,有些戒备地望着虞宸朗,手上不动声色的将已经被血染红的手帕藏到了袖中。 “大胤安煜君少年帝师之名天下皆知,既能放下身份做我昭元王女的外室,哈哈哈,不也是一段佳话么?” 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下面的言官文人墨客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虞霖羽的眼神从虚弱转变成了犀利。 还真是他的好儿子,文武百官这态度…… 虞宸朗继续对着上首行礼道:“父皇,我昭元皇室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既然这大胤的安煜君已经做了王女的外室。” “那今日王女直接收了他也不是不行!” 这话明里暗里的,可就是没有挑明给安煜君正式的身份。 温晏礼唇角微翘:“哦?” “太子殿下的意思……” “本君的身份配不上王女是么?” 虞宸朗有些挑衅意味地居高临下地望着温晏礼。 “王女择婿,多选几位也不是不可!父皇既然已经定了正夫人选……” 他停顿了一下:“那就只能委屈安煜君了!” 秦未晚就这么看着二人有来有回,一时也插不上话。 “陛下!太子殿下!” “本君还有一事需陈情!” 虞宸朗有些疑惑地挑眉,就见温晏礼往前走了几步。 缓缓从手上摘下指环,高举过肩:“这信物!是王女殿下许本君一生一世一双人时,亲自给本君‘戴上’的!” 别人离的远,看不太清。 但上首的两位虞家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上一次虞宸朗见到这枚戒指就有些怀疑,一直没机会证实。 现下温晏礼却当众挑明,很多事情现在一想就都连上了。 “陛下!” “此物是不是昭元的‘火羽戒指’?” 火羽戒指? 台下有些资历的老臣高,纷纷走出自己的位置,想要凑近些查看是不是昭元的至宝。 台上的虞霖羽也是颤抖地起身。 而秦未晚却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枚戒指的来历! “本君听闻,昭元百年历史中也有女帝将火羽戒指赠予王夫一说!” “所以,本君也想问一问陛下!” “由王女亲自赠予男子的‘火羽戒指’是不是就证明了他王夫的位置!” 虞霖羽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秦未晚,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你骗朕?” 秦未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之前自己说戒指藏在“安全之所”的话。 秦未晚一咬牙,回禀道:“没有,陛下。” “确实是……安全之所。” 虞霖羽一听她的话,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秦未晚扔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秦未晚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紧闭双眼。 许久,预期的疼痛感没有到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温晏礼宽大的背影。 还好这茶水不够滚烫,虞霖羽本也是病入膏肓之人,扔的力量有限。 “陛下!有任何事,可以冲本君来!”温晏礼怒意不止。 现下是真的生气了。 虞霖羽颤巍巍地坐到椅子上:“好好好,好一个安全之所!” “咳咳!呕……”虞霖羽这一下呛咳,连绝都没反应过来。 一下子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直接就吐血了。 这一下咳血,打断了虞霖羽继续发火的节奏,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有些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绝…… 这才缓缓回身,望着台下一众慌乱的众大臣。 “众爱卿无需惊慌,朕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今日……噗!”又是一口鲜血。 绝慌忙上去为他擦拭,他的手袖也已被染红。 虞霖羽摇摇头,有些不舍地将他还在擦拭的手推到了一边。 “今日,我昭元至宝得归,是喜事。” “请巫医和司天监上来做个见证。” 虞霖羽转头看向温晏礼,颤抖着伸出手:“把戒指还给朕!” 温晏礼眼神微眯,手指蜷缩,扭头看了一眼秦未晚。 秦未晚轻轻推了他一下,点了点头。 温晏礼这才快步上前呈上戒指。 虞霖羽伸出一只手,绝会意,忙扶住他走下台。 虞宸朗自然知道此刻虞霖羽想做什么,拧眉跟在了他的身后。 “火羽戒指见证,我儿宸朗得继大统,今日朕就传位于太子!” 说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中拿过火羽戒指。 虞霖羽手指刚触上戒指的时候,原本灰蒙无光的戒指却忽然大放异彩,隐隐有一丝一丝的红光缠绕于戒身之上,像极了有一根无形的凤羽缠绕于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虞霖羽…… “嗬……哈……哈哈哈哈。”虞霖羽大笑出声,却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地苦涩。 扶着他的绝手上也不禁用了几分力,却还是快速地低下了头。 离的近的秦未晚自然看到了他来不及擦去的眼泪,就这么砸在了地上。 虞宸朗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重重一声叹息之后,跪在了地上:“谢父皇!” 虞宸朗接过戒指,虽光彩依旧,却没有虞霖羽握住时那般刺眼。 有见过先太子继位盛况的老臣们都在议论纷纷,这虞霖羽拿到戒指时的异象好像比先太子还要盛…… 虞霖羽仰头看天,一片漆黑,心中更是悲凉…… 无人知道他这几十年背负的苦! 无人知道他少年继位,被摄政王,辅佐大臣排挤的痛! 无人听过他这几十年躲在凤栖宫的哭声! 虞霖羽勉强挤出一笑,剩下的交给司天监和掌事太监就行了。 他在绝的搀扶下回到了座位,等一切安排妥当。 虞霖羽才淡淡开口:“接下来,就是朕最后一份遗诏。” “拟旨!” “昭元王女虞念一,德行不配,祸乱宫廷,待朕死后,要其殉葬,昭寒玉池!” 第222章 血书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跪着的身子全都不敢抬头。 都道帝王心难测,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突然让人陪葬了! 温晏礼第一个不同意,他不是昭元国人,不用那么守礼跪拜,直接站起身。 “陛下要王女陪葬?”他强忍着怒气,袖子下的手里却攥紧了刚才跪下去抓起的那个茶杯碎片。 他愤恨地盯着那位帝王的脖颈。 只要一下! 只要一下他就能直接割开那人的喉咙! 秦未晚自然知道虞霖羽想让自己陪葬的原因。 除了刚才一场闹剧刺激到他,更因为他放不下冰棺里的那人。 秦未晚拉拉温晏礼的衣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坚定走到了他的身前。 她知道会有这一天。 从她确定外祖父不可能活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虞霖羽的疯魔不会放过自己! 她今日穿着都是当年宫门事变外祖父的颜色和相近的款式,甚至刻意柔软眼神,坚定而又缓慢地说:“陛下!真正要!先太子殿下绝后么?” “先太子殿下虞霖珏对陛下的恩情,陛下还清了么?” 听到这“虞霖珏”三个字,跪着的大臣们更是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这是陛下的逆鳞,可以说先太子,但是不能提名讳! 虞霖羽看着眼前的秦未晚,却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秦未晚却快步上前,“唰”的一下,一把抽出了一旁护卫的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这一下动作却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温晏礼更是快步上前准备夺下她手中的利器。 秦未晚大喝着后退:“你别过来!” 温晏礼定在原地,却也瞬间明白过来! 秦未晚的剑尖随着她的动作幅度摇摆,却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发钗,不知怎地竟然瞬间就散乱开来。 这一身红衣,这凄楚悲凉的眼神,这一头的散发…… 虞霖羽吞咽了一下口水,满脸痛苦地站起身,眼泪朦胧了他的视线。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人站在那里…… 有些慌乱又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摸…… “不不不…不……不。”他的嘴里始终只能说出这个字,头更是摇地和拨浪鼓一般。 虞霖羽推开绝想要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下了高台,噗通一下跪地。 “皇兄不要……不要……求你了!”一如他当时站在城墙上不停的哭喊。 奈何距离太远,皇兄根本听不到。 虞霖羽往前挪动一步,秦未晚就往后退一步。 虞宸朗也没想到秦未晚会这么刺激虞霖羽,见众大臣始终跪在地上,只一个眼神,身侧的太监便全数走到大臣身边低语:“蒙眼。” 现下如果有大批人员移动,肯定会惊醒虞霖羽的“梦”。 所以只得如此…… 秦未晚也没料到这一招会有那么大的冲击力,一时有些慌乱。 温晏礼自然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大声喊道:“背叛昭元!该死!” 这一声大喝,更是引起了虞霖羽的心魔。 少年的他站在城墙上哭喊着那人听不到,离的近的兵士却听到了。 他们大喊着:“背叛昭元!该死!” 一声声一遍遍! 直到几千人同时大喊,那声音喊的他瑟缩在了城墙的背后,不停的捂住耳朵,止不住的害怕颤抖。 可他就算是捂得再用力也拦不住那震耳欲聋的“背叛昭元!该死!” 跪在地上的虞霖羽眼眶通红,抖如筛糠,猛地捂住耳朵。 温晏礼自然是知道这场历史的,这一役昭元死了一个皇帝一个皇子,一个太子! 几近灭国的大事,又有谁不知道呢? 他只喊了一声,但是虞霖羽却像听见了千千万万声! 绝心疼的无以复加就要上前搀扶,却有一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一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别动,这剑锋利着呢!” 说罢,更是直接顺风吹散了一把粉末,绝瞬间就有些分不清这是何处! 白无患迅速上前,一针扎在跟着有些模糊意识的秦未晚后脖颈,秦未晚瞬间一激灵。 温晏礼也是被白无患扎了一针:“我师兄这粉末只能坚持一盏茶,我这针只是急救之法!” 温晏礼感激地点头,用眼神示意白无患,还有虞宸朗。 他可是见证者,没有他的支持,万一一会儿虞霖羽突然没了,就真解释不清了。 秦未晚摇摇脑袋见虞霖羽已经跪缩成一团:“虞霖珏对你的恩情,还不还?” 半晌,想必在毒三通药粉的催化下,虞霖羽已经身处梦境又经历了一遍。 他缓慢而又泪眼婆娑地抬头:“还。” “我还……我还了,他就原谅我了么?” 秦未晚轻轻放下剑,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的神情仿佛如梦初醒。 她缓缓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节布巾,缓缓展开在他的面前。 从布的形状可以看出显然是从衣服上切下来的,布料也有些陈旧,上面更是有一些深褐色的血字。 “你可认得此字?”秦未晚轻声问。 只见布块上面写着:吾弟小羽不用责怪自己。 看清上面的字迹以后,虞霖羽猛地抓握在手心,攥在胸前,抽噎着大哭起来。 连虞宸朗都有些疑惑这块血书是从何而来? 秦未晚轻叹息一声,这血书是金红身上拿出来的。 金红是最后陪着先太子的人,先太子自戕前知道虞霖羽别扭的性子,一定会越来越扭曲,所以才会留书想要让他释怀。 可是先太子一死,虞霖羽继位,并没有能力为先太子翻案。 先太子党自然就成了叛军,死的死,伤的伤。 就连最开始要将先太子尸身要放到昭寒玉池,他也无能为力。 可是这却弄巧成拙保存了先太子的尸身。 昭寒玉池的底层最开始是没有冰棺的,先太子和所有叛徒一样只能站着…… 而流落在外的金红听说以后更不可能将这血书交给虞霖羽。 虞霖羽真正掌权就用了二十年! 二十年才为先太子翻案,更何况翻案以后还将尸身放在昭寒玉池,那不就是羞辱么! 日复一日,金红都对着那血书,只觉得先太子不值得。 为防止这血书破败,金红更是做了防腐防水的处理。 所以在金红被冰封之后,这血书才得以保存下来。 被冰封的金红伸手想要够到的东西自然是先太子的棺椁,而她左手攥紧的便是这血书…… 秦未晚日日进出昭寒玉池,想要发现不难。 但虞霖羽看不到,那是因为他只觉得金红想要偷先太子的尸体,所以才将其冰封…… 自然不会多看一眼。 第222章 血书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跪着的身子全都不敢抬头。 都道帝王心难测,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突然让人陪葬了! 温晏礼第一个不同意,他不是昭元国人,不用那么守礼跪拜,直接站起身。 “陛下要王女陪葬?”他强忍着怒气,袖子下的手里却攥紧了刚才跪下去抓起的那个茶杯碎片。 他愤恨地盯着那位帝王的脖颈。 只要一下! 只要一下他就能直接割开那人的喉咙! 秦未晚自然知道虞霖羽想让自己陪葬的原因。 除了刚才一场闹剧刺激到他,更因为他放不下冰棺里的那人。 秦未晚拉拉温晏礼的衣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坚定走到了他的身前。 她知道会有这一天。 从她确定外祖父不可能活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虞霖羽的疯魔不会放过自己! 她今日穿着都是当年宫门事变外祖父的颜色和相近的款式,甚至刻意柔软眼神,坚定而又缓慢地说:“陛下!真正要!先太子殿下绝后么?” “先太子殿下虞霖珏对陛下的恩情,陛下还清了么?” 听到这“虞霖珏”三个字,跪着的大臣们更是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这是陛下的逆鳞,可以说先太子,但是不能提名讳! 虞霖羽看着眼前的秦未晚,却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秦未晚却快步上前,“唰”的一下,一把抽出了一旁护卫的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这一下动作却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温晏礼更是快步上前准备夺下她手中的利器。 秦未晚大喝着后退:“你别过来!” 温晏礼定在原地,却也瞬间明白过来! 秦未晚的剑尖随着她的动作幅度摇摆,却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发钗,不知怎地竟然瞬间就散乱开来。 这一身红衣,这凄楚悲凉的眼神,这一头的散发…… 虞霖羽吞咽了一下口水,满脸痛苦地站起身,眼泪朦胧了他的视线。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人站在那里…… 有些慌乱又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摸…… “不不不…不……不。”他的嘴里始终只能说出这个字,头更是摇地和拨浪鼓一般。 虞霖羽推开绝想要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下了高台,噗通一下跪地。 “皇兄不要……不要……求你了!”一如他当时站在城墙上不停的哭喊。 奈何距离太远,皇兄根本听不到。 虞霖羽往前挪动一步,秦未晚就往后退一步。 虞宸朗也没想到秦未晚会这么刺激虞霖羽,见众大臣始终跪在地上,只一个眼神,身侧的太监便全数走到大臣身边低语:“蒙眼。” 现下如果有大批人员移动,肯定会惊醒虞霖羽的“梦”。 所以只得如此…… 秦未晚也没料到这一招会有那么大的冲击力,一时有些慌乱。 温晏礼自然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大声喊道:“背叛昭元!该死!” 这一声大喝,更是引起了虞霖羽的心魔。 少年的他站在城墙上哭喊着那人听不到,离的近的兵士却听到了。 他们大喊着:“背叛昭元!该死!” 一声声一遍遍! 直到几千人同时大喊,那声音喊的他瑟缩在了城墙的背后,不停的捂住耳朵,止不住的害怕颤抖。 可他就算是捂得再用力也拦不住那震耳欲聋的“背叛昭元!该死!” 跪在地上的虞霖羽眼眶通红,抖如筛糠,猛地捂住耳朵。 温晏礼自然是知道这场历史的,这一役昭元死了一个皇帝一个皇子,一个太子! 几近灭国的大事,又有谁不知道呢? 他只喊了一声,但是虞霖羽却像听见了千千万万声! 绝心疼的无以复加就要上前搀扶,却有一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一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别动,这剑锋利着呢!” 说罢,更是直接顺风吹散了一把粉末,绝瞬间就有些分不清这是何处! 白无患迅速上前,一针扎在跟着有些模糊意识的秦未晚后脖颈,秦未晚瞬间一激灵。 温晏礼也是被白无患扎了一针:“我师兄这粉末只能坚持一盏茶,我这针只是急救之法!” 温晏礼感激地点头,用眼神示意白无患,还有虞宸朗。 他可是见证者,没有他的支持,万一一会儿虞霖羽突然没了,就真解释不清了。 秦未晚摇摇脑袋见虞霖羽已经跪缩成一团:“虞霖珏对你的恩情,还不还?” 半晌,想必在毒三通药粉的催化下,虞霖羽已经身处梦境又经历了一遍。 他缓慢而又泪眼婆娑地抬头:“还。” “我还……我还了,他就原谅我了么?” 秦未晚轻轻放下剑,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的神情仿佛如梦初醒。 她缓缓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节布巾,缓缓展开在他的面前。 从布的形状可以看出显然是从衣服上切下来的,布料也有些陈旧,上面更是有一些深褐色的血字。 “你可认得此字?”秦未晚轻声问。 只见布块上面写着:吾弟小羽不用责怪自己。 看清上面的字迹以后,虞霖羽猛地抓握在手心,攥在胸前,抽噎着大哭起来。 连虞宸朗都有些疑惑这块血书是从何而来? 秦未晚轻叹息一声,这血书是金红身上拿出来的。 金红是最后陪着先太子的人,先太子自戕前知道虞霖羽别扭的性子,一定会越来越扭曲,所以才会留书想要让他释怀。 可是先太子一死,虞霖羽继位,并没有能力为先太子翻案。 先太子党自然就成了叛军,死的死,伤的伤。 就连最开始要将先太子尸身要放到昭寒玉池,他也无能为力。 可是这却弄巧成拙保存了先太子的尸身。 昭寒玉池的底层最开始是没有冰棺的,先太子和所有叛徒一样只能站着…… 而流落在外的金红听说以后更不可能将这血书交给虞霖羽。 虞霖羽真正掌权就用了二十年! 二十年才为先太子翻案,更何况翻案以后还将尸身放在昭寒玉池,那不就是羞辱么! 日复一日,金红都对着那血书,只觉得先太子不值得。 为防止这血书破败,金红更是做了防腐防水的处理。 所以在金红被冰封之后,这血书才得以保存下来。 被冰封的金红伸手想要够到的东西自然是先太子的棺椁,而她左手攥紧的便是这血书…… 秦未晚日日进出昭寒玉池,想要发现不难。 但虞霖羽看不到,那是因为他只觉得金红想要偷先太子的尸体,所以才将其冰封…… 自然不会多看一眼。 第223章 合葬 等到虞霖羽哭的声音渐小,慢慢扭头看向秦未晚。 他眼神已没有了刚才的浑浊,望着眼前披散着头发的秦未晚,以及那双眼睛…… 哑声说道:“传朕旨意,王女虞念一不用殉葬。” “嫁娶一事,由王女自己做主……”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未晚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慈爱。 只是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唇边还是止不住地溢出了血沫。 虞宸朗有些自嘲地摇头,他的慈爱从来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 “太上皇身体有恙,众爱卿先退下……” 王丞相父子临出去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秦未晚,只觉得这王女不简单,还好今日没定下这门亲事。 所有人都走了,巫医和白无患才上前为虞霖羽把脉,少顷,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出声。 绝轻声说道:“现下可以放开了。” 毒三通望着眼前的白衣公子,手上的动作一怔,愣愣地松开了钳制的手。 就见这白衣公子脚步蹒跚地走向此刻仍然跪坐在地的帝王。 他走过去,轻轻扶上虞霖羽的肩膀,虞霖羽似乎很累了,有些撑不住地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绝无声的眼泪就这么划过他的下颚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虞宸朗似有触动,脚步迈前一步,却还是生生止住了。 虞霖羽伸手给绝擦去眼泪,一句话都没对自己的爱人说。 他知道千言万语他都懂。 “朗儿,过来。”他对虞宸朗招招手。 虞宸朗有些别扭地上前,缓缓跪在他的身前。 “父皇对不住你……你知道的,父皇这一世有两大遗憾,一个是没有火羽继承的皇位,人人都说我资质平庸德不配位,比不得先太子。”虞霖羽说一下缓一下,说的很慢。 “今日,火羽现世,为朕和你都证了名。你以后就是昭元君主了,朕相信你一定能比父皇走的更远。” “另一个遗憾……朕与你娘是错误的结合,当年朕没有能力只能妥协。但你是无辜的……朕错了,朕……我错了。” “我不该为了复活皇兄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让你恨了我那么多年。我对不起你。” “我我知道,若不是我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你我父子终有兵戎相见的一日。” “咳……呕……这样也好,当年的太子宫变,成了天下人的笑话。那么多年……” “眼下父皇先走,就不会再有宫变一事发生……嗬嗬……嗬。” “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的心能宽一些。”虞霖羽说着颤抖地举起手伸到虞宸朗的面前。 虞宸朗咬紧下唇,双目通红,虽倔强地想忍住,还是一不小心吸了吸鼻子。 眼泪掉下的瞬间,他快速地用袖子擦拭,那样子像是生怕别人看到一般。 半晌,他才颤抖地伸出手……可是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对方。 虞霖羽的手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下…… 绝悲恸万分,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 而虞宸朗僵在半空的手只是呆愣了一瞬,迅速收回,袖子一下又一下地擦拭脸上爬满的泪痕。 他一边擦拭一边站起来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嘴里喃喃地道:“你说的对,我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原谅。” 秦未晚看着他颤抖的背影,似乎这个初登帝王宝座的人承受了太多,想要上前去安慰。 余光却瞥到绝的嘴边竟然也有血痕…… 秦未晚忙蹲下身子查看,绝却丝毫没有回应她的关切,只是定定地凝着自己怀里已经绝气的爱人。 似乎这世间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秦未晚求救地看向一侧的白无患,白无患刚准备施救,就听一道声音道:“没救了。” 毒三通缓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摇摇头重重叹息:“刚才师弟和那位医者把脉以后没说话他就已经服了药……” 秦未晚说不出话,只是有些怜悯地看向绝。 一阵夜风吹过,轻轻吹起了绝一绺散落的发丝…… 好似有什么凋零了一般。 半晌,见他没什么动作,秦未晚才发现他,竟然带着满满爱意的笑容望着怀里的爱人没了气息。 秦未晚几时见过这般为爱殉情的场景,一时哽咽出声,温晏礼忙上前圈紧她。 拍抚着她的后背,一句句一声声安慰着。 秦未晚实在不忍,望了望地上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始终背对着这面的虞宸朗。 走上前去“噗通”一声跪地:“皇叔!” 这是第一次的,秦未晚这么称呼他。 虞宸朗站直的身子一怔:“你是想说……他们二人合葬的事?” 秦未晚噙着泪,重重点头:“求皇叔成全!求陛下……成全!” 她说着重重地磕在地上,没抬头,她知道这有多难…… 虞宸朗的母亲是皇后,皇帝百年理应合葬一处。 虞宸朗仰头叹息,好半晌才道:“嗬……哈哈哈……朕…准了!” 说罢更是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一路都是这癫狂地笑声。 秦未晚不知道,这事一早绝就求过虞宸朗了。 而彼时的虞宸朗存了利用的心思,他想着假意答应,日后再反悔也不迟。 可是……真到了这一步,虞宸朗却说不出那让他们分开的话。 他想……也许母后也不想见到那人也说不定。 他走在宫道上,以后他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他想过的,虞霖羽说的话……若是他今日不死,那么他们父子二人终将兵戎相见。 可是他死就死,为什么还要对自己道歉呢…… 他为什么呢…… 很快,昭元皇宫的上空就响起了丧钟的声音。 新丧期间,所有人都不得外出,穿戴孝服,禁止一切婚仪嫁娶。 三日后,七月初七,虞宸朗手戴火羽,正式登基为昭元帝。 改国号,元盛。取昭元盛世之意。 因着这皇位是虞霖羽当着众人的面宣的旨意,且火羽戒指光芒不减,这皇位,虞宸朗坐的名正言顺…… 先太上皇本就病入膏肓,在场众人也都亲眼所见,虞宸朗恩威并施,没人敢把先太上皇病逝一事怪罪到秦未晚故意“引导”的份上。 第223章 合葬 等到虞霖羽哭的声音渐小,慢慢扭头看向秦未晚。 他眼神已没有了刚才的浑浊,望着眼前披散着头发的秦未晚,以及那双眼睛…… 哑声说道:“传朕旨意,王女虞念一不用殉葬。” “嫁娶一事,由王女自己做主……”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未晚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慈爱。 只是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唇边还是止不住地溢出了血沫。 虞宸朗有些自嘲地摇头,他的慈爱从来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 “太上皇身体有恙,众爱卿先退下……” 王丞相父子临出去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秦未晚,只觉得这王女不简单,还好今日没定下这门亲事。 所有人都走了,巫医和白无患才上前为虞霖羽把脉,少顷,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出声。 绝轻声说道:“现下可以放开了。” 毒三通望着眼前的白衣公子,手上的动作一怔,愣愣地松开了钳制的手。 就见这白衣公子脚步蹒跚地走向此刻仍然跪坐在地的帝王。 他走过去,轻轻扶上虞霖羽的肩膀,虞霖羽似乎很累了,有些撑不住地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绝无声的眼泪就这么划过他的下颚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虞宸朗似有触动,脚步迈前一步,却还是生生止住了。 虞霖羽伸手给绝擦去眼泪,一句话都没对自己的爱人说。 他知道千言万语他都懂。 “朗儿,过来。”他对虞宸朗招招手。 虞宸朗有些别扭地上前,缓缓跪在他的身前。 “父皇对不住你……你知道的,父皇这一世有两大遗憾,一个是没有火羽继承的皇位,人人都说我资质平庸德不配位,比不得先太子。”虞霖羽说一下缓一下,说的很慢。 “今日,火羽现世,为朕和你都证了名。你以后就是昭元君主了,朕相信你一定能比父皇走的更远。” “另一个遗憾……朕与你娘是错误的结合,当年朕没有能力只能妥协。但你是无辜的……朕错了,朕……我错了。” “我不该为了复活皇兄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让你恨了我那么多年。我对不起你。” “我我知道,若不是我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你我父子终有兵戎相见的一日。” “咳……呕……这样也好,当年的太子宫变,成了天下人的笑话。那么多年……” “眼下父皇先走,就不会再有宫变一事发生……嗬嗬……嗬。” “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的心能宽一些。”虞霖羽说着颤抖地举起手伸到虞宸朗的面前。 虞宸朗咬紧下唇,双目通红,虽倔强地想忍住,还是一不小心吸了吸鼻子。 眼泪掉下的瞬间,他快速地用袖子擦拭,那样子像是生怕别人看到一般。 半晌,他才颤抖地伸出手……可是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对方。 虞霖羽的手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下…… 绝悲恸万分,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 而虞宸朗僵在半空的手只是呆愣了一瞬,迅速收回,袖子一下又一下地擦拭脸上爬满的泪痕。 他一边擦拭一边站起来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嘴里喃喃地道:“你说的对,我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原谅。” 秦未晚看着他颤抖的背影,似乎这个初登帝王宝座的人承受了太多,想要上前去安慰。 余光却瞥到绝的嘴边竟然也有血痕…… 秦未晚忙蹲下身子查看,绝却丝毫没有回应她的关切,只是定定地凝着自己怀里已经绝气的爱人。 似乎这世间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秦未晚求救地看向一侧的白无患,白无患刚准备施救,就听一道声音道:“没救了。” 毒三通缓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摇摇头重重叹息:“刚才师弟和那位医者把脉以后没说话他就已经服了药……” 秦未晚说不出话,只是有些怜悯地看向绝。 一阵夜风吹过,轻轻吹起了绝一绺散落的发丝…… 好似有什么凋零了一般。 半晌,见他没什么动作,秦未晚才发现他,竟然带着满满爱意的笑容望着怀里的爱人没了气息。 秦未晚几时见过这般为爱殉情的场景,一时哽咽出声,温晏礼忙上前圈紧她。 拍抚着她的后背,一句句一声声安慰着。 秦未晚实在不忍,望了望地上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始终背对着这面的虞宸朗。 走上前去“噗通”一声跪地:“皇叔!” 这是第一次的,秦未晚这么称呼他。 虞宸朗站直的身子一怔:“你是想说……他们二人合葬的事?” 秦未晚噙着泪,重重点头:“求皇叔成全!求陛下……成全!” 她说着重重地磕在地上,没抬头,她知道这有多难…… 虞宸朗的母亲是皇后,皇帝百年理应合葬一处。 虞宸朗仰头叹息,好半晌才道:“嗬……哈哈哈……朕…准了!” 说罢更是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一路都是这癫狂地笑声。 秦未晚不知道,这事一早绝就求过虞宸朗了。 而彼时的虞宸朗存了利用的心思,他想着假意答应,日后再反悔也不迟。 可是……真到了这一步,虞宸朗却说不出那让他们分开的话。 他想……也许母后也不想见到那人也说不定。 他走在宫道上,以后他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他想过的,虞霖羽说的话……若是他今日不死,那么他们父子二人终将兵戎相见。 可是他死就死,为什么还要对自己道歉呢…… 他为什么呢…… 很快,昭元皇宫的上空就响起了丧钟的声音。 新丧期间,所有人都不得外出,穿戴孝服,禁止一切婚仪嫁娶。 三日后,七月初七,虞宸朗手戴火羽,正式登基为昭元帝。 改国号,元盛。取昭元盛世之意。 因着这皇位是虞霖羽当着众人的面宣的旨意,且火羽戒指光芒不减,这皇位,虞宸朗坐的名正言顺…… 先太上皇本就病入膏肓,在场众人也都亲眼所见,虞宸朗恩威并施,没人敢把先太上皇病逝一事怪罪到秦未晚故意“引导”的份上。 第224章 名字 所有的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太上皇在七月十一日的时候,已经安葬在了帝陵之中。 而绝的棺椁则是后来偷偷放进去的。 秦未晚穿着一身素白的丧服,静静地凝视着死士们从昭寒玉池中缓缓起出的冰棺,内心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虞宸朗确实是一个好皇帝,因为先太子案对他产生的深远影响,他不愿意看到任何冤假错案以及那些背负着“耻辱”印记的人和他们的后代重蹈覆辙。 因此,他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拆除昭寒玉池。 同时,他还下令彻查所有被冰封者的案件,如果有后代愿意,可以将尸体领回自行安葬。 冰棺安放妥当之后,秦未晚慢慢地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外祖父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 也许是由于冰棺盖子的折射,她竟然感觉到外祖父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微笑。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之前玉池底部的光线太暗没注意,还是因着今日的太阳太刺眼…… 外祖父出殡当天,她亲自披麻戴孝,以王女的身份为其扶灵,百姓站于街道两侧,看着这肃穆的一幕,有耄耋老人默默流泪,感叹,自己当年没有看错人…… 昭元有女帝的先例,所以对于女子扶灵一事也没有什么说道。 不仅如此,她还遣人随杏儿,前往天岛峰将自己娘亲以及那些一世都没有碑文的英烈全都风光接回昭元安葬。 全程温晏礼都陪在她身边,望着她处理家人的后事。 帮她统筹一些她遗漏的事项。 这一下忙完就已经过了三个月…… 时至深秋,秋叶已经落尽,秦未晚百无聊赖地趴在亭子的扶手上。 温晏礼在一侧含笑给她剥橘子肉,还细心地挑掉上面的经丝才喂到她的嘴里。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清闲了?”秦未晚看着温晏礼手中的橘子,问道。 “怎么会呢?”温晏礼笑着摇摇头,“你刚刚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吗?” “可是……”秦未晚犹豫了一下,就听到温晏礼柔声道:“祖母的书信又来了,说什么时候你能把她的曾孙带回去,她很想念孩子。” 说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他的目光锐利,认真仔细地看着秦未晚的表情变化,仿佛这样能看到她的内心。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她心情也好了很多,她明明知道儿子就在昭元王都,却还是闭口不提。 就像一个守着秘密的孩子,倔强而固执。 秦未晚咀嚼的动作一顿,还是保持着趴伏的姿势,没有回头看温晏礼,她的背影就像一座孤独的山峰,坚忍而沉默。 “他们……健康么?”秦未晚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就像被压在石头下的花朵,在黑暗中努力地呼吸。 与她的压力不同,温晏礼听她问起,声音明快地回道:“那是自然……你不相信我很会养孩子么?” “我照顾的很好。” “我们的孩儿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现下就和普通的小朋友没有区别。” 秦未晚拧眉,神色复杂地扭头看他。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俩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就看了一眼…… 孩子甚至都没睁开眼看看她这个母亲,他们当时的面色也很不好…… 她……一直都不敢想……他们。 “要不?我抱过来给你看看?” 温晏礼小心翼翼地问,秦未晚却不知怎么了,瞬间有些鼻酸。 最终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温晏礼笑起来,抚着她的发顶,轻拍两下:“傻气……” “见自己的孩子,害怕不成?” 秦未晚却没想到他竟然看透了自己的心酸害怕,嘴瞬间就翘起:“呜呜,都怪你!” “都是你的错!” 温晏礼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对对对,我错了我错了,怪我怪我。” 半炷香的时间,翠羽和白鹤就抱着两个孩子出现在了凤栖宫。 秦未晚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她害怕,却又有些紧张。 直到看到襁褓中伸出的小胖手,在虚空中胡乱地抓着什么,她才又哭又笑地上前。 待抱着两个孩子坐到床榻上,她更是哭地上气不接下气,活像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一般。 鼻涕珠子都快掉到孩子的手上了,被温晏礼一把拧过,擦在一旁白鹤递过的手帕上。 秦未晚这才感激地抬头望着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就这么抽抽噎噎地哭着,温晏礼拿过一块新的手帕给她擦着眼泪:“好啦,不哭了好不好?” “哭的眼睛花了,你就看不清孩子了。” 秦未晚猛地吸着鼻子想要遏制自己的眼泪,可还是做不到。 温晏礼贴心地倒了一杯水过来,一个眼神示意白鹤和翠羽先退下。 他将水杯递到她唇边:“喝口水,哭多了一会儿你该头疼了。” 秦未晚边喝水边打了个哭嗝,惹的温晏礼又是轻笑出声。 听到他笑,秦未晚的拳头更是一顿乱捶,只想发泄自己心中的闷气。 直到她打的累了,哭声也止住了。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 小家伙似乎对秦未晚这个新面孔很好奇,一直对着她咯咯笑,还想要伸手抓她。 秦未晚压抑的母爱此刻才真正的释放出来,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两个小家伙的手心。 任由他们抓握……那种感觉,温暖的不像话。 秦未晚慢慢抬头,看向温晏礼:“他们有名字了么?” 温晏礼浅笑答:“没有。” 秦未晚瞪大眼睛:“那你平时都不喊他们么?” “我都是直接叫,儿子!” 说罢也俯下身对着两个小家伙道:“对,儿子,儿子。” 秦未晚有些无奈道:“怎么?是不是你家人不喜欢他们?所以才没有名字?” “你想什么呢?” “我家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只是他们娘亲没有回来,所以想要问问娘亲的意见再定名字。” “啊?你是说我取么?” 温晏礼笑着点点头:“嗯。” 秦未晚摇头叹息了一声有些无语:“温晏礼……你莫不是,忘了……” “三两,这个名字的由来?” 第224章 名字 所有的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太上皇在七月十一日的时候,已经安葬在了帝陵之中。 而绝的棺椁则是后来偷偷放进去的。 秦未晚穿着一身素白的丧服,静静地凝视着死士们从昭寒玉池中缓缓起出的冰棺,内心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虞宸朗确实是一个好皇帝,因为先太子案对他产生的深远影响,他不愿意看到任何冤假错案以及那些背负着“耻辱”印记的人和他们的后代重蹈覆辙。 因此,他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拆除昭寒玉池。 同时,他还下令彻查所有被冰封者的案件,如果有后代愿意,可以将尸体领回自行安葬。 冰棺安放妥当之后,秦未晚慢慢地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外祖父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 也许是由于冰棺盖子的折射,她竟然感觉到外祖父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微笑。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之前玉池底部的光线太暗没注意,还是因着今日的太阳太刺眼…… 外祖父出殡当天,她亲自披麻戴孝,以王女的身份为其扶灵,百姓站于街道两侧,看着这肃穆的一幕,有耄耋老人默默流泪,感叹,自己当年没有看错人…… 昭元有女帝的先例,所以对于女子扶灵一事也没有什么说道。 不仅如此,她还遣人随杏儿,前往天岛峰将自己娘亲以及那些一世都没有碑文的英烈全都风光接回昭元安葬。 全程温晏礼都陪在她身边,望着她处理家人的后事。 帮她统筹一些她遗漏的事项。 这一下忙完就已经过了三个月…… 时至深秋,秋叶已经落尽,秦未晚百无聊赖地趴在亭子的扶手上。 温晏礼在一侧含笑给她剥橘子肉,还细心地挑掉上面的经丝才喂到她的嘴里。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清闲了?”秦未晚看着温晏礼手中的橘子,问道。 “怎么会呢?”温晏礼笑着摇摇头,“你刚刚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吗?” “可是……”秦未晚犹豫了一下,就听到温晏礼柔声道:“祖母的书信又来了,说什么时候你能把她的曾孙带回去,她很想念孩子。” 说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他的目光锐利,认真仔细地看着秦未晚的表情变化,仿佛这样能看到她的内心。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她心情也好了很多,她明明知道儿子就在昭元王都,却还是闭口不提。 就像一个守着秘密的孩子,倔强而固执。 秦未晚咀嚼的动作一顿,还是保持着趴伏的姿势,没有回头看温晏礼,她的背影就像一座孤独的山峰,坚忍而沉默。 “他们……健康么?”秦未晚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就像被压在石头下的花朵,在黑暗中努力地呼吸。 与她的压力不同,温晏礼听她问起,声音明快地回道:“那是自然……你不相信我很会养孩子么?” “我照顾的很好。” “我们的孩儿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现下就和普通的小朋友没有区别。” 秦未晚拧眉,神色复杂地扭头看他。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俩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就看了一眼…… 孩子甚至都没睁开眼看看她这个母亲,他们当时的面色也很不好…… 她……一直都不敢想……他们。 “要不?我抱过来给你看看?” 温晏礼小心翼翼地问,秦未晚却不知怎么了,瞬间有些鼻酸。 最终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温晏礼笑起来,抚着她的发顶,轻拍两下:“傻气……” “见自己的孩子,害怕不成?” 秦未晚却没想到他竟然看透了自己的心酸害怕,嘴瞬间就翘起:“呜呜,都怪你!” “都是你的错!” 温晏礼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对对对,我错了我错了,怪我怪我。” 半炷香的时间,翠羽和白鹤就抱着两个孩子出现在了凤栖宫。 秦未晚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她害怕,却又有些紧张。 直到看到襁褓中伸出的小胖手,在虚空中胡乱地抓着什么,她才又哭又笑地上前。 待抱着两个孩子坐到床榻上,她更是哭地上气不接下气,活像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一般。 鼻涕珠子都快掉到孩子的手上了,被温晏礼一把拧过,擦在一旁白鹤递过的手帕上。 秦未晚这才感激地抬头望着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就这么抽抽噎噎地哭着,温晏礼拿过一块新的手帕给她擦着眼泪:“好啦,不哭了好不好?” “哭的眼睛花了,你就看不清孩子了。” 秦未晚猛地吸着鼻子想要遏制自己的眼泪,可还是做不到。 温晏礼贴心地倒了一杯水过来,一个眼神示意白鹤和翠羽先退下。 他将水杯递到她唇边:“喝口水,哭多了一会儿你该头疼了。” 秦未晚边喝水边打了个哭嗝,惹的温晏礼又是轻笑出声。 听到他笑,秦未晚的拳头更是一顿乱捶,只想发泄自己心中的闷气。 直到她打的累了,哭声也止住了。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 小家伙似乎对秦未晚这个新面孔很好奇,一直对着她咯咯笑,还想要伸手抓她。 秦未晚压抑的母爱此刻才真正的释放出来,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两个小家伙的手心。 任由他们抓握……那种感觉,温暖的不像话。 秦未晚慢慢抬头,看向温晏礼:“他们有名字了么?” 温晏礼浅笑答:“没有。” 秦未晚瞪大眼睛:“那你平时都不喊他们么?” “我都是直接叫,儿子!” 说罢也俯下身对着两个小家伙道:“对,儿子,儿子。” 秦未晚有些无奈道:“怎么?是不是你家人不喜欢他们?所以才没有名字?” “你想什么呢?” “我家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只是他们娘亲没有回来,所以想要问问娘亲的意见再定名字。” “啊?你是说我取么?” 温晏礼笑着点点头:“嗯。” 秦未晚摇头叹息了一声有些无语:“温晏礼……你莫不是,忘了……” “三两,这个名字的由来?” 第225章 大结局一 温晏礼逗弄孩子的手僵在了原地。 头也不敢抬起,刚才说出口的话,现在却是不知怎么收回才好。 能有一个三两,说不定孩子会被她取名一钱二钱。 秦未晚调皮地眨眨眼,凑到他的面前:“行了。” “你们做主就好,我还不想费事儿呢。” “我呢,给他们取个乳名就好了。” “咦,不如就叫一钱二钱!” “你觉得怎么样?” 温晏礼猛地抬头,看向她,有些祈求的眼神望着她道:“不不不……不好。” “堂堂国公府的小少爷,帝师之子叫这个名字?” “晚晚?我们换一个好不好?”温晏礼小心翼翼的商量道。 秦未晚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有道理:“行,那换一个。” “换……嗯,那就一个玉哥,一个青哥好了。” 听到她说这两个字的温晏礼自然知道她的用意,含笑点点头,轻轻的唤着两个孩子。 这一下午,秦未晚就守着两个孩子,也不觉得饿,直到两个孩子饿的直哭。 她也难受地跟着哭了起来,特别是温晏礼安排奶娘把孩子抱走以后。 秦未晚直接趴在温晏礼的怀里抽噎不止,一个劲的自责。 “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是不是蛊虫的影响,我没有办法亲自……喂养。” 确实,秦未晚生完孩子以后除了身子虚弱以外,巫医也一直在给她调理,她并没有经历产妇那些“磨难”,自然也没有母乳。 温晏礼又是一番小声安慰,轻声诱哄着她吃点东西。 现在的日子,是温晏礼做梦都求不来的那番美好。 妻儿在侧还有什么奢求? 谁都能看到安煜君日日进出这凤栖宫,整个人春风满面,一脸喜色。 这日,二人还在逗弄着孩子的时候,虞宸朗过来了。 虽昭元朝堂早在他掌控之内,但是登基以后还是有很多事务需要他亲自处理。 现在已经没有了昭寒玉池,也没有了昭元秘闻,她的孩子自然也就活在了“阳光”之下。 虞宸朗望着夫妻二人一个劲地逗弄孩子,也是莞尔一笑,心里倍感温暖。 “今日朕过来,是想与你商量……”他轻声开口。 秦未晚笑容还挂在脸上没有收回地打断他的话:“皇叔,你不是已经答应迎娶皇后了么?” “秀女的选拔不日就要举行。” “我想……皇叔会有很多个孩子。” 虞宸朗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明知道的。” 秦未晚收起笑脸正色道:“我不知道。” 虞宸朗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不想走父亲的老路…… 他的爱人背叛了他,可他也需要孩子继承皇位。 秦未晚凛声开口:“皇叔,先太上皇的悲剧你若是不想重演,这皇后和选秀一事,我还是建议您缓缓!” 虞宸朗抬着茶杯的手一僵,半晌才抿了一口茶。 “朕知道,朕会想清楚……” “朕不过是想,若是你同意……朕的计划就不会改变,立后选妃照常举行。” 他又顿了一下才开口道:“若是你不同意,朕也不强求,如今的昭元不想再多一转叔侄反目的戏码供世人调笑。” 温晏礼在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哄着孩子。 表面上无波无澜,实际上内心早就已经在盘算北莽的大军如何攻打昭元,如何瓦解昭元的政局…… 听到虞宸朗放弃的说法,他才缓缓舒开刚才紧皱的眉头依旧在一旁不出声。 “多谢皇叔。”秦未晚朗声道。 虞宸朗又坐了一会儿,见温晏礼依旧不识相地待在这里,只得无奈道:“安煜君,宫里要落钥了,你还不打算出去么?” 温晏礼头都没抬只是拿着小勺子就着茶杯给青哥喂水:“陛下聊你们的就是,不用在意本君。” 虞宸朗微挑眉道:“既然如此,安煜君一起听了也无妨。” “朕这次还给你安排了择婿的事宜,现下想和你商量一下……” “噗!”秦未晚刚喝进去的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温晏礼更是僵在原地。 “怎么又说到择婿了?” “上次的事……还……还……” “哼,安煜君不是说了么,他只是你的外室。” “再说了,父皇,当时也许了你可以自己抉择。”虞宸朗说着有些玩味地看向一侧强装镇定的温晏礼。 “王夫还是要有的……” 温晏礼转身将水杯重重放在桌上:“陛下!” “火羽戒指不是证明了我的王夫身份么!怎么还有择婿一说!”他质问道。 虞宸朗却只是笑笑看向了秦未晚:“你与王女可有公开的婚仪大典?” “从始至终都是你一家之言,你说是王夫,那也得王女承认才行!” 温晏礼一听,迅速扭头,危险地眯眼瞪向秦未晚:“怎么?王女这是和陛下合伙给本君演的一出大戏么?” “本君从外室坐到王夫的位置是有哪一点配不上王女?” “王女这是想不认账么?” 一句句质问,咄咄逼人,把秦未晚吓得脖子一缩。 “嗐……说的是什么话,我……咳,认的!认的!” 秦未晚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才对虞宸朗道:“皇叔,你别逗他,他这人在这事上听不得这话!” “他疯起来,很吓人的!” 温晏礼拧眉有些不悦。 虞宸朗却大笑出声:“哈哈哈,有趣,有趣。” 温晏礼冷哼一声,面色不善地坐回了一侧的凳子上。 “朕也想问你,你日后是打算留在昭元还是大胤?” 秦未晚看了看温晏礼和摇篮里的两个孩子,坚定道:“生在大胤,长在大胤,知道根在昭元就好。” “再过一段时日就随他回大胤了。” 虞宸朗了然地笑着,却又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孤独感,就像溺水一般,将他慢慢包围。 “也好,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时常有空回来看看朕就行。” 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缓步走出了寝殿。 “恭送陛下。”二人齐声说着,望着他的背影。 这偌大的皇宫,若是他们都走了,那就更空了。 秦未晚正在心中暗自感叹,一回身却直直撞进了一个怀抱。 “我疯起来……很吓人?嗯?”温晏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第225章 大结局一 温晏礼逗弄孩子的手僵在了原地。 头也不敢抬起,刚才说出口的话,现在却是不知怎么收回才好。 能有一个三两,说不定孩子会被她取名一钱二钱。 秦未晚调皮地眨眨眼,凑到他的面前:“行了。” “你们做主就好,我还不想费事儿呢。” “我呢,给他们取个乳名就好了。” “咦,不如就叫一钱二钱!” “你觉得怎么样?” 温晏礼猛地抬头,看向她,有些祈求的眼神望着她道:“不不不……不好。” “堂堂国公府的小少爷,帝师之子叫这个名字?” “晚晚?我们换一个好不好?”温晏礼小心翼翼的商量道。 秦未晚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有道理:“行,那换一个。” “换……嗯,那就一个玉哥,一个青哥好了。” 听到她说这两个字的温晏礼自然知道她的用意,含笑点点头,轻轻的唤着两个孩子。 这一下午,秦未晚就守着两个孩子,也不觉得饿,直到两个孩子饿的直哭。 她也难受地跟着哭了起来,特别是温晏礼安排奶娘把孩子抱走以后。 秦未晚直接趴在温晏礼的怀里抽噎不止,一个劲的自责。 “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是不是蛊虫的影响,我没有办法亲自……喂养。” 确实,秦未晚生完孩子以后除了身子虚弱以外,巫医也一直在给她调理,她并没有经历产妇那些“磨难”,自然也没有母乳。 温晏礼又是一番小声安慰,轻声诱哄着她吃点东西。 现在的日子,是温晏礼做梦都求不来的那番美好。 妻儿在侧还有什么奢求? 谁都能看到安煜君日日进出这凤栖宫,整个人春风满面,一脸喜色。 这日,二人还在逗弄着孩子的时候,虞宸朗过来了。 虽昭元朝堂早在他掌控之内,但是登基以后还是有很多事务需要他亲自处理。 现在已经没有了昭寒玉池,也没有了昭元秘闻,她的孩子自然也就活在了“阳光”之下。 虞宸朗望着夫妻二人一个劲地逗弄孩子,也是莞尔一笑,心里倍感温暖。 “今日朕过来,是想与你商量……”他轻声开口。 秦未晚笑容还挂在脸上没有收回地打断他的话:“皇叔,你不是已经答应迎娶皇后了么?” “秀女的选拔不日就要举行。” “我想……皇叔会有很多个孩子。” 虞宸朗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明知道的。” 秦未晚收起笑脸正色道:“我不知道。” 虞宸朗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不想走父亲的老路…… 他的爱人背叛了他,可他也需要孩子继承皇位。 秦未晚凛声开口:“皇叔,先太上皇的悲剧你若是不想重演,这皇后和选秀一事,我还是建议您缓缓!” 虞宸朗抬着茶杯的手一僵,半晌才抿了一口茶。 “朕知道,朕会想清楚……” “朕不过是想,若是你同意……朕的计划就不会改变,立后选妃照常举行。” 他又顿了一下才开口道:“若是你不同意,朕也不强求,如今的昭元不想再多一转叔侄反目的戏码供世人调笑。” 温晏礼在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哄着孩子。 表面上无波无澜,实际上内心早就已经在盘算北莽的大军如何攻打昭元,如何瓦解昭元的政局…… 听到虞宸朗放弃的说法,他才缓缓舒开刚才紧皱的眉头依旧在一旁不出声。 “多谢皇叔。”秦未晚朗声道。 虞宸朗又坐了一会儿,见温晏礼依旧不识相地待在这里,只得无奈道:“安煜君,宫里要落钥了,你还不打算出去么?” 温晏礼头都没抬只是拿着小勺子就着茶杯给青哥喂水:“陛下聊你们的就是,不用在意本君。” 虞宸朗微挑眉道:“既然如此,安煜君一起听了也无妨。” “朕这次还给你安排了择婿的事宜,现下想和你商量一下……” “噗!”秦未晚刚喝进去的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温晏礼更是僵在原地。 “怎么又说到择婿了?” “上次的事……还……还……” “哼,安煜君不是说了么,他只是你的外室。” “再说了,父皇,当时也许了你可以自己抉择。”虞宸朗说着有些玩味地看向一侧强装镇定的温晏礼。 “王夫还是要有的……” 温晏礼转身将水杯重重放在桌上:“陛下!” “火羽戒指不是证明了我的王夫身份么!怎么还有择婿一说!”他质问道。 虞宸朗却只是笑笑看向了秦未晚:“你与王女可有公开的婚仪大典?” “从始至终都是你一家之言,你说是王夫,那也得王女承认才行!” 温晏礼一听,迅速扭头,危险地眯眼瞪向秦未晚:“怎么?王女这是和陛下合伙给本君演的一出大戏么?” “本君从外室坐到王夫的位置是有哪一点配不上王女?” “王女这是想不认账么?” 一句句质问,咄咄逼人,把秦未晚吓得脖子一缩。 “嗐……说的是什么话,我……咳,认的!认的!” 秦未晚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才对虞宸朗道:“皇叔,你别逗他,他这人在这事上听不得这话!” “他疯起来,很吓人的!” 温晏礼拧眉有些不悦。 虞宸朗却大笑出声:“哈哈哈,有趣,有趣。” 温晏礼冷哼一声,面色不善地坐回了一侧的凳子上。 “朕也想问你,你日后是打算留在昭元还是大胤?” 秦未晚看了看温晏礼和摇篮里的两个孩子,坚定道:“生在大胤,长在大胤,知道根在昭元就好。” “再过一段时日就随他回大胤了。” 虞宸朗了然地笑着,却又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孤独感,就像溺水一般,将他慢慢包围。 “也好,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时常有空回来看看朕就行。” 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缓步走出了寝殿。 “恭送陛下。”二人齐声说着,望着他的背影。 这偌大的皇宫,若是他们都走了,那就更空了。 秦未晚正在心中暗自感叹,一回身却直直撞进了一个怀抱。 “我疯起来……很吓人?嗯?”温晏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第226章 大结局二 秦未晚吐吐舌头,小小声地说:“没,没有。” “没有?” 温晏礼朝前进了两步,直接将她逼入墙角。 秦未晚退无可退,轻轻地用手格挡在二人中间。 温晏礼见逗弄的差不多了,右手握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晚晚,你刚才说要同我回大胤的……一切都得作数。” 秦未晚抿抿唇,温晏礼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迫她迎上自己的目光:“回去我们就住在外府,你不用每日晨昏定省,没有条条框框,每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睡到自然醒最好。” “给你缝制的嫁衣……我在接到玉哥青哥的时候就着人去准备了,十八个技艺精湛的绣娘。” “是十八个,不是十个。我的晚晚应当穿上这世间最美的嫁衣。” 他顿了顿,继续深情道:“我们第一次拜堂,在玉山县,你意识不清。” “第二次拜堂,是在我府上,你没有意识。” “我欠你的,这婚仪大典……你若想要在昭元举行,我就着人将嫁衣和家人都接过来。” 温晏礼说着说着,眼眶微微泛红,满目尽是化不开的柔情。 秦未晚静静听着感受着他的心跳,好半晌才轻声说道:“还是,在昭元……” “这里有我娘,我外祖父,还有,皇叔。” “哦,对了,你把我哥也接过来。” 温晏礼点头应允转身就开始着手准备。 秦未晚看他写着一封封书信,全是关于让他的家人动身前往昭元的安排。 一时有些感慨,又觉得此刻的光景就像在做梦一般。 虞宸朗得知她要在昭元办婚典也甚是高兴,立马就着礼官给她准备最盛大的婚礼仪制。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氏亲眷在开春的时候终于到了昭元王都。 见到温晏礼的祖母那一刻,秦未晚的脚步一滞。 却实没想到太夫人会来,她一直听闻太夫人身体不好…… 太夫人颤巍巍地上前,拉过秦未晚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双眼已是噙满眼泪,满是心疼的道:“孩子,你受苦了。” “往日我……我被那妮子蒙蔽了双眼……还好你们二人能走到一处。” 老夫人说着又各种慈爱地摸着她的面颊:“这得受多少苦啊?” 秦未晚忙摇头安慰面前的老人,一一回着话,说到动情处自己也开始跟着小声抽咽起来。 谭归见状忙上前安慰两人:“怎么第一天见面先哭上了?” “哭不得!哭不得!不吉利!对?儿媳妇?” 这一声“儿媳妇”直接给秦未晚喊得俏脸一红,顿时羞涩的笑出了声。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就这么围着她,嘘寒问暖。 单回答问题就给秦未晚说出了一身薄汗,手边的茶杯更是续了三次水。 温晏礼浅笑着适时上前解围,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此次温氏亲眷,老国公和太夫人,温晏礼的父母全数到场,其余人都留在了大胤主事。 婚礼在王都举办那天,所有王都百姓都提着山上采集的花瓣给王女鲜花铺路,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城墙上白无患披着披风,看着下面一片喜乐氛围,锣鼓喧天,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师弟后悔了?” “你要是后悔,师兄就给你抢亲去!你放心!” “师兄能给你办到!”毒三通说着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白无患浅笑着伸手拦住他的身子:“别闹了!师兄!” “我和她只是朋友。” 毒三通哼了一声,也看向了城下的迎亲队伍,揶揄道:“是!只是朋友嘛!我知道!” 说完也只是无奈叹气,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侧,陪着他…… 二人眼角的余光看到一素衣公子慢慢登上城墙。 看到那公子竟长着一张与温晏礼有几分相似的脸,二人也有些诧异。 却见那公子一脸伤情地站在了风口上,肩膀微微颤抖着,一直盯着下面的迎亲队伍没有动作…… 白无患一脸无奈摇摇头,再看向城墙下,竟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混迹在百姓中间。 始终追随着新娘子的车辇亦步亦趋。 这不是李栀年么? 他怎么来了? 就见李栀年同样手提鲜花,一路跟着给她的车撵撒着铺路。 只有李栀年自己知道,他追的这一路就像当年她追他的那一路状元游花…… 他想要补足的又何止是游花的遗憾? 他想要补足的是他们之间错过的所有美好时光。 他想要告诉她,他后悔了,他不应该那么晚才鼓起勇气去找她。 他想要告诉她,他爱她,一直都爱着她。 可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经嫁给了别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他只能默默地祝福她,希望她能够幸福快乐。 在知道温晏礼要成亲的时候,他就在怀疑她没有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当他看到婚车中的新娘时,虽然重重纱帘遮挡,看不清面容,可他知道是她……他的心也终于落定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站在她的身侧,可他还是来了。 他不想打扰她的婚礼,也不想让她感到尴尬和困扰。 他只是想静静地看着她,送她走这一程花路。 有人伤心,自然也有人开心。 温晏礼骑在高头大马上,洋溢的笑容任谁看了都得沾上一分喜气。 他开心的在前方开路,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身后的车撵,只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 而秦未晚自然是开心的,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做新嫁娘。 她抚着身上大红嫁衣的绣线也是一阵感慨。 喧闹声中,有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娘亲,前面骑马那个就是王女的外室么?” “嘘嘘,小孩子别乱说话!哪里听说的外室一词,呸呸呸。” “嗐,婶子,你凶孩子干啥?这是事实啊。” “对啊,谁不知道咱们王女好样的,直接收了人大胤的安煜君做外室。还给人收的服服帖帖的。” 秦未晚听的满面汗颜,她都能听到这些话更何况最前方的温晏礼? 直到凤栖宫的时候,都还能听到宫人在两侧说着,这王女竟让外室扶正一词。 这……若不是虞宸朗纵容,宫人哪敢如此议论。 秦未晚更是哭笑不得,牵着喜绳的温晏礼却浑不在意,那表情就像很是受用一般。 秦未晚更是摸不清了。 “晚晚,在发什么愣?”温晏礼见她停在原地凑近她小声问。 “没,没有。”秦未晚才发觉自己竟然走神了。 温晏礼轻笑出声:“可是在想,外室一事?” “啊?你怎么知道?” 温晏礼牵着她在中庭站定:“这外室的身份,我当时既然能当着众大臣的面说出来,就没想过要回避。” “能在你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温晏礼正想继续说什么,就被喜婆婆催着吉时已到,耽误不得…… 他笑着收拢喜绳,不顾众人的眼光,牵起了她的手…… “这次拜堂,可得记清了啊,呵呵。” 第226章 大结局二 秦未晚吐吐舌头,小小声地说:“没,没有。” “没有?” 温晏礼朝前进了两步,直接将她逼入墙角。 秦未晚退无可退,轻轻地用手格挡在二人中间。 温晏礼见逗弄的差不多了,右手握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晚晚,你刚才说要同我回大胤的……一切都得作数。” 秦未晚抿抿唇,温晏礼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迫她迎上自己的目光:“回去我们就住在外府,你不用每日晨昏定省,没有条条框框,每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睡到自然醒最好。” “给你缝制的嫁衣……我在接到玉哥青哥的时候就着人去准备了,十八个技艺精湛的绣娘。” “是十八个,不是十个。我的晚晚应当穿上这世间最美的嫁衣。” 他顿了顿,继续深情道:“我们第一次拜堂,在玉山县,你意识不清。” “第二次拜堂,是在我府上,你没有意识。” “我欠你的,这婚仪大典……你若想要在昭元举行,我就着人将嫁衣和家人都接过来。” 温晏礼说着说着,眼眶微微泛红,满目尽是化不开的柔情。 秦未晚静静听着感受着他的心跳,好半晌才轻声说道:“还是,在昭元……” “这里有我娘,我外祖父,还有,皇叔。” “哦,对了,你把我哥也接过来。” 温晏礼点头应允转身就开始着手准备。 秦未晚看他写着一封封书信,全是关于让他的家人动身前往昭元的安排。 一时有些感慨,又觉得此刻的光景就像在做梦一般。 虞宸朗得知她要在昭元办婚典也甚是高兴,立马就着礼官给她准备最盛大的婚礼仪制。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氏亲眷在开春的时候终于到了昭元王都。 见到温晏礼的祖母那一刻,秦未晚的脚步一滞。 却实没想到太夫人会来,她一直听闻太夫人身体不好…… 太夫人颤巍巍地上前,拉过秦未晚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双眼已是噙满眼泪,满是心疼的道:“孩子,你受苦了。” “往日我……我被那妮子蒙蔽了双眼……还好你们二人能走到一处。” 老夫人说着又各种慈爱地摸着她的面颊:“这得受多少苦啊?” 秦未晚忙摇头安慰面前的老人,一一回着话,说到动情处自己也开始跟着小声抽咽起来。 谭归见状忙上前安慰两人:“怎么第一天见面先哭上了?” “哭不得!哭不得!不吉利!对?儿媳妇?” 这一声“儿媳妇”直接给秦未晚喊得俏脸一红,顿时羞涩的笑出了声。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就这么围着她,嘘寒问暖。 单回答问题就给秦未晚说出了一身薄汗,手边的茶杯更是续了三次水。 温晏礼浅笑着适时上前解围,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此次温氏亲眷,老国公和太夫人,温晏礼的父母全数到场,其余人都留在了大胤主事。 婚礼在王都举办那天,所有王都百姓都提着山上采集的花瓣给王女鲜花铺路,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城墙上白无患披着披风,看着下面一片喜乐氛围,锣鼓喧天,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师弟后悔了?” “你要是后悔,师兄就给你抢亲去!你放心!” “师兄能给你办到!”毒三通说着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白无患浅笑着伸手拦住他的身子:“别闹了!师兄!” “我和她只是朋友。” 毒三通哼了一声,也看向了城下的迎亲队伍,揶揄道:“是!只是朋友嘛!我知道!” 说完也只是无奈叹气,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侧,陪着他…… 二人眼角的余光看到一素衣公子慢慢登上城墙。 看到那公子竟长着一张与温晏礼有几分相似的脸,二人也有些诧异。 却见那公子一脸伤情地站在了风口上,肩膀微微颤抖着,一直盯着下面的迎亲队伍没有动作…… 白无患一脸无奈摇摇头,再看向城墙下,竟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混迹在百姓中间。 始终追随着新娘子的车辇亦步亦趋。 这不是李栀年么? 他怎么来了? 就见李栀年同样手提鲜花,一路跟着给她的车撵撒着铺路。 只有李栀年自己知道,他追的这一路就像当年她追他的那一路状元游花…… 他想要补足的又何止是游花的遗憾? 他想要补足的是他们之间错过的所有美好时光。 他想要告诉她,他后悔了,他不应该那么晚才鼓起勇气去找她。 他想要告诉她,他爱她,一直都爱着她。 可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经嫁给了别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他只能默默地祝福她,希望她能够幸福快乐。 在知道温晏礼要成亲的时候,他就在怀疑她没有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当他看到婚车中的新娘时,虽然重重纱帘遮挡,看不清面容,可他知道是她……他的心也终于落定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站在她的身侧,可他还是来了。 他不想打扰她的婚礼,也不想让她感到尴尬和困扰。 他只是想静静地看着她,送她走这一程花路。 有人伤心,自然也有人开心。 温晏礼骑在高头大马上,洋溢的笑容任谁看了都得沾上一分喜气。 他开心的在前方开路,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身后的车撵,只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 而秦未晚自然是开心的,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做新嫁娘。 她抚着身上大红嫁衣的绣线也是一阵感慨。 喧闹声中,有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娘亲,前面骑马那个就是王女的外室么?” “嘘嘘,小孩子别乱说话!哪里听说的外室一词,呸呸呸。” “嗐,婶子,你凶孩子干啥?这是事实啊。” “对啊,谁不知道咱们王女好样的,直接收了人大胤的安煜君做外室。还给人收的服服帖帖的。” 秦未晚听的满面汗颜,她都能听到这些话更何况最前方的温晏礼? 直到凤栖宫的时候,都还能听到宫人在两侧说着,这王女竟让外室扶正一词。 这……若不是虞宸朗纵容,宫人哪敢如此议论。 秦未晚更是哭笑不得,牵着喜绳的温晏礼却浑不在意,那表情就像很是受用一般。 秦未晚更是摸不清了。 “晚晚,在发什么愣?”温晏礼见她停在原地凑近她小声问。 “没,没有。”秦未晚才发觉自己竟然走神了。 温晏礼轻笑出声:“可是在想,外室一事?” “啊?你怎么知道?” 温晏礼牵着她在中庭站定:“这外室的身份,我当时既然能当着众大臣的面说出来,就没想过要回避。” “能在你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温晏礼正想继续说什么,就被喜婆婆催着吉时已到,耽误不得…… 他笑着收拢喜绳,不顾众人的眼光,牵起了她的手…… “这次拜堂,可得记清了啊,呵呵。” 第227章 大结局三 大胤,临澧城。 秦未晚百无聊赖地趴在亭子的栏杆边,看着水池里的鱼。 这鱼池浅的可怜,就是人站进去刚刚好能没过脚踝的地步。 而这池边上是温晏礼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新品种的荷花,不用深扎在淤泥里,全是嵌进了鱼池中间的石缝中的。 秦未晚好几次都和温晏礼说起:“你这水池,就是人掉进去都得摔一跤。” 这不,第二天这水池边就立起来高高的护栏,看着……嗯,与这庭院的风格格格不入。 秦未晚初始到这里的时候就是是持了怀疑的。 直到看到那卧房里巨大的——温泉玉池。 再想往外逃已是来不及,温晏礼就这么将她抵在墙角:“夫人对为夫的布置可还满意?” 秦未晚又羞又恼,轻捶他的胸口:“温晏礼,你可真是……哼,算了。” 温晏礼拧眉浅笑:“你想什么呢?” “原先你深受寒气侵蚀,巫医说常泡温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哦……我知道了,夫人莫不是想起了……咳咳,青山县的温泉玉池?” 秦未晚脸颊滚烫:“我,我信你才有鬼!我就不信你不是存心的!” “温泉玉池放哪里都可以,你偏偏放在这个位置……” 温晏礼轻笑着将她捞到怀里:“放哪里都行,可我不想让人窥见自己私有的光景。” 秦未晚自是拗不过他,任由他抱起自己,缓缓步入水池。 回到大胤的温晏礼还是很克制,差不多就放过她。 各种补品珍品时不时就送到她这里来,让秦未晚一度以为他是不是贪墨了。 温晏礼只笑着说她低估了温家:“大胤第一氏族不是只靠朝廷俸禄的。” 一杯清茶递到秦未晚面前的时候,秦未晚才回过神。 “妹妹,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到?”却是秦安今日来府里陪她说话,她趴在那里竟然走神了。 “嗯?你刚才说什么了?” “昨日温国公府起了大火,这火也不知道怎么烧起来的。” “大半边天都染红了,还好国公府人多,周边几个大家族也帮着出了人力。” “不然整个国公府都得没了!”秦安说着那眼神看向秦未晚就像在要糖吃的小朋友。 昨晚温晏礼倒是出去了一趟,快天亮才回来的。 “不过我那妹夫就惨了,这次国公府大火,单单就把他的院子烧了个精光。” “只烧了他的院子?”秦未晚有些疑惑道。 “可不是么!以后回府,估计都没地方住了。” “几时起的火啊?”秦未晚喝了口茶问道。 “听到动静的时候就是三更了。”秦安笃定道。 秦未晚淡淡应了一声,昨夜她渴了,开口喊温晏礼给她倒水,半天也不见床侧有动静。 她又是懒得动的性子,迷迷糊糊间听到更夫的报更声,正是二更。 哗啦啦。 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还带了草木的清香味。 雨幕中就见白鹤给温晏礼撑着伞走来。 他手里抱着一件薄披风,先是给秦安打了个招呼,这才给秦未晚披上。 将她趴在栏杆上的手收回来,调整了一下坐姿。 秦未晚刚站起身,就见他黑了脸:“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亭子的石阶再贪凉也不能坐!” “你要坐也得垫个软垫!” 秦未晚有些尴尬,就见温晏礼自然地解下自己的披风垫在了她的位置下方。 而他则自然地在她身侧,坐下。 拉过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揉搓。 秦未晚见秦安还在场,有些不自然地就想抽回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上出去的时候我还听你说了今日要留下来给陛下讲学,会晚些回来。” 温晏礼手上源源不断地给秦未晚输送着暖意,柔声回道:“本打算是这样的。” “我看天气变化,好像要下雨,我怕你手疼就给陛下告了假。” 秦未晚轻笑出声,本来呢,这手会疼以前也没那么疼。 但不知怎么地,越被温晏礼娇养着就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还常常和他调笑:“这下好了,以后都得靠你娇养着了。” 温晏礼只是坚定地点点头。 可是像今日这般直接告假回家给她暖手却还是第一次。 不过想想以前,下雨的时候多数是在夜里,白天见她没什么事,他也才放心地去上朝。 秦安尴尬地坐在原地喝了几口茶就要告辞。 秦未晚轻轻开口道:“兄长,秦星云怎么样了?” 秦安叹了一口气:“他那个夫家生意不知怎的一落千丈,我们秦家也帮不上忙,全靠着那位胡夫人娘家支撑。” 秦未晚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有些缩紧,回头看了一眼温晏礼。 “哦,对了,你那会儿不在大胤,所以不知道,这林柏川啊,又纳了一房美妾,说是这来福客栈的六国花魁!” 这倒是让秦未晚有些意外。 但她知道上一世到这一世,沈菲菲都是喜欢林柏川的。 至于上一世沈菲菲的死,她摇摇头,她不信林柏川不知晓,毕竟那是林柏川的地盘。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的心中产生,如果说沈菲菲的死就是林柏川一手造成的呢? 沈菲菲明明在绳子里放进去手指挣扎,可还是…… 如果是她自愿被挂上去的呢?而且她听温晏礼说起过,沈菲菲其实是白无患的暗卫,哪有暗卫不会武功呢? 若不是心甘情愿,她又怎么会还有生的希望突然就直接放弃挣扎呢? 秦未晚叹息一声,若真是她心甘情愿赴死,那只有一个解释,上一世的林柏川觉得她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叹什么气?你在惋惜什么?”温晏礼有些醋意地道。 “我在想沈菲菲。” “咦,妹妹你也认识那六国花魁?” 秦未晚点点头:“一次意外识得。” 秦安有些憨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那林柏川也不知从哪里修来的福气,这三人相处的还算不错,除了生活拮据了一些,却维持着平衡。” “别看这沈菲菲只是妾室,星云和那胡夫人都挺敬重她的。” 秦未晚颔首,想来,没有她的介入,沈菲菲也走上了不一样的路。 上一世,林柏川可是从未将她纳入府中的。 手上力道加紧,秦未晚回神,立马扭头委屈地看向温晏礼,轻声说:“疼……” 吓地温晏礼立马松手,轻轻揉捏。 秦安见此是彻底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告辞就走。 “兄长。”秦未晚叫住他。 “给秦牧的药,你已经做了就不要自责后悔。” 秦安猛地身子一震,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秦牧的事他也有份?”温晏礼问道。 “我猜的,不过看他那反应应该是了。” “我娘待他不薄,他对自己的亲娘反而淡薄,不过是被压迫久了……” “我当时就怀疑过,秦牧一夜之间怎会疯的如此彻底,想来是他从中做了手脚。” “他想替我娘报仇,可是又做不到逃出那个牢笼,想来这就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方法。” 秦未晚说着望向秦安消失的方向:“现在秦家就是他做主,怎么不算自在呢。” 第227章 大结局三 大胤,临澧城。 秦未晚百无聊赖地趴在亭子的栏杆边,看着水池里的鱼。 这鱼池浅的可怜,就是人站进去刚刚好能没过脚踝的地步。 而这池边上是温晏礼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新品种的荷花,不用深扎在淤泥里,全是嵌进了鱼池中间的石缝中的。 秦未晚好几次都和温晏礼说起:“你这水池,就是人掉进去都得摔一跤。” 这不,第二天这水池边就立起来高高的护栏,看着……嗯,与这庭院的风格格格不入。 秦未晚初始到这里的时候就是是持了怀疑的。 直到看到那卧房里巨大的——温泉玉池。 再想往外逃已是来不及,温晏礼就这么将她抵在墙角:“夫人对为夫的布置可还满意?” 秦未晚又羞又恼,轻捶他的胸口:“温晏礼,你可真是……哼,算了。” 温晏礼拧眉浅笑:“你想什么呢?” “原先你深受寒气侵蚀,巫医说常泡温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哦……我知道了,夫人莫不是想起了……咳咳,青山县的温泉玉池?” 秦未晚脸颊滚烫:“我,我信你才有鬼!我就不信你不是存心的!” “温泉玉池放哪里都可以,你偏偏放在这个位置……” 温晏礼轻笑着将她捞到怀里:“放哪里都行,可我不想让人窥见自己私有的光景。” 秦未晚自是拗不过他,任由他抱起自己,缓缓步入水池。 回到大胤的温晏礼还是很克制,差不多就放过她。 各种补品珍品时不时就送到她这里来,让秦未晚一度以为他是不是贪墨了。 温晏礼只笑着说她低估了温家:“大胤第一氏族不是只靠朝廷俸禄的。” 一杯清茶递到秦未晚面前的时候,秦未晚才回过神。 “妹妹,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到?”却是秦安今日来府里陪她说话,她趴在那里竟然走神了。 “嗯?你刚才说什么了?” “昨日温国公府起了大火,这火也不知道怎么烧起来的。” “大半边天都染红了,还好国公府人多,周边几个大家族也帮着出了人力。” “不然整个国公府都得没了!”秦安说着那眼神看向秦未晚就像在要糖吃的小朋友。 昨晚温晏礼倒是出去了一趟,快天亮才回来的。 “不过我那妹夫就惨了,这次国公府大火,单单就把他的院子烧了个精光。” “只烧了他的院子?”秦未晚有些疑惑道。 “可不是么!以后回府,估计都没地方住了。” “几时起的火啊?”秦未晚喝了口茶问道。 “听到动静的时候就是三更了。”秦安笃定道。 秦未晚淡淡应了一声,昨夜她渴了,开口喊温晏礼给她倒水,半天也不见床侧有动静。 她又是懒得动的性子,迷迷糊糊间听到更夫的报更声,正是二更。 哗啦啦。 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还带了草木的清香味。 雨幕中就见白鹤给温晏礼撑着伞走来。 他手里抱着一件薄披风,先是给秦安打了个招呼,这才给秦未晚披上。 将她趴在栏杆上的手收回来,调整了一下坐姿。 秦未晚刚站起身,就见他黑了脸:“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亭子的石阶再贪凉也不能坐!” “你要坐也得垫个软垫!” 秦未晚有些尴尬,就见温晏礼自然地解下自己的披风垫在了她的位置下方。 而他则自然地在她身侧,坐下。 拉过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揉搓。 秦未晚见秦安还在场,有些不自然地就想抽回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上出去的时候我还听你说了今日要留下来给陛下讲学,会晚些回来。” 温晏礼手上源源不断地给秦未晚输送着暖意,柔声回道:“本打算是这样的。” “我看天气变化,好像要下雨,我怕你手疼就给陛下告了假。” 秦未晚轻笑出声,本来呢,这手会疼以前也没那么疼。 但不知怎么地,越被温晏礼娇养着就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还常常和他调笑:“这下好了,以后都得靠你娇养着了。” 温晏礼只是坚定地点点头。 可是像今日这般直接告假回家给她暖手却还是第一次。 不过想想以前,下雨的时候多数是在夜里,白天见她没什么事,他也才放心地去上朝。 秦安尴尬地坐在原地喝了几口茶就要告辞。 秦未晚轻轻开口道:“兄长,秦星云怎么样了?” 秦安叹了一口气:“他那个夫家生意不知怎的一落千丈,我们秦家也帮不上忙,全靠着那位胡夫人娘家支撑。” 秦未晚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有些缩紧,回头看了一眼温晏礼。 “哦,对了,你那会儿不在大胤,所以不知道,这林柏川啊,又纳了一房美妾,说是这来福客栈的六国花魁!” 这倒是让秦未晚有些意外。 但她知道上一世到这一世,沈菲菲都是喜欢林柏川的。 至于上一世沈菲菲的死,她摇摇头,她不信林柏川不知晓,毕竟那是林柏川的地盘。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的心中产生,如果说沈菲菲的死就是林柏川一手造成的呢? 沈菲菲明明在绳子里放进去手指挣扎,可还是…… 如果是她自愿被挂上去的呢?而且她听温晏礼说起过,沈菲菲其实是白无患的暗卫,哪有暗卫不会武功呢? 若不是心甘情愿,她又怎么会还有生的希望突然就直接放弃挣扎呢? 秦未晚叹息一声,若真是她心甘情愿赴死,那只有一个解释,上一世的林柏川觉得她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叹什么气?你在惋惜什么?”温晏礼有些醋意地道。 “我在想沈菲菲。” “咦,妹妹你也认识那六国花魁?” 秦未晚点点头:“一次意外识得。” 秦安有些憨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那林柏川也不知从哪里修来的福气,这三人相处的还算不错,除了生活拮据了一些,却维持着平衡。” “别看这沈菲菲只是妾室,星云和那胡夫人都挺敬重她的。” 秦未晚颔首,想来,没有她的介入,沈菲菲也走上了不一样的路。 上一世,林柏川可是从未将她纳入府中的。 手上力道加紧,秦未晚回神,立马扭头委屈地看向温晏礼,轻声说:“疼……” 吓地温晏礼立马松手,轻轻揉捏。 秦安见此是彻底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告辞就走。 “兄长。”秦未晚叫住他。 “给秦牧的药,你已经做了就不要自责后悔。” 秦安猛地身子一震,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秦牧的事他也有份?”温晏礼问道。 “我猜的,不过看他那反应应该是了。” “我娘待他不薄,他对自己的亲娘反而淡薄,不过是被压迫久了……” “我当时就怀疑过,秦牧一夜之间怎会疯的如此彻底,想来是他从中做了手脚。” “他想替我娘报仇,可是又做不到逃出那个牢笼,想来这就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方法。” 秦未晚说着望向秦安消失的方向:“现在秦家就是他做主,怎么不算自在呢。” 第228章 大结局四 温晏礼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所以,你想让我帮他把生意扶上一个高度?” 秦未晚摇摇头:“他可以。” “无需你的帮助,他就可以。” “他只是不想罢了。”秦未晚看着慢慢放晴的天空有些愣神。 “话说回来,怎么最近你老是把玉哥青哥送到国公府?”秦未晚说到这里已有些嗔怪之意。 温晏礼改握住她的手:“此事……呵呵。” “咳咳,你已有半月没来葵水,我不得着紧一些么?” 温晏礼说着一只手又轻轻抚上了她的小腹。 秦未晚却是有些愣神,却是没有太注意。 只觉得平日里甚是乏累,提不起什么精神。 她还以为是因为换天气的原因。 温晏礼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太激动,没反应过来?” 秦未晚一把拉住他的手,正色道:“我一直有一事想问你。” “我……” 温晏礼见她神色认真也收起了笑意:“怎么啦?” “我知道玉哥和青哥是在画舫那晚来的,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怀疑过?” 温晏礼听她说完,还以为什么大事,伸出一指轻推她的额头:“你啊!” “所有医生给你看病只说是很难有孕,并没有说不会有孕。” “你想说的是那晚画舫之上,邓诗怡对你说的‘脉象古怪,不像会有孕的迹象’是么?” 秦未晚更觉诧异,“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她说的话?” 随即又反应过来,温晏礼定是见过她的! 温晏礼确实见过,就在昨晚。 他回临澧城那么久却没再去折磨那人,只因他现在过的太幸福。 当他再次站在邓诗怡面前,已没有了之前的死气沉沉。 邓诗怡见到他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更是绝望无比。 在知道秦未晚为他生下两子的时候,邓诗怡癫狂笑出声,直言他被别人戴了绿帽还不自知。 温晏礼一言不发,她就说起了画舫之上的事。 听完以后的温晏礼只觉面前之人可悲可恨。 “你冒充有孕,却没想过晚晚就是在那晚有的孩子。” “你断定她不会有孕,却也说了她脉象古怪。你身上的南疆蛊虫还不能解惑么?” 邓诗怡经他一提醒,再低头看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身子,那些虫子还在身上蠕动。 每日里没人来看她,这里安静的可怕,只有虫子钻进她血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偏她还死不了,每日在这受着折磨。 一日又一日…… 温晏礼是故意松开邓诗怡的绳子的,邓诗怡迫不及待就拿起身旁的火把往自己身上烧。 一边烧一边满足的狂笑,见到那些小虫子被烧落在地的邓诗怡更是大叫着:“烧的好!烧的好!哈哈哈哈。” “我早就想烧死你们了!哈哈哈……啊!”她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疯了一样往自己身上点火,直到后来火势已经控制不住。 她整个人就如同火球一般,才开始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温晏礼早已站在院墙之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院子他是不会留的! 就算之后要再回国公府,那也只能是重建。 温晏礼捞过秦未晚按到自己怀里:“我知道你们谈话的内容,自然有的法子。” “医士的话也好,蛊虫也好,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要……”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你一辈子不能生育,那又如何?” “我温家不是只有我一个儿郎!延续香火的事可以由他们完成。” 秦未晚努努嘴,有些小感动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啧啧,这话怎么说的我那么舒坦呢?” 温晏礼加深了几分拥着她的力道:“晚晚,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嗯,我知道。” 温晏礼摸着她的发尾浅笑:“我要是说,你第一次帮我洗发束发的时候……” 秦未晚笑容戛然而止,猛地抬头。 温晏礼一副吃定她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温晏礼?” 温晏礼有些无赖地道:“你说要出去端水到床边的时候,我看着桌上放了一盒头油就往脚踏的位置洒了一些……” 秦未晚哭笑不得!亏她还以为是自己蹲久了,脚麻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强吻了人家,人家的回应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秦未晚气鼓道:“我说呢!打扫的时候怎么会有水也有头油在脚踏上,我以为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 温晏礼见她模样甚是可爱,一个低头就吻上了今日肖想了一整日的唇瓣。 一面吻着,一面模糊呢喃出声:“是我,都是我,我蓄意谋划,我处心积虑,我不会让你走,自然要让你觉得对我做了些什么……” 天谕十年,临澧城,温府。 玉哥站在亭子内,拿着手上的书卷负手而立:“这话你以后莫在父亲面前提!” “兄长!这事可是你先提起来的!我就是应和了一下!”青哥有些不悦地道。 “我哪知道父亲听不得‘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啊?再说了,也没人和我说不能让李夫子来我们府上啊!” “现下好了,父亲已经两日没有理我了!” “兄长,我才是最冤枉的!那李夫子的才学大家也是公认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青哥有些委屈地道:“我就是说了一句,他的眼睛和我们父亲的好像。不知道谁多的嘴,让父亲听了去!” “父亲罚我,晚饭都没得吃!” 青哥越想越生气,好在身边有妹妹偷偷送来的糕点充饥。 “怎么办?娘什么时候回来?”青哥望着玉哥道。 “我看杏姑姑已经到了,娘应该已经在府上才对。” “啊?娘回来了,那为何还要罚我们抄书啊?”青哥委屈巴巴地说。 “实在不行……让妹妹去给父亲求求情?”玉哥想了想。 两个小人儿商议着就往母亲的院落走。 刚走到房门口,就见到秦未晚跪坐在软榻上拿着笔在誊写着,口里还念念有词:“桃蹊李径年虽故……夫君,我手疼,可以不抄了么?” 而一侧的温晏礼怀里抱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逗弄:“不行,刚抄两遍就手疼,你忽悠谁?” 秦未晚耷拉着脑袋,却瞥见门口探头的两个小孩,连忙在背后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进来,偷偷摸摸地干什么?”温晏礼沉声说道。 秦未晚连忙起身想要求情,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跪好!” 秦未晚只得乖乖跪坐回软垫上,在看地上的男人……也不知道说跪的是他还是自己。 这男人一面说着要罚跪她,却让她跪在软榻上,还给她垫了个垫子。 而他自己则铺了个垫子,跪坐在她的一侧,怀里还抱着女儿。 真要这么看起来,却像是他跪她才对。 玉哥青哥站在一侧有些局促地观望着面前的形势,都不敢开口。 “秦未晚,你给我解释一下?” “是谁告诉他们的,去找李栀年做夫子的?” 秦未晚小声嗫嚅道:“我前几日问过你啊,可不可以找国子学的夫子上家里来的,你说可以,我就让他们自己去挑了呀!” 温晏礼咬紧后槽牙:“你!好!真好!随便挑就挑中了自愿请调到国子监的李夫子是?” “一不小心我儿子就知道了‘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温晏礼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未晚。 秦未晚有些不敢抬头:“那……那不是这两个小毛头笑我写字丑,我给他们露一手么?” 温晏礼危险地眯起了眼:“我的名字你不是写的很好么?” “我写了呀!可他们说只会写你的名字算什么本事?我……我就顺手!” “好一个顺手!那你今日就再顺手抄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温晏礼气怒起身,动作却很轻柔地将女儿放到地上,女儿笑嘻嘻地就钻到了两个哥哥的中间。 秦未晚一咬牙一狠心:“抄不了!” “给我个理由!”温晏礼生气上前。 秦未晚可怜兮兮地抬起刚才在袖子底下故意用力一撇的手腕,此刻已经有些微红。 她眨巴着双眼,噙着泪:“我刚才就和你说了,手疼……真的,疼!” 温晏礼一看她的手已有些微红,一时脸色大变,大喊着:“翠羽!” 一面拿了牌子递给玉哥:“去交给你白鹤叔叔,让他去太医院请院正!” 秦未晚一时有些怔愣,知道温晏礼会着紧,会喊大夫,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将院正请过来。 “秦未晚!你最好别告诉我,你为了逃避抄书,自己把手撇断了!” 断?怎么可能?她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可再看自己手歪曲的方向和那迟来的痛感。 秦未晚此刻却是真疼的眼泪都止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青哥,带你妹妹出去玩。”温晏礼眼见不对,生怕秦未晚吓到女儿。 秦未晚抽噎着靠近温晏礼的怀里,如一个小猫一般一直在他怀里钻了又钻:“夫君,救我!” “救我,夫君,太疼了!呜呜……”说罢更是哭的梨花带雨。 给温晏礼哭的心一颤一颤地心疼坏了,翠羽进来的时候直接就将随身携带的止疼药给用上了。 院子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拉着青哥的手问:“哥哥,娘亲怎么总喜欢用这苦肉计?” 青哥愣在原地:“谁告诉你,那是苦肉计?” “爹爹啊,爹爹说娘亲每次都不想好好哄他,总是用各种方法来让他心疼,说这就叫苦肉计。” 青哥哭笑不得,忙在她的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知道就好了,可别再让其他人知道了,我们爹爹也是要面子的!” 两个小人窃笑着好像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跑了出去。 全书完。 第228章 大结局四 温晏礼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所以,你想让我帮他把生意扶上一个高度?” 秦未晚摇摇头:“他可以。” “无需你的帮助,他就可以。” “他只是不想罢了。”秦未晚看着慢慢放晴的天空有些愣神。 “话说回来,怎么最近你老是把玉哥青哥送到国公府?”秦未晚说到这里已有些嗔怪之意。 温晏礼改握住她的手:“此事……呵呵。” “咳咳,你已有半月没来葵水,我不得着紧一些么?” 温晏礼说着一只手又轻轻抚上了她的小腹。 秦未晚却是有些愣神,却是没有太注意。 只觉得平日里甚是乏累,提不起什么精神。 她还以为是因为换天气的原因。 温晏礼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太激动,没反应过来?” 秦未晚一把拉住他的手,正色道:“我一直有一事想问你。” “我……” 温晏礼见她神色认真也收起了笑意:“怎么啦?” “我知道玉哥和青哥是在画舫那晚来的,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怀疑过?” 温晏礼听她说完,还以为什么大事,伸出一指轻推她的额头:“你啊!” “所有医生给你看病只说是很难有孕,并没有说不会有孕。” “你想说的是那晚画舫之上,邓诗怡对你说的‘脉象古怪,不像会有孕的迹象’是么?” 秦未晚更觉诧异,“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她说的话?” 随即又反应过来,温晏礼定是见过她的! 温晏礼确实见过,就在昨晚。 他回临澧城那么久却没再去折磨那人,只因他现在过的太幸福。 当他再次站在邓诗怡面前,已没有了之前的死气沉沉。 邓诗怡见到他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更是绝望无比。 在知道秦未晚为他生下两子的时候,邓诗怡癫狂笑出声,直言他被别人戴了绿帽还不自知。 温晏礼一言不发,她就说起了画舫之上的事。 听完以后的温晏礼只觉面前之人可悲可恨。 “你冒充有孕,却没想过晚晚就是在那晚有的孩子。” “你断定她不会有孕,却也说了她脉象古怪。你身上的南疆蛊虫还不能解惑么?” 邓诗怡经他一提醒,再低头看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身子,那些虫子还在身上蠕动。 每日里没人来看她,这里安静的可怕,只有虫子钻进她血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偏她还死不了,每日在这受着折磨。 一日又一日…… 温晏礼是故意松开邓诗怡的绳子的,邓诗怡迫不及待就拿起身旁的火把往自己身上烧。 一边烧一边满足的狂笑,见到那些小虫子被烧落在地的邓诗怡更是大叫着:“烧的好!烧的好!哈哈哈哈。” “我早就想烧死你们了!哈哈哈……啊!”她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疯了一样往自己身上点火,直到后来火势已经控制不住。 她整个人就如同火球一般,才开始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温晏礼早已站在院墙之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院子他是不会留的! 就算之后要再回国公府,那也只能是重建。 温晏礼捞过秦未晚按到自己怀里:“我知道你们谈话的内容,自然有的法子。” “医士的话也好,蛊虫也好,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要……”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你一辈子不能生育,那又如何?” “我温家不是只有我一个儿郎!延续香火的事可以由他们完成。” 秦未晚努努嘴,有些小感动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啧啧,这话怎么说的我那么舒坦呢?” 温晏礼加深了几分拥着她的力道:“晚晚,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嗯,我知道。” 温晏礼摸着她的发尾浅笑:“我要是说,你第一次帮我洗发束发的时候……” 秦未晚笑容戛然而止,猛地抬头。 温晏礼一副吃定她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温晏礼?” 温晏礼有些无赖地道:“你说要出去端水到床边的时候,我看着桌上放了一盒头油就往脚踏的位置洒了一些……” 秦未晚哭笑不得!亏她还以为是自己蹲久了,脚麻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强吻了人家,人家的回应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秦未晚气鼓道:“我说呢!打扫的时候怎么会有水也有头油在脚踏上,我以为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 温晏礼见她模样甚是可爱,一个低头就吻上了今日肖想了一整日的唇瓣。 一面吻着,一面模糊呢喃出声:“是我,都是我,我蓄意谋划,我处心积虑,我不会让你走,自然要让你觉得对我做了些什么……” 天谕十年,临澧城,温府。 玉哥站在亭子内,拿着手上的书卷负手而立:“这话你以后莫在父亲面前提!” “兄长!这事可是你先提起来的!我就是应和了一下!”青哥有些不悦地道。 “我哪知道父亲听不得‘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啊?再说了,也没人和我说不能让李夫子来我们府上啊!” “现下好了,父亲已经两日没有理我了!” “兄长,我才是最冤枉的!那李夫子的才学大家也是公认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青哥有些委屈地道:“我就是说了一句,他的眼睛和我们父亲的好像。不知道谁多的嘴,让父亲听了去!” “父亲罚我,晚饭都没得吃!” 青哥越想越生气,好在身边有妹妹偷偷送来的糕点充饥。 “怎么办?娘什么时候回来?”青哥望着玉哥道。 “我看杏姑姑已经到了,娘应该已经在府上才对。” “啊?娘回来了,那为何还要罚我们抄书啊?”青哥委屈巴巴地说。 “实在不行……让妹妹去给父亲求求情?”玉哥想了想。 两个小人儿商议着就往母亲的院落走。 刚走到房门口,就见到秦未晚跪坐在软榻上拿着笔在誊写着,口里还念念有词:“桃蹊李径年虽故……夫君,我手疼,可以不抄了么?” 而一侧的温晏礼怀里抱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逗弄:“不行,刚抄两遍就手疼,你忽悠谁?” 秦未晚耷拉着脑袋,却瞥见门口探头的两个小孩,连忙在背后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进来,偷偷摸摸地干什么?”温晏礼沉声说道。 秦未晚连忙起身想要求情,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跪好!” 秦未晚只得乖乖跪坐回软垫上,在看地上的男人……也不知道说跪的是他还是自己。 这男人一面说着要罚跪她,却让她跪在软榻上,还给她垫了个垫子。 而他自己则铺了个垫子,跪坐在她的一侧,怀里还抱着女儿。 真要这么看起来,却像是他跪她才对。 玉哥青哥站在一侧有些局促地观望着面前的形势,都不敢开口。 “秦未晚,你给我解释一下?” “是谁告诉他们的,去找李栀年做夫子的?” 秦未晚小声嗫嚅道:“我前几日问过你啊,可不可以找国子学的夫子上家里来的,你说可以,我就让他们自己去挑了呀!” 温晏礼咬紧后槽牙:“你!好!真好!随便挑就挑中了自愿请调到国子监的李夫子是?” “一不小心我儿子就知道了‘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温晏礼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未晚。 秦未晚有些不敢抬头:“那……那不是这两个小毛头笑我写字丑,我给他们露一手么?” 温晏礼危险地眯起了眼:“我的名字你不是写的很好么?” “我写了呀!可他们说只会写你的名字算什么本事?我……我就顺手!” “好一个顺手!那你今日就再顺手抄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温晏礼气怒起身,动作却很轻柔地将女儿放到地上,女儿笑嘻嘻地就钻到了两个哥哥的中间。 秦未晚一咬牙一狠心:“抄不了!” “给我个理由!”温晏礼生气上前。 秦未晚可怜兮兮地抬起刚才在袖子底下故意用力一撇的手腕,此刻已经有些微红。 她眨巴着双眼,噙着泪:“我刚才就和你说了,手疼……真的,疼!” 温晏礼一看她的手已有些微红,一时脸色大变,大喊着:“翠羽!” 一面拿了牌子递给玉哥:“去交给你白鹤叔叔,让他去太医院请院正!” 秦未晚一时有些怔愣,知道温晏礼会着紧,会喊大夫,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将院正请过来。 “秦未晚!你最好别告诉我,你为了逃避抄书,自己把手撇断了!” 断?怎么可能?她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可再看自己手歪曲的方向和那迟来的痛感。 秦未晚此刻却是真疼的眼泪都止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青哥,带你妹妹出去玩。”温晏礼眼见不对,生怕秦未晚吓到女儿。 秦未晚抽噎着靠近温晏礼的怀里,如一个小猫一般一直在他怀里钻了又钻:“夫君,救我!” “救我,夫君,太疼了!呜呜……”说罢更是哭的梨花带雨。 给温晏礼哭的心一颤一颤地心疼坏了,翠羽进来的时候直接就将随身携带的止疼药给用上了。 院子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拉着青哥的手问:“哥哥,娘亲怎么总喜欢用这苦肉计?” 青哥愣在原地:“谁告诉你,那是苦肉计?” “爹爹啊,爹爹说娘亲每次都不想好好哄他,总是用各种方法来让他心疼,说这就叫苦肉计。” 青哥哭笑不得,忙在她的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知道就好了,可别再让其他人知道了,我们爹爹也是要面子的!” 两个小人窃笑着好像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跑了出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