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娶你一杰,还你一璧》 第1章 再不死就是老不死了 百年过,曾经的少年郎已成白发苍苍的老者,虽时有吵闹,但他们仍相爱如初。 云深不知处的后院,兔子窝旁,一白一黑两人相拥靠在树边。他们的身边围满了小兔子,仿佛在为他们担忧。 不多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过来,面带忧愁的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人:“怎么你们也先我一步走了呢?” 他身边的小辈纷纷赶来,道:“宗主,二公子和魏公子的后事交给我们就好,您快回去歇息。” 蓝曦臣看了会儿躺着的两人,微微叹息后,便由着小辈搀扶着他离开了。他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临走前还需将宗门事务安排妥当,总不能留些烂摊子给后辈。 翌日,云深不知处白绫悬挂,却只听欢声笑语一片,蓝忘机和魏无羡的死是喜丧,哭不得。 阴曹地府下,蓝忘机和魏无羡二人变回了年少时的模样,而他们面前正站着一位他们的老友。 魏无羡也是多年未见他了,毕竟谁也没能想到,江澄会因病英年早逝,独留蓝曦臣一人活在世上。 他们二人都是宗门宗主,许多时候是没有自由的,凡事都要以宗门事务为重,二人见面的机会也甚少。 因此,蓝曦臣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江澄病重,江澄也有意隐瞒,直至他病逝了,江氏门生才去姑苏云深不知处秉明此事。 得知江澄死讯的蓝曦臣消沉了足足一年有余,跪坐在江澄坟前时常问灵,却什么都问不来,江澄从未回应过他。 他以为,江澄是在怨他不关心他,这才不应他的。 若不是有蓝忘机和魏无羡在他身边拦着,他怕是会丢下宗门事务,直接随江澄去了。 然而事实却是,江澄病逝后本想直接以魂魄之躯留在蓝曦臣身边的,可没想到他直接被拉入了阴曹地府,不让重返阳间。江澄为了不轮回,在地府谋了份差事,暂且看管孟婆的那面水镜。 那面水镜能看到死者生前在意之人的现状,江澄接管水镜就一直关注着蓝曦臣,看他总跪坐在自己坟前问灵,也是心疼不已,可他实在没辙,下了地府就回不去了。 方才心血来潮看了眼蓝忘机和魏无羡,正巧看到这俩人即将寿终正寝。 江澄算准了他们下来的时间,特意来入口接他们去轮回,“哟,来挺早啊。” 魏无羡熟练的搭上江澄的肩膀,道:“你不早死了吗?怎么还在这?该不会舍不得我们?” 江澄甩开魏无羡的手,快步走在前方:“呵,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在等蓝曦臣死。” 蓝忘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兄弟俩打打闹闹。 就在他们顺着人流往前走时,一女子跑了过来,慌忙道:“江澄,江澄啊!你男人情况不太对,赶紧过来。” 江澄一听,急了,丢下蓝忘机和魏无羡,直奔水镜处。 挥袖间,水镜的画面出现了蓝曦臣的身影。蓝曦臣倚靠在床头,将宗门事务都安排妥当了,下一任宗主选了个年轻有为的蓝氏亲眷。 一切安排好了,他便挥手让周遭的门生都退下去,只让蓝景仪一人留下。 蓝曦臣薄唇微启,道:“晚吟,我来寻你了。” 说罢,他便就此闭上了双眼。 他的后事也是由蓝景仪带领门生一同操办的,曾经总带他们夜猎的前辈们,这下是真的都不在了。 蓝忘机和魏无羡刚找到江澄,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江澄就挤开他们又跑了。 魏无羡有些迷茫,急急忙忙的,难不成蓝大哥死了吗? 看着眼前巨大的水镜,两人也不由得走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蓝思追和金凌。 自江澄病逝后,云梦江氏一直没有选定下一任宗主,是蓝曦臣举荐,让蓝思追任职江氏宗主之位的。 大多人都已知蓝思追原名温苑,是岐山温氏血脉,谁都不愿认他这个宗主。可江氏门生有再多怨言,也不敢违抗蓝曦臣的命令。江澄临终前特意嘱咐,往后一切都听蓝曦臣的。 在蓝思追精心打理下,乱作一团的云梦江氏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雄伟,不服气的门生大多也是真心认了他这个宗主了。 看在他如此认真的面子上,就暂且不记他是温氏血脉了。 何况,蓝思追也自知自己不配,当众表明,他只是代理江氏宗主之位,往后会教出一位足够强大的门生,扶正他坐上这个位置的。 不光是云梦江氏,就连兰陵金氏他也有在帮着打理。金凌自小就没了爹娘,舅舅也英年早逝,很多事都没人教他,只有蓝思追始终陪着他。 两个人的感情也是日渐升温,如同蓝曦臣和江澄一样,一个性格温和,一个性格傲娇,但都爱着彼此。 魏无羡拽着蓝忘机的衣袖,指着水镜中蓝思追关上的房门,道:“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把金凌那小子吃的死死的。” 蓝忘机看着身旁的魏无羡,再看看水镜中人,轻笑道:“你也教了。” 只可惜水镜不给他们看屋里的画面,也不知蓝思追和金凌怎么进行下一步的,会不会和他俩一样激烈。 紧接着,水镜又变换了画面,这次是蓝景仪,这也是蓝忘机和魏无羡比较在意的弟子。 云深不知处刚办完蓝忘机和魏无羡的葬礼,不过一日又办上了蓝曦臣的葬礼,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蓝景仪平日里看着咋咋呼呼,定不下心来,可谁能想到他竟能接替蓝启仁的位置呢。 他带着门生办理了蓝曦臣的葬礼,又辅佐蓝曦臣选中的下任宗主处理云深不知处大小事务,也不枉他总跟在蓝忘机和蓝曦臣身边了。 良久,江澄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他喘着粗气问道:“你们看见蓝曦臣没?我在入口等了他半天没等到。” 魏无羡疑惑,他方才一直专注着水镜里的小辈,倒是没注意到蓝曦臣有没有进来。 不过蓝忘机倒是有印象,他是看到了一个形似兄长的人走过,但被魏无羡拉着去看蓝思追和金凌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江澄一说他才想起来。 他让魏无羡和江澄在这等着,随即就找蓝曦臣去了。 第2章 咋整,人妖殊途了 很快,蓝忘机就带着蓝曦臣回来了,可还不等他们汇合,一大群人便蜂拥而至,将他们冲散开来。 他们被裹挟在人群中,互相之间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魏无羡和江澄现在正处于轮回道的边缘地界,只要再稍稍往后退一小步,就会直接掉入轮回道中。一旦掉入,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想去找没入人群的蓝忘机和蓝曦臣,可人实在太多,根本挤不进去,只能沿着边缘找到了孟婆。 这大批量的人都来自同一处,镇子突发瘟疫,救治不及,整个村子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这才导致地府突然涌进来大批量的亡魂。 入口处有一块告示板,上面写着,轮回道边有一面水镜,可见阳间的亲人现状。 不过他们的亲人大多都和他们一起死在了瘟疫中,看水镜的不多,都是想着饮孟婆汤轮回的。 孟婆为过路魂盛汤,一碗接着一碗,忙的不可开交,但也注意到了身旁的江澄,递了两碗孟婆汤给他:“赶紧喝,喝完和你的老相好轮回去。” 江澄本想问问孟婆是否见过蓝曦臣他们的,可看她忙成这样,恐怕是无暇顾及过路魂都是谁的。 他接过两碗孟婆汤,正要给魏无羡送去,却见他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向后倾倒。 那一刻,江澄想起了当年温晁将魏无羡丢下乱葬岗,而他却没能在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将他救上来,致使他修了鬼道,遭世人讨伐。 江澄立刻丢下手里的汤碗,伸手去拉魏无羡,可人没拉上来,反倒是和魏无羡一同掉入了身后的轮回道。 轮回道分人道、仙道、妖道、鬼道。魏无羡和江澄却偏偏不巧地一起掉入了妖道,而且还保留了前世记忆转世。 不久,蓝氏兄弟二人也来到了孟婆处,他们寻了一圈也没见到魏无羡和江澄,只能来问孟婆。 孟婆实在是忙得很,方才他们掉入轮回道的事她看都没看见,“他们刚走,你俩也赶紧喝了汤轮回去,现在下去说不定能碰到。” 蓝忘机和蓝曦臣看着递来的两碗孟婆汤,没有丝毫犹豫,喝了汤就转世轮回去了。 轮回顺序虽有不同,但相差的时辰不多,他们四人大概率是会轮回到同一处的,不过身份会有所偏差罢了。 也不知,他们四人能否再次相遇,还能不能如上一世那样相爱相守。 就在此时,皇宫凤仪殿,两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天际,殿外守候的人一换满面愁容,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下了。 随即,凤仪殿内的稳婆跑了出来,对着殿外那一袭明黄行了一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诞下两位小皇子!” 当代帝王多年来膝下无子,哪怕后宫佳丽三千,诞下的只有公主,即便是有皇子诞生,也是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 后宫争斗不休,但凡有个妃子怀有身孕,就极难将孩子生下来,若非是皇后,这两个孩子恐怕也是活不下来的。 皇帝不顾下人阻拦,直接闯入凤仪殿,看着床上虚弱无比的皇后,心疼不已,他拿来一旁宫女递来的手巾,轻轻擦拭皇后脸上的汗,道:“辛苦了。” 皇后微微一笑,“为了你,值得。”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情根深种,在皇帝还是皇子时,他们便已成亲,相濡以沫。 那时皇帝可没有什么狼子野心,也不想当皇上,他宁可当个小皇子,和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世事难料,太子无能,被先皇废除,而众皇子中,唯有他能力最强,最担得起太子之位,先皇便立他为太子,待先皇逝世,他便登基成了皇帝。 当了皇帝,想与爱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没可能了,朝中大臣各个都想把自家闺女弄进公宫中,就连曾许诺唯爱他一人的皇后也亲自为他挑选了一批又一批的秀女入宫。 不为其他,只为皇帝能有个后。她和皇帝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儿,但女儿五岁时误食毒果死了。此后他们如何努力都无所出皇后就只能为其纳妾,不纳妾如何延续龙种? 只可惜,即便如此,也没有皇子诞生,皇后甚至找过道士做法事,想着是不是宫中有什么脏东西,害的他们没有皇子诞生。 用处虽不大,但还是有效的,此后确实有诞下皇子,只是活不了太久。 皇后为此也是愁心满满,时常吃斋念佛,去庙堂求子,多年努力下,可算是让她求来了这两个儿子。 皇帝深怕唯一的两个儿子又出什么事,特意安排的护卫随身护着,也算是安稳活到了周岁。 已满周岁,也是时候该赐名了,这可把皇帝愁坏了,唯一的两个宝贝儿子,可不能取得太过随意。 御书房内,桌案上堆满了写了名字的纸张。 正当皇帝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眼睛看到了一旁皇后写的名字,昨夜他也找了皇后想名字,皇后就给了两个,他还没看呢。 涣,湛。 皇帝看着这两个字,拍案而起,道:“好,就这个名字!” 当代帝王为蓝姓,大皇子立为当今太子赐名蓝涣,二皇子赐名蓝湛。 他们便是蓝忘机和蓝曦臣的转世,以他们上一世的功德,能转世为皇家子弟,也确实是他们应得的。 两个皇子均留在皇后身边,然而皇后的身体却每况愈下,难以同时兼顾。 后宫众妃嫔中,总有人会因皇后生子而心生嫉妒,欲对两位皇子下手。为确保两位皇子的安全,皇帝下令将他们分开。 蓝涣为太子,由皇后亲自抚养。而蓝湛则被送至别苑,交由奶娘照顾。不过,皇帝会定期让他去凤仪殿与母亲团聚。 两人分开后,危险减少了一半。太子在皇后身边,无人敢轻易对他动手,但二皇子就容易得多了。 因此,二皇子时常遭遇陷害。幸而奶娘是皇后身边的人,始终保持忠诚,不为诱惑所动,一直保护着二皇子。 在众人悉心呵护下,两个孩子平安成长,只是性格迥异。 太子常去别苑寻弟弟玩耍,三岁前,弟弟脸上还能看到些笑容,稍微逗逗他,也能让他笑的开怀。 可这一切,却在他们五岁那年戛然而止,皇后病逝了。 自此,二皇子变得沉默寡言,脸上再无笑意。任凭太子如何挑逗,他都不肯展露笑颜。 第3章 薄情的爹,早死的娘 皇后逝世,兄弟二人决定守孝三年,以慰皇后在天之灵。期间,宫中众人需戒荤腥,以示哀悼之情。 皇帝起初还算配合,毕竟皇后曾是他的心头人,二人感情深厚,为先皇后吃斋祭奠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半年后,皇帝便宣布不必再为先皇后祭奠,并另立新后。 蓝忘机对此事极为不满,他认为父亲在母亲去世仅半年后便另娶新欢,且在他们兄弟二人面前表现出恩爱之情,这是对母亲的背叛和对他们的不尊重。 而这新皇后,乃皇帝微服私访时所遇。其容貌妖娆,实乃狐媚惑主之人。 皇帝初见她时,便为其所惑,如失心智,对其宠爱有加,更不顾群臣劝阻,执意立她为后。甚至对那些试图阻拦的大臣,皇帝也严惩不贷,革职罢官。 蓝忘机和蓝曦臣年纪尚小,纵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忤逆父皇,只能忍气吞声。幸得他们的身份无人能撼动。 背地里,蓝忘机也曾暗骂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昏君,不配坐在这帝王的王座上。 守孝三年,乃是人伦大礼,不可轻易间断。他人或有违者,蓝忘机与蓝曦臣却不曾有须臾之忘。三年孝道,他俩始终如一,未有丝毫懈怠。 此后,每逢皇后忌日,兄弟二人便会斋戒七日,闭门不出,吃斋念佛。二人身边之侍从,亦受其感染,追随其后,一同斋戒,无人敢有怨言。 三年时间,新皇后便彻底取代了先皇后,而且还为皇帝诞下了一名皇子。对此,皇帝深感欣喜,其欢愉之情甚于见到蓝曦臣和蓝忘机诞生之时。 皇帝欲废太子蓝曦臣,而立三皇子为新太子。然蓝曦臣并无过错,废黜之事无从谈起。 蓝曦臣也有意稳固自身地位,他亦需借助太子身份,方可保护好其弟蓝忘机。 兄弟二人自小分别,当年皇帝与皇后还相爱时,皇帝为不委屈了蓝忘机,就在这深宫之中为他建了一座专属他的别苑。 今日,蓝曦臣闲来无事,便去别苑找弟弟去了,正巧也有事与他说。 “太子到~” 蓝曦臣身边的内侍在别苑门口唱喏,苑内的侍者纷纷下跪,拜见他们的太子殿下。 蓝曦臣一挥手,让他们起身,直奔书房找蓝忘机。这个时辰,蓝忘机必然是在书房看书的。 他到蓝忘机身边来,将食盒放在的桌上,道:“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来尝尝味道如何。” 蓝忘机放下手里的书,看着眼前的点心,伸手拿了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就放下了,淡淡道:“不错。” 见状,蓝曦臣也只是摇了摇头,轻叹道:“明日我要出宫一趟,可要和我一起?” 能出宫自然是好的,蓝忘机也不想成日留在这宫里,便同意了蓝曦臣的提议。假以时日,他还想在宫外建造一处府邸,搬出宫去住。 翌日,太子微服出巡,还带上了二皇子蓝忘机一同前往,皇宫没了这两位皇子,也太平了不少。 微服出巡终究是要低调些的,华冠丽服穿着惹人眼目,正巧他们平日素来喜爱穿淡雅些的服饰,只不过瞧着有些披麻戴孝罢了。 这一点倒是如他们前世一般无二,这或许是藏在他们骨子里的习惯,哪怕喝了孟婆汤轮回转世,也改变不了。 此行他们两人各带了两名身手好的侍卫,带太多人实在引人注目,这几个足够了。 如今蓝忘机和蓝曦臣都是舞勺之年,可他们的心智早已成熟,在那深宫之中,他们只能逼着自己成长。 皇帝被新皇后迷了心智,时常不顾朝中政务,所幸蓝曦臣这个太子还算称职,小小年纪便帮着皇帝把持朝政。 只可惜他年纪小,大臣们终是不放心,没敢让他干政太多,只交给他一些小案子处理,其余的还是他们一群朝臣自己解决。 此次微服出巡不为其他,就只为考察民情。前些日子,蓝曦臣听闻岐山镇的官老爷谋财害命,城镇的百姓苦不堪言。 另外还有强抢民女一说,就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凡是长得好看的,不管多大,是否婚配,都会因他毁其一生。 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却无一人敢状告他。 去岐山镇需要走过一座山,山路不好走,还特别怪异。近来有传言说,凡是进了山的都会莫名迷失方向,等走出来了会发现,又回到了进去时的入口。 前段时间有只商队进入,此后便不知所踪了,不见人出来,也没了他们的消息,好似是凭空消失一般。 外面的人都说他们是被这山里的妖吃了,毕竟,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人妖共存的。 想过去也不是非要走这条山路,绕点远路也是能过去的,不过是多花些时日罢了。 若是着急赶路,那就只能铤而走险,走这条山路了,不过大概率还是会走到原点,倒不如绕个路来的快些。 蓝忘机和蓝曦臣此行并不着急,本该可以绕路走的,但盖不住两个孩子的好奇心,一行人马就顺着他们的意上了这条山路。 刚走进去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越往里走越看不清路,明明是青天白日,这山林却昏暗无比。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彻底看不清路了,周遭白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 车队停下了脚步,如此再往前走实在危险,谁也不知前方是什么,万一是万丈悬崖,那岂不是得摔个粉身碎骨。 蓝忘机和蓝曦臣在马车里,并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见马车停了,才掀开帘子一探究竟。 帘子刚掀开,一阵白雾就冲进了马车内,兄弟二人坐得很近,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可偏就看不见人。 蓝曦臣忙稳住心神,抓住身侧蓝忘机的手,道:“忘机,莫怕。” 蓝忘机很冷静,并没有因这白雾感到慌张,但也回应了蓝曦臣,免得兄长担心。 原先侍卫在外面还有些响动,可过了一会儿便听不见声了,想必是被这白雾冲散了。 蓝曦臣和蓝忘机坐的更近了一些,另一只手也摸索到了自己带着的佩剑,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传来了敲击声,随即便感知到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一点光亮从白雾中亮起,越来越近。 正当蓝忘机和蓝曦臣准备拔剑时,那点光亮消失了,帘子也被放了下来。 他们刚松了一口气,还没缓过神来,马车就被架着走了,一下子将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蓝曦臣故作镇定,大声喊道:“来者何人!你要带我们去何处?”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无声,只能任由这神秘人驾着马车带走他们。 第4章 是人是妖,谁说了算 慢慢地,马车里的白雾散了大半,但马车还在行驶中。 蓝曦臣提着剑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外面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但隐约能看到驾马车的人影。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蓝曦臣的视线,柔声道:“小公子莫怕,我只是来带你们出山的,往后若是要去山对面,还是绕道走的好。” 是女子的声音,这倒是让蓝忘机和蓝曦臣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因她是女子而放松警惕,“姑娘,你为何会在山里?” 女子轻笑一声,回答道:“我来找我弟弟,他曾来过这,正巧看到你们迷失在这山中,顺路带你们出去。” 兄弟二人没敢再进马车里去,就想看看这女子是不是真的来带他们出山的,若不是,他们也好早做准备。 良久,周遭的白雾彻底散了去,马车也停了下来,女子跳下马车,拿起一旁的莲花灯,对着蓝忘机和蓝曦臣行了一礼,道:“再往前走一里路就可以出去了,你们的侍从就在外面。” 女子一身淡紫色抹胸襦裙,胸口处有一朵莲花的刺绣,衣裙系带的末端还绑着一个铃铛,走动时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蓝曦臣刚想再问些话,那女子就消失了,方才所站的地方还留下了几片莲花的花瓣。 蓝忘机也看到了那几片花瓣,微微皱眉问道:“兄长,她是妖吗?” 蓝曦臣点了点头,能凭空消失的,除了妖还能是什么?看这地上的花瓣,想来刚才那女子应当是莲花妖! 百年前,他们的先皇与妖族之王签订了人妖共存的协议,双方互利互惠。人不可随意虐杀兽类,妖族也不可肆意残杀人类,凡违背者杀无赦。 至今为止,共存的协议仍在,但皇帝似乎有意要解除这条协议,不愿再与妖族共舞,有个别地区,也已经在驱赶妖族了。 坊间传闻,妖族之王早已殒命,子嗣都不曾留下一个。妖族无主多年,早就乱套了。人妖两界互通,若妖界发生战争,那必然会波及人界,皇帝可不想看着自己的江山被妖族所毁。 不过目前还是维持住着友好的关系的,就看哪一方先动手来破除这岌岌可危的平静了。 他们驾着马车往前走了一里路,如那女子所说,确实出去了,他们的侍卫也在外面等候多时。 据侍卫所言,当时他们被白雾冲散,迷失了方向。本欲向马车靠拢,却不料扑了个空。 幸得紫衣女子引路,他们才得以出山。也是在他们的恳求下,女子答应再度进山,将蓝忘机和蓝曦臣一同带出。 他们出了山,踏上了前往岐山镇的路。 翻过山,经过一处小镇,再过一条河,他们便能到达岐山镇,这路程估摸着也就一两日远。 下山时,天色已深。他们在经过的小镇上寻找了一家客栈歇脚。也正是在这家客栈里,他们听到了关于那座山的另一个传言。 那山本为一座药山,山上草药均为妖所种。药草成熟时,妖邀山下村民上山采摘,所卖银钱对半分。 然,一日,山上妖突然消失,药草无人打理,不出两年,便被采空。 山下的村民世代以药山为生,他们本想自行研究药草的种植方法,以便更好地利用这一资源。然而,还没等他们将草药种子种下,山上就莫名地起了雾。 起初,这层白雾还很淡,对村民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雾越来越浓,很快就变得连道路都难以辨认了。 即便如此,山下的居民仍冒着生命危险上山采药。尽管他们对山路非常熟悉,仍有许多人在白雾中迷失方向。久而久之,上山采药的人就少了。 也是因这白雾,他们将这座药山改名为白雾山。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座山曾经是一座药山了。 这白雾来得甚是诡异,后又有坊间传闻妖族无主,他们便宣称,白雾山的雾是妖族弄出来的,他们的王死了,便不再遵守共存的协议,想独霸这座山。 近来,在白雾山失踪的人不在少数,山下的居民也只能劝告那些要进山的人三思,宁可绕道而行,也不可铤而走险。 至于那支失踪的商队,小镇的居民并未见过他们,恐怕早已命丧白雾山了。 蓝忘机与蓝曦臣探访了当地居民,试图了解关于白雾山中紫衣女子的信息。然而,小镇上的人对于这个人物闻所未闻,就连曾经居住在山上的妖怪,也没有与描述相符的。 他们见实在问不出那女子的信息,只好放弃。 随后,他们就来到了小镇码头。过了这条河,就是岐山镇的地界了。 待他们抵达岐山镇,找了客栈卸下行囊,便漫步于街道之上。然而,此处的景象却与传闻截然相反,反倒呈现出一片祥和之气。 蓝忘机和蓝曦臣不禁思索,莫不是有人故意在他们耳边搬弄是非? 可这是为何呢? 岐山镇只是一个小镇,镇上的官也不过是个小官,谁会如此无聊,去构陷一个微不足道的芝麻小官?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了。 正当他们思索时,不远处一群官差押着一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高呼冤枉的女子,可官差却对她置若罔闻。 同他们一起围观的卖菜老伯叹气道:“哎,又一个女娃娃遭殃咯。” 此话一出,蓝忘机和蓝曦臣面面相觑,随即走到老伯的摊位前,问道:“老伯,请问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老伯看着眼前十一二岁模样的两个小娃娃,又看看他们身边跟着的侍从,心下一惊,道:“不知道不知道,你们问别人去。” 蓝忘机和蓝曦臣有些奇怪,便去了别处问,可一看他们的打扮和身后跟着的侍从,大多都对他们避而不及,什么都不愿说。 这下他们可就犯了难了,总不能直接跑去衙门了解情况? 说来也巧,他们跑的累了,找了家茶楼喝茶,刚坐下就听隔壁桌的人在讨论方才被抓之人的事儿。 那男子性子憨厚老实,为人坦荡本分,从未犯过事儿,刚娶了个漂亮媳妇,夫妻二人本可以幸福美满,可岐山镇的官老爷偏就看上了他家小媳妇。 他们拼死不从,结果就是今日那般,男人被定了莫须有的罪名当场拉走,过不了多久,他家小媳妇就会被抓去官老爷的府邸当小妾。 突然,蓝忘机用力拍了桌,桌上的茶盏也因之震颤。 周围瞬间静了下来,蓝忘机怒眸瞪向隔壁那桌人,他们被蓝忘机的瞪得有些心虚,丢下茶钱,落荒而逃。 蓝曦臣抿了一口茶,道:“忘机,消消气,我们既然来了,这事儿就不会再发生。” 第5章 前世作恶,今生继续 方才那桌人在讨论,那小娘子能在那畜生不如的狗官手里活几天,为此还设了赌局。 蓝忘机也是因此才动怒,这群人的丑恶嘴脸和那狗官又有何不同? 在这座茶楼里,他们洞悉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明白了岐山镇表面上的祥和掩盖着的是内部的破败不堪。 那狗官名为温晁,在岐山镇任职已有四年之久,这四年里,岐山镇的百姓有苦难言,只因他上头有人,无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而他上面的人蓝忘机和蓝曦臣非常的熟悉,正是如今的皇后,温晁乃是皇后的表亲弟弟。 因此,他在这岐山镇可谓是呼风唤雨,即便是将百姓们折磨至此,他们也不敢状告他。 为避免遭受温晁迫害,岐山镇许多年轻人纷纷搬离家园。但他们并未闲着,将温晁的恶行散布开来,蓝曦臣就是如此得知消息的。 他们不敢直接状告温晁,是因为惧怕皇后吹枕边风,影响皇帝决策。但他们坚信,只要将温晁的罪行传遍天下,皇帝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只可惜,这怕是要让百姓们失望了。当今皇帝终日沉浸在皇后的温柔乡里,连早朝都已不再上,又怎会在意这些小事。 被招来的,也就只有心系国家万千百姓的蓝曦臣,他身为太子,虽然年纪尚轻,但手中仍握有部分权力,废掉一个地方官并非难事。 然而,要想彻底铲除温晁这个祸害,还需搜集他的罪证。只有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才能将他绳之以法,永绝后患。 他们出了茶楼,突然传来一阵犬吠。一个满身尘土的小孩从蓝忘机面前跑过,他身后紧跟着一群狗。 蓝忘机的眼神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保护欲。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保护这个小孩,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又无比强烈。 蓝曦臣转头看了一眼弟弟,轻声道:“忘机,若你心中在意,就去看看。” 那小孩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蓝忘机回过神来,神色依旧冷淡:“兄长,我没有。” 蓝曦臣不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了。 岐山镇的居民对温晁的罪行讳莫如深,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三缄其口,令人费解。 茶楼里偶有胆大的年轻人,也只是道听途说,所知有限。要想了解更多实情,只能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打听,他们才是最了解温晁的。 兄弟二人在岐山镇探访多日,却发现如今的居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批人,多数都是不知情的外乡人,在此地也住不长久。 在岐山镇,住得最久的当属北区卖菜的老伯。他祖祖辈辈都在岐山镇扎根,面对温晁这样的人,他也从未想过离开。 老伯家里的小辈们曾想逃离岐山镇,但他不允许,甚至放下狠话:只要离开这里,就断绝关系。 然而,小辈们最终还是走了,只留下老伯和他的妻子在岐山镇相依为命。孩子们只是偶尔回来一两次,而且回来的都是男丁,女娃们根本不敢靠近岐山镇。 前两年,老伯的妻子病倒了,为了筹集药费,他起早贪黑地种菜、卖菜。可岐山镇的药太贵了,老伯根本负担不起,只能依靠孩子们偶尔回来时帮忙抓两副药。 如今,老伯的妻子依然躺在床上。岐山镇的生活成本太高,而老伯的收入微薄,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蓝忘机与蓝曦臣二人高价请来了岐山镇最好的大夫,欲向卖菜老伯略施善意,以求其放下戒心。 然而,老伯一见他们,便立即关上了门,高声喊道:“小公子,请回,我什么都不知道。” 二人并未因此放弃。蓝曦臣上前一步,再次敲门,直接道明来意:“老伯,我们并无他意,听闻您妻子病重,特请大夫前来诊治。我们只是想尽些绵薄之力,还望老伯成全。” 过了许久,老伯终于开了门,让他们进去了。他的妻子确实病情严重,急需大夫诊治。去年孩子们归家时,并未请大夫前来,只是随意抓了些补药,吃了许久也不见成效。 蓝忘机与蓝曦臣并未让侍卫们跟进,只因初见老伯时,他就表现出对侍从的惧怕。为避免吓到他,二人只得令侍卫们留在屋外守候。 老伯的妻子病情危重,大夫亦无良策。若能早日就医,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而今回天乏术,大夫也是爱莫能助,除非请来宫中御医,或许还能有一丝希望。 老伯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并无过激反应。他深知平民百姓身份低微,根本没有能耐请动御医为他们治病。 蓝忘机轻拽蓝曦臣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出面相助。蓝曦臣会意,转身走到屋门口,高声对着一位侍卫喊道:“你速回京城,务必将温太医请来。” 被指名的侍卫领了指令,瞬间消失在了他们眼前。若他不眠不休,三日内应该就能将温太医请过来。 老伯万分惊讶,他知他们身份不凡,却没想到他们还有能力请出宫中的御医。 温太医的名号他是知道的,乃是皇宫里唯一的一位女医官,也是太医院中医术最高明的御医。 老伯激动不已,声音发颤,脚步踉跄地走到蓝忘机和蓝曦臣身前,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多谢二位公子相助。” 蓝忘机和蓝曦臣赶忙将老伯扶起,搀着他坐在了一旁有些破损的椅子上。老伯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然而,蓝忘机和蓝曦臣却在这时选择了离开。 老伯看着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屋里虚弱的妻子在此时出了声:“都告诉他们,或许真的能帮到岐山镇。” 沉思良久,老伯杵着拐杖走到了妻子床边,在床底藏了多年的秘密也该公之于众了,这是能证明温晁一项罪行的秘密。 其实,岐山镇之前也来过像他们一样的人。但那些人是温晁的手下,故意装作来为村民打抱不平的,在街道上四处询问,只为探查镇上的人是否敢公开温晁的罪行。 当时,但凡有人说温晁坏话,不是受伤就是丧命,无一幸免。老伯说的不多,只控诉了温晁强抢民女一事,毕竟他的小女儿就是被温晁强行带走的。 老伯也因此被温晁手下的人打断了一条腿,此后见着身后跟着侍从的小少爷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又是温晁派来的人。 这也是老伯畏惧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原因,他不想重蹈覆辙,毕竟他已经无法再承受这样的伤害了。 第6章 缘,妙不可言 在温太医到来之前,蓝忘机和蓝曦臣常来老伯这帮着照顾他妻子,虽不是他们亲自动手,但总归是他们找人来的。 他们的善意,老伯看在眼里,原先还有些犹豫,担心他们是温晁手下之人,如今看来并无可能。 何况,他们不过是舞勺之年的两个孩子。 温太医在侍卫的护送下安全抵达岐山镇,没有片刻耽搁,便直接来了老伯家中。 他们刚到时,蓝忘机和蓝曦臣并不在老伯家中,待诊断完毕,他们正巧回来了。 温太医见了他们,恭敬行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老伯一脸惊愕地看向门口进来的两个孩子,他曾经猜测过他们的身份,认为他们可能是朝廷官员的子女,却从未想过他们竟是皇室中人。 温太医将开好的药方递了过去,蓝曦臣信得过温太医的医术,便让蓝忘机接过药方,亲自去为老伯抓药。 老伯见状,惊恐万分,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地说道:“不敢劳烦二皇子殿下,两位殿下能如此帮扶草民已是恩泽,怎能让二皇子为草民抓药,贱内实在无福消受啊!” 蓝曦臣赶忙上前扶起老伯,面色凝重地说:“快快请起,您也是我们的子民,帮扶百姓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蓝忘机接过药方,与兄长告别,随后便离开了老伯家。温太医所开的药方,无一不是世间罕有的珍贵药材,也不知岐山镇的药铺里,有没有这些药材。 老伯感激涕零,他望向早就准备好的盒子,让蓝曦臣的侍卫将那盒子拿了过来,当面打开。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沓厚厚的银票,还有一张卖身契。 老伯向蓝曦臣详细描述了小女儿被温晁看上并强行纳入府中的经过,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这件事一直是老伯心中的伤痛,每当夜晚入睡时,他总是梦到小女儿被温晁摧残得不成人样,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老伯有两儿一女,原先日子过得幸福美满。两个儿子娶了妻,小女儿也找到了好归宿,眼看就要过上安稳的生活。 谁知,就在小女儿出嫁前一个月,温晁无意中遇到了她,一眼便相中了她。 老伯明确表示小女儿已有婚配,可温晁根本不理会,直接命人将她绑回府中并强占了她。 温晁送来了银钱和卖身契,逼迫老伯按下手印。 这意味着老伯的小女儿并非温晁的小妾,而是被卖的丫鬟,生死都与老伯无关。 至今,老伯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是否还在温晁府中,是生是死也不知。 当他两个儿子提出要离开岐山镇时,他极力阻拦。倒不是因为他们祖辈的根基在这里,而是考虑到如果他们还在岐山镇,说不定能将他们的妹妹救出来。 但他们担心自己的妻子也会遭受温晁的毒手,因此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甚至不惜与老伯断绝关系。 除了老伯一家,岐山镇大半女子都曾遭温晁毒手。但凡略有姿色者,都被他强行带回府邸奸淫。 大多数女子因不堪受辱选择自尽,而她们的家人也只能忍气吞声,凡有反抗的,皆被温晁以各种理由处死。 强抢民女仅是温晁罪行之一,他还贪污受贿、暴虐成性、以权谋私,无恶不作。 蓝曦臣听后,不禁眉头紧皱,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 站在一旁的温太医,面上同样露出了为难之色。她名为温情,与温晁同属温氏一脉,不过却是旁支的子嗣,与温晁素不相识,只是知道对方的姓名而已。 如今温晁犯下如此多的罪行,蓝曦臣若是追究起来,她恐怕也难以幸免,只希望蓝曦臣能看在她们这一脉世代行医的份上,对她们网开一面。 蓝忘机走遍了岐山镇的药铺,终于配齐了温太医所开的药方。 正当他往回走时,不远处又传来了狗叫声。他下意识地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那日在茶楼下一闪而过的身影。 侍卫见他分心,疑惑地问道:“殿下,您要去何处?” 他步入一条小巷,瞥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身下连草席都没有。显而易见,小男孩非常惧怕狗,哪怕只是听到狗叫声,就会浑身颤抖。 蓝忘机带着侍卫向前走去,本想告诉小男孩,那些狗还在远处,不必如此惊恐。但或许是脚步声太多,小男孩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蓝忘机抬手示意侍卫们止步,独自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身,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小男孩嗅着身旁那股淡雅的檀香气息,恐惧的心思逐渐消退。他艰难地爬起身,试图抬头看清身旁的人。 然而,他的身体过于虚弱,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尽管如此,他仍能感觉到身旁的人熟悉无比,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个曾经许下过誓言的人,那人承诺过生生世世,只爱他一人。 蓝忘机见小男孩衣衫破烂,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在他身上,就连自己的钱袋子也全数给了他。 侍卫连忙上前阻止,“殿下,这不过是个乞儿,您这是何必呢?” 蓝忘机起身,冷冷瞥了身边的侍卫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蓝湛……” 被叫了名字的蓝忘机回了头,可身后只有那个小男孩,而他早已将自己裹了起来,睡着了。 是错觉吗? 蓝忘机从见到他到走为止,只字未说,就是连声音也没有出,他又怎可能知道自己叫什么呢! 就是在皇宫,见着他的人也只喊他一声二皇子、二殿下,蓝曦臣也从不唤他名字,只喊他忘机。 叫过他名字的,只有逝世的先皇后,和曾经爱着先皇后的皇帝而已。 可那道声音是他不曾听过的,若是错觉,不该是他没听过的声音。 蓝忘机回去后,将抓来的药给了温情,由她来告知老伯该如何煎药,又该如何喂他妻子服药。 蓝曦臣将弟弟带去屋外,问道:“见到那日茶楼外的孩子了?是哪户人家的?” 蓝忘机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唯有蓝曦臣一眼就能看穿,他点头道:“他似乎是个乞儿。” 说罢,蓝忘机还有些欲言又止,蓝曦臣笑了笑,直接说穿了他的想法,“你既想,那便去做,但也切忌先了解他的底细。” 蓝忘机闻言眼睛都亮了些,也不等侍卫们反应,直接跑了出去。 他见那乞儿第一眼时就想保护他,方才看他蜷在角落里,心里也跟着难受,直至那声“蓝湛”,让他想将他带回家去。 第7章 竟是个狗东西 当蓝忘机回到小巷时,小巷中早已没了人影。问过附近的人才知,在蓝忘机走后,有几只狗跑来了,那乞儿怕狗,不知跑去了哪。 望着空空如也的巷子,蓝忘机难掩失落之色,本还想着将人带回去的,看来他们终是没这个缘分了。 一连多日,蓝忘机和蓝曦臣分头行动,暗中探访镇中百姓,幸得老伯相助,他们的探访很顺利。 他们刚来岐山镇时就看到官差抓人,得知其中缘由后,也不管是真是假,立刻将那户人家家中人都带走保护了起来。 温晁之后去那家里寻人,是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气的直接一把火把屋子烧了。 那女子原先也是怕的,即便是他们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愿信任他们。直至听闻了丈夫的死讯,她才愿意配合蓝忘机和蓝曦臣做这个人证。 镇上的百姓深知他们的救星来了,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蓝忘机和蓝曦臣,也愿意当堂作证,只为还岐山镇一个安宁。 为保万无一失,蓝曦臣让侍卫去京城请来了吏部的官员,还让其带上本次科举选拔出来,愿意来岐山镇任职的人。 等人来齐了,蓝曦臣便带上所有的证据,去了衙门与温晁对峙。 蓝忘机和蓝曦臣站在了公堂之上,而他们身后是岐山镇受了冤屈的百姓。 温晁见眼前站着的只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还说要替岐山镇的百姓讨个公道,直接嘲笑出了声,笑他们不自量力、不知好歹。 温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着太医院官服,厉声喝道:“大胆温晁,谁给你的胆子,竟对太子与二皇子殿下不敬!” 他虽没见过温情,但也看出了她身上的官服是何等品级,宫中品级高的女官仅有一人,那便是温情。 温情一脉世代行医,大多都游历四方,分部在各个地区行医救世,唯有温情一人进宫当了医官。 即便是温情所言,他也不相信眼前的两个小孩是太子和二皇子,他背后可是有皇后的,就是真太子和二皇子来了,他也是不怕的。 温晁靠在椅背上,不屑道:“什么太子、二皇子?随便找两个小孩也敢冒充皇室血脉,就怕株连九族吗?” 温情皱眉,株连九族这话他怎好意思说出口的,他就没有想过,她的九族可是有他在的。 她的本意是想让温晁收敛些的,若是惹怒了蓝忘机和蓝曦臣,那她将来在皇宫也难以立足,甚至活下来都难。 温晁本想再说些什么继续嘲笑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可就在此时,公堂外的人让出了一条道来,迎面而来的便是蓝曦臣找来的惩治温晁的人。 他背后有皇后,皇后又极其得宠,确实有权利胡作非为,可世间总归是有律法的,他能逍遥至今不过是没人来查他罢了。 如今蓝忘机和蓝曦臣来了,他就别想靠着皇后继续为非作歹了。 吏部官员对着蓝忘机和蓝曦臣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温晁原本嚣张的气焰消了大半,虽嘴上说着不怕太子和二皇子,可真让他遇到,哪有不怕的道理。 他虽是皇后表亲弟弟,但说到底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皇后也只是念在情分上偶尔帮他一两次,很多时间根本不理他。 温晁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被压着跪在了公堂之上,接受审判。 蓝曦臣转身面向公堂外站着的百姓,道:“诸位,凡有冤情者,皆可上前明说。” 此话一出,百姓们相互对视片刻,有序排起了长队,一个接着一个诉说着他们曾经是如何被温晁摧残的。 温晁的下属们为保全自己,纷纷站了出来,为百姓们作证,还私自将牢狱中的人都放了出来,里面管的都是无辜之人。 他们也曾帮着温晁为非作歹,现如今也只能以此来将功补过,愿能从轻发落。 与此同时,温晁的府邸也被抄了,大量京城赶来的官员冲了进去,将府中被胁迫的女子都放了出来。她们一哄而散,纷纷跑回了自己家中,与家人团聚。 许是上天眷顾,老伯的小女儿还健在,虽已不是完璧之身,但只要还活着,那便是好的。 老伯此时在衙门诉说着自己的冤情,家中就只有病重的老母亲,小女儿看到卧榻在床的母亲,满心的委屈止都止不住。 百姓的冤情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的根本说不完,但目前说出来的那些足够定温晁的死罪了。 突然,跪在地上的温晁笑出了声,越笑越大声肆意。 只见他站起身来,周身散发着黑气,他的身子也随之变化,只是一瞬就变成了人型兽态。 百姓见状吓得连连后退,蓝忘机和蓝曦臣也是没能想到,温晁居然是只妖。 温情立刻护在了蓝忘机和蓝曦臣身前,温晁是妖,她亦是,不过她可没温晁那么强的妖力,她的血统不正。 妖化的温晁看着周围人害怕的神情,十分满意,再次恢复了一开始的嚣张,“继续说啊!来啊!怎么都怕了?” 蓝曦臣看向温晁头顶直立、呈三角形的兽耳,这模样甚是熟悉,可他却如何都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见过。 温晁周身的黑气四散而开,碰到黑气的人都被弹飞了出去,蓝忘机和蓝曦臣身前有温情,暂且算得上安全,但那些百姓该如何? 正当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阵莲花的清香飘来,随即百姓前方莲花花瓣飞舞,白雾山的紫衣女子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她只是一个挥手间,温晁便被打倒在地。在温晁挣扎起身时,紫衣女子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直直的刺向了他的胸口,根本不给他反抗的余地。 温晁怒瞪眼前持剑人,咽气前放下了狠话道:“你们等着,还有千千万万个我还活着呢!” 紫衣女子收了手中剑,长剑被莲花花瓣包裹,只是一瞬便消失了。温晁死后就变回了原型,谁也没想到他竟是一只又黑又脏的……狗? 见温晁已经死透了,在场的众人才放下心来,转而欢呼雀跃,温晁这个祸害可算是除掉了。 岐山镇的百姓纷纷涌上前来答谢蓝忘机和蓝曦臣的相助,若不是有侍卫在他们身边拦着百姓,他们怕是会被直接抱走。 好不容易抽离了身,蓝忘机和蓝曦臣来到了紫衣女子身边,拱手道:“多谢姑娘多次相救。” 紫衣女子温婉一笑,“不必言谢的,顺手的事罢了。” 第8章 同样的命运经历了两次 温晁已死,吏部带来的人按照流程任职岐山镇地方官,衙门所有人,凡是与温晁同流合污的,都被判了刑。 他们之中有个别及时悔过并将功补过的,都从轻发落了。 岐山镇的百姓无一不在感谢蓝忘机和蓝曦臣,他们大摆筵席,感谢他们的帮扶,也庆祝岐山镇回归从前。 蓝忘机和蓝曦臣在岐山镇又留了几日,温情也在此期间为那些被温晁玷污的女子诊治,动用自己微薄的妖力,尽可能的让她们恢复如初。 新上任的官员将温晁留下的烂摊子一一摆平,短短几日时间就获取了镇中百姓的爱戴与信任。 蓝曦臣也在吏部那得知,这人本是岐山镇的居民,他离开时,温晁还没来岐山镇,待他获取了功名才知岐山镇出了事,自己的家人也被温晁残害。 以他的成绩本可以谋得更高的官位,可他偏就只想回岐山镇来任职,他们劝不动他,只能带他来了。 后来他们在温情这了解到温晁是黑狐一族,他们向来反对人妖共存协议,想独占这天下。但妖族壮大,他们不过小小一个种族,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自打传出妖王已逝,妖族无主多年之事后,黑狐一族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不过他们大多都在妖界,人界只有鲜少几只黑狐作乱。 而且人界每个区域都有一个监管局,人族与妖族一同任职,时刻关注双方是否有不当之举。因此黑狐在人界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凡被监管局发现,那是必死无疑的。 岐山镇区域的监管局早些年不知为何被废除了,无人也无妖看守,这才让温晁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岐山镇回归太平,蓝忘机和蓝曦臣也该离开了,正巧紫衣女子也要往京城去,他们便一道走了。 他们去码头路上,正巧路过了一条小巷,蓝忘机下意识的往里瞧了一眼,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他想见之人。 蓝曦臣拍了拍弟弟的肩,安慰道:“倘若有缘,你们还会再见的。” 蓝忘机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一行人搭船离开了岐山镇。 他们的船只逐渐远去,码头凭空出现了一个小男孩,他外面披着一件上好材质的蓝白色外衫,里面的衣物却破烂不堪,任谁看了都以为这衣服是他偷来的。 他伸手将衣袖送到自己鼻尖,虽过了好几日,但他保存的好,衣服上还留有淡淡的檀香,他勾唇一笑,道:“蓝湛,你可要我好找啊!”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又消失在了码头不知所踪,随即他方才所在之处就跑来了一群狗。 毋庸置疑,他便是还不曾喝下孟婆汤就被意外挤下轮回道,还好巧不巧摔下妖道的魏无羡。 今生他是妖,一只是人是妖都想得到的九尾狐妖。 妖界已经没了他的容身之处,有妖想杀他,他只能躲来人界。可来了人界依旧没能躲过他们的追杀,无时无刻不在东躲西藏。 那些狗就是来追寻他的方位的,它们嗅着魏无羡的气味一路追踪,他刚停下休息片刻,那群狗就会跑过来。 虽然已经轮回转世,但他是带着记忆转世的,前世怕狗的记忆仍在,那群妖派了那么多狗追踪他,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一直跑。 所幸前些日子他找到了隐藏妖气的法子,也在一点点的将自己的妖气藏起来,只是一用妖力就会暴露,很多时候他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乞儿那般跑来跑去。 他是第一次当妖,儿时在妖界,夫子教他使用妖力他总是开小差,还常常逃课去人界溜达,以至于多日来都没能完全将自己的妖气隐藏。 而且他父母又极其宠溺他,什么都随他去,从不逼迫他,想着他还小,正是喜玩闹的时候,等长大了再学也不迟,毕竟他们妖的寿命极长。 可世事难料,父母逝世,族人全灭,唯有他因贪玩去了人界逃过一劫,但那些妖得知他还活着,便开始追杀于他。 前世他四岁失去双亲流落在外成了乞儿,日子艰苦,与狗抢食。但五年后,他等到了江枫眠,他又有了家和家人。 如今他五岁再次失去双亲,还被灭了全族,他流落在人界,又成了一个乞儿。只是这次,他至今没能等到前世将他带回家的人。 不过想来也是,前世他们死的早,如今又怎可能在这里相遇呢! 若不是曾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他也不曾想过蓝忘机与他轮回在了同一个地方。他出生时就在妖界了,长大了些就在妖界游荡,找遍整个妖界也没有见到蓝忘机。 那时他一度以为蓝忘机不在这里,直到他第一次偷溜去人界游玩,感应到了一丝熟悉的微弱气息,他这才笃定蓝忘机也在这里。 后来他就常常往人界跑,只为尽快找到蓝忘机,与他再次相逢。只是在人界,他一只妖是受限制的,不能肆意使用妖力,只能慢慢找。 到头来,蓝忘机他没找到,回去时却发现,自己的家没了,父母与族人也全死了。 命运待他如此不公,他却一笑而过,从未抱怨过。与前世相比,今生他还多享受了一年父母对他的宠爱。 魏无羡出现在岐山镇纯属偶然,他东躲西藏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那日,他在街上跑,躲着身后的那群狗,经过茶楼时,他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但他也因此分了心,被那群狗追上了,并且抓伤了他的腿。 他虽能靠妖力自愈,但一旦用了妖力,那群狗就会再次找来,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一处隐秘的角落缩着,等伤口自己慢慢痊愈。 只是他没想到,蓝忘机居然会出现在小巷,那时他实在虚弱,看不清来人,但他身上的气息在告诉他,这人就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蓝忘机。 昏迷之际,他低声喊了蓝忘机的名字,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就在清雅的檀香中沉沉睡下了。 可还不等他多睡一会儿,他就感应到那群狗又来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拖着虚弱的身子再次逃离,倒也不知蓝忘机回来找他了。 后来也不知怎的,每当魏无羡去找蓝忘机时,看到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蓝曦臣,一直不见蓝忘机的身影。 他也只以为,是自己去的不巧,正好赶上蓝忘机外出,却不知蓝忘机外出是为了找他。 他们二人就是如此,一直错过相见的机会的。 第9章 没云深不知处?建一个 岐山镇发生的事情,魏无羡不少都是亲眼目睹。他也知道为非作歹的温晁是妖,而且就是一直追杀他的黑狐一族。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畜生竟然也能轮回转世,并且还拥有了为非作歹的权利。 魏无羡做梦都想让温晁再次死在自己手中,可他不能。如今他的身份比前世更为特殊,万不可因温晁这畜生而暴露。 他只能在远处看着温晁为非作歹,暗中帮助那些被温晁祸害的人,让他们能有一线生机。 万幸的是,蓝忘机和蓝曦臣及时赶到,将温晁绳之以法,解救了那些被温晁祸害的人,也让岐山镇回归了平静。 温晁死的那天,魏无羡不在附近,若是他当时在场,或许就能见到前世的亲人了。 温情一脉是他前世想要保护的人,可叹的是,他最终还是未能保护住他们,还致使温情落得个挫骨扬灰的悲惨下场。 而那紫衣女子更是魏无羡一生都深感愧疚之人,她的死是魏无羡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过去,在她推开他之前,先将她推开。 那可是从小就对他疼爱有加、呵护备至的师姐啊,是这世上最好的师姐,可他的师姐却因他而死在了他的眼前,年幼的金凌也因此失去了双亲。 他们离开岐山镇时,魏无羡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们的背影,看到那名紫衣女子时,也只觉得熟悉,并没有发现那就是他前世的师姐,江厌离。 魏无羡也消失在了岐山镇,他去往何方,只有他和那群追踪他的狗知道。但能确定的是,他没有跟着蓝忘机他们一起去京城。 有江厌离带路,蓝忘机他们就直接从白雾山穿了过去,好似这白雾她看不见一样。 这白雾不光于她而言没什么用处,就连温情在这也是可以行动自如的,她能那么快赶到岐山镇,就是走的白雾山。 江厌离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解释道:“这白雾是妖界引过来的,只会让人迷失方向,于我们妖而言是没什么作用的,顶多路看的模糊些。” 蓝曦臣看向温情,想着她是不是也是如此,温情对着他点了点头,她也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中看到路。 到了京城,蓝忘机与蓝曦臣拜别江厌离,回了皇宫。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数不尽的危机。 岐山镇一行后,蓝曦臣开始密切关注皇后的一言一行。温晁是黑狐妖,那身为他的表亲姐姐,即便不是黑狐妖,也定然与妖类有所关联。 人妖之间虽有共存协议,但其目的仅为和平共处,而非为情感交流提供便利。人妖殊途,此乃不变之理,他们都应当明白。 而且,人与妖根本不会有子嗣,除非妖脱胎换骨,放弃妖的身份,成为一个人类。 要真正的成为一个没有半点妖族血统的人,就得忍受三次脱胎换骨所带来的疼痛,而这样的疼痛至今都无人能忍受,多数都在脱胎换骨中丧了命。 若皇后是人不是妖,那她定是爱惨了皇帝,才能为其忍受锥心刺骨之痛变成人类,为他延绵子嗣。 但倘若皇后并没有经历三次脱胎换骨,那她所诞下的三皇子到底是谁的孩子? 狐狸狡猾,而黑狐尤为甚者。蓝曦臣对皇后的深情表示怀疑,他认为皇后对他父皇的感情并不真诚。 后来不知何时起,皇帝重回朝堂把持朝政,他还常将废太子之事挂在嘴边,想必皇后又在他耳边吹枕边风了。 蓝曦臣为稳固自己太子之位,时常微服出巡,为百姓排忧解难,皇帝就是想废了他,满朝文武与黎民百姓也是不愿的。 魏无羡远在他乡,四处游荡。他花费了大量时间,才将自身妖气彻底隐藏,即使动用妖力也不会暴露。 为确保自己不再被追杀,他找到人界雕刻手法最好的木匠,用一块上等的木材雕刻成自己的模样,并将妖力注入其中,使其拥有一丝自己的意识。 随后,他将木人送到那群追踪他的狗眼前,假意被俘。待黑狐一族将其杀死,准备取他妖丹时,魏无羡招手降下天雷,将木人直接烧毁。黑狐妖无论如何灭火都无用,直至木人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很快,魏无羡已死一事就在黑狐一族传开了,就连远在人界的温情也有所耳闻,只是她并不知魏无羡是谁。 魏无羡小时候将妖界都跑了个遍,如今他又将人界也走了个遍,除了京城,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这里虽和前世大不相同,但有些地名还是一样的,就好比人界有岐山镇,妖界有不夜天城。 他还意外发现了人界的云梦城,城中有一处凉亭,那里是云梦城连接妖界的结界。魏无羡只在云梦城走了一遭,并没有进入结界,但也知道那里是名为莲花坞的地方。 后他又去了南方,见到了姑苏城,那里虽还是小桥流水,但当地却没有彩衣镇,也没有云深不知处,就是妖界也没有所谓的云深不知处。 姑苏城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的人与妖十分和谐,他们同居一城,却互不打扰。白天是人族在城中活动,晚上是妖族在城中活动。 有时妖会化作人形在白天出没,但不会行恶,只是出来采买些人界的新鲜玩意儿。人也会在夜里出来闲逛,不过会扮成妖族,毕竟妖族在城中开了夜市,十分热闹。 无论是白天的小摊,还是夜里的夜市,魏无羡都享受了一番,还想着将来他若是把蓝忘机撩到手了,就来姑苏安居乐业,顺道在姑苏建造一处云深不知处。 人界所有的地方他都踏足过了,唯独差了京城还没去。也不知是来的巧还是不巧,他刚到京城就目睹了一场血腥。 江氏一族谋逆,妄想在皇帝不务朝政之时谋朝篡位,被皇帝逮了个正着,最终被判了个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刑场外围着的百姓纷纷跪在地上磕头,一遍遍的为刑场上的人呐喊着冤枉,希望皇帝能听到他们的声音,重审江氏谋逆一案。 可江氏谋反是证据确凿,就算百姓喊得声音再大,也等不来刀下留人的圣旨。 魏无羡看着一颗颗人头被刽子手砍下着实心惊,但听闻这是江氏一族,不得不从头看到尾,他想着江澄会不会也在这其中,若是在,他还需想法子解救他。 待最后的罪魁祸首,江氏夫妇的人头落地时,魏无羡才安下心来,这里面没有江澄,那对夫妻也不是江枫眠和虞夫人。 第10章 兰室古板的教书先生 刑场外跪着的百姓无一不在惋惜江氏一族的惨死,在他们心中,江氏一族为人刚正,就算真有谋反之心,他们也只会觉得本该如此。 当今皇帝昏庸,沉迷美色,不务正业,倒不如让江氏一族谋了这个反,让这江山易主。 魏无羡望向刑场上一个个身首异处的尸体,不禁摇头轻叹。挥袖间,天空乌云密布,阵阵雷声轰鸣,随即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他闪身离开了刑场,任由这雨冲刷着刑场上四溅的鲜血,等冲刷干净了,他才将这雨停了。 而刑场角落的暗处,有一个僵硬的身子直直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爬满了血丝,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倘若魏无羡离开时往角落瞥上一眼,那他就会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漂泊四方一直寻找的人,江澄。 不过几日,京城的百姓们又回归了原来的生活,江氏一族满门抄斩一事仿佛从未发生过,最多也就茶楼喝茶时会提上两句。 魏无羡不禁感叹人性薄凉,当初跪在刑场外为他们呐喊冤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才过了几日,他们便将这当成了个谈资,一句带过。 这日子一晃就是一年,魏无羡在京城酒楼混的风生水起,凡是常常出入酒楼喝酒的,哪个不认识他魏无羡啊! 只是他想尽办法进宫,却次次都被拦下,皇宫有一道结界,就是幻化成皇宫里的人,进入结界就会变回来,根本混不进去。 他曾想过跟着上早朝的大臣们一起进去,那时宫门口的守卫看的不严,可他们卯时就要上朝了,魏无羡根本起不来,只能另想别的法子。 魏无羡看着紧闭的宫门无奈叹息,他进不去,蓝忘机也不出来,这要他如何再续他们的前缘。 “魏公子,您的酒菜备齐了,请慢用。” 这家酒楼离皇宫最近,也是魏无羡经常光顾的一家,一是为了时刻关注宫门口的动向,说不定哪天蓝忘机就出来了呢!二是为了酒楼对面的书院。 魏无羡每次来这酒楼就喜欢在阁楼用餐,老板也常给他留着这阁楼的位置,谁来了都说这位置被预定了,就算酒楼生意好,也会将这位置留出来,也不管魏无羡会不会来。 这位置旁就是窗子,能直接看到对面的书院,也是因此,他才只坐在这。 而这书院中有一位教书的先生,人古板得很,却也十分了得,听闻再草包无用的学生,经他教养些年头,也能人模狗样的。 这可不就是前世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同意蓝忘机将魏无羡带回去,实则早已在云深不知处为魏无羡备好了屋子,在魏无羡与蓝忘机成亲时,还偷偷抹泪的蓝启仁吗? 蓝启仁身份也有些特殊,贵为皇室中人,却在宫外建了一座书院,书院的名字也与云深不知处一样,兰室。他虽不教皇亲国戚,但来听学的大多还是世家公子,少有穷人家的孩子在那学习的。 魏无羡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阁楼看那蓝启仁教书,他严厉的模样简直与前世一般无二,让他不由怀念起当初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时光了。 虽说那时他被罚的不轻,但终究是让他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若不是有去云深不知处听学这一遭,他和蓝忘机或许不会有那么深的交集。 突然,书院外来势汹汹的跑来一批人直冲书院,这一看就是来闹事的,这下魏无羡可就坐不住了。若是想来听学,那倒是可以,可倘若想闹事,魏无羡他第一个不同意。 他将酒坛中的酒一饮而尽,把酒钱扔在了桌子上就直接从窗户那一跃而下。看着是挺潇洒,反倒是把街上路过酒楼的人给吓着了,谁能想到天上会跳下来个人呢! 魏无羡满怀歉意,但也顾不上他们,直奔书院,推开了堵在门口的人,可他还是慢了一步,那群人已经冲上楼去找蓝启仁了。 他迅速跑了上去,只见那群人挥起手中长棍就要砸了这书院,蓝启仁想上前阻止,却被人抓着不让动,就让他看着自己的书院被砸的稀巴烂。 书院的学生吓得四散躲藏,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似乎在忌惮什么。 魏无羡冲到了他们身后,大声喊道:“住手!” 众人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看魏无羡孤身一人站在那,领头的拨开人群,走到了他跟前,嗤笑道:“你谁家的,如此不知好歹,是急着去见阎王爷吗?” 说罢,他带的人哄堂大笑,都觉的魏无羡是来找死的。 魏无羡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人,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不想见到的人,还当真是冤家路窄。 看他一身华冠丽服,想必身份也不一般。可这与他又有何关系呢? 随即冷哼一声道:“今日谁敢动这书院,我就打得你们爹娘都认不得。” 不知从哪跳出来一人,不屑道:“口气倒是不小,你知道我们爷是谁吗?就敢在这跟我们叫嚣。” 魏无羡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还有意掏了掏耳朵,“啊?你说什么?你们爷算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被瞧不起的那位爷抄起一旁的长棍就要去打魏无羡,可惜被他轻易的躲了过去,这样只能怪他自己身材臃肿,行动缓慢了。 他不光打不到魏无羡,反而还被魏无羡打了一拳。 他捂着脸吐出一口血水,随之被吐出来的还有一颗牙。见状,他气急了,怒瞪身边的随从,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他!” 随即,一群人直冲魏无羡而去,魏无羡以一敌众,丝毫不惧,这些人的棍棒没一个是能打到他的,反倒是他赤手空拳的,打了他们一拳又一拳。 所有人都在对付魏无羡,蓝启仁也没人抓着他,学生们见不得这血腥场面,被蓝启仁带走藏了起来,免得他们被波及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弱了下去,只听一阵阵的哎哟声。 魏无羡拍拍方才打斗时,身上沾上的灰尘,道:“就这点儿能耐还出来闹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他们看魏无羡的眼神带上了恐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方才打斗时发生了什么。人明明就在眼前,棍子却怎么也打不着他,再看过去时,人已经在自己身边了,还重重的给了自己一拳。 突然,一阵骚味传来,魏无羡不禁捂住了鼻子,看向气味的来源,满脸的嫌弃与嘲笑,这位华冠丽服的爷,被吓得尿裤子了。 他身边的随从,还能动的立刻将人扶了起来,临走前还不忘替他的爷撂下狠话,“你你你,你给我等着!” 第11章 他被迫来听学了 闹事之人离去后,蓝启仁带领学生们走出书院。众人看着杂乱的现场,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残局。 蓝启仁走到魏无羡身前,微微躬身施礼道:“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只是,勋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小公子日后还需多加留意。” 魏无羡挑眉,不解地问道:“勋王?是谁?” 一旁正在收拾被砸烂的桌椅的学生闻声,惊讶地看向魏无羡,说道:“天呐,你方才打了谁,你不知道吗?” 他只知那人前世名为金子勋,今生是个什么身份,倒是没想过。看他一身华冠丽服的,应当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爷。 那人见魏无羡是真不知道,好心为他解释道:“方才领头的便是勋王金子勋,当今圣上都得敬他三分,你打了他,他势必要找你报仇的,往后在京城见了他,你还是绕道走,免得牵连家中人。” 金家有三个儿子,金将军护国有功,又为皇帝打下不少江山,唯独不幸的是他死在了战场上,但皇帝念在以往情分上,给他三个儿子都封了王,还给了不少奖赏。 他们三人中唯有金子勋是嫡出,他母亲是个嚣张跋扈的,金将军还在世时她还安分些,自打金将军为国捐了躯,她就愈发嚣张起来了,这养出来的儿子也和她一样嚣张跋扈。 他爹娘虽不是天生丽质,倒也不算难看,可金子勋的样貌却生的有些丑陋,若不是滴血认过亲,他们都以为这孩子不是他们的了。 金子勋在京城也算是出了名的王爷了,无才无德又无能,还总仗着自己的身份招摇撞市,可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手握兵权。 他母亲听到外界对她儿子的传闻不好听,就特意将他塞进了兰室听学,都说蓝启仁教出来的,哪怕是草包,也能学有所成。 只是金子勋来了兰室从不认真听学,结果到头来,科考成绩差的没眼看。关键他不在自身找原因,反倒怪起蓝启仁的不是了。 此后每月总有那么几回,他会带着随从来兰室闹事,将兰室砸的稀巴烂,害的兰室的学生们都没个安静时刻听学。 魏无羡听后啧啧称奇道:“这样的人能手握兵权,皇帝怎么想的?” 蓝启仁手中的戒尺用力地敲了一下桌面,与魏无羡交谈的学生急忙跑开,魏无羡也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蓝启仁一向严苛,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 魏无羡正欲离开,蓝启仁却叫住了他:“小公子,你家中可曾请过夫子教书?” 魏无羡有些迷茫,不明白蓝启仁这番询问的用意。曾经他父母还在世时,确实有过夫子教导他。但全族被灭之后,直至如今,他从未再请过夫子教他读书,于是便如实回答道:“没有。” 蓝启仁点了点头,随后道:“既如此,明日便来兰室听学。” 魏无羡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反应过来时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可没钱。” 蓝启仁拿来一片竹简,又递了一支笔,道:“在此写下姓名年龄,家住何处。” 见眼前这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魏无羡只能听命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这家住何处,让他有些犹豫不知该写什么。 他在妖界住青丘狐狸洞,可如今早已不成样了,也算不上是家。在人界,他向来是居无定所的,总不能将客栈当家? 思索良久,他最终将前世住所写了下来。 名魏婴,字无羡,年方十五,家住姑苏云深不知处。 蓝启仁看着竹简上的名字,微微蹙眉,心中有些担忧。他总觉得这魏婴日后定会让他头疼不已,但话已出口,又不好收回,只得开口道:“明日卯时上早课,不得迟到。” 临走前,蓝启仁又不放心地对魏无羡嘱咐了一句:“日后务必要时刻谨记,万不可轻易与人发生争执,更不得随意对人大打出手,闲言碎语切莫议论帝王是非。” 他的语气严肃而沉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口吻,让人无法忽视他的话语中的严重性。 若是换做他人,定是会听从蓝启仁的教导,可他是魏无羡,前世他便不听蓝启仁的话,如今又怎可能会听。 何况,前世他没招惹金子勋,金子勋不照样对他动了手,有些人即便是不理他,他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如今他是把金子勋给打了,但他会怕他吗?答案显而易见,前世就没怕过,今生就更加不怕了,他是妖,还能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 翌日巳时,魏无羡醒来时顿感不妙,听学第一天,他迟到了。 急急忙忙赶去兰室,蓝启仁等候他多时,他刚到就让他罚了站,直接站了个早半天。 仅一天的时间,魏无羡就与兰室的学生们打成了一片,关系稍微好些的,也称兄道弟了起来。 此后一连几日,魏无羡没一次是按时来的,日日都被罚,他倒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好似早就被罚习惯了。 他身旁的学生不解,哪有被罚了还能开心得起来的,便开口问道:“魏兄,你是被罚出病了吗?抄书十遍,你还笑。” 魏无羡翻着要抄的书,道:“不过薄薄一本,哪有我当年抄的多呀!” 蓝氏家规从三千余条增加到四千余条,他都抄过来了,还抄了不下千百遍。如今就只有这薄薄一本小册子,还只抄十遍,简直易如反掌,他能不笑出声嘛! 后来金子勋又来了几次,本想着趁魏无羡不在闹事的,可谁料他竟在兰室听学,每次都被魏无羡打的嗷嗷叫。 次数多了,金子勋也发现这蓝启仁他是欺负不了了,之后就再也没来闹过事,毕竟魏无羡的威名摆在那了。 换做常人,光是听了他勋王的名号就会瑟瑟发抖,多的是跪地求饶的,可这次他是踢到了铁板了,魏无羡根本不怕他。 他甚至还查不到魏无羡的身世,至今也只知道他是姑苏人,至于云深不知处,他差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近几日蓝启仁要进宫面圣,魏无羡便趁机偷了闲,连续几日都不曾去兰室学习,反而整日在隔壁酒楼小酌。 酒楼小二对他也甚是想念,魏无羡每次路过这路口时,小二都猜测他是来喝酒的,可他转身就奔向兰室,直到傍晚时分才会出现。 转念一想,魏无羡终究只是个少年郎,理应在书院好好学习,终日在酒楼喝酒确实不该。 第12章 这是又把他给禁了 在蓝启仁的悉心教导下,魏无羡安分了不少。他虽然在课堂上偶尔会走神,但已经不再迟到早退了,也算进步。 魏无羡喜欢靠窗的位置,因此同塾便将靠窗的位置让给了他。他们对魏无羡是心存感激的,有他在兰室,金子勋再也没来过,他们也不用怕会有人时不时来闹事了。 平日里,魏无羡总是喜欢靠窗而坐,静静地望向窗外。每当有人问起,他总是微笑着回答:“等一个许我生生世世的人出现。” 同塾的人听到这句话,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约申时一刻,魏无羡正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忽见远处宫门大开,两辆马车从宫门内驶出。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随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一人身着明黄,看着十分尊贵,他身边还站着一位戴面具的侍卫,身形倒也有些熟悉。另一人身着蓝白,看着颇有前世那般的仙风,只可惜今生他们都无法修仙得道。 他们在宫门口低语了片刻,然后便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了。 魏无羡看到他们那一刻,瞬间睡意全无。以往他只见蓝曦臣出宫,从不见蓝忘机的身影。今日倒是稀奇,兄弟两个一起出了宫。 蓝忘机都出来了,魏无羡又怎么坐得住。他看着讲桌前坐着闭目养神的蓝启仁,灵光一闪,脑中想到了个坏点子。 好奇的同塾们纷纷抬起头来,只见魏无羡悄悄走到蓝启仁身边,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把剪子。 咔嚓—— 蓝启仁闻声睁开了眼,看着魏无羡手中的剪子,顿感不妙,伸手扶上自己的长须,果真短了一截。 那可是他留了好些年的胡须,为了让胡须看着不杂乱,他还花了不少心思打理。平日里他就宝贝着,如今竟直接被魏无羡给剪了。 他的胡须,是他的骄傲,是他的尊严,是他的形象,是他的…… 时至今日,蓝启仁不得不直面现实,魏无羡这个学生,简直就是他教学生涯中最大的败笔。 他实在气急了,对着眼前一副欠揍模样的魏无羡怒吼道:“魏婴!你给我滚出去!” 魏无羡闻听此言,毫不迟疑,转身便兴冲冲地向外奔去,不给蓝启仁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 他一路狂奔至宫门前,却发现之前停在此处的两辆马车早已消失无踪。 魏无羡本想询问宫门外的守卫,但转念一想,蓝忘机与蓝曦臣的身份何等尊贵,自己如今不过一介草民,又怎能轻易打听太子和二皇子的去向,若是被当成刺客,恐怕得丢一条小命。 这偌大的京城他也无从找起,倒不如趁此机会去酒楼喝顿小酒,他也有些时日没小酌一杯了,日日被蓝启仁看管着,酒都不许他喝。 自魏无羡去兰室听学后,兰室多百余条针对他的规矩。 兰室内不可喧哗。 兰室内不可疾行。 兰室内不可逃课。 兰室内不可打闹。 兰室内不可饮酒。 兰室内不可迟到早退。 兰室内不可戏弄他人。 …… 颇多规矩,魏无羡是一眼都不想看,这和云深不知处的蓝氏家规有何区别?不过是没蓝氏家规那么多罢了。 今日过后或许又会多上一条规矩:兰室内不可剪先生胡子。 这说到底,蓝启仁定下的这百来条规矩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兰室内不可学魏婴。 酒楼小二一见是魏无羡来,立马丢了手里的活计,陪着笑将他迎进了门,还满怀歉意道:“魏公子,实在对不住,您好些时日没来,阁楼的位置老板让开放了,今日不巧,有人。” 魏无羡上楼的动作微顿,但也没有怪罪,“无妨无妨,我本就没有定下那位置,有人了去别地儿坐着就是,还是照旧。” 小二为他找了处僻静的位置,虽不及阁楼,但还算符合魏无羡的喜好。 好酒好菜都送到了,小二还立于他身侧,很是期待魏无羡将杯中酒饮下。 见状,魏无羡喝酒的动作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酒,道:“小二,你别是在我酒里下药了。” 小二闻言立马慌了神,连忙摆手解释:“没没没,小的哪敢给您下药啊!这酒是我们老板新调的,特意给您送上一坛来,他想要我问问您,这口感可能与那天子笑一比。” 魏无羡挑眉,拿起酒杯,细细品尝了起来。 酒刚入口他就觉一阵辛辣,初尝还有些呛人,但这酒香倒是浓郁。再细细品味,能察觉出这酒有一丝苦味,这让魏无羡不禁皱眉。 魏无羡爱喝烈酒,京城的酒楼售卖的酒几乎没有合他口味的,唯有这家酒楼勉强能接受。 他将杯中酒饮尽,给出了评价:“火大了,酒里掺了苦味,实在影响口感。旁的倒是没什么,这应当是我在京城喝的最烈的一款酒了。” 酒楼的老板不知何时站在了小二身后,也听到了魏无羡对这酒的评价,他思索片刻,问道:“我这酒若是与魏公子所说的天子笑相比,如何?” 魏无羡笑了笑,毫不犹豫道:“我这人从不说假话,这酒与天子笑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老板的酒也不错,我也喜欢。” 老板听了也不恼,道:“我寻了许多地方,问了不少商人,从未有人听说过天子笑,魏公子莫不是在诓骗我?” 只听魏无羡轻笑一声,将空酒杯满上,他看着手中的酒杯,答了老板的话,“天子笑是我家乡的酒,那可是一等一的美酒,这天下绝对找不出能与之匹敌的。” 老板屏退了小二,直接坐在了魏无羡对面,道:“魏公子,这顿酒算我请了,可否告同我说说,这天子笑到底是什么味道?” 魏无羡已经多年没有尝过天子笑的滋味了。前世的他只顾着畅饮,从未想过要去探究这酒的酿造之法,毕竟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喝不到天子笑。 所幸他还记得天子笑的味道,如今轮回转世,他寻遍了人妖两界,喝了不知多少酒,始终没能找到前世的味道,就是相近的也没有。 先前他去姑苏,尝遍了他们酒楼的酒,甚至还去居民家里讨酒喝,可到头来还是没能找到那熟悉的味道。 第13章 到底是谁要搬出来住 老板已经免去了他的酒钱,魏无羡也不好意思只字不说,这反倒是会让人觉得他所说的天子笑不过虚假之物。 他沉思良久,回忆着天子笑的味道,说道:“天子笑味道浓郁且醇香,入喉辛辣却一点不呛人。初尝时可能会感到有些辣喉,但随着酒的逐渐渗透,会慢慢化为甘洌清甜,那味道着实令人陶醉,喝过一次,便觉得其他酒都无法与之相比。” 光是听的,老板就觉得这酒定是千古佳酿,更想将这天子笑酿出来了。他调的新酒也是照着魏无羡说的酿的,当时他只说天子笑很烈,老板就照着烈酒去酿了。 至此之后,酒楼老板每次酿了新酒就会等魏无羡来品尝,只可惜没有一次是接近天子笑的,但在魏无羡的调整下,他的酒也引来不少酒客光顾。 喝完了酒,魏无羡便在京城的街道闲逛,想着能不能在街上与蓝忘机偶遇,反正也找不到他,倒不如这般碰碰运气。 许是前世相守一生用尽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如今同在京城,他们却连擦肩而过的机会也没有。 傍晚时分,魏无羡又回到了宫门口,据他所知,蓝忘机在宫外是没有住所的,若不是出远门,晚上他定会回来。 魏无羡正等着蓝忘机回来,突然,一辆马车失控般朝他疾驰而来。魏无羡幸亏躲闪及时,才免于被马撞飞。 马夫没能拉住缰绳,被甩飞出去,而这辆马车始终横冲直撞,没有停下的意思,这一路撞伤了不少人。 魏无羡见此情形,纵身一跃坐在了发疯的马背上,他用力拉着缰绳,试图将马稳住,可这匹马根本拉不住,险些也将他甩飞出去。 他紧皱双眉,察觉不对劲,伸手抚上马的脖颈处,这马竟是中了妖术才发了疯的,这是有人要将这马车里的人置于死地啊! 魏无羡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着马背,用妖力慢慢地让疯马平静下来。他还不能一下子就稳住这疯马,周围看的人会起疑的。 若是前些年,魏无羡倒是可以当众使用妖力,可如今不行了,人妖两界的共存协议岌岌可危,但凡发生些动乱,这协议就是一张废纸,承诺也直接作废。 这些年在京城,他是小心再小心,深怕被人知道他是妖,更多的还是怕被妖发现他是只九尾狐妖。 马已经静下来来了,魏无羡跳下马背,对着马车里的人道:“已经没事了,下马车。” “多谢。”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魏无羡不禁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马车里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蓝忘机。 他微张着嘴,却一言不发,盯着蓝忘机看了许久,总觉得他额头好像少了些什么。 蓝忘机下了马车,转身看向魏无羡,这人他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是在何处见的他。 两人对视良久,还是宫门口的侍卫打破了这份寂静,“卑职罪该万死!让二殿下受惊了。” 蓝忘机收回了视线,不再去想自己在何处见过魏无羡,冷声道:“无妨。” 皇宫内,不知何时跑出来一群侍女太监,他们抬着轿辇,毕恭毕敬的请蓝忘机上轿。这便是二皇子的待遇嘛?看着倒是不错。 一位太监手执拂尘,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到魏无羡手中,以此来感谢他解救了二皇子殿下。 魏无羡看着远去的蓝忘机,终是没有同他说上一句话,但这也足够了,凡事都需循序渐进,哪能一上来就表明心意呢! 往后还会再见的,到时他可得找个法子留在蓝忘机身边,这样才能再续他们前世的情缘。 之后一连数日,魏无羡常见蓝忘机出宫,但不多时就又会回去,也不知是出来作甚的。 只是近几日蓝启仁看他看的紧,他实在找不到机会出去,更别提见上蓝忘机一眼了。 不过,近来倒是听闻京城中有一处空地突然开始建造府邸了,占地面积还非常大。传闻这是宫中的达官贵人要出来居住,但具体是谁,却没人知道。 魏无羡对此感到十分好奇,但蓝启仁不放他出去,就一直没时间去瞧上一眼。于是乎,他便在兰室与同塾的伙伴们聊起了这件事。 在兰室听学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对宫中的大小事务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人猜测是哪位皇子要出宫立府,也有人认为是哪位王爷要迁居。但他们都没有确凿的消息,这些也不过是他们的猜测罢了。 皇子有三位,太子蓝曦臣常年微服出巡,鲜少会在京城。二皇子蓝忘机生性冷淡,不常与人交谈,宫内他的消息是最少的,谁都不知道他在宫里做过什么。三皇子年纪尚小,一直在皇后身边,从未离开过。 三位皇子最有可能搬出来住的,就只有蓝忘机和蓝曦臣。 至于王爷,皇帝册封的王爷有不少,若是一一列举,还真不好猜要迁居的是谁。 兰室中清楚皇宫内的事的可不止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他们之中有一人最为了解宫内事宜,只是大家都不敢去问。 魏无羡望向兰室院子里端坐看书的蓝启仁,身旁的人都在催促他过去问问。他们之中,也就魏无羡敢对蓝启仁动手动脚的,也唯有他,即便是惹的蓝启仁暴怒,也不会被赶出兰室。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向蓝启仁,似是豁出去一般,问道:“蓝先生,能否问你个事儿?” 蓝启仁眼皮也不抬,直接道:“何事?” 魏无羡见有戏,随即便问出了口,“蓝先生可知是谁要搬出宫来住?” 蓝启仁收起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他并没有回答魏无羡的问题,反而教育起了他,“你若是将这心思放在学习上,兰室的规矩也不会有那么多了。” 魏无羡撇撇嘴,深知在蓝启仁这里套不出话来,灰溜溜的就跑了回去, 蓝启仁虽一直在宫外当教书先生,但他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宫内的事儿,他大多都知道。 在京城建造府邸是谁,蓝启仁自然也是知道的,就连府邸的位置都是他为那人精心挑选出来的。 第14章 疯了?绑架二皇子 一晃三年,魏无羡在蓝启仁身边待了三年,蓝启仁常劝他去考取个功名,可他总有理由推脱。 他来京城的目的就只是找到蓝忘机,与他再续前缘,旁的他从未想过。 三年里,京城那片空地的府邸也建好了。刚有个雏形时,魏无羡抽空去看了一眼,也就是那一眼,他便知道这是谁要搬出来住了。 这府邸的大致构造与云深不知处极其相像,出来住的不是蓝忘机,就是蓝曦臣。蓝曦臣常年不在京城,便只能是蓝忘机了。 他能出来是最好不过,魏无羡也省的想法子进宫去找他了。 这三年,魏无羡得了空就会跑来看看工程进展如何,就等着蓝忘机赶紧搬出来。 府邸在第二年冬日就建造好了,看着匾额上刻着“含光苑”三个字,让魏无羡更加期待与蓝忘机的相见了。 蓝曦臣出巡归来,没急着回宫同皇帝汇报此次出巡的收获,反而跑去了含光苑找蓝忘机。 许是来的不巧,他到含光苑时,蓝忘机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他也没带个侍从跟着,苑里的佣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只是谁都不知的是,蓝忘机此次外出不幸遭了祸端,也不知是哪来的地痞混子,直接将独自走在街上的蓝忘机给绑了去。 深夜,破庙中,绑匪们围坐在火堆旁,商讨着该从蓝忘机身上捞多少好处才够他的身价。 蓝忘机久居深宫,百姓们只知二皇子生的俊美,却为人冷淡,鲜少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些个绑匪也只知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蓝忘机在京城建造府邸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却不透露搬进来的是二皇子。 若是这些绑匪知道自己绑的是当今二皇子,怕是魂都要被吓没了,借他们百余个胆,他们也不敢当街绑架二皇子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死罪。 他们可能怕他跑了,直接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不光如此,眼睛、嘴巴也都给他捂上了。 绑匪头目拎着酒坛子走到了蓝忘机身前,猛灌一口酒,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招摇撞市,好端端的非要建什么含光苑,既然你家里那么有钱,那送我们点儿又有何妨,你说是?小少爷,哈哈哈哈。” 他嘴里的酒臭味熏得蓝忘机别过脸去,今日也是他自己大意了,才被他们绑了。若是路过无人小巷时多加注意,他们也没机会抓到他。 随即火堆旁的同伙也纷纷附和道:“大哥说的是,这么招摇,不就是等着被我们绑嘛!” 他们其中一人往火堆靠了靠,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冷,又怕这只是他的错觉,便讪讪开口问道:“你们不觉得有点冷吗?” 原先其他人倒不觉得冷,烈酒下肚,哪能感觉到冷。但经他一说,反倒真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好似周围有阴风吹过。 这破庙虽破,但门是完好无损的,屋顶他们也都补上了,不会漏风也不会漏雨。 他们看向紧闭的大门,这才发现这阵阵阴风是一直环绕在他们身边的。 深夜里的破庙本就看着阴森,庙里的佛像还没了头颅,现在又刮起了阴风,这让他们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突然, 那火堆被阴风吹灭,不过片刻又重新燃起,只是燃起的火光却泛着诡异的绿光。破庙外树沙沙作响,不知从哪飞来的一群乌鸦,在破庙的上空盘旋,发出粗劣嘶哑的叫声。 众人方才还有些许的微醺,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景象吓得直接醒了酒,他们围坐一团,警惕的看着四周,昏暗的破庙里只有绿色的火堆那一点光亮。 就在他们四处张望时,在蓝忘机的身后看到了一双褐红色的眼眸,他们看着那双眼睛,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蓝忘机也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人,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到,也说不了话,无法确定身后之人是敌是友,目前也只能佯装镇定,暂且看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只听身后一声轻笑,亮着的眼眸死盯着那群绑匪,说道:“哟,这年头竟还有能将你绑走的人,真是少见。” 绑匪只能看到那双褐红的眼眸,根本不知这声音的主人是人是鬼还是妖,在这幽幽绿光之中,未知的事物最能让人心生恐惧。 蓝忘机忽然感觉身上一松,他身后的人将绑着他的绳子给解开了,那人玩味的语气在他耳边低语道:“蓝湛,我们又见面了。” 他怔愣了片刻,正欲将遮着眼睛的布条扯下,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臂。微风拂过,蓝忘机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在那破庙中了。 待他站稳了脚,扯下遮着眼睛的布条,看着眼前的含光苑,蓝忘机微微皱了眉,救他的人不光认识他,还知道他住在这里。 环顾四周,周围空荡荡的,一点人走过的痕迹也没有。 虽不知恩人是否还在附近,但蓝忘机还是对着空荡荡的街道行了一礼,道:“多谢相救。” 随即,他便直接转身回了含光苑。 在黑漆漆的小巷中,身着黑衣的少年靠在墙边,此人正是魏无羡,蓝忘机进去了他才走出来。此时此刻,他头顶一对直立、呈三角状的赤色狐耳,身后的是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每当月圆之夜,妖族妖力大增,凡人之姿无法承受这强大的妖力,只有变回原型,或是露出兽态才能堪堪承受。 今夜正巧是月圆之夜,魏无羡若是这副模样站在蓝忘机面前,他可不能保证蓝忘机会如何看他,也不知是否会对他抱有敌意。 另外,月圆之夜妖力大增的同时,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妖气,若不极力压制,很容易被妖发现。 魏无羡是这世上唯一的一只九尾狐妖了,他全身上下都是宝,是人是妖总会有对他心怀不轨的,若是被发现他还活着,指定又是一场追杀。 他今夜本该在客栈压制自己的妖气的,可透过窗户,正巧看到了蓝忘机被绑匪绑走,他在暴露与救人之间,果断选择了救人。 魏无羡是想直接把蓝忘机送进含光苑的,他也正好偷偷住进含光苑。可当他想进去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 皇宫有结界不让他进去找蓝忘机也就罢了,如今他都搬出来住了,结果这含光苑也有结界,这结界还是直接将他弹出去的,皇宫的结界都没这里苛刻。 无奈,魏无羡只能把蓝忘机放门口,他若是想进去,还需另想办法,他可不会因这小小结界就轻言放弃。 总有一天,他会正大光明的站在蓝忘机身边的。 第15章 贴身侍卫,形影不离 蓝忘机被绑一事还是让上头知道了,那些个被吓破胆的绑匪翌日一早就被绳之以法,关进了大牢。 主谋被判了死刑,于秋后问斩。他的同伙虽没被判死刑,但也被流放关外,终生不能再回来。 要说他们也是傻,能在京城建造那么大的府邸的,怎么可能是普通有钱人家的少爷,再者说,京城传闻那么多,大多都猜测是皇子或王爷。 他们但凡去了解一下蓝忘机的身份,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了。京城那么多酒楼、茶馆,随便去一家都能听到蓝忘机的传言,可他们偏就不去,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 魏无羡如今已无需再去兰室听学,蓝启仁所能教授的内容,他都已经掌握。即便是他再懈怠,这三年的时间也足够他学会所有知识了。 不过闲来无事时,他还是会跑来兰室看看蓝启仁的新学生的。自魏无羡走后,总有一两个和魏无羡一样不安分的,可惜没一个敢去剪蓝启仁的胡子。 魏无羡今日本想去酒楼尝尝老板酿的新酒,可刚到门口就被蓝启仁给叫了过去,说是要介绍个人给他认识。而对面酒楼的小二扬着的笑一下子就垮了,这蓝老头怎么老和他们酒楼抢人呢? 跟着蓝启仁一路走向茶室,里面的人见人回来了,立刻站起身行了一礼:“叔父。” 蓝启仁应了一声,随即将魏无羡拉到自己身边,介绍道:“忘机,这是我的学生,魏婴,魏无羡。魏婴,忘机是当今二皇子,你应当知道。” 蓝忘机微微颔首,魏无羡亦随之颔了首。这是他们轮回转世后十八年来的首次正面交谈。 随即,蓝启仁又道:“忘机,你不是想找个贴身侍卫吗?魏婴他身手不错,我瞧着正合适,你看意下如何?” 蓝忘机望向叔父身侧的魏无羡,他们虽不曾说上几句话,但他始终记得他。这既然是叔父介绍的,那必定是他信得过的人选,蓝忘机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拱手行礼道:“那便多谢叔父了。” 他郑重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令交予魏无羡,这意味着魏无羡正式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日后需与他同出同进,形影不离。 直至随蓝忘机来到含光苑门口,魏无羡的大脑都处于茫然的状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原本还在思考该如何接近蓝忘机,结果今日摇身一变,竟已成了他的侍卫。 这一时之间,魏无羡都不知道该如何答谢蓝启仁了。 他和蓝忘机一同踏进了含光苑的大门,忽的想起这苑门口有结界,他这只妖是进不去的。可等他想起时,他已经和蓝忘机一前一后踏进去了。 魏无羡有些茫然,前些日子把蓝忘机送回来时,他还进不去,怎么今日就能进了呢? 踏进含光苑,魏无羡直接被苑中的管事嬷嬷带走了,虽在蓝启仁那已经认下了魏无羡这个贴身侍卫,但还需再去做个登记,将魏无羡记入含光苑,今后他的一言一行都将代表含光苑。 与在兰室一样,他写下了自己的信息,住址那一块,他仍写着姑苏云深不知处。 随后,管事嬷嬷便带着魏无羡在含光苑熟悉地形,顺便教他这含光苑的规矩,以及今后他在这里的工作。 含光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致的构造也当真与云深不知处别无二致,最让魏无羡惊讶的是,蓝忘机的卧房叫静室。这让他不禁怀疑,他的二哥哥到底喝没喝孟婆汤。 一路走来,魏无羡发现含光苑的侍从都极其安静,苑里更是没一点声响,只有管事嬷嬷说着含光苑的规矩。 管事嬷嬷说了好半天,突然在书房外站住了脚,转身问道:“我刚才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魏无羡心不在焉,敷衍道:“记住了记住了。” 见他这样,管事嬷嬷不禁皱了眉,她这一路说了那么多,魏无羡是一句没听到,这让她如何放心让他去服侍蓝忘机呢! 但箭到弦上不得不发,管事嬷嬷轻敲书房门框,随后推开门,将魏无羡推进去便直接关门离开了,但愿他能少受些罚。 魏无羡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有些不知所措,方才嬷嬷说的规矩他就只听到了一句,在含光苑要时刻保持安静。突然将他推进来撒手不管,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了。 据管事嬷嬷所述,蓝忘机似乎是一个非常严苛的人,但凡苑里的人有任何不合他意的地方,他都会严惩不贷。 然而,在魏无羡的记忆中,蓝忘机并非如此。去姑苏听学之时,蓝忘机确实铁面无私,说罚就罚,就连对待自己也不会手下留情。 但后来他们在一起后,蓝忘机对他可谓是放纵到了极点,最多也只是让他抄写雅正集,抄不完也没关系,断不会罚的太重。 云深不知处规矩繁多,魏无羡也算是犯了大半,但蓝忘机对此并没有过多的指责。这怎么能算是一个严苛的人呢? 就是含光苑要保持安静这一点,让魏无羡有些无法接受,他哪里是能安静的下来的人。 只听书房内传来清脆的翻书声,魏无羡抬脚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蓝忘机刀削般的冷峻脸庞上,他端坐着看书的模样,让魏无羡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的好蓝湛当真是百看不厌,无论何时何地,总能让他为之心动。 蓝忘机感受到了那道炽热的视线,抬头望去,只见魏无羡正盯着他的脸出神。他自知自己的样貌生的俊美,曾在宫中也常有人垂涎他的美色,但这般正大光明盯着他的脸出神的,魏无羡是第一个。 咳—— 他轻咳一声,以示提醒,魏无羡也确实回了神,走到了蓝忘机身边站着,紧接着继续看着他发呆。 天色渐晚,苑中侍从敲响了书房的门,但并没有人进来。见状,魏无羡还特意跑去给敲门的侍从开了门,问他何事。 那侍从见魏无羡这般也是一脸惊讶,但一看到他身后走来的蓝忘机,就迅速低下了头,退至一旁,等蓝忘机走在前方。 蓝忘机看了眼魏无羡,终是什么也没说。不知者不罪,念在他刚来含光苑不懂规矩,便不罚他了,往后若是再犯,他定不会留情。 …… 或许。 第16章 绵绵思远道,远道不是我 夜里,蓝忘机将苑中的管事嬷嬷唤了去,郑重叮嘱她,务必在三日内教好魏无羡,不光是含光苑的规矩,宫中的规矩也都要学。 三日后他们要进宫一趟,若魏无羡不将这些规矩学好,进了宫,恐怕免不了一顿罚。 这三日里,蓝忘机也不需要他贴身守着,就让他在管事嬷嬷那好好学规矩,等学好了再到他身边来侍奉。 蓝忘机苑中侍从很多,但贴身侍卫和贴身侍女都只有一个,侍卫是魏无羡,侍女是在宫中就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她曾是先皇后身边女官的孩子,能信得过。 为了不让蓝忘机为难,魏无羡这三日学的极其认真,比前世听学时都要专注,更比在蓝启仁那的三年学的刻苦。 魏无羡细读了含光苑和宫中的规矩,发现两者其实大同小异。蓝忘机喜静,含光苑的规矩就只是比宫中的多了一个静字罢了。 前世四千余条的蓝氏家规他都能背下来,如今这些加起来也不过千余条,于他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管事嬷嬷近来忙得很,没时间盯着魏无羡学规矩,只能将苑里最闲的的人喊来,让她管教魏无羡,“绵绵,他就交给你了,三日后你们一同入宫。” 魏无羡听到绵绵二字,微微愣了片刻,转身看向来人,还真是她。绵绵一身浅蓝色素裙,是蓝忘机苑里侍从统一的穿着。 绵绵走到魏无羡眼前,微微颔首,问道:“你便是魏婴?姑姑可有给你取名?” 魏无羡挠了挠头,有些疑惑,“还有取名这事儿呢?我不知道。” 他们做侍从的,在主人家做工都是要舍弃自己本名的,大多都是家中管事的仆人给他们取名,但也有主人亲自为其取名的。 也不知是蓝忘机和管事嬷嬷忘了,还是他是特殊的,魏无羡无需和苑里侍从一样穿一身素色,就连名字也是自己的。 绵绵也没想到姑姑和蓝忘机都被给他取名,随即道:“既如此,那我可就唤你阿羡了,你叫我绵绵就好。” 魏无羡突然扬起了个坏笑,逗趣道:“其实你也可以唤我远道。” 绵绵思索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你!谁思你了!我有夫君的,过了今年,我便要嫁给他了。” 说罢,她还害羞了起来。绵绵年芳二四,再过一年她便不用服侍蓝忘机了,家中也给她说了亲,是她入宫前的青梅竹马,他们两情相悦,对方一直在等她。 魏无羡有些惊讶,“那真是恭喜啊!等你们成婚,我一定给你们送一份大礼。” 前世绵绵毅然决然脱下家袍,退出家族,放弃了来之不易的门生身份。后成了自由修士,与一名商人结为夫妇,还育有一女,一生幸福顺遂。 算来,他们前世也有数十余年未见了,竟没想到再见时已是来世,只可惜如今的她已然不记得他这个魏远道了,也有了属于她的远道。 三日来的相处,绵绵对魏无羡的印象不错,在进宫的前一晚的晚膳上,她还在叮嘱魏无羡,生怕他会出差错。 这三日,绵绵不仅盯着他学规矩,还将蓝忘机的习性一一相告,毕竟将来服侍蓝忘机的工作可就得全部交给魏无羡了,蓝忘机可不打算在找个贴身侍女,他本就不喜欢身边跟着太多人。 蓝忘机每日卯时起,随后会在后院练一个时辰的剑,身为蓝忘机的贴身侍从,也许随时候在蓝忘机身边,所以他们也要卯时起。 光是这一点,魏无羡就有些后悔来当这个贴身侍卫了。在蓝启仁那就日日卯时作,本以为来了含光苑能晚起些时辰,结果还是卯时作。 怎么前世今生,这小古板都是同样的作息呢?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给如今的蓝忘机养成的这个习惯? 翌日卯时,魏无羡和绵绵早早的就在后院候着了,两个人就站在一旁看着蓝忘机练剑。 或许是起得太早,魏无羡站的摇摇晃晃的,好似下一秒就能站着睡着了。 也不知蓝忘机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中利剑划破长空,随即刺向一旁的魏无羡。绵绵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跌坐在地,却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感知到危险,魏无羡猛地睁开双眼,侧身躲过了蓝忘机的这一剑。 蓝忘机并没有就此收手,反手又是一剑劈了过去,魏无羡迅速蹲下身躲避。不远处正巧有一根笔直的树枝,他毫不犹豫的捡起树枝,站起身便与蓝忘机过起了招。 绵绵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她对剑招和武术一窍不通,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但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每当蓝忘机落于下风时,魏无羡就会露出破绽,让蓝忘机进攻。 魏无羡似乎对蓝忘机的招式了如指掌,每一招都能轻易破解,但看上去却不如蓝忘机实力强悍。 蓝忘机如今所使的并非蓝家剑法,魏无羡在这世间游历多年,也从未见过这等剑法,想必是蓝忘机自创的。 可即便如此,魏无羡也一样能应对自如,前世他们腻在一起百余年,相互之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光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锋利的利剑与树枝终究是有差距的,眼看着手中树枝即将断裂,魏无羡扔了树枝,直接举手认输,“不打了不打了,蓝二公子当真好剑法,我认输,输得心服口服。” 蓝忘机皱眉看向魏无羡,绵绵也立马上前去拽他跪在了地上,然而他本人却满脸的茫然,不知这是怎么了。 绵绵见魏无羡不开口,只能替他认了错:“二殿下恕罪,是奴婢没教好阿羡,念在他初犯,还请饶他这一次。” 蓝忘机将剑收入剑鞘,道:“无妨,起来。” 闻言,绵绵这才松了口气,拽起还在迷茫的魏无羡跟上已经走了的蓝忘机。 绵绵趁机教导魏无羡,该唤蓝忘机为二殿下,而非二公子。蓝忘机不是世家公子,这也不是在微服出巡,怎能以公子之称称呼他。 蓝忘机转身去了浴房。绵绵要去取他今日进宫所需穿的衣物,因此,只能让魏无羡独自跟了过去,他们也不怕他馋蓝忘机的身子。 踏进浴房,魏无羡心中不由惊叹其规模之大,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池中水冰冷异常,与云深不知处的冷泉如出一辙。他不禁想问,蓝忘机难道天生就不怕冷吗? 第17章 不偷看,那洗澡有何意义? 绵绵将取来的衣服放在了架子上,见魏无羡就直愣愣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盯着蓝忘机看,便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这可是能看到蓝忘机裸体的大好时机,魏无羡哪能乐意跟着出去,他还想看看蓝忘机没有戒鞭痕的后背呢! 可这也是含光苑的规矩,蓝忘机沐浴时不许侍从在一旁伺候,毕竟曾有个侍女妄想在伺候蓝忘机沐浴时,对他欲行不轨之事。 至此,蓝忘机就不许任何人在他沐浴时守在身边了,凡事也都是亲力亲为,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 魏无羡撇撇嘴,只能和绵绵一同离开,他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终是没这个机会看到蓝忘机完美的身材了。 今日需进宫办事,蓝忘机为表尊重,会在洗漱上多花些时间,可能用时较久。魏无羡陪蓝忘机练了近一个时辰的剑,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里衣,绵绵便让他先回去洗漱,洗漱完毕再回来让她去梳洗换装。 魏无羡洗漱速度极快,片刻间便已归来。若不是察觉不到他身上的汗臭味,绵绵甚至会以为他只是换了件衣裳。 他毕竟是妖,自然不似凡人那般沐浴洗漱繁琐,只需动动手指,身子就如沐浴过一般清爽。 既是要进宫,魏无羡便换上了前世在云梦莲花坞时所穿的衣袍,腰间挂着的清心铃,虽不是前世那个,但也是魏无羡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用妖力复制而成,与前世并无差异。 绵绵看着焕然一新的魏无羡也是眼前一亮,但看着他披散着的墨发,有些不解,“阿羡,你怎得不束发?” 魏无羡撩起一缕头发,有些无奈,道:“方才束发时发绳断了,等会儿进宫前上街买一条就是,不急这一时。” 绵绵轻叹一声,她也爱莫能助,若魏无羡是个女孩子,那她屋里的发饰倒是可以借他救急,可他是男子,她的那些簪花实在没法给他用。 等绵绵走没影了,魏无羡这才偷偷的打开了浴房的门,蓝忘机那没有戒鞭痕的后背,他实在想看。若今日看不到,今后怕是都难以入睡了。 池水中,蓝忘机就静静的的坐在里面,魏无羡不敢靠的太近,怕被蓝忘机发现,他就只是在门口张望,可离得实在太远,什么都看不清。 魏无羡正想再往前凑凑,结果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水滑了一跤,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吃痛的爬起身,好巧不巧看到了披着衣服的蓝忘机站在自己身前。 他盯着蓝忘机半遮着,还有些湿漉的身子,不禁喉结滚动,这半遮不遮的实在诱人。别看魏无羡表面极其淡定,实则心中早已将蓝忘机推倒在地扒了干净。 蓝忘机轻咳一声,看了看一旁架子上的衣服,魏无羡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为他更衣。 可蓝忘机分明就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想示意魏无羡出去,他要换衣服,可没想让魏无羡帮他穿衣服啊! 但他的衣物已经在魏无羡手里了,看魏无羡一脸期待的模样,拒绝的话挂在嘴边,终是没能说出。 不知为何,每当面对他,蓝忘机就会下意识的心软,舍不得罚他,也不舍得对他说句重话,如今更是连拒绝他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们分明没见过几次,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日,可蓝忘机偏就觉得他们之间本该如此,很奇怪,却也不讨厌。 为蓝忘机穿好了衣服,魏无羡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前世他们一夜缠绵后总会光着身子睡,天亮醒来也常常替对方穿衣服,魏无羡早就轻车熟路了。 有时,魏无羡还会翻出蓝忘机年幼时的衣物来穿,莫玄羽的身子要比蓝忘机矮些,蓝忘机幼时的衣物他穿着刚刚好。 为了装的像蓝氏亲眷子弟,他还抢走了蓝忘机的抹额给自己系上,可惜系的歪歪扭扭,还是蓝忘机为他调整好的。 他们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在云深不知处,魏无羡还让蓝忘机解下他的抹额,就如当初他取下蓝忘机的抹额那般。 对于魏无羡的要求,蓝忘机向来是不会拒绝的,直接伸手解下了他的抹额。 说来也巧,这一幕正好被偶然路过的蓝启仁看了个正着。他见这两人如此放肆,气的险些两眼一翻就这么去了。 那时的蓝启仁还没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这突然看到魏无羡穿着蓝忘机的衣服、戴着蓝忘机的抹额,还让蓝忘机去解他的抹额,能不气才怪了。 所幸后来蓝启仁接受了他们的感情,对他们成日腻在一起也早已习以为常,有时还会叮嘱他们别玩的太过火。 别看蓝启仁平日里严肃的很,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然也不会亲自为他们准备婚事,还做他们婚礼的主理人,甚至还将魏无羡记入了他们的蓝氏族谱,就在蓝忘机妻子一栏。 当时魏无羡感动的都快哭了,被蓝家长辈承认,还记入了族谱,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本以为他们自己拜过天地就算做是夫夫了,谁能想到蓝启仁为他们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呢! 绵绵梳妆完毕,回到浴房外,发现浴房的门竟然开着,顿感不妙。她就不该让魏无羡独自留在这里的,如今这门开着,魏无羡怕是早已进入浴房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推开浴房的门,正巧看到魏无羡在为蓝忘机束发,手法极其娴熟。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魏无羡此举着实大胆,而蓝忘机竟然没有驱赶他,这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着如此和谐的一幕,绵绵的脑海中竟浮现出“老夫老妻”这一词。一时之间,绵绵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出声打断他们的相处了。 蓝忘机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条红色的发绳递给了魏无羡,这是他十二那年买的,始终收着,自己也不用,好似就是为了等今天一般。 当时蓝忘机和蓝曦臣刚解决完温晁的事儿,蓝忘机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正巧看到了这条发绳。 他看着很适合小巷的那位小男孩就买了,可惜等他们都走了,也没能再见到他,发绳也没送出去。 魏无羡接过发绳,将自己散乱的墨发高高扎起,这般像极了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第18章 真找我还是找情人顺便的 进宫的马车已在苑外等候多时,魏无羡与绵绵二人,紧跟在蓝忘机身后,同他一起入宫。 魏无羡和绵绵坐在马车的两侧,赶着马车往宫门口去了。到了宫门口,侍卫照例将他们拦下,待查明身份才能放行。 只是他们看到魏无羡时甚是惊讶,他没少在宫外撒泼想进宫,他们也早已与他相熟。后来也不知为何,就不常见魏无羡来了,没想到今日他们又见了,他们倒是好奇他跟的主子是谁。 魏无羡正欲和他们打招呼,还不曾出声,绵绵就先他一步跳下马车,她将腰间玉令亮了出来,侍卫见此令立刻打开了宫门,纷纷跪在了两侧,垂着头没敢出声。 在这世间只有蓝忘机的贴身侍从有这玉令,见此玉令如见蓝忘机本人。当初,蓝忘机为了这玉令,可是请了这世上最好的工匠来打造的。 玉令的设计图纸是蓝忘机亲手绘制,细节极其复杂,工匠打造了足足一年有余,才堪堪打造出来一枚能让蓝忘机点头的。 魏无羡看着绵绵手中的玉令,忽的想起自己也有一枚,当时失了神,倒是没注意这玉令的特殊之处。 他将怀中玉令拿了出来,玉令有他手掌大小,一面是龙纹,还刻有一个湛字,另一面是几乎占满玉令的云纹。 两朵云纹缠绕成太极八卦模样,只是这云纹,魏无羡怎的看着如此熟悉呢?虽有些出入,但确实与前世蓝忘机戴着的抹额上的云纹极其相似。 蓝忘机在画图纸时,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云纹。他参照了诸多画作中的云纹,没有一个是能入他的眼的。如今这玉令上的云纹,是他画了千百次,最接近心中所想的。 为保图纸不被泄露,蓝忘机将那工匠留在了宫中,安排了单独的工作间,只为他打造玉令。直至今日,玉令的图纸仍在更改,工匠也一直在帮着蓝忘机改图纸,可惜如何改都改不到他心尖上。 马车驶进皇宫,进了宫魏无羡就不认路了,全靠绵绵驾着马车一路走向蓝忘机居住的别苑,而蓝曦臣也在别苑里等候多时了。 听外面有动静,蓝曦臣立刻出门迎接,绵绵见是蓝曦臣,立刻提前下了马车,小跑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随即,绵绵便退至一旁,总觉自己身边似乎少了些什么。 微微抬头望去,大惊失色,她竟忘了拽上魏无羡一起下马车行礼了,魏无羡到现在还坐在马车上。 在进宫前,绵绵也是千叮万嘱,说了好几次宫中的规矩,要他牢记心中,免得出了岔子被人逮个正着。 宫中不比含光苑,规矩森严,犯了一点小错就要挨罚,打板子都是小问题,若是遇到个脾气暴躁的,砍头都是有可能的。 在含光苑犯错,蓝忘机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罚不罚也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可在宫中,就算有蓝忘机护着,该受的罚是躲不过的。 魏无羡也并非不知礼数,只是他终于发觉了蓝曦臣身边这位戴着面具的人是谁了。他曾常在宫外见到他和蓝曦臣同出同进,第一次见他时,魏无羡就对他有所好奇。 以前他没细究过这人的来历身份,如今凑近了看,不光能清晰的感知到他身上的妖气,更是发觉了他的身份。 马车停了下来,魏无羡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行礼,急急忙忙的下了马车,正要给蓝曦臣行礼,那蒙面人就直接扶起了他半弯着的身子。 蓝忘机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微微皱眉。他本以为魏无羡的穿着是他的喜好,谁能想到竟与兄长的侍卫是一样的。 蓝曦臣见状走到了弟弟身边,和他一起进了别苑,在外面总归能遇上其他人,还是进去叙旧的好,他也有些时日未见他了。 他看着紧跟其后,被绵绵小声训斥的魏无羡,道:“听闻叔父为你挑选了一位贴身侍卫,想必就是他了!” 蓝忘机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看着他们一样的穿着,就是外人也能察觉出他们之间是相互认识的,蓝曦臣便让无关的侍从都退下 了,绵绵也不例外,就独留他们四人在亭子里闲聊。 见四周的侍从都离去,蓝曦臣这才让自己的贴身侍卫摘下了面具,道:“想来你们该是认识的,就不遮遮掩掩了。” 面具下的人细眉杏目,看着有种锐利的俊美,目光沉炽,隐约带着一股攻击之意,看人犹如两道冷电。他薄唇轻启,说道:“魏无羡,好久不见。” 魏无羡想也不想,直接揽上了他的肩膀,道:“好啊!你小子,可让我好找。竟没想到你一直在蓝大哥身边啊!” 这后一句,魏无羡也不敢说的太张扬,只能小声说给江澄听。 江澄甩开魏无羡的手,看了眼蓝忘机,冷哼一声:“是吗?你确定真有来找过我?” 他瞧蓝忘机的这一眼,意味不明,他可不信魏无羡会来找他。与其说来找他,倒不如说是在蓝忘机的途中顺便找他,这样还有些可信度。 魏无羡立马反驳道:“瞧你说的,十二那年我便游历四方,四处寻你,我都跑去云梦城了也没寻到你。” 闻言,江澄倒是有所动容,随即道:“我出生在京城,期间虽离开了几年,但我从未去过云梦城。” 蓝曦臣在一旁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蓝忘机脸都沉下去了,再不打断他们,他怕蓝忘机把自己身子气坏了,“魏公子何时认识的晚吟,怎的不知他是京城出生?” 魏无羡和江澄同时一愣,这要如何解释,说他们前世便是师兄弟,死后没喝孟婆汤就轮回转世了? 若是真这么说了,蓝忘机和蓝曦臣也不能信啊! 在这世间,人们只知有妖界,而妖界的妖是与他们共存的。可他们却不信有鬼界一说,孟婆更是无稽之谈。倘若当真存在,为何不见这世间有鬼魂呢!世人谁不想再与故去亲人见上一面,哪怕人鬼殊途。 魏无羡只能随意找个理由搪塞,“我们偶然相遇,瞧着投缘便拜了把子当兄弟,后来分别了就再也没见过,我这才一直在找他。” 蓝曦臣望向江澄,见他在一旁点头附和,暂且信了魏无羡的话。魏无羡具体的身份,蓝曦臣还是会去调查一番的。 他虽是叔父推荐的人,但保险起见还是调查一下的好,免得是什么不轨之民在这里装模作样,若是如此,留在蓝忘机身边也危险。 第19章 身为同类,你歧视我 被蓝曦臣打断了交谈,魏无羡和江澄就闭上了嘴,乖乖站在蓝忘机和蓝曦臣身边。 不多时,蓝忘机和蓝曦臣就被传话的太监叫走了,说是朝中有要事要议,十万火急。 太监来时也是火急火燎的,都没经过别苑的侍从传话就跑了进来,若不是蓝曦臣挡的及时,就让他看到江澄的脸了。 在宫内,江澄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毕竟他是被以谋反叛国处以满门抄斩的江氏的遗孤。对外,他也是已经死了许多年的人了。 蓝曦臣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也是觉得江氏一案事有蹊跷,向来本本分分的江丞相怎会有谋反之心。 皇帝不务正业那些年,江丞相常常教导蓝曦臣如何做好一位储君,从未有过谋反的想法,反而还让蓝曦臣多劝劝皇帝,回来把持朝政。 可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被判了个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天下百姓无一不在为其鸣冤,可皇帝却充耳不闻。 蓝曦臣终究只是个太子,他左右不了皇帝的想法,只能自己暗地里调查江氏一案,若是找到足够的证据了,也好让皇帝心服口服。 让江澄留在身边虽有风险,但这是唯一能保护江澄的办法。平日里他就让他戴着面具,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摘下,只有他们两个独处时可以摘下面具。 每当有人问起江澄为何总戴着面具时,蓝曦臣就站出来替他扯谎,说是他幼时玩火烧伤了脸,看着实在可怖,怕吓着外人就一直戴着面具。 谎是太子扯的,旁的人不信也得信。久而久之周围就传遍了江澄毁容了,太子心善将他收入麾下,做自己的贴身侍卫。 朝中人议事,他们当侍卫的也是不许在一旁站着的,哪怕是贴身侍卫,此刻也只能将人护送到殿外,等他们退朝了再伴随左右。 蓝忘机和蓝曦臣并没有带上魏无羡和江澄,念在他们许久未见的份上,便将他们留在别苑好好叙旧。宫中多的是侍从,不缺他们两个。 蓝曦臣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江澄戴上面具,他不在他身边,还是多注意些的好,以免被人看到了样貌。 见人走了,魏无羡一挥手,在这亭子周围设下了结界,外人看来这里空无一人。魏无羡是真看不惯江澄戴面具的样子,要有多丑有多丑,也不知他这是什么审美。 然而,这番举动反倒是让江澄大吃一惊,他瞪大了双眼,道:“你,你居然是妖?!” 魏无羡疑惑的看向身边人,不明白江澄为何会如此震惊,“你不也是吗?何须如此震惊。” 江澄一听,立刻反驳道:“谁说的,我是正儿八经的人,我爹我娘都是人。” 闻言,魏无羡闭口不言,只是对着江澄施了个妖术。江澄的周身泛起了幽幽紫光,随即一朵血红色的九瓣莲花展现在了江澄眼前。 挥手间,莲花与江澄周身的紫光都瞬间消失,魏无羡道:“看见了吗?这便是你的真身。” 江澄不可置信,仍不信魏无羡说的话,“不可能,我爹娘都是人,我怎么可能是妖。” 对此,魏无羡也有些不解,人与人断不会孕育出一只妖,哪怕是妖脱胎换骨后成为了人,生下的孩子也只会是人,那这一切的可能性便只有一个了,江澄并非江氏夫妇所出。 江澄也不是傻子,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只是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在方才的话语间,魏无羡能清晰的感知到,江澄是讨厌妖的,但自己的好兄弟偏偏就是只妖,他内心也是十分纠结。 就如当初他被化丹手化丹后,醒来时发现魏无羡与温狗为伍,结果他还是被温氏所救时,是一样的心情。 他恨温狗,想将整个岐山温氏都屠尽了,然而魏无羡偏就护着温情一脉。他知温情一脉并未参与战争,可他按耐不住心中的仇恨,凡是岐山温氏人士,他都想杀个干净。 魏无羡挡在其中,让他左右为难,终是让他放弃了对温情一脉动手的想法。 如今他恨妖,就如同恨岐山温氏一般,可魏无羡却告诉他,他也妖,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继续恨,还是放下仇恨了。 良久,江澄似是泄了气一般,跌坐在亭子的石凳上,道:“魏无羡,你知道吗?他们是因妖而死的,我恨妖,如今你却告诉我,我也是妖,你要我如何为他们报仇?” 魏无羡并未给予回应,只是静静的听着江澄阐述自他出生那日起,江氏夫妇是如何待他的,他们本该幸福美满的生活又是如何被妖搅得一团乱的。 江澄苏醒那日,只见周围一片水雾,他并未看清将他抱起的人是谁便晕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就是被江氏夫妇抱在怀中的,他一直以为他们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他原本是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父亲江宇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母亲江云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夫妻二人在外的名声也极佳,常被誉为是京城的模范夫妇。 然而,命运却并不打算让江澄好过。 恩爱半生的一家子说散就散,江宇狠心写下一纸休书,直接将江云逐出府邸,他甚至将江澄也一并推了出去。 那年,江澄不过才八岁。被父亲狠心赶出家门后,与母亲一同离开了京城,去往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生活了七年。 江澄曾询问过江云,这到底是为何?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江宇要如此狠心。 江云从始至终都欲言又止,她知道事情的缘由,可她不敢说。 江澄自小就展露出不同于同龄孩子的聪慧,他为人处事都过分的成熟稳重,就好似是久经磨难的一家之主,没有一丝孩子该有的童真。 她深知,若将实情告知江澄,江澄必定会冲动行事,甚至可能会将这天都掀翻。 为确保江澄不会轻举妄动,江云最终还是决定隐瞒一切,只是告诉江澄,江宇有自己的苦衷,希望他不要过于记恨江宇。 而江宇之所以会将江云和江澄赶出家门,也是迫不得已的决定。若不如此,他们一家老小都会死,江宇这么做,只是为了保住江澄的性命。 江澄对于江氏夫妇而言,意义非凡。他虽并非他们亲生,但多年来的相处,早已让他们将江澄视如己出,是他们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儿子。 第20章 我们一起担着不行吗? 他们所住的村子十分偏僻,若非村中人,根本找不到这里,可江云却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这里,似是早就知道会被赶出家门,提前找了落脚地。 江澄对去村子的路并不熟悉,出了村便再也回不去了,他只记得去村子的路上经过了一座药山。 他们母子二人在村子里生活的很安稳,村民们待他们也是极好的,那时江澄就觉得,若是这一生都如此生活,也是不错的。 只是有一事江澄有些不明所以,他明明还活着,江云却在村子的后山为他立了一座坟冢,还时常独自一人上山祭拜。 江澄问起时,江云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告诉他,往后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让他一定要留在村子里好好活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离开这个村子。 他不是三岁孩童什么都不懂,前世他虽英年早逝,但说到底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身为一宗之主,察言观色早已成了他的本能。 无论是后山的坟冢,还是有关父亲的一切,哪怕是随口提及的京城事宜,江云总是那副欲言又止又话中有话的模样,这让江澄如何能不知道她心中藏着事。 江云什么都不愿说,那江澄自然也不会去追问。即便是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来来回回不过是说些要他好好活着的话罢了。 前世他爹娘就死的早,如今他十分珍惜着这份亲情,实在不愿再失去一次亲人,哪怕父亲已经与他们不同路,他也要与母亲安稳过日子。 然,一日,江云上山祭拜直至深夜都未归,江澄担心她便上了山去找她,所幸她只是在山里崴了脚才没能按时回去。 可就在这一日,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改变。平日里总是什么都不愿说的江云,将一切都告诉了江澄。 江宇身为当朝宰相,是皇帝身边最为重用的一名大臣,他始终尽心尽力的为国家操持,绝不允许自己有一丝差错。 皇帝很喜欢他的为人,也十分信任他,只因他始终专情于江云,从未想过纳妾一事。 朝堂诸多事宜,皇帝若是拿不定主意了,总会求救般的望向江宇,想让他出谋划策。凡是江宇的提议,皇帝想也不想就会同意,执行的也快。 但这一切在皇帝微服出巡时遇到一位风尘女子后,戛然而止。以往的信任,也在这时不攻而破。 江宇虽为凡人,但他的眼睛能看透眼前人是人是妖,他见那女子的第一眼便认出她是只妖,也是有意靠近皇帝的。 皇帝不知情,早已被妖女迷了心智,一心想将这姑娘带回京城,纳她为妃。他满心欢喜同江宇说起此事,本以为江宇会支持他的,可谁料江宇一口否决,绝不允许他将此女子带回去。 不光如此,江宇甚至说她是妖,是故意接近他的,要他不许继续与她相处,更是要将这姑娘扔出去。 皇帝最终还是没听江宇的话,将人带了回去,还封了妃位。不久后,先皇后逝世,不过半年,皇帝不顾群臣阻止,立了妖女为后。 此后,皇帝处处看不惯江宇,将他视作眼中钉,原本就瞧他不顺眼的朝臣也借此机会,时常弹劾他。皇帝虽表面没说什么,但实则早已动摇了。 不知何时起,皇帝不再上朝,许多需要他来处理的事务被搁置一旁。 江宇实在看不下去,怕这江山会因他毁于一旦,便着手教导太子蓝曦臣处理朝中一些小事,要他多加劝导皇帝回来把持朝政。 可偏就是这么小的一件事,皇帝见了便以为是江宇想谋朝篡位了,但始终没有明说,似是觉得时机未到,亦或是别的。 也是那时起,丞相府频繁出事,府邸的佣人时常离奇死亡,家中的草木也一点点的枯萎,还时不时发现兽类的毛发。这是谁的手笔,又是谁授意的,不言而喻。 江宇区区凡人之躯,平日里还要忌惮着周围人的陷害,根本不可能与妖抗衡。 为保妻儿安全无虞,他忍辱负重,写下休书,将江澄和江云逐出府邸。即便孤身面对所有困难,只要能护妻儿周全,他就是死也无憾了。 这些江澄也知道些,江宇将他们赶出家门是迫不得已他也清楚,只是没想到是皇帝和皇后想一心置他于死地,只因江宇不许他们在一起而已。 被赶出家门时,江澄是不可置信的,他红了眼,质问道:“到底是何事,你非得一个人扛着,我们一起担着不行吗?” 江宇并没有答话,转身回府,这一幕似是回到了前世,虞紫鸢将他和魏无羡推了出去,独自守着那岌岌可危的莲花坞。 那一刻,江宇和虞紫鸢决绝的背影重叠。许是前世记忆实在深刻,江澄心底总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经此一别,再见时便是天人永隔了。 他本想留下的,可不知为何,头有些昏沉,待清醒时,他和江云早已离开京城,去往不知名的地方。 江云蹲在江澄面前,紧紧握着他的肩,郑重道:“阿澄,你一定要为你父亲报仇,杀了害死你爹的狗皇帝,知道吗?” 江澄微愣,随即木讷点头回应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替阿爹报仇的。” 至此,江云每日都会同江澄说一句报仇的话,让他铭记心中仇恨,直至他十五岁。 江云为他买了一匹千里马,又备好了行囊,千叮万嘱了多次报仇的话,才让他上路,赶赴京城。 待江澄到了京城,还不曾找地方落脚歇息片刻,便听闻江氏一族被皇帝株连九族,判了个满门抄斩,今日午时斩首示众。 江澄跌跌撞撞跑去了刑场,可他到了刑场,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暗处的角落走,就是声音也发不出来。 行刑时,江氏夫妇看到了躲在角落的江澄了。临终前,他们默默地望着他,眼中透露出最后的关切。 他们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江澄从他们的嘴型中读懂了他们想要说的话。他们要他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因他们的死而失去理智,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江澄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拼命地想要冲出去与爹娘同死,可他身子似是被什么定在了原地,让他无法动弹,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助,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为何自己挪不动脚步,只能如此眼睁睁的看着爹娘、族人挨个惨死在自己眼前。 第21章 有权就是不一样,惹不起 那日,魏无羡为他们降下的雨持续了很久。江澄凝视着雨水冲刷着刑场上的血迹,若不是蓝曦臣将他带走,或许他会一直在雨中站着,直至失去意识。 蓝曦臣将江澄安置在自己在宫外购置的别苑里,正欲上前同他交谈,却被江澄扼住了喉咙。 江澄睁大双眼,满目赤红,声音嘶哑,怒吼道:“为何!我爹娘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判处他们死罪!” 蓝曦臣被江澄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但他没有挣扎,就这般任由江澄撒气。不一会儿,江澄手里的力道就松了下来,他赤红的双眼逐渐恢复原样。 江澄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呢喃着什么,蓝曦臣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些,“为何会是你”之类的话。 蓝曦臣就这样静静地陪在江澄身侧,没有回应,也没有解释,任由他打骂。江澄的哭声让他的心没由来的揪着疼。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江澄失去双亲的事实,更无法弥补自己父亲曾经犯下的过错。 这是他应该承受的,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他只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让江澄的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待江澄哭累了,没力气了,蓝曦臣这才同他说上两句话,语调沉稳而坚定:“江公子,你放心,我一定尽我可能还令尊一个公道。” 江澄呆呆的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冷嘲一声,道:“公道有什么用,能将我爹娘的命换回来吗?” 蓝曦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江澄了,千言万语也只汇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魏无羡自幼失去双亲、眼看族人死在自己眼前,江澄又何尝不是,他们前世失去的,今生也一样失去了。 后来,江澄被蓝曦臣带回了皇宫,他也不知为何,明明想就此放下仇恨留在蓝曦臣身边的,可每当见到皇帝出现在他眼前,他总想冲上前杀了他。 若不是蓝曦臣拦着,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弑君一样也是死罪。 魏无羡听了他这些年的经历,不禁皱眉,其中有太多的漏洞,换谁来都能察觉,可看江澄这模样,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刚开始的江云只想保护好江澄,反反复复的告诫他一定要好好活着,万万不可离开村子。而后来的江云却一次次的对他洗脑,让他铭记仇恨,并怂恿他去弑君。 很显然,后来的江云一定是假的。 江澄骑得千里马哪是轻易能追上的,何况他一路上从未停歇片刻,险些没把马累死。若江云在他之后被抓,又怎会在他之前到达京城,并跪在刑场上呢! 许是那日晚归时,江云就已经被抓回京城了! 江云在村子后山立的坟冢也是为了保护江澄,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座坟可以迷惑他们,让人以为江澄已经死了,这样被抓走的就只有江云一人了。 可江澄活了两世的人了,不该如此轻易被迷惑,江云的异样他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不等江澄反应,魏无羡就伸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片刻后,他果真探查出些端倪。 江澄体内有一道禁制和一道幻术,这禁制已有破损的迹象,但魏无羡无法将其解除。至于这幻术,魏无羡最为熟悉,是他们狐妖惯用的幻术。 如今会这幻术的除了魏无羡,就只有曾受他们救扶的黑狐一族了。 魏无羡松开了手,眼神变得冷厉,“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江澄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他正要与江澄提及黑狐一事,就听到别苑外有人来了,趁着四周无人,挥手退去亭子的结界,道:“蓝湛他们回来了,下次再同你说。” 两人忙起身跑去苑门口迎接他们,蓝忘机和蓝曦臣还没出现,反倒让魏无羡遇到了个不速之客。 金子勋一身官服缓缓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他们熟悉的人,见到魏无羡时,他条件反射的定住了脚步,甚至想转身就跑。 可一想到魏无羡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无论身份地位都是不如他的,何况如今在宫中,他的身份权势足以弄死魏无羡了。 魏无羡规规矩矩的对金子勋一行人行了礼,退至一旁让他们过去,任他如何都挑不出错来。 见魏无羡这般规矩,金子勋便嚣张了起来,直直的走到魏无羡身边,不屑道:“你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落得当侍卫的下场了?” 魏无羡根本不想搭理他,绵绵警告了他那么多次,他怎可能会因为金子勋这厮违反宫规,他也不想丢了蓝忘机的脸面。 不远处,蓝忘机和蓝曦臣也回来了,正巧看到金子轩在苑门口与魏无羡交谈着什么。金子勋也是瞧见了他们的,似是有意,叫来身后的侍从,一左一右将魏无羡架了起来。 魏无羡一脸茫然,他从出来到现在一直规规矩矩,金子勋为凭什么对他动手? 金子勋下巴扬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你的侍卫冲撞了本王,本王要将他带走略施惩戒,二殿下可有异议?” 蓝忘机正要上前,却被一旁的蓝曦臣拦住了。金子勋手握兵权,他们惹不起,只能寄希望于魏无羡能吉人天相。 见他们没有要拦他意思,金子勋愈发嚣张,直言道:“给本王拖下去,杖责二十!” 魏无羡心中一惊,杖责二十,这不得疼死他?他求救般望向蓝忘机和蓝曦臣,他们也是一脸的为难,蓝忘机衣袖下的手攥得更紧了。 在魏无羡被拖走时,金子勋身侧的人站出来为他求了情:“大哥,他也并未冲撞于你!为何要罚得那么重?” 闻声,魏无羡转过头去,正是金子轩,他竟在为他求情。反观另一人,他唯唯诺诺站在一旁,连看都不敢看金子勋一眼,倒不像前世的他。 金子勋回头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倒在地,“一个庶子,谁给你的胆子质疑本王的!” 见状,魏无羡和江澄恨不得现在就活剥了他,虽前世他们都不太瞧得上金子轩,但他终究是江厌离中意之人,有再多不满也说不得,只能认了他。 金子勋冷嗤一声,随即又对拖着魏无羡的侍从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拖下去给我打!” 金子轩怒瞪金子勋一眼,擦去了嘴角的血渍,捂着被踹的地方站起了身,若不是他手里无权,只是个闲散王爷,又怎会怕他金子勋。 金子勋、金子轩和金光瑶三人,均乃金将军之子,其中嫡子金子勋地位最尊,手握兵权。而金子轩和金光瑶,虽同为庶出,但生母不同。 金光瑶因其生母为娼妓,所以在金府之中,地位最低。哪怕皇帝亲封其为瑶王,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金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却极好女色,常留恋于青楼。他养在外面的外室不在少数,但她们常年服用避子汤药,也不怕在外留下子嗣。 他的外室其中有一人是青楼出身,深得金将军宠爱,金将军也有意抬她入府,便让她怀了金光瑶。 可惜金光瑶还未出生,金将军就战死沙场了。他本该是子字辈,他母亲却在临终前执意为他取名金光瑶,害得他成了金家的眼中钉。 第22章 假装他口中的二哥哥 魏无羡被人按在了长板上,板子刚挥起来还不曾打下,他就滚到了地上。侍从去抓他,他却像条泥鳅一样,滑的很。 他跑得正欢,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抬头去看时,正巧被侍从逮了个正着,不等他反应,又将他按了回去。这次多来了几人将魏无羡手脚都死死地按住了,免得他又如方才那般跑了。 板子落了下来,魏无羡的惨叫声响彻天际,远在别苑的几人都能听到些。 二十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前世他就被打过,倒也没要了他的命,就是疼了好些日子。 过了许久,他们逐渐听不到魏无羡的惨叫了,可不见金子勋的侍从回来,也不见魏无羡身影。魏无羡今生并非凡人之躯,区区二十板理当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前世他挨那么些下,照样活脱的很。 江澄总觉不对劲,心里泛起了担忧。他请示了蓝曦臣,趁金子勋不备,悄悄离开了别苑去看看魏无羡是死是活。 此时,魏无羡就趴在长板上低声哀嚎,周围的侍从早已没了身影。 江澄皱眉,快速小跑上前,心里虽有担忧,但嘴上一点不饶人,“死透了没?” 魏无羡抬起头来,故作委屈,道:“你怎么才来,半条命都要没了。” 江澄没理他,蹲下身让他爬上自己的背,如前世那般,他又将他背了回去,不过这次是将人送回蓝忘机那。 路上,魏无羡是百般嫌弃,不是觉得他走得快了,就是觉得他走的不稳当。江澄扶着他的手微松,似是要将他放下来,道:“事那么多,那你自己走。” 魏无羡收紧了环着江澄脖子的手臂,赖皮道:“我不。” 江澄白了他一眼,故意颠了颠背上的人,继续往别苑走去。魏无羡的背本就疼的厉害,被江澄这么一颠,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彻底没声了。 他倒是没想到魏无羡是真疼,疑惑道:“你不是妖吗?施一个止疼的法术不就成了。” 魏无羡也想啊,可那时他感应到了黑狐的气息就在附近,哪敢动用妖术来躲避这二十杖的罚。若是被黑狐妖察觉他的存在,他恐怕又要过回东躲西藏的日子了。他好不容易才来到蓝忘机身边,哪舍得这么快就走呢! 何况他受的也不是二十杖,在他数来,要足足比说好的多挨了三十余杖。 待他们回到别苑,金子勋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蓝忘机看到江澄背上奄奄的魏无羡,心中不由得担忧起他的情况。 魏无羡刚跟蓝忘机不久,宫内别苑并没有给他收拾屋子住,蓝忘机想也没想就将自己的寝殿让了出来,是和含光苑他所住的静室一样的陈设。 江澄将人放了下来,魏无羡顺势就趴了下去,也不管这是谁的床,一趴下就开始哎哟哎哟的喊疼。 蓝忘机唤来绵绵,让她速速去太医院请温太医来为魏无羡诊治。不过片刻,绵绵便带着温情回来了。 温情背着药箱,对着蓝忘机和蓝曦臣一一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蓝曦臣见弟弟一脸着急样,连忙道:“快些瞧瞧他的伤,方才一直喊着疼呢!莫不是伤着筋骨了。” 温情领命来到魏无羡身边,有些为难,道:“劳烦这位公子将上衣脱了。” 魏无羡哀嚎着,刚抬起手来,就觉后背一阵剧痛,实在不敢再动弹半分了,“哎哟,我起不来,二哥哥帮我一把呗。” 话毕,魏无羡才觉自己说错了话,他实在是疼的脑子糊涂了,下意识的喊了蓝忘机帮忙,却忘了如今不是前世,他这声二哥哥可喊不得。 屋内一阵死寂,除了江澄,谁也不知道这声二哥哥到底喊得是谁。 江澄无奈走向前去,暂且当了魏无羡的二哥哥,只愿往后蓝忘机知晓了这声二哥哥喊的是他自己后,别吃他的飞醋就好。 他扶起魏无羡,替他把上衣脱了下来,趁着背对着蓝忘机和蓝曦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的意思很明确,若是再说错话,他可就不帮着打圆场了。 衣服脱下后,众人皆惊,他的后背简直可以说是快接近血肉模糊了,这哪里是二十杖该有的伤痕。 温情从药箱拿出瓶瓶罐罐的药来,这些都是她自己精心调配的药,专治杖责的伤,药效极好,敷上几次就能见好。 曾也有人问过她药方,可她只字不提,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秘方,不方便告知外人。这药方的药材,大多都在妖界售卖,就是告诉了他们,他们也配不齐药材。 被打成了这样,魏无羡还能活着喊疼,在蓝忘机和蓝曦臣看来,他也当真是吉人天相。 温情处理他伤口时,双手不禁颤抖了起来。她从未见过伤势如此严重,精神还能这么好的人,魏无羡是第一个。 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但所幸没有伤及筋骨。温情为他包扎好伤口,留下两瓶每日需敷的药,并告知了今后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别苑,往后换药的活就交给他们自己了。 蓝忘机不喜欢自己苑里有太多的人,也是自小就生活在危险之中,人多眼杂的,保不齐其中就混着不轨之徒。 因此,他将别苑的侍从都屏退了出去。这别苑里,除了每日来洒扫的宫人外,就只有蓝忘机和绵绵了。 如今魏无羡每日都要换药,伤又在后背上,他自己必然是够不到的。 绵绵是女子,虽为蓝忘机的贴身侍女,但平日里他最多也只是让她准备每日要穿的衣物,旁的也不会麻烦她。为魏无羡换药这事,他自然也不会让绵绵来。 除了绵绵,这别苑能帮魏无羡换药的就只有蓝忘机了。他身为二皇子,竟要给自己的贴身侍卫换药,这要是传出去了,也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蓝曦臣似是知道蓝忘机心中所想,便提议道:“别苑没有他的住处,不如就让他和晚吟一起住,正巧他们本就相识,也好叙叙旧。忘机,你看如何?” 可谁料,蓝忘机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我能照顾他。” 对此,蓝曦臣也只是轻叹一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弟弟今日对江澄颇有敌意,以往他从未这般抗拒过江澄的靠近。尤其是见江澄将魏无羡背回来时,担忧的神色之下是……莫名的醋意。 天色已晚,蓝曦臣命人临时搭建了一张木塌,蓝忘机贵为二皇子,怎能让他和魏无羡睡一张床。 哪怕魏无羡十分愿意,蓝忘机也不表示介意,但终是不合礼数的。 第23章 梦里成个亲把他吓醒了 温情的药能止疼,但也只是一时的。药效一过,魏无羡就被疼醒了,他想起身,却疼的一点力也使不上,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身上的疼痛。 黑狐妖在夜里妖力会有所减弱,魏无羡也正想趁此机会动用妖力为自己疗伤。他侧头看向一旁熟睡的蓝忘机,深怕吵醒了他,在自己周围设下了一道结界。 当妖与修真没太大的差别,灵力与妖力都不是与生俱来的,需勤加修炼才行。不过当妖需从一只小兽开始修炼,要比修真更耗时耗力。 不过魏无羡不同,他一出生就已经成了人型,还自带了些妖力,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的灵力带了过来,让他直接省去了修炼成人的过程。 结界可以阻断妖力与妖气的外泄,还能抵御妖的袭击。魏无羡可以在这结界中肆意使用妖力疗伤,除非有妖能感应到他结界所散发的妖力。 也不用怕蓝忘机突然醒来,在结界外只会看到魏无羡还趴在那睡觉。 魏无羡忍着痛起身盘腿而坐,屏气凝神,感应着周围的灵气,将其吸收凝聚在自己的后背上。 他只需消除后背的疼痛即可,伤口放着慢慢养,若是一夜之间痊愈了,怕是会暴露他是妖的身份,魏无羡目前无法确定蓝忘机是否介意他是人是妖。 这皇宫中的灵气十分充足,他只调息了一个时辰,后背的疼痛就全然消失了,没有任何的不适,只觉一身轻松。 他收了结界走到蓝忘机床边,看着眼前熟睡的人,真想趁其不备占尽他的便宜,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可不能还没得手就让蓝忘机讨厌了他。 蓝忘机眉头微皱,应当是做起了噩梦,魏无羡伸出手,指尖轻点他的眉心,略施小计,直接改了他的梦。 随即,魏无羡也躺回床上,放出自己的神识,与蓝忘机一同入梦。 这当了妖就是好,一同入梦都不需要如前世那般点燃香炉,随意施个小法术就好了。 被换了梦的蓝忘机此刻有些迷茫,方才还是困扰他多年的噩梦,转瞬间就换了地方。 深山之中,山岚笼罩,幽静的园林坐落其中,置身其中,宛如身处仙境。 蓝忘机走进仙府,只见仙府之中红绸高挂,不知有何喜事。 正疑惑时,他在转角处见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刚要喊他,便见他转过身来。魏无羡一袭红袍加身,似是喜服。 魏无羡望向他,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却直接与他擦肩而过,似是没看到他一般。 他转身看去,只见魏无羡与一名同样穿着喜服的男子抱在了一起,而那名男子并非他人,正是他蓝忘机。只是,那人明显要比他年长许多。 魏无羡伸手去扶那人额间系着的抹额,道:“蓝湛,你抹额歪了,我给你正正。” 那人微微一笑,眼神中是掩盖不住的宠溺与幸福,随即应了一声:“好。” 蓝忘机微怔,此人不光与他长得有八九分像,竟还与他同名。 忽的,高楼阵阵钟声响起,蓝忘机似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过去,刚缓过神来便发现自己与魏无羡牵着红绸站在了大殿内。 眼前是他的兄长蓝曦臣,虽也比他所认识的要年长些,但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蓝曦臣身侧是拿着一本书册的蓝启仁,与他叔父长得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些仙骨气。 蓝曦臣和蓝启仁明明是他如今仅剩的亲人,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他们极其陌生。 而另一侧,是江澄。他向前走了一步,挑眉看向他们,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两人转过身去,对着天地就是一拜。 “二拜高堂!” 蓝忘机闻言与魏无羡一同拜了眼前的蓝曦臣,长兄如父,高堂也只能拜他。 “夫夫对拜!” 蓝忘机与魏无羡两两相望,弯腰结束了最后一拜。 随后,蓝启仁拿着书册走上前来,蓝忘机看着这书册,竟是本族谱。蓝启仁当着众人的面,将魏无羡的名字记入蓝氏族谱。 蓝湛之妻,魏婴,云梦人士,居云梦莲花坞。 钟声再次响起,蓝忘机被抽离了出去。再度睁眼时,他已经不在大殿内了,而是他在含光苑的寝殿,静室。 层层红纱内,他看到了年长些的自己正与魏无羡双臂相勾,双目对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魏无羡扔了手中酒杯,伸手就要去拽那人的抹额,“蓝湛,我们还没洞房呢,你可不许睡。” 那人眼神有些许迷离,他将自己的抹额扯下,放在了魏无羡手中,应声道:“好,我不睡。” 说罢,那人便俯身吻上了魏无羡的唇,魏无羡的身子也不由往下倒去。 画面冲击实在太大,蓝忘机从梦中猛然惊醒,魏无羡的神识也被弹飞了出来,他也是没想到蓝忘机会被吓醒。 他喘着粗气,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蓝忘机起了身,他走到了魏无羡身边来,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注视着他的侧容。 他与魏无羡至今没说上过几句话,虽总在无意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实在想不通为何自己和会梦到与魏无羡拜堂成亲。 蓝忘机看得出神,不由自主地伸手拨开他脸旁散落的发丝。 魏无羡眉间微颤,似是有醒来的迹象,蓝忘机心下一惊,如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般,慌张逃窜。 但他还没来得及走,手就被魏无羡抓住了,他娴熟的与他十指相扣,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边,蹭了又蹭。 他有些不知所措,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让魏无羡抓得更紧了,嘴里还呢喃着喊他的名字:“蓝湛,别动。” 蓝忘机被定在了原地,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热气息,眼前人的模样与梦中的魏无羡重叠。 这一声“蓝湛”更是让他想起了梦中与魏无羡拜堂成亲的画面,他不觉心中暗想:“若与他成亲,或许也并非不可。” 蓝忘机心中一惊,他难以置信,他竟因为一个梦,便产生了与魏无羡成亲的念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加速了。他努力摇头,试图将这个念头抛出脑海。 然而,魏无羡的下一步动作却让他仿佛受惊的小鸟,迅速抽回手,连连后退。他转身拿了架子上的外衫,头也不回的匆忙逃离了寝殿。 他不过是将蓝忘机的手背送到唇边,轻轻地落下一吻罢了。 蓝忘机离开后,魏无羡缓缓睁开了双眼。为了让蓝忘机知道,前世与他成亲的是他魏无羡,而非莫玄羽这张他被迫用了百余年的皮囊,他还特意将梦中的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瞧着蓝忘机的反应,这梦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第24章 脑子里,心里,全是他 利剑划破夜空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蓝忘机在书房静坐了许久,始终无法让自己平复下来,手里的书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只能提剑去后院练剑,想以此消除内心的悸动。 天已微亮,蓝忘机还在后院挥剑。若仔细观察,能看出蓝忘机挥剑的动作时有停顿,脚下的步伐也略显凌乱。 从寝殿出来到现在,他的脑海里全是魏无羡身着红色喜服的模样,一笑一颦,一言一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魏无羡。 三年前,他与蓝曦臣难得的一同出宫,蓝曦臣是照旧和江澄一起微服私行,而他只是去瞧瞧蓝启仁为他看中的地皮,往后可是要住在那的。 那天与兄长道别时,他清晰的察觉到了一道视线,是一直盯着他的。但转头去看时,那道视线就消失了,他也没在意,只当是错觉。 蓝启仁挑的地方很好,位置虽有些偏僻,但这里很安静,是蓝忘机喜欢的地段。 傍晚回去时,不知因何而起,他的马车突然失控,横冲直撞不知撞伤了多少人,而他在马车内十分沉稳冷静的想着应对之策。 无论是留在马车内,还是直接跳车,他都会有一定程度的风险,受伤也是难免的,但那时的情形,显然是立刻离开马车才是最稳妥的。 正当他准备跳车时,透过飘动的帘子,他看到了一个同他一般大的少年,少年毫不犹豫的跳上了马背,用力拉着缰绳,试图让受惊的马停下来。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这匹发了疯的马竟真的停下来了。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这才看清他的模样,虽只是一眼,他便觉得此人甚是眼熟,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他,只知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此人对他尤为重要。 只可惜,宫里的侍从来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与他说上几句话就被匆匆带走了,也不知往后可还有机会再见。 之后,他常常出宫去,一来是为了那块地皮设计府邸,他想建造自己喜欢的样式。二来是为了碰碰运气,想着能不能在京城的街道上与那少年再次相遇。 蓝启仁曾与他和蓝曦臣说过,他在宫外收了个十分调皮的学生。虽学习能力极强,但性子实在活跃,遇事时常冲动。不过此人品行不错,为人正义,若是安分些,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他也是好奇,抽了空就去了兰室一探究竟。许是缘分使然,竟让他在兰室遇到了那日救他一命的少年。 后在叔父那得知,他便是叔父口中所说的调皮学生。 认识蓝启仁的常说,这天下再废物的孩子,只要送去他那学上数月,也能有所成就,除了那不学无术还怨天尤人的金子勋。 蓝启仁教书数十年,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学生在兰室制定了百余条规矩,也是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教书能力。 对于他,蓝启仁给予的评价是:“他这人就尊崇着一句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与蓝启仁交谈之时,那少年找准了时机逃学了,害得他又没能与他说上话,蓝启仁也气的直冒火。 后来他便鲜少出宫了,为了搬出宫住,他也是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才让皇帝松了口。 他搬出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再去兰室见一见那少年,只可惜他去的不巧了,那少年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上门来,两人又生生错过。 眼看着要入夜了,他身边也没侍从,想着尽快回去便走了小道。结果经过小巷时一个没注意,被人绑了去。 他可以自救,只是暂且不知这些人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只待时机成熟再出手。何况,他身为当今二皇子,即使是不受宠,也是有暗卫在暗中保护的,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时,他们不会出现就是了。 虽然他的双眼被蒙蔽着,但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始终在跟着自己。此人并非他的暗卫,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直到那道他只听过一次却始终铭记于心的声音响起,他才意识到,跟在他身后的人,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却屡次错过的那个少年。 少年将他带回了含光苑,他本想向他道谢,可一转身便不见他人影了,他又一次没能和他说上话。 本以为他们是有缘无分,谁料他竟直接成了他的贴身侍卫。 因那次绑架,蓝启仁十分担心他的安危。无论宫内还是宫外,都是危险重重,他又不喜侍从跟在身侧,往后若是又遇到什么危险,光靠那些暗卫,他实在放心不下。 为保他安全,又看他十分在意那少年,便自作主张将那少年直接介绍给了他。 也是那时,他知道了他的名字:魏婴,魏无羡。 蓝启仁说,魏无羡虽生性好玩,但为人正直,身手也极好,定能将他护的很好。 他果断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令交到魏无羡手中,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他带回了含光苑。 他生性喜静,素来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侍候,更不喜欢被人注视。然而,面对魏无羡在书房的凝视和在浴房的偷窥,他却没有感到丝毫厌恶,甚至心中有些暗自窃喜。 昨日入宫,魏无羡和江澄相谈甚欢,举止亲密,而且穿着相似的服饰,这让蓝忘机感到有些不舒服,对江澄也越发碍眼了。 他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直至夜里做了那个梦,才让他发觉自己似乎过分在意魏无羡了,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撩动他的心弦。 蓝忘机越想越恼,他赌气般又是一剑刺出,而前方不知何时站着一人,看他模样应当是等候多时了。 他反手握剑,对着蓝曦臣行了一礼。 蓝曦臣轻轻扬起嘴角,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那般的温柔,“忘机,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蓝忘机怔愣了一瞬,随即便恢复平静,道:“兄长,我没有。” 他深知蓝曦臣总能洞察自己的心思,昔日他也常与蓝曦臣倾诉心中烦忧,但此次他却实在羞于启齿。 蓝曦臣只得无奈轻叹一声,“罢了,往后若是想说了,直接来找我。我先去祠堂等你,你也快些去洗漱。” 明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每当这时,蓝忘机和蓝曦臣总会早早的就跑去祠堂候着,准备相关事宜。 第25章 出宫第一站,酒楼 魏无羡身上有伤,在伤势痊愈之前,无需跟随蓝忘机。他只需好好趴在那里养伤即可。 天亮了,蓝忘机却仍未回寝殿。按常理,他理应在这个时辰练完剑,但他却一直没有回来。或许,是因为昨夜魏无羡的行为实在过分了些,以致蓝忘机不愿露面。 不过仔细想来,蓝忘机没有前世的记忆,突然让他梦到前世他们大婚之事,后又被魏无羡调戏了一番,怕是真将他给吓着了。 他倒是不担心会因此被蓝忘机赶走,就只怕蓝忘机会觉得他恶心。今生他并无断袖之癖,更是不曾与前世那般和他一同历经种种磨难,相处的时间也甚少,怎会突然对他生出别样的心思。 正想着,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是绵绵,“阿羡,你醒了吗?我来给你送衣服。” 魏无羡连忙趴回床上,拔高了声音回应门外的人,“醒着醒着,还劳烦送进来了!” 绵绵推开门,将衣物放在了魏无羡床头,短短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虽然蓝忘机此刻去了祠堂不需要她,但还有别的事需要她来安排。 魏无羡正欲起身换衣服,屋外又来了人,无奈他只能继续趴着装模作样,受了伤是处处都不便。 来者不是外人,正是江澄。 奉蓝曦臣的命令,特意来照顾一下魏无羡,蓝忘机毕竟是二皇子,给侍卫上药这等事传出去了有损名声。 他们俩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江澄进来的那一刻便看出魏无羡在装样子,“昨日不还叫唤着吗?今早就不疼了?” 魏无羡见来人是江澄,直接就爬起身来,在自己人面前没有装的必要,“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蓝湛呢!” 江澄来时还有些担心他的伤势,如今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如此生龙活虎,怕是背上的伤早好了,“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妖力挡一下,非得等疼过了才用,轮回时把你脑子也轮回没了?” 魏无羡沉思良久,终是不打算将妖界之事告诉江澄,也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顶多让他知道自己是只狐狸。 江澄出生在人界,更习惯人界的生活环境。虽然在这里他没了亲人,但至少还能留在蓝曦臣身边。 前世他们二人虽心意相通,但身为宗门宗主,根本不能像蓝忘机和魏无羡那般成日腻在一起,他们常常聚少离多,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次。 如今江澄能留在蓝曦臣身边了,他心底肯定也是开心的,也能弥补一下前世的没能相守一生的遗憾。 何况,人妖两界将来必定会发生一场大战,若让江澄知道太多妖界的事,怕是会让他离蓝曦臣越来越远,甚至再无见面的可能。 前世他们就没能享受,如今魏无羡哪舍得让这一对佳人分开呢? 有些事还是让他一个人来承担的好。 不过黑狐的事还是有必要告诉江澄的,至少得保证他在人界的安全,他若是连黑狐都不认得,那将来该如何应对? 随即,魏无羡端正了坐姿,认真道:“江澄,你听我说。在妖界,黑狐妖被视为不祥,遭受众妖排挤,可如今他们过于强大,几乎统治着妖界,妖界众妖也有苦难言。甚至还有不少黑狐妖跑来了人界作恶,就是我,也得躲着他们。” 江澄皱眉,猜测道:“你的意思是,皇宫里也有黑狐妖,所以你才不用妖力?” 魏无羡点了点头,这偌大的皇宫内,可不止一只黑狐妖。 江澄又问:“那你的伤怎么好的?不是不能用妖力的吗?” 魏无羡道:“黑狐妖在夜里妖力会有所减弱,我疗伤时还开了结界,若非黑狐首领,根本不会察觉到我。” 他还说了许多黑狐妖的事,但始终没告诉他黑狐一族的首领姓甚名谁,也没告诉他太医院的温太医温情,也是一只黑狐妖。 江澄将信将疑,他还是不愿去过多的了解与妖有关的一切,哪怕知道自己同样是妖,他也一样憎恨着妖族。 本想再同他说说有关他的身世,魏无羡虽能窥探出江澄是一朵稀有的血莲,但具体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至于他体内为何会有封锁他妖气与妖力的禁制,又为何会被江氏夫妇抚养长大,他能想到的也只有,是他的亲生父母为了保护他不被妖族的妖觊觎,有意为之。 可江澄似乎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让魏无羡替他将体内的这道禁制加固一下,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留在蓝曦臣身边,也好调查爹娘的冤案。 况且,江澄也没给他这个机会去说。一来,是他暂且无法接受自己是妖这个事实,二来,他来别苑只是奉了蓝曦臣的指令,给他上药来的。 瞧魏无羡现在的样子,也不需要他来给他上药。正巧他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打算继续留在这浪费时间了,直言道:“我还有事,走了,回见。” 魏无羡见他要走,立刻叫住了他,“等等,你要去哪?带上我一起呗。” 江澄若是走了,谁来陪他说话解闷。绵绵来时已经跟他说了,蓝忘机有要事要做,近几日可能会时常不在别苑。 绵绵她自己也有事要忙,陪不了他,更没时间看着他,只能叮嘱他出去时定要时刻注意宫中的规矩,免得又冲撞了谁,再次遭受皮肉之苦。 简而言之,这别苑内,就只有魏无羡这一个大闲人,还没人陪。 他期待的看着眼前人,希望他能说出自己满意的话来。 江澄被他看的心里直犯恶心,道:“我要出宫运些东西回来,你去吗?” 魏无羡一听,心中一喜。还不等江澄反应,他已经换上了绵绵送来的衣服。 他一身素采色的衣衫,腰间系着的腰封上还挂了清心铃,头发就用蓝忘机给的发绳高束在脑后。 自打成为蓝忘机的贴身侍卫后,他就一直呆在含光苑没出去过,唯一出来的一次还是直接进了宫,更是一点自由也没有。 既然能出宫,他自然是愿意跟着的,至于他要出去做什么,江澄大致也能猜出个一二。 魏无羡同绵绵说了一声后,便跟着江澄一起离开了皇宫,出去的第一时间,他就直奔酒楼,江澄对此也是无话可说。 正如他所想,魏无羡出宫的第一件事,必定是要去喝上一坛的。 宫中虽没有不让饮酒的规矩,但宫中的酒也不是侍卫随便能喝的,以蓝忘机的性子,大概是不许别苑有酒的。 出宫的路上,魏无羡也一直抱怨今生的蓝家人和前世一样,都喜欢立些有的没的规矩来针对他。 蓝启仁建造的兰室,因为他制定了百余条规矩。蓝忘机的含光苑也是一样的规矩繁多,简直和蓝氏家规如出一辙。 有时,他都怀疑自己到底轮没轮回了。 第26章 只记得生日,不记得忌日 这大清早的就来酒楼,魏无羡大抵是第一人了。 店小二一见是魏无羡,立马客客气气的将人请进了门,还不等他们踏进酒楼的门槛,对面传来了一道严肃的声音:“魏婴!” 魏无羡身形一顿,属实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能遇到蓝启仁。他讪讪转身,一副知错的模样。 蓝启仁本以为将人送去蓝忘机那,能安分些个日子。谁曾想,这才不过短短几日,竟又在酒楼门口见到了魏无羡。 他气不打一处来,抚着好不容易又长好的长须道:“这才几日你就擅自离岗?你是忘机的贴身侍卫,怎能不顾他的安危跑来喝酒?” 魏无羡一脸的委屈样,“我这不是受了伤吗?二殿下特意给我放了假我才出来的,江澄可以给我作证。” 蓝启仁望向他身侧的江澄,似是在向他求证魏无羡所言是真是假。江澄见状拱手应答:“确实如此。” 有了江澄的肯定,蓝启仁这才放下心来。 算日子,蓝忘机会给他放假也是必然,接下来几日他们兄弟二人都会早出晚归守在祠堂。毕竟明日就是他们母亲的忌日了。 他们有孝心固然是好,可明日不仅是先皇后的忌日,亦是现皇后的诞辰。以往他们都是推了现皇后的生辰宴,成日待在祠堂里的,皇帝对此已是颇有微词。 正巧近几日皇后又与皇帝闹了嫌隙,皇帝想为她办一场不一样的生辰宴哄哄她。时隔十余年,皇帝或许早就忘了,皇后生辰那日,亦是他发妻的忌日。 年少时的感情,终究是逃不过岁月蹉跎,哪怕当时他们爱之深切。如今他也是只想着哄生气的新人,哪还记旧人的忌日。 以往,蓝忘机和蓝曦臣都不会参加皇后的生辰宴,母亲忌日,他们需吃斋念佛,守孝七日。 可昨日,皇帝为此紧急召集众臣进宫议事,只为商讨今年皇后的生辰宴该如何操办。为了让蓝忘机和蓝曦臣参加这次的生辰宴,皇帝特意点了他们的名,责令二人用心准备皇后的生辰礼。倘若还如以往那般待在祠堂,他就命人将祠堂砸了。 对此,蓝启仁也是好一阵劝说,这才让蓝忘机和蓝曦臣忍下了怒气,也让皇帝安了心。 蓝启仁将魏无羡带回兰室好生教育了一番,他也是希望魏无羡能在蓝忘机身边好好做事,能成为皇子的贴身侍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挤破脑袋也要在皇亲贵族身边谋个差事,魏无羡和江澄算的上是幸中之幸,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们是蓝忘机和蓝曦臣亲自挑选出来的。 江澄这次出宫是替蓝曦臣取些东西的,蓝曦臣在宫外也有小院,不过很少来住,只是将微服出巡时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放在那,有需要了再来取。 以往他都是让江澄来取得,毕竟这小院也算是给江澄的落脚处。倘若哪天他不能继续留在蓝曦臣身边了,这里便是他将来的住所,蓝曦臣来看他也不怕找不到人。 小院的位置很偏僻,要比含光苑的位置都要偏。不光人烟稀少,这里还靠近树林,也不怕遭了贼。 东弯西拐的,他们可算是到了小院门口。 魏无羡见状,实属惊叹不已,他原以为含光苑已经是京城最大的府邸了,谁料竟天外有天。这分明就是个庄园,何必说他是小院呢。 院内侍从齐全,见江澄来了,都毕恭毕敬的,仿佛他已经是这个小院的主人了。 江澄带着魏无羡直奔后花园,环顾四周,并没找到蓝曦臣说的东西。 随后,一位似是管事的人小跑上前,恭敬道:“江侍卫今日来是要取什么?” 江澄直言问道:“殿下去年带回来的那两盆花呢?” 近几年放在小院的东西特别多,花却只有嫌少几盆,要说去年带回来的那两盆花,管事是记得的,那花运回来时就开的极美,但实在难养,若不是院中有花奴照看,这花早死了,“您稍等,老奴这就为您取来。” 很快,两盆开的正盛的花放在了他们眼前,这是蓝曦臣去年微服出巡带时,特意回来的。 这花色泽娇艳,花瓣如扇,层层叠叠,看着高雅雍容,却透着一丝美中不足。单是这么两盆,也有阵阵花香袭人,世人都称它为“花中之王”。 但,这并非真正的“花中之王”——牡丹。 牡丹叶片宽厚,正反两面色泽不同,叶片背面还有些许白粉。而此花叶片狭窄且比牡丹有光泽,正反两面皆为浓绿色,叶片生的也比牡丹要密些。 再者,这个时节不该是牡丹盛开之时,古有“谷雨三朝看牡丹,立夏三照看芍药”之说。如今正值立夏,故,此花并非牡丹,而是芍药。 蓝曦臣并非不懂牡丹与芍药的区别,他就是特意将这两盆芍药带回来的。在外常有花贩子将芍药充当牡丹,混淆视听,世人只见它花开的美,哪管它到底是芍药还是牡丹。 魏无羡撇撇嘴,这花虽美,但不如云深不知处的玉兰,尤其是簪在蓝忘机的头上的玉兰花。 管事见他们并不急着回去,便命人给他们端来了茶点,随后招呼走了后花园的侍从,让他们有个安静的空间议事。 真不愧是蓝曦臣手下的人,不是一般的有眼力见啊! 江澄看着眼前的这两盆花陷入了沉思,当时蓝曦臣看到这花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世人都说像,我倒瞧不出哪里像了。” 这话看似是在说芍药,但实则别有所指,江澄也听得出来他话中所指是何人。 皇后继位之后,宫中便传出一则流言,称现皇后举止言行都酷似先皇后,因此皇帝才会力排众议,坚持立她为后。 此谣言愈演愈烈,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宫廷内外。知情人只能任由其传播,敢怒而不敢言,不知情者则信以为真,以为皇帝对先皇后念念不忘、情深意切。 世人皆言皇后肖似先皇后,亦有人叹其为替代品。然鲜有人记得,皇后即位之时,先皇后不过才逝世半年不到。 岂有念念不忘之情?又何来替代品一说?不过是帝王寡恩薄情之借口耳。 第27章 谁?你说皇后是谁?! 魏无羡不知先皇后忌日,亦不知现皇后诞辰。当江澄提及此事时,他竟天真问道:“谁的生辰?竟就送这两盆花。” 江澄面露鄙夷之色,他好歹是在人界游历四方的,还四处寻找蓝忘机,却不知明日是谁的生辰,“皇后的。” 看他茫然的模样,江澄大抵也能猜出,魏无羡不仅不知道明日是皇后的生辰,更不知道明日同样也是先皇后的忌日。 他叹息一声,将皇后与现皇后的事与他简明讲了一下。 十三年前,先皇后因病逝世,半年后皇帝不顾反对另立新后。也不知是真的巧合,还是现皇后有意改了自己的生辰,竟和先皇后的忌日是同一天。 当皇帝得知此事时,他并没有为此哀伤,一点也不痛心发妻的死,反而为了先皇后高兴,让众人隆重操办她的生辰宴,还美其名曰,去去晦气。 因此,蓝忘机和蓝曦臣都对如今的皇后深恶痛绝。她每年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生辰宴,但每年他们都拒绝参加,就连生辰礼也是手底下的仆从送去的。他们是宁可在祠堂跪着守灵,也不愿去凑热闹。这摆明了告诉众人,他们与皇后不和。 朝堂中也有不少人记得先皇后的忌日,但他们只是小小的官员,不敢随意忤逆皇帝的意思,只能在心中咒骂皇帝的不仁不义。 以往每年他们都会随便准备些东西送去,从未用过心,旁的大臣送什么,他们就送什么,还专挑最便宜的送。 皇后虽明面上欣喜,还夸他们孝顺懂事,这暗地里可没少给他们使绊子,下毒什么的都是小把戏了,她是次次都对他们下的死手。 这次非要蓝忘机和蓝曦臣参加她的生辰宴也是她提出的,想必是没安好心,但他们可斗不过皇后,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现皇后是只妖,他们无力对抗,保全自己就好。 魏无羡听后不禁皱眉,“皇后是妖的事,蓝湛他们怎么知道的?” 江澄答道:“他们小时候去过一次岐山镇,遇到了一只黑狐妖,皇后是他的表亲姐姐,他们就猜测皇后也是妖。” 见江澄并无其他表现,魏无羡也算是松了口气,万幸他不知道岐山镇的那只黑狐妖是谁,若是知道了,他怕是能被仇恨蒙蔽双眼。 随即江澄又道:“对了,魏无羡,你知道皇后是谁吗?” 魏无羡挑眉,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我连她的生辰都不知道,上哪知道她是谁去。” “王灵娇。” 他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听到江澄说的这个名字时,险些没被茶水呛死,他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高声喊道:“你说谁?!” 江澄初次见她时也挺意外的,没想到她这种人也配轮回转世。 但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奇怪,他在地府当差多年,见过太多生死轮回,多数作恶多端的人会因其曾也行过善事就将他们的恶一笔勾销了,真正入了地狱的恶人少之又少。 前世王灵娇是温晁身边的一个侍女,她相貌明艳、身姿婀娜,靠着自己的几分姿色蛊惑温晁上位。 如今她亦是靠着那几分姿色,蛊惑了皇帝,将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还立她为后,一代明君也成了昏君。 不一会儿,小院管事的来了,“江侍卫,午膳备好了,可要用膳?” 管事这么一说,魏无羡与江澄二人饥饿感扑面而来,便一同前往膳房用午膳。同时,他们也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魏无羡不愿过早回宫,江澄想法亦然。毕竟,此后七日他俩都将面临不小的挑战,还是在外面玩够了再回去的好。 用了午膳,魏无羡和江澄就分开了,江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魏无羡则是去他心心念念的酒楼了,出都出来了,总给喝上一坛。 酒楼小二也是一直盼着魏无羡能回来瞧他一眼,他每次被蓝启仁半路拦截后就不回来了。若是以往倒也没什么,早该习惯了,可今日有要事相告,他不得不在店门口盼着魏无羡回来。 盼了许久,店小二可算是将魏无羡盼回来了,他笑脸盈盈的将人请进了门,好酒好菜伺候着他去了阁楼的位置。 自打魏无羡说了天子笑的口感后,酒楼老板一直在尝试调配,可没有一次是成了的,总归是差点意思,但如何都有找不出问题来,魏无羡又不在,他们也无从改正。 直至前不久,老板遇到了位姑娘,她刚来京城,说是想盘个铺子做茶馆生意,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合适的铺子,也不知该如何经营才妥当,特意来找他家这个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楼取取经。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那姑娘喝了他们家的酒,一下就指出了酒的问题,经过姑娘的指点,如今这酒绝对能和天子笑相匹敌。 在店小二期待的目光下,魏无羡小酌了一口细细品味,这着实有种让人眼前一新的感觉,“不错不错,虽仍不及天子笑,但已经是我喝过最接近天子笑的酒了。” 小二似是松了口气,道:“那便好,过了今日可就没得喝了,魏公子若是喜欢,可以找老板将剩下的那几坛都要去。” 魏无羡不解:“此为何意?” 小二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老板即将前往姑苏城开酒楼,往后怕是不会回来。前不久,老板已将此酒楼卖给一位姑娘,用作茶馆营生。那姑娘明日就来收铺子,我也将随老板赴姑苏城。” 闻听此言,魏无羡心中难免失落。他不过几日未曾光顾,这家酒楼竟然就要搬走了,而且还是搬去离京城甚远的姑苏城。这意味着,日后他若想饮酒,就得另寻他处了。 也难怪今日酒楼内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或许他们早就得知了酒楼搬迁的消息,所以都去了别的地方。 正当魏无羡暗自神伤之际,酒楼老板提着好几坛酒走了过来。他将酒放在魏无羡的桌上,爽利地说道:“今日的酒就不算钱了,权当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往后若你想念这酒了,尽管来姑苏找我,我定会请你喝酒。” 魏无羡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碗,对着老板敬了酒:“一言为定,希望下次见面,你能调配出天子笑的味道。” 虽然近期不会离开京城,但他总有一日会去姑苏城定居。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在姑苏城建造一座云深不知处。 第28章 他哪舍得罚他啊 魏无羡在酒楼中独坐了一整天,权当是与酒楼作别。 这家酒楼位于皇宫旁,生意兴隆,租金昂贵,多亏了魏无羡时常光顾,还提供了新酒酿造的意见,老板才能经营至今,不然早该在魏无羡来之前就搬走了。 临近傍晚,老板极力挽留魏无羡,说是要设宴饯别,也感谢他这些年的帮助。 魏无羡本想拒绝,可江澄也在此时赶来,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让他没有了拒绝的机会。 江澄见魏无羡似乎没有意识到“危机”,便好意提醒道:“你最好还是吃顿好的再回去,否则有你后悔的。” 魏无羡心中不解,但见老板已经端上了好酒好菜,便只能作罢,有外人在场,他们也不好过多讨论皇宫中的事。 酒足饭饱后,魏无羡和江澄告别了老板,坐上马车回了皇宫。 江澄从小院运回来的花魏无羡也抱了一盆回去,可这就是蓝忘机和蓝曦臣精心为皇后准备的生辰礼。 魏无羡回到别苑,正巧遇到了在苑里扫地的绵绵,“绵绵,绵绵,我这花该送哪去?” 绵绵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快有他半个人大的花,心中一惊,“阿羡!你身上还有伤呢,怎么搬了那么大一盆花回来啊!快放下,赶紧回屋歇着,早知就不让你出去了。” 刚将花放好,绵绵就催促着他回屋去。本想直接推着他走的,可又怕碰到魏无羡背上的伤,只能拽着他的衣袖,快步将他拽回去。 无奈之下,魏无羡只好任由绵绵将他拽回屋去。 可他又怎会老实在屋里待着,待绵绵出去后,他便开了个门缝往外探,见四周都没有绵绵的影子,他才大胆走了出来。 他仔细感应着苑里的气味,想试图找到蓝忘机的位置。可他终究是只狐狸,鼻子没狗那么灵光,好半天也只知道蓝忘机人在别苑,但不知道具体在哪个屋里。 突然,他见绵绵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待她走远了,他才敢探出身子来去瞧,是一间书房。 在这里,魏无羡能感应到蓝忘机强烈的气息,想来蓝忘机就在这里了。他悄悄地推开书房的门,尽可能放轻脚步。 皇宫别苑的书房与含光苑的有些不同,推门进去后还得绕过一个屏风,再拐个弯才能看到蓝忘机,不像含光苑,进去了直接拐个弯就能看到人。 他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蓝忘机应当察觉不到的,可他进去时,蓝忘机正抬眼注视着他,让他好一阵尴尬。 昨夜发生的事,蓝忘机还历历在目,别看他表面淡定如常,实则这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呼吸也变得有些许的急促,耳朵红的都能滴血了。 虽变化很细微,但魏无羡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心又乱了。 魏无羡也不装了,直接大大咧咧的走到蓝忘机身边,倒了杯茶递过去,“二殿下歇歇,喝口茶吃口点心。” 蓝忘机接过茶杯,指尖触碰的瞬间,他险些没将茶杯摔了,所幸只是撒了些茶水在地上,并无大碍。 他抿了口茶看向魏无羡,声音虽冷淡,但能听出些责备之意,“回去歇着。” 魏无羡没动,就在他身侧站着,自然的将手臂搭在蓝忘机肩上,道:“在屋里趴着怪无趣的,也没人陪我说说话。你放心,温太医的药甚好,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疼。” 蓝忘机放下茶杯,又拿起了书来看。 他曾因后宫嫔妃的陷害而险些中毒身亡,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说这毒无解,眼看着他就要命丧黄泉了,是温情为他施针,救了他的命。 所有他十分信任温情的医术,对魏无羡所说的话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随即他又问道:“今日你与江侍卫一同出宫了?” 不知怎的,魏无羡能从蓝忘机的语气中听出些酸味来,可真不愧是他们姑苏醋王,吃醋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强。 魏无羡似是有意,一脸的坏笑,“是啊是啊,和江澄在外面玩了一天,吃好喝好玩好,好不快活。” 话毕,只见蓝忘机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好看的眉眼也染上了一丝怒气。 见状,他不紧不慢又道:“当然了,还是不如和二殿下待在一处来的舒心的,出宫一日,属下这心里呀,全是殿下呢!” 魏无羡很清楚该如何让蓝忘机高兴起来,哪怕今生的他已不似前世,但他还是能猜中他什么爱听,什么不爱听。 蓝忘机刚刚还在暗自生气,转眼间就消了气。他刚要开口,就被魏无羡打断了:“又要说无聊是不是?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不是无聊,就是无聊至极,亦或是……无耻?不知羞?” 魏无羡语速很快,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蓝忘机只觉疑惑,问道:“我何时说过?” 他突然意识到,这并非前世的藏书阁,今生他们连话都没说几句,这些都是前世他们在藏书阁说的话。 魏无羡轻咳一声,辩解道:“我猜的,瞧你这古板的样子,平日里定是会说这些的。” 蓝忘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哪怕是对他有意见也会装个样子,可魏无羡却不是如此。 在含光苑,魏无羡偷看他洗澡,在这里,他把手搭在他肩上,动作极其自然,还妄自揣测他平日里的习惯,没有一点下属的样子。 若是换做其他人,蓝忘机怕是早就将人罚了不知多少回了,可面对魏无羡,他却总说不出一个罚字,反而下意识地认为魏无羡这么做都是正常的。 魏无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看到桌上的糕点,便随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以此来掩饰尴尬的局面。岂料这糕点味道甚佳,他不由赞道:“这糕点真不错,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蓝忘机见他爱吃,便将整盘糕点都端给了他。魏无羡吃的开心,蓝忘机心里也变得轻松了不少,先前所有的困惑也全部烟消云散。 魏无羡吃的有些急,一个不注意就噎着了。他用力拍着胸口,被这口糕点噎的面色涨红。蓝忘机似是猜到了会有这一幕,不紧不慢地将桌上的茶水递给他。 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觉得不够,又给自己倒了两杯,这才将噎在喉咙的糕点顺下去。魏无羡长呼一口气,道:“差点儿噎死我。” 一旁的蓝忘机没有看他,反而用书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即便如此,魏无羡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书本后的某人发出的轻笑。 魏无羡也笑了,可算是将这小古板给哄开心了。 第29章 有必要用紫电抽吗? 夜里,魏无羡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蓝忘机,思绪逐渐飘回到前世,忆起前世他们道明心意后的种种美好。只可惜人终有一死,他们修仙的也只比寻常人多活个百来年罢了。 其实,在他轮回后第一次见到蓝忘机时,心中也充满了迷茫。他害怕今生的蓝忘机不会像前世那样爱他,如果真是如此,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一只妖不可能一直待在人界,妖界又容不下他。如此一想,今生他的命可比前世惨的多了。 突然,魏无羡从榻上弹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他担心吵醒蓝忘机,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行动时轻手轻脚,直至走到别苑门口,才恢复了常态。 趁着四周无人,魏无羡一个转身便消失了踪影,瞬间传送到了江澄的屋外。 这传送术法要比前世的传送符更加便捷,而且不会耗损太多的妖力。只要魏无羡在心中锁定目的地,单凭想象便能将他带到那里。 不过唯一缺点便是传送时会有狂风袭来,若承受不住还需用妖力抵御,但损耗的妖力不多,除非带了人族一同传送。 魏无羡不管不顾,直接推门闯了进去,拽起熟睡的江澄就是一顿猛摇,道:“醒醒江澄,别睡了,快醒醒!” 刚进入梦乡就被摇醒的江澄上去就是一脚,“魏无羡,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发什么疯?” 魏无羡巧妙躲开了江澄这一脚,闪到了一边,以免江澄再来一脚,“我就是来找我的酒,回宫时全放马车上了,你给我放哪了?” 他不说倒是还好,这一说,江澄的火气更大了。他本就总被梦魇困扰,多亏了蓝曦臣为他找来的安神香才能安然入睡,结果他睡得好好的,魏无羡却为了那几坛酒就来弄醒他。 士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忍不了,今个儿他不扒了魏无羡一层皮,他就不姓江。 他不知从何处抽出来一根长鞭,鞭子上还闪着紫色的电,与他前世所用的紫电一般无二。 魏无羡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先惊叹江澄能幻化出紫电来,还是该先向他求饶,“等一下!江澄,你可想好了,真要跟我打起来了,你这屋子我可保不住,事先说好,若是砸坏了,你可不能赖我头上啊!” 江澄一甩紫电,一旁桌椅随之碎裂,“无妨,我拿你命来抵。” 看着地上碎裂的桌椅,魏无羡不禁冷汗直流,他也不曾听说过江澄有起床气啊!前世他没少打扰他睡觉,从未见他这么生气过。 江澄甩手又是一鞭子,魏无羡吓得直接夺门而出,可江澄在其身后紧追不舍,根本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魏无羡见状立刻挥手在周围立下结界,他们兄弟两个小打小闹的,可不能惊扰了外人,尤其是皇宫内的那几只黑狐妖。 江澄是被人族养大,自小就与人生活在一起,完全不知该如何当一只妖,更不明白他此刻是个什么样子。 躲过了江澄一鞭又一鞭,见江澄还不打算收手,魏无羡也不躲了。只见他的手做出握剑姿势,随即一把剑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魏无羡迎着江澄的长鞭冲了过去,与他扭打在了一起。历经七七四十九回合后,江澄的紫电缠绕在魏无羡的剑上,两人都没法继续过招,这才堪堪停下。 二人气喘吁吁,背靠背的坐在地上,他们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一场了,就是在前世,也是没这个机会的。 江澄收了手中的鞭子,它没有直接消失,而是变成了一枚戒指,戴在了他的右手食指上,真就如紫电那般。 魏无羡看着那枚与紫电一模一样的戒指,叹息道:“你可真行啊,我就是来要我那几坛酒而已,你居然紫电都变出来了。” 背后的人沉思许久,他紧皱着眉,十分不解的看着自己食指上的戒指。 生死轮回,亡者断不可能带着前世之物转世轮回。生前所佩戴的物品都是无法带下地府的,衣物纸钱可以烧下来,但法器这一类根本烧不下来,更不用提带着转世轮回了。 但如今这紫电就在自己手上戴着,这要他如何向自己解释。 魏无羡将手中剑收回了剑鞘,直接递给了身后人,“别说你的紫电了,我的随便也能变出来,我们是妖,只要想得出,就没有我们变不出的,不过是耗费些妖力罢了。” 江澄看着递过来的剑,那剑鞘纹路之中当真刻着“随便”两枚古字,与前世魏无羡的佩剑如出一辙。 这下,江澄是彻底认清了自己是妖的事实,他终究是不能像人一样活着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就是特意来让我认清我是妖的事实吗?” 魏无羡也站起身来,手中的随便一瞬便消失无踪了,无奈道:“我真的就只是来要我的酒的,谁想你会生气到紫电都变出来了。” 江澄白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别处,魏无羡紧跟其后,很快他们便到了一处库房。马车不是他卸的,但马车上的东西基本都会放在库房,魏无羡的酒大概率也在这里。 走进库房,魏无羡一眼便找到了他的那几坛酒。 为表扰了江澄清梦的歉意,魏无羡恋恋不舍的分了两坛酒给江澄,“喏,给你。这酒的口感极像天子笑,老板特意按我说的调的,在酒楼吃饭时你都没喝,这两坛你慢慢品,当是歉礼了。” 顺便,他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清心铃也给了江澄,这本就是给他准备的,这个时候送给他正好。 江澄没有拒绝,接过他递来的酒和清心铃,“做的还挺像。” 铃铛银质镂空,九瓣莲花纹雕的略有粗糙,下坠玉珠淡紫流苏,铃音清脆悦耳,不细瞧确实看不出这与清心铃有何不同。 魏无羡轻笑一声,道:“如今你体内禁制消了大半,妖气会随之四溢,这清心铃虽没有前世那等功效,但能隐藏你的妖气。记住,无论谁问起,都不许说你是血莲妖,即便是蓝大哥问,你最多也只能告诉他,你是莲花妖。” 还不等江澄问一句为何,魏无羡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东宫院里的结界也跟着消退了。 第30章 一学就会,怪聪明的嘞 卯时,外面天已微亮。 蓝忘机早早的起床穿衣洗漱,今日他就不练剑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魏无羡这一觉又睡到了巳时,若不是蓝忘机给他放了假,还舍不得动他,照他这个睡法,都指不定被罚了多少次了。 早晨绵绵本想来给他送早膳的,但被蓝忘机叫住了,特意让她晚些再去送,让魏无羡多睡一会儿也罢。 绵绵虽不解,但也照做了,等魏无羡醒后没多久,她便端着早膳去找魏无羡了。 还不等她敲门,魏无羡就先一步打开了屋门,直接撞到了前来送早膳的绵绵,他急忙稳住了绵绵的身形,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想到你会来。” 绵绵摇了摇头,道:“无碍的,既然醒了,那就快些用膳。午膳我可能会送的晚些,这些糕点你留着饿了再吃,就当垫垫肚子。” 魏无羡疑惑道:“为何会晚些,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绵绵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今日午时是皇后的生辰宴,二殿下要去,我得在一旁侍奉着,殿下念在你身上有伤,就不用你去了。” 魏无羡闻听此言,心中颇为不快。蓝忘机对他的伤势关怀备至,他自是欣喜万分,但如此盛会,却不让他参与其中,魏无羡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他对今生的王灵娇十分好奇,很想亲眼见识一下她的庐山真面目。 绵绵对此事也感到左右为难,蓝忘机并未明确告知她是否允许魏无羡出席皇后的生辰宴。 最终,在魏无羡的一再坚持下,绵绵方才同意带他一同前往。不过,绵绵特意叮嘱魏无羡,到了大殿后,需安分守己,什么都不要做,切勿节外生枝,万万不可擅自行动。 魏无羡表面答应的挺好的,还再三发誓一定安分守己,绝不做不该做的事。但到底如何,还得是他自己说了算,只愿他不要太过分的好。 在去大殿之前,绵绵还给他一套新衣裳,说什么都要他换上了再带他去,否则就不要想了。 无奈之下,魏无羡只能回屋将衣服换上。这衣服刚被塞进怀里时,他就知道绝对是素的不行的,这一穿上,果真如此,若是再系条白色的抹额,那可就像极了家里死了人的。 临走前,绵绵还当真递给他一条抹额,魏无羡怎么看怎么像姑苏蓝氏的云纹抹额,就是这材质不一样,没前世那条抹额摸着舒服。 魏无羡系上抹额,跟着绵绵一同前往了大殿。在靠近主座的地方看到了两位蓝衣为袍,白衣为服,额间系着抹额的人端坐在那。 远远看去,若不是周围人实在多的碍眼,魏无羡还真以为是前世的蓝忘机和蓝曦臣坐在了那。 魏无羡和绵绵快步走到了蓝忘机身后,一旁是站在蓝曦臣身后的江澄。他们都只是侍从,这样的宴席他们是不能坐下吃饭的,得伺候好主子,等宴席结束了才能吃饭。 主座的人迟迟不曾现身,他们这些朝臣也不敢开席,只能坐着静静地等。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羡都站的有些无趣了,他看了眼身旁的江澄,灵机一动,用意念与他对起了话,“江澄,你说蓝湛和蓝大哥怎么穿上前世的家袍了?还戴着抹额,他们想起来什么了吗?” 江澄被魏无羡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头怒瞪他一眼,本想示意他不要说话的,可看向他时才发现,他没张嘴。 魏无羡解释道:“将自身丹田处的力量汇聚在脑海,然后想着和我说话就行,你试试。” 江澄按照魏无羡所说的尝试了一下,他很聪明,一学就会,回答了魏无羡刚才的问题:“不知道,今早见到他们的时候就这副打扮了,我也没机会问他。” 魏无羡正想找江澄抱怨这皇帝皇后怎么如此不守时时,上座便入座了穿着华贵的两个人。 随即,众人齐刷刷的站起身,对着主座上的两人行礼问安,蓝忘机和蓝曦臣也是一样,跟随他们之后的魏无羡和江澄也不得不跟着行礼,就是看着王灵娇那张脸,实在不爽。 得了皇帝的准许,众人这才纷纷落座,只是皇帝看到蓝忘机和蓝曦臣时,眼神中明显带上了怒意,但暂时还没有发作。 随后,众人纷纷走到大殿正中央,说上一句贺寿的话,再送上自己备好的礼物。 王灵娇这身子似是没骨头一般,直往皇帝身上靠,这一副妩媚的样子比前世更甚,确实能勾走不少男子的魂,也难怪皇帝会深陷其中。 又一位大臣走上前去,他拱手道:“微臣恭祝皇后娘娘如福东海,寿比南山,特送上好皮草为娘娘贺寿。” 这人魏无羡无比熟悉,今生虽不曾见过他,但前世他是见过的。他便是当年火烧云深不知处,还打断了蓝忘机一条腿的人,岐山温氏温旭。 只见温旭身后的侍从抬上来一个大盒子,得了他的准许,侍从们打开了盒子,里面的东西险些没让魏无羡暴怒。 侍从拿了一件皮草出来,温旭走到一旁介绍道:“这都是将养的极好的狐狸身上扒下来的皮毛,顺滑柔软,而且还有永久不散的淡淡清香。” 王灵娇看着那件展示出来的皮草,甚是满意,“好,诸多礼中,就属这个,本宫最喜欢了。” 温旭送的礼被放在了一旁,他行了一礼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很快,所有人的礼都送上了,就剩下了蓝忘机和蓝曦臣。 兄弟二人一同走上前,按照规矩行了礼,祝贺的话一句也不说,更是连瞧都不正眼瞧她一下。他们点头示意魏无羡和江澄,将他们备的礼物抬了上来。 两盆开的艳丽的芍药花摆在了他们眼前,蓝曦臣弯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主座上的两人,道:“这花像极了娘娘,是孤特意与弟弟一同精心挑选,还望娘娘喜欢。” 王灵娇抬眼看了看那花,露出十分嫌弃的神色,“原是牡丹啊,我倒是新奇的花,罢了,念在你们精心挑选的份上,本宫就收下了。” 大臣中是有懂花的,这两盆花一搬上来他们便看出这是芍药,可听皇后说这是牡丹,都不由觉得好笑,但也没人敢当面拆穿。 光是蓝忘机和蓝曦臣今日的衣着就能猜出,这两盆花定是他们故意为之。他们知道皇后不懂花,特意送上两盆芍药,亦是指皇后东施效颦。 第31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 宴席之上,魏无羡的眼神死死盯着对面欢声笑语用膳的温旭,眼中闪烁着怒火,恨不得将他盯出个窟窿来。 魏无羡生于青丘狐山,青丘一族的狐狸都住在那,他们本该是无忧无虑的一群狐狸,可一场变故,让他们惨死在了青丘,无一生还。 那日魏无羡贪玩去了人界躲过一劫,回去时正巧看到黑狐妖在扒青丘狐狸的皮毛,就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狐狸也没有被放过。 青丘狐狸与普通狐狸不同,其身上不仅没有异味,反而散发着宜人的清香。此外,青丘狐狸非常爱惜自己的皮毛,每天都会花费一定时间来梳理,因此它们的皮毛极其柔顺,手感如棉花一般软绵绵的。 而温旭进献的那一箱皮草,哪怕是化成灰,魏无羡也能认出,那就是他青丘子民的皮毛。 事到如今,青丘狐山狐狸的尸体仍遍布山野,无人清理。当时,魏无羡一直被黑狐妖追杀,根本不敢过于靠近妖界,至今仍没有机会安葬青丘的狐狸。 江澄察觉到魏无羡的怒火,那是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喷涌而出的怒意。他担心魏无羡会冲动行事,便用意念提醒道:“魏无羡,我知道你恨温旭,上辈子的仇恨你先放下,在此地动手,你会害了蓝忘机的。” 魏无羡将视线收回,但心中的怒意并未消退,他答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江澄心中仍是放心不下,便时刻留意着魏无羡的举动。 他并不知晓今生的温旭与魏无羡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只记得前世温旭烧了云深不知处,蓝忘机也因他而断了一条腿,魏无羡便一直对其怀恨在心,哪怕他早就死了,他也一样对他恨之入骨。 倘若江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晓了魏无羡的身份,想必会比魏无羡更加痛恨温旭,毕竟那可是灭族之仇。 宴席进行到一半,蓝忘机和蓝曦臣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起身离席,直接走出了大殿。蓝忘机临走时,还不忘拉上魏无羡一起,而江澄和绵绵则被留在了大殿。 魏无羡仍在气头上,被蓝忘机这么一拉,顿时有些迷茫,又见江澄还在那里,更是不解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蓝曦臣见弟弟将魏无羡也拉了出来,便问道:“忘机,你不必如此防着晚吟,他们本就认识,亲近些也无可厚非。” 蓝忘机缄默不语,紧紧拉住魏无羡的手,将他又拉近了些,似是在向蓝曦臣宣告,魏无羡是他的。蓝曦臣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向祠堂走去。 三人一路无言,直至走到祠堂外,蓝忘机才松开魏无羡的手。祠堂是他们兄弟二人的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蓝忘机却想带魏无羡进去。 蓝曦臣在祠堂外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毕竟,当初他也曾带着江澄进去过,如今若是有意阻拦,恐怕会引起蓝忘机的不满。 祠堂内,一口棺材被放置在正中央,周围的烛火因他们开门进入而摇曳不定。这口棺材是由玄冰打造而成,散发着阵阵寒意,令人不敢靠近。棺材前摆放着牌位,上面写着他们母亲的名字。 玄冰棺可保尸身永世不腐,这种棺材的材料只存在于极寒之地,而极寒之地位于妖界。就是妖族踏进极寒之地,也会被冻伤,人族便更不可能进入了。 玄冰在妖界被禁止出售给人族,这种物质虽能保证尸身不腐,但寒气极盛。若人长时间待在玄冰旁,可能会被冻伤甚至冻死。 然而,蓝忘机和蓝曦臣却拥有足够打造一口棺材的量,这让魏无羡大为震惊,同时也更加担心他们的身体状况。 魏无羡与蓝忘机一同在先皇后灵前拜祭并上了一炷香,随后便前往祠堂的隔间。在那里,蓝忘机和蓝曦臣会一起为母亲抄写佛经。 看到这一幕,魏无羡才安心下来,只要他们不过于靠近玄冰,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一页的佛经都没抄完,祠堂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冲着祠堂来的。随即一声巨响,祠堂的大门被砸开了,玄冰棺旁的烛火也灭了大半。 蓝忘机和蓝曦臣拦在了玄冰棺前,不让他们继续砸。而那些侍从齐齐的望向身后的那抹明黄,似是等待他的指令。 “给朕全砸了!” 皇帝一声令下,拿着家伙事儿的侍从们也不顾蓝忘机和蓝曦臣的阻拦,对着祠堂就是一顿猛砸。 蓝忘机和蓝曦臣哪能任由他们砸,将事先备好的剑拿了出来,根本不顾皇帝的颜面,将祠堂内的侍从全部打了出去。 皇帝见状怒气更甚,指着他们怒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亲!朕可有说过,若是今日你们还待在这祠堂,朕就将这里砸了!” 蓝曦臣上前一步挡在了蓝忘机身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模样,只是这次看着有些瘆人,“父皇,您说的是如以往那般待在祠堂,可今日我们是去了宴会的,不算如以往那般,您砸不得。” 皇帝本就只是来吓唬吓唬他们,没想过真动手,也只是来砸两下给皇后看罢了。他这一生就只有三个儿子,蓝曦臣和蓝忘机都十分有出息,能为他稳固江山,哪会真将他们惹急了。 正打算找个理由收手回去时,皇后偏就在这时出现了,她一脸委屈模样,挽着皇帝的手臂一阵撒娇,“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他们送的花根本就不是牡丹,而是芍药,许多人都在笑话臣妾呢!” 皇后的要求他向来是不会拒绝的,看到她委屈,他心里也不好受,对着蓝忘机和蓝曦臣怒喝道:“这就是你们精心准备的贺礼?送花也就罢了,竟还不是真牡丹,你们这是在影射什么?” 蓝忘机清冷的声音从蓝曦臣身后传来,“东施效颦。” 皇后一听,立刻委屈道:“皇上,你看他!” 皇帝拍拍她挽着自己的手,随即对着蓝忘机呵斥道:“蓝湛,谁许你如此说皇后的!” 蓝忘机也不怕他,直接走上前来,火上浇油,“事实。”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放肆,来人,将二皇子拖下去,给朕杖责,狠狠地打,不认错就不许停。你们几个,将太子带回东宫,禁闭一月。” 蓝曦臣于他而言用处最大,他自然不会重罚他,但蓝忘机就没那么重要了,只要留他一口气在就好,毕竟他也需要用他来牵制蓝曦臣。 第32章 你不行,还是让我在上面吧 侍从正要带走蓝忘机和蓝曦臣,突然,一阵强烈的寒风袭来,靠近他们的侍从全被吹翻在地,身上竟怪异的裹上了一层冰霜。 皇帝见状又喊来一批侍从,结果还是一样,谁都无法靠近蓝忘机和蓝曦臣。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向后退去。 虽然很细微,但王灵娇还是察觉到了一丝青丘狐妖气息。可按理说,青丘的狐狸早该死绝了,怎会出现在人界? 王灵娇一改往日的矫揉造作,厉声道:“是谁在里面,给本宫出来!”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祠堂后方破窗而出,他跑的极快,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哪怕王灵娇动用妖力,也是追不上他的。 王灵娇又换回了原来的姿态,妖娆的缠在皇帝身侧,道:“陛下,方才那定是什么妖怪,臣妾好怕,陛下快派人去抓!” 皇帝一听,立刻命人搜寻整个皇宫,务必将这妖找出来就地正法。 既然方才的异象是妖所为,那现在妖跑了,应该不会再有异象了。皇帝又对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抓蓝忘机和蓝曦臣。 侍从们小心翼翼的走向前,见没有寒风吹来,这才大胆去抓人。 蓝忘机被侍从压着,想让他跪下。他毕竟是二皇子,侍从也不敢用太大的力,就只能如此僵持着。 王灵娇见他不肯屈服,皇帝也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趁人不注意,偷偷对一旁拿着长棍的侍从施了法术。 只见那人突然挥起手中长棍,直直的往蓝忘机的小腿处打,突如其来的一击,使蓝忘机直接跪在了地上。 蓝曦臣心下一惊,立刻冲了过去,推开了那名动手的侍从,急忙蹲下身查看蓝忘机的腿,“忘机,腿如何,能动吗?” 蓝忘机摇了摇头,强撑道:“我没事。” 也不知那些侍从哪里来的胆子,竟上前来将蓝曦臣拉开了,力气之大,让蓝曦臣挣脱不开。他看向皇帝,眼神中全是质问。 可皇帝似是丢了魂,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王灵娇在一旁出声命令道:“都给本宫将劲儿使出来,陛下可是说了 ,要狠狠地打。” 得了王灵娇的指令,拿着长棍的侍从一左一右站在了蓝忘机身侧,挥起手中长棍,使出全身的力气就往他的背上打。 一棍接着一棍,侍从们似是又用不完的力气,打了足足有百棍都没停下,力道也是丝毫不减。 也不知是蓝忘机忍耐力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百棍打下来,他硬是一声不吭,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又是一下十足十的力道,侍从直接将长棍给打折了,可想而知这得多疼。 王灵娇十分满意这现状,见蓝曦臣仍在挣扎,直接吩咐抓着他的侍从,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太子带回东宫,没有陛下与本宫的手谕,不许放他出来。” 蓝曦臣被带走了,连同刚赶过来的江澄也被押回了东宫,他整个东宫的人都被禁足在了里面,谁都不许出去。 本还想着能让江澄替他去看看蓝忘机的状况的,这下他只能在东宫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这百余棍打下去,再强健的人也得去掉半条命,若不是两根棍子都打折了,王灵娇可不打算就此放过蓝忘机。她本意就是要了他的命,只是皇帝总狠不下心来,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王灵娇嘱咐着周遭的侍从,让他们好生看管着二皇子,同样不许他离开别苑半步,还不许他们为他找太医诊治。 等祠堂的人都走了,绵绵这才从不远处跑过去将还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她搀扶着蓝忘机坐上轿撵回了别苑,却没发现丢了个人。 而魏无羡此刻正趴在祠堂隔间的地上动弹不得,后背上是深入骨髓的疼痛感,这可比前日受的打还要疼的多。 那两名侍从被幻术迷了魂,打的每一下都是下的死手,得亏魏无羡附了蓝忘机的身,这要是真让他硬生生挨那几下,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魏无羡此刻无法在王灵娇面前现形,亦不便施展过多妖力。为了保全蓝忘机,他只能附身于蓝忘机,为他分担九成的疼痛。 可惜的是,伤口终究是在蓝忘机身上,魏无羡无法替他承受。 不过,魏无羡一旦脱离蓝忘机的身体,后背伤口的疼痛将会瞬间袭来。因此,魏无羡在蓝忘机身上施加了法术,以消散他的疼痛。 若是他自己受伤,他倒是可以用妖力为自己疗伤,一个晚上便能痊愈,但蓝忘机是人,他的妖力无法让人的伤口痊愈,只能为其缓解一二。 魏无羡忍着痛艰难爬起身来,直接施法传送到了太医院的一个角落处,随后寻着气味找到了温情。 温情见来人是魏无羡,立刻将人请进了自己的屋里,确定四下无人,便关上了门窗,跪在了魏无羡跟前,“温情拜见小殿下。” 她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甚至可以说是这世间最好的医师,见过的伤口数不胜数,又怎会因为魏无羡那点伤而震惊发抖,不过是因为知道魏无羡的身份,怕的。 青丘狐族是妖界身份最尊贵的种族,他们是最接近仙的妖,九尾狐更甚。九尾狐的地位不光是青丘最高的,更是妖族最高的。 历代妖王大多选的都是九尾狐,他们的妖力是整个妖族最强悍的,几乎无人能敌。而魏无羡的父亲也是刚继任不过百年的妖族之王,他自己也是没想到会成为受人敬重的小殿下。 然而,见过青丘小殿下的妖少之又少,哪怕魏无羡走遍了整个妖界,他们也只知道那是只叫魏无羡的小狐狸,没人会以为他是青丘的小殿下。 整个妖界,只有黑狐一族是知道青丘所有狐狸长相的,他们虽被妖族视为不祥,但青丘狐族选择了接纳他们、庇护他们,谁料他们恩将仇报。 王灵娇不是黑狐妖,但她身上裹满了黑狐妖的气息,想来一定是和黑狐妖同流合污的妖族。 宴会上,魏无羡试探过,就正大光明的站在王灵娇和温旭眼前,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看他一眼,根本无法确认他们是否认识自己,只能谨慎些先躲着了。 魏无羡本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直言道:“往后无需多礼,快和我去别苑,我在蓝湛身上施的法术快失效了,这若是疼起来,能要他命。” 温情闻言,立刻和魏无羡一同传送去了别苑,只是太过着急,没注意落脚点,被人发现了。 第33章 我还是个雏儿,温柔点 绵绵目瞪口呆的看着凭空出现的两个人,张着嘴什么愣是一点声音没发出来,直接吓晕了过去。 温情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时间紧急,也来不及把她送回去,就给她挪了个干净的地方靠着。 两人快步走进蓝忘机的寝殿,只见他半靠在床沿边。察觉有人来,他刚要抬头去看,可还不等他看清来人,瞬间袭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温情见状直接施法为他扎针止疼,可蓝忘机的意识还是逐渐涣散了起来,他额角冷汗直冒,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他的双手仍紧握着,似是在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魏无羡替蓝忘机褪去了上衣,他后背的皮肤被打的血肉模糊,甚至都能看到白骨,可想而知,这打的是有多狠。 温情拿出新调制的药粉,均匀的撒在蓝忘机的伤口上。这药粉可以在短短时日内肉白骨,本是要给上阵杀敌的将士们用的,没想到今日会用在蓝忘机身上。 包扎好了他背上的伤口,温情又去检查了他的腿,左腿有轻微的骨裂,右腿只是淤青重了些,近段时间是不能走动了,得让骨头养好了才行。 犹如前世一般,蓝忘机又断了一条腿,这次还加上了后背上的伤。 温情从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正要喂蓝忘机吃下,却发现他意识涣散还紧咬着牙关,硬撬开她怕弄伤了蓝忘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喂药了。 魏无羡去倒了杯茶水来,伸手问温情要她手中的药丸,“给我,我来喂他。” 温情听命将药丸给了魏无羡,又让了位置给他。 只见他将药丸含在了自己嘴里,双手捧着蓝忘机的脸,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舌尖撬开他的唇齿,将嘴里的药丸送进他的嘴里。 为确保蓝忘机能将药咽下去,魏无羡又喝了口茶,再次吻上他,将茶水也喂给了他。见他喉结滚动,魏无羡这才放下心来。 温情一点也不意外魏无羡的举动,在她的眼里,这真的就只是喂个药,“殿下,二皇子已无大碍,日后按时服药,别过分走动即可。” 魏无羡松了口气,从始至终皱着的眉头至此都没有放下,他摆了摆手道:“温情,还劳烦你把绵绵送回她屋里,记得将她的记忆抹除,另外走时在别苑立下一道结界,他们在找我。” 温情收了药箱,对着魏无羡行了一礼,在这皇宫待久了,这些礼仪规矩她都是下意识的,“是,殿下。” 她退出了寝殿,按照魏无羡说的,将绵绵送了回去,抹除了看到他们的记忆后,便在别苑四周设下一道隔绝妖气与妖力的结界。 确定无误了,她才传送回自己屋里,装作哪也没去的模样,正常在太医院走动。 温情一走,魏无羡就撑不住了,他后背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站不住脚。他扶着床沿直接坐在了地上,不由埋怨道:“这群该死的侍从,当真是下死手啊!疼死我了。” 他望向一旁靠着床沿的蓝忘机,见他似是睡着了,便直接盘腿而坐,催动妖力为自己疗伤。 今日为了蓝忘机,他多次使用妖力,虽都是些小法术,但以黑狐妖的性子,必定是要好好查找一番的。 别苑有温情的结界在,他就是肆意使用妖力也没有关系,趁此机会,他运功将后背的疼痛给消了,再不消他能疼死。 打坐期间,他头顶的蓝忘机睁开了双眼,蓝忘机从头到尾就没有睡着,也没有晕过去,魏无羡和温情做了什么他也是一清二楚。 温情身为妖,却称呼魏无羡为“殿下”,蓝忘机不得不对魏无羡的身份产生怀疑。 忽的,他想起了之前自己被绑架的事,那时是魏无羡救得他。可他明明能感觉到自己离含光苑很远,被他救下后,却能转瞬间就回到含光苑门口。 方才在祠堂也是怪事连连。 寒风突如其来,只吹倒了砸祠堂的侍从,却未对站在祠堂门口的蓝忘机和蓝曦臣造成任何伤害,甚至没有让他们感到一丝寒意。 蓝忘机被打时,后背能明显感觉到棍棒的敲打,力道也很大,可他却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百余下打下来,若不是瞧见棍子被打折了,他甚至会以为侍从是有意打得轻了些。 被绵绵带回来时,蓝忘机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去,之后他后背就有些细微的痛感,直到回到寝殿,后背的疼痛才愈发强烈。所幸温情和魏无羡及时赶到,没让他直接疼死过去。 若魏无羡真是妖,那么绑架一事与祠堂中发生的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现在想来,魏无羡当时一定是替他挡下了所有的疼痛,这才让他安然无恙到现在。蓝忘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谢他了。 自将魏无羡带回来到现在,蓝忘机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对他的了解也甚少。若非那个梦,他或许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无时无刻都在关注他。 蓝忘机思索良久,他想更多的了解魏无羡,便轻声喊了他的名字,“魏婴。” 魏无羡被吓一激灵,刚调息好的气息全乱了,后背还没有止住的疼痛也再次袭来,疼得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蓝忘机见状急忙去扶他,结果忘了自己的腿无法动弹,直直的摔了下去。 此时此刻,蓝忘机整个人都凌驾于魏无羡上方,伤腿位于他双腿之间,另一条腿跪在他腰部一侧,手则撑在了魏无羡头的两侧。 魏无羡瞧着这姿势,总觉哪里不对。他们现在这样,与前世有何分别?就差欺身而下,将他就地正法了。 蓝忘机正欲起身,伤了的那条腿却一个不小心往前顶了一下,使得魏无羡身形一震。 魏无羡拨开散落在自己脸上的发丝,勾唇邪魅一笑,道:“蓝湛,你这是要对我做什么呀?你可要温柔些,我还是个雏儿呢!” 蓝忘机被他这话惊得弹了起来,“你!污言秽语!” 若不是后背还疼着,他一定会对蓝忘机做些什么,毕竟能摔出这样的姿势不容易,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 第34章 这顶绿帽子带的真牢固 魏无羡站起身,缓步行至蓝忘机身旁,将其扶起。 他为蓝忘机倒了杯水,面上毫无异样,笑道:“那怎么办,我长着张嘴就是要说话的,你还能给我堵上不成?” 蓝忘机一时语塞,接过茶杯,轻咳一声,问道:“你后背还疼吗?” 魏无羡心中一叹,蓝忘机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想隐瞒也是无用功,除非直接将他的记忆删除了,只是,魏无羡又怎舍得呢! 他背对着蓝忘机,将自己的上衣褪下,前日被打出来的狰狞伤口裸露在外。只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他后背的伤口就瞬间消失了。 魏无羡一脸轻松道:“你不是知道我是妖了吗,以前我肠子都露出来了,照样能面不改色的将其塞回去,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说,但实际上,魏无羡此刻后背仍有剧痛,只是在蓝忘机面前,他不想表露出来罢了。有外人在时,他能掩盖住一切伤痛,仿佛是个没事人一般。 蓝忘机眉头紧蹙,面沉似水。他盯着魏无羡,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在说谎。 魏无羡被他盯得心里发慌,眼神飘忽不定,他自知蓝忘机又看穿了他,真是没想到蓝忘机对他的熟悉程度竟远超他的想象。 他无奈轻叹一声,走到木榻边,盘坐下来,开始调息运气,调理伤势。调息良久,魏无羡后背的疼痛才彻底消失。 这时,绵绵在外面敲响了屋门。魏无羡起身去开门,问道:“绵绵,有何事?” 绵绵道:“该用晚膳了,特来问问二殿下,可要端到屋里来?” 魏无羡毫不犹豫道:“端来,我同你一起去,二殿下腿还伤着,不便走动,伤好之前都端来屋里吃。” 不一会儿,二人一起将备好的饭菜端进屋里。绵绵摆放好饭菜后便直接离开了。蓝忘机无需侍女伺候吃饭,所以绵绵只需要等他用完膳再来收拾即可。 魏无羡则去里屋将蓝忘机搀扶到桌前吃饭。本来他想直接离开,和绵绵一起用膳去的,但蓝忘机却将他留了下来,还特许他一起共进晚膳。 能和蓝忘机一起用膳,他自然是开心的,一点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蓝忘机身边。只是,他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就有些开心不起来了。 和绵绵去端饭菜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御膳房送来了什么吃食,这坐下一看才发现,这一桌子全是素食,竟比前世在云深不知处吃的还要素。 再者说,魏无羡身为狐狸,本就是肉食动物,虽修成人形,但还是喜肉食的,如今让他吃草,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但蓝忘机就在身侧,他也不敢发作,生怕自己做得过分。如今他已然知道自己伤势痊愈,以后不必再顾及他身上的伤。若是再惹事,怕是会被直接踹出去。 魏无羡一脸生无可恋地吃着碗里的菜叶子,简直味同嚼蜡。蓝忘机也看出了他的不喜,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年的今日起,他们都要行孝七日,这七日内东宫和别苑上下都将不食荤腥。 这是他与蓝曦臣曾经立下的规矩,只为祭奠母亲。所以,接下来的七日都将是这样的餐食,只能让魏无羡忍忍了,待七日一过,再给他安排大鱼大肉。 接下来几日,温情会时不时的来看一下蓝忘机的伤势,确保他后背的肉在生长才放心离开。只是她来的实在有些勤,王灵娇也有所察觉了。 据温情所言,王灵娇乃是一只犬妖,只可惜在这后宫待的久了,狗鼻子已经不太灵光了。她顶多知道温情在宫中四处乱跑,并不会察觉到她一直出入别苑的。 另外,也确实如魏无羡所料,皇宫内不只温情和王灵娇两只妖。 后宫嫔妃中,除了王灵娇还有另外两位也是妖,不过她们怕暴露了妖的身份,更怕被王灵娇发现,因而自王灵娇即位后便不常出来走动了。 侍从之中也有不少妖族,但都是些小妖,不敢肆意妄为,也习惯了人族的生活,基本都自封了自己的妖力。 除了温情是只黑狐妖外,还有另一只也是,他的血统甚至要比温情来的更加纯正。 温情一脉从一开始就是由黑狐妖与狼妖杂交而成的,他们有黑狐妖的血脉,也有狼的血脉。由于他们样貌都像极了黑狐,狼族不愿认他们,他们便只能留在黑狐一族待着了。 可在黑狐一族一样是血统不纯的一脉,走到哪他们都低人一等。但到了温情这一代开始,她便想着带走他们这一脉旁支,但实力有限,只能带些医书回来,带着他们偷偷学医,后在人界也闯出了一片天地。 而那只在皇宫里的黑狐妖还是只幼狐,再过不久便是舞勺之年了。他虽是黑狐妖,但他生来就是普通人族婴儿模样,并不是皱皱巴巴的黑狐狸,应当是王灵娇使了什么障眼法骗过去的。 王灵娇刚生产完极其虚弱,温情曾被请去为她诊过脉,而她的脉象并非刚生产完的样子。因此温情便知晓,这三皇子并非皇帝的儿子,而是王灵娇从妖界带来的,而且那小婴儿身上充满了黑狐妖的气息。 只是温情并未太过注意王灵娇,毕竟她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族人带出来,怎会愿意再去接触黑狐妖一族呢!若是可以,她甚至想去除自己体内黑狐妖的血脉。 吃了四日全素宴,魏无羡彻底撑不住了,这菜叶子吃的他嘴里都没味儿了。无奈,他只能等夜里偷溜出来找江澄,想着他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好吃的。 江澄无语的翻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脑子呢?蓝曦臣和蓝忘机一个娘生的,蓝忘机行孝吃素,蓝曦臣怎么可能沾荤腥。” 魏无羡委屈道:“都是菜叶子吃的。” 他满面愁容的趴在东宫庭院凉亭的石桌上,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他一只狐狸,就是想吃点肉,怎么就那么难呢? 江澄踹了他一脚,嫌弃道:“要死死远点,我可不想蓝曦臣在东宫看到狐狸尸体。” 魏无羡往旁边挪了两步,确保江澄不会再踹到他,随后又继续趴着,根本不去理睬他。 第35章 你不睡也别来打扰我媳妇 许是蓝曦臣没蓝忘机作息规律,这三更半夜的他不睡觉,在一旁听墙角。 在这寂静的夜里,说话声清晰可闻,蓝曦臣就是听到了声响才过来一探究竟的。可不知为何,他刚走到附近来,离他们也不远,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若不是能瞧见他们张嘴说话,他都怀疑是自己太晚不睡,脑子迷糊出现幻听了。 单从口型上来看,应当是魏无羡嫌这几日斋戒没有荤腥,特来找江澄要吃的,只可惜东宫上下也是一点荤腥没有,他算是白跑了一趟。 魏无羡深夜造访,本以为蓝曦臣和蓝忘机一样早该睡了的,谁知他会突然出现,所幸他眼疾手快,在亭子周围立下结界。 蓝曦臣已经看到他在这里了,若是直接藏匿了他们的身影,反倒是会让他产生怀疑,所以这道结界就只隔绝了他和江澄的交谈声。 现如今,蓝忘机和蓝曦臣都被禁足,别苑和东宫外有人严加看守,真不知魏无羡是如何从别苑溜出来,又是如何躲过东宫的把手溜进来和江澄相聚的? 蓝曦臣正巧有事要问魏无羡,便不再躲藏,直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魏无羡见状让江澄噤声,悄悄收了亭子四周的结界,以免蓝曦臣瞧出端倪来。 他坐在了江澄一侧,也没心思寒暄,便直接问道:“忘机近来如何?后背的伤可有医治?” 魏无羡坐正了身子,回道:“好着呢,温情给他上过药了,他疼都不带疼一下的,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 前面两句听着倒是没问题,就是这后一句,江澄一听就知不对,“问的蓝忘机现状,你说你自己作甚?” 魏无羡道:“嘿,怎么跟你师兄说话的!” 江澄瞪他一眼,“滚。” 蓝曦臣见此二人相处,不由轻笑出声。他虽不了解他们到底是何时相识的,但至少能看出,他们的关系甚好。 他将江澄带回来后,常见他严肃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蓝忘机就不爱笑,找了个侍卫回来也不爱笑,他都快愁死了。 可自从魏无羡出现后,江澄平日里总紧绷着的那根弦都松了,是与家人相聚的那种轻松感。 方才魏无羡说他是江澄的师兄,若只是逗趣的玩笑话到也罢,可江澄这反应应当不是随口一说。既如此,那他们拜师何处呢? 江澄的信息,从他出生开始到现在,蓝曦臣都知道,就连他被逐出家门后和江云去了何处生活他都调查到了。可唯独没有查到,江澄是何时与魏无羡相遇的,更不知他一身本领又是在何处学来的。 前几日初见魏无羡时,蓝曦臣就暗中派了人去查他的底细。可至今为止,查到的信息寥寥无几,只知他近几年一直在京城,还在蓝启仁座下听学。 剩下的也只能慢慢等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希望能查到些有用的。 蓝曦臣又问了些蓝忘机的近况,确定他安好他也安心了,“你们莫要聊太久了,无羡你早些回去,往后白日来的好,晚上晚吟也是要休息的。” 虽转世轮回没了记忆,但蓝曦臣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着江澄,魏无羡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随后点头道:“知道了,下次一定。” 说了下次,那必然是下次,绝不是往后不会了。白天他也只能在别苑用些妖力,出了别苑就不能了,哪能真在白日出来找江澄。 何况别苑外有人看守,他就是走到门口都会被呵斥回去,靠近都不行,怎的出去? 蓝曦臣走后不久,魏无羡也离开了东宫。 近来他可能会常来东宫找江澄,今日来也只是察觉到江澄体内的禁制即将解除,特意来瞧瞧情况。说是想来这吃些好的,不过是为了不让江澄察觉到问题而担忧罢了。 禁制一旦解除,江澄体内的妖气与妖力会瞬间显现,就是有魏无羡给他的清心铃也掩盖不住。 自祠堂那日后,皇宫内增派了数倍的人手巡逻,其中还包括犬妖负责搜寻妖气。若江澄的妖气四溢,怕是会引起王灵娇的注意,以她这奴仆性子大概是会将江澄献给黑狐一族首领的,他可不能让江澄见到黑狐首领。 在江澄禁制解除之前,他得教会江澄如何在人界当一只守法好妖,无论是妖气还是妖力,他都得会控制自如。否则不仅是会被王灵娇逮着,更会被京城的监管局抓走。 人界有监管局盯着,可现如今已经有不少地方的监管局被黑狐妖霸占了。虽说他们目前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也没有在人界作恶,但保不齐哪天就会出手,黑狐首领的野心可不止是统治妖界那么简单。 京城的监管局是最大的,妖界派遣了不少公正不阿,妖力还算强盛的妖前来看管,但主管者还是人族,现在任职的据说是聂氏不成器的那个小儿子。 当年他们的家主只是金将军手下的一名副将,金将军战死后,他便坐上了金将军的位置,后他也战死,由他的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 聂家两个儿子本该也会被加官封侯的,可他们不要,领下的奖赏也都分给了难民,剩下的也都给了军队的士兵,自己一点不留。 原先聂家双子都要上战场的,只可惜他家大哥不许,宁可让弟弟在家玩弄字画,也不愿让他习刀征战沙场。后为了不让弟弟跑来战场,特意请旨让弟弟任职监管局主位。 可外界却传闻聂家小儿子不学无术,终日沉溺于字画,对世事一问三不知,以致无法如其兄长般奔赴战场英勇杀敌。尽管他将监管局管理得井井有条,确保京城从未遭受妖的侵袭,但旁人仍然认为他无用。 他们对自己的名声并不在意,外人如何传他们都不管,他们要做的就只有守卫这个国家罢了。只要家国安泰,他们就是臭名远扬也无妨。 魏无羡原本打算让温情在东宫也设置一道结界。然而,设立结界需要消耗一定的妖力,而温情仅能维持别苑的结界,如果再加上东宫的结界,她实在力不从心。 此外,江澄的妖气与妖力一旦爆发,即使温情收起别苑的结界,只维持东宫的结界,也无法抵挡。能够阻止江澄妖气与妖力外泄的,就只有魏无羡。但这样做,他必然会暴露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可那又如何呢?无论何时何地,他时刻谨记着江家的家训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36章 你不讲武德,居然带狗来 近几日魏无羡总往江澄那跑,为了不被蓝曦臣发现,魏无羡每次去都得设下结界将他们藏匿起来。 由于江澄还不曾学习过如何使用妖力,怕他练习时砸坏东西,因此没敢在屋里待着。 这几日,江澄也明确了自己的想法,他想作为一个普通人留在蓝曦臣身边,所以请求魏无羡加固他体内的禁制,让他继续同以前一样就好。 可魏无羡至今没弄明白江澄体内的禁制,他幼时虽在青丘也看过不少古籍,有关禁制法术的更是没少看,但从未见过记载江澄体内禁制的相关内容。 加固原有的禁制是没可能,但可以在江澄体内重新种下新的禁制封锁他的妖气和妖力,不过只能等他原有的禁制破除,怕两者相斥。 行孝时日一过,蓝忘机特意让绵绵去多备些肉食给魏无羡吃。这七日吃天天素,他都感觉魏无羡瘦了些许,当真是委屈他了。 他们正用膳呢,魏无羡脑海中听到了温情的声音,“殿下,王灵娇带人去别苑了,结界要收了吗?” 魏无羡放下碗筷,千里传音应道:“收了。” 他目前无法确定王灵娇认不认得自己,保险起见,他还是在结界被收之前改变了自己的样貌。由于时间紧急,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到改成谁的模样,就直接变成了莫玄羽的模样,毕竟这副皮囊他用了百余年,都习惯了。 刚改了模样,别苑的结界就消失了,魏无羡顾不上其他,直接夺走了蓝忘机手里的碗筷,拖拽着他回了里屋。 蓝忘机还没从魏无羡突然改变样貌中回过神来,他的手就直接抓住了他的衣衫,不由分说的就要脱他的衣服。蓝忘机被吓得直接挣脱了魏无羡,连连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魏无羡来不及解释,不顾蓝忘机的震惊,粗鲁的扒了他的外衫、外裤,随后又将他推倒在床,道:“快趴着。” 蓝忘机的心跳的极快,一句让他趴着的话让他羞红了耳朵,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听了魏无羡的话,直接趴在了床榻上。 魏无羡掀起薄毯盖在了蓝忘机身上,趁着人还没来,故意贴近他的耳朵,坏笑道:“二殿下以为我要做什么?将你吃了?” 离得近,他说话时喷洒的气息让蓝忘机一阵瘙痒,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羞的不行,方才他确实以为魏无羡要对他做些什么。 不等他反驳魏无羡的话,外面便传来了侍从的高喊:“皇后娘娘到!” 魏无羡丢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便直接跑出了寝殿,苑内的侍从纷纷赶来迎接王灵娇,不过他们行了礼就离开了别苑,只留了魏无羡和绵绵。 那些都只是来按时洒扫的侍从,只有魏无羡和绵绵是专属于蓝忘机的侍从,也就他们会住在别苑里。 王灵娇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道:“你们二皇子呢?怎么也不知道出来给本宫行礼。” 绵绵看了眼身边一直浑身颤抖的陌生男子,答道:“二殿下受了重伤,至今卧榻不起,实在无力来迎接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王灵娇一听心里开心了不少,伸了手要人扶她,“带本宫进去瞧瞧。” 绵绵见状立刻起身搀扶着王灵娇,缓步走向蓝忘机的寝殿。此时此刻,绵绵心中忐忑不安,她近来就没见过蓝忘机,根本不清楚他的现状。 另外,她到现在没瞧见魏无羡在何处,身为蓝忘机的贴身侍卫,理应出来迎接王灵娇的,可他始终不曾出现。她倒是不怕魏无羡乱跑,怕就怕他现在在蓝忘机的寝殿内。 到了门口,绵绵轻敲屋门后带着王灵娇推门进去了,弯弯绕绕的走到了里屋。 屋里屋外都不曾见到魏无羡的身影,绵绵不由的松了口气,现在只盼他不要突然出现就好,不然免不了被皇后罚。 蓝忘机趴在榻上,看都不看她一眼,佯装睡着。 王灵娇见状倒也不恼,她对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得了旨意直接来到了蓝忘机床边,掀了他身上的薄毯,伸手就往他身上按。 她道:“先前打了你几下,为表歉意,特找来了个会按摩的侍从,给你试试。” 绵绵在一旁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哭求道:“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啊!二殿下背上有伤,求您别按了,殿下会吃不消的!” 王灵娇哪会不知道蓝忘机后背有伤,不光是后背要按,她还让另一名侍从去按蓝忘机的腿,全都是她有意为之。 两名侍从在蓝忘机身上按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白色的里衣在侍从的按压下逐渐泛红,直至整个后背的衣服都被染红。 折磨蓝忘机和蓝曦臣是王灵娇最喜欢的做的事,原先她还觉得痛快,可时间越久,她越觉得无趣。 她本意是想听蓝忘机的惨叫声的,杖责时就没听到,现在还是如此,一点乐趣也没有。王灵娇觉着没意思,叫停了两名侍从,转身就离开了蓝忘机的寝殿。 她甫一出门,便听到自己带来的那条狗一直对着一旁的柱子狂吠,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有个人抱着柱子,这狗是对着那人在叫。 王灵娇心生疑惑,走上前去看柱子上的人。那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身上也感应不到妖气,看着应该就只是个怕狗的普通人。她虽不知这条狗为何对他狂吠不止,但能确定这人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待其侍从将狗牵走,王灵娇也随之离去,直至脚步声与狗吠声皆不可闻,柱上之人方敢落地。 魏无羡原以为王灵娇只带了侍从前来寻蓝忘机的麻烦,却不想她还带来了一只狗。王灵娇进了屋后,那只狗便一直冲着魏无羡狂吠,吓得他仓皇逃窜,最终不得不爬上一根柱子,方才躲过一劫。 此时,绵绵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她哭红着眼,额头也磕破了血,东张西望的似是在找什么人。 魏无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颤巍巍的回了屋,看蓝忘机还趴着,后背已然血红一片,深感歉意,“对不起啊蓝湛,没能及时救你,我没想到她会带狗过来,我……” 蓝忘机闻言爬起身来,道:“你怕狗?” 一段记忆在蓝忘机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好像记起什么了。 第37章 兄弟居然比陪男人吃饭重要 先前见到魏无羡时,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他。如今,他终于记起来了,魏无羡不就是岐山镇小巷子里的那个小孩嘛! 那时魏无羡还是脏兮兮的一小只,蜷缩在角落中,只要稍有人靠近,他就浑身颤抖,惹人怜惜。 这世上乞儿繁多,蓝忘机多有驻足,却也只是给些吃食,或是给些银两稍加救扶,断不会产生保护欲,但遇到魏无羡时,他竟生了想将他带走藏起来的想法。 他猜不透原因何在,就想着将人带回去再研究其中原由。只可惜那时他们有缘无分,两人生生错过多次,直至如今才再次相遇。 只是三年前再见时,魏无羡早已成了一位活泼开朗的少年郎,蓝忘机实在没反应过来他的变化,毕竟当初的他还是个见了狗就跑的飞快的乞儿。 敲门声响起,拉回了蓝忘机飘远的思绪,绵绵走来,直接跪了下来,“二殿下,阿羡不知去了何处,奴婢找遍了整个别苑也不见他。” 蓝忘机看了眼身旁变了模样的魏无羡,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人一直在这。 魏无羡上前扶起绵绵,拿出怀里的帕子,轻轻擦拭她磕破的额头,道:“魏婴奉了二殿下的命令出宫了,特派我来照顾二殿下,我叫……莫玄羽,往后还请姐姐多指教了。” 她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似是感觉不到额头的疼痛,又转头看向蓝忘机,想确认眼前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蓝忘机见他这般说,想来是日后都要以这副模样示人,便点头陪他说了这个谎。 见此,绵绵便放下心来,她就怕魏无羡是惹了什么祸端被人带走了。 先前温情怕她实在太忙,无法随时恭候在魏无羡身边,这才特意在屋里留了些药,以便不备之需。 魏无羡扶着绵绵坐在一旁,对蓝忘机道:“我去打盆水来,二殿下趴着。” 水打来了,魏无羡先替绵绵处理了她额头的伤,包扎好了伤口就让她回去歇着了,往后照顾蓝忘机的工作就由他来,绵绵只需要负责他们的吃食就好。 魏无羡替蓝忘机褪去被鲜血染红的里衣,看到他刚好些的后背又被王灵娇弄得血流不止,他这心中的怒气越发的重了,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给杀了为蓝忘机出气。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再做些准备才能对王灵娇一众妖动手。 蓝忘机其实并无大碍,王灵娇进来之前,他吃了温情留下的止疼丹药。他们就是再用力,他也不会感觉到疼,只是这伤口又要多养几日了罢了。 魏无羡轻轻擦拭他的后背,刚打来的水瞬间被染红。这水他是换了一盆又一盆,忙活了许久才将他后背擦干净,绵绵要帮忙,他还不许。 为他上好药,仔细包扎好了,魏无羡才安心。下次可不能让蓝忘机留下了,他就该变成蓝忘机的模样,让蓝忘机躲起来,自己来承受王灵娇的折磨的。 至于蓝忘机这腿,魏无羡无法诊断,但大概率是又严重了,还是得去找温情帮忙。可王灵娇走后,别院的看守更加严格了,现在又是白天,他没法离开别苑。 若只是在身侧,传音倒是不需要用到妖力。但倘若远在别处,那千里传音,是需要一些妖力的。 许是温情感应到了魏无羡的需求,她丢下了手里工作,背上药箱就直接传送到了蓝忘机屋里,免得传送到苑里又被绵绵看到。 温情刚来就对上了魏无羡着急的视线,她心下一惊,手中幻化出银针就要刺向魏无羡。 魏无羡连忙躲开,道:“温情!是我!”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温情才收了手,她看着眼前从未见过又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的妖气的人,十分不解。 他无奈解释道:“我也不知王灵娇见没见过我,以防万一只能出此下策,在出宫之前我都会以这般模样示人。你先给蓝湛看看他的腿如何了。” 温情听命去检查蓝忘机的腿,如魏无羡所料,确实比原先严重了些。她拿来夹板,为蓝忘机的腿做了固定,往后得更加注意了,若再受到外力加重伤处,往后就是养好了也极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留给她偷溜出来的时间不多,处理好了蓝忘机的腿,她就离开了别苑,按照魏无羡的要求,她临走前重新给别苑设下了结界。 晚膳时间,魏无羡正陪着蓝忘机用膳,腰间佩戴的清心铃却发出了清脆又急促的响声,他心中警铃大作,只觉大事不妙。 他道:“我去趟东宫,很快就回来。” 言毕,魏无羡便在蓝忘机眼前消失了。蓝忘机并未阻拦,只是将他匆忙丢下的碗筷摆放整齐,而后继续静静用餐。 蓝忘机深知,即便自己出手阻拦,也无济于事。他不过肉体凡胎,又怎能拦住一只执意要走的妖。何况,魏无羡去意已决,若强加阻拦,日后二人恐生嫌隙。 先前,魏无羡以为江澄体内的禁制还能维持一段时间,未曾想,竟如此突然地被破除了。 魏无羡传送到江澄屋内,却不见其身影。他眉头紧蹙,目前,他体内的妖气暂时被清心铃掩盖着,但清心铃坚持不了太久,必须尽快找到江澄。 来东宫前,魏无羡传音给温情,要她将别苑的结界收了,直接设在东宫。此时虽已入夜,但妖气过于强烈,还是会被察觉,因此,设下结界较为稳妥。 温情的结界设下后,魏无羡又在这道结界内又设立了一道自己的结界,双重保障,以防万一。 他推开屋门,在东宫院里四处寻找,见一位侍从走来,便不顾一切上前去问:“江澄在哪?” 侍从虽有疑虑,但见他神色肃穆,还是回答了魏无羡的话:“太子殿下此刻大概在书房,江侍卫向来是跟在太子身边的。” 魏无羡道了声谢后,便匆忙赶往书房。此前他深夜来找江澄,江澄曾带他遍历整个东宫,因此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尚未到达书房,他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莲花香气。毫无疑问,能散发出莲花香气的只有江澄。 突然,书房内一阵巨响,魏无羡急忙施法稳住房屋,以免坍塌。 “晚吟!” 第38章 他亏欠一生的女人来了 书房处传来的巨响引来的不少人,魏无羡见状抬手便将外面的人全部击晕过去,不能让他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他跑来书房,顾不上其他,直接掀了那扇岌岌可危的门。屋内,江澄捂着头十分痛苦的缩在角落里,身子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紫色中还掺杂着血红颜色,而他的脚边是已经碎裂的清心铃。 “晚吟!你快出去,这里会塌的!” 蓝曦臣被一根柱子压在地上,即便如此,他还在担心着江澄的情况。但江澄哪听得见蓝曦臣的声音,他全身上下都疼痛难耐、奇痒无比,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身子。 方才他们还在讨论等禁足结束后该去哪里微服私行,可下一刻江澄就头痛欲裂,一道巨大的冲击将蓝曦臣掀翻,整个书房也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待他起身,只见江澄上方有根柱子摇摇欲坠,他毫不犹豫的冲向前去将人给推开,但他自己却没能躲开那柱子。 魏无羡轻松将蓝曦臣身上的柱子移开,唤来温情帮忙照顾蓝曦臣,也免得蓝曦臣待会儿跑来打搅他。 温情到时就看到了屋外躺了一堆人,屋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她将蓝曦臣扶到了一旁,为他查看了伤势,幸而他命大,运气也好,那么粗一根柱子砸下来,竟只是后背红肿了一片。 江澄目前情绪极度不稳定,如果不及时抑制住他,那他恐怕会被自己的妖气与妖力所控制,从而变成一个无意识的妖,那时他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但绝非好事。 这道禁制虽能将他的妖气和妖力封锁,但无法阻断它们的成长。妖气与妖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年增强。即使不进行修炼,也会一年比一年更加强盛。 如果只是让妖气和妖力外泄倒也无妨,魏无羡只需保证他的妖气与妖力不会被王灵娇发现,然后在一旁等待他逐渐适应即可。 可江澄却试图用这些妖力凝聚成禁制,将它们再次封锁进自己体内。 但他并不知道禁制是如何形成的,这种盲目的尝试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他确实将他的妖气和妖力都封锁进了体内,但没有禁制的压制,妖气和妖力会与他的身体产生对抗。届时,他的妖气和妖力会试图冲破他的身体,以此获得自由,从而导致妖力暴走。 “真是个蠢货!”魏无羡暗骂道,随即用意念嘱咐温情,“稳住你的结界。” 虽不知此话何意,但这既然是魏无羡说,那她必然会照做。温情将蓝曦臣安置在一旁,随即盘腿而坐,用尽自己全身的妖力去稳东宫的结界。 温情只是一只血统不纯的小妖,妖力本就不强,魏无羡是青丘九尾狐,他的妖力不是谁都能压制的住的。 东宫虽也有魏无羡的结界罩着,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可能会让他的结界不稳,到时候就只能靠温情的结界了。她若不用尽全力稳住结界,魏无羡的妖力怕是会直接击破她的结界。 魏无羡感受着周围强大的妖气与妖力,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做妖至今,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气息,可这么强大的却是会要了江澄的命的。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妖力一点点注入江澄的体内,只求这样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妖力暴走后,江澄的身体会极度缺乏妖力,而他现在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无底洞,会不断吸收着魏无羡的妖力以补全自己所缺失的。 倘若能把他这无底洞补上,那魏无羡也是不介意将自己的全部妖力都输送给他。这是他欠他的,生生世世都还不清。 前世云梦江氏灭门,终究是横在他们之间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他们看上去是早已冰释前嫌,重归旧好,可但凡有人提及过往,他们之间的关系虽不会土崩瓦解,但疏离终归是会的。 魏无羡明显感觉自己的妖力消耗的极快,人也越发的疲惫,但他仍然咬牙坚持着。他知道,只要他稍微放松,江澄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无力支撑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人将他推开,随后代替他继续为江澄输送妖力。 一股强大的妖力将江澄包围起来,很快江澄暴走的妖力就平息了,周围也感觉不到任何江澄的妖气与妖力。 此人的妖力与魏无羡的不同,魏无羡为江澄输送妖力时,江澄的身体多少有些抵触,而此人的妖力却能完美与江澄融合,甚至不需要输送太多的妖力就能让其恢复平静。 江澄恢复平静后便直接晕了过去,他甚至没看到救他的人是谁。 然而,当魏无羡看清此人的模样时,有的只是两行泪划过脸庞。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师姐……” 江厌离转身看向魏无羡,对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救我弟弟一命,不知公子贵姓?” 魏无羡愣了好一会儿,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江厌离,连忙站起身拱手作揖,道:“唤我阿羡就好。我……我能叫你师姐吗?” 江厌离微愣,虽不解他这是何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也不知为何,她明明从未见过此人,却在听到阿羡这个名字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他们本该是一家人。 许是魏无羡将自己的妖力渡了大半给江澄,江厌离并没有感应到他妖力中的不凡气息,只当他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妖。 江厌离看着这破败不堪的书房,一挥衣袖,便直接变回了原样。这书房怎么说也是因江澄而毁,她这个当姐姐的,总得帮他收拾烂摊子。 江澄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醒,魏无羡便将他先背了回去,众人也一起聚集在了江澄屋里。 蓝曦臣和温情都是认识江厌离的,只是他们常在皇宫内,江厌离又喜欢游历四方,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蓝曦臣为江厌离倒了茶,也是欣然接受了江澄是妖的事实,道:“原来晚吟就是你弟弟啊,早知如此,我该早些告知于你的。” 江厌离看着床榻上熟睡的江澄掩面一笑,“无妨的,厌离在此先谢过太子殿下对阿澄的照顾了。” 她游历四方只为找到江澄,对江澄在京城一事,她早有感应,但每当她来到京城,江澄就和蓝曦臣微服私访去了别处,她只能追随他们的脚步到别处寻找。 近来,她察觉到江澄体内的禁制越发薄弱,妖气也越发浓烈,确定了江澄目前就在皇宫内,便想方设法进宫。所幸,她来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而助她进宫的,正是温情。温情见她如此着急,便搭了把手把她弄进了皇宫,倒也不知江澄就是她要找的弟弟。 魏无羡沉默了许久,他有一个问题想问江厌离,但又怕答案并非他所想,百般纠结,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师姐,我能问问你爹娘叫什么名字吗?” 第39章 那股子燥热迟早下移 “家父江枫眠,家母虞紫鸢。” 江厌离虽不知魏无羡问这个做什么,但能感觉到,她爹娘叫什么,对魏无羡而言很重要。 听到了这两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时,魏无羡险些跌倒在地。 他们竟全都轮回转世了,江澄还好巧不巧的又转世成了他们的儿子。前世没有尽到的孝道,今生江澄可以好好弥补了。 关于江澄的身世,江厌离并没有过多说明,在座的就只知道江澄是云梦城莲花坞的莲花妖,当年无意被人采了去,这才流落人界。 魏无羡很清楚江厌离所说半真半假,他们将江澄留在人界,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的,如今更不会让他们知道。 时辰不早了,既然已经稳住了江澄的妖气和妖力,江厌离也该回去告知爹娘一声了,免得他们在家里担心。 临走前,她看着一旁前来送行的魏无羡,道:“阿澄从未当过妖,许多事应当是不知道的,就劳烦阿羡多教教他如何隐藏妖气与妖力了。” 魏无羡十分不舍,这才刚见,就又要分别了,“师姐,你不带走江澄吗?” 江厌离望着江澄的房屋,微微一笑,道:“阿澄自小便生活在人界,我若带他回去,他怕是会不高兴的。何况他在人界还有心事未了。另外,暂且不要告诉阿澄我的事,待他适应了当妖,也接受了自己是莲花妖了,我再带阿爹阿娘来找他。” 魏无羡点了点头,目送着江厌离消失在了东宫。既然是师姐要求的,那他就只能先瞒着江澄了。 他先是去了一趟书房,书房外的地上还躺着一大堆人。这些人必须得到妥善处置,不能任由他们躺在那里。如果感染了风寒,魏无羡良心难安。 魏无羡将他们听到书房巨响先后的记忆全部消除,然后施展法术将他们一一送回各自的住处。对于不认识的人,就将他们送到东宫的各个角落,等他们醒来后自行返回。 安排好侍从后,魏无羡就回了江澄的屋子。 蓝曦臣似是等候多时,看到魏无羡回来,便直言问道:“你是无羡,怎的变成他人的模样了?” 魏无羡微愣,突然想起自己还是莫玄羽的模样,竟没想到他能一眼看出是他来。 蓝曦臣见他疑惑,解释道:“晚吟身边没什么人,能来救他怕是只有无羡你了。” 魏无羡挠头笑道:“我就是觉着好玩才变得。对了,师姐说不要让江澄知道她来过,待江澄醒了,告诉他只有我在就好。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说罢,魏无羡就消失在了蓝曦臣眼前。 温情的结界会一直设在东宫,保护江澄不被发现。皇宫突然多出来一道妖气,难免会被众人质疑,还是护着点为好。至于别苑,魏无羡会自己设一道结界,深夜用妖力也不会出差错。 回到别苑时已是丑时,魏无羡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内,见屋内黑漆漆一片,便以为蓝忘机已经睡下了。 可谁知他刚进屋还不曾坐下,屋里的烛火就被点燃了一盏。蓝忘机拿着烛台,将屋里的烛火一一点亮,随后一言不发地看着魏无羡,等待他自己交代。 此时已是深夜,蓝忘机竟然还没有睡。魏无羡心里暗自叫苦,他若不将今晚的事儿说清楚,蓝忘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可他现在实在太累,无力再和蓝忘机攀谈,他无奈轻叹一声,恳求道:“蓝湛,行行好,明早再说,我现在浑身都累得不行。” 蓝忘机微微皱眉,不解道:“你去做什么了?” 魏无羡刚要回答,但身子却不受控的倒了下去,所幸蓝忘机眼疾手快接住了他,刚要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到底是去做了什么,竟将他累得连话都没说完就睡着了。 蓝忘机正欲将他放回木榻,让他好好休息,可魏无羡不知何时双臂揽住了他的脖颈。他轻轻去掰他的手,不仅没将他弄下来,反而让他抱得更紧了,还有他不适的轻哼声。 关于他们成亲的梦,蓝忘机好不容易才忘掉的,如今魏无羡这般抱着他,声音还如此娇嗔,又让他想起了那次他没看下去的洞房花烛夜。 许是太久没抱着蓝忘机睡觉了,魏无羡感受着怀中清雅的檀香和熟悉的触感,忍不住在他脖颈处蹭了又蹭,嘴里呢喃道:“蓝湛,你别动,我好累。” 无奈之下,蓝忘机只能抱着他回到自己的床边。躺着会压着伤口,趴着魏无羡就不能抱着他了,他只能侧着身子和魏无羡相拥而眠。 魏无羡一碰到床,身边还正巧还有个熟悉的人在,就立马像个八爪鱼一般缠在蓝忘机身上,将身边人抱紧了,他才心满意足的睡死过去。 蓝忘机被他这几番动作闹得毫无睡意,就只能这般睁眼到天亮,顺便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燥热,不能让它一路往下去。 “蓝二哥哥……天天……” “蓝湛,我好想你……” “师姐……不要!” “蓝湛……” …… 这一晚,蓝忘机发现魏无羡很爱说梦话。他的梦时而欢愉,时而悲伤,时而懊悔…… 但最多的应当还是美梦,而且是有蓝忘机的美梦。但他总觉得,魏无羡口中的蓝湛,并非是他。 卯时过,绵绵敲响屋门,照常问询蓝忘机是否要用早膳。 蓝忘机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魏无羡,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对着门外的人道:“不用了,下去。” 以魏无羡的作息,他怕是得睡到巳时才会醒。 然而事实却是,魏无羡硬生生睡到了午时才悠悠转醒,而蓝忘机也因一夜未眠,在不久之前睡着了。 魏无羡一醒就发现自己睡在了蓝忘机怀里,若不是听到外面绵绵敲门来问要不要用午膳,他都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小心翼翼的退出了蓝忘机的怀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便去给绵绵开了门,“嘘,二殿下还在睡,莫要惊扰了他。” 绵绵立马噤了声,随后带着魏无羡一起去用膳了。 到了别苑侍从住的小院,魏无羡这才发现这里屋子有很间多,却只住了绵绵一个人。 绵绵见魏无羡好奇,念他也是刚来不懂,便为他解惑道:“二殿下喜静,只有我和阿羡贴身伺候,旁的来洒扫的侍从都是外面调过来的,不会住在这里。你既是阿羡找来替他的,那你可要好生保护二殿下,知道吗?” 魏无羡闻言猛地点头应道:“那是自然,二殿下就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甜蜜饯儿,我誓死也要护他周全!” 绵绵闻言震惊:“啊?” 魏无羡尴尬一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二殿下就是我的命,我一定保护好二殿下。” 见绵绵没多想,他也松了口气,险些暴露了。 第40章 人果然还是幼崽时最可爱 寝殿内,魏无羡在蓝忘机的床榻边席地而坐,只见他伸手握住了蓝忘机的手,随后便趴在床边睡下了。 很快,魏无羡的意识便进入了蓝忘机的梦境。 先前他便注意到,蓝忘机熟睡后总会眉头紧锁,只有那次给他改了梦了才好一些,近几日他似乎又被梦魇缠住了。 今日他就要去蓝忘机的梦里瞧瞧,到底是什么将他纠缠至此。 梦境之中,是漆黑一片的皇宫,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魏无羡夜里也有在皇宫内走动过,但这般看不见光亮的皇宫他倒是从未见过。 走了许久,终于在这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而那一丝光亮来自一个年纪尚小的小孩子。他看着约莫四五岁样子,偷偷摸摸的不知要去何处。 那孩子魏无羡一看便知是蓝忘机,他虽从未见过蓝忘机小时候的模样,但这是蓝忘机的梦境,除了是他还能有谁。 他跟上了小蓝湛的步伐,跟着他一起来到了一处什么都看不清的宫殿。魏无羡也不熟悉皇宫的布局,这里还看不清,根本不清楚这里是何处。 只见小蓝湛熟练的从一旁搬来石块,他力气小,搬来的石块都是小的,但数量多了也能摞起来。 他踩着摞起来的石块爬上了一口被盖起来的水缸,然后又爬上了一旁有矮枝干的树,最后顺着树继续往上爬,爬到了宫墙上。 魏无羡看着这四五岁大的孩子爬那么高的墙,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所幸宫墙的另一侧有突出的砖块,不然魏无羡真怕小蓝湛会直接从宫墙上跳下去。 前世魏无羡虽也常常爬树掏鸟蛋,但他那时都十来岁了,像小蓝湛那么大点的时候,他还在跟狗抢食呢! 何况,他那会儿都已经走上了修真的路了,身子可比普通人要结实的多,就是摔下去了也不会怎么样。 小蓝湛安全落地后,藏在草丛、假山后,躲避着宫殿里的侍从,一路跑到了后院凉亭处。 他将整个身子都藏在了树丛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去看着亭子里的人,脏兮兮的小脸上也多了一丝不常见的笑容。 由于这是蓝忘机的梦,蓝忘机所看到的是什么样的,魏无羡看到的就是什么样的。 那亭子里的人看不清面容,只知她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而且她这身子也略显病态。而她身边的人他倒是能看清,与蓝忘机长得有八九分像,不过性子要比蓝忘机清煦温雅些,应当就是儿时的蓝曦臣了。 真想让江澄也来看看蓝曦臣小时候的模样,可比长大时要可爱的多了,虽都是温雅模样,但还是小时候看着更顺眼些。 能留在蓝忘机脑海中的女子,魏无羡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先皇后了。蓝曦臣正巧也在,那妇人也只能是先皇后。 曾听绵绵说起过,蓝忘机和蓝曦臣自小便是分开住的,蓝曦臣身为太子被养在了皇后身边,而蓝忘机由奶娘养大,只能偶尔来瞧皇后一眼,还得皇帝准许才能来。 或许也是因为这层原因,才将这对双胞胎养成了两个不同的性格。 看着躲在树丛之中笑的开心的小蓝湛,想来他是经常这般偷偷跑来看先皇后的,不然怎会如此熟练度 可这样的梦境应当是幸福的,小蓝湛此刻也很开心,又为何会成为缠着蓝忘机的梦魇呢? 正想着,一道黑影突然冲了出来,直冲凉亭而去,速度之快,甚至连魏无羡都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时,蓝曦臣已然倒在了地上,先皇后用身子挡着,不让那团黑影继续攻击蓝曦臣。但那黑影似乎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皇后,将蓝曦臣打晕只是顺带的。 躲在草丛中的小蓝湛惊恐万分,他不慎踩到了地上的树枝,原先寂静无声的梦境突然响起了树枝折断的清脆响动。 那团黑影转而望向小蓝湛的方向,似是要朝着他攻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似乎是被定格了一样,小蓝湛跌坐在树丛之中,那团黑影也直冲他而去。而在他们中间冲出来了一道身影,是护子心切的先皇后,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黑影。 魏无羡震惊不已,那黑影明显是只妖,人又如何能抵挡住妖的攻击。他走近被定格的先皇后和黑影,如何都看不清这黑影到底是何物。 “看不清的。”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魏无羡身后传来,是长大的蓝忘机。 魏无羡并没有被吓到,似是早就知道他在自己身后,只是淡淡开口询问:“就是这东西成了你的梦魇?” 蓝忘机并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魏无羡,“妖竟能随意进入别人的梦?” 魏无羡亦是不回答,飘到了小蓝湛身边,当着蓝忘机的面捏了捏他的脸,道:“你瞧瞧你小时候,多可爱啊!这小脸肉嘟嘟的。” 就在这时,魏无羡的意识被瞬间剥离了梦境。 待他睁眼,正巧对上了看着他的蓝忘机,他浅淡若琉璃双眸中看不出情绪来。 魏无羡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尴尬一笑,“哈哈,二殿下醒啦?饿不饿,我去叫绵绵给你备些吃食。” 说罢,他便直接跑的没影了,也不等蓝忘机说句话。 蓝忘机起身,本也无意责怪魏无羡,反倒想对其道声谢。若不是魏无羡在梦中出现,自己恐怕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他平日作息规律,即便是夜里被梦魇缠住,也能在卯时按时起来。但若是在其他时间小憩,睡着后就很难再醒来,即便有人来叫,都不一定能叫醒他。 儿时,蓝忘机曾在午时小憩,蓝曦臣见他睡得太久便去叫他,可无论怎样呼唤,甚至动手去摇,他都没有醒来。最后,还是太医来给他扎了一针,他才苏醒过来。 从此以后,蓝忘机再也不敢在亥时至卯时之外的时间睡觉,唯恐再次一睡不醒,让蓝曦臣担忧。 此次是魏无羡的所作所为,使他内心烦躁不安,以致难以入眠。此外,他深知魏无羡见自己久睡不醒,必然会想方设法将其唤醒,因此才安心入睡。 只是,蓝忘机没想到,魏无羡会进他的梦来。 第41章 他不会伤害他,只会调戏他 江澄醒来后,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运转,这种感觉与前世他重获金丹时几乎无异。 他曾询问蓝曦臣事情的始末,蓝曦臣告诉他,是魏无羡救了他。若不是魏无羡,江澄恐怕昨晚就已命丧黄泉,甚至还会牵连到蓝曦臣。是魏无羡倾尽自己的妖力,才让江澄活了下来。 前世,江澄听信魏无羡的言辞,以为是抱山散人让他重获金丹,可到头来他的金丹却是魏无羡的。而今生,他妖力暴走,生命垂危之际,又是魏无羡倾尽所有,让他恢复如初。 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已无法说清。两人在对方不知情时相互救助,次数多到难以细数。可他们都觉得亏欠了对方,想尽办法弥补,却始终无法让他们的关系恢复如初。 前世的云梦双杰,从未说过一句和好的话。姑苏蓝氏与云梦江氏宗门交好,这才让两人看上去重归旧好了。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江澄醒来已有数日,蓝曦臣见他总是情绪低落,放下手中笔,叹道:“晚吟,你怎的学忘机一般沉默寡言,若有心事,不妨与我一叙,或可解你心忧之事。” 江澄为他研墨的手停了下来,思索片刻,道:“无事,只是还未适应妖身罢了。” 他终是没敢同蓝曦臣说起他们的前尘往事,一来今生的蓝曦臣虽知这世上有妖,但不信鬼神之说。二来蓝曦臣已经为他分担太多,他不想再给他徒增烦恼了。 既是江澄不愿说,蓝曦臣便也不再追问。人皆有自己的秘密,难以倾诉,何时放下,何时开口,皆由自己决定。 蓝曦臣的桌上有诸多信件等待他查阅。以往这些信件都是奏疏,但皇帝似是忌惮他处理朝政,便不再让人送奏疏来了。 一些顾及江山社稷的朝臣会将需要上奏的事写成信件,命侍从送去蓝曦臣的东宫。只有他能认真查阅大臣们所上奏的事情,并亲身前往处理这桩桩件件的繁琐事。 蓝曦臣再次拆开一封信。此信与朝廷要事无关,是他所派之人送来的有关魏无羡的消息。 信中提到,他们已经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彻底的搜索,但并未找到任何有关魏无羡的消息。甚至连与他同名同姓的人都没有。 魏无羡曾提到他去过云梦城,然而,当他们前往该地时,无论是街头巷尾的小贩还是王孙贵族,在看到魏无羡的画像后,都表示从未见过他。 经他们所查,姑苏城中也无人知晓魏无羡此人,仅有一家酒楼的老板和小厮认得他,但此二人是从京城搬来的,也是在京城认识的魏无羡。 此外,姑苏城中并无名为云深不知处的地方,亦无任何与之类似的地名。 妖界他们也找了人脉去查了,在一只妖口中得知,妖界确实有叫魏无羡的妖,是一只狐狸,不过他已于十几年前去世了。 如此看来,魏无羡既非姑苏人士,亦非姑苏的妖。其所填报的住址信息也是伪造的。蓝曦臣甚至开始怀疑,魏无羡这个名字是否为其真名。 蓝曦臣将这封信递给江澄,希望能从他这里知道魏无羡的真实身份,可他终究是要失望了。 江澄接过信件仔细查阅,心中感叹蓝曦臣调查得如此详尽。但他对魏无羡的了解也仅限于前世,今生的魏无羡究竟是何身份,他并不知晓。 他望着蓝曦臣,神色坚定地说:“抱歉,我只知道他是只狐妖,但你可以放心,他就是死也不会伤害你弟弟的。” 蓝曦臣不解,追问道:“你既对他不了解,为何如此笃定?” 江澄将信件放回桌上,道:“这事说不清,但他绝无伤害蓝忘机的心思。” 无论前世今生,就是他们还不曾表明心意,魏无羡也不曾想过去伤害蓝忘机,他只会想该如何调戏他,惹他动气。 看着身边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江澄也是无奈,以他对蓝曦臣的了解,要想让他现在就完全信任魏无羡,恐怕并不现实。除非魏无羡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他才会考虑相信他。 然而,就连江澄都不曾知晓魏无羡的真实身份,魏无羡又怎会为了取信于蓝曦臣,而轻易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他呢! 远在别苑的魏无羡此刻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不知为何,他有种有人在背后算计他的错觉。 蓝忘机见他突然发抖,关心道:“若身子不适,可以回去歇着。” 魏无羡摆摆手,凑到蓝忘机身边来,“有二殿下的关心,就是病入膏肓也痊愈了。” 他对蓝忘机口无遮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蓝忘机原先还会警告他一番,但次数多了,他也不想再说了,就是说了,魏无羡也不会听。 虽不知为何,但魏无羡也只会在他们独处时口无遮拦,没规没矩。若是有外人在,他都会规规矩矩的,甚至挑不出一点错来。 蓝忘机无奈叹息,继续看他手中的书籍。 如今他们都被禁足,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解禁,蓝忘机和蓝曦臣心中也都担忧着祠堂,怕皇帝真的不念情分将祠堂砸了。 所幸温情在外还能替他们打点,祠堂暂时并无大碍,只是这玄冰棺一直放在祠堂也不是个事儿,他们得想法子出来将母亲安置好才行。 深夜黑狐妖的妖力会减弱,王灵娇这只犬妖的鼻子也不灵光,所以他们只能在夜里行动,靠着魏无羡和江澄这两只妖到祠堂去。 江澄刚当上妖,对传送的法术还不太熟悉,虽多有尝试,但落地点总是不准确。还是魏无羡亲自指导,才让江澄学会传送的法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次夜里,他们四人一同传送至祠堂外,温情也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剩下的就等蓝忘机和蓝曦臣安置他们母亲的玄冰棺了。 江澄看向一旁的魏无羡欲言又止,他们也被安排在外面等候了。 魏无羡还是很了解江澄的,看他欲言又止,一猜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直言道:“谢就不必了,当师兄的,见师弟有难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心事被拆穿,江澄傲娇的扭过头去,道:“谁要谢你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蓝曦臣在怀疑你别有用心了,行事多注意点,别害了我也被赶走。” 魏无羡轻笑一声,应道:“是是是,我一定注意。” 第42章 居然不喜欢他叫他二哥哥 蓝忘机和蓝曦臣被禁足了足足一月有余,没有皇帝或王灵娇的手谕,谁都不敢将他们放出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蓝忘机本该修养百日的,但有了温情药,无论是后背的伤还是腿上的伤,在这一月里都痊愈了。 伤好后,他依旧如往常一般,卯时起在后院练剑,不过如今是拽上魏无羡一起练剑。 可每日都要早起,这无疑是在折磨魏无羡,他多少有些怀念起蓝忘机养伤的那一月了,好歹没怎么早起过。 又结束了一日的晨练,这些日子,蓝忘机也看出魏无羡使的是同一套剑法,他熟读多种剑法,却从未见过魏无羡的剑法,“你师承何处?这剑法甚妙。” 魏无羡收了手中剑,回答道:“姑苏蓝氏剑法,含光君教我的,不错。” “胡言乱语。” 言毕,蓝忘机便转身离去,独留魏无羡一人在原地疑惑。他又没说错,这剑法本就是姑苏蓝氏的剑法,也正是从前世蓝忘机那学来的。 绵绵无奈叹息,真不愧是魏无羡找来替他的人,当真与魏无羡如出一辙,“举国上下,仅有皇室为蓝姓,姑苏又何来蓝氏。再者,含光君乃是二殿下的封号,不过是知晓的人不多罢了。真不知你怎么想的,竟编出这等瞎话来。” 魏无羡多有震惊:“那太子不会是泽芜君?” 绵绵点头道:“对啊,你怎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确实是魏无羡欠考虑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国家,竟没人与皇族同姓,更是没想到这兄弟俩的尊号也和前世一样。 他一直以为宫外那处含光苑只是个巧合,哪知是因为蓝忘机号称含光君才为自己的府邸取名含光苑。 前世,在魏无羡身死后,蓝忘机多次出现在各种邪祟出没的地方,且他除邪祟向来分文不取,因此他在仙门之中口碑极好。 也正是因他的逢乱必出,这才有了“含光君”这个尊称。 据绵绵所言,蓝忘机和蓝曦臣曾常常四处巡游。在诸多百姓口中,蓝曦臣深仁厚泽、心地善良。蓝忘机正直内敛,景行含光,凡是他们所经之地,犹如润泽万物生。 出门在外,他们从不以身份示人,若非迫不得已,他们只当自己是普通百姓。故而百姓都尊称蓝曦臣为“泽芜君”,蓝忘机为“含光君”。 只是后来微服出巡的就只有蓝曦臣一人了,蓝忘机不常与兄长一同外出,因此“含光君”名号在外并没有那么响亮,知道的人也不多。 知晓原由,魏无羡便去找了蓝忘机。 书房内,蓝忘机丝毫不理魏无羡,无论他在一旁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概不予理会,似是在与他斗气。 也是,他们同吃同住一月有余,魏无羡竟还对他有所隐瞒,甚至拿他逗趣,蓝忘机怎能高兴得起来。 “怎的不理我呀?” “二皇子?二殿下?蓝二公子?” “忘机兄?忘机?蓝忘机!” “蓝湛!再不理我我可生气了!” “哎哟,蓝二哥哥,行行好,赏个脸,你就理理我呗!我不是有意拿你逗趣的,姑苏蓝氏也好,含光君也罢,都是真的,我没说谎,不过他们不是此世之人罢了。” 蓝忘机抬眸看向一旁撒娇的人,在魏无羡来找他时,他心中的气就散了大半了,不理他不过是也想逗逗他而已。 诸多称呼中,蓝忘机倒是对那一声“蓝二哥哥”有些抵触。先前魏无羡也喊过,当时是江澄应了声,想来魏无羡喊得也是江澄,可谁知今日竟用在了他身上,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不爽道:“你还是如往常那般唤我二殿下就好。” 魏无羡若有所思,他发现蓝忘机是在抵触“蓝二哥哥”这个称呼,想来是之前他唤“二哥哥”时,是江澄应得声,这才让蓝忘机不高兴了,还真是个爱吃醋的少年郎啊! 既然如此,那魏无羡有必要和蓝忘机好好解释一下了,可不能让他独自生闷气,气坏身子那他将来的幸福生活可就不保了。 夜里,魏无羡趁蓝忘机熟睡,又偷偷摸摸的改了他的梦。诸多美好回忆,总不能只让他看到他们成亲的画面。 这么做虽不能让蓝忘机记起前世种种,但好歹能让他心里有个印象,再加上魏无羡不要脸的贴着他,总有一天能与前世那般在一起。 梦中,熟悉的钟声响起,蓝忘机不明所以的行走在这仙府之中。 直至他走到了藏书阁外,听到有人靠近,还在说着些什么。 随即,三道人影走来,正是魏无羡、江澄和聂怀桑。他们似是在说什么要抄书的事儿。 江澄和聂怀桑将魏无羡送去藏书阁后就走了,独留他一人面对藏书阁中的人。 蓝忘机随着魏无羡一同走了进去。 上回那位像极了他的人看着要比他年长些,如今藏书阁中那人竟与自己十五六岁时一模一样,除了衣着不同外,别无二致。 只见刚安分抄书不久的魏无羡丢了笔,凑到了梦中自己的身边。经过魏无羡多番言语挑逗,自己不但不受其扰,反而还罚了魏无羡多抄了一遍书。 他也在魏无羡这多番言语中再次听到了那个让他不爽的称呼:蓝二哥哥。 蓝忘机不禁皱眉,这个梦不仅没让他消气,反而让他更加抵触这个称呼了。 他离开了藏书阁,还不曾去往别处,仙府中的钟声再次响起,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 正当蓝忘机疑惑之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欢笑声。 “蓝湛,看我,快看我!” 微风拂过,蓝忘机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自己牵着载着魏无羡的驴,一路向前,不知去往何方。 魏无羡迎着风,眯着眼睛,在驴背上盘起腿,让一旁的自己看他,自己也确实看向了他,眼中尽是柔情。 梦醒了,看窗外微亮的天色,蓝忘机爬起身来,出奇的没有去喊醒一旁木塌熟睡的魏无羡,而是独自提着剑去了后院。 这梦是如此的真实,藏书阁也好,成亲也罢,好似都是他遗忘的记忆一般。但他能确定,那绝非他的记忆,梦中的自己亦非是他。 他知道,梦中的一切都是魏无羡的手笔,是他让自己梦到了那些画面。 只是这梦实在虚幻的过分,梦中的自己竟是心悦魏无羡的,当真……难以置信。 他怎会,心悦于他…… 第43章 因为怕狗偷偷爬上了男人的床 自那之后,蓝忘机不再要求魏无羡早起练剑,也不再允许他跟随自己。 起初魏无羡还很高兴,因为他可以多睡一会儿,还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感到厌倦,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待在蓝忘机身边。 然而,蓝忘机却不愿意让他跟随,不仅不让他一起用膳,甚至还让他搬出了自己的寝殿。 被拒之门外的魏无羡,此刻一脸委屈地趴在侍从院里的石桌上。 绵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完成了手头上的事情。她抱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回到了屋里,对魏无羡说道:“玄羽,你看看我在别苑抓到了什么。” 魏无羡此时正因被蓝忘机拒绝而心烦意乱,连头都懒得抬一下。他随口问道:“什么啊?” “一只小狗。”绵绵话音刚落,魏无羡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她环顾四周,想寻找他的踪迹,却发现他已经跳上了屋顶。 绵绵觉得有些好笑,便对魏无羡喊道:“玄羽,你怕狗啊?” 魏无羡颤声哀嚎:“别别别,拿远些,快拿走!别过来啊啊啊啊!救命啊!绵绵算我求你,把这东西扔了,越远越好,别让我看见它!” 被魏无羡这么一嚎,绵绵怀里的“小黑狗”非常配合的狂吠了几声,但这叫声怎么听也不像是狗的叫声。 他虽害怕,但还是能分辨外界的声音的,绵绵怀里那东西的叫声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叫声不是狗叫,分明是狐狸的叫声。 既然不是狗,那魏无羡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他一改刚才的怂样,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凑近了去瞧绵绵怀里的那只狐狸。 在它身上,魏无羡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的妖气与妖力,是只没修炼成型的黑狐,应当是被当成宠物圈养起来的,毕竟它这模样当真像只狗。 一想到这,魏无羡不禁打了个冷战,用力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个想法甩出去,一直记着,晚上怕是会做噩梦。 魏无羡十分嫌弃道:“绵绵姐姐,要不你还是把它送走!我真害怕。” 绵绵如同抱婴儿一般晃着怀里的小黑狐,有些舍不得,“我将它养我屋里,绝不把它放出来。它那么干净,定是有主人的,待它的主人找来,我再送走,我也是真喜欢。” 闻言,魏无羡心如死灰,但还是勉强同意了,千叮万嘱的让绵绵看紧它,最好用铁链将它拴起来。 这黑乎乎的一小只,若是让他在晚上瞧见了定会吓得魂都没了的,哪顾得上去猜它是狗是狐。 夜里,魏无羡一想到对门绵绵屋里的那只像极了狗的黑狐就睡不着觉。前世他依赖了蓝忘机百余年,也害的他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蓝忘机一直不在身侧,他被狗追的那段时日,是吃不好也睡不好。若非他是妖,身子没那么娇弱,不然他早就憔悴而死了。 如今蓝忘机同他在一个苑里,对门屋里的虽不是狗,但魏无羡心中还是怕的。他偷偷摸摸的去了蓝忘机的寝殿,想呆在他身边,求一份心安,至少别让他想起狗的记忆。 魏无羡直接爬上了蓝忘机的床,窝在他身侧,嗅着他身上淡雅的檀香,心里的害怕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他正要入睡,突然听到屋内有异动,为不打草惊蛇,他钻进了薄毯内,将自己藏了起来。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蓝忘机床边,透过薄毯的缝隙,一把锋利的匕首被高高举起,窗外的月光照射在刀面上,泛着森森寒光。 匕首重重刺向床榻上的人,魏无羡也在此时冲了出来,将那黑影吓得连连后退。他顾不上其他,拔出蓝忘机放在床头木案上的剑,直直的冲向黑影。 两人扭打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蓝忘机,他见屋内有人打斗,也是第一时间想去帮忙,可他的剑此时在魏无羡手中,他只能干看着。 他们打了许久,屋内被弄得一团乱。最终魏无羡一剑砍伤了黑影,黑影自知自己打不过,撒出黑烟便消失在了屋内。 那道黑影难以辨识,但在蓝忘机眼中,他却与他梦中的黑影渐渐重合。 魏无羡察觉蓝忘机神情有异,担忧道:“蓝湛,你可还好?” 蓝忘机回过神来,看着本不该出现在此的魏无羡,道:“无妨,多谢。” 魏无羡将剑放回原处,轻叹一声道:“刚才那黑影虽与你梦中极其相似,但并不是同一人。你梦中那黑影散发出的黑狐妖气息极为浓烈,而这只气息微弱,甚至妖力也几近于无,只是一只不知死活的黑狐小妖罢了。你放心,我魏无羡在此,无论是人是妖,都伤不了你分毫。” 蓝忘机看着他,若有所思,魏无羡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坚定地说道:“我是你的贴身侍卫,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蓝湛,你就让我搬回你的屋里!如此我便能更好地保护你。万一那只小妖又在夜半时分前来袭击,而我又恰好不在,你该如何应对?再者,没有你在,我也难以安眠啊。” 蓝忘机心中刚有些动摇,打算顺了他的意,谁料下一刻魏无羡便又现出了原形。 他狠心道:“出去。” 魏无羡面露难色,十分委屈的恳求道:“别啊,你就让我留下,没有你我真的无法入睡。你看外面这黑灯瞎火的,我实在害怕。要不我们各退一步,你宽容一下,我睡地上,绝不会打扰你休息,这样如何?” 寝殿中的木榻已被拆除,魏无羡若想留在这里,除了睡地上,就只能去屋里屏风外的长椅上休息,但那样就看不到蓝忘机的睡颜了。 蓝忘机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若梦中的禁言术是真的,他真想立刻用在魏无羡身上。 但冷静下来想想,魏无羡刚刚说那黑影是黑狐妖,而蓝忘机只是凡人之躯,必然无法应对妖族,让魏无羡留下确实能保他的安全。 经过深思熟虑,魏无羡又软磨硬泡的,蓝忘机最终还是答应了魏无羡的请求,让他留下。 第44章 身上的骚味去都去不掉 自那小妖夜袭未果后,蓝忘机身边就开始出现各种怪事。 他在后院练剑时,总有树叶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若不是他身手好,这些树叶怕是会直接划破他的脖颈。 沐浴时,水池中也常常会出现水蛇,而且都是有毒的,毒性强弱不一。 此外,御膳房送来的餐食,几乎每一餐都被下了毒,虽不是剧毒,但长期食用,总有一天会因中毒而亡。 甚至连深夜就寝时,也常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吵闹声,扰人清梦,让人难以入睡。 若不是蓝忘机意志坚定,又有魏无羡在侧相守,恐怕他迟早会被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逼至神经崩溃。 想当年他在皇宫居住时,虽然也时有怪事发生,但频率极低,一年也难得遇上几次。倒是下毒事件屡见不鲜。 而绵绵带回来的那只黑狐,不久前也离奇失踪,与此同时,别苑内弥漫着黑狐妖的气息。 因而这几日,魏无羡根本不敢轻易动用自身妖力,甚至连别苑的结界也被他撤去。为了避免被其察觉,魏无羡只能将自身气息全部隐藏,若再有妖族出现,他恐怕只能肉搏相拼了。 别苑这边怪事连连,东宫也没好到哪去,甚至更加惨烈。 即便东宫有温情的结界罩着,可还是避免不了怪事发生。侍从离奇死亡,宫内花草树木也逐一枯萎,后院莲池更是散发着阵阵恶臭,让人难以忍受。 这一系列离奇事件,江澄曾亲身经历,他一眼便认出是何人所为,潜藏在内心多年的仇恨再次喷涌而出。他现今已然适应了妖身,如此一来便更有把握去报仇雪恨了。 蓝曦臣为了防止他冲动行事,直接将他锁在自己寝殿内,随时紧盯,而江澄也只有在蓝曦臣身边时才会保持清醒。蓝曦臣实在不敢让他远离自己。 蓝忘机望着灰暗的天空,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雷声轰鸣,却不见一滴雨落下。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此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魏无羡手持三枚清心铃,蹦蹦跳跳地向蓝忘机走来。 他微微俯身,将绑着蓝白相间流苏的清心铃系在蓝忘机的腰间,仔细端详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蓝忘机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清心铃,又看向魏无羡手中另外两枚。魏无羡手中的那两枚是一对,而他和魏无羡佩戴的也是一对。若不细看,还真瞧不出它们之间有何不同。 近来,别苑中怪事连连,苑门外看守的侍从也都被吓跑了。即便没有皇帝皇后的手谕,他们也无需再遵守这禁足令,可以自由出入。 魏无羡挥了挥手中另外两枚清心铃,说道:“二殿下,可否陪属下去一趟东宫?我们有的,你哥哥和江澄也该有,这样才像是兄弟嘛!” 蓝忘机点了点头,他心中总觉不安,正有此打算,想去瞧瞧蓝曦臣的现状。 别苑实在危险,魏无羡也不想绵绵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不在,绵绵恐怕会有危险,于是便让绵绵也一同跟了上来。 他们到了东宫,却见东宫上空乌云密布,似有下压之势。此等天象,绝非正常。然而,魏无羡并未在东宫察觉到黑狐妖的气息,这让人倍感怪异。 东宫内空无一人,他们便直接前往蓝曦臣的寝殿。魏无羡能够感应到江澄的方位,想必他们应是在一起的。 还未等魏无羡敲门,一阵巨大的冲击便将寝殿的门震开了。 魏无羡反应迅速,将蓝忘机和绵绵推向一旁,自己却被冲击力击中后背。 进宫不过两三月,他这后背当真是屡次遭罪,伤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后背是沙包呢,谁来了都打一下。 魏无羡吃痛哀嚎道:“哎哟!江澄,你谋杀师兄啊!” 江澄闻声,与蓝曦臣一同走了出来。待见来人真的是蓝忘机和魏无羡,这才安心。 他没好气道:“谁让你身上全是狐骚味,我还以为黑狐呢!” 魏无羡撇撇嘴,将怀中放着的清心铃扔给了江澄,和蓝忘机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屋里,道:“你可别提了,别苑里不知跑进来多少黑狐,全是他们的气息。我和蓝湛都被腌入味儿了,就是用香薰也去不了味。” 江澄看着魏无羡给他的清心铃,做工比上次的好了不少,他甚至能感觉到这清心铃内有强烈的法力。此外他还发现这两枚清心铃和魏无羡他们身上戴的不太一样,他和蓝曦臣的居然是一对的,当真是有心了。 他将清心铃系在腰间,只是一瞬,似是有一阵微风拂过他的心间,让他豁然开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魏无羡在一旁没一点坐相,对江澄解释道:“你体内的幻术是被下在心脏里的,除非把你心掏出来,或者你完成那只妖给你下达的命令,不然妖王来了也解不掉。你的那枚清心铃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清心效果一等一的好,只要戴着你就不用怕失控了。” 江澄紧握腰间的清心铃,说道:“那只妖给我下达的命令是杀了皇帝,是妖族有什么野心吗?” 妖族没什么野心,他们巴不得一辈子都和人界保持友好关系。有野心的一直都只有黑狐一族,灭了青丘狐族统治妖界完全满足不了他们,整个世界他们都想收入囊中。 但关于此事,魏无羡并不想让江澄参与其中,这毕竟算得上是他自己的家事了。若不是他爹娘一时心善收留了黑狐一族,他们如何能壮大成如今这副模样。 魏无羡喝了一口绵绵递来的茶水,说道:“能有什么野心,不过是瞧不上现在的皇帝,想改朝换代呗。如今人妖共存协议朝不保夕,妖界没了妖王,皇帝又不愿出面续写共存协议,两界迟早闹翻,人界也有不少人想换了这个皇帝的。你我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危,旁的就走一步算一步咯。” 他说的轻描淡写,江澄却听的尤为不满。在他的记忆中,魏无羡向来是个侠肝义胆、舍己为人,还喜欢以身犯险的人,怎转世后反倒想躲起来了? 蓝曦臣突然轻咳出声,他看向在一旁侍奉的绵绵,想示意他们适当的闭嘴,这里还有个外人在。 第45章 错误答案一连选两次,你也是厉害 目前,东宫内没有一个侍从,只有魏无羡和蓝忘机带来的绵绵在贴心地侍奉他们。 刚才,魏无羡和江澄肆无忌惮地聊起了妖族的事,绵绵在一旁倾听,没有漏下一个字。 魏无羡看向为他倒茶的绵绵,笑了笑,心中毫无担忧。 且不说绵绵对蓝忘机忠心耿耿,即使她不忠诚,也无关紧要。毕竟,魏无羡身为一只妖,删除她的记忆不过是举手之劳。 “嘘,别出声。”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魏无羡,此刻突然严肃了起来,他闪身躲到了门口寝殿门口处,他察觉到外面有动静。 江澄也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走向前,与魏无羡意念交流,“外面是什么东西?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压。” 魏无羡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风平浪静,不似有什么东西来过,但黑压压的一片着实让人感觉压抑。 正当他看的仔细时,一只睁大了的眼睛对上了魏无羡的视线。这突如其来的对视让魏无羡心中一惊,拽上江澄急忙退到了屋里的屏风后面。 寝殿的门直接被外面的人击碎,所幸有屏风挡着,除了魏无羡,他们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是何许人。 魏无羡将江澄往后一推,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屏障,他勾唇笑道:“那东西我来应对,你就在这里保护好他们,我回来若是看到蓝湛有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江澄还想阻止,却已经被关在了魏无羡留下的结界里,无论他怎么捶打,这结界他都破不开。 魏无羡提着随便,冲出去与那人厮打了起来。不能用妖力,可不代表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前世他六艺俱全,剑术亦是了得,何况他这把随便,早已被他注入了妖力,对付一只小妖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前提是对方是一只普通小妖。 他们打了几个回合,魏无羡明显落了下风,那人也察觉到了魏无羡手中这把剑的不同寻常。 他冷笑道:“你这剑,竟有青丘狐妖的妖力,有意思。” 说罢,他手中凝聚一团黑气,朝着魏无羡袭来,魏无羡挥剑劈开那团黑气,那人却消失在了他眼前。 魏无羡随即一个转身,用剑挡住了身后的利爪。想偷袭他,还是下辈子!挡住了他一击,魏无羡便乘胜追击,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一丝还手的余地。 可他终究是只妖,怎会被凡人的剑术所压制,哪怕这剑上有妖力,于他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 没有妖力护体,魏无羡与凡人并无两样,只是身子强健些、反应灵敏些。很快他就败下阵来,一次躲闪不及,直接被击飞了出去。他捂着胸口猛咳一声,竟吐出一口血来。 他并没有因此倒下,用随便撑起自己的身子,找准机会,再次向那人刺去。 只可惜,力量悬殊,他不用妖力根本斗不过眼前的妖,可倘若他用了妖力,不过片刻,整个皇宫,甚至宫外驻扎的黑狐妖都会瞬间传送而来。 就他这一只妖,魏无羡总有法子应对的,若是引来一大批的黑狐妖,光靠他一人怕是寡不敌众,就是将江澄放出来也无济于事。 苦战了许久,双方都有些乏力了,但显然对方更胜一筹。 不过魏无羡可难缠的很,就是耗尽了自己的全部精力,他也能再站起来,与眼前人一战。 对方也看出了他的顽强不息,不再与他恋战,转身就要往屋里冲。魏无羡迅速反应,在他之前跑到了门口处,将他拦在了外面。 以凡人之躯对战,终究是斗不过的,没过几个回合,魏无羡便又被打趴下了。手里的剑被击飞了出去,没了剑的支撑,他再难爬起身来。 那人走上前,抬脚将魏无羡踩在了脚下,嚣张道:“不过一介凡人,竟有这般耐力,伤至如此也不吭一声,我敬你是条汉子。虽不知你的剑为何会有青丘狐妖的妖力,但想必你该是和他们有关联的。既如此,便留不得你了。” 他手中再次凝聚起黑气来,这次的黑气幻化成了一柄剑的模样。 常言道,反派终死于话多,他正欲将手中黑剑刺入魏无羡的身子,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击退了。 他转头看向攻击他的人,眼神中有不可思议,“温情,你好大胆子,竟敢阻挠我!” 须臾之间,他便闪现到了温情面前,手中的黑剑直刺她的心口,欲取她的性命。 然而,剑未及身,他却突然倒下。在他缓缓倒下的身后,是手握佩剑的魏无羡。温情为他争取了起身的时间,他自然不会让温情白白送死。 魏无羡伸手握住刺在他身上的剑,用力一挥,将剑尖上沾着的血甩干净,说道:“温逐流,下辈子跟个对的主子。一连选错两次,你也是奇了。” 随着魏无羡的话音落地,温逐流的身躯也在黑烟中逐渐化作一只黑色狐狸。魏无羡见他的眼珠子还在转动,便又在他的狐狸头上补了一脚,权当还了他踩自己的债了。 前世他为报温氏恩情,追随其为非作歹,并改姓温。如今他化为黑狐妖一族,依旧与温氏为伍,为非作歹。而这一次,他无需改姓,老天爷直接让他成为温氏一员,也算是对他知恩图报的回报了。 温情看着地上被踩爆的狐狸头,心中一阵后怕。她从未见过魏无羡如此残暴的模样,更是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地杀死温逐流。 魏无羡抬起脚来,只见鞋底沾满了温逐流的皮毛,抬脚时鞋底沾上的皮毛还拉丝了,看着令人作呕。 他将靴子脱下,扔在了温逐流的狐狸尸体上,嫌弃地说道:“一起处理了。” 温情拱手领命,“是,殿下。” 魏无羡拍拍身上的灰土,强装镇定回到了屋里。 屋里的三人见魏无羡安然无恙的回来,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他没事就好。 结界被解开,蓝忘机率先走上前去,他仔细端详着魏无羡,看到他没了一只鞋,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可他一身黑衣,蓝忘机根本看不出他何处受了伤。 魏无羡见他担忧,便走到一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然后故作轻松地对屋里的人解释道:“放心,我一点儿伤都没有。你们是不知道,那厮是真不要脸,眼看着自己打不过我了,硬生生拽走了我一只鞋,我追不上他,害我只能光着脚回来。当真气煞我也,下回再要我碰到他,我一定拽他一双!” 闻言,绵绵不由轻笑出声,蓝曦臣和江澄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唯独蓝忘机还板着张脸。他对魏无羡所说的话并没有全信,他知道魏无羡向来喜欢隐瞒实情。 魏无羡微微瞥了一眼蓝忘机,心中暗叹,这小古板可真难骗。 第46章 身处险境也不忘了调戏一下他 温情处理掉温逐流后,便一直守在蓝曦臣的寝殿外,以确保里面的人的安全,尽管她能力有限。 别苑已被黑狐妖占满,蓝忘机和魏无羡决定不回别苑,直接住在蓝曦臣的寝殿。如此一来,大家聚在一起,也避免了相互之间的担忧。 魏无羡和江澄在地上铺好被褥,在风波结束前,他们也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 谁都不知道皇宫为何会突发变故,就连魏无羡也想不通原因,而且他们是冲着蓝忘机和蓝曦臣来的。 蓝忘机与蓝曦臣身份尊贵,故睡在床榻上,魏无羡与江澄则打地铺,睡在二人旁边。而绵绵是女子,魏无羡便让温情寻来一张美人榻,供其休息。 温情亦是女子,魏无羡和江澄也不忍心让她一直守夜,便想了个轮番站岗的法子,毕竟长夜漫漫,难免疲劳过度。若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他们也需要保持充沛精力,随时应对。 夜里万籁俱寂,除了魏无羡和温情还清醒着,其余人都已沉沉睡去。 魏无羡起身,静静离开寝殿。他找到温情,缓声道:“你去歇息。” 温情赶忙摇头,她才守了一个时辰,并不觉得疲倦。然而,魏无羡态度坚决。她只得进屋去,想着稍作休息,便去换魏无羡。可她进屋后,却再也没有出来。 魏无羡在屋里燃了香,是蓝忘机常用的檀香。不过他在香中加了些料,香气如往常一般并无区别,却也能助人陷入沉睡。 只要香料没有燃尽,他们就不会醒来,是魏无羡故意的。 这一夜,黑狐妖并未来袭。想来他们也是知道自己妖力会在夜间减弱,这才不敢轻易来此造次。但也不排除会有不自量力之辈,就如上次袭击蓝忘机的那只黑狐妖。 次日卯时,屋内的檀香燃尽,香气也逐渐散去,蓝忘机醒来后,立即起身走到了门外。他默默看着魏无羡,语气肯定地说道:“你整夜未眠。” 魏无羡伸了伸懒腰,故作轻松,“谁说的,我刚醒。” 蓝忘机站在寝殿门口,默默地看着院里的一片狼藉。他的眼神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魏婴,你为何总是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天各有命,他们是来要我和兄长的命的,你大可以带着江晚吟直接离开,无需如此。”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满是不解。 魏无羡上前一步,故意对蓝忘机拱手一礼,言辞坚定道:“我既为你的贴身侍卫,自当以你的安全为首要职责。蓝大哥与你亲近,又是你唯一的亲人,我自然也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江澄呢,是我有愧与他,理当护他周全。至于我自己,我魏无羡行事向来喜欢一马当先,若我今日弃你们而去,来日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说罢,他趁蓝忘机愣神之际,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换上了一贯的轻挑语气,“再者说,你是我魏无羡认定的人,若你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瞧这四下无人的,不调戏一下他,他心里痒痒。 蓝忘机微微叹息,握住了他的手,无奈道:“胡闹。” 也不知这两个字说的是魏无羡轻佻的动作,还是指魏无羡说的话。 从前,魏无羡但凡调戏他一下,他就能躲他一整天,如今无论他如何对他,只要不过分,他都能忍下,甚至欣然接受。 或许是前世的梦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也或许是他真的对魏无羡有了别的心思,但总归是让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他们在东宫住了有半月,魏无羡也发现了那些黑狐妖专挑白天动手,晚上他们是一次没来过。 可即便如此,魏无羡也从未放松过警惕。只是他在檀香中加料的事被江澄和温情发现了,之后的每夜他们都是轮番站岗。 江澄看着自己剑下的黑狐妖,十分厌恶,曾经丞相府出现异象,他们发现了府邸有兽类的毛发,当时还以为是犬类的毛发,现在才晓得,是黑狐妖的。 这些日子,东宫上空的乌云越来越浓密,甚至逐渐开始往外扩散,如今已经罩住了整个皇宫了。 江澄抬头看去,叹息道:“这么多天不见太阳,人都要蔫儿了。” 魏无羡拍了拍的肩,笑道:“我们蔫儿不了,就只有你。” 江澄疑惑看他,“什么意思?” 魏无羡往旁边挪了两步,离江澄远了些,道:“你是朵花儿啊!花草需要晒太阳,没太阳,你可不就得蔫儿了嘛!再过些日子,你本体花瓣就该凋谢了,到时候你头发也该没了,说不准还能结莲蓬呢!” 前面的话江澄听着还觉得有道理,可后面越听越不对,这分明就是在耍他玩,他挥起三毒剑,怒吼道:“魏无羡,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魏无羡在前方上蹿下跳,江澄根本无法抓住他,甚至连碰都碰不到。蓝忘机和蓝曦臣在一旁喝茶,看着他们打闹,心中的忧虑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险也毫不担心。 正当他们玩得开心时,一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江澄身边窜了出来,叼走了江澄腰间系着的清心铃。然而,当它接触到清心铃时,瞬间被一团火焰包围,片刻间便化为灰烬。 魏无羡拿起被叼走的清心铃,吹去上面的灰尘,直接扔给了身后的江澄。可江澄却没有接住,清心铃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魏无羡闻声转过身去,只见江澄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蓝忘机和蓝曦臣或许看不到,但魏无羡能清晰地看到他身上散发的黑气。魏无羡心中一惊,深知江澄已经失去了神智。 他迅速捡起地上的清心铃,在江澄眼前摇晃,试图唤醒他。可他手中的清心铃根本没有前世的功效,只有佩戴在身上才能让江澄恢复神智。 正当魏无羡想将清心铃重新为江澄系上时,突然一股力量将他弹飞了出去,猛地撞在了石墙上。 魏无羡吃痛爬起身来,却见江澄似是被控制一般举起了三毒剑,直直的向蓝忘机刺去。 第47章 喜欢他不过是他的错觉 “魏婴!” 三毒剑应声掉落在地,在场的人皆震惊不已。 魏无羡在剑刺过去的一瞬间闪身到了蓝忘机身边,硬生生替他挡下了江澄这一剑,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腹部。 但也在此瞬间,他将清心铃重新系在了江澄的腰间,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神智。 江澄收回手,剑也掉在了地上,方才他脑海中突然涌入一道声音,让他杀了蓝忘机。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的身子也不受控制了。回过神来时,他手里的剑已经刺进了魏无羡腹部。 蓝忘机将魏无羡紧紧揽在怀中,怒瞪着江澄,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魏无羡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面上却淡如止水,他望向陷入内疚情绪的江澄道:“师弟,下回换个地方捅行不行?你别总盯着我肚子啊!” 江澄看着魏无羡,颤声道:“对不起……” 蓝忘机将他打横抱起,直接进了屋,温情也紧跟其后,准备为魏无羡疗伤。 有温情在,他肚子上的伤很快便愈合了,疼痛感也瞬间消失。这一刻,魏无羡不得不感叹当妖的好处,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口,瞬间便能好透彻。 正当魏无羡想起身去找江澄时,蓝忘机却将他摁了回去,还拦着他的路,不让他去见江澄。 江澄见温情那么快就出来了,着急问道:“魏无羡他……还好吗?” 温情对江澄也有了些敌意,就算是和魏无羡关系好的朋友,也不能伤了他,她冷声回答了他的话,“他没事,但请你,离他远些。”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是压着声警告的江澄,但还是被里屋的魏无羡听到了,他扬声喊道:“温情,你该知道他是被黑狐妖控制了神智才会出手伤人的。这一剑是我自愿挡下,他是我师弟,你若怨他,那便是怨我。” 温情闻言愤愤不平地退下,魏无羡都发话了,她心中有再多的怨言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然而,江澄更加愧疚了,虽不知他本意,但终究是他伤了魏无羡。 蓝曦臣拍了拍江澄的手臂,安抚道:“无羡都不怨你,你又何苦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若你心中愧疚,那便多杀几只黑狐妖泄愤。” 江澄点了点头,紧握的双拳却始终没有松开。 夜里,魏无羡想与江澄他们轮番守夜,却被蓝忘机一把摁下不让他走,虽知道他的伤好透彻了,但还是不许他出去。 蓝曦臣看着弟弟与魏无羡之间的言行举止,总感觉不对,便出声提醒道:“忘机,你们的举止过分亲密了。” 他和江澄相处的时间要比蓝忘机和魏无羡长的多,平日里相处的也很密切,但从未向他们这般过分亲密,蓝忘机为了不让魏无羡乱跑,甚至是将他禁锢在自己怀中的。 蓝忘机看了眼被自己揽着腰的魏无羡,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说道:“兄长,我知道。” 蓝曦臣一时语塞,蓝忘机并非五六岁的孩童不明事理,他如此说定是认定了魏无羡了,可他堂堂二皇子,怎能…… 他若有所思的望向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似是在计划什么。 魏无羡闻言倒是有些惆怅,虽然很高兴蓝忘机能如此坦率,但蓝忘机对他的感情,他很清楚,并不是前世的喜欢。 蓝忘机自小性子冷淡,身边就只有蓝曦臣一个哥哥陪着。儿时倒是有不少侍从跟随,但长大些了身边就只有一个绵绵贴身侍奉。 他不爱与人攀谈,又因身份高贵,愿意陪伴他左右,同他说话的,至今为止就只有魏无羡一个。无论他性情如何,魏无羡总能不要脸的贴上去,哪怕他先前还有意躲着他,他也不会生他的气。 尤其是魏无羡还让他做了些莫名其妙的梦,更加影响了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判断,让他误以为自己也如梦中的自己那般,是喜欢魏无羡的。 有时,魏无羡还挺后悔让蓝忘机梦到前世的记忆的,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要的是蓝忘机真的爱他。 巨大的雷声响彻天空,倾盆大雨也随之落下。打了那么些天的雷,可算是下起了雨。 这阵雨足足下了一整天,正值夏季的天,却一点不觉得闷热,反而越来越冷。 屋外实在太冷,他们便将门关上了,可依旧抵挡不住寒意,只能将冬季穿的棉衣拿出来套上。 突然,屋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绵绵开了个门缝去瞧,寒风便顺着缝隙往屋里钻,放眼望去,外面竟下起了拳头大小的冰雹,还有鹅毛大雪随着冰雹一起落下。 炎炎夏日下起了雪和冰雹也就算了,最为怪异的是这雪竟是黑色的。 绵绵正惊讶着外面的怪异现象,门就被关上了,魏无羡搓着手在一旁道:“关上关上,外面的风都钻进里屋了,冷死我了。” 同住一屋多日,绵绵也知道了眼前这位“莫玄羽”就是魏无羡本人。他是妖,变换个模样轻而易举,她也没太过惊讶,毕竟“莫玄羽”给她的感觉和魏无羡很像,她早就怀疑过的。 江澄抱着暖炉,抱怨道:“黑狐妖都能改变天气,为什么我们不行?” 魏无羡回答道:“他们没改变天气,只是在皇宫设下了结界,特意让这里出现异象的,但我总觉得他们的目标其实并不是蓝湛和蓝大哥。” 近来虽总有小妖来袭击,但只有温逐流这么一只比较难对付,其他都不过是些蝼蚁,就连叼走江澄清心铃的小妖都是只没成型的黑狐。 若是真想要了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命,不该只派这些小妖来的。这么久没袭击成功,也该知道他们身边有人保着。这都不派些妖力强的妖来,实在让人怀疑。 蓝曦臣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认真道:“或许,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我父皇呢?” 魏无羡陷入了沉思,这个猜测确实有理。皇帝死了,人界将没了君主,若蓝曦臣和蓝忘机都不继位的话,那就只有三皇子可以继位了,而三皇子是黑狐妖。 如今外面的气候已经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了,东宫外能看到不少被冻死的侍从,但凡蓝忘机和蓝曦臣走出去,他们必定会被冻死在路上。 这屋里的温度还是由温情维持的,可惜她妖力有限,只能维持一个可以接受的温度,不至于太冷。若一直保持低温,人迟早被冻死在屋里。 蓝忘机和蓝曦臣只要冻死了,那三皇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外界的百姓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如果民怨太大,黑狐妖就无法统治人妖两界了,他们可不想灭了整个人界,留着还能为他们做苦力呢! 这么多天只派小妖来骚扰,不过是想让蓝忘机和蓝曦臣死的正常些罢了。 第48章 偏爱也不需要偏的那么明显吧 外面天气恶劣,屋里储备的粮食也快吃完了,若继续留在这里,身为凡人的蓝忘机、蓝曦臣和绵绵必死无疑。 他们必须想办法离开东宫,最好是离开皇宫,逃离京城。 今日清晨,众人被砍柴声吵醒,出门查看,发现魏无羡正在砍伐屋里的柱子。他已经砍下了好几节,然后又开始在那忙碌地雕刻着什么,木屑横飞。 江澄挥了挥眼前飞舞的木屑,问道:“魏无羡,你又在搞什么鬼?把蓝曦臣的寝殿拆了,我们住哪?” 魏无羡从木屑堆中站起身来,向他们展示了自己身前已经有了雏形的木雕,说道:“怎么样,像不像?” 众人望向那足有一人高的木雕,脸上皆是惊异之色。尽管只是个雏形,却也能看出蓝忘机的神韵。 蓝曦臣对此颇感不满,他深知魏无羡与蓝忘机关系非比寻常,也是勉强接受了他们。可如今粮食紧缺,魏无羡竟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制作木雕。 魏无羡见众人面露惊愕之色,却不发一言,继续埋头雕刻。 他不吃不喝,足足雕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叫醒众人,展示他这一天的杰作。 这五个与人等高的木雕若是没有依次排列在他们眼前,他们倒也会赞叹一声魏无羡手艺高超。可放在一起,便能明显看出魏无羡在雕刻蓝忘机时的偏爱。 蓝忘机与蓝曦臣的样貌有八九分相似,可魏无羡却只将蓝忘机雕刻得与他本人一般无二,栩栩如生。蓝曦臣的木雕放在蓝忘机的旁边,就显得尤为粗糙,仿佛只是随意雕刻而成。 温情和绵绵对自己的木雕非常满意。虽然与本人并不完全相同,但也有七八分的相似度。这是她们第一次被人以木雕的形式呈现出来。 其中,唯有江澄一脸阴沉,魏无羡的有意之举让他感到怒火中烧。他的木雕被雕矮了一小节,还被放在了魏无羡自己的木雕旁边进行对比,两者之间的差距十分明显,这让他感到非常不愉快。 江澄气得想要毁掉自己的木雕,但是魏无羡急忙拦住了他。 魏无羡说道:“你若是毁了它,你就等着在这里孤独终老。”他的语气玩味知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口吻。 他迅速冷静下来,困惑地看着魏无羡,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此时屋外严寒刺骨,连他们三个妖怪都无法在屋外久留,更不必说另外三个凡人了。想要逃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魏无羡并不解释,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对着五个木雕施了法。眨眼间,木雕便生出了肌肤来,除了那一对对没有眼珠的眼睛,其他的与他们别无二致。 绵绵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竟惊奇地发现这木雕假人的肌肤如真人一样柔软,只是它冰冰凉凉,不似生人。 他顺手抽出一旁的剑,在剑刃上轻轻一抹,拇指上边划拉出一道伤口来。还不等他下一步动作,江澄便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了,即刻阻止了他的动作,道:“你确定你的点睛招将术在这里有用吗?若是招来东宫的冤魂,你指望他们如何应对?” 魏无羡自信一笑,点睛招将术在这里是没有用,也不打算将冤魂招在这些木雕上,他可不想毁了自己精心雕刻的木雕。 只见他在这五个木雕假人的眼睛点上了眼珠,又在它们的嘴上抹上了一片红。随即,他退后一步,微微一笑,口中念念有词:“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食吾妖血,点睛成将!” 言毕,五个假人便行动了起来,它们整齐划一地跪在了魏无羡脚下,等待他的指示。 江澄看着臣服于魏无羡的自己,总觉有些别扭,他道:“点睛成将不是招的冤魂?” 魏无羡答道:“放心,点睛成将并非招将之术。它们吸食我的鲜血后,会获得一定的妖力,并且只会听从我的命令。即使我让它们立刻送死,它们也会照做。简言之,它们是由我的鲜血制成的傀儡,外表看似是人,但实际上就只是根木头,用火一点就着。” 蓝曦臣向前迈出一步,问道:“你制作它们是为何?” 魏无羡让假人站起身来,看着蓝忘机和蓝曦臣向他下跪,他也感到有些不自在。 “夜间,黑狐妖的妖力会减弱,外界的温度也会升高一些。虽然以你们凡人的身体仍无法在外界行走,但我们妖怪可以。只要我们用妖力将你们笼罩,你们也不会感到寒冷。”魏无羡解释道。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现在整个皇宫都有黑狐妖巡逻,我们绝不能被发现。因此,我需要用一些东西来引开它们,以确保我们能安全离开皇宫。这些假人与我们的模样相同,一旦出现在巡逻黑狐妖的眼前,它们一定会追过去,届时就是我们出逃的最佳时机。” 魏无羡先前大致感应了一下皇宫内的气息,除了这间屋子里的人,再没别的活人了。皇宫早已被妖族占为己有,怕是就等着蓝忘机和蓝曦臣死,好名正言顺的让三皇子继位了。 讨论好了计划,他们便开始动身了,越早离开越好,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蓝忘机他们想不被发现,就必须紧紧的贴着魏无羡他们,但凡分开一点就会有人的气息泄露。 毕竟这皇宫内有的不只是黑狐妖,王灵娇带领的犬妖也入住了皇宫,有他们在,便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守着东宫,离得远些他们也能感应到东宫的动向。 魏无羡命五个木雕冲出东宫,朝着与他们要去的反方向跑,要尽可能的将那些妖带的远一些,以免他们逃跑不及。 木雕逐渐跑远,感应到气息的犬妖立刻召集了四周大批量的妖族前去追捕,待他们都跑远了,魏无羡他们这才敢现身出逃。 他们一路向宫门跑去,与预想的一样,宫门口有一大批看守的黑狐妖,为首的并非外人,正是温旭。想从温旭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温情思索片刻,施法将抱着自己的绵绵隐匿了起来,带着绵绵自告奋勇道:“殿下,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此机会出去。” 第49章 怎么到哪都有结界,防谁呢? 温情稳了稳心神,步伐坚定地走到了温旭面前,与他攀谈了起来。 在看守打开宫门后,她先是将绵绵送了出去,然后向躲在暗处的魏无羡等人点了点头,最后才跟随温旭离去。 尽管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从温旭脸上露出的淫笑可以看出,温情的处境会很不妙。可魏无羡心中也无暇顾及她的处境,只能先安顿了蓝忘机他们再来救温情了。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袭来,温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命令看守将宫门关上。 宫门再次关上,将外界与皇宫隔绝。 幸运的是,魏无羡等人速度够快,在宫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成功跑了出来。他们一刻也不敢停歇,带上宫外等候多时的绵绵,传送回了含光苑。 如今含光苑内空无一人,所有的侍从,包括管事嬷嬷,都被蓝忘机遣散,在他们被禁足时便传令到了含光苑,让他们多领一年的俸禄离开。 几月未归,含光苑无人打理,走道上有不少的落叶与尘土,屋里的桌椅、柜子上也积了一层薄灰。 进门的那一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们便安全了。 绵绵先魏无羡一步踏进大堂,正打算为他们擦拭桌椅,不料被魏无羡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 他当着众人的面,手掌附在了绵绵的额头上,只见一道红光转瞬即逝。随后他抱起绵绵,消失了片刻又回来了。 绵绵只是个凡人,还是个女孩子,知道的太多反倒会成为他们的累赘,魏无羡便将她这些日子的记忆全部消除,还为她填上了新的记忆。 今后在她的记忆中,魏无羡仍是有急事外出,找来了莫玄羽替班。蓝忘机和蓝曦臣被禁足数月,这才刚刚被放出来,皇宫的所有异象她都不会记得。 含光苑设有结界,宫内亦有魏无羡的木雕傀儡牵制。木雕傀儡拥有他一成的妖力,就算是被发现了端倪,它们也能与黑狐妖一战。 如此一来,黑狐妖即便是知道了他们出逃,一时半会儿也无可奈何。 魏无羡恢复了自己的容貌,挥手之间,含光苑已焕然一新,丝毫看不出数月无人打理的痕迹。 江澄大为新奇,道:“原来当妖这般便利?偌大一府,瞬间便整洁一新。” 魏无羡笑道:“的确便利,然亦需耗损妖力。对普通小妖而言,这并非易事,但只要妖力足够强大,打扫府邸不过举手之劳,于我而言,更是小菜一碟,耗力甚少。” 江澄若有所思,现在的他妖力不足魏无羡的三成,若想长久存活下去,他需得更加勤修妖力了。 从前向来都是蓝曦臣将他护在身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自己解决,他这个贴身侍卫形同虚设,毫无用武之地。 可如今不比往昔,蓝曦臣需要他保护,他的责任重大,不可再如从前一般,做那无用摆设。 含光苑中有一处名为寒室的客卧,是为蓝曦臣准备的,寒室旁还有一间小屋,供其侍从居住。 这一夜未眠,他们紧绷的神经在到达了安全之地后终于放下,袭来的困意也实在难以抵挡。 他们都回了各自的屋里休息,唯有魏无羡趁众人睡下后离开了含光苑。 温情还在皇宫,他必须前去营救。然而,还不等他动手,温情已自行脱险。 魏无羡见她安然无恙,心中仍有忧虑,问道:“温旭可曾对你做什么?” 温情摇了摇头,答道:“我以银针制住他的脉门,使其动弹不得,他无法对我怎样。” 魏无羡听到温情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便直接带着温情回到了含光苑。然而,他们刚到门口,却发现温情无法进入。 他突然想起,自己初来含光苑时,也曾被结界阻挡在外,后来是由蓝忘机亲自带领,才能正常进出。 若这结界真是为了隔绝妖族,那江澄为何又能随意进出?这解释不通。 此时蓝忘机大致已经睡熟,总不能将他唤醒,带温情进入。魏无羡想了想,忽然想起蓝忘机曾给过他一块玉令。 他将玉令扔给了温情,温情拿着玉令,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结界,抬脚踏进含光苑大门的那一刻,她和魏无羡都怕她会被结界弹开,万幸她顺利进来了。 魏无羡对这结界的来源并不清楚,只觉得有些熟悉。但现在看来,这结界似乎是隔绝了所有与蓝忘机和蓝曦臣无关的妖族。若想进入,似乎只能由他们本人带着,或是手握蓝忘机给的玉令才行。 温情随魏无羡来到客卧处,选了间屋子住下。 诸事已毕,魏无羡也觉有些疲倦,便回了自己房间歇息。 他们几人一直睡到晌午才陆续醒来,醒后,他们便聚集在大堂。绵绵已忘却前事,依旧尽心尽力地侍奉着大唐中的两位殿下。 其中,魏无羡睡得最久,直到天黑才起身,其他人有意没有叫醒他,毕竟为了这次出逃,魏无羡出了不少力,理应让他多睡一会儿。 魏无羡熟睡时,蓝忘机让绵绵提前回乡去了,免得再跟着他们遇到危险。 绵绵激动不已,能早些回家,她自是高兴。为表谢意,她在含光苑做了最后一顿晚膳,蓝忘机也特许她与他们一同用膳。 用过晚膳,绵绵这才恋恋不舍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临行之际,她偶遇了刚刚睡醒的魏无羡。 她本以为不能和魏无羡当面道别,心中难免有些许的遗憾,不料一转身便看到了他。 不过她醒来后就没看到莫玄羽的身影,实在好奇,便问道:“阿羡,你何时回来的?玄羽呢?” 魏无羡挠了挠杂乱的头发,说道:“我刚回来,他也刚走,回家去了。你这是要去何处?” 绵绵微笑着,将魏无羡拉到一旁,让他坐在栏杆上。她解下魏无羡头上松散的发绳,仔细梳理着他的墨发。 她为他重新束好了发,便又背起了行李,道:“阿羡,我要回乡了,往后你好生照顾自己,二殿下便也交给你了。” 魏无羡扬起了笑,将绵绵送到了门口处,“一路小心,到了记得写信回来,我可还要喝你的喜酒呢。” 绵绵坐上在含光苑外等候多时的马车,挥手告别了魏无羡,也告别了含光苑。 第50章 好好说你不给,非得打一顿才老实 不过十日,魏无羡便感应到他所制的木雕傀儡已身亡,而且,死的只有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傀儡。 傀儡一死,皇宫上空盘旋数日的乌云尽散,整个京城也跟着放了晴,皇帝驾崩的消息在此时传了出来。 皇宫上空的异样,京城百姓都看在眼里,可他们无法进入皇宫,宫内也不出来人,谁都不知皇宫内发生了何事。 随着皇帝驾崩的消息一同传来的是太子与二皇子相继殒命的噩耗。 太子得知父皇过世,多日茶饭不思,又忙于父亲留下的朝政,很快便追随先皇而去。二皇子自进宫后不久便患病,太医院为他调养许久也不见好,后又遇到恶劣天气,蓝忘机突然发病,太医院的太医也赶不过来,不幸病逝。 全宫上下,就只有三位皇子,太子与二皇子都已离世,三皇子虽年岁尚小,但他是唯一能继位的人选。 但这还没完,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道传言,也是这个传言,让百姓们毫无怨言地认了三皇子这个小皇帝。 此时正值炎炎夏日,皇宫上空却乌云密布,甚至下起了黑色的雪和冰雹。这等异象本就让人困惑不安,近来又有人有意无意地提起当年的江丞相。 百姓们心中都明白,江宇是被皇帝冤枉的,整个家族都是含冤而死。如今皇宫突发异象,又正巧有人提及江宇,百姓们自然而然地认为皇帝的死是他的报应,是江宇回来报仇雪恨了。 而太子与二皇子一生中做了不少善事,常常为百姓排忧解难,可谁让他们是皇帝的儿子呢!只能叹一声他们命薄了。 今三皇子登基,蓝忘机和蓝曦臣万不可继续留在京城。若为人所察,皇宫那帮妖族必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将其斩草除根。 即便他们深居简出,蛰居含光苑,亦会引人狐疑。人既已逝,此府邸为何仍有人烟? 含光苑门口,魏无羡又出去鬼混回来了。 近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问他去做了什么,他又什么都不愿说,再怎么追问他也只说一句:“这是秘密。” 今日他回来的早了些,天都没黑,他就回来了。以往晚归时,总是带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今日稀奇,是空手而归的。 但蓝忘机还是从中瞧出了端倪,急忙上前询问:“可有受伤?” 魏无羡摇了摇头,骄傲道:“这世上能伤的了我的人不是死绝了,就是还没出生,谁来了都奈何不了我!” 江澄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冷笑嘲讽道:“哼,放只狗在你面前,我看能不能奈何你。” 一听狗这个字,魏无羡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天上地下就没他怕的,唯独这狗他是真没辙。 他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狗甩了出去,随后伸出手来,一个盒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江澄问道:“这次出去就带了个盒子回来?” 魏无羡神秘一笑,道:“有这个足够了,打开看看。” 江澄有些迟疑,深怕魏无羡弄出些吓唬人的玩意儿,这事儿就魏无羡干得出来,他也中过招,实在不相信他。 蓝忘机可比江澄要信任魏无羡,他上前一步,将魏无羡手中的盒子打开了。 盒子中是两半虎作伏状,平头翘尾,左右颈肋间,各镌篆书两行,文字相同的铜制品,此物他们在熟悉不过了,正是金子勋手中的一半虎符。 蓝曦臣大为震惊,“这勋王手中只有左半面的虎符,可右半部分理应在宫中放着,你是如何将它们都找来的?” 魏无羡将盒子收好,并不打算将其交给蓝忘机和蓝曦臣,他道:“右半部分在你们叔父手里,我去找他借来的,如今这兵权可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了,你们若是想谋反,也算是有了保障。” 江澄有些好奇,便问道:“你该不会去金家把金子勋打了一顿,然后把他的虎符抢过来的?” 魏无羡笑了笑,却没有回应。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正如江澄所言,今天他去了一趟金府,本来是想好好商量,借虎符一用。可金子勋实在过于嚣张跋扈,说什么都不愿借。魏无羡无奈之下,只能将其打一顿,再抢走虎符。 如果金子勋能和魏无羡好好商量,将虎符借给他,待他用完之后,自然会归还于他。可金子勋偏偏不肯借,这下可好,魏无羡不打算归还了,而金子勋也再没了嚣张跋扈的资本,今后怕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另一半虎符的下落,魏无羡本以为在皇宫里,还盘算着如何将其偷出来,却不想在半路遇到了蓝启仁。 皇帝驾崩,蓝忘机和蓝曦臣身死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蓝启仁因时常留在宫外,并不知晓宫中的变故。待他知晓时,蓝忘机和蓝曦臣都已去世多日了。 倘若只是皇帝驾崩,蓝启仁倒不会如此难过。皇帝在位期间,做了多少错事,他都看在眼里。他也曾多次劝说皇帝,却收效甚微。 可偏偏在皇帝死后,蓝忘机和蓝曦臣也紧随其后相继去世,蓝启仁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在得知他们死讯后始终郁郁寡欢。 然而,今日偶然遇到了魏无羡,他像个没事人一般走在街道上,蓝启仁不禁心生疑虑,开始思考这背后的真相。 蓝忘机和蓝曦臣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以他们的实力与身体素质,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死去,京城传遍的死讯怕是另有蹊跷。 后在魏无羡口中得知,皇后与三皇子便是妖族留在人界的底细,为的就是一统人界,成为人妖两界的王。而皇帝死后,蓝忘机和蓝曦臣都将是他们的阻碍,故而设计假死逃离皇宫。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他们活着,才能重新将这江山夺回来。 蓝启仁轻抚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良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对魏无羡道:“既如此,你随我来!” 他领着魏无羡来到兰室的暗道,暗道的尽头是一处设有机关的密室,藏有大量的兵器和书籍。魏无羡粗略浏览了一下,发现这些书籍大多与兵法相关。 蓝启仁只是个教书先生,最多算是个文官,魏无羡没想到他竟然私藏了如此之多的兵书和兵器,莫非他曾经是个武者,后来才弃武从文? 正当魏无羡好奇之际,蓝启仁手持一个盒子,面色庄重严肃,上前说道:“这是虎符的另一半,烦请你将其转交给曦臣和忘机,也请你助力他们夺回这江山。” 虎符分为两半,一半由金子勋保管,另一半本应为皇帝所有。然而,皇帝却亲手将虎符交给了蓝启仁。 蓝启仁曾扶持皇帝登基,为表谢意,更为向天下昭示他对蓝启仁的信任,皇帝才将虎符交由其保管。 原本以为,这虎符会一直存放在密室,永不启用。可世事难料,如今却不得不拿出来了。 第51章 这饭做得很好,下次不许做了 为保自身安全,蓝忘机和蓝曦臣自逃离皇宫后便一直在含光苑没出去过,甚至不曾在含光苑门口逗留,唯恐被人瞧见了。 这些日子,一直是魏无羡和温情出去采买日常所需,他们五人当中,就只有他俩是可以正常在京城街道上行走的。 每日的饭菜本该也是他们两个做,但江澄坚决拒绝魏无羡做饭,甚至直接将他赶出了厨房,千叮万嘱的不许他进厨房。 众人看着激动的江澄很是不解,魏无羡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他们便劝江澄不要如此针对魏无羡,还让魏无羡进了厨房给他们做了一顿饭来。 江澄见拦不住,就只能默默退去一旁,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们亲自经历了才能知道后果,光凭他一张嘴,根本说不过魏无羡的装模作样。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吃魏无羡做的饭菜,温情也只是在一旁打下手,全程旁观魏无羡是如何做饭炒菜的。 当她看到魏无羡撒了一把又一把的辣椒,尤其是连蒸的饭里也放了辣椒时,她彻底慌了,“殿,殿下,辣椒放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魏无羡浅尝了一口,道:“不辣,刚刚好。” 温情不禁倒抽一口气,结果厨房飘散着的辣味直冲鼻腔,呛得她直接逃离了厨房,在外面咳嗽不止。光是闻着就辣的要命,魏无羡居然说刚刚好,她算是明白江澄为什么要阻止他进厨房了。 饭菜做好端上桌的那一刻,蓝忘机和蓝曦臣还觉得卖相不错,就是蓝曦臣有些不理解为何这白米饭有些是红色的。 江澄看着眼前的饭菜,好心提醒道:“蓝曦臣,我劝你还是别吃的好。” 蓝曦臣笑了笑,道:“无羡辛苦做的,哪有不吃的道理,晚吟,你也坐下吃,别浪费了无羡的一番心意。” 江澄坐下后始终没有动筷,他就等着蓝忘机和蓝曦臣后悔的那一刻。 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口味向来清淡,与前世并无区别,让他们吃魏无羡做的饭,和被下毒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不会死人罢了。 就在蓝曦臣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那一刻,他的脸色瞬间涨红,辣味瞬间遍布整个口腔。 以他的涵养,是不会将口中吃下的菜再吐出来的,为了把口中的辣味压下去,他吃了一口米饭。这不吃不知道,吃了才明白为何白米饭会有红色,这饭居然也是辣的。 这一口饭菜直接将蓝曦臣的眼泪辣出来了,但他还是强忍着将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这下辣的就不只是嘴了,喉咙也辣的不行,胃里更是如火烧一般。 江澄急忙为他递去水缓一缓,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表情,道:“早说了别吃,偏不听。魏无羡做的饭菜,就他自己能吃得下去。” 被提到名字的魏无羡一愣,他看了眼自己身旁的蓝忘机,反驳道:“蓝湛不是也吃下去了。” 刚才只顾着看蓝曦臣,倒是没注意到蓝忘机,他还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江澄在蓝曦臣身边那么久,从未听过蓝忘机能吃辣啊! 蓝曦臣喝了好几杯水,这才缓了些许,他看向一旁的蓝忘机,说道:“忘机,吃不了就别吃了,当心吃坏了肚子。” 蓝忘机脸上没有一丝异样,说道:“味道甚好。” 他当真如同前世那般,明明吃不了辣,却还是愿意面不改色的陪着魏无羡吃辣菜辣饭,还能说出味道好的话。 这天底下怕是没人比他更宠溺魏无羡的了。 就在这时,温情端着三碗汤面走了进来,她也是在外面等了好些时候才进的厨房,不等厨房的辣味散去,她是真没那个勇气进去,实在太呛人了。 魏无羡也知道蓝忘机吃不得辣,若是仔细看,便能察觉蓝忘机的饭碗里是正儿八经的白米饭,就连摆在他面前的菜也看不到几根辣椒。 所以并非蓝忘机忍耐力强,而是魏无羡有意为他另做了一份没那么辣的罢了。但对于蓝忘机的口味而言,还是有些辣度的。 不过在吃了魏无羡的这顿饭后,都不等蓝曦臣发言,蓝忘机便先一步告诉魏无羡,往后不许再去厨房了。 平日外出采买就是他去的,这一日三餐就不劳烦他了,免得他太累。 蓝忘机发话,魏无羡是不听也得听,就算没了二皇子的身份,含光苑也没了外人在,有些规矩他还是得守,不守就挨罚。 此后,做饭的重任就交给了温情和江澄,魏无羡就负责出门买菜回来就好,厨房他是一步都别想再踏进去。 今日的日头很好,蓝忘机想将书房的书都搬出来晒晒,也好打扫一下书房。 魏无羡本想直接施法解决,但蓝忘机和蓝曦臣都不许,他们觉得不该事事都依靠着法术,虽是便利,但消耗的太多,到了紧要关头就危险了。 无奈之下,他们五人只能亲自动手。 蓝忘机和蓝曦臣负责将书房的书搬出来,魏无羡和江澄负责在外面将书摆放整齐,温情负责打扫书房。 他们摆着书,江澄怀中突然掉了一本,书的名字是如此的熟悉:《蓝氏家规——含光苑篇》。 江澄瞧着好奇,就翻开看了一下。不光是书名熟悉,里面的内容也是大差不差,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的字让他忍不住发笑,上面赫然写着:含光苑禁止魏婴出入厨房。 魏无羡凑了上去,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行字,说道:“他明明说了味道甚好的,还说怕我累着,怎么就多了条规矩了?” 江澄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大概能猜到蓝忘机的意思,直言道:“可能是‘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的意思。”味道甚好,但我也吃不了。 魏无羡撇撇嘴,这些规矩蓝忘机都是亲自写在书上的,不可能有其他人代笔,所以这条规矩只能是蓝忘机写上的。 大概是蓝忘机怕明说会让魏无羡心寒,这才等夸完他后,默默的在含光苑的规矩中再添一笔。 第52章 打断他的腿是他的口头禅吧 夜里,众人都沉沉的睡下了,魏无羡又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含光苑。 魏无羡兜兜转转的跑到了一处府邸外,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聂府。 他看了眼一旁的高墙,轻轻一跃,便直接翻过了高墙。 府中寂静无声,魏无羡直奔书房,果不其然,书房还亮着灯,他要找的人还没睡下。 他走到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书房里的人闻声便为他开了门,见来人是魏无羡,他笑了笑,道:“魏兄,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你再不来,我哥非打断我腿不可。” 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走进了书房。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等着他,他向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道:“聂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聂明玦面露不善,死盯着魏无羡,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让怀桑骗我回来?” 魏无羡闻言,道:“这个嘛,我也是不得已的。” 不久前,魏无羡带着温情一起去了趟京城的监管局,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将聂怀桑给绑走了。 聂怀桑险些没被吓破胆,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被人绑架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大哥的名号,凡是欺负到他头上的,他哥能立马跳出来教训欺负他的人,绑架他更是寻死。 可魏无羡本就是为了将聂明玦引出来才绑架的聂怀桑,可等了一整天也不见聂明玦出现。 他们将聂怀桑绑过来后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让他老实的待在一旁就好,反正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绑不绑着都没啥差别,跑不掉的。 聂怀桑弱弱的举起手中的折扇,望向魏无羡问道:“那个,你们绑我过来是为了引我大哥出来吗?” “不是说只要欺负你,你哥就会立马杀出来吗?这都一整天了,你哥呢?他不管你死活了?”魏无羡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聂怀桑一展折扇,掩面道:“我哥半年前被派去镇守边关去了,就是我死了他也不会出现的。” 魏无羡闻言一怔,他竟忘了这一茬了,难怪他寻遍京城和聂府上下都找不到聂明玦的身影,原来是人早就不在京城了。 他无言以对,“你不早说。” 聂怀桑道:“你也没问啊!” 魏无羡思索片刻,打量着聂怀桑,问道:“你能让你哥回来一趟的?” 聂怀桑不敢去看面前的人,毕竟是绑架犯,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发颤:“我我我,我没办法的,没有皇上的圣旨,我哥是不会回来的。” 魏无羡挑眉,就只是看着他坏笑着,也不说话。他知道聂怀桑一定有办法能让聂明玦回来,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他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本能的就想跑,可刚站起身就被一旁的温情给按住了,真就不绑着他也跑不掉。 聂怀桑哭丧着个脸,祈求道:“求求你了绑匪兄,放过我,我什么用都没有的,让我哥知道我被绑架,我肯定会被打断腿的!” 魏无羡只觉有些好笑,怎么前世今生,聂明玦都喜欢打断聂怀桑的腿呢? 前世聂怀桑不学好,他扬言打断他的腿,今生聂怀桑被绑架,不去关心他一下,反倒还是要打断他的腿。 他无奈叹息道:“那我们交个朋友,这次就当是我找你出来玩了,这总不会被你哥打断腿了?” 聂怀桑被魏无羡突然的转变愣住了,他是真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被绑架后,绑匪要和他交朋友的。 虽有不解,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聂怀桑接受了魏无羡这个朋友。 “我叫聂怀桑,绑匪兄,我该如何称呼你?”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深怕那句话惹得魏无羡不快。 魏无羡道:“魏婴,字无羡,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聂怀桑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什么魏兄,局中还有要事需要我处理,没别的事,我可就先走了哈。” 说罢,他抬脚就要逃离此处,可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刚踏出去一步,又被温情拽了回来。 他欲哭无泪,不都交了朋友了吗?哪有朋友这般不让走的。 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凑到他耳边道:“监管局哪有什么要事,妖族都进皇宫了你们都不知道,你说你需要处理什么呀?” 聂怀桑身形一震,突然神色慌张了起来。皇宫外有一道结界,那结界曾是妖界之主设下的,为的就是保护皇宫中的人。 但凡有妖想闯入皇宫中,监管局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届时就需要他们前来处理擅闯皇宫的妖族了。 可无论是如今黑狐妖一族,还是当年魏无羡想进皇宫找蓝忘机,监管局的人都从未出现过,根本就没人来处理擅闯者。 当年魏无羡便有所察觉,只是一心都在找蓝忘机上,没太在意为何监管局不来人制止他的擅闯,哪怕是警告也没有。 自黑狐妖进入皇宫肆意妄为后,魏无羡才发觉京城的监管局如同虚设。 对妖族的擅自闯入不管不顾,身为监管局局长的聂怀桑,他要负首要责任。 聂怀桑颤颤巍巍地问道:“魏兄,你知道些什么?” “你猜。” 他看着一脸坏笑样的魏无羡,心中越发的紧张起来,总觉得魏无羡什么都知道,可又怕是他再套他的话。 内心实在煎熬,聂怀桑干脆放弃抵抗,道:“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魏无羡笑道:“别这样,打起精神来,监管局的事儿就我知道,只要你把你哥哥叫来见我一面,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如何?” 聂怀桑思索了片刻,终是点头答应了。若是让聂明玦知道,他在监管局当差时总开小差,如今更是眼睁睁看着妖族闯入皇宫还不作为,他这条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死的痛快些,将聂明玦骗回来,还能让魏无羡帮他躲过一顿打。 所以他当着魏无羡的面写了一封信送去了边关,信上就一行字: 大哥,我要死了,来世再做你的弟弟。 第53章 能否搞定这位大将军就看他的魅力了 不出两日,信件便送到了聂明玦手中。他随即将手中事务交托给手下信得过的将士,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城。 爹娘临终前,特意嘱咐聂明玦要好好照顾弟弟,若能让他衣食无忧地过完一生,也算是尽了为人兄长的责任。 所以聂明玦一直十分疼爱这个弟弟,视若珍宝。无论聂怀桑信中所言是真是假,他都会立马赶回来瞧上一瞧。 待回到府邸,见聂怀桑好端端地坐在家中玩弄字画,聂明玦不由怒火中烧,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他。 聂怀桑见状,赶忙求饶,还坦言是魏无羡托他如此行事,以求先转移聂明玦的火气,免得自己的腿被打折。 聂怀桑取出魏无羡给他的清心铃,一旦聂明玦回来了,就摇响清心铃,如此便能告知于他。待魏无羡抽空了,也会摇响清心铃通知聂怀桑,他马上就到,让他们等着。 随后,魏无羡就和聂明玦见面了。 聂怀桑见他们的气氛有些紧张,担心大哥会动怒,鼓起勇气站在了他们中间,两边劝说道:“有话好商量,凡事都心平气和些,你们坐下说,可好?” 聂明玦收起了他的戾气,道:“请,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不得已。” 魏无羡微笑着和聂明玦一同入座,聂怀桑则是忙前忙后地为他们斟茶倒水,生怕大哥一动怒,就砸了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摆满了稀世珍宝,即便是一幅看似普通的风水画,也是他花费巨资购得的大师真迹。 今生的聂怀桑在外界眼中依然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草包,但对这些字画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看过一次,他就能原封不动地临摹出来,难辨真假。 此外,这书房还有一个暗道,他主要是担心聂明玦发现他藏在暗道中的东西。 如果从前聂明玦扬言要打断他的腿只是口头威胁,做样子吓唬他,那么当他看到暗道中的东西时,恐怕就会动真格。 因为里面藏着聂明玦明令禁止他触碰的禁忌之物。 聂怀桑为他们二人倒好茶水后,便默默退到一旁,等待他们商谈要事。可苦等许久,也不见二人开口说话。 聂明玦眉头紧蹙,不满地看向聂怀桑,高声呵斥道:“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给我不滚回去睡觉。” 聂怀桑闻言只得委屈巴巴地离开书房,一步三回头,原以为有魏无羡在,能听到些什么重要的事,结果还是被赶了出来。 魏无羡轻声笑道:“聂将军还真是如传言所说,宠爱你弟弟啊!” 聂明玦无心与他闲谈,直截了当地说:“魏公子,你就直说。” 魏无羡见聂明玦神情肃穆,也不再嬉闹,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他费这么大劲让聂怀桑将聂明玦骗回来,就是想让他为己所用。 待三皇子稳固皇位,黑狐妖一族必定按捺不住,他们的第一步计划,魏无羡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想废除立在人界的监管局。 只要监管局还在,那么历代妖王们设下的结界就依然有效,妖族若想在人界为非作歹,监管局就会立刻察觉,他们可以通过结界限制妖族的妖力。 若要自由出入人界而不受限制,只能先将监管局废除,而废除监管局的方法很简单,只需妖王和皇帝达成共识,监管局就会自动废除,人界所有的结界也会瞬间消失。 妖界如今已被黑狐妖一族完全掌控,其他妖族哪怕对其心存不服,也无计可施。黑狐一族首领成功登上妖王之位,且实力强大,无人能敌,就连魏无羡也对其无可奈何。 如此一来,只要三皇子能成功巩固皇位,便可与黑狐首领相互配合,废除人界的监管局。到那时,他们出入人界将再无阻碍,就是将人界所有生命赶尽杀绝也无人能阻止。 魏无羡不忍心看到这世间生灵涂炭,更不忍心看到人妖两界的子民被黑狐妖一族掌控,他必须站出来为他们的将来谋划出路。 他深知,若不想被黑狐妖一族统治,就必须将其消灭。然而,黑狐妖一族过于强大,单凭魏无羡一只妖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他决定召集各路仁人志士,共同协助他消灭黑狐妖一族。 于众妖而言,青丘狐族的妖丹是增强妖力的灵丹妙药;于众人而言,青丘狐族的妖丹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宝物。也因此,无论是人是妖,都想得到青丘狐族的妖丹。 若不是当初的妖王是青丘狐族之主,他们青丘狐族怕是都不需要等黑狐妖来,就已经灭族了。 原先的黑狐妖的妖力并没有那么强悍,他们能有如今的实力,正是因为他们吸食了青丘狐族的妖丹。黑狐一族的首领更是吸食了妖王和妖后的妖丹,妖力大增,成为了妖族最强者。 若是真的被黑狐妖统治了两界,他们虽不会被立刻处死,但一定会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单凭魏无羡一己之力,实在难以兼顾人妖两界。欲歼灭黑狐妖一族,并非易事,唯有人妖两界通力协作,方有一线生机。 聂明玦乃人界德高望重的护国大将军,其威望之高,令人望尘莫及。 但凡他振臂一呼,自会有众人簇拥相随,众人皆以能成为其麾下之兵为荣。其所率之兵,皆是千挑万选之精锐,无一弱者,实力之强,罕有敌手。 妖族虽妖力强大,轻而易举可取人族性命,但凡人之意志坚韧不屈,若凡人众志成城,团结一致,妖族纵有妖力加持,亦难以奈何。 然魏无羡尚无法确定聂明玦是否愿意协助于他,若能得其相助,灭黑狐之路想必会顺利许多。 要知晓,是人是妖皆有私心。聂明玦手握重兵,难保不会心生私欲,妄图成为万人之上。 魏无羡亦有私心,宁可托付聂明玦守护人界,也不愿将虎符交与蓝忘机、蓝曦臣。以二人身份,本更易笼络民心。 而此举,只为避免他们卷入其中。与黑狐妖这一战,生死难料,他实在不希望他们因此受伤殒命。 是协助他共同对抗黑狐妖,还是独自战斗,登上那万人景仰的王座,仅在聂明玦的一念之间。 第54章 答应我,我就让你弟弟当个废物 其中诸多细节,魏无羡并未明言。毕竟,他对其认知只在前世,对今生的他知之甚少,还是等聂明玦同意后,再告知其余详情为宜。 魏无羡起身,拱手行一礼,道:“聂将军好好考虑,魏某便不多叨扰了,待将军想好,让另弟告知即可。” 聂明玦目送魏无羡离开,在书房独坐了一晚,他确实需要认真思量。 半年前,他领皇帝之命镇守边关,此后宫中之事,一无所知。虽时过境迁,但皇帝驾崩、三皇子继位之事,并未远传,至少边关无人知晓。 聂明玦归来后立马见了魏无羡,从魏无羡口中得知如今已易主,且太子、二皇子皆薨,皇室人丁不知为何日渐稀少,似是新帝有意铲除先帝血脉。 对此,聂明玦痛心疾首,他与蓝曦臣私交甚笃,曾商议若皇帝昏庸无度,他便举兵起事,早些将蓝曦臣扶持上位,以免百姓受先帝迫害。 而今闻知蓝曦臣已逝,他在那瞬间甚至心生弃国之念。 清晨,聂明玦在庭院中挥刀练武,他彻夜思考,仍未下定决心。 他渴望镇守国土,祈求国泰民安,护弟弟一世无忧。然今朝国祚更迭,聂明玦猜不透新皇的心思,亦不知他对聂家态度如何。 据魏无羡所言,黑狐妖一族欲一统人妖两界,凡阻碍者,恐遭灭杀,就如昔年的江丞相那般,做出一副叛国假象,让百姓难以分辨真伪。 初闻江澄提及江宇时,魏无羡好奇因由,皇帝怎会仅因一女子,便轻易定了江宇的罪。那王灵娇就是再蠢,也不该蛊惑皇帝灭杀朝中重臣,其中似有隐情,怕是江澄也不知晓。 后,魏无羡悄然造访荒废丞相府。江宇死后,虽有新丞相,但无人愿意搬进丞相府居住,因而荒废至今无人踏足。 府中一切如旧,自江氏灭门,再未被动过。魏无羡细细观察,确有妖曾来过此处作恶,而且正是黑狐妖。 他于一幼童屋内寻得一盒子,内有信件若干,瞧信上的笔迹似是江澄所写。 魏无羡仔细翻阅信件,信中皆是对蓝曦臣的思念。他年少时从未入踏入宫门,故未曾见过蓝曦臣,仅知当今太子与蓝曦臣同名同姓,却不知其乃蓝曦臣本人。 在这其中,魏无羡发现两封信封虽是江澄字迹,但内里的信件却并非江澄所书,他展信观之,竟是江宇所书。 其一乃关乎江澄身世,既是江澄身世之信,他便不看了,将其收入怀中,待归后交予江澄,由其自阅即可。江澄已知晓自己并非江宇、江云所生,多知一些自己的身世也无伤大雅。 其二乃涉及皇帝之事,魏无羡逐字逐句研读了两遍,方知皇帝判江宇死罪缘由。 江宇双眼独特,仅一眼便能看穿王灵娇身份,屡次劝阻皇帝三思而后行。皇帝初时确有动摇,然被王灵娇控制心神后,江宇所言他半句也听不进去。 一日,无意间,江宇偶然发现王灵娇接近皇帝的目的,她是为了妖族将来占领人界铺路的,且会设法扶持妖族带来的皇子登基为帝。 他对妖束手无策,欲阻拦亦是力不从心,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太子蓝曦臣,只要蓝曦臣能稳固地位,便无惧三皇子夺权。 江宇自知大限将至,只能竭力为国家未来筹谋,可惜终究筹谋不了太多。 如此一看,皇帝并非为一女子有意冤枉江宇,而是江宇撞破妖族野心,这才惨遭灭口,不留一个活口。 关于江丞相的事情,魏无羡也有告知聂明玦,只为让他愿意追随自己,毕竟他着实需要聂明玦这样的名将。 聂怀桑睡眼迷蒙地来到庭院,不巧与聂明玦撞个正着,而正在此时,府中侍从不合时宜地递来一把关刀。 聂明玦看向一旁的人,目光落在侍从手中的关刀上。 他心中怒火倏地升腾而起,怒喝道:“谁许你碰刀的!” 这一声怒吼,惊得一旁侍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中的关刀仿若烫手山芋,不知是该丢弃还是继续拿着。 此侍从乃府中新人,对聂府禁忌所知甚少,故而不知聂怀桑被禁止习刀,甚至练武都不可。 在聂明玦离开的这半年里,聂怀桑时常让这名侍从将他藏匿的关刀取来,趁清晨府邸众人尚未全然苏醒,偷偷练习片刻。 今日乃聂怀桑之疏忽,忘却聂明玦已被他诓骗回来,这才与侍从一同来到庭院挥刀习武,岂料聂明玦竟也在此处练武。 此关刀乃聂怀桑托人特制,与他甚是相合,然使用不过半年,便又被聂明玦收走了。 多年来,他所藏匿的刀多数都被聂明玦收走,另有一部分则当他的面被销毁,总之就是不许聂怀桑习武练刀。 祠堂中,聂怀桑被罚跪于爹娘灵位前,身旁是怒斥他的聂明玦。 自爹娘离世后,聂明玦便不许聂怀桑习刀练武,宁其成为不学无术、只知玩弄字画的废物,亦不愿他执刀弄剑,搞得浑身是伤。 聂明玦深知聂怀桑必会趁自己不在时偷偷习刀,但只要他在,聂怀桑就休想再拿起此刀。 他罚聂怀桑跪了整整一日,期间不许侍从送饭送水,直至他当爹娘的面发誓再不碰刀,方许他起身。 岂料聂怀桑也是个倔脾气,宁可不吃不喝,也不愿说一句不碰刀的话。他多年来暗中习刀,身子比寻常人都要强壮,即便再跪两日也无妨。 聂明玦见他倔强之态,又想起魏无羡的话:“若想你弟弟一生无虞,就答应了我,我有法子让他安守家中,做一无用之人。” 他闭上双眼,沉心思量,若他独自率军上阵杀敌,聂怀桑恐会偷入军中,届时自己也难以察觉其踪,亦无法护其周全。 再度睁眼,聂明玦对仍跪地倔强不语的聂怀桑,无奈叹息道:“起来,将魏无羡叫来,我有事与他相商。” 聂怀桑不知二人所商何事,但大哥既已发话,自当照做。 还不等他摇铃,魏无羡便已出现在他们眼前,似是等候多时。 “如何,聂将军可想好了?” 第55章 导演的演技越来越不行了 聂明玦郑重点头,应了魏无羡的话,只要能让聂怀桑在家中安稳度日,哪怕要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魏无羡看向一旁躲着得聂怀桑,轻笑一声,道:“聂兄,还请回避一下。” 聂怀桑看了眼仍在气头上的大哥,缩了缩脖子,悻然离去。 待聂怀桑走远,魏无羡取出怀中左半面的虎符。既然聂明玦已同意追随自己,这虎符自当交予他。 聂明玦看着手中的虎符,面露惊讶之色,问道:“你对勋王做了什么?” “原是找他借的,但他不肯借,我便只好动手抢了,顺便打了他一顿。”随即,魏无羡又补充道,“我将虎符交予你,是信得过你,还望聂将军莫负我所托。” 聂明玦紧握虎符,将其收好,随后领着魏无羡去了他屋内。 他屏退屋外侍从,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开口道:“魏公子,既托我办事,总该告知我实情?” 魏无羡点头,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未来的计划,以及蓝忘机和蓝曦臣尚在人世的消息,也全都告知了聂明玦。 闻言,聂明玦甚是不解。既然蓝忘机和蓝曦臣都还活着,为何不直接将虎符交给他们? 有此二人出面,自己必然誓死相随,绝无二话。况且,由他们笼络民心,岂非更容易? 魏无羡沉凝呼气,终是将部分缘由讲与他听。 黑狐妖一族能有今日,皆因他爹娘一时善念,若不是他们将黑狐妖带回族群,教习法术,何来今日这般局面。 为取信于聂明玦,魏无羡心下一横,道出自己青丘狐族的身份,然仍隐瞒他是青丘狐族最后一只九尾狐的事实,他绝不能将自身安危交与他人之手。 青丘狐族妖丹有何用处,人尽皆知,即便是常年征战沙场、从不理会战事之外杂务的聂明玦也有所耳闻。 而黑狐一族的精英皆吸食了青丘狐族的妖丹,所拥妖力极强,单拎出一个,于妖界也算的上是出类拔萃。 黑狐妖霸占皇宫,杀死皇帝,甚至欲杀害蓝忘机和蓝曦臣,其中主责在他。 他虽将蓝忘机和蓝曦臣都救了出来,但终究还是害的他们流离失所,如今更是不能继续留于京城,不假时日他们便要离开此处,将来该去往何方,也尚且不知。 既是他爹娘犯下的错,也应当他这个做儿子的来替他们弥补。 蓝忘机和蓝曦臣被他害至如此,他又怎好意思再让他们自己出力夺回本就属于他们的江山呢? 何况,他本就有私心。前世蓝忘机替他抵挡了多少伤害,从始至终都护着他,今生也该换他来了。 魏无羡见聂明玦陷入沉思,便直言道:“我不愿让他们参与其中,所以还请聂将军替我保密。” 聂明玦道:“好,魏公子还望记得兑现承诺。” 他要的便是聂怀桑永远留于府中,做个无用草包。魏无羡既已应下,自当履行承诺,否则难以留住这位大将军。 魏无羡辞别聂明玦后,径直前往聂怀桑的别院。 到时,聂怀桑正在逗弄鸟笼中的小鸟,此鸟与前世那只一般,通体漆黑,犹如乌鸦。 在魏无羡靠近之前,小鸟便已有反应,聂怀桑却似有意为之,对小鸟的异样视若无睹,只顾对着小鸟抱怨,倾诉心中委屈。 儿时,他尚能与聂明玦一同舞刀弄枪,自爹娘离世,聂明玦便将他的刀枪尽数收走,连兵书也不许他看一眼。 但凡他碰触利器,聂明玦便会对他严加斥责。唯有见他在府中不学无术、玩弄字画,聂明玦才会满意,有时还会夸赞他两句。 长至如今,他连厨房都未踏入过,只因此处有菜刀,亦是聂明玦不许他碰触的。 若非他常被皇帝外派征战,聂怀桑恐此生真会被聂明玦养成废物。 前世,聂明玦常嗔怪他终日沉迷书画,手无缚鸡之力,每每督促他练刀,他却总是不情愿,为此也没少受大哥责骂,听得最多的便是:“聂怀桑,你的刀呢?” 若不是今生的聂明玦不识得魏无羡,都要以为他是带着前世记忆转世而来,竟性情大变,不许他碰刀了。 魏无羡上前拍了拍聂怀桑的肩,沉声道:“你大哥也是为你好,认命。” 聂怀桑佯装未见他来,身躯忽地一颤,仿若受惊,拍着胸脯道:“魏兄,你行路怎的毫无声息!吓我一跳。我自然明白大哥全心全意为我,可我也想驰骋疆场,为大哥分担忧愁啊!可他偏不许。” 历经前世种种,虽如今轮回转世,但魏无羡深仍觉得聂怀桑绝非表面所见那般天真无邪。从他刚才的故作不知,以及与小鸟的诉苦便可看出,他依旧如前世那般心机深沉,至于是何缘由,还有待探究。 魏无羡端坐于侧,自斟茶水,执杯凝视聂怀桑。 “聂兄,你且坐,饮杯茶,与我详述,你缘何蓄意放纵妖族入宫,致其谋害皇帝。” 闻言,聂怀桑面色骤变,佯装懵懂道:“魏兄此言何意?聂某委实不懂。” 魏无羡收了看他的视线,转而望向远处的鸟笼,道:“此地并无他人,我们既是朋友,你又何须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聂怀桑沉默不语,眼神闪烁游移。魏无羡亦不急躁,悠然饮茶,静观其变。此生的聂怀桑,不复前世那般善于伪装,略施威压,便会俯首就范。 不知过去多久,忽闻鸟笼中传来一声鸣叫,紧接着不知是笼子小门未关紧,还是小鸟机敏自行打开,它竟当着他们的面飞走了,毫无留恋之意。 聂怀桑见此情形,心痛不已,此鸟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于深山老林中捕获。它的听力和眼力远超寻常小鸟,甚至通晓人性,懂得察言观色,他已珍视多年。 魏无羡放下手中茶盏,伸出手掌不过须臾,那只早已飞远的小鸟竟然飞回,乖巧地落在他的手上。 他手指轻敲小鸟脑袋,言道:“回笼子去。” 话毕,小鸟果真听从他的指令,飞回笼子,即便鸟笼小门依然敞开,它也无意飞走。 聂怀桑惊愕不已,这正是转移话题的好时候,“魏兄竟然懂得驯鸟之法?” 魏无羡笑言:“我不仅懂驯鸟,还能让它开口说话,你猜这些年你对它说的话,它是否记得?” 聂怀桑院中并无侍从,平日也无朋友相伴,常与小鸟谈天说地,只道它不会说话,对它倾诉也无妨。 然而如今,魏无羡却说能让它说话,他心中了然,终究是瞒不住了。 第56章 拿下他们兄弟二人,简直易如反掌 聂明玦德高望重,麾下精兵无数,皇帝对其心存芥蒂久矣。 百姓对皇帝多有怨言,甚至有人直言其昏聩,不如聂明玦,这些皇帝都是知晓的。 加之王灵娇在他耳旁煽风点火,皇帝岂会无杀他之意? 为保皇位安稳,也为收走他麾下精兵,皇帝多次派聂明玦出征。此举并非信其实力,而是想他战死沙场。 然聂明玦英勇善战,每战必胜,但凡其领兵出征,必无败绩。纵使他不出战,仅立于军前,亦能鼓舞士气,众将士更是连死也不怕了。 战场未能将其杀之,皇帝便将魔爪伸向聂家的另一人。 聂明玦麾下万千精兵,唯聂家家主之命是从,此乃聂明玦所定。待他日他战死沙场,亦或因其他而亡,聂怀桑继家主之位,他们也能护其周全。 但只要他不死,或聂怀桑不生异心,家主之位必属聂明玦,将士亦只听其号令。 皇帝既杀不了聂明玦,又欲得其精锐,唯有拉拢聂怀桑。 外界频传聂家兄弟不睦,聂怀桑又是个无用的草包,因此皇帝常私下召见聂怀桑,欲离间其兄弟之情。 皇帝深知聂怀桑无胆弑兄,但可唆使其登上家主之位,为他掌控那万千精锐。 王灵娇协助皇帝,从中作梗,妄图蛊惑聂怀桑。可她终究不是狐狸精,狐媚之术不佳,对聂怀桑的谄媚如石沉大海,一丝波澜也不见。 聂怀桑在皇帝面前依旧装傻充愣,皇帝信以为真,遂将心中盘算和盘托出,并为其谋划夺取家主之位。 只可惜,皇帝终究打错了算盘。 自了解皇帝欲谋害聂明玦后,聂怀桑仿若脱胎换骨,表面依旧愚钝,实则借助身份之便,暗中操控监管局。 当年魏无羡欲擅闯皇宫,他当即便有所察觉,监管局中妖族本欲出面警告魏无羡,却遭聂怀桑阻拦,任由魏无羡在宫门口想方设法入宫。 他原以为魏无羡此举别有用心,多日观察,方知他仅为进宫寻人,白费他一番阻拦。 京城监管局之妖族,委实正直,见妖擅闯,便前往加以阻碍劝诫,屡次坏他好事,聂怀桑实属无奈,遂设法将其遣散回妖界。 而今的京城监管局内,寻不到一只妖,剩下的人亦被聂怀桑全部支走。 此后,诸多妖族欲侵入皇宫,聂怀桑充耳不闻,只当看不见,任其自由出入,直至前些时日黑狐妖大量涌入,他这才放下心来。 黑狐妖不似其他擅闯小妖,十分谨慎,深知监管局会有所察觉,便潜入监管局欲全部灭口,以便行事。然,他们不曾想到,如今局中仅聂怀桑一人。 聂怀桑端坐于监管局大堂主位,手持折扇,悠然自得地对前来灭口的黑狐妖道:“与尔等做个交易,我放你们进去,你们替我将皇帝斩杀,何如?” 黑狐妖对他所言嗤之以鼻,二话不说,径直冲上前来,欲取他性命。 岂知聂怀桑手起刀落,身旁备用的关刀瞬间将冲上来的黑狐妖首级斩落。其杀伐果断,丝毫不见外界传闻那般无用。 众多黑狐妖一拥而上,聂怀桑却临危不惧,来者皆杀,毫无惧色。 黑狐妖见他以寡敌众,尚且不落下风,如此继续僵持下去,只会耽误首领的计划,只得认输,同意了聂怀桑所说的交易,毕竟他们的目的相同。 如他所料,黑狐妖成功将皇帝杀害,但聂怀桑未曾想到,蓝忘机和蓝曦臣竟也会因此丧命。他不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然而,为时已晚。 聂怀桑怀着侥幸心理,将遣散的监管局工人召回,让他们正常办公。可那些被遣散的妖族,已然无处可寻,即便寻到,他们怕是也不愿再回来任职了。 所幸聂明玦不在京城,无从知晓他的所作所为。 他深知聂明玦与蓝曦臣交情深厚,若是让他知道蓝曦臣的死是自己一手促成,恐怕就不止是打断腿这么简单了。 聂怀桑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魏无羡发现了,魏无羡甚至知晓所有细节,他无从狡辩。 魏无羡站起身来,叹息道:“若不想我将此事告知你大哥,那你就好生待在府中,断了习武练刀的念想,安心做你的纨绔二公子便好。” 聂怀桑闻言拍案而起,怒道:“为何你们都要我成为无用之人,我就如此不堪吗?” 魏无羡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我与你兄长所谈何事,你定心知肚明,莫要说你不知道。既知我找你兄长所为何事,你就该明白我的意图。我来寻你,从始至终都未向你讨要清心铃,其中深意,你不该愚昧至此!” 言罢,魏无羡转身离去,该说的已然说尽,剩下的就看聂怀桑的悟性了。若他还是不明白其中含意,那他也无需再考虑任用他了。 魏无羡走后,聂怀桑来到鸟笼旁,逗弄着笼中鸟,满脸无奈,“看来我此生是注定无法摆脱成为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废物了,真不知我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 聂明玦虽不知魏无羡究竟与弟弟说了些什么,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未见聂怀桑偷偷习刀,甚至连监管局也不去了,整日在书房作画,闲暇时还拿去变卖。 弟弟变得老实本分,他也该回边关了,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会如往常一样镇守边关,除非有皇帝圣旨,否则绝不回京。 如此一来,聂家兄弟二人皆投于魏无羡麾下,人界兵力已足,接下来魏无羡要做的便是在妖界招兵了。 这日,魏无羡与温情上街买菜,正为一颗高价土豆与卖菜大娘讨价还价时,忽见一批妖族侍卫巡街而来,二人只得弃土豆于不顾,躲进小巷暂避其锋芒。 近来京城侍卫巡视愈发频繁,间隙越来越短,若蓝忘机和蓝曦臣继续留于京城,恐怕难保其行踪不暴露。 待躲过侍卫,魏无羡便提菜篮而归,然回到含光苑者,唯他一人。 江澄于厨房久候,见魏无羡只身前来,疑道:“温情呢?” 魏无羡放下菜篮,一脸欠揍模样靠在门框边,“她不堪侍奉于我,逃回妖界去了,此后便有劳你一人操持四人膳食咯!” 江澄未有疑虑,当务之急是先将今晚的晚饭做了。 第57章 背的你家规矩,你却一条都不遵循 魏无羡夜夜趁众人熟睡后外出,久而久之,终会被人察觉。 偏巧,今日蓝忘机起得比寻常都要早些,魏无羡刚从外头回来,便被蓝忘机撞了个正着。 蓝忘机冷眼看向他,道:“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允入内,这是含光苑的规矩,你莫非忘了。” 魏无羡将刚买的两坛酒藏于身后,干笑道:“含光苑规矩繁多,我岂能全都记下,饶过我这一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不知为何,此刻情景,竟与前世他去云深不知处听学,偷溜下山买酒而归时,被蓝忘机当场捉住如出一辙。 当时蓝忘机还说了句什么话来着?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对,说的就是这句。 嗯? 魏无羡愣了片刻,随即便如前世那般,将手中酒提至蓝忘机眼前,笑道:“青梅酒,分你一坛,当作没看见我行不行?” 蓝忘机剑眉微皱,冷声道:“含光苑内禁酒,罪加一等。” 他虽无前世记忆,但言行举止皆与前世无异,对魏无羡所言亦是几乎一字不差。 未等蓝忘机反应,魏无羡纵身一跃,便跃上了含光苑的外墙。 “好,含光苑内禁酒,那我不进去,站在墙上喝,不算破禁!”言罢,他便打开了一坛酒,当着蓝忘机之面,喝了个干净。 若是前世,蓝忘机此时便该与他动手了,可今生的他却未朝他袭来,只是无奈叹息道:“下来,上面危险。” 魏无羡擦去唇边酒渍,道:“先说好,我下去,你可不许降罪于我。” 蓝忘机道:“好。” 随即,他一个翻身,稳稳落于蓝忘机面前。 魏无羡抬手拂过高束的长发,傲然道:“如何,我身手不错!” 蓝忘机未理他,转身离去,魏无羡似乎未听到他夸赞便心有不甘,一路纠缠。 直至书房,蓝忘机道:“跪下。” “什么?”魏无羡微愣,未听清所言。 蓝忘机不紧不慢,取来一本书籍,交予他手中,语气不容置疑:“跪下,今日不将规矩背熟,就休想起来。” 魏无羡闻言震惊:“好啊蓝湛,你堂堂二皇子,竟言而无信,说好不罚我的!” 蓝忘机瞪他一眼,魏无羡便泄了气,乖乖跪下,翻看手中《蓝氏家规》,心中郁闷。 蓝氏家规他于前世便已烂熟于心,而今蓝忘机所撰,尚不及前世云深不知处石壁所刻之多,背诵自是不在话下,不过是将云深不知处内不可改为含光苑内不可罢了。 可他方才归来,彻夜未眠,此刻又要他看书,还是那枯燥无味的蓝氏家规,这要他如何看得下去。 蓝忘机恐他看的不认真,便命他读出家规,他读了足足一时辰,蓝忘机仍不让他起身歇息,定要他背诵无误才能起来,错一个字都不可。 魏无羡跪的实在腿麻,见蓝忘机专注看书,便直接换了坐姿,盘腿而坐。 他轻咳一声,将书弃之一旁,开始背诵家规内容,然其所背杂乱无章,全不依书中顺序。蓝忘机听后仅微微皱眉,并未多言,只要背对,顺序先后都无妨。 或魏无羡有意如此,亦或其思绪尚未转过来,前背含光苑内不可,而后越发离谱,竟直接背成云深不知处内不可。 若此后一直是云深不知处倒也罢了,他竟还穿插背诵,时而是含光苑,时而是云深不知处。 “云深不知处内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非父母道侣前不可摘抹额,不可擅动他人抹额。谦恭礼让,抹额以约束自我,非命之人不可取,不可做他用。云深不知处内不可私自修改衣衫,腰佩物不可过三……” “停。”蓝忘机听着越发不对劲,含光苑改成云深不知处也罢,怎还有不可炼化走尸之类的奇怪规矩。 魏无羡满脸疑惑地看向端坐的蓝忘机,“怎么了?二殿下,我还没背完呢!” 蓝忘机看着他,问道:“云深不知处是何地?” 魏无羡沉思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背错了规矩,他还在纳闷怎么会背的如此顺口呢。 他露出尴尬的笑容,解释道:“这个嘛,是我家,嘿嘿,不好意思,背错了,我重新背。” 蓝忘机又问:“不必了,你方才所背的抹额有约束自我之效,那为何不见你受其约束?” 这问题让魏无羡有些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了,他虽入了蓝家族谱,但不受蓝家家规约束,也无需佩戴抹额来约束自己。况且凡事都有蓝忘机替他担着,他只需像往常一样便好。 蓝忘机轻叹一声,见他似有难言之处,便不再追问。但该有的惩罚不能免,背书就免了,将含光苑篇,用正楷字体抄写三遍即可。 魏无羡立刻站起身来,比起抄书,他宁愿背书,“蓝湛,你别太过分。虽然我背错了几段规矩,但也不至于要抄!你让我重新背,我绝对不会再错了。” 蓝忘机冷声道:“多言,再抄一遍。” 魏无羡闻言一怔,今日蓝忘机的话怎么都如此耳熟呢? “好好好,你竟然将梦境变为现实,不过是让你做了几天梦,就开始报复我了。”魏无羡当真是没想到蓝忘机会记仇。 蓝忘机缄默不语,重拾手边书籍翻阅起来。 未得回应,魏无羡只得乖乖坐在其旁抄书。不过仅四遍家规而已,前世他所抄之书不胜枚举,如此薄薄一本,抄四遍实乃轻而易举。 不过须臾,书房内静谧无声,唯余蓝忘机翻书之声。 起初,魏无羡尚能耐心抄写,字迹也十分工整。然不过盏茶功夫,他耐心全无,愈发觉的无趣,这书越抄越困。 静谧环境令人犯困,他又整夜未眠,委实难以支撑,手中之笔尚未放下,便已伏于案上沉沉睡去。 均匀呼吸声起,蓝忘机抬头,果见身旁人已入睡。他轻敲案几,欲将他叫醒。 魏无羡并未因此声响惊醒,反弃笔于旁,以臂为枕,寻了个舒适之姿,再次睡下。 不巧,他所弃之笔,不偏不倚,落在了蓝忘机身上,一路滑落,终至坠地。蓝忘机着一袭白衣,墨渍晕染,尤其显眼。 蓝忘机素爱洁净,此番却未即刻回去更换衣裳。 他轻推魏无羡,欲将他唤醒,让他回房就寝。可他不但不醒,还顺着蓝忘机伸来的手臂投入他怀中。 此举虽不是第一次,但蓝忘机仍不免愣怔原地,手也不知安放何处,只能如此与魏无羡僵持不下。 第58章 哪怕是十三年,他也会等的 魏无羡这般抱着蓝忘机入睡,自己倒是舒适,蓝忘机倒是没那么好受了。 自从魏无羡停止对他施法,不再让他做那些怪异之梦后,他反而会无意识地重复曾经的梦境。 有时,这些梦甚至会延续下去,就好比他们成亲的梦,以往每当他看到自己与魏无羡洞房,便会惊醒。然而,近来他却能看下去了。 他不知此梦是自己的意识所成,还是魏无羡施法所致。梦中的他并非起初年长些许的模样,而是自己现如今的模样。 重重薄纱中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两人交叠在一起,那场面尤其惊心动魄。他竟不知自己在这种事情上会如此勇猛,也未料到魏无羡的嘴是一刻都不愿停歇,说个不停。 此梦近日他常做,今日亦因这梦比平日起的要早许多,出门见到魏无羡时,他不由心跳加速,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便是想与他多待片刻。 过了许久,蓝忘机的手举着实在酸涩,只得将魏无羡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魏无羡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换了个熊抱的姿势,抱紧蓝忘机,嘟囔着:“二哥哥……” 前世的蓝忘机喜欢听他喊自己二哥哥,然而今生的他却对这个称呼极为反感,其中缘由,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天刚拂晓,蓝忘机抱着魏无羡离开书房,准备将他送回屋里睡觉。一直抱着,他便无法去后院练剑了。 不知为何,今日早起的不止蓝忘机一人,蓝曦臣和江澄也都不约而同地早起了一会儿,恰巧在走廊上遇见了抱着魏无羡的他。 蓝曦臣一贯的温柔模样险些维持不住,他虽早知弟弟喜欢魏无羡,但弟弟从未有过越矩之举,如今这般行为,实在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江澄倒是十分淡定,似乎对他们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觉得他们应该更加亲密一些才对。 蓝忘机向兄长点头请安后,脚步未停,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 蓝曦臣见状,不禁叹息道:“晚吟,你觉得他们这样真的好吗?” 江澄并未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直言道:“挺好的,他们本该如此。” 蓝曦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语气也冷淡下来:“本该如此?” 江澄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看向蓝曦臣,不禁为蓝忘机和魏无羡捏了把汗。看来,他们的这门亲事有人并不赞成。 为了他们的将来,也为了自己和蓝曦臣的将来,他说道:“蓝曦臣,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阻止的。若蓝忘机对魏无羡动了情,即便你将魏无羡驱逐出去,我想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他,哪怕是十三年。” “为何是十三年?”蓝曦臣疑惑道。 他轻笑一声,道:“我曾遇见过这样一对佳偶,问灵十三载,等一不归人。说的便是,哪怕对方杳无音信,他也会等待,最终等了十三年,等回了那个不归人。” 话至此处,江澄心头忽地一阵难受。前世蓝忘机问灵十三载,苦候魏无羡归来,而彼时的江澄,又何尝不是如此,亦等了他十三年。 他寻遍世间所有与他相似之人,却始终不是他,待他寻得,那人却已随蓝忘机而去,有家不归。 不过也是怪他,自己言语刻薄,将其拒于千里之外,视若仇敌,这才未能在第一时间将他带回莲花坞。 “是吗?”蓝曦臣若有所思,江澄所言自然是不信的。 蓝忘机将人抱回自己卧房,他本可以将他送回他自己的房中,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不舍,心一横,便将人带回自己屋里了。 他将人放于床榻之上,怎料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被魏无羡拽住了。魏无羡手劲不小,他刚起身,就被直接拽回,重心不稳,扑倒下去。 蓝忘机双手撑于魏无羡头两侧,两人距离咫尺之间,只要蓝忘机稍低下头,便能与魏无羡唇齿相对。 阴差阳错之间,也不知他作何想法,竟然真的附上了魏无羡的唇,不过只是轻轻一碰,便立即起身,初出茅庐,丝毫没有接吻经验。 魏无羡拽住的是他的外袍,他直接脱下外袍,飞奔出寝殿,落荒而逃。 跑出去的蓝忘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后院练剑,而是转身去了后院另一僻静角落,此地罕有人知,魏无羡也从未涉足。 此处角落设有围栏,内有两只小兽。此乃蓝忘机儿时与蓝曦臣出巡时所救。 当时,它们其中一只被山中设下的捕兽夹夹住了后腿,无法动弹,另一只不但没有弃同伴于不顾,反而在旁焦急踱步,欲替其打开捕兽夹,可委实无能为力。 蓝忘机见状,亲自前去替它们解了捕兽夹,他见受伤小兽实在可怜,便将二者都带回了京城。 他寻来温情为其疗伤,从温情口中得知这二者非普通兽类。它们本应可以修炼成妖,但资质欠佳,导致它们至今还是个未能开口说话的小兽。 它们原是被蓝忘机养于宫中别苑的,后他搬出宫住,便将它们一同带了出去,置于后院角落,予其安静修炼之所。 然多年过去,二者仍未修炼成型,蓝忘机时有怀疑温情所言真假,可观其样貌,确实异于普通小兽,遂不再理会,一切听天由命便可。即便无法修炼成型,他也能养它们一生。 以往喂食皆由绵绵负责,自绵绵还乡后,便由蓝忘机亲力亲为了。 他看着眼前两只小兽抱作一团打闹,不由将心中疑虑说出:“我当真喜欢他吗?” 二兽闻言,瞬间停下打闹,仰头走向围栏处坐下,似欲倾听蓝忘机心中疑虑。 蓝忘机视之,并未对它们坦露心声,只是坐于一旁给它们喂食。 但他似是忘了,这两只小兽是因资质不足才未能修炼成型,归根结底,它们也是妖。蓝忘机心中所想,它们略施小计便可听闻。 只是不听则已,一闻惊人,他心中所想简直叹为观止,它们的恩人终是长大了。 第59章 后院两只宠物也是老熟人啊 许久,蓝忘机心情平复后离开了,二兽见状激动不已,他们在蓝忘机心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虽资质欠佳,但多年修炼,他们早已成型,只是因诸多缘由,不愿表明身份。 二兽一纯白,一赤褐,所经之处,皆有淡雅清香,此香唯有一处拥有,那便是青丘,此二兽正是青丘狐族的狐狸。 赤褐小狐与魏无羡相似,生性贪玩,却不喜修炼,幸而总有白狐伴其左右。 那日,赤褐小狐见魏无羡又往人界跑,好奇之下,便悄悄尾随。 岂料,魏无羡转眼便无影无踪,小狐刚出青丘狐山就跟丢了,他第一次离开妖界,人生地不熟,回去的路也记不得,只能在山林中四处乱窜。 白狐担心他,见他乱跑便也跟了上去,本想将其带回青丘,却不慎落入捕兽夹,后腿被夹住,无法动弹。 但也因祸得福,它们被蓝忘机带回京城,逃过了青丘灭族之劫。 他们始终以为青丘只剩它们二兽,没想到小殿下也还活着,且就在身边。 赤褐小狐用脑袋轻触身旁白狐,说道:“那冷面之人喜欢小殿下,那我们青丘狐族岂不是要绝种了。”毕竟他们也同为公狐,无法繁衍后代。 白狐望着蓝忘机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阿洋,不得无礼,怎能如此称呼恩人。况且,若小殿下钟情,我们也无权干涉。” 再者,他们身为妖族,又是青丘的狐妖,只要勤奋修炼,尚能与天同寿,即便绝种,仍有他们三只青丘狐狸,其中还有一只是九尾狐。 魏无羡沉睡一日,直至傍晚时分才悠然醒来。 他知晓自己被蓝忘机抱回屋中,也感受到了他在自己唇上留下的一吻,只是过于困倦,无暇回应。 夜间,用过晚膳后,魏无羡提出离开京城的想法。 如今京城对他们而言实在危险,若继续逗留,恐会暴露行迹,引人怀疑。 其实,即便魏无羡不提,蓝曦臣也有此打算,他正好有个地方要去。留在京城,诸事难成,倒不如寻些事做,为他们的未来筹谋。 蓝忘机和江澄皆无异议,此事便就此定了下来。 既要离开,蓝忘机便欲将后院的两只小兽一并带走。若仅离开数月,尚可多留些吃食,然如今他也不知何时方能归来,还是带上稳妥些。 魏无羡在此居住良久,却是首次听闻含光苑后院竟养有宠物,好奇心起,遂随蓝忘机一同前往观之。 后院角落处,魏无羡清晰地嗅到一股熟悉的淡雅清香,无需查看便已知晓蓝忘机所养的宠物是什么。 魏无羡行至围栏前,意欲窥视青丘仅存的狐狸,而那两只狐狸似是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即刻冲出小屋。 赤褐小狐兴奋地在围栏中打转,不时对魏无羡鸣叫两声。白狐则要沉稳许多,它端坐于魏无羡面前,与之对视。 众人皆在一旁注视,全然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在众人眼中,魏无羡似是在与那只白狐深情对望。 “汝等缘何在此?莫非为蓝湛所擒?”有些话不便为外人所知,魏无羡只能以意念与这两只狐狸交流。 “非也,当年我腿受伤,乃是二殿下救了我们,也因此使得我们躲过青丘灭族之劫。”白狐对魏无羡鸣叫数声,魏无羡若有所思,点头示意。 赤褐小狐挤开白狐,语气中略有不屑,叫道:“你便是我们的小殿下?我还以为你该是个英勇魁梧之士,不料竟如此而已。” 白狐闻言即刻补救道:“殿下,还请莫怪罪于阿洋,他素来无礼惯了,冲撞殿下实乃罪过,但他本性不坏,只是顽皮了些。” 魏无羡倒也不在意,如此洒脱之性,想来应能与其相处融洽。 他转身看了看身后之人,见众人神情皆充满疑惑,便又以意念告知这两只狐狸:“于此世间,你我皆不可暴露身份,只作普通狐狸便好。” 只见白狐一爪按住乱窜的赤褐小狐,应声点了点头,魏无羡这才放声说道:“你们应当已修炼成型,变回人型,随我们一同离开京城。” 言罢,两只狐狸纵身一跃,跳出围栏,须臾之间,便化为人形。 魏无羡见此二人惊愕不已,他万不曾想,这两人竟也是他前世旧识。 青丘狐狸众多,魏无羡并非每一只都相识,且他时常外出,故而不知族中竟有此二人。 白狐向众人施了一礼,道:“在下晓星尘,此前不便表明身份,若有惊扰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晓星尘推了推身旁站姿不雅之人,见他无意开口说话,只得致歉道:“实在抱歉,阿洋不懂礼数。他名为薛洋,亦可称他为成美。” “道什么歉啊,我们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理应他们谢我们一声才是。还有,不许叫我成美!难听死了。”赤褐小狐气焰嚣张,今日被晓星尘屡次训导,心中自是不快。 晓星尘不禁有些尴尬,提高音量,喊道:“阿洋!”随即便转身向众人行礼致歉。 在场者,除了江澄,没一个身份比他们二人低,若众人追究,他俩必吃苦头。 薛洋见状,撇撇嘴,向晓星尘身后挪了挪,不再言语,亦不愿面对众人。 江澄随蓝曦臣游历四方,所遇之人众多,但前世相识者,除京城寥寥数人外,再无其他。此番竟又得见两位。 前世他虽未与之谋面,但从金凌口中也曾听闻过他们的事,他对薛洋此人颇感好奇,今日一见,竟没想到还有比魏无羡更无规矩之人。 也不知他前世是否也是如此,亦或是更加无礼。 次日清晨,魏无羡破例早起,携晓星尘与薛洋上街查探一二,以确定城中侍卫巡逻时间,以及城门口看守是否森严。 前些时候,宫中又生变故,魏无羡问了诸多人,皆不得知。必然是那黑狐妖有意隐瞒。 此后,城中巡逻侍卫逐渐增多,却不见熟面孔,应当是他们不信任前朝遗留下来的侍卫,故而尽数替换。 白日巡逻者皆为妖族,夜间则换人巡逻,多半是担心夜间自己妖力减弱,难以应对变故。换了人,即便出事,受罚的也不会是他们。 城门口的守卫也已换了一批,亦是前不久刚换上的。 第60章 姑苏城哪来的云深不知处 深夜,含光苑外,一辆马车停于门口。 魏无羡等人头戴斗笠,身负行囊而出,对于门外的马车并不意外,只以为是魏无羡他们昨日置办之物。 然,马车内走出一人,乃是他们未曾想过会再见之人。 蓝忘机与蓝曦臣向其行礼,道:“叔父。” 蓝启仁应了一声,叹息道:“出发,老夫送你们一程。” 他们本欲悄然离去,至姑苏城后再书函告知,以免蓝启仁担忧。 魏无羡四人行动多有不便,便皆坐于马车内,只留晓星尘与薛洋在外驾车。 马车行至城门口,守城侍卫将其拦下。 蓝启仁示意众人噤声,而后搬出一块板子立于车内,确认不见众人身影,方才掀帘而出,欲给侍卫些许银两将其打发了事。 前几日,小皇帝下旨,令所有皇亲国戚进宫面圣,所为何事无人知晓。蓝启仁本应遵命,但他深知小皇帝为妖族,恐有变故,便对此事置若罔闻。 后闻,皇亲中有人见皇帝年幼,太后王灵娇又无后台,遂起谋反之心,于朝堂之上拔剑行刺小皇帝。 小皇帝既是妖族,又怎会被区区人族行刺,凡有异动者皆被小皇帝拿下。 后小皇帝一句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将皇室众人尽数斩杀,无一幸免。此后传言,小皇帝改姓,该国已非蓝氏天下。 但改姓为何,蓝启仁不得而知,小皇帝亦暂无意昭示天下。 起初,他们并未想过要离开京城,即便无法继续居住在含光苑,也可以迁至蓝曦臣的小院,此院更为隐蔽,且有信得过的侍从侍奉。 而且留于京城,可随时洞察皇宫动静。若有变故,亦能第一时间察觉。 最重要的是,蓝忘机和蓝曦臣担忧其母的尸身。玄冰棺虽置于密道之中,且唯有他们二人知晓,但妖族寻物,不过举手之劳。 然谋反之事突发,京城增派众多巡视侍卫,魏无羡只是在用膳时将此事随口一说,蓝曦臣便有了离京的想法,亦是昨日才做此决定。 若他们继续留在此处,即便是迁至蓝曦臣的小院,亦会被人察觉行迹,早些离开更为稳妥。 蓝启仁旧居宫外,与先皇关系渐疏。朝中无要事,他鲜少入宫,早已被众人淡忘,甚至忘却他身上有先皇赐予的虎符。 恰巧,现今他需出城,守城卫兵乃小皇帝新换之人,不识蓝启仁。他虽给了银两,但他们仍需按例检查买车车是否藏人,确认无人后才将其放行。 马车渐行渐远,离京城而去。行至预先安排之地,他们方才停下。 众人下了马车,一妇人早已恭候多时。此乃蓝启仁之妻,依蓝启仁安排,她购得一辆马车在此等待。倘若夜半时分仍未等到他们出来,径直离开便好。 蓝启仁年事已高,不便与小辈同游四方,京城亦不会再回。他已与妻子商议好,搬至岳丈家中居住。在那处再办一个书院,隐姓埋名,教书育人。 他扶妻子上马车,临别之际对他们道:“就此别过,好生照顾自己。若无处容身,可来寻老夫。” 魏无羡等人目送蓝启仁,直至马车远去,这才计划他们接下来该去往何方。 蓝曦臣转身对晓星尘和薛洋道:“二位进马车休息,余下路途交与晚吟即可。” 魏无羡好奇地看向江澄,问道:“我们要去哪?” 江澄冷笑一声,并未答话,明显心中不快。 魏无羡转而去看蓝曦臣,欲从他口中得知去向,可他仅是莞尔一笑,让魏无羡快些上马车,以免耽误行程。 他又看向蓝忘机,见他亦是一脸茫然,想必是蓝曦臣只告诉了江澄一人。 无奈,魏无羡只得放弃追问,待到了目的地自然知晓他们在密谋什么了。 一路走走停停,足足十日,方才抵达目的地。期间,魏无羡多次问起去往何方,蓝曦臣不语也罢,江澄也闭口不谈。 如今已到,魏无羡更是不明白,此地有何秘密,竟让他们一路隐瞒至此。 他们找了一处客栈,刚放下行李,蓝曦臣便称要带他们外出走走,有一处僻静之所风景甚好。 晓星尘和薛洋并未同行,这一路舟车劳顿,他们实在无心游玩,便留于客栈看守行李,待他们回来。 走了一个时辰,这才抵达蓝曦臣所言之地,不过是一处寻常的水榭亭台。四周人来人往,并不僻静,唯有亭子下的莲池有几条锦鲤游过,还算得上是个景色。 魏无羡看着四周,叹道:“蓝大哥,你若没来过姑苏城,直言便是,此地我甚是熟悉,何处有美景,我一清二楚。” 蓝曦臣微微一笑,随后便唤来一位恰巧路过的老伯,问道:“老伯,叨扰了,敢问姑苏可有一处地方,名为云深不知处?” 老伯面露疑惑,答道:“并无此地方,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 蓝曦臣看了一眼魏无羡,又问:“当真没有吗?我是来寻亲的,家中只说在姑苏云深不知处,可我寻遍姑苏城也未找到。” 老伯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祖祖辈辈皆生于姑苏,若真有云深不知处,我岂会不知,公子莫不是记错了?” 蓝曦臣笑了笑,“或许真是我记错了,多谢老伯。” 他谢过老伯后,转而看向一旁的魏无羡,眼中暗含锋芒:“家住姑苏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闻言,大惊失色,方知蓝曦臣带他们来此的目的。 蓝忘机也看向魏无羡,此前背诵家规时,魏无羡也将含光苑说成了云深不知处,他还以为那当真是他的家,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此时,唯有江澄一脸幸灾乐祸,当他看到魏无羡所写的住址时,心中就颇为不快,此刻见他如此模样,心情倒是好了些许。 蓝曦臣敛起笑容,沉声道:“无羡,你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为何要伪造住址?还是说,你这人也是假的。你接近忘机,究竟有何目的?” 魏无羡轻叹一声,倚在栏杆上,眼神看向身旁的蓝忘机,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因为……我心悦他,故而设计与他相遇,又怂恿蓝老先生让我做他的贴身侍卫,只为能将他俘获。” 闻此,蓝忘机身躯一颤,双耳瞬间变得通红。 第61章 云梦莲花坞难道很拿不出手吗 魏无羡不要脸的程度堪称一绝,蓝曦臣正经问他话,他却能借此机会调戏蓝忘机。 蓝曦臣眉头紧蹙,谴责之意溢于言表:“无羡,我并未与你玩笑。”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我亦不曾与太子殿下玩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蓝曦臣已然对他提高了警惕,道:“你当知真心换真心之理。忘机对你毫无隐瞒,而你呢?住址为假,身份亦假,你要我如何信你对我等无害,仅凭你一张嘴?既如此,我怎敢让你继续留于忘机身侧。” 蓝忘机见兄长如此,也对魏无羡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之心,他所知道的要比蓝曦臣多,对温情曾称呼他为“殿下”尤其好奇。 魏无羡直视二人探究的目光,仍是那副散漫态度,“爹娘早逝,我自幼便是个乞儿,流浪多年,四海为家。至于身份,当真是一只可怜的小狐妖而已。若我有半句虚言,我自毁妖丹,散尽修为,化作半死不活的狐狸,任尔等处置。” 蓝忘机不禁悯其遭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惟于蓝曦臣瞧不见的地方,紧握了魏无羡的手。 魏无羡回握了他的手,弯眸一笑,只要蓝忘机能常伴他左右,便已足矣。往昔记忆若不美好,又何苦为难自己铭记于心,珍惜当下方为真。 蓝曦臣凝视魏无羡许久,身为太子,他见惯了太多虚与委蛇之人,除了江澄,他人在他面前撒谎,他皆能即刻识破。然而此刻,他竟一时难以分辨魏无羡所言真假。 记得前不久,蓝曦臣与蓝忘机谈心,从他那里得知了许多自己未曾调查到的事。 原来他们的初次相遇并非在京城,而是多年前的岐山镇,那时蓝忘机就已对魏无羡产生了兴趣。 无论是蓝忘机的马车突然失控,还是意外遭人绑架,皆是魏无羡出手相助,救下蓝忘机。 细想起来,魏无羡自出现于蓝忘机身边,从未做过伤害他之事,反而一直舍命保护。 或许起初,蓝曦臣有意将魏无羡赶走,但相处的时日久了,他发觉魏无羡并非自己所想那般。 此次将他带来此处质问,也不过是想彻底消除自己内心对他的疑虑。他毕竟是蓝忘机牵挂之人,亦是他将来的弟媳,若始终对他心存疑虑,将来他们一家人又该如何相处。 不论他身份真假,只要对蓝忘机真心,那他便可安心了。 众人沉默半晌,眼看天色渐晚,蓝曦臣无奈叹息:“若你能确保不伤害忘机,我便允你留下。” 魏无羡举手起誓,郑重道:“我对天发誓,绝不会伤害蓝湛分毫,若有违背,愿……” “魏婴,不必多言,我信你。”魏无羡话未说完,便被蓝忘机打断。 蓝曦臣见状摇头,起身道:“走,回客栈。” 他们正欲离开,江澄却开口道:“你们先行一步,我有话与魏无羡单独说。” 蓝曦臣虽有疑惑,但还是带着醋意大发的蓝忘机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江澄面露哀怨之色,道:“哼,家住姑苏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听出了江澄话语中的怨念,无奈道:“我并非不想写云梦莲花坞,只是此世的确有莲花坞,且在妖界。无论在蓝老头那,还是在含光苑,他们都当我是凡人,若我说家住云梦莲花坞,恐怕你我连面都见不到。” 江澄不禁疑惑:“这不是个人妖共存的时代吗?” 魏无羡答道:“虽是人妖共存,但真正做到和谐共处的,唯有姑苏城和云梦城。其他地方,包括京城,因无利益往来,对与妖族共存多有抵触。于人而言,妖太过危险,无人愿冒险与妖过多接触。” 江澄望向街道上的行人,甚是不解:“那这协议有何用?而且我看这姑苏城也没有妖族踪迹啊。” 魏无羡向前走了两步,迎着夕阳,伸了个懒腰,“先祖定的,谁知道有何用处。这协议不过方便了部分人,废了也罢。走了,再不回去,蓝湛该吃醋了。” 尚未及他们二人回到客栈,便在途中遇到了带着晓星尘与薛洋出来的蓝忘机和蓝曦臣。客栈人多,他们便想着出来找家酒楼吃饭。 闻此,魏无羡想到了一处地方,遂引众人同行。 不多时,一家名为“天子笑”的酒楼便映入眼帘,此前与蓝曦臣赶赴凉亭途中便已留意此处,观其名便知此店乃是故人所开。 他们刚踏进酒楼门槛,招呼客人的店小二便迎上前来,一瞧是魏无羡,喜不自胜地朝里屋喊道:“老板,老板你快来啊!是魏公子,魏公子来了!” 里屋的老板一听,即刻搁下手头之事,径直奔向魏无羡而来,待见来人真是他,喜不自禁。 他赶忙将众人请入,而后嘱咐一旁小二道:“快,速速为魏公子备上美酒佳肴。”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一甩手中抹布,直奔后厨而去。 众人随老板步至顶楼靠窗的雅间,地方狭窄,魏无羡等人众多,在此处不免稍显局促。 老板面露尴尬之色,笑道:“对不住了,酒楼生意红火,没有空位了,这雅间本是为魏公子预留的,不想魏公子此番带了这么多人来,只得委屈诸位挤一挤了。” 魏无羡大手一挥,道:“无妨,挨近些吃饭反倒热闹。” 随后,老板与魏无羡等人一同入座,他在一旁讲述了他来姑苏后的诸多事宜。因魏无羡的佳酿配方,酒楼方能在这短短数月取得如此成就。 在这姑苏城,他们的酒若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近来,不少人不辞千里迢迢赶来姑苏,只为品尝一坛天子笑。每当有人询问此酒出自何人之手,老板总能在他人面前对魏无羡赞誉有加。 魏无羡虽身在京城,却已在姑苏声名远扬,是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七岁小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倘若京城内未发生变故,蓝曦臣派出的人必能在姑苏城探得魏无羡的消息。 炒菜尚需等些时候,小二遂先将酒和下酒菜端上桌来。 第62章 姑苏人没有夜生活,但有夜市 酒一上桌,老板便迫不及待地为魏无羡斟上一杯,道:“魏公子,且尝尝如今的天子笑,是否与你记忆中的相同。” 魏无羡轻嗅酒香,确实如天子笑一般无二,而后细品一口,点头赞许道:“对,正是此味!江澄,你也试试。” 他示意一旁小二为江澄斟酒,江澄将信将疑端起酒杯,饮下一口后,疑色尽消:“还当真是天子笑的味道。” 老板闻之,喜出望外。他到姑苏后方才明白,此前的酒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在京城,他受高人指点,完全依照魏无羡所言酿的酒,然而成品总是略逊一筹。如今方知,酿酒与气候也息息相关,京城湿度不及姑苏,这酒的味道自然有所差异。 待他到了姑苏再酿此酒,味道与魏无羡所言如出一辙,他这才知晓为何魏无羡对天子笑念念不忘。这等佳品,换做他,亦如此。 须臾,菜肴悉数上桌,皆为酒楼招牌菜,备受赞誉。不过,部分异乡人不甚喜爱,因姑苏人炒菜喜加糖,他们实难习惯。 蓝忘机与蓝曦臣曾来过姑苏,然姑苏城内一片祥和,二人仅绕城一周,便悄然离开去了他处,姑苏百姓甚至不知他们曾至此。 这是他们首次品尝姑苏菜,即便在皇宫也未曾尝过。听闻北方不少外乡人皆不习惯姑苏菜,蓝忘机与蓝曦臣亦担忧是否合自己口味。 或许是前世基因影响过甚,这饭菜竟出乎意料地合他们口味,甚至勾起难以言喻的怀念之情。 可惜众人皆不善饮酒,小二送来的六坛酒,几乎全被魏无羡一人包揽。 江澄仅取一坛,小酌尚可,过饮伤身之理,他自是明白。其酒量不比魏无羡,为不在蓝曦臣面前失态,纵是贪恋天子笑之味,也不宜多饮。 薛洋因好奇,也要了一坛。然其常年与蓝忘机一同生活,多年不曾化为人形,更未沾过酒。 他初饮两杯,尚不觉得异常,反倒赞这酒甚佳。虽他未尝过其他酒,亦不知其滋味如何,但这天子笑入口辛辣而不呛喉,便径直称其为天下第一。 观其模样,应是已然喝醉,瞧着半坛尚未饮尽,酒量着实不佳。 余下几坛酒皆为魏无羡所饮,四坛入腹,他竟毫无醉意,即便再来四坛,亦不在话下。 待众人酒足饭饱,意欲返归之时,老板将他们拦下,他看着蓝忘机和蓝曦臣说道:“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您二位在姑苏城还需多加留意,近日有宫廷之人前来搜查,平日还是莫要出门为好,尤其夜间最为危险。” 昔日,老板于京城经营酒楼,且地处皇宫之外不远处,自是识得蓝忘机与蓝曦臣。 他早有听闻,太子与二皇子都死在了宫内,方才有如今三皇子继位之事。若不是见他们与魏无羡同行,他怕是要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虽不知为何会传出他们已死的消息,但其中想必另有隐情。他不过一介平民,岂敢探究其中缘由,只能略作提醒,以免他们遭遇不测。 蓝曦臣谢过老板后,又多给了他些银两,全当是封口费了,切不可让更多的人知晓他们尚在人世。 魏无羡本欲为他们易容,然其变化形貌之术,仅能用于自身,对他人毫无作用。无奈之下,蓝忘机和蓝曦臣只能戴斗笠出门,以防被人识破身份。 他们离开酒楼时,酒楼内已无几桌客人。出门一看,街道上的行人亦是寥寥无几,摊贩们也都收了摊准备回家去。 回到客栈后,他们各自回房歇息,近几日就先留于姑苏,往后的事待养足了精神再做从长计议。 亥时,魏无羡去找了江澄,然推开房门,屋内却不见其身影。正当他疑惑江澄去了何处,江澄忽然闪现身黄埔。 “你干什么?” 江澄突然出声,吓了魏无羡身形一颤。 魏无羡拍着胸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走向门口张望,确认无人后才关上房门。 他道:“走,带你出去玩。” 江澄不解:“这个时辰姑苏城连个人影都没有,有什么可玩?” 魏无羡推开江澄屋内的窗户,向他招手示意。江澄走近一看,窗外空无一物,连老鼠的踪迹都未见。 江澄还未开口询问,魏无羡便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身体直直地向窗外倾倒。江澄大惊失色,差点失声惊叫。 安全落地后,江澄用力推开身边人,怒目而视,吼道:“魏无羡,你发什么疯!深更半夜带我跳楼,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魏无羡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没见过姑苏城的妖族吗?现在回头看看。” 江澄疑惑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而街道上的人,有的头上长着兽耳、兽角,有的身后拖着尾巴,甚至还有些长着翅膀在空中飞翔的。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妖族。 姑苏城中,人与妖和谐共处,实因共居一城。人日间出没,妖夜间出行,二者互不干扰。 其实,若双方略加装扮,妖亦可白日现身与人共处,人亦能夜间行走与妖为伴。 客栈住户多为异乡人,店主会特别告诫,莫于亥时至辰时后离店。 为保其夜间不被妖族惊吓,客栈外设有结界,结界内看不见夜间街道行走妖族,唯有出结界方可见。 在他们眼中,亥时后的街道空无一人,甚是阴森恐怖,开窗更感阵阵阴风,这般谁敢外出。 也有如魏无羡这般的人,生性叛逆,偏不听店主劝诫,执意往外冲。 然不久他们便会回到客栈,并非他们自愿而归,乃是被巡查的妖族送回。 姑苏城有一不成文的规矩,白日若见妖族上街,人界官员可将其送回。反之亦然,夜间若见人在街上游荡,妖界巡察者有权将其送回住所。 故而他们出去不过须臾,便又回来了。妖族巡察还会记住其模样,以免他们改了装扮再次混入。 若一开始便混入其中,巡察即便知其为人,亦不会管,他们只管突然冒出来的人。 第63章 不知有没有重建云深不知处的机会 此结界还有另一奇效,但凡异乡妖族踏出此结界,皆会显露妖身。 若不想身份暴露,亦可用妖力隐藏或改变妖身。 魏无羡踏出结界后,本应现出九尾,然其只显一尾,只因九尾过于引人注目,故只能将其隐匿。 踏出结界后并无太大变化,唯身上多了些花纹。其眉心有一朵九瓣莲花花钿,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还有一条条符文,似咒枷,令人望而生畏。 魏无羡曾在古籍中见过,凡有此符文的妖族,皆是上古妖族,其力量强大,多数可蛊惑人心,万年难遇。因其全身上下皆是毒,被视为禁忌,烙上了符文咒枷,以示后人多加注意。 先前他只知江澄是品种少见的莲花妖,谁知他会是个毒物。可蓝曦臣与他相处多年,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莫不是古籍所书有误? 他挥手抹去他身上符文,如此观之,顺眼许多。也免的被他人瞧见,引起恐慌。 在魏无羡引领下,江澄首次见识了妖界集市,与人界无异,不过交易皆以物易物,银两不收。 忽而,魏无羡被一小摊上的小玩意吸引,驻足不前,果断将身上无用之物给了小贩,换来了摊子上的拨浪鼓。 江澄面露疑惑:“你为何总买这些小儿玩具,金凌都不玩。” 魏无羡笑道:“我喜欢,有何不妥?” 江澄干笑两声,换了话题:“你不是自幼为乞儿吗?我见你这些年活得颇为滋润,毫无乞儿之态,尚不如我从前拮据。” “我昔日在妖界也曾富有,无所不有,只是这几年被黑狐妖追杀,过得属实凄惨了些。如今摆脱了他们,我仍可富贵如初。” 他的语气满是不在意,边走边摇着手中拨浪鼓,“哒哒哒”的声音令他不禁流露出悲伤之色,然转瞬即逝,并未被江澄察觉。 二人行至白日停留的凉亭,眼前之景令人惊叹。 四周薄纱随风摇曳,凉亭中有一女子于薄纱中翩翩起舞。虽处夜间,其身着红裙却如光照鳞片,闪耀夺目。 突然,莲池中立起一座高门,池中锦鲤纷纷纵身一跃。然多数锦鲤落入水中,跃过者寥寥无几。 红光闪过,跃过高门的锦鲤化为人形,如亭中女子般在薄纱中挥起水袖,跳起舞来。 围观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几位女子在众人道道恭喜声中消失无踪。表演似乎结束,观众四散而去。 魏无羡见江澄一脸疑惑,解释道:“鲤鱼跃龙门之戏,一月方演一回,此舞只为祈福,保人与妖一生平安顺遂。早知今日有此戏,就该带蓝湛他们一同前来的。” 江澄望着池中锦鲤,仍有疑虑:“那未跃过的算什么?岂不是代表并非所有人都能平安顺遂。” 魏无羡轻笑一声,答道:“在外人眼中,这就只是一场戏罢了。然而,跃龙门乃是其修炼成人的契机,跃过即可化形为人,否则便需再等待些许时日。或一月,或一年,亦或千百年,此生无缘化形者更是多数。” 他生来便已化为人形,无需经历化形之苦,这些也是他从他处听闻。妖族化形本就是一场劫难,稍有差池便会化出怪异之形,遭众妖排挤。 江澄转身看向魏无羡,刚要问,便被魏无羡插了嘴:“你我大抵是生来便已化作人形,其中缘由,我也不得而知,兴许是前世灵力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随后,二人又前往他处,此处人迹罕至,唯有一座高山耸立。 江澄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觉此地颇为熟悉,恰似前世云深不知处所在的高山一般无二。 他指着高山问道:“这山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此世并无云深不知处吗?” 魏无羡双手背于身后,流露出骄傲的神态,“很像,我耗费了不少时日才使此山自然呈现出前世的模样的。如今虽确实没有云深不知处,但并不意味着未来也不会有啊。” 江澄凝视着眼前的高山,难以置信,由衷赞叹道:“你是真厉害。” 魏无羡忽而收敛起姿态,轻声叹息道:“若我能平安归来,定要将云深不知处重建起来。”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他的声音淹没在风声之中,江澄并未听清,待他询问时,魏无羡一笑而过,转身返回了市集。 他们遍游了整个姑苏城,天色微明时才返回客栈歇息。 整夜游玩,他们这一觉直睡到傍晚,奇怪的是,蓝忘机和蓝曦臣并未前来叫醒他们。 待他们醒来,蓝忘机和蓝曦臣已等候多时。 蓝曦臣微笑着说道:“日后若想外出,莫要选在夜晚,太过危险了。” 昨夜,蓝忘机依时就寝,然而,蓝曦臣却亲眼目睹魏无羡和江澄从窗户跳下,消失在他眼前。待他下楼寻找时,眼前所见唯有一片荒芜。 酒楼老板与客栈店主皆曾劝诫,过了亥时切勿外出,他身为凡人,终究不敢踏出客栈冒险。 晓星尘和薛洋亦是姗姗来迟,谨遵蓝曦臣之命,带了些酒楼的吃食回来。 当薛洋看到江澄时,难忍笑意:“哈哈哈哈!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眉心还画花!别说,还挺娇媚。” 晓星尘即刻捂住薛洋大笑的嘴,道:“抱歉,阿洋不懂事,望江公子海涵。” 魏无羡闻声看去,拍额暗道疏忽。 踏出结界虽可令异乡妖族现出妖身,却不会使其重新隐匿,唯有妖族自行施法隐匿。 他回来时只顾回屋睡觉,竟忘了让江澄隐去眉间花钿了。 江澄面露疑惑,蓝曦臣见状取来一面铜镜,他这才惊觉自己眉心有一朵莲花花钿,恰是前世云梦江氏家徽九瓣莲模样。 蓝曦臣也注意到了他眉心花钿,初时不曾细看,只当是江澄睡姿不佳,在某处压出的印痕。 此刻细观,方知是朵莲花花钿,且这莲花看着似曾相识,不禁陷入沉思。 魏无羡见蓝曦臣如此,故意轻咳一声,随后传授江澄隐匿妖身的术法。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总隐隐不安。 第64章 他居然稀有到万年难遇 众人在姑苏城小住了一段时日后,便继续踏上旅途,如此四处游历已有一年。 此间,他们惊觉穷苦百姓与日俱增,众多城镇妖族伤人事件频发,却无官员理会。甚至还有富贵人家会借机对苦难百姓施以暴行,使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不过短短一年,此国已然满目疮痍,实难想象,若再让黑狐妖统治数年,百姓将身处何境。 这天下本是他们蓝氏所打下,先皇对城中百姓不闻不问也罢,新帝亦如此。蓝忘机和蓝曦臣实在不忍百姓受苦,只能略尽薄力。 他们自身都漂泊不定,却仍尽力帮助穷苦百姓,以改善其生活。 如今改朝换代,世人皆知泽芜君与含光君已逝,曾经不远万里前来拯救他们的英雄不在了,百姓方才好转的生活又回到从前。 新帝年幼无知,太后王灵娇亦对朝政不闻不问。前朝忠臣皆遭屠戮,留下的只是些碌碌无为之辈,百姓的生活较前朝更为艰难。 世人皆言此国终将灭亡,若非聂明玦在边关镇守,敌国早已破关而入。更有人冒险潜入边关军营,只求见聂明玦一面,劝他起兵谋反。 新帝无能,聂明玦亦有所耳闻,心中着实纠结。 聂明玦会见了许多拼死闯入军营劝他谋反的百姓,众人跪地磕得头破血流,只求他一句话。 他紧握手中铃铛,沉思许久,最终还是遣散了众人,并表示自己会全力镇守边关,起兵谋反之事不必再提。 聂明玦等了一年,这枚铃铛却毫无动静。他也曾摇动铃铛与魏无羡取得联系,但魏无羡始终只有一句话:时机未到,再等等。 这一年间,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感情逐渐深厚,却总是被蓝曦臣和江澄适时打断。 魏无羡并不急于一时,毕竟现在还不是他们可以逍遥自在的时候。 前不久,魏无羡骤然提及蓝启仁,众人便转而赶赴夷陵小镇,抵达蓝启仁现居之地。 蓝启仁见众人到来,不禁老泪纵横。 历经一年,众人为拯救深陷苦难的百姓,终日风餐露宿,未曾安睡,如今终得休憩数日。 蓝启仁与其妻育有一子,年长蓝忘机和蓝曦臣两岁,名唤蓝廷,字云平。其端庄雅正,为人正直,深受蓝启仁教诲。 蓝廷于两年前成婚,现下也诞有一子。婴儿尚在襁褓,然其母却因难产而亡,着实可惜。 此儿顽皮好动,蓝启仁常言儿时好动,长大则能安静,与其父如出一辙,而此子姓名注定此生都无法如他父亲那般,其名:蓝景仪。 魏无羡与江澄坐于庭院,赏花品茶,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蓦地,一阵婴儿啼哭响起,声震云霄。 江澄不禁轻笑:“蓝景仪那小子竟转世成为蓝启仁的孙子,想必难逃蓝启仁的训导了。” 魏无羡笑言:“他胆量虽小,但嘴皮子厉害,但凡不合他的意,都能回怼上几句,连你都不放过,岂会怕蓝老头?” 江澄似是想起某事,眼神闪过一丝忧伤,叹息道:“他既已转世,也不知金凌现今状况如何,是否安好,蓝思追可有好好照顾他。” 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想那么多,即便投胎转世,他们理应也会在此,说不定金凌今生还是师姐的儿子呢!” 这是魏无羡第一次在江澄面前提起江厌离,江澄疑惑地看向他,他至今不知他爹娘和姐姐都在此世。 江厌离说过会带着江枫眠和虞紫鸢一起来找江澄的,可他们早已逃出京城,江厌离也不曾带人来找过他们,他们亦不曾踏足云梦城。 江澄曾也想过去云梦城看看,但蓝曦臣却持反对意见,一口否决,随后带着众人去往别的地方。 云梦城与姑苏城一样,人妖共存,至今都十分和谐。他们四处游历是为了救助穷困百姓,待安顿好了百姓们再去也不迟,到那时他们也能放开心的游玩。 江澄觉得蓝曦臣说的有理,便再也没有提起要去云梦城的话。 魏无羡突然想起,曾在京城丞相府找到的那封信,他一直收着没给江澄,事情太多,他将此事给忘了。 他将那封信递给了江澄,其中写明了江澄的身份。 莲妖一族皆由莲花幻化而成,其中九瓣莲最为珍贵,被莲妖一族奉为莲妖之王。 莲妖不会与其他妖族那般怀胎生子,他们交合时四周会有花粉四散,若能交合而成,花粉自会形成一颗珠子,那便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会将珠子放入莲池中,此后只需慢慢等待他自己长大即可。 照理来说,莲妖在长大后并不会立即幻化成人,而会先以花朵形态在莲池中继续修炼,直至如寻常妖族那般修炼成人。 信中说,江澄生于云梦莲花坞,其父名为江枫眠,其母名为虞紫鸢。 他是稀有九瓣莲,是莲妖一族唯一的皇子。他上面还有位姐姐,名为江厌离。 江澄本该在莲花坞与爹娘、姐姐一同生活,但他爹娘却在他出生后送了出去。 九瓣莲本就稀有,可江澄不光是九瓣莲,还是另一种更为稀有的莲花。 江澄刚被放入池中时,他的周围有许多莲花相伴,有些是注定无缘修炼,只能作为观赏、食用的植物,有些是刚有了些修为,正准备勤加修炼的。 可随着江澄的长大,周围的莲花纷纷枯萎,当他冒出了花苞,他附近一里的莲花全部瞬间枯萎。 江澄在吸取四周的灵气供养自己,他越长大越不对劲,他虽也是九瓣莲,但花苞刚裂开一条缝时便散发着强烈的红光。 待他绽放之时,方圆百里的莲花无一幸存,尽数成了江澄的养分。他本该在绽放之后继续修炼,方可化为人形,可他却直接化作人类婴儿模样。 江枫眠和虞紫鸢跑遍整个妖界,这才在青丘的一本古籍上得知,江澄是万年难遇的血莲,而且还不仅仅只是血莲,继承了他们的基因,他是九瓣血莲,世间罕见,比魏无羡这只九尾狐都要珍稀。 他实在特殊,不便留于妖界,江枫眠与虞紫鸢便封了他的妖力与妖气,将他送往人界多年无所出的江宇和江云抚养。 并赐名,江澄,字晚吟。 第65章 你敢保证他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为保江澄于人界免受妖族侵袭,江枫眠赐予江宇一双可识破妖族真身的眼睛,以便他驱逐妄图靠近他们的妖族。 他们送江澄离开,别无他求,只愿江澄安稳度日,如凡人般生活。 他体内所设禁制仅能维持十八年,待禁制破除,看江澄自身意愿而定。 若愿为妖,他们便将他带回云梦莲花坞,让其成为莲妖一族的皇子。若不愿为妖,亦不会强求,将再次为他设下禁制,保他在人界一生无忧。 此间,他们始终关注着江澄的一举一动,于暗处陪伴他成长。可丞相府突发变故,江宇只得将江澄与江云逐出,此后江枫眠和虞紫鸢也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后他们遣江厌离于人界寻找江澄踪迹,以防其体内禁制提前破除时,他们无法及时赶到。 禁制破除,江澄所需妖力唯有莲妖可提供,他自入莲池便一直汲取同族灵气,此后也只能依靠同族滋养。 若非当时江厌离及时赶到,魏无羡即便耗尽全部妖力,亦无法平息江澄妖力暴走。 信末,江宇留给江澄最后一句话: 云梦城南码头处,泛舟东行五里,可见一片莲花,划船而入,便是你的家,莲花坞。 若你看到此信,回家去罢。 阿澄,为父唯愿你日后依旧平安顺遂。 ——江宇 江澄手捧书信,微微颤动,他深呼吸数次,勉强平复激动心情,沉声道:“阿爹阿娘,还有阿姐,他们当真都在这世上吗?” 魏无羡颔首,道:“我只见过师姐,虽尚未与江叔叔和虞夫人谋面,但想来应是他们。” 江澄将信纸悉心收入怀中。江宇虽非其生父,但多年相处,感情深厚。即便寻得亲生父母,他也不会忘却人界的爹娘。 此时此刻,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前往云梦城。他紧捂怀中书信,决然起身,欲与蓝曦臣共商此事。 魏无羡饮尽杯中茶,出言劝阻:“我劝你不要与蓝大哥商议。” 江澄凝视他,满脸疑惑。 他轻叹一声,解释道:“一年以来,我们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哄得他们在此歇息,你难道忍心让他们再次启程?” 江澄道:“我自行离去,不携他同往,只告知他一声不就成了。” 魏无羡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莫非真以为,蓝大哥会放任你离开他身边?你可是九瓣莲啊!” 江澄不耐道:“有话直说,何必如此啰嗦。” 魏无羡神情凝重,沉声道:“你应知晓青丘狐族妖丹对人的功效,九瓣莲与之相同,你的妖丹能令人死而复生,而你的骨血可召人七魂六魄归体。” 他见江澄仍不明白,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并非以恶意揣测蓝湛和蓝大哥,但你需明白,人心难测。 他们自幼失去母亲,父亲又对其不闻不问。在知晓有起死回生之法后,难保不会产生复活母亲的念头,玄冰棺能保尸身不腐,便是最佳证明。 如今蓝大哥或许已知道你是九瓣莲,实难保证他对你没有别的想法。 你不必与我说你信任他,我也相信蓝湛。但人一旦有了欲望,却又从不表露,后果不堪设想。 自离开姑苏后,蓝大哥对你的态度,只要你仔细思量,便能察觉异样。 人心如何,你我最是清楚,不是吗?” 此番话,让江澄陷入沉思,仔细回想,这一年来蓝曦臣似乎总会时不时地盯着他发呆。 有时江澄问他缘由,蓝曦臣也只是微笑带过,从不明说。 记得有一日夜间,他睡得迷糊,仿佛听到蓝曦臣小声问了蓝忘机一个问题:忘机,若有法子复活母亲,你可愿意让母亲回来? 当时他只当是一场梦,醒来后便抛诸脑后,如今想起,不禁失落。 他沉思时,蓝曦臣忽现,轻唤一声:“晚吟。” 江澄悚然一惊,随即看着他又出了神。 此生的蓝曦臣当真已非前世之他?当真会为私欲取他性命? 蓝曦臣伸手在江澄眼前晃动,忧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有不适?” 江澄回神,轻咳一声道:“没有,你寻我何事?” 蓝曦臣微笑着:“忘机与无羡在一处,我在一旁着实多余,便来寻你了。适才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江澄道:“在想何时能重返京城,毕竟先皇后棺椁尚在京城,难免担忧。” 蓝曦臣笑容凝滞,不曾想江澄会提及他母亲,也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 所幸府中侍从来唤用膳,才未继续此话题。 深夜,江澄难以入眠,径直奔向魏无羡房门,踹门而入,欲与他再议蓝曦臣之事。 甫一进门,江澄便见魏无羡面色赤红,身躯颤抖,蜷缩于床榻之上。 “魏无羡,你这是怎么了?”江澄心焦上前,却又茫然无措。 魏无羡艰难抬头望向身旁一脸着急的江澄,忍耐许久,终是没忍住呻吟出声。 江澄当场愣在原地,似乎明白了魏无羡此刻的状况。 因魏无羡怕狗,前世今生他都不曾继续养狗。但每逢见到他人养狗,他仍会不由自主地驻足观望 此前,有户人家养了一公一母两只狗,本是为了配对,孰料这两只狗彼此看不上眼。待到发情时,它们各自难受,却又无法外出宣泄,只能强忍发情之苦。 而此时的魏无羡,便与发情时却强行忍耐那般没两样 魏无羡缓了许久,才颤抖着声音道:“江澄,我包裹里有药,白色瓷瓶的那个,拿给我。” 江澄打开魏无羡放在一旁的包裹,只见里面有许多药瓶。他寻到白色瓷瓶,发现里面仅余一粒丹药,“是这个么?” 魏无羡夺过他手中的药瓶,直接吞下了最后一颗丹药。 过了好一阵,他体内的燥热才渐渐消退,稍作调息,便恢复了常态。 江澄疑惑问道:“兽类发情我尚能理解,你身为妖,也会发情么?” 魏无羡无奈叹息:“我虽为妖,但毕竟是狐妖化形,怎能与你们草木之妖相同。抑制丹药用尽,我打算回妖界一趟,你呢?回莲花坞吗?” 江澄沉思片刻,点头应道:“回。” 第66章 小孩哭就拿玩具收买他 今日拂晓,天色尚未大亮,大批难民突然涌入夷陵小镇。 府中侍从匆忙唤醒众人,打开府门后,只见街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皆是从各地逃难而来。 观其衣着,多数并非长期流落在外之人,想必是家乡遭逢剧变,这才致其流离失所。 蓝启仁与其子赶忙吩咐府中侍从,在镇中全力救助难民。 夷陵小镇中可供居住之处已所剩无几,只能临时搭建,尚需耗费些时日。所幸现下只是初秋,夜晚不会太冷,每人发放一条毛毯,暂且在街上过夜。 蓝启仁的岳丈乃夷陵小镇首富,若非有这万贯家财,面对如此众多的难民,他恐怕也会束手无策。 然而,他只能救一时之急,却无法救其一世,还需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蓝忘机和蓝曦臣本欲今日动身前往他处,见夷陵状况如此,只得再滞留些时日,待安顿好夷陵的难民后再启程。 如今夷陵,有九成都是异乡的难民,本地居民也都忙着与蓝启仁父子一同救助难民。 即便蓝启仁府中众人皆上街救助难民,仍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刚安顿好一批人,镇外又涌来一批,其中至少有一半人是来骗吃骗喝的。若再任由难民不断涌入,这镇子恐怕连立足之地都将不复存在。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拜托魏无羡和江澄前往镇外阻拦,若非真正的难民,休想踏进夷陵小镇半步。 据调查,这些难民均是由于妖族放纵恣肆而流离转徙,若让身为妖族的魏无羡与江澄去镇外看守,或可减少些骗吃骗喝之人。 “魏公子,江公子,此处有我和阿洋,你们回去歇息。”晓星尘带着薛洋走过来,魏无羡和江澄已在此守护了三天两夜,也该歇了。 魏无羡并未拒绝,对薛洋的不情愿视若无睹,说道:“此地就交与你们了,我与江澄回妖界一趟。若蓝湛他们问及,就当不知情。” 言罢,魏无羡便携江澄消失于晓星尘眼前。 须臾之间,二人便已到达云梦城,此地一如往昔,并无太多变化。 令人费解的是,夷陵小镇难民云集,而云梦城却不见半个难民踪影。 在踏入云梦城是时,不知为何,魏无羡总觉得此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与他多年前来时有所不同,但又说不出究竟何处不同。 江澄看着宁静祥和的云梦城,道:“我原以为云梦城会如前世云梦一般,不想反倒与京城相似。” 魏无羡叹息道:“走了,此处有些怪,我们先去莲花坞。” 二人依江宇信中所言,来到云梦城南码头。 魏无羡依稀记得,他曾在此处走过,彼时此处有不少卖莲蓬、卖鱼的小贩,然而今日却不见一人。 城中尚可算热闹,只是越往南走,人却越少,尤其是通往南码头的路上,更能明显感觉到有人用异样的目光凝视魏无羡和江澄。 正当他们在想如何前往莲花坞时,二人身后的小巷中躲着的几人,正窃窃私语,因距离较远,听不真切。 魏无羡实在难以忍受这一路的怪异目光和窃窃私语,眨眼间便来到小巷中那群人身后。 他沉声道:“有事不妨当我们的面说,何必背后议论他人?” 小巷中人被魏无羡吓得四散奔逃,全然未料到,藏身于小巷中的竟是七八岁的孩童。 其中一人因逃跑时腿软,尚未跑远便跌倒在地。他抱着头,蜷缩于地,痛哭流涕:“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江澄怒视魏无羡,道:“你何必吓一群孩子?” 魏无羡挠挠头,无奈道:“我哪有吓他们,是他们胆子太小,我不过说了句话,就都吓跑了。” 江澄白了他一眼,上前将小孩儿扶起,轻声安抚道:“莫哭,我们不会伤害你。” 魏无羡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糖,递给了啼哭不止的小孩,道:“哥哥给你糖吃,你告诉哥哥,你们方才议论我们什么?” 单一颗糖岂能收买小孩的心,他依旧号啕大哭。无奈,魏无羡又变出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摆在小孩面前,任其挑选。 小孩看着众多未曾见过的玩具,瞬间停止哭泣,眼睛盯着那些玩具,抽泣着回答:“爹娘说,凡是来南码头的都是妖怪,是来屠城的,让我们记住妖怪的模样,等长大了杀回去。” 魏无羡挑眉,看向住在南码头周围的住户。适才只觉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此刻细看才发现他们开了一条缝,时刻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孩见魏无羡不看他,便颤声问道:“妖怪哥哥,你好像不似我爹娘说的可怕,所以,这些真的都给我吗?” 闻言,魏无羡将手中的小玩意儿尽数给了他,小孩一拿到手便跑开了,因东西太多,他跑得又急,一路散落不少。 魏无羡无奈摇头,随手指向码头停靠的一艘船,高声喊道:“此船谁家的,暂借我等一用。” 环望四周,一户人家的窗扉微晃,魏无羡抛出一锭银子,落入其院中。随后,二人登船,向东划行五里。 今日湖面起雾,离码头越远,雾气越浓。若非在雾中见到莲花,他们恐已迷失方向,走错路径。 顺着莲花一路向前划行,直至看见岸边才停下。 上岸后,雾气即刻消散,眼前之景再熟悉不过,此地与前世云梦莲花坞一般无二。 尚未等他们走近,一群手持刀剑的侍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者呵斥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莲花坞!” 江澄一愣,疑惑地看向魏无羡,小声问道:“你未曾来过莲花坞?” 魏无羡干笑两声,无奈答道:“莲花坞位处妖界,我当时刚躲过追杀,岂敢踏入妖界,就只在云梦城走了一遭。” 眼前侍卫步步紧逼,他们若再后退,便要落入莲池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女声,侍卫们闻声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路来。 “怎不提前告知一声就来了。” 只见一位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来,待他们看清来人时,不禁喜出望外。 “阿姐!”“师姐!” 第67章 冰释前嫌,回头一起拱白菜 江厌离将二人带回府上,江枫眠与虞紫鸢在殿内恭候多时。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江澄泪水潸然而下,此时此刻,他仿佛回到了前世年少之时。 江枫眠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道:“傻孩子,哭什么。” 江澄吸了吸鼻子,笑道:“我日夜期盼能与你们团聚,情不自禁。” 虞紫鸢也一改前世的霸道,略显温柔,她轻轻抚摸江澄的头,宽慰道:“堂堂七尺男儿,如此啼哭,像什么话。” 而后,江澄拣了些在人界的乐事说与他们听,好让他们多了解他一些。江枫眠与虞紫鸢在一旁认真倾听,以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 只是他心中始终憋着前世今生之事,不知是否该向他们详说。 若不说,他心有郁结;若说了,又恐爹娘觉得他犯了癔症。 几番思索,他还是将前世之事告知了爹娘和阿姐,毕竟他们是一家人,不应有任何隐瞒,说出来哪怕他们不信,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些。 他拥有前世记忆,告知爹娘和阿姐,前世他们便是一家人,也居于云梦莲花坞。 今生他尚未抵达莲花坞时,心中忐忑难安,毕竟他从未来过此地,十分陌生。 到达时他却倍感亲切,没想到此处竟与前世莲花坞毫无二致,他一眼便知这里就是他真正的家。 此外,前世的他们乃修真世家,经年修炼,体内蓄积强大灵力,为世间降妖除魔,保一方平安。 但江氏覆灭之事,他只字未提,而是将未来描述成他曾幻想的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讲给他们听。 江枫眠与虞紫鸢闻听此言,大为震惊。江澄的降生本就充满疑问,如此看来,应当是他带着记忆转世投胎,顺便将前世所蕴含的灵力一同带来了。 这才致使江澄降世时,无需修炼便已化为人形。 魏无羡没有去听江澄与他们的交谈,只是静静地坐在远处看着。他终究不敢上前打扰他们团聚,也自认不配与他们相认。 趁着无人注意,他转身欲走,江澄却在此刻喊住了他,疑惑问道:“魏无羡,你干什么去?” 魏无羡尴尬一笑,道:“我想出去走走,以免打扰你们。” 江澄不解看他,“打扰什么,给我过来。” 随即他向爹娘、阿姐介绍道:“这便是魏无羡,前世总是惹是生非,让阿爹阿娘操碎了心,阿姐还总惯着他。” 江枫眠点头笑道:“即是如此,那我们一家五口,也算是团圆了。” 江厌离忽然想起初见魏无羡时的感觉,温柔一笑:“难怪,我初见阿羡时便倍感亲切,原来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啊!日后就在莲花坞住下。” 魏无羡又惊又喜,因前世之事,他心中满是亏欠,无颜面对他们,不料他们竟全都接纳了他,且是江澄先提出来的。 晚膳是江厌离亲手准备的,有他们心心念念百年都难以忘怀的莲藕排骨汤,没想到此生还能再品尝到。 用膳时,他们聊了许多前世的事,欢乐太多,根本说不完,尤其是魏无羡,这嘴一张便滔滔不绝。 夜已深,虞紫鸢叫停了喋喋不休的魏无羡,让他们先回去歇息。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讲述前世的趣事。 与魏无羡临别前,江澄轻声说道:“我们是不是……也该放下了,所有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释怀道:“好,那我们就做回云梦双杰,一起拱了蓝氏双璧那两颗白菜,如何?” “不是,你……”江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话题本该有些凝重,可魏无羡一开口,就没了那种氛围了。江澄无奈叹息,转身离去,与魏无羡在一起,真是正经不了片刻。 见江澄离开,魏无羡转身回到大殿,推开大门,果真见江枫眠与虞紫鸢仍在殿中。 他们屏退众人,大门紧闭,似是将外界隔绝。 随后,江枫眠与虞紫鸢向魏无羡行大礼,道:“吾等见过殿下,适才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魏无羡赶忙扶起二人,道:“不必如此,只当我是普通妖族即可。” 他们请魏无羡坐上主座,终究不敢将他视作普通妖族。 江枫眠赐予江宇看破妖族真身的眼睛,自己自然也能识破妖族真身。 江澄将魏无羡带到他们面前,要介绍给他们认识时,江枫眠并未过多关注,满心都是见到儿子的喜悦,无暇顾及其他。 直至江澄说出魏无羡的名字,江枫眠这才多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当场下跪。 当江澄说魏无羡是狐妖时,江枫眠便知,魏无羡有意隐瞒身份,他便没有过多表露。 虽说青丘狐族覆灭,妖界也已被黑狐妖一族占领,但妖界多数妖族仍只认青丘狐族的九尾狐妖为尊。 如今世上仅存的一只九尾狐妖就在眼前,他们自然愿意归顺。 魏无羡也不啰嗦,直切主题,道:“如今黑狐妖愈发猖狂,人界与妖界皆在其掌控之中。长此以往,人妖两界难逃万年劫难。莲妖一族在妖界势力庞大,族人遍布各地,不知是否愿意暂入我麾下?” 江枫眠与虞紫鸢正欲再次行礼,魏无羡当即高声喝止:“不许跪!再跪,我……我便走了。” 他的身份固然高贵,但魏无羡岂敢让他们跪自己。要跪,也该是他跪他们才是。 江枫眠沉默须臾,拱手道:“我莲妖一族,定当誓死追随殿下。” 魏无羡眉头微皱,沉声道:“无需你们誓死追随,我只想调动莲妖一族的兵力。” 虞紫鸢上前一步,道:“殿下,您应知晓我莲妖一族的兵士,只听从我等命令,即便是妖王在世,也无法调动。” 莲妖一族只听从他们二人的号令,此乃默认的规矩。若非他们亲自传达命令,莲妖一族绝不会有所行动。 魏无羡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道:“我知晓,正因如此,才需你们相助。黑狐妖狡诈,难保不会混入其中,扰乱莲妖一族军心。” 他手中施法,幻化出前世阴虎符的幻象,接着道:“此乃阴虎符,还劳烦二位寻来万年玄铁,将其打造出来,并告知所有莲妖听命于此符。若战场上我等分隔两侧,如此便皆可调动兵力,以防万一。” 江枫眠尚存疑虑,问道:“若黑狐妖混入其中,假意听命,届时又当如何分辨?” 对此,魏无羡早有谋划,挥手间,几个大箱子出现在眼前,他道:“此后,莲妖一族皆佩戴清心铃,清心铃可与阴虎符相互感应,如此变能分辨了。” 二人思索片刻,应下了魏无羡的安排。能为九尾殿下排忧解难,他们自是乐意至极。 第68章 师姐剥的莲子世界第一甜,谁有意见? 战事将启,魏无羡已将江枫眠与虞紫鸢需做之事交代完毕。待万事俱备,他便该与众人辞别了。 回屋休息前,魏无羡郑重嘱托:“此事万不可告知江澄和师姐,我不想他们卷入此战。” 江枫眠与虞紫鸢毫无迟疑,一口应允,他们本就不打算让二人参与,此战着实危险,岂能让他们冒险。 夜半,魏无羡屋内出现一女子,乃是被魏无羡遣回妖界的温情,她带来些药瓶,道:“抑制丹药不宜多服,您不是有心仪之人吗?何苦如此忍耐。” 魏无羡收好药,叹息道:“我不喜用强的,须得他心甘情愿才好,否则痛的不还是我。” 温情不解:“为何不能是他疼?” 魏无羡往榻上一躺,无奈道:“我倒是想,可我做不到。” 兽类到了一定年纪便会发情,寻找交配对象。而妖族却不然,妖族到了年纪,只会在有倾心之人后,才会开始发情。 若无法与心爱之人交合,便只能强忍着那股燥热,亦或如魏无羡这般服用抑制丹药。 魏无羡自始便有心仪之人,只因年岁未到,才一直相安无事。 温情换了话题道:“近日他有意往人界去,想必是要向天下宣告,人妖两界之王是他。” 魏无羡叹息一声,“知道了,你尽量再拖他一月。先回去,有事我再唤你,自己多加小心。” 温情应了一声,便消失在魏无羡屋内。 屋内重归静谧,魏无羡卧于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即将动身前往人界,那他也该付出行动了,决不能让他踏入人界半步。 魏无羡在屋外设下结界,而后盘膝端坐,凝神屏息,催动全身妖力,欲以自身之力锻造兵器。 妖界之战易于应对,他无需过多费心。 人界有聂明玦坐镇,他也坚信聂明玦能率领众将士战至最后,但他们的敌手终究是妖族,人与妖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若将士们使用由他妖力所铸兵器攻击妖族,不仅威力大增,亦可保自身无虞,避免过多伤亡。 然而,如此锻造兵器会损耗大量妖力,若魏无羡无法精准控制用量,恐会耗尽妖力,陷入昏迷。 因此,他必须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严格控制妖力损耗,并合理安排休息时间。 他让温情将人拖住一月,只因这一月是他的极限。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魏无羡身上,他收了妖力,精疲力竭地倒了下去。 在倒下的瞬间,他紧闭双眼,沉沉睡去。 直至午时,魏无羡被外面的嘈杂声唤醒,开门一看,莲花坞竟张灯结彩,不知有何喜事。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江澄略带喜悦的埋怨声:“魏无羡,你怎么睡得跟猪一样,到现在才醒。” 他顾不得其他,拉着魏无羡直奔主殿。昨日还觉莲花坞多有空旷,今日却围满了人。 江枫眠与虞紫鸢本想将主位让与魏无羡,但虑及他不愿暴露身份,便将他安排与江澄同坐。 “这是有何喜事?”魏无羡掩去面上疲惫,疑惑问道。 江澄笑答:“阿爹阿娘执意举办宴会,告知莲妖一族我已归来之事。” 魏无羡轻哂,道:“嚯,如此甚好。” 大殿内众人陆续到来,依身份尊卑入座。待人齐后,宴会这才开始。 江枫眠与虞紫鸢将江澄介绍给众人,也让江澄认识一下在座诸位,以便日后继江枫眠之位。 他们皆是莲妖一族德高望重的长老,虽非九瓣莲,却靠自身能力步步攀升,方有如今成就。 诸位长老不知江澄乃九瓣血莲,此事江枫眠与虞紫鸢有意不对外声张,恐生枝节。 因此,他们只知江澄同为九瓣莲,降世时意外丢失,由人族夫妻抚养长大,如今方认祖归宗。 众人寒暄良久,魏无羡却一言未听,他妖力损耗过多,至今仍觉十分乏力。 他瞧着眼前摆上的一桌酒水和凉菜,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 凉菜实难果腹,他也不想饮酒,便推了推身旁江澄,小声问道:“师弟,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 江澄看他一眼,笑道:“让你睡到午时才起,饿死你活该。” 他正欲撒泼耍赖,一双纤纤玉手将小碟子递来,碟子中是颗颗剥好的莲子。 江厌离轻声道:“先吃些莲子垫垫,稍后便能用膳了。” 魏无羡喜出望外,抓起一把便塞入口中。莲子鲜嫩,即便不去莲心,也甚是甜美。 “师姐剥的莲子是世上最甜的!”他夸赞了江厌离一番,随即又对着江澄臭显摆道:“瞧瞧,师姐给我剥的,你没有!” 江澄怒瞪着魏无羡,若非在宴席,有诸多人盯着看,他一定将魏无羡按在地上揍一顿。 见他们如此,江厌离不禁轻笑:“就属你这嘴最会说了。来,阿澄,你也有。” 好不容易熬过了午膳时间,江澄又被长老们叫去谈话,江枫眠和江厌离在旁陪同,以防他应付不来。 魏无羡打了个哈欠,刚要回屋再休憩片刻,便被虞紫鸢带去了书房。 书房中,数位身披铠甲的人已在此恭候多时,他们是专程前来拜见这位所谓的九尾殿下的。 “这位便是青丘的九尾殿下?看着并不像九尾狐妖啊!” 九尾狐妖无时无刻都展现着强大气息,而此刻的魏无羡因妖力损耗过大,略显疲态,的确瞧不出半点九尾狐妖的模样。 魏无羡无奈轻叹,在书房设下结界,须臾间,他头顶便生出一对狐耳,随着强大的妖气,九条尾尖带墨的赤色狐尾将靠近他的人径直弹飞出去。 众人见其真身,纷纷跪地拜见,虞紫鸢本也欲下跪,可刚屈膝便被魏无羡扶起。 魏无羡见众人腰间皆佩戴清心铃,心中不禁慨叹,江枫眠与虞紫鸢办事之神速。本以为此事他们需多处理些时日,不料一日不到便已通知到位。 其中一位将士直言:“殿下,适才多有冒犯,若有需我等效劳之处,尽管吩咐,但只限于此次与黑狐妖的一战。” 魏无羡收了真身,与他们商议起大战之事:“此战约莫会在一月后开展,你们分三成兵力去人界协助聂明玦,其余人与我一同行动。黑狐妖部族中有我的内应,到时可里应外合,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将黑狐妖一举剿灭。” 众人皆无异议,一切听从魏无羡部署,誓要夺回妖王之位,还人妖两界一个太平。 第69章 卷了半天,还没成天在玩的厉害 二人在莲花坞住了已有七日,其间将前世乐事逐一述说,一家五口人的关系似回到前世那般。 这几日,魏无羡每夜皆专注于锻造兵器,直至天亮方才入睡。 为免江澄生疑,到了巳时他依旧如往常般起来。江澄练功打坐时,他便四处嬉闹,趁江澄不注意寻一僻静处小憩片刻。 然而,他脸上的疲惫终有一日会被人察觉,所幸发现者并非江澄。 江枫眠为寻觅万年玄铁,路过后山,恰巧望见躺在矮树干上的魏无羡。 他正欲褪下外袍为其盖上,怎料魏无羡惊醒。 魏无羡见来人是江枫眠,不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江澄就好。 “阿婴,若是困倦,回屋歇息为好,林中多蛇虫。” 在莲花坞的这几日,魏无羡花了好些功夫,才让江枫眠和虞紫鸢如前世那般称呼自己,如今成效显着。 其实,初见时江枫眠便想如此称呼,只是担忧魏无羡在意尊卑,这才对他礼数有加。 即便没有前世之事,魏无羡亦是江枫眠故人之子,他与妖王关系匪浅,若非如此,他如何能随意出入青丘查阅古籍呢。 妖界传出妖王已逝、妖王之子失踪的消息后,江枫眠和虞紫鸢寻遍整个妖界,只想将魏无羡带回莲花坞,将其藏起来,以防其落入黑狐妖之手。 可那时魏无羡早已逃离妖界,他们未能寻得其踪迹。待到江枫眠寻得魏无羡踪迹时,他已靠着假死金蝉脱壳了。 如今见他安然无恙,他们也安心了。 魏无羡伸了个懒腰,从树干上跃下,道:“无碍,我只是闲来无事稍作歇息。对了江叔叔,万年玄铁可有下落?” 江枫眠温柔一笑:“万年玄铁乃稀世之物,寻遍妖界,都不曾寻得其踪迹。我再去后山探寻一番,若仍无所获,明日我便派人前往人界去找。” 魏无羡道:“有劳江叔叔了。” 江枫眠见他面露疲态,不禁担忧道:“万事有我和三娘在,你不必过于操劳,且回去歇息。” 魏无羡微微颔首,应道:“晓得,我这便回去。” 言罢,魏无羡向江枫眠辞别,转身下山而去。 校场上,江澄正与莲花坞的弟子比试剑法,前世江氏剑法他仍铭记于心,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击对手要害,却不伤及他们分毫。 前世整个江家仅剩他一人,他凭借一己之力,带领一批又一批新弟子重建云梦江氏。除了金凌,他是前世最年轻的宗门宗主,以他的个性,定不容许自己弱小。 校场众弟子无人是他的对手,尽皆败下阵来。 此时,魏无羡幻化出随便持于手中,朝他疾驰而来,与他正面交锋,用的是蓝氏剑法。江氏剑法与蓝氏剑法,究竟孰强孰弱,经此一战,可见分晓。 二人你来我往,均全力以赴,毫无保留。 激战百余回合,两人皆气喘如牛,立于校场两侧。而远处弟子见状,皆惊叹不已,纷纷鼓掌叫好。 魏无羡将剑负于身后,嘴角微扬,道:“师弟,你行不行啊?这七日你日日练剑打坐、静心修炼,却仍不及我这几日划船、游水、打山鸡来的厉害。” 江澄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是是是,你最厉害,整夜不寐,不知去做了什么偷鸡摸狗之事,亏得你毫无倦意。若非我手下留情,真当你这副鬼样子能胜我?” 魏无羡心中一紧,险些以为自己夜里所做之事被江澄发现了。 他收了剑,双手抱臂枕于脑后,道:“那又如何,你的剑法还是逊我一筹。” 江澄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径直离开校场。 他们来莲花坞已有些时日,也是时候返程了。再不回去,晓星尘和薛洋恐难支撑那兄弟二人的盘问。 晚膳时,江澄便直言要离开,江枫眠和虞紫鸢均无异议,但要求江澄带江厌离一同走。 江澄初为妖不过才一年时间,他们仍担心他对妖有不明之处,有江厌离在旁,也能更放心些,还能多教导教导他。 何况,接下来他们要练兵出征,若江厌离留在莲花坞,难免会发现他们的计划,届时怕是会加入其中。 魏无羡自然明白江枫眠和虞紫鸢的用意,当即喜道:“如此甚好,师姐与我们一同回去,我还没吃够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呢!” 江澄本还在思忖是否该携阿姐同往,毕竟此后路途多有艰险。然见魏无羡并无异议,他便也应了下来。 次日清晨,他们辞别了爹娘后,须臾便回到了夷陵小镇。 小镇外的难民皆已安置妥当,他们踏进小镇时,只见大街上人头攒动。 想来这几日镇子里又接收了众多难民。 三人回到府中,顿感府内气氛压抑,魏无羡料定是蓝忘机生气了,以至于全府上下噤若寒蝉。 江澄带着江厌离去拜访蓝启仁,请他安排一间屋子供其居住。魏无羡则顺着蓝忘机的气息,寻他的二哥哥去了。 府邸庭院中,兄弟二人正品着茶,蓝忘机神色显然不悦,蓝曦臣亦是满面愁容。 魏无羡后退数步,直接跃上屋顶,他沿着屋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蓝忘机身后的那堵墙上。 “蓝湛!” 蓝忘机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即刻转过身,仰头一看,果然是他日夜思念之人。 自魏无羡和江澄无故失踪后,他是茶不思饭不想,终日挂念魏无羡的去向,担忧他是否会归来。 “蓝湛!接住我!” 说罢,魏无羡便作势要往下跳。 蓝忘机见状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跳下来的魏无羡。 魏无羡轻捏他的脸颊,调笑道:“多日未见,二殿下想我不想?” 蓝忘机耳垂微红,低声道:“想。” 此时虽有些不合时宜,但蓝曦臣只见魏无羡一人归来,不免有些担心江澄的情况,只得轻咳一声,打断他们,“无羡,晚吟可曾回来?” 魏无羡在蓝忘机怀中探出头来,道:“江澄此刻应在你们叔父那里,你去找他便是。” 蓝曦臣点头示意,不再打搅他们,自行离开,找江澄去了。 第70章 看着一表人才,居然是这种人 众人围坐一桌,魏无羡与江澄相邻而坐,略显拘谨。 适才还卿卿我我,饭后便开始盘问起他们了。 蓝曦臣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此时却令人心生寒意,“这几日,你们究竟去了何处?可知道我们寻你们寻了多久?” 江澄眼神闪烁,胳膊肘轻推身旁的魏无羡,示意他回话,毕竟是他将他带走的。 原本他是打算先告知蓝曦臣一声再离开的,怎料转瞬便被魏无羡带到了云梦,根本来不及去找蓝曦臣。可他们都到了云梦,总不能再折返一趟不是。 魏无羡眼珠一转,想到一个绝佳的托词,他说道:“我们见难民众多,总不能全都挤在夷陵,便将后方排队的带去了其他相对安全的城镇。又恰巧见到师姐在施粥救济,便多花了些时间帮着师姐安顿他们,总不能看着看他们受苦不是。是,师姐。” ”江厌离着实没想到魏无羡的托词中还有自己的戏份,愣了一下,应道:“嗯,是啊,多亏了阿澄和阿羡,不然我一人都忙不过来。” 江澄闻言虽有些茫然,但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就凭江厌离刚才的那一瞬间发愣,蓝忘机与蓝曦臣便丝毫不信魏无羡所言。 既然他们宁愿拽着姐姐编织一句谎话,也不愿道出实情,那他们也只能就此作罢。 他们本也不是要质问他们这几日的去向,只是实在担心他们的安危。 如今外面妖族肆虐,即便清楚他们也是妖,还是不免担心他们在外会遭遇不测。 蓝曦臣无奈道:“晚吟,日后若要去何处,先与我说一声,我不会阻拦你的。” 他管不了魏无羡,但能管江澄。多年来,江澄向来听他的话,若哪日有违逆,那必是魏无羡教唆所致。 江澄颔首应道:“知道了。” 魏无羡在旁正欲嗤笑他,下一瞬便觉察到了蓝忘机投射而来的目光。他望向蓝忘机,竟从他那张瞧不出一丝情绪的脸上,看出了方才蓝曦臣对江澄说的话。 他倍感无奈,只得举手认输道:“好好好,我下次,下次一定提前告知你,好不好?” 闻此,蓝忘机这才收回视线,姑且信了他的话。 众人稍坐片刻,便一同出府,为镇上的难民分发粮食。 如今米面价格愈发昂贵,即便是蓝启仁家中也快难以支撑。 今日的粥要比他们刚来之时稀薄了些,连馒头也小了。若非众人都饿着肚子,定会发现其中细节。 若再这般下去,他们恐怕也无力救助难民了。 为避免小镇难民持续增加,晓星尘和薛洋会在小镇入口处把守,以免有大批难民涌入。 若只是零星一两个确实需要救助的,放进来也无妨。若是那些看着就是乔装打扮过的,则直接驱赶。 然而,闹事之人无处不在。前几日还安然无事,众人相互扶持,毫无矛盾,可今日却出了状况。 一男子猛地将手中碗摔碎在地,指着施粥的众人,怒斥道:“天天给我们吃这些白粥馒头,你们却在府里吃香喝辣,还真是心善的很啊!” 随后,一名妇女也摔了碗,叫骂起来:“你们若真心想救扶我们,就该把府里能吃的都拿出来,而不是只有这些!”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老人也摔了碗,哭喊道:“老天爷啊,你为何如此不公!他们家财万贯,在这乱世还享受荣华富贵,却打着救助难民的幌子,虐待我们呐!” 且不止如此,一人忽地倒地,手捂腹部,哀嚎不止:“哎哟,我的肚子啊!疼煞我也!” 其身旁之人即刻应和道:“你们皆以斗笠遮面,不以真容示人,且与妖为伍,果然是为了加害于我们!你们究竟在这粥中下了什么毒!” 须臾,四方传来零星摔碗叫骂之声,皆言粥中有毒,然无人随声附和,更无人理睬。 近来,为免混入蹭吃蹭喝之徒,晓星尘与薛洋略施小计将人阻挡在外,却意外使得不少人瞧见他们施法。 在座难民大半皆遭妖族迫害,流离至此,然其施法之事并未引起轩然大波。 起初有些人略感惧怕,后知他们只为救人,并无害人之心,便也不再计较。世间之人与妖皆有善恶之分,不可因一恶人而认定众人皆恶。 此间唯有蓝忘机与蓝曦臣头戴斗笠,只因识得他们之人众多,着实不愿被人察觉身份。 如此看来,他们确有可疑之处,但经数日相处,亦可察觉他们并无恶意。 闹事之人见未激起民愤,便又缩头藏于人群之中,但他们并未放弃闹事,而是另想他法。 正当他们动身离开时,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子突然冲出,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红印。 观其模样,似是要将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余地啊! 那女子泪流满面,扯住蓝曦臣的衣摆哭喊道:“公子,你怎能如此待我!那晚你都……” 适可而止的停顿,最是引人遐想。 刚才那些人说这白粥馒头不好、有毒,众人只当是个玩笑,毕竟吃了多日都未见异常。 但此事关乎女子名节,众人实在难以坐视不理。 这女子如此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又言辞闪烁,任谁都会联想到是她所拽之人对她做了什么。 四周靠近他们的人见此情况,皆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议论着蓝曦臣对那女子究竟做了何事。 不知是何人,忽地在人群中发出一道声音:“观你正人君子之貌,竟行此等龌蹉之事!真叫人恶心至极!值此乱世,女子本就柔弱,你却强加于人,岂能不负责任?” 随之,一声声应和传来,众人皆认为此人所言甚是,齐声高呼,责令蓝曦臣对那女子负责。 蓝曦臣一时有些无措,这是他首次遭遇这般状况,但他的本能反应却是向江澄解释:“晚吟,我没有,你信我。” 江澄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但凡蓝曦臣所言,无论真假,他都是信的,“解释什么,我自然信你。” 蓝曦臣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却又不知自己为何如此。 第71章 人都分不清,你也敢造谣 眼看着事态逐渐失控,魏无羡当即抬脚,欲踩向那女子抓着蓝曦臣衣摆的手。 女子受惊,赶忙将手缩了回去,魏无羡则趁机横在两人中间。 他并未看向女子,方才在一旁看只觉是衣物稍显凌乱,正面却几近赤裸,着实不堪入目。魏无羡望向前方,道:“姑娘烦请自重,岂可借自身贞洁污蔑他人清白?” 女子听闻,又嘤嘤哭泣起来,此时她有众人撑腰,有恃无恐,“小女子如今孤苦伶仃,又遭此公子玷污清白,日后如何嫁人?我无非是想要个名分,即便是为妾也是心满意足了。” 蓝曦臣正欲开口解释,却被魏无羡抢了先:“那么请问姑娘,此事发生在何时何地?还请一一讲来,若所言属实,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徇私。” 女子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人群中瞟了一眼,随后说道:“就在前天夜里,丑时三刻,公子说府中有食物,我饥肠辘辘,又见公子不像恶人,便随他进去了,谁知他将我骗进卧房,我宁死不从,他,他便强要了我!然后把我从后门扔了出来,给了我一些银两便将我打发了。” 说罢,女子还拿出了身上携带的一锭银子。在这乱世之中,身为流离失所的难民,还能拿出一锭银子,确实存在疑点。 魏无羡思考片刻,转身看向身后那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兄弟二人,若不是认得他们,让此二人站在一起,谁都不出声,确实难以分辨谁是蓝忘机,谁是蓝曦臣。 他忽然笑道:“姑娘,玷污你的人,当真就是他?” 女子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就是他,那晚他的身形我记得清清楚楚,此生都难以忘怀。” 见她如此笃定,魏无羡心中便有了计划。 他唤来蓝忘机与蓝曦臣,令他们立于女子面前,随后取出一方帕子遮住女子的视线,言道:“你们互换位置,多换几次,切莫出声。” 接着他又看向江澄,以意念告知:“右侧有她同伙,你站到此女子右侧去挡着。” 尽管众人心存疑惑,但仍应声照做了。蓝忘机和蓝曦臣数次左右换位后,魏无羡又施法将他们的衣褶抚平,连污渍也一并除去,如此便愈发难以分辨。 江澄依言站到女子右侧,将其与同伙严密隔开。 待众人站定,魏无羡移开女子眼前帕子,道:“看看,这二人,谁才是玷污你的人?” 女子思考许久,颤巍巍地伸手指出,指向了右侧的人,道:“是,是他。” 魏无羡挑眉,“你确定吗?” 女子一惊,又指向左侧的人,道:“好,好像,是,是他才对。” 魏无羡轻笑一声:“当真?” 女子看着眼前一般无二的两人犯了难,她方才留在那人衣摆上的手印也消失了,根本无法分辨。 她下意识地向旁边瞥,欲求助同伴,他们全程看着,应当知道是哪个,然而她却只能看到江澄的修长双腿。 她寻思或许旁人能有所提示,便又看向另一侧,可另一侧是魏无羡,同样一无所获。 她心中恐惧顿生,适才编瞎话的勇气荡然无存。 对此,魏无羡并未打算就如此轻易放过她,追问:“姑娘方才所言,他是何时将你骗入府中的?我记性不好,有些记不清了。” 女子心生恐惧,先前编造的谎言早已模糊不清,“子时……三刻。” 魏无羡继续问道:“好,我记得你说过是从后门被扔出来的,可还记得府中后门位于何处?” 女子浑身战栗,随意指出一处,道:“在那。” 见魏无羡露出认同的神情,她才稍感宽慰。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语,却如一盆冰水浇在她身上。 魏无羡转头向不远处的蓝廷问道:“蓝廷公子,请问贵府可有后门?” 蓝廷回答道:“府中并无后门,若有疑虑,可随我一同查看。” 魏无羡露出好奇的神色,提高音量说道:“这就奇怪了,既无后门,姑娘又是从何处被扔出来的? 正门处有众多难民,应当没人见过府中有人被扔出来,总不至于是你记错了? 还有,先前姑娘说是丑时三刻,此刻又说是子时三刻,你进府之时究竟是何时啊? 你连他们二人都分辨不出,又如何断言其中一人玷污了你的清白? 至于这锭银子,想必是偷来的,你可有仔细看过,手中这锭银子究竟属于谁。” 女子惊恐至极,颤抖的双手数次都未能握紧银子,待她看清银子上刻着的“兰室”二字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刻有“兰室”二字的银子,皆为蓝启仁所有,全部用于建造书院,供贫苦百姓读书习字之用,此乃人尽皆知之事。 而且,这些银两是蓝启仁刻意藏于兰室书院的,只为不将其与其他银两弄混了。 哪怕身处乱世,蓝启仁依旧坚守教书育人之责,带领难民的孩子学习,此事广为流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她却说这银子是蓝曦臣为了打发她给的,着实说不过去。 见她这模样,想来这银子应是她同伴给她的,她拿在手中时并未留意上面的刻字,自然不知道这是从蓝启仁书院里偷来的。 周围一众瞬间倒戈,对这女子窃窃私语起来,更有不少对其言语辱骂。 也有不少人前来对蓝曦臣道歉的,方才竟那般质疑他,实属不该。 江厌离手持外衣,移步向她,轻披于其身,柔声宽慰:“莫怕,有我们在,无人敢欺你,若有何委屈,尽可道来,我们必为你主持公道、护你周全。” 女子闻言这才真心痛哭,将所受委屈一一道来。 她本是一座城中青楼的艺妓,与姐姐妈妈过的很好。其虽出身青楼风尘之地,但从未接过客,向来卖艺不卖身。 谁料妖族血洗城镇,城中人大多惨死于妖族之手。城镇遭妖族侵占后,他们青楼的女子更是成为妖族泄欲的工具,而她是趁乱逃出来的。 然出逃时,她身着仅此一件轻纱薄裙,一路上垂涎其美色之人不在少数。 直至她逃至夷陵,本以为可在此安顿,谁知有人趁夜捂住她的嘴,行凌辱之事,而后给了她银子,要她制造混乱,否则便唤更多人前来继续凌辱。 她委实惧怕,这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举。 众人闻此,霎时哗然,皆恐迫害那姑娘之人就在身侧。 而那群恶徒趁此机会,悄然溜出人群,逃之夭夭。 第72章 这真的不会招来别的东西吗 魏无羡和江澄见人逃了,正欲追之,结果他们竟全被打飞了回来。 几人哀嚎于地,翻滚不止,随后而来的是一脸茫然的晓星尘和尚未尽兴的薛洋。 晓星尘抱拳向众人解释道:“这几人忽而冲出,阿洋以为是恶徒,遂将其皆殴打了一顿,甚是抱歉。” 他似乎时刻都在为薛洋致歉,宛如操心顽劣孩童的老父,费尽心力。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他们几个实非善人,薛洋所为并无不当,还得谢他将人打回来呢。” 众人细观地上躺着的几人,方知他们正是最初摔碗叫骂之人,男女老少皆有,应是一家人。 那大爷刚才还捂肚呼痛,身旁之人嚷着粥中有毒,逃跑时却不见其痛,此刻遭薛洋暴打后,又在地上翻滚起来,这回的疼倒是真的了。 魏无羡与江澄抓住一个被打得较轻的,然而他缄口不语,坚决不道出闹事缘由,他们也着实无奈。 据晓星尘和薛洋回忆,这几人皆属首批随大部队涌入之人,由于那一批人并未经过审查,才使他们得以藏匿其中,而众人却不曾知晓。 此时,一旁的围观者中忽然有人站出来,指着其中一人说道:“是他带领我们一路逃亡,途经多个城镇,皆已被妖族攻占。来此之前,也是他称夷陵安全,我们这才全部跟来。” 随即,又有许多人上前查看,纷纷指出引领他们来此之人。 除去一些后来零星逃来的,大多数人都是被他们一路带到夷陵,之前也曾在其他城镇停留,但每处不过一月便有妖族来袭。 由于防备不周,多数人惨遭妖族残害。起初,他们这支队伍人数众多,若都还活着,恐怕五个夷陵小镇都难以容纳。 如此看来,他们认为这一切皆是这几人故意所为,若非这几人带着他们抱团逃跑,或许他们的伤亡不会如此惨重。 众人深思熟虑许久,想着方才还轻信他人而误会救命恩人,其中一人高声喊道:“每每我们停留于一座城镇,不出一月,妖族必定袭来,夷陵恐怕也难以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分散开来,或许能多活些人。” 一位妇女也站了出来:“是啊,蓝先生宽厚仁德,收留我们多日,还教导我儿读书写字,绝不能让妖族侵占夷陵,都把孩子留下,我们去引开妖族!” 见此状况,众多老人推开碍事的年轻人,说道:“这种事情无需你们小辈参与,我们这些老骨头没多少时日了,让我们来!” 正当众人僵持不下时,魏无羡不知何时登上了屋檐,他立于上方,取出一支笛子来。笛身漆黑光亮,笛尾系着鲜艳的红穗。 他吹响黑木横笛,笛音宛若天籁,曲调悠扬平缓,萦绕在整个夷陵小镇。 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齐齐望向吹笛的魏无羡,心中的焦躁也在此刻平息。 曲罢,魏无羡见众人不再喧哗,沉声道:“诸位尽可放心,有我等在,任何妖族都休想侵犯夷陵,你们在此安住便可,终有一日能重返故乡。” 闻此,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居所,竟无一人反驳魏无羡所言。 蓝廷唤来数名侍从,既问不出什么话来,便只得先将闹事者尽送牢狱关押,待世间安定,再定其罪。 然,这世道何时能定,尚不可知。 至于那女子,念其亦为受害者,暂且接入府中,由江厌离代为看顾,如此也不怕她会有其他举动。 夷陵小镇本有官府治理,可大难临头之时,官携一家老小遁走,今去向何方,不得而知。 现今治理夷陵者,一直是蓝启仁一家。蓝启仁忙于授课传道,其夫人则于府中料理日常所需,治理夷陵之重担便落于蓝廷之手。 本有蓝启仁岳父岳母协助,但二老年事已高,于蓝启仁至夷陵后不久相继离世。 岳父家仅有蓝启仁之妻一女,其余亲属早于其发达前便断绝往来,此后更不知其家资万贯。 待二老离世后,妻子便将家事全委于蓝启仁。她主内,蓝启仁主外。 魏无羡纵身跃下屋檐,将黑笛插于腰间。 江澄面露惊色:“没曾想清心音于此世亦有清心定神之效,只是这效果也太过惊人了?” 魏无羡解释道:“清心音须以灵力催动,方可有清心定神之效。若仅由普通人演奏,不过是一首悦耳的曲子罢了。方才我吹奏时,略施了些妖力,功效也只有原先的三成。他们如此听话,是我使了些催眠的小手段,否则吵得人脑仁疼。” 江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魏无羡腰间所别的黑笛,问道:“你这笛子吹出的曲子,当真不会引来其他东西?” 魏无羡伸手轻拂过笛尾系着的红穗,此乃他前世修鬼道时所用的鬼笛陈情,前世常以之控制走尸,今世至今未曾见过一只走尸,亦无处验证陈情于今世是否仍有前世之效。 他轻叹一声:“陈情乃我不久前新制,能否引来其他东西,我也不知。” 蓝忘机忽然走了过来,直接将站在魏无羡身侧的江澄挤到一旁,还佯装无事发生,道:“你竟懂音律?” 魏无羡见一旁神色哀怨的江澄,不禁笑出了声:“那是自然,这世上岂有我不懂的东西?我恰好知晓一首极好听的曲子,改日单独吹与你听,可好?” 蓝忘机应道:“好。” 时光匆匆,半月已逝,众人每日所做之事与以往并无不同,竭尽全力让难民过得好些。 人界米粮价格暴涨,府中已难以负担,幸而江厌离施以援手,从莲花坞运来大量米面,供众人食用。只是回到莲花坞时,却不见爹娘在家中,家中甚至不见侍从走动。 江厌离运来的量足可供众人食用一年,还有许多莲花坞所产的莲蓬,味美香甜,小镇众人皆获赠一把,闲来无事时,可当零嘴吃。 在此期间,夷陵还迎来了一位于魏无羡和江澄而言的“不速之客”。 第73章 完了,你惹了最不该惹的人 那日,江厌离从莲花坞回来的途中,遇一人窘困,江厌离心生怜悯,便将他带了回来。 初见时,其衣衫褴褛,满脸污渍,瞧着确实像是个难民,唯有眉心一点红异常夺目。 若他仅是个寻常难民,魏无羡与江澄断不会对其心怀敌意,可此人偏是金子轩那厮。 金子轩性傲,被江厌离带回时,满脸不情愿。待见了蓝忘机和蓝曦臣,才稍敛气焰,老实的待在夷陵。 自他来后,江厌离常去寻他,但他却对江厌离冷眼相待。江厌离与之搭讪,他便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可当江厌离不理会他时,他又巴巴地站到江厌离面前。江厌离忙碌时,他亦会出手相助,实不知其心中所想。 多日相处,众人皆知江厌离对金子轩有意,可金子轩却有意无意的忽视江厌离的示好。 今日,江厌离熬了一锅莲藕排骨汤,分与众人。 旁人皆由侍从分发,唯有金子轩,是由江厌离亲自送去,其碗中肉,甚至比魏无羡和江澄还要多些。 江厌离心善,金子轩人美,众人都盼着这二人能修成正果,然金子轩竟将那碗莲藕排骨汤打翻在地。 只是如此到也罢,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对江厌离发怒,“你身边是没侍女吗,非要自己端来,作秀给谁看?” 江厌离遭此呵斥,心中难受,不禁落泪。 魏无羡见状,怒不可遏,冲上前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喝道:“师姐好心给你送汤,你竟如此说她!当真是冷血无情。” 前世,江澄有诸多顾虑,金江两家断不能生了嫌隙,又遭魏无羡在旁阻拦,未能对其动手。 他本以为金子轩今世会有所不同,岂料依旧如此,一来便惹他姐姐落泪。 金子轩甫一起身,尚未与魏无羡当面对质,便又遭江澄一拳,再次倒地。 江澄怒道:“胆敢惹我阿姐落泪,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入镇,死在外面才好。” 江厌离未料两位弟弟会如此冲动,忙上前挡在了金子轩身前,以免他们再次动手。 她拭去脸上泪水,道:“阿羡,阿澄,我并无大碍,莫要为难金公子了,我们回去。” 江厌离向金子轩微微欠身,便拉着魏无羡和江澄离开了此地。临行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忍痛爬起身来的金子轩,眼神中尽是落寞。 回去的路上,魏无羡劝慰道:“师姐,其实金子轩那孔雀不好,既娇气又自大,师姐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江澄也附和道:“是啊,姐,金子轩虽说长得不错,但绝非良配,你就别惦记他了。” 江厌离一扫适才的落寞,笑道:“你们呐,日后切不可如此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至于良配,是不是金公子都无妨,我只想寻那与我心心相印之人,彼此倾心,白头偕老。” 魏无羡微微弯下腰,撒娇般凑近江厌离,直接转移话题:“羡羡饿了,方才没吃饱,师姐可还有多的莲藕排骨汤?” 江厌离宠溺地摸了摸魏无羡的脑袋,道:“有,还有不少呢。” 江澄见他这般,甚是嫌弃:“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你幼不幼稚?” 魏无羡对他做了个鬼脸,“哼,师姐宠我,你就是嫉妒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江澄瞪他一眼,气道:“谁嫉妒你了,幼稚鬼。” 两人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竟在江厌离背后推搡起来,倒也没真打起来。 江厌离见此甚是无奈,赶忙拦住争吵的二人,“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啊,都是一般孩子气,长不大。” 姐弟三人一路言谈欢笑,唯剩金子轩一人留此收拾残局。 而今他已失轩王身份,身旁并无侍从,蓝启仁府中侍从自不会听令于他,故这地上打碎的碗需他自行收拾。 待收拾完毕,他便以手掩面回府,一路只觉众人皆在窥他,面庞亦火辣疼痛,也不知稍后是否会肿胀起来。 夜间,金子轩果见脸部肿胀,所幸两侧高度相当,但此后数日他确也无颜出门了。 魏无羡与江澄并未狠下心去打他,倘若真用尽全力,仅魏无羡那一拳,便可将他直接打死。 今时不同往日,魏无羡与江澄皆为妖族,且是习武之人,周身劲力甚于寻常妖族,更遑论凡人。 金子轩凡人之躯,能硬接魏无羡和江澄两拳,其身板也算硬朗。若有下次,恐不只是脸部肿胀这般简单了事了。 金子轩正为如何消肿而愁,房门忽被敲响,他如今模样实难见人,便高声喊道:“何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门外人一怔,旋即开口道:“金公子,是我。” 金子轩一听是江厌离,便忘却自己面容,直接打开房门。 江厌离见他肿胀面庞,心中难免疼惜,但一想到是魏无羡和江澄所为,又觉好笑。 为不伤金子轩的心,她终是忍住了笑意,将手中煮好的鸡蛋递与他,歉然道:“今日之事,实在抱歉,是我弟弟莽撞,我代他们向你致歉。我煮了些鸡蛋,敷于面部可消肿。” 金子轩略显不自在地接过仍有余温的鸡蛋,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挤出一句:“日后让他们多注意些,此次我便不再计较了。” 江厌离闻听此言,心中颇为不快:“抱歉,阿羡和阿澄也是为我打抱不平。既如此,日后小女子便不再叨扰金公子了,告辞。” 话毕,江厌离转身离去,毫无眷恋之意。她行事洒脱,既然金子轩对她并无好感,她又何必执着。 她虽无倾国倾城之貌,但正如魏无羡和江澄所言,她善良优秀,自当配得上更好的人。 况且,细想近日与他的相处,她对金子轩的喜欢,其实也不过是初见时的一丝心动罢了。 要真论起来,或许也算不上是喜欢,或是对他那张俊美的脸一时兴起,亦或是对公子哥流落街头的同情。 然而,江厌离转身离开后,金子轩竟抬手扇了自己几巴掌。 第74章 万里挑一的白菜终究还是被猪拱了 金子轩自幼生长在王孙贵族圈,见过的大家闺秀不胜枚举,更有许多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与她们相比,江厌离确实显得有些平淡无奇。 但数日相处下来,他对江厌离并非毫无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心生喜欢的。 只是不知为何,每当江厌离靠近,他便口不择言。江厌离若对他疏远,他又总想凑她近些。 于金子轩而言,江厌离是特别的存在。他们的相遇虽不够惊心动魄,但他终究还是动了心。 此后几日,金子轩闭门不出,饮食皆由府中侍从送至门口。 侍从对他也是多有不满,皆认为江厌离善良温婉,纵然容貌不出众,亦是难得的好女子。 金子轩却不知好歹,江厌离主动示好,他竟如此冷漠相待,着实薄情寡义。 回来快有一月了,魏无羡依旧深夜铸造兵器。所幸有蓝忘机宠着他,白日里可多休息片刻。 然而,持续不断地消耗妖力带来的疲惫感,纵是整日昏睡也难以消除。 如今时日无多,聂明玦军队所需兵器皆已铸造成功。在这最后两日,魏无羡为蓝忘机和蓝曦臣也铸造了兵器,以不备之需。 他此去归期不定,若在此期间他们遭遇危险,自己必然无法及时赶回。何况,江澄也不一定能护住他们所有人。 忙碌半夜,两把散发着强大灵气的剑悬于魏无羡眼前。 无论剑身与气息,皆与前世毫无二致,正是蓝忘机和蓝曦臣的专属灵剑:避尘、朔月。 其余所有兵器皆由魏无羡的妖力铸成,其中充盈着他的妖气。 而避尘和朔月则不同,魏无羡自幼时遇见蓝忘机和蓝曦臣便开始筹备铸造此二剑,此乃是汇聚了人界灵气而成,无需耗费他的妖力。 为了汇聚纯净无杂质的灵气,魏无羡着实费了不少心力。近来妖族出入人界作乱,人界灵气愈发稀薄,且掺杂大量妖气,提纯亦耗费了他颇多时间。 所幸,魏无羡在临行前将这两把剑铸造完毕,其威力或许与前世相当,毕竟汇聚了整个人界的灵气。 魏无羡将剑放置一旁,待明日临行前再交与他们。 他正欲休息,转身却见桌上放置的玉令,此乃他初为蓝忘机贴身侍卫时,蓝忘机亲手所赐。 持此玉令,可随意出入含光苑,亦不会受结界所阻。外出时,凭此玉令,他人便可一眼认出他乃蓝忘机身旁之人。 他念头忽转,端坐于桌前,意欲改造此玉令。 曾闻绵绵提及此玉令之事,当初工匠改制数版,蓝忘机皆不满意,唯有此版得其勉强认可。而后蓝忘机又多次更改图纸,却无一张使其满意。 观此玉令形貌,酷似前世姑苏蓝氏所佩抹额上的卷云纹。蓝忘机虽无前世记忆,但冥冥之中却仍记得卷云纹。 魏无羡觅得一块与玉令相似的玉石,将前世姑苏蓝氏家徽雕琢而出。 玉令的另一面依旧刻上龙纹,于空余处又刻下二字:忘羡。 他凝视手中这枚玉令,甚为满意,不禁夸赞自己这手艺了得。虽不知是否符合蓝忘机心中所想,但魏无羡自身甚是喜爱,尤其“忘羡”二字。 或许是雕刻时过于专注,魏无羡并未察觉外头天色已然大亮。 这最后一日,魏无羡意欲与众人好好道别,遂直接推门而出,权当早起。 江澄见魏无羡出来,颇感惊讶,不禁仰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你竟起得如此之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魏无羡此番难得未与江澄斗嘴,道:“只是刚巧醒了。” 江澄半张着嘴,本已想好与他斗嘴的话语,结果魏无羡一反常态,他瞬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魏无羡未与他多言,径直离去,最后一日,自是要多与蓝忘机相伴,此后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相见了。 蓝忘机此时自府外归来,魏无羡一见他,便直奔他而去,一个飞扑稳稳落入他怀中。 不知为何,今日蓝忘机心中总觉不安,尤其见了魏无羡后,这感觉更甚,“怎么了?” 魏无羡在他怀里蹭了又蹭,道:“不怎么,就是想你了。” 咳—— 蓝启仁在一旁尴尬轻咳,他虽已知二人感情非同一般,但亲眼目睹他们如此亲昵之举,仍有些难以接受。 魏无羡从蓝忘机怀中探出脑袋,笑道:“叔父,嗓子不适应多饮茶。” 这一声叔父,让蓝启仁当场僵直,蓝忘机身形亦抖了抖,唯有刚赶回的蓝曦臣笑容依旧。 僵持许久,蓝启仁在其子搀扶下离去,据蓝廷所言,他回去后口中不停念叨:我那泽世明珠、皎皎君子、万里挑一、极其优秀的小侄子,没了,被魏婴这祸害拱走了。 对此,魏无羡不禁想起前世的蓝启仁,前世他知晓二人相恋后,亦是如此难以接受。 起初,他还想让蓝曦臣看着他们,可一回头,便见蓝曦臣正抱着江澄索吻,气得蓝启仁罚他们跪了一天的祠堂。 所幸今生的蓝启仁不如前世那般古板固执,他仅是将自己锁在屋里,独自哀叹,他那颗好好的白菜说没就没。 蓝忘机命一旁侍从将带回之物搬去庭院,魏无羡这才发现他们带回来不少东西。 两名侍从手中所搬之物,用布匹遮掩,形状似长条木块,却看不出到底是何物。 蓝忘机自然地牵起魏无羡的手,一同走向庭院,侍从将物品放在石桌上后便退下了。 魏无羡上前掀开布匹,竟是一把古琴。 他轻拨琴弦,琴音低沉浑厚。他看着蓝忘机,问道:“二殿下这是要弹琴给我听?” 蓝忘机端坐于琴前,双手覆于琴弦之上,指尖轻挑,零散的几个音节逐渐汇聚成一首曲子。 魏无羡越听越觉得熟悉,这分明就是《忘羡》的旋律。他清楚记得,自己并未给蓝忘机做过这段记忆的梦,而他却能不差分毫地弹奏出来。 他取出陈情,放于唇边,与琴音合奏起来。 曲罢,蓝忘机望向他,问道:“此曲在我脑海中萦绕多日,可又是你所为?” 魏无羡一脸坦然道:“蓝湛,你莫要冤枉我,自从离开皇宫,我便不曾改过你的梦。我倒是还想问,你是如何习得此曲的呢!” 蓝忘机摇头,此前他从未听闻此曲,是今日脑海中频频出现,这才取来古琴,将其弹奏出来。 见魏无羡知晓此曲,他问道:“此曲何名?” 魏无羡凝视他浅琉璃色的双眸,笑道:“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第75章 认识你两辈子,我还是猜不透你 魏无羡与蓝忘机终日腻在一起,形影不离。无论蓝忘机行至何处,其身旁总能瞧见魏无羡的身影。 众人皆知此乃二人相处之常态,可今日却总令人心生不安,仿若魏无羡转瞬便会消失无踪。 今世最了解魏无羡的,非江澄莫属。毕竟,二人相识两世,魏无羡一笑,江澄便知他又要耍些小动作戏弄他人。 先是早起不与他拌嘴,后又与蓝忘机终日缠在一起,此番行径看似平常,却透着离别之意。 若江澄直接质问魏无羡,魏无羡定然只字不说。无奈,江澄只得求助江厌离,此刻能制得住魏无羡的,除蓝忘机外,便唯有江厌离了。 江澄寻觅良久,方在后厨寻得忙碌的江厌离,道:“阿姐,别忙了,我总觉魏无羡有事瞒着我们,你去找他问问,他最听你话了。” 江厌离面露疑惑,“你可确定?” 江澄叹息道:“今日他举动实在异常,我总觉他又想独自去做危险的事。姐,你知晓的,我与他相识两世,他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我的话他未必会听,但他定然会听你的。我不想他再度独担一切,至少让我与他一同承担。” 江厌离思索片刻,忆起午膳时魏无羡的一言一行,确有异样。当时,她并未在意,只道是魏无羡未曾歇息好,故而只特意嘱咐他注意休息。 若真如江澄所言,魏无羡今日乃是为辞别众人,去行危险之事,那她确有必要好生规劝于他。 江厌离放下手中事务,感应着魏无羡的气息,于小镇的兰室寻到了他。 此时,魏无羡正与蓝忘机一同在兰室为孩子们授课,蓝忘机教书,他则端坐于侧,安静相陪,意外的不吵不闹。 此间,若有学生走神,蓝忘机未察觉,魏无羡定会出言提醒,甚至代为讲起了大道理,传授为人处世之法。 若非全程注视着他,江澄几度以为魏无羡这是被夺舍了,如此循规蹈矩、一本正经,实非其本性。 若是旁人,江澄或可评一句“改邪归正”。然此人乃是魏无羡,他放荡不羁两世,岂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如此,便更能确定他有事隐瞒。 为免打扰学子学习,江澄与江厌离只得在外等候他们下学。 待他们出来,姐弟二人留下一句“借魏无羡一用”,便将魏无羡拽走,留蓝忘机一人在原地困惑。 他们将魏无羡带至小镇僻静处,江厌离开门见山:“阿羡,如实告诉我,你究竟意欲何为?” 魏无羡佯装懵懂,道:“师姐何出此言?” 江澄有些焦急,怒道:“魏无羡,此前我们可说好了,做回云梦双杰,如今既是一家人,就不应有所隐瞒,有事当共同承担,莫非你想食言第二次?” 魏无羡满脸疑惑,不似伪装,“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怎说得仿佛我要去寻死一般。” 姐弟二人见状稍愣,今日魏无羡之反常,分明暗示他必有问题,可现在他这模样又似是他们会错了意。 江厌离担忧问道:“阿羡,今日你委实反常了些,当真无事瞒着我们?” 魏无羡笑道:“放心师姐,我当真无事隐瞒,只是近日着实闲着无事可做,便装模作样了一日,给自己寻点儿乐子罢了。” 江厌离始终凝视着魏无羡的双眼,见他并未撒谎,这才松了口气:“日后若有何事,定要与我讲,切不可一人承担,明白吗?” 魏无羡爽利答道:“明白了,师姐。日后我与蓝湛若有争执,我也来找师姐排忧。” 对此,江澄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相识两世,他似乎依然无法看透魏无羡心中所想。 江厌离忽然抓起魏无羡和江澄的手,紧紧交叠在一起,郑重说道:“阿羡,阿澄,日后我们三人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江澄微微一笑,点头应道:“嗯,永不分离。” 然而,魏无羡却不乐意了,说道:“不妥,我与蓝湛也分不开,需替我加上蓝湛那一份,我们四人在一起。” 闻听此言,江澄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道:“那我,要不也加一人?对了,还有爹娘,到时我们七人一起。” 江厌离掩面轻笑:“无论加多少人,我们三个必不可少。” 话已说开,先前的疑虑也随之消散。 可心存疑虑的何止只有江澄和江厌离,魏无羡跟了蓝忘机一整天,蓝忘机又岂能察觉不到异样。 他们回到府邸时,正巧赶上用晚膳,众人齐聚一堂,一如往昔,谈笑风生。 只要有魏无羡在,以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都不再作数,不过也因此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殿下,我快支撑不住了,何时行动?” 千里传音,温情那边已至极限,再拖延下去,恐怕会引人怀疑,届时她自己也会身陷险境。 魏无羡得知消息,本欲待众人熟睡后,悄然离去。然而,本该早已睡下的蓝忘机,此时却毫无睡意,且执意不让他离开。 无奈之下,魏无羡只得略施小计让蓝忘机入睡。 他取出陈情,道:“蓝湛,你可还记得白日那首曲子?其实你有一处音弹错了,我重新吹与你听。” 未等蓝忘机回应,他便将陈情抵在唇边,一曲《忘羡》悠扬轻盈。 蓝忘机专心聆听着每一个音符,欲找出出错之处,可听了不过片刻,便觉有些晕眩。 蓝忘机心生警觉,赶忙伸手握住魏无羡的手腕,强忍着困意,喊道:“魏婴!你做什么?” 魏无羡并未停下吹奏,而蓝忘机的手则越收越紧,妄图阻止他。 直至曲终,魏无羡才放下陈情。 他看着强撑不睡的蓝忘机,无奈道:“下次再见,我便告知你此曲何名。” 蓝忘机再也支撑不住,靠在魏无羡身上沉沉睡去,紧握着他的手却并未松开。 魏无羡轻叹一声,抽回被抓着的手腕,轻手轻脚将蓝忘机送回榻上安睡。 他看着蓝忘机的睡颜,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俯身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有些事我必须去做,若我还能回来,任你责罚。” 第76章 对不起,容我再食言一次 魏无羡将避尘与玉令轻放于蓝忘机枕边,凝视片刻后,转身离去。 接着,他步入隔壁蓝曦臣的房间,将朔月放置一侧后,移步至蓝曦臣榻前。 “蓝大哥,抱歉了,临行前改改你的梦,免得我不在时你对江澄存有异心。”他伸出手,对蓝曦臣施法,使其在梦中得见他与江澄的前世情缘。 而今江澄身份特殊,如此行事,也只为保江澄一命,他不敢赌蓝曦臣今生是否仍会对江澄毫无保留。 离开蓝曦臣房间,魏无羡本欲去找江澄和江厌离,方踏入他们的院子,便又收回了脚,他实不知该如何与他们辞别,亦恐他们察觉自己的不对劲。 思考许久,魏无羡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江澄的房门。 江澄开门看到是魏无羡,有些惊讶,惊讶于他为何没有直接踹门而入。 魏无羡举起不知何时拿出来的酒坛子,说道:“我刚去了趟姑苏,买了几坛天子笑回来,蓝湛睡了不能陪我喝,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 江澄让开路,冷哼一声道:“大晚上跑去姑苏买酒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你管我,喝不喝?”魏无羡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烧鸡,正好可以当下酒菜,光喝酒也无趣。 江澄关上门,坐在魏无羡对面,直接打开一坛酒,猛灌了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闻言,魏无羡不屑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瞧你脸上,都写满了‘为何蓝涣对我不如蓝湛对魏无羡那般亲昵,难道蓝涣今生对我无意’,是不是?” “滚,我才没想这些。”江澄一口否决,但他心虚的表现明显被魏无羡猜中了。 即使不是魏无羡说的那样,也是有那层意思的。 前世他们聚少离多,江澄又英年早逝,根本没有太多时间亲密相处。如今他们形影不离相处了四年之久,却毫无进展,竟只以朋友互处。 若是换作魏无羡,早就将人骗上床,来个霸王硬上弓,哪怕是个直的,也要将其掰弯。 哪像江澄这样,婆婆妈妈,蓝曦臣不表示,他自己也只把蓝曦臣当兄弟,这样如何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魏无羡道:“依我之见,你就该直接霸王硬上弓。你想想之前那女子,她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蓝曦臣玷污她,你有何可怕的?莫非你还不如一个女子有胆量?” 江澄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若惊吓到蓝曦臣,他将我赶走,我又该如何是好?如此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他无奈地拍了拍江澄的肩膀,劝道:“在这件事上,不要脸些的好。前世是蓝大哥主动,今生你主动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看我和蓝湛,相识不过数月,我便将他稳稳拿捏。你也应当主动些,否则你们永远不会有进展。” 江澄沉默许久,或许是酒喝多了,他竟觉得魏无羡的话甚是有理。 魏无羡又道:“让他对你动情,也是保障你自身安全。他若真对你有情了,自然舍不得利用你复活他母亲。” 对此,江澄高声反驳道:“即便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利用我,别把他想得那么坏,蓝曦臣绝不是这样的人。” 魏无羡无奈轻笑,举起酒坛子与江澄碰杯,道:“是是是,你的蓝涣天下第一温柔、第一好,不过不如我的蓝湛。” 两人在屋里畅饮了数坛酒,江澄自知饮酒过量,忙摆手道:“不喝了,我喝不下了。” 反观魏无羡,竟毫无醉意。他扶起江澄,将其扔在床上,完全没有对待蓝湛时的半分温柔与细心。 正当他要离开时,江澄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说过姑苏有双壁,我们云梦江氏就有双杰,魏无羡,你告诉我,这次你又隐瞒了我什么……为何你总是瞒着我……” 魏无羡愣在原地,眼中满是歉意,他抽出自己的手,道:“对不起,容我最后再食言一次。” 随即,他转身去寻了蓝景仪,见屋中婴儿正熟睡,不由放轻了脚步。 他从怀中取出为蓝景仪备下的礼物,是一条云纹抹额。他小心翼翼地将抹额置于摇篮中,唯恐惊醒孩子。 魏无羡并非期望他如前世那般受规矩约束,只是希望他能如前世般平安成长。何况,前世他并未受此抹额束缚,也可算作是姑苏蓝氏的一股清流了。 “小景仪,如今你比思追和金凌都要年长些,算是他们的兄长了。虽不知他们何时能降临此世,但我定保你们能在太平之世长大。” 熟睡中的蓝景仪似有所感,小手抓住一旁叠放整齐的抹额一角,轻轻呢喃一声,仿若在与魏无羡道别。 魏无羡轻笑,为他掖好被角后,便离开了此地。 最后,魏无羡立于蓝启仁屋门前,见屋内灯火通明,他略感诧异。 “是魏婴,直接进来便是。”未等他敲门,蓝启仁便已察觉来者何人。 魏无羡推开门,只见蓝启仁面容略显沧桑,端坐于桌旁,似已等候多时。 “坐。”蓝启仁起身,入里屋取来一包裹,打开后道,“这身衣裳是我夫人为你赶制的,你去换上,若有不合,再行修改。” 拒绝之语几欲脱口,待望向蓝启仁时,却又难以说出口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入里屋将衣服换了,尺寸刚好。 这是一身便于活动的衣裳,即便着此衣裳上战场,亦不会妨碍其行动。 蓝启仁观之甚喜,转瞬却又面露愁容,“经此一去,可还能回来?” 魏无羡默然不语,他自己也难保证此一战能否全身而退,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战胜黑狐妖一族。 蓝启仁叹息道:“忘机这孩子重情也钟情,他既认了你,那便再也看不上旁人了。若他发现你不辞而别,以他的性子,恐会为寻你,将这天掀翻了去。你,当真非去不可吗?” 闻此,魏无羡颔首,抬眼凝视蓝启仁,缓言:“蓝先生,婴有一事相求。不论如何,务必让他们留于夷陵,一旦离开夷陵,难保有性命之虞。” 魏无羡神色坚毅,蓝启仁自知难以劝服,只得颔首应之,亦不再多问,任他离去。 目送其背影远去,蓝启仁心中难免有些难受。好歹当了他三年的学生,虽常惹他生气,但他早将他视作自己孩子了。 外面世道如何他岂会不知,若非有魏无羡在,恐夷陵也早已沦陷,他此次离开,所为何事,他大致也能猜到。 “魏婴,活着回来。” 魏无羡闻言一震,挥手言“好”,便消失于蓝启仁眼前。 第77章 前世又怕又恨,现在仰慕上了? 离开夷陵后,魏无羡来到边关处。 深夜军营静谧,巡逻士兵十分警觉,风吹草动皆能引起其注意。 魏无羡先前告知过聂明玦他要来,便直接传至其军帐中,聂明玦亦早已在帐中等候。 他将一月所铸兵器尽数展现在聂明玦眼前,道:“这些兵器可助你们斩杀妖族。但切记,勿于月圆之夜进攻。” 聂明玦点头应允。 魏无羡时间紧迫,欲离时,却见帐中有他人,警惕道:“是谁在那?” 暗中人惊,缩身不应。聂明玦见状直接将人唤出,本也不是见不得光之人。 得了聂明玦准许,暗中人缓缓走来,对魏无羡行了一礼。此人魏无羡认得,见其出现在此仍略有惊讶。 前世,他对聂明玦又惧又恨,今生虽仍唯唯诺诺于聂明玦身侧,但已无前世对他的惧恨,反而有仰慕之意。 聂明玦见魏无羡面露疑惑,出声解释:“阿瑶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于我,他体弱,故将他留于身边,放心,他不会妨碍到我们的。” 相比前世,金光瑶的变化实在太大,眼中无算计精明,胆量也越发的小了,唯其身量依旧如前世一般。 他与聂明玦并肩,简直相差甚远。 魏无羡嘱咐了聂明玦几句,离去前,特意强调务必让战事远离夷陵小镇。 蓝湛他们皆在夷陵,若妖族大量涌入,他设于镇外的结界恐难支撑。 莲花坞内空无一人,唯有江枫眠与虞紫鸢在等他。 阴虎符在前不久方才铸就,魏无羡便嘱江枫眠与虞紫鸢在莲花坞等他,待三人会合后,同赴妖界不夜天城。 魏无羡与他们汇合后,直言要看阴虎符,江枫眠不疑有他,当即取出。 此符本应二人各持一半,然魏无羡竟夺过整块阴虎符,未待江枫眠与虞紫鸢反应,莲花坞已被其结界笼罩。待二人惊觉,已无法踏出莲花坞半步。 “阿婴!你此举何意?将结界解开!” “魏婴,快放我们出去!你身为妖族最后一只九尾狐妖,岂可轻易涉险!我们答应过你爹娘,要好生照顾你的!” 魏无羡看着心急如焚的江枫眠和虞紫鸢,双膝跪地,重重叩首,道:“江叔叔,虞夫人,其实前世亦有如此一战,可你们甚至未能活到大战开启,便已殒命。云梦江氏覆灭,最终唯余江澄一人。这是我欠他的,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出战。待大战终结,结界自会打开,就此别过。” 言讫,他转身离开莲花坞,踏入那座白雾山,穿过藏匿于暗处的洞口,眼前是昏暗的山谷,此地便是青丘狐山。 地上是早已干涸的血迹,自黑狐妖血洗青丘后,魏无羡便再未归来,族人尸首亦不曾殓葬。 他方踏进一步,便惊起了谷中盘踞十数年的乌鸦,若非知此地原貌,魏无羡都以为此处是乱葬岗了。 蓦然,一人手执折扇,现于魏无羡眼前。 “魏兄,你可算是来了。” 聂怀桑一月前便按魏无羡的安排抵达青丘,入口于白雾山中,他多次迷失方向,方寻得其入口。 于人界,处处皆传青丘如画中仙境,他对此深信不疑。然至青丘,却大为震惊,此地仿若乱葬岗,遍地皆是森森白骨,令人心生恐惧。 若非向魏无羡再三确认,他甚至怀疑是自己走错了地方,想着此处并非青丘,而是黑狐妖老巢——不夜天城。 所幸,此处虽尸横遍野,但并无尸臭,仅有淡淡幽香。 为熬过这漫长一月,聂怀桑寻到了青丘书阁的密室,唯有此地未遭破坏。 密室机关繁复,聂怀桑精于此道,亦解半日方才解开。他寻得此机关时,未见其有被动过的痕迹,想必黑狐妖并非寻得此处。 密室中有妖力维系,不见丝毫粉尘。此处存放的皆为古籍残卷,记载妖界诸多大妖及禁忌术法,甚至逆天邪咒。 聂怀桑见此处安全,也瞧不见外面的尸骨,便在此处铺了草席。闲来无事时,于书架取书观之。 然密室古籍残卷皆为妖族古字,他多数都不认得,勉强看下来一本,也不知其中内容所描述的是为何物。 而外面散落一地的书,用的乃是人界文字,他只得取外面的书翻看,竟不料比人界的画本子有趣。 他此番来妖界,只求如兄长一般征战沙场,其刀法虽远不及聂明玦,但排兵布阵,必强于兄长。 此一月,温情将所知黑狐妖一族的布防安排,尽数告知聂怀桑。聂怀桑将可能发生的战况逐一列举,再思破敌之法,破黑狐妖的防线,将其一举拿下。 待魏无羡归来妖界,他们便可直接进攻不夜天城了。 魏无羡凝视眼前昏暗一片,与聂怀桑缓行而入。 他将体内封锁的妖气与妖力尽数解开,兽耳与九尾也现于眼前,在妖界,还是以兽态示人轻松些。 适才山谷还昏暗不明,随着魏无羡的行进,逐渐恢复清明,所经之处,皆恢复如初。 九尾狐妖的气息霎时弥漫在整个妖界,因黑狐妖带来的不祥而毁损之地,在其妖气的覆盖下慢慢重焕生机。 “青丘果真如传闻所言,恍若仙境。”聂怀桑合拢手中折扇,他在此居住已有一月,几乎夜夜都会因这昏暗的环境而噩梦缠身,险些没将他逼疯。 他平日里便酷爱山水之景,人界风景他早已看倦,对妖界景色尤为向往,很早便想来此一饱眼福,可凡人之躯,实难进入妖界。 本以为此次来妖界可目睹别样景致,却不想让其大失所望。所幸如今得见青丘真貌,心情也随之畅快不少。 魏无羡回首望向恢复如初的青丘,心中一阵刺痛,十数年未归,也不曾为他们殓葬,他实在对不住青丘的子民。 他叹息一声,道:“青丘本就是仙境,可如今这美景,却是怨气冲天。” 青丘虽恢复旧貌,但在魏无羡眼中却依旧晦暗无光。青丘子民皆遭剥皮挖丹之苦,若不将黑狐妖斩尽杀绝以报此仇,这冲天怨气恐永无消散之日。 而身为凡人的聂怀桑自然无法目睹这冲天怨气,若是瞧见了,恐怕又要被噩梦侵蚀多日。 魏无羡近日在人界消耗妖力甚巨,在上阵之前,他需回洞府调息休整,以疲惫之躯应战,太过凶险。他想活着回去见蓝忘机,必当谨慎些。 聂怀桑则趁此良机将青丘狐山遍览,还取出备好的笔墨,在风景宜人之处作画,欲将其带回人界。 人界无人得见真正的青丘,即便是居于人界的妖族亦不曾见得。青丘狐山如同皇宫,若无妖王恩准,任何人不得入内,纵使知道入口,亦会被拦在入口之外。 若将此画带回人界,那聂怀桑将成为人界唯一见过青丘狐山真容之人,届时,他亦能一改以往的臭名。 第78章 第二次射日之征又被瞧不起了 不夜天城。 众妖方才还在商议如何攻占人界,转瞬首领便怒不可遏,更莫名地当众处死不少犬妖。 魏无羡妖气四溢,妖界众妖皆能感应到九尾狐妖强大的妖气,不夜天城那位高高在上的首领自然也有所察觉。 他甚至在魏无羡踏进青丘的那一刻,便已觉察其气息,只因这气息过于微弱,又知青丘最后一只九尾狐早在十几年前已逝,故而未曾在意,只当自己过于敏感,是错觉。 直至魏无羡解开自身封锁的妖气与妖力,他才发觉方才感应到的气息并非错觉。 他当即唤来当年追杀魏无羡的几只犬妖,细加盘问后得知,当时魏无羡死后,他们并未取得其妖丹。如此,便无法确定死去的是魏无羡本人,而非他人。 黑狐妖首领盛怒,将这几只办事不力的犬妖当场处死。 此时,他正值气头,无论谁来,皆会遭其虐杀,即便前来汇报军情,他也一概置若罔闻,一心只想该如何杀死魏无羡。 黑狐一族并非自然孕育而生,他们汲取人界与妖界所有厄运而化生,通体乌黑,连血液亦是黑色。 于他们而言,世界唯有无尽黑暗,故而来到不夜天城,试图照亮自己。可惜,无论如何,他们也只能深陷黑暗,照不进一点光亮,被世人视为不祥之兆。 而他们若想拥有强大力量,便只能汲取世间厄运,可无论人界还是妖界,人们愈加幸福,厄运日益稀少,从而使得他们难以存活。 若非魏无羡爹娘善良,将他们带回青丘照料,或许他们早已消亡于世,仿佛从未存在。 然而,正是这一善举,害了他们自己,也让黑狐妖一族发现了另一种生存之法。 每当屠尽一个妖族部族,已死之妖的妖气会凝聚成怨气,借助怨气,可使黑狐妖一族实力逐渐壮大。若是服下其妖丹,更能助长妖力。 而能克制他们的,唯有青丘狐妖。因此,黑狐妖一族最先杀尽的,便是所有青丘狐妖,剥皮取丹,绝不让青丘狐族有再生的可能。 本以为青丘狐族已然灭绝,岂料因犬妖一族的疏忽,竟放走一只。若是普通狐狸也就罢了,可偏是最后一只九尾狐。 他虽服下两颗九尾狐的妖丹,堪称妖界最强。但青丘狐妖的妖力与黑狐妖相冲,魏无羡作为拥有纯正血脉的九尾狐,他即使再强大,恐也难以与之抗衡。 正当他因犬妖的无能而恼怒时,魏无羡却已派人围攻不夜天城,他虽还在青丘调息,但此时不夜天城的右翼已然失守。 小妖屡次上报军情,皆遭其斩杀,直至局势紧迫,他才幡然醒悟,自己竟被魏无羡影响了情绪,一心只想杀他,而忘却了战事。 “九尾狐又怎样,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妖,竟敢与吾争斗,真是不知死活。” 不夜天城的黑狐妖,多为温姓,要说他们是岐山温氏转世,亦不为过,毕竟黑狐妖首正是温若寒转世。 温旭、温晁,皆为温若寒之子,只可惜温晁死的早,无缘亲眼目睹岐山温氏再次覆没了。 而温氏仍然一如既往的自大狂妄,只以为魏无羡是只小妖,掀不起风浪,不以为意。 前世,岐山温氏轻觑各路修士,将“射日之征”当做一场笑话,亦不曾将众人放在眼里。 姑苏蓝氏遭焚,云梦江氏被毁,还有其余大大小小的家族皆遭其长期打压。虽有反抗,可哪次反抗没有被岐山温氏镇压。 故,当他们举旗讨伐岐山温氏之时,温若寒对他们的评价,唯有八字:不成气候,不自量力。 凡站在岐山温氏那头之人,皆作如是观。岂知,三月后,形势全然不循其所设之路。 多处要地失守也罢,竟让清河聂氏宗主聂明玦斩温旭之首,大振旗鼓。如此一来,岐山温氏大乱,欲守已为时已晚。 岐山温氏覆灭,射日之征大捷,众仙门举杯同庆。 前世他们能胜,今生亦当如此。 聂怀桑多年在府中背着人苦读兵书,精研兵法,今终得用武之地。 他与有温情里应外合,黑狐妖所霸占的诸多要地,相继被破。 众将士屡战屡胜,士气日盛,对魏无羡这统帅,甚为赞赏。见他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勇谋,实乃难得。 若由他继任妖王之位,他们自无异议。 战事已逾半月,尚有诸多妖族欲从军,其中多为受黑狐妖之害者,今魏无羡领军围剿黑狐妖,他们自当出一份力。 魏无羡来者不拒,却只命其镇守自己部族领地,以防黑狐妖乘虚而入。 今日月圆,妖族众妖妖力大增,本是进攻佳期。然黑狐妖夜间妖力虽减,可唯独月圆之夜恰恰相反,今夜他们的妖力将更胜其他妖族。 对此,魏无羡与聂怀桑商议良久,直至夜幕降临,方决定今夜避战。 妖界战事,可攻可守,即便黑狐妖趁月圆之夜进攻,他们也能守住阵地,甚至反击。 但人界不同,聂明玦的军队虽勇猛,但终究是肉体凡胎,魏无羡打造的兵器也只能防一次致命一击。 此半月,金光瑶代聂明玦向魏无羡传达人界战事,目前暂时一切顺利,因有魏无羡所铸兵器,士兵伤亡不重。 聂明玦带兵北进,一路斩杀妖族无数,妖族恐早已怀恨在心,或趁此机会进攻。 虽派遣了部分莲妖兵援助聂明玦,但其数量远少于黑狐妖所遣妖族。若今夜开战,他们恐难以招架。 聂怀桑察知魏无羡的忧虑,为其斟茶一杯,道:“魏兄,相信我大哥,必会有喜讯传来。” 他接过茶盏,叹道:“我并非不信他,只是心中总有些许不安。” 温若寒一早便派温旭镇守人界,前世聂明玦能将其首级斩下,今生亦可,只是魏无羡总感觉有某事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仔细思量自己在人界的筹备,却怎么也想不出有何遗漏。 忽然,军营有士兵来报,黑狐妖果然发起攻击,但领兵而来的竟是温情。 第79章 你让我的内鬼来我这当你的内鬼? 温情一脉向来不受黑狐妖待见,温若寒最为看重的,无非是血统。即便是温晁那般蠢货,他也如珍似宝地培养着。 而他们是黑狐与狼的杂交,血统不纯,妖力甚至不如普通黑狐妖。 若非温情精通医术,对黑狐妖有一定用处,温若寒岂能将她留下。 在此期间,温情全心全意为温若寒办事,任劳任怨,从无怨言,却始终得不到温若寒的正眼相待。 其他臣服于温若寒的妖族见状,更是变本加厉地折辱温情。温若寒都不待见的人,他们自然无需给她好脸色。 甚至有人觊觎她的美貌,趁夜潜入她的房间,欲行不轨之事。 所幸温情时刻保持警惕,只需几根银针,便能将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统统制服。 见暗的不行,他们便索性明着来,时常当着温若寒的面羞辱温情,认定了只要不弄死她,温若寒就不会管。 温情借此机会反击,将羞辱她的人打得屁滚尿流,温若寒也在此时正视了她,但也并无其他表示。 她深知若欲博得温若寒的正视,此等小手段全然无济于事,尚须缔造更多能与之产生共鸣之事方可。 然而,这一切在一次突发的刺杀中发生了改变。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温情挺身而出,护在了温若寒身前。这原本是致命一击,温情侥幸侧身才未被击中要害,但仍然被打成重伤,性命攸关。 她虽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却也因此获得了温若寒的信任。待她伤愈后,温若寒便让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自此以后,温若寒在与兵士商议战力部署时,将所有无关之人尽数驱逐出去,却留下了温情,还准许她参与其中,一同出谋划策。 此外,为报答温情舍命之恩,温若寒特准温情一脉重归不夜天城,其地位亦随之扶摇直上。 如今,众人对温情一脉皆恭敬有加,往昔曾欺凌他们的,也都纷纷前来谢罪,以求宽恕。 毕竟温情一脉皆为医师,若不得他们原谅,日后负伤便只能自耗妖力疗愈,如此一来,便更难以抵御外敌,若敌军袭来,他们必死无疑。 况且,一旦妖力耗尽、命悬一线,便只能寄望他人援救,而能施救的唯有温情一脉。 温若寒还赐了温情一支军队,以保其安全,任谁皆可死,唯他们不能。 有时,他甚至会对温情说:“若你是我的女儿该多好。” 然他却不知,那次刺杀实为温情精心策划,只为获取他的信任,进而深入了解其内部情形。 若那致命一击温情未能挡住,即便无法斩杀温若寒,能使其负伤亦足矣。 战事骤起,黑狐妖一族伤亡惨重,敌方计划周密,似对其举动了如指掌,温若寒亦开始疑心内有奸细。 温情为免遭疑,率族人始终奋战前线,为伤者疗治,哪怕即将耗尽自身妖力,亦秉持着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的原则。 几度涉险,她险些丧命前线。 温若寒见此,仅将温情召回,其余人仍留前线救死扶伤,生死不论,他只要温情安好。 他虽信温情并非奸细,但他人不信。他本可杀鸡儆猴,迫使众人信温情不是细作,然如此只会加深他们对温情的疑虑。 为使温情获众人认可,他命温情率军反攻。但本意并非要她拼死一战,而是要她借机混入敌营,充当其细作。 若她能带回有用消息,自可消除众人对她的疑虑,若不能,也算是排除一隐患,想她一医师,在战事上也无太大作用。 温情所率之兵,皆是温若寒所遣,不会听从温情之命。既如此,众人便只得佯装与温情不熟。 魏无羡持剑率众将与之正面交锋,有他这只九尾狐在,纵使黑狐妖妖力大增,亦对他无可奈何。 他留一小妖,当面将温情打得半死不活,带回军营,营造温情被俘假象。 小妖待人走后,方才颤颤巍巍起身,连爬带滚地逃回不夜天城,将温情被俘之事告知温若寒。 温若寒仅微微颔首,无其他表现。接下来,只需等待温情带回消息。 魏无羡于营帐内为温情疗伤,为了逼真,刚才他是真动手伤了她,不过下手不重,“抱歉,形势所逼,只能如此。” 温情摇头道:“能为殿下效力,是我分内之事。” 魏无羡问:“温若寒此次意欲何为?竟派你带兵围攻我军。” 温情如实道:“他手下之人怀疑我,让我来当细作,窃取有用线索,以洗清我的嫌疑。” 对此,魏无羡唤来聂怀桑及其他各族军队将领,共商此事。 温情需继续留于温若寒身边,如此方有保障,且温情一脉尚在不夜天城,须有人护着才好。 最终决定,几日后让温情带回对他们不利的消息,先取得黑狐妖一族信任,其他则随机应变。 但温情绝不能完好无损的回去,需辛苦她到时弄些伤出来,方可使温若寒一行人相信她是从敌营逃出,用命换来了敌军军情。 在此期间,温情与聂怀桑共同研究应对之策,设想多种布局,提前做好防御部署,以免黑狐妖进攻时,他们无法应对。 忽然,魏无羡心口一阵刺痛,心中不安之感愈发强烈,然而腰间清心铃却毫无动静。 聂怀桑见他捂着心口,担忧道:“魏兄,可是身体不适?” 他并未答话,急忙对众将领道:“我须往人界一趟,你们多加派些人镇守,若黑狐妖来犯,摇铃告知于我。” 话毕,他留下带有自身强烈妖气的陈情,而后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聂怀桑见他如此匆忙,心中亦升起不安,莫非是聂明玦在人界出了什么问题? 妖在妖界无法直接传送至人界,必须穿过人妖两界交界处,方才能在人界传送。而人妖两界的交界处皆被魏无羡提前封锁,如今唯有青丘那处可以出去。 魏无羡心中焦急,抵达人界时并未收起尾巴,匆匆忙忙直奔夷陵而去,他总觉得蓝忘机等人出事了。 待他来到夷陵,镇内已是一片狼藉,大量妖族在街上游荡,将逃亡的凡人视为玩物。 他看着满大街的尸体,不安之感愈加强烈。 但当他看到府邸外的结界时,心中稍感宽慰,但那股不安依旧未消散。 第80章 大意了,没想到玉令能破他结界 魏无羡救下了街上仅存的几个人族后,便顺手将他们带回府邸。 此结界乃晓星尘与薛洋所设,将所有妖族都阻拦在外,魏无羡也未能幸免。 他触动结界,借此引出设界之人。 晓星尘和薛洋察觉异常,即刻拔剑而出。 见来人是魏无羡,二人大惊,“殿下,您怎么来了,可是妖界……”魏无羡做了噤声的动作,晓星尘当即闭了嘴。 结界被打开,魏无羡踏入瞬间便觉察到,蓝忘机等人并不在此处。 小镇幸存者寥寥无几,如今皆在府中。府内众人于各个角落探头张望,见是魏无羡,便都松了口气,但又对他身后的九条尾巴惊讶不已。 九尾狐如今已成传说,十几年前便已灭绝,众人没想到曾救过他们的魏无羡竟是九尾狐妖。 传闻九尾狐妖浑身是宝,其一滴血便可使一个病入膏肓之人恢复健康。 蓝启仁等人闻声而出,看清门口所站之人是何人后,神色各异。 江厌离推开人群,跑到魏无羡面前:“阿羡,你跑去哪了,为何一声不响的就走,我都没来得及与你说句道别的话。” 魏无羡此时无暇解释,急忙问道:“师姐,蓝湛他们何在?” 江厌离擦去脸上泪水,道:“你给二皇子的那枚玉令可以解开你的结界,他们趁此机会出去寻你了。” “什么!”魏无羡大惊。 他先前总觉得有遗漏,却怎么也想不起遗漏了什么,原来是那枚玉令。 此玉令由他亲手打造,所用玉石出自妖界,他早该想到,经他之手打造之物能与他的妖力共鸣,那枚玉令自然也能打破他的结界。 “师姐,你们好好待在此处,我先行一步。”言罢,魏无羡转而对晓星尘和薛洋叮嘱道:“保护好他们。” 转身之际,其身影便消失于众人视线之中。 江厌离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面露忧色,轻声呢喃:“阿羡,诸事小心。” 魏无羡来到莲花坞,见此处结界尚存,江枫眠与虞紫鸢也并未离开莲花坞,想来他们尚未到过云梦。 他旋即前往所有留存有蓝忘机气息的地方,最终在一处密林之中,看到了那道醒目的白色身影。那正是蓝忘机,但仅有他一人。 蓝忘机似乎受伤不轻,他倚靠在一棵树旁,以剑支撑身躯不倒。 只见几只狂躁的黑狐妖径直向他扑去,魏无羡见状,毫不犹豫地闪身至蓝忘机身前,挥动手中剑,剑气如长虹贯日,将那几只黑狐妖击飞。 蓝忘机此时意识模糊,魏无羡出现的瞬间,他便直直倒下。 “蓝湛!” 昏迷之时,他隐约看到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眼前晃动,却难以看清来人是谁,只听得对方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声音焦急。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满身伤痕,心中怒不可遏,他冲向那几只被击飞的黑狐妖,将其碎尸万段,血肉散落一地。 即便如此,他心中的愤恨仍未平息,但他不能在人界久留,若被温若寒发现他不在妖界,恐怕会率兵发起进攻。 他抱起蓝忘机,直接传送到了聂明玦的军营,避开巡逻的士兵,将蓝忘机放在了聂明玦的营帐外。 为防止他们借助玉令击碎莲花坞的结界,魏无羡在蓝忘机怀中摸索一番,拿到玉令后便毅然离去。 不久,军营巡逻士兵便发现了蓝忘机,旋即将其送入聂明玦营帐。 “大将军,太子殿下!二殿下不知何时,晕倒营帐之外。” 蓝曦臣见状,赶忙唤来军医,心中十分懊恼,“怎会受如此重伤?早知便不该让他独自行动。” 江澄见蓝曦臣忧虑,刚欲上前宽慰,靠近蓝忘机时,却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他不禁皱眉,随即冲出营帐四处打量,仔细感应亦未有所获。 聂明玦对江澄此举颇感疑惑,问道:“帐外可是有何异样?” 江澄返回营帐,双拳紧握,眼神中满是复杂情绪,“是魏无羡将他送来的。” 聂明玦震惊:“他来过?” 江澄点头,蓝忘机身上残留的味道,他绝不会记错,正是魏无羡的气息。 可是,既然他都将蓝忘机送来了,为何不愿露面呢?他到底又隐瞒了什么? 半月前,魏无羡临行时找他喝酒,他当时已察觉异样,可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只顾与之争论,倒是将心中异样抛诸脑后。 待他酒醒,魏无羡早已杳无踪迹。 他们质问被留下的晓星尘和薛洋,二人却佯装一无所知,对魏无羡行踪只字不提。 当江澄发现,蓝忘机和蓝曦臣手中拿着避尘和朔月时,心中警兆顿生,不知为何,他有种魏无羡可能一去不回的预感。 他们试图寻回魏无羡,可最终,连夷陵都无法踏出。 魏无羡早有安排,料到他们会去寻他,便在夷陵原有的只进不出结界之上,追加了一层不进不出的结界。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蓝忘机取出一枚玉令。 此玉令一面刻着龙纹,一面刻着姑苏蓝氏家徽,“忘羡”二字尤为醒目,显然出自魏无羡之手。 只见蓝忘机将玉令与结界轻触,结界似与玉令产生共鸣,如冰面被石块击碎,瞬间支离破碎。 结界既破,他们带上魏无羡留下的剑,不顾蓝启仁劝阻,离开了夷陵。 江澄不愿江厌离随他们涉险,便让江厌离在夷陵等候,以便魏无羡回来时,能第一时间告知。 随后,他们便在人界四处寻找魏无羡的踪迹,然而却一无所获,江澄亦无法感应到魏无羡的气息,仿佛世上从未有过此人。 他们本欲前往云梦莲花坞寻找江枫眠和虞紫鸢,途中却遇聂明玦带兵前往京城。 蓝曦臣忽然想起母亲的棺椁,如今不知黑狐妖是否发现密道,着实忧心。 于是,他决定暂时放下寻找魏无羡之事,加入聂明玦的军队,一同前往京城,先将母亲接出。 江澄自然要与蓝曦臣同行,且他察觉军队中弥漫着魏无羡的妖气,料想应有线索,便也加入了聂明玦的军队。 然蓝忘机却不愿,他执意与他们分道扬镳,独自踏上寻找魏无羡的征程。 他常年习武练剑,又有避尘在手,应无太大危险,他们便不再阻拦,随他去了。 第81章 怎么突然就不待见他了呢 月圆之夜,黑狐妖屡次来犯,幸得江澄率莲妖一族全力相助,这才未造成过多伤亡。 但若每月月圆之夜,黑狐妖皆如此进攻,纵使他们咬牙坚持,终有抵挡不住的一天。 蓝忘机重伤昏迷数日,蓝曦臣在一旁精心照料,终日蹙眉不展。这眼下乌青,足以证明他数日未眠。 江澄见此,并不担忧蓝忘机状况,反而忧心蓝曦臣的身体,“蓝曦臣,你不要命了,这都几天没睡了?” 蓝曦臣满脸憔悴,却面带微笑,只是似乎不去看江澄:“忘机不醒,我心中难安,如何睡得着。” 是他允了蓝忘机独自行动,他才会受如此重伤,责任在他。 江澄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照你这般等下去,蓝忘机醒了,就该换你晕过去了,到时候蓝忘机也这样,等你醒来他又晕,十条命都不够你们作的。” 蓝曦臣自知理亏,便没有驳江澄的话,任他训斥。 江澄见他仍无动于衷,欲伸手强拽蓝曦臣回其营帐休息。 可他才靠近蓝曦臣一步,尚未触及,他便如见鬼一般退至一旁,与江澄保持一定距离。 江澄伸出的手于半空僵滞一瞬,随即当做无事发生将手收回,放于身侧紧握成拳,他阴着脸,沉声道:“我人就在这待着,你想站着看还是回去休息,都随你。” 蓝曦臣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应道:“好,劳烦晚……江公子了。” 江澄看着蓝曦臣离开的背影,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受伤与失落。 自魏无羡离开之日起,蓝曦臣就好似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让江澄觉得陌生。 昔日,江澄常伴蓝曦臣身侧,寸步不离,蓝曦臣毫无怨言。有时江澄倦了,蓝曦臣甚至会让他倚在自己身上休憩,从未推开过他。 二人微服出巡之处条件艰苦,天冷时甚至会相拥取暖。 然而如今,即便在战场上被敌军围困,蓝曦臣也会拼死杀出一条路来,与江澄保持两臂距离。 江澄多次想问明缘由,但每当他靠近,蓝曦臣便会不露声色地躲开,仅在无法回避时才会与他说几句话,对刻意躲他的事只字不提。 更不知何时起,蓝曦臣对江澄的称呼也变得陌生,“晚吟”二字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下,改称“江公子”。 就连“江澄”“江晚吟”之类的称呼,他也不曾听到,自始至终喊得都是“江公子”。 记得江宇一族被处斩那天,江澄被定在角落,是蓝曦臣发现了他,带他离开,并赐予他新的身份。 起初,江澄因双亲离世而恍惚度日,不思饮食,试图绝食。是蓝曦臣日夜相伴,宽慰他,给予他承诺,他才逐渐恢复。 江澄渐渐放下心中阴霾,跟随蓝曦臣左右,尽心尽力地充当他的贴身侍卫,同时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蓝曦臣前世今生的习惯一点没变,江澄对他的喜好和需求了如指掌。甚至有些连蓝曦臣自己都不清楚的习惯,江澄却心知肚明。 有时蓝曦臣会戏言,他与江澄莫非前世便相识,否则江澄怎会如此了解自己。 江澄对此并未透露前世之事,只随口敷衍道:“不过是我也有此习惯罢了,并非了解你。” 蓝曦臣一眼便看穿他的谎言,轻笑道:“晚吟,你看着我的眼睛,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江澄本以为自己能够从容不迫地撒谎,可当他凝视蓝曦臣的双眼时,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蓝曦臣道:“日后我们就看着对方的眼睛交谈。如此,便能分辨出对方所言真假,如何?” 江澄挠挠头,应承下来。此后,他们交流时,往往都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彼此几乎从未对对方说过谎话。 可如今的蓝曦臣,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江澄,每当看到他时,都会立刻转移目光。 江澄实在不明白,蓝曦臣为何会突然对他如此疏远,莫非是他做错了何事? 不过须臾,营帐外露出一片白色衣角,江澄叹息一声,吼道:“你何时歇息够了,我何时才走。你无需如此试探我是否离开。” 闻声,营帐外的人脚步一顿,稍作停顿后便转身离去。 这次蓝曦臣确实真的歇息去了,他刚躺下便沉沉睡去。数日未眠,又悉心照料蓝忘机,身体早已到达极限。 因月圆之夜军中伤者众多,他们只能暂且留在此处,待将士们伤愈后再继续前行。 若是曾经太平之时,即便他们边走边玩,不出十日也能抵达京城。如今举步维艰,恐怕走上一月都难以抵达。 不知过去多久,营帐外又有了声响,江澄以为是蓝曦臣,怒气冲冲地掀开帐帘,正欲发作,却发现外面并非蓝曦臣。 “江公子,莫要动气,我只是路过。”瞧金光瑶的模样,似是被江澄吓到了。 江澄不禁皱眉,此生他与金光瑶交往甚少,即便在皇宫,也难得一见。 若是前世的金光瑶,他自是熟悉,毕竟是金凌的小叔,金凌可是由他们二人共同抚养长大的。 前世的金光瑶为人极其复杂,记恩也记仇。 说他是个好人,他却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更是杀死聂明玦不够,还将其分尸。他自己也说,天下的坏事他都做尽了。 但要说他是个恶人,似乎也不恰当,他虽是杀尽阻碍上位,但身居仙督之位时,忠于职守,护佑百姓,不见其有不当之举。 此外,他还曾卧底岐山温氏两三年,向外传递情报,助力他们赢得射日之征。 虽弑父,却因一人对他与其母有恩,便放走了知晓其弑父真相之人,给自己留下隐患。 虽杀子,对金凌却疼爱有加,与江澄一同将金凌抚养长大,将最好的都给了金凌。 可今生的金光瑶全然不同,他胆小怯懦,凡事都喜欢躲在人身后,甚至不敢高声言语。 他容貌俊美,世人都称其为世间罕见的美男子。他若着女子衣裙,且不出声,无人能辨其雌雄。故无论男女,见了他皆为之疯狂。 瞧他甚是娇弱的模样,好似一推就倒,但迄今为止,从未听闻他身边有对他心怀不轨之人。 至于他此刻是真的刚巧路过,还是有意来此,江澄都不想追究,他现在也是身心俱疲。 第82章 这算什么?有情人终不成眷属 江澄凝视着蓝曦臣的营帐,轻叹一声:“可否烦请瑶王代我查看太子在做何事。” 金光瑶点头应下后,便径直走进蓝曦臣的营帐。 此时正值非常时期,蓝曦臣纵然疲惫不堪,稍有人靠近,也能即刻警觉。 然而,因其过于疲乏,反应稍显迟缓。待金光瑶走近床边,他才察觉有人靠近。 蓝曦臣本能地以为来者是江澄,吓得他立刻弹坐起来,下意识地想与之拉开距离。 金光瑶也吓了一跳,他见蓝曦臣熟睡,本想为其盖上被子,不料他反应如此激烈。 见来人是金光瑶,蓝曦臣才松了口气,换上惯有的微笑,问道:“阿瑶,你来此有何事?” 金光瑶着实无语,营帐内外两个人,各吓了他一次,他甚至有些后悔走进这里。 若非聂明玦实在担心蓝曦臣与江澄的状况,他也不会代聂明玦来探望太子殿下。 蓝曦臣和江澄来军营已有一段时日,他们之间的问题显而易见。然而,个中缘由,却无人知晓。 无奈,聂明玦只能让金光瑶前来探听虚实,以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好在战场上能毫无顾忌地进攻。 金光瑶单刀直入地问道:“太子殿下,您为何总是避着江公子?” 蓝曦臣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他并非有意要避开江澄,只是心中纷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回避江澄,不过只是他逃避自己内心的方式罢了。 眼前之人这般状态,金光瑶也曾经历过,便直言道:“太子殿下,您可是对江公子有意?譬如,男女之情。” 蓝曦臣身形一滞,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见状,金光瑶叹息一声:“殿下,您如此回避江公子,只会将他推得更远,何苦如此呢?” 蓝曦臣抬头,面带愁容:“他虽不歧视男子相爱,但忘机与无羡相处时,总是面露鄙夷之色。我与他称兄道弟多年,若让他知晓我有此龌蹉心思,定然会觉得我恶心。” 未等金光瑶回话,蓝曦臣又露出愧疚之色,道:“我有愧于他,若非那个梦,我便是杀害他的凶手。与其让他恶心,倒不如早些让他厌烦我的好。” 金光瑶虽有不解,但也知有些话问了也无用,得知安抚道:“您又如何知道江公子对您无意?殿下若不敢问,不如让我替您去问,江公子就在帐外。” 蓝曦臣眼神一亮,似乎同意了金光瑶的提议。 金光瑶转身往外走去,蓝曦臣紧随其后,藏身一侧,欲偷听江澄心意。 见人出来,江澄装作不在意,问道:“如何?可睡下了?” 金光瑶面色不变,撒谎道:“想来这些天照顾二殿下过于劳累,太子殿下睡得很沉。” “如此甚好,多谢瑶王了。”江澄听闻蓝曦臣已睡下,松了口气,抱拳谢过金光瑶。 金光瑶面露难色,苦笑道:“如今朝代更迭,我已非瑶王,江公子当我是常人即可,无需多礼。” 见江澄点头,他佯装纠结,小心问道:“江公子,恕我冒昧,但有一事在下实在想问,你是否心悦太子殿下?” 江澄一愣,脸上神色多变,最终冷哼一声,道:“谁喜欢他了,他不是喜欢躲着我吗?正合我意,我巴不得他离我远点。” 闻言,金光瑶侧头看向躲在营帐内的蓝曦臣,心中暗道不好。蓝曦臣身在营帐内,自然不知江澄神色,说的也皆是反话,只求他能再听片刻。 江公子,你欺骗于我,倒也罢了,但切莫自欺欺人啊!”金光瑶说道。 他面露尴尬,轻咳一声,逞强道:“我没有。” 金光瑶笑道:“果真没有吗?若是如此,我可就为太子殿下说媒了,恰有一位好姑娘倾心太子已久,太子殿下也到了适婚之龄,是该婚配了。” “不行!”江澄当即高声喊道,旋即察觉自己失态,侧过脸去,“是,我是心悦他,可那又如何,他近来总是避着我,甚至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 金光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莫急,或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改日我为你们创造个机会,你们好生聊聊。” “当真?那……多谢了。”江澄一时不知该如何谢他,没想到金光瑶会如此帮他。 金光瑶走后,江澄便回到蓝忘机的营帐,继续替蓝曦臣照看他,若他醒来,也好第一时间询问魏无羡的事。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蓝曦臣未能听到全部对话,若是如此,情况将会比之前更加棘手。 然而,事实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蓝曦臣果真没有听到最后,刚听江澄说不喜欢他后,他便魂不守舍地进了屋。 他侧身躺在榻上,满心失落,他本就自知配不上江澄,可又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不甘。 那晚梦中的一切是如此真实,醒来后,他曾一度以为江澄是真的喜欢他。 可梦中的江澄与现实的江澄却截然不同,让他一时分不清孰真孰假。 不知不觉间,他闭上双眼,沉入梦境。 梦中白雾茫茫,宛如他无边无际的心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白雾消散,喧闹的宴席再次浮现。 这是他近来反复出现的梦,但每次都仅是一个片段,每晚都会延续一段。 今日看来,已无后续片段,一切从头开始。 宴席上,人们欢声笑语,只见一袭白衣之人面露难色,推拒着宴席上递来的酒杯。 蓝曦臣轻叹一声,那人与他容貌相同,年岁稍长,但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他自己。 突然,江澄挤进人群,站在蓝曦臣身旁,道:“姑苏蓝氏禁酒,诸位莫要为难蓝宗主了,我代他喝。”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围的人并未因此扫了兴致,反倒将江澄围住,一杯接一杯地为他斟酒。江澄并未拒绝,一杯又一杯地喝下。 蓝曦臣见江澄喝的太多,伸手抓住被人群围住的江澄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将他拉出人群。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蓝曦臣夺过江澄手中刚斟满的酒杯,当众一饮而尽,道:“诸位慢用,我与江宗主有要事相商,先行告退。” 言罢,他便带着江澄迅速离开宴席。 第83章 谁教你用抹额绑手腕的! 二人快步走到莲池中的凉亭处,此处幽静无人,正适合独处。 江澄虽喝了不少酒,但也尚未不省人事,实在不解蓝曦臣为何要将他带来此处。 原先背对江澄的蓝曦臣转身面向他,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忽而高声喊道:“江宗主!!!涣有要事与你相谈!!!” 江澄不禁后退数步,蓝曦臣声音委实过大,属实吓到了他,“蓝宗主,你有话便说,不必喊叫,我听得见。” 蓝曦臣见江澄后退,面露不快,上前数步握住江澄的手,不许他再退,喊道:“涣心悦江宗主已久!!!江宗主可愿与涣结为道侣!!!” 江澄适才尚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急忙捂住蓝曦臣的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怒道:“蓝曦臣你是不是有病!厅内那么多人在,你喊叫作甚!都说了我不聋,我听得见!” 蓝曦臣毫无反应,只将自己的唇贴于江澄捂他嘴的手心上,松开后又在他手腕处轻轻落下一吻。 这番举动吓得江澄立刻缩回手,但仍未能挣脱蓝曦臣的束缚。 江澄刚要开口质问,却见他伸手解下自己的抹额,然后一圈一圈缠绕在江澄的手腕上,最后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做什么!松开我!此等行为你都是跟谁学的!”江澄心中大骇,对他吼道。 他不是魏无羡,姑苏蓝氏的抹额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蓝曦臣却当他面解下,竟还绑于他手上。 蓝曦臣向前靠近一些,江澄后背抵在了柱子上,再无退路。 二人的距离因此又拉近一分,蓝曦臣笑容温和,本以为他会正常回话,不料他又高声喊道:“江宗主!!!你还未回答涣的问题!!!” 他声音洪亮,且二人距离甚近,江澄只觉耳朵生疼,道:“蓝宗主,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蓝曦臣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认真说道:“涣心悦你!!!喜欢你!!!深爱你!!!想与你结为道侣的喜欢!!!想将你纳入族谱之深爱!!!” 江澄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心中久藏的情感也在此刻汹涌而出,泪水亦是不由自主地滑落。 年少时初见,他便对蓝曦臣心生好感,不过是单纯的仰慕。 射日之征时,蓝曦臣亲自将他带回,为免众人低看于他,还站在他身旁。此后在战场上目睹他的英勇和智谋,更是钦佩之至。 原本他们的交集应到此为止,他需重建云梦江氏,实在没有余力顾及其他,更何况是儿女情长。 然而,在魏无羡被献舍归来后,他与蓝曦臣又有了更多相见的机会。 虽多次见面只为商议要事,但能与他并肩而立,他便已心满意足。 金光瑶死后,兰陵金氏陷入混乱,江澄既要料理云梦江氏,又要协助金凌管理兰陵金氏,常常分身乏术。 幸得蓝曦臣前来相助,才使他有片刻喘息之机。 也是那时,江澄察觉到自己对蓝曦臣的喜爱,但他们皆为一宗之主,这样的感情定然不会被应允。 江澄曾失去太多,当时的他根本不敢奢望蓝曦臣的回应。 为了不让蓝曦臣为难,他将这份心意深埋心底,只在远处默默凝望。 而此刻蓝曦臣竟说喜欢他,深藏于心的感情得到了回应,叫他如何能忍住不哭。 江澄落泪,蓝曦臣一时手足无措,赶忙以衣袖为其擦拭,可这泪水却愈发汹涌,急的他还以为是自己有所冒犯,险些给他跪地赔罪。 江澄见状,不禁转啼为笑,道:“成亲之时再跪不迟。蓝曦臣,你我皆为一宗之主,感情之事关乎家族,并非儿戏,你可斟酌妥当?” 蓝曦臣身形挺拔,举手立誓:“我蓝涣对天起誓!!!今生非江晚吟不娶!!!” 江澄正欲感动,眼角余光却瞥见远处有人,伸手欲掩蓝曦臣的嘴。 岂知蓝曦臣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他的手高举过头,按于柱上,继而欺身向前,吻上江澄的唇。 江澄当即便想将人推开,奈何蓝家人各个身强力壮,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蓝曦臣。 这一吻逐渐深入,江澄不由的双腿发软,幸得蓝曦臣托着他的腰,方才未导致他摔倒。 正当江澄将要沉溺其中时,蓝曦臣突然停止动作,他松开了禁锢江澄的手,随即直接倒下。 江澄双手被缚,来不及去抓他,为免其摔伤,他只得以身相护。 两人一同倒地,蓝曦臣躺于江澄身上。 只听身上之人呼吸平稳,江澄额上青筋浮现,火气登时涌上。 “蓝,曦,臣!我若再喜欢你,我就是狗!”随着江澄的怒喝,紫电灵力暴走,亭外水花四溅,却未伤及蓝曦臣分毫。 正是情浓之时,蓝曦臣竟然直接昏睡过去!江澄如何能忍下这口气,紫电未能伤到他,着实可惜了。 江澄沉默良久,用嘴扯开系在手腕上的抹额,而后骂骂咧咧的将蓝曦臣扶至客房歇息。 都说姑苏蓝氏弟子不善饮酒,一杯便能醉得不省人事。起初,江澄并不相信,只当蓝忘机是特例,如今他信了。 蓝忘机一杯即倒,先睡后醉。蓝曦臣一杯便疯,醉后即睡。 这兄弟二人喝醉后,着实都不让人省心。 这边是魏无羡为蓝曦臣营造的梦境,是他与江澄前世情缘中的一个片段。 若问他为何如此清楚,只因他自前世蓝曦臣拉走江澄之时起,便与蓝忘机一同跑去看戏了。 不过江澄察觉到的人并非他们,而是偶然路过的金凌和蓝思追,至于这两位小辈是否瞧见了什么,魏无羡不得而知。 不远处,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蓝曦臣本人,只觉心力交瘁。 他不知这是他们的前世记忆,还以为是自己对江澄有了龌蹉心思,今日又得知江澄不喜他,此梦便更显讽刺了。 然而,他没有察觉到的是,江澄此时也在暗处看着这一切。 江澄本以为自己只是梦到了前世的回忆,欲近距离观摩久别的蓝曦臣醉酒之态。 岂料,转身便遇见了现世的蓝曦臣,吓得他赶忙躲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第84章 看似温柔的人,某些事超猛的 铃声响起,画面转瞬便有了变幻,须臾间便已来到姑苏云深不知处。 见云深不知处四处张挂红绸,想必是魏无羡和蓝忘机成亲那几日。 江澄记得,他们成亲那日,魏无羡给他灌了不少酒,他直接醉倒在宴席之上。 或许是视角有异,又或是江澄记忆偏差,他并不记得当日宴席上魏无羡和蓝曦臣有过交流。 只见魏无羡扔了手中酒杯,对着一直凝视江澄的蓝曦臣说道:“蓝大哥,我师弟就托付于你了,你可得温柔些,他也是个雏儿呢。” 蓝曦臣轻笑一声:“多谢。” 画面至此结束,梦境也陷入了黑暗。 此后发生了何事江澄一概不知,直至次日晌午他方才醒来,但让他惊诧的是,他竟是从蓝曦臣床上醒来的。 他身上衣物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床头摆放的是一套姑苏蓝氏的衣袍,看着颇为眼熟。 兴许是喝得太多,此刻的他全然是记忆断片的状态,对前一晚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若非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他几乎要以为蓝曦臣趁他醉酒,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他换上床头放置的衣服,穿上后才发觉,这竟是蓝曦臣的衣服。他们身形相差无几,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只是袖口略长了一些。 身着蓝曦臣的衣袍,他着实不好意思踏出寒室的门。 若是让人瞧见,他该如何解释自己现身于寒室的缘由,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身着他们宗主的衣服。 正踌躇间,蓝曦臣便回来了,进门的第一眼便瞧见了穿着自己衣袍的江澄。 蓝曦臣仅是匆匆一瞥,便留意到衣服略大不合身,“衣服似乎稍大了些,我去取套合身的来。” 江澄连忙推辞,穿着蓝曦臣的衣裳,他实难外出,“不必了,我的衣服呢?” 蓝曦臣微微一笑道:“昨夜你喝多了,吐了一身,衣物已让人拿去清洗,此刻尚未干透,只能委屈晚吟先穿我的衣服了。” 江澄不免有些窘迫,道:“抱歉,我喝的有些多,记不得昨夜做了何事。” 闻此,蓝曦臣忽然流露出受伤且委屈的神情,说道:“晚吟,昨夜之事,你果真毫无印象了吗?” “啊?我还做了何事?”江澄茫然地看着眼前人,此刻蓝曦臣在他眼中仿若被主人丢弃的小狗,惹人怜惜。 蓝曦臣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叹息道:“罢了,既往之事便让它过去,我没事的。” 若有其他旁观者,定然能识破他拙劣的演技,然而身为当事者之一的江澄,却深信不疑,真以为自己醉酒时对蓝曦臣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他赶忙安抚道:“我确实不记得做过什么,但我定会负责到底,你有何要求尽管提。” 蓝曦臣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佯装委屈道:“果真任何要求都可应允吗?” 江澄用力点头,一副敢作敢当的大丈夫模样。想来是他有所误会,竟真以为自己有能耐将蓝曦臣办了。 蓝曦臣上前揽住江澄,护着他退至床沿,而后将其按压在榻上。 他双手撑于江澄头部两侧,缓声道:“晚吟,说好的应允我任何要求,那么……” 江澄单手轻推蓝曦臣,另一只手半掩他羞红的脸,道:“不可!云深不知处禁止白日宣淫,蓝曦臣你贵为一宗之主,怎能违背家规。” 蓝曦臣直接压在江澄身上,在他耳畔低语:“昨夜你折腾了涣一宿,涣只是有些倦了,想与晚吟再歇片刻,晚吟莫要多想。” “你!我什么也没想!”江澄的面颊涨得通红。 须臾,蓝曦臣便侧卧在江澄身侧,抱着他沉沉睡去。 江澄凝视着那张贴近的面容,这才注意到蓝曦臣眼底有些乌青,想来的确是整夜未合眼。 他抬手将散落在蓝曦臣脸上的发丝拨至一旁,指尖轻触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他们不像魏无羡和蓝忘机那般可以终日相伴,虽彼此倾心已久,但能如此亲密的时机实乃难得。 不知不觉间,江澄也依偎在蓝曦臣怀中睡下。 待他再次醒来,竟见蓝曦臣的手伸进他衣襟,他惊得忙护胸口,警觉地望着蓝曦臣,喝问:“你作甚!” 蓝曦臣轻笑,答:“天黑了。” 云深不知处禁止白日宣淫,但此刻天黑了,便不算违反家规。 别看蓝曦臣素来温柔,于床笫之事,他毫无温柔可言,用凶猛形容都算委婉。 不过想来也是,他与江澄相处时短,禁欲太久,猛烈些亦属正常,就是苦了江澄的腰了。 次日清晨,江澄伏于床上,动弹不得,经一夜折腾,他只觉浑身骨节似要散架。 反观蓝曦臣,却神清气爽。 蓝曦臣侧卧于旁,手指勾起江澄发丝,问:“晚吟,可还起得来?” 江澄怒瞪一眼,道:“你说呢!” 蓝曦臣笑得开怀,轻手轻脚将人扶起,亲自为其换上干净衣裳。 “且慢,我的衣裳呢?晒了一日总该干了!”江澄无力阻蓝曦臣为他更衣,但说话尚有气力。 蓝曦臣又作委屈状:“可是,涣想看晚吟穿我的衣裳。” 江澄最见不得蓝曦臣如此,无奈叹气,“罢了罢了,随你。” 不过转瞬,蓝曦臣脸上委屈之态尽消,为江澄束好发后,取过旁侧叠放整齐的抹额,系于江澄额上。 镜中,江澄身着蓝曦臣衣袍,半披着发,额上系着云纹抹额,恰似刚嫁过来的小媳妇。 蓝曦臣上下端详了一番,甚是满意道:“这几日晚吟就这般装扮外出。” 仅是在屋内打扮给蓝曦臣看,江澄并无异议,但要出门,他是百般不情愿。若是被魏无羡瞧见,恐怕又会说出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 但蓝曦臣即刻便露出一副委屈之态,江澄也只得无奈妥协。 后来他才得知,那晚他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什么事都不曾做过,吐了一身乃蓝曦臣胡言,他彻夜未眠是因江澄睡得太沉什么都做不成,气的。 又是那阵铃铛声,漆黑梦境忽而有了色彩。此铃声似在提示他们,梦将启幕。 这次的画面零散,难以拼凑成一段完整记忆,但这确为江澄与蓝曦臣的相处模式。 起初,蓝启仁并不应允他们在一起,蓝曦臣跪于祠堂三天三夜,方使蓝启仁松口。即便如此,他也无法与江澄正常往来。 二人皆为一宗之主,宗门事务缠身,多是在忙碌中挤出时间相见。 偶尔陪同宗门弟子外出夜猎,他们会在确保弟子安全无虞后悄然溜走。 虽每次相处时间不长,但他们知足常乐,亦常书信传情,感情丝毫未淡。 世人皆认为他们是胜过魏无羡与蓝忘机的一对道侣,常年相隔两地依旧相爱如初。 可惜,好景不长。 第85章 一句等我,他又在黄泉不肯走了 江澄在一次夜猎中,为救弟子负伤,可他只当是小伤,并未在意。 下月便是江澄生辰,蓝曦臣许诺会多抽出些时间陪他,他自不能将人冷落,便也想着将此后公务提前完成。 或许是伤口未妥善处理引发炎症,致使江澄一病不起,他本以为稍作休息便会痊愈,便不许门生前去姑苏告知蓝曦臣他病倒之事,以免他担心。 然而身子不仅未见好转,反倒每况愈下。 他自知情况不妙,可为时已晚。他在临终前安排好了一切,令江氏门生日后皆听从蓝曦臣调度。 只是他错估了自己的大限,没能给蓝曦臣留下遗言便断了气。 蓝曦臣难以接受江澄已逝的事实,迟迟不愿将其下葬。若无灵力护体,江澄的尸首怕是早已腐臭。 好不容易将江澄下葬后,蓝曦臣却日日携琴至江澄坟前,一遍又一遍地问灵,却如当年蓝忘机问灵一般,始终无人应答。 蓝曦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认为是自己对江澄关心不够,才未能察觉他病了。若是自己对他多些关注,或许他就不会死。 如今他日日问灵,江澄却始终未作回应,他便以为是江澄在怨他,故而不肯应答。 蓝曦臣就此颓废了一年,屡次欲轻生,追随江澄而去,皆被魏无羡和蓝忘机劝下。 为劝蓝曦臣回去,魏无羡与蓝忘机费尽心思,“兄长,他必不愿见你如此。” 魏无羡接过蓝忘机的话,也劝道:“是啊,江澄若在天有灵,见你这般折磨自己的身体,定然再也不愿见你的。况且,江澄将云梦江氏托付于你,你岂能坐视它衰落!” 二人耗费多日,用尽各种言辞劝诫蓝曦臣莫要行傻事。 最终蓝曦臣似乎被说动,精神稍有恢复。 他跪在江澄坟前,郑重立誓道:“晚吟,涣在此对天发誓,无论来生你在何处,涣都会找到你,生生世世,唯你一人。你且稍等,待我安排好一切,便去寻你。” 世人只知蓝曦臣在江澄坟前立誓,却不知在那地府徘徊良久方才愿意轮回转世的江澄,因蓝曦臣这一句话,又不肯走了。 江澄望着水镜中的蓝曦臣,嘴角微扬:“好,我等你。” 此后,蓝曦臣的生活回归如初,但他仍会抽空前往江澄坟前问灵,即便江澄从未回应。 这似乎只是一场回忆前世的梦,然而,江澄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异样。 这毕竟是他的梦,可视角却从未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是在孟婆的水镜中观看他人的一生。 甚至许多他明明记忆深刻的事情,在梦中却并未出现,让他感觉这并非他的梦。 正当他思索原因时,眼前现世的蓝曦臣突然转过身来。 此处无处可藏,江澄一直静静地站在蓝曦臣身后不远处。他没想到他会转身,完全来不及躲避。 蓝曦臣也是一惊,但看向他的时却露出愧疚之色:“晚吟……抱歉,我似乎喜欢上你了,你定然觉得我恶心。” 江澄还来不及回应蓝曦臣的话,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击飞出去,随即他便直接从梦中惊醒。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仍在蓝忘机的营帐中,蓝忘机也未醒来,刚才果然只是一场梦。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梦中的蓝曦臣会因喜欢他而愧疚?这不该是他记忆中蓝曦臣该有的样子。 又过了半月有余,蓝忘机终于醒来,身体已无大碍。 当被问及是否记得是何人将他带回时,他却记忆模糊。 蓝忘机只记得,在昏厥之前,看到许多毛茸茸的尾巴在眼前晃动,至于究竟是谁,他并未看清。 若只是一条尾巴,江澄可以确定是魏无羡,可许多条尾巴,他便开始有些怀疑了。 难道魏无羡身边还有其他尾巴多的妖? 可蓝忘机身上残留的气味,确为魏无羡所有。 众人正思索救回蓝忘机之人是否为魏无羡时,前线忽传紧急军报。 温旭遣大量妖族集于云梦城,欲破云梦城结界。 云梦城内有大量物资,军队的粮草有一半是从云梦城运来的。若是让妖族攻陷此地,他们今后的行军之路,恐怕极难行走。 聂明玦抱拳看向江澄与蓝曦臣,沉声道:“太子殿下,江澄,还请二位率军前往云梦城剿杀妖邪!” 他虽有半枚阴虎符可调遣莲妖一族兵力,但自江澄出现后,莲妖似乎更愿听从江澄之令。 如此,他便只能拜托江澄率莲妖兵杀敌。正巧听闻江澄家住云梦莲花坞,此仗由他领军前往,想来更为妥当。 莲妖兵听令于他,而人族之兵却不听。故只好让蓝曦臣随他一同前往,太子威严在此,即便聂明玦也不敢不从。 随即,二人率军直奔云梦城,正好也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 蓝忘机本应一同前往,但他刚苏醒不久,蓝曦臣不许他上阵涉险,以兄长之姿命他于营地等候。 一路上,江澄屡次欲与蓝曦臣交谈,蓝曦臣却恍若未闻,骑着马也不忘与他拉开距离。 无奈,江澄只得作罢,待守住云梦城后再与他详谈也不迟。 赶了一日路,终至云梦城外树林,只见大量妖族正攻击着城外结界。 此结界乃江枫眠与虞紫鸢所设,立于云梦城已有百年。 初设时,他们只为防那些不守规矩、妄图作乱的小妖,不想今日竟有大用。 可是,这结界终会被攻破,城中百姓将无处可逃。 若是往昔,他们尚能将希望寄托于莲花坞的莲妖族,可今时今日,他们唯有在城中坐以待毙。 他们早已与莲妖一族决裂,不许他们再踏足人界。 人妖共存协议失效,设于人界的监管局亦接连被废弃,凡人失去安全保障,遂对妖族心生戒备。 即便多年朝夕相处,曾甚至舍命相救,在自身生命、利益受威胁时,依然难免相互质疑。 “二位殿下,妖族兵力多集中于东面,南面兵力最弱,且东面皆为黑狐妖一族,南面仅是普通妖族。我们可从南面突破。” 一只莲花妖骤然现身,他是江澄派去打探敌军情报的。 江澄凝视那摇摇欲坠的结界,沉思良久,道:“蓝曦臣,你率一半人马往南面切入,余者随我拦住东面的黑狐妖,莫让其增援,到时我们里外两面夹击,将他们一举歼灭。” 蓝曦臣颔首应允,旋即率领一半兵力悄然绕行至云梦城南面。 蓝曦臣尚未走远,江澄便高举三毒,率领军队冲杀而出。 第86章 我靠,这些妖嘴巴好臭 黑狐妖见江澄率兵来攻,赶忙召集四方妖族协防。 莲妖一族威名赫赫,整个妖界皆知,其一方有难,必定八方来援。 他们若不广召妖族前来,恐难抵御。 双方对峙,皆在等主帅号令,以发动进攻。 江澄收了剑,取下食指的戒指,戒指瞬间幻化出一条带电长鞭。 他立于队伍前列,眼神坚毅,身后是一排排军纪严明的士兵,他们神情肃穆,时刻准备战斗。 僵持许久,四周骤然升起一片黑气,士兵们紧握手中兵器,周身似有一层护盾,使得黑气难以侵入。 “咦,这些妖族有口臭。” 不知何人,在这肃穆之局,突然语出嫌弃。 就在此刻,战斗的号角因之正式吹响。 眼前妖族形态各异,或妖形,或兽态,皆奇形怪状、丑陋无比,其中大半当是未能完全修炼成功的妖。 他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獠牙,直扑士兵而来。 自离开边关后,士兵们与妖族交战多次,早已习惯其形态,再丑、再恐怖,他们也无所畏惧。 只是此次妖族攻势凶猛,兵力更是要比他们多上三倍有余,方才交战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已难以招架。 江澄手持紫电,毫无畏惧之色,他挥动鞭子,发出清脆声响,其中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他只是随意一挥,紫电便能精准击中妖族要害,使其痛苦倒地,哀嚎不止。 许是因紫电带电,倒地之妖久久无法起身,后续涌上之妖亦惧而退缩。 士兵见状,士气大振。他们纷纷举起手中兵器,与妖族展开激烈近身搏斗。 血雨腥风中,士兵们展现出坚韧不拔的战斗意志,他们紧密协作,相互支援,屡屡击退妖族的进攻。 随着持续的攻击,妖族数量逐渐减少,而士兵们的伤亡也不在少数。 然而,他们毫无退缩之意,依旧浴血奋战。 当妖族节节败退,无路可逃时,黑狐妖们突然立于前列,它们化作猛兽形态,再度反扑。 猛兽形态的黑狐妖体型庞大,在它们眼中,众人犹如蝼蚁,一爪便可将其踩死。 江澄即刻率领莲妖一族,护住其他士兵。此时的局势,已非人族所能应对。 猛兽形态的黑狐异常坚韧,江澄率军与之激战良久,仍无法将其击退。 就在他们力有不逮之时,一道凌厉剑气从黑狐妖后方袭来。 蓝曦臣已攻破南面防线,成功进入云梦城。 最终,在江澄与蓝曦臣的率领下,里应外合,两面夹击,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将妖族全数歼灭,无一幸免。 云梦城外横陈着大量动物尸体,还隐隐散发着阵阵腐肉的恶臭和黑狐妖的骚味。 所幸结界尚能隔绝气味,云梦城内未受影响。 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入城,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城中百姓纷纷前来,送上吃食,以示感激。 若他们再晚来片刻,结界恐将难以支撑。 在他们到来之前,云梦城的结界已出现裂缝,就在东面,这才致使妖族兵力主要聚集此处。 江澄停歇了片刻,不由自主地望向南面,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察觉有异者并非江澄一人,其余莲妖亦有同感:“殿下,您是否也察觉怪异?明明能够感应到坞主与夫人的气息,却始终不见其身影。” 江枫眠与虞紫鸢贵为莲妖一族的妖王和妖后,但他们二人不愿脱离妖界,遂禁止子民以妖王、妖后相称。 因其身份在莲妖一族中委实尊贵,众莲妖便提议,既然他们居于莲花坞,不如称江枫眠为坞主,虞紫鸢为坞主夫人。 对此提议,江枫眠与虞紫鸢并无异议,默许了这般称呼。 江澄蓦地起身,刚踏出一步,便消失在众人眼前,仅留数片莲花花瓣于原地。 他本欲直接传送至莲花坞,岂料似有屏障阻隔,只能抵达南码头。 无奈之下,他只得划船前往。 几名莲妖兵的将领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他们也有些担忧坞主与夫人的安危。 湖面白雾弥漫,他们依然奋力向前划行,许久,方见一片莲花。 众人一同冲入莲花坞,却被一道结界阻挡于外。 江澄不禁眉头紧蹙,这结界的气息他颇为熟悉,正是魏无羡所设。 他挥拳猛力砸向结界,结界略有震动,而他并未察觉,怒喝道:“魏无羡!你究竟隐瞒了我多少事!” 其余人见江澄如此动怒,皆不敢言语,生怕他下一拳便会落在自己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震荡虽细微,却足以引起江枫眠和虞紫鸢的警觉。 只见江枫眠与虞紫鸢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正当众人惊诧之际,他们发现这道结界不仅阻挡了所有人的出入,还隔绝了他们的声音。 江枫眠见此情形,便以妖力操控莲花花瓣,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句话:“阿澄,先想办法打破这道结界,让我们出去,勿多问,情况紧急!尽快!” 虽不知所为何事如此紧迫,但江澄还是点头应允了。 他转身离去,回到城中时,甚至都不曾看一眼蓝曦臣,便又消失了。 这是魏无羡设下的结界,只要有蓝忘机的玉令,他就能轻易破除。 江澄回到军营,四处找寻,终于在军中找到了正在练兵的蓝忘机,他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丝毫不给其反应的时间。 训练到一半的士兵们不禁感叹:“当妖就是好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聂明玦见他们懈怠,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练!妖族可不会给你们喘息的机会。” 士兵们慌忙收回目光,继续挥动手中兵器。无战事时他们便在军中训练,时刻准备着迎战。 “忘机!”蓝曦臣见蓝忘机被带来时有些讶异,随即看向江澄,疑惑道:“江公子,你带忘机来此所为何事?” 江澄未予理睬,带着蓝忘机又去了南码头,蓝曦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想去一探究竟。 第87章 又躲,小心媳妇跑了 蓝忘机与蓝曦臣初至莲花坞,对此处景色颇为惊叹。 因外界战事连连,原先的景色多有损毁,突见此处一片祥和,仿若步入仙境。 江澄引二人至结界外,道:“二殿下,借玉令一用,救我爹娘。此结界乃魏无羡所设,唯玉令可解。” 蓝忘机闻与魏无羡有关,不多问,立即去取玉令予江澄,可寻遍全身,也未能寻得玉令。 “玉令不见了。”他皱眉,忆起当时被送至军营时,似乎有人在他怀中摸索,想必玉令就是那时被盗。 “你说什么!”江澄闻言,语气不自觉加急,愠怒中带着些许迷茫。 若将蓝忘机送回来的就是魏无羡本人,那定是他知晓了玉令可解结界,这才将玉令盗走。 可他为何要如此? 莫非只为将爹娘困于结界中? 蓝曦臣沉思片刻,猜道:“既然无羡所造玉令可破结界,那他为我等所铸灵剑,是否也有此效?” 蓝忘机看向自己手中的灵剑,是否有效,一试便知。 江澄示意结界内的江枫眠与虞紫鸢躲远些,以免被剑气所伤。他们近来使用灵剑时,发觉其威力巨大,尤其是对妖。 兄弟二人拔出手中灵剑,剑刃锋利,寒光凛冽。 只见他们动作齐整,近乎同时挥剑刺向眼前坚不可摧的结界。 灵剑与结界相触瞬间,结界有明显动荡,看来这灵剑确实有用。 随即,蓝忘机与蓝曦臣后撤几步,再次挥剑,尽全力劈向结界。 剑气与结界相击,威力巨大,四周扬起阵阵尘土。 待尘嚣落定,结界依旧立于众人眼前。然而,剑气击中之处已然出现一道裂痕。 众人尚未来得及欣喜,那裂痕却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初。 蓝忘机与蓝曦臣正欲再度尝试,却被结界内的江枫眠制止。他操控花瓣与他们交流道:“你们的力量尚有不足,不妨与我们里应外合,共同施法。” 江澄立即站到蓝曦臣身旁,准备一同施法,可蓝曦臣却不着痕迹地与蓝忘机调换了位置,他仍在避着江澄。 救爹娘事大,江澄并未在意蓝曦臣的举动。 五人合力,欲里外同时对结界施法。可他们彼此无法交流,只得凭感觉配合。 首次尝试,双方施法先后有别,且击打位置各异,未能同时同地,致结界再度愈合。 第二次,他们事先确定方位,同时施法,却因蓝曦臣的一次失误,未能全力以赴,再次功败垂成。 第三次,双方毫无差错,亦使出全力,结界裂缝仅比原先略大,仍未能将其击碎。 第四次,双方配合无间,纵然连续全力击打结界,亦无法撼动结界分毫。 …… 屡次尝试,皆以失败收场。 此乃九尾狐妖所设结界,若非蓝忘机和蓝曦臣手中有魏无羡所铸灵剑,仅凭他们五人,根本无力击破结界。 蓝曦臣微微喘息,竭尽全力连续击打后,体力已消耗大半。 他凝视手中灵剑,灵光乍现,道:“仅凭这两把灵剑,恐难以击碎结界,但若有更多兵器呢?可否能有一线希望?” 江澄面露疑惑,魏无羡不就只打造了避尘和朔月两把剑以及一枚玉令吗?何来更多的兵器。 蓝曦臣又道:“先前聂将军与我提及,军中士卒的兵器,皆由无羡所造,但威力不及这两把灵剑。” 此事本须保密,但聂明玦顾念蓝曦臣为多年老友,且贵为太子,便将此事告知于他,并要求他守密。 如今形势所迫,顾不得其他,当救人为先。 江澄眉头紧皱,他发觉自己愈发猜不透魏无羡了,他对他的隐瞒似乎不止一事,且桩桩件件皆非小事。 无暇思考太多,他们即刻将云梦城的士兵们运来莲花坞。 接下来,原先的五人会竭尽全力,尽量劈出一道更大的裂痕。趁裂痕尚未愈合,众将士一齐用手中兵器刺向裂缝即可。 若此举仍不能击碎结界,那他们只能放弃。 最后一次尝试,江澄率众莲妖配合蓝忘机和蓝曦臣,再次全力击打结界。 未等尘埃落定,众将士冲入尘埃之中,准确找到裂痕,举起手中武器,齐力刺向结界裂痕处。 裂痕越来越大,仅一瞬,笼罩在莲花坞四周的结界便已四分五裂。 “阿爹,阿娘,你们可安好?”江澄匆忙奔向爹娘,上下打量,唯恐他们受伤。 江枫眠看着江澄焦急的模样,不禁想起魏无羡离开前所言,随即向一旁的虞紫鸢使了个眼色,道:“三娘,有劳了。” 虞紫鸢心领神会,对疲惫不堪的士兵们道:“诸位请移步后院歇息,待养精蓄锐后再启程回营。江澄,你带他们去休息,我去准备些吃食。” 江澄未察觉异样,应声后便带人去了后院客房。 此前他们已与妖族交战一天一夜,适才又全力击打结界,着实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待众人离去后,留下的莲妖将领开口问道:“坞主,您与夫人理应与殿下一同在妖界,为何会被关在结界之中?” 江枫眠沉叹一声,道:“此事一言难尽,日后再议。当务之急,是派人前往人界各地寻找进入妖界的入口。莲花坞后山的入口已被封闭,我们必须尽快赶往妖界。” 众人虽有疑惑,但并未多问,齐声道:“是!” 将领们领命后,便一同在江枫眠眼前消失。 莲花坞实际上并不属于妖界,它位于人妖两界的交界之处,穿过后山的一处秘洞,方是真正的妖界。 魏无羡设下结界后,江枫眠与虞紫鸢立刻前往后山秘洞,打算从此处直接进入妖界。 他们本以为魏无羡对莲花坞并不熟悉,未曾料到,他们刚到达秘洞,就发现入口早已被封锁。 此时,一直悄悄藏匿在暗处的蓝忘机走了出来,直接问道:“魏婴在何处?” 蓝忘机的直觉告诉他,江枫眠必定知晓魏无羡的下落,于是他特意隐藏起来,没有跟随大部队一同去后院。 江枫眠略感惊讶,但见他气息不凡,对魏无羡之事又如此关切,便如实相告:“阿婴在妖界。” 蓝忘机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可否带我一同前往妖界?” 他的眼神坚定无比,显然是真心想要寻找魏无羡。 第88章 对嘛,他从来不是个软弱之人 见蓝忘机如此坚定,江枫眠仅是轻笑一声,并未将其言语放在心上。 他和声劝道:“此时妖界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人界,你一介凡人,恐难抵御,还是留在人界为好。” 对此,蓝忘机并不回应,只是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江枫眠,似是以此表明决心。 然而,江枫眠不为所动,直接甩袖离去。 妖界此时危机四伏,将一普通凡人带入妖界,无异于直接将其杀死。 蓝忘机望着江枫眠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显然他并未打算就此放弃。 至于如何与江枫眠等人一同前往妖界,还需从长计议。 众人在莲花坞休整一日后,便准备启程回营。战事紧迫,能休息一日已属难得。 江枫眠和虞紫鸢与他们一同离开了莲花坞,派出的人尚未找到通往妖界的入口,他们决定自行寻找。 回到军营,江澄向营中众人介绍了自己的爹娘,但他们有其他要事要办,不会在营中逗留太久,只是暂且与众人一同前行。 江澄降生那年,江枫眠与虞紫鸢一同前往人界,在将江澄交与江氏夫妇之前,也曾拜访过聂家。 也是那时,他们见到了聂明玦,他小小年纪还没手中大刀高,便已开始与其父亲挥刀练武,想来定是个好哥哥。 起初,他们本想将江澄托付给聂家,可观察许久,见聂家只一心镇守国土,恐江澄受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他们寻得成亲多年却无所出的江氏,见夫妇二人恩爱有加,品行端正,便将江澄托付给了他们。 幸得如此,江澄才未被冠以聂姓。 此次江枫眠与虞紫鸢随江澄一同回到营地,不为其他,只因他们知晓聂明玦有办法联络魏无羡。 人界战局焦灼,妖界形势想必更为严峻。 如今他们既找不到妖界入口,又无法与魏无羡取得联系,只能前来求助聂明玦。 深夜,江枫眠和虞紫鸢趁众人熟睡之际,再次踏入聂明玦的营帐。 聂明玦仿若知晓他们的来意,早已在帐中等待多时,还提前让金光瑶备好茶水糕点。 江枫眠见状,也省的与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说道:“聂将军能否替我们联系一下阿婴。” 聂明玦摇头,道:“抱歉,此事我爱莫能助。” 虞紫鸢闻言,当即拍案而起,“我们找他是有要事相商,若是耽搁了,妖界出了乱子,你担待得起吗?” 江枫眠深知虞紫鸢心急,但此事急也无用,遂安抚道:“三娘,冷静。” 聂明玦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将腰间系着的清心铃放在桌案上,无奈道:“并非我不愿相助,实在是近日我也无法联络到他。” 近几日,金光瑶本欲再次替聂明玦禀报人界战况,然而,这银铃却好似失去效用,甚至无法摇响,此后便再也无法与魏无羡取得联系。 江枫眠不禁眉头紧蹙,进入妖界的入口多半是魏无羡封锁的,若无法与他取得联系,他们又该如何知晓还有何处可入妖界? 或许是魏无羡担心江澄得知他在妖界的消息后会找上门,所以连青丘的那处出入口也一并封锁了。 至此,人界再无可以自由出入人妖两界的入口。 但是,即便魏无羡多次确认所有入口均已封锁,人界仍有一处入口是他多次封锁又被暴力撕开的,只为方便黑狐妖出入。 若他们想要前往妖界,恐怕只能依靠黑狐妖了。 “并非毫无他法。”藏身暗处的金光瑶蓦然发声,他徐步而出,继续说道:“妖族大多在京城涌出,京城想必有通往妖界的入口,否则,怎会有如此众多妖族现身京城。” 江枫眠与虞紫鸢闻之若有所思,他们遣人于人界四处探寻入口,却一无所获,而京城是他们唯一未探查之地。 京城妖族众多,其中大半为黑狐妖与犬妖,其所派的莲妖不敢太过靠近,恐被察觉踪迹。 若金光瑶所言不虚,那他们确有必要赴京城一探究竟。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确认想法后,对聂明玦道:“金公子所言有理,既如此,日后我等定当全力相助诸位攻入京城。” 聂明玦起身拱手道:“那就先谢过江坞主、虞夫人了。” 江枫眠与虞紫鸢离开营帐,待其走远,聂明玦才松了口气。 他沉声道:“阿瑶,京城当真有妖界入口?” 金光瑶愣了片刻,轻笑着:“我也不知。京城妖族众多,更有前朝不少军力相助,我们实难与之抗衡。但倘若有他们二位相助,攻入京城想必会容易许多。” 他凝视着金光瑶,仿佛要将他看透,“若京城并无入口,妖界因此出现变故,届时当如何?” 金光瑶神色自若,道:“若京城果真无入口,我们大可将责任推给黑狐妖,谎称是他们再次封锁了入口即可。值此战乱,无非是相互利用,只要能战胜妖族,夺回我们的江山,对他们略施手段,又能如何?” 聂明玦清晰捕捉到眼前人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沉默许久。 他与金光瑶相识多年,对他可谓知根知底。 金光瑶表面娇弱无比,实则比谁都会算计,甚至连聂明玦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因母亲的身份,自幼受尽众人唾弃。外界传言金光瑶懦弱无能,任人欺凌,且逆来顺受。 然而在金府,除了当家主母,众人对他都恭敬有加,连金子轩也不曾有此待遇。 若非聂明玦亲眼目睹他的反抗,无人知晓他会在暗中向那些欺凌他的人出手。 金光瑶身为男子,却生得娇媚,难免引来不轨之徒的觊觎。 某次晚宴,有别家贵公子将金光瑶带到后院假山后,趁无人之际,欲行不轨之事。 聂明玦察觉后欲前往营救,只见金光瑶先是假意顺从,随后从腰间抽出软剑,直刺向那人两腿之间。 那人刚要呼喊,金光瑶眼疾手快,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为免后患,金光瑶微笑着将他的手也砍了去。 紧接着,他命潜伏在暗处的侍卫将人从后门抬出金府,扔进无人的小巷,又找来许多喜好男色的流浪汉,任其肆意妄为。 整个过程,金光瑶眼睛都未眨一下,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第89章 我看你的兵也是风韵犹存啊 那时,聂明玦便已知晓金光瑶绝非等闲之辈,然而他未曾料到,金光瑶竟会将算计之手伸向自己。 若是为国家大事,倒也罢了,可他算计的,竟是自己的心。 起初,聂明玦因对金光瑶好奇,便稍加留意,岂知竟引火烧身。 初遇时,金光瑶总是以敬仰的目光凝视聂明玦,对其赞不绝口。 无论是偶然邂逅,还是被迫碰面,金光瑶只要见到聂明玦,便会夸赞几句。 他的赞美之词,并不似阿谀奉承之徒那般,多数时候,他会夸赞聂明玦的身材和为人。 相熟后,金光瑶更是直言欲舍弃王爷之位,投身聂明玦麾下,做他身边的一名无名小卒。 但聂明玦一口回绝,金光瑶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难上阵杀敌。 况且,军中士卒多为强壮青年,大多都尚未婚配。 他虽能保证士兵的品行,也相信金光瑶有自保之力,但实在难以保证他们谁都不会对金光瑶心生杂念。 金光瑶美男子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若真让他入了军营,那些士卒恐怕难以自持。 后来,聂明玦常被皇帝派去镇守边关,在京城逗留的日子寥寥无几,与金光瑶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本以为两人会就此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期,不料金光瑶竟孤身一人跑到边关寻他。 他满身污垢,衣衫褴褛,裸露的肌肤伤痕累累。 赶到边关时,他已筋疲力尽,但还是强撑着等聂明玦到来,抓住他的盔甲下摆,艰难地说出“救我”二字,才昏死过去。 聂明玦心头一震,全然不顾他人目光,将其横抱入怀,厉声命令军医速去自己营帐为其医治。 所幸其身上的伤皆为皮外之伤,京城与边关相距甚远,他如此虚弱想必是疲惫所致。 聂明玦见他满身污垢,遂令人打来水,亲自为其擦拭。 昏睡中的金光瑶眉头紧蹙,双手紧握成拳,似是在惧怕什么。 为他擦拭身体时,聂明玦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心疼之意,金光瑶向来体弱,虽知那只是表象,但见他满身伤痕亦难免心生不忍。 待擦至他双脚之时,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金光瑶双脚伤势尤为严重,因被淤泥覆盖,适才并未发觉此处有伤。 他的脚底磨出了厚厚的硬茧和大片水泡,部分水泡已然破裂,露出鲜红嫩肉。 伤口周围布满了尘土和血痂,难以看清这只脚原本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就连他的脚趾也无一处完好,有的指甲已经脱落,有的仍渗着血水。 军医见状不禁感叹金光瑶的决心,“瑶王想必是一路从京城徒步至此,此途遥远,实非众人所能想象!” 聂明玦闻之不禁皱眉,未料他竟是徒步而来,他身为金家公子,理应不缺买马之钱,想来如今的京城形势十分严峻。 金光瑶醒来已是三日后,因脚伤严重,未愈之前他无法下床行走。 他在军营中对他人颇为抗拒,聂明玦只得亲自照料他,甚至未曾将他送至其他营帐,日夜与其同榻而眠。 为此,士兵们不免觉得他过于娇气,甚至直言辱骂他,还有造谣中伤他的,说他至此是为了勾引聂明玦。 若是从前,他或许会暗中将那些搬弄是非之人统统灭口,可他们所言并无差错,他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勾引聂明玦。 自初见聂明玦,他便心生好感。聂明玦对他的所有印象,皆是他有意为之,包括杀人,也是蓄意做给聂明玦看的。 聂明玦自幼习武练刀,身材也比同龄人高大许多,舞勺之年便已踏入军营,随父上阵杀敌。 因此,他深知,只要在聂明玦面前表现得有别于平常,就能引得聂明玦多关注他一眼,多对他产生一分兴趣。 而后他们的每一次相遇,大都是金光瑶精心策划的,所有的巧合皆是他制造的必然,只为让聂明玦相信这是他们之间难以磨灭的缘分。 如他所愿,聂明玦确实对他产生了兴趣,虽说有时是为了规劝与他,他听的最多的便是:杀有罪之人倒也无妨,但切莫乱杀无辜。 然而,造化弄人,他还未来得及进一步发展他们的关系,聂明玦就被派往边关,此后便杳无音讯。 所幸,他又来到了聂明玦身边,虽前方危机四伏,但能与心爱之人同进同退,便也足矣。 待他伤愈,他便终日侍奉在聂明玦左右,为其端茶倒水,偶尔也会与他一同研讨兵法。 金光瑶头脑聪慧,替聂明玦解决了诸多难题,就连军队训练也参与规划。 如今这一路走来,军营中已无人觉得金光瑶是个累赘,反而都有意撮合他与聂明玦。 可惜,他们的大将军却是个榆木疙瘩,谁都看得出金光瑶对他的情意,唯有他将金光瑶当作弟弟看待。 他还时常对金光瑶说:“若怀桑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 每到此时,金光瑶虽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心中却在呐喊:“谁要和你弟弟比。” 对此,士兵们也无可奈何,明里暗里已给聂明玦暗示多次,可他就是不开窍,着实苦了金光瑶的追夫之路。 或许是后来的金光瑶实在装不下去,某夜便直接向聂明玦袒露了自己的心意。 “聂大将军,你若再不理睬我,我便去寻他人了,你的士兵皆身强体壮,我找谁都不亏。” 聂明玦闻此,心中怒火不由燃起,厉声道:“你敢!” 金光瑶轻笑一声,道:“聂大将军对我了如指掌,怎会不知我敢不敢。” 眼见金光瑶欲往营帐外走,聂明玦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将他甩在自己榻上。 他松了松腰带,欺身而上,语气坚定,道:“我不许。” 金光瑶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将距离拉近,微微抬起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除非你让我连路都走不了,否则我随时可去找他人。” 自那日起,金光瑶数日未能下床,聂明玦禁欲已久,一夜发泄仍是意犹未尽。 此后,聂明玦问了他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当初你当真是徒步至此边关?” 金光瑶侧卧在他身旁,如实答道:“不是。身上的伤是在途中与妖族搏斗所留,脚底的伤是我故意为之,甚至连我晕倒前抓你衣摆,也是我有意设计。如此,方能让你相信,我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哪怕是性命。” 聂明玦叹息一声,宠溺道:“当真是好计谋,聂某自愧不如。” 第90章 不对劲,他好像有点恋爱脑 历经半载,众人终至京城郊外。 一路杀敌无数,凭借魏无羡交与聂明玦的兵符,召集各路将士,共同攻打京城。 为免伤及城中百姓,他们不敢贸然攻城,只得先让江枫眠和虞紫鸢感应城中气息。 然而,城中已无生人气息,唯有大量妖族。 其数量众多,远超他们召集的兵力,若正面对决,胜负实难预料。 所幸城中妖族亦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立于阵前的是莲妖一族,他们恐其隐藏兵力在暗中埋伏。 一路奔波至京城,众人体力消耗巨大,正好借此机会休整,有莲妖一族镇守,也无需担忧妖族偷袭。 这都过了半年,也不知妖界战事如何。 歇息时,江枫眠与虞紫鸢拉着江澄谈心,近来江澄的状态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即将入城,距他们一家子分别之日渐近,可惜江厌离不在,分别之时不能团圆。 虞紫鸢望向隔壁蓝曦臣的营帐,轻声叹息:“阿澄,人的寿命不过百年,他会衰老,会死亡,而你不同,你的寿命远超于他,只要修为足够,你便可永葆青春容颜,你与他本就人妖殊途,莫要如此执着。” 江枫眠赞同道:“蓝曦臣身为人界太子,待灭妖复国后,他必继承皇位,届时他便是天子,需绵延子嗣,你与他终究无果,趁早放下。” 江澄心中一惊,他喜欢蓝曦臣的事,并未想过告知江枫眠与虞紫鸢,只因担心他们为他忧心,亦怕他们反对。 随即他又低下了头,沉声道:“我知晓,但我无法放下,也不想放下。我爱了他两世,前世我死后便等了他百年之久,今生不过才短短数年,微不足道。” 虞紫鸢不禁有些心疼,将他拥入怀中,“傻孩子,如此痴情,将来受伤的只会是你。” 江澄轻笑道:“为他,一切皆值得。” 江枫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要深陷其中,多为自己着想。” 夫妻二人劝了他许久,倒不是对这门亲事有偏见,只是担心江澄会因此受到伤害,这世上唯有心病最难医治。 江澄虚心聆听着,但他终究不愿轻易放弃,除非蓝曦臣亲口说出不喜欢他,他或许才会选择慢慢放下。 其实,他曾想过向蓝曦臣表明心迹,甚至也尝试过,可蓝曦臣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哪怕金光瑶为他们创造了多次独处的机会,蓝曦臣也会想办法避开他,似乎要与他划清界限。 或许是天道也不愿他们顺遂,每当蓝曦臣无法回避,江澄也下定决心坦白时,总会有各种阻碍,导致他们无法交流。 夜已深,四周万籁俱寂,江澄心有郁结,遂走出营帐,想去走走,透透气。 在军营不远处,他看见一名白衣男子正凝视着眼前紧闭的京城大门。 江澄走上前去,却不敢太过靠近,“太子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蓝曦臣闻声只是稍稍侧过头,并未转身看他,他叹息道:“心中烦闷,难以入眠。” 这半年来,他们去过许多地方,也在一处荒废的城镇中发现了一个书阁,书阁内有一间密室,密室藏书无数。 蓝曦臣在密室中找到了一本古籍,但只有几页残卷,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九瓣莲的传说。 九瓣莲生来便具非凡灵气,与九尾狐一般,虽属妖族,却近乎为神,乃世间罕见的妖。 九尾狐能令人起死回生,九瓣莲亦能如此。 书中有言,亡者需饮七七四十九日九瓣莲妖的心头血,方可复生。 若为已逝多年之人,苏醒后魂魄会不齐,还需服下以九瓣莲妖心脏炼制的丹药,才算真正复活。 死人复生,本就有违天理,故此举必然以一命换一命。 近日,蓝曦臣思考颇多,亦曾多次问蓝忘机,若要在心中执念与心爱之人间做选择,会如何选。 蓝忘机的回答,始终只有一个:“兄长,珍惜当下。” 执念的可怕之处,便是会使人迷失,进而伤害他人。 但只要能放下,便可不再受其困扰。 蓝曦臣自问,他曾想过借江澄之力复活母亲,但那时他只知复活亡者只需九瓣莲妖之血为引,对其并无大害。 可如今他知晓,血乃心头血,命需以命换。 一边是已逝十余载的母亲,是他深埋于心的执念;另一边是他心之所向,是他不敢表露的爱恋。 若在与江澄深交之前做选择,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母亲。但如今让他选,他会在犹豫不决后,选择江澄。 正如蓝忘机所言,他该珍惜当下才是。 先皇后诞下蓝忘机和蓝曦臣后,身子便每况愈下,但太医诊断后并未查出异样,甚至称其身体康健,如此羸弱只是佯装。 母亲过世后,蓝曦臣自责良久,始终认为是自己弱小无能,才未能护母亲周全,以致蓝忘机再也无法见到母亲。 后来,他得知此皆妖族所为,耗费大量时间调查,欲为母亲报仇。 期间,他发现江丞相一家亦因妖族而家破人亡,且罪魁祸首似为同一妖。 这也是蓝曦臣将江澄带在身边的原因,他们二人有共同的目标。 他们本该以兄弟相称一生,然而蓝曦臣却对江澄生起别样情愫,这要他如何面对他。 江澄试探性地向前几步,果见蓝曦臣挪向别处,与之拉开距离。 他声音发颤:“蓝曦臣,这都大半年了,你为何总是躲着我?我究竟做错何事,你直言便是,何须如此。” 蓝曦臣沉默许久,始终不敢直视江澄,轻声道:“错在我,与你无关。” 江澄心中怒起,闪身至蓝曦臣面前,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他怒道:“蓝曦臣!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事不能言明?你们一个两个,皆将我蒙在鼓里,视我为何物!” 自知晓自己为妖后,江澄从未对蓝曦臣动用过妖力,只想以常人之身与之相处。 这么久以来,纵蓝曦臣如何躲避他,他亦未曾以妖力相逼,但今时是真的将他逼急了。 魏无羡诸事隐瞒于他也就罢了,毕竟他有蓝忘机管束,无需他过多费心。 可蓝曦臣凭什么?他有何理由也事事隐瞒于他。 第91章 每次到一半就被人打断 蓝曦臣正欲开口解释,三支利箭突然朝他们射来。 江澄眼疾手快,推开蓝曦臣,自己也迅速后仰,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他立刻起身,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黑暗中闪过一丝银光,数支利箭接踵而至,江澄手持三毒,将其一一劈开。 他们离营地较远,营地的人难以察觉这细微的异动。 江澄正欲护送蓝曦臣返回,一群人突然从暗处跳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我还当你们有多大本事,也不过如此!” 一道洪亮而傲慢的声音传来,人群为他让开一条路,一人身着明黄服饰,眉间一点朱砂,身材稍显肥胖,皮肤略黑,出现在江澄和蓝曦臣眼前。 “金子勋,你竟然还活着!”江澄一脸惊讶。 江枫眠和虞紫鸢感应京城内气息,断言已无生人,金子勋并非妖族,既然活着,他们为何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围着他们的这些人皆为凡人,看似训练有素的兵卒。 金子勋的那半块兵符早已在聂明玦手中,按理他应无法调动前朝将士才是。 且他这一身明黄衣袍,酷似蓝曦臣昔日的衣服,莫非他妄想君临天下。 金子勋仰着头,说道:“蓝曦臣,你莫要以为凭你们这点兵力,便能与妖族抗衡。妖王实力强大,举世无双,动动手指便能将你们尽数抹杀。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投降,免得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江澄冷哼一声:“你的命还真是不值钱,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却去做黑狐妖的走狗。上辈子的千疮百孔咒怎的没将你的魂魄打散,让你轮回转世祸害人间。” 金子勋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蓝曦臣身上,江澄忽地现身,引得他心生好奇。 他不识得江澄,轻蔑地看着他,嗤笑道:“哟,竟是个生面孔,只是这嘴忒臭了些,来人,将他舌头给我拔了。” 人群即刻向江澄涌去,但尚未近身,就被他一鞭子悉数震开。 众人飞出数米,倒地呻吟,浑身被电得无法动弹。 金子勋见状,登时乱了心神,指着江澄,颤声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来人!快来人!救我!” 江澄挥动紫电,将来人逐一击飞,无人能近他的身。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正当江澄欲对眼前瘫坐求饶的金子勋动手时,金子勋突然大笑起来。 金子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可要看看你身后的人如何了?” 江澄剑眉紧蹙,回头看向身后。 在江澄处理前方人众时,蓝曦臣已然被擒,朔月也被收缴,寡不敌众,他实在无力抵抗。 押解蓝曦臣的乃是妖族,江澄不禁懊恼,他竟未察觉妖族在自己身后。 金子勋挤开江澄,走到蓝曦臣身旁,道:“蓝曦臣,你那贴身侍卫呢?怎不见他来救你,莫不是他早已弃你于不顾了?你这太子,当得可真是无用!” “你究竟意欲何为?”蓝曦臣冷声道。 “无他,取你性命而已。”金子勋拿起朔月,欲将其拔出,可朔月封于剑鞘,纹丝未动,竟早已认蓝曦臣为主。 他将朔月弃于一旁,还朝它吐了口唾沫,嫌弃道:“什么破烂剑!” 随即,其身畔之人为他递来另一把剑,剑芒锋利,直抵蓝曦臣颈项,稍一使力,便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随之渗出。 “你们倒也机敏,竟假死遁离京城,犬妖一族至今都未曾察觉到你们假死。既然天底下的人都知你身死,今日我便让你假死成真。” 言罢,金子勋挥剑就要刺向蓝曦臣胸膛。 江澄以妖力操控三毒剑,击飞金子勋手中之剑,再挥紫电,长鞭缠住蓝曦臣身躯,轻轻一拽,人已至其身侧。 他伸手收回三毒与被丢弃一旁的朔月,另一手揽住被紫电缚着的蓝曦臣,眨眼间便消失于众人眼前。 回到军营,江澄将蓝曦臣送回营帐,为他处理了脖子上的伤,方安心离去。 为保蓝曦臣不再被掳,他留紫电于此,蓝曦臣营帐被电流笼罩,旁人不得入,蓝曦臣亦不得出。 他将朔月塞入他怀中,道:“适才没说完的话,待我归来再说。” 江澄召集士兵往方才的地方去,抵达时,妖已消失无踪,唯留尚未跑远的金子勋与倒地哀嚎不能起身的兵卒们。 他们迅速将人尽数绑了回去,而金子勋则是被扔去了聂明玦的营帐。下场如何,江澄无暇顾及,他一回来便去寻蓝曦臣了。 蓝曦臣营帐内,江澄步步紧逼,蓝曦臣仍下意识与他拉开距离,步步后退。 直至江澄将他逼至无路可退,几欲跌坐于榻上,方才止住脚步。 江澄颓然垂首,“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躲我?你当真如此厌弃我吗?” 蓝曦臣连摆手,道:“不是,我并未厌弃于你,我……抱歉。” 有些话,蓝曦臣着实不知如何向江澄言明,他担忧一旦说出,江澄便会从此消失于他的视线之中,若保持现状,他尚能远远观望一眼。 江澄蓦地抬头,眼神中满是恼怒,他快步向前,用力将眼前人推倒在榻上。 正当蓝曦臣又意欲避开江澄时,江澄索性将人一把抱住,使其动弹不得。 “江公子,你……你这是何意?”蓝曦臣丝毫不敢乱动,整个人僵在那里,无所适从。 江澄将蓝曦臣僵硬的双臂揽于自身,让他也环抱自己,随后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像以前一样喊我名字,别这么生分好不好?” “……晚吟。” “嗯。” 帐内悄然无声,唯有两人急促有力的心跳声,相拥的二人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片静谧。 许久,江澄松开了蓝曦臣。他双膝跪于蓝曦臣腰两侧,手臂撑起身子。 他模样甚是委屈,“现下可以如实告知我,究竟为何要躲着我了吗?” 蓝曦臣半张着嘴,欲言又止,正下定决心要明言,营帐外忽来人禀道:“太子殿下,江公子,大将军有请,有要事相商。” 江澄极度不快地坐直了身子,就坐在蓝曦臣的腰下侧,朝外怒吼:“知道了。” 总是这样,每到关键时刻,总会被无端打断。 第92章 自己选的男人能怎么办,宠呗 江澄正欲从蓝曦臣身上下去,还不曾站起便被蓝曦臣抓住了手腕。 蓝曦臣随之起身,抱住江澄腰身,将头抵在其颈窝处,轻声道:“待商讨结束,我们再详谈,这次我不会再逃避。” 江澄轻笑,抬手轻拍他,心中巨石这回终于落下。 果然,这方面的事还是魏无羡更为了解,有时候确实需要他主动才能有结果。 二人整理好衣衫,一同出了营帐。在士兵的引领下,来到聂明玦营帐内。 金子勋被带回后,便交由金光瑶处置。 昔日他常常对金光瑶动辄打骂,如今落入金光瑶手中,想必会受尽折磨。 不过须臾,金光瑶便从金子勋口中得知了温旭的计谋。 人妖两界都在交战,温旭等人目前在等待黑狐妖一族首领率兵前来,带领他们一统天下。 在此之前,他们只需守住京城即可。 若首领迟迟未到,他们也只需坚持到月圆之夜,待他们妖力大增,何愁此战不胜。 为防聂明玦等人突然发兵,他们特派金子勋前来捣乱,最好能抓一个能威胁到他们的人回去。 金子勋听闻聂明玦身边有一谋士,手无缚鸡之力,便想潜入军营,趁人不备将其绑走。谁料半路会遇到江澄和蓝曦臣。 蓝曦臣“已逝”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如今见他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金子勋怎能不心动? 比起一个小小的谋士,将蓝曦臣这个前太子绑回去更为有用,无论生死,都能扰乱敌军军心。 然而,人未绑回,自己反倒赔了进去。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金光瑶竟在聂明玦身边,而他所听闻的聂明玦身边的谋士,正是金光瑶。 被金光瑶带走后,他苦苦求饶,却未能撼动金光瑶丝毫怜悯之心。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金光瑶便将他折磨得面目全非,无需逼问便把温旭的计谋全盘托出。 若他能再坚持片刻,江澄便能听到蓝曦臣的坦白,现在却害的他还需再等上片刻。 因此,此刻的江澄怨念极重,恨不得将金子勋活剥了。 众人汇聚一堂,商议下一步的攻城计划,距离下一个月圆之夜仅有三日,他们必须在月圆之夜前攻下京城。 妖族军力强盛,但多数为黑狐妖与犬妖,黑狐妖夜间妖力会大幅下降,若要与之抗衡,便只能选择夜间进攻。 攻入京城后,他们还需设法进入皇宫,将端坐皇位的妖拉下马来。 皇宫布局,蓝忘机和蓝曦臣最为熟悉,进入宫内后便由他们二人率军主攻。 他们必须在三日之内结束这场战争,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彻夜商讨,众人决定待再次夜幕降临便开战,以防生变。 江澄和蓝曦臣回到营帐后,便继续了之前未谈完的话题。 蓝曦臣神情凝重地看着江澄,道:“晚吟,抱歉,是我对你心思不纯,实不配与你并肩。” 江澄闻言一怔,尚未回应,蓝曦臣便将近来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所思所想,一一告知江澄。 从他得知江澄是九瓣莲妖,企图利用他复活母亲开始,一直说到后来渐渐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单单是兄弟情。 以及前些时日在荒废城镇中找到的古籍,上面记载的内容,也尽数告知江澄。桩桩件件,毫无隐瞒。 就连魏无羡离开那天起,梦境中的一切,他也如实相告。也正是因为那个梦,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江澄的感情竟是爱慕之情。 他本欲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然而,每当忆起魏无羡与蓝忘机亲密之态时,江澄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便会浮现脑海。他心生畏惧,不敢明示。 又因他曾企图利用江澄复活母亲,自觉卑鄙无耻,实不配得到江澄丝毫善意,故而刻意回避江澄。 江澄实在太好,他不想让江澄靠近肮脏的自己。 每次有意躲闪,他亦心如刀割。见江澄与他人相处融洽,他又渴望将其留在身边。 那个梦,起初他并不愿接受,而后却愈发渴望永远沉浸梦中,见证自己与江澄的美好,即便最终没能携手一生。 “先前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你我之间的记忆,却不见我们独处的画面,视角也颇为怪异,现在想来原是魏无羡从中作祟。”江澄言道。 蓝曦臣面露疑惑:“什么记忆?这些梦与无羡又有何关联?” 江澄叹息一声,微笑道:“说来你或许难以置信,那些梦确为真实存在,是你我前世的情缘。不过,由于那是魏无羡的记忆,我们独处时的经历,你便无法得见。” 蓝曦臣一时难以回过神来,他所做之梦竟是魏无羡所为,且还是他与江澄的前世情缘。 他整理着思绪,问道:“等等,晚吟的意思是,你与我、忘机与无羡,前世便已相识、相爱?而且你们皆有前世记忆?” 江澄无奈道:“当时本该是要等你们一同走的,但我与魏无羡不慎被人挤落,连孟婆汤都未来得及喝,便已转世轮回。” 蓝曦臣心中暗喜,嘴角微扬,“难怪无羡对忘机纠缠不休,你对我如此了解,原是前世情缘所致。” 随即,他略显紧张地看向江澄,轻声问道:“今生我曾有谋害你之念,你是否还会喜欢我?” 江澄上前一步,伸手抱住蓝曦臣,道:“前世今生,我对你的喜欢从未改变。无论你对我有何举动,我都心甘情愿。前世我一声不响离你而去,今生你欲取我性命,咱俩互不相欠,扯平了。” 闻此,蓝曦臣紧紧抱住怀中人,嗅着他身上的莲花香气,完全舍不得松手。 心中所想全盘托出,他顿感轻松,今后又能如从前那般陪伴在江澄身边了。 人一旦放松,倦意便会袭来,可蓝曦臣依旧抱着江澄不肯松手,任凭江澄如何推搡,他亦无动于衷。 待夜幕降临,他们便要出征了,为了让蓝曦臣休息,江澄只得与他一同躺下。 可即使躺下,蓝曦臣也不愿松开江澄,似乎担心这只是一场梦,待醒来,便见不到江澄了。 江澄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毕竟这是自己选择的男人,就是哭着也得宠。 “晚吟,我心悦你。” “我知道。” “晚吟,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信你。” “晚吟。” “嗯。” “晚吟,晚吟,晚吟……” “蓝曦臣,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第93章 仗打赢了,但人被抓走了 深夜,蓝忘机与蓝曦臣手执长弓,稳稳立于阵前。 二人动作如出一辙,将绑着火把的箭矢同时拉紧,瞄向京城的城墙,松手放箭,箭无虚发。 江枫眠与虞紫鸢率领莲妖一族,对着射出去的两支箭矢施法,使其分裂成数百支。 火种落入城中,须臾之间,熊熊烈火燃起,城中众妖惊恐尖叫。 然而,火势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被扑灭了。 京城大门敞开,大量人马从中涌出,只见他们迅速列阵,镇守于京城门口。 敌军阵前,突然站出一人来,其立于阵前显得格格不入。江澄见状,不禁冷笑,妖族莫非无人可用,竟派王灵娇来镇守城门。 聂明玦策马上前,高举大刀,大喝一声:“杀!” 号令一出,众将士如潮水般涌向敌军。 刹那间,四周硝烟弥漫,烽火连天。敌我双方激战正酣,杀声震耳欲聋。 江枫眠与虞紫鸢率领莲妖兵施展妖力,守护人族士兵安危的同时,不忘攻击敌军妖族。 他们身形灵动,在空中穿梭,将那些企图偷袭的妖族逐一击退。 蓝忘机与蓝曦臣一同在后方指挥士兵们组成坚实防线,盾墙高耸,箭雨如织。 有莲妖兵的庇护,士兵们勇往直前,毫无畏惧地与妖族近身厮杀。刀剑相碰,火花四溅,每一次进攻都带着生死的决断。 聂明玦一马当先,他的刀法威猛,气势如虎,每一次挥刀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令敌军心生恐惧。 江澄紧随其后,挥舞手中紫电,所过之处,敌人无一幸免。 他们一人挥刀,一人挥鞭,破开敌人防线,带领士兵们不断向前推进。 妖族亦不甘示弱,以妖力加持,与他们展开生死较量。 但王灵娇终不过是一个深居宫闱的女子,纵然她是只妖,也无领兵作战的能力。温旭派她前来镇守,无疑是个败笔。 在她胡乱指挥下,聂明玦迅速率军攻入京城。 京城因此陷入一片混乱,建筑毁,火焰熊。 王灵娇见状惊惶万分,驱使士卒以身为其挡刀。而她却在城中四处逃窜,只求一安全之避难所,以保自身性命。 可惜,无论她逃往何处,江澄皆能精准寻得。 前世她被魏无羡杀死,今生则由他再她杀一次,此等祸害,留于世间,于妖族,于人族,皆为大患。 京城既破,妖族兵力显增。但在这激烈的战斗中,莲妖与聂明玦的联军始终占优。 眼望天欲晓,聂明玦率众军停下了前进步伐。 他们虽已斩杀众多妖族,但城中妖族仍比他们要来的多。天亮,黑狐妖的妖力恢复,若继续往前压,胜算甚微。 可妖族似乎无休战之意,反而比先前的攻势更加猛烈,我军渐落下风,被逼退至城门处。 聂明玦与江澄退至军后,换蓝忘机、蓝曦臣于前线战,前线的士兵也与后方防守的士兵交换了位置。 此亦为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虑及黑狐妖会趁妖力恢复时进攻。 为此,他们分攻与守两派,攻者全力以赴,守者力保体力,待与前线交替战斗。 蓝忘机和蓝曦臣手中灵剑威力甚强,瞬间将优势复掌于手,又有莲妖一族护之,妖族根本伤其不得。 战争仍在持续,将士们英勇无畏,奋力抵抗,浴血厮杀。 哪怕敌军实力强大,攻击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绝,将士们也不曾后退半步,誓死都要往前走上一步。 他们交替战斗了两日两夜,仍未能攻入皇宫。 今日月圆,若与妖族僵持至月夜,他们的优势必将丧失,必须在天黑前突破防线,攻入皇宫。 妖族防线强悍,他们终究是未能在天黑前结束战斗。夜幕降临,黑狐妖一族妖力大增,将聂明玦等人逼退数百米。 始终在旁协助战斗的莲妖兵全部列阵前排,同为妖族,月圆之夜他们的妖力亦会大增。 两军再次交锋,双方看似实力相当,可很快莲妖兵便落入下风。即便妖力同增,莲妖一族终究敌不过黑狐妖。 正当众人心系战事之时,军中传来噩耗。 妖族趁他们力竭休整,抓走了蓝忘机和蓝曦臣。 江澄虽有前去阻拦,但势单力薄,被黑狐妖重伤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忘机和蓝曦臣在自己眼前消失。 战事本就紧张,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士们的心情跌入谷底。 但是,他们无暇怨天尤人,为了国土江山,也为了太子与二皇子的安危,唯有继续奋战。 众将士举起手中刀剑,再次冲向战场,协助莲妖一族与黑狐妖激战。 只要熬过今晚,他们就有望再次进攻皇宫。 可黑狐妖实力强劲,即便众将士齐心协力,奋力前行,也无法撼动他们分毫。 就在他们感到绝望之时,两道妖力突然于上空袭来,为首的黑狐妖被这两道妖力直接打回原形。 “这气息……是青丘狐妖!”江枫眠与虞紫鸢大惊,他们一直以为青丘狐族仅存魏无羡一人,不料还有其他幸存者。 须臾,一黑一白现于众人眼前,他们正是晓星尘与薛洋。 “诸君先回去疗伤,此地有我和阿洋在,无需担忧。”晓星尘道。 江枫眠颔首道:“多谢,二位且撑住,我们很快就回来。” 薛洋抬手于四周设下结界,将众将士们保护起来,随即持剑与晓星尘一同进攻黑狐妖。 于黑狐妖而言,青丘狐妖乃其天敌,无论他们吸食多少妖族妖丹增强其妖力,在青丘狐妖面前,亦不过蝼蚁。 酣战一夜,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最后一只阻路的黑狐妖也随之倒下。 薛洋用力一甩,将剑刃沾染的鲜血甩净。 京城四周,鲜血染赤大地,人妖残骸四散,触目惊心。 将士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决绝,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打赢了这场仗。 尽管局势艰难,所面对的,乃是与他们力量悬殊的妖族,但他们从未想过退缩。 此一战,虽胜,可蓝忘机与蓝曦臣却为敌所擒,生死不明。 所幸江澄能感应到蓝曦臣的气息,暂且能确保他还活着。 第94章 中毒了,哥嫂这是要悲剧啊 京城内,房舍大半毁于近日激烈的战事之中,几近残垣断壁。 聂府、金府皆未能幸免,仅有远离皇宫的几处房屋尚可勉强栖身。 蓝曦臣在宫外的小院与蓝忘机的含光苑,或为此次战事中唯一完好无损者,只是距皇宫甚远,实不便落脚栖身。 今日赶赴京城的,不止晓星尘和薛洋二人,江厌离亦同至。 江厌离刚到京城便见江澄身负重伤,正巧可为他医治。 姐弟二人于屋内待了许久,江枫眠和虞紫鸢在外不禁忧心如焚,他们并不清楚江澄伤势究竟如何。 待见江厌离出来,二人忙问:“你弟弟如何?伤的可严重?” 江厌离微微一笑,道:“阿澄并无大碍,稍作歇息即可。爹、娘,你们打了几日的仗,也速去歇息。” 闻此,江枫眠与虞紫鸢便松了口气,听了女儿的话,回去歇息了。 见爹娘走远,江厌离再次走进屋内,方才所说,不过是为安父母之心而已。 江澄实为黑狐妖所伤,且伤在心口处。此一击,当是欲取他性命的,带有剧毒。 若非江厌离及时赶到,为其压制毒素,不然他早该中毒身亡了。 “我重伤之事,还望阿姐为我隐瞒,莫要让人知道。”江澄捂着心口,只是喘息都如刀绞一般。 江厌离心疼的看着江澄,道:“此毒我也无能为力,只能暂且为你压制,此后万不可再用妖力,否则只会加速毒素蔓延。待战事结束,我再去找人为你解毒。” 江澄点头,不用妖力,他可用武力,除非迫不得已。 他还希望与蓝曦臣相守此生,岂能如此早逝。 在这世间,能解江澄体内之毒者,唯温情一人。可温情早于两年前便杳无音讯,无人知晓其去向。 “江公子,我能进来吗?”敲门声起,屋外传来金光瑶的声音。 江澄即刻端坐,装作若无其事,中气十足道:“进来。” 金光瑶与聂明玦一同入内,观其神色,应是前来与他商议军务。 江澄看向一旁站立的江厌离,道:“阿姐,你远道而来,这一路辛苦了,且回房歇息,我并无大碍。” 江厌离面露忧色,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金光瑶手持皇城图,展于江澄面前,道:“江公子,而今军中唯有你最熟皇宫布局,还望与我们共商后续计策。” 江澄粗略看了一眼,当即便认出皇城图上字迹乃蓝曦臣所书,想来是他被捕前所绘,图上还详细标明了各宫殿的名字。 但其中部分机关并未注明,想必金光瑶与聂明玦亦已留意到此点,故来寻江澄。 江澄将皇城图置于案上,提笔在图上勾画。 他将蓝曦臣未注明之处全数标注,亦将蓝曦臣未知的机关标注清楚。 无蓝忘机与蓝曦臣相助,此番入宫恐有些困难,但为救二人,也为国家,此险不得不冒。 三人精心谋划,决定入宫后兵分两路。 江澄率一队人马营救蓝忘机与蓝曦臣,聂明玦则率余部拿下温旭与那位年幼的妖族皇帝。 商讨好计划,聂明玦与金光瑶便转身离去,嘱咐江澄好生歇息,明日夜里便直击皇宫。 待二人离去,江澄方卸去伪装,捂胸忍痛,缓步移至榻边。 江厌离虽压制住了他体内的剧毒,然而剧毒带来的疼痛并未因此消散半分,反而侵蚀着他的心脏,使他难以喘息。 他尚未躺下,心脏处的剧痛便使他昏厥倒下。 在江澄昏迷之时,江枫眠与虞紫鸢忽然出现在他屋内。 虞紫鸢坐在江澄身旁,眼中满是心疼:“这傻孩子,受如此重伤,竟还让阿离瞒着我们。” 江枫眠为他把脉后,不禁皱眉:“不妙,阿澄体内这毒唯有神医温情可解。” “什么!”虞紫鸢的声音略高。 “三娘,莫要太过忧心。阿离已为他压制毒素,暂时无事,只要温情还活着,阿澄便有救。”江枫眠安慰道。 虞紫鸢重叹一口气,随即伸手抚在江澄额头,将自己的妖力输给他。 如此虽不能解江澄体内之毒,但可缓解他心脏处的疼痛,如此便无需他强忍着了。 江澄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 见他眼睫轻颤,江枫眠和虞紫鸢立刻闪身离开了江澄的房间。江澄不愿让他们知晓此事,那他们便只能暗中探望了。 江澄心口的疼痛大为缓解,几乎感觉不到了,他缓缓睁开双眼,适才察觉爹娘在身边,可睁眼却空无一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翻了个身,闭上双眼,数日战斗,他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心脏的疼痛缓解,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待他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心口虽仍隐隐阵痛,但尚能忍受。 屋外,聂明玦和金光瑶已然在排兵布阵,只待夜幕降临,攻入皇宫。 江澄深呼吸调整状态,出来时,与往常无异。 见江澄趋近,金光瑶向着一旁整装待发的将士们下令:“众将听令,入宫后,一切听从江公子指挥,营救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殿下,务必保证他们安全撤出。” “谨遵军令!”众将士齐声应道。 “江公子,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殿下就交与你了。”金光瑶沉声道。 江澄颔首回应,无需他言,自己也定会全力以赴救人。 以往,金光瑶只在军中担任谋士,为聂明玦出谋划策,从不亲赴战场。 今夜或许是人界最后一战,金光瑶决心与聂明玦并肩作战,亲眼见证胜利的曙光。 夜深,京城内一片静谧。 只见眼前大门徐徐开启,晓星尘和薛洋已在宫内恭候多时。 他们虽不明聂明玦等人的计划,但也能猜到要进攻皇宫,所以在击退黑狐妖后,便乔装潜入宫内等待时机。 晓星尘和薛洋为众人打开宫门后便消失无踪,他们此番进京有要事在身,不会与军队一同行动。 为避免江澄动用妖力加速毒素扩散,江厌离替他感应着宫内众人的动向。 温旭一众妖族聚集在正中央的大殿,蓝忘机和蓝曦臣则在右侧一个不知名的位置,他们四周并无妖族,应是安全的。 随即,众人依计兵分两路,悄然潜入皇宫。 第95章 两辈子都躲不过被砍头 夜黑风高,聂明玦与金光瑶率军行至大殿阶梯下。 此前,江厌离曾说妖族大多聚集于大殿附近,可他们一路走来,一只妖都不曾见过。 大殿四周寂静无声,阴风阵阵,令人不禁寒战。 自入宫后,众人明显感到宫内温度低于宫外,且越靠近大殿,寒意越甚,若没有魏无羡赐予的兵器,他们大抵会被冻死。 正当聂明玦踏上阶梯时,一道黑影闪过,拦住其去路。 一只巨大的黑狐现于众人眼前,它通身漆黑,与夜色相融,若非仔细观察,实难觅其踪影。 须臾,大殿外涌出数只庞然大物,将聂明玦等人团团围住,形似黑狐却并非黑狐,应当是犬妖。 它们眼泛诡异光芒,嘴吐黑色烟雾。 烟雾逐渐笼罩在聂明玦等人四周,气味难闻,令人作呕。 良久,黑雾散去,虽有个别将士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但为数不多。 “怎么可能,尔等不过凡人之躯,怎可能在黑雾中安然无恙!”方才拦路的黑狐化为人形,立于阶梯顶端,惊愕地看着下方众人。 聂明玦冷眼凝视上方黑狐妖,毫无惧色。他手持大刀垂于身侧,稳步前行,刀尖与地面摩擦,火星四溅。 见状,台上黑狐妖大惊,连忙指挥犬妖拦住聂明玦,以防他进入大殿。 夜间,黑狐妖妖力不足,温旭亦不敢现身与之厮杀,故遣一无用黑狐妖,暂阻其路。 而温旭则在大殿内传音去妖界,祈求首领援助,可自始至终,黑狐一族首领从未作任何回应。 大刀看似笨重,于聂明玦手中却轻盈无比。只见聂明玦挥起大刀,向着前来拦路的犬妖猛的砍了下去。 只是一瞬,众多妖兽汹涌而出,似是毫无自主意识一般,如潮水般拦住阶梯。 聂明玦手起刀落,将拦路妖兽一一斩杀,脚踏阶梯,步步上行。每杀一只,他便上一阶。 围住人群的黑犬纷纷化为人形,与四周涌现的妖族一同冲向聂明玦,欲阻其步伐。 众将士见此挥舞手中刀剑,拦住妖族,与其厮杀,以免其妨碍聂明玦。 妖族身形敏捷,避开攻击,以锋利爪牙回击。将士们紧密协作,筑起防线,共同抵御妖族进攻。 聂明玦有众将士守护,毫无顾忌地向前冲刺,迅速抵达阶梯顶端。 那黑狐妖见人以现自己眼前,心生恐惧,但想到温旭在殿内,便鼓起勇气,与聂明玦交战。 然其终非聂明玦敌手,一刀拦腰砍下,黑狐妖即刻被砍成两半,倒地瞬间,化为原形。 阶梯下,双方激战正酣。忽有一股黑色旋风席卷而来,却只在人群中掠过,旋即消失。 “我还想为何你们能在皇宫行动自如,不被寒气所侵,原是如此。当真让人意想不到,不过区区凡人,所佩兵器竟妖气充盈。”温旭不知何时出殿,语带轻蔑。 聂明玦闻声看去,惊愕失色,握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眼中怒火燃烧,却不敢轻动。 刚才那旋风正是温旭,他于人群中穿行,精准地抓走了聂明玦的软肋——金光瑶。 温旭抬手,无形力量如幽灵般缠住金光瑶脖颈,将其悬吊于半空。 窒息的痛苦令金光瑶无助痛苦挣扎,而温旭却冷眼旁观,享受着这一幕带给他的快感。 聂明玦心急如焚,手执大刀,向前迈进一步。 温旭见状,当即移步至金光瑶身旁,锋利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珠渗出。 “你若再进一步,我保证,他即刻成为一具尸体。”温旭叫嚣道。 聂明玦闻声,止住脚步,但眼神中却没了先前的担忧,反而转身背对温旭。 见聂明玦转身,温旭怔愣片刻,随即便警惕地盯着他,谨防他有任何异动。 不知为何,当看到聂明玦手中的大刀时,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恐惧,脑海中皆是自己身首异处的画面,唯恐这刀会砍在自己脖颈上。 刹那间,利剑刺穿身躯,胸膛的鲜血染红了衣襟。温旭迟钝片刻,才发觉自己中剑,他扭头看向被自己自己扼制住的金光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愠怒。 紧接着,聂明玦抓住时机,迅速闪身至温旭身旁,手起刀落,温旭的头颅滚落地面。 鲜血四溅,喷洒在聂明玦和金光瑶身上。 温旭既死,其妖力也随之消散。聂明玦伸手将跌落的金光瑶揽入怀中,“抱歉,让你受苦了。” 金光瑶在他怀中大口喘息,他刚才强忍窒息之感,拔出腰间软剑,趁温旭分神,刺穿其胸膛。 可惜,窒息令他视线模糊,未能一剑穿心。 温旭看向金光瑶时,他明显感觉到脖颈处的力道在收紧,若聂明玦再迟一步,他或许就与温旭一同殒命了。 缓了许久,金光瑶离开聂明玦的怀抱,道:“我没事,当务之急,是处理最后那只妖,还天下一个太平。” 聂明玦与金光瑶踏入大殿,殿内空寂无声,唯有那位年少的妖族小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 “大大胆贼子,竟敢以,以下犯上!谋逆乃是死罪!”小皇帝看着聂明玦手中的大刀,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战栗,声音颤抖,毫无威严可言。 “皇位坐久了,真以为自己是王了。”聂明玦眼神冰冷,透着刺骨寒意。 只见他步步走向小皇帝,手中大刀寒光闪烁,刀刃上尚有刚斩杀温旭留下的血迹。 小皇帝起身欲逃,却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他当即跪地磕头求饶,将罪责尽数推到温旭和黑狐妖首领身上。 然而,聂明玦不为所动。他高举大刀,用力一挥,小皇帝的首级也应声落地。 外面的将士们仍在与妖族厮杀,温旭和小皇帝一死,妖族士气大减,逐渐处于下风。 正当他们欲外出协助将士们消灭余孽时,两道剑气袭来,剩余妖族被全数剿灭。 江澄救出了蓝忘机和蓝曦臣,可惜他们赶来时,此处的战事早已接近尾声。 厮杀声消散,皇宫归于沉寂,人界战事至此终结。 众人尚未欢呼,大殿内突然出现一道光门,冷冽之声传入众人耳中: “旭儿,速归!” 第96章 这三个人是能绑起来的吗? 闻此声,江澄浑身战栗,头颅低垂,神情难辨。 蓝曦臣察觉身边人的异样,担忧道:“晚吟,可是身子不适?” 江枫眠与虞紫鸢闻声,立即闪身至江澄身旁,恐其是毒发导致。 江澄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怨怒,直视殿内光门,使得身旁人皆是一惊。 “晚吟……”蓝曦臣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心中的担忧更甚。 适才光门中传出的声音,江澄再熟悉不过。虽已过百年,他也不曾忘却,纵其化为灰烬,他亦铭记于心。 至此,江澄方知,魏无羡究竟隐瞒了他何事。 前世,岐山温氏野心勃勃,欲灭仙门百家而一家独大,姑苏蓝氏遭焚,云梦江氏被毁,诸多家族皆受其打压。 此等家仇旧恨,非灭其族可解。 仙门百家对他们恨之入骨,岐山温氏一众若是灰飞烟灭,万劫不复,才勉强能缓解他们心头之恨。 可如今,温旭温晁转世轮回,在人界坏事做尽,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前世温氏孽党,今生几乎都见了个遍,无一人遭受万劫不复的惩罚。但其中有两个人,江澄始终不曾见过。 其一,为魏无羡前世炼化的凶尸鬼将军,温宁。其二,为前世统领温氏、迫害仙门百家的主谋,温若寒。 他早该料到的,温旭、温晁二人与前世样貌并无不同,如此一来,其生父,必然是温若寒。 人界早有传闻,黑狐妖一族首领而今妖力强盛,于妖界无人能敌。 魏无羡瞒他,或许是怕他得知温若寒亦转世轮回,会情绪失控,不顾一切杀往妖界,取他首级。 若江澄真去了,单是对上温若寒麾下众黑狐妖,也恐难生还,更不必提温若寒了。 “找到了!”消失已久的晓星尘和薛洋忽而现身。 自魏无羡以真身现身于夷陵后,他们二人便总觉心神难安。待众人决定离开夷陵,他们便只身前往白雾山去,欲借此地入口返回妖界一探究竟。 然而,待他们至白雾山时才发现,青丘狐山入口早已被封锁,不仅如此,人界所有通往妖界的入口皆被封锁,纵使二人合力强行撕开封锁,亦无济于事。 随后,他们想到京城的黑狐妖,黑狐妖皆来自妖界,京城必然有进入妖界的入口。 此番赶赴京城,并非协助聂明玦一众与妖族厮杀,只为寻得入口进入妖界。 未等众人反应,晓星尘与薛洋便已冲入光门,消失于众人眼前。 “阿澄,你与阿离回莲花坞好生待着,我们去去便回。”江枫眠与虞紫鸢临行前,特嘱江澄留下,以防其随往受伤。 随即,二人率莲妖一族进入光门,正欲封闭入口时,江澄也跟着闯入其中。 紧随其后的,还有蓝忘机与蓝曦臣。 入口封闭,本欲同往的聂明玦一众被阻于人界。无奈,他们只得作罢。 聂明玦遣人将战事结束之事传出,那些因妖族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也该归家了。 人界战事至此圆满结束,然妖界战事,却不容乐观。 敌我双方实力相当,无论用何计谋,对方总能找到反击之机,直至今日,战况方稍显明朗。 京城设立的妖界出入口位置多变,唯恐有人不慎跌落。而此入口可通往妖界任何地方,且落点不定,运气不好极有可能落入悬崖峭壁。 因此,妖族多不愿经京城出入口往来妖界。 许是进入先后时间不同,众人被分成为三组。 晓星尘与薛洋已有十余年未来过妖界,此间变化颇多。所幸,他们抵达之地靠近青丘狐山,对这里尚且熟悉。 江枫眠与虞紫鸢率莲妖兵分为一队,不知是运气佳还是不佳,竟直达战场。众人来不及细想,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战斗。 而江澄三人最是不幸,刚至妖界,便从高空坠落,幸有树枝藤蔓缓冲,否则刚来便要成残废了。 因坠落冲击过大,三人落地后便晕了过去。 此密林蛇虫猛兽众多,且多带毒素,若无人相救,他们晕倒在此,恐难活命。 突然,一人带几名随从闻声赶来,他立于三人面前,合起手中折扇,轻拍于手掌。 他身后随从走上前,见地上三人,疑惑问道:“怎会有凡人突然落入此地?” 环顾四周,确定仅有三人在此后稍松口气,用折扇指向江澄,道:“喏,这不是有只妖嘛,应是他带来。” 入妖界后,江澄便化作妖身,眉心显现九瓣莲花钿,但那些符文咒枷并未显现。 随从蹲下身,不知从何处捡来一根树枝,戳戳昏迷的三人,“看着面生,他们该不会是黑狐妖手下的人?” 持扇人轻笑,“放心,绝无可能,先带回去,等他们醒了再说。” 于是,三人被带回军营,持扇人特意将他们分置三个营帐,并安排六只妖在帐外看守。 临近傍晚,外面忽起轰鸣,旋即有人来报,先前带回的三人皆已苏醒,但他们一言不合便打伤守卫,冲了出去。 那两个凡人手中之剑威力巨大,乃集人界全部灵气所铸,妖族稍一靠近,必受其重伤。 然怪哉,那只妖自始至终都未曾动用妖力,众人便趁其不备将他擒获,另外二人重情重义,见同伴被捉,自己也不反抗了。 为防他们再度逃脱或有危险举动,他们将这三人五花大绑起来,现在人就在外面,特来请示,当如何处置。 持扇人闻听此言,刚饮下的茶猛地呛了出来,咳嗽不止。 他在一旁随从的搀扶下,边咳边走,急忙赶到营帐外。 聂怀桑!”江澄大惊。 三人虽被五花大绑,但嘴并未被堵上。营帐内的咳嗽声渐行渐近,他们抬头望去,竟不料是个熟人。 聂怀桑拍着胸脯,看着眼前被绑得如粽子般的三人,连忙吩咐道:“松开松开,赶紧松开,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是谁就绑着回来。” 虽不明就里,但还是为三人松了绑。聂怀桑乃军中军师,魏无羡与其都以兄弟相称,他们自无理由不听他之言。 屏退周围妖族,将三人请入营帐,恭恭敬敬的为他们斟上了茶水。 第97章 导演又亲自上场演戏了 蓝忘机与蓝曦臣的身份,于妖族而言,实非尊崇,妖族大多不识人界皇子。 但聂怀桑则不同,其非妖族,纵使如今在妖界可肆意妄为,不顾尊卑,可终有一日将回归人界,对蓝忘机及蓝曦臣仍须恭敬些。 蓝曦臣虽与聂明玦交好,但也只是私下随意些,在他人面前,亦当循规蹈矩。 聂怀桑恭谨地向座上二人行礼,为方才之事致歉:“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委实抱歉,妖族鲜有人识得二位殿下,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蓝曦臣上前将人扶起,道:“此处并无外人,无需多礼。” 聂怀桑看向一旁的江澄,蓝忘机和蓝曦臣他都认识,但江澄乃首次得见,倒不是不知道江澄这个人,只是从未见过他的容颜。 于他而言,江澄就是外人,却也好奇此人何以识得他。 蓝曦臣轻笑一声,解释道:“他就是一直随我左右的侍卫,江澄,江晚吟。” 聂怀桑恍然大悟:“原来是江侍卫!我道怎如此眼熟,还识得我。” 江澄未多言,问道:“你缘何会在妖界?何时至此?” 聂怀桑展开折扇,半掩其面,轻轻扇动,眼神四处游移,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莫提了。” 蓝曦臣道:“先前你大哥与我言及你,京城生乱,聂府遭毁,你却杳无音讯,不知所踪,也不知留下封书信,险些将你大哥急坏了。” “我离京时,京城尚安,本以为妖界战事耗费时日不会久,便未想过留书信给大哥。”聂怀桑一闻蓝曦臣提及聂明玦,便心生恐惧,旋即恳求道:“太子哥哥,待归京后,可否替我隐瞒此事?若让我大哥知晓,定会打断我腿的。” 蓝曦臣微微颔首:“可以,但你必须将一切真相如实告知我,若有半点隐瞒,我不能保证你大哥会知道些什么。” 聂怀桑手中扇子急速扇动,足见他内心在这两者之间何等纠结。 许久,他长叹一声,合上折扇,将来到妖界后的经历一五一十讲述给蓝曦臣,但自始至终,对魏无羡只字不提。 凡提及魏无羡之处,他便以“九尾殿下”代称,毕竟军中众人皆如此称呼。 在人界时,九尾殿下一眼相中他,深知他看似一问三不知,实则对兵法了如指掌,且心怀保家卫国之志,便将其收入麾下。 九尾殿下另有要事安排,便让他先来妖界等候,他依言从白雾山来到青丘狐山,等待九尾殿下的下一步指示。 而他始终是九尾殿下安插在军中的军师,为其出谋划策,排兵布阵。 此间,黑狐妖身边的卧底与他时刻保持联络,共同商议对敌之策。 待九尾殿下回归妖界,即刻率领众军攻打不夜天城。 起初战况不错,但黑狐妖实力强劲,他们渐渐处于下风,至今未能攻破不夜天城。 今日九尾殿下如往常般率军出征,至此未归,他也不知此时战局如何,只等九尾殿下回营。 江澄突然开口问道:“你在妖界可有见到魏无羡?” 聂怀桑端茶的手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面露迷茫:“魏无羡是何人?他也是妖族吗?” 他特意将魏无羡改称为九尾殿下,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其存在,不料江澄会直接询问。 魏无羡曾与他言明,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他是九尾狐之事。 一来担心人心难测,于人族或妖族而言,九尾狐皆是极大的诱惑,难免有居心叵测之人。 二来不想让他心系之人为其担忧,若他们知晓他是九尾狐,知晓他在妖界身负重任,定然会不顾一切前来相助。 如今,即便在妖界,也唯有军中众妖与黑狐妖知晓他是九尾狐,普通妖族只知他是青丘仅存狐妖罢了。 聂怀桑倾尽毕生演技只为魏无羡隐瞒此事,只求眼前三人,无人察觉他的异样。 江澄疑惑道:“他是狐妖,军中没有此人?” 聂怀桑思索一番,随后摇头,歉意满满:“抱歉,军中妖族众多,多数是中途加入,我实在记不清哪只是狐妖。若要寻人,单凭种族和名字,恐怕不易,江侍卫可有此人画像?” 这下江澄犯了难,蓝忘机都不曾有魏无羡画像,他又怎会有。 若非如今他不能轻易使用妖力,又何须问聂怀桑他的去向,他完全可以自行寻找。 然而,无论江澄有无魏无羡的画像,聂怀桑都会佯装不识。 为确保他不会自行拿着画像去找,他甚至会提议亲自替他询问,毕竟他在军中更为熟悉,寻找起来也更为容易。 正当聂怀桑担忧江澄会继续追问时,帐外传来声音:“军师,可要用膳?” 聂怀桑闻声赶忙跑去掀开帐帘,让外面送饭之人入内,可真是救星降世。 以免说多错多,用过晚膳后,聂怀桑便催促他们去休息,自己也好通知魏无羡一声。 但他们端坐不动,称许久未见,有诸多话要说,顺便了解一下聂怀桑的能力。 聂怀桑欲哭无泪,只盼魏无羡此刻不要回来,否则自己的表演就前功尽弃了。 无奈之下,他将自己为妖族谋划的计策一一讲述,蓝曦臣还不时点评几句。 直至深夜,江澄突然感觉心口刺痛,为免蓝曦臣担忧,他谎称自己困倦,起身欲走。 蓝曦臣见状,也不再与聂怀桑叙旧,急忙起身,拉上蓝忘机辞别聂怀桑,回房休息去了。 待他们离开,聂怀桑才松了口气。再待下去,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随即,他取出怀中清心铃,轻轻摇动,等待魏无羡的回应。 然而,他等了许久,始终未得到魏无羡的回应。他在营中无法实时知晓前线战事,此刻魏无羡在做什么,他并不清楚。 他又摇了几次,依旧毫无回应。 以往魏无羡就算无暇回应,也会让身边将士传话,但今日他却一整天都未与他联系。 聂怀桑着实担忧,走到帐外,唤来一人,吩咐道:“速去前线查看战况。” “是!”将士领命后瞬间消失。 聂怀桑遥望远方灯火通明的不夜天城,重重叹息。 也不知妖界的战事何时才能结束。 第98章 嫂子活不过七天了 次日清晨,聂怀桑派出的人返回。 前线战局平稳,但魏无羡等人暂且无法归来,托他带回口信。近几日勿与他联系,他准备潜入不夜天城,找到突破口。 闻此,聂怀桑稍松口气,不回来就好,余事皆无妨。 蓝忘机等人至此,虽为寻魏无羡,但见妖界战事吃紧,毛遂自荐,欲投身其中。 众妖议论纷纷,皆不愿让其加入。纵有聂怀桑为二人辩解,众妖仍将他们拒之千里。 这毕竟是上阵杀敌之大事,并非人界比划拳脚的小把戏,稍有差池,便会危及性命。 正当正当蓝曦臣欲向众人解释他们并非无用之辈时,江枫眠与虞紫鸢忽现于众人眼前。 虞紫鸢一眼便望见人群中的江澄,怒道:“谁许你来的!你知不知道此地何等危险!” 江澄紧握双拳,决然道:“魏无羡在妖界,你们也在妖界,我自然要来。我们是一家人,无论生死,理当同在。” 前世,云梦江氏到最后仅剩他一人,他又怎能让此事再发生一遍。 “你……”虞紫鸢欲再责骂他两句,却被江枫眠拦下,“三娘,既来之则安之,莫要再责备阿澄了。” 他行至江澄面前,道:“如今妖界危机四伏,阿澄,你务必多加小心,战场之上,我们恐无暇顾及你安危。” 江澄道:“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打仗。” 随即,江枫眠望向一旁的蓝忘机和蓝曦臣,他们手中灵剑威猛无比,或可助他们斩杀黑狐妖。 江枫眠与虞紫鸢在妖界地位尊崇,仅次于妖王。即便突至军营指挥,众妖亦无半句怨言。 何况军中有众多莲妖兵,若非先前二人被囚于莲花坞,他们岂会因半枚阴虎符就听命于魏无羡。 江枫眠面向众妖,沉声道:“此二位乃人界皇子,实力超群,曾率众军斩杀黑狐妖无数,可有愿听命于此二人,上阵杀敌者?站出来。” 众妖相视无言,无一人愿意出列。纵使有江枫眠和聂怀桑为其美言,众妖仍难轻信于区区凡人。 于妖界而言,二人是皇子也好、实力不凡也罢,亦不过渺小人族,岂可与妖族相提并论。 即便军中唯一的人族聂怀桑,也仅以军师身份,为众妖出谋划策。 虽他也曾展示过自己精湛刀法,众妖亦信服于他的实力,却未曾遣其上阵杀敌。 江枫眠皱眉,欲以莲妖族小妖王之威号令众军,却见蓝曦臣迈步上前,高举手中半枚阴虎符。 阴虎符现,众妖腰间清心铃与之共鸣,见状,除莲妖一族,皆单膝跪地,拜服于蓝曦臣。 阴虎符乃聂明玦交给他保管,只为让莲妖一族保蓝曦臣性命。 于人界,他们几乎从未用过,待江枫眠和虞紫鸢出现,阴虎符更无用武之地。 本以为此符将就此成为一个摆设,岂料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魏无羡曾言,见此符如见其本人,凡持此符者非黑狐妖一族,众妖必听其号令。 虽有万般不愿,但他们终是不敢违背魏无羡的指令。若他们不能胜任将领之位,他们再做其他打算。 旋即,聂怀桑指挥众妖赶赴前线支援,但尽可能的让他们远离魏无羡所率军队,亦不能使其直面强敌。 毕竟为凡人之躯,纵使有灵剑护身,也难保能全身而退。 况且,他们需要一场胜仗稳定军心,免日后众妖见阴虎符亦不为所动,将他们弃置一旁。 此战,江澄被留于军营,江枫眠和虞紫鸢不许其奔赴战场,以防他毒发。 若江澄不从,他们将会把三人一同送回人界,让他们再无踏足妖界 的可能。 无奈之下,江澄只得与聂怀桑留于军营,静待众人凯旋。若有要事,可借清心铃联络。 江枫眠与虞紫鸢受命前往魏无羡所在战场附近,全力协助,确保魏无羡潜入敌营被发现后,能及时救援。 蓝忘机和蓝曦臣则各率一军,分攻东西两侧。 二人手持灵剑,不辱使命,为我军略增优势。只可惜,他们距魏无羡甚远,几乎无偶然相遇的可能。 然,远在营地的江澄却蓦地倒地,昏迷前,他紧紧抓住聂怀桑的手,不许他将此事告知前线的人。 即便江澄不语,聂怀桑亦知须隐瞒,战场分心,乃大忌。 温情一脉的妖族,皆为医者,虽多数被黑狐妖掌控,但医术最精者皆留于魏无羡身侧相助。 聂怀桑掰开江澄紧握的手,亲自寻来军医,为其诊治。 军医为其把脉之时,忽而眉头紧蹙,无需询问便知,江澄状况定然极差。 “军师,这位……此人身中黑狐妖剧毒,我无能为力。”军医看着江澄,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 聂怀桑似已习惯,直言问道:“大致还能撑多久?” 军医如实答道:“本应有一月,但他伤在心脏处,恐怕最多七日。” “七日,不好办呐!”闻言,他叹息一声,吩咐道:“罢了,先为他压制毒素,能延一日是一日。” 身中黑狐妖的剧毒于军中并非罕见,有诸多中毒将士曾死在聂怀桑眼前,他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此人乃江澄,是他的太子哥哥重视之人,他岂能坐视不管。 中毒者体内妖力越强,毒发速度越快,不使用妖力也仅能拖延些许时日,若不解此毒,必死无疑,无一例外。 昔日中毒将士,其妖力在军中大都偏弱,按理说可再活半年。 但他们征战沙场,持续使用妖力与敌军厮杀,几乎无人能撑过三日便毒发身亡。 此毒如黑狐妖般阴险毒辣,中毒之处疼痛难忍,凌迟之苦亦不过如此。 能解此毒者,唯有温情一人,可她如今在敌营卧底,实难分身前来解救江澄。 军医为其压制毒素后便离开了,不过转瞬间,江澄又出了状况。 只见一条条黑色符文如锁链般,急速蔓延在江澄肌肤上。 聂怀桑大惊,这符文他曾在青丘密阁中见过,那是他唯一读懂的一本妖族古文书籍。 此符文用以封印上古妖族,将伴随其永生永世,一旦转世轮回,符文亦随之同去。 大多只为封印其妖力,以免其轮回转世后,凭借体内蕴含的强大妖力祸害世间。 但江澄这般,所封印的并非妖力,而是毒素。 第99章 嫂子要死了,但又能活了 普通莲花无毒,可供观赏,亦可食用,于人、于妖并无害处。 九瓣莲花含有少量毒素,可入药治百病,亦可令人起死回生。但若过量服用,则亦会中毒,甚至致人死亡。 江澄则与众不同,他既非普通莲花妖,亦非普通九瓣莲妖。 若仅为普通九瓣莲妖,其身上便不会有符文咒枷封印,更不会是封印其毒素。 上古时期莲花妖众多,聂怀桑所知的也不过寥寥数种。 莲花妖一族眉心花钿可证明其真身属于何种莲花,江澄眉心处乃是一朵血红色的九瓣莲花,妖艳异常。 血红色的莲花,又是上古妖族,那就只能是血莲。 聂怀桑忽然高声喊道:“来人!速带我返回青丘狐山。” 帐外守候的士兵领命后,抓住他的手臂,直接将其传送至青丘狐山外。 青丘狐山未经妖王允许,外来妖族不得进入,即便妖王已逝,他们依然遵守此规矩。 聂怀桑快步跑向密阁,找出那本记载上古妖族的古籍。古籍中记载了太多妖族,有些他仅知其名,却记不清其他细节。 他们往返不过片刻,见江澄仍在昏睡,聂怀桑便直接坐在他旁边翻阅古籍。 虽知他是血莲,具体介绍他记得不清,如今血莲妖就在眼前,为保自身安全,他需要多了解一些。 古籍记载,血莲体内含有剧毒,但此毒可解,其心头血便是解药,需在中毒后半盏茶时间内服用方可解毒。 然而,上古血莲妖向来不愿献出心头血,最爱看人在中毒后苦苦哀求,最终在绝望中死去的样子。 凡中其毒者,无一幸存。 可笑的是,这解毒之法竟是血莲妖自己所记载。 血莲妖性情恶劣且擅于伪装,上古妖族之王便为其烙上咒枷,使世人皆能察觉其危险之处。 后血莲妖自戕转世,欲摆脱枷锁,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枷印始终附其身。 因此,血莲妖每世皆携前世毒素一同轮回。直至后来,凡是他身上的液体,皆具有剧毒。 上古妖王惧其为祸世间,便改了他咒枷上的符文,封其毒素。 血莲妖再无挟毒转世的可能,而且他已有千百年未入轮回道,恒于天地间寻找解开咒枷的方法。 聂怀桑拿着书,比照古籍所绘血莲图案,仔细辨别江澄的品类。 江澄确实是血莲,但也并非只是血莲。 他赶忙翻到古籍末页,再次将其眉心花钿与古籍所绘图案对比。 良久,聂怀桑不禁站得远了些,对江澄生出敬畏之心。 他声音微颤,不知是害怕还是其他,“江兄,你比你体内的毒还要毒啊。” 古籍末部讲述一种甚于血莲的莲妖,他们周身,乃至所呼出的气皆具有剧毒,且此毒无解,唯有他们自己无惧此毒。 自降世,他们便知自己身具剧毒,从未离开过他们降生的莲池,唯恐外界之人或妖,因他们而亡。 后来,他们听闻妖王能封妖族体内自生之毒,故前去寻之,自请封印,无论妖力还是毒素。 上古妖王感其善,尽施自身妖力,为其打造出世间独一且无解的符文咒枷,但仅是封其体内之毒。 此咒枷可使他们与寻常莲花妖无异,亦不会因轮回转世而削减封印。 此类莲花便是九瓣血莲,世间最毒者。 而江澄,就是那万年难遇的九瓣血莲妖。 但书中记载,若九瓣血莲妖身中剧毒,其体内所含的毒素会将外来毒素吞并,只是此过程痛苦至极,非常人所能忍受。 江澄体内毒素先前被江厌离所压制,又有虞紫鸢为其缓解疼痛,二者的妖力绝无可能在短短一两日时间内失效。 所以他突然晕倒,是体内毒素正在吞并黑狐妖所下之毒,且毒在心脏处,疼痛更剧,方致其直接晕死过去。 众人于前线征战三日,此三日对营地状况一无所知,江澄昏死至今,聂怀桑都未曾告知他们。 他们凯旋而归时已是深夜,唯有聂怀桑一人迎接,但无人深究为何仅有他一人出来。 直至次日午时,始终未见江澄,方觉情况有异。 除蓝忘机外,众人皆冲入江澄营帐。 虞紫鸢见江澄昏迷不醒,对聂怀桑怒道:“江澄昏迷至此,为何迟迟不说!” 聂怀桑蜷缩身子,本欲躲至蓝曦臣身旁,求其庇护,可抬头一看,蓝曦臣也怒瞪着他,似是要将其生吞活剥。 他实在害怕,躲于面无表情的蓝忘机身后,颤声道:“是,是江兄不让我说的。” “他不让说便不说?若他一睡不醒,当如何?瞒着我们下葬不成?”虞紫鸢周身怒气,连凡人亦可得见,其愤怒之情,可见一斑。 江枫眠眉头紧皱,拦住虞紫鸢,免其冲动之下,将聂怀桑碎尸万段。 他看向聂怀桑的眼神,亦带着愠怒,当下之急,是江澄状况,“阿澄可是因体内剧毒而昏迷?” 聂怀桑小心翼翼点头,随即又摇头,道:“是,也不是。” 蓝曦臣闻此,悚然一惊,脸上的怒色须臾间化为懊恼,他竟然不知江澄身中剧毒。 梦中的场景如刻凿般渐渐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若依江澄所言,梦中的一切皆是前世记忆。 那么前世他便未能及时察觉江澄病势沉重,直至他殒命,方追悔莫及。 想到此处,他不禁心生恐惧,怕他会如前世那般无声无息地离自己而去。他们才互通心意不久,尚未相守几日,岂能又因此分别。 聂怀桑见眼前三人怒不可遏,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地移步到江枫眠面前,将那本古籍递了过去,然后又迅速跑回蓝忘机身后,唯有此处能让他稍感安心。 他说道:“江兄并非普通莲妖,他会晕倒是因为他在自行解毒。此古籍有相关记载,就在我折角的那部分。” 江枫眠将信将疑,翻到最后,看到了聂怀桑所说的内容。 当年他们去青丘查阅古籍,看的也是这一本,只是当时只看到了血莲妖的记载,并未深究血莲与九瓣血莲的区别,只当江澄就是朵血莲。 他与虞紫鸢一同反复翻看了数遍,脸上的怒色这才稍稍减退了一些,但还是无法完全原谅聂怀桑隐瞒此事。 聂怀桑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只是,蓝曦臣的状况似乎比方才更糟了。 第100章 你就等吧,一等一个不吱声 江澄昏迷之时,眉头紧皱,额头冒汗,神色痛苦异常。 聂怀桑告知众人,九瓣血莲妖自行解毒过程十分痛苦,本就难以忍受,而江澄伤在心脏处,更是比寻常要痛苦千万倍。 江枫眠与虞紫鸢本想留下照看江澄,但见蓝曦臣神色懊悔,便狠心离开了江澄的营帐,留蓝曦臣照顾他。 众人在营地休整两日之后,再度率军赶赴前线。虽担忧江澄状况,但此时形势紧迫,他们只能以战事为重。 这两日,蓝曦臣始终不曾离开江澄的营帐,昼夜守在其身旁。 聂怀桑也不傻,一眼便瞧出蓝曦臣对江澄有意,且非普通兄弟之情。 为此,他只安排了蓝忘机率一队兵马前往战场,为确保蓝忘机安全,聂怀桑将他的军队安排在江枫眠附近。 如此安排,唯一不妥之处便是可能遇魏无羡,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看着二皇子死在自己眼前。 何况,在他们几人之中,似乎只有江澄比较在意魏无羡,即便蓝忘机真遇他,想必也不会引起太大波澜。 蓝曦臣本应一同前往战场,但他着实担心江澄,便留在军营,对前线战事也无心关注。 恰巧蓝忘机离开后不久,营地来了两位熟人。 聂怀桑看着眼前的两只狐妖,有些疑惑,“二位是?” “在下晓星尘,这位是薛洋,我等乃青丘狐妖,特来协助殿下剿灭黑狐妖一族。”晓星尘拱手道。 他们到妖界后,沿路斩杀不少欲绕至营地后方偷袭的黑狐妖,故未能第一时间与众人会合。 如今营地四周潜伏妖族已被剿灭,也该赶往前线协助魏无羡战斗了。 聂怀桑微微颔首,实未料到近日相助者皆为妖力强大的妖族,“多谢二位相助,现今殿下潜伏敌营,还望二位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一直待在江澄营帐中的蓝曦臣忽然走了出来,他面色略显憔悴,“你们所唤殿下,可是无羡?” 晓星尘与薛洋面面相觑,并未明示,他们不知魏无羡是否允许他们告知蓝曦臣其身份。 见此情形,他心中了然,“还请二位看在忘机曾救过你们的情分上,拦住他,莫让他冲动行事。” 言罢,他将阴虎符交与晓星尘,令其率妖族奔赴战场,辅助蓝忘机。 众妖见统领他们的是青丘狐族,士气较之前更为高昂。比起由人族率领,他们更愿认可妖族为将领。 由蓝忘机和蓝曦臣率领的军队,都是徒步抵达战场的,营地与战场相距甚远,大半体力都耗费在赶路上。 众妖又不敢带他们瞬移,于妖族而言,人族太过脆弱,唯恐轻轻一碰,蓝忘机和蓝曦臣便会碎裂。 这也是众妖不愿受他们统领的缘由之一。 聂怀桑为他们布署好战线后,他们便消失在营地。 蓝曦臣叹息一声,返回江澄营帐。 战事固然要紧,但如今他只觉江澄更为重要,或许是他自私,可此刻他只想守着江澄,不顾其他。 加上先前三日,江澄已昏迷五日,毫无苏醒的迹象,即便军医诊治,也看不出他何时能醒。 这几日,蓝曦臣日夜守在江澄身旁,唯恐他醒来时身边无人照料。 江澄出汗,他便打水为其擦拭身体,还上干净衣裳,只担心他会不会睡得不安稳。 他贵为太子,却甘愿侍奉江澄,每日都会亲自为其擦拭全身。起初尚有些难为情,但为了江澄,他忍耐了下来。 为防止自己过劳倒下,受江澄责备,夜里犯困时,他便直接趴在江澄榻边休憩。 睡着时,他的手也一直紧握江澄之手,如此,江澄若突然醒来,他便可第一时间察觉。 蓝曦臣将江澄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满脸疲惫与哀伤,“晚吟,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躺在那的是自己,替江澄受苦,他也愿亲尝所有苦痛。 夜深,蓝曦臣又趴在江澄身旁睡去。 然而,此时江澄却缓缓睁开双眼,他侧头看了看身旁的蓝曦臣,嘴角微微扬起。 他很想动动手指,让蓝曦臣知晓自己已醒,可胸口的疼痛有增无减,他无力动弹,只能如此凝视着蓝曦臣的睡颜。 其实,这几日他并未沉睡,外界的声音他听得真真切切。 蓝曦臣为他所做的一切他也了然于心,就连蓝曦臣方才所言,他也悉数听到,可他无力回应。 未等江澄再多看一眼蓝曦臣,身体便支撑不住了,他闭上双眼,再度陷入昏睡。 似乎有所感应,蓝曦臣突然睁开眼,看向身旁的人,见他仍未醒来,心中一阵失落。 适才梦中,他见江澄已然醒来,侧身看着自己的睡颜,却不忍将他唤醒。梦境真实得让他信以为真,以为江澄真的醒了。 罢了,即便江澄不醒,他也会永远守在其身旁。 前世江澄于地府等了他百余年,此生换他守候江澄,哪怕一生一世,他也心甘情愿。 此间,前线战事骤起,魏无羡悄然潜入敌营,于不夜天城内遍贴符纸。 近来,他屡次尝试前世召阴符文,欲借此对抗黑狐妖,可皆无所获。 后,他于此符文之上另添数笔,虽无法召来阴邪,却可扰妖心神。 不过,若魏无羡等人亦落入此符阵,亦会受其所害,须格外留意避让。 魏无羡本欲将此符纸贴于温若寒宫殿,尚未踏入殿内,便已被其察觉。 所幸,他身手矫健,避开了温若寒追击,安然返回军中。 然而,当他回去时,却见意料之外之人,“江叔叔,虞夫人,你们怎么出来的” 虞紫鸢冷哼一声,语中满是责问:“若是出不来,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妖界最后一只九尾狐去送死?我们并非老弱病残,妖界大战,何须你一晚辈承担一切。” 江枫眠附和道:“阿婴,三娘所言甚是。我知你心系天下苍生,也知你为阿澄考虑,但这并非你一人之责。你乃妖王妖后所留希望,此等险境,怎能让你去闯。” 魏无羡低头不语,若是他人训他,他必一字不听,甚至反唇相讥。若对方不服,便打到对方服气为止。 可如今眼前之人乃江枫眠和虞紫鸢,他们所言,他皆认同。 第101章 忘羡一分为二,大事不妙啊 魏无羡领受了一盏茶时间的训斥,始终不敢对江枫眠和虞紫鸢辩驳一句。 待他们训斥完毕,魏无羡还贴心地为他们奉上茶水。 旁边的将士们见状皆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受训斥的便是自己。 然而,自始至终,他们都未提及蓝忘机等三人,并非有意隐瞒,而是只顾着训斥魏无羡,以至于忘却了此事。 虞紫鸢饮了口茶,沉重叹息一声,道:“说说,需要我们如何配合你。” 魏无羡这才抬起头,坚定道:“无需江叔叔、虞夫人亲自出面,我一人即可带兵围剿。” 闻言,虞紫鸢将手中茶盏狠狠拍在桌上,茶盏瞬间破碎,茶水溅湿了桌面。 她怒喝道:“你莫非将我刚才的话当作耳旁风?什么叫你一人即可!” “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前世因我之故,害得江澄孤身一人数十载,我怎敢再让你们涉险!”魏无羡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肯让江枫眠和虞紫鸢出战。 江枫眠为虞紫鸢擦了手上的茶水,对魏无羡道:“都说人死后,生前的一切皆一笔勾销。前世的种种已然过去,今生你并不亏欠我们,也不亏欠阿澄。若你当真只身前往,反倒是让我们亏欠于你了。” 魏无羡犹豫良久,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竟不了黑狐妖一族会主动发起了攻击。 无暇多想,他终是同意让他们与自己并肩作战。 魏无羡迅速将作战计划告知众妖,以及自己在不夜天城设下的阵法位置也一一细说,以免他们不慎闯入,被压制了妖力而无力对抗黑狐妖。 他立于众妖之前,高声道:“此战,主攻大殿,拿下温若寒,还人妖两界一个太平!” 须臾之间,群妖士气大振,手持兵器,勇往直前。 不夜天城灯火通明,并未因夜色而昏暗。 众人避开设有阵法的房屋,径直冲向主殿。 这一路上鸦雀无声,不见人影,亦察觉不到丝毫妖气。 静谧的氛围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方才的巨响仿若是幻觉。 魏无羡不顾江枫眠和虞紫鸢的劝阻,一马当先,为众人探察前方情形。 突然,一道黑影扑向魏无羡,魏无羡迅速侧身躲开攻击,随即拔剑还击,将偷袭者一剑刺死。 夜间,黑狐妖的妖力理应减弱,但温若寒不知用何方法,将太阳光芒化为灯芯,照亮整个不夜天城。 因此,黑狐妖在不夜天城内,无论昼夜,妖力皆不会削减。 越是靠近大殿,周围的房屋越多,魏无羡所贴符纸也越多。 大殿近在咫尺,众人尚未靠近,大量黑狐妖便从房屋中走出,将他们包围在路中央。 果然,黑狐妖制造响动伪造主动出击假象,引诱他们进入不夜天城内部。待他们深入,将他们包围,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并未发觉,被包围的人群之中,已不见魏无羡的身影。 一阵急促的笛声从上空传来,众人仰头望去,不知何时,魏无羡竟悬于他们头顶。 随着笛声,房屋上的符纸散发出红色光线,符纸相互连接,迅速形成一道光牢,将黑狐妖围困其中。 强大的威压穿透每一只立于光牢中的妖族,却未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光牢消散,黑狐妖只当魏无羡在虚张声势。 魏无羡落地,将陈情插于腰间,拔出随便,剑指黑狐妖,高声喊道:“杀!” 瞬间,众军齐发,冲向四周黑狐妖,欲将其斩于刀剑下。 黑狐妖即刻反击,但挥动兵器时才惊觉,自身妖力几近消散。 纵然黑狐妖实力被削弱,其数量众多仍不可小觑。 此次前来协助魏无羡的皆为军中精锐,数量远逊于黑狐妖,此战实无优势。 四周刀光剑影,寒光闪烁,江枫眠与虞紫鸢率将士与黑狐妖展开激战。 魏无羡杀出重围,准备趁江枫眠和虞紫鸢交战之机,独闯大殿。 他刚踏出一步,一声脆响令他呆立原地。 闻声望去,脚边是一块碎裂的玉石,定睛观之,竟是魏无羡为蓝忘机打造的那枚玉令。 前几日他才去过人界一趟取些东西回来,虽并未见到蓝忘机,但他理应是安全的。 可见地上碎裂的玉令,以及碎成两半的“忘羡”二字,他不禁胸口憋闷。 魏无羡收起碎玉令,全当是错觉,旋即向不夜天城大殿疾驰而去。 大殿外,温若寒居高临下,静待魏无羡现身,其身旁立着他最为信任的温情。 见魏无羡现身,他也只是轻蔑一笑,“不自量力。” “温若寒,昔日你杀我爹娘,灭我全族,今日我要你也尝尝这滋味。” 言罢,魏无羡将两具黑狐尸首示于温若寒眼前,其一还遭斩首。 温若寒一眼便认出尸首是他的两个儿子,怒火瞬间喷涌。 温晁死的早,温若寒知晓,他也曾赴岐山镇欲收其尸,可到时尸身已不知所踪,只得作罢。 而温旭不久前还在向他借兵,为此甚至遭他斥责,连凡人都打不过。 后见妖界战局不利,温若寒欲召温旭回妖界,但多日过去,温旭未归妖界,亦未回应于他。 人界发生何事,他全然不知,还以为温旭守住了京城,岂料,温旭早已命丧人族之手。 看着身首异处的温旭尸首,他怒不可遏,将一腔怒火化作强劲妖力,径直朝魏无羡攻去,“拿命来!” 魏无羡灵巧闪身,拔剑与之激战。 按常理,黑狐妖再怎么强大,也绝非青丘狐族的对手,可魏无羡却被温若寒死死压制,根本无还手之力,只能不断防御。 即便如此,他也毫无畏惧,反倒迎难而上,竭尽全力与之抗衡。 数百回合后,温若寒渐处下风,魏无羡正欲一举击溃,却见他闪身躲开攻击,重回温情身旁。 大殿之门忽然开启,两只黑狐妖将一名被绑之人推搡而出。 魏无羡见此人衣角,便心生不安,待看清其容貌时,心更是如坠深渊。 原本放在衣襟中的玉令突然掉落,摔得粉碎,尤其是他所刻的“忘羡”二字,也断成两截。 以及见此情形他心中没由来的心慌,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本应在人界的蓝忘机,如今就在眼前,且被温若寒挟持。 温若寒伸出利爪,在蓝忘机脸上轻轻一划,丝毫不在意蓝忘机眼中的厌恶,冷笑道:“我想,你们应该相识!” 魏无羡见状,怒吼道:“放开他!” 第102章 死得太快就没意思了 适才略有优势,然而转瞬即逝。 魏无羡心急如焚,却不敢妄动,唯恐温若寒对蓝忘机出手。 他算无遗策,终未能料到蓝忘机会在此地出现,更未想到他会被温若寒挟持。 见魏无羡如此紧张,温若寒更加确定蓝忘机对魏无羡至关重要,此番亲自将抓他来,也不枉费功夫。 在妖界,人类气息异常明显。蓝忘机与蓝曦臣初次率军前来时,温若寒便已察觉。 当时,他只觉凡人微不足道,不可能对他们妖族构成威胁,岂料他们手中灵剑对妖族危害极大。 在此二人的带领下,多处阵地失守,方才引起温若寒注意。 他本欲将二人都抓来,可赶至战场时,却只察觉到蓝忘机一人气息,另一人并不在附近。 蓝忘机警觉性极高,若贸然出击,难以抓获,甚至可能引来他人,于己不利。 起初,他只想验证魏无羡对他是否有影响,变出一支与陈情极为相似的黑木横笛,置于蓝忘机即将经过之处。 蓝忘机见此笛甚是焦急,连周围是否有危险亦未曾确认,便径直跑去捡起笛子。 待他察觉此笛非魏无羡的陈情时,为时已晚,温若寒现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他。 将蓝忘机带走后,他从始至终就说过一句话:“魏婴在哪。” 而回应他的,是温若寒的冷笑:“我猜你应是他所珍视之人,见你在我手上,他必不敢反抗,届时,我定让你们黄泉路上相见。” 如今,温若寒将蓝忘机推出,魏无羡确实不敢有丝毫动作。 双方僵持良久,只要魏无羡不轻举妄动,温若寒便暂不会对蓝忘机出手。 忽然,江枫眠与虞紫鸢率众军现身于魏无羡身后,晓星尘和薛洋亦随之前来。 众人将黑狐妖尽数诛灭后,发现魏无羡不见踪迹,恐其难敌温若寒,便急忙赶来。 可待他们见到高台上站立之人,心中皆惊。 聂怀桑将蓝忘机安置于江枫眠和虞紫鸢军队附近,但他们却从未见到过他。 蓝曦臣嘱晓星尘和薛洋多加照看蓝忘机,而他们也是始终未能寻得蓝忘机身影。 众人本疑惑蓝忘机明明近在咫尺,却总不见其人,原来是早已遭温若寒挟持。 此事晓星尘和薛洋负有一半责任,他们应早些到来,如此或可在温若寒发现蓝忘机之前找到他。 事已至此,再多自责也是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解救蓝忘机。 温若寒见台下人数众多,且有两只青丘狐妖,若真交战,他只身一人恐难以应对。 旋即,他手中幻化出一把剑,抵于蓝忘机脖颈处,轻蔑道:“若想他活命,就让你身后之人悉数离开不夜天城,不得再涉足此地。若不照做,我便让他命丧于此。” 言罢,他将手中利剑的剑刃更贴近蓝忘机脖颈,稍有异动,利剑必划破其肌肤。 魏无羡即刻对身后众人喊道:“走!” “殿下!他不过一介凡人,何须您如此不顾自身安危!”众将士不愿离去,他们并不知蓝忘机于魏无羡意义重大,只觉他不顾大局。 “我让你们走,没听到吗?滚啊!”魏无羡侧身低头怒喝。 众将士见魏无羡发怒,愣在原地,面露失望之色。 他们与魏无羡同甘共苦数月,未曾见他如此动怒,此次动怒竟还是为了一介凡人。 江枫眠与虞紫鸢见状,踌躇良久,虽忧心魏无羡安危,但仍决定带领众将士离去。 二人明显察觉魏无羡已有对策,故佯装动怒将他们赶走,若继续留在此地,恐会坏其计划。 晓星尘和薛洋亦不敢久留,刚来便又随大部队一同离开。 待确认众人皆离开不夜天城,温若寒才放心下来。 他得意狂笑,如今此地再无人可助魏无羡,而他所珍视之人亦在自己手中,他可肆意对魏无羡出手。 只见他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带着无穷压力。 突然,一道极重的力道直袭魏无羡腹部,他并未躲闪,生生受了温若寒这一拳,只是在接下这一拳后,向旁侧挪了一步。 他紧握双拳,强忍腹部剧痛,佯装若无其事,然而嘴角溢出的鲜血却将他出卖。 温若寒又一拳接一拳地打在魏无羡身上,每一拳都用了十足妖力。 若魏无羡并非九尾狐妖,换作普通妖族,温若寒的一拳便足以致命。 魏无羡站立不稳,蹲下身来,意识也逐渐模糊,却仍苦苦支撑。 温若寒见状,抬脚猛踹向他,将他踹出数米之远。 就在此时,他取出腰间的陈情,放至唇边,急促的笛声响起,温若寒脚下随即升起一道法阵将其困住。 温若寒察觉有异,却已太迟,威压穿透身躯,妖力骤减。 他欲以蓝忘机为要挟,魏无羡却先一步至蓝忘机身侧,破去他身上的束缚之术。 温情见状,当即冲向魏无羡和蓝忘机二人,意欲与之交锋。 靠近时,她向魏无羡传音:“让二殿下与我交手,我带他离开。” 魏无羡心领神会,闪身避开温情攻击,拉开距离,温情转身便对离得近的蓝忘机出手。 挥手间,失踪的避尘重出现在蓝忘机眼前,他取剑便与温情交手。 二人大打出手,消失在温若寒眼前。 能威胁魏无羡之人已被安全带离,温若寒妖力又大减,魏无羡趁此机会,持剑再度与温若寒对战。 本以为可将其拿下,不料实力仍不相上下。 细想之下,也在情理之中,温若寒吞噬妖王和妖后两枚妖丹,实力本就在魏无羡之上。 刚才被压制,不过是故作姿态,迷惑魏无羡,身为无敌强者,总有一些奇怪癖好。 先给魏无羡希望,再将其无限放大,最后将所有希望碾碎,让他陷入无尽绝望深渊。 即便不曾擒获蓝忘机,温若寒一样可以将魏无羡踩在脚下,让他如丧家败犬般向他求饶。 若魏无羡死的太早,那他将来无人能敌的日子该有多无趣。 留他一命在,不过为未来生活增添些乐趣罢了。 第103章 狐狸打架,张大嘴咬! 两人激战三日三夜,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但双方皆渐露疲态,每击退对方一次,便停歇片刻以恢复体力。 温若寒未料到魏无羡如此难缠,似是誓死不休。 本欲留其性命,闲来无事找点乐子,还能让他来寻自己打上几回。 可魏无羡根本不给他机会,明明实力远逊于他,却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温若寒后退百米,不夜天城上空霎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尘土飞扬,迷了魏无羡的双眼。 朦胧中,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黑狐。 与其他黑狐不同,其四肢有祥云环绕,狐尾分叉成三条,宛如一团黑色火焰,燃烧着恶意。 明明是纯黑的兽瞳,却散发着骇人的红光,龇牙咧嘴的模样更显恐怖。 若只是普通黑狐妖,兽形态不会如此,只会如长毛之犬一般,更不会有三条狐尾。 温若寒能有此形态,全因他吞噬了两枚九尾狐的妖丹。青丘狐族的妖丹本就能使其他妖族妖力大增,九尾狐更能使其提升多个境界。 三尾黑狐,便是这妖丹的功效。 此时的魏无羡犹如蝼蚁,竟还不及温若寒一只爪子大。 温若寒抬起爪子,直直踩向魏无羡,欲将他压扁在脚下。 魏无羡一个翻身躲过,迅速起身,御剑飞行,逃出温若寒的攻击范围。 可兽形态的温若寒体型太过庞大,魏无羡飞出百米,他一个抬腿便已追上。 他挥舞着利爪,试图击落飞行中的魏无羡。所幸魏无羡身手敏捷,躲开了温若寒的每一次攻击。 前世,魏无羡有金丹时的剑术可与蓝忘机旗鼓相当,于同辈中堪称顶尖水平。 只是金丹给了江澄后,他便不再用剑,以防暴露。献舍归来,有蓝忘机护其左右,亦可操控温宁前来相助,更无需挥剑与人交战。 不过,他剑术虽佳,却无太大用处,莫玄羽那副身躯灵力羸弱,再好的灵剑于他而言,亦如凡品。 待诸事落定,他与蓝忘机结为道侣后,每次外出夜猎,也只是看着蓝忘机挥剑斩杀走尸,他最多吹笛助兴,根本无需他动手,一切就摆平了。 今生他倒是重拾前世荒废的剑术,于蓝忘机身侧侍奉时,常与他早起练剑,也不枉他带着记忆轮回。 魏无羡绕不夜天城飞行,借机设下结界,以防温若寒出逃祸害他人,亦防江枫眠等人不顾生死前来相助。 他虽拦住了本就在不夜天城外的人,却有几人隐匿气息潜入,魏无羡并未察觉,温若寒亦如是。 眼见前路已尽,魏无羡无处可飞,温若寒当即冲了过去。 魏无羡神色自若,在温若寒利爪拍下那一刻,借剑身纵身一跃,不仅躲开了温若寒的爪子,还稳稳落在他抬起的前臂上。 随便飞回他手中,只见他用力挥剑刺进温若寒前臂,提剑在他前臂疾驰,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温若寒只觉一阵刺痛,将人甩了出去,魏无羡趁机再次御剑逃离他的攻击范围。 兽形态虽力量强大,妖力亦比其他形态更强,堪称无敌,但行动迟缓,此乃致命缺点。 可若要直面如此庞然大物,似魏无羡这般仅会不断消耗己身体力,绝无半点优势可言。 故而,他唯有以兽形与之抗衡,方存一丝胜算。 魏无羡落于一处空地,收起手中剑,直面正向其走来的温若寒。 蓦地,一道灵压将前行的温若寒击退数步,旋即另一只较温若寒略小的巨型妖兽现于众人眼前。 九尾狐妖向来仅存于传说之中,纵是妖族,亦只见其妖形,千万年来从未得见兽形的九尾狐。 人界更不必说,于他们而言,九尾狐就是个神话,若非知晓妖王妖后为九尾狐,与他们签订共存协议,他们甚至不愿相信此世有此物种。 魏无羡乃一赤色九尾狐,唯有四爪、耳尖及九条尾巴尖为黑色毛发。 其兽形亦有祥云缠绕,但与温若寒的祥云大不相同。 温若寒四肢所绕祥云仅小小一朵,魏无羡周身则有大片祥云随其漂浮,宛如神兽。 九条尾巴轻轻舞动,更如幻影。使魏无羡这只狐狸显得优雅而高贵,有不染尘埃的仙气。 二狐体型庞大,不夜天城外众妖皆能见其模样,纵是远在营地的聂怀桑,也能看到些模糊的身影。 二者浑身散发强大妖气,令人难以趋近。 看着眼前晃动的九条尾巴,温若寒心中大怒,黑色兽瞳甚至可见熊熊怒火。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魏无羡,锋利的爪子于空中闪烁。魏无羡侧身避开,爪子落在地上,地面瞬间裂开数道裂缝。 温若寒的攻势并未停歇,他猛力一跺,碎裂的石块应声飞起。他以妖力操控着石块,如箭雨般朝魏无羡疾驰而去。 魏无羡的九条尾巴如钢鞭般挥动,猛地一甩,将石块原路拍回。温若寒避之不及,被石块击中,险些伤到眼睛。 二兽激战正酣,互不相让,均抱着决一死战的决心。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温若寒突然施展出强大妖力,周遭气息随之扭曲,似要抽空结界内的空气。 一团黑色火焰瞬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火势吞天,几乎将整个不夜天城吞噬。魏无羡无路可逃,却依然不打算解开结界。 只见不夜天城四周闪耀出强烈光芒,光牢乍现,魏无羡当机立断,闪身退出光牢合围之处。 不夜天城虽已残破不堪,但魏无羡此前在城中所贴符纸并未损毁。适才御剑逃亡途中,他还特意加强了阵法。 此阵无需吹响陈情催动,以妖力即可激发。 阵法能削弱妖族妖力,妖族术法亦会受其压制。 温若寒的火焰显然只会伤害他自己以外的人和物,魏无羡岂会让他得逞。 在光牢之内,火焰果然小了一些,但温若寒并未善罢甘休,依旧聚集着周身妖气,企图冲破阵法,甚至是不夜天城的结界。 魏无羡见势暗叫不好,他这是要毁掉整个妖界。 第104章 还是那个熟悉的一问三不知 魏无羡倾尽全身妖力,于周身幻化出坚实护盾,欲只身犯险,硬接温若寒一击。 火焰破阵而出,直袭魏无羡,与护盾相撞瞬间,迸发出夺目强光。 魏无羡竭力抵御着温若寒的猛攻,口中因受力溢出鲜血,眼神却满是坚毅不屈。 随着时间流逝,魏无羡渐感力不从心,而温若寒的攻势愈发凶猛。 眼见护盾出现裂痕,温若寒趁势追击,妄图汲取魏无羡妖气,以补自身缺失。 魏无羡防御终被攻破,硬接此击后,重伤倒地,所幸其皮毛防火,未被引燃。 然而,他并未因此放弃,仍欲竭尽全力起身,试图用尽自身妖力反攻温若寒。 可他终究无法站起身来,长时间不停歇的战斗,他的体力早已耗尽,全凭对温若寒的恨意支撑。 如今倒下,便再无起身之力。 突然,两道强大剑气向温若寒劈去,魏无羡庞大身躯前不知何时立着两名白衣人。 温若寒遭剑气击中,不禁后退数步。 人界灵气对他亦是巨大威胁,更何况是集人界全部灵气所铸灵剑。 被其击中尚能站住脚不倒,足见其实力之强。 随即,一道紫色身影现于上空,只见他手中幻化出一条长鞭,直冲温若寒而去。 地上两人紧随其后,即便黑狐体型与他们相差甚远,他们亦未退缩半步,一同疾驰而去。 魏无羡躺在地上,欲唤他们回来,以温若寒之能,绝非他们三人可敌,可他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温若寒猛力跺地,奔跑中的蓝忘机和蓝曦臣顿感地动山摇,站立不稳。 他抬脚欲往他们身上踩去,空中的江澄见状,挥鞭将其四肢缚住,为蓝忘机和蓝曦臣争取反击之机。 兄弟二人相互配合,凭借复杂地形,飞跃至来温若寒身下。 江澄施展妖力,将蓝忘机和蓝曦臣托起。二人手持灵剑,直刺温若寒胸膛。 可惜灵剑于温若寒这庞然大物而言就如同一根刺,仅有些许刺痛而已。 魏无羡先前在其前臂所划伤口,也不过破皮而已,杀伤力微不足道。 “江澄!带他们撤退,余下的事交于我。”魏无羡即刻传音江澄。 江澄闻言收回束缚温若寒的紫电,而后挥向蓝忘机和蓝曦臣,带他们撤离险地,落于魏无羡身侧。 魏无羡虽无力起身,但仍可使用妖力。他立刻施展妖术,令刺在温若寒胸口的两把灵剑变大。 灵剑瞬间刺穿其胸膛,亦穿心而过,剑身散发浓郁灵气,持续灼烧温若寒身躯。 众人本以为就此终结,岂料,温若寒竟逼出灵剑,胸口伤势也迅速愈合。 温若寒狂笑不止,鄙夷道:“尔等当真愚蠢,心脏此等脆弱之物,岂会留存体内!不过,也多亏你们够蠢,否则,我岂能手刃你们整个青丘狐族!” 众人万念俱灰之际,温若寒突然呆立当场,身躯渐裂,鲜血自裂缝喷涌而出。 远处,温情手持匕首,刺穿了一个精致木盒,木盒随之渗出血迹。 木盒之中便存放着温若寒置于体外的心脏,他将其交予最为信任之人,却未曾料到,最信任之人会背叛他。 魏无羡趁此机会,拼尽全力艰难起身,以妖力汇聚出一团青色火焰,直冲向温若寒。 温若寒被火焰围困,不甘地望向远处的温情,似是想要一个答案。 魏无羡虚弱地喘息着,忽而轻笑一声,代温情答道:“无论前世今生,皆将敌人视作心腹,你才是这世间,最愚蠢之人。” 须臾之间,温若寒庞大的身躯缩至普通狐狸大小,不过片刻便被焚烧殆尽,化作一只烧焦的狐狸。 前世他们合力将温若寒斩杀,今生竟又共同将他灭杀,一切似乎都在轮回。 魏无羡变回妖形,稍作休憩,恢复些许体力,便带着蓝忘机等人离开了此地。 踏出结界后,魏无羡与江澄合力将不夜天城彻底封印。 此后,即便有黑狐再现,也会直接降生于不夜天城,无论它们使用何种方法,皆会被结界中的封印灭杀。 而温情一脉,体内依旧存有黑狐妖的血脉。 尽管众人皆知他们在此战中贡献良多,他们仍会如前世那般,被众人视为温氏余孽,将其剿灭。 魏无羡欲以九尾狐的身份保他们周全,却遭温情等人拒绝,他们自有办法让众妖放过他们。 虽不明温情究竟要如何摆脱黑狐的血脉,但见她自信的神情,他便也安心下来。 妖界战事终了,众将士辞别魏无羡,返回部族欢庆,仅余与魏无羡相熟数人,随其返回青丘。 在回青丘之前,魏无羡凝视着因战事而损毁的庄园,抬手瞬间,强大的妖力从其体内喷涌而出,被摧毁的地域皆迅速恢复如初。 权当是他替青丘给予妖界的补偿,若非他爹娘一念之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待魏无羡开启人妖两界通途后,温情便携族人赴人界,去向何方,所为何事,无人知晓。 江枫眠与虞紫鸢也离开了妖界,但将江澄留于青丘狐山。此役莲妖一族出了大力,当好好犒赏。 晓星尘与薛洋亦归人界,魏无羡为其安排了他事,权作未能拦阻蓝忘机等人留于夷陵镇的惩戒。 青丘狐山此刻仅剩五人,其中四人成双成对,唯留聂怀桑单身,却不觉尴尬。 聂怀桑手持折扇,于魏无羡身侧百般谄媚,“魏兄,你的妖身简直酷炫极了!可否再变一次,我想画下来,售往人界,必能大获其利!” 江澄挤开他,不爽道:“少来套近乎,先前是谁说不认识魏无羡的?还装作一副想替我找人的样子。” 蓝忘机对此亦怨念颇深,于前线苦战多时,却因聂怀桑的有意调遣,险些见不到魏无羡。 聂怀桑一窒,以折扇掩面,讪笑道:“哈哈,我有说过此话?我不知道啊!” “怀桑,我记得,晚吟毒发昏迷一事,你也未如实相告。”蓝曦臣仍是温文尔雅、谦逊公子之态,但他的笑颜却令聂怀桑胆寒。 闻之,魏无羡转头看向聂怀桑,他竟不知江澄曾身中剧毒。 众人齐齐视之,有意逼他解释。 然而,聂怀桑却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断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第105章 不看不知道,一看你是真欠揍 聂怀桑在青丘终日无所事事,魏无羡等人对他也颇为忽视,他终是难以忍受,决意离开妖界。 魏无羡特为他开辟了一处出入口,可直通京城。 回去后,无论是对聂明玦如实相告还是编造谎言,都已无需他们多虑。 待聂怀桑离开,魏无羡便拉着蓝忘机等人,在一棵开满花的玉兰树下盘腿而坐。 四人手牵手,闭上双眼,魏无羡与江澄一同施法,带他们进入幻境。 有些事情,空谈难以说清,不如让他们亲眼目睹,如此方能更直观地了解一切。 幻境中,无数画面飞速闪过,皆是他们前世的记忆。 蓝忘机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小孩,在这冰天雪地中,手脚冻得通红,却依旧笑容灿烂。 他一眼认出这是魏无羡,毕竟他今生也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随后,魏无羡被江枫眠带回莲花坞,从此与江澄一家共同生活。 由于魏无羡流浪时曾与狗争食,对狗颇为惧怕,江澄所养的三只小狗也因此被送走。 “小爱、茉莉、妃妃、晚吟,这是你给它们取的名字?”蓝曦臣不禁有些想笑。 江澄疑惑道:“有何不妥?我觉得挺好听的。” 魏无羡抓着蓝忘机的衣袖,将脸埋在他怀里,强忍着笑道:“好听,实在好听。” 江澄白了他一眼,只道他不懂审美,更不懂取名。 画面继续转动,只见魏无羡在云梦莲花坞淘气贪玩,四处闹腾,从不专心修习课业。 但即便如此,他的实力仍是莲花坞之最,亦是云梦弟子们最喜爱的大师兄。 十五岁那年,二人一同前往姑苏听学,踏入云深不知处的瞬间,蓝忘机和蓝曦臣皆是一惊。 昔日梦中,仅见云深不知处一隅,未知全貌,今日一见,令人惊叹。 蓝忘机凝视着规训石上篆文所刻的家规,甚是熟悉,与其所定规矩近乎相同。 细观部分,他察觉异样,望向魏无羡,“蓝氏家规?这便是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面露不快:“对啊对啊,这就是你们姑苏蓝氏。如今还是三千余条,且不重样,往后更是增至四千余条,尽针对我。稍有过失,便令人罚抄家规,委实过分。” 江澄嗤笑一声,驳斥道:“你若安分些,岂会受罚。” 魏无羡登时不悦,“那怎成,我若安分,如何遇得蓝湛,又如何令他动情!” 蓝忘机闻之轻咳,耳朵发红,清晰可见。 夜里,屋檐上,少年蓝忘机叫住了夜归的魏无羡,“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予入内,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魏无羡收回踏入的一条腿,立于屋檐上,举起酒坛,道:“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少年蓝忘机微微皱眉,“云深不知处禁酒,罪加一等。” 魏无羡却一脸无所谓,“你不如告诉我,你们家究竟有什么不禁?” 见蓝忘机神色严肃,他也是毫无安分之意,道:“好,云深不知处内禁酒,那我不进去,站在墙上喝,不算破禁?” 言罢,他当着蓝忘机的面,将一坛酒一饮而尽。 蓝忘机最是守规,偏遇魏无羡,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便动起手来。 可云深不知处,斗殴也是禁的。 魏无羡初来乍到,规矩便连犯三条,不罚他罚谁? 江澄道:“原来你当时那么欠揍。” 那时,他仅是听魏无羡所言,未曾亲眼目睹。如今一见,也难怪蓝忘机会与之动手,任谁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此时,蓝忘机方知魏无羡口中的“二哥哥”所指何人,原来这么久以来,自己一直在吃他的醋。 紧接着,他又怒视江澄,魏无羡首次呼喊时,应声的便是江澄。 江澄向蓝曦臣身旁挪了挪,辩解道:“打住,我那是迫不得已。” 蓝曦臣将江澄揽入怀中,笑着对蓝忘机道:“忘机,不可瞪晚吟。” 闻此,蓝忘机这才收回目光,继续观瞧幻境中的情景。 听学三月,魏无羡因滋事被江枫眠带回,此后与蓝忘机两地相隔。 然而,江澄这里却多了一些他们未知的记忆。 当年,江澄亦曾关注过蓝曦臣,他只敢远远观望,每次面对都毕恭毕敬,瞧不出一点喜欢。 有时他也会去找蓝曦臣请教课业,但两人始终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他与魏无羡大相径庭,魏无羡没有负担,可以肆意妄为,而江澄将来要承袭江枫眠的宗主之位,无时无刻都须谨守礼仪。 可惜,当年蓝曦臣的目光并未在江澄身上过多停留,双方皆未料到日后会走到一起。 一年后,岐山清谈会,射艺大赛上,魏无羡扯下蓝忘机的抹额,致使蓝忘机中途退赛。 江澄不禁讶异道:“不是,你抄写那么多遍蓝氏家规,难道不知蓝家抹额的意义?” 魏无羡摊手道:“抄时根本未曾留意,而且我并非有意扯下他的抹额,是他的抹额原本就松,我真只想帮他扶正而已。” 江澄轻揉眉心,难怪当初蓝忘机看魏无羡的眼神仿若仇敌。 数月后,岐山温氏以教化之名,迫使仙门百家弟子前往不夜天城为人质。 魏无羡与江澄皆前往,而姑苏蓝氏唯有蓝忘机一人,蓝曦臣不知所踪。 后,魏无羡与蓝忘机合力斩杀屠戮玄武,蓝忘机亦为他谱下忘羡一曲。 蓝忘机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忆起魏无羡对他的承诺:“你还未曾告诉我,此曲何名。” 魏无羡轻笑一声:“忘羡,曲名《忘羡》,此曲由你所作,名字亦由你所取。” 江澄见状,面露厌恶之色,蓝曦臣在旁恍然大悟。 原来,江澄并非厌恶男子相爱,只是单纯地反感魏无羡和蓝忘机在他面前亲昵。 至此,画面戛然而止,后续的记忆过于惨烈,即便是魏无羡和江澄,也不愿再次目睹。 为免蓝忘机和蓝曦臣心生疑惑,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后,简要地将后事告知他们。 此后不久,岐山温氏血洗莲花坞,江家覆灭,其他家族也相继遭到温氏迫害。 魏无羡因没来金丹,改修鬼道,后加入射日之征。仙门百家联手,终将岐山温氏歼灭。 然而,魏无羡因修鬼道遭仙门围剿,被万鬼反噬死于夷陵乱葬岗。 但他的死与江澄无关,更与姑苏蓝氏无关。 第106章 让我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幻境再次显现,已是十数年后,魏无羡被献舍重生归来。 魏无羡与蓝忘机历经重重磨难,最终当众表明心意,甚至当众拥吻,令旁人惊愕。 此间他们二人的私密之事,魏无羡并未展示给他们看。 那是属于蓝忘机的,待日后他自行观看即可,毕竟是属于他们的活春宫。 数年后,云梦莲花坞,莲池亭上。 蓝曦臣醉酒失态,对江澄的爱慕之情表露无遗。 此景虽已非二人初见,但在魏无羡和蓝忘机面前,江澄仍难免感到羞涩。 尽管是前世之事,蓝曦臣却认为,无论前世今生,自己都可能做出如此疯狂之举。 蓝曦臣忽而说道:“我知晓了,晚吟,用抹额绑手的法子,是忘机教我的。” 蓝忘机闻言一怔,旋即忆起自己前世醉酒后,曾用抹额将魏无羡绑起示于人前。 魏无羡见状,凑近蓝忘机耳畔低语:“何止那次,此后数次你皆如此绑我,不过仅你我二人,待日后我单独给你看,二哥哥的技术可是相当不错,羡羡很喜欢。” 闻听此言,蓝忘机的耳朵瞬间通红,双手紧握成拳,似是在隐忍,神色却毫无异样。 江澄指着在幻境中远处偷觑的魏无羡和蓝忘机,道:“你们二人倒喜欢偷听墙角啊!” 魏无羡侧过脸去,略有心虚,“我与蓝湛只是恰巧路过,怎知蓝大哥会对你说这些。” 江澄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画面一转,已是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成亲之日。 前世,魏无羡与江澄的关系虽未恢复如昔,但江澄仍让魏无羡回了江家。 魏无羡成亲那日,是江澄亲自送嫁,只是心中多有不满,抱怨他是出嫁而非娶妻,有失江家颜面。 也是在那日,蓝曦臣与魏无羡商议,将江澄灌醉,而后由蓝曦臣将其带走。 可惜江澄醉得不省人事,蓝曦臣未能成事,反倒令江澄误以为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此后,魏无羡时常在江澄不知情的情况下,与蓝忘机一同为蓝曦臣出谋划策,以助其一举拿下江澄。 蓝曦臣如此缠人,皆是魏无羡与蓝忘机所教。 江澄与蓝曦臣成亲前,蓝曦臣受魏无羡教唆来到莲花坞,直入江澄卧房,郑重道:“忘机娶你一杰,涣愿以自己还上。” 或因有人偷听,蓝曦臣此言传遍世间,此后家中凡不是独生的,常有人戏言:娶你一杰,还你一璧。 画面播至他们殒命,众人才从幻境中脱出。 睁眼瞬间,江澄当即拔剑刺向魏无羡。 前世蓝曦臣每每欲壑难平,一夜数回折腾,直至天明,令他难以起身。 他原以为蓝曦臣与他难得一见,平日对他关心也少了些,故而发泄心中不满,凶猛整夜。 如今看来,蓝曦臣如此,皆是魏无羡教唆所致。 今日他若不将魏无羡碎尸万段,便对不起他前世酸痛的腰。 蓝忘机与蓝曦臣并不阻拦,只在一旁看着,觉这般打打闹闹的日子甚佳。 “停停停,歇会歇会,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何必再提?”魏无羡连忙叫停,才跑片刻便已疲累不堪。 江澄冷哼一声,“妄想。” 魏无羡道:“嘿,你也太记仇了!我那也是为你和蓝大哥的幸福考虑,没有我推波助澜,你俩岂能如此之快成事?” 闻此,江澄又欲出手。 蓝曦臣轻笑一声,叫住他,“晚吟,莫追了,回来。” 江澄傲娇转头,坐回蓝曦臣身旁,魏无羡这才松了口气,靠向蓝忘机。 众人未多言便各自分开,大战之后,他们皆未好生休息过。 江澄与蓝曦臣决定返回人界,在青丘狐山,他们多少有些不适应。 蓝忘机只要能与魏无羡一起,无论在何处,他都不在意,即使下半辈子都与魏无羡呆在青丘,他也毫无怨言。 送别江澄和蓝曦臣后,魏无羡犹如被抽空了全身气力,毫无征兆地倒下。 “魏婴!” 蓝忘机抱着他,手足无措。江澄和蓝曦臣已然离去,青丘仅余他们二人,他不知该如何求救? 魏无羡躺在他怀中,只觉疲惫至极,“对不起啊蓝湛,我似乎又逞强了,好困啊。” 早在与温若寒激战时,他便耗尽了体力,之后令妖界恢复如初,更是耗尽他全部妖力。 他能若无其事地站在众人面前,与他们谈笑风生,甚至和江澄打闹,不过是他不想让大家担心,强行支撑罢了。 然而,他错估了自己的忍毅力,本应先送蓝忘机回人界,再倒下的,如今却在蓝忘机面前倒下,令他为自己忧心。 蓝忘机紧紧抱着他,声音发颤:“魏婴,此生我不会问灵,你不许走!” 魏无羡想抬手安抚蓝忘机,却无力抬起,气息愈发微弱,他拼尽全力道:“我不走,蓝湛,你让我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话音刚落,魏无羡面瘫软在蓝忘机怀里。 蓝忘机大惊,一遍遍呼唤着魏无羡的名字,却怎样都无法唤醒他。 在这偌大的青丘狐山,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突然,蓝忘机怀中的人开始逐渐缩小,一道耀眼光芒闪过,魏无羡变回了原形,一只赤色九尾狐。 蓝忘机当即呆立原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更加茫然。 原本他还想着找到青丘离开妖界的出口,带着魏无羡去找江枫眠,他们或许知道如何救魏无羡。 可他如今变回了狐狸模样,他就无法将他带出青丘了。 九尾狐诱惑力极大,人界因大战而伤亡惨重,若被他人发现九尾狐的存在,魏无羡恐怕会有危险。 蓝忘机逐渐冷静下来,想起魏无羡说就睡一会儿,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于是,他抱着魏无羡靠坐在玉兰树下,轻轻抚摸着怀中狐狸的皮毛,对他毛茸茸的九条尾巴意外的爱不释手。 他这一等,便是七日之久。尽管魏无羡仍有呼吸和心跳,但却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一连七日,蓝忘机不吃不喝地坐在玉兰树下等他醒来,却忘了自己只是凡人之躯,最终抱着怀中狐狸昏死过去。 微风轻拂,玉兰花瓣随风飘落,正巧有一片落在了面色苍白的蓝忘机头上。 铁链声响起,走来一人,呆愣地看着玉兰树下的一人一狐,随即望向一旁的夫妻。 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捻去蓝忘机头上的花瓣,对身旁的男子说道:“他似乎快死了。” 男子轻笑着回应:“那只能有劳娘子救他一命了。” 第107章 前世今生死了几百年的故人活了 夫妻二人,男子温文尔雅,女子灵动娇俏。 他们有一共同之处,那便是身后摇晃的八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女子划破手指,一滴血悬于空中,凝结成一颗血丹。 她将血丹塞入蓝忘机口中,须臾,蓝忘机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 那女子本欲将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抱走,可蓝忘机抱得甚紧,她恐伤及魏无羡,不敢硬夺,只得作罢。 狂风忽作,适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瞬天色变得昏暗,乌云之中闪过数道亮光。 见状,她单手叉腰,面有愠色,直接施法将一人一狐抬回了狐狸洞,免得他们在外被雷劈死。 再出来时,她看向仍在原地呆立的大块头,凭空变出一只木桶,吩咐道:“莫要愣着,去东面灵泉池打些水来给你主子泡澡。” “是。” 此人面色苍白,清秀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忧郁。 其双眼无瞳仁,唯有一对刺目的死白,还有几道黑色裂纹从他脖子爬上面颊,模样甚是骇人。 他长袍的衣摆与袖口残破不堪,裸露的肌肤亦如脸色般惨白,毫无血色,仿若死人。 不仅如此,他的手腕和脚踝还扣着漆黑的铁环和铁链,一步一响。 他抱着木桶朝女子所示方向而去,灵泉池波光粼粼,透着丝丝寒气。 许久,他才将装满泉水的木桶抱回,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桶中泉水溢出。 青丘灵泉池灵力浓郁,可滋养身体。夫妻二人遂将蓝忘机和魏无羡一同放入木桶中,让他们在此浸泡。 洞外突然电闪雷鸣,数道闪电劈在青丘狐山,将青丘的草地劈出一个个大洞。 本就心中烦闷,又遭这无休止的雷劈,心中更是恼怒。 女子立于洞口,指天怒喝:“你再劈一个试试!老娘还怕了你不成!信不信我现在就上去将你撕了!” 话音刚落,数道天雷皆劈于女子脚边,若非她站在洞内,恐已被劈为焦炭。 男子满眼宠溺地看着妻子,心下无奈,他的妻子无论何时都如此不讲理,“好了好了,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就让它劈。” “哼,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违背天道是为了谁!就不能通融通融吗?”女子一甩衣袖,嗔怪道。 “是是是,娘子所言极是,都是天道不通情理。”男子赶忙应和,为妻子端来一杯茶。 女子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叹息道:“可阿婴何时才能苏醒啊?” 男子轻拍妻子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凭我们阿婴的福泽,定会无恙的。” 忽然,守在木桶旁的人出声道:“蓝二公子,你醒了。” 蓝忘机睁眼看到眼前人时,心中一惊,此人他曾在幻境中见过,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 那人取来一套干净衣裳,蓝忘机接过衣服换上,却始终不愿将怀中的狐狸放下,刚换上的干净衣裳,又被狐狸湿润的皮毛浸湿。 夫妻二人闻声赶来,只见蓝忘机紧紧抱着怀中的狐狸,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别怕,我们是你怀里那只狐狸的爹娘。”女子指着他怀里的魏无羡说道。 魏无羡曾说过,他的爹娘早在他幼时便被黑狐妖杀害。 虽说他们看起来确实是狐妖,但他们都只有八条尾巴,而魏无羡的爹娘可是九尾狐妖,曾经的妖王和妖后。 如此,蓝忘机对他们更加警惕了起来。 “二皇子殿下,我们的确是阿婴的爹娘,至于我们身亡之事,也是出乎我们意料。你且坐下,听我们慢慢道来。”男子请蓝忘机到一旁落座。 在此世,他们确实早已死去,但死去的只是他们的假身。 为了让假身更逼真,他们自断一尾,炼成妖丹,放入假人体内,就连魏无羡也无法察觉真假。 当年魏无羡降生之时,他们便觉察到异常,且不说他一出生便已修得人身,他体内浑浊的妖力更是让人费解。 他们为魏无羡卜了一卦,此生他将寻得良人,一生顺遂,但他体内浑浊的妖力终究会害了他自己。 这种情况,即使是上古妖族也未曾见过,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魏无羡独自留在青丘。 而他们违抗天道,穿越空间,前往魏无羡前世所在的世界。 辗转十几载,于世间寻觅良久,都不曾寻得一丝蛛丝马迹。 直至那日,他们来到姑苏彩衣镇,一处茶楼座无虚席,众人皆在听那说书先生讲述含光君与夷陵老祖的旷世爱情。 他们在此处滞留多年,常听闻这夷陵老祖的名号,却始终不曾知道,也未曾问起是何人。 “诶,小哥,烦请留步,请问这夷陵老祖是何人?”女子唤住倒茶的小二,问道。 小二答道:“魏无羡啊,这天下,何人不知他的名号。若非有鬼将军守护,他的坟墓怕是早已被世人踏平,谁都想掘他的坟,一睹他与含光君的绝世容颜。” 女子闻言心中惊喜,他们一路寻遍了这世间的魏无羡,然无一是他们所寻之人。 岂料这夷陵老祖竟也是此名,想来应当就是他们在此世最后一个不曾寻得的魏无羡了。 她又问:“那他爹娘是否尚在人世?” 修真世家之中,长生之人不在少数,他们不知魏无羡于何时殒命,故而以为其爹娘尚在人世。 小二心中略有疑惑,但见二人给了银钱,便如实答道:“魏公子自幼父母双亡,由云梦江氏的江枫眠宗主将其收养。” 一旁男子喝了口茶,问:“你可知道他爹娘的名讳?坟冢何在?” 他们乃妖王妖后,读取一个死人的记忆并非难事,只要死者游魂尚未转世。 小二面露歉疚之色:“抱歉二位,我只知道那对夫妻是魏长泽与藏色散人,至于安葬之处,实在不知。况且,他们已过世数百年,恐怕早已化为白骨。”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向小二道谢后便离开了茶楼。 没想到,魏无羡前世的爹娘,竟与他们同名,说不准就是他们的前世。 魏长泽望向远处的高山,道:“去看看阿婴的坟,也许会有线索。” 藏色散人点头应道,与魏长泽一同消失在镇上。 若不是这是个修真的世道,此二人如此凭空消失,定然会引起慌乱。 第108章 当爹妈的居然挖儿子坟 云深不知处后山,温宁静静地站在一旁,始终守护着身旁的两个坟包。 魏无羡和蓝忘机合葬于此,同眠一口棺中。而江澄和蓝曦臣则安葬在云梦,置于莲花坞的祠堂内供奉。 于他们一旁的是个新坟包,墓碑上刻着的是蓝思追和金凌的名字。 若非蓝氏、江氏、金氏三家门生弟子,谁都无法靠近此处半分。 温宁见有外人至此,立刻发出骇人的嘶吼声,不许任何人靠近。 藏色散人目不斜视,轻挥衣袖,温宁便定在原地,难以移动。 他们刚靠近魏无羡的坟冢,就听到一旁传来温宁嘶哑的低吼。 “不许……靠近公子!” 可惜,温宁始终无法挣脱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挖开了魏无羡和蓝忘机合葬的坟。 棺材打开,魏无羡和蓝忘机的遗体并未腐烂,宛如刚去世时一般。 魏长泽施展法术,将眼前魏无羡的尸体恢复到年少模样,仔细端详后。样貌与魏无羡有些相像,却只觉陌生。 藏色散人不禁皱眉,“这也不是我们的儿子啊!” 魏长泽也有些困惑,这世间所有名为魏无羡的坟墓他们都已挖掘殆尽,这是最后一个,结果依旧不是他们的儿子。 人死后总该留下些许痕迹,怎会连坟墓都寻觅不到呢? 温宁在一旁逐渐冷静下来,他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掘魏公子的坟。” 他方才一直沉默不语,夫妻二人差点儿将他忘却。 其凶尸模样实在骇人,藏色散人颇为嫌弃,道:“我们是谁无需你管,你可确定这具尸体就是阿婴本人?” 温宁顿了顿,如实答道:“这具身体并非魏公子的,但魏公子使用了百年,也可算作他的。” 魏长泽又问:“那阿婴的遗体何在?” 温宁似乎想起了伤心之事,沉默许久,“魏公子遭万鬼反噬,死无全尸,后被莫公子献舍重生,这身体便是莫公子的。” 藏色散人面露疑惑,直言道:“献舍是何意?这世间为何如此古怪,还有,修真竟能将人修成你这等不人不鬼的模样?” 闻听此言,温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知道眼前这二人究竟是谁,更不晓得他们并非来自这个世界。 他乃鬼将军,是魏无羡炼化之凶尸,不老不死。 故与之息息相关者,皆亡于其眼前,就连蓝思追、蓝景仪和金凌,亦于近两年相继羽化。 从此,再无人伴其左右,他又死不了,唯有守于坟侧。 以免自己出去,会吓坏其他修士,也防不轨之徒来此处掘坟。 魏长泽沉思良久,猜测道:“或因此身非阿婴所有,故死后轮回时,未能将生前所携之物化为来世气运,这才导致阿婴妖力浑浊。” 人逝后,生前所携入地府之物,皆于转世轮回时,化为来世气运。 若生前行善积德,从未为恶,死后携生前功德入地府,待轮回时化为来世气运,使其投得善胎。 然若坏事做尽,却因曾也行过善亦有轮回之机的,入地府后则有厄运缠身,来世轮回皆非善胎。 又如这世间修真之人,体内蕴含灵力,于本体死后随魂魄而下。 就是还在世的人为已故之人烧的纸,亦可化为气运,伴之轮回转世。 但如魏无羡这般的,所携之物当会如何转变,魏长泽无从得知。 青丘书阁虽有万卷古籍,但并无相关记载,不然他们也不会违背天道穿越空间。 藏色散人忧心道:“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婴死。” 魏长泽长叹一声,道:“莫急,总会有办法的,先回去。” 无奈之下,夫妻二人只得作罢,准备返程。 “等等!” 温宁忽而出声,唤住二人。 二人回身看向他,方想起他身上束缚未解,若留此束缚,恐他永世难以动弹。 温宁看着眼前夫妻,似是下定决心,沉声道:“二位可否携我同去?” 魏长泽不解问道:“我等非此世之人,你若随我等同去,你的家人朋友当如何?” 温宁看着一旁已然重埋的坟包,道:“此世已无我可牵挂之人,更无牵挂我之人,我本就是死人,是魏公子令我活到如今。” 他们思索良久,终决定将他一同带走。 见他对魏无羡如此忠心,带回给儿子当个仆从也不错,无需再费力挑选可用之人。 回去前,夫妻二人决定再前往一地。 只见他们赤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痕,抬眼望去,裂痕内幽暗阴森,绝非生人可入之所。 二人带着温宁一同迈入裂缝,方才踏入,身后裂口瞬间合拢。 顾不得疑惑,温宁加快脚步紧随其后。 眼前逐渐浮现数间房屋,周边人影渐多,然皆为虚幻之影,仿若游魂。 “此乃地府,你一个死人,务必小心,莫要被拘走了。”藏色散人提醒道。 温宁点头应是,又靠近些许,以防走失。 夫妻二人一路奔向远处大殿,殿前有鬼怪把守,见他们前来,当即阻拦去路。 魏长泽见其拦路,仅抬手一挥,门前鬼怪便被击飞,消失无踪。 大门无法推开,敲了门又无人应答,藏色散人便毫不犹豫抬脚踹门。 不知为何,温宁竟在她身上看到了魏无羡的影子。 藏色散人进门后大吼一声,“老阎王,速来见我!” 阎王爷闻声匆忙赶来,见到藏色散人那一刻,心中大骇,随即恭恭敬敬地将人请至上座。 遥想当年,这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夜猎时不幸双双殒命,只留魏无羡一人在世间受苦。 来了地府不去轮回倒也说得过去,可藏色散人因见到儿子受苦,愣是将他这阎王殿给砸了个稀烂。 魏长泽不仅不阻拦,还拉着阎王爷喝茶,看着他夫人砸阎王爷的大殿。 阎王爷欲哭无泪,这根本就无法阻拦,殿外的鬼差更是不敢踏入半步。 “求您了,姑奶奶快别砸了!”阎王爷哀求着眼前不停手的女人,打不过也讲不通道理,他无计可施。 见眼前人毫无停下之意,他又转头怒视一旁看戏的魏长泽,吼道:“你就不能管管你媳妇儿吗?!” 魏长泽轻笑着抿了口茶,悠然道:“娘子加油。” 闻此,阎王爷彻底崩溃。 直至其阎王殿化为废墟,藏色散人方才堪堪停下。 第109章 就是知道人走了才骂的 魏长泽见妻子砸得满头大汗,贴心地为她递上一杯茶,让她歇歇。 待她饮罢,方才言道:“娘子威武,娘子辛苦了。” 阎王爷绝望道:“令郎有此命数,实非我之过啊,其命簿本写着一生顺遂,是他自己硬改了自己的命。” 藏色散人一脸无所谓道:“我知晓,本就并未怪你,只是心中气愤,发泄一下而已。” 阎王爷一时语塞,欲质问眼前人,要发泄何故砸他的大殿,可他又不敢,只能憋着一肚子气。 待她气消,便拉着魏长泽走向轮回道,临行前,她仍不忘对阎王爷道:“老阎王,下辈子仍让阿婴做我二人之子,否则后果自负。” 阎王爷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终是敢怒不敢言。 他本以为二人喝过孟婆汤,轮回转世后,便再无瓜葛,待魏无羡死后转世之事,他也并不想照做。 岂料,这夫妻二人转世后,竟去了人妖共存的世界。 转世为妖族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九尾狐妖,较前世更令人惹不起。 如今该庆幸他们是喝过孟婆汤转世的,并未存有前世记忆。若是有,恐怕他这大殿又要遭殃了。 阎王爷深吸一口气,赶忙出来迎接,谄媚道:“哎哟,是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 藏色散人后退一步,妖王妖后身份尊贵不假,但她未料阎王爷也会对她如此恭敬,甚至讨好,“我儿前世命簿可还在?取来给我。” 阎王爷一愣,随即吩咐鬼差取来魏无羡前世的命簿。 魏无羡和江澄转世时发生意外,不慎落入轮回道,连孟婆汤都未来得及喝。 待地府之人发现时,他们都已十多岁,实在不便将人拉入地府,逼其喝下孟婆汤。 因此,魏无羡与江澄前世的命簿一直保留着,待他们死后再次轮回时,方可一起核销。 或许是缘分天定,阎王爷并未安排魏无羡投胎之事,而魏无羡依旧投胎成为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之子。 此外,魏无羡转世后,阎王爷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他体内妖力似有异常,便寻来一本相关古籍,交与藏色散人和魏长泽。 此举也是为了讨好他们,以免大殿再遭损毁。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仔细翻阅了魏无羡的前世命簿,将他的一生了解了个透彻。 若是蓝忘机前世的命簿未被销毁,他们甚至想了解一下他,毕竟他是娶了自己儿子的人,是他们的儿婿。 看完魏无羡前世命簿后,藏色散人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只想砸了这阎王殿。 但她强忍下来,继续查看阎王爷额外给她的妖族古籍,这是他们那个世界从未有过的古籍。 书中记载过一人带着前世记忆转世轮回,却不慎将前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带了过去,此物最终害了他的性命。 要化解此事也不难,只需舍弃所带之物,便可使一切恢复如初,不再受其所害。 此书所写之人与魏无羡等同,魏无羡前世魂魄与其身体并非同一人,死后所携之物亦非他所有。 莫玄羽体内的灵力,终属莫玄羽,而此人早已魂飞魄散,不复存于世,更无轮回转世的可能。 因此,其灵力无所归,又无法转化为魏无羡的气运,唯与他一同轮回。 但魏无羡转世为妖,灵力无用,遂化为浑浊妖力,伴随其一生。 以至于魏无羡降生时已有妖力,且无需修炼便已化为人形。 若想摆脱这浑浊妖力,唯有将其耗尽,方可再生其本该有的妖力。 有同样情形者,还有江澄,其身虽为己有,但灵力并非其所有。 江澄的金丹,早已为温逐流化去,其体内运转的,一直是魏无羡的金丹。 他体内的灵力,本应转化为魏无羡的气运,再行轮回。然不慎跌落轮回道时,魏无羡先行,灵力未及转化,只得随江澄而去。 只能说,他们真不愧是云梦双杰。 突然,夫妻二人感应到魏无羡的异样,立刻带着温宁离开此地。 临行前,藏色散人指着殿外,对阎王爷说:“你出去。” 阎王爷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待他出去后,他们三人便消失在地府,与此同时,阎王殿也坍塌了。 见状,阎王爷摘下自己的冕旒,用力摔在地上,怒吼道:“又砸!没完没了了!” 他身旁的鬼差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他们早已离去,听不到的。” 阎王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岂会不知他们已走?若他们未走,我岂敢如此咒骂?” 他实在难忍,又踹向旁边鬼差,怒道:“还不速速将大殿重建。” 三人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世界,一回到青丘狐山,便看到玉兰树下的一人一狐。 魏无羡出生即已化为人形,所以他们未曾见过儿子的真身。 但只此一眼,便认出蓝忘机怀中的狐狸,正是他们的儿子。 地府此行,他们获益颇丰。 九尾狐妖乃世间至强,其妖力源源不绝,耗尽妖力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魏无羡如今这般,皆因前世灵力之故。 他携带记忆转世,不慎将前世灵力一同带来,以致出生之时便无须修炼,已然化为人形。 在此世间,灵力会随天地灵气而恢复,只要魏无羡不耗尽妖力,哪怕仅剩一丝,也会逐渐复原。 看似今生他所施展的是妖力,实则皆是他前世所带灵力化作的浑浊妖力,力量不足真正妖力的五成。 温若寒所吞噬的虽非九尾狐的真正妖丹,却仍可增其妖力,达至无人可敌之境。 若非此次战役魏无羡安排温情为内奸,纵有整个妖界妖族襄助,他亦难敌温若寒。 百余年前,此世尚无妖界之说,人妖两族混居,诸多不便。 魏无羡爹娘继任妖王妖后时,以双手造出妖界。 妖族可自行选择留于人界,或迁往妖界居住。 多数妖族选择离开人界,非厌人族,实因人多拥挤,不堪容纳人妖两族。 魏无羡爹娘能徒手造妖界,他亦能徒手毁妖界,此乃九尾狐妖本该有的力量。 若非如此,温若寒岂会畏惧青丘狐族,何需灭青丘全族,甚至连年幼时的魏无羡也不放过。 故而,若他起初便无前世灵力,即便无人相助,挥手间便可将整个妖界夷为平地,又何须与温若寒周旋数月。 他如今的浑浊妖力看似无穷无尽,实则为一个定值。 未尽用之,则小憩片刻便可恢复。 先前尚且不知这浑浊妖力用尽后当会如何,如今看来,是由如初生,重头来过。 第110章 你之前的气势哪去了 蓝忘机看着与幻境中一般无二的温宁,思考良久,心中半信半疑。 温宁会出现在此地,足以说明他们确实是去了魏无羡前世所在之地,但能信的,也仅此而已。 眼前这对夫妻看着对他们并无恶意,且不论他们是否真是魏无羡的爹娘,至少目前可以确定他们不会对魏无羡不利。 若能对魏无羡有所助益,蓝忘机自是愿意让他们接近魏无羡。至于是否真是魏无羡的爹娘,还需等魏无羡醒来后才能确定。 因夫妻二人擅闯他界,挖人坟墓,惊扰众人,还将温宁带来此处,身负多重罪责。 天道在青丘狐山降下数道天雷,以示惩戒。 这雷已经持续了七天七夜,仍未有停歇之势。 在此期间,蓝忘机依旧每日与魏无羡一同泡澡。 如今,蓝忘机面色红润,精神更胜从前。但魏无羡始终未曾醒来,甚至依旧保持着狐狸模样。 这几日,一直是温宁不辞辛劳,在雷电中行走,为魏无羡和蓝忘机取来灵泉水供他们泡澡。 他没有人类的感官,即使快要被雷劈焦,也毫不在意。 倒是藏色散人,见他的衣服一件又一件被雷劈毁,着实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劳烦他。 但温宁听闻灵泉水有助于魏无羡快些苏醒,他便不顾一切地为魏无羡打水来。 他虽不怕,但他的衣服禁不住雷劈,如今已损坏了好几件。 而现在穿的是藏色散人因愧疚而特意为他变化而来的,和原来的衣服一模一样。 蓝忘机身体已然恢复,夫妻二人欲送其返回人界。凡人长留妖界,实在不妥。 若遭天雷误伤,天道追责,恐又要多降雷数日,到时二人亦将行动受限。 可蓝忘机执意留下,想守在魏无羡身侧,待他苏醒。 藏色散人为人母,自知蓝忘机今生亦倾心于魏无羡,并不忍拆散这对有情人。 但她察觉其周身气息乃人界皇子所有,实不愿见其因魏无羡而虚掷光阴于青丘。 无奈叹息劝道:“孩子,阿婴何时苏醒,尚不可知。你身为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若他不醒,你这百年岂不虚度?” 蓝忘机轻抚魏无羡狐狸耳,似有所感,魏无羡耳尖抖动了几下。 见此,蓝忘机嘴角微扬,目露柔情:“无妨,为他,我愿等。” 夫妻二人见此,终不再赶他,告知其青丘通人界出入口的方位。 若想回人界,可随时离去。若想再来妖界寻魏无羡,亦无不可。 经数日相处,夫妻二人对蓝忘机甚为喜爱,已视其为婿,甚至盘算起将来魏无羡苏醒后,该如何操办二人婚事。 天雷已劈半月有余,今日方止。藏色散人和魏长泽有要事待办,须暂离青丘几日。 在此之前,尚需改造温宁。 温宁本为追随魏无羡而来,但他这模样实难见人,于妖界、人界皆不便行走。 为此,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特为其铸造新的身躯。 所用之土,取自青丘灵泉池旁,经灵泉水万年灌溉,灵气充沛。 以此土捏塑身躯,再以九尾狐之血赋予其生命,便可与常人无异。 昔日,他们便是以此泥土制作假身,瞒天过海,无人察觉其真假。 温宁凝视着眼前与自己生前毫无二致的身躯,惊愕不已。 鬼将军的身份,他已沿用百年,早已忘却自己原本的模样,甚至几乎快忘了自己曾是温琼林。 夫妻二人一同施法,将温宁的魂魄与神识安置于新的躯体内,如此,他也算是获得新生了。 温宁轻轻握了握双手,尝试操控这具身躯。起初稍有不便,但很快便能行动自如。 为了让温宁能够在世间生存,也为方便他留于魏无羡身侧,夫妻二人还将人妖两界的灵气注入他体内,自此他与这天地共生。 “此前一直称你为鬼将军,如今这般模样,实不相称,你可有自己的姓名?”藏色散人问道。 温宁恭恭敬敬地对眼前之人行了一礼,弓着背,显得有些怯懦,“晚辈温宁,字琼林。” 魏长泽有些担忧,“你身为鬼将军的气势何在?如此模样,将来如何保护阿婴安危?” 温宁闻言,不禁低下头,没了鬼将军的身份,他又变回了生前那个胆怯、自卑的温琼林。 藏色散人叹息一声,拍了拍温宁的肩膀,嘱咐道:“以阿婴自身的实力,无需你来护他周全,今后只需负责阿婴的生活起居即可,好生照料他们。” 言罢,二人便动身离开了青丘。 人妖两界这一战,他们需负一半责任。 若非他们离开这世间,温若寒便无出头之日,更无能力将人妖两界搅得天翻地覆。 妖界仰仗魏无羡的妖力已然恢复如初,但人界尚未恢复,大片地域依旧残破不堪,流民亦无处可归。 在青丘数日,他们对近年来之事已有大致了解。 此行人界只为一事,便是重启人妖共存协议,并重建监管局。 数百年来和谐共处,岂可轻言废弃。 况且尚有部分妖族于人界生活,若无共存协议,他们将何去何从? 抵达人界后,他们本欲进京面圣,至京城却发现,此地几乎无人居住。 直至临近皇宫,方见些许人影。 “二哥三哥,救我!大哥他要杀我!” 蓦地,一道身影自夫妻二人身侧掠过,哭喊之声震耳欲聋。 转身望去,不远处行来三人,其中一人与蓝忘机容貌酷似,正是蓝曦臣。 而他身侧是金光瑶和适才跑过躲于他们身后的聂怀桑。 大战结束后,蓝曦臣携江澄返归人界,江澄与江厌离回了莲花坞,尚未归来。 而蓝曦臣、聂明玦与金光瑶三人,再度重逢时,如前世那般,结拜为异姓兄弟,并称三尊。 蓝曦臣看着前方手持鸡毛掸子、满脸怒容的聂明玦,无奈问道:“怀桑,你又做了何事惹得你大哥如此生气?” 聂怀桑拽着蓝曦臣的衣袖,不敢露头,颤声道:“我不知道啊!” 聂明玦怒喝:“曦臣,你让开,今日我定要打断他的腿!” 金光瑶见状,也只是在旁轻笑,并不言语。 这话聂明玦已说过不下百次,又何曾真下得去手,不过是吓唬聂怀桑罢了。 第111章 这年头还有人不想当皇帝的 如今的京城人烟稀少,皇宫内更是空无一人。 自大战结束以来,新帝未立,国土无主,百姓终日惶恐不安。 尽管人妖两界之战已息,妖族尽灭,百姓深知此况,但一日无君,他们的安全便无保障。 将士们将胜利的消息传至四面八方时,百姓托其传话。 前朝太子与二皇子尚且活着,应尽快选出一人登基称帝。 若太子与二皇子无意王位,聂大将军亦可。聂明玦英勇善战,保一国安宁,若他坐上王位,百姓绝无异议。 然而,时至今日,仅传来蓝曦臣等人结拜为兄弟的消息,国土仍无主。 蓝曦臣虽为前朝太子,却深知为君之难,顾虑繁多,传宗接代之事必不可少。 他心中唯有江澄一人,前世今生两世情缘,怎能不忠。 聂明玦亦然,他满心只有金光瑶,如何能坐上那王座。 蓝忘机更不必多说,他人都不曾回来人界,自然无心为君。 因此,此事一再拖延,始终未能想到万全之策。 “聂怀桑,你给我出来!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便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聂明玦的怒气丝毫未减。 聂怀桑往里缩了缩,寻求蓝曦臣的庇护,“我不,你都要打死我了,我才不出去。” 蓝曦臣无奈,只得两边劝解:“大哥,有事好商量,何必如此吓唬怀桑!怀桑,你大哥不会真打你,你就别躲了。” 聂怀桑置若罔闻,依旧躲在蓝曦臣身后,任凭蓝曦臣拖拽,也不肯出来。 金光瑶见状上前取走聂明玦手里的鸡毛掸子,叹息一声,“此次又是所为何事?” 聂明玦沉声道:“这不做,那不做,所安排之事,何曾见他完整完成。我不让他习刀,他倒好,半夜偷着练。还有书房密室,我竟不知他何其大胆,背着我看兵法!” 有蓝曦臣和金光瑶在侧,聂怀桑胆子稍大,当即辩驳:“前几日你已然准许我看,为何又提及此事。” 聂明玦冷哼一声:“不错,我是许你看了,可你是否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聂怀桑沉默不语,他自然记得,否则也不会被聂明玦拿鸡毛掸子追得满街跑。 提及此事,聂明玦便怒火中烧:“国不可无主,我与曦臣皆无法胜任,二皇子又在妖界,你承诺暂坐王位以安民心,待寻得贤君再行替换,如今你却临时反悔。” 聂怀桑小声嘟囔:“我才不要,若只是暂时接替王位,你们为何不行,日后有明君照样可以替换,何必非得我去。” “我们皆是断袖,如何能登上这王位。”聂明玦直言不讳,尤其在这大街之上,更令人尴尬。 闻此,聂怀桑一时语塞,这话确实在理,但也不能让他去坐那王位啊! 昔日他身为聂府二公子、聂明玦的弟弟,就受尽世人嘲笑与唾骂,说他一无是处,只会连累聂明玦。 若是真登上王位,被世人知晓,恐怕人人都会骂他是昏君,甚至是愚君。 况且,他心中所向往的并非这一方天地。 曾经,他渴望像聂明玦那般为国效力、上阵杀敌,但此愿望已在妖界达成。 如今国家太平,他只想云游四方,做个逍遥画家,将这壮丽山河尽收笔下。 见此情形,藏色散人与魏长泽心下明了,不再前往皇宫,而是直接消失于原地。 金光瑶看着他们消失之处,甚是惊讶,“妖?” “怎么了?”蓝曦臣闻声看去,他也注意到了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只当他们是寻常百姓,并未过多关注。 金光瑶道:“二哥不觉得刚才那对夫妇似曾相识吗?” 蓝曦臣仔细回想,经金光瑶一说,确有觉得似曾相识,尤其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淡雅清香,更是熟悉。 但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所幸四周人不多,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聂明玦和聂怀桑身上,并未有人留意到有人消失。 如今人界最不能出现的便是妖族,恐引起恐慌。 不过,京城百姓甚少,多是原本就居住京城和无家可归的将士们,他们见多了妖族,并不惧怕他们。 当初黑狐妖霸占京城,城中百姓尽遭屠戮,无一幸免。 仅有少部分人趁乱逃出京城,待得知战事平息后,方返回重建家园。 他们多围绕聂府而居,以求离聂明玦近些,得些许安全感。 就是时不时会听闻聂府传来怒喝声,届时他们便会轻叹一声,随即围坐一团,谈及聂府那位不成器的二公子聂怀桑。 无人知晓他走了何运,京城事变时竟不在京城,甚至无人察觉其已离京。 而他归来时,浑身无一处像个流落在外之人,反倒愈发容光焕发。 妖界军营伙食甚佳,因军中多为食肉猛兽,聂怀桑只得与之同食大鱼大肉。 虽也曾随军队一同训练,但他无需上战场与妖族厮杀,只需终日在军营动脑,偶尔还有茶点可用,久而久之,身形便丰腴不少。 归时,聂怀桑对聂明玦言称出逃途中遇好心人,因其酷似他家中被妖所杀之子,便将他视如亲儿,以美食佳肴供奉,故胖了些许。 对妖界之事,他只字不提,更未在聂明玦面前提及魏无羡之名。 不知是聂怀桑演技高超,还是聂明玦头脑简单,旁人听了都觉此话可疑,他却深信不疑。 金光瑶当时也在,闻此言语,心中满是疑惑。 于这乱世之中,连蓝启仁家中都未如此奢侈,他是如何在数月之间就吃胖的? 但他并未明言,聂明玦既已信了他的话,自己又何必揭穿,免得这兄弟二人再起争执。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离开后,径直前往云梦,拜见多年未见的老友,并与之共寻一位人界君王,与妖族签订共存协议。 云梦城今已重现昔日繁盛,多亏莲妖一族,大战未损此处分毫。 但南码头仍空寂无人,众人对妖族心有畏惧,无共存协议的约束,实难信妖族会与人共处。 夫妻二人乘船至莲花坞,在不远处便见江厌离于莲池采莲蓬。 藏色散人即刻向其招手高呼:“小阿离,你爹娘可在莲花坞?” 江厌离闻声望去,见招手者乃藏色散人与魏长泽,险些失足跌入池中。 第112章 找一个可以当皇帝的人 江枫眠和虞紫鸢与此二人乃多年知交,曾结拜为兄弟,时常相聚,谈天说地。 江厌离幼时,江枫眠和虞紫鸢亦携其去过青丘狐山,故她自是识得二人。 可十数年前,她已闻二人死讯,江枫眠和虞紫鸢不愿相信此事,往青丘确认再三。 知其确已身亡,江厌离伤心良久,自知此后再也见不到对她极好的叔父与叔母了。 岂料,今日竟见二人安然立于眼前,着实受惊。 藏色散人见其发愣,轻声唤道:“小阿离?” 江厌离回过神来,满是歉疚之意,“阿爹阿娘在家,请随我来。” 她顾不上采莲蓬,带着藏色散人与魏长泽去寻爹娘。 江枫眠与虞紫鸢匆忙赶来,见到殿内之人时,皆是一脸惊愕。 江枫眠声音发颤,难以置信眼前所见,“魏长泽……” 此前,下人禀报江厌离携客人来访,说是他们多年故交,专程前来相聚。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料到,来人竟是故去十几年的兄弟。 魏长泽微微一笑,道:“江兄,别来无恙,多年不见,一切可安好?” 虞紫鸢同样震惊,“你们当真还活着?” 藏色散人移步至她身前,牵起她的手,道:“不如你试试,我可是活的?” 虞紫鸢感受到手中的温度,这位一向刚强的女子,此时竟落下泪水,“活的,是活的。既然没死,为何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你们可知道人妖两界差点儿陷入混乱。” 藏色散人牵着虞紫鸢坐下,轻声解释道:“阿婴降世时妖力混沌,我们放心不下,便去寻找解决之法,这一去便是十余载。人妖两界大战之事我已有所耳闻,此次前来,正是为此事。” 江枫眠面露疑色,两界大战已然结束,如今只需重建家园即可,还有何事需要他们亲自奔波。 魏长泽道:“人妖共存协议需重新签订,人界监管局亦需重建,但人界无君主,我们对人界知之甚少,只能请你们出谋划策,不知可有人选适合担任人界君主?” 大战胜利后,他们便返回了莲花坞,并未参与人界之事,故而不知人界至今无主。 前朝太子与二皇子尚在人世,他们血统纯正,理应继承王位,天下百姓也会心悦诚服。 即便没有他们,率军沿途剿灭众多妖族的聂明玦也可担此重任,人界之主不该长期空缺才是。 对此,魏长泽沉叹一声:“莫提了,二皇子如今在妖界陪伴阿婴,太子与那聂明玦皆不愿为君。” 江枫眠不禁皱眉,看向江厌离,问道:“阿离,大战之时,你一直与阿澄他们在一起,可有留意合适之人?” 江厌离摇头。 前不久,她留于人界,本欲凭自身妖力使人界恢复如初,以免众人费力重修家园。虽妖力有限,但假以时日,总能修复。 不过此事并非她愿意便可,人界如何,还须人族自行定夺。 聂明玦与金光瑶自觉无权替天下人作主,便明言待蓝曦臣归来再作定夺。 待蓝曦臣归后,他果断替天下百姓回绝了江厌离的好意。 人界之事当由人族自行解决,何况刚与妖族大战结束,若用妖力恢复破败城镇,必再次引发人族恐慌。 再者,此乃人族家园,亲力亲为更佳。 既如此,江厌离也不好再坚持,便辞别京城,与江澄一同回了莲花坞。 “人选我有。” 大殿门口,江澄忽然现身。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闻声看去,是他们不曾见过的面孔。 虞紫鸢介绍道:“他是我们的儿子,江澄,乃世间万年难遇的九瓣血莲。他与阿婴是两世兄弟。” 藏色散人惊道:“两世?你也是携记忆转世轮回?” 江澄微愣,随即点头。 江枫眠道:“阿澄,此乃阿婴的爹娘,乃妖界的妖王与妖后,你当唤他们叔父、叔母。” 前世今生,江澄虽有听闻,但从不曾见过魏无羡的爹娘,如今一见,倒觉得魏无羡像极了他娘。 魏长泽见江澄欲行礼,赶忙扶起,道:“无需多礼,适才你言有人选,可否告知于我,是何人?” 江澄道:“同为蓝氏人,身负皇家血脉,于战乱中不辞辛劳救助难民,若其得以登上帝位,亦可使百姓信服。” 经他一说,江厌离也想起了江澄所言是何人。 魏长泽思索片刻,道:“此人现居何处?可否带我等前去一见?” 人妖共存协议拖延不得,江澄辞别爹娘,携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离开莲花坞。 江厌离也带上刚采的莲蓬,一同前往,他正巧另有想见之人,直至今日,已是多日未见。 夷陵小镇内,不知何时,又聚集不少难民,观其状态,此处应是有人接济。 江澄和江厌离带着他们来到蓝启仁府邸,此处结界,在魏无羡耗尽妖力那日便已消散,隐匿府邸之人得保平安,皆毫发无损,大多已归家。 大堂内,蓝启仁与其夫人一同而来。 双方会面,藏色散人和魏长泽毫无隐瞒,表明身份,直言此行目的。 蓝廷品性上佳,战乱中未自乱方寸,竭力相助受难百姓,又将其生平好事说了个遍,称其具君王之质。 此外,将蓝忘机和蓝曦臣放弃继承君位之事也告知了蓝启仁,使其安心,扶持蓝廷上位绝非谋逆之举。 蓝启仁见此二人,一眼便认出其乃魏无羡双亲。虽心有疑虑,但念及与魏无羡有关,他还是选择相信他们。 魏无羡乃蓝忘机钟情之人,又在他门下听学三年,他的品性为人,蓝启仁自然信得过。 他沉思良久,道:“此事你们寻廷儿商议即可,我们不干涉。” 从始至终,他所顾虑的,非蓝廷能否胜任君王之位,而是在担忧蓝忘机和蓝曦臣。 这兄弟二人,是他看着长大,心之所向何处,他甚是清楚。二人虽不明言,但平日举动已表明一切。 蓝启仁虽循规蹈矩,稍显固执,但绝非顽固不化之人,若他们是真心,他自会送上祝福,全力支持。 然而,自他们离去后,便再未归来。 战事捷报已传,他们的身影却始终未见,蓝启仁是日夜忧心。 第113章 蓝家各个都是痴情种 此时,蓝廷正伴着蓝景仪在院中晒太阳,蓝启仁之妻则领着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前去寻他。 江厌离因有想见之人,未做过多停留,留下两株莲蓬后便离开了。 大堂之中,仅余蓝启仁和江澄二人,江澄是浑身不自在。 此生,他虽未于蓝启仁门下听学,但前世他的教诲仍记忆犹新,故本能地对与先生独处有些惧怕。 蓝启仁看向江澄,突然问道:“曦臣近况如何?” 江澄正襟危坐,答道:“近日我在莲花坞,太子殿下并未与我一同前往,近况如何,我也不知。” 蓝启仁轻抚胡须,又问:“那你与曦臣现今如何?可曾表明心迹?” 江澄一怔,未料到蓝启仁会如此发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亦不知蓝启仁是否能接受。 “忘机和曦臣皆是老夫看着长大,他们心中所想,我自是知晓。”蓝启仁叹息一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道:“较忘机而言,曦臣更不善言辞。先后早逝,先皇对他们兄弟二人不管不顾,长兄如父,他凡事皆藏于心中,以忘机为先。于你,想必也是诸多难言,若你心悦他,还是由你先言明为好。” 江澄轻笑,提及蓝曦臣,他便不自觉地温柔起来,“蓝涣甚好,凡事都会与我说,我们现今也甚好,彼此心意相通。” 闻此,蓝启仁宽慰不少,孩子们皆能寻得佳侣相伴,便已足矣,他别无他求。 后院中,蓝廷见来人气质非凡,便收起了逗弄蓝景仪的心思。 其母将孩子抱走,说道:“廷儿,他们有事与你相商,此事你爹也无异议,一切由你自行定夺。” 言罢,她便抱着蓝景仪离开后院,留他们独处。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将事情原委又详述一遍,并提出想法,以征求蓝廷意见。 蓝廷并未将此事视为儿戏,深思熟虑后,问道:“除我之外,再无他人可选了吗?” 魏长泽点头:“目前唯有你一人。” 蓝廷轻叹:“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给我些时间考虑。” 夫妻二人给了他三日时间考虑,若他愿意,他们便带他返回京城,即刻着手准备扶助他登上皇位。若他不愿意,他们也只能另寻他人。 这天下是蓝家打下的,理应由蓝家血脉继承王位,而如今有资格继承王位的蓝氏血脉,除蓝忘机和蓝曦臣外,仅有他和蓝启仁二人。 夫妻二人暂且在府邸住下,住的是魏无羡先前的房间,在这里他们还能感应到魏无羡残留的妖气。 三日之期,蓝廷依旧外出救助难民,对于难民的任何要求,他皆一一应允,待他日为他们安排妥当,即便有些要求是刻意刁难,他也毫无怨言。 他的一言一行,藏色散人和魏长泽都看在眼里,觉得江澄推举的这个人选确实不错。 此间,他们还注意到另一个人,江厌离便是为此人而来。 此人相貌出众,瞧着善良正直,却总给人一种高傲的感觉。 倒并非对他有意见,只是见江厌离对他格外关注,便多留意了一些,以免江厌离受到伤害。 然而,当他们发现此人是人族时,不禁有些犹豫,于是将江厌离叫了去。 藏色散人神色凝重,问道:“小阿离,如实告知我,你是否心系那位公子?” 闻此,江厌离面露羞涩,未发一言,但其表现不言而喻。 她忧虑道:“你可想清楚了,你与他人妖有别,你的寿命远超于他,百年之后,你将如何自处?” 江厌离轻笑着,郑重回答:“我虽心系于他,但不知他对我意下如何,若他也钟情于我,我愿为他化身为凡人,与他相守百年亦足矣。” 藏色散人闻言眉头紧蹙,妖族若欲化身为凡人,必将经历三次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的剧痛非寻常人所能承受,稍有差池便会命丧黄泉,危险至极。若非深爱至极,无妖愿舍弃妖的身份沦为凡人。 见江厌离如此坚定,藏色散人也不再阻拦,但心中仍暗暗期许金子轩莫要喜欢上江厌离才好。 三日之期已至,蓝廷一早便整理好行囊,准备与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一同赴京。 这三日,他曾寻父商议,以求获得其父意见作参考。 蓝启仁自然希望他能继承王位,如今蓝家仅余他们几人,他实在不愿将蓝家祖辈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蓝忘机和蓝曦臣皆无意,那便唯有蓝廷可承此重任了。 对此,蓝廷深思熟虑良久,蓝忘机和蓝曦臣各有牵绊,种种原由无法继承王位,唯恐皇室后继无人。 可蓝廷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心中唯有其妻,此生再无纳妾续弦之意,有蓝景仪这一子足矣。 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应允他们,权当是为蓝景仪提供一个更优渥的成长环境,愿他能平平安安长大。 蓝启仁看着妻子怀中哭闹不休的蓝景仪,无奈道:“带上景仪一同去,这孩子就喜欢你抱着。” 蓝廷将孩子抱入怀中,孩子果然即刻停止哭泣。他本欲将孩子再交还其母,然而尚未松手,蓝景仪便又一副要哭的模样。 无奈,蓝廷只得携子一同赶往京城。 江厌离与金子轩并不打算离开,选择留下协助蓝启仁扶助难民。待难民安顿妥当后,他们再回京,如此也可独处一段时日,增进感情。 江澄则与他们一同回京,多日未见蓝曦臣,思念甚切。 一行人至夷陵小镇外,方才施展法术传送去京城,以免惊扰小镇难民。 待人妖共存协议重订,他们便无需如此藏头露尾了。 京城百姓虽不多,但为免滋生事端,他们直接传至聂府,正巧去寻他们商讨扶助蓝廷上位之事。 岂料,众人落地之处恰在聂怀桑眼前。 “啊!!!!” 聂怀桑正因不听聂明玦规劝,受罚扎马步,忽见众人突兀现身,惊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险些吓死。 同时,婴儿啼哭之声瞬间响彻天际,聂怀桑被他们吓着,他的惊叫亦吓哭了蓝景仪。 众人急忙安抚蓝景仪,全然不顾惊得半死、尚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聂怀桑。 聂明玦与金光瑶闻声赶来,还以为聂怀桑背着他们在外有了孩子。 第114章 把他们惹急了又得打起来 金光瑶凝视着眼前的夫妻,心生疑惑。 先前就感觉他们似曾相识,只可惜未能与之交谈,如今他们竟携江澄与蓝廷一同到来,这更引起了他对其身份的好奇。 不过,当务之急,需先安抚好蓝景仪,岂能让他继续哭泣。 聂府仅有几名男子,孩童哭声突兀,邻里难免滋生流言。 藏色散人抱走蓝景仪,让蓝廷随魏长泽和聂明玦商议要事,哄孩子的事交给她便好。 蓝廷略有迟疑,蓝景仪自出生起便由他照看,即便他母亲抱着,也鲜少能哄好哭闹的蓝景仪。 藏色散人挥手道:“去去去,我也是当娘的人,岂会不如你这男子懂哄孩子?” 蓝廷被劝服,三步一回头地随魏长泽等人离去。 然而,藏色散人却犯了难,她虽已为人母,但魏无羡降生时安静乖巧,无需她过多照料。 若非当时年幼,魏无羡担心吓到新爹娘,恐早已激动开口说话,毕竟他没有关于前世爹娘的记忆。 蓝景仪哭声不止,后院众人束手无策,取来诸多新奇物件逗他,他却仅看一眼,继而继续哭泣。 藏色散人哄了许久,始终未能使其停止哭泣,就差施法让他闭嘴了。 江澄见状,犹豫片刻,道:“叔母,不妨让我一试。” 藏色散人如见救星,毫不犹豫将怀中的蓝景仪交予江澄。孩子离开她手的瞬间,她如获新生。 江澄刚抱蓝景仪片刻,他便止住了哭声,转动着大眼睛,端详眼前与他亲爹一样慈祥的男子。 蓝景仪不知从何处来的蛮力,胡乱挥舞的小手抓住江澄额前的头发,用力拉扯,近乎将他的头发扯断。 江澄不仅不恼怒,反而耐心地掰开他的手,取来一个拨浪鼓塞入他手中让他把玩。 拨浪鼓的声响使蓝景仪安静下来,他开始专注地把玩着拨浪鼓。 就在那一瞬间,江澄竟然开始担忧,蓝廷日后登基称帝,蓝景仪在皇宫长大后能否安分地担任储君。 前世姑苏蓝氏四千条家规亦未能将其约束,今后他所拥有的身份权力更为尊崇。倘若依旧保持前世那般性情,恐怕会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 聂怀桑看着抱着蓝景仪的江澄,不禁好奇地问道:“江兄,你这不是第一次带孩子了?手法竟然比你叔母还要娴熟。” 江澄轻笑着,没有回答。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带孩子,前世金凌也是如此顽皮,一直是他和金光瑶轮流照看,早已习惯了。 书房距离后院不远,蓝景仪的哭声不止,蓝廷也无心商议登基之事,一直趴在门口望着后院。 对此,聂明玦非常理解他的心情,自己比聂怀桑年长几岁,自幼不仅要练武习刀,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 每当听到聂怀桑的哭闹声,他便无心训练,明知有侍从照看,却还是放心不下,直到聂怀桑停止哭泣才会安心。 而魏长泽不同,他陪伴魏无羡时日不多,魏无羡又特别乖巧,就只是闹腾了些,未曾哭过。 因此他从未对带孩子之事发过愁。 待蓝景仪停止哭泣,蓝廷才放心地走进书房,与聂明玦和魏长泽相对而坐。 他满怀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实在担心景仪。” 聂明玦为他斟了一杯茶,说道:“无妨,哭得如此凶猛,心中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随即,三人便商讨起立新帝之事,国不可无君,确实需要尽快解决此事。 聂明玦原本打算推举聂怀桑登上皇位,以稳定民心,可聂怀桑坚决不从,这让他颇为苦恼。 今日魏长泽带着合适的人选前来,也算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魏长泽与聂明玦眼神交汇间,流露出对当前局势的深思熟虑。 他们明白,要扶持蓝廷登上皇帝宝座并非易事。 且不说蓝忘机和蓝曦臣都还健在,即使他们不继承皇位,百姓心中也还有聂明玦这位大将军。 而蓝廷的名声仅在夷陵小镇响亮,出自小城镇的他,即便身具蓝家血脉,也难以引起大的波澜。 魏长泽率先开口,“蓝廷虽是蓝氏血脉,但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若就此推他上位,恐难以服众。” 聂明玦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确实如此,他目前势力弱小,若我率军直接归顺于他,百姓必然颇有微词,须设法增强他的影响力才行。” 蓝廷思考片刻,道:“如今尚有大量难民,我想效仿当年太子,行走各城镇,帮扶他们,如此可否有所助益?” 聂明玦认为此计可行,但魏长泽并不赞同,“此举虽可,但耗时甚久。妖族于人界难以立足,迟早再生祸乱。” 众人沉思,朝中无人,他们无需顾虑大臣意见,亦无需争取他们的支持,唯有让百姓心悦诚服,方能助他坐稳皇位。 大战得胜,外流的百姓并不担忧无处栖身,只怕留于人界的妖族。 他们所要做的,是缓解人族对妖族的恐惧。 现今的妖族,多聚集于莲花坞、姑苏城和白雾山,人界唯有这三处可容妖族。 妖界的妖族领地意识极强,当年迁至妖界时,除青丘狐山,皆是他们为自己打下来的家园,大多不许外族靠近。 而人界的妖族自始便久居人界,不愿迁至妖界,如今更是无法在妖族居住。 人界大战时,不少妖族亦遭牵连,他们全力抵御敌军,虽保住家园,却也伤亡惨重。 可人族不仅少施援手,甚至不愿收留他们入城。 更有甚者将原本居于城镇的妖族驱逐,霸占其居所。 妖族实力远超人族,他们久居人界,向来习惯忍让,凡事好商好量,以和为贵。 人族本就畏惧妖族力量,见其不还手,愈发肆无忌惮,将他们驱逐仅以其为妖为借口。 人界妖族念及战事因同族而起,便不再与其争辩,忍气吞声,另寻他处。 如今,妖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者,并不比人族少。 虽有地方愿意收留,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妖族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终有一日无法再容忍人族的驱逐,从而如人族所想,或将再次引起战乱。 妖王、妖后在众人心中已逝,即便他们亮明身份,也只有妖族会信,人族恐怕只会认为他们在惺惺作态。 这也是他们必须先签订共存协议的原因,唯有如此,才能让人族安心接纳妖族。 第115章 夜深了,小孩有点碍事 他们正商议着,书房门口,蓝曦臣与江澄抱着熟睡的蓝景仪走了进来。 蓝曦臣见魏长泽,恭敬行礼道:“叔父。” 魏长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书房内的其他人,指着自己疑惑问道:“你唤我叔父?” 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何时多了个人族侄子。 蓝曦臣微笑着,自然地牵起江澄的手,以示解释。 魏长泽见此,恍然大悟。 原来此人是江澄心系之人,如此称呼倒也没错。 他心中不禁感叹,儿子、侄子和侄女竟有如此能耐,挑男人的眼光当真是绝佳,将人界最出众的三个男子都挑走了。 江澄将怀中孩子交给蓝廷,与蓝曦臣一同入座。 蓝曦臣提议:“不如将我与忘机心系男子之事公之于众,或许能让百姓接受蓝廷为帝。” 魏长泽摇头,不太认同:“此事难以被世人接受,若公之于众,你们必将遭受世人唾弃。” 蓝曦臣对此早有预料,否则也不会提出此建议。为保家国安宁,受人唾弃又何妨? 即便被人唾弃,也不会改变他对江澄的感情。 江澄对此并无异议,他心想,若人界容不下他们,大不了就带蓝曦臣回莲花坞,远离人界。 蓝廷插话道:“不如先询问二皇子的意见。” 聂明玦点头表示同意,但问题是蓝忘机如今身在妖界,该如何与他取得联系。 先前魏无羡给的清心铃,在大战结束后就失去了作用,与普通铃铛无异。 而如今这清心铃,无论是聂家军还是莲妖兵都随身佩戴,已然成为他们此战胜利的象征。 藏色散人走进书房,站在魏长泽身旁,与他一同施法。 随即,众人眼前便出现一道光门。 门内,蓝忘机怀抱着沉睡不醒的狐狸于书阁内看书,温宁在旁侍奉,斟茶倒水。 “温宁!”江澄骇然,万没料到此人竟会在此。 远在妖界的人听到声响,当即警惕起来。温宁四处查探,却未见任何人影。 魏长泽出声道:“是我们,不必惊慌,有些事要问你。若将你与你兄长心系男子之事公诸于世,但如此你必遭世人唾弃,你可愿意?” 蓝忘机毫无迟疑,答曰:“无妨。” 魏长泽轻叹,挥手关闭眼前之门。 蓝忘机和蓝曦臣皆无异议,他亦无权阻拦,既是二人意愿,照做便是。 众人围坐一团,商议如何尽快将此事公之于众,且不能让百姓知晓有妖族参与谋划。 若传播过快,百姓或会认为此乃妖族恶意抹黑蓝忘机与蓝曦臣,甚至怀疑蓝廷与妖族勾结,如此则更难扶持蓝廷登上帝位。 日色渐晚,众人决定让现今仍安然留于凡人族群中的妖族传播此事。 他们一直以人族身份生活在人界,无人知晓其为妖,自然也不会被驱逐出城。 当夜,藏色散人与魏长泽便施法传音给人界所有妖族。 命他们近日将蓝忘机和蓝曦臣因心系男子而拒登帝位之事传出,速度越快越好。 但前提是,必须确保自身妖族身份不被暴露,以免遭人驱逐。 因筹备蓝廷登基事宜,蓝曦臣与江澄搬回久违的皇宫。 自妖界归来,他们仅去过皇宫一次。 那日,蓝曦臣携江澄入祠堂,亲自将先皇后的遗体从玄冰棺中移出,执念已除,也该让先皇后入土为安了。 他当着江澄的面,将母亲遗体火化,以明其决心,绝不会再有利用江澄的心。且承诺会护其周全,防他人觊觎。 对此,江澄只觉多此一举,他浑身上下都是毒,不将自己毒死亦是万幸,何须惧怕他人觊觎他。 蓝廷入住养心殿,筹备登基事宜,蓝景仪暂由江澄照看。唯有他抱着,蓝景仪才不会哭闹不休。 江澄并无异议,但蓝曦臣却颇有微词。 自表明心意,又知晓前世之事后,蓝曦臣便要求江澄如前世那般与他同榻而眠,以弥补前世未能长相厮守之憾。 可如今就寝时,他们中间总隔着一个蓝景仪,极其碍事。 今日夜里,江澄将蓝景仪哄睡后,放置二人中间,以免压到。 蓝曦臣见蓝景仪横于中间,当即起身,将蓝景仪抱去角落,与他调换位置。 未等江澄斥责,他便抓住江澄肩膀,将其摁倒在身下。 江澄挣脱不得,怒目而视,压低声音道:“别胡闹,会惊醒他的。” 蓝曦臣不为所动,欺身而下,温热气息洒于江澄脖颈处,轻轻略过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随即在其喉结处落下一吻。 江澄唯恐惊醒蓝景仪,强忍着不出声。 蓝曦臣撑起身子,道:“晚吟,无需强忍,景仪不会醒的。” 闻言,江澄依旧紧抿双唇,死死盯着蓝曦臣,似在警告。 蓝曦臣视若无睹,附身轻吻其嘴角,而后划过脸庞,止于他耳垂处,张嘴轻咬。 江澄身躯一颤,终是忍不住出声。 此声仿若蓝曦臣的兴奋剂,他当即吻上江澄双唇,手还不老实地探入衣襟,于其身上游走。 蓝曦臣经过长时间观察,发现蓝景仪入睡后便不易醒来。今日,江澄定然难以逃脱此劫。 江澄被吻得几乎窒息,轻轻推开蓝曦臣。黑暗中虽看不清江澄的面色,但蓝曦臣能感觉到他必定面红耳赤。 那只不规矩的手不断向下摸索,却被江澄一把抓住,低声怒斥:“蓝涣!你敢!” 蓝曦臣俯身贴近他的耳畔低语:“涣有何不敢?” 果如其言,这一夜二人相互纠缠,江澄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竭力不发出怪异声响。 待蓝曦臣心满意足后,江澄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脚将他踹下床,冷哼一声,裹上被子,搂着被遗忘在一旁的蓝景仪准备歇息。 蓝曦臣趴在床边,委屈巴巴地说:“晚吟,我错了。” 江澄背对他,低声道:“刚才不是很敢吗?现在认什么错,滚去书房睡。” 蓝曦臣向来喜欢违背江澄的意思,硬是爬上床,将江澄抱在怀里。 两人紧贴着,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江澄似是嫌弃他,挣脱了蓝曦臣的怀抱,往里挪了挪,离他远一点,以免他又有什么举动。 蓝曦臣轻轻一笑,跟着往里挪了一些,再次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他就知道,江澄定然不会如此狠心让他睡书房。 第116章 跟一个孩子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关于蓝忘机与蓝曦臣有断袖之癖的传闻,不久便传遍街巷,但几乎无人对此心生鄙夷。 妖族念及他们历经磨难,为其杜撰了两个凄美悲凉的故事。 其一是蓝忘机挚爱之人遭万鬼反噬,尸骨无存,而他问灵十三载,只为等待那未归之人的辛酸往事。 其二是蓝曦臣因自责未能护心爱之人周全,致其阴阳两隔,终日消沉,不理政事的落寞往事。 这两则故事源自白雾山旁小镇,据说首位讲述者看似胆小怯懦,然谈及蓝忘机和蓝曦臣的爱人时,却口若悬河。 此人还称,此乃蓝忘机、蓝曦臣与其今生所爱的前世情缘,并不完整。 众人本期待他再来讲述他们前世之事,可自那以后,他便销声匿迹,再不见踪迹。 后续故事,皆由百姓自行杜撰,或悲或喜,最终都将前世情缘与今生关联。 如今外界皆传,蓝忘机与蓝曦臣是个痴情种,前世未能与爱人长相厮守,今生便为其舍弃一切。 如此情深,令人不忍谴责其为爱不顾天下苍生。 有蓝曦臣和聂明玦的支持,蓝廷顺利登上皇位。 但此事并未公之于众,仅京城百姓知晓。 城中百姓多为聂明玦部下,对此并无太多异议,他们对蓝忘机和蓝曦臣的情况最为了解。 部分百姓起初有所不满,但经将士劝解后也都表示理解。 细想之下,只要新君贤明,谁当皇帝都无妨,何况聂明玦都甘心臣服。 蓝廷即位后,聂明玦立即呈上调遣兵士的虎符,以示忠诚。而蓝忘机和蓝曦臣均被封为亲王。 在蓝廷稳固皇位之前,蓝曦臣将一直辅佐左右。 待诸事稳定,他便会携江澄速速离宫,或于京城小院安居,或逍遥四海,做一对不羁夫夫。 为固王位,蓝廷遣众多将士,分赴各地,协各地重建家园,使流离在外之难民有归处。 众将士皆以蓝廷之名出动,只为让众人知晓,蓝家尚有此人。 不少人亦赴夷陵小镇助蓝启仁扶难民,不过半月,镇中难民皆安顿妥当。 蓝启仁与其妻也决定离开夷陵,赶赴京城。 今蓝廷登基为帝,蓝景仪便无人看顾,此子认生,恐难请他人安抚。 虽其于他们手中亦不曾停止哭闹,但好歹他们尚能哄好。 何况,他或许会是他们唯一的孙子,蓝家唯一的晚辈,实不放心交与他人照拂。 此间,前朝因不堪先帝无道,自愿告老还乡之臣,皆赶回京城,愿助蓝廷一臂之力,掌朝政。 科举考核亦重开,欲广纳贤士于朝中任职。 与此同时,蓝廷亦在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带领下,时常微服出巡,行于各城镇间,救困民于水火。 不过三月,天下百姓无人不知蓝廷之名,更有甚者称其如曾经的太子蓝曦臣般和善,爱国爱民。 每当离开一处城镇,蓝廷为当今圣上之事便传遍此城镇。 亲身体验其为人后,其登基之事便轻易为众人所接受。 虽有不赞同之声,但蓝廷总有法子让他们闭嘴,世人皆赞其必将为一代明君。 此外,蓝廷还逐步重建建于人界的监管局,虽尚未遣官镇守,但单是如此已让百姓安心许多。 在众人的缜密筹划下,蓝廷的形象日益伟岸,百姓对他的期许也与日俱增。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趁此良机,准备将人妖共存协议重新签订,以防节外生枝。 为使世人皆知协议签署告成,蓝廷告示天下,择一吉日为百姓拜神祈福,借此当众与妖族再度签订协议。 祈福台筑于白雾山中,山中白雾会在协议签订后消散,以示人妖两族和好如初。 不过,此事尚未告知百姓,百姓只知蓝廷将于白雾山为他们祈福。 尽管百姓对白雾山心有畏惧,但仍纷纷赶赴白雾山旁的小镇,见证蓝廷为他们拜神祈福的过程。 待祈福台建成后,蓝廷率领一众人马前往白雾山附近小镇暂住,吉日一到便进山。 因蓝启仁需与蓝廷商议祈福事宜,蓝景仪又被托付给江澄照看。所幸他长大了些,不再像从前那般动辄哭闹不休。 但蓝曦臣意见颇深,每当江澄抱着蓝景仪,他便不理睬他了。 蓝曦臣如同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蹲在江澄腿边,道:“晚吟,你别总抱着景仪,也抱抱我可好?” 江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道:“堂堂前朝太子,当今亲王,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蓝曦臣挤进江澄双腿间,攀上他的腰肢,道:“谁都不许和我抢晚吟,即便是小孩也不行。” 他强行挤过来,江澄只得将蓝景仪从腿上举起。 见此状况,江澄无奈至极,单手将蓝景仪扛在肩上,另一只手则抚上蓝曦臣凑近的脑袋。 蓝曦臣仰头看他,忽而立身将江澄扑倒在榻上,蓝景仪也被他顺势扔至一旁。 “蓝曦臣!”江澄心中一惊,光天化日之下,且有蓝景仪在场,蓝曦臣当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 蓝曦臣紧紧抱住他,并未有其他举动,只道:“涣只是想抱抱你,别无他意。” 江澄见他确实并无其他行为,便也冷静了下来,叹息一声后伸手回抱住了蓝曦臣。 蓝启仁虽对二人关系并无异议,但扬言成亲之前不可彻夜同处一室,二人不敢忤逆,无奈之下只得分房而睡。 蓝曦臣本欲趁夜溜过去,怎奈屋外有侍卫把守,恐被蓝启仁察觉,只得作罢。 又因蓝启仁等人需与蓝廷商议要事,常将蓝景仪交与江澄照看,因此,他已许久未如此将江澄抱在怀里了。 平日夜里,他总喜欢闻着江澄身上的莲花香入睡,没有他在身侧,蓝曦臣实难入眠。 被丢在一旁的蓝景仪看着眼前相拥的二人,好奇地爬向他们。 江澄与蓝曦臣并未看向他,他也不哭闹,安静地在二人身旁玩起了他们的头发。 不知他从何处拿来一条极长的白布条,悄然将蓝曦臣的头发与江澄的发带系在一起。 所幸他力气小,也不会打结,只是松松垮垮地系着。 第117章 还没长大就已经欠了债了 或因夜间未曾休息好,蓝曦臣抱着江澄于榻上直接熟睡过去。 江澄见其眼底有些乌青,不忍心叫醒他,干脆与其相拥而眠。 屋外忽传敲门声,继而有人推门而入。 “江兄,蓝老先生让我……” 聂怀桑方踏入门槛半步,便见床榻上相拥而睡二人。 见此,他速将手中折扇高举,以遮视线,踏入的脚也默默收了回去,小声嘟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正欲关门离去,他忽然想起屋内尚有一人,复又折返。 聂怀桑轻手轻脚走进屋内,将他们身旁独自玩耍的蓝景仪抱走,“小景仪,我们去别处玩,可不能打扰了他们。” 说来也是奇怪,蓝景仪这孩子平日里颇为闹腾,除却其生父,唯于江澄与聂怀桑怀中方能安分些,蓝启仁抱之亦不可。 抱起蓝景仪后,他贴心的为他们盖上毯子方才离去,顺道嘱屋外侍卫安静些,莫要扰了屋里两人的清梦。 客栈楼下,蓝启仁见聂怀桑独自抱蓝景仪下来,却不见江澄与蓝曦臣,疑惑问道:“曦臣与晚吟怎的没下来?” 聂怀桑挠了挠头,道:“他们睡着了,我便把景仪带了下来。” 蓝启仁并未起疑,颔首应之,只当他们照顾蓝景仪累了。 他见蓝景仪丝毫不闹腾,欲伸手去抱他。然而,手臂才伸过去,蓝景仪便扭头埋于聂怀桑怀中,不去理睬蓝启仁。 此举虽不是第一次,但蓝启仁仍不免感到有些难受,真是越大越与他父亲差之甚大。 再者,若小孙子不与他亲近,将来他又该如何教习其课业。 聂怀桑有些尴尬,他也未料想到蓝景仪会如此黏他,纵是江澄也无此待遇。 正当其分神之际,手中折扇没拿稳,被蓝景仪夺了去,一言不合便塞入口中啃咬。 见状,聂怀桑大惊,赶忙去抢夺,扇子非可食之物,岂能放口咬之。 殊不知,这刚满周岁的婴孩,力气极大,聂怀桑险些抢不过他。 扇子离手,蓝景仪即刻面露哭容,聂怀桑一时无措,只得求助般望向一旁观戏的蓝启仁。 然而,蓝启仁无动于衷,示意聂怀桑自行处理。 蓝景仪哭声将起,聂怀桑忙将手中折扇还于他手,他翻脸如翻书,立马止住了哭。 聂怀桑不禁感叹,这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他一般的演技。 蓝启仁摇头叹息,起身命妻子为蓝景仪备上米糊,想来他应是饿了才会拿扇子啃咬。 有米糊吃,蓝景仪便弃聂怀桑的扇子于不顾,仿佛方才装哭要扇子的不是他。伸出他短小的胳膊,主动要蓝启仁抱他。 也仅在此刻,蓝启仁方能抱上一会儿。 聂怀桑在旁欲哭无泪,此扇乃他最爱,现已满是蓝景仪的口水,扇上所绘水墨画也因口水而模糊一小片。 蓝廷适才归来,满是歉意,“他日朕再赠你一把新扇子,当是替景仪还你的。” 只见眼前人一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一身华服,面容俊朗,如今的蓝廷已然略显君王之态。 “不必了,他扇子多得是,不缺这一把。”聂怀桑正欲谢蓝廷好意,聂明玦却走来代为回绝。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聂怀桑低声嘟囔,话未说完,便遭聂明玦一瞪,生生将心中埋怨憋了回去。 对此,他也只敢心中默念:蓝景仪欠他一把扇子。 战后,应聂怀桑的要求,聂府新建了两间屋子,虽面积不大,但一间堆满画作,另一间则堆满扇子,全是看着无用之物。 有时,聂明玦实难理解他这弟弟究竟喜好何物。 若说他喜画扇逗鸟,那书房密室所藏却尽是兵法之书,许多书籍早已流失于世,密室中却应有尽有。他甚至对兵法内容倒背如流,还常背着聂明玦习刀练武。 可每当聂明玦欲弃他那些画作、折扇时,他便以死相逼,称那些皆是他的珍宝,不许乱动。若没了这些,他便扬言一死了之。 总有那么一刻,聂明玦心中暗悔,当初就不该让他在府中做个废物,随他去虽有性命之忧,但至少不会如现在这般。 明日便是他们选定的良辰吉日,而这白雾山唯有在妖族引领下,方可不迷失方向。 但此事他们并未提前安排,如何进山,蓝廷尚且不知。 他问过江澄,可江澄也不知妖族如何安排,想来应是默认了由他带领进山。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现于青丘狐山等候,只待一切就绪,他们便从白雾山的妖界出入口出来与众人汇合。 傍晚,江澄与蓝曦臣悠悠醒来,屋外侍卫敲门,通知二人用膳。 两人应允,整理发冠时发现了蓝景仪绑上的白布条,绣着卷云纹。 江澄一眼认出此物,疑惑道:“此处怎会有云纹抹额?” 蓝曦臣轻笑,“应是景仪所留,昔日无羡不辞而别时,赠景仪一条抹额,或盼他能如前世般成长。” 闻此,江澄若有所思,将抹额缠于指间把玩,庆幸今生蓝曦臣无此物,否则不知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蓝曦臣取走江澄手中抹额,凑近他道:“晚吟若喜欢,我命人织一条来。” “谁喜欢了!”江澄一听,即刻推开他,夺门而出。 前世被这抹额所折磨,数日难以起身,叫他如何能说出喜欢二字来。 翌日清晨,蓝廷在众多百姓的簇拥下来到了白雾山外。 山中白雾弥漫,忽见光亮闪烁,两人提着灯笼走到众人眼前,正是一早便在白雾山等候的江厌离和金子轩。 金子轩将灯笼递给蓝廷,而后退到一旁,融入人群之中,打算与百姓一同前行。 江厌离侧身让开道路,说道:“陛下,请。” 蓝廷深吸一口气,随江厌离走进白雾山中。 百姓们也紧紧跟随,自白雾山起雾后,他们便很少涉足此地,有时甚至劝阻外来之人绕道而行。 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尽管身在白雾山中,却不见以往那般伸手不见五指。 眼前的祈福台四周清晰可见,仿佛这白雾有意避开。 台上陈设简单,一张长桌,摆放着贡品和香炉,祈福台四周立着神明石像,那些请不来的,则挂上了他们的画像。 朝中无祭司官员,祈福之事便全权交由蓝廷了。 第118章 没有嘴的,不配有媳妇 只见蓝廷身着华美的龙袍,神情庄重地站在众多神像前。 他手持香火,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紧闭双眼。 他心中默默祈求神明护佑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人妖两界不再起纷争。 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使百姓免受饥饿之苦。 再祈愿神明保佑国境安宁,免受外敌侵扰,让百姓能与妖族在和平的环境中共同生活。 待祈福结束,蓝廷起身,将香火插进香炉。 须臾,微风轻拂,淡雅清香扑面而来。 众人疑惑之际,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携蓝忘机和其怀中九尾狐现身祈福台,温宁也紧随其后。 百姓大惊,深知台上乃妖族,不由高呼:“皇上小心!” 蓝廷未向百姓解释,只依照约定行流程。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施法,将拟好的人妖两族共存协议展于众人眼前。协议条款众人皆可见,几乎每条皆偏向人族。 江澄和蓝曦臣登台,将玉玺递与蓝廷,蓝廷果断在协议上盖印,以示重归于好的决心。 继而,蓝忘机抱着沉睡的魏无羡,在协议上印上了他的狐狸爪印。 两界共存协议签订成功,协议急速升至上空,散发强光。 白雾山白雾瞬间消散,山上药草竟在此时重获新生,药香阵阵。 同时,建于人界的监管局立起道道结界,将各监管局所辖城镇以结界笼罩。 藏身于白雾山的妖族纷纷现身,单膝跪地,齐声道:“恭贺妖王即位。”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见此,消失于祈福台,立于台下,仰望魏无羡。 他们于世人心中已然逝去,若贸然现身并告知世人他们尚存于世,势必引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妖族突袭人界,妖王妖后于大战结束后方才现身,想必会有人认为,这是他们故意引发大战,却因不敌人族,故而前来求和。 若立魏无羡为妖王,他们夫妻二人不仅可保人妖两界太平,亦能脱身去做所想之事,无需再操劳妖界政务。 当然,这需待魏无羡苏醒之后。 在此之前,妖界仍由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代为管理,同时也在教导蓝忘机着手处理政务,毕竟日后妖界将由他们二人掌管。 高台之上,为表友好,蓝廷迎着蓝忘机那略显哀怨的浅眸,握住了魏无羡的狐狸爪子。 不得不说,这狐狸爪子的肉垫确实不错,不怪蓝忘机不愿他人触碰。 百姓见此,情绪逐渐平复,如此结果,本就是他们所期望的。 人界有新帝,妖界有新王,实乃皆大欢喜。 一月之后,人妖两界已然恢复如初,仿佛大战并未发生。 人族有了保障,便不再畏惧妖族,流落在外的妖族也重回故地。 待诸事安定后,江厌离为追寻所爱,决定定居京城。 曾经为寻江澄而在皇宫旁盘下来的茶楼重新营业,还请来一位说书先生,如今生意颇为红火。 而金子轩归来后,将原金府牌匾换下,换上了轩王府的匾额。此匾乃蓝廷所赐,意在让他自立门户,不再受金氏庶出之名束缚。 先帝曾将一半兵符交由金家嫡子掌管,如今蓝廷效仿,将一半兵符交予金子轩保管。 这算是给了他在京城立足的权力,如此也勉强能与莲妖一族的公主江厌离相配。 然而,不知金子轩从何处听闻了一些消息,自此之后再见江厌离,总是带着些怨气。 江厌离不明就里,欲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以免因误会而产生嫌隙,如此实在可惜。 为此,她时常邀请金子轩到茶馆做客,可金子轩却又如当初那般回避她。 每当江厌离亲自前往轩王府寻他,他总是以府中事务繁忙为由,拒绝见她。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在回到京城后,似乎已消失殆尽。 次次碰壁,江厌离却从未想过放弃,只为求一个答案,直至听到轩王府附近之人的谈话,她才知晓原由。 “轩王实惨,竟遭此女这般羞辱。” “那女子何错之有?无非是轩王自作多情,错把同情当喜欢。” “人姑娘早已言明不喜他,圣上祈福时,他还跟在人姑娘身边。” “金家三子,除却老大,皆容貌俊美。若论世家容貌排名,轩王当可位列第三。如此条件,却仍未能得那姑娘欢心,着实白瞎了那张脸。” “可不,如今轩王闭门不出,想来是无颜见人了!” …… 众人围坐一团,哄堂大笑,全然不顾此乃轩王府外。 闻得此言,江厌离不由忆起往事。 此前金子轩惹哭她时,为安抚魏无羡和江澄,她曾言自己并不喜欢金子轩。 但,此言非虚,那时相识未久,岂能直言对金子轩一见钟情? 若真如此,反倒显得她贪图金子轩的美貌,而非真心。 她亦曾自我怀疑,对他的关注,究竟是贪恋其容颜,还是出于怜悯。 然经数日相处,目睹金子轩的方方面面,方知自己真心倾慕于他。 为此,她常伴其左右,明示暗示,告知自己的情意,可金子轩偏偏不开窍。 她并不焦急,细水长流之爱,更令人难以忘怀,她就等着他说出心悦自己的话来。 未曾料想,昔日安抚弟弟之言,竟为人所闻,她近乎忘却,却在近日流传开来,更传入了金子轩耳中。 无怪乎近来江厌离寻他,他总是一副气恼且难以安抚的样子。 此误会若不解释清楚,二人恐就此错过,再无将来可言。 江厌离尝试修书于他,可每一封皆如石沉大海,未见金子轩有只字片语的回复。 她遣人至轩王府打探,结果亦不尽如人意,金子轩似乎当真要与她划清界线。 江澄见姐姐如此忧虑,劝道:“阿姐,索性罢了,金子轩亦无甚特别之处,何须如此执着于她。” 江厌离轻笑一声,道:“只要他未言一句厌弃我之语,我必非他不可。” 江澄求救般看向身旁蓝曦臣,欲使其亦帮着劝解两句。 蓝曦臣道:“晚吟先前不是说,阿姐与轩王前世已成亲生子,想必今生亦可再续前缘。” 当初江厌离本已放下金子轩,毕竟人妖殊途,纵使再喜爱也无用。 可江澄无意间提及江厌离与金子轩的前世情缘,慨叹一声惋惜,江厌离便又寻上了金子轩。 人妖殊途又何妨,大不了她舍弃妖族身份,如此便可与他再续前缘。 第119章 金孔雀他,又真香了 近日,江厌离派往轩王府的探子传回消息。 金子轩入宫面圣后返回,满面春风,不知得了何喜讯。 然,不久后茶馆便有传闻称,金子轩恳求圣上赐婚,而女方身份不明。 得此消息,江厌离如五雷轰顶,她心中只有金子轩,渴望与他再续前缘,岂料他竟弃自己而去,与别家姑娘成亲。 京城传闻,多由江厌离的茶馆传出。江澄方走近便听闻此消息,匆忙前往院中寻找晒茶叶的江厌离。 江澄劝慰道:“阿姐,切莫心急,这都是他人胡乱传言,不可当真。” 江厌离望向江澄,神色毫无异样,轻笑道:“我曾说过,若非他亲口说出厌弃我的话,我绝不会放弃。” 见此情形,江澄不知是否该继续安慰,她似乎并未因此消沉。 不过细想,前世今生,金子轩都非玩弄感情之人,若当真不喜江厌离,理应当面言明。 如今他闭门不出,执意不见江厌离,反而令人觉得他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一如前世,明明心系江厌离,却故作高傲,不肯开口。 待到江厌离决心放弃,他才肯表白心意,不知他究竟为何非等即将失去才晓得去追回。 一日,蓝廷广发请帖,言称御花园新植金星雪浪盛开,特邀诸君共赏。 往日冷清的皇宫,今日格外热闹。 与蓝廷相熟的几人皆收到邀请,无一缺席。 江枫眠与虞紫鸢本不愿前来,但蓝廷特别强调一定要他们出席,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在妖界处理多年荒废的政务,实在抽不得空。 此外,诸多世家公子、小姐,以及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来了不少观赏那片金星雪浪。 然而,无人想过,蓝廷即位方才数月,时常为政务操劳,废寝忘食,何来闲暇命人打理御花园。 皇宫中杂草能否生长良好尚且难说,更何况是牡丹花。 江澄倒是最先留意此问题,望见那片熟悉的金星雪浪,何人所为,他心中了然。 不久,蓝忘机便抱着魏无羡来到御花园,众人皆为他怀中的九尾狐所吸引,但碍于蓝忘机在不敢靠近,只可远观。 蓝忘机抱着他坐于凉亭,周围皆是相熟之人,无需担心有人对魏无羡心生不轨。 关于魏无羡沉睡之事,众人已然知晓,都期盼他能早日苏醒。 起初,江澄得知此事时,怨念颇深,魏无羡一次又一次地对他隐瞒一切,真不知是否将他当作兄弟。 若非蓝曦臣在旁劝慰,以及蓝忘机的敌视,他或许会在青丘狐山大发雷霆。 众人围在蓝忘机身边,对他怀中的九尾狐极感好奇,都忍不住想抚摸,可蓝忘机坚决不肯。 突然,不远处似乎起了争执。 “若金公子无意,那小女子便不勉强了,告辞。” 说罢,江厌离转身回到江枫眠与虞紫鸢身边,正欲与他们辞别离开皇宫。 “不是的江姑娘!”金子轩见人要走,急忙喊住她。 江厌离看向他,只见金子轩扭捏难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旁人看着比他还着急,恨不得代他说话。 见他如何都不开口,江厌离也不再给他机会,抬脚便朝御花园外走去。 金子轩这下真的急了,高声喊道:“江姑娘!别,别走!我……并非皇上的意思!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是我,是我想邀你前来!皇上邀众人赏花亦是我的主意!” 吼完这几句话,金子轩那张白皙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本能地想要逃离,却被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 “你说什么?”江厌离转身,凝视着眼前这因羞涩而恨不得钻入地缝的人。 金子轩抬头看她,与她对视的瞬间又立刻低下头去,他紧握双拳,说道:“是,是我想邀你来赏花的,就…就,就只是想见你一面!我,我……”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我”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下去。 江厌离抬手捂嘴轻笑,走到金子轩跟前,柔声说道:“你要说什么?再不言,我便真的走了。” 金子轩猛地抬头,见江厌离走到自己跟前,吓得后退数步,直接摔倒在花丛中。 花瓣在空中飘舞,落了金子轩一身,江厌离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她看着略显狼狈的金子轩,问道:“坊间传闻你求陛下赐婚可是真的?” 闻此,金子轩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我就是想找陛下为我们牵媒搭线。” 江厌离唤来一旁侍从将金子轩扶起来,又问:“那,如今你可还想我嫁你?” “嫁!我愿嫁你,不是,你娶我,额不,我……”金子轩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嫁。”江厌离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抱住金子轩。 金子轩愣在原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感受着江厌离身上的莲花香。 或许是过于兴奋,金子轩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江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有些鼻子发酸。 江厌离为金子轩倾尽所有,可金子轩却始终紧闭其口,不愿阐明心意。 二人关系仅差一层薄纸之隔,金子轩偏不肯主动半步。 江厌离每向其靠近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若非金子轩乃江厌离所认定之人,江澄恐早已劝阿姐另觅良人。 就连贬低金子轩的辞藻,江澄也都想好了。 可惜,终究未能派上用场。 若不出意外,此生金子轩应当又将对江厌离言听计从了。 江澄转头望向蓝忘机怀中的狐狸,叹息道:“魏无羡,阿姐又与金子轩在一起了,金子轩单是被阿姐抱一下便晕厥过去,你当真不醒来看看?” 魏无羡似乎听到了江澄所言,狐耳微动,却依旧未醒。 金子轩被侍从抬至亭下,聂怀桑在旁贴心扇风。 江厌离则被江枫眠和虞紫鸢带走,既已寻得如意郎君,便当尽快定下婚期。 金家如今唯有金子轩与金光瑶二人,观金子轩此状,应是无法与之共商,此事便交由金光瑶全权做主。 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将江厌离与金子轩婚事定在七日后,此日正是个良辰吉日。 早日完婚,免得夜长梦多。 对此,江厌离并无异言。江枫眠与虞紫鸢虽心有疑虑,但见女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便也应允了下来。 如此喜事,江枫眠与虞紫鸢亦需告知莲妖一族,当即便赶回莲花坞。 江厌离毕竟是莲妖一族的公主,其终身大事,必当在莲花坞设宴庆祝。 第120章 共存协议就是方便人妖谈恋爱的 七日之后,京城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一片喜庆之象。 应皇帝旨意,金子轩将从轩王府出发,将江厌离接去皇宫拜堂成亲。 莲花坞距京城路途遥远,若让他往返于京城与莲花坞之间,实在不便。 江澄便提议,让江厌离在他和蓝曦臣的小院中待嫁,嫁妆也由他二人筹备。 江厌离身着嫁衣,在江澄面前转了一圈,问道:“如何?好看吗?” 江澄由衷赞道:“好看,阿姐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子。” 江厌离走向一旁的蓝忘机,微微弯腰,抚摸着魏无羡的狐狸脑袋,说道:“阿羡,我要成亲了,可惜你看不到我穿嫁衣的样子,也不知阿澄所言是否属实。” 见此,江澄不禁想起前世,那时魏无羡与他们假意决裂,江厌离在成亲前还特意换上嫁衣给魏无羡看。 他们皆夸赞江厌离穿嫁衣的样子好看,她却不信,非要金子轩夸一句,才觉得真好看。 江澄微微一笑,说出了与前世相似的话语:“阿姐,我说的你不信,魏无羡又开不了口,是不是非得那个谁说好看,你才信啊?” 闻言,江厌离不禁羞涩起来。 可惜今生与前世终究有所不同,人妖殊途,他们纵然恩爱非常,也无法孕育子嗣。 前世金凌便未曾见过自己的爹娘,今生他们更是无缘一家团聚,也不知金凌将来会转生到哪户人家。 小院外,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到了。 江澄紧紧握着手中的红盖头,心中万般不舍。 蓝曦臣轻拍他的肩膀,取走他手中的红盖头,亲自为江厌离盖上。 随后,江澄和蓝曦臣左右搀扶着江厌离,缓缓踏出小院,将她送上了喜轿。 蓝曦臣与江澄一同唤江厌离一声阿姐,理当与江澄一同送嫁。 金子轩所着喜服乃是这七日内匆忙制成,胸前是一朵由金线绣成的金星雪浪花,在阳光下甚是耀眼。 前不久他放言,此金星雪浪乃见证其与江厌离爱情之象征,是它促成了今日的良缘。 今后这金星雪浪将为轩王府家徽,他要于府中遍植此花,以供江厌离观赏。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十里红妆。 迎亲队伍壮观非凡,街道百姓纷纷让道,共同见证二人爱情。 一路上,满是对新人的祝福之声,此起彼伏。 江澄和蓝曦臣随队在后,命人沿途撒喜糖、喜钱。 皇宫大门徐缓开启,宫内亦是红绸高挂,更添喜庆。 队伍至大殿外停下,蓝廷于殿内已等候多时。 到了下轿的时辰,金子轩按礼对着轿门作揖三次,喜婆随即掀开轿帘,由江澄亲自扶江厌离下轿。 筹备婚宴的七日,他未曾见江厌离一面。 往昔皆是江厌离寻他,他却紧闭大门,不肯见她。如今轮到他主动寻江厌离,却遭江澄阻拦。 他紧闭小院大门,说新娘与新郎婚前不得相见,此乃江家规矩。 金子轩初次成亲,不知妖界成亲礼数,便信了江澄所言,七日未睹江厌离身影。 江澄不舍地将姐姐交予金子轩,放狠话道:“若你胆敢亏待我姐姐,令她落泪,我定取你性命。” 金子轩牵起江厌离的手,轻笑道:“好。” 新人在悠扬喜乐声中,踏上阶梯,步入大殿。 殿内,红烛通明,喜字高悬。 众人将新人围在大殿中央,礼生上前,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 江厌离与金子轩面向天地神明,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大殿之上,蓝廷居正坐高位,江枫眠与虞紫鸢获许坐在其侧。 此拜,既拜爹娘,亦拜天子。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各执红绸一端,俯身拜下最后一拜。 “礼成!” 至此,江厌离与金子轩在众人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妻。 众人正为之欢呼时,一直趴在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突然苏醒。 他跳出蓝忘机怀抱,直奔江厌离与金子轩而去。 一团白雾飘过,原本狐狸模样的魏无羡,瞬间化作人形,却只是妖态的孩童。 大殿内忽起一阵风,吹起江厌离的红盖头,让她看到了奔向自己的小孩。 江厌离看着他身后的九条尾巴,面露惊异,“阿羡!” 魏无羡纵身一跃,悬于江厌离身前。还未等众人反应,一道白光闪过,众人眼前顿时一片白光,难以视物。 “师姐,我看到你穿嫁衣的样子了,江澄说的对,好看极了。” 稚嫩的声音传来,却随着白光一同消失于众人视线之中。 待众人再次睁眼时,魏无羡又变回狐狸,静静地趴在江厌离怀中。方才他化为人形,仿佛是一场梦境,不知真假。 江厌离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狐狸,旁人或许不知,但她亲身感受到了魏无羡此番前来为她送上的贺礼。 蓝忘机匆忙赶来,却见魏无羡再次沉睡,心中不禁一阵难过 江厌离将怀中狐狸交予蓝忘机,俯身轻抚魏无羡脑袋,柔声道:“阿羡,谢谢。” 魏无羡虽沉眠不醒,但外界声响皆能入耳,无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旁人无从知晓他尚有意识。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曾言,他耗尽前世所带的浑浊妖力,如今就与寻常妖族无异,欲化人形,需从头修炼。 自沉睡后,他竭力修炼,只求早日化形,与蓝忘机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若想化成他先前的模样,或需十年之功,亦或穷千万年之力,全仗他自身造化。 此事亦可受外界影响,藏色散人与魏长泽常为他提供醇厚妖力,盼他早日化作人形,他们也可趁早逍遥世外。 但是修炼期间,决不可使用妖力,更不可强行化形。 否则,先前的努力将功亏一篑,一切都需重来。此后的修炼时间更会延长,化形也愈发艰难。 可魏无羡听闻,江厌离嫁与金子轩后,将舍弃妖族身份,与金子轩做一对凡人夫妻,共结连理,孕育子女。 妖族化为凡人,苦不堪言,藏色散人与魏长泽再闯地府,寻得可免其脱胎换骨之苦的法子。 魏无羡铭记于心,江厌离大婚之日,强行化形,耗尽所修妖力,助江厌离化为凡人。 前世江厌离为护他,被一剑穿喉,终未道出最后那声“阿羡”。此生,他怎忍心让她受那脱胎换骨之痛。 这本该是藏色散人与魏长泽赠予江厌离的礼物,未料被魏无羡抢了先。 他唯愿他们夫妻二人恩爱一生,盼金凌早投其腹中,一家团聚。 第122章 师姐必定是上面那个 人界大婚完毕,江厌离和金子轩又在妖界拜了一次堂。 如今人界监管局监察的严格,莲妖一族实难进入皇宫,无奈,只能让他们在人妖两界各办一次。 在江厌离踏入莲花坞的瞬间,莲妖一族便察觉有异,她体内竟毫无妖气。 尽管众人震惊不已,但见江枫眠与虞紫鸢都不曾表态,他们也不敢妄加议论,况且妖族化为凡人后,便无法再变回妖族。 事已至此,莲妖一族的长老们也无话可说,只能祝愿她在人界一帆风顺,事事如意。 在人界完婚后,他们还未入洞房,便匆忙赶来莲花坞再次拜堂。 如今两处皆已拜完了堂,他们也该享受这洞房花烛之夜了。 金子轩看着眼前盖着红盖头、端坐于榻上的人,紧张得不知所措。 拜堂时,始终有人在旁引导他完成每一个环节,但进入洞房后,身边的人就都被江澄遣散了,他此刻脑海一片空白,全然忘却该做何事。 江厌离等了许久,未见他有下一步动作,疑惑道:“金公子可是后悔了?” “绝无此事!”金子轩连忙辩解,继而吞吐道:“接下来,我……我该做什么?” 闻言,江厌离不禁笑出了声,随即自行掀开盖头,走向金子轩,将他拉至榻边坐下,把自己的红盖头盖在他头上。 金子轩不明所以,刚欲抬手取下盖头,便被江厌离拦下,“不许自己取下来,你且等我。” 他乖乖听命,停止了取盖头的动作,静静坐在那等待江厌离。 江厌离取来桌上的喜秤,回到金子轩身旁,用喜秤轻轻挑起盖头的一角,将金子轩的盖头掀开。 还未等金子轩开口,江厌离便端来一碗小汤圆,喂他吃了几颗,自己也跟着吃了几颗。 金子轩对这些流程毫无印象,只得任凭江厌离安排。她让他做什么,他便一一照做。 江厌离斟了两盅花雕酒来,与金子轩双臂交叉,各饮一口。 随后将两盅酒混在一起,又均分成两盅。 金子轩疑惑问道:“这是何意?” 江厌离轻声一笑,解释道:“此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意。” 最后,江厌离与金子轩交换酒杯,饮下剩余的合卺酒。 金子轩本以为仪式就此结束,不料江厌离拿走他手中酒杯扔至一旁,双手搭上他的肩膀,道:“夫君,饮过合卺酒,你我便要共度一生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女子,点头回应。 江厌离朱唇微勾,俯身轻吻他眉心的那点红。 金子轩瞬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江,江姑娘,你你你,我,我……” “你我已是夫妻,不必如此拘生分,唤我阿离即可。” 说完,江厌离一把将人推倒,不等金子轩反应,她便拉上了床帘,为他宽衣解带,欺压而上。 屋内烛火摇曳,帘子上投射出两人交缠的身影。从身形来看,江厌离似是更为主动。 然而,恰在此时,屋外竟蹲着一群人。虽无法窥见屋内情形,但仅听声音,也能知悉大概。 虞紫鸢对江厌离的主动甚为满意,其风范一如当年的她,彼时她便是如此,才有了江厌离和江澄。 江澄立于门外,双拳紧握,强压怒火。虽是江厌离心仪之人,可一想到日后需唤金子轩姐夫,他便怒不可遏。 而江枫眠与蓝曦臣则在一旁静静观望,丝毫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听墙角的意思。 远观此四人,竟有种相似的感觉。江澄像极了他娘,蓝曦臣像极了江枫眠。 那一夜,两人纵情缠绵,金子轩整夜都在唤她阿离。 次日清晨,江厌离腰酸背痛,难以起身。昨晚委实放纵过度了。 金子轩侧卧在她身旁,目光中满是对江厌离的深情,“阿离,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 江厌离依偎在他怀里,手臂搂住他的腰,道:“我想在莲花坞再住些时日,晚些回京可好?” 金子轩伸手抱住她,温柔应道:“都听你的。” 江厌离与金子轩在莲花坞住了有两个月,期间江澄也与蓝曦臣留在了莲花坞,不为别的,只为能和江厌离多相处一段时间。 往后她便是轩王妃,无论何时何地,金子轩都会伴其左右。此刻,是江澄与江厌离最后的独处时光了。 莲池亭上,江厌离立于亭中,凝望着无垠的湖面,不禁感慨时光如梭。 起初,她只想在莲花坞多待几日,陪伴双亲,与他们说说话。岂料,这一留便是两月,而金子轩从未催促她,甚至有意与她永驻莲花坞。 自成亲以来,金子轩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她若要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她有所求,他必竭力满足。 有这样的夫君,谁人看了,不说一声羡慕。 天空飘起了细雨,时节已入春,却仍有一丝寒意。 江澄忽然出现在江厌离身旁,为她披上长衫,看了一眼身后也拿着长衫匆匆赶来的金子轩,说道:“阿姐,天冷,莫要着凉。” 如今江厌离只是凡人之躯,再无往日为妖时无惧风雨,若受了风寒,恐怕难受好些时日。 江厌离微笑着说:“还是阿澄细心。” 金子轩姗姗来迟,满脸怨念,这话本该是夸他的才对,可偏就让江澄抢了先。 若是比速度,金子轩绝不输于江澄,只可惜他只是凡胎肉体,如何能追上能施法瞬移的江澄。 江厌离本想安慰一下金子轩,可刚迈出一步,便觉胃部翻涌,手扶着柱子,捂住嘴干呕起来。 江澄见状,不顾风雨立刻跑出去找人,他急得慌了神,竟忘了自己会法术,可瞬间传送至想去之处。 江厌离实在难受,伸手去抓金子轩,还未碰到他的衣角,腿一软,身子不受控的往下倒去。 “阿离!”金子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见她难受的紧,金子轩当即将她抱起,径直回到屋内。 莲花坞的医师专长妖族救治,江厌离如今为凡人,莲花坞的医师束手无策,江澄只能前往云梦城请郎中。 尚未踏出莲花坞,便见蓝忘机带着魏无羡来了莲花坞。 其身后是为他们撑伞的温宁与消失已久的温情。 第123章 让取名废给孩子取字,毁了 温情是这世间最好的医师,无论是人是妖,她都能为其诊断医治。 江澄一见她,不顾其他,急忙道:“温太医,快去看看我姐姐,她刚才呕吐不止。” 闻言,温情随江澄来到江厌离房中。 温情见江厌离虚弱模样,眉头紧皱,立刻上前为她诊脉。 众人皆不敢出声,唯恐打扰温情诊断。 片刻后,温情眉头舒展,面露微笑,道:“恭喜。” 屋内一片静谧,众人一时未解其意。 温情见众人茫然,又道:“已有一月有余,平日需多加留意,今后切勿再行房事。” 江枫眠和虞紫鸢恰巧赶来,闻此喜讯,又惊又喜,却又有些不敢置信,“你这意思是……阿离她……” 众人齐齐看向温情,寻求最后确认。 温情轻笑,对众人点头,再次陈述为江厌离诊脉的结果:“厌离已怀有一月身孕。” 须臾之间,屋内仿若炸开了锅一般,金子轩激动得竟落了泪,他确有与江厌离要个孩子的想法,却万没料到此子来得如此之快。 江厌离轻抚尚且平坦的小腹,早前月事骤停一月,她便有所预感,如今得以证实,心中自是惊喜万分。 然而,这惊喜之余,尚有一丝忧虑。 江澄曾言,她与金子轩前世亦有一子,可惜二人未能陪伴其成长便双双殒命,以致他遭世人嘲讽为有娘生没娘教。 所幸有赖江澄照拂,后又广结良朋,亦有心爱之人与其相伴一生,不至于太过孤单。 否则,她实难想象,此子一生该是何等凄惨落寞。 那时,她多想重回前世,弥补对那孩子的亏欠,可这愿望终究无法达成。 若如今腹中的孩子便是他,那该有多好。 江厌离与金子轩原拟定近日回京,现既知有孕,且仅一月有余,实不便奔波,便暂留莲花坞。 待江厌离胎象安稳,再回京不迟。 莲花坞众人得知江厌离有孕后,诸事皆谨慎对待。每见江厌离外出走动,皆提心吊胆,恐其有失。 江厌离虽已化作凡人,但她仍是莲妖一族的公主,是江枫眠和虞紫鸢的女儿,谁也不敢苛待了她。 此间,众人对她关怀备至,金子轩对她比原先更加百依百顺,就是要天上星星月亮,他也愿意为她摘来。 温情亦在其身侧寸步不离,在江厌离临盆之前,她将一直伴其左右,以保她孕期无虞。 就是可怜了金子轩,不能与江厌离独处。 如此又过了三月,温情为其诊脉,确认孩子健康无碍,江厌离自身亦无恙。 江枫眠与虞紫鸢见江厌离胎象渐稳,便在莲花坞设盛宴,告知整个莲妖一族江厌离有孕之事,并将德高望重的长老们悉数请来。 众人闻此喜讯,皆围于江厌离身侧道贺,女眷亦传授孕期诸般事宜。 其中有位长老施法探查了江厌离腹中胎儿,确为男婴,这将是莲妖一族第一位王孙。 宴上,江枫眠与虞紫鸢同诸位长老商议江厌离腹中胎儿的名字,思来想去,竟无一满意。 好不容易取了几个尚可之名,询问江厌离意见时,却皆被否决。 其实她早已想好腹中孩子的名字,无论那孩子是否会转世而来,她都想为如今这孩子取名金凌。 金子轩对此并无异议,江厌离未曾与他言及前世,他自不知其心中所想,唯觉江厌离所取之名皆甚妙。 屋中拥挤,殿内嘈杂,江澄心中烦闷,遂独往莲池边。 此刻他脑海中皆是江厌离微微隆起的小腹,他掰着手指于心中反复盘算。 江厌离诊出有孕时方入春,如此算来,十月怀胎,她的孩子将于晚秋降生,而金凌的生辰恰就在那时。 他越算越激动,若江厌离腹中此子果真是金凌,那他们一家便也算得上是团圆了。 蓝曦臣忽自其身后揽江澄的腰,下巴抵于他肩上,伸手握住他的手,语中多有埋怨:“晚吟所思何事,竟如此专注,唤了你数次,你都不睬我。” 江澄似是已习惯他忽然从自己身后出现,轻笑道:“我在想阿姐腹中的孩子是不是金凌,若真是他,我们一家便算团聚了。” 蓝曦臣道:“必定是他无疑,阿姐与轩王既能再续前缘,他们的孩子自当随之而来。” 闻此,江澄心安不少。 蓝景仪既能轮回至此世,其余小辈也理应会出现,只是不知他们转世何处而已。 待宴罢,江枫眠与虞紫鸢将他们一家子相聚一堂。 孩子的名字已定,但字尚未取。长老们于筵席之上喝的烂醉如泥,所想之字,难听至极。 江澄此前仅提过金凌的名字,并未言及他的字,因此江厌离也实难决断。 金凌的字,就是在前世,江澄也不曾唤过。 记得那时,魏无羡尚未被献舍重生,金凌偶然问起其字之事。 因江澄平日不唤他的字,金凌便有些好奇,来了莲花坞抓着江澄就问:“舅舅,你为何从不唤我的字?” 江澄停下手中政务,不禁皱眉,冷声道:“魏无羡所取,不唤。” 金凌闻之,面露愠色,怒道:“什么?竟是魏无羡所取,难怪如此难听,我定要换了它!” 江澄愣住片刻,冷厉的面容闪过一丝哀伤。乱葬岗围剿之事已过去多年,他寻遍世间修鬼道之人,却无一人是魏无羡。 他明知以魏无羡的性子绝不会夺他人舍回来,却仍执着于将其寻回,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金凌见他发愣,出声道:“舅舅,你为我另取一个字,魏无羡所取,我不用。” 江澄轻叹一声,道:“魏无羡所取,不换。” 那时金凌实难理解江澄为何如此,明明对魏无羡厌恶至极,却连他为他所取之字都不愿更换。 为此,他在莲花坞大闹一场,闹着要换字,最终被江澄一鞭子赶回了金麟台,此后再未提及此事。 金子轩将江厌离揽入怀中,柔声道:“依金家族谱而定,我乃子字辈,下一辈当为如字辈。不过,若阿离不喜,亦可不依族谱,另立新谱。” 江厌离看向一旁的江澄,问道:“阿澄,你意下如何?” 江澄凝视着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若有所思。 如字辈吗? 前世金凌的字,是江厌离特意带他去找魏无羡取的。今生魏无羡长眠至今,想来是无缘再为金凌取字了。 随即,江澄取过一旁纸笔,墨染笔尖,如前世魏无羡所为,于纸上书下“如兰”二字。 他道:“君子如兰,以此为其字,就唤他‘如兰’可好?” 第124章 出来找姐姐差点被种了草 前世为金凌取字时,江澄总觉得“兰”字与姑苏蓝氏的“蓝”相似。 金凌是云梦江氏与兰陵金氏的后人,取一个类似姑苏蓝氏的字,实在难以接受。 而魏无羡却言:“兰为花中君子,姑苏蓝氏乃人中君子,君子当如兰,此字有何不妥?” 江澄心虽不喜,但江厌离未表异议,便也应承下来。 而今思之,魏无羡取字时或许就是想到了姑苏蓝氏,亦或想到了蓝忘机。 毕竟当时他对姑苏蓝氏印象最深者便是蓝忘机,能以姑苏蓝氏联想到“君子”二字,恐言语中说的就是蓝忘机。 他为金凌取字“如兰”,或许是望其长大后能如蓝忘机一般,成为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 只可惜,金凌终未能如其所愿,或因是江澄将其养大,长大后这脾气竟与江澄一般模样。 江厌离轻抚小腹,口中念叨“如兰”二字,颇为满意。 至此,这位尚未降生的小王孙便有了他的名与字:金凌,金如兰。 今日,江厌离与金子轩将启程回京。 虞紫鸢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务必照顾好自己,你身怀有孕,切莫太过操劳,凡事交由下人去办,改日得空我们便去看你。” 金子轩在旁郑重起誓道:“娘,您放心,我定悉心照料阿离,绝不会让她有分毫损伤。” 虞紫鸢闻此颔首,这些天来,金子轩对江厌离的好众人皆有目共睹,想来江厌离今后的生活定不会受苦。 江枫眠取来一个食盒,亲自交与金子轩,而后对江厌离道:“盒中莲蓬与莲藕皆刚摘的,我已施法,久放亦不会坏,带回去慢慢吃。” 夫妻二人念及江厌离身怀六甲,不便久立,便未与她多做寒暄,诸事交代完毕,便目送他们离去。 江厌离离开后,江澄与蓝曦臣随其返回京城。 江澄本不愿回京,是江枫眠和虞紫鸢执意要他走,他跟着回京,也好帮他们照拂他姐姐。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与江厌离一同启程,辞别莲花坞。 江厌离化为凡人后,命数会有所改变。藏色散人特意为其卜卦,以此得知江厌离有孕之事。 妖族化为凡人后,身体较普通凡人更为虚弱,怀孕后更是如此,甚至在生产时极有可能以命换命。 为保江厌离与其腹中胎儿性命无虞,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告知蓝忘机一个大致方位,让他寻找温情并带去照看江厌离。 温情是这天下顶尖的医师,若有她在,想必能保江厌离顺利产子。 然而,他们所给方位模糊不清,仅说明温情在人界。蓝忘机踏出青丘狐山之时,便茫然不知该去往何方。 本欲让温宁感应温情方位,可他自来到此世后,甚少离开青丘狐山,即便来人界,也多局限于白雾山周边小镇为蓝忘机买些吃食。 先前蓝忘机和蓝曦臣前世情缘的故事,便是他偷偷传播,且范围仅限于白雾山附近小镇,远的他不敢去。 所幸有妖族相助,否则这故事也难以迅速传遍整个人界。 但此举被蓝忘机发现,他本想讲述完整故事,结果却遭蓝忘机限制出行,故事便仅流传了悲惨部分。 温宁虽能自如运用体内灵力,但让他以灵力寻人,实在难为他。 温情是他姐姐,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尽快找到她,可如今他从未见过温情,不识其容貌,亦不知其气息。 单凭一个名字寻人,于他而言,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们二人一狐在白雾山中行走,山谷中弥漫着浓郁药香。 白雾山在人妖共存协议签订后便恢复如初,山上草药一夜间悉数复苏。 昔日料理草药的妖族重归药山,如旧日光景般与人族往来交易。 此山虽已复原貌,但附近百姓仍称其为白雾山,妖族亦无异议。 蓝忘机望着眼前高山,若有所思。 山上遍植草药,温情为医,若其在人界,当与药难离,即便不在山上,也该来过此处。 他对身旁的温宁道:“你上山问问。” “是,蓝二公子。”温宁向他行一礼后,瞬间消失于他眼前。 温宁去而复返,不过须臾之间,只是归来时身上却多了些污渍,头上还插着几棵草。 他挠挠头,道:“我问过山上妖族,姐姐不在山上,也未曾来过。” 蓝忘机微微皱眉,问道:“何以受伤?” 温宁一怔,未料他会关怀自己,绞着手指,低头小声道:“我是灵泉池旁泥土所制,山上种药的妖看出我体内蕴含不凡灵气,欲拿我种药,我不从,他们便来抓我,逃跑时不慎跌倒,并无大碍。” 闻此,蓝忘机叹息一声,不再言语,转身带着他离开白雾山。 当务之急还是以找温情为先,旁的事待将人找到再做处理。 至山外小镇,蓝忘机带魏无羡去了茶馆歇脚,遣温宁去置办一辆马车来。 只见那茶馆说书人身着长袍,手挥折扇,醒木在桌上一拍,故事便开场了。 今日所讲,仍是蓝忘机与魏无羡的两世情缘。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时低沉有力,时高亢激昂。 台下听客如痴如醉,听到悲伤处,不禁垂泪。 然而,这故事与蓝忘机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前半段确与他们前世无异,毕竟由温宁亲述,自无差错,但后半段纯属胡诌。 今世之人从未见过心心念念的已逝之人的游魂,因此不信世间有鬼魂之说,更不信有阴曹地府。 但可笑的是,那说书人竟以此为据,将蓝忘机和魏无羡的前世今生串联起来。 前世的魏无羡因修鬼道无法进入轮回,但为了与已逝的蓝忘机再度相逢,竟大闹地府,最终找到了蓝忘机转世之所,投胎至此。 后来,为了接近蓝忘机,他蛊惑蓝启仁为其牵线,使自己留在蓝忘机身边,自此步步为营,心机算尽。 面对他如此猛烈的攻势,蓝忘机最终还是难以自持,与魏无羡再续前缘。 说书人讲完了蓝忘机和魏无羡的故事,又说起了蓝曦臣和江澄,来来回回都是他们四人的故事,而这茶馆里的人竟然听不腻。 真与假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故事动听,如此足矣。 第125章 刚摆脱工作,又安排个更大的 说书人依旧滔滔不绝,故事亦颇有意思,但蓝忘机已无心再听。 他轻轻揉捏着魏无羡的狐耳,问道:“这故事有几分真?” 只见魏无羡的狐耳抖动了四下,似乎是在回答蓝忘机的问题。 见此,蓝忘机微微一笑,“四分多了,应当就只有温宁说的那些是真的。” 话音刚落,魏无羡的狐耳又动了一下,像是在肯定蓝忘机的话。 魏无羡能听到外界声音之事,是蓝忘机在江厌离大婚后发现的,但他似乎只能通过抖动耳朵来表达,仍无法苏醒。 即便如此,也已足够,如今他们能够说上话,蓝忘机也不算太孤单。 “蓝二公子,马车已备好,可要启程?” 温宁悄然现身于蓝忘机身侧,蓝忘机并未受惊,反倒是一旁的客人被吓得不轻。 那人正欲上前斥责几句,待定睛看清后,却觉温宁似曾相识。 未等他想起此人是谁,蓝忘机便放下茶钱,起身带人离去。 此前,温宁在置办马车时,偶然听到一户人家的谈话。其家中孩子病重,寻医无数却未见成效。 就在他们几近绝望之际,去了一趟岐山镇,有幸得遇一神医,孩子服了神医所配的几副药后,很快便痊愈了。 他们正欲再赴岐山镇,向神医致谢,却苦于不知如何送礼,以表救命之恩。 为能尽快找到温情的下落,温宁难得大了胆子,鼓起勇气,前去询问神医的身份。 然而,他尚未开口,便被那户人家用笤帚打了出来。 这也怪他自己,偷听人家谈话已是不该,竟还不敲门便直接闯入,那户人家没将他送交官府已是万幸。 只可惜没能问到神医的事,他们只能亲自去岐山镇寻找答案了。 “岐山镇似有姐姐的线索,是否要去查看一番?”温宁扶蓝忘机上了马车,问道。 蓝忘机点头回应,他原本就计划前往岐山镇,那里是他此生与魏无羡初次相遇之地,本想在寻找温情的同时,故地重游。 如今得知那里有关于温情的线索,更是当去一探究竟。 温宁当即驱赶着马车,绕道行至管辖岐山镇的监管局处。 现今妖族若要进入一处城镇,但凡不在同一监管局管辖之范围内,都必须申请进入许可,以确保人族安全无虞。 白雾山旁的小镇与岐山镇分属不同监管局管辖,温宁和蓝忘机虽非妖族,但魏无羡是,他们带着魏无羡便无法进入岐山镇。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为使蓝忘机能携魏无羡在人界自由出入,便在魏无羡身上施加了幻术。 只要他们踏出妖界范围,魏无羡身上的幻术便会生效,在外人眼中,他仅是一只普通赤狐。 不过在蓝忘机和温宁看来,他依旧是那只九尾赤狐,此幻术对他俩并无作用。 他们本以为手续繁杂,会耗费些时辰,岂料刚踏入监管局,便见到了一位手持折扇的熟人。 聂怀桑惊愕地看着蓝忘机,以及他怀中的普通赤狐,问道:“这莫不是魏兄?他不该是九尾狐吗,怎的成了只普通狐狸?” 蓝忘机并未答话,一旁的温宁解释道:“公子的双亲为他施了法,旁人无法得见他的真身,聂宗主看到的自然是只普通狐狸。” 聂怀桑挑眉,一展折扇,轻轻挥动,问道:“你为何总是唤我宗主?我上头还有大哥在,当家之位也轮不到我。而且听着像极了是什么宗门之主。” 此问他初见温宁时便想提出,但一直未得机会,后来也见不到温宁,便将此事抛掷脑后。 而今温宁现于眼前,且又呼出“宗主”一称,着实令人好奇。 温宁转身看向蓝忘机,前世之事该不该向他人述说,他心中无底,便想征询蓝忘机的意见。 蓝忘机轻叹一声,道:“你自行定夺。” 闻此,温宁当即便站到了蓝忘机身侧,显然不打算解释“聂宗主”这一称呼的来由。 碍于蓝忘机在旁,聂怀桑也不敢继续追问,见他们是来申请入镇的,便直接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开了道。 聂明玦担心聂怀桑在府中成日无所事事,便与蓝廷商议,为他谋个差事。 因他先前有掌管监管局的经验,蓝廷索性给予他掌管人界所有监管局的权力,也恰好方便他四处游历。 但需他每月呈上一份报告,以确保各地监管局正常运作,绝不许有徇私枉法之事。 聂怀桑得知此事后,几乎要在府中哭晕过去,他刚刚摆脱京城监管局局长一职,如今却又被安排了一个更大的官职。 虽说仍可游历四方,但每月需提交一份报告,且要记录详细,如此一来,又怎能潇洒自在。 聂怀桑领着蓝忘机与温宁进了镇,岐山镇依旧如昔,并未有太大变化,只是已无人记得数年前,蓝忘机和蓝曦臣曾来过此处做了什么。 大战之际,岐山镇首当其冲,遭致灭顶之灾,原来的镇民尽埋于黄土之下。至于战前此地有何变故,无人知晓。 “二殿下此来有何要事?聂某可有能效劳之处?”聂怀桑问道。 蓝忘机道:“听闻温情在此,特来一探究竟。” 聂怀桑忽地止住脚步,道:“那二殿下倒是来对了地方,温太医的确在岐山镇。” 温情自大战告捷后便不知所踪,他们曾尝试探查她的妖气,结果却不尽人意。 她离妖界后,似是携族人隐匿了妖气,人妖两界均未察觉其气息。 多数人以为,他们身具黑狐妖血脉,为免遭讨伐,已自行了断。 蓝忘机等人自然不信此说法,温情在宫中任职多年,他甚为了解,其绝非轻易轻生之人。 且当初温情率族人离开时曾言,他们有办法让世人接纳,故而她定然还活着。 至于她缘何不再现身,众人便不得而知了,或许唯有找到她方能知晓。 聂怀桑早知温情下落,是他将其与族人安置在岐山镇。 他本想将此事告知众人,却遭温情制止。 温情只求平淡度此百年,有一处栖身之地便已满足,不想让他人再为自己担忧,只当她已逝便可。 曾经关于温情因黑狐妖血脉自我了断的传言,亦是聂怀桑授意散播,只为助她一臂之力。 可见效果不佳,蓝忘机等人无一人相信。 第126章 导演总是闷声做大事 自聂怀桑为温情隐姓埋名后,她便一直与族人身居岐山镇,于岐山镇开设医馆。 温情一脉本就是天下最好的医师,在镇中备受尊崇。 医馆匾额仅书一“情”字,镇民仍如往昔般尊称她为“温太医”。 她也曾让镇民改口,但徒劳无功,在他们心中,她永远是名闻遐迩的温太医。 为避免行踪被人发现,温情恳请岐山镇镇民切勿对外透露她的名号。 镇民虽不知其意,但仍满口应承。 此后,但凡有人前来问诊求医,镇民便告知他人,镇里有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可前去寻她。 如此一来,外地百姓只闻岐山镇有神医,却不知其真实身份。 聂怀桑引着蓝忘机与温宁来到温情的医馆,今日馆内病人稀少,较前几日清闲不少。 如今这医馆中除温情外,尚有她的其他族人,但人数已骤减大半。 踏入医馆后,聂怀桑向柜台算账小厮询问道:“温太医今日在否?” “在的在的,就在后院。”小厮言罢,欲引他前往。 聂怀桑转而对蓝忘机道:“聂某还有公事在身,不便与诸位久叙,二殿下可随小厮去后院,聂某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离馆而去,蓝忘机与温宁则随小厮行至后院。 只见一女子正端坐于院中,手持一株草药,端详其叶片形态,而后将其凑近鼻端,悉心嗅闻气味,接着扯下一片叶子放入口中品尝,待辨明是何种药材后,载入书册。 温宁不由缓行上前,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与前世一般无二的人。 “姐姐。” 他声音发颤,终是喊出了百年来未再喊过的称呼。 温情抬眸,微微皱眉,视线只在他身上草草略过,便径直越过他,对其身后之人,恭敬施礼。 温宁见状,心有失落,低头而立,泪于眼眶中打转,却强忍不落。 蓝忘机看着眼前的医馆,心生疑惑,问道:“自离妖界,你便一直居于此处?” 温情颔首,沉声道:“可是聂怀桑告知二殿下我在此处的?” 蓝忘机应道:“算是。” 温情心中略有不满,当初她千叮万嘱,让聂怀桑务必保守她的行踪秘密。 若他们找来,帮她掩饰过去便可,他们大抵也不会闲来无事往医馆跑的。 如今聂怀桑不仅未替她隐瞒,反而将蓝忘机直接带了过来,她也算是知道为何聂明玦总想打断他的腿了。 或许聂怀桑早已预料到会惹怒温情,便早早抽身离去,未给温情发泄的机会。 事已至此,温情纵然再多埋怨也无可奈何。 她命人沏了壶茶来,为蓝忘机斟上一杯茶。 方才见到蓝忘机时,温情便留意到了他怀中的赤狐,本以为是魏无羡,定睛一看,却非九尾狐。 她心生疑惑,问道:“这是?” 蓝忘机看着怀中狐狸,嘴角微扬,眼神也变得温柔,轻声道:“是魏婴。” “殿下!怎会如此?”温情大惊。 她是最早离开妖界的人,此后便不再关注妖界和人界之事。 就连人妖共存协议重新签订之事,也是在聂怀桑找到她后才得知的。 蓝忘机解释道:“大战时,魏婴耗尽妖力,至今昏迷不醒,需重新修炼,方可恢复人形。” 温情又问:“殿下本是九尾狐,为何如今换了副模样?” 蓝忘机道:“为保他安全,施了幻术。” “原始如此。”温情喝了口茶,心中担忧尽散。 接着,蓝忘机询问温情离开妖界后的去向,以及为何不愿再见他们,甚至隐姓埋名藏匿于岐山镇。 温情沉思片刻,如今人已在眼前,如何隐瞒都已是徒劳,她只得将离开妖界后的经历如实告知蓝忘机。 大战告捷,黑狐妖已被尽数剿灭,温情一脉乃是世间最后拥有黑狐血脉的妖族。 她深知他们难以存世,即便妖界有魏无羡、人界有蓝忘机和蓝曦臣护着,也无法改变人妖两界对黑狐妖的憎恨。 终有一日,蓝忘机等人也护不住他们,他们必定会命丧他人之手。 为避免惨祸发生,也为不拖累蓝忘机等人,温情带着族人隐匿气息,藏身深林。 只要他们尚存一日,黑狐妖的血脉便会延续,唯有去除这份血脉,黑狐妖才会真正绝迹于世。 因此,温情一脉的族人选择在深林之中忍受三次脱胎换骨之苦,只为除去黑狐妖血脉。 然而,此举犹如自寻死路,虽然曾有脱胎换骨化为凡人的先例,但毕竟是凤毛麟角。 妖族化为人族,谈何容易,何况脱胎换骨亦需消耗大量妖力,他们的妖力本就比普通妖族弱,除了精通医术,别无他长。 于他们而言,脱胎换骨成为凡人,难如登天,风险巨大。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愿意冒险一试。 起初,温情一脉族人有近六十人,经历三次脱胎换骨后,算上温情,如今就只剩下十人活着。 化为凡人后,他们四处漂泊,依旧坚持行医救人,直至遇到聂怀桑。 那一日,聂怀桑立于路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轻摇折扇,看似人畜无害,道:“温太医,你们若无处可去,不如就去岐山镇,那里僻静。” 众人皆以为遇到聂怀桑是偶然,唯温情知其是有意在此等候。 温情本欲拒绝,但不忍族人再随她漂泊,便应允下来,医馆也是在聂怀桑的协助下开设。 至于缘何不让聂怀桑将此事告知蓝忘机等人,实乃温情自作主张。 魏无羡乃妖王之子,而今又承袭妖王之位,更是令人望尘莫及。 蓝忘机与蓝曦臣虽放弃皇位继承,却也获封亲王,备受尊崇。 他们几人皆身份显赫,若与之同行,虽有便利,但危险亦大。世间不乏忤逆上位者之人。 温情这一脉仅余十人,她实不想再携众人奔波涉险,安稳此生,足矣。 温情手指轻抚茶杯杯沿,自知蓝忘机此来定有所求,遂直言:“二殿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蓝忘机道:“确有一事相求,乃魏婴爹娘所托,望温姑娘与我同往莲花坞。” 闻此,温情略有迟疑,难以定夺。 第127章 以为找了个弟弟,结果是真弟弟 为使温情随自己前往莲花坞,蓝忘机向她承诺,待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所托之事了结,他们便不会再来打扰。 闻此,温情终是应允了下来,但医馆尚有事务需要处理,无法即刻动身,需待两日。 蓝忘机点头,随即对被冷落一旁的温宁唤道:“温宁,过来。” 温宁听命行至蓝忘机身侧,却始终低头,不敢再去看温情一眼,唯恐自己的窘态被人瞧见。 见他如此,蓝忘机直接将其朝前推去。 温宁毫无防备,身体前倾,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幸得温情搀扶,才未跌倒在地。 温情看向蓝忘机,面露疑惑。 蓝忘机问道:“温姑娘可识得他?” 温情微愣,后伸手将温宁低垂的头抬起,定睛端详,只觉甚是陌生,却又有似曾相识之感。 她如实答道:“不认得,但看着有些眼熟。” 蓝忘机轻抿茶水,道:“你应知晓魏婴拥有前世记忆,他可曾告诉你,你有个弟弟?” 温情面颔首应答,大战时,魏无羡确实曾告知她前世记忆之事,并提及她有个弟弟,却未说其弟姓名。 那时她只当是魏无羡玩笑之语,并未信他。 若她真有弟弟,为何她轮回至此数十载,却未见她弟弟也转世轮回? 蓝忘机道:“他便是你前世的弟弟。” 温情面露惊讶之色,看蓝忘机模样不似作假,她先前以为的玩笑,竟是真的。 忽然她忆起方才他们初到时,温宁似乎是叫了她一声“姐姐”,但当时她只顾对蓝忘机行礼,并未留意。 此刻细看,方觉温宁看她的眼神充满思念。 蓝忘机起身,留温宁在医馆,携魏无羡向温情辞别,外出漫步,正好给他们相处的机会。 待其离去,温情即刻询问温宁关于他们前世之事,以及此前为何不曾来寻她。 温宁垂着头,如实讲述前世经历,毫无隐瞒。 射日之征后,他们沦为温氏余孽,受尽唾骂,遭众仙门奴役。 而他被人欺凌致死,幸得魏无羡将其炼成凶尸,得以复活,却也因此不死不灭,不入轮回。 此番能来到此世,全然仰仗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是他们将他带来,还为他重塑身躯。 此外,前世温情被挫骨扬灰之事,他也未有隐瞒,如实相告。 闻此,温情内心久久不得平复,竟没想到他们的前世亦因温氏过的如此艰辛,却也因魏无羡得以存活。 她凝视眼前温宁,反复确认:“你当真是我前世的弟弟?方才所言可属实?” 温宁郑重点头:“姐,能与你此生再相见,真好。” 温情伸手轻拍他肩,假意严肃,高声说道:“头抬起来,背挺直了,如此唯唯诺诺,岂敢称是我温情的弟弟。” 眼前人明明高出自己许多,却总是弓背低头,显得与自己一般高。 温宁闻声,立刻挺直背脊,他向来是怕温情的,即便成为鬼将军,也畏惧温情的斥责。 见状,温情无奈摇头,道:“阿宁,今生我虽仍无法陪你千万年,但数十载还是可以的,只要有我在,无人能欺你,今后无需如此怯懦。” 瞬间,温宁泪水如决堤之洪,倾泻而下。 温情将他拥入怀中,轻拍其背以示安抚,但温宁反倒哭的更凶了,似要将数百年来的委屈一并发泄。 温宁哭了许久,引得医馆众人皆在门口窥视。 温情自诞生以来,从未对一名男子如此关注,如今见她与男子相拥,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只是,不知何故,他们总觉得这男子与他们的族长有几分相似。 若非温情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险些以为此人是温情的兄弟。 温情早已察觉有人在注视他们,但因温宁不停哭泣,她也无暇分心去斥责他们。 他们虽比温情年长些,但都心甘情愿认她为族长,凡事都听命于她。 突然,一位老伯背着背篓缓缓走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愣在了原地。 他刚刚采药归来,并不知晓医馆来了什么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进后院,他便见到温情与温宁相拥而泣,这场景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十人虽已化为凡人之身,但心中仍惧怕尚存黑狐妖血脉,且已至中年,便不曾寻找另一半孕育子嗣。 温情是第一个表明态度的人,她说宁愿一生为医,济世救人,也不愿寻找如意郎君共度此生。 但他们并不认同温情的想法,他们年事已高,孤独终老也无妨,可温情还年轻。 即使不想生儿育女,也该找个人作伴,毕竟他们无法陪伴温情太久。 她只是一名女子,如今虽有神医之名,但终有一天,世人会将其淡忘,她实难在这世间立足。 “情儿,这是何人?”老伯心中又惊又喜,真以为温情想通了。 温宁听到声音停止了哭泣,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松开了温情,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温情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推到众人面前,说道:“这是我弟弟,温宁,此后也是我们的家人。” 老伯有些茫然,温情是独生,何来的弟弟? 随即他老脸一红,道:“弟弟?无妨无妨,年龄相差不大即可。” 温情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他是我前世的弟弟,由于种种原因,至今才来到此世,表叔莫要误会了,我们是血亲。” 话音刚落,躲在一旁的众人便四散而去。难怪此人看着与温情有几分相似,原来真是她的弟弟。 老伯闻言,显然有些失望,本以为温情这棵铁树开了花,终于想通了,没想到找回来的是亲弟弟。 温情带着温宁认了仅存的这些亲人,待改日得空再去祭拜其他族人。 温宁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前世的表亲叔伯都不在其中。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 他们原本并不想接受温宁,认为他只是由泥土制成,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但温情坚持认为,无论他现在是否与他们有血缘关系,此后他都是她的亲弟弟。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接受。 不过,要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就必须学会治病救人。他们这一脉行医数十载,可不想身边有一个无用之人。 温情也表示赞同,如此一来,他们也算是团聚了。 可温宁却拒绝了他们。 第128章 要生的是师姐,紧张的是姐夫 若能与姐姐相伴,温宁自是乐意,但其身负使命,不得不为。 他前世的命是魏无羡给的,今生的命是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给的,他理应留在魏无羡身边,守护他。 况且,前世温情也曾教过他医术,可他天资愚钝,连煎药都做不好,还是不给他们添麻烦为好。 此外,他们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找到温情,一起前往莲花坞,完成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的托付。 如今能与温情相认,被族人接受,他已心满意足。 两日之后,温情离开岐山镇,与蓝忘机一同前往云梦城。刚到莲花坞,便被江澄唤了过去。 温情久未露面,人间诸事多由聂怀桑转述。 江厌离成婚之事聂怀桑也曾告知于她,不想不过数月,江厌离便有了身孕。 此后,她便依藏色散人与魏长泽之托,留在江厌离身边,寸步不离,唯恐有丝毫闪失。 江厌离待她如亲姐妹,从不视她为外人,在她身边,温情难得轻松。 只是于金子轩而言,温情着实碍眼,有她在,金子轩几乎无法靠近江厌离。 不仅如此,温情对轩王府的下人也极为严苛,轩王府中时常传来她的呵斥声。 不过,若非那些下人过于愚钝,她又何必如此动怒?她已千叮万嘱,可他们转瞬便忘,还总惹出一些乱子,令她收拾。 一日,江澄与蓝曦臣前来拜访,尚未踏入轩王府大门,便听到院内传来的怒骂声: “说了多少次,不许把这些碍事的东西摆在院里!都搬走。” “你们这煎的是什么药?火候不对,药量也不对,重煎!” “谁让你们做这些吃食的?孕妇忌寒,你们是故意的吗?” …… 蓝曦臣轻笑道:“晚吟,还进去吗?” 江澄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迈入了门槛,绕开有温情的院子,直奔江厌离屋内。 温情正在气头上,但凡看着不顺眼的,只要犯了错,都要被骂上几句。 但她的怒气从不针对江厌离,面对江厌离时,她总是轻声细语,仿佛先前训斥下人的并非她。 江厌离见江澄和蓝曦臣到来,放下手中女红,挺着大肚子迎上前去,“你们要来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 江澄见此情形,急忙上前扶住江厌离,说道:“阿姐,莫要乱动,好生歇息,我们就只是来看看。” 在温情的悉心照料下,江厌离的身孕已足月。江澄推算时间,察觉今日便是金凌前世的生辰,故而特意前来。 他见江厌离一如往昔,毫无即将临盆的迹象,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唯恐此子并非金凌。 蓝曦臣将袖中的锦盒置于江厌离眼前,说道:“阿姐,此乃我与晚吟亲手所制,还望阿姐喜欢。” 江厌离好奇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对银镯和一枚平安锁。 平安锁与市面常见的并无区别,不过是刻上了个“如兰”二字,但这两对镯子却颇为精致。 两对镯子皆雕刻着九瓣莲花与金星雪浪,大的镯子上九瓣莲花居多,小的则是金星雪花浪居多。 如此设计,一眼便可看出,这是他们赠予江厌离和金凌的礼物。 然而,镯子中间的形似家徽的图案吸引了江厌离的注意。 她疑惑地看向江澄,问道:“此图案有何深意?” 江澄解释道:“此乃我们前世家徽,阿姐的是云梦江氏九瓣莲,阿凌的是兰陵金氏金星雪浪牡丹纹。” 江厌离仔细端详着金凌那对镯子上的家徽,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门外传来脚步声,还伴随着清脆的声响。 人尚未出现,声音已然传来:“阿离,我购得些小玩意,待阿凌降生,可供他玩耍,带来给你瞧瞧。” 紧接着,一道淡黄身影抱着一堆小玩具出现在门口。 “阿澄和殿下又来看阿离啊!” 金子轩丝毫不意外江澄与蓝曦臣的出现,因要照顾江厌离,他们可在轩王府自由出入,无需下人向他禀报。 况且,江澄是他的小舅子,他岂敢阻拦其前来探望江厌离! 若惹得江澄不快,他说不定会悄悄将江厌离带走,到时自己定然追不上他的。 蓝曦臣更不必说,前朝太子,现今亲王,其身份尊贵更甚。此外,他还是江澄心爱之人,就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江厌离在见到金子轩的瞬间,便忆起自己为何对这图案如此熟悉。 她赶忙招手让金子轩走近,说道:“子轩,你之前不是想将金星雪浪绘制成家徽吗?你看看这个,是否符合你的心中所想?” 金子轩凑近仔细端详,心中大喜:“没错,就是这样,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江厌离正欲解释,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与此同时,衣裙也被大片浸湿。 江澄与金子轩见状,顿时慌了神,围在江厌离身旁,不知所措。 蓝曦臣倒是最为镇定,他急忙跑到院中唤来温情,并让侍从在门外候着。 温情正在院中浇花,听闻此事,手中的水瓢都未放下,便匆忙随蓝曦臣一同回到江厌离屋中。 刚进屋,她就发现江厌离的即将临盆,而她身边两个男人却还在发愣。 她一时无言以对,道:“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厌离抱到榻上去,难道要让她坐着生吗?” 闻言,金子轩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江厌离抱到榻上,然后与温情四目相对。 温情气得拿起手中的瓢向金子轩砸去,“还看什么,你能给厌离接生吗?去厨房把煎好的药盛一碗过来。” “啊?哦,好的,我马上就去。”金子轩手忙脚乱,身体也不听使唤,刚走两步就撞倒了屏风。 刚熬过一阵阵痛的江厌离,恰好看到手足无措的金子轩,不由得轻笑出声,适才的紧张也烟消云散。 金子轩听到江厌离的笑声,心中稍安,踏出房门时,已不见方才的慌乱。 “算他识趣。”江澄倚在蓝曦臣身上,轻哼道。 莲妖一族无需自己生产,将结合而成的种子投入莲池,便可迎接孩子的降生。 但如今江厌离乃凡人之躯,需怀胎十月,历经九死一生,方得见孩子问世。 江厌离初为人母,适才突发腹痛,其心慌意乱,更甚他人。 金子轩如此愚钝之举,不过是为缓解江厌离的紧张罢了。 第129章 师姐要死了吗?我不允许 “为何都在屋外?” 蓝廷忽现于众人身后,聂怀桑抱着蓝景仪紧随其后。 众人见蓝廷到来,纷纷行礼。 尚未等他们回话,屋内便传来江厌离痛苦的叫喊声,蓝廷的心亦随之一颤,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握紧。 当年他的妻子生产蓝景仪时亦是这般,可不幸的是,诞下蓝景仪后,她便弃父子二人而去。 此刻重见这情形,又忆起当年妻子的模样,使他有些站立不稳。 江厌离自白昼至黑夜生产,痛呼声也愈发孱弱。 侍从频繁出入,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室外守候的几人心急如焚。 蓝景仪忽地在聂怀桑怀中躁动,口中呢喃,语意不明。 蓝廷此时前来轩王府,皆是因蓝景仪。 他得闲伴其至御花园漫步,初时一切尚好,逗弄他时还笑得开心。 可当他们行至种植金星雪浪之处时,蓝景仪骤然啼哭不止,任人如何哄劝皆无济于事。 蓝廷耐心询问他所求何事,意欲何为,他皆不作回应,只是拼命挣脱蓝廷怀抱,朝着花丛伸手乱抓。 他与聂怀桑顺着蓝景仪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花期已过的金星雪浪,不知何时,竟生出一朵花苞,正含苞待放。 聂怀桑凝视着半开的牡丹花,陷入沉思,如今世人皆默认金星雪浪代表着轩王府,此花也只有轩王府开的最好,御花园都不及。 过了花期的花忽而生苞,甚至即将绽放,他不禁联想到身怀六甲的江厌离,似乎也临近产期了。 他猜测道:“莫非是轩王府有何事发生?” 蓝景仪一听聂怀桑提及轩王府,哭声渐息。 见状,他们便即刻动身前往轩王府一探究竟。 平日他们常言,金凌降生后,蓝景仪便是他的兄长,身为长兄需多加照拂弟弟。 小孩本就通灵性,知晓许多常人不知之事。 而今看来,应当是蓝景仪感应到了金凌即将降生,这才哭闹着要来轩王府。 屋内江厌离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澄和金子轩心头一紧,当下便欲闯入房中,唯恐江厌离遭遇不测。 正在此时,蓝景仪竟清晰喊出他方才一直想说的话:“金凌!” 紧接着,屋内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江澄和金子轩不禁松了口气。 可蓝廷依旧忧心忡忡,屋内无人来报喜,他便心神不宁,唯恐江厌离会如他妻子一般离世。 许久,温情推门而出,却只让金子轩进屋探望江厌离。 蓝廷连忙问道:“轩王妃情况如何?身体是否有碍?” 温情微微一笑,答道:“厌离无事,只是有些疲惫。” 闻言,蓝廷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皇上,不好了,景仪晕过去了!”聂怀桑突然惊呼。 温情挤开人群,为蓝景仪诊脉,她眉头微皱,白了聂怀桑一眼,道:“小殿下只是睡着了,你如此大惊小怪作甚?” “啊?我不知道啊。”聂怀桑缩了缩脖子。 可是,方才蓝景仪还吵闹不休,甚至在金凌出生之时,喊出了他的名字,怎会突然沉睡? 未满两岁的孩子,爹娘都未必能叫清,却能清晰喊出金凌的名字。 再者,还是他自己哭闹着要来轩王府,种种行迹实在可疑。 若他如江澄和魏无羡一般带着前世记忆转世,那不应至今还说不清话,他们都是生来便能正常言语。 而且,以蓝景仪的性子,若有前世记忆,不可能乖乖让人抱着。 江澄看着蓝景仪的眼神充满探究,却也并未声张。 江厌离刚生产完,身体虚弱,无法见人。 众人无奈,只得暂时离去,等江厌离身体恢复些后再来探望她也不迟。 然而,金凌平安降生,江厌离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才过了几日,她已无力起身,甚至陷入昏迷。 若无人唤她起来,她便会长眠不醒。 所幸有温情在府中,尚能维持她的生命,不致如前世那般弃金凌而去。 蓝廷得知江厌离病危的消息,送来大量百年灵芝、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等上等药材,但也仅能勉强维系她的性命。 这绝非长久之计,药物终有耗尽之时,即便温情为她施针续命,也无法长久支撑。 深夜,金子轩面容憔悴,数日来他一直守在江厌离身旁,甚至未曾去看过孩子一眼,只因怕她会离他而去。 屋门被敲响,金子轩缓缓抬头,却并无起身开门之意。此刻他谁也不想见,即便是皇帝驾临,他也无意挪动。 “温宁,踹门!” 砰! 随着一声巨响,屋门瞬间碎裂。 蓝忘机和温宁走进屋内,此次蓝忘机怀中不仅有只狐狸,还有一只尾巴泛红的兔子。 他们见到满脸憔悴、胡子拉碴的金子轩,着实吓了一跳,曾经的意气风发已消失无踪。 温宁将手中的碗和白瓷瓶递到金子轩眼前,说道:“这是青丘的灵泉水,还有九尾狐的血丹,一并服用,可助江姑娘恢复。” 金子轩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明亮了些许,激动地唤醒江厌离。 江厌离虚弱地睁开双眼,微微一笑,强作坚强,以免金子轩为她过于担忧。 金子轩扶起江厌离,将她拥入怀中,取过温宁手中的血丹,道:“阿离,来吃药,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 江厌离没有推拒,顺着灵泉水吞下了血丹。只要能延续她的生命,任何药物她都愿意尝试,她实在不忍就此离去。 随即,魏无羡自蓝忘机怀中跃出,悬停于江厌离眼前,伸出狐狸爪子按于江厌离额头。 江厌离顿觉一股暖流汹涌而至,沉重的身躯也轻松不少。 不过片刻,江厌离原本毫无血色的面庞便恢复如初。 金子轩见状心中大喜,赶忙让外面的侍从去请来温情。 温情搭上她的脉搏,面露喜色,道:“是什么药,竟能让厌离瞬间大病痊愈?” “是九尾狐血和青丘的灵泉水,可使将死之人恢复生机。”温宁答道。 温情恍然大悟,这世上也就只有九尾狐血能有如此功效了。 众人尚未欣喜,金子轩便突然倒在江厌离身上,沉沉睡去。 为守护江厌离,他数日未合眼。 如今江厌离大病得愈,他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可算是能合眼了。 第130章 这次一定给他一个完整的满月宴 江厌离起身,并未让人把金子轩抬走,任由他伏在自己腿上安睡。 魏无羡面沉似水,隐有不快。 他径直坐在金子轩身上,看着江厌离道:“师姐,可有好些?” 江厌离看着眼前这只寻常狐狸,颇感讶异,“阿羡,你怎是如此模样?” “以免引发骚乱,我在人界便以此形态现身。”魏无羡摇着尾巴,说道。 若非顾虑蓝忘机在旁,恐其因江厌离而吃醋,他甚至想钻入江厌离怀中。 历经数月潜心修炼,魏无羡方才突破境界,苏醒过来。直至数日前,他方才能与蓝忘机交流。 以如今他的修为换算人族年岁,不过三岁而已,果真应了从前“三岁”所言。 若欲化为人形,他尚需加倍努力,万不可强行化形,否则如江厌离大婚时那般,再次散尽修为。 他如此苦修,一是为了蓝忘机,二是为了能与江厌离及其子相见。 江厌离大病初愈的消息,很快传至江澄处,他随即携蓝曦臣赶来轩王府。 见魏无羡已然苏醒,江澄本欲寒暄几句,怎知嘴快过脑,“亏你还知道醒来,怎么没睡死你。” 魏无羡轻轻一跃,攀于蓝忘机肩头,道:“也不知是何人,在我沉睡时,总一副忧心模样,在我耳边念叨。” 江澄一时未能反应,白他一眼,道:“谁会那般无趣,为你忧心。” 魏无羡强忍着笑,说道:“金子轩于御花园表明心迹时,是谁在我耳畔让我睁眼瞧瞧?师姐有孕后,蓝湛带我去莲花坞,是谁时不时看我一眼?众人忧心为金凌取字时,又是谁频频看我,最后还用了我所取之字。” 江澄闻此,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无羡,道:“你!你如何得知我在看你?” 魏无羡挥挥爪子,“哎呀,坦白些,师弟关心师兄并不丢人,师兄甚感欣慰,你也不必如此遮掩了。” 江澄恼羞成怒,“魏无羡!你找死!” 蓝忘机见状,后撤几步,警觉地看着江澄。 若非蓝曦臣在旁拉住江澄,只怕他已揪起魏无羡的后脖颈将其扔出去了。 魏无羡的狐狸脑袋在蓝忘机脖子上轻蹭,撒娇道:“蓝二哥哥,你看他,他凶我。” 蓝忘机看向江澄的眼神瞬间染上了凌厉,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但也只是做做样子。 蓝曦臣将江澄拉至身后,微笑对蓝忘机道:“晚吟乃你嫂嫂,切不可如此。” 江澄闻听“嫂嫂”之称,瞬间面红耳赤,适才的怒气也消散殆尽。 他瞪向蓝曦臣,却未出言反驳,按这关系来算,他确实是蓝忘机的嫂嫂。 江厌离在旁轻笑出声,她已许久未见两个弟弟如此吵闹了。 不过,江澄与狐狸争吵的画面,着实有些滑稽可笑。 碍于兄长阻拦,蓝忘机只得移开目光,看向手中小兔。 “方才就想问,忘机,怎的带了只兔子?”蓝曦臣转移了话题,问道。 魏无羡道:“在姑苏捡的,兔群中独此一兔尾巴为红,因其特殊,遭众其他兔子排斥。见其可怜,便捡了回来。” 江澄冷哼一声,道:“你一只狐狸竟养兔子,莫非是养大作口粮用?” 魏无羡反驳道:“烤兔虽美味,但我并非凡兔皆食。此兔身具妖气,可修炼成人,我岂会食之。况且,此兔大抵乃金凌与蓝景仪的旧识。” 江澄微愣,旋即面露惊色。 金凌和蓝景仪的熟人仅有二人,一为蓝思追,一为欧阳子真。 而能为魏无羡和蓝忘机所养,便唯有蓝思追了。 前世他们便视蓝思追如子,此番他又落入二人之手,不知此次是被埋于土中,还是重扔兔窝。 深夜造访已是叨扰,江厌离病体初愈,众人不再久留,相继离开了轩王府。 江澄与蓝曦臣返回小院,待明日再去探望江厌离。 温宁则留于轩王府,帮他姐姐分担府上事务,温情为给江厌离续命,已有些时日未好生歇息。 而魏无羡和蓝忘机则返回久未居住的含光苑,先前离去时,晓星尘和薛洋所设结界,至今仍在此处。 魏无羡挥手间,苑中便焕然一新,不见丝毫尘土。 蓝忘机叹息,侧头看他,似是警告。 魏无羡蹭了蹭他,道:“无妨,只是清扫房屋,耗费不了多少妖力,不会妨碍我修炼。我可还想着尽快修炼成人,与二哥哥共赴云雨呢!” 只见蓝忘机的耳朵瞬间爬上绯红,似要滴血。 魏无羡轻笑一声,他的二哥哥依旧如此不禁逗弄。 如此过了一月,江厌离身体完全复原,金子轩也养足了精神精神,二人便开始筹备金凌的满月宴。 金凌的满月宴与江厌离和金子轩的婚宴一般,在皇宫举行。 前世金凌的满月宴,可谓是一切悲剧的起始。 魏无羡受邀满心欢喜前往金麟台参加金凌的满月宴,却遭金子勋在穷奇道截杀,致使前来劝阻的金子轩死于失控的温宁之手。 至此,魏无羡成为罪人,令江厌离失去丈夫,也让金凌失去父亲。 金子轩死后,他无颜面对江厌离,也只敢偷偷望她一眼,根本不敢让她知晓。 为平息众仙门之怒,温情携温宁前去谢罪。 后于不夜天城,温情遭金光善挫骨扬灰,温宁被符咒镇压隐匿,乱葬岗仅余温氏老弱妇孺与魏无羡。 接着,魏无羡血洗不夜天城,却间接害死江厌离,致金凌方才出生不久,便无父无母。 魏无羡为金凌满月礼,昼夜颠倒半月,方刻成一串可辟邪的珠串,佩戴此串,低等妖魔皆难以近身。 然而,一切皆毁。 先前魏无羡与江澄去看过金凌,江澄确言此乃金凌无疑,与其前世降生时一般无二。 前世江厌离邀他参加金凌满月宴,他没去成,今生江厌离再发请柬,此次他定要将前世未送之礼送出。 由于魏无羡现仍为狐,爪子握不住刻刀,亦无法雕刻,且蓝忘机不许其动用妖力。 故,为金凌备满月礼之事,只能全委于蓝忘机了。 第131章 小小年纪,初吻没了 在魏无羡的指点下,蓝忘机精心雕琢出他前世未能送出的珠串。 魏无羡端详着这串珠子,其工艺精湛,远超他前世所制。 金凌满月宴当日,皇宫派马车迎接。 魏无羡登车之时,心中惴惴不安,唯恐途中生变,重蹈覆辙,再度毁掉金凌的满月宴。 所幸今非昔比,虽有妖族,但人界有监管局设下结界,居心叵测的妖族难以入侵。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一路无虞,魏无羡悬着的心这才稍安。 皇宫宴会厅内,华灯璀璨,乐声悠扬。 江厌离与金子轩抱着金凌,被众宾客环绕,皆赞金凌模样甚好,将来必是俊逸公子。 满月宴宴席之上,珍馐罗列,众人笑语欢声,气氛热烈。 蓝廷率先送上备好的礼物,以蓝景仪的名义赠予金凌,愿他们将来能成为至交。 他所赠非罕有之物,乃是昨日方才打造而成的一副弓箭。 前些时日,他颇为纠结送何礼物,绫罗绸缎、金银玉器,轩王府皆不缺。 直至不久前,他梦遇四位少年。 梦中,一少年眉心点丹砂,俊秀异常,着浅黄金星雪浪袍,走于最前方。 他身后跟随着两位身着蓝白衣袍、头戴云纹抹额和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年。 四人打打闹闹,得以看出,关系非同一般。 那身着金星雪浪袍的少年,瞧着性情娇纵别扭,酷似江澄,长相却与江厌离和金子轩有几分相似。 衣着朴素的少年,生性耿直,敢于直言。不知为何,蓝廷总觉他定是个大情种。 而头戴抹额的二人,一人斯文儒雅,仪表堂堂,另一人性格跳脱鲜明,一样相貌出众。 蓝廷凝视着那生性活泼的少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尚且年幼的蓝景仪,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蓝景仪长大后或许就是这番模样。 他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悠悠转醒。 尽管不知此梦因何而起,但他醒来后,还是将梦中身着金星雪浪袍的少年所背的弓箭绘制下来,并命人尽快打造。 江厌离与金子轩向蓝廷道谢后,其余宾客也纷纷呈上悉心准备的礼物,以表对新生儿的祝福。 送来的礼物有金银珠宝、珍贵古籍,还有精美的丝绸织品。 每份礼物都被小心接过,由轩王府侍从逐一记录。 江厌离与金子轩时不时与送礼者交谈,感谢他们的厚礼与祝福。 聂明玦一根筋,本欲送金凌一把大刀,却遭金光瑶严厉斥责,宴会上甚至不许他靠近金凌。 聂怀桑见自家大哥如此,实在无奈,只得从自己库房中精选了一些稀有的古玩字画,代表聂府赠予金凌。 金光瑶虽已入住聂府,聂明玦也将他视为聂家人,但在外人眼中,他依旧是曾经的瑶王、金家的三公子、金子轩的弟弟。 为避免遭人闲言碎语,金光瑶亲自挑选了一份礼物赠予金凌。 此礼与他人不同,却与前世所赠相同,是一只刚出生三月的小狗,甚是可爱。 魏无羡与蓝忘机站在金光瑶身后,见他所送之礼只是一只狗,魏无羡差点惊呼出声,害怕的躲在蓝忘机怀中瑟瑟发抖。 蓝忘机将两个锦盒交予江厌离,随即以衣袖遮挡魏无羡的视线,以免他再见到那只狗。 “阿羡这是怎么了?”江厌离好奇问道。 蓝忘机看了眼怀中颤抖不止的魏无羡,解释道:“魏婴怕狗。” 闻此,金光瑶赶忙命人将小狗拿远些,满脸歉意,“实在抱歉,我不知魏公子怕狗。” “无妨。”蓝忘机向他们颔首示意,携魏无羡离开宴会厅。 他轻抚魏无羡后背,柔声道:“别怕,出来了。” 趴在蓝忘机肩头的蓝思追似乎也察觉到了魏无羡的恐惧,跳下来,小爪子重重地按在魏无羡的肩膀,以示安慰。 魏无羡抬头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狗的踪影,这才安心。 他伸爪拍在眼前小兔子的头上,将他推开些许,“思追,你身形虽小,力气倒是不小。” 蓝思追在半空挥动爪子,却无法移开魏无羡按在他头上的狐爪。 他体内虽蕴含妖气,但尚未结出神识,此时的他只是一只通人性的兔子。 兔子急了可是会咬人的,为避免魏无羡玩得过火把蓝思追惹怒被咬,蓝忘机无奈叹息一声,捧起蓝思追放至自己肩头,将他们分开。 待宴席即将结束之时,蓝忘机带着魏无羡又回到殿内,正欲与江厌离和金子轩道别。 或许是今日人来人往太过喧闹,金凌连同一旁聂怀桑怀里的蓝景仪哭闹不停。 几人围在那里哄孩子,却毫无效果。 “为何哭得如此厉害?可是饿了?”魏无羡疑惑道。 金子轩拿着先前为金凌买的玩具哄他,满面愁容,“适才刚喂过,不知为何,阿凌和景仪突然就哭了起来。” 魏无羡拍拍抱着自己的蓝忘机的手臂,道:“蓝湛,凑近些,我看看他们。” 蓝忘机上前,将魏无羡送至两个孩子面前。 他刚伸出手,欲取出清心铃,借铃声安抚他们此刻的情绪。 岂料蓝景仪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知何来的力气,竟将他拽入自己怀中,转涕为笑,还提着给聂怀桑看。 蓝忘机唯恐伤到魏无羡,不敢与蓝景仪争抢。 与此同时,他肩头的蓝思追也不知何时跳到了金凌怀里,金凌也因此停止了哭泣。 蓝忘机顿感身上一轻,狐狸被蓝景仪抢走,兔子也跑去了金凌怀中。 怀中、肩头空无一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习惯。 众人见两个孩子终于停止哭闹,皆松了口气。 金凌见眼前兔子新奇,伸手想抓他,但手臂太短,始终够不着。 每当即将触及,蓝思追便会挪动步子,跳至其他他够不着的地方。 见他俩一人一兔玩得如此投入,众人便未过多关注。 怎料,蓝思追突然一个踉跄,径直跌落,朝金凌面部砸去。 蓝忘机慌忙伸手去接,但速度远远不及,只来得及揪住他的耳朵,避免他砸到金凌脸上。 然而,巧合的是,蓝思追的兔嘴恰好与金凌的嘴相触。 金凌方才满月,初吻就这般被蓝思追夺走了。 第132章 这孩子带的,都快不认亲爹了 众人惊诧之际,金凌竟伸手将毛茸茸的蓝思追抱进怀中,面露喜爱之色。 怀中小兔尾巴摇动不停,显然亦对金凌心怀好感。 一旁被蓝景仪抓住的魏无羡见状,不禁惊叹:“思追这小子,行啊。” 众人惑然不解,唯有江澄深知其意。 此前给蓝忘机和蓝曦臣讲述前世之事时,只言及小辈们关系亲密,并未表明他们彼此倾心。 尤其是蓝景仪,他可谓以下犯上。 宴会结束,众宾客纷纷前来道别。 江厌离和金子轩带着金凌回了轩王府,顺便将蓝思追也一同带走。 金凌对蓝思追爱不释手,今日恐难松手,硬抢只会惹得他哭闹,只得待明日再归还蓝忘机了。 至于魏无羡,此刻尚在蓝景仪怀中,他手里也没个轻重,浑然不将魏无羡当作活物对待。 蓝忘机欲从蓝景仪手中夺回魏无羡,可蓝景仪抱紧不松手。 “啊!二哥哥救我!景仪这混小子好大的手劲,快要勒死我了!”魏无羡向蓝忘机伸爪,他快被勒的喘不过气了。 小儿难以控制力道,但凡喜爱之物,必紧紧抓住不肯松手。 因此,魏无羡是有苦难言,蓝景仪抓住他那一刻,便该料到会有如此局面的。 只怪自己疏忽。 “不!”蓝景仪抱着魏无羡缩在聂怀桑怀中,不许他人争抢。 蓝廷抚其肩,无奈道:“景仪,不可如此。” 蓝景仪不理,将头侧到一边不看他。 “景仪。”聂怀桑轻唤一声。 蓝景仪闻声抬头,见聂怀桑笑容无害,却总觉下一刻便会遭其算计,当即松开手中力道。 趁此机会,魏无羡迅速闪身钻进了一旁蓝忘机的怀中,舔舐自己杂乱的毛发。 然而,此情形却让蓝廷内心深受伤害。 蓝廷自登基称帝后,蓝景仪宁可终日与江澄和聂怀桑为伍,也不愿再像夷陵小镇那时粘着他。 因政务繁忙,蓝廷实在无暇陪伴其左右,便让他信得过、如今又是最闲散的聂怀桑入宫与蓝景仪玩耍。 结果,他俩关系愈发亲密,蓝廷这个生父却遭冷落。 前段时日,蓝廷和聂怀桑分站两侧,教导蓝景仪学步,蓝景仪毫不迟疑地奔向聂怀桑。 起初,聂怀桑尚有些惶恐,毕竟蓝廷如今贵为皇帝,若惹得他不快,自己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掉。 但如今他已然肆无忌惮,甚至胆大到调侃他。 记得前朝先帝在位时,边关并无战事,各国关系也友善,可他却频频将聂明玦派往边关镇守。 有时甚至会故意挑起战乱,致使聂明玦在战场厮杀。 聂明玦身为聂府家主,常年不在府中,府中诸多事务他又不许聂怀桑插手,只能让人来回奔波。 聂怀桑不忍兄长如此辛劳,曾请求让他接手府内事务,却遭聂明玦罚跪祠堂。 此后,为减轻聂明玦的负担,他特意求皇帝开恩,不要再派聂明玦去边关,废了他这个将军也无妨。 然而,先帝不仅不同意,还在王灵娇的挑拨下,怀疑聂家有谋反之意。 聂明玦回京的机会越来越少,聂怀桑也常被唤入宫充当人质,以防聂明玦真造反。 那时,聂怀桑便对先帝恨之入骨,暗中谋划,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处死。 后来,他利用京城监管局局长的权力,放任妖族入宫,欲借妖族之手为聂家、为聂明玦实施报复。 他虽未亲眼目睹先帝如何被妖族处死,但只要先帝死了,他便称心如意。 也是因此,聂怀桑对皇帝这身份颇为抵触,打心底认为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皆如先帝一般。 甚至曾觉得,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拥有无上权力后,也会变得如此不堪。 不过,与蓝廷长久相处后,他对皇帝的抵触情绪有所减轻,发觉并非所有人都如先帝那般昏聩无道。 蓝廷也曾是民,知晓如何治理国家,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改善百姓生活。 他对待朝臣十分友善,所有人的意见他都会听取,有纰漏之处也会及时改正,若朝臣所言有误,他亦会当场指正。 时至今日,尚无对他不满的大臣。 对于天下人,无大过者,他通常会网开一面,只要能改过自新即可。 但对于死不悔改、屡屡犯错之人,无论其身份地位如何,他都会秉公执法,严惩不贷,甚至就地正法。 聂怀桑自任职后,虽无需每日上朝,但总有几月需要经常入宫。 各监管局呈上的报告,他需日日整理,将问题一一罗列,汇总成一份,每月上交,与蓝廷商讨解决之法。 有时问题处理起来颇为繁琐,聂怀桑便需日日在聂府与皇宫之间奔波。 为方便交谈,聂怀桑在皇宫内通行几乎毫无阻碍。 或许是他与蓝景仪有缘,每次入宫觐见蓝廷,总能巧遇蓝景仪。 如此往来,他便成为皇宫常客,蓝景仪也越发依赖他。 蓝廷对此甚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委实是自己闲暇时间太少,对蓝景仪陪伴缺失。 他又不愿让爹娘操劳,便未让他们前来照看孩子。 何况,蓝启仁宫外所设书院,现今忙碌异常,学生每期皆有增,夫妻二人也无暇进宫。 但他们也并非不管,只说一句,待蓝景仪长大送他书院来。 平素除蓝曦臣偶尔携江澄前来探望蓝景仪外,便数聂怀桑陪伴最多,蓝景仪如此黏他,亦属正常。 蓝廷摇头叹息,有得必有舍,为天下苍生,他只能舍了这份父子情。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皇宫,须臾间又冷清不少。 聂怀桑将怀中昏昏欲睡的蓝景仪交予蓝廷,放肆言道:“皇上,您还是多些时间陪景仪,否则来日他怕是要唤我为父了。” 蓝廷无奈轻笑:“提及此事,你如今的年纪,也当娶妻了。与你一般大的,皆有心仪之人相伴,唯你独身一人,不如朕为你牵线搭桥,寻个称心娘子?” 蓝忘机和蓝曦臣与他年龄相仿,皆寻得良人共度余生,就连他兄长也有人陪伴左右。 如此观之,确唯他孤身一人。 “不不不,我这般人,实不宜误了别家姑娘。”聂怀桑闻之,忙摆手拒绝。 蓝廷挑眉,“当真不用?” 聂怀桑道:“当真不用,我一人也甚好。” 见其如此坚持,蓝廷不再强求,反正他一直独身,焦急的也该是聂明玦。 第133章 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 自金凌将蓝思追带走后,便久抱不放。 任凭江厌离和金子轩如何劝解,他都执意不归还怀中的兔子。 他咿呀抗议,虽仅一月大,小脸却写满倔强。 江厌离唤来魏无羡和蓝忘机,商酌能否将蓝思追暂留,待金凌厌倦后再带回去。 魏无羡爽然应道:“阿凌喜欢给他也无妨,不过此兔体内蕴含妖气,他日必能修炼成人,还烦请师姐悉心教导他为人。” 江厌离心有愧意,这是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兔子,却只因金凌喜爱,就赠与他们。 她凝视怀中抱兔的金凌,无奈叹息:“先前听你说起,此兔大抵为阿凌相熟之人,他可有名字?” 魏无羡稍作停顿,道:“蓝愿,字思追。” 旋即,他又幻出一条云纹抹额,抹额随蓝思追身形变化而调整长度,轻绕其额前。 如今他轮回转世,体内再无岐山温氏血脉,也无温氏头衔,当以真正蓝家人之姿存世。 旁侧金子轩惑问:“此有何意?” 魏无羡微微一笑,解释道:“云纹抹额,非命中注定之人不可取。思追前世也戴着。我施了法,可保他未来顺利化形为人,也可束缚他妖力。” 江厌离略有忧色:“阿凌近来常抱着思追,若此抹额为阿凌所取,该如何是好?” 对此,魏无羡早有预料:“无需忧扰,在他化人之前,此抹额即便用剪刀也无法剪断,更难以取下。” 闻此,江厌离心中稍安。 金凌将来钟情何人,她皆支持,即便与蓝思追生情,她亦会祝福二人。 她担忧的是,蓝思追将来可能无法接受金凌。若真如此,金凌无意间取下他的抹额,岂不是要困他一生。 魏无羡和蓝忘机未做过多停留,与江厌离辞别而去。 轩王府外,一辆马车已在此等候多时,却并非他们来时所乘。 车帘掀开,里面坐着的正是江澄和蓝曦臣。 蓝曦臣道:“忘机,今日可否随我一同去,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可好?” 蓝忘机没有丝毫犹豫,带着魏无羡登上马车,却没有应答蓝曦臣的话。 马车一路前行,魏无羡并不知此行的目的地。 但见车内备好的物品,再瞧蓝忘机与蓝曦臣的神色,他大致能猜到要去做何事。 一路静默无言,魏无羡强压下逗弄蓝忘机的念头,难得安分下来。 良久,马车终于停下。 众人下车,魏无羡看着眼前的陵墓,果然如他所料。 先皇后安葬之事,是蓝曦臣自作主张。当时,他只顾向江澄证明真心,并未想过与蓝忘机商议。 而蓝忘机一直留在妖界,不曾归来,蓝曦臣也无法带他前来祭拜先皇后。 后来虽见过几次,但他们满心都在江厌离身上,担心她的身体,又一次错过了坦白的机会。 金凌满月宴结束后,蓝曦臣单独找过蓝忘机,将母亲之事如实相告。 蓝忘机表面看似平静,可蓝曦臣一眼便能看出,他在怨恨自己,怨恨他自作主张,导致他未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自那日起,蓝忘机便有意避开他。若非魏无羡总嚷着出去走走,他甚至想将自己封闭在含光苑,再不与外界接触。 尽管已过去多年,但母亲的死,于蓝忘机而言,永远是一场噩梦。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是他在远处出声,那团黑影才向他发起攻击,不然,他的母亲也不会为保护他而死。 蓝曦臣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也始终认为母亲的死是因为自己弱小无能。如果他更强大些,或许能保母亲周全。 然而,他们从未想过,那团黑影原本就是冲着先皇后去的,只是被蓝忘机和蓝曦臣看到身影,才想先除掉他们。 所幸皇宫设有结界,可削弱妖族妖力。蓝忘机与蓝曦臣身为皇室,有龙气护体,方才侥存性命。 但,先皇后却无此好运。 被妖族所伤后,她身体每况愈下。太医院全体太医为其诊治,皆未能查出异样,先皇也只认为她是在佯装。 不久,她便无声无息地死在自己寝宫,宫内对外宣称她产后体虚,因病而亡。 先皇后因何而死,唯有蓝忘机和蓝曦臣心知肚明,他们也曾立誓,定要为母亲报仇。 然而,梦中的那团黑雾,蓝忘机始终看不清其模样,只因他内心不愿想起,意识自我保护,淡化了记忆。 自遇到魏无羡后,那个梦也很少再出现,他便逐渐放下,虽无法忘却,但藏于心底也好。 直至妖界大战,蓝忘机见到温若寒,才想起那个被他淡忘的记忆。 那团杀害他们母亲的黑雾,正是温若寒。 不过,此事蓝忘机并未与蓝曦臣提起,只要蓝曦臣不问,他便不打算告知。 如此也算是与蓝曦臣扯平了。 蓝曦臣满脸愧疚地看着蓝忘机,说道:“忘机,对不起,此事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蓝忘机并未回应,只是静静地燃起三炷香,祭拜着眼前的陵墓。 见此,蓝曦臣心中更加落寞,以他对蓝忘机的了解,恐怕此生都难以获得他的原谅了! 两人静默良久,蓝忘机轻叹一声,道:“兄长,我并未怨你,有一事,我也不曾相告。” 蓝曦臣微怔,“何事?”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凝视着母亲的墓碑,嘴唇轻启,道:“我自小便知害死母亲的妖族是谁,但如今他已死,兄长不必担忧。” 先皇后去世后,蓝忘机便沉默寡言,与人甚少交流,蓝曦臣即使能猜出他的心思,也仅知一二。 他虽知是妖族袭击,却未见是何妖族便晕厥过去,更不知那时蓝忘机也在。 蓝曦臣问道:“是谁?” “温若寒。” 蓝曦臣并未太过惊讶,他早有预感。 人妖两界素来交好,能对人族动手的,唯有黑狐妖一族及其同党。 如今黑狐妖全族尽灭,无论害死母亲的究竟是谁,此仇终究得报。 “即便如此,未与你商议,便私自将母亲安葬,终究是我对你不起。”蓝曦臣说道。 或许起初蓝忘机确实心中有怨,但回去后他深思熟虑。 若是当时蓝曦臣告知于他,他想必也会与蓝曦臣想法一致。想通之后,他便不再计较。 蓝忘机转身看着眼前满怀愧疚之人,道:“兄长应知我所想,无需与我商议。” 闻此,蓝曦臣释然而笑。 第134章 云深不知处还真让他建起来了 为了让他们兄弟二人独处,江澄带着魏无羡去了另一座坟墓前。 墓碑上未标明墓主身份,仅刻着“江氏之墓”,而且此处坟墓显然比先皇后的更为陈旧。 江澄祭拜后,长叹一声:“人界江氏一族惨遭灭门,身首异处,尸身被抛至乱葬岗,我当时无权无势,无法将他们一一安葬,只能取来他们生前之物,在此立下衣冠冢。” 魏无羡忆起初至京城,于刑场所见的那家人,那时他亦无力施救,仅能为其降下一场雨。 “抱歉,当时我在,却未能救他们。”魏无羡歉然道。 江澄道:“是吗,那日我也在。” 闻得此言,魏无羡有些难以置信,他未料想江澄会如此平静。 “怎么,你就非得要我痛哭流涕,责骂你一顿,将罪责归咎于你,你才满意?”江澄轻笑。 魏无羡轻咳一声,道:“那倒不至于。” 对于江宇和江云的死,江澄早已释怀,“害他们性命的是黑狐妖,你倾尽所有剿灭黑狐妖一族,我理应谢你才对,替我为他们报了仇。” 他起身,拍去腿上的尘土,轻声道:“谢谢,也……对不起。” 谢他为两界所做的一切,使天下重归太平,也对不起他,未能与他并肩作战。 谢他替他人界的爹娘、家人报仇,让他寻得亲生爹娘和阿姐,也对不起他,前世将所有怨恨皆加诸于他身上。 魏无羡微怔,仰头望向逆光而立、垂首的江澄。 前世他们看似和好,却从未言和,全仗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关系,才偶有拌嘴。 今生他们虽明言要和好,但有些话仍未说出口。 这二人,一个将事藏于心,一个性子倔强口难开,即便表面如亲兄弟般亲密,私下却仍有一层隔膜未破。 魏无羡突然面露厌色,道:“师弟,你好生肉麻。” 江澄横他一眼,转身离去,连与他争执的心思都没了。 他就不该和魏无羡说那么多,两次,他难得主动,结果魏无羡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与他独处,无论何等严肃的话题,都会变味。 魏无羡紧紧跟在他身旁,喋喋不休地喊着他师弟,描述着江澄刚才说那两句时的神情。 江澄被他扰得心烦意乱,手中变出一把匕首,作势割破自己的手掌,威胁道:“再说,我毒死你!” “……你毒,你厉害。”魏无羡老实噤了声。 江澄轻哼一声,甚为满意。 魏无羡虽为至高无上的九尾狐妖,乃妖族新王,待他日修炼有成,必拥有毁天灭地之妖力,但江澄亦非善类。 九瓣血莲妖浑身是毒,纵有咒枷封锁,其血亦为剧毒。 或其一滴血杀不死九尾狐妖,但足以令他难受数日。 比起妖力强盛,毒更为可怕。 他们回到蓝忘机和蓝曦臣身边,见此二人关系恢复如前,他们便也安心了。 魏无羡纵身一跃,借着走在他前面的江澄的肩膀跃至蓝忘机怀中。 他这一脚跺下,害得江澄身子前倾几步,直直摔倒在蓝曦臣怀中。 “魏无羡!”江澄怒视他。 他对着他做鬼脸、吐舌头,肆无忌惮地挑衅他,全然忘却刚才自己是如何被威胁的。 有蓝忘机为他撑腰,他丝毫不怕江澄这株毒莲花。 蓝曦臣无奈劝道:“无羡,勿再激怒晚吟了。” 见江澄怒不可遏,蓝忘机也怕他冲动之下真会对魏无羡动手,哪怕于他们而言只是小打小闹。 他轻抚魏无羡的狐狸脑袋,语气宠溺,道:“魏婴,别闹了。” 蓝忘机既已发话,魏无羡这才安静下来。 而后,蓝忘机与蓝曦臣携江澄、魏无羡一同祭拜先皇后,如此也算是见过长辈了。 此后不久,魏无羡与蓝忘机启程离京,温情、温宁与之同行。 四人至白雾山下分道扬镳,温宁随魏无羡、蓝忘机一同前行。 温情则归岐山镇,自此归隐,不再与众人相见。 妖界烦闷,魏无羡无心归返,遂提议漫游四海,遍历人界。 待尽兴后,他们便归姑苏城,那里早已筑好新居。 昔日姑苏城并无云深不知处,魏无羡早有寻觅风水宝地、重建云深不知处之念。 却因诸般事宜缠身,此事一直搁置,他曾立誓,若能生还,必重建云深不知处。 大战终结,他幸而存活,云深不知处亦当如他所言,重新修建。 由于他妖力耗尽,变回原形,修炼良久,方才苏醒,也仅能言语,难以运使太多妖力。 所幸他早已托付晓星尘和薛洋代为修建云深不知处,前段时日他们至姑苏查看进度,顺便捡了只兔子。 他们进展迅速,效率颇高,虽仅是个雏形,但这构造与前世云深不知处毫无二致。 要知,魏无羡当时仅给他们一张简易图纸,无一丝细节。 他本想若他们能依图建造个大概,待他日他去验收时,便只需耗用些许妖力略加改造。 不料他们竟能依此简易图纸,真将云深不知处建成。 那日去看时,尚未修建妥当,魏无羡欲相助,却与蓝忘机一同被推往后院。 云深不知处大致雏形与前世一般无二也就罢了,这后院景色,更是原封不动照搬而来。 眼前一棵巨大的白玉兰树,花期未到,却开满玉兰花。 树下的草地上,有一群兔子,或白或黑,蹦蹦跳跳,好不活泼。 魏无羡与蓝忘机凑近观之,它们并不惧怕,亦不逃避。 二人如前世那般,躺在白玉兰树下,感受山风轻抚。 那群兔子见此,纷纷跑至他们身边,亦如前世,似是担忧他们状况。 魏无羡趴在蓝忘机怀中,道:“蓝湛,我们前世便是如此死在此处,也不知为我们收尸之人,会不会埋怨我们死得不是地方。” 蓝忘机道:“不会。” “也是,云深不知处,谁敢对你含光君不敬。”魏无羡笑道。 蓝忘机轻笑,“夷陵老祖亦无人敢欺。” 魏无羡当即反驳,“谁说无人敢欺我,有个叫蓝忘机的,总是将我压于身下,不论我如何哭喊求饶,他都不肯放过我,每每将我欺负得腰酸背痛,难以起身,还总变着花样欺负我,真不知他从哪学来的。” 闻言,蓝忘机耳朵瞬间泛红,似是想起某事,轻声说道: “云深不知处不可白日宣淫。” 第135章 为了当哥哥,他也是拼了 四千余条的蓝氏家规,魏无羡想想都只觉是噩梦。 岂料,蓝忘机仅一眼扫过,便已铭记于心,只是不知他日后是否会谨遵家规。 二人在那躺了许久,周身的兔子逐渐增多,不少还爬上了蓝忘机的身子。 魏无羡挥动狐尾,将它们悉数扫落,不允许它们再靠近蓝忘机。 蓝忘机的怀里,只能由他一人趴着,是属于他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魏无羡的主权宣示,小兔子们纷纷跑开。 突然,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尾巴毛色略红的兔子冲了出来。它试图与同伴玩耍,却遭断然拒绝。 无论是白兔还是黑兔,无一愿意与它为伍。 每当它凑到一群兔子中,那一群兔子便会四散逃离,甚至不愿多看它一眼。 魏无羡一直注视着它,清晰地察觉到这只兔子体内妖气弥漫,是这群兔子中唯一在修炼的。 天色渐暗,小兔子们都各自回到窝中,与父母相伴。 魏无羡本以为这只小兔会是孤儿,却见它欢快地奔向一窝白兔处。 然而,那窝白兔对它极为排斥,它的母亲更是后腿一蹬,将它逐出了家门。 被踹出门后,小兔子便独自窝在草堆里,仿佛对此已习以为常。 只见它在草地上扭动着身躯,追着自己的尾巴咬,却始终无法触及,随即似是受了委屈般,蜷缩成一团。 魏无羡心生怜悯,走上前去,咬住它的后颈,带回蓝忘机身边,将它放在蓝忘机手中。 小兔子惊恐万分,在蓝忘机手中颤抖不止,却不敢挣脱。 在它眼中,魏无羡宛如一只体型巨大的狐狸,狐狸吃兔子,刚刚还被叼在嘴里,它怎能不害怕。 魏无羡道:“蓝湛,它似乎被同伴孤立了,我瞧他体内蕴含妖气,不如我们来养他。” 蓝忘机轻抚手中兔子,以示安抚,道:“好。” 那时,魏无羡尚未察觉此兔乃蓝思追,只当它是众兔中唯一沾染妖气、欲修成人形的兔妖。 可将其留在身边不久,魏无羡便觉其气息异常。 后,他们返回青丘狐山,寻得藏色散人和魏长泽,询问此兔前身。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见儿子少有求人,当即应允,待改日得空便寻人打听。 若欲知一人一物前身为何,唯有地府查探命簿或观那面置于轮回道旁的水镜方可明了。 故而,夫妻二人再次大闹地府,搅得阎王殿一片混乱,却发现此兔命簿已毁。 无奈,他们只得满怀歉意跑至轮回道寻孟婆。 尚未跑远,便闻身后一阵怒吼:“我依律行事,你们为何又砸我大殿!我才修好未满两年的阎王殿啊!” 透过水镜,他们得见此兔前身,但并不识得。 孟婆凑近观之,道:“他啊,我有些印象,在地府待了些许时日,又是个等人一同轮回的。” 藏色散人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孟婆面露难色,努力回忆着,每日往来轮回道者成千上万,她怎能尽皆记得他们的名字。 此人不过是在地府多待了些时候,她才略有印象,至于名字,一时之间实难想起。 魏长泽凝视着水镜中兔子的前世,沉声道:“夫人,你看他额头所佩,可是姑苏蓝氏的云纹抹额?或许与阿婴他们有所关联。” 孟婆一拍大腿,说道,提起他姓蓝她就记起来了。孟婆一拍大腿,道:“哦!我想起来了,对对对,他姓蓝,名唤……蓝愿!蓝思追,是你们儿子唯一救下的温家孩子,原名温苑。” 夫妻二人相视无言,未料此人竟真与他们儿子有关。 蓝思追死后并未即刻投胎转世,只因四人曾约好来世再续兄弟情,他便留在地府,未曾离去。 然而,他左等右等,只等到了金凌,却始终未见蓝景仪。 水镜中分明见蓝景仪气绝,可地府入口却不见其身影。 二人在地府等待欧阳子真的同时,四处寻找蓝景仪,却未曾料到,蓝景仪早已投胎转世,且已比他们年长一岁有余。 欧阳子真与他们会合后,依旧未见蓝景仪的踪迹。地府内外,蓝思追与金凌寻了个遍,甚至询问过地府众官员,均无所获。 后来他们才得知,蓝景仪故意隐瞒,抢先投胎,只为早他们几月出生,如此便能让他们都唤他一声哥哥。 可他岂料他们会在地府等待如此之久,本只想年长几月,如今却年长近两岁。 待蓝景仪到了上学堂的年纪,蓝思追他们仍在外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若蓝景仪保有轮回前的记忆,想必会懊悔不已。 夫妻二人返回后,将此事详细告知了魏无羡。 此后,魏无羡便将蓝思追留在身边,并时不时教他修炼之法,只是不知他能否领悟。 青丘狐山灵气浓郁,适合修炼,原打算等蓝思追修炼出神识、开口说话后,再让他离开青丘。 怎料,人界传来消息,江厌离诞下麟儿后久病不愈,身体每况愈下,温情在旁也只能勉强维持她的生命体征。 魏无羡心急如焚,却也只能静观其变。 人界传言九尾狐血虽能抑制百病,令人起死回生,但事实上必须是将死之人方可使用。 若常人服用九尾狐血丹,只会加速死亡,且此时再次服用也无济于事。 待江厌离濒死,他们便通过藏色散人开启的传送阵,抵达轩王府。 原本顾及蓝忘机的形象,他们还礼貌地敲门,见无人应答,魏无羡便让温宁踹门而入。 当时江澄还埋怨他来得太迟,若是早些来,江厌离便不必受此折磨。 魏无羡又何尝不想早点来救江厌离于水火,可他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等待。 至于那门,温宁已替魏无羡给他们重新打造了一扇,比原先更加坚固。 如今魏无羡玩尽兴了,又回到了姑苏城。 姑苏城妖族众多,在此地修炼,进度必定极为缓慢,但只限于镇上。 山上灵气充沛,却无人或妖涉足,而云深不知处恰好建在山上,正适合魏无羡修炼。 想必不出几年,他便能与蓝忘机逍遥快活,且天天。 第136章 师父怎么也来这里呀 而今姑苏城人尽皆知城后山有一座仙府,名曰云深不知处。 府内仅住两人,一人乃人界亲王蓝忘机,另一人则是妖界妖王魏无羡。 起初,晓星尘和薛洋亦居于此,但二人难耐云深不知处过于静谧,甚是无趣,遂离府游历。 二人偶尔会寄信回来,详述沿途所见所闻。 温宁原亦居于此地,但不久前为魏无羡所逐,令其寻其温情去。姐弟岂可分离,自当使之团聚。 今日正巧收到一封薛洋的信,言及近来遭遇,恳请魏无羡救他脱离苦海。 信中提到,他们路经一座灵气充沛的仙山,偶遇一位仙风道骨的高人,自号“抱山散人”。 此人有一习惯,喜捡些孤儿带回山门,若有缘便收入门下。 那日她刚下山,欲往人界寻找有缘孤儿,忽见两只狐妖进山后迷失方向。 当她见到晓星尘时,当即便将二人带回山门,执意收晓星尘为徒,薛洋则是顺带。 晓星尘觉此人颇为熟悉,遂与薛洋一同拜入其门下。 但成为抱山散人之徒后,必须留于山中,若无她的指令,不得再下山入尘世。 若执意下山,则与山上再无任何联系,更不得回山。 此规定尤其对晓星尘强调,令其务必牢记于心。 此外,山中还有一位师兄,名延灵道人,亦被禁止离山。 山门之中,除他们几人外,抱山散人本还有一徒弟,资质上佳,却不听劝诫两次入世。 首次入世,她觅得良人并育有一子,本应幸福美满,奈何不久后夫妻双双殒命。 而后抱山散人再次寻得她,将其带回山门,悉心教导。 可惜,其心性不改,又离山而去,与其同行者仍是前世的那位良人。 不过此世他们不会轻易丧命,入世后亦不会受世俗纷扰,她便放心让其离去了。 那人或许是她所收弟子中,唯一可自由出入山门之人。 自晓星尘与薛洋拜入其门下后,终日打坐练功,粗茶淡饭,苦海无边,只觉这日子漫长无尽。 薛洋难以静心,数次欲逃,却总是被晓星尘强行拉回,意在磨炼他的心性,以免他在外惹事生非。 他苦不堪言,遂修书一封至云深不知处,希望魏无羡能理解他的苦衷,前来解救。 魏无羡本欲前去看他的笑话,却被突然前来探望他的藏色散人拦住。 晓星尘和薛洋是青丘狐山最后的两位子民,将来需辅佐魏无羡。 青丘有魏无羡一个不安分的已足够,再加上个薛洋与其一同闹腾,即便有蓝忘机和晓星尘盯着,也难以让他们安分。 如此一来,不仅是青丘,乃至人妖两界,甚至是天下的未来,怕是无安宁之日。 抱山散人的山门除了人少稍显无趣外,其他一应俱全,以藏色散人对其的了解,定不会亏待他们,无需担忧。 魏无羡趴在藏色散人怀中,说道:“这抱山散人究竟是何方人物。” 他活了两世,皆只闻其名,不曾见过。 藏色散人回忆起自己的师父,道:“师父她品性高洁,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捡人回去养育。为娘当年只是出门遛个弯儿,就被她拎了回去。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认识我,对我了如指掌。” 魏无羡好奇问道:“那阿娘可有其他师兄弟?” 藏色散人答道:“有一位师兄,名唤延灵道人,他天资聪颖,性格活泼,诙谐幽默,个性潇洒不羁,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闻言,魏无羡沉默不语,延灵道人不仅性子与他相似,就连前世的死法也与他差不多。 可惜,延灵道人运气不佳,身旁并无聂怀桑这般人物,故去便是永远。 不过,今生尚能听闻其名,魏无羡着实诧异。 如此看来,抱山散人要么与他相同,死后未饮孟婆汤便转世,要么其实力强大,能穿梭时空。 延灵道人和藏色散人皆拜入门下,且不许延灵道人下山,如今又将晓星尘收入门中,足证魏无羡所猜不假。 抱山散人毕竟是他母亲的师父,待他日定去拜访一番,顺道看看薛洋过得到底有多苦。 蓝忘机在藏色散人未至时便已下山,只因魏无羡嚷着要喝天子笑,他只得下山买酒。 待他返回,恰巧撞见欲离开的藏色散人。 “母亲,何不用过膳再走。”蓝忘机手提食盒,另一只手拎着两坛天子笑走来。 藏色散人轻笑,上前将魏无羡放于蓝忘机怀中,如慈母般揉了揉他的头,言道:“饭就不吃了,你爹还在家中等我,你们照顾好自己,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蓝忘机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与魏无羡一同目送藏色散人离去。 自他与魏无羡久居青丘狐山后,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总想让他唤他们一声爹娘,他本不愿,毕竟此生他也不曾喊过几次,但禁不住他们一家三口软磨硬泡。 最终双方各自让步,他们不再强求蓝忘机唤他们爹娘,蓝忘机则称呼他们“父亲”“母亲”。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将食盒中的饭菜取出摆放在桌上,接着又为魏无羡打开一坛酒。 魏无羡自蓝忘机怀中跳出,狐狸爪子紧抱酒坛不松手,“哎呀,好久没喝天子笑了,怎的又只买了两坛?” 蓝忘机端坐一旁,沉声道:“多饮伤身。” 看着眼前端庄雅正的人,魏无羡将酒坛子推向他,狡黠笑道:“蓝二哥哥,今日不如陪我喝两杯?” 蓝忘机看他一眼,果断道:“不喝。” 闻此,魏无羡心中有些失落,只得独自抱着酒坛子在一旁喝闷酒。 他如今虽仍是狐狸之身,但对酒的喜爱丝毫未减,有时还会哄骗蓝忘机喝酒。 所幸蓝忘机知晓自己酒量不行,从未中计。与魏无羡举杯共饮时,往往以茶代酒。 蓝忘机见他只顾喝酒,担心他喝醉,便贴心地为他夹菜。 就这样,一人一狐在云深不知处相伴度日。只是魏无羡修炼至今,却毫无变化。 对此,不仅蓝忘机着急,魏无羡自己也心急如焚。 即使有藏色散人与魏长泽不时为他提供妖力,少说也要修炼十年才能化形。 不过,不化形也有不化形的好处,魏无羡可以趁蓝忘机不注意,偷偷钻进他的衣襟里,只是若被发现,就会被蓝忘机揪尾巴。 如今魏无羡最敏感的部位便是尾巴根,每次被蓝忘机揉捏,他整个人便会瘫软无力。 蓝忘机也正因如此,每次惩罚都针对他的尾巴。 但不得不说,九尾狐的尾巴,手感极佳。 第137章 见过吸猫的,没见过吸狐狸的 夕阳西下,余晖未尽,西方的天空仍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 蓝忘机与魏无羡缓缓步下山去,城镇中的人群已纷纷归家,街道很快变得空寂无人。 二人来到酒楼,老板见他们到来,无须询问,径直取出酒来。 近来酒楼生意兴隆,天子笑很快便会售罄,他知晓魏无羡喜好此酒,便每日特意留两三坛,待他们前来取走。 蓝忘机早已在酒楼付了一年的账,若他某日无暇,魏无羡也可自行前来取酒。 “今日不巧,藏酒被客人发现,只余这一坛了。”老板递过一坛酒,抱歉地说道。 蓝忘机道:“无妨。” 踏出酒楼,外面天色已暗,一轮满月悄然升起。 方才寂静的街道,在蓝忘机踏出酒楼之门的瞬间,变得喧闹异常,是妖族专属的夜市。 今日乃十五,正是妖族妖力大增之刻,街道上妖族要比往常多不少。 在此,妖族无需隐瞒身份,可尽情展现妖身,然而魏无羡却有所不同,他是被迫显现真身。 只因蓝忘机不许他使用妖力,他无法隐藏真身,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施加于他身上的幻术,仅在人界有效。 他们原以为姑苏城亦属人界,可安心在此生活,不会暴露身份。 岂料,夜里的姑苏城属于妖界。 初至姑苏城的第一个夜晚,魏无羡的真身便被众妖族察觉,无论走到何处,都备受尊崇。 九尾狐于妖族而言,乃至高无上的存在,犹如人界百姓见到皇帝亲临其所在城镇,必定献上最好的物品。 那次是魏无羡在姑苏城夜市中,玩得最不愉快的一次。 此后,为能安心在姑苏城久居,蓝忘机夜间携魏无羡下山时,总是戴着斗笠,将魏无羡藏匿于怀中,唯恐被妖族瞧见。 他们在街道上缓行,至池上凉亭方止。 今日酒未买得适时,此处鲤鱼跃龙门的祈福戏码也未能赶上,昨日刚演过,今日不演。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立于凉亭之外,心下突然涌出懊悔之情。 当初,魏无羡以假身份接近蓝忘机,蓝曦臣恐其伤害他弟弟,遂将他们带来此处,欲揭穿其阴谋。 然而,魏无羡为取信蓝曦臣,在此发下毒誓。 那时魏无羡双亲已逝,年少为乞之事不假,但其身份却有假。 他言自己只是一小狐妖,实乃九尾狐妖,今已为妖王。 要知,当时他立誓,若有半句假话,便自毁妖丹,散尽修为,化作半死不活的狐狸,任人处置。 一语成谶,如今虽未毁妖丹,但修为确已散尽,会变回原形,任蓝忘机处置。 蓝忘机心想,当时该早些阻止他发誓,或许魏无羡便不至如此。 “想什么呢?蓝湛。”魏无羡前爪爬到他肩上,问道。 蓝忘机摇头,道:“无事。” 魏无羡前世记性不好,多有忘却,今生亦然,只记着与蓝忘机的过往,余事皆忘得干净。 对此凉亭,只记得曾与江澄等来过,至于说过什么,若不细想,丝毫记不得。 但见蓝忘机如此忧心,他不得不去回忆当初是否说了不该说的。 思索良久,魏无羡挪动位置,前爪轻捧蓝忘机脸颊,凑近轻舔他的唇,柔声安抚:“昔日不过随口一说,切莫当真,你无需为此烦忧,无论说不说,我皆会变成如今模样。” 蓝忘机喉结滚动,耳垂泛红,将魏无羡紧紧揽入怀中,缄默不语。 魏无羡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蹭他脖颈,只让他觉得一阵酥痒,却也未曾推开,也安心了不少。 二人未在街上久留,今日月圆,凡人不便于此久留。 回到云深不知处,蓝忘机取来两只酒杯,将酒注入杯中,其中一杯放于魏无羡身前。 魏无羡见状喜出望外,此次竟无需他哄骗,蓝忘机便主动陪他饮酒。 此生魏无羡尚未见蓝忘机饮酒,也不知其酒量有无长进。 见他饮下一杯酒,心中莫名兴奋,就趴在一旁凝视他的面庞,欲看他此次是否会脸红。 然而,他凝视许久,蓝忘机的脸色和神色依旧如前世初次饮酒时一般,毫无变化,唯那双浅色眼眸,不复从前那般冷峻。 正当魏无羡以为蓝忘机酒量胜于前世时,只见蓝忘机眉头微皱,伸手轻揉眉心,随即单手支撑额头,闭上双眼。 魏无羡心中明了,前世今生,蓝忘机的酒量依旧如此糟糕。 他轻叹一声,趴坐于蓝忘机身侧,心中默数,静待蓝忘机再次睁眼的瞬间。 三、二、一。 倒数结束,蓝忘机缓缓睁眼,眼中毫无波澜,若非熟知,实难看出他是否已醉。 魏无羡坐起身,明知故问:“蓝湛,你这是醉着还是醒着?” 蓝忘机未作回应,只是怔怔地盯着他。 “看来是真醉了,你这酒量,当真是一点没变。”魏无羡叹息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尚未等他想出送蓝忘机回静室的法子,蓝忘机便一把抓住了他。 蓝忘机双手插入魏无羡腋下,轻而易举地将他翻面,使其面向自己。 魏无羡大惊:“蓝湛!你要做什么!” 蓝忘机依旧沉默,只是这般凝视着四脚朝天的魏无羡。 魏无羡咽了咽口水,紧张道:“蓝湛,蓝忘机,含光君,你身为正人君子,万不可对我这狐狸下手啊!我可承受不住!” 然而,蓝忘机接下来的举动,却让魏无羡惊诧不已。 只见蓝忘机将自己的脸埋入魏无羡的胸膛,用力吮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随后,又下滑至他柔软的腹部,来回蹭。 魏无羡奋力挣扎,方才翻过身来,便又被蓝忘机抓住。 蓝忘机捧起他一条尾巴,置于手中把玩,而后又俯下身去,张嘴在他尾巴根处轻咬一口。 魏无羡终是没忍住,失声叫出。 “蓝二哥哥,你别是来真的?我可还只是狐狸,你天赋异禀,我真受不住,你且忍忍。待我修炼成形,再任你处置,可好?”他声音发颤,身子也跟着发抖。 蓝忘机抬头,发间沾有魏无羡狐狸毛。 他站起身,步履未歇,径直奔向静室。除去外衫,将魏无羡紧紧揽入怀中,躺下,合眼,须臾之间便已入眠。 四下万籁俱寂,魏无羡甚至尚未回过神来。 第138章 骗他喝酒当真是个难事 魏无羡整夜未眠,强撑至次日卯时之前。 他本以为蓝忘机醉酒后会如前世那般,甚至想好与他再玩一次问答游戏,不料蓝忘机会如此相待。 若昨夜他未制止他,真不知后事当会如何。 虽仅一杯,于蓝忘机而言却已过量。此酒楼所酿制的天子笑酒性浓烈,更胜前世,但深得魏无羡喜爱。 今早一醒来,蓝忘机难免有些不好受,微皱眉头,睫毛轻颤,缓缓睁眼。 一睁眼,他似想起什么,当即坐起身。 “哎哟!”趴在他胸口的魏无羡未料他反应如此之大,一时不防,滚落地上。 蓝忘机闻声,忙起身将魏无羡抱起,一双浅眸凝视着他,双唇轻启,却欲言又止。 昨晚之事他记忆模糊,只知自己似乎对魏无羡做了令其抗拒之事。 此外,他还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梦中,魏无羡头顶一对狐耳,身后九尾轻摇,衣衫半掩,姿态妩媚,双腿岔开,跪坐在他腰部下侧。 说出的话更是让人羞涩,“二哥哥,你顶到我了。” 如此魅惑之态使他理智尽失,当即将梦中魏无羡压于身下。 然而,还不曾进行下一步,他便已醒来。 实在怨不得他受惊过度,乃至不顾魏无羡尚趴在身上,便骤然坐起,失了优雅。 毕竟此生他未曾看过春宫图,也从未研究过,唯一所见激烈画面,还是多年前魏无羡所造之梦。 他深知,昨晚之梦乃自身主观意识,是他心中想对魏无羡如此,非魏无羡施法所致。 魏无羡歪着头,以爪轻拍其面颊。见他如此,他心生戏弄之意。 蓝忘机踌躇良久,道:“你……” 魏无羡满面疑惑,“嗯?” 蓝忘机续道:“昨夜我做了何事?” 魏无羡笑容怪异,“蓝二哥哥,昨夜你好生奔放,我险些承受不住。” 闻此,蓝忘机身形一顿,心跳骤然加快,耳朵亦肉眼可见地泛红,然面上却无丝毫异样。 魏无羡问:“昨夜之事,你不记得了?” 蓝忘机摇了摇头,“记不太清。” 见其神色渐露懊悔,魏无羡也知适可而止,欺负过度,日后恐其腰不保。 魏无羡伸爪拂去蓝忘机发上狐狸毛,轻笑道:“好了,吓唬你而已,昨夜你并无异常,如往常般抱着我睡了一觉。” 蓝忘机凝视他,眼中满是狐疑,他虽记忆模糊,却并非全无所知。 此处除魏无羡外,再无第三人知晓昨夜之事,魏无羡不说,此事便永远成谜。 魏无羡见他执意探究,若不明言,他恐会一直纠结。 无奈,只得如实道:“昨夜你只是抱着我,将脸埋于我怀中蹭了半天,你头发上还有我的毛呢。” 蓝忘机又愣住,随即看向魏无羡,小声道:“你不喜?” “什么?”魏无羡没听清。“ 蓝忘机提高声音,道:“我记得,你昨夜略有抗拒。” 一人一狐沉默片刻,魏无羡忽地笑出声,径直奔入蓝忘机怀中,前臂环其颈项,道:“并非抗拒你,只是怕你对我这小狐狸有所举动,非是拒绝,我喜欢还来不及。” 他岂会不喜欢,前世今生,他最为喜欢之事,便是与蓝忘机终日相守,耳鬓厮磨,纵然引得他人侧目,亦不以为意。 前世在表明心迹之前,蓝忘机也是借酒壮胆,方敢对他有所亲昵。而自他们坦诚相待后,便愈发肆无忌惮。 然而,今生的蓝忘机较前世更为隐忍。平日虽常将他拥入怀中爱抚,却从未有过越矩之举。 明明早已互通了心意,他也期待他有些特别举动,可终究是魏无羡想多了,他过于规矩。 不过仔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蓝忘机自幼于皇宫中成长,身边唯有奶娘可信,兄长又常年不在宫中。 若想于深宫之中安然无恙,他唯有谨小慎微,做到滴水不漏,方不致招人非议。 因此,他始终将心中所想尽数深埋,不敢明示,即便明知怀中人不会对他心生厌恶。 他醉酒后的所作所为,皆是内心想对魏无羡做的,早在初见狐形魏无羡时,他便有此念想。 只是,他不敢。 所幸此次醉酒,让魏无羡知晓了他的内心所想。 但他也明白,蓝忘机心中所藏之事,绝不止此一件,看来往后需得多想法子让蓝忘机饮酒了。 蓝忘机唯有醉酒时最为诚实,有问必答,只是只听自己想听的罢了。 可惜,自那以后,蓝忘机对饮酒一事防范更甚。 每当魏无羡暗中以酒换茶,他都能一眼看穿,而后泰然自若地将茶杯推给魏无羡。 能用之法,魏无羡皆已试过,即便如前世那般诓骗他食辣,欲使其被呛后急饮水而不察酒入喉,亦未能奏效。 孰料,蓝忘机早已习惯魏无羡的口味,再辣的菜亦能面无表情的吃下去。 今日,魏无羡又生一计,下山寻糕点师傅,以天子笑制糕点带回。 糕点的甜味掩去不少酒气,可蓝忘机仍是即刻察觉。 他叹息道:“魏婴,勿再胡闹。” 魏无羡撅嘴,趴于一侧,将掺酒的糕点尽食。 他似是有些赌气,“当真就不能再陪我喝一次?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我的。” 蓝忘机看他一眼,递了杯茶给他,问道:“你指哪个以前?” 此生蓝忘机虽亦少拒魏无羡,凡魏无羡所求,其能为者皆会满足他,但不能为者,便直接拒绝,不留一丝情面。 就好比如今魏无羡欲诓他饮酒,他次次皆拒,恐酒后乱性,伤及魏无羡。 魏无羡看着递来的茶杯,此中亦为酒,蓝忘机也不曾喝过一口,“前世的以前,我所言,你皆不拒。” 蓝忘机将信将疑,“当真?” “千真万确!”魏无羡眼神飘忽,前世蓝忘机确诸事顺他,唯有拒绝天天一事,从不顺从他。 蓝忘机伸手将魏无羡抱起,置于腿上,一手持书观之,一手轻捏其耳。 而后轻笑一声,道:“前世的我,可曾说过,你不善说谎。” 魏无羡趴于其腿上,未应其言。此言他前世好似是说过,但魏无羡记不清了。 他只想着,待蓝忘机淡忘此事,他再下手,如此他便毫无防备了。 第139章 我那么大一个媳妇变儿子了? 夜色如墨,皓月当空,繁星几许,闪烁其旁。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亮了床榻上躺得端正的人。 寂静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闻声望去,只见床上之人的被窝里,似有何物在蠕动。 “魏婴,别闹。”蓝忘机尚未睁眼,便已知是魏无羡在被窝里乱动。 近日,他异常活跃,每到夜晚便不得消停,害得蓝忘机也无法安睡。 被窝里的人稍作停顿,随即又动了起来。 蓝忘机无奈睁眼,正欲掀开被子警告,身上却突然感受到不同以往的重量。 随即,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只见眼前的小男孩,头顶一对狐耳,身后摇晃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光着屁股蛋子,趴坐在蓝忘机身上,瞧着约莫四五岁的模样。 蓝忘机迅速用被子将他裹住,轻轻放在榻上,然后起身,背对着他,似乎仍心有余悸。 虽然知道他是魏无羡,可乍见他化为人形,还是小孩一丝不挂的模样,实在有些受惊。 然而,榻上的小魏无羡却突然嚎啕大哭,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娘亲爹爹。 蓝忘机闻声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哭声震天的小孩,一时手足无措。 好在云深不知处此时仅有他们二人,不至于扰人清梦。 似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魏无羡伸手要蓝忘机抱他,蓝忘机无奈,只得顺他的意,将他抱在怀里。 他轻拍魏无羡的后背,试图安抚,让他停止哭泣。 然而,收效甚微,魏无羡只是哭得比之前小声了一些。 小魏无羡抽抽噎噎道:“爹爹,呜呜呜!阿婴想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蓝忘机轻皱眉头,取过一侧衣物披在身上,接着为魏无羡找来一身合身的衣服穿上。 这些孩童衣服本是为蓝思追准备,因不知他修炼成人后是几岁模样,便将所有合适尺寸都做了两套。 或许是魏无羡希望他能与岐山温氏彻底断绝关系,不仅名字不提温姓,连衣服也全是姑苏蓝氏校服,甚至连云纹抹额都准备妥当。 为魏无羡穿好衣服后,蓝忘机便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取来一旁的清心铃抛向空中。清心铃尚未落地,空中便展开一扇光门。 此铃曾由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改造,以方便蓝忘机往来人妖两界,但无法在人界或妖界之内随意穿梭。 他抱着依旧哭闹不休的魏无羡走进光门,瞬间便已抵达青丘狐山。清心铃这才落了地。 狐山悄无声息,他拾起清心铃佩在腰间,径直走向狐狸洞,找到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所在洞口。 他用力叩响房门,伴着魏无羡的哭声,屋内熟睡的两人很快被吵醒。 藏色散人满脸怨气,怒喝道:“哪家缺心眼的把小孩扔我狐山了!” “夫人莫要动气,我去看看。”魏长泽为妻子披上衣服,随后走出房门,“是何人……” 他刚踏出房门,便见抱着小魏无羡的蓝忘机站在门外,看着与魏无羡儿时毫无二致的小魏无羡,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究竟是何人?”藏色散人见外面没了声音,也走了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她见到小魏无羡也愣在原地。 魏无羡松开抱住蓝忘机的手,抬头看向藏色散人和魏长泽。 一眼望见他们,他便伸手去抱,哭喊道:“爹爹!娘亲!呜呜!” 藏色散人心疼地将魏无羡从蓝忘机怀中抱走,轻轻摇晃并轻拍他的背部,“阿婴乖,不哭不哭,娘亲在呢。” 魏长泽满脸疑惑,问道:“阿婴为何如此?” 蓝忘机摇头,见他哭泣,心中亦难受不已,说道:“不知,他忽而变成这般模样,似乎……不记得我。” 魏长泽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藏色散人哄了许久,许是魏无羡哭累了,哭声渐弱。 他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紧紧抱住藏色散人的脖颈,头靠在她肩上,闭上双眼,眼角仍挂着晶莹泪珠。 他小小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害怕失去什么。 魏长泽轻拍蓝忘机的肩膀,安慰道:“你且先去歇息,阿婴此刻离不开他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蓝忘机颔首,不舍地回到原先住的屋子,但心中挂念魏无羡,辗转反侧,整夜未眠。 魏无羡也是难哄,藏色散人见他睡着,刚要将他放于榻上,他便会立刻醒来,抱住她不肯松手。 无奈,她只能整夜靠在床头,抱着魏无羡,哼唱摇篮曲,使他安然入睡。 平日里看着虽不甚靠谱,但她毕竟为人母,儿子如此哭闹且黏人,不会哄孩子也自然而然地学会了。 哪怕此刻她手臂酸麻,也未曾将魏无羡放下,甚至连姿势都未变换。 天微亮,藏色散人已露疲态,但她稍有动作,魏无羡便会嘤嘤啼哭,实在无奈,只能一直抱着。 原以为他醒来便好,可谁知,即便醒来,他也不愿松手。 所幸他爹娘都喜欢,魏长泽要去抱他,他也乐意,如此方可让藏色散人稍作歇息。 但蓝忘机来时,他却有些抗拒,不愿让他触碰。 倒也并非厌恶,只是在他眼中,蓝忘机如今就是个陌生人,且冷面如霜。 虽说蓝忘机身上有魏无羡喜欢的气息,但其冷脸之态,实令他心生惧意。 为避免惊着魏无羡,蓝忘机只得独坐在狐山的玉兰树下,满面愁容。 魏长泽见状,至人界购得一筐枇杷。他曾询问过蓝曦臣,其弟喜好何物,好于青丘多备。 然而,除了魏无羡,蓝忘机对其他并无特别喜好,唯对枇杷尚算钟意。 青丘与妖界均不种枇杷,故只得赴人界购买,恰逢此时乃枇杷成熟之季。 魏长泽将一筐枇杷递给蓝忘机,道:“听你兄长说,你喜欢吃枇杷,我便买了些来。” “多谢。”蓝忘机接过那满筐枇杷,却并无食用之意。 魏长泽坐于其身侧,道:“昨夜月圆,阿婴化为人形时受其干扰,如今仅记得前世我与他娘因夜猎而双双殒命之事,不仅是你,江澄他亦不记得。” 蓝忘机沉默不语,他并不担忧魏无羡能否忆起他,即便无法记起,他亦可与之重新培养感情。 他所虑的,是此刻魏无羡在惧怕他,如此他便难以接近。 “无需过于忧心,此状况只是暂时,日后随阿婴年龄增长,自会逐渐忆起。”魏长泽轻拍其肩,以作宽慰。 蓝忘机闻之,心稍宽,颔首以应。 第140章 其实他们都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 此后数日,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无论行至何处,魏无羡皆紧随其后,唯恐再度失去双亲。 前世,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是突然殒命,未曾为魏无羡觅得可靠托付。 他们一家三口一生在外潇洒云游,居无定所。 那次夜猎,他们将魏无羡留在客栈,以免无暇护他周全,使其遭险,嘱咐他莫要乱跑等他们回来。 然而,此去一别,竟天人永别。 魏无羡在客栈苦苦等候多日,所付房钱渐不敷用,遭客栈老板狠心驱逐。 幸而行囊中尚有些许银两和干粮,得以勉强支撑数日。 魏无羡恐爹娘归来无处寻他,便终日蹲守于客栈附近小巷中,夜里则裹着被人丢弃的破草席而眠。 岂料苍天不仁,几名流氓竟来抢夺他的包袱。他舍命相护,终究只保住半块饼。 本可支撑数日,现却朝不保夕。 魏无羡蜷缩在角落不哭不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生怕爹娘路过他没看到。他如此引来众多路人侧目,却无一人施援。 他怕流氓再来滋事,又担心爹娘回来寻他不得,终是半步不敢离巷。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教导有方,魏无羡纵然饥饿,亦绝不偷盗抢掠。若有善人施予食物,他更是拒不接受。 他深知自己有父母,非真乞儿,不应受人施舍。况尚有其他真正的乞儿在乞讨,他怎能与之相争。 若饥饿难耐,觅食不得,他便在客栈附近寻一处干净水源,饮水充饥,亦可度日。 一日,街头有人谈论镇旁山林中夜猎修士惨死之事,尸体被走尸啃食得惨不忍睹。 魏无羡闻之大惊,恐其爹娘亦在其中。 他鼓起勇气上前,声音颤抖问道:“诸位前辈,请问方才所言修士中,可有戴斗笠的女子,她身旁有夫君相伴。” 一人见他浑身脏兮兮的,满脸嫌弃:“哪来的小叫花子,滚滚滚,没东西给你。” 另一人则弯腰问道:“小孩儿,此二人与你有何关系吗?那些修士皆已殒命,无一存活。” 魏无羡绞着手指,答道:“我爹娘夜猎至今未归,去的便是那个山林。” 前两人相视无言,终未回答。此时,另一人却嗤笑起来。 他走到魏无羡身边蹲下,伸手捏住他的下颚,笑道:“此次夜猎者皆小门小户,无一幸免。恭喜,你已成孤儿。瞧你应当有数日未进食了?不如哭一个,给爷乐一乐,赏你口饭吃。” “他只是个孩子,莫要欺人太甚。”同伴劝道。 那人却恶笑更甚:“那又如何?无父无母的乞儿,不就是活该受人欺凌的?” 魏无羡不知何来的力气,抓住那人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那人吃痛,将他用力甩出。 魏无羡在地上翻滚数圈,几近昏厥。 幸得周围有人将他扶起,喂他丹药,方才保得一命。 魏无羡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灰,向救命恩人致谢。 善心人见他衣着虽稍显污浊,但实不似乞丐,便问道:“孩子,你父母何在?” 魏无羡忆起方才那人言及此次参与夜猎的修士皆已殒命,心中悲痛难抑。然而,他面对眼前善人,却挤出一个灿烂笑容,道:“爹爹娘亲去镇外林子夜猎了,阿婴正要去找他们。” 善心人一怔,周遭众人闻之,皆投以怜悯目光。 镇子外的林子中,如今只剩残缺不全的尸首,再无任何修士幸存。 此孩童言其爹娘在林子夜猎,岂不是其爹娘已然离世,而他却浑然不知的模样。 魏无羡并未在意众人目光,迳自离开人群,也离开了小镇。 然而,他未能进山林寻他爹娘。 山林外的居民见他年幼,便将他拦下,告知他山中已无活人,若要寻人,实在没必要前去。 况且,山林中尚有不少走尸,他若前往,无异于送死。 魏无羡遥望远处山林,自知爹娘已离他而去,自己已然成为真正的乞儿。 此后,他漂泊在外,时常跪地捡拾人家丢弃的果皮果核充饥,冬日里也仅着单衣薄裤,双膝处磨损破烂,还穿着两只不同且不合脚的鞋子。 生活如此艰难,他却依旧能对人笑脸相迎。 直至那日,他实在饿极了,与包子铺前的一群狗争抢掉落地上的脏包子。 包子倒是抢到了,身上却也遍布狗的抓痕和咬痕。 他小小的身躯躲在小巷中,不顾包子是否肮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是他难得的一顿饱腹之餐。 远处传来犬吠声,他会惶恐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怕那群狗寻来再次对他进行撕咬。 然而,吃着吃着,他的泪水便滚落了下来。 得知爹娘双双殒命,他未哭;流浪多日,他亦未哭。可偏在此时,他这眼泪竟止不住的流,擦都擦不干净。 他也曾是爹娘的掌中宝,却因此变故沦落至此。 那日,他于巷中大哭,直呼要爹娘。 而如今魏无羡的记忆就此为止,这也是他醒来见到蓝忘机后便大哭、见了藏色散人与魏长泽如何都不肯松手的原因。 只因他怕这是一场梦,松手后爹娘就会消失不见。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也喜欢他粘着他们,毕竟今生他降生后,他们便未曾照顾过他几日。 如今他又变回孩子模样,还无前世今生两世记忆,恰可弥补两世对他的亏欠。 蓝忘机见此温馨一家三口,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 他亦曾渴望父母疼爱,然身于皇家,父母之爱于他而言甚为奢侈。 初时,尚能感受些许,先皇亦曾期待过他与蓝曦臣降临。谁知后来父亲变心,母早逝,唯有兄长伴其左右。 藏色散人似察觉蓝忘机视线,回头望去,正巧见其眼中转瞬即逝的哀伤。 “阿湛,过来。”她招手道。 蓝忘机走上前去,不明所以。 “你蹲下些。”她又道。 他听话蹲下,高度比藏色散人还要矮上一头。 藏色散人将魏无羡交予魏长泽,拥蓝忘机入怀,柔声道:“阿湛,一路成长,辛苦了。” 蓝忘机惊愕愣于原地,须臾,脸上浮现温和笑容。 第141章 你就宠他吧,他迟早无法无天 魏无羡自变回孩童后,第一次见到蓝忘机微笑,心中略感惊讶。 他原以为蓝忘机冷面如霜,不会展露笑容,此刻目睹,只觉其俊美异常。 藏色散人松开蓝忘机,轻拍其头,说道:“你无须艳羡他人,我们可算作你的父母,待你与阿婴成婚,那我们便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闻听此言,小魏无羡好奇问道:“成亲?阿婴要与这位俊美的哥哥成亲吗?” “是啊,阿婴不喜欢吗?”藏色散人问道。 魏无羡凝视着蓝忘机,认真思考着藏色散人的问题。 他如此专注,反倒让蓝忘机有些紧张,他也想知晓,在忘却他的情况下,魏无羡是否依然会选择他。 良久,魏无羡突然伸手要蓝忘机抱他,这是多日来他首次主动亲近蓝忘机。 蓝忘机激动不已,将他紧紧揽入怀中,笑意难掩。 魏无羡投入他怀抱后,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问道:“阿婴喜欢漂亮哥哥,哥哥可喜欢阿婴?” 蓝忘机又惊又喜,毫不迟疑地回答:“喜欢。” 他一听,高兴极了,紧紧抱住蓝忘机,全然没了先前对他的恐惧。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见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这个粘人的小家伙送了出去。 这几日带着他,诸事不便,他们也失去了自己的空间。 况且,近来蓝忘机总是愁容满面,魏无羡若不要他,他便如同被抛弃一般,令人心疼。 如今两人重归于好,他们自然欣喜。 待魏无羡长大,无论是否恢复记忆,都应让他们拜堂成亲,总得给蓝忘机一个名分不是。 此后,二人便又留在青丘生活,蓝忘机终日陪伴魏无羡嬉闹玩耍。 闲暇之时,魏无羡想爬树,蓝忘机便托举着他,助其攀爬。待魏无羡想往下跳时,蓝忘机则伸手接应。 见水中鱼游得欢快,魏无羡想摸鱼玩,蓝忘机便挽起衣袖裤腿,携魏无羡入水,但最终,二人浑身湿透,也不曾抓到一条鱼来。 夜半三更,魏无羡想去偷鸡,蓝忘机便带着他去往人界,潜入一户人家,伴其偷鸡,但离去时会留银钱,权当是他买下了。 甚至隆冬之际,魏无羡突然想吃莲蓬,蓝忘机也会带他偷溜进莲花坞,乘小舟漂浮于莲池,想吃多少,他都为他摘来。 有时玩的太过火,二人搞得浑身污秽,尤其是魏无羡,九条尾巴轻轻一拍皆是灰土,结果便是惨遭藏色散人怒斥。 为使二人长记性,她罚二人于玉兰树下罚跪并写检讨,直至认错为止。 若在从前,蓝忘机唯有醉酒时方会如此陪魏无羡嬉闹。 而今却不知何故,但凡魏无羡所想,他就想满足他,刻不容缓。 被罚跪写检讨的魏无羡毫无悔过之意,他揉了揉鼻子,扬起笑容,道:“忘机哥哥,对不住啊,连累你随我受罚了。” 蓝忘机轻笑一声,道:“无妨,你喜欢何事,我皆愿陪你。” 近来,蓝忘机伴魏无羡左右,笑容逐渐增多,整个人愈显温柔。 若此时蓝曦臣至此,他们二人并肩而立,当真难以分辨。 “你们两个,检讨写好了?”远处突然传来藏色散人的声音。 魏无羡闻声,赶忙规矩的跪好,将全是墨点字的纸藏于身后。自被罚到现在已有半个时辰,这检讨他是一字未动。 蓝忘机将一份写好的检讨悄悄放在魏无羡身前,自己手中还另有一份。 魏无羡感动地凝视着蓝忘机,若非仍在罚跪,且藏色散人即将到来,他定会捧起他的脸,亲吻一口。 此乃近日魏无羡常为之举,但凡蓝忘机带他完成心中所想之事,他便以此作奖励。 于蓝忘机而言,也是相当受用。 藏色散人走到二人身前,伸手索要他们的检讨。 二人乖乖将检讨交予藏色散人,她粗略看了一眼。 两份检讨看着字体不同,内容也不同,但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然而她并未揭穿,只是轻叹一声,让他们起身去吃饭。 蓝忘机虽有意模仿魏无羡的笔迹写检讨,但终究还是过于工整了些。 她是魏无羡的亲娘,怎会不知自己儿子的字写的如何。 况且,以魏无羡的性子,无论年纪多大,都不太可能老老实实写这份检讨。 夜里,四人围坐在一起,进行每日一次的盘问。 藏色散人满怀期待地看着魏无羡问道:“阿婴,今晚要不要和娘亲一起睡?” 魏无羡在爹娘和蓝忘机之间来回打量,然后抱住蓝忘机的胳膊,回答道:“阿婴要和忘机哥哥一起睡!” 藏色散人道:“可是阿婴,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是和忘机哥哥一起睡的,今日就不能陪陪娘亲吗?” 魏无羡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我就要忘机哥哥。” 藏色散人故作委屈,趴在魏长泽怀里假哭,“呜呜,阿婴不要娘亲了,娘亲好伤心呀!” 魏无羡爬到蓝忘机怀里,紧紧抱住他,说道:“阿娘有爹爹陪,忘机哥哥只有我。而且,我长大是要和忘机哥哥成亲的,自然要与他一直在一起。” 蓝忘机听了这番话,心中倍感温暖,手臂也不自觉地抱紧了魏无羡。 他抱起魏无羡,起身对藏色散人与魏长泽说道:“那我们便不打扰父亲母亲了。” 藏色散人凝视着渐行渐远的二人,转头对身旁之人问道:“长泽,阿婴是不是长大了些?” “的确长大了些,方才探查他体内修为,如今应算得上有八九岁了。”魏长泽揽住妻子的纤腰,又道:“夫人,我们也当回屋了。” 深夜万籁俱寂,魏无羡在榻上扭来扭去,蓝忘机亦被其扰得无法安睡。 他点燃灯盏,却见魏无羡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竟小了一截。 魏无羡慌忙将露出的手腕脚踝藏起,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显得有些局促。 见蓝忘机并无异样,他又环顾四周,声若蚊蝇:“江叔叔呢?我要江叔叔。” 闻此,蓝忘机怔愣在了原地。 第142章 这回他九岁了 忽而,蓝忘机记起魏长泽先前所言。 魏无羡的记忆会随年龄增长而逐渐恢复,然而也会与当下记忆重合,产生错乱,届时他会又一瞬忘却当下,仅记得前世记忆。 至于何时能忆起今夕,无从预测,或许须臾之间便能想起,亦或许需耗费数日时光,但总归不会彻底遗忘。 蓝忘机上前一步,却见魏无羡身子退缩。刚使他不再惧怕,此刻却又恢复如初。 他轻叹一声,轻声道:“莫怕,我不会伤你。” 魏无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并无伤害他的意思,且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便放下戒备。 “大哥哥,可否带我去找江叔叔?”魏无羡小心问道。 蓝忘机上前蹲下,“可以,但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我带你寻他,可好?” 魏无羡沉思许久,最终点头答应。 见他应允,蓝忘机稍松口气,披上外衫,拿起清心铃,欲回人界云深不知处。 “你要去何处!”魏无羡突然拉住他的衣袖,神色惊惶且害怕。 蓝忘机微微弯唇,轻揉他的脑袋,道:“你先歇息,我去为你取件衣裳,即刻便回。” 闻言,魏无羡依旧不肯松手,唯恐蓝忘机一去不返。 他适才观察四周,倍感陌生,若留他一人在此,他该如何离开,又该如何寻得云梦莲花坞、寻得江枫眠。 蓝忘机叹息一声,问道:“可要与我同去?” 魏无羡连连点头,立刻跳下床,穿上不合脚的鞋,牵住他的手,准备同行。 蓝忘机担心他如此行走脚会疼痛,不顾他是否情愿,是否抗拒,直接将他抱起。 随即取来清心铃掷于空中,带着魏无羡走入光门,眨眼间便已至人界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见状惊叹不已,在他有限的记忆中,修仙世家子弟需有足够灵力方可使用传送符转移方位。 然而此刻所见,根本无需耗费灵力,转瞬便已抵达他处。 蓝忘机抱着他回到静室,将他放于榻上,至柜橱取了一套合身里衣为他穿上。 为防魏无羡日后再如今日般突然长大,将其他尺寸的衣裳都取了一套,这才携魏无羡返回青丘狐山。 魏无羡见蓝忘机手中清心铃,甚是好奇,道:“大哥哥,你也是云梦江氏的门生吗?此清心铃乃我江家之物,我尚不知竟有如传送符一般的功效。” “……”蓝忘机沉默不语,一时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此清心铃本由魏无羡所制赠他,且此生并无云梦江氏一说,唯有莲妖一族佩此铃。 魏无羡歪头,满脸疑惑。 无奈,他只得扯谎道:“对。” 如此,魏无羡便更放心跟着他了,既为同门,想来不至加害于他。 次日卯时,蓝忘机准时醒来,魏无羡觉身边有动,亦随之醒转。 此时的他觉浅,身边稍有响动便会醒来,如此警觉只为保命。 去莲花坞前,须先与藏色散人与魏长泽言明,免得突然消失使其担忧。 蓝忘机将夜间之事悉数相告,他们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似早有预料。 魏长泽道:“你们且去,无需过早回来,多带阿婴在人界走走。” 魏无羡穿好衣裳刚出屋,便见藏色散人与魏长泽立于面前,顿时惊愕不已。 在他记忆中,爹娘早已离世,而今却好端端立于自己眼前,怪的是,他们头上皆有一对兽耳,身后还有八条尾巴。 魏无羡指着他们,颤声吼道:“你们!你们是何方妖怪!何以变作我爹娘模样!” 夫妻二人略一迟疑,适才还在思忖他骤然长大,记忆是否留存,如今观之当是毫无印象了。 或许是他初醒未久,尚未洗漱,不知自身模样,方将他们认作怪物。 若他得见自己容貌,恐怕也会受惊不小。 蓝忘机正欲向他解释,藏色散人便直言道:“无需过多解释,先带他去莲花坞。” 闻此,蓝忘机只得应诺,准备带魏无羡前往莲花坞。 然而,当蓝忘机伸手去牵魏无羡时,魏无羡却避开了他的碰触,充满警觉地盯着眼前三人。 先前他尚认为蓝忘机是云梦江氏门生,如今见他与变为爹娘模样的妖怪在一起,便不得不对他有所戒备。 众人见状亦是无奈至极,若他此时能直接成长至十来岁,该有多好。 那时他已完全融入江家,对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的记忆也已模糊,如此或许就不会对他们心怀戒备了。 夫妻二人也无心与他解释,反正他迟早会想起来,又何必多此一举。 藏色散人轻挥衣袖,魏无羡和蓝忘机眼前便现出一道光门,此门可直通莲花坞,无需划船跋涉。 她张嘴做出吃人模样,道:“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们可就要吃了你们咯!” 魏无羡心下惊惧,当即钻入光门,蓝忘机也紧随其后。 踏入光门瞬间,魏无羡的狐耳和尾巴便消失了。 这自然并非他自行收回,在彻底修炼成型之前,兽耳、尾巴都是无法收回的。 藏色散人唯恐其见到自己现状受惊,故而有意隐匿。 来到莲花坞,魏无羡与蓝忘机拉开甚远的距离,蓝忘机稍近,魏无羡便会跑开。 无可奈何,蓝忘机只得远随,以防其有不测。 只是,此时的魏无羡,初被江枫眠带回江家,刚与江澄方结为好友,故对莲花坞尚不熟悉,亦不知何去何从。 正在此时,江枫眠与虞紫鸢自不远处走来。 “江叔叔!”魏无羡如见曙光。 本欲直奔江枫眠,却见虞紫鸢在侧,便抑制冲动,缓缓行至江枫眠跟前。 江枫眠将他抱起,温柔道:“阿婴,回来了。” 魏无羡瞧了眼虞紫鸢的神色,见其并无责怪之意,便伸手搂住江枫眠颈项。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于他们抵达莲花坞时,已传音告知江枫眠和虞紫鸢,魏无羡失去今生与前世记忆之事。 可是,他们并未言明,魏无羡不仅失忆,人也跟着缩水了。 江枫眠和虞紫鸢见到他时,怔愣片时,若非蓝忘机在后,难以相信此为魏无羡。 第143章 你那个弟弟我都懒得说 虞紫鸢从蓝忘机这了解到事情的完整始末,方知魏无羡的失忆程度。 她修书一封,急召游山玩水的江澄归来,亦令远在京城的江厌离速回。 魏无羡如今唯有前世被江枫眠带回的记忆,而江澄和江厌离则是其记忆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久居此地,终日不见江澄和江厌离,恐难安心留于莲花坞。 蓝忘机为免魏无羡受惊,借助虞紫鸢的幻术,变得与魏无羡一般大小,换上江家校服,成为魏无羡的同门师兄弟。 魏无羡见到他虽有片刻的迟疑,却也只是觉眼前人似曾相识,并未生疑。 魏无羡环顾整个校场,向一旁与他一同练剑打坐的蓝忘机问道:“蓝湛,你近日可见过江澄?我寻他数日不见他人。” 蓝忘机闻他提及他人,心中不悦,冷声道:“不知。” 魏无羡撅着嘴,自顾自嘀咕:“江澄到底去哪了?我与他方才关系转好,莫不是还在怪我害他小狗被送走。可我也是真的害怕,师姐也不在莲花坞。” 蓝忘机似有气恼,道:“有我陪你,还不够吗?” 闻此,魏无羡微愣,随即笑道:“有你陪我,我自是欢喜。只是多日不见江澄与师姐,难免忧心嘛。” 蓝忘机并未消气,心中愈发烦闷,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带他来莲花坞。 自来此,即便自己始终伴他左右,与他形影不离,魏无羡心中仍是挂念江澄,开口闭口皆是江澄。 若非知晓江澄心中唯有他兄长,蓝忘机怕是还要继续吃江澄的醋。 而此时,江澄携蓝曦臣已至莲花坞,他察觉到魏无羡的气息在校场,正欲前往,却被江枫眠和虞紫鸢唤去。 江枫眠和虞紫鸢将魏无羡之事详述一番,欲让江澄配合演一场戏,至少让魏无羡安心留于莲花坞。 他们并无前世记忆,对前世之事的了解,皆源于江澄和魏无羡的叙述。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告知他们,若依魏无羡的记忆将前世所发生的事重演,可加快其恢复全部记忆,也为防夜长梦多。 而了解前世之事的,仅江澄一人,故只能将魏无羡托付于他。 为免魏无羡生疑,他们还会将江澄变回九岁模样,将江厌离变回十一二岁模样,随魏无羡一同长大。 现今江澄要做的,便是如前世那般与魏无羡相处,而江厌离只需如往常般关心照顾这两个弟弟即可。 此外,蓝忘机也将与他们一同陪伴魏无羡左右。 如此虽与前世记忆略有差异,但只要蓝忘机在魏无羡身侧,他总能即刻静心。 因此,今后蓝忘机的身份便是云梦江氏的大师兄。 江澄闻此面露不快,原先喊魏无羡师兄就已颇为勉强,如今竟还要唤蓝忘机师兄,断无可能。 不过,他着实未料到,一直潜心修炼,只求早日化为人形的魏无羡会突然失忆,且连前世今生的记忆皆失。 但还有一事令他极为忧虑,他们说魏无羡会随年龄增长而逐渐恢复记忆。 如此,他岂不是会在十七岁时忆起云梦江氏覆灭,在二十一岁时想起金子轩和江厌离之死,而他自己也会在那一年殒命。 校场外,江澄远远看着他与蓝忘机一同练剑,默契十足。若此时上前,他有预感,蓝忘机定会杀了他。 蓝曦臣看着眼前年幼的江澄,不由自主地蹲下身,从其后抱住了他。 江澄一惊,侧头看向如今已比他高大许多的蓝曦臣,“你别想些有的没的。” 蓝曦臣紧紧抱住他,撒娇道:“怎会,晚吟如此娇小可爱,涣只是不舍让晚吟去陪无羡而已。” 江澄轻拍他的头,无奈地望向远处有说有笑的两人,道:“我倒也不想去,若去了,你弟弟说不定又要吃醋。” 蓝曦臣也望向前方与失去记忆的魏无羡相处融洽的蓝忘机,道:“忘机自幼占有欲便强,他害怕失去,日后就委屈晚吟了。” 随后,他松开了江澄,让江澄与江厌离一同前往校场。 “魏无羡!”江澄高呼。 魏无羡闻声回头,见是江澄和江厌离,心中喜悦,却又有些疑惑,问道:“你为何叫我魏无羡?” 江澄愣了片刻,他已记不得魏无羡的字是何时取的,还以为此时江枫眠已为他取好了字。 江厌离在一旁替江澄解释道:“这是阿爹刚刚为你取的字,特让阿澄来告知你一声,以后你的字就是无羡。” “无羡……”魏无羡轻声念叨着自己的字,听起来倒是不错,却不明白其中含义。 “羡有‘多余’之意,以无羡为字,许是希望你莫因身世而心生妄自菲薄之念,此生平安喜乐。于江家,你绝非多余之人。”蓝忘机在他身旁,缓缓解释道。 听了这番解释,魏无羡心中欢喜,欣然接受了这个字。 江澄挑眉,没想到蓝忘机会如此了解,道:“好像似有此意,反正往后你就叫魏无羡。” 自此,原本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然而,蓝忘机却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将魏无羡拉至自己身旁,有时魏无羡走在他与江澄之间,他还会与魏无羡调换位置。 甚至在魏无羡和江澄独处时,也会强行介入。他似乎一刻也不许魏无羡接近江澄。 若不是需要配合演戏,江澄真想对蓝忘机破口大骂。 况且,魏无羡又并非只与他一人玩耍。 莲花坞还有其他师兄弟,甚至还有师妹,他都会上前闲聊两句,为何偏偏对他如此防备。 蓝曦臣看着气鼓鼓的小江澄,心生喜爱,道:“时辰不早了,我们歇息。” 江澄瞪向蓝曦臣,瞬间变回原样,跨坐在他腿上,揪着他的衣领,怒不可遏。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江澄更是气恼,道:“睡什么睡!你那弟弟,我都懒得说,脑子里除了魏无羡再无其他!我不过是靠近了一公分,他那副样子,简直像是要杀了我!他可知道自己在吃谁的醋!” “忘机此举确实不妥,待我找机会定然好好说教他,晚吟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蓝曦臣应道。 只是,见江澄变回原样,多少有些小失落。 第144章 光挑温柔的,旁边那个顺带呗 江澄不断数落蓝忘机,蓝曦臣则在一旁安静聆听,面带微笑,只觉得生气的江澄有些可爱。 突然想起前些时候云游时,偶遇一位姑娘。或许是家中遭遇变故,她流落街头。 因其容貌姣好,又孤身一人,被一家青楼的鸨母相中,意欲哄骗她卖身青楼为娼。 这位小姑娘约摸十六七岁,显然处世未深,竟然真的被鸨母骗进了楼里。 鸨母倒是出手阔绰,给小姑娘的吃穿用度比楼里的头牌还要好,小姑娘便信以为真,以为鸨母是个好人。 小姑娘是从青楼后院被带进去的,那里人迹罕至,也看不到青楼的全貌。 她进去后就一直住在后院,从未踏入过前院,自然不知道这里是青楼。 等到她气色恢复,鸨母才将她带到前院,让她开始接客。 小姑娘不愿,立刻逃跑,鸨母怎会让她如愿,派人去追。她还指望着靠这小姑娘赚一笔呢! 那天,江澄和蓝曦臣才刚抵达这里,天还没亮,也没找到住处。 小姑娘突然跑出来,他们的马车险些撞倒她。 “姑娘,你可有伤着?”江澄和蓝曦臣急忙下了马车,上前查看小姑娘的伤势。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见蓝曦臣温文尔雅,便爬起来迅速跑到他身后,紧紧抱住他。 蓝曦臣身体一僵,想伸手推开,却又不敢碰她,“姑娘,我已有家室,你切莫如此!” 小姑娘哪听他的话,依旧紧紧抱着不松手。 一旁的江澄顿时怒不可遏,哪有好姑娘会在大街上对偶然相遇的男子搂搂抱抱,简直是不知羞耻。 须臾之间,鸨母带着手下追了过来。 鸨母匆匆上前,赔笑道:“二位公子,实在抱歉,这是我家闺女,私自逃出家门,我这就带她走。” 话毕,她便要来拉小姑娘。 小姑娘抱着蓝曦臣的手臂愈发收紧,身体颤抖,似是惧怕这些人,蜷缩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江澄和蓝曦臣见此状况,顿觉有异。虽对小姑娘的行为略有不满,但他们还是护在了她身前。 鸨母见他们不肯交人,索性命人强抢。 不仅要抓走小姑娘,连江澄和蓝曦臣也不想放过。 难得能在大街上寻得长得如此俊秀的男子,总得抓回去试试,如今好这一口的大有人在。 十余个手下一拥而上,似乎认定江澄和蓝曦臣势单力薄,不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江澄一人便将所有人打倒在地。 江澄站在蓝曦臣身前,手持长鞭,眼神冷厉阴沉,道:“还有多少人,尽管来便是。” 倒地的十余人痛苦呻吟,江澄并未下狠手,只是略施惩戒,让他们不敢造次罢了。 老鸨见状,转身逃跑,在性命和钱财之间,她选择了保命。 街道上的吵闹声惊醒了周围的居民,他们看到倒地的人,并不惊讶。 一位老伯挑着担子,路过时目不斜视,平静地说道:“又是芳花楼,她们家的姑娘怎的总是乱跑。” 蓝曦臣拦下老伯,询问道:“老伯,请问芳花楼是?” 老伯回答道:“青楼呗,你们是外地来的?这种地方还是莫要去的好。” 江澄和蓝曦臣听闻,皆是一愣。这些人竟是青楼的小厮,幸亏刚才拦住了他们,否则这小姑娘就要遭殃了。 地上的小厮们缓了一会儿,在江澄的威严下,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这位姑娘,人都走了,你能松开了吗?”江澄语中怨气满溢。 小姑娘谨慎地探头查看,确认鸨母和小厮们当真离开后,才松开手。 蓝曦臣移步至江澄身旁,看着小姑娘,言道:“姑娘,现下安全了,你回家去。” 小姑娘低头不语,江澄与蓝曦臣也不再理会,欲寻客栈歇息。 然而,那小姑娘不知何故,突然拦住他们去路,跪地不起。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蓝曦臣,道:“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即便为妾室,我也心甘情愿。” 言罢,她重重地向蓝曦臣磕了个头。 蓝曦臣皱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向江澄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澄直言:“他不需要。” 小姑娘抬头,泪水欲坠,见蓝曦臣不看她,又转而望向江澄。 江澄道:“别看,我也不需要,赶紧回家去。” 小姑娘眼眶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模样愈发楚楚可怜。 她跪着向前挪动两步,抓住蓝曦臣的衣角,抽泣道:“我父母双亡,家宅烧毁,已流浪多日,无处可归。恳请公子收留我,哪怕为婢为奴,我也定当勤勤恳恳,求公子成全。” 闻此,蓝曦臣取出钱袋递与江澄,示意他转交小姑娘,但收容之事绝无可能。 江澄抽离她手中衣摆,将钱袋置于其身侧,言道:“收好,大好年华,何必屈身做婢。” 小姑娘凝视着那鼓囊钱袋,其中钱财俭用足以度其一生。 当她茫然之时,江澄与蓝曦臣已转身离去,马车渐行渐远,却不知仍跪在那的小姑娘眼中闪过的不甘。 此后数日,他们未曾在此地再见她,本以为缘分已尽,却在启程之际又遇其身影。 她于城镇各客栈逐一查寻,历经数日方寻得江澄和蓝曦臣下榻之处。 继而隐匿于此,待他们启程离开之前,悄然钻入马车藏匿,欲随其同行。 她藏的很好,蓝曦臣上马车时并未察觉,反是江澄觉察到异常气息,将她拽出。 江澄眉头紧蹙,警觉地将她与蓝曦臣隔开,他始终觉得,此女子是为蓝曦臣而来。 “公子,小女子对您一见倾心,求您收留我,即便为通房亦可!”她声若洪钟,引得周遭众人窃窃私语。 “不可!”江澄厉色回绝,果如其所料,此女子是冲蓝曦臣而来。 蓝曦臣面色亦沉,不复温柔,冷声道:“姑娘何必如此轻贱自身,蓝某已有家室,此生唯他一人,望姑娘自爱。” 小姑娘一改往昔柔弱,怨气骤起,“为何!我相貌不佳吗?多少人欲买我一夜我皆不肯!我主动投怀送抱,你竟不要我!他有什么好的?能为你传宗接代吗?” 周遭霎时鸦雀无声,江澄与蓝曦臣亦惊愕当场。 第145章 这娘们儿可不是个好人呐! “哟,那不正是芳花楼新来的姑娘么?” “还真是她,生得一副好皮囊,一次便要上千两,收了银子却不愿陪客,故作清高。” “谁说不是呢,既做了妓女,又想立贞节牌坊,真不知她怎有脸逃出来的。” …… 一道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 小姑娘丝毫不畏人言,想来已是习惯。 她的确是因这姣好面容,被鸨母诱骗至芳花楼,起初也并不知晓此处乃烟花之地。 但后来知晓并非良处,她却未曾想过离开,甚至自愿投身其中。 她漂泊多日,饥寒交迫,有人收留,又有赚钱良机,怎能不心动? 鸨母为她大肆张罗,广为宣传,令整座城镇之人皆为之疯狂。到了她接客之日,不少人都争抢着要她。 可她看着台下那些貌丑之人,甚至有些已年近古稀,实在不愿接客。 鸨母为此特为她立下规矩,每日仅接一位客人,价高者得。 然而,她却甚是清高,根本不愿陪客,入芳花楼已有一月,仍是处子之身。 起先还有人为她买账,只道她是出尘不染的仙女,更为疯狂地为她一掷千金,只求博她一笑。 后来众人厌倦,便觉她就是个骗钱的妓女。 久而久之,小姑娘也没了客人,买她一夜的价格却从不曾降至千两以下,鸨母为此时常打骂她。 既已入青楼,本就该陪人,故作清高给谁看?她又非多才多艺的艺伎,靠容貌与才艺赚钱。 直至那日,芳花楼来了一位权贵,身材肥胖,相貌丑陋,称其为猪都是在夸他长得白。 他花费上万两,只为买下小姑娘的初夜,鸨母见钱眼开,当即应允,可小姑娘不愿。 以万两之价求其一夕之欢,她自当愿意,但其不愿与如此丑陋之人共赴云雨。 故而,她趁与那人亲昵之际,对其下药,使之昏迷,只待其醒来,佯装已与之发生关系,哄骗过去。 岂料药量过重,竟直接一睡不醒。 她惶恐,遂趁天色未明悄然出逃。 尚未逃出芳花楼,便被鸨母撞个正着,鸨母知其毒杀他人,欲抓她抵命,可惜未能得手,让她逃至街上。 于街上偶遇江澄和蓝曦臣,实非她意料之中,但见马车中下来之人模样,便该知晓此二人身份。 那一刻,她已想好诸般对策,且只对蓝曦臣施行。 于她而言,蓝曦臣这般人物,方是她所期望的春宵良伴,自觉其容貌当与蓝曦臣相配。 在芳花楼,她不过是一娼妓,离开芳花楼,她亦只是一无家可归的孤女,而今身上更添一条人命。 倘若能攀上当今亲王,那她便可尽享荣华富贵,甚至受万人景仰。 虽曾听闻蓝曦臣有断袖之癖,其心爱之人乃是紧随其身旁的贴身侍卫江澄,但她仍欲以自己容貌为赌注,赌男人皆是花心之人。 而后,她佯装不识,扮出楚楚可怜之态,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以求蓝曦臣庇护。 江澄和蓝曦臣心善,信了她的可怜,蓝曦臣更将身上银钱尽数给了她。 自她被救下后,芳花楼的人亦曾寻过她,皆空手而归,终未寻得她。 若他们朝着江澄和蓝曦臣所住客栈方向寻找,定能将其擒拿回去。 然而,鸨母不敢如此! 那晚天色昏暗,鸨母与江澄和蓝曦臣有些距离,起初并不知晓他们是谁,只觉得他们容貌俊美异常。 因被下药的是达官贵人,鸨母不敢声张,也就未在他们面前揭穿小姑娘,只是派人去抓人。 芳花楼的小厮皆被打倒,恰巧天亮了一些,鸨母看清了江澄和蓝曦臣的面容,立刻吓跑了。 至于为何见到他们却不将小姑娘杀人之事说出去,只因这芳花楼并非正当场所,曾闹出不少人命,大多是花些钱财了事。 且芳花楼中有三成的姑娘,都是被他们绑来逼良为娼的,实在不敢在蓝曦臣面前嚣张。 若将此事告知蓝曦臣,小姑娘确实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位达官贵人的家族也不会怪罪芳花楼,但她的芳花楼恐怕也会随之关门大吉。 鸨母全靠芳花楼赚钱,怎会为了一个姑娘,连自己的招牌都舍弃。 楼里躺着的那位,他们大可将花在小姑娘身上的钱还回去,再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小姑娘身上。 如此,芳花楼虽会受些牵连,但不至于被查办关门。 因此,她命人出来抓人,却一直避开江澄和蓝曦臣所在之处。 可谁料,小姑娘就躲在他们附近,故而一直未能寻到她。 江澄听了小姑娘的话,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冲上去将她撕碎,全然不顾她是女子。 蓝曦臣紧握江澄的手,将其拉至身旁,面色冷峻对小姑娘说道:“姑娘既知我身份,也当知晓我对江晚吟情深似海。我不在乎传宗接代,只要身边人是他江晚吟便已足够。所以,无论姑娘是何容貌、何种身份,我都不会对你有丝毫情意。” 语罢,不知周围是谁带头,竟纷纷鼓起掌来,皆赞叹蓝曦臣对江澄的一往情深。 当真不愧是有着前世今生两世情缘的佳侣,唯愿他们此生能长相厮守。 小姑娘闻此,怒指江澄,骂道:“都是你害得殿下有此等恶心癖好,殿下本该继承大统,成为当今圣上,都是你毁了殿下的前程!” “放肆!”蓝曦臣厉喝一声,拔剑指向小姑娘,这是他首次对一女子如此动怒。 又道:“蓝某的前程岂由你这小小贱民妄议?再敢对晚吟不敬,我定要你以命相抵。” 小姑娘万没料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蓝曦臣会剑指自己,吓得站立不稳,跌坐于地,再不敢看他。 蓝曦臣冷哼一声,收剑入鞘,拉着江澄登上马车,扬尘而去。 此后那姑娘境况如何,他们不得而知,只知中了她迷药的达官贵人已获救,其他则无从知晓。 经此插曲,无论男女老少,哪怕只是一株杂草,江澄也决不允许其靠近蓝曦臣半步。 就是回京后,蓝曦臣与聂明玦等人略说几句,江澄也会死死盯着,若有人靠近,他便上前阻拦。 如此看来,江澄和蓝忘机实则并无不同,无非是不希望有人接近自己心爱之人罢了。 第146章 这么多情话你都跟谁学的 本以为有江澄和江厌离配合演戏,魏无羡的成长速度会很快。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们似乎都偏离了方向。 魏无羡如今的成长似乎取决于他自己的意愿,只要他想,他就能迅速成长,但代价是遗忘一部分记忆。 在青丘狐山时,藏色散人曾表示,待魏无羡长大后,便要与蓝忘机拜堂成亲。 经过多日相处,他从最初对蓝忘机的外表产生好感,发展到后来真正对他产生了情爱。 为了能早日与蓝忘机成亲,而非一直由蓝忘机照顾自己,他时刻盼望着自己长大,这才导致他在短时间内成长至九岁。 江澄在莲花坞陪伴魏无羡已有一月,即使按照正常速度,魏无羡也应该有所成长,可如今他却毫无变化。 旁人或许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觉得变小的几人相处融洽。 唯有蓝曦臣察觉到其中的异常,问道:“晚吟,你是不是并不希望无羡长大?” 江澄心头一震,随即若无其事地看向蓝曦臣,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何尝不希望他尽快长大恢复记忆,免得我在此假扮孩童。” “晚吟,可否告诉我原因?”蓝曦臣轻声问道。 江澄深知在蓝曦臣面前无法隐瞒,即便是说谎,也会被他一眼看穿。 思索片刻后,叹息一声,解释道:“他的记忆是随着年龄增长而恢复的。若他长大,岂不是要忆起那些痛苦的往事。” 蓝曦臣将江澄拥入怀中,说道:“可即便你有意阻挠,无羡依旧会逐渐长大,迟早会想起一切。” “我知道……”江澄低头垂眸,紧紧抓住蓝曦臣搂着自己的手臂,“但我怕,怕他想起我们关系破裂,到死都未曾说过一句和好的话,还假意称兄道弟。” 蓝曦臣道:“但今生你们已重归于好,再等等,他便会想起前世今生的一切的。” 江澄未再言语,将自己缩于蓝曦臣怀中。 其实,无需蓝曦臣开导,他亦心知肚明,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然而,他们的对话,皆被躲于室外的魏无羡与蓝忘机听得分明。江澄思绪纷乱,未曾察觉室外有人。 闻得江澄所言,魏无羡心乱如麻,茫然而行,至莲池畔。而蓝忘机始终默默尾随其后。 魏无羡蹲于莲池岸边,凝视水面倒影,不知何时起,他总觉得此般容貌并非自己应有的模样。 他伸手于头顶虚抓一把,冥冥之中,感觉头顶应有如假冒其爹娘的妖怪那般的耳朵,且有人喜爱揉捏他的耳朵。 “蓝湛,我是不是真的遗忘了很多事?”魏无羡拾起一旁石子,投入水中,水中倒影随涟漪起伏。 “嗯。”蓝忘机行至他身旁。 不仅是揉捏魏无羡的狐耳,抚摸他的尾巴根,亦是蓝忘机今生见其真身之后养成的习惯,魏无羡也享受其中。 而后,蓝忘机将前世今生之事,大致告知了魏无羡。 许久之前,他便欲言,但所知并不全面,恐扰乱其恢复,便三缄其口。 如今,既知江澄有意延缓魏无羡成长,他不得不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他对魏无羡和江澄之间的关系知之甚少,当初的幻境仅让他知晓二人是关系亲密的同门师兄弟。 后因某些事由,分道扬镳,产生嫌隙。 故而,他只能述说自己所知,即两世以来他与魏无羡共同经历的一切。 魏无羡微微失神,问道:“如此说来,你便是先前的那位大哥哥?” 他初见蓝忘机于莲花坞,便觉此人似曾相识,且他记忆中并无此师兄,却又记不起何处见过他。 一直以来,他从未将蓝忘机与青丘所见男子联系到一起,毕竟难以置信,一成年男子怎会变为与他一般大的孩子。 今闻江澄所言,他方敢将二者联系起来。 “是。”蓝忘机略显紧张,唯恐魏无羡因此厌弃自己。 魏无羡松了口气,抬头望向蓝忘机,道:“莫紧张,我不会讨厌你,你与江澄皆是我朋友,纵有诸多事瞒着我,但我信你们是为我好。” 蓝忘机当即反驳:“非也。” 魏无羡面露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人,问道:“什么?” 蓝忘机抿唇,耳尖微红,道:“非友。你我……已相爱两世之久。” 闻此,魏无羡并未太过惊讶,仿若早有预料。 他起身拍去身上尘土,道:“也是,你对我关怀备至,诸事皆以我为重,适才闻你言及你我前世今生之事,我大抵也能猜到些许。但,你确对我真心喜欢?而非前世所带来的错觉。” 这个问题,蓝忘机也曾深思。 他究竟是真心喜欢魏无羡,还是因魏无羡让他看前世记忆而产生的错觉。 初时,他尚有些迷茫,自觉如此有负于魏无羡对他用情至深。 然其后他渐明,喜欢魏无羡是他的本能。无论前世今生,他初见魏无羡,便再难移目。 蓝忘机目光认真地看着魏无羡,缓声道:“心悦你,爱你,此乃我心中所愿,与其他无关。只要是你,也只能是你。” 魏无羡沉默须臾,随后笑道:“我现今不过是个九岁稚童,你说出这般言语,难道不觉得怪异吗?亦或,你偏爱的便是孩童时的我?” “是你,我便喜欢。”蓝忘机答道。 “咳。”魏无羡轻咳一声,眼神闪烁,“你这些话是从何处学来的,如此油嘴滑舌,不知羞臊。” 蓝忘机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凝视着他。 魏无羡眨了眨眼睛,伸手指着自己,问道:“难道是长大后的我教你的?” 蓝忘机微微颔首。 他深知自己行为不羁,但从未想过会说出如此肉麻之语。他愈发好奇,未来的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于蓝忘机的述说中,未来的他仿若命运多舛。仅短短数月,他踏上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沦为众矢之的,最终殒命。 但,他也是幸运的,因某人的算计,他得以重回他们身旁。 可惜,蓝忘机所知有限,其所述皆是从他的视角出发,难免听起来有些不真切,甚至有些荒诞不经。 若想了解真实状况,恢复记忆,还需依靠他自身。 第147章 有人护着,连狗都不怕了 深夜,魏无羡在屋里辗转反侧,终是选择瞒着蓝忘机跑去找了江澄。 他本欲如往常一般踹门而入,但虑及蓝曦臣或许也在屋内,便难得规矩地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屋内的人打开了门。 见只有江澄一人,他便直接将人推进屋里,重新关好房门。 江澄一脸茫然,甚至有些不耐烦,“魏无羡,大晚上的,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魏无羡开门见山道:“师弟,你也是妖族,快教我修炼!” “嗯,好好好。”江澄本以为魏无羡又想出什么新花招胡闹,便随口答应了。 然而,不过片刻,他便回过神来,“等等,你说什么?” 魏无羡一脸诚恳:“教我修炼啊,此生你我皆为妖族,我不找你找谁。” “你何时记起的?”江澄惊愕万分,白日里还如前世一般与他嬉闹,夜间他竟然已知晓今非昔比。 魏无羡爬上江澄的床榻,盘腿坐好,道:“我又不是傻子,你们纵然表演得再像,也与我记忆中的有所出入。尤其是蓝湛,我根本不记得有他这样一位师兄在,而且你俩每次见面都很奇怪,我能不怀疑你们吗?” 他甚是讲义气,并未将蓝忘机供出。 若是江澄知晓一切是蓝忘机告知,他俩想必会争执起来。 闻此,江澄眉头微皱,凝视着魏无羡,陷入沉思。 在魏无羡来之前,他便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他终究还是不希望魏无羡记起往昔,若能直接略过那些令他痛苦的回忆就好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记忆虽无法跳过,但可以封锁。 当年他降生于莲花坞时,江枫眠和虞紫鸢便将他的出生时的记忆封锁。或许他也可以如法炮制,封锁魏无羡的记忆。 一旦记忆被封锁,除了施法者能够解开,只有当看到与封锁的记忆相吻合的场景,或发生与记忆相似的事情时,才会解除。 如今除了他们几人,再无半分与前世相似之处。如此,封锁他的记忆后,他便不可能再想起。 当初也是江枫眠与虞紫鸢亲自为江澄解除封锁,他才忆起自己生于莲花坞的莲池,甚至记起了自己是如何化形的。 前世的事,忘却了也好,记起只会平添烦恼。 恰巧魏无羡总说自己记性不佳,如此也可蒙混过关。 魏无羡端坐在榻上,见江澄发呆,出声提醒:“你在发什么愣!我准备好了,何时开始修炼?” “啊?”江澄有一瞬的迷茫。 魏无羡哀怨道:“你方才已答应教我修炼的,怎能言而无信?” 江澄正欲辩驳,却忽然察觉屋外有人到来。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随着莲花花瓣飘落,江澄恢复了原本模样。 魏无羡眼中满是惊叹:“哇!你长大后倒也有些一宗之主的风范,不知我长大后是何模样,想来定如我爹那般英姿飒爽。” “什么叫有些?我本就是江家宗主。至于你,呵。”一想到魏无羡被献舍后的那具身躯,江澄便不由笑出了声。 十五六岁的魏无羡本是个神采奕奕、英俊潇洒的少年,眉眼间尽是笑意,走路也从不好好走。 但修习鬼道后,他周身散发着冷冽的阴郁之气,面容俊美却苍白,笑容也透着阴森。 不过后来他被献舍重生,莫玄羽那身子,羸弱不堪。与蓝忘机在一起后,更是尽显娇柔。 魏无羡刚要与他再辩几句,便被他一只手捏住衣领,轻松提了起来。 在他茫然之际,江澄打开房门,将魏无羡丢到屋外刚赶来并恢复原貌的蓝忘机怀中。 而后,他又拽住蓝忘机身边之人的衣襟,将其拖入屋内,关上房门。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凝滞,全是先前帮着带蓝景仪时,扔习惯了。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要说的话便被那道门完全阻隔。 魏无羡搂着蓝忘机的脖子,对着紧闭的房门,吼道:“江澄!你说好教我修炼的,怎能出尔反尔!” 屋内当即传来江澄的声音:“半夜叫嚷什么,明日再教你,再吵,信不信我放狗。” 魏无羡一听江澄要放狗,吓得缩了缩脖子。 但他看着抱着自己的蓝忘机,突然胆量倍增,对江澄道:“有胆量你就放!我有蓝湛,岂会怕你放狗!” “你有蓝忘机,我还有蓝曦臣呢!看蓝忘机会不会听他哥哥的话!”江澄闻言,气恼得想要开门与魏无羡当面对质,幸而被蓝曦臣拉住。 魏无羡也想继续与江澄争论,蓝忘机见二人这剑拔弩张的阵势,担心他们真的打起来,急忙带着魏无羡离开。 “蓝湛,你别走啊,我还没骂完呢!你不会真的怕你哥?”魏无羡道。 蓝忘机叹息一声,轻声道:“怕你们打起来。” 魏无羡摆摆手,道:“我俩对骂多年,打架也不是没有过,都习惯了,不必紧张,最多被虞夫人责骂一顿,或者罚站罢了。” 蓝忘机停住脚步,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来莲花坞已有一月有余,白天他尚一无所知,好奇着自己的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魏无羡方才却说,他和江澄对骂已有数年。 这无疑不是在告诉蓝忘机,魏无羡他又恢复了些许记忆了。 魏无羡见他停步不前,还以为是自己频频提及江澄,惹得他吃醋了。 他即刻揽住他的脑袋,蹭了两下,说道:“哎哟,江澄不过是我师弟,岂能与你相提并论,莫要吃醋了可好?” 蓝忘机道:“你想起多少了?” 魏无羡一怔,被他一提,方察觉自己的脑海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些记忆。 但与此同时,他似乎忘却了爹娘的模样。 他心中不禁有些慌乱,竭力追忆着爹娘的样子,却始终不得其果,甚至连今生所见的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的模样也忘却了。 “蓝湛,我似乎忘记了我爹娘的模样,昨日尚且记得的。”魏无羡焦急道。 蓝忘机宽慰道:“无妨,此生他们尚在。” 闻得此言,魏无羡稍松口气。 他险些忘却前世的爹娘,亦是他此生的爹娘,且他们皆安然在世。 第148章 迟早都是他的,他喜欢就给了 不过,让魏无羡此刻接受爹娘皆为狐妖,乃至自己也是狐妖,仍有些困难。 前世他们修真,虽从未见过妖族,但古籍中也有相关记载,只是所在世界不同,妖的定义亦有所不同。 他们所定义的妖,乃是人使用某些手段制造出的幻术,单看着便觉颇为怪异。 或许正因这幻术着实难以识破,且那些人行踪飘忽、杀人如麻,方将其命名为妖。 而今之妖,大多是兽类吸收天地灵气修炼而成,也有如同江澄这样的,由草木修炼而成。 而今魏无羡毫无今生记忆,即便重新了解,待其成长亦会再次忘却。 故欲使其接受自己乃九尾狐妖且身份不凡,实属难事。 不过以其性情,纵有不解,亦会迅速坦然接纳。 宛如他与蓝忘机的关系。 于他记忆中,蓝忘机此人从未出现,然而此人却突然告知,他们之间有两世情缘。 此本应是无法接受的事情,毕竟二人皆为男子,言及相爱,令人难以置信。 但魏无羡仅迷茫片刻,便接纳此事。 蓝忘机面如冠玉、雅正端庄、气宇轩昂,待他温柔至极,凡事皆以他为先。 无论如何,和蓝忘机在一起,他总归是不亏的。 “蓝湛,若我他日又忘了你,你直接告诉我,旁的无所谓,定要让我知晓,你始终守着我,在等我。” 魏无羡抱着蓝忘机的手臂稍加收紧,倚在他怀中,昏昏欲睡。 只要蓝忘机在他身旁,他焦躁的内心便会即刻平静。 尤其嗅到他身上冷檀香时,他便倍感安心,纵纵使身处险境,亦能如往常般安然入眠。 “好。” 蓝忘机抱魏无羡回自己房间,自来莲花坞,他便与魏无羡分房而眠,着实有些不习惯。 且魏无羡此刻已然恢复了些许记忆,那明朝定然又会长大些。 以防魏无羡察觉异样受惊,或又忘却何事,陪在其身侧方为妥当。 次日清晨,蓝忘机醒来,怀中所抱之人,果如其所料长大了。 观其身形,尚未到与前世的他相遇的年纪。 对此,蓝忘机不禁有些失落,自他变回人形至今,他所恢复的记忆,始终没有他。 他甚至开始埋怨前世的自己,为何不在魏无羡流浪时寻找他,如此一来,自己便能取代江澄,与魏无羡自幼一同长大。 魏无羡犹在熟睡,蓝忘机小心翼翼地起身。 他不知魏无羡此次是否会如先前那般忘却当下记忆,只能率先去找江枫眠和虞紫鸢商议对策。 若他未忘却,自是皆大欢喜,他们无需再乔装改扮陪他演戏,亦无需再次向他讲述他忘却的前世今生。 但若他又遗忘了,他们也只能故技重施,尽力让他早日恢复。 昨晚,江澄将蓝曦臣拉进房间后,便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蓝曦臣与他共同思考此计的可行性。 毕竟他们不知魏无羡何时能想起那些记忆,且他们也不可能如蓝忘机一般时刻伴随其左右。 即便他们有意相随,蓝忘机也不会应允。 蓝曦臣认为此计行不通,那终究是魏无羡的记忆,理应由魏无羡自行决定。若他想忆起所有记忆,他们也无权干涉。 然而,此事由江澄提出,即便他认为不可行,也会顺其心意,表示此事可行。 与蓝忘机相比,蓝曦臣对另一半更为痴情,无论对错,只要是江澄所言,他都认为是正确的。 不过他会在事后,不着痕迹地将错误纠正过来。 至于如何纠正此事,蓝曦臣尚未想好。毕竟他只是凡人之躯,无法阻止一只妖施法。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阻止江澄接近魏无羡了。 众人落座一堂,较之上月商议魏无羡之事时,多了些人,但都是熟人。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修炼,蓝思追很快修炼有成,只是有些急于求成,刚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形态。 后来在江厌离的引导下,他才稳定住人形。 不过无论何种模样,金凌皆钟爱与之相伴。 没了蓝思追在身边,他反而会耍性子,就连入眠时也尤其喜欢握着他的抹额。 江厌离与金子轩常训导,不可随意碰触蓝思追的抹额,此乃其命定之人方可取之物。 金凌已有三岁,自是明白爹娘所言,但偏装作不解,紧握蓝思追抹额不放。 他们怕如此会养成恶习,难以更改。 虽心有不舍,仍狠心责罚,令其长记性,免其长大后不知深浅,取下蓝思追抹额。 可金凌适才心不甘情不愿跪在蒲团上,尚未认错,便被蓝思追扶起。 蓝思追温柔笑道:“无妨,阿凌若喜欢,抹额给他我也情愿。” 见此状,江厌离与金子轩不再劝言,只当二人年幼,不识命定之人为何,待年长些再教。 然而,自江厌离被急召回莲花坞后,金凌便在家中哭闹要娘,纵蓝思追百般安抚,亦未停止。 往昔,金凌哭闹不休时,蓝思追总会变换形态安抚,每每皆成效显着,唯有此次毫无作用。 或因江厌离离家太久,金凌年幼,离不得母亲,故而哭闹不止。 无奈之下,金子轩只得快马加鞭携金凌与蓝思追至莲花坞寻江厌离。 早知当初应与江厌离一同归来,如此金凌也不会搅得轩王府不得安宁。 途中,他们恰遇聂怀桑携蓝景仪游山玩水,念及无事可做,便一同相随。 关于封锁魏无羡部分记忆之事,江澄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众人,希望听取众人意见后再做决定。 此事影响重大,众人一时也难以决断。 魏无羡尚未成长到那般地步,此时下定论为时尚早,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聂怀桑轻摇折扇,侧目忽见一旁的蓝景仪似乎在欺负蓝思追,他当即厉声道:“景仪!不可欺负弟弟。” 蓝景仪哀怨地看向聂怀桑,“我没有!” 聂怀桑用折扇指着他手中之物,问道:“那你为何扯着思追的抹额?” 蓝景仪连忙松手,嗫嚅道:“我只是看看,思追的抹额和我的是否一样。” 他不说,江澄都未察觉,蓝景仪不知何时已戴上了魏无羡赠予他的那条抹额,倒是有些前世的模样了。 看着三个小的又玩到一起,不禁慨叹他们缘分匪浅。 第149章 信息量太大,他脑子装不下 “师弟!我的衣物为何都变得如此短小!” 人未到声先至,殿外忽然传来魏无羡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只见殿内坐满了人,多数看着眼熟,却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众人齐齐望向仅着不合身里衣的魏无羡,看他的样子,应当是又忘记了当下的记忆。 他们本在商议此次的戏该如何演,怎料魏无羡会直接过来,将他们所有的计划全盘打乱。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如前世那般相处已无可能。 江澄问道:“你又怎么了?” 魏无羡面露迷茫,不确定地看着他,问道:“你……是江澄?” 江澄道:“是我,有何问题?” 他又看向人群中被金子轩拥着的江厌离,更加迷茫了,“师姐怎么……” 江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解释道:“金子轩和阿姐有婚约,在一起再正常不过。” 魏无羡本能地想要反驳江澄的话,可他所言不无道理,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发问了。 突然,蓝思追和金凌跑来一左一右抱住了魏无羡的腿,金凌可爱地笑着,喊道:“大舅舅。” 闻此称呼,魏无羡瞪大了双眼,震惊不已。 他望向江澄,张嘴却不知该问些什么,只希望江澄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场的人明明大多都是他认识的,可看着却无比陌生,除了江枫眠和虞紫鸢,都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 蓝忘机和金子轩走上前来,分别将抱着魏无羡腿的两个小孩抱走。 “这是金凌,阿姐的儿子,自然要喊你一声大舅舅。至于那个,姑且算得上是你的儿子。”江澄分别介绍道,说起蓝思追,还开了个玩笑。 不过,依照前世他们的关系,蓝思追确实像是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儿子。 今生的蓝思追虽是托予江厌离养育,但毕竟是魏无羡和蓝忘机捡回,称其为二人之子也并无不妥。 在场诸人已让魏无羡惊愕得回不过神来,不料江澄竟还开了如此玩笑。 “那我媳妇是谁?”魏无羡本就自觉一觉醒来忘却了某事,江澄这般说,他便直接信以为真了。 蓝忘机立于他身侧,毫不迟疑地应道:“我。” 刚拿起茶杯欲饮一口的蓝曦臣听闻此言,险些将口中茶水喷溅到江澄脸上。 他轻拍自己胸脯,实难料想蓝忘机为何会如此果断地承认。 魏无羡环顾四周,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群。 醒来时不在自己房中也就罢了,回房寻衣,却尽是自己九岁时的衣裳。 再看莲花坞,虽仍是记忆中的模样,但莲花坞中的人却无一相识,就连同门的几位师弟也没见到。 询问了过路的侍从,匆忙赶来大殿寻江澄,所见却是这般景象。 在他的记忆里,师姐尚未与金子轩相见,他自己更是连金子轩的面都未曾见过,然而此时他们已然成婚生子,孩子都三岁了。 而江澄的模样较他记忆之中,年长了许多,且与他身旁的男子甚为亲密,宛如夫妻。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一觉醒来,竟多了个儿子。 他深知自己偏爱美貌女子,可从未想过,为他生了儿子的媳妇会是男子。 不过身旁此人长相确实符合他的审美,若与他在一起,又有个孩子,似乎也不亏。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立于此人身侧,自己更像是被娶进门的媳妇。 魏无羡的脑子难以承受如此多的信息,身体微微摇晃,两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 幸而蓝忘机在其身侧,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见他昏厥,众人并未惊慌。 江澄率先开口问道:“接下来如何行事?演戏还是就这样?” 蓝曦臣放下手中茶盏,思索片刻,道:“我觉得,就这样为好。” 其他人面面相觑,事已至此,再隐瞒已无意义,便纷纷附和,等他醒来即可。 想来,以魏无羡的心理承受能力,此事醒来后定能坦然接受。 蓝忘机欲抱魏无羡回屋,但另一只手还抱着蓝思追,实在难以行动。 蓝思追心领神会,当即变回小兔子模样,从蓝忘机怀中跳出,直奔金凌而去。 金子轩只觉手臂一沉,蓝思追又变回人形,搂着金子轩的脖子,目送魏无羡和蓝忘机离去。 蓝忘机面带歉意地向金子轩颔首,只能劳烦金子轩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了。 他横抱魏无羡,向众人微微欠身,离开了大殿。 聂怀桑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失落,“本以为能见到儿时的魏兄,不想已是少年模样,还与常人无异,甚是可惜。” 江澄不解地问道:“那你想看到什么?” 聂怀桑并未隐瞒,摇着折扇,坦率道:“先前魏兄的真身画像在妖族中备受争抢,如今他变小了,妖族自然也想一睹他们妖王儿时的模样,我若能将此画下来,说不定也能畅销。” 江澄轻笑一声,“魏无羡视你为兄弟,你却将他当作赚钱的工具?” 聂怀桑道:“非也非也,此赚钱之法乃魏兄所示,所获银钱亦当分他五成。但未曾料想,魏兄竟会变小、失忆。起初,我还疑惑,缘何近数月寄往云深不知处的银两皆无人收取。” 闻此,江澄反倒忆起一事。 先前,他们夜间路过姑苏城,欲携蓝曦臣观姑苏城夜市的祈福戏码,结果在一摊位前驻足。 此摊位售卖画卷,多为人界的山水水墨画,画上所题诗句亦甚为优美。 本无甚稀奇,直至一只妖自二人身旁窜出。 他环顾四周,甚为警惕,见无人注意,便将摊主拉至无人角落,取出怀中一幅画。 江澄施妖力,窥得其交易。 只见那妖展开画卷,画中乃两只体型硕大的妖兽相斗,一黑一红,红者有九尾。 无疑,此画所绘乃魏无羡的真身。那只黑的,想必便是温若寒的真身了。 摊主归来后,尚未将此画摆出,四周已涌上大批人,争相购买此画,价格亦被抬高数倍。 最终,一女妖以百颗七色夜明珠换得此画。 江澄万未料到,姑苏城夜市竟有人贩卖妖界大战的画作。 当时,他尚好奇此画是何人所绘,竟如此逼真。仅观此画,便如身临其境。 直至今日,他才知晓,凡绘有魏无羡真身的画作,皆出自聂怀桑之手。 第150章 江家人怎么能穿蓝家人的衣服 魏无羡直至次日方才苏醒,若非身边有人争执,他或能继续安睡。 睁眼后,入目的便是蓝忘机与江澄,二人似在争论何事。 他面露哀怨,问道:“你们吵什么?” 蓝忘机和江澄见魏无羡苏醒,便将手中衣物递上。 江澄道:“你自己选,穿江家校服,还是蓝家校服?” 魏无羡看着眼前衣物,无言以对,合着他们扰其清梦,只为让他选定着装。 “有何区别?左右不过一套衣物罢了。”魏无羡伸手将两套衣物皆取走,终究未能抉择。 江澄冷哼一声道:“你乃我江家弟子,理应着我江家校服。” 蓝忘机不甘示弱,辩驳道:“魏婴乃我蓝家人。” 江澄怒道:“胡言!只要你二人未成姻亲,魏无羡便仍是我江家人!” 蓝忘机道:“前世已然成亲。” 江澄道:“那是前世,与今生何干?不作数。” 蓝忘机甚是冷静,直言道:“父亲母亲早已将魏婴许配于我。” “果真如此?”一旁看戏的蓝曦臣惊讶出声。 蓝忘机颔首作答,只待魏无羡恢复记忆,长大成人,他们便可拜堂成亲。 蓝曦臣温和一笑,心中亦是激动万分,小声嘟囔道:“长兄如父,既如此,我当尽快备好聘礼,万不可委屈了无羡。” 他们所议论的对象,此刻已换好衣物凑上前,好奇问蓝忘机:“我们连儿子都有了,竟还未成亲?此外,我们儿子是你所生,还是我所生?我观他模样,长得并不像我们,莫非是我在外所生,而后带回交你抚养?” 蓝忘机实未料到魏无羡会有此一问,亦未料到他醒来后当真如此欣然接受一切。 他沉声解释道:“你我一同捡回来的。” 魏无羡顿悟,心下了然,就说这两个男子怎会生出孩子来。 况且他年仅十四,即便在外相中了哪家姑娘,也不至如此禽兽不如地糟蹋人家。 他平素虽有些不着调,但毕竟是世家公子排名第四,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做不出这档子事儿来。 江澄望见魏无羡身着的衣物,登时怒不可遏,“你是江家人,穿蓝家衣服作甚!快去换掉!” 魏无羡撇撇嘴,“衣服太小,穿不上,只能穿这套了,怪我。” “那我再取一套给你,不许穿蓝家衣物。”江澄说罢便要去取新的,他是着实见不得魏无羡穿蓝家校服。 前世,魏无羡有蓝忘机百般宠溺,哪怕已嫁于蓝忘机,也不曾在云深不知处穿过蓝氏校服。 唯有他想与蓝忘机耍些花样时,才会穿上蓝忘机的衣服,在云深不知处四处招摇,险些将蓝启仁气死。 幸而云梦江氏事务缠身,江澄未曾见过魏无羡穿蓝忘机的衣服,否则只怕他也会被气得不轻。 在他心中,魏无羡永远是江家的人,即便与蓝忘机已成婚,也依然是他们江家的一份子。 只是这番话他从未对魏无羡提起,以致魏无羡每次回云梦莲花坞,都需经人请示江澄后才敢进去。 若江澄说个“不”字,魏无羡便会带着蓝忘机偷溜进去,只为给江枫眠和虞紫鸢上炷香,再顺便替蓝曦臣探访一下江澄近况。 每次偷溜进莲花坞被发现,魏无羡总会满脸歉疚,不等江澄开口留人,就和蓝忘机匆匆离去。 这两个人都是带着张嘴,不知道说句真心话的。 他厌弃魏无羡穿蓝家人的衣服,却忘却自己也曾穿过蓝曦臣的衣服。 蓝曦臣拦住欲取衣物的江澄,道:“晚吟,罢了,如此穿着也挺好。” 有蓝曦臣相劝,江澄只得心有不甘地看着魏无羡身着蓝氏服饰在自己眼前晃动。 此后,即便江澄拿来合身的衣物,他也未再更换,始终着一身白衣在莲花坞奔走。 而他生性好动,每日起身从不认真习剑打坐,即便是江澄教其修炼,也未曾安分过。 终日只知拉着蓝忘机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晨起时一身洁白,晚归时却脏乱不堪。 蓝忘机对他亦是宠溺无边,事事顺从。 虽依旧是那副端庄雅正的模样,但每日与魏无羡厮混归来,手中总提着一堆物品。 魏无羡是一点不顾江澄神色,自知晓前世今生之事后,便一直黏在蓝忘机身侧问这问那。 前世之事明明江澄所知更甚,他却偏不询问江澄,定要向蓝忘机这个无前世记忆之人求教。 也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确实不知情。 此前蓝忘机已然承诺,假若他再度忘却此时记忆,蓝忘机必定会即刻阐明他们之间的情缘。 若他问及自己不知之事,他便会求助蓝曦臣。 他自知若亲自询问江澄,江澄定然不会回答,甚至会让他将魏无羡带来,当面对其明言。 因此,他只能求助于蓝曦臣,江澄对蓝曦臣从不隐瞒,有蓝曦臣相助,自是无话问不出。 然而,对于魏无羡十七岁至三十五岁之间的事,江澄绝口不提,此乃唯一连蓝曦臣也问不出的。 蓝曦臣所知,也仅是大概而已,具体记忆,或许唯有待魏无羡自行恢复方能知晓。 对此,魏无羡反倒心生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令江澄不愿对他提起。 魏无羡躺在蓝忘机腿上,问道:“蓝湛,是不是我十七岁后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以至江澄如此忌惮与我明言?” 蓝忘机果断答道:“不会,你绝非此等之人。” 魏无羡抬手轻抚蓝忘机脸颊,不老实地轻捏他的脸,又道:“若我真做了坏事,你当如何?” 蓝忘机抓住魏无羡的手,将其指尖置于自己唇边,落下轻吻,道:“带你回去,藏起来。” 魏无羡顿觉指尖如触电般,忙抽回手,再不敢看蓝忘机,道:“我犯错,你将我藏起来,岂不是包庇?实非你所为。” 蓝忘机轻笑:“我信你为人,知错不在你。故而,此举非包庇,只是护你周全。” 魏无羡余光瞥向蓝忘机,见他那如冰霜般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眼神里尽是对他的柔情。 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愣。 第151章 风水轮流转,你也会害羞啊 魏无羡虽知自己与蓝忘机已相爱两世,可此刻他并无与他的相爱记忆。 因此,此刻他方才情窦初开,更是初次与人有如此亲密举动。 见从不对人展露笑颜的蓝忘机,突然对自己笑,不禁面红心跳。 他未料到,蓝忘机看着如此古板,竟能这般会撩人。 情难自禁,魏无羡伸手揽住蓝忘机的颈项,贴近他的面颊,凝视他的双唇,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蓝忘机身躯一颤,随即将他紧紧抱住,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魏无羡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推开蓝忘机。 两人依依不舍地松开彼此,微微喘息着。 或许是亲吻时间过长,蓝忘机又略显霸道,魏无羡的眼角闪烁着泪光,看上去无比诱人。 但考虑到魏无羡年纪尚轻,蓝忘机只能强忍内心的欲望。 魏无羡呆呆地望着自己搂着的人,脑海中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蓝忘机的薄唇触碰他的眼角,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魏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 闻言,魏无羡才回过神来,用力推开蓝忘机。 他迎上蓝忘机疑惑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该捂住嘴巴还是眼睛。 纠结许久,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逃离这个地方。 以往只有他撩拨别人的份,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蓝忘机连续撩拨了两次。 如此想来,也难怪未来的自己会对蓝忘机产生感情,这样好的一个人,任谁都会毫无抵抗力! 蓝忘机望着他逃离的背影,只是轻轻一笑。 无论前世今生,从来都是魏无羡先如此撩拨他的,如今这撩拨人的手段用在他自己身上,他反而害羞了。 江澄总是说魏无羡不要脸、脸皮厚,现在看来,也并非像他所说的那样。 魏无羡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路上遇到江澄也不理不睬。 他紧闭房门,背靠其上,手捂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粗重喘息,久久不曾平复。 此刻,他只觉自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几欲跳出。 身上被蓝忘机碰触之处,皆无故发烫,尤其眼角处最甚。 他指尖轻触嘴唇,适才与蓝忘机相吻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唇边尚有他留下的余温。 许久,魏无羡稍有缓和,心跳却依旧剧烈。 “哎呀,不过就是亲个嘴,我跑什么。”他胡乱抓挠头发,懊悔自己临阵脱逃。 近来,他常与蓝忘机共处,诸多事务皆由蓝忘机代为操持,连他的头发也由其打理。 如今头发散乱,发带也随之掉落。 此发带为红色,长且有几朵卷云纹刺绣,看着极为眼熟。 他单手撑头,另手把玩发带,左右端详,总觉非束发之用,应有他用。 许是想得入神,他丝毫未察觉,屋内多了只兔子。 小兔子蹦跳至魏无羡眼前,吓得他身形不稳,后仰倒地。 魏无羡看着眼前绑着抹额的兔子,惊愕异常:“吓死我了,哪来的兔子,怎还绑着抹额。” 小兔子歪头,乖乖坐于桌案,凝视魏无羡。 他起身,拍去身上灰尘,上前拎起小兔子耳朵,掂量其重量,道:“啧,有些瘦啊,看着肉不多,不够吃?” 小兔子闻之,即刻挣扎。魏无羡未抓紧,遂让其挣脱。 他立刻去追,虽其瘦了些,但可以养肥后再吃啊。 小兔子被堵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魏无羡正欲下手抓捕,小兔子却变回人形,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思追?我还当是蓝湛与我玩笑,你竟然真是只兔子!”魏无羡大为震惊。 蓝思追强忍着泪水,魏无羡若再说错一字,他便能哭出声来。 魏无羡挠挠头,颇感尴尬,毕竟他方才扬言要吃了他。 他赶忙安抚道:“你莫哭,我方才不过是玩笑话,不是真的,我不会吃你的,千万别哭。” 蓝思追点头应是,但眼眶中仍有泪水,似落未落。 魏无羡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蓝思追抱了起来。 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全然不知如何哄孩子。 幸而蓝思追甚是听话,说不哭便真的不哭。 他走到床榻边,将枕边的一包糖拿给了蓝思追。 这是前些时日江厌离自云梦城购来,特意给他的,还没有江澄的份。 蓝思追拿到糖并未食用,而是收于怀中,也不知要与谁分享。 见他开心,魏无羡才安心下来,也是此时,他才注意到蓝思追额上佩戴的抹额。 他将那条发带拿来与蓝思追的抹额对比,除却颜色不同,其他皆是一般无二,连卷云纹刺绣的走线都毫无二致。 怪不得这发带看着如此眼熟,宽度也与寻常发带不同,原来这并非发带,而是抹额。 只是,蓝忘机为何要将这抹额给他作发带用呢? 蓝思追似乎看出了魏无羡的疑惑,小手搭在他拿着抹额的手上,道:“厌离娘亲说,这个是给命定之人的。” 魏无羡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当真?” 蓝思追郑重地点了点头,想起在轩王府时,金凌总是喜欢扯他的抹额,而江厌离也常常训导他,多次提及“命定之人”,他便将此牢记于心。 “命定之人啊……” 魏无羡凝视着手中的红色抹额,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蓝忘机身着红色喜服,头戴红色抹额朝他走来的画面。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脑海中的画面,可他的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刚淡忘与蓝忘机亲吻的记忆,此刻却又回想起来。 他趴在桌案上,枕着手臂,整个人都开始发烫,都不知该今后该如何面对蓝忘机了。 蓝思追以为他哭了,像安慰金凌那样,想伸手轻拍他的头。 然而,手刚碰到魏无羡,就发觉他的头异常滚烫。 蓝思追有些吓到了,立刻跳下桌子,打开房门,匆匆跑开。 他在莲花坞找了一圈,终于在大殿找到了要找的人。 小短腿边跑边哭喊着:“呜呜呜,厌离娘亲,羡哥哥…羡哥哥要熟了。” 大殿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方才他说的是什么东西熟了? 第152章 他留在那到底想看点什么呢 蓝忘机闻魏无羡出事,未等众人问明情况,便匆匆而去。 至魏无羡屋外,见门虚掩,顾不得礼数,立即推门而入。 魏无羡闻声回首,见是蓝忘机,忙将手中之物藏匿起来。 蓝忘机趋前,并未在意他藏了何物,双手紧握其肩,细细观察其状况,又伸手探其额头,未见异常。 魏无羡既紧张又迷茫,问道:“怎么了蓝湛?” 蓝忘机微蹙眉头,担忧道:“可有不适?是否需唤医师来看看?” 魏无羡摇头,道:“我很好啊,并未不适。” 闻此,蓝忘机稍松口气,只要魏无羡无恙,他便心安了。 其余人陆续而至,来之前,他们问过蓝思追,他所言的“熟了”是为何意,蓝思追略作解释。 他修炼未成时,曾于京城走失,不幸被几名小童捡了去。 本以为人性本善,孩童天真,不会对其有任何伤害,遂未曾挣扎,随其而去。 然而,他们将他带去家中后院,扬言将其炙烤而食。察觉形势不妙,再欲挣扎,为时已晚。他四肢被绑在木棍上,动弹不得。 那时他已被置于火上炙烤,火焰灼于皮毛,滚烫无比,若非江厌离等人来得及时,他便要被那群小童烤熟了。 因此,于他而言,烫,即意味着将被烤熟。 他们本以为蓝思追所言意指魏无羡在屋中玩火,以至自焚,遂匆忙赶来,岂料魏无羡却安然无恙。 “魏兄,没想到你的画工甚妙,此画画的莫非是二殿下?”聂怀桑不知何时至魏无羡身后,见其所藏之物。 魏无羡悚然一惊,眼前是蓝忘机,身后是聂怀桑,刹那间不知该将此物藏匿于何处了。 在蓝思追跑出后不久,魏无羡便抬头,一切恢复如初,仿佛无事发生。 他忽而忆起蓝忘机曾言,其在修炼时不慎失忆,所幸记忆会随成长慢慢恢复,但每次恢复都会忘却当下的记忆。 最初,他仅存前世爹娘离世的记忆,后于青丘逐渐长大,忆起前世九岁时被江枫眠带回江家之事。 与此同时,他也将与蓝忘机在青丘的过往全数忘却。 无奈之下,蓝忘机只得与他重新相识,伴其左右,使他知晓自己一直在他身旁。 然而,不久前,魏无羡又有所成长。 前一日,他还叮嘱蓝忘机,若自己再次将他遗忘,定要告知他自己一直守在他身边。 岂料,一觉醒来,魏无羡果真又将他忘却。 蓝忘机看似不在意,哪怕魏无羡可能无法接受他,他也情愿一次次与他从头开始,对他不离不弃。 但魏无羡心知,若深爱一人,实难接受被心爱之人遗忘,何况是被忘却一次又一次。 为避免将来再次遗忘与蓝忘机的点点滴滴,又需他亲口相告,魏无羡决定将自己目前与蓝忘机的一切都描绘出来、书写下来。 如此,待下次遗忘,便可从先前的画作和字里行间了解他与蓝忘机的情缘,无需蓝忘机次次说明。 若他成长后仍记得他,想必蓝忘机也会欣喜。 可他本欲偷偷作画,给未来的蓝忘机一个惊喜,不料聂怀桑突然出现,当众揭穿。 所幸刚刚起笔,仅绘出一张蓝忘机的画像,且尚未完成。 蓝忘机面露好奇,欲知魏无羡所画何物。 魏无羡有些难为情地将未完成的画作取出,蓝忘机只看一眼,便觉震惊,此画工当真好。 那日,他邀蓝忘机同去摘莲蓬,怀中被他塞满了莲蓬。本以为他会如江澄一般说教他两句,但他只是静静相伴一旁,恐他晒着,还为之撑伞。 蓝忘机逆光而立,冷峻面容亦显柔和,魏无羡抬头凝望时,便被深深吸引。 不过画中蓝忘机并未抱莲蓬,而是换成莲花,如此方显其俊美。 魏无羡尬笑:“不过随手涂鸦罢了。” 蓝忘机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来,将画置于桌上,道:“嗯,甚好。” 屋外蓝曦臣见自家弟弟模样,笑道:“忘机唯有与无羡相伴,才会笑得那么开心。” 江澄满脸疑惑,指着面无表情的蓝忘机,道:“我从前世便好奇,你究竟如何看出他在笑的?” 蓝曦臣道:“或为兄弟心有灵犀,直觉而已,忘机此刻确是欢愉。” 江澄将信将疑,若兄弟间果真心有灵犀,那他与魏无羡为何没有? 他除了能觉察到魏无羡又要作妖外,别无他感,莫非非得亲兄弟方可知晓彼此所思所想? 其余人见屋内情形,纷纷离去,不愿在此目睹二人恩爱,自觉有些碍眼。 江澄与蓝曦臣离去时,顺带将屋内不肯走的聂怀桑一并拽走。 聂怀桑于战场上尚有些许智谋,其余时候,却是毫无眼力。 显而易见,魏无羡与蓝忘机需要独处,可他仍赖在一旁窥视,不知意欲何为。 人走后,屋内仅剩魏无羡和蓝忘机二人。 魏无羡骤然忆起,将抹额交还蓝忘机,说道:“思追说,此抹额是给命定之人的,当是珍贵之物,你何以拿来给我作发带用。” 蓝忘机将抹额叠好,又将其置于魏无羡手中。 他微微俯身,于魏无羡耳畔低语:“你即我命定之人,抹额自当予你,你欲作何用皆可。” “一条抹额,除系于头上,还能作何用?”魏无羡小声嘟囔。 蓝忘机轻笑,用于何处魏无羡现下不知,但日后总会知晓。 魏无羡凝视蓝忘机,灵机一动,展开抹额,趋近他,将抹额系于他额上。 “如何?”蓝忘机问道。 他仔细端详片刻,甚是满意地点点头,道:“若着喜服,应更相配。你可还有其他抹额,我瞧着于你颇为合适。” “有。”蓝忘机伸手揽住他的腰肢,将他圈入怀中。 然而,他刚抱住魏无羡,便察觉他后背腰带处有异物。 取出一看,竟是一本书,书封上写着《千古诗集册·卷一》。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的书册,满脸疑惑,“这东西谁的?” 蓝忘机不解,“不是你的?”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我岂会是看诗集册之人!” 蓝忘机明了,确实非他所看之书。 那此书究竟是谁的?又为何会在魏无羡身上。 第153章 媳妇太小,他只能单着了 屋外忽传侍从的声音,特来传唤二人前往大殿用晚膳。 蓝忘机本欲翻书查看,或许能从中得知是何人之物,无奈,只得暂且放下,待归来再阅。 二人同赴大殿,诗集册便被留于桌上。他们开门时,一阵风吹过,掀开了桌上的书,其中似乎并无文字。 大殿喧闹异常,只是蓝忘机与蓝曦臣惯守宫中规矩,食不言已成习惯。但此处毕竟是他人府邸,二人不好多言,唯有静默倾听。 其实殿中喧闹不休的,也只有那三个小的而已。相较之下,魏无羡都算是安静的。 起初蓝思追也挺安静,端坐桌前自顾吃饭,模样酷似蓝忘机与蓝曦臣。 可金凌与蓝景仪过于闹腾,蓝景仪又时不时跑来拉他一同玩耍。 他本是个老实孩子,终被蓝景仪带偏,弃筷而去,与之嬉闹。 聂怀桑与江厌离虽有规劝他们,终究徒劳,他们上一刻答应的好好的,不再嬉闹,结果转瞬即忘。 一餐用罢,余人皆饱,三个小的方觉饥饿。 虞紫鸢见江厌离给金凌喂饭,无奈道:“阿离,往后可不能如此纵容孩子,养成习惯便难改了。” 江厌离道:“晓得的,只是今日景仪在,阿凌才闹了些,平日与思追一起,还是很乖巧的。” 蓝思追不知何时至虞紫鸢身侧,小手拽其衣摆,道:“阿凌很乖的,不要说阿凌坏话。” 虞紫鸢微惊,“如此年幼,便晓得要护短了,谁教的?” 江厌离思索片刻,摇头道:“思追自修炼成人后,便一直护着阿凌,我与子轩教导阿凌时,但凡语气稍显得凶了些,他都要阻拦。” 金子轩看向另一侧坐着的魏无羡和蓝忘机,沉声道:“是啊,着实不知思追究竟是学的谁,明明他们都未曾抚养过他。” “我反倒认为这是天性使然,景仪一直由我和陛下教养,你看他像我们二人中的谁呢?整日里,除了给我惹事,再无其他本事。”聂怀桑看着蓝景仪,满脸愁容。 皇帝政务缠身,蓝景仪对他并不太亲近。反倒是喜欢跟着聂怀桑四处奔走,游山玩水,没一点作为太子的自觉。 这些年,聂怀桑可谓是含辛茹苦将蓝景仪抚养长大,如今活脱脱的像个被孩子折磨得近乎癫狂的怨妇。 江厌离轻笑着,说道:“或许是他们上辈子的记忆没忘干净呢!阿羡曾言,他们前世便常常相聚,除他们三人外,似乎还有个人。” 江澄盯着蓝思追,小声嘟囔着:“他们最好是没忘干净,而不是没忘。” 蓝曦臣面露微笑,缓声道:“没有忘却岂不是更好?” 江澄看向不知何时又恩爱非常的魏无羡和蓝忘机,气不打一处来,在蓝曦臣手臂上轻捏了一把,道:“好个屁,我江家的人,都被你蓝家收入囊中!你还有脸笑!” “哎呀,晚吟,我疼。”蓝曦臣佯装吃痛,委屈极了。 江澄挑眉,拽着他的衣领,凑近了些,道:“你疼什么疼,我都没用力。” 看着大殿内欢乐祥和的众人,聂怀桑抱着蓝景仪,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甚是多余。 在座诸人皆是成双成对,谈笑风生,十分恩爱,就连年纪尚小的金凌也有蓝思追相伴。 唯独他聂怀桑形单影只,还得照看怀中这个顽皮的孩子。 这日子,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啊! 不过,观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模样,他们似乎尚未看到他留给他们的东西。 没错,那本诗集册就是他特意放在魏无羡身上的,那可是他精心为他们挑选的一本。 此外,还有一本是要送给江澄和蓝曦臣的,只是至今仍未寻到合适的时机,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赠予他们。 他在聂府书房的密室中所藏之物,并非仅有兵书,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一个暗格,其中便放置着此类诗集册。 聂明玦虽有所察觉,但见其都落了灰,想来也是聂怀桑不曾看过的,便未曾翻阅。 但凡他看了,聂怀桑这腿绝对保不住。 晚膳后,魏无羡独自回了房,蓝忘机本欲相随,却为蓝曦臣所留。 也非大事,只是为了同他确认与魏无羡大婚所需备齐的礼品。 “兄长,此事尚早。”蓝忘机实感无奈。 他实未料到蓝曦臣会如此认真备礼,魏无羡何时能恢复记忆尚属未知,此时筹备聘礼,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但蓝曦臣不以为然,他认为聘礼应早备,以便日后拾遗补缺。若时间紧迫,恐有疏漏,届时便难以弥补了。 况且,魏无羡身份特殊,乃妖界之王。若在聘礼上稍有怠慢,恐引妖界众妖不满。 再者,蓝忘机身为皇室中人,既要成亲,必当隆重操办,若真引得妖界不满,人界说不准也会诟病于他。 因此,聘礼还是早些准备为好,可不能因他们的婚事,再激起人妖两界之战。 蓝忘机翻阅聘礼册子,发觉数量似有不妥。 他问道:“兄长,何以聘礼如此之多……” “咳!”蓝曦臣重咳一声,以眼神示意他勿再多言。 蓝忘机目光移向远处的江澄,心中明了,不再多言。 江澄听到蓝曦臣的咳嗽声,担忧其身体有恙,遂端来一杯茶,关切道:“若身体不适,我带你去云梦城找个大夫瞧瞧。” 蓝曦臣笑着接过茶盏,道:“并无大碍,只是喉咙略感干涩,晚吟此茶来得甚是及时。” 江澄瞥见蓝忘机手中的礼单册子,面露疑色:“那是什么东西?” 蓝曦臣急忙挡住江澄视线,言辞闪烁:“没什么的,皆是日后无羡所需之物,晚吟不必在意。” “哦。”江澄未起疑心,不知是蓝曦臣演技过人,还是江澄眼力不佳。 见江澄未生疑,蓝曦臣稍松口气,他想以此作为惊喜赠予江澄,自是不能让他知晓,这聘礼册上备下的是两份聘礼,一份魏无羡的,一份江澄的。 “兄长,此举不妥。”蓝忘机直言道。 蓝曦臣笑道:“无妨,最多与我闹几日,有道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晚吟定然不舍重责于我。” 蓝忘机将手中册子交还蓝曦臣,起身辞别兄长,劝阻无果,只能祈祷他好自为之。 婚姻大事,蓝曦臣如此隐瞒,以江澄的性情,恐不会只是闹几日那么简单。 第154章 原来做这种梦,你也会被吓醒啊 蓝忘机本欲寻魏无羡,但至其屋外,却见屋内已熄灯,且无声响,便以为他又趁夜偷溜出去玩耍。 往昔他亦常趁夜瞒着蓝忘机偷跑出去,蓝忘机倒也不甚担忧,只盼他莫要玩得太晚就好。 然而,魏无羡此时就在屋内,并未离开过。 他藏身于被中,手捧夜明珠,专注地翻阅诗集册。 起初,他对这本诗集册并无兴致,回屋时也未曾有翻阅的打算。 然而,一进门,他便注意到桌上翻开的诗集册,此书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画作。 他拿起书册端详,仅翻了两页,便惊愕地合上书本,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尾随。 他行至门口,仔细查看,确认无人靠近后,方才关闭门窗。 紧接着,他吹灭了屋内的烛火,拿起夜明珠和诗集册,缩进被窝。 阅读此类书籍,绝不能为人所知,尤其是蓝忘机。若让他知晓自己看了这种书,自己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他仔细阅读,每一篇都看的格外认真,画中两个小人在榻上交叠,摆出各种奇异姿势,实在令人惊叹。 若只是普通的春宫图,那倒也没什么,并无稀奇之处,魏无羡若有兴趣,大可在云梦城中购买,刚巧认得个书贩子在卖。 但这本册子上,描绘的皆是两名男子缠绵,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引人遐想。 魏无羡通宵达旦,将整本画册翻阅数遍,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他不拘小节地躺在榻上,凝视着漆黑的屋子。他平日里鲜少看如此之久的书,哪怕是话本子也不曾看的那么专注。 困意袭来,难以抵挡,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临睡时,脑海中仍不断浮现诗集册中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和蓝忘机的面容代入其中。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临睡时他想着蓝忘机,梦中自然出现了蓝忘机的身影。 只是,这梦境略显怪异,似乎与他心中所想的画面大相径庭。 他于梦中徘徊良久,行至一处水池畔,俯身凝视池中自身的倒影,多有震惊。 池面的倒影,形似己身却又非完全相同,瞧着似年逾三十。 “魏婴。” 魏无羡闻声回首,见同样年长一些的蓝忘机立于自身身旁。 他略感迷惑,“蓝湛,此地为何处?” 蓝忘机稍显局促,答道:“当是非现世之所,莫看了,回去。” 闻此,魏无羡愈发好奇,笑道:“既已来此,何必急着回去,我见那边似有楼阁,不如前去一观?” 蓝忘机沉默不语,似无前去之意。 但他从未回绝过魏无羡的请求,终是伴其前往。 二人立于楼外,听闻楼上传来争执之声。 魏无羡听其声颇为熟悉,纵身一跃至二楼窗口。翻窗而入,一眼便见到了年少的自己与年少的蓝忘机。 蓝忘机紧随其后,却颇显尴尬,双耳红似滴血。 魏无羡并未留意到蓝忘机的异常,只顾凝视眼前打闹的二人。 此二人似因一本书而起争执,至于那本书为何物,他也瞧见了,正是他睡前所阅的那本春宫图。 好似是梦中的自己调换了蓝忘机所看书本,蓝忘机羞怒交加,遂与之打斗起来。 许是看得过于专注,自身神识竟不由自主附于梦中的自己身上。 只见少年蓝忘机又羞又怒地扯下自己额上的抹额,紧紧缠绕于他手腕。 他心中一惊,忙道:“且慢!蓝湛,你想干什么!” 眼前人并未回应他,仿若听不见他言语。 然而,不远处却传来一道戏谑之声:“还能干什么,干你啊!” 他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自己方才进来时站立之地,已换了人,还正巧是年长的自己,身旁是与他一同前来的蓝忘机。 就在少年蓝忘机即将对他动手动脚之际,魏无羡猛然惊醒。 许是未清醒,一个翻身,便直接滚落床下。 他忍痛坐起,心跳如鼓,无论怎样调整,内心悸动都难以平复。 瞧着屋外天已微亮,魏无羡揉了揉凌乱的长发,稍显烦躁。 看着被弃置一旁的诗集册,他喃喃自语道:“真是造孽,我睡前就不该看那种书。” 他用力摇头,试图忘却梦中情景,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想趁天亮前出去散个心。 可谁知,刚打开房门,便撞见恰巧路过的蓝忘机。 蓝忘机问:“刚回来?” 一见到他,魏无羡便想起昨晚的梦,有些不自在,“没有,昨晚睡得早,我刚醒。” 蓝忘机见他头发有些乱,便上前,伸手欲为他整理。 魏无羡下意识躲闪,却被蓝忘机一把抓住。昨日便让他落荒而逃,今日怎会再让他逃脱。 为他理好头发后,蓝忘机问道:“昨日那本书可看了?是何内容?” 闻言,魏无羡眼神闪避,撒谎道:“就是些诗词,没什么特别。” 蓝忘机一眼看穿他的谎言,“既是如此,我也看看。” “别!真没什么可看的,大概都是你看过的词句,可无趣了。”魏无羡连忙挡在门前,生怕蓝忘机进去。 见他如此,蓝忘机对那诗集册的内容越发好奇,竟让他紧张成这样。 “无羡才回来吗?可要用过膳后再去歇息?”不远处,蓝曦臣与江澄徐徐走来。 “我刚睡醒。”魏无羡又解释了一遍。 江澄一脸不信,“还未到卯时,你说你刚睡醒,谁会信?” 他倍感无奈,即便他时常深夜外出游玩,但也不至于人人都认为此时他才归来! 几人前往大殿用膳,殿内众人见到一同前来的魏无羡,皆有些讶异。 平日他从不来用早膳,他们甚至未曾准备他的碗筷,今日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饭桌之上,聂怀桑不知何时坐到了魏无羡身旁。 趁着蓝忘机未曾留意,他悄悄凑近魏无羡,低声问道:“魏兄,诗集册可曾看过?” 魏无羡面露惊愕,但转瞬即逝,唯恐被人察觉,压低声音回应道:“原来是你塞给我的,你啊你!” 聂怀桑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做了错事。 然而,魏无羡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定下心来,“你从何处购得,画得如此细致,可有卷二?” 聂怀桑急忙点头,从怀中取出书籍一角,鬼鬼祟祟道:“有有有,要多少有多少,此皆为我的珍藏,他日回京我再取些送你。” 魏无羡正要伸手去取,却见一只手抢先一步。 第155章 二哥醒醒,这不符合你的人设 魏无羡与聂怀桑惊恐万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取走诗集册。 修长的指节毫不迟疑地翻开诗集册,魏无羡甚至来不及阻拦。 只见那只手一顿,随即将书合上,手的主人也转头看向他们。 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传来:“魏婴,卷一也是如此吗?” 魏无羡咽了咽口水,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支吾道:“那什么,都是他……聂怀桑!” “魏兄,你好自为之!”本想抓住聂怀桑这根救命稻草,将责任推到他身上,谁知这背信弃义之徒,竟直接跑了。 “蓝湛,你听我解释,男人嘛,总会想看些刺激的东西,但你放心,我就只是看看,绝不会找人实践!”魏无羡尬笑着说道。 蓝忘机盯着他,道:“你还想找人实践?” 魏无羡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想,一点儿也不想。” 蓝忘机道:“不想?” 魏无羡道:“我想,不是,我不……蓝湛,我是该想,还是不该想?” 蓝忘机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起身向在座的众人告辞,拉着魏无羡离开了大殿,那本诗集册却被他留在了桌上。 江澄好奇地拿起诗集册,翻开一看,嘴角抽动,当即合上书,“聂怀桑还真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前世,魏无羡拿聂怀桑的书换走了蓝忘机的书,结果惹得蓝忘机大怒。 他一生端庄雅正,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却因魏无羡,生平第一次喊人“滚”。 本以为魏无羡还未想起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记忆,多少会安分一些。 不料,他又因聂怀桑的春宫图惹怒了蓝忘机,只是此次会有什么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蓝曦臣在一旁注视着江澄手中的书,甚是好奇,问道:“晚吟,这诗集册中究竟是何物?” 江澄将诗集册拿远一些,警觉道:“不是你该看的东西就对了。” 他深知,若此书被蓝曦臣看到,自己的腰身恐难保。 蓝曦臣歪头,一脸天真,江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唯恐因他那面容而心软。 若细思,便能知道,蓝曦臣绝非单纯之人。 他们每次顺其自然的缠绵,蓝曦臣总能耍出些新花样,且几乎不重样。 蓝曦臣无前世记忆,却能如此熟稔,想必没少研究。 他那副笑容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魏无羡与蓝忘机离开后不久,聂怀桑自殿外探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殿内之人,确认蓝忘机不在,才敢入内。 聂怀桑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也,险些性命不保。” 他入内后四处找寻,却不见那本诗集册,心中略有慌张。 若诗集册被蓝忘机带走,他岂非会愧对魏无羡? 他所珍视的千古诗集册分上下两卷,上卷乃男女之事,下卷则为男子间情事。 上下两卷又各分三卷,卷一最为清新,仅个别细节描绘细腻,都是些常见的姿势。 卷二较卷一更为刺激,花样繁多。据传,皆为绘图者亲身实践所绘,必能让行事之人有最佳体验。 卷三最为震撼,所用的工具令人难以想象,实不便示于外人观赏。 故,聂怀桑身上仅带了卷一和卷二,这两卷他已厌腻,正好可送人,也算打点一下外头的关系。 至于卷三,他还是自己留着为好,切不可让他人知晓卷三的存在,尤其是聂明玦。 江澄扬了扬手里的诗集册,道:“你在找这个?” 聂怀桑抬头望去,倒吸一口凉气,以扇掩面,极力掩盖住嘴角的笑意,道:“原在江兄手中,那便赠予江兄,此乃聂某珍藏。” 江澄微微皱眉,顿觉手中诗集册滚烫,甩手扔出,冷哼道:“谁要这种东西,拿走。” 聂怀桑接过扔来的书册,惋惜道:“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与二哥能用得上呢!” 江澄当即炸了毛,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怒视聂怀桑,嘴硬道:“鬼才会和他用!” 言罢,江澄拂袖而去,留殿内众人一脸茫然,全然不知他因何动怒。 但众人未作深究,于他们而言,此时最要紧的事是哄三个小儿吃饭。 小儿嗜睡,来莲花坞这几日,他们日日卯时便起,除了蓝思追,余者皆起不来。 不过亦有一利,蓝景仪唯有半梦半醒时才老实,但凡是午时,他能闹得将桌子掀翻。 也许是聂怀桑不擅育儿,蓝景仪只在他手中闹腾,在江厌离和虞紫鸢处,甚是乖巧。 叫他张嘴便张,让他伸手便伸,从不耍性子,比金凌还听话。 喂完了饭,聂怀桑与金子轩一人抱一个,欲将蓝景仪与金凌抱进屋中,再让他们睡会儿。 聂怀桑安置好蓝景仪后刚出来,便见蓝曦臣面带微笑立于屋门口。 他不知为何,心跳加速,略有紧张,小心问道:“二哥,在此处有何贵干?寻我何事?” 蓝曦臣伸出手,和颜悦色道:“拿来。” “啊?”聂怀桑一时未能反应。 蓝曦臣又道:“若不想我将此事告知大哥,就将诗集册给我。” 聂怀桑愈发困惑,江澄前来索要尚可理解,毕竟他傲娇,当众收下恐失了颜面。 但蓝曦臣此举为何?他如此温文尔雅,这般行为,实与他平日形象不符。 蓝曦臣笑容依旧,解释道:“我与晚吟已定终身,此举亦属人之常情。怀桑,可还有疑问?” 聂怀桑用力摇头,将诗集册双手呈上。 此诗集册本就是要赠予江澄与蓝曦臣的,只是未曾想好如何送出,现下时机恰好。 蓝曦臣接过诗集册,收入怀中,虽属人之常情,但仍不可为江澄所知。 “二哥!”蓝曦臣正欲离开,聂怀桑忽而叫住他。 蓝曦臣回首,面露疑惑。 继而他微微一笑,又道:“莫告知二嫂我将此诗集册给了你,我怕他打断我的腿。” 蓝曦臣轻笑一声,挥手作别。他自是不会告诉江澄,除非他自己也不想要腿了。 得到诗集册的蓝曦臣心情明显愉悦许多,行路间似有飘然之态。 江澄见他如此,不禁心生凉意,预感将来恐大事不妙。 可惜,他无法预知后事,亦不知蓝曦臣所思所想。 第156章 大庭广众的,对小孩影响不好 蓝忘机拉魏无羡回屋后,命其取出卷一。 不等魏无羡再辩解几句,蓝忘机取书后便径直还给聂怀桑。 魏无羡年纪尚轻,不应沉迷此物,即便有意,也该待年长些后再议。 聂怀桑也未曾料到蓝忘机会直接还书,这和蓝曦臣是截然不同的选择。 不过细想也是,江澄与蓝曦臣年龄相仿,而魏无羡比蓝忘机小了许多。 即便二人情投意合、互有倾慕,有些事仍不宜过早,需待魏无羡长大。 可是,卷一内容,魏无羡已研读数遍,熟记于心。虽书已不在身侧,但所记画面仍在,该做的梦亦不会少。 此后数日,蓝忘机紧盯魏无羡,防其向聂怀桑索回此书或另寻新册。 然而,魏无羡这些天十分老实。 白日与蓝忘机四处嬉闹,偶尔消停一会儿,与江澄一同练剑打坐,顺便修炼。 夜间则闭户作画,将这些日子与蓝忘机的点滴皆记录在册,以备日后回忆。 暮至,莲花坞书阁内。 蓝忘机难得没有被魏无羡拽走,独自端坐窗边,手捧书卷,看了一日。 忽闻窗外有声,回首见人趴于窗外。 他放下手中书,将人拽了进来。 见他满脸灰尘,无奈轻笑,取帕为他擦拭。 原还想着今日魏无羡不在身侧,清静异常,不料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他身后。 想来也是,魏无羡如何能离得了蓝忘机片刻,巴不得日夜皆与之共处,梦中也不例外。 魏无羡将手中刚摘的莲蓬递给蓝忘机,眼神却若有似无地飘向他刚放下的书。 他靠近蓝忘机,挡住了他的视线,道:“我刚摘的,可甜了,二哥哥快尝尝。” 蓝忘机接过莲蓬,熟练地剥开一颗,却没有自己吃,而是送进了魏无羡口中。 魏无羡开心地倒入他怀中,直接躺在他腿上,任由蓝忘机喂食。 这莲蓬本是摘给蓝忘机吃的,结果自己却吃了大半。 魏无羡看着额上戴着抹额的蓝忘机,心中欢喜,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他便记在心里,自那日之后便一直佩戴着抹额。 他伸手拽住蓝忘机的抹额,在手中把玩,“蓝湛,你说,我下次能想起前世多少记忆?” 蓝忘机道:“不知。” 魏无羡将桌上的书拿给他看,随即缓缓道:“我猜下次我该记起你了,只可惜不是现在的你。” “嗯。”蓝忘机翻到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研读。 书中前两句还算正常,是他刚才所看的内容,但后面却越发不像话,字里行间也越发露骨。 若是前世十几岁时,他看到这类书必定又要羞恼了,说不定还会和魏无羡打起来。 可如今他内心强大,书中内容对他影响甚微,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书,从魏无羡怀里取出原来那本。 只是,他表面虽能故作镇定,但身体终究还是有了反应。 魏无羡躺在他腿上自然能够察觉,还故意把头往里靠了靠。 “魏婴!” 蓝忘机本可以忍耐,可魏无羡如此行径,他实在难以克制。 魏无羡自从看了聂怀桑那本诗集册,又多次梦到与蓝忘机的温存,早已不知羞耻为何物,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他起身跨坐于蓝忘机腿上,手臂环于他的颈项,笑得狡黠,道:“我在呢,何事唤我?” 蓝忘机微蹙眉头,声音中略含隐忍,“不许胡闹。” 魏无羡岂会听从他的话,扭动腰身,使得他更为高耸。 蓝忘机双手紧握,手中书籍褶皱不堪,其隐忍之态,似欲将魏无羡就地正法。 魏无羡不满他的隐忍,凑近他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这还不够,他又在他红透的耳垂处轻咬一口。 瞬间,蓝忘机呼吸急促,魏无羡与之身子相贴,清晰感觉到他心跳加速。 魏无羡轻吻他紧皱眉头,道:“蓝湛,我已如此主动,你莫再忍了,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蓝忘机放下书,手臂揽上魏无羡的腰,直接扛于肩头,离书阁而去。 因常年习武练剑,蓝忘机力大,无论魏无羡如何挣扎都无用。 为防其乱动而摔落,蓝忘机一掌拍在他屁股上,魏无羡身子一震,即刻老实。 此时入夜未久,归途中遇到不少人。 路过蓝曦臣时,闻其在他身后提醒:“无羡尚小,不可过度。” 蓝忘机仿若未闻,目视前方,淡定前行。 魏无羡一点不知羞,被扛于肩头,仍言语撩拨,使得蓝忘机加快了回屋的脚步。 “哦豁~”远处的聂怀桑正陪着蓝景仪玩耍,见蓝忘机扛着魏无羡走来,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还不忘用折扇遮住蓝景仪的视线。 江厌离和金子轩见状,也纷纷遮住怀中金凌和蓝思追的眼睛,他们还小,看不得这些。 在路过江澄房间时,江澄正好扶着腰走出来。 魏无羡向他挥手示意,“师弟,你终于睡醒了啊!大哥果真厉害!”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江澄想到昨夜被蓝曦臣折磨,心中有些恼怒。 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又平衡了许多,只等明早看魏无羡是否也会扶着腰出来。 回到屋内,蓝忘机将魏无羡扔在榻上,欺身压下,狠狠吻住他的双唇。 魏无羡并不满足于此,双手在蓝忘机身上肆意游走,甚至探向他身下。 然而,这一举动却被蓝忘机制止,他单手钳住魏无羡的双手腕,另一只手解下额上的抹额,熟练地将其绑在魏无羡的手腕上。 “蓝湛,如此熟练的绑法,想必是多次练习的成果!”魏无羡看着手腕上的抹额,心中已然明了这抹额的另一用途。 蓝忘机双手撑在魏无羡头两侧,凝视着他,声音略带颤抖,“你别说话了,我怕会忍不住。” 魏无羡见他眼中仍有隐忍之色,抬腿轻蹭,轻声道:“何必隐忍,我心甘情愿。你何不趁我年少,气力尚小,速速将我办了。待我年长,若心生不愿,你便难以强求了。” 蓝忘机俯身再次吻住他的唇,以免他继续说出这般诱人的话语来。 第157章 没有节制会被媳妇踹出门哦 那夜,蓝忘机未有逾矩之举,仅是拥魏无羡而眠。 此后数次,蓝忘机宿于魏无羡屋内,皆是如此与他相拥而眠。 魏无羡虽心有不满,但终究未曾多言,毕竟他年岁尚轻,蓝忘机有所顾忌亦在情理之中。 若他真对他行不轨之事,魏无羡反倒要怀疑蓝忘机所爱,究竟是他这个人,还是单纯馋他身子。 可,有人欢喜有人忧。 每日早上,江澄见魏无羡精神抖擞,依旧如昔般活蹦乱跳,毫无异样,心中愈发烦闷。 恰巧,他又在无意间发现了蓝曦臣的秘密。 那日清晨,蓝曦臣尚未睡醒,江澄因被抱得甚热,便翻身离他远了些。 然而,他却在此时发现地上蓝曦臣的衣物下有一本书,看着极为眼熟。 江澄趁蓝曦臣未醒,翻开那本书,谁料想,竟是当初他扔还聂怀桑的那本诗集册。 他好奇翻看了几页,方知近来蓝曦臣花样频出,皆是从此书中学来。 蓝曦臣似察觉身旁人有动静,悠然转醒,又从江澄身后将其抱住,道:“时辰尚早,晚吟再睡会儿。” 江澄推开复又抱上来的人,忍着腰酸坐起身来,将诗集册展于他眼前,强忍怒意,道:“蓝曦臣,此书为何在你这?” 蓝曦臣适才尚有些困意,见江澄手中诗集册,即刻清醒过来。 他忙道:“晚吟,你听我解释,此非我所要,是怀桑强塞于我,我正欲还他,只是未得时机,绝无私藏之意!” 江澄压根不信其言,甚至觉得他方才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了,“你就一眼没看过” 蓝曦臣道:“未曾,涣实不知此书中内容!” 江澄冷哼一声,道:“哼,没看过?此书中的姿势,你运用的如此娴熟,你跟我说没看过!” 他当着蓝曦臣的面,将诗集抛向半空,随即,一柄长剑现于他手中,悬于半空的书,瞬间四分五裂。 见此情形,蓝曦臣一时不知是该心疼此书,还是该担忧自己现下是否有性命之忧。 他略有心虚,轻声道:“我不过看了几页,觉那画中姿势奇异,便想与晚吟一试……” 江澄怒气更盛,扬起拳头直击蓝曦臣面部。 然而,这几日被蓝曦臣用尽各种方法折磨,他已无多少力气去打人,方才施法挥剑已用尽全力。 这一拳下去,连人都未曾打到,他便直接倒入蓝曦臣怀中。如今,他动作稍大,便觉腰酸背痛,爬不起身来。 蓝曦臣不禁松了口气,微笑道:“晚吟还需多加休息,涣这就命人打水来为你擦拭身体。” 江澄躺在榻上,看着蓝曦臣穿衣,将满地纸屑清扫干净后,方才出门命莲花坞的侍从打水来。 昨日一夜激烈,满身是汗,却因实在太累,尚未清洗便沉沉睡去。 蓝曦臣恐江澄太过疲劳,便也不许他使用妖力。 江澄倒也听话,凡有蓝曦臣在,他便不曾用过妖力,与凡人无异。 擦洗身子的事,向来都是蓝曦臣亲力亲为,而此间,总会有意外发生,致使江澄只能留于屋内。 蓝曦臣看着江澄满身的红痕,不禁吞咽口水,为其擦拭身体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便觉身体燥热,缓缓凑近江澄脖颈,欲与其温存片刻。 然而,江澄却一脚将他踹开,拿起一旁被子盖住自己身体,道:“蓝曦臣,你当真是精力旺盛!” 蓝曦臣笑道:“晚吟如此诱人,涣实难隐忍。” 平日江澄心有不快,蓝曦臣常以情话逗之,然今时效果不佳,江澄对此已然免疫,不受其引诱。 “诗集册之事,我尚未原谅你,你最好老实些,否则,往后休想再碰我一丝一毫。”江澄威胁道。 蓝曦臣自知难与江澄这妖相斗,若江澄不愿他近身,略施法术,他便再无可能靠近。 故而,他只能暂且忍耐,更加用心表现,以求江澄早日原谅。 未料,自那日起,江澄便不许他进屋,纵然他整夜于屋外守候,亦未曾等来江澄心软。 无奈,他只得回江澄隔壁偏房居住,虽仅一墙之隔,仍难免心有失落。 江澄亦不再纵容他,直至腰间酸痛症状消失,方许蓝曦臣搬回他屋内,但仍禁止他有其他举动。 不过,能如此抱着江澄入眠,蓝曦臣已觉满足。毕竟刚在一起时,他们便是如此相处的。 何况,近来他委实过于折腾江澄了,害的江澄数日未踏出房门一步,饮食皆由他送入屋内。 虽江枫眠和虞紫鸢未有不满,但终究是他过分了,只顾提醒弟弟切莫过度,自己却对此事毫无节制。 但是,追根溯源,错的还是聂怀桑那本诗集册。 若非有此书,蓝曦臣或许能有所节制。毕竟书中内容丰富多样,多为他与江澄未曾尝试之姿。 当时,他心生好奇,遂与江澄一同尝试,未曾想效果竟出奇地好,二人皆乐在其中。 只不过可怜了江澄,当夜固然纵情享乐,不料翌日清晨却难以起身。 众人在莲花坞已逗留数月,整日目睹魏无羡与蓝忘机卿卿我我,又见江澄和蓝曦臣打情骂俏。 此间,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曾来过一次,只为查探魏无羡的身体状况。 如今,他体内修为日益强大,然而年岁却停滞于十四岁,毫无增长的迹象。 长此以往,魏无羡的身躯恐难以承受其体内强大的妖力。 就如当初江澄被封锁妖力,禁制一旦解封,必将妖力失控。 江澄的妖力尚不算强大,危害范围至多不过一个皇宫,夸张些或许会波及整个京城。 但魏无羡则不同,若他的妖力暴走,人妖两界恐怕皆会毁于一旦。 众人皆束手无策,魏无羡自己还一脸的无所谓,仿佛他们讨论的对象并非自己,亦不知自己恐有危险。 最终,江厌离提议,带魏无羡换个环境生活,或可唤起他的其他记忆。 虽此法是否有效尚未可知,但总好过坐以待毙,让他一直滞留莲花坞要好些。 对此,众人皆无异议。 恰巧他们出来已有一段时日,也该回京了。 尤其是聂怀桑和金子轩,一个是带孩子寻母,一个是带孩子游山玩水,本只想出来数日便归,岂料一待便是数月之久。 他们皆是放下手中政务前来,若再不回去,积压的政务不知何时才能处理完毕。 第158章 家人嘛,总喜欢隐瞒病情 喧闹数月的莲花坞重归宁静,只期盼离家的孩子们能再次回来。 因江澄尚未原谅蓝曦臣,此时他与魏无羡并排而坐,将蓝忘机赶到了蓝曦臣身旁,正怒视着江澄。 在魏无羡的记忆中,从未听闻京城,只知兰陵金氏往昔为皇族,金麟台乃皇宫内院。 对于未知之事,魏无羡满心好奇:“如今皇室姓氏为何?金氏吗?” 江澄指着对面的蓝忘机和蓝曦臣,答道:“蓝氏,蓝曦臣曾为太子,蓝忘机乃二皇子。” 魏无羡闻言惊讶不已,他万没料到,蓝忘机和蓝曦臣竟为皇室中人。 “那为何如今不再是了?”魏无羡追问。 江澄解释道:“人妖两界大战,先皇驾崩,妖族设计让三皇子登基,但在大战时倒台。大战终了,他们兄弟二人因你我,皆无意登上帝位,后扶持其堂兄即位,便是如今的皇帝,蓝廷,蓝云平。” 魏无羡起身奔至对面,坐于蓝忘机腿上,笑问:“蓝湛,为我放弃帝位,你可曾后悔?” 蓝忘机抱紧他,道:“从未。” 江澄满脸厌恶,“蓝曦臣是太子,要当皇帝也是他先。” 蓝曦臣忙道。“与晚吟在一起,涣也从未后悔。”蓝曦臣赶忙说道。 江澄转过头去,看似不在意,心中却暗自欢喜。 “谁问你了。”他说道。 蓝曦臣不以为意,虽然江澄没有看他,但从他的角度,还是能看到江澄微微勾起的唇角。 十余日后,众人方抵京城。 他们本可借助蓝忘机的清心铃直接传至京城,唯恐三个孩子会害怕,便只得共乘马车赶回京城。 抵达京城后,蓝忘机和蓝曦臣便前往兰室寻蓝启仁,离京数月,总要报个平安。 然而,蓝启仁与其妻今日并未在兰室,甚至已有多日未归。 兰室学生对此皆沉默不语,尤其在见到蓝忘机和蓝曦臣时,眼神更是闪烁不定,似有隐情。 任凭蓝忘机和蓝曦臣如何追问,他们始终三缄其口。 如此情形,反倒让他们对蓝启仁的状况忧心忡忡。 江澄与蓝曦臣离京之时,曾拜会过蓝启仁,当时蓝启仁并无异常,还嘱咐他们在外小心,让他们多游玩几日。 见他们不愿开口,江澄躲到蓝曦臣身后,暗中对与他们交谈的学生施法。 随即那名学生不由自主地开口,将深埋心底、不愿对蓝忘机和蓝曦臣说的话和盘托出。 话毕,学生立刻跪地,慌忙解释道:“殿下饶命,是先生不许我们告知殿下此事,方才有所隐瞒,还请殿下见谅!” 蓝忘机和蓝曦臣无暇理会他,夺门而出,风度尽失。 原来,蓝启仁之妻身染重病,如今在皇宫中静养,然而身体却每况愈下,至今昏睡不醒,请来诸多大夫均无济于事。 这病来的突然,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束手无策,无法找出病因,只能开些滋补的药方苟延性命。 为免蓝忘机和蓝曦臣担忧,蓝启仁命令兰室学生对此事守口如瓶。若兄弟二人回京询问,即便说谎欺骗,也不得据实以告。 可惜,蓝启仁算漏了江澄的身份。若要知晓他们的下落,江澄只需略施法术便能得知,根本无法隐瞒。 四人匆忙入宫,只见蓝启仁满脸疲惫憔悴,陪伴在其妻身旁,寸步不离。 兄弟二人见此情形,心中愧疚不已,竟不知家中发生如此变故,自己还在外玩乐。 “叔父,叔母。” “忘机,曦臣,你们怎会……”蓝启仁闻声转头,见蓝忘机和蓝曦臣神色慌张,实未想到他们会在此处出现。 蓝曦臣快步走到叔母榻边,却见其身形较当初他们离去时消瘦许多,脸颊亦微微凹陷。 他皱眉道:“叔父,叔母病重之事为何要瞒着我们?” 蓝启仁转身看着消瘦的妻子,叹息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需让你们担忧,有廷儿在旁照料足矣。” 蓝曦臣道:“您与叔母对我们关怀备至,我们理应尽孝,如此隐瞒,岂不是让我们背上不孝之名。” 蓝忘机在一旁眉头紧皱,沉默不语。叔母虽病重,但还有些时日,不至濒死。 如此,无论是魏无羡的九尾狐血,还是青丘狐山的灵泉水,对叔母皆毫无益处,甚至会令其病情加重,乃至死亡。 屋内气氛凝重异常,而魏无羡和江澄皆在屋外等待,不知屋内情形如何。 “你我皆为妖,难道就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魏无羡好奇问道。 江澄看向屋内,答道:“你的血能救人性命,但前提是所救之人即将殒命,而我浑身是毒。你今生记忆尽失,叔母如此,你我皆无办法救她。” 魏无羡颇感自责,若他记忆尚存,或许可救叔母一命,可如今他确实什么也想不起。 蓝忘机和蓝曦臣在殿内停留许久,出来时,却不见魏无羡和江澄身影。 他们二人已被宫中侍从传至御书房,侍从并未言明何事,只道是皇帝得知他们前来,特传他们觐见。 魏无羡本不愿前往,他对该处的人和事都颇为陌生,且蓝忘机不在身侧,实不想见任何人,唯恐自己不在蓝忘机视线范围内,会令其担忧。 可是,入宫应先觐见皇帝,此乃宫廷规矩。蓝忘机与蓝曦臣过于担忧其叔父叔母,故而未曾拜见蓝廷,直奔偏殿而去。 幸而蓝廷是经他们扶持方登帝位,他们如此不守规矩,蓝廷也不会怪罪。 且若无蓝廷,蓝忘机和蓝曦臣恐有一人需登基为帝,受众人朝拜,与他们或许也会缘尽于此。 如今蓝廷特意传唤二人,且只唤他们二人,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御书房内,蓝廷满面愁容。 因母亲病重,一夜之间他苍老了许多。为医母亲的病,他寻遍天下名医,却无人能断其病因。 他抬头望向眼前二人,见魏无羡变得如此年轻,略感惊讶,但转瞬即逝。 或许是久未休息,他眼中布满红血丝,看着甚是憔悴。 第159章 这么好的对象怎么就只有他有 蓝廷传二人前来,别无他事,只想知晓温情下落。 天下名医他皆已请来,唯有温情尚未寻到。 温情的医术,无论人妖两界,皆属上乘,任何疑难杂症,哪怕病入膏肓,她也能诊治。 若温情也束手无策,那他便也认了这命了。 江澄神色凝重,上前一步,将魏无羡护在身后,沉声道:“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魏无羡失去了如今的记忆,即便知道温情在何处,此刻也无法记起。 况且,旁人或许不知,但他们最为清楚,温情早已归隐,又怎能呼之即来。 虽怀医者仁心,但她此刻只求保族人安稳度日。 蓝廷突然拍案而起,高声怒吼:“为何!温姑娘现下身在何处唯有你们知晓,朕只想救母亲一命,如此也不行吗?” 江澄微蹙眉头,道:“当初已然承诺,待照顾好我阿姐,便与她一刀两断,再不往来。那时陛下也在场,难道您忘了吗?” 蓝廷自然记得,只是近来因母亲重病,寻遍诸多医师也查不出病因,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温情身上,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他绝望地瘫坐在椅上,喃喃自语道:“朕虽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连自己的母亲也救不回来,这皇位要来何用?” “罢了,你们出去。”蓝廷挥手,让他们离去。 江澄见他如此,知晓安慰的话于他无用,便带着魏无羡匆匆离开,以免魏无羡会出言不逊。 家人病重,甚至生死攸关,却求医无门,这种心情江澄自然能够理解。 并非他冷酷无情,只是温情之事,他实在爱莫能助。 前世今生相加,他们亏欠温情的也不少。如今既已许诺她,不再干扰她的生活。 只要不是温情自己的意愿,他们就决不会将她的行踪泄露出去。 更何况,知晓温情下落的,唯有魏无羡、蓝忘机和聂怀桑三人。 江澄也曾询问过,但魏无羡和蓝忘机都缄口不言。 不过他并不知聂怀桑也晓得温情所在之处,即便知道,去问他,得到的恐怕也是他的一问三不知。 离开御书房后,他们便在屋外见到了等待多时的蓝忘机和蓝曦臣。 兄弟二人闻知他们被传召至此,便急忙赶来。 刚才蓝廷的吼声他们也听到了,唯恐蓝廷会因此动怒而怪罪魏无羡和江澄。 来时,他们不明蓝廷召见二人所为何事,直至方才的吼声,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询问温情的下落。 可惜江澄不知,魏无羡不记得,所幸他尚存理智,并未因此迁怒。 四人离开皇宫后,便各自回府。 自魏无羡被传唤去御书房后,他便异常安静,即便回到含光苑,他也总是撑着脑袋,望向皇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蓝忘机多次呼喊,甚至站在他眼前,他也毫无反应。 用晚膳时,他仍是心不在焉,实在令人担忧。 无奈之下,蓝忘机伸手拨开他撑着脑袋的手臂,好在有蓝忘机相扶,魏无羡的下巴才未磕到桌子。 他回过神来,哀怨地看向蓝忘机,“蓝湛,你如今真是越发粗鲁了,真不知我日后的生活该如何过,连起床都恐成问题咯。” 蓝忘机红了耳朵,轻咳一声,问道:“何事让你如此出神?” 魏无羡对着皇宫的方向,撇嘴道:“我也不知,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皇宫里应有我在意的东西,但又不知是何物。” 蓝忘机未作回应,转身进屋,片刻后出来,手中多了两个装着衣物的行囊。 见状,魏无羡面露疑惑,难道他们刚来京城就要离开?是否太过仓促。 “既有在意之物,那近期我们便住宫里。”蓝忘机说道。 魏无羡愣在原地,着实未想到蓝忘机会如此在意他的话。 他仅是感觉宫里有在意的东西,自己都不明是何物,蓝忘机却当即决定带他入宫常住。 这样好的男子,竟只对他一心一意,哪怕往后自己下不来床,那也是稳赚不赔啊! 二人快马加鞭赶赴皇宫,恰巧遇见在宫门外推送着蓝景仪,让他自行入内的聂怀桑。 聂怀桑自从与他们一同回到京城后,便带着蓝景仪滞留于江厌离开的“离轩楼”内,甚至未曾向聂府中人通报他归来的消息。 魏无羡喝止马车,疑惑问道:“聂兄,你这是作甚?” 他见来人是魏无羡和蓝忘机,如见救星,忙问:“二位可是要进宫?” 魏无羡点头回应,对他此举更感困惑。 然而,转瞬间,聂怀桑便抱起蓝景仪,毫不迟疑地扔给了魏无羡。 趁他尚未反应过来,立即跑远些许,挥手喊道:“有劳魏兄和二殿下将景仪送入宫交给他爹!” 魏无羡回过神时,聂怀桑已渐行渐远,好似皇宫是什么龙潭虎穴。 蓝景仪眨着大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魏无羡,随即翻过他,爬到蓝忘机怀中睡去。 见状,魏无羡略有不快,但念及他只是个孩子,便也未与他计较。 马车驶入皇宫,远处早已不见踪影的聂怀桑却在暗处现身。 “这皇宫,谁愿进谁进,反正我是决计不进的。”他轻摇折扇,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似乎一切又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聂怀桑!”蓦地,一道低沉洪亮的声音从聂怀桑身后响起,未待他逃窜,便被身后之人一把揪住了耳朵。 聂怀桑适才机关算尽的气焰瞬间消散,哭嚷道:“疼疼疼!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聂明玦毫无松手之意,揪着他的耳朵回到了府中,一路上引来不少围观者,但众人似乎习以为常,并不觉得诧异。 聂怀桑被扔进府内,大门紧闭后,外面仍能听到聂明玦的吼声,“次次都说错了,也次次都说不敢了,可你哪次是改了的!” 他犹如惊弓之鸟般低垂着头站在聂明玦对面,不敢出一口大气,只是愣在那里受训。 “谁给你的胆子带太子出去疯玩的!我让你进宫陪太子习字,你就是如此陪伴的?”聂明玦怒喝道。 聂怀桑不敢看他,心中却有些委屈,小声嘟囔着:“是陛下让我带景仪出去玩的,怎能怪我。” 聂明玦未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许是他语气严厉,聂怀桑愣是没敢再开口,只是缩在那里,摆出一副认错的模样。 但,聂明玦是真没听清。 第160章 这下是真没人知道她在哪了 听闻府内有呵斥声,金光瑶便知是聂怀桑回来了。 他赶忙跑出来劝解,以免聂明玦气大伤身。 他也并非首次见到聂明玦训斥他弟弟了,早已司空见惯。 聂明玦见金光瑶来,不再多言,怒斥道:“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聂怀桑自知自己无错,但还是悻然跑向祠堂。 见聂明玦未尾随而来,他也不打算跪,只坐于蒲团之上,待聂明玦来后佯装下跪即可。 先前蓝景仪尚幼,不谙世事,聂明玦便任由聂怀桑带他疯玩。待蓝景仪稍长,也有蓝启仁管教,不至被聂怀桑带偏。 但在不久前,蓝启仁之妻忽于兰室晕倒,请城中名医诊视,却不得其病因。 那时她尚未病重,只道是劳累过度,歇息数日便可。 蓝启仁忧甚,遂携妻入宫,请太医院医士诊之,结果亦然,皆查不出病因。 然而,她日渐羸弱,起初尚能如平常般行走,后来单是走两步便十分疲劳,须人搀扶。 太医频频出入其殿内,仍未能断其病由,只能开补药调养。 聂怀桑因好奇何疾至此,令太医皆束手无策,便去看望了一次。 可他非医士,未能瞧出是何疾病,唯知其如今虚弱无比,站起来都觉艰难。 蓝启仁忧妻,弃兰室学子于不顾,终日伴妻左右,恐不在时妻子会离他而去。 眼看着蓝景仪将至就学之龄,他身为太子,自不能随意委于他人教习,唯蓝启仁可信。 可蓝启仁忧妻之病,实无力教习蓝景仪,此事变成了个难题。 为此,聂明玦特荐聂怀桑入宫伴蓝景仪左右,教其读书习字。正巧蓝景仪最黏聂怀桑,由他教习,或可事半功倍。 蓝廷对此事并无异议,聂明玦所提之议,无需多疑,皆为正论,他对其信任有加。 聂怀桑之聪慧,为兄者最是清楚,他自幼便胜人一筹,远胜寻常孩童。 只是,聂明玦不愿他承受过多,故对外传言他愚笨迟钝,诸事不成,实乃一问三不知之草包。 不过,聂明玦不善言辞,对聂怀桑颇为严厉,凡有危险之事,皆不许他参与,以致聂怀桑至今略有叛逆。 聂怀桑深知兄长护他之心,但他已然长大,且有足够能力自保,便常与兄长唱反调。 但此皆在聂明玦不知情时,明面上,他对聂明玦言听计从。 被派去宫中教蓝景仪读书习字,他毫无怨言,并再三保证,定会悉心教导,使蓝景仪成为合格的太子。 入宫后,他谨记使命,兢兢业业教导蓝景仪,蓝景仪亦如聂明玦所料,对聂怀桑言听计从,学得甚是认真。 一日,蓝廷将聂怀桑传唤至身侧。 他叹息道:“近来母亲身体每况愈下,为免景仪受扰,有劳怀桑带景仪外出走走,顺便替朕找寻温姑娘下落。” 聂怀桑应下此事,即刻携蓝景仪离京,甚至未回府告知聂明玦。 离京后,他直奔岐山镇,本欲探望温情,并询问蓝启仁之妻此般状况是何病因。 岂料,抵达岐山镇后,温情及其族人早已不见踪影,医馆亦交与他人打理,且无一为其族人。 询问镇民,方知半月前有几位仙风道骨之人来此,与温情言语一番后,她便携族人离去。 此后,便杳无音讯。 但后来世间神医传说颇多,其穿梭于各城镇间,为无钱看病的穷苦百姓义诊。 至于此神医是否为温情,不得而知。 神医行踪飘忽,出诊时头戴斗笠,以纱遮面,无人知晓其容貌。 这下,聂怀桑也不知温情身在何处了,就是想帮蓝廷也无能为力。 聂怀桑牵着蓝景仪的手,面露愁容:“景仪,若你祖母因此离你而去,你是否会怪我寻不到温姑娘?” 蓝景仪抬头看着聂怀桑,满脸疑惑,不明所以。 聂怀桑见状轻笑着,拉着他离开了岐山镇,“罢了,你尚年幼,此事日后再教于你。” 本欲继续游山玩水,怎料路遇带孩子寻母的金子轩,聂怀桑正好闲来无事,且不想过早回京,便随之前往莲花坞。 在莲花坞逗留数月,他却未向蓝忘机和蓝曦臣提及蓝启仁之妻病重之事。 这并非他之过,实乃蓝启仁在他临行嘱托。 若在外遇见蓝忘机和蓝曦臣,切不可将此事告知,以免他们担忧。 此外,金子轩亦对此事有所知晓,见他也未曾向他们言及,聂怀桑便也闭口不谈。 与众人回京后,聂怀桑根本不敢带蓝景仪回宫。 一来怕蓝廷追问温情下落,他不知该如何正面答他,若不告知,蓝廷或仍能心存希望。 二来怕蓝忘机和蓝曦臣发觉在他离京前,其叔母便已病重,他明知此事,却隐瞒不报,耽误许久。 因此,聂怀桑于宫门外劝蓝景仪自行入宫,他可不敢入内。 可未曾想,会在那遇魏无羡与蓝忘机,见蓝忘机神色无异,心下稍松。 继而灵机一动,将蓝景仪扔给二人,自己跑了,实不愿入宫受蓝廷盘问。 “怀桑。” 祠堂外传来金光瑶的声音,闻脚步声似有两人。聂怀桑立马转身面列祖列宗牌位,恭恭敬敬跪着。 聂明玦立于其旁,张张口,却无一字出口,欲言又止。 他求救般望向金光瑶,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金光瑶眼神催促他,无奈,只得不自在道:“起来。” 聂怀桑闻之,疑惑转身望向金光瑶,他这是又用了什么花样,能使聂明玦顷刻间消气。 平日当着祖宗之面,必训导他几句,今日莫非转性了? 聂明玦不自然轻咳一声,“既是陛下命你带太子外出,为何不早说,叫我错怪了你。” 聂怀桑了然,原是聂明玦已知自己错怪了他。 他这大哥,终是被金光瑶调教得不似往昔那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竟会向他认错。 虽未有抱歉之语,但意思到了也成。 金光瑶见状,颇感无奈,将聂怀桑扶起,问道:“怀桑,陛下方才来信,特来问你,温姑娘下落可有寻得?” 聂怀桑摇头,道:“未曾。” 第161章 小秘密被大嫂知道了,还用了 听闻此言,金光瑶与聂明玦皆神色凝重。 生老病死虽为人之常情,无人可避,但那毕竟是当今太后。 皆言蓝廷痴情,因其对亡妻一往情深,以致后宫空无一人。 可他何止痴情,对任何人皆重情重义,对爹娘更是用心。 百善孝为先,他能为其妻洁身自好,想必面对爹娘之事,亦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以帝位交换。 若寻不得温情,太后的病则无人能医,蓝廷恐怕亦会荒废朝政。 聂怀桑赶忙补充道:“其实,可告知陛下,现今世间有神医现世,只是行踪飘忽,若诚心恳求,或可一见。” “明早入朝再议。”聂明玦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又道:“各监管局呈上的报告皆已为你整理完毕,你记得汇总,明日与我一同上朝。” 聂怀桑愣在原地,他本就不愿入宫,故将蓝景仪丢给魏无羡和蓝忘机,如今却还要早起与兄长一同入宫! 况且,他离京数月,留下的报告实在太多,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全部汇总完。 不知为何,总觉这笔买卖,似乎亏了。 金光瑶轻拍他的肩,沉声道:“无需担忧,前几月的汇总你大哥已替你上交,今夜只需完成本月的即可,并不多。” 说罢,他便随聂明玦一同离开了,只留聂怀桑一人哀怨地往书房走去。 如金光瑶所言,本月的份额确实不多,所有的卷宗聂明玦也都替他整理好了。 各监管局呈上的报告中所存在的问题,聂明玦甚至都为他标注出来,只为方便他做最后的汇总。 但凡聂明玦晚些知晓聂怀桑归来,这份汇总报告,他便又该替他完成了。 聂明玦身为武官,平日里除了练兵,便是与金光瑶相伴。他无需像文官那样舞文弄墨。 但为了他的弟弟聂怀桑,他特地在金光瑶的指导下,苦练出一手好看的字。 他本想让金光瑶代劳,可金光瑶也有自己的事务要处理。 平日里,他需辅助金子轩处理公事,而金子轩离开的那段日子,也是他代为处理轩王府的政务。 如此一来,他实在无暇再替聂怀桑完成工作。 深夜,聂怀桑早已完成汇总报告,却仍在翻阅各地呈上来的报告,甚至连前几个月的也翻了出来。 金光瑶轻轻叩响书房的门,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见他如此勤奋,心中倍感欣慰:“平日里你大哥总说你不让人省心,如今看来,是他过于担忧了。” 聂怀桑放下手中的报告,傻笑道:“我本就是这样,大哥也没说错。” “若是往昔,我便信了。”金光瑶放下茶点,将四周杂乱的书册整理好,接着道:“你啊,还是藏得不够深。在妖界的那几个月,你倒是一点苦也没吃。” 聂怀桑身形一顿,他万万没想到金光瑶会知道此事,急忙问道:“那我大哥……” “放心,他并不知晓此事,是我从子轩那里得知的。”金光瑶解释道。 闻此,聂怀桑安心不少:“倒也是,都是一家人了。” 仔细想来,金光瑶知道此事并不奇怪。 江澄知晓他在妖界担任魏无羡军师一职,而江厌离是他的姐姐,他很少忤逆他姐姐,自然会将妖界之事告知于她。 如今金子轩与江厌离成婚,又有了孩子,金子轩从江厌离口中得知大战时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想来,金光瑶知晓此事便不足为奇了。 聂怀桑深吸一口气,目光恳切地望向金光瑶,谄笑道:“好大嫂,此事切不可告知我哥,他发起怒来是何模样,你应是最清楚的。还有……能否劝劝大哥,我实不想上朝。” 他每唤金光瑶一声“大嫂”,必是有所求。 金光瑶对此也已习以为常,只叹息一声,道:“大战之事我自可帮你瞒着,但明日早朝,你还是与你大哥一同去。” “别啊!你定有办法的。”聂怀桑抓住他的衣袖撒起娇来。 金光瑶将衣袖抽出,微笑道:“卷三的花样我已用尽,实是无计可施。” 他又多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书房,不能让聂明玦在屋里等太久。 然而,书房内的聂怀桑却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难以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当即打开了书房的密室,在角落找到了那藏了许久的箱子。 只见箱子上的灰尘明显被擦拭过,他心中警铃大作。 翻找了许久,始终未找到那本连自己都不敢看的《千古诗集册·卷三》。 至此,他的心彻底凉了,他深藏的秘密,竟被金光瑶发现了。 他实在不该将卷三藏于此处,这无异于将自己的把柄拱手送人。 绝望,往往只在一瞬间。 聂怀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密室,看着桌案上的一堆书册,呆若木鸡。 他本想在各地监管局的记载中查找这位突如其来的神医的线索,可此刻,他已无心再看。 明日早朝,蓝廷若是怪罪,便怪罪,他就不信,蓝廷会因此将兢兢业业替他照顾孩子的“奶娘”处死。 次日卯时未到,聂怀桑便被聂明玦从被窝中揪出。 他方才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可纵有万般怨念,也不敢对聂明玦宣泄。 拿上汇总报告,便踏上进宫之路。 至宫门口时,聂怀桑尚有些忐忑,但事已至此,不得不为,终是踏入宫门,立于大殿之上。 等待多时,蓝廷缓缓走来,众朝臣皆站立在各自位上。 蓝廷长叹一声,道:“众爱卿想必皆知,太后病重,朕甚是忧虑,虽广邀天下名医,却皆无成效。” 说罢,他看向昨日不敢来见他的聂怀桑,问道:“怀桑,朕先前命你寻觅温姑娘下落,可有消息?” 昨日一整天聂怀桑都未来觐见,他心中已然明了定是无果,此刻发问,不过是想死心罢了。 聂怀桑出列,拱手道:“臣虽未寻得温姑娘踪迹,但臣四下打听,似有一位神医现世,然其行踪飘忽。陛下不若对外征召,或可得见神医。” 蓝廷闻言摆了摆手,满脸愁容,聂怀桑退至一旁,隐于人群之中。 聂怀桑所提神医,蓝廷知晓,亦曾派人前往神医所经之地探寻,只求一见。 可派出去的人,无一寻得此人。 第162章 别的不信,就只信他说的话 对于太后的病,众朝臣也是束手无策。 宽慰蓝廷几句后,便开始议事。于他们而言,终究还是家国为重。 三日前,边隅国家异动,但尚未引起太大骚动。 为防其别有企图,朝臣上报,以防未然。 蓝廷如今大半心思都在太后身上,若此时遭敌国来犯,恐他分心难应。 如此,刚稳定的国家又将动荡,百姓也会跟着受苦。 在这片国土上的百姓只知此世间有妖族,不信鬼怪。 然而鬼怪实存,非仅存地府。在他国之境,鬼怪与人共存。 他们无共存之约,无论是鬼怪还是人,强者皆可任意奴役弱者。 鬼怪之能,胜人甚多,不死不灭,人族大多只能为奴,屈从其下。 此类鬼怪,生前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生来无善念,不得入轮回,囚于十八层地狱。 然一次意外,地府疏失,不少鬼怪出逃。待鬼差抓捕,他们早已逃回人界,藏匿于人族之中。 此外,尚有心存怨念、拒入轮回者。他们久居人界,会失去自主意识,只存杀人一念。 唯有见血方复神智,但维时极短。 他们汇聚一处,势力渐大,控人作恶。 也因此,这满是鬼怪之国,被称为鬼国,实乃不祥之地,人皆远之。 鬼怪喜食至善者血肉与魂魄,可保自己在人界行动自如,而不被再次拉下地狱。 起初,他们仅是一个渺小的部族,而后逐渐强大,占领诸多疆土。 人族于他们而言,仿若蝼蚁,任其揉捏,但妖族则不同。 鬼怪曾与妖族一战,妖族大获全胜,鬼怪毫无还手之力,对其颇为忌惮。 若是如此,他们不应对这人妖共存之国存有念想,更不会在边关生事,令其警觉。 想必是有人引鬼国鬼怪至此,或是国中有异端不服蓝廷。 蓝廷此刻只觉头痛欲裂,母亲之事尚未解决,又传来鬼国或将来犯的消息。 “聂将军,此事暂由你处置。”蓝廷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可还有事上报,无事便退朝。” 众臣相视无言,纷纷告退。 他们深知现今的蓝廷无暇顾及诸多琐事,只上报需他定夺的要事,其余小事,自行处理即可。 蓝廷如此贤明,他们着实不愿让他有退位之念。 下朝后,蓝廷身旁的侍从匆忙赶来传召聂怀桑,险些让他逃脱。 聂怀桑欲哭无泪,只得向聂明玦求助。 可聂明玦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陛下器重你,你当为他多分担些。” 言罢,他便转身离去,毫无留恋之意。 来到御书房,侍从们便心有灵犀地全数退下,只剩聂怀桑一人进屋。 他推开门,只见蓝廷单手撑着头,凝视着满桌奏折。 聂怀桑走上前,道:“云平,歇息片刻,这些我来替你看。” 蓝廷抬头看他,已许久无人唤他的字了,先前他因与聂怀桑交好,便让他私下直呼其名即可。 但聂怀桑顾虑太多,始终不肯,一直恭恭敬敬地唤他“陛下”。 今日他忽地喊了其字,实令他略感意外。 他撂下手中奏折,道:“不必如此谄谀于朕,朕并未怪罪于你,或许是天意使然,令朕难以觅得温姑娘下落。” 聂怀桑面露尴色,他此番呼其字,真只为套近乎,不想却被一眼识破。 “尽可安心,若无你们兄弟二人,人妖两界岂能有今日之貌。所以,这天底下,唯有你们二人犯了错,朕绝不降罪于你们。”蓝廷言辞恳切地说道。 聂怀桑稍感宽慰,似是想起某事,道:“我曾听闻,姑苏城夜间夜市,每月举办一次祈福戏。曾有病入膏肓者前来观赏,不久便痊愈如初,或可带太后前去一试。” 蓝廷沉思片刻,仅微微颔首,未有其他举动。 若真别无他法,为母亲祈福或许是唯一可行之法。 聂怀桑扶着蓝廷至书房躺椅休息,见他模样便知,他定因担忧母亲病情,又要处理朝政,已多日未睡个整觉。 有聂怀桑在,蓝廷可安心休息,他对聂家兄弟的信任,更甚于蓝忘机和蓝曦臣。 为免众臣知晓奏折乃聂怀桑所阅,他特意模仿蓝廷字迹与语气批阅奏折。 昔日蓝廷病时,皆由他批阅,至今无人察觉。 于此,他甚至看到诸多责骂自己的奏折。 这一问三不知的名声,终成他人质疑其能力的借口。 所幸,对于此类奏折,蓝廷向来只回复三字:“朕信他。” 这一桌子奏折,直至晌午,聂怀桑才全部处理妥当。 他揉捏着发酸的手腕,站起身来。 正欲呼喊蓝廷用膳,却见桌案前趴着一小童,正是蓝景仪,瞧着是睡着了。 他上前将蓝景仪抱起,柔声呼唤:“景仪,醒醒,来了怎不出声。” 蓝景仪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伸手抱住他,问道:“怀桑哥哥,父皇为何不开心?” 聂怀桑一愣,未料到方才回来一个夜间,他便察觉异样。 当即,他便扯了个谎:“若我给你布置做不完的课业,你可会开心?” 蓝景仪用力摇头。 聂怀桑便顺势道:“你父皇亦如此,有批不完的奏折,故而不开心。为了让你父皇开心,这些奏折我都替他批完了。” “还是怀桑哥哥好,往后我不开心,也要怀桑哥哥帮我完成课业。”蓝景仪抱紧聂怀桑,撒娇道。 闻言,聂怀桑心生懊悔,早知换个谎撒了,“不可,将来教你课业的是你祖父,我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蓝景仪嘴撅得老高,显然对他的拒绝很是不满,“你都帮父皇批奏折了,为何不能帮我完成课业?” 聂怀桑道:“这个嘛,你是太子,将来你祖父定然会对你的课业严加管教,我实在爱莫能助。” “好。”蓝景仪其实机敏过人,小小年纪便能明辨是非。 但唯独对聂怀桑的话,他似乎全然无法分辨真假。 对聂怀桑所言,纵是听着再不靠谱、不可信,他也深信不疑。 聂怀桑未曾料想,蓝景仪竟如此信任于他,想必是受其父影响所致。 第163章 一个眼神就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为使蓝廷养精蓄锐,近期聂怀桑便留宿宫中。 如此一来,他既能替蓝廷批阅奏折,又能教导蓝景仪读书习字。 恰巧蓝忘机也在宫中,亦可为聂怀桑分担些许。在他批阅奏折时,蓝忘机便会替他教导蓝景仪。 起初,蓝景仪并不情愿,毕竟无人能如聂怀桑那般宽容,只要他厌倦,便可不学。 且蓝忘机不苟言笑,看似便不易相与。若在他面前耍性子,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但不知何故,每逢见蓝忘机前来,他身体便本能地对其产生敬畏,根本不敢有丝毫忤逆。 蓝忘机常往东宫教导蓝景仪读书习字,魏无羡则被冷落于别苑。 所幸蓝廷并未限制他们的行动,蓝忘机去东宫时,魏无羡也未得闲,在宫中四处游荡。 当然,他并非真在闲逛。 他先前察觉宫中有他在意之物,此次在宫中四处游走,便是为寻找此物。 可惜,至今仍无线索。 本应寻得些许蛛丝马迹是,可每当魏无羡想细说时,却又突然忘却。 若仅是一两次,或可归咎于记性不佳,可次次如此,魏无羡便觉事有蹊跷。 他记得,自己每成长一次,就会忘却当前记忆。 前几次成长,或许因间隔时间短,令人感觉仿若一夜之间便将一切忘却。 此次间隔时间长了些,他才意识到,并非睡一觉就会忘却,而是在此期间逐渐忘却。 他本欲将此事告知蓝忘机,但见蓝忘机不是去东宫教导蓝景仪,便是去探望其叔母,并帮忙照看。 虽其余时间皆陪他左右,但他着实不愿蓝忘机过于操劳,便一直隐瞒未言。 蓝忘机今日照例早早前往东宫,预计午时归来,并派人送来午膳,与魏无羡一同用膳。 巳时,魏无羡睡姿不佳,又无蓝忘机相拥,翻身时滚落地上,瞬间惊醒。 他茫然地躺在地上,扭头打量着陌生的环境,有些恍惚。 正欲坐起,却发现床下有本书,书封上正是自己的字迹。 取出一看,书中详细记录了近来的种种,尤其蓝忘机的名字,还用红墨着重标注,足见其重要性。 魏无羡翻阅一遍,大致了解现状,且欣然接受。 他将书扔回床下,站起身来,拍去身上的灰尘。 看着床头摆放整齐的衣物,魏无羡不禁无奈,“我当真是对蓝忘机情根深种,连衣服都要与他穿同款。不过,我究竟因何爱上他?” 当他思考是否要穿这套衣服时,殿外传来声响。 魏无羡忽的想起书中所载,自己如今是妖,既如此,何必费神思考穿什么衣服。 一个响指,他身上已换上在江家时所穿衣物。 “蓝湛,你回来了。”魏无羡跑出门迎接,来者却非蓝忘机,“额,你……江澄?” 江澄见他衣着,心中舒畅了不少,道:“走,去东宫用膳。” 魏无羡本以为,如今虽非记忆中的世界,但好歹人都是他熟悉的,不料这些人与他记忆中的模样也大不相同。 书中并未记载,如今的他们都是长大后的模样啊。 江澄见他发愣,出声提醒:“魏无羡,你愣什么神!不饿吗?” “你们……多大年纪了?”魏无羡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澄见状,心中了然,果然如蓝忘机所说,魏无羡近来处于成长阶段。 他答道:“二十有二。” 魏无羡又问:“蓝湛也是?” 江澄点头,接着问道:“怎么,你又想佯装一副还记得他的模样?” 魏无羡沉默不语,其实他正有此想法,况且床底那本书上也是这般记述。 江澄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此时他已然失去当下记忆,自然无从知晓蓝忘机始终清楚他已将自己忘却,即便伪装得再天衣无缝,蓝忘机也能一眼识破。 魏无羡终究是蓝忘机心尖上的人,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难以逃脱他的法眼。 何况,忘却他的魏无羡,眼中对他并无爱意,更多的是陌生与好奇,甚至觉得有趣。 魏无羡随着江澄来到东宫,惊异地看着江澄坐在蓝曦臣身旁,而蓝曦臣还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腰。 心中不由暗骂昨日的自己,为何不将江澄和蓝曦臣的关系也写明。 蓝忘机见他在远处伫立,便知他又一次将自己遗忘,于是朝他伸手呼唤:“魏婴。” 魏无羡下意识地走上前牵住他的手,坐在他身旁,心中却惊愕万分。 于他如今的记忆而言,他与蓝忘机仅有一面之缘。 那时的蓝忘机冷若冰霜,对他极为严苛,只因他初来云深不知处便连犯三条戒律。 然而,此刻眼前的蓝忘机,虽依旧面无表情,但明显比他记忆中的要温和许多,眼中尽是对他的宠溺与爱恋。 被如此呵护在手心,也难怪书中会有这样一句话: 若无法接受,那就看着蓝湛的眼睛,你自会明白自己为何会深陷其中。 此话一点不错,魏无羡适才尚疑惑自己何以钟情于他,此刻却全然明了。 众人用罢午膳,魏无羡也重新认识了在座诸人。 他未曾见过的,唯有蓝廷与蓝景仪,其余人不过较他记忆中略年长,尚能辨别。 与蓝忘机回到别苑,见四下无人,魏无羡单手托腮,凝视着他,问道:“蓝湛,我屡屡将你忘却,你难道丝毫不生气?” 蓝忘机惑然:“何出此言?” 魏无羡答道:“倘若我心爱之人将我遗忘,我定然会发狂,你却如此平静。” 蓝忘机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微微一笑:“你虽会忘记我,但你亦会不断爱上我,如此,我何必恼怒。” 闻得此言,魏无羡一怔,险被他此言惹得面红耳赤。 他迅速平复心情,换上平日那副惫懒语调:“蓝二哥哥,你这般挑撩拨我,就不怕我对你动手动脚?” 蓝忘机揽住他的腰,稍一使力,便将他拉近,道:“求之不得。” 魏无羡不服输,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思,双手捧着他的脸,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本以为稳操胜券,正要拉开距离,端详蓝忘机的神情,却被他一只大手按住后脑勺。 蓝忘机低磁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仅有这等本事,如何能占得上风?” 说罢,他便吻上魏无羡的唇,与他缱绻缠绵。 魏无羡心中大惊,本能地推拒,蓝忘机却纹丝不动,反而将他拥得更紧。 但渐渐地,他便沦陷其中,双臂环绕在蓝忘机颈项,恣意享受着他的爱意。 第164章 年龄都不一样,怎好意思比身高 “咳。”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房门大开,屋内声音清晰可闻,实未料到此时竟会有人来此。 魏无羡连忙用力推开蓝忘机,装作若无其事,却难以掩饰刚劲有力的心跳声。 蓝忘机倒是颇为镇定,凑到他跟前,又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随即对屋外人,道:“进。” 屋外人见他们终于舍得分开,这才走进屋来。 蓝曦臣看着满脸怨念的弟弟,心中无奈,“忘机,有急事相商,待说完你们再继续。” 蓝忘机点头,虽未言语,但蓝曦臣仍能看出他所想,让他们快些说完、快些走。 此时前来,不为其他,只为商议他们叔母之事。 如今叔母气息渐弱,再如此下去,恐命不久矣。 蓝廷曾听聂怀桑提起姑苏城夜市的祈福戏,便想碰碰运气,带母亲去看一次。 若运气好,或许能在姑苏城遇见那位行踪飘忽的神医。 但京城距姑苏路途遥远,实在不便让她老人家舟车劳顿。 故而,蓝廷便想借蓝忘机的清心铃一用,直接将人传送至姑苏城,早去早回,亦可不耽误朝政。 对此,蓝忘机爽快应允,能帮到叔母,他自是不会拒绝。 蓝曦臣对江澄点头示意,江澄转身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魏无羡见状惊愕不已,未曾料到江澄的修为竟已如此之高。 想当初,即便他整日在莲花坞疯玩,也样样都是第一,江澄总是比不上他,还因此被虞紫鸢教训。 如今真是时过境迁,江澄再也不是被他压一头的万年老二了。 很快,江澄便又回来了,他刚去找蓝廷确定了启程时辰,“陛下说祈福戏今晚就有,就定在今夜出发,不再等下一月了。” “忘机,今晚可否?”蓝曦臣凝视着蓝忘机,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方能做决定。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若今晚就出发,他今晚便无法与魏无羡独处,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去呗,我正好也想看看,今生的姑苏,是否与我记忆中的相符。”魏无羡说道。 闻此,蓝忘机也对蓝曦臣颔首示意。 既已决定,江澄和蓝曦臣便不再打扰他们,为弥补今晚他们无法独处的遗憾,午后照顾叔母之事就无需蓝忘机操劳了。 他们离开后,魏无羡好奇地看着蓝忘机,问道:“怎么了蓝湛,为何愁眉不展?姑苏有何我去不得的?” 蓝忘机眉头微皱,“姑苏城夜市乃妖界,且有结界,你在此会现出真身,恐有危险。” 魏无羡有些疑惑,“不是人妖共存么?何来危险?” 蓝忘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他所说的危险,也并非危及生命,是于他自己而言的危险。 天空渐暗,魏无羡和蓝忘机一同前往叔母的宫殿,众人早已在此等候。 蓝启仁抱着妻子坐上备好的轿辇,而抬轿辇的侍从,皆是江澄从莲花坞调遣而来的小妖。 姑苏城的夜市,人族是不被允许进入的,若大量人族一同行动,极易被妖族察觉。 虽无危险,但他们会将人族送出夜市,那此番他们便要徒劳无功了。 蓝忘机见众人准备就绪,将清心铃抛向半空,一道虚空的光门随即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牵起魏无羡的手,引领众人走进光门,转瞬便已抵达姑苏城后山的云深不知处。 “此世竟也有云深不知处,且与我记忆中的毫无二致。”魏无羡惊讶地环顾四周。 江澄却面露疑惑,“姑苏城何时有了云深不知处?” 他们来时,云深不知处方才建好不久,城中多数人仅知后山有座仙府,却不知其名,江澄与蓝曦臣自然不知此事。 “此乃魏婴特命人所建。”蓝忘机说道,语气中竟略有自得。 魏无羡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惊道:“我特命人所建?稀奇,着实稀奇,云深不知处规训石上三千多条家规,我本就避之不及,此生居然还亲自将其修建起来。” 江澄在一旁,似是讥讽他道:“所以说你欠啊!” 魏无羡闻之,瞥了江澄一眼,道:“岂有你这般与师兄说话的?” 江澄走到他身旁站直身子,低头看他,轻哼一声,不屑道:“你称我师兄还差不多。” 魏无羡挑眉,伸手勾住江澄的颈项,将其压下,道:“你年已二十二,我方十五,你岂好意思与我比身高?待我如你年岁,必高于你!” 江澄甩开他的手臂,无奈笑道:“滚滚滚。” 众人言笑晏晏,徐行至云深不知处山脚。 这般欢快的气氛,令忧思数月的蓝启仁亦精神一振。他教导过一批又一批学生,唯有魏无羡最具朝气。 城中喧嚣异常,街道上人潮汹涌,却无一是人族。 魏无羡踏入城中瞬间,便现出其真身,所幸他们身处暗处,暂未被妖察觉。 蓝忘机立于魏无羡身前,却难掩其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忽的,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烟火如花朵般在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姑苏城。 魏无羡低头凝视着身旁水池,水面映出了他的身影。 他伸手抱住自己的一条尾巴,兴奋地对身前的人说道:“蓝湛蓝湛,你看我!快看啊!我是一只狐狸!” “嗯。”蓝忘机转身看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轻揉他的狐耳。 魏无羡只觉得耳朵一阵酥麻,但并不讨厌,反而很享受蓝忘机的抚摸,甚至想蹭蹭他的手。 许是因心中欢喜,他身后的尾巴也随之轻轻摆动,以示此刻心情。 江澄闻声回头,见到此景,内心颇为复杂。尽管前世今生常常目睹他们如此亲昵,可他每次看都十分嫌弃。 为了继续前行,江澄挥手将魏无羡的尾巴隐藏起来,仅留一尾表明其狐妖身份。 众人行至莲池边,或许来得稍早,祈福戏尚未开始,只得找一处宽敞的位置稍作等待。 然而,未等来祈福戏,倒是等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妖,她们身前还跑着一群狗。 “狗啊!!!!” 见到这一幕,江澄下意识地挡在魏无羡身前,为他驱赶奔来的狗。 可他回头一看,却见魏无羡整个人都挂在蓝忘机身上。 有蓝忘机在,魏无羡早已无需他来赶狗。 魏无羡一听到狗吠便惊恐万分,脑子一片空白,嘴里还意外叫错了名字:“江澄,救我!” 闻言,蓝忘机紧紧抱住魏无羡,怒视江澄。 这醋,他终究还是吃上了。 第165章 什么男人不能找,偏找有男人的 对此,江澄深感无奈。 魏无羡如今年仅十五,即便知晓前世今生,知晓自己与蓝忘机相爱已久,怀里抱着的也正是他。 但见到狗朝自己奔来,以他的记忆只会高呼“江澄救命”,此乃他记忆中的本能,难能归咎于他。 那群牵着狗的女妖们迅速立定在众人面前,她们直直地盯着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 下一刻,她们便开始搔首弄姿,扭动腰肢,将大片雪白裸露在外,全然不顾他人死活,只对魏无羡谄媚。 “殿下~您看看我们嘛~做不了妾,为奴为婢也行啊~” “是啊殿下~小女子们一直心系殿下,无论殿下变成什么模样,我们都爱~” “殿下您瞧瞧我,我前凸后翘,身材曼妙,自己都舍不得摸,就留给殿下您了,定能伺候好殿下~” “我们知道殿下心中有他人,只要殿下开口,收下我们,我们也可以一同侍奉您心爱之人~” “殿下您说句话嘛~别躲着了~” …… 众人皆不堪忍受,纷纷转过脸去,掩耳不听。 这几只女妖,相貌的确出众,身材亦婀娜多姿,但其行为举止,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魏无羡颇感好奇,但因惧怕狗,始终不敢抬头看上一眼,不过听她们的声音也能猜到,必定都是些绝色佳人。 正当他打算鼓足勇气看一眼时,蓝忘机一只大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语气中满是醋意:“不许看。” 他手上用力颇大,魏无羡无法掰开他的手,只得放弃想法,乖乖依偎在蓝忘机怀中。 蓝忘机闭着眼,侧过脸,对女妖沉声道:“滚开。” 这便是他所谓的危险,唯其自身而言的危险。若他不能牵制住魏无羡,那他心爱之人怕是要被女妖勾走了。 女妖们对蓝忘机视若无睹,反而壮着胆子凑近他,欲伸手去拉扯他怀中的魏无羡。 她们并非首次寻觅魏无羡,早在魏无羡尚为狐狸形态、沉睡之时,便已蠢蠢欲动。 然而,那时蓝忘机带着魏无羡一直呆在青丘狐山,所需之物皆由温宁代办,无需亲自动手。 曾经,青丘狐山不可随意踏足仅是一则规矩,是否遵守全凭自觉。 但自魏无羡继任妖王之后,此规矩有变,若无魏无羡允许,无论是人是妖,但凡擅自闯入者,非死即伤。 魏无羡与蓝忘机不外出,女妖们又无法进入,只能守候在青丘通往人界的出口,企盼他们终有一日会现身。 不料,蓝忘机异常警觉,即便她们隐匿气息徘徊在出入口,也会被其察觉。 每当他们将要出来时,蓝忘机总会派温宁前来将她们驱逐。 温宁体内蕴含天地灵气,对她们而言乃致命克星,她们不敢与之抗衡,只得远远避开。 不过,温宁不久后被送走,她们又有了接近魏无羡的机会,便一路随同他们来到姑苏城。 本以为此次会轻松不少,岂料云深不知处亦有结界,她们无法靠近,只能等待魏无羡下山,可他几乎不下山。 苦等多时,好不容易见到他,他却对她们视而不见,她们连展示自我的机会都没有,便又看着魏无羡在眼前消失。 后来,她们得知魏无羡惧怕狗,特意找来几条狗牵着,借此也能找到魏无羡的位置。 孰知,魏无羡和蓝忘机早已离开云深不知处,不知所踪。 今夜,她们所养的狗突然亢奋,便知是魏无羡归来,匆忙赶来,只为得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为妖王,若能成为其妖后,亦或只是妾室,余生皆可无忧,肆意享乐。 为了此位,她们可不惜代价。 女妖们恐蓝忘机察觉,施法浮空,缓缓靠近魏无羡。 蓝忘机确实未留意到她们已然靠近,伸手便可触及魏无羡。 可她们似乎忘了,此次魏无羡身旁非止蓝忘机一人。 一柄利剑蓦然横于女妖与魏无羡之间,顺势望去,此人着箭袖紫袍,眉目冷冽,周身隐隐散发着带电紫气。 未待女妖反应,那柄利剑便直刺其脖颈,他手中动作毫无迟疑,将其击退。 另外几只女妖纷纷现身,一改先前娇媚之态,露出骇人利爪、獠牙。 当她们正欲围攻江澄时,一道剑气直冲向她们,其一被剑气击倒在地,难以起身。 江澄与蓝曦臣手持长剑,立于魏无羡和蓝忘机身前,不许这些女妖再近半步。 女妖怒视江澄和蓝曦臣,吼道:“此为我等与殿下之事,与你们何干!快滚开!” 江澄收剑,取下食指指环,一条长鞭裂空而至,将说话女妖抽打在地,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剩余女妖并未因此放弃,直冲而上,哪怕仅一人能留于魏无羡身侧,她们便心满意足。 双方激战,原本僻静宽敞之地瞬间聚满妖族,皆在旁观其相斗,无一上前阻拦。 人妖两界共立的协议明确写出,妖族不得与人族争斗,人族亦不得对妖族起杀意。 一旦有异样,被监管局检测到,监管局就会派人前来抓捕闹事者。 很快,监管局的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迅速分开了相斗的两拨人。 为避免他们无法冷静,直接将人关进他们特有的结界中。 此结界唯有监管局内部人员可破,被关入其中的妖族,其妖力会被封锁,离开结界方可恢复。 女妖们与江澄的妖力皆被封,只得听从监管局安排。 正当要盘问双方斗殴缘由时,监管局的人发现了随蓝忘机他们一同前来,却始终在人群中看戏,还不曾阻止他们停手的聂怀桑。 监管局的人走到聂怀桑跟前,不满地说道:“大人,您既然在,为何放任此事不管?” 聂怀桑面露疑惑,回答道:“我刚到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方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聂怀桑假模假样地走上前询问江澄:“你们为何相斗?不妨说与我听,本官定会秉公执法。” 江澄和蓝曦臣心下了然,将女妖骚扰魏无羡之事告知众人,但并未透露魏无羡的身份,只说他是个有夫之夫。 聂怀桑点了点头,又看向女妖,问了同样的问题。只是他看女妖时,脸上笑容极其渗人。 她们虽为妖族,但在如此情形下,也知道自己无从辩驳,便对江澄和蓝曦臣的控诉供认不讳。 第166章 都是骗人的把戏,一点用没有 既已认罪,监管局之人便将那几只女妖及其犬只带回监管局,关入大牢。 对于江澄与蓝曦臣伤妖之举,由聂怀桑亲自训导,认个错便可。 众妖见无戏可看,便纷纷散去,唯余等待祈福戏开场者。 人皆散去,聂怀桑方松了口气,伸手轻触结界,将二人放出来。若非聂怀桑在此,江澄与蓝曦臣恐也会被带走。 不过,在此期间,竟无一人察觉,人界帝王与其爹娘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蓝廷看着聂怀桑,微微皱眉,道:“怀桑,你明知不可斗殴,为何不阻止他们?” 聂怀桑无奈道:“姑苏城夜间属妖界,我只能管人界,无权辖制妖界之事。” 蓝廷见其神色认真,不似作假,便相信了他的话。即便他有错,蓝廷也不会怪罪,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然而,此处除聂怀桑外,无人知其于人妖两界皆由其管辖。 因魏无羡对他的信任,藏色散人与魏长泽便予他此权,以便其管理妖界。 为让妖界众妖信服于他,他们将魏无羡用于大战的阴虎符改造后交给了他。 妖界众妖,见此符如见妖王,无论身份,皆应臣服于此符。 但,阴虎符于聂怀桑而言,就只是个盾牌,不赋其丝毫妖力,仅用于免其穿梭人妖两界时受妖族侵袭。 毕竟妖界亦有少数妖族对人族心存怨念,觉其弱小无能,不配与之共存。 迁至妖界亦有此等原由,他们从不愿踏足人界与人相处,更不愿受凡人管束。 可,有阴虎符在,他们只能顺从,将怨气全部咽下。 聂怀桑对此,亦无太大意见,于其而言,不过多一可游玩之处。 锣鼓声响,莲池处灯光亮起,祈福戏即将开始。 仿若适才闹剧并未发生,四周又围不少妖族,预备观赏此次祈福戏,其中亦有人族混入。 只见,莲池中徐徐升起一座精巧的龙门,云雾缭绕。 龙门两侧的水柱喷涌而出,形成一道水幕,却未落入池中。 四周静谧无声,池面平静如镜,不见丝毫涟漪,亦不见池中锦鲤游动。 蓦地,一条硕大的锦鲤破水而出,没入水幕之中。它体态矫健,在水幕中竭力摆动鱼尾。 临近水幕顶端时,它奋力一跃,越过了那座龙门。 金红光芒闪过,一位身着飘逸舞服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缓缓降落在池中亭上。 四周隐约浮现出舞台,伴着悠扬的乐曲,男子轻盈地舞动着身躯,动作优美自然,毫无僵硬之感。 与此同时,他身后又有许多锦鲤跃出水面,没入水幕,奋力游动。 然而,能够跃过龙门的却寥寥无几,他们幻化为身姿曼妙的舞者,落在舞台之上,翩翩起舞。 他们仿若仙人下凡,伴着乐曲节奏,时而跳跃,时而旋转,时而舒展身姿,每一个动作皆是为世间万物祈福。 就在众人欣赏着他们的舞姿之时,一声悠扬的鸟鸣自远处传来。 一只通体红色、散发金光的大鸟出现在舞台上空,它的尾羽修长,飞翔时飘曳于身后,优雅而灵动。 看戏的人群中,有人高喊:“神鸟来了!” 周围众人纷纷跪地,对着神鸟祈祷许愿,只求一生平安顺遂。 蓝廷和蓝启仁亦对着眼前的神鸟,双膝跪地,虔诚地为母亲和妻子祈愿。 神鸟在空中盘旋几圈后,降落在魏无羡和蓝忘机身前,它低下身躯,仿若在跪拜。 魏无羡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轻抚它的头部。 金光闪耀,魏无羡手中多了一根羽毛,应是它的尾羽。 神鸟再次振翅高飞,最后看了魏无羡一眼,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乐声渐息,舞台缓缓消失,方才翩翩起舞的舞者,亦作最终谢幕。 观众皆沉浸于祈福的氛围中,感受着神秘而美好的力量。 此祈福戏,不仅为视听之盛宴,更为心灵之洗礼,使人对未来充满希望与期待。 只是,众人似未留意,神鸟于魏无羡身前停留,并赐其一尾羽。 魏无羡手持仍散发金光的羽毛,甚是疑惑,“此有何用?” 他身边众人齐齐看向其手中羽毛,皆露疑惑之色,问道:“你这羽毛从何而来?” “适才那神鸟降下来给我的,你们没看见?”魏无羡迷茫道。 江澄道:“何时降下来的?不是一直在天上吗?” 聂怀桑站了出来,轻咳一声,为众人解释道:“此处祈福戏,近来常引神鸟盘旋,若寻得有缘人,便赐其羽毛,唯此人可见其降下,余人所见,仍是其盘旋空中模样。” 此乃其自管辖姑苏城的监管局呈上来的报告中所见,他们曾在此观察过,其中有被神鸟选中的有缘人,便将此记录下来。 但至今知者甚少,当初那病入膏肓之人,也是其一。 此羽可完成拥有者任何一个不违天道的愿望,几乎在许下愿望后瞬间达成。 若魏无羡想在此刻长大,并恢复全部记忆,此羽亦可做到。 可他毫不犹豫至蓝启仁身前蹲下,将此羽交予他,道:“蓝先生,你或许比我更需要这个。” 蓝启仁犹豫良久,终是未接,这毕竟是给魏无羡的,他如何能取。 他虽想妻子快些好起来,但他亦不做强夺他人机缘之事。 魏无羡见此情形,起身行至其妻身侧,将羽毛放于她怀中,心中默默为她祈祷,祈愿她身体能够好转。 蓝启仁未来得及阻拦,只见一道耀眼光芒闪过。 待众人睁眼,那根羽毛已消失不见,多有迷茫,这就算是用了吗? 然而,人并未醒来,甚至看不出她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聂怀桑凝视着依旧无比虚弱的人,眉头紧皱,“不应如此啊,怎会毫无效果?” 蓝启仁叹息一声,满脸忧愁,“这本是无羡的机缘,用在他人身上,岂能有效,就这样。” 聂怀桑未再多言,只觉此事颇为蹊跷。 见祈福无果,想来是天意如此,蓝廷便命人抬起轿辇,准备返回。 回到云深不知处,蓝忘机正要带他们离开,却发现腰间的清心铃不见了。 蓝曦臣看着躲在蓝忘机身旁眼神躲闪的魏无羡,心中了然,对众人道:“应当是在路上掉落了,待天亮后再去寻,夜色已深,此时下山寻找,恐有危险。” 对此,蓝廷只能点头应允,就先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再启程回京。 第167章 第一次的时候总归是温柔的 云深不知处内空房众多,除静室与寒室之外,众人可随意择选。 忙碌整晚,众人皆疲,安置好蓝启仁及其夫人后,便纷纷熄灯休憩。 蓝曦臣本欲询问魏无羡,岂料他转瞬便拉着蓝忘机快步逃离,消失于蓝曦臣眼前。 无奈,他只得作罢。但愿蓝忘机亦能察觉异样,回去后询问于他。 蓝曦臣深知魏无羡此举必有深意,但众人亦需知晓原委,如此模棱两可,实难稳住蓝廷等人。 此前,魏无羡曾告知蓝忘机,云深不知处的静室乃他们二人居所,而寒室则是江澄与蓝曦臣的居处。 但江澄不常至此,多为蓝曦臣前往云梦莲花坞寻江澄,且江澄屋内尚有蓝曦臣的换洗衣物。 为此,蓝忘机特意安排江澄与蓝曦臣在此居住,并表示此后可长居此地,此处也是他们的家。 前世所有的,今生他们同样也不会缺少,一家人本就该齐齐整整。 “考虑得倒是周全。”江澄看着与前世寒室一般无二的陈设,心中倍感亲切,却也有些别扭。 蓝曦臣参观着这间屋子,行至衣橱处,好奇的将其打开,里面放置着魏无羡失忆前备好的衣物,江澄与他的皆有。 其中,最吸引他的,便是置于最上方的两套红色的衣服,还有一白一红两条抹额。 虽只看过一次,但他对此记忆犹新,这两套衣服正是前世他与江澄成亲时穿的喜服。 记得那时,江澄极其不愿盖上红盖头,觉得如此颇像个女子。 众人拗不过他,只能顺他的意,将红盖头去了拜堂成亲。 如此入洞房后,倒也省去了掀盖头的流程,能更快的进入当夜的主题。 看着衣橱的衣物,又看向里屋还在感叹屋内陈设的江澄,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趁江澄犹在观览屋内陈设,蓝曦臣换上了衣橱内的衣物,并在额前系上那条白色的卷云纹抹额。 他悄悄走到江澄身后,轻声唤道:“晚吟。” 江澄闻声回首,见他此般装束,心内一颤。 眼前人一袭白衣,额间束着抹额,面庞白皙如玉石,神色清煦温雅,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更显其仙气飘飘。 蓝曦臣本想穿上那套喜服,但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留待成亲之日再穿。 前些时日,江澄见蓝忘机换回前世装扮,他亦想一睹蓝曦臣此般模样。可他这嘴总是难以张开,不好意思与之言说。 其实这般穿着并非首次,昔日在皇宫,蓝忘机与蓝曦臣为母亲守孝时,便是此等打扮。 不过相比姑苏蓝氏的服饰,要更素淡一些,是真正意义上的披麻戴孝。 且那时他们所佩戴的抹额,是纯白布条,毫无花纹。 蓝曦臣见江澄看得出神,行至他跟前,与他相距甚近,“晚吟,可还喜欢?” 江澄侧过脸去,脸上明显泛起一抹绯红,“尚可。” 蓝曦臣轻笑一声,牵起江澄的手,握住自己抹额一端,轻轻一扯,抹额便滑落下来。 “听忘机说,姑苏蓝氏子弟的云纹抹额,非命定之人不可取,今日晚吟取下了,便是涣的命定之人了。”蓝曦臣紧握江澄的手,甚是深情。 江澄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手中的抹额,只觉接下来恐有不妙之事,“你现今已非姑苏蓝氏子弟,此举不作数。” 蓝曦臣心情蓦地沉重,双眸略显委屈地望着江澄。 如此目光,向来是江澄最难抵御的,此次也不例外,只道:“好好好,算你是。” “还是晚吟最好了。”蓝曦臣即刻展露笑颜,适才的低落仿若虚幻。 江澄无奈至极,只得顺遂蓝曦臣的意。 然而,方才消停片刻,江澄便觉异样,“蓝!涣!快给我松开!” 江澄的手腕不知何时已被蓝曦臣系上抹额,虽缠得不紧,却也令他难以挣脱。 “好,听晚吟的。”言罢,蓝曦臣的手便伸向他的衣襟,依言为他松开。 “蓝……”江澄尚未唤出他的全名,便被他封在喉间。 蓝曦臣与江澄紧紧相拥,步步后退,直至床榻边,一同倒于榻上,亦如此也不曾松开彼此。 江澄双手被举过头顶,眼神迷蒙地望着压在自己身上之人,想要对他狠话威胁,声音却不禁发颤,“蓝曦臣,你别得寸进尺!” 蓝曦臣并未理会他的话语,将所有回应,全数深埋于这一夜的温存之中。 兴许是这身装扮的缘由,这一夜,蓝曦臣格外温柔,恍若与江澄的初次。 江澄一脸倦容,看着自己手腕上已然松弛的抹额,缓缓合上双眼,依偎在蓝曦臣怀中,沉沉睡去。 梦中,他回忆起与蓝曦臣的第一次,也是在这间屋里,一样如此温柔。 果然,无论是何时的蓝曦臣,都是他心中最爱的那个。 哪怕转世轮回,他始终是他,外在、内里,皆不曾变过。 “哦~没想到江澄竟还有这一面。” 夜深人静,寒室外,却有两道黑影徘徊多时。 适才江澄与蓝曦臣的所作所为,他们虽未亲眼目睹,但已听了个一清二楚。 “魏兄,如此这般,是否不妥?”一旁手持折扇之人,缩着脖子,心中惶恐,深恐被屋内之人察觉。 魏无羡起身,拍去身上尘土,笑道:“聂兄此时才觉得不妥,是否为时已晚?” 聂怀桑讪笑,瞧那模样甚是愚钝,实难想象他是如何算计天下人的。 戏已看完,二人悄悄离开寒室,各自回房,以防真被人发现。 魏无羡回到屋内,见蓝忘机睡得沉,心中稍安。 他将外衣脱了随意丢弃在地上,而后轻手轻脚爬上床榻,躺在了蓝忘机的臂弯处。 蓝忘机似是有所察觉,虽未曾醒来,却也侧了身子,将魏无羡紧紧拥入怀中。 魏无羡静静感受着他身上的冷檀清香,甚是舒心。 方才听墙角时,蓝曦臣对江澄温声细语,也不知自己和蓝忘机的第一次是什么样的。 现在的蓝忘机与他如今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实在猜不出他们是如何进一步发展的。 不过大抵能猜测出,此等行径,定是由他主动。 第168章 长得帅,上街都不用花钱 次日清晨,蓝忘机与蓝曦臣早早起来,下山寻找清心铃。 二人深知清心铃并未丢失,而是被人拿走藏匿。 下山只为做样子给蓝廷看,以免他心生疑虑,怪罪藏铃之人。 为免过早回去显得虚假,兄弟二人便在街上闲逛。 姑苏城中人妖两界相安无事,从不打扰。 卯初至酉正姑苏城为人界,人族可自由活动,妖族需隐匿身份。 酉正二刻至寅正三刻为妖界,妖族可自由行动,人族则需隐匿行踪。 若双方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出现在街道上,一经发现,外乡之人或妖族将会被带离姑苏城,城中人与妖则会被遣送回家中,由监管局看管。 若想再次外出,需等到规定时间方可出去,偷溜者亦会被抓回。 而屡次被抓者,则会被严加看管,甚至失去外出权利,如同被禁闭。需等禁闭期满,方可重获自由。 不过姑苏城中的人与妖都很聪明,被抓一次后便会安分几日,随后再行外出,如此被抓便不算屡次违反规定。 此乃姑苏城规定漏洞,至今未曾修复,或许是有意为之。 毕竟人妖同住一城,即便分人妖两界,亦难掩人欲夜间出行,妖欲白日出没。 这大清早,妖界刚退去不久,街道上白雾尚未全部消散,零零散散有些许人影在街上走动。 白雾渐散,街上的人也多了些许,皆是为生活奔波的百姓。 见此兄弟二人在街上行走,众人不由驻足,脸上露出惊艳之色。 姑苏城百姓皆识得蓝忘机,其俊秀容颜,被城中百姓誉为姑苏第一,无人能及。 凡见过他的人,无论男女,皆为其倾倒,直言此生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人,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起初,姑苏城内无人知晓蓝忘机是曾经的二皇子,如今的亲王。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族。 大战前后短短几年,已有三任皇帝继位。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当今皇帝长什么模样,就更别提皇子了。 唯独知晓,太子和二皇子才貌双全,容貌在世家弟子中排名前二。 而今见到蓝忘机,他们便常将他与曾经的二皇子作比较,都说他定胜过前二皇子。 那些夸赞皇子们的话语,或许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词。 毕竟,在这世间,谁敢凌驾于皇子之上呢。 后来得知他就是前二皇子,人们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无一不在夸赞他。 平时在街上遇到他时,也多了份敬畏之心。 然而,也许是蓝忘机在姑苏城居住的时间久了,又与百姓相处融洽,城中人逐渐淡忘了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长相出众的普通人。 此外,那些曾对他一见钟情,对他有想法的人,也纷纷收起了这份心思。 他们明白,就算蓝忘机没有任何身份,他这般圣洁之人,也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何况蓝忘机已有心上人,此人在他心中独一无二,世间万物皆无法替代。 此人是谁,他们也心中有数,谁有胆量,敢和妖王抢男人呢! 当然,他们也不敢和蓝忘机抢魏无羡。 唯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妖,竟认为蓝忘机只是区区凡人,毫无威胁,便想与之争抢男人。 然而,蓝忘机亦因其绝世容貌而颇感困惑。 每当他上街买菜,摊贩总会多照顾他一些,如此俊秀面容出现在自己摊位前,实难忍住不多看一眼。 故而每次外出,他从来不会空手而归。 而蓝曦臣与蓝忘机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容貌酷似。并肩而立,难分高下。 但大多数人更喜欢温柔的,瞧着会容易相处些。 虽然蓝忘机自与魏无羡相伴后,较往昔温和不少,但与蓝曦臣相较,仍显冷峻。 如此,单以容貌而论,蓝曦臣似更胜一筹。 兄弟二人并未在意路人目光,也早习惯受人瞩目。 蓝曦臣突然问道:“忘机,昨夜你可曾问过无羡,因何要将清心铃藏起来?” 蓝忘机摇头,本欲询问的,可魏无羡总是有意无意转移话题,又行惹他分心之事。 魏无羡年方十五,蓝忘机实在过不去良心那道坎,面对其有意撩拨,只能克制内心欲望,无暇他顾。 以魏无羡的性情,可不是蓝忘机呵斥一句便能安静的,反倒会变本加厉。 故而两人闹腾许久,蓝忘机难耐困意,便就此睡去,想着待醒后再详加盘问。 至于魏无羡何时取走他的清心铃,又为何藏匿不让他们回京,蓝忘机并不知晓。 若他此等心思用于蓝忘机身上,蓝忘机必能洞悉其所想。 可倘若用于他处,蓝忘机实难猜透其意欲何为。 二人在街上行走良久,途中多人赠物,虽推辞不受,可百姓仍执意相送。 蓝曦臣面露无奈之色:“以往你在姑苏时,也是如此吗?” 蓝忘机轻叹一声,微微颔首,道:“拒绝过,他们不听。 为避免更多人被他们塞东西,兄弟二人只得返程。 在此之前,蓝忘机又前往酒楼,为魏无羡取了两坛酒带着。 归至云深不知处,蓝忘机轻车熟路地领着蓝曦臣走向厨房。 魏无羡还是狐狸时,蓝忘机便常为其下厨。 唯有起晚时,才会下山购置些食物归来。至于缘何起晚,实非外人所能知晓。 蓝曦臣曾经于京城小院,也尝试过下厨,但他着实不擅此道,数次下厨险将厨房毁之,江澄因此禁止他再靠近厨房。 此事蓝忘机尚无所知,为避免他们无午饭可食,蓝曦臣选择如实以告。 闻之,蓝忘机略作迟疑,自知蓝曦臣不会诓他。 思索片刻,终是没让他做其他事,仅是让他帮着打打下手,切个菜而已。 本以为此乃轻而易举之事,断不会出错。 直至他见蓝曦臣切菜时,竟将切菜墩砍裂,方知江澄何以要禁止他靠近厨房。 “不劳烦兄长了。”蓝忘机虽知蓝曦臣力大,却不想竟至如此程度。 蓝曦臣满心歉疚,他本已掌控力道,岂料终究还是失手了。 第169章 这么会宠人的男人到底在哪找 厨房重地,实非蓝曦臣可擅入之地。 蓝忘机与蓝曦臣下山之际,江澄尚在酣睡。不过时至此刻,江澄理应也该苏醒了。 尚未回屋,途中便邂逅了满面愁容的蓝廷。 蓝廷见蓝曦臣归来,急忙询问道:“可有寻得清心铃?” “尚未寻得,可能要在云深不知处多留几日了。”他刚要回答,魏无羡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闻此,蓝廷微微皱眉,却也未多言,仅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待蓝廷走远,蓝曦臣看向身旁的魏无羡,疑惑道:“为何要将我们留下?” 魏无羡抬头看他,笑道:“我自有深意,泽芜君不必多问,且等着看便是。” 听到此称呼,蓝曦臣微微一愣,除了百姓,唯有江澄偶尔会如此称呼,还总带着调侃意味。 今日从魏无羡口中听闻,竟有一种莫名敬意,反倒听着有些不习惯,还是从前那声大哥听着舒服。 魏无羡刚要离开,又停下脚步,扭头问道:“蓝湛何在?” 蓝曦臣侧身望向厨房方向,答:“忘机在准备早膳。” 未等蓝曦臣反应,魏无羡便已消失不见。 对此,他仅是摇头轻叹,无论魏无羡是否记得当下,都离不开蓝忘机半步。 蓝曦臣回到屋内,见江澄尚未醒来。 虽说昨夜他的动作轻柔,亦无太多花样,但此次比以往更为持久。 他行至榻边,轻推熟睡的江澄,柔声唤道:“晚吟,醒醒,天亮了。” 江澄拍开蓝曦臣的手,翻身欲继续睡。 然而,腰部的酸痛因翻身而越发明显,江澄瞬间睡意全无。 蓝曦臣见状,伸手抚上他的腰肢,熟练地为他揉捏。 妖族本可自行疗愈伤痛,即便被折腾得几近散架,略施法术,便能恢复如初。 可江澄只习得了如何修炼使自身变强,却未学过如何疗愈自身伤痛,也无人教他该怎么做。 故而,他每次被蓝曦臣折腾得腰酸背痛、屁股发麻,都只能依靠蓝曦臣按摩来缓解。 只是按摩时,蓝曦臣总有那么几次,会情不自禁。 此事也不能全怪蓝曦臣,毕竟每次江澄都是同意的,并且一直迎合着他。 “可感觉好一些了?”蓝曦臣揉了许久,开口问道。 腰上的酸痛缓解不少,江澄起身,满脸怨念,没好气道:“若不是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折腾我,我或许会更好。” 蓝曦臣轻笑声,应道:“好,都听晚吟的,今晚何种姿势,由晚吟决定。” 闻此,江澄抬脚踩在蓝曦臣胸口,“好你个泽芜君,世人皆言你温润如玉,品性高洁,结果满脑子竟都是这档子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整个蓝家都要因你蒙羞。” 他是妖,脚上稍一用力,蓝曦臣必定会被踹飞出去。可他却只是用脚抵在他胸膛,并未施力。 “无妨,涣可随你姓。”蓝曦臣微笑着,握住他的脚腕,轻轻抬起些许高度,吻在他的小腿肚上,还留下一个红印。 江澄急忙收回脚,免得蓝曦臣再有什么举动,“你想,我还不要呢!” 蓝曦臣笑而不语,为江澄穿上衣服,与他一同前往膳厅。 膳厅仅有蓝廷一人,蓝启仁还在屋里照顾妻子。 蓝曦臣让江澄和聂怀桑带侍从去厨房帮忙,自己则留在膳厅宽慰情绪低落的蓝廷。 其实,若想尽快回京,并非必须依靠蓝忘机的清心铃。 妖族可在人界自由瞬传送至各地,不过看似瞬间转移,实则只是速度较快而已。 凡人无法看见,但妖族可以,这也是监管局有妖族任职的缘由。 若蓝廷坚持回京,他们也有办法相送。 不过需麻烦聂怀桑,让姑苏城通往京城路上的监管局行个方便。 以免在传送途中被监管局妖族察觉,将他们击落。 此外,传送时会有强风袭来,故而每次只能带一人。 在座者中,除魏无羡外,只有江澄可带他们回京,如此来回,确实繁琐。 蓝廷身体健壮,尚能承受强风,但蓝启仁与其妻恐难以承受。 虽说可以施法抵御强风,但风险依旧存在,有老人在,着实不能贸然行事。 魏无羡在厨房外看着蓝忘机绑起袖子揉面,好奇问道:“蓝湛,做什么好吃的?” 蓝忘机抬头望去,嘴角微扬,并未答话。 魏无羡背手走进厨房,看见一旁拌好的肉馅,又端详正在揉的面团,道:“让我猜猜,是肉包?亦或是饺子?还是抄手、馄饨?” 蓝忘机轻笑一声,将揉好的面团分段,切成大小不一的剂子,擀出的皮子薄厚也各异。 正当魏无羡好奇蓝忘机要做什么时,一个大肉包已然包好呈现在他眼前。 他心中大喜,只觉自己对蓝忘机了解甚深,竟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随后蓝忘机又包了饺子、抄手和馄饨,他这才明白,原来蓝忘机是将自己所言都做了一遍。 魏无羡抓起一个小面团,笑道:“蓝湛,你总对我这般好,我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无妨,你尽管放肆,天塌下来,我来扛。”蓝忘机一本正经地说道。 魏无羡灵机一动,将手中的面团递给他,道:“既如此,我是只狐狸,蓝二哥哥给我做个小兔子尝尝。” “好。”蓝忘机接过面团,毫不迟疑地应道。 见蓝忘机真要动手做兔子,魏无羡略感诧异,实未料到蓝忘机如此全能。 他也未闲着,唯恐他做不好,在旁不停指点,教他如何捏兔子。 然而,他教得愈发混乱,所做兔子就是个四不像。 魏无羡凝视眼前摆放的兔子,若有所思:“这与我所想不一样啊!” 蓝忘机并未在意兔子形状,只觉能与魏无羡共同捏出一个面疙瘩,便已心满意足。 无论相似与否,皆应与包子一同上锅蒸煮,蒸熟后食入腹中,实则并无差异。 其他的则直接下锅煮,也不能全用蒸制。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白净的面容,心中不由生出一计。 他悄然在手上涂抹面粉,随后站立在蓝忘机身旁,强压坏笑,道:“蓝湛,你脸上有面粉,过来,我帮你擦擦。” 蓝忘机侧头看他,一眼洞悉他的意图,却并未揭穿,顺从他的意思,让他为自己擦脸。 魏无羡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将手上的面粉全部抹在了他脸上。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脸上的笑终是没忍住。 第170章 到底谁更加迫不及待啊 魏无羡指着蓝忘机的大花脸,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蓝忘机虽不知自己脸上被抹了多少面粉,但见魏无羡如此模样,便知他定然手下未留情。 见他笑得停不下来,蓝忘机伸手抓住他指着自己的手,稍一用力,将人拉进怀中。 未等魏无羡反应,顺势便吻上了他的唇。 他引导着魏无羡回应,直至魏无羡回过神来,伸手环住他的颈项,这才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此次蓝忘机吻得颇为用力,其霸道更是魏无羡现有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但却也让他无比享受。 待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时,这才舍得松开彼此,嘴角也因吻得太深入,牵出了一丝银丝。 魏无羡眼神迷离,已然沉溺其中,他的腿在蓝忘机两腿之间轻蹭,只求与蓝忘机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魏婴,不可。”蓝忘机推开了魏无羡,声音却略有颤抖。 魏无羡心中倍感委屈,“为何不可?你我两情相悦,我亦心甘情愿,亲都亲了那么多次了,为何不能更进一步?” 蓝忘机正欲回答,一旁煮着饺子的水眼看就要溢出来了,他赶忙添了勺凉水,又搅了搅锅里的饺子。 魏无羡还想继续追问,不料厨房外却来了人。 江澄与聂怀桑带侍从一同到来,蓝曦臣特地叫他们来厨房看看,或许能给蓝忘机帮上忙。 一看到魏无羡和蓝忘机的脸,江澄便知刚才他们做了何事,实在难以直视,“你们还真是何时何地都能亲上。” 魏无羡面露疑惑,不明白江澄是如何知晓他们在此处相吻的,他也未曾察觉到他们的气息。 聂怀桑用折扇指了指魏无羡的脸,小心翼翼地说:“魏兄,你嘴边全是面粉。” 闻言,魏无羡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果然有面粉。接着他又看向一旁的蓝忘机,只见蓝忘机嘴边的面粉少了一块。 他顿时明白,为何刚才蓝忘机会吻的如此深入了。 原来蓝忘机早已知道他在他脸上涂了面粉,故意借此将自己脸上的面粉蹭到他脸上。 不过,今非昔比,如今的他已非莲花坞时那个情窦初开、不谙情事的魏无羡了。 现在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放得开、不要脸,就算让他当众与蓝忘机再亲一次,也毫无压力。 魏无羡的手臂搭在蓝忘机的肩上,一脸的无奈,“唉,没办法,谁让我家蓝湛如此心急呢!我还小,他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听到这话,蓝忘机也未辩驳,只是耳朵微红。 然而,江澄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冷嗤一声,道:“我看迫不及待的人是你才对。” “怎会,当然是蓝湛迫不及待了,对,蓝二哥哥。”魏无羡伸手勾起蓝忘机的下巴,言语轻佻。 蓝忘机抓住他的手,无奈应道:“嗯。” 江澄无心再看二人卿卿我我,脸上满是嫌弃之色,唤来屋外候着的侍从将食物送至膳厅。 临走前,他瞥了眼魏无羡和蓝忘机,提醒道:“你们还是先擦擦脸再出去为好。” 他虽早已习惯他们如此亲密无间,但现今蓝启仁也在,就怕他们这副模样出去,会把蓝启仁气个半死。 蓝启仁之妻病重难医,若魏无羡将蓝启仁气倒,那蓝廷的境况着实令人担忧。 待人都离开后,蓝忘机取出帕子,沾了水,为魏无羡擦拭脸上的粉。 魏无羡伸手握住蓝忘机的手,在他掌心轻吻,“人都走了,你也该回答我了?” 蓝忘机凝视着他,郑重道:“如你所说,你还小。” “我那是和江澄玩笑,怎的还当真了。其实我不小了,心甘情愿献身于你。”魏无羡拿过他手中的帕子,将他脸上的面粉也擦拭干净,似是有意,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蓝忘机的唇。 蓝忘机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柔声说:“我不想伤害你,等你恢复如初,你想怎样都可以。” 魏无羡依在他怀里,思考片刻,道:“怎样都可以?” “嗯。”蓝忘机应道。 仅这一瞬,魏无羡便不闹了,他想到了更有趣的玩法。 待回屋,定要将此记于册中,以防恢复记忆后忘却此事。 饭后,魏无羡称自己尚未睡醒,辞别众人后便回屋了。 蓝忘机本想陪同,却被魏无羡拦下,让他多陪叔父叔母,待自己睡醒就回来。 离开膳厅后,为避免众人起疑,魏无羡直接走向静室。 见蓝忘机并未跟上,他便改道,避开众人视线,离开了云深不知处。 至云深不知处结界处,魏无羡环顾四周,似在寻找某物。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钻入草丛。 魏无羡伸手召出随便,对准草丛一剑劈出。 剑气所过之处,草木尽皆消散。 然而,那黑影动作敏捷,纵身一跃躲开了这一击。 同时,它也暴露在魏无羡眼前,让魏无羡看了个清楚。 或许是距离稍远,魏无羡见此,瞳孔骤缩,眼前之物乌黑一团,似狗非狗,令他不敢靠近。 那只黑物察觉到魏无羡的恐惧,心想反正已无路可逃,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见黑物直扑魏无羡而去,魏无羡也顾不得细究它究竟是不是狗,转身便跑。 为避免被蓝忘机他们发现他偷溜出来,他一边向山下狂奔,一边哭喊:“啊啊啊!救命啊,狗啊!” 不知是否触犯了那黑物的忌讳,它猛地窜到魏无羡面前,恶狠狠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光是听到“狗”字,魏无羡都能哆嗦两下。 但他也从中听出了端倪,“你不是狗?” 那黑物见他真的在惧怕自己,步步紧逼,“当然不是。” 闻此,魏无羡脸上的恐惧瞬间消失,当即伸手将那黑东西抓了起来。 “你不是狗,我可就不怕了。” 趁那黑物还在迷茫,魏无羡手中变出一个笼子,直接将它扔了进去。 笼子设有他布下的结界,不仅无法逃脱,更无法使用妖力。 这可是他独自钻研良久所得,绝不能白白浪费了。 第171章 害人的玩意儿怎么还留了一只 众人被扣留在云深不知处已有七日。 蓝廷每次询问清心铃下落,魏无羡总能找到借口搪塞过去。 时间一久,蓝廷也发现了异常,但并未责怪魏无羡,毕竟众人皆已明白他留人之由。 此前,魏无羡总感觉皇宫中有他在意之物,却始终未能找到。 直到蓝廷带他爹娘来姑苏城,他才知晓缘由。 原来,那异物潜藏在蓝启仁妻子身边,汲取她的寿元,致使她的身体日渐衰弱,天下名医皆无法查出病因。 若不加以阻止,待她寿元耗尽,其身躯将会被那异物占据,如同被夺舍一般。 他们离开皇宫后,那东西竟也尾随而至,且并未隐匿四周,而是直接附身于太后体内。 太后本就无病,故而以神鸟羽毛祈愿自然毫无效果。 至于此物究竟是什么,魏无羡尚不得知,他就匆匆看了一眼,只觉其令人生厌。 魏无羡将众人留下,是因为他深知,云深不知处有两道结界,一道位于山脚,一道在云深不知处内。 山脚的结界乃姑苏城固有,用于显现妖族真身。 而云深不知处内的结界,则是为了阻隔外来之人与妖,未经魏无羡和蓝忘机许可,任何人与妖都无法进入。 魏无羡执意留人,只为借云深不知处结界,逼出太后体内之物。 如此,方可解救。 入住云深不知处次日晚上,太后便苏醒过来,如今已然恢复,仿佛先前病榻之躯与她无关。 母亲身体康复,蓝廷自是欣喜,全然忘却回京之事,朝政荒废,儿子都忘了。 他本想着会速去速回,故未带蓝景仪,将其托付给金子轩。 太后苏醒之日,聂怀桑以担心蓝景仪在轩王府闹事为由,辞别众人,先行回京。 顺便处理蓝廷落下的政务,使其有更多时间陪伴爹娘。 蓝廷得聂家兄弟二人为臣,实乃前世之福泽。 蓝曦臣本欲让蓝忘机相送,可白天的姑苏城是人界,清心铃无法传送。 除非先传至妖界,再传送京城。 但如此,确实繁琐,不如回监管局,让局中妖族送聂怀桑回去,更为快捷。 众人见蓝启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皆松了口气。 蓝曦臣感激道:“无羡,多谢了。” 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身上,道:“他们是蓝湛的叔父叔母,自然也是我的叔父叔母,此事无需言谢,不过尽孝道而已。” 江澄在一旁问道:“究竟何物害叔母至此?” 魏无羡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此物通体漆黑,似狗非狗。你知道的,我自小便怕狗,便未敢细观。” 闻言,众人当即愣住,江澄语气急切:“此言当真?” 魏无羡见众人异样神情,心中茫然,“是啊,怎了?” 他们对视一眼,难以置信。 黑狐妖已遭剿灭,即便有新的黑狐诞生,也应被囚禁在不夜天城,逐渐消亡,岂会现身人界。 “魏婴,你确定看清了?”蓝忘机再次向他确认,神色凝重。 魏无羡不愿回想,直接打个响指,一个笼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虽未看清那物模样,但为防其故技重施戕害他人,便将其抓起关进笼中。 江澄骇然,“果真是黑狐!” 蓝曦臣眉头紧锁,“可黑狐早应被无羡剿灭才对,怎会出现在叔母体内?” 众人又一同望向魏无羡,此事缘由或许唯有他知晓。 魏无羡眨着眼睛,满脸疑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没事学什么聂怀桑啊!”江澄吐槽道。 若要知晓这突然出现的黑狐究竟来自何处,就只能等魏无羡恢复记忆了。 于此期间,此黑狐妖仍需严密监管,以防其再次为恶。 第172章 他们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甜蜜 返回京城后,蓝启仁与妻子重返兰室执教。 为确保他们不再受奇怪事物侵扰,蓝忘机不舍地将魏无羡送至兰室听学,并安排在蓝启仁手下。 恰巧魏无羡现在的记忆是在云深不知处听学,如此也有助于他快速恢复记忆。 然而,魏无羡并不乐意,前世他还能勉强待下去,至少可以逗逗坐在他旁边的小古板。 如今学堂除了蓝启仁,没有一个熟人,他实难接受。 但蓝忘机并未给他拒绝的机会。 每日不到卯时,蓝忘机便为魏无羡穿衣洗漱,而后直接送他去蓝启仁处。 魏无羡听学期间,为保证他能老实待在兰室,蓝忘机会不时前去查看。 到了下学时间,蓝忘机也会亲自去接魏无羡回含光苑。 魏无羡虽心存不满,但这既是蓝忘机的要求,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应允。 况且,只要他乖乖去听学,蓝忘机就会给他奖励,不过也只是让他换着花样亲个够。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也不许他再做其他事。 久而久之,魏无羡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便他记忆中自己只在云深不知处听学三个月,他依然照常在兰室学习。 或许是蓝启仁想感谢他救了自己的妻子,平日里总是强忍教训他的念头。 只要他不打扰其他学子听学,便任他在课堂上开小差。 他甚至还记得魏无羡的喜好,特意为他安排了一个既不会干扰其他学子,又靠窗的位置。 魏无羡闲来无事便会透过窗户,望向对面江厌离所在的茶楼。 有时茶楼二楼的窗子没关,还能瞥见说书先生的一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只能听到学堂蓝启仁的授课声,而无法听清对面茶楼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偶尔周遭安静下来,他才可隐约听到对面说书先生的声音。 此茶楼乃江厌离所开,说书先生讲述的大多是围绕她身边人的故事。 而前来光顾的客人,最喜欢听的还是在一切归于安定前的种种事迹。 在外流传的故事,皆是百姓胡编乱造的,听起来便觉虚妄,想了解大战时的事情,可谓难如登天。 或许最开始传出的是真实的,但经过十人传百人,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句话,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除了大战之事,还有一类故事最受他们喜爱,那便是讲述蓝忘机和蓝曦臣与魏无羡和江澄的两世情缘。 魏无羡对此也颇感兴趣,尤其对蓝忘机问灵十三载之事充满好奇。 问灵所问的皆是死者亡灵,而蓝忘机问灵十三载,所等不归人便是他。 若故事是真的,这是否意味着他曾死了十三年? 可是,他为何会抛下蓝忘机而亡呢? 夕阳西下,魏无羡静立窗边,手托下巴,想的投入。 恰巧,眼角余光,看见前来接他回含光苑的蓝忘机。 他暂且抛开心中杂念,半身探出窗外,朝楼下的蓝忘机挥手,“蓝湛!” 或许是因见到他过于兴奋,魏无羡未能抓住窗沿,整个人从窗户跌落。 楼下的蓝忘机,身手敏捷,将他稳稳接住,紧紧揽入怀中,无奈道:“小心些。” 魏无羡凑上前,在他嘴角轻吻,全然不顾此乃大街之上,“有何可怕,我知你定能接住我。” 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却无一人驻足围观,毕竟如此画面,众人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若哪日魏无羡不再言语轻佻,他们反倒会认为魏无羡生病了。 再者,如今谁人不知魏无羡妖王的身份,无人敢当面流露不满。 蓝忘机将他放下,对着兰室门口因担忧魏无羡安危,而匆匆赶来的蓝启仁拱手作揖,道:“叔父,我们先行告辞。” 魏无羡亦依样行礼,恭敬道:“叔父,您保重身体,我还年轻,这点儿高度摔不伤我,您匆忙赶来,若摔伤就不好了。” 蓝启仁见魏无羡无事,不禁松了口气,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目送他们离去。 第173章 别忘了,他被下的幻术还没解 那只被魏无羡捕获的黑狐,由江澄和蓝曦臣押送至妖界。 他们欲在不夜天城将其剿灭,以绝后患。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蓝曦臣在不夜天城外遭遇袭击,晕倒后被一妖族带走,下落不明。 江澄与黑狐也一同失踪,且可以确定他们已不在妖界。 二人此去已有半月,魏无羡等人对此毫不知情,还以为他们又外出游玩去了。 直到聂怀桑带着蓝景仪前往妖界观赏风景,才知出了大事。 聂怀桑在一处山明水秀的山林中,偶遇一只落入泉水的兔子。他好心施救,兔子感激之余,将他带回族中。 无巧不成书,聂怀桑在这里见到了消失多日的蓝曦臣。 询问兔族族长后得知,他们族中兔妖在经过不夜天城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蓝曦臣。 由于他们曾在大战中见过蓝曦臣,知晓他在大战中也出了力,便将他带回族中安置。 兔妖一族分作两派,其一迁往妖界,自此扎根;另一留于人界,充作宠物。 迁往妖界这一派,自落脚此地,便未曾离开,遂将蓝曦臣带回部落,而非遣送回人界。 只是,他们的妖力无法医治人族,只能采摘些草药为他处理伤口,至于何时能苏醒,无从得知。 至于蓝曦臣为何会晕倒在不夜天城外,他们也一无所知,发现他时,他似乎已昏迷多时。 聂怀桑疑惑问道:“族长可曾见过与他一同前来的男子?是莲花妖。” 兔族族长与夫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不夜天城被结界所笼罩,被众妖视为不祥之地,无人敢靠近半步,四周更是寸草不生。 若非兔妖一族居所之处必经不夜天城,他们也不愿靠近此地。 能遇见蓝曦臣,已属意外,更别提莲花妖了。 聂怀桑稍作思考,旋即蹲下身,紧握蓝景仪的肩膀,沉声道:“景仪,哥哥有一要事托付于你,在此处守着你堂叔,待他醒来务必留住他,切不可让他乱跑,能否做到?” 蓝景仪见聂怀桑一脸严肃,用力点头,“知道了怀桑哥哥,我定会守好堂叔的。” 聂怀桑轻揉他的头,“甚好,他就交予你了,我去去便回。” 言罢,他便将蓝景仪留在兔族部落,独自离去。 他先是去了青丘狐山,欲直接找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处理此事。 可到了青丘,却四处不见其踪,摸了把山洞中桌上的灰尘,应当已离开半月有余。 没有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他只得前往莲花坞寻江枫眠和虞紫鸢。 而今魏无羡尚未全然恢复,妖界之事,只能仰仗这两对夫妻处理。 然而,他未曾料到,千辛万苦抵达莲花坞,却被莲花坞的侍从告知,江枫眠和虞紫鸢早在半月前便出门了。 问其去向,侍从们皆摇头,无人知晓他们去了何处。 聂怀桑欲哭无泪,能处理妖界大事之人皆不知所踪,唯一能找到的还失了当下记忆。 回到京城,他坐在茶楼里望着在兰室听学的魏无羡,沉思良久,终是未去寻他。 即便将此事告知魏无羡和蓝忘机,他们或许也无能为力,甚至可能会受牵连。 或许是他唉声叹气过于惹眼,江厌离来到他身边,问道:“聂小公子因何事烦心?” 聂怀桑换上那副怯懦模样,缩着脖子,小声道:“并无他事,只是近来公务缠身,有些疲惫罢了。” 江厌离面露苦色,忧心忡忡道:“这两日我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阿澄遭遇了不测,聂小公子近日可曾见过他?” 闻言,聂怀桑稍感惊愕,强作镇定,佯装出茫然不知的模样,“未曾见过,兴许又与二哥外出游山玩水了。” 江厌离眉头微蹙,“若是当真出去游玩了,他理应来告知我一声,可他消失的这几日,从未来寻过我。” 往昔她身为妖时,尚能通过感应江澄的气息寻觅其踪迹。 可如今她只是平凡常人,再也无法感知到弟弟的气息了。 唯独这血脉相连,让她依旧能觉察到江澄状况有异。 聂怀桑轻摇折扇,试图平复自己紧张的心绪,宽慰道:“不必担忧,有二哥在,他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江兄浑身是毒,谁敢轻易对他下手。” 江厌离轻叹一声,显然他的话语并未带来丝毫慰藉。 若江澄当真安然无事,她便不会心感烦闷,夜里入梦时,更不会总是梦到江澄失控伤人。 “阿娘,回家。”金凌忽然跑到江厌离身旁,紧紧拽住她的裙摆,童声稚嫩。 江厌离将儿子抱入怀中,适才的忧虑也稍稍缓解。 临行前,她对聂怀桑道:“聂小公子,若你见到阿澄或阿涣了,烦请与我说一声。” 聂怀桑望向茶楼门口前来接江厌离的金子轩,恭敬行礼,道:“还请轩王妃放心,若见到了,聂某必定据实以告。” 江厌离点头示意后,便抱着孩子与金子轩一同离开了茶楼。 聂怀桑见他们渐行渐远,这才如释重负。 天色渐暗,聂怀桑在茶楼要来纸笔写了一封告假信,接下来,他或需在妖界停留数日。 为免众人生疑,他假托带蓝景仪游玩之名,向蓝廷请了一月的假。 待魏无羡和蓝忘机离开后,他便赶赴兰室,将告假信交与蓝启仁,托他转交蓝廷。 近来鬼国蠢蠢欲动,聂明玦常入宫与蓝廷商议练兵之事。 聂怀桑实在不愿与聂明玦碰面,若聂明玦得知他请假是为游玩,必会大发雷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蓝启仁转交更为妥当。 蓝启仁并未拒绝,顺便给他塞了本《三字经》,同时提醒他,“莫让景仪玩得太过,下半年当来兰室听学,不可收不住心。” “蓝先生放心,沿途我会好好教导他的。”聂怀桑收好书籍,郑重承诺。 蓝启仁满意地点了点头,放聂怀桑离开。 聂怀桑快步离去,寻一无人角落,直接传送至妖界兔族部落。 传送所用清心铃,聂怀桑也有一个,是当初联络魏无羡所用,现已被藏色散人改造,与蓝忘机的功效相同。 只是他不曾与他人提起,以免招来麻烦。 第174章 万恶之源又出来迫害小情侣了 聂怀桑为寻找藏色夫妇与江枫眠夫妇,耗费不少时日。 在去找蓝曦臣之前,他特意前往不夜天城一探究竟。可端详许久,也未曾寻得丝毫他所期望的痕迹。 见此情形,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揣测在他心中涌现,而此揣测的正确性,全看蓝曦臣如何回应了。 待他回到兔妖一族部落,蓝曦臣已然醒来,且被蓝景仪拦在部落中,未让其乱跑。 见聂怀桑归来,蓝景仪立刻跳出蓝曦臣怀抱,直奔他而去。 似是邀功,蓝景仪骄傲道:“怀桑哥哥,堂叔被我留下了。” “哦?景仪如此厉害。”聂怀桑故作惊讶,夸赞道。 蓝景仪闻之,愈加骄傲。 聂怀桑凝视着不远处坐着的蓝曦臣,沉声道:“二哥身体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 “已无大碍。”蓝曦臣看着一旁站立的兔妖族长及其夫人,欲言又止。 聂怀桑心领神会,对他们道:“抱歉二位,我有要事与他商议,可否……” “哦好,若有急事就喊我们,我们先告退了。”兔妖族长赶忙带着妻子离开了此地,顺便让屋外守候的兔妖也一同离开。 待他们离开,蓝曦臣忙问道:“怀桑,我受伤之事,你可曾告知忘机他们?” “未曾。”聂怀桑答道。 蓝曦臣松了口气,此事决不能让他们知道,毕竟关乎江澄。 聂怀桑走到蓝曦臣身边,警觉地环顾四周,低声问道:“二哥可是被江兄所伤?” 闻言,蓝曦臣微微一怔,继而流露出悲伤的神色,道:“怀桑,你要相信我,这绝非晚吟本意。” 聂怀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心中暗自与自己的猜测印证。 他早已在不夜天城外四周仔细查看过,除了一片血迹和几处凌乱的脚印外,再无其他线索。 蓝曦臣遭受袭击,伤口在肩膀处,是一道正面的剑伤,此外再无其他伤痕,那处血迹应当就是蓝曦臣的。 按常理而言,若仅有这一道剑伤,蓝曦臣不应当场晕倒。即便遭人偷袭,以蓝曦臣的身手,也必然会与歹徒有一番搏斗。 然而,在不夜天城外,聂怀桑找寻良久,并未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他肩膀上的剑伤是正面所受,现场又无打斗迹象,这足以证明,蓝曦臣在被刺伤时,必定知晓伤他之人是谁。 明知此人有意伤他,甚至可能取他性命,他却毫无躲避之意,也不愿还手。 如此想来,此人只可能是江澄。 聂怀桑轻叹一声,道:“二哥,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望告知。” 蓝曦臣从怀中取出一枚指环,深思片刻后,终将一切相告。 那只被魏无羡抓回的黑狐,回京城后便交由京城监管局管辖。 本欲待魏无羡恢复记忆后再作处理,但江澄着实忧心。 他曾遭黑狐妖幻术所惑,险些酿成大祸。因此心中总怕监管局之人也会受其蛊惑,从而将其放走。 为此,蓝曦臣特找蓝忘机商议此事,蓝忘机亦觉应将其直接剿灭,以免黑狐出逃,又要劳动魏无羡出手。 魏无羡本就因黑狐变得如此模样,蓝忘机实在不忍他再因黑狐消耗妖力。 唯恐再来一次,二人便再无相守的可能。 得到蓝忘机应允,江澄和蓝曦臣毫不犹豫,带黑狐返回妖界不夜天城。 至此一切都很顺利,蓝曦臣正欲将黑狐扔入城内结界令其灭亡,却遭江澄阻拦。 江澄手持三毒,双眼空洞无神,嘴唇微张,不知所言。 只见他举起三毒剑,直直刺向蓝曦臣胸口,欲取他性命。 蓝曦臣一时发愣,未料江澄有此变故,便未躲闪。 江澄似知自己失控,极力与之抗衡,剑伤才落在他肩膀处,而非心口。 蓝曦臣深知此乃黑狐作怪,控制了江澄心神,便将其扔进结界,以为如此江澄便可恢复神智。 然而终究晚了一步,他刚扔出,就被江澄稳稳接住。 本欲抢夺,岂知那黑狐体内妖力不弱,仅低吼一声,便令蓝曦臣浑身瘫软,逐渐陷入昏迷。 黑狐命江澄杀之,可江澄却在原地挣扎,始终不愿下手。 无奈之下,黑狐只得放弃除掉蓝曦臣的念头,责令江澄带其速速离去。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江澄将黑狐放出,而后随其一同消失在他视野之中。 蓝曦臣意欲将此事告知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以提前谋划,怎奈他实在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待再次醒来,只见蓝景仪一直守在榻边,与一群兔妖嬉戏。 他本欲离开此地,寻求他人相助,却因蓝景仪大哭不止。 即便带着蓝景仪一同离开,他也不愿停止哭泣,无奈,他只得留下将其哄好。 虽不知蓝景仪为何如此,但显然是有意将他滞留于此。 蓝景仪身为人族,现身妖界本就稀罕,如今又蓄意将他留在妖界,必然是受人指使。 除了蓝廷,他只听从聂怀桑的命令。 蓝廷忙于政务,不可能带蓝景仪来妖界,如此想来,便只有聂怀桑了。 聂怀桑惯会藏锋敛锷,令人难以洞悉其真面目。 蓝曦臣对此心知肚明,故而心甘情愿留于此地,静候聂怀桑归来,以观其究竟有何盘算。 恰巧,他肩上的剑伤也不允许他此时离开。 三毒剑虽已不似前世那般强大,但在江澄手中,仍具威力。 江澄这一剑蕴含些许妖力,致使他肩上的伤口无法正常愈合。 而那只黑狐原本就是冲着取他性命而来,若非江澄尚存一丝理智,蓝曦臣恐怕要命丧江澄之手了。 聂怀桑紧盯着蓝曦臣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江兄那时当真尚存一丝理智吗?” 他并非质疑江澄的品性,只是担忧这一切皆为黑狐的诡计,毕竟黑狐狡黠多端,不可不防。 蓝曦臣将手中指环示与聂怀桑,或许江澄早有预见,故而始终将指环紧握于手心,关键时刻,将其抛掷给了他。 “这是……江兄的指环?”聂怀桑稍感讶异,他记得此物件可化作一条长鞭,威力不容小觑,是江澄常戴的。 “嗯,晚吟失控刺向我时丢给我的,而且,他让我快跑。”蓝曦臣眉头紧皱,满脸愁容。 当时江澄口中念念有词,蓝曦臣难以听清。 直至那长剑刺穿自己的肩膀,靠近江澄些许,他方听清江澄所言。 “蓝涣,快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第175章 一整个族群都是起名废 蓝曦臣肩上伤势未愈,不便随意走动。 为使其安心养伤,他们两大一小的人族决定暂留兔族部落生活。 因蓝曦臣与聂怀桑皆为大战功臣,兔妖一族对他们甚是敬重。 况且,聂怀桑身份特殊,兔妖们更是不敢怠慢。 蓝曦臣自昏迷至苏醒有半月有余,而魏长泽夫妇与江枫眠夫妇恰巧也于半月前失踪。 如此推算,他们的消失或许与江澄有关。 若果真如此,此事他们便无需插手,否则只会给这两对夫妻添乱。 但蓝曦臣忧心江澄安危,养伤期间,总是找各种理由离开部落,甚至在深夜偷偷出逃。 然而,兔子听觉灵敏,无论他用何种方法偷溜,都会被兔妖送回。 夜间,聂怀桑见再次被送回的蓝曦臣,无奈道:“二哥,你就在此好好养伤,别总想着出去找江兄了。” 蓝曦臣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聂怀桑在不牵动蓝曦臣伤势的前提下,将怀中刚哄睡的蓝景仪轻轻放置于他怀中,沉声道:“我知二哥担忧江兄安危,但你若想寻他,需知其所在何处方可寻得。再者,即便寻得,你身上有伤,若被他看见,岂不是令他自责?” 他停顿片刻,见蓝曦臣毫无反应,叹息道,“我去与族长商议些事,二哥帮我照看一下景仪,他近来睡得不踏实,莫要吵醒他。” 蓝曦臣并未言语,只是静静抱着孩子坐在那。 为防他再乱跑,聂怀桑在外多叫了几个守卫留守屋外,窗户、屋顶也加派人手多加留意。 蓝曦臣深知,蓝景仪一旦入睡便难以醒来,说其睡眠不佳,不过是留下他的借口罢了。 他深思熟虑后,认为聂怀桑所言不无道理。回想起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些急躁了。 江澄身在何处他尚且不知,唯独知晓他如今不在妖界。 这世间如此之大,他身为凡人,若想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寻得江澄,无疑是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更何况江澄是被黑狐带走的,要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 此外,以江澄的性子,若是看到他身上的伤一直未愈,必定会自责不已,从而陷入精神内耗。 他将熟睡的蓝景仪轻轻放在榻上,为他盖上毯子,然后离开了屋子。 门口的兔妖守卫见他出来,以为他又要逃跑,便将他死死拦住,不许他踏出一步。 蓝曦臣轻叹一声,说道:“烦请带我去见你们族长。” 兔妖守卫相视一眼,随后让开道路,引领他来到一处山洞。 洞口上方有一块石匾,上面刻着“云深”二字。 看到此,蓝曦臣不禁心生好奇,此处与云深不知处有何关联。 洞内,传来聂怀桑与兔族族长议事的声音,讨论的正是江澄与黑狐的事。 “青蘅君,青蘅夫人,打扰了。”蓝曦臣恭恭敬敬地向洞内坐在上座右侧的夫妇二人行了礼。 兔妖一族的妖力虽然相对弱小,但数量众多。在大战之时,他们为魏无羡的军队提供了不少助力。 那时,他们并没有族长一职,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各自在这山林中生活,互不打扰。 但,自大战胜利后,兔妖一族推选出了一位战功最为卓着的兔子作为族长,带领他们在妖界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惜,他们不擅长取名,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名字来称呼他们的族长。 人界的人都有名有字,还能为自己取雅号,而他们知识有限,如何都想不出配得上族长的名字。 后来,他们偶然行经人妖两界的通道口处,听闻人界那边有人在出入口处吟诗赋词。 他们思忖着,或许可以从诗词中遴选,如此称呼族长,亦更具诗意。 恰巧,有一人吟诵了一句诗词,他们深感甚佳,便取其中二字,用以称呼其族长。 不过,姓与名他们实在觉得烦琐,便索性舍弃,只为族长觅得一个雅号。 至此,兔妖一族族长便被尊称为:青蘅君。 而后,族长娶妻,兔妖们本欲再赴出入口处,聆听人族吟诵诗词,从而再起一个悦耳的名字。 然而,族长夫人却不情愿,为与夫君的名号紧密相连,亦为使众妖一闻便知二人乃夫妻,索性让兔妖们以族长的雅号加上“夫人”二字称呼她即可。 既是族长夫人所求,他们身为子民亦无权干预,便顺遂了她的心意,从此以“青蘅夫人”称之。 “蓝大公子无需多礼,请在此入座。”青蘅君与其夫人急忙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移步至左侧落座。 他们虽只是小门小族,但对尊卑礼数极其重视。 人妖两界虽有差异,蓝曦臣也已非人界太子,但其身份终究比他们这小小兔族要尊贵许多。 故而,蓝曦臣此礼他们实在承受不起,此座他们也必须相让。 座次安排蓝曦臣并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上座的聂怀桑。 他虽知晓聂怀桑惯于藏锋,但仍对他现今在妖界的地位颇感好奇。 究竟是何等身份,竟能在兔妖一族的领地内,令兔妖一族族长将主座让与他。 聂怀桑此时只觉冷汗涔涔、如坐针毡,这上座之位,让他坐立难安。 蓝曦臣未深究此事,转而面向青蘅夫妇问道:“方才听闻三位在商讨江晚吟之事,不知青蘅君可有法子帮蓝某找到他?” 青蘅君头顶的兔耳微颤,满面愁容:“实在抱歉,并非不帮,只是我们兔妖一族唯有听力稍佳,寻人之事,还需依靠犬妖一族,我们无能为力。” 聂怀桑见蓝曦臣脸上露出一丝希望,心中有些不忍,道:“犬妖一族因人妖两界大战之事,被众妖视为温氏走狗,虽未将其剿灭,但已逐出妖界,如今妖界再无犬妖,人界的犬类也只是无法修行的宠物狗。” 闻得此言,蓝曦臣心中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如此一来,除非江澄主动现身,他找到江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近无望。 “二哥,你也不必担忧,江兄乃九瓣血莲妖,无人敢对他下手。”聂怀桑安慰道。 蓝曦臣自然知晓江澄身含剧毒,并不怕他遭遇不测,他所担心的是那只黑狐会利用江澄。 九瓣血莲之毒无药可解,若黑狐用江澄的血害人,恐无人能幸免于难。 第176章 这次欠了一笔更大的“债” 兔妖一族承诺将竭尽所能,为蓝曦臣找寻江澄的下落。 在找到人之前,蓝曦臣需在此静心养伤,待痊愈后再回人界。 他伤口上仍残留一丝江澄的妖气,此妖气会侵蚀伤口,若不清除,其伤势恐难以痊愈。 然而,无论何种草药都无法去除妖气,而妖界医师又无法医治人族,这便成为了一个难题。 但只要蓝曦臣心境平和,此妖气自会消散,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近来,蓝曦臣在兔族部落与兔妖们相处和谐,近乎融入其中。 此外,不知为何,聂怀桑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每当蓝曦臣与青蘅君、青蘅夫人站在一起时,他总感觉他们有几分相似。 若非知晓蓝曦臣是先帝与先皇后之子,且为人族,他几乎要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了。 并且,青蘅君与其夫人也不知何时起,对蓝曦臣并非对待位高者的敬重,反而更像是对儿子的宠爱。 除了不许他离开部落外,事事都顺着他。 明明在此处,地位最高的应是聂怀桑,可他们却都对他冷落不顾。 “怀桑,你在想什么?”蓝曦臣见聂怀桑看着他们发呆,不禁好奇问道。 聂怀桑似是没反应过来,直言道:“在想你们是否为一家人。” 蓝曦臣面露疑惑:“什么?” 聂怀桑回过神来,全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啊?我说了什么?” 他忘却自己所言无妨,周围的兔妖们却记得清楚,且有同感。 “聂公子所言有理,我们也觉得蓝大公子与族长容貌相似!” “我早有这感觉,一直未敢言明。蓝大公子与族长、族长夫人并肩而立时,恰似一家三口。” “听闻蓝大公子还有一弟弟,与其容貌酷似,如此应当为一家四口才对。 “若非知晓大公子乃人族,我都要以为是族长与夫人将自己的孩子弃于人界了。” “人界有滴血认亲之法,要不就认一个?” “我看行,族长与夫人终日忙碌,至今无子,别家都不知已诞下几窝兔子了。” …… 兔妖一族对外虽重尊卑礼节,对内却颇为宽容,与族长和族长夫人相处,如手足一般。 故而,无论兔妖们如何调侃青蘅夫妇,他们也不会恼怒。 何况,与蓝曦臣相处日久,他们亦觉十分投缘,待之如亲子。 他们成婚多年,一直无子。并非忙碌而无暇生,亦非不想生。 按理说,兔子繁衍能力甚强,可他们二人无论如何努力,皆未能得子。 遍寻妖界医师,都说二人身体无恙,不应无子。 后又服用多种补药,仍未能有孕。 久而久之,他们便放弃了,或许天命如此,亦或是缘分未到。 正因如此,他们见蓝曦臣后,倍感亲切,蓝曦臣满足了他们对孩子的幻想。 昔日,他们常想,若了有孩子,其成年后当是何种模样。 如今见了蓝曦臣,便觉他们的孩子长大后,应如他一般。 青蘅君驱散了那些戏谑的兔妖们,无奈说道:“蓝大公子莫要在意,他们在族中自由散漫惯了,向来口不择言。” 蓝曦臣微微一笑:“无妨。” 他五岁时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对他也不闻不问。 自幼缺少父母关爱,如今能得青蘅君与青蘅夫人的疼惜,他心中自是欣喜。 先前见蓝忘机唤魏无羡的爹娘为父亲、母亲时,他心中难免有些艳羡,然而他不敢也不能流露出来。 虽说江枫眠和虞紫鸢待他不薄,但终究无法给予他所期望的那种可依赖的感觉。 蓝曦臣与蓝忘机有所不同,儿时是被留在母亲身边的,他深知母亲对他的关怀是何种感觉,故而对亲情的要求颇高。 而近来青蘅夫妇对他的关爱,让他再次感受到了他渴望的父母之爱。 若非青蘅夫人与先皇后容貌迥异,他几乎要以为她便是先皇后了。 毕竟她的某些行为,与先皇后如出一辙,甚至连喜好也颇为相似。 “怀桑哥哥,给你花!”蓝景仪不知从何处采来一朵娇艳的玉兰花,如献宝般递给了聂怀桑。 聂怀桑顺势将他抱了起来,看着他手中的玉兰花,说道:“从何处摘来的?倒是好看。” 蓝景仪将手中的花插在聂怀桑的发髻上,而后指着不远处在树后露出脑袋的小兔妖们,说道:“它们带我去摘的,说是这花要送给心悦之人。” 闻言,聂怀桑颇感惊喜,心中却不免涌起一丝愁绪。 蓝景仪年纪尚小,又怎会懂得心悦之人是何意,多半是因他常带他出来玩耍,心中欢喜罢了。 “咳。”青蘅君见状轻咳一声,有些不敢去看聂怀桑。 青蘅夫人也有些尴尬,她也没料到,蓝景仪会亲手为聂怀桑簪花。 于其部族,聂怀桑发髻之花实另具深意,一人为另一人簪花更不可轻率为之。 但见聂怀桑并未在意,便权当孩童年少无知之玩笑,还是不明言为好。 可是,聂怀桑曾于青丘狐山博览群书,对妖界各个部族亦有所了解,岂会不知于兔族而言,此举意义非凡。 此白玉兰乃兔妖一族精心培育,可保百年不凋,四季常开。 青丘狐山与云深不知处的玉兰树,皆自兔妖处购得。 于外人而言,此或仅为普通玉兰树,但于兔妖而言,此乃定情之物。 兔妖一族不善言辞,于心爱之人面前总是扭扭捏捏,以致错失彼此。 为此,他们想到以玉兰花定情之法。 若于树下诚心祈愿与心爱之人相守,玉兰树则会落下一朵艳丽的玉兰花。 将此花赠予心爱之人,即为表明心意,诉说相互之间难以言明的感情。 若将此花簪于心爱之人头上,则为定终生,可选一良辰吉日成婚。 聂怀桑携蓝景仪回了屋,将其轻放于榻上,伸手取下簪于头上的玉兰花,心中满是无奈。 蓝景仪见他取下花,脸上略露委屈,道:“怀桑哥哥不喜欢吗?” 聂怀桑蹲下身,与蓝景仪平视,轻笑道:“喜欢,景仪所赠,我都喜欢。” “那就好。”蓝景仪闻之,即刻扬起可爱的笑容。 聂怀桑捏他小脸,道:“景仪啊,你现在可欠了我一屁股债了。” “嗯?”蓝景仪歪头,面露疑惑。 幼时,蓝景仪欠他一把扇子。 如今,蓝景仪欠他一个终生之约。 此“债”,待其长大,不知聂怀桑是否会令其一一偿还。 第177章 祸不单行,又一对小情侣出事了 蓝曦臣留在妖界已有些时日,闲时便替聂怀桑照看孩子。 在此期间,兔妖一族每每回报,皆称人界边关地带安然无事,先前的骚乱已然平息。 然而,这些不过是说给蓝曦臣听的,只为让他留在妖界安心养伤。 人界,鬼国虽未进犯,但被驱逐的犬妖一族,带着一些鬼怪,隐匿气息,潜入本国国土,已在京城外发起进攻。 犬妖一族微不足道,不足为惧,他们数量虽多,但京城监管局也非等闲之辈,派遣大量人马前来应战。 只是众人始料未及,犬妖阴险狡诈,在他们靠近时,将数枚弹药置于地面,顿时四周烟雾弥漫。 众人心知不妙,当即捂住口鼻,以防吸入过多烟雾,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此烟雾诡异,仅吸入一丝,便觉浑身瘫软,五脏六腑似被蝼蚁侵蚀,痛苦万分,难以忍受。 而处于最前方的人,吸入的量更多,尚未退出烟雾范围,便已倒地不起。 如此情形,显而易见,此烟有毒。 尚未吸入毒烟的士兵们纷纷后退,哪怕远离烟雾范围,他们仍捂着口鼻,不敢正常呼吸。 待毒烟消散大半,只见在毒烟中倒下的人,七窍流血,已然没了气息。 方才施毒者皆为鬼怪,传闻鬼怪不死不灭,可那些处于毒烟中的鬼怪却纷纷倒下,再未起来。 没想到,犬妖一族为了给他们下毒,连自己人的生死也不顾了。 众人见状,纷纷退至京城结界内,结界可防止毒烟飘入,能暂保一命。 但此非长久之计,犬妖一族不除,他们便难以保住京城百姓性命。 众人尚不知此毒烟为何毒,逃回的中毒兵卒也逐渐没了气息。 蓝廷遣太医院全体医师出诊,然无人能验出他们到底所中何毒。 中毒兵卒并未因此陷入绝望,横竖一死,不如冲出去杀几只犬妖,若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留着口气回来说句遗言。 如此他们也算立了功,家人也可多得些慰问金。 中毒妖族虽无法解毒,却能运功暂压毒素,一时半会儿毒不死他们。 但如此,人族根本无法靠近他们,一旦靠近必将中毒而亡,得不偿失。 若只靠妖族应对,他们亦不愿意,这毕竟是人妖两族的家园,岂可只委于妖族一方。 “阿离,城外危险,别过去!”远处,突然传来金子轩着急地呼喊声。 只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不顾众人阻拦,想要往城外跑。 众人见她突然出现,急忙拦住她,道:“轩王妃,此地危险,尚有毒烟藏于空气中,快快回去,万不可踏出结界。” 江厌离焦急环顾四周,始终未见其所想之人。 她心急如焚,未闻众人提醒,拨开挡在身前之人,欲冲出结界探寻一番。 因她是女子,又是轩王妃,兵卒们不敢碰她,只能尽力拦住去路,不让其靠近结界。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结界之时,金子轩将她拉入怀中,“阿离!冷静些!阿澄不会在外面。” “他是我弟弟,你叫我如何冷静!他失踪数月,我却浑然不知。现今察觉到他的气息,我只想带他回来,你为何要阻拦我!”江厌离涕泗横流,心中满是愧疚。 金子轩紧紧抱住她,见她挣扎,心下一狠,伸手一手刀将其劈晕。 他擦了擦江厌离脸上的泪,将人打横抱起,临行前代江厌离询问道:“你们可曾在城外见到江晚吟?” 一将领上前拱手作答:“未曾见过,应不在犬妖一族中,还请轩王放心。” 金子轩点了点头,抱着江厌离转身离去。 他未将她带回轩王府,而是直奔含光苑。 如今江厌离心忧江澄安危,金凌都无法唤回她的理智,能安抚她的,或许唯有魏无羡了。 只是,他未料到,含光苑也出事了。 魏无羡近来性情忽晴忽阴,时而开朗,又时而阴沉,时而沮丧,又时而懊悔。 每日清晨,蓝忘机面对的都是不同的魏无羡,根本无法预测今日他又是何等模样。 虽坚持伴其左右,陪他说话,不厌其烦的将他们的过往从头说一遍,告知他一切都已过去,却仍无济于事。 有时规劝于他,得到的却唯有一个“滚”字。 金子轩抱着江厌离进入苑内,恰巧撞见蓝忘机又被魏无羡推出门外。蓝忘机的狼狈模样,被他尽收眼底。 “抱歉,我是否来得不合时宜?”金子轩颇感尴尬,但为了江厌离,他不能就此离去。 蓝忘机望着紧闭的房门,轻叹一声,整了整衣襟,从容看向金子轩,问道:“轩王此来所为何事?” 金子轩看着怀中妻子,道:“阿离近来总担忧他弟弟安危,今日甚至欲闯出结界寻之,我劝不住,阿凌唤她亦不听,故想寻魏无羡,看能否劝住她,只是……” 魏无羡屋内传来砸东西的声响,金子轩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本欲让魏无羡劝劝江厌离,勿过度担忧江澄之事,如今观之,恐是白跑一趟了。 他自己都无法冷静,岂能劝得住他师姐。 若任其与师姐一同发疯,魏无羡恐怕会带着江厌离去找江澄,届时怕是谁也阻拦不了。 正当金子轩准备放弃让魏无羡帮忙时,江厌离在他怀中苏醒了过来。 “阿离!你先冷静,切勿冲动,我刚才问过了,阿澄并不在城外。”金子轩见此,连忙将她放下,抓着她的肩膀,苦心劝道。 江厌离眉头紧锁,忧虑之情更甚。 突然,魏无羡屋内传来一声痛苦而绝望的呼喊声。 蓝忘机闻声,欲推门而入,却被魏无羡死死抵住,任凭如何撞击也无法打开。 魏无羡如此状况,实属近日未曾有过,想必是又忆起了新的往事。 近来他的记忆恢复迅速,几乎每日都会想起一段来,但不知为何,近来所忆起的往事,都令他痛苦难当。 先前听江澄所言,魏无羡十七岁后的记忆会让他性情大变,那是他此生最痛苦的记忆,或将持续至他二十二岁。 蓝忘机虽有心理准备,但终究还是低估了魏无羡的痛苦程度。 第178章 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蓝忘机也未曾料到,仅一夜之间,魏无羡仿佛变了个人。 他变得甚至连蓝忘机都感到陌生。 前一日,魏无羡还是个神采奕奕、英俊潇洒的少年,眉眼间尽是笑意,还时常以挑逗蓝忘机为乐。 然而,次日他却判若两人,除了那张脸,再无半分往日的模样。 他周身散发着冷峻阴郁之气,面色苍白如纸。虽仍面带笑容,却阴森至极。 记得那日在青丘狐山,魏无羡给他们展示的前世幻象中,蓝忘机并未见到如此模样的魏无羡。 甚至存在很长一段记忆空白,魏无羡与江澄不约而同地表示,那是一段可有可无的回忆,不看也罢。 如此想来,应当是魏无羡有意隐瞒,甚至连江澄也不想提起。 毕竟那样的他,就不该让今生的蓝忘机见到。 先是江澄与蓝曦臣失踪,而后犬妖投靠鬼国后来犯,如今魏无羡亦出了事。 如此状况,实乃祸不单行! 江厌离在金子轩的搀扶下,行至魏无羡屋门外,轻叩房门,可换来的却是屋内之人的一声怒吼:“滚!” 许是未曾见过魏无羡此般模样,江厌离有一瞬的愣神。 亲弟刚失踪,魏无羡又这般,江厌离一时不知该先担忧谁了。 从魏无羡刚才的声音可知,他此刻正背对门坐于门口处。 江厌离示意蓝忘机让路,尽可能的靠近魏无羡所在之处。 她蹲下身来,深吸口气,使自己平静些,然后柔声道:“阿羡,是我,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可好?” 江厌离的声音仿若魏无羡的镇定之药,她话音刚落,屋内便安静下来。 可等了许久,仍不见魏无羡开门,江厌离对他的担忧更甚。 她又敲敲门,喊道:“阿羡?” 又过了片刻,只见魏无羡的房门终于打开一条缝。 江厌离起身,展露温柔笑容,“阿羡,有什么话,我们出来说好不好?” 只是一瞬,在魏无羡眼中,江厌离模样骤变。 四周血雨腥风,尽是与走尸厮杀的修士。 而这其中,唯有江厌离与之格格不入,魏无羡正欲寻她,岂料她在人群之中,被一剑砍伤。 但她不顾自身伤势,反而安慰心神紊乱的魏无羡,让他停止催动尸群。 魏无羡费尽心力才稳住心神,控制住发狂屠杀的尸群。 然而,就在这时,江厌离不知何来的劲力,将魏无羡猛然一推。 魏无羡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待他抬头时,却见一柄长剑贯穿了她的颈项。 他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然歪头、喉咙汩汩冒出大量鲜血的江厌离。 在她倒下之前,微张的嘴唇似是在说些什么,亦或是在呼喊谁的名字。 “阿羡。” 温柔的声线宛如一颗定心丸,使魏无羡焦躁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记忆中的江厌离与现实渐渐重合,当时她未说出口的话,似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的师姐,被一剑穿喉,发不出声音,临终前却在呼唤他的名字。 魏无羡打开房门,双眼通红,脸颊两侧泪痕尚未擦干,显然适才一直在哭泣。 他凝视着眼前的江厌离,见她安然无恙,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刚刚憋回去的泪水,又汹涌而出。 “师姐……我,我刚才看到,你被……”魏无羡伸出双手,想触碰眼前人辨别其真伪,却始终不敢触及。 “别怕,一切都已过去。”江厌离紧握他的手,才几日未见,竟没想到魏无羡的手已比自己大了许多,人也长大了。 魏无羡感受着手中的温度,终于忍不住,抱住了眼前人,放声大哭。 除了他先前只有失去爹娘的记忆的时候,蓝忘机还从未见过魏无羡如此痛哭过。 江厌离轻轻拍着魏无羡的后背,直至他停止哭泣,也不曾将他推开。 良久,魏无羡终于平复情绪,松开了江厌离。 未及他与江厌离说句话,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大手,将江厌离一把拽走。 抬眼望去,此人身着金星雪浪袍,眉间一点丹砂。 只见他将江厌离紧紧拥入怀中,神色略有疲惫。 “金子轩……”魏无羡颇为惊讶。 含光苑与云深不知处颇为相似,他恢复修鬼道的记忆后,见自己身在此处,本能以为是蓝忘机将其抓回。 为防蓝忘机废他一身修为,他甚至未曾细看蓝忘机一眼,便将其拒之门外。 蓝忘机伴其左右所说之话,他一句未闻,即便听到,次日也会尽数忘却。 此刻细瞧,蓝忘机已非其记忆中模样,连已逝的金子轩也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 魏无羡茫然看着眼前三人,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蓝忘机答道:“魏婴,你如今所拥有的,皆是前世记忆。我们早已轮回转世,前世种种,皆成过往。今生,众人皆在。” “众人皆在?江叔叔和虞夫人也在?”魏无羡急切问道。 蓝忘机道:“在,你爹娘也在。” 魏无羡愣在原地,“我爹娘?” 于他记忆之中,爹娘身影早已模糊不清,他唯独记得的,也只有他们的名字而已。 正当魏无羡还在消化这些信息时,突然一声巨响,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入院中。 众人纷纷望向院子里的身影,只见他缓缓起身,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公子。”他面向魏无羡,恭敬行礼,众人这才发现,来者竟是早已杳无音讯的温宁。 魏无羡尚未完全接受转世轮回的事实,如今又见到温宁恢复生前模样。 他脚步踉跄,不禁向后退了一步,险些倒下。蓝忘机迅速反应,在他身旁将他扶住。 然而,当蓝忘机触碰到魏无羡的瞬间,魏无羡立刻躲开,蓝忘机的手就如此悬在半空。 见此,蓝忘机微微皱眉,却也未言语,默默收回手。 魏无羡生怕蓝忘机误会,赶忙解释:“我知你不喜与旁人接触,抱歉,我刚才只是没站稳,并非有意往你身上靠的。” 蓝忘机轻启薄唇,轻声道:“不是。” 魏无羡疑惑道:“什么不是?” 蓝忘机道:“你并非旁人。” 闻言,魏无羡的心跳不知不觉漏了一拍,真实感受到了眼前的蓝忘机与记忆中的相去甚远。 且每次看他的眼睛,都能感受到其中对他的宠溺。 这让他着实有些难以置信。 第179章 她终究还是怕徒弟走上老路 温宁此次前来,是奉温情之命。 温情虽隐匿于世,难觅其踪,但世间之事,她了然于心。 该她现身之时,她自会出现,无需她出手,她亦不会多事,毕竟她所在之处,并非她想走就能走的。 何况,既言隐世,她便不打算让世人知晓其存在。 先前在岐山镇逗留,实为有意之举,意在让魏无羡等人以为,她将率族人于岐山镇定居。 然而,在前往岐山镇之前偶遇聂怀桑,实出她意料之外,亦未曾料到,聂怀桑会为他们安排居所,如此反倒为她省却不少心力。 她原计划是让众人知晓他们定居之地,待时机成熟,便悄然离去,自此销声匿迹,仿若已亡。 可温情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她的医馆就迎来一位怪异的病人。 问其不适之处,此人所言却不着边际,总是设法转移话题。 温情为其把脉时发现,此人身体无恙,显然并非求医,而是别有他意。 来者皆是客,何况此乃医馆,来人皆为看病,岂有将人逐出医馆的道理。 此人让温情将医馆众人齐聚一处,待人到齐,她才表明来意。 她别无所求,只想将温情一脉全部带回她山上的道观。但有条件,即此后未经她允许,不得入世。 此外,她说温宁由青丘灵泉池旁泥土所塑,可纳天地灵气为己用,随她上山,温宁也可随她一同修行。 温情深思熟虑,见眼前之人道骨仙风,并无恶意。又闻其道观中有两只青丘狐狸与之相伴,便姑且信了她的话。 她本就要带领族人离去,此人既然能助温宁修行,随其上山亦无不可。况且,她正欲寻觅一处无人知晓之所,率族人归隐。如此,倒也不用找地方了。 自此,温情一脉销声匿迹,再无消息。 上山后,温情便得见此人所言的两只青丘狐狸,正是晓星尘和薛洋。 他们得见温情,亦是一愣,虽知师傅她老人家喜欢捡人回来,却未料此次竟带回十余人,且其中还有个泥人。 温情亦从薛洋口中得知带他们来此之人的名号,世人皆称她为抱山散人。 她别无其他喜好,唯喜穿梭各界,带回几位有缘之人。 然而,多数人并不愿随她而去,只道她是人贩,甚至报关擒拿。 山上众人,或许唯有薛洋心有不甘,时刻寻思下山之法。 然而他每次出逃,不是被晓星尘捉回,便是为延灵道人所抓,终是难以逃脱这魔爪。 后来,温情留于道观,每逢抱山散人带人入世救人,皆遣其族人前往,她与温宁自上山后,便再未离开。 如今,人界神医,无一为温情,尽是其族人。 故而,魏无羡等人在姑苏城那些时日,即便等来神医,亦不可能是温情。 至于温宁的修行之路,抱山散人令他如前世那般修炼,成为此世唯二的修真者,其一是延灵道人。 因今世之人与修真无缘,人妖两界灵气充沛,正好可尽为温宁所用,以保他短期内修炼有成,不复前世灵力羸弱之境。 温宁谨遵师命,果如其言,短短数年便修炼大成,与他为鬼将军时无异。 而今的他,只是泥塑,亦无痛觉,遭受击溃,仍可重组。 但他最大弊病在于,他依旧不老不死。只要其魂魄尚存,便可借助青丘灵泉池的泥土,不断重塑身形。 当然,此前提为藏色散人、魏长泽及魏无羡有其一活着,否则无人能为其塑造身躯。 今鬼国来犯,抱山散人本不愿弟子们涉世,她一人足矣。 岂料世间尚存一黑狐未除,此黑狐将江澄带走,为鬼国鬼怪所用。 如此,已非她一人可应对之事。 百般纠结后,终是不忍以世人生命为赌注,令山上修为高深者,随她一同下山救世。 但不得离开她视线范围,以防弟子们如前世那般,相继殒命,尤其是延灵道人和晓星尘。 江澄为九瓣血莲妖之事,黑狐知晓,他故意将其带走,又率被驱逐出境的犬妖一族投奔鬼国。 他别无所求,只为替族人报仇雪恨,将参与人妖大战之人尽数歼灭,以慰族人亡灵。 不过,他对鬼怪们亦有所隐瞒。 江澄之血有毒,可助他们轻而易举地攻占所有城池,无需费力逐个击杀,保准让鬼怪们吃个够。 但此毒不仅对人族与妖族有毒,对鬼怪亦如此,九瓣血莲妖之血,可使鬼怪灰飞烟灭,再无重生之可能。 黑狐对此事隐瞒,大概也不想完全臣服于鬼怪,欲借此一箭双雕。 然而,此毒温宁不惧。他非人非妖,亦非鬼怪,毒于他而言,毫无作用。 故而,温情得知犬妖一族正攻打京城,且身带九瓣血莲妖之毒时,不顾抱山散人阻拦,执意派温宁前往京城,助魏无羡一臂之力。 众人齐聚一堂,蓝忘机向魏无羡讲述所知的前世今生,并将近日他所记录事宜的书册交予他,以便其了解更多。 温宁将从抱山散人处得知的鬼国之事,尽数告知众人。 而江厌离则向魏无羡讲述妖族之事,使其对自身身份有所了解。 诸多事宜,虽令人难以置信,但关乎江澄性命,魏无羡必须尽快适应,方可探寻江澄所在。 天色渐暗,江厌离与金子轩准备回轩王府,家中还有孩子需要照看。 临行前,江厌离拉着魏无羡的手,忧心忡忡地嘱咐:“阿羡,阿澄就拜托你了,你也要护好自己,切不可弃自身安危于不顾,我要你们都平安归来。” “放心师姐,我定会将江澄完整带回。”魏无羡郑重承诺。 随即,他看向金子轩,心中虽有不满,但见江厌离对他如此依赖,也只能忍耐,“金子轩,照顾好我师姐,若她受了委屈,我定会带师姐和金凌离开。” 金子轩应道:“你放心,江澄早就说过同样的话了。” 他送二人上马车,目视其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与蓝忘机一同回到苑内。 魏无羡一改往日嬉笑,眉眼间厉色尽显,沉声道:“蓝湛,我需闭关数日,莫要来打扰。” “好。”蓝忘机毫不犹豫地应道。 只要是魏无羡想做之事,他皆应允,即便数日见不到他。 第180章 身为老祖时的他可是超猛的 数日闭关,魏无羡绝食断水,将自己锁于屋内不出。 蓝忘机虽心中担忧,可终究还是忍住了进屋的冲动,只是静候在屋外,待其出关。 此间,温宁踞守城门,护京城百姓,与犬妖一族抗衡。 温宁于犬妖而言委实强甚,攻势猛烈,近乎无人能抵。若不将其打败,犬妖一族便难入京城。 他们原本打算将剩余的毒剂留存,以备用于城中百姓,然事与愿违,如今看来,只能用在温宁身上了。 犬妖一族故技重施,遣鬼怪持毒抵挡温宁的逼近,欲以此将其毒死。 然而,此毒烟于温宁毫无效用,他甚至能携毒烟归而还之犬妖一族。 犬妖惊散,却仍有大半为温宁所携之毒毒死。 城外归宁,却也横尸满地,多为变回原形的犬妖。 温宁并未着急回城,而是逐一处置城外尸体,尤其是犬尸。 想当年,魏无羡纵使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也依旧怕狗怕的不行。 若不将之处理干净,待魏无羡出城见到此画面,恐怕会被吓得不敢出城。 清理完毕回到城内,城中百姓无不在感激温宁出以援手。 若非有他在,真不知当毒死多人和妖,才能守住城门。 温宁被众人围在中间,无法脱身。他不善表达,于民之热忱,唯憨笑以对。 待他得以脱身,回到含光苑,身上所能纳物之处,皆塞满百姓给他的谢礼。 正巧,魏无羡也于此时出关。 只见他一身邪性,气场全开,阴森之气使人毛骨悚然。 温宁见其状,愣在当场,虽有些许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忧心。 前世魏无羡已承诸多不当其承之事,夷陵老祖也本不该存在。 原以为此生他将永远是那英姿飒爽的少年郎,不料却又见夷陵老祖之风范……嗯…… 似乎并没有。 温宁,你这是何扮相?”魏无羡见温宁身上挂满物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温宁迟钝片刻,缓缓开口道:“是城中百姓所赠,我不知该如何推却。” 魏无羡走近他,仔细端详身上之物,将他头上插着的一串糖葫芦取下,咬了一口,“怎的无人给你塞一坛酒来。” 温宁老老实实道:“那我下次让他们塞一坛。” 魏无羡伸出三根手指,道:“一坛怎够,得三坛,给你、我和蓝湛各一坛。” 温宁道:“我不饮酒。” 魏无羡道:“那就两坛,我与蓝湛共饮。” “蓝二公子他……”温宁忆起前世蓝忘机醉酒之态,欲言又止。 魏无羡面露疑惑,“难道蓝湛也不饮酒?若仅我一人,那多无趣。” 温宁面露尴尬,不知蓝忘机一杯即倒之事当讲不当讲。 “蓝湛!”魏无羡一抬头,恰见不远处走来的蓝忘机,挥手喊道。 蓝忘机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般高的魏无羡,心中略有复杂。 此刻的魏无羡,全无从前那般娇柔之态,瞧着健壮了许多。 若与他同榻而眠,某些事但凡他不愿,说不定能被他占据主动权。 魏无羡将手臂自然地搭在蓝忘机肩上,问道:“我闭关这几日,可有想我?” 蓝忘机道:“有。” 魏无羡笑意更浓,“你这小古板如今真是变化颇大,若是从前,你定然不愿搭理我,最多跟我说一句‘无聊’就走了。” 对此,蓝忘机心中略有不满,他实在不想让魏无羡将现在的他与前世的他进行比较。 即便此人本就是他,他也感到不快。 夜间,因担忧魏无羡暂时难以接受两人相爱的事实,蓝忘机暂且与他分房而睡,不过仅一墙之隔。 魏无羡在闭关的这几日,闲暇之余仔细研读了曾经的自己留下的那本书册。 书中详细记录了他与蓝忘机的点点滴滴,甚至连亲吻的细节也都描绘了出来,旁边还附有当时的感受。 两人莲池泛舟采莲蓬,魏无羡摘了一朵莲花给蓝忘机拿着,配文写道: “蓝湛当真不愧是我的夫君,真是美艳动人,决不能让他人抢了去。” 莲池亭上,两人情至深处、不由自主地相吻,配文: “蓝湛的嘴唇好生柔软,就是不知是莲子的甜味,还是蓝湛的嘴本就甜。” 夜间两人同床共枕,蓝忘机紧紧将他拥入怀中,配文: “蓝湛身上好烫,心跳也快,其实他是想与我欢好的?忍耐力倒是不错,可我按捺不住啊。” …… 诸如此类的配文,不胜枚举。 越是往后,图旁的文字就越是大胆,其中有一页竟是他和蓝忘机坦诚相见的图。 而配文则是:“终有一日我要将蓝湛吃干抹净,以后的我记住,我要在上面!” 这“上面”二字,还用红墨特意圈出。 这些图文,连魏无羡自己看了都觉得过于豪放,也不知蓝忘机如何看待。 不过,这若是被蓝忘机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恐怕会羞死。 魏无羡对于上不上面这事,其实也深思熟虑过。 看着自己的身材,与蓝忘机对比后,发现并无太大差异,不应被比下去。 他不禁怀疑,曾经的自己究竟是何等娇弱。 魏无羡走到墙边,手抚墙壁,此时他与蓝忘机仅有这一墙之隔,只要穿墙而过,就能见到他。 他正思考是该直接踹门进入蓝忘机的房间,还是翻屋顶进去。 可尚未想好,人已穿墙而入,与正准备宽衣就寝的蓝忘机四目相对。 他蓦然忆起,现今自己是妖,心中念想可化为妖力。他刚才一直在想如何进蓝忘机的屋子,这可不就进来了。 魏无羡面色未变,沉声道:“蓝湛,竟在此处遇见你,真巧。” 蓝忘机宽衣的手顿住不动,道:“这是我房间。” 魏无羡移步至蓝忘机身旁,抬手为其解开衣带,褪去外衫,而后贴近其耳畔,轻声说道:“我当然知晓,特意前来陪你歇息。” “魏婴!”蓝忘机握住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出言喝道。 魏无羡凝视着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邪魅笑容,“先前嫌我年幼,不愿与我亲近,如今怎的还不愿?那我可要先下手为强了。” 话毕,他反手握住蓝忘机的手腕,将其甩至床榻之上,将其压在身下。 见此状况,蓝忘机并未有过多反应。 这莫不是,欣然接受了? 第181章 就算当了老祖也翻不了身 魏无羡俯身而下,轻吻蓝忘机双唇。 他浅尝辄止,恰似书中所述,蓝忘机双唇柔软甘甜。 只是,他纵然\"博览群书\",却缺乏实践经验。 世人皆称他风流不羁,身旁美女如云,甚至女走尸也常伴其左右。 然而,又有谁知,除百凤山围猎时被人按在树上强吻,他再未接过吻。 因此,魏无羡这吻技,委实拙劣,除了抱着蓝忘机双唇啃咬,也不会别的了。 不过,仅此而已,蓝忘机已难以承受。 身上啃咬他双唇之人,正是其倾心的对象。他早已忍耐多时,只为等他稍长,内心才能毫无负担。 许是魏无羡并不通晓男子行房之事,下一步当作何为,尚不得而知。仅知隔着衣物,诸事难成。 正当他将魔掌伸向蓝忘机身下之时,蓝忘机按住他腰间,稍加用力,将人反压于身下。 未等魏无羡反应,他便伸手解下额上抹额,动作似是经过千万遍演练,须臾之间,魏无羡的双腕已被牢牢缠住。 他将魏无羡被缚的双手举过他头顶一只手按住,而后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俯身吻上他的双唇。 长吻许久,魏无羡渐感窒息,蓝忘机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他松开,魏无羡此时方知自己刚才的吻是何等生涩。 见蓝忘机还要有其他举动,魏无羡连忙求饶,\"蓝湛,求你行行好,此次暂且放过我,我,我还没准备好呢!下次,下次再继续成不成?\" “不。”蓝忘机岂会听从,手上动作未有停顿。 他的动作貌似粗鲁,可只有魏无羡知晓,其举手投足间皆是款款温柔,无微不至地顾及着他的感受。 事实上,若魏无羡不情愿,蓝忘机绝不可能将其压制身下,更不能对其上下其手。 且不说人与妖之间力量悬殊,就是身为夷陵老祖的魏无羡,也断不可能输给尚且不谙情事的蓝忘机。 当然,这绝非魏无羡不晓得如何推进下一步,而将主导权让与蓝忘机,只是他欲享受其中罢了。 许是首次为之,蓝忘机尚且懂得不多。 而且一次就是半个时辰,总保持同一个动作,料谁来了也难以承受。 若魏无羡此时有之前在云深不知处与聂怀桑一同偷听的记忆,或许他就能理解,当时的江澄是何等疲惫。 一夜风雨过后,满地狼藉,蓝忘机无心收拾。 魏无羡因劳累过度,依偎在蓝忘机怀中,沉沉睡去。 蓝忘机凝视着怀中人,心中满是前所未有的欣喜。这一天,他盼了太久,久到以为再无可能。 当他还在顾虑魏无羡是否能接受他们相爱之事时,魏无羡却已决定主动献身。 蓝忘机从未翻阅过魏无羡那本书册,他坚守着尊重对方隐私的原则,即使好奇,也从未将其打开。 此刻,他对那本书册的内容越发好奇,究竟记录了些什么,能让魏无羡如此主动。 蓝忘机将魏无羡紧紧拥入怀中,闭上双眼,安然入睡。 这一夜,对蓝忘机而言,将是刻骨铭心的。 只是,未来恢复全部记忆的魏无羡,是否还会记得此刻,无人能知。 次日清晨,蓝忘机神清气爽,心情较往日更佳,但其神色毫无变化。 他将屋内狼藉收拾整齐,见榻上魏无羡仍在熟睡,嘴角微扬。 轻轻拨开魏无羡脸庞的碎发,俯身在其额头落下一吻。 随后,蓝忘机取走魏无羡手腕上松散的抹额,为他掖好被子,转身离开房间。 他来到厨房,只见温宁已在此处准备早膳。 温宁知晓魏无羡不会早起,自己也并无饥饿之感,便只准备了蓝忘机的一份。 见蓝忘机到来,温宁恭敬行礼:“蓝二公子,早膳还需等会儿,可有其他吩咐?” 蓝忘机道:“有劳备些炭火。” 温宁面露疑惑,抬头看到蓝忘机手中的抹额有些褶皱,心中明了:“好的,二公子稍等。” 说罢,他去烧了些木炭,将木炭烧红,放入火斗,待底部烫手,才将火斗交给蓝忘机。 蓝忘机微微皱眉,没想到温宁知晓他的意图。 不过,仔细想来,倒也不足为奇。 前世,温宁自成为鬼将军后,便一直跟随魏无羡,理应知晓他们二人常弄皱抹额。 虽给了他自由,让他去做想做之事,但只要魏无羡需要,他便会立刻出现,不知他是否离开过。 因抹额不可由他人触碰,将抹额熨平之事,还需蓝忘机亲力亲为。 毕竟,是他将抹额系于魏无羡手上,还打了数个死结,抹额的褶皱也应由他抚平。 蓝忘机将抹额端正戴好,此时早膳也已备好。 用过早膳后,蓝忘机便去了书房看书。 魏无羡醒来时,已至午时,若非饥肠辘辘,他必能继续酣睡。 可刚一翻身,便腰酸难耐。 他艰难起身,环顾四周,屋内空无一人。 “啧,这小古板可真行,险些将我折腾得散了架,日后决不再招惹他。”魏无羡一手扶腰,一手扶墙,缓缓向外移步。 屋外,温宁恰好路过,见魏无羡此般模样,关切提醒:“公子,您还是多歇息,腰方能舒缓些。” 魏无羡挑眉:“温宁,你似乎很有经验啊?” 温宁毫无隐瞒:“前世您常这般,是否要唤蓝二公子来陪您?” 魏无羡道:“你确定他来了,我的腰会好?” 温宁沉思片刻,如实答道:“或许会好些,亦或许会更酸痛。” 闻此,魏无羡心生疑惑:“等等,我上辈子竟这般凄惨?蓝忘机就天天如此生龙活虎,他不会累吗?!” 温宁道:“多半是您主动。” 魏无羡沉默,观眼前人忠厚老实,所言不似有假,霎时百感交集。 他记忆中的蓝忘机,生性古板,仅是瞧了一眼春宫图,便恼羞成怒,实在不似会主动做这些事之人。 如此,便仅剩一种可能,定是他去勾引对方,惹火上身。 况且,他这张嘴,一张口就没完没了,也难怪蓝忘机迟迟无法进行。 有此下场,实属咎由自取,活该腰疼。 —————— [我对不起你们,本来应该有辆完整的car,但,发不出去。] 第182章 现在知道后悔喝那碗孟婆汤了 蓝忘机早已用过午膳,本想唤醒魏无羡,但见他睡得正香,便不忍心将其吵醒。 魏无羡在温宁的搀扶下回了自己房间,他靠坐在木榻上,一动不想动。 考虑到他身体不便,温宁特意将饭菜送到他屋里。 用了膳,他让温宁离开了,却也并未让其告知蓝忘机自己已醒之事。 此刻,他只想独自待会儿。 昨夜之事历历在目,牢牢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身上被蓝忘机触碰过的地方,犹如火灼般滚烫。 他仰卧在榻上,一只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捂着心跳急促的胸口。 思考许久,他仍想不通,昨夜自己为何会如此自然地与蓝忘机交合。 他本只想去看蓝忘机一眼,仅此一眼便已足够。 然而,他偏偏未能控制自己悸动的内心,拉着蓝忘机上了床。 不过,他现在总算明白,曾经的自己为何要在书册上将“上面”二字圈画出来。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自己绝不可能处于上风。 即便除了那处,其他方面都强过蓝忘机,他也甘愿处于下风。 说实话,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天赋异禀,没想到蓝忘机更是稀世罕见。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心甘情愿躺在其身下,想尝试这稀有的滋味。 一夜酣畅淋漓,这滋味的确不错,虽然腰痛难耐,但也着实让他爽快了一把。 魏无羡捂在胸口的手缓缓上移,直至停留在双唇之上。 昨夜他话太多,蓝忘机总是来堵他的嘴,感觉嘴唇都被亲肿了。 此刻细细回味,蓝忘机的吻技确实很好,只是似乎曾在何处感受过,都是同样的霸道。 魏无羡正沉思,未察觉温宁离开时,房门并未关紧,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魏婴。” 蓝忘机推门而入,魏无羡惊得腾身而起。 起身过猛,腰间酸痛难忍,更是疼出了泪花。 蓝忘机赶忙上前扶住他,关切道:“怎么了?” 魏无羡扶着腰,看向蓝忘机,面带一丝哀怨:“若是蓝二公子昨夜能及时罢手,我也不至于如此。” 闻言,蓝忘机耳根瞬间通红,抿着唇,沉默不语,眼中满是愧疚。 突然的安静让魏无羡有些不适,他疑惑抬头,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暗想:明明是我主动挑逗,他难耐也是情有可原,我怎能怪罪于他。 他轻叹一声,手搭在蓝忘机肩上,忍着腰间酸痛,贴近蓝忘机,在他眼角轻轻一吻,道:“并未怪你,我舒服着么呢,咱们下回继续。” 听他如此说,蓝忘机心中略宽,面上却仍无波澜。 魏无羡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处靠着,娇嗔道:“蓝湛,我腰酸死了,你快替我揉揉。” “好。”蓝忘机应道,动作轻缓地为他揉腰。 “蓝湛,下次我寻些书给你,你多学些花样,让我快活快活。”魏无羡说着,顺势抬手将他抹额一端握于手中把玩。 蓝忘机道:“好。” 魏无羡凝视着蓝忘机的面容,手指轻拂过他的脸颊,笑道:“你变了,昔日我将你的书换成春宫图,你羞涩恼怒。我摘你抹额时,你那眼神,仿若要将我诛杀。” 蓝忘机道:“前世之事,我所知甚少。你曾与我言,蓝氏抹额有自我约束之意,非命中注定之人不可取。” “什么!哎哟!”魏无羡蓦地坐起身,却因腰痛又倒了回去,“所以那时我还并非你心中认定之人咯。” 蓝忘机沉思须臾,道:“不知。” 有那么一瞬,蓝忘机竟有些懊悔,自己当初在地府为何如此顺从地喝下了孟婆汤。 如今谈及他们前世之事,他唯有当时魏无羡给他看的那些,也只是大致了解,诸多细节他全然不知。 若是有方法能取回前世记忆,那该多好。 魏无羡突然道:“蓝湛,你与我讲讲,此生我是如何将你勾搭到手的?” 前世之事蓝忘机或许知之不详,但此生之事,他还是了如指掌的。 他自儿时在岐山镇初次邂逅魏无羡谈起,逐步阐释自己是如何为魏无羡所吸引,直至今日,已然无法离开他。 魏无羡听得兴致盎然,不时自我夸奖一番,也唯有他敢如此胆大妄为了。 不过,这也全仗蓝忘机的不怪罪和袒护。 但凡蓝忘机只将他视作普通的贴身侍卫,此生的魏无羡绝无可能安然留在蓝忘机身侧。 单就言行举止而言,他便会天天受罚。 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但凡有规矩的地方,他都不会安分守己,总要闹出些动静来。 当然,这都是在有蓝忘机在场的时候,蓝忘机不在时他是何模样,他并不知晓,想必也不会消停。 对此,魏无羡却有不同看法。 此生的他拥有前世记忆,自降生此地起,便对蓝忘机心生爱慕,然而蓝忘机并不记得他。 如此这般,他在蓝忘机面前的种种闹腾,或许只是为了让蓝忘机多关注他一眼,让蓝忘机记住他。 不过,也可能只是他单纯地静不下心来。 毕竟前世的魏无羡初次见到蓝忘机时,也并未曾消停过, 那时他还未喜欢上蓝忘机,甚至对他还不熟悉,绝不可能有意在他面前出现。 至于他们二人在云深不知处的种种经历,只能用巧合来解释。 谁能料到,半夜偷买酒归来,会恰好被蓝忘机逮个正着。 又有谁能想到,在藏书阁受罚抄书,会恰好由蓝忘机监督。 他们谈兴正浓,忽闻屋外传来敲门声。 “公子,有您的信。”来人是温宁。 魏无羡面露疑色,问道:“谁送来的?” 温宁摇摇头,答道:“凭空出现,信封上也未署名。” 魏无羡接过温宁手中鼓鼓囊囊的信封,其中显然不只信件,当有他物。 既无署名,又凭空而现,魏无羡岂敢轻易开启,只能隔着信封摸索其中所藏是为何物。 “这是……”魏无羡欲言又止,眉头紧蹙。 其中物件的形状他再熟悉不过,只是并不完整,如此反倒让他安心了几分。 第183章 该来的人,现在起不来床 魏无羡欲拆信封探其究竟,为免蓝忘机遭殃,他将其推开,自身亦向旁挪移。 随后,他对温宁道:“带蓝湛离远些。” 温宁领命,但不敢触碰蓝忘机,只做请的手势,让蓝忘机随他走远些。 蓝忘机面露忧色,问道:“魏婴,此物可是有危险?” 魏无羡并未回应,只是示意蓝忘机远离他身边。 他是妖,纵使信中有危险之物,也无可畏惧。但蓝忘机只是普通凡人,他不敢以其性命作赌。 确定这距离绝不会伤及蓝忘机后,他才将信打开。 屋内三人皆神情紧绷,目光紧盯着那封信,在撕开的瞬间,不约而同地躲了一下。 然而,过了片刻,却并未发生任何异常。 魏无羡将信中之物取出,果如所料,是一半阴虎符。 另有一纸,上面赫然书一行字:魏兄,借你名号一用,用完就还你,先在此谢过魏兄了。 魏无羡茫然地看着这句话,在信纸上反复查寻良久,也未见落款何人。 仅凭此一言,他上哪猜这是何人送来的。 蓝忘机见此信字迹,略有印象,应曾于某处见过,只是此刻实在记不起来。 温宁在一旁,开口道:“这不是聂宗主的字迹吗?”温宁在旁,开口道:“这是聂宗主的字迹。” “聂宗主……聂明玦?”魏无羡问道。 温宁道:“是后一任宗主,聂怀桑。” “他借我名号何用?”魏无羡颇感惊讶,未料聂怀桑能成一宗之主。 众人思索之际,宫内却有人前来传唤,让魏无羡与蓝忘机速速入宫觐见。 来人并未说明蓝廷召见所为何事,只道有急事相商。 念及魏无羡昨夜劳累过度,蓝忘机便让他留于苑内歇息,自己一人入宫即可。 魏无羡也未作推辞,他这腰着实难以挪动。 临走前,蓝忘机问道:“可有什么需要的,我归来时为你带回来。” 魏无羡思考须臾,道:“我昔日在京城常饮什么酒,带回两坛让我尝尝。” “好。”应下后,蓝忘机便转身离去。 含光苑外,传话的侍从见只有蓝忘机一人,面露疑色:“殿下,妖王大人为何……” 蓝忘机神色自若道:“他身体有恙,不便前来,我一人足矣。” 侍从忙道:“是否要传太医来诊视?” 蓝忘机道:“不必,他是妖。” 侍从心领神会,太医院的太医皆为人族,无法为妖族诊病,来了也是徒劳。 他扶着蓝忘机上了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 宫中御书房内,蓝廷忧心忡忡,等待着魏无羡和蓝忘机到来,然而,最终只有蓝忘机现身。 他本只想召见魏无羡,担心魏无羡不肯前来,便叫上了蓝忘机,不料来的却只有蓝忘机一人。 御书房内并非仅有蓝廷,聂明玦和金光瑶也在。 聂明玦身着盔甲,全副武装,显然是准备赶赴边关作战。看来边关战事不容乐观,急需他前往支援。 蓝廷眉头紧皱,神情严肃:“此事本该与魏公子商议,既然他无法前来,就有劳你转达了。” 蓝忘机问道:“鬼国之事,竟如此棘手?” 蓝廷点头示意,接着看向聂明玦,示意他向蓝忘机详细说明。 起初,鬼国遣派部分鬼怪至边关地界滋事,虽迅速平定,但其仍不时来犯。 若长此以往,边关附近居民必将深陷无尽恐慌。 况且,前不久犬妖曾率部分鬼怪潜入我国领土,攻打京城。 尽管温宁已将他们逼退,但他们终究是潜入进来了,这足以表明,危险正逐步向百姓逼近。 此外,他们所携之毒,至今无人能解,甚至不知其为何种毒素。 就目前情况而言,只有犬妖一族携带此毒,边关地带的鬼怪并未使用过类似的毒烟或毒药。 然而,这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未携带毒药,或许他们正在等待一个时机使用此毒。 昨夜战线传来消息,称有几位不明人士前来协助抵御鬼怪,他们如仙人般从天而降,周身散发着仙气。 但鬼怪数量众多,刚开始或许能阻止鬼怪进犯,但时间一长,仅凭他们几人终究无法将鬼怪全部击退。 因此,将士上书,请求聂明玦率军增援边关地带。 只是,人族对付鬼怪实属困难,只能依靠妖族协助,而聂明玦无法命令妖族,唯有求助于魏无羡。 魏无羡毕竟是一代妖王,聂明玦担心自己身份不够,便让蓝廷传唤他前来商议此事。 闻此,蓝忘机若有所思,他并不希望魏无羡出战。 目前他尚未完全恢复记忆,体内妖力也无法自如运用,即便上了战场,也多半帮不上忙。 况且,他刚刚答应了江厌离,要替她找回江澄。 只怕江澄与鬼国并无关联,如此他们便无法同行。 聂明玦见他犹豫,承诺道:“放心,不会让他出战,只想借他之手,调集些妖族兵力罢了。” 蓝忘机沉默许久,开口道:“魏婴失忆之事,妖族并不知晓,也万不可让其知晓。如今他只知自己为妖,对妖界知之甚少,怕是难以调动妖族兵力。” 聂明玦皱眉:“曦臣和江澄皆不知所踪,怀桑也杳无音信,若调不来妖族兵力,与鬼国这一战,恐难抵御。” 金光瑶在旁问道:“二殿下也不知二哥去向?” 蓝忘机思索片刻,道:“曾去过妖界,但未曾归来,亦无来信。” 众人陷入沉思,为何偏在此时,该在的人都不在。 蓝廷叹息道:“罢了,聂将军先启程前往边关,其余之事,朕再想他法。” 聂明玦抱拳领命,后退一步,与金光瑶一同离开了御书房。 待人走后,蓝廷对蓝忘机道:“忘机,可否劳烦你走一趟妖界,询问魏公子的爹娘,能否借兵力一用。如若不成,就让朕去求他们。” 蓝忘机道:“无用,他们已不在妖界。” 自魏无羡骤生变化那日起,蓝忘机便去了一趟妖界,那时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便已离开妖界。 当时他只道是来得不巧,他们暂出门去了,便隔了些时辰又去了一次。 然而,接连数日,他皆未见到他们,山洞的桌椅亦积了一层薄灰。 至此,方知他们已然消失无踪。 第184章 那段被他故意略过的往事 蓝廷重重叹息,妖界已无人可求助,他们当以何抵御鬼怪。 能担此重任者,偏偏在如此关键时刻全数消失。 唯一能找到的,就只有失了记忆的魏无羡。 既如此,他们便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魏无羡身上,即便行骗,也要调出部分妖族兵力来。 蓝忘机并不赞同诓骗之举,若人妖两界因此再度决裂,必将引发第二次大战。 如此,世间将再无宁日。 故而,此举断不可行。 蓝廷自知此举冒险,可如今形势所迫,别无他法。若不铤而走险,待鬼国来犯,江山必亡,百姓必死无疑。 二人僵持不下,蓝忘机始终坚持己见,绝不行欺骗之法调遣妖族兵力。 此事可先与魏无羡商议,如今他每隔两三日便能恢复一段记忆,想必不久后,定能忆起今生之事。 只要聂明玦率兵多镇守些时日,待魏无羡恢复全部记忆,他们便可反击。 若仍不行,蓝忘机也愿意亲自上阵,魏无羡为他所铸灵剑对妖族杀伤力极大,或许对鬼怪亦然。 在回含光苑之前,蓝忘机吩咐马夫先去一趟酒楼。他许诺给魏无羡带酒回去,自然要遵守诺言。 魏无羡向来最爱喝的,便是昔日兰室对面那家酒楼的酒。自酒楼迁至姑苏城后,魏无羡也换了口味。 他尝过诸多美酒,却无一能令他满意,京城之酒,终究不及天子笑。 不过魏无羡好酒,没了天子笑,便寻其他酒替代,有酒总胜于无。 蓝忘机仔细回想,京城的各类酒中,唯有青梅酒是魏无羡最常买的。 于是,他便来此酒楼,购得两坛青梅酒带回。 途经小摊,蓝忘机不禁停下脚步。他凝视着摊位上各式各样的小孩玩具,脑海中浮现出魏无羡儿时的模样。 前世今生,魏无羡皆为无父无母的乞儿,生活困苦,无缘享受这些有趣的小玩意。 即便今生他的父母健在,他儿时流落在外、孤苦无依,依然无法改变。 阴差阳错下,蓝忘机买下一只拨浪鼓,心想魏无羡或许会喜欢。 回到含光苑,蓝忘机看着手中的拨浪鼓,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冲动。 魏无羡儿时或许未曾玩过拨浪鼓,但如今的他未必想要。 蓝忘机略感尴尬,将拨浪鼓藏于衣襟内,以免被魏无羡瞧见笑话自己幼稚,竟买这些东西。 他提着酒,来到魏无羡房门前,轻叩房门。 然而,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蓝忘机心中一紧,赶忙推门而入,却见魏无羡手持笔,侧卧在榻上,已然沉睡。 见此,他方才松了口气。 他将酒放在魏无羡床头,取走他手中的笔,又拾起掉落地上的书。 无意间,蓝忘机看到翻开的那一页有一行字,显然是魏无羡的笔迹。 在蓝忘机被传唤入宫后,魏无羡便支开温宁,艰难起身,找出那本被他藏匿起来的书册。 他一遍遍翻阅着前面的内容,本想也画一幅画,再配上文字,以提醒未来的自己。 可思索良久,也不知该画些什么,更不知该写些什么。 他侧卧在榻上,昏昏欲睡之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话。 于是,他便在书册上留下这样一句话: “魏无羡,咱娘说过,你要记得别人对你的好,不要去记你对别人的好。所以,别忘了蓝湛,他很爱你。” 这本书是魏无羡用于记录的书册,蓝忘机未曾翻阅。但今日,他着实好奇其中内容。 他坐于床沿,当魏无羡之面,翻阅他多日以来的杰作。 一切始于莲花坞,尽书魏无羡对蓝忘机之情。 从最初的难以置信,至后来的逐渐深爱,其中写的最多的,是“多看看蓝湛的眼睛”。 初时,魏无羡不明此言有何深意,只写着:“蓝湛的眸色很浅,确实好看,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然而翻过几页,却又写道:“收回前言,今日与蓝湛相贴甚近,方才察觉,他眼中皆是我,也只有我。” 此后每一页末,无论字画,皆明明白白道出魏无羡已深爱蓝忘机。 不过近期并无记录,书册一直在蓝忘机这,魏无羡又常将自己锁在房中,他无法将书交还给他。 蓝忘机合上书,置于魏无羡枕边。 近来,魏无羡每隔两三日便忘却当下之事,如此算来,明日一早,他又该将蓝忘机忘了。 突然,魏无羡眉头紧蹙,呼吸急促,略有些痛苦的呻吟声。 “魏婴!”蓝忘机急忙喊他名字,伸手晃动他,欲将他唤醒。 可魏无羡双手紧握,指甲刺破掌心,渗出血珠,却无丝毫醒来之意。 屋外温宁闻声而至,见此状,忙取针匣的银针,依温情所授,为魏无羡施针。 良久,魏无羡方才冷静下来,然而眉头依旧紧蹙。 他梦中究竟遭遇何事,以至如此痛苦。 蓝忘机心疼地展开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血污,而后上药包扎。 与此同时,他向温宁发问,前世魏无羡于十七岁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关于魏无羡前世的记忆,温宁只知晓自己被仙门百家藏匿起来之前的事。 至于此后,除了魏无羡身亡,其他一概不知。 蓝忘机守在魏无羡身旁,问道:“他因何而死?” 温宁答道:“四大家族率仙门百家围剿乱葬岗,但在此之前,公子已遭万鬼反噬而亡……尸骨无存。” 蓝忘机震惊,“四大家族?” 温宁沉默片刻,低头道:“云梦江氏、兰陵金氏、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其中云梦江氏出力最多,江宗主深知公子弱点。但此战,您与蓝宗主皆未出战。” 蓝忘机道:“知道了,你先出去。” 温宁道:“是。” 温宁离开后,屋内仅余魏无羡与蓝忘机。 他轻抚魏无羡紧皱的眉间,欲将其抚平,却效果甚微。 原来这便是魏无羡与江澄不愿提及的往事,甚至不愿让他们目睹这段记忆。 也难怪,魏无羡与江澄今生初见,虽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却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只是,他万没想到,围剿魏无羡的家族中,竟有他们姑苏蓝氏,即便他与蓝曦臣并未出战。 “魏婴,你到底独自背负了多少?” 第185章 死的好好的,怎么世道都变了 魏无羡与蓝忘机已然肌肤相亲,蓝忘机便不再顾及其他,夜里直接拥他入睡,今夜如此,往后亦然。 而原本想在屋内照看魏无羡的温宁,此时只能静静地蹲守在门口。 魏无羡或许是嗅到了蓝忘机身上清冷的檀香味,心神即刻安稳了许多。 他松开了紧蹙的眉头,头枕在蓝忘机的臂弯处,伸手抱住了他,双腿还不老实地搭在他腿上。 深夜,魏无羡悠然醒来,迷蒙间,他将头埋进蓝忘机的胸膛,肆意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依稀记得,四大家族率领仙门百家围剿他所在的魔窟乱葬岗,欲将他碎尸万段。 然而,江厌离的死对他打击甚大,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乱葬岗的。 三个月,他在洞中浑浑噩噩了三月,终究还是未能躲过走火入魔的下场。 当初蓝忘机所言不假,修鬼道损身,更损心性。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前来围剿他的姑苏蓝氏弟子中,是否有蓝忘机的身影,便已遭万鬼反噬,尸骨无存。 是啊,他死了,死在了乱葬岗,死在了自己操控的万鬼之口,如今不过一缕游魂罢了。 可,魏无羡总觉得有些不对,他的手尚能感觉到一丝疼痛,腰间也有些酸痛感。 一时间,他不知自己身处天堂还是地狱。 不过,以他作恶多端、被仙门百家喊打喊杀的恶名,想必是上不了天的,此处必然是地狱。 地狱也罢,正是他们所期望的,反正已了无牵挂,死了便死了。 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为何当了鬼还能感觉到疼痛,甚至还能嗅到那股熟悉的清冷香气。 魏无羡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蓝忘机如刀削般的俊秀面容映入眼帘。 他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不敢有丝毫动作,唯恐惊醒眼前人。 回过神来,他正欲速速离去,却惊觉自己睡姿狼狈地攀附在蓝忘机身上,而蓝忘机的手臂亦环在他的腰间。 他动作轻柔地将搁在自己腰间的手移开,随后蹑手蹑脚地起身,顾不得腰上的酸痛,下床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他瞥见了枕边的书册和床头的酒,也不知心中作何念想,一并带走了。 刚出房门,他便看见蹲在门口的温宁。 温宁见他独自一人出来,略感诧异,“公子,蓝二公子他……” “嘘,莫要出声,他睡着呢。”魏无羡忙捂住他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屋内蓝忘机并无苏醒的迹象,魏无羡轻手轻脚地合上房门,然后拉着温宁跑了。 二人径直离开了含光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温宁虽满腹狐疑,但终究不敢开口询问,只是一路尾随,直至行至一座亭子坐下。 魏无羡打开一坛酒,仰头猛灌一口,目光投向一旁怯懦的温宁,眉头紧蹙。 他上下打量了温宁数遍,疑惑问道:“你与你姐不是被挫骨扬灰了吗?为何我刚死,你就恢复如初了?” 温宁闻听此言,面露迷惘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起如今的魏无羡每隔数日便会忘却当下之事。 他赶忙解释道:“魏公子,我与姐姐都还活着,众人也皆已转世轮回,你所说的乃是前世的事。” 魏无羡愈发困惑,全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转世轮回,什么前世之事。 他的确是死了,可也不过刚刚死了一日而已。 温宁又道:“公子,您目前丧失了全部记忆,如今正逐渐恢复。” “那蓝湛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与他……为何会睡在一起?”魏无羡这话说的,连自己也觉着颇为别扭。 温宁恭谨回话:“前世您与蓝二公子结为道侣已有百年,今生虽尚未成亲,但已心意相通,该做的都做了。” 魏无羡心生疑惑:“什么叫该做的都做了?我们做了何事?” 温宁嘴唇轻抿,沉默不语,此事于他而言,委实难以启齿。 然而他的神情已然说明一切,魏无羡亦非愚笨之人,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他与蓝忘机结为道侣百余年,夫妻之间所行何事,不言而喻。 魏无羡手抚额头,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与蓝忘机结为道侣。在他看来,蓝忘机对他应是厌恶至极。 毕竟他所修是鬼道,与蓝忘机这类名门正派弟子所行之路截然相反。 昔日每次相遇,蓝忘机总是劝他停手,回归正途,甚至欲将他带回云深不知处。 也因此,他们每次相遇,说不上几句话,便不欢而散。 此刻让他即刻接受此事,委实有些困难,尚需时间慢慢消化。 温宁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立于他身侧,纹丝不动,宛如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像。 魏无羡突然想起,自己出来时还不光拿了酒,还带走了一本书。 他翻开书册,一眼便认出是自己的字迹,但内容却让他无比惊讶。 缓缓往后翻阅,他似乎逐渐接受了自己喜欢男人,且喜欢的人是蓝忘机这件事。 不过在最后一页自己写下的一句话下面,有一句与他字迹完全不同的话,还是工工整整的正楷字体: “生生世世,唯你一人。” 结合前文内容和正楷字体,魏无羡立刻辨认出,这是蓝忘机所写。 “生生世世,唯我一人,这真的是蓝湛会说的话吗?”魏无羡自顾自地呢喃道。 温宁道:“前世蓝二公子也说过此话,这是他对您的承诺。” “哎呀我去,你还在啊。”刚才温宁毫无声息,魏无羡还以为他走了,突然出声,差点把他吓死。 温宁又沉默了。 魏无羡叹息一声,正想再问些他和蓝忘机之间的细节,却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猛地站起身,望向京城城门的方向,心中莫名不安,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魏无羡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其他的先不说,你先告诉我,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温宁点了点头,答道:“鬼国来犯,战事已经在边关打响。犬妖一族率领部分鬼怪潜入我国领土,向京城进攻。不久前我刚刚击退他们,但并没有全部杀死,有一部分逃走了。” 魏无羡疑惑道:“鬼国?” 温宁答道:“由于鬼怪众多,被称为鬼国,是一些穷凶极恶、不能轮回转生,身处地狱,偶然逃离地府的鬼魂逐渐扩张而成的国家。” 听到这里,魏无羡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第186章 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京城外忽地传来一阵骚乱,温宁二话不说,闪身而去。 魏无羡紧随其后,然而,他虽知自己身为妖,但尚不能将妖力自如运用,只得跑步跟去。 待他赶到城门口时,温宁已将一切处理妥当,魏无羡连个身影都未见到。 不过若是让他看到了,温宁或许会觉得自己失职,未能保护好魏无羡。 他赶到城门口时,仅有几只隐去妖力的犬妖潜入,他当即冲上前去,将其击杀。 他来不及将尸体扔到城外处理,为避免被魏无羡看到,便直接将它们全数埋入土里。 魏无羡来到时,他正用力踩平堆积的土堆。 “是何物?”魏无羡疑惑问道。 温宁沉默片刻,如实答道:“犬妖,狗的尸首已处理完毕,公子无需担忧。” 听到“狗”字,魏无羡不禁瑟缩一下,他对狗这一物种,仍心存畏惧。 天空渐亮,魏无羡这才发觉,他们出来已有些时辰,若再不回去,蓝忘机便该醒了。 回程路上,温宁将前世今生的大致情形简明讲述给魏无羡,魏无羡至此对当前状况有了了解。 儿女情长暂且搁置,他当务之急是找到江澄,并顺便为人族处理鬼怪之事。 回到含光苑,魏无羡才发现此处与云深不知处极为相似,据温宁所言,这府邸是由蓝忘机设计并监造而成。 魏无羡还未悄悄回到蓝忘机身旁躺下,蓝忘机就已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见他这一身装扮,魏无羡不禁怀疑蓝忘机是否真的喝过孟婆汤。 含光苑与云深不知处相似也就罢了,怎的如今这穿着也和前世如出一辙,这抹额当真除了睡觉,片刻都不愿取下。 不过,他方才似乎有些焦躁,待见到魏无羡时,却又冷静下来,让他有些失神,暗想:莫非是因我不在身侧,故而焦急寻我。 蓝忘机望着他,淡淡道:“回来了。” 清冷的声音传入魏无羡耳中,使他瞬间回神,讪讪笑道:“嗯,你醒得真早。” 蓝忘机问道:“此次记起多少?” “没想起什么,就是些琐事。”魏无羡眼神闪烁,脑海中有声音告诉他,此事绝不可告知蓝忘机。 蓝忘机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问,想来大抵是他身亡之事。既是不愿说,又何必追问。 随后,蓝忘机将魏无羡带至书房,昨日欲与他商议之事,此时也应告知一声。 温宁则去准备早膳,待他们商议完毕,正好用餐。 方才回来路上,温宁已将魏无羡今生大致状况讲述一遍,他这一路也在思考了一种可能。 鬼国众鬼皆为游魂,而他所修正是鬼道,本就擅召魂、控魂。如此,他是否可随意操控它们? 未等蓝忘机与其商议,魏无羡便主动请战,不过是顺便的,首要之务还是先将江澄寻回。 江澄如今是九瓣血莲妖,身具剧毒,若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恐怕此世将毁于一旦。 且不谈天下人,单是为了他珍视之人,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不可。”蓝忘机断然拒绝,他绝不能让魏无羡再去涉险。 人妖两界之战已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还导致他如今失忆,至今尚未恢复。 他会拒绝,魏无羡并不意外,他若同意,反倒不正常了。 于他的记忆中,蓝忘机为人执拗,一旦认定某事,便必行之。 前世今生,蓝忘机皆险些失去他,此役或有性命之虞,他怎敢让其出战。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忍再见魏无羡在自己眼前消失。 魏无羡叹息一声:“蓝湛,前世之事你或不明了,但今生,你当知我为人。” 蓝忘机沉默不语,大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他自是知晓魏无羡是何样人,正因如此,他才不愿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云梦江氏的家规,前世今生,魏无羡皆铭记于心,并躬行实践。 见他如此,魏无羡站起身,绕至蓝忘机身前,直接跨坐于他腿上,紧紧抱住他。 凑得近了,他能清晰感受到蓝忘机强劲有力的心跳。 也因他的靠近,蓝忘机的身体略有发热。 他松开手,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承诺:“蓝湛,我向你保证,必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你我尚未成亲,我舍不得死。” 蓝忘机眉头紧皱,始终未舒,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他伸手扶住魏无羡的后脑勺,稍一用力将他按下,两人的双唇紧紧相贴。 魏无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感受到他的温柔,即刻便沉醉其中,回应着他的吻。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即便呼吸已然急促,也不愿松开彼此。 魏无羡明白,此吻便是蓝忘机的回应,他同意了。 许久,两人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久久未能平复。 “蓝湛,我问你件事。”魏无羡喘着粗气说道。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你可知道咱们前世那场百凤山围猎?” 蓝忘机思索片刻,道:“知道,你曾与我提及。” 魏无羡随即问道:“那你如实告诉我,当年将我按在树上强吻的那位‘姑娘’,可是你?” 蓝忘机道:“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魏无羡喜不自禁:“哈哈,我就说这接吻的感觉如此熟悉,原来那时你便对我有了非分之想。” 蓝忘机的嘴角微微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应当更早。” 魏无羡疑惑道:“更早?在此之前,我与你接触较多的便是在云深不知处听学,此外便是绞杀屠戮玄武和岐山清谈会,可你每次看我,都仿若要将我碎尸万段。我实在看不出你喜欢我,总不能是因为我总逗你,你就喜欢上我了?” 蓝忘机看着他,并未言语,前世之事,他并不清楚,一切都是从魏无羡口中得知。 魏无羡见蓝忘机不答话,有些迟疑:“不会真是因为我总逗你?” 对于他前世究竟何时喜欢上魏无羡这个问题,魏无羡也曾与他说起过。 前世的蓝忘机是如此回答的:“初见你的那一刻,缘分便将我们紧紧相连,无论你做什么,我的目光都会追随于你。” 今生的蓝忘机虽无前世记忆,但亦是如此喜欢上魏无羡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缘分,生生世世永不改变的缘分。 第187章 大意了,又被踹下去了 用过早膳,魏无羡匆忙回屋。 他翻箱倒柜,屋内瞬间凌乱不堪,却始终未寻得所想之物。 蓝忘机随后赶来,立于门口,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其所为。 魏无羡环顾四周,见蓝忘机立于门口,拍额恍然,“哎呀,瞧我这记性,应直接问你才是。” 蓝忘机问道:“何事?” 魏无羡道:“我的陈情在哪?就是那支黑木横笛。” 蓝忘机思索片刻,答道:“在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疑惑:“此处不就是?” 蓝忘机道:“此处是含光苑。” 魏无羡道:“有何不同?” 蓝忘机道:“并无不同,只是所处方位有别。” 闻此,魏无羡无言以对,他原以为含光苑便是前世的云深不知处,毕竟布局相似。 岂料,此世竟另有云深不知处。 白日里,蓝忘机的清心铃无用,魏无羡实在心急,便独自前往姑苏城云深不知处。 依蓝忘机所言,他的笛子就置于静室床头的柜子里,可待魏无羡到了云深不知处后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静室在何处。 往返费事,有干脆尝试直接感应陈情所在。 然而,此世的陈情已失前世之效,气息亦有不同,魏无羡费了好些气力才将其找到。 趁着时辰尚早,魏无羡手持笛子,下山而去,看着喧闹的姑苏城,不禁慨叹。 云深不知处依旧如初,就连那棵玉兰树也在,可这姑苏城却无半分彩衣镇的影子。 他于街道徘徊,途经一酒楼,见其名,下意识踏入。 楼内伙计见魏无羡到来,熟络地与他打招呼:“哟,魏公子,怎得仅您一人来,蓝二公子没有陪您吗?” 魏无羡心生疑惑,问道:“我常来此处吗?” 小二答道:“您倒不常来,通常是二公来为您取酒回去,平日您也懒得下山。也只有在京城时,您常来光顾。” 言罢,小二便去为魏无羡取酒。此酒每日都为他预留一两坛,只盼着魏无羡与蓝忘机前来取走。 即便他们许久未来,这酒他们也一直留着。店里生意兴隆,酒供不应求,也至少会留下一坛来。 魏无羡挑眉,实未想到蓝忘机会为他买酒。 回想当初,他夜里翻墙买酒归来,被蓝忘机逮个正着,那时的蓝忘机可是毫不留情,定要责罚他。 如今却转了性子,主动为他买酒喝,如此看来,与他共度余生,似乎当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多时,小二取来两坛酒,递给魏无羡。 魏无羡接过酒,问道:“这酒楼为何取名‘天子笑’?” 小二面露疑惑,解释道:“这是因您在京城时,总念叨着天子笑。老板迁至姑苏城后,便一直潜心研究天子笑的酿制,天子笑便也成了这酒楼的招牌。为免您来了姑苏寻不到我们酒楼,便直接以此为名。” “原来如此。”魏无羡点头道。 小二虽心中疑惑,但终是未多言,只是满怀期待地问道:“魏公子明日还来吗?” 魏无羡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略带歉意地答道:“近期怕是不会来了,我有要事在身。对了,酒钱先欠着,下次来时让蓝湛付。” 小二道:“您忘了,蓝二公子早已为您付了一年的酒钱了。” 魏无羡惊喜道:“那我还真是忘了。” 他未做过多停留,提酒与小二挥手作别。 正欲回京,魏无羡忽地感应到一丝江澄的气息。 稍作犹豫,他终是放弃回京的念头,径直朝气息所在地而去,唯恐迟了一步,气息便消散了。 江澄乃莲妖,魏无羡本不知他该是何气息,但此刻,不知何故,他能万分确定,此气息便是江澄的,纵使气息极其微弱。 他循着气息来到一处密林,明明是白昼,林子却漆黑如墨,显而易见,此处定有危险。 可江澄的气息在这里愈发浓烈,人想必就在此处。 越往里走,周围的氛围就越阴森骇人。 穿过密林,眼前竟是一处悬崖绝壁,不过这地方,魏无羡看着甚是眼熟。 行至悬崖边,往下一看,悬崖深不见底,却有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此地,恰似前世的乱葬岗,这悬崖也与当年温晁推他下去的悬崖如出一辙。 不过,江澄的气息到此便消失了。 魏无羡站起身来,此处总令他回忆起一些不快之事,心中烦闷异常。 或许是方才过于专注探寻江澄的气息,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察觉,一路有人尾随其后。 正当魏无羡转身离开时,身后之人突然一脚将他踹下悬崖。 魏无羡反应迅捷,抓住悬崖边一棵较粗的树枝,才没有直接坠落下去。 悬崖上的人见状,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挥剑斩断那根树枝。 魏无羡失手跌落悬崖,一如前世那般,再次掉入乱葬岗内。 然而,时过境迁,魏无羡深知自己为妖,只是暂时无法自如运用妖力而已。 魏无羡也曾尝试修炼控制妖力,可在尝试时,便察觉体内潜藏的力量委实非同小可。 此力量绝不是可轻易尝试的,稍有差池,整座城池恐将毁于一旦。 而今他又遭人踹落乱葬岗,反倒助他一臂之力,给了他肆意运用妖力的机会。在这里,或可避免自身妖力失控而误伤他人。 但此事崖上之人并不知晓,他仅知已将妖王推下悬崖,圆满完成主子所派的任务。 远在京城的蓝忘机,忽感心头一阵刺痛,搁下手中书卷,走出书房。 书房外,温宁正端着茶点而来,魏无羡不在,京城亦无异常,他便无事可做,唯有在蓝忘机身侧侍奉。 蓝忘机望着屋外天色渐暗,问道:“魏婴可曾归来?” 温宁答道:“未曾。” 闻此,蓝忘机心中愈发不安。 不过是去云深不知处取一支笛子归来,即便他嘴馋去酒楼买酒,也不该至此未归,天都快黑了。 他着实担忧魏无羡的安危,在含光苑内来回踱步,焦虑难安,温宁则在其身后亦步亦趋,毫无厌烦之意。 天空渐渐被黑夜笼罩,蓝忘机即刻取出清心铃,意欲前往姑苏城一探究竟。 虽知魏无羡实力强横,无人能伤他分毫,但未见其人,蓝忘机心中终究难安。 正当他要走时,江厌离与金子轩忽然造访。 第188章 不愧是他“儿子”,有心灵感应 蓝忘机尚未见到江厌离和金子轩,便听到一阵哭声。 闻此哭声,他心中不安之感愈发强烈。 含光苑门口处,蓝忘机一眼便望见了窝在江厌离怀里放声大哭的蓝思追。 蓝思追向来乖巧懂事,从不哭闹撒泼,再大的委屈也都闷在心里。 哪怕曾经尚未化形险些被小童烤了吃了,他也只是落了几滴泪,并未放声大哭。 甚至还在安慰将他弄丢而自责哭泣的金凌,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被烤了吃的是金凌。 唯独莲花坞那次,魏无羡身子发烫,蓝思追误以为他被烤熟了,哭闹了片刻。 但像今日这般,实在是前所未见。 蓝思追一见到蓝忘机,便伸手要他抱,他的哭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名字“羡哥哥”。 江厌离担忧道:“思追今日突然哭闹不休,怎么哄都哄不好,还一直念叨着阿羡,我们只能将他带来了。” 今日早上还是好好的,蓝思追陪着金凌在院子里嬉戏玩闹,并无任何异样。 看着这两个孩子追逐打闹,江厌离原本担忧江澄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就在他们两个在池子边喂鱼时,意外发生了。 当时江厌离和金子轩都不在院子里,只有几个侍从伴其左右,但也并未留意到蓝思追的异常。 金凌手里的鱼食喂完了,便想找蓝思追再要一些,可蓝思追始终没有回应。 他抬头去看时,蓝思追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池面。 “思追?”金凌拽了拽他的衣摆,喊道。 蓝思追并未理睬金凌,双手垂在身侧,手里的鱼食也都掉在了地上。 正当金凌疑惑时,蓝思追似是失了魂,向前走了几步。 可他面前是水池,以他现在的个头,水面的高度足以将他淹死。 听到落水声,侍从们心中一惊,急忙赶来。 只见金凌独自一人坐在水池边,泣不成声,而一直在他身边的蓝思追却不见踪影。 侍从们赶忙上前安抚金凌,并询问蓝思追的去向,以及刚才的落水声是怎么回事。 金凌边哭边指着水池,哽咽道:“思追,掉,掉下去了!”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逐渐平静的水面,完全看不出有人落水的迹象。 但金凌如此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他们立刻命人下水查探。如果蓝思追真的落水了,他们这些下人可就罪责难逃了。 果不其然,他们在池底发现了昏迷的蓝思追,不过他的身上并没有被水浸湿。 侍从们下水时,发现池底的蓝思追被一层光晕笼罩着,池水也被光晕隔开。 但一想到他本就是妖,便也觉得理所当然了。 江厌离和金子轩得知消息后,也立刻赶来。看到蓝思追安然无恙,他们心中稍安。 然而,正当江厌离安抚金凌时,一旁的蓝思追突然苏醒过来。 毫无征兆地,他放声大哭,吓得金凌都忘记了哭泣。 江厌离和金子轩对视一眼,心想应该是落水之事让他受到了惊吓,赶忙来到蓝思追身边安慰他。 曾经总是蓝思追安慰哭泣的金凌,今日金凌有样学样,模仿蓝思追曾经的做法,去安慰他。 金凌伸手在他脸上胡乱地擦掉他的泪水,说道:“思追不哭,阿凌在。” 可是,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蓝思追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金凌毕竟也还是个孩子,看到蓝思追哭成这样,他也跟着又哭了起来。 以前蓝思追乖巧懂事,不哭不闹,还会帮忙陪着金凌。 此外,府中还有侍从帮忙照顾蓝思追和金凌,他们丝毫不觉得带孩子有多累。 现在两个孩子一起哭,而且怎么都哄不好,他们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金凌见蓝思追哭得如此凶猛,才会跟着哭,没过多久便被金子轩哄好了。 他依偎在金子轩怀里,吮吸着手指,看着仍在哭泣的蓝思追。 蓝思追他们哄了很久都没有效果,恰巧听到他喊着魏无羡的名字,便想着也许他只是想念魏无羡了。 可,当他们来到含光苑时,却只看到蓝忘机和温宁出来,苑内似乎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蓝忘机抱着蓝思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作安抚。 也许是哭了太久,蓝思追有些累了,他趴在蓝忘机的肩头昏昏欲睡,但仍在抽泣着。 他闭上眼睛,眼角挂着泪水,嘴里喃喃道:“救救……羡哥哥……” 听到这句话,蓝忘机心中一紧,顾不上其他,抛出清心铃,抱着蓝思追直奔姑苏城而去,温宁紧随其后。 传送的光门消失得太快,江厌离和金子轩都来不及问一句魏无羡去了哪里,两人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蓝忘机如此焦急的样子,想必魏无羡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的阿离,魏无羡是妖王,没人能伤得了他,也许只是贪玩了一些。”金子轩一手抱着满脸疑惑的金凌,一手将江厌离揽入怀中安慰道。 金凌也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江厌离的头,说道:“阿娘,不怕。” 江厌离看着金凌,强作笑颜。 她也希望只是魏无羡贪玩,但蓝思追那一句“救救羡哥哥”,让她实在难以安心。 蓝思追是魏无羡和蓝忘机捡回来的,即使一直寄养在江厌离这里,他也还是和他们最亲近。 他会如此哭闹,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异常。 姑苏城中,温宁于夜市街道之上,凝神感应着魏无羡的气息。 然而,此地妖气弥漫,完全遮蔽了魏无羡残存的气息。 蓝忘机则是前往酒楼,询问店内小二可知魏无羡的去向。 由于魏无羡行径怪异,似是忘却诸多事宜,甚至连这酒楼都没有记忆,小二不禁心生好奇,是目送他离去的。 魏无羡离开酒楼不过几步,忽地驻足,张望四周,似是在寻觅某物。 须臾,他突然跑开,至于去向何方,小二不得而知,只知魏无羡是朝着城外奔去的。 蓝忘机道了声谢,便也跑了出去。 他与温宁本是分头行动,正思索着如何唤回温宁,却不想二人在城外相遇。 温宁道:“蓝二公子,林中有公子的气息。” 蓝忘机颔首,二人径直奔向林子,循着魏无羡的气息一路行至悬崖边。 第189章 这也算是回“家”了 民间早有传闻,姑苏城外有一片林子,即便是白日,也无丝毫光亮透入,被视为不祥之地。 姑苏城中,常有老人告诫自家小儿,切不可靠近那片林子,言称林中有怪物,入林者出来后,大多会大病一场,甚至有人得了失心疯。 不仅人界如此传言,妖界亦然,据传,入林妖族,不是发狂,便是中毒,无一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蓝忘机因急于寻找魏无羡下落,行至悬崖处,才忆起此事。 但一路行来,似乎并无异常。 林中既无人界传言的怪物,亦无妖界传言的毒,至少他进入至此,身体并无任何不适。 或许传言只是为了防止有人闯入林子后迷路,从而不慎跌落悬崖。 林子里漆黑如墨,若有胆小者误入,想必会因恐惧而迷失方向。 而诡异的是,林子外围并无任何道路,皆是杂草丛生,显然不似有人踏足之处。 但林中却有一条明显被人多次走过的小路,误入者若急于脱困,必然会沿着此路前行。 因林子漆黑,走到出口处时,无论昼夜,都能看到一片光亮。 如此一来,在林中迷失方向的人便无暇顾及此出口真假,会径直朝光亮处奔去。 林子距悬崖不远,甚至有些近,若出来时跑得太快,必会失足跌落悬崖。 若是失足之人众多,那这悬崖之下,怕是会成为一片尸山血海,称之为乱葬岗,亦不为过。 走近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蓝忘机眉头紧蹙,只能祈祷魏无羡不在这悬崖之下。 突然,一阵强烈的阴风拂过,悬崖下似乎传来声响,却难以听清。 蓝思追也被这阵风吹醒,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对着悬崖处,道:“羡哥哥。” 蓝忘机闻声,心有不安,问道:“思追,魏婴可是在此处?” 蓝思追沉默片刻,眨眼间,变回兔子模样,跳出蓝忘机的怀抱,直直地朝悬崖下跳去。 见此情景,蓝忘机惊愕失色,却已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温宁并无太多反应,只是淡淡地道:“蓝二公子,公子他在下面。” 他能感应到魏无羡在悬崖下并无危险,似乎还颇为愉悦。 “二公子,多有得罪了。”言罢,温宁扯上蓝忘机的臂膀,将他带至悬崖之下。 二人安然着地,只见悬崖之下昏暗无光,上空掠过成群乌鸦,更显此处阴森诡异。 温宁见此景反倒心生亲切之感,遥想当年,他们这一脉温氏便是在此等环境下生存的。 只可惜,他们最终都难逃一死。 不过如此也足矣,他们本就该与岐山温氏一同覆灭,在乱葬岗的那些日子,已是他们多得的了。 温宁引着蓝忘机一路前行,明明是乱葬岗,四周竟无丝毫尸臭之味,甚至连一具尸骨都未曾得见。 不远处,黑暗之中跃出一团白色,那团雪白似乎是在等待蓝忘机与温宁。 二人快步上前,随之行至一处大坑之外,那团雪白方才停下脚步,化为人形。 “思追,过来。”为他们引路的正是蓝思追,蓝忘机蹲下身,将他唤至身旁。 此地阴森恐怖,他担心蓝思追如此乱跑会遭遇不测。 而且,眼前这个大坑,颇具深度,蓝思追若是掉了下去,恐怕再难攀爬上来。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此曲曲调蓝忘机再熟悉不过,正是当初魏无羡所说的《忘羡》。 蓝忘机循声而去,只见一黑袍散发之人,倚在树干之上吹笛子。 蓝思追见此人,兴奋喊道:“羡哥哥!” 笛声戛然而止,眼前人睁开那双猩红且阴冷的眼眸,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样子十分吓人。 魏无羡阴森的模样让蓝忘机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仿佛是从地狱挣扎而出,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 但见他安然无恙,甚至有些怡然自得,那颗悬着的心便也落了地。 温宁稍后而至,见魏无羡如此模样,亦是大惊,未料他竟变回了前世的夷陵老祖。 可谁知,魏无羡一见来人是蓝忘机,那阴森可怖的神态便消失无踪,转而换上了惯有的笑容。 “蓝湛,阿苑,温宁,你们缘何至此?”魏无羡惊道。 蓝思追伸手欲让魏无羡抱之,蓝忘机便将他递了过去,随后解释道:“你一日未归,思追哭得厉害,要寻你,故来此。” 魏无羡面露疑色,“思追?这不是阿苑吗?” 温宁突然记起,他好像忘记告诉魏无羡蓝思追的事了。 于魏无羡记忆中只知怀中之子名温苑,不知如今他已随蓝忘机姓,且有新的名字。 蓝思追稚嫩之声传来,“羡哥哥错啦,不是阿苑,是阿愿才对。厌离娘亲说,这是羡哥哥给我取得名字,羡哥哥怎么忘了?” 闻之,魏无羡望向蓝忘机,欲求一答案。 蓝忘机释曰:“你愿其彻底舍弃前世身份,特为其留蓝思追之名。” 温宁在侧补充道:“此名是蓝二公子前世所取,阿苑…不,是阿愿,他被二公子带回蓝家养大了。” “思追……嗯,好名字,不愧是蓝湛所取之名,可比江澄取得好多了。”魏无羡对蓝思追的名字甚是满意。 蓝忘机环顾四周,道:“此地阴森,先回云深不知处。” “天色已晚,我于此处掘了一处山洞,暂且住一宿,明日再回去也不迟。”正说着,魏无羡便牵上蓝忘机的手,欲带他去自己所掘的山洞。 洞内陈设简陋,仅有石桌、石凳,以及一张铺满稻草、可供四五人躺下的石床。 而唯一令人意想不到的,便是山洞中的墙壁,这上面刻上了许多符文,让人看着只觉一阵恶寒。 魏无羡深知这些符文诡异,挥手间便将墙壁上的符文悉数清除,以免蓝忘机瞧着不舒服。 蓝忘机见状,甚为惊讶。 不过一日未见,魏无羡竟然已能自如运用自身妖力。 魏无羡挠挠头,深知自己不应有任何隐瞒,便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蓝忘机。 第190章 没成亲,就不算一家人 魏无羡遭人暗算,被推下悬崖后,发现此地虽尸横遍野,但范围却有一个小镇般大小。 鬼国来犯,他若想保住本国国土与百姓,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他有,只是不会操控罢了。 如此大的一个地方,正好可供他练习操控妖力,还不会伤及他人。 魏无羡在此处修炼了一整天,起初甚至他对自己的妖力心生畏惧。 为了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他打算清理乱葬岗的尸骨,却没想到自己的妖力过于强大,抬手间便将此地夷为平地。 他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又看了看眼前空无一物,甚至没有留下一粒尘埃的乱葬岗,有些茫然失措。 温宁说他是现任妖王,妖力非常强大,如果他想使用妖力,必须要小心谨慎。 原本他并不理解,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这若是不小心些,岂不是整个天下都能被他摧毁。 魏无羡见时间还早,便留在这里专心修炼,只为早日将这强大的妖力控制自如。 然而,要控制这一身妖力谈何容易,即使他没有失忆,也未必能够得心应手。 这本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却因阴差阳错被浑浊的妖力堵住而无法施展。 按照原定的时间,他本应修炼十多年才能化为人形,这样妖力才能与之相匹配。 他提前成型,相当于将十多年的妖力全部汇聚在一起,他又如何能够控制得了。 这比当初江澄被封锁妖力还要严重得多,虽然不会突然失控,但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灭顶之灾。 蓝忘机他们看到的那个大坑,本来是不存在的,正是魏无羡未能控制好妖力砸出来的。 如此威力,如果在京城或姑苏城使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魏无羡这一整天的练习,效果显着。 虽然一些细致的术法他还没有完全掌握,但已经能够大致操控自如,上战场也没有问题了。 然而,他练得过于投入,几乎迷失了自我,差点被妖力反噬。 刚才吹笛子,也是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可不能再像前世那样失控伤人。 魏无羡本欲吹奏一曲清心音平心静气,脑海中却浮现出蓝忘机在玄武洞中弹奏的曲调。 此曲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他便不自觉地吹奏起来。 说来,那首曲子,他尚且不知其名,曾经在云深不知处听学之时看到过的乐谱,也并无这一首。 他原是打算晚些时候就回京,可尚未动身,蓝忘机等人便到了。 谁能料到,众人皆为他忧心忡忡,他却在乱葬岗玩得不亦乐乎。 此外,魏无羡也将自己缘何在此也告知了蓝忘机。 那一丝微弱的气息,他可以断定是江澄的,但到了悬崖处便消失了,想必是有人故意引他前来。 将他推下悬崖之人,他未曾见过,即便见过,如今的他也不会记得。 不过,此人必定与江澄有关,或许知晓江澄的下落。 只可惜,魏无羡错失良机,未能将其抓住,此刻再去寻找,恐也难觅其踪。 寻找江澄的线索就此中断,只能另寻他法。 深夜,魏无羡本想让众人在一张床上将就一晚,温宁却言辞恳切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此处虽不会有人出现,但为防万一,温宁还是选择守在洞口。 当然,他这么做并非为了避嫌,若是要避,他理应将蓝思追一同带走。 魏无羡与蓝忘机相对而卧,中间睡着蓝思追。 蓝思追或许是害怕身旁两人会消失,一手抓着一个,紧紧握住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手指不放。 魏无羡看着熟睡的蓝思追,轻声对蓝忘机道:“蓝湛,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三口?” 蓝忘机道:“本就是。” 魏无羡一怔,随即反驳道:“不不不,我们尚未成亲,不算。” 蓝忘机伸手将魏无羡拉近了些距离,蓝思追被挤在中间,毫无活动空间,但如此他反倒更加心安了些。 他在魏无羡额头轻轻一吻,沉声道:“总有一日,我必将娶你进门。” 魏无羡道:“你将我娶进门,你叔父、哥哥不会怪罪?” 他自己虽并不在意名声,哪怕是遭受世人唾骂千万年也无妨,他承受的住。 但蓝忘机不同,他是皎皎明月,是世家楷模,世人对他只有称赞,从无贬低。 他多少有些不忍心将他拉入泥潭,背上骂名。 可魏无羡似乎忘了,今生并非前世。 而且,前世他也只是前小半生被世人唾骂,后来谁不夸赞他和蓝忘机一句“绝世佳偶”。 今生便更不必说,他是妖王,谁敢在他背后搬弄是非。 蓝忘机与他额头相抵,轻声道:“不会,兄长已将聘礼备好,只待你恢复。” 魏无羡道:“如此,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蓝忘机将魏无羡和蓝思追一同拥入怀中,两大一小,在这张能睡下四五人的床上,竟只占了小小一块地方。 次日清晨,蓝忘机凝视着怀中沉睡的魏无羡,心中多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边关的战事等不得太久,他们终将奔赴前线,如此平静的日子,恐怕所剩无几。 忽然间,一声呢喃响起,窝在魏无羡和蓝忘机中间的蓝思追悠悠转醒。 由于空间狭窄,他无法翻身,感到有些不适。 蓝忘机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将蓝思追抱走,以免吵醒熟睡的魏无羡。 “羡哥哥呢?”被抱出来的蓝思追一脸疑惑,他清楚记得自己是在魏无羡怀中睡觉的。 蓝忘机轻声道:“莫扰他,让他再歇会儿。” 蓝思追揉了揉眼,懵懂地点了点头。 昨夜温宁见这崖底并无危险,便出去探了个路,碰巧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小道。 沿着小道前行,他径直来到了姑苏城外的一片坟地,而坟地亦有与姑苏城相通的道路。 这显然是一条避开林子,将姑苏城、坟地与乱葬岗连接起来的小道。 想必姑苏城应该也有人会暗中走这条路,将无法安葬的尸身丢弃在乱葬岗。 温宁为蓝忘机指引着他曾探索过的道路,带着他离开了乱葬岗。 第191章 有种儿子被人拐走了的错觉 来到姑苏城的街道,蓝忘机买了些魏无羡爱吃的,便按原路返回。 恰巧,魏无羡也在他们回来的时候醒了。 用过早膳,众人便离开了乱葬岗。 他们倒也没有回云深不知处,直接被魏无羡带着传送到了京城。 京城还有江厌离在牵挂他,必须尽快回去报个平安才好。 昨夜轩王府内,金凌吵闹着要蓝思追,这是他满月以来第二次与蓝思追分开。 第一次是他不慎将蓝思追弄丢,险些害得他被人吃掉。 自那以后,他便再也不愿与蓝思追分开,时刻都要与其同行,甚至睡觉也要抱着。 不过金凌更喜欢抱着变回兔子的蓝思追入睡,觉得兔子香香软软的很是舒适。 然而此次蓝思追被蓝忘机抱走,一夜未归。 起初并无异样,金凌安静地依偎在金子轩怀中,并未吵闹着要蓝思追。 直至他们回到轩王府,江厌离准备哄他入睡时,他才发现蓝思追不在身边。 没有蓝思追陪伴,金凌不肯入睡,哭得整个府邸不得安宁。 江厌离和金子轩深知金凌喜欢抱着蓝思追睡觉,但他们也无法让蓝忘机将人送回。 无奈之下,金子轩只得寻一只兔子来替代蓝思追。 为了不让金凌察觉兔子与蓝思追的不同,他半夜命令府中侍从走遍京城,将所有能找到的兔子都带回府中。 在众多兔子中,金子轩挑选了一只与蓝思追体型最相似的送去给金凌。 他手捧着兔子来到金凌屋门口,却被江厌离拦住了去路。 江厌离看着金子轩手中的兔子,叹息道:“思追的尾巴毛是红色的,你这只不用阿凌瞧,我一看都知是假的。” “是红色的吗?”金子轩露出迷茫之色,他确实未曾注意到这一点。 为了更逼真,他急忙命人取来一些红色的菜汁,若实在不行就直接用红墨给兔子染色。 江厌离仔细端详着尾巴毛被染成红色的兔子,确定与蓝思追有六七分相似后才让金子轩送进去。 金子轩走进房间,将手中的兔子放在金凌怀中,轻声哄道:“阿凌莫哭,思追回来了。” 这只兔子甚是乖巧,并未因金子轩松手而即刻跳开,它温顺的模样确与蓝思追无异。 然而,金凌仅瞥了一眼,便觉察此兔并非蓝思追,又继续哭闹不止。 金子轩苦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金凌何以辨认出此兔是否为蓝思追的。 平日里蓝思追变回兔形后也不曾言语,除了趴在金凌怀中别无他事。 此时的这只兔子与平日的蓝思追并无差异,至少金子轩未能瞧出有何区别来。 江厌离于屋内寻觅一番,寻得一件蓝思追的衣服,将衣服裹在兔子身上,再给金凌。 此次金凌并未推拒,虽稍有迟疑,但终究是将兔子抱入怀中。 江厌离侧卧于金凌身侧,手轻拍其背,轻声哼唱小曲哄其入眠。 慢慢地,金凌阖上双眼睡下了,嘴里还呢喃着蓝思追的名字。 但他睡得极其不安稳,稍有响动便会惊醒,一醒即作啼哭状,江厌离只得重新哄他。 夫妻二人,一人侧卧于金凌身畔,一人则直接坐于地上倚床而眠。 这一整晚,二人皆不敢乱动,唯恐弄出声响惊醒金凌。 好不容易熬过夜晚,大清早夫妻二人刚醒,面上憔悴尚未褪去,金凌又啼哭起来。 定睛一瞧,原来晚上他怀里抱着的那只兔子不见了。 魏无羡与蓝忘机方至轩王府,便闻府内金凌哭声震耳欲聋。 蓝思追最不忍听到金凌啼哭,忙挣脱蓝忘机怀抱,循声而往。 “阿凌!我回来了。”蓝思追匆匆奔至屋内,见金凌哭得声音都有些哑了,心疼不已。 金凌一听到蓝思追温柔的声音,即刻停下了哭泣,可他脸上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蓝思追爬上床榻,趋至金凌身前,撸起外袍袖子,用自己里衣袖子为金凌拭泪。 他一边擦一边安抚道:“阿凌莫哭,瞧瞧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你一晚上都去哪了?”金凌扑上去紧紧抱住蓝思追,脸埋在他胸膛蹭了又蹭,没擦干净的眼泪鼻涕全蹭他身上了。 蓝思追静静地搂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道:“对不起阿凌,以后我哪也不去了,只陪着你,不哭了好不好?” 金凌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应道:“嗯!说好了,不许离开我!” 金子轩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总有些异样,仿佛自己尚未养大的儿子已经被他人拐了去。 “嘶,蓝湛,我们也没把思追养在身边,他怎么那么会啊?”魏无羡斜靠在蓝忘机身上,低声说道。 蓝忘机道:“不知。” 想来是金凌昨夜睡眠不佳,没和蓝思追说几句话,便抱着他沉沉睡去。 他的手紧紧抓着蓝思追的衣服不放,蓝思追无法脱身,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他也不敢躺下,生怕压到金凌的手。 江厌离本想掰开金凌的手,却被蓝思追拦下:“厌离娘亲,就让阿凌这么睡。” 江厌离道:“这样你会不舒服的。” 蓝思追微笑道:“没关系的,我不要紧,只要阿凌睡得安稳就好。” 魏无羡出声道:“师姐,就让他们这么睡,把金凌弄醒了反倒不好,我正好有些事要与你说。” 闻言,江厌离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个孩子,无奈随魏无羡一同离开了房间。 众人来到庭院,魏无羡直截了当地将自己在姑苏城察觉到江澄气息的事告知江厌离,并询问了一些关于江澄的情况。 如今魏无羡对江澄的了解甚少,甚至对九瓣血莲之事一无所知,如此贸然前去寻找他,无异于海底捞针。 江厌离让金子轩拿来一个盒子,此盒乃是昨日皇宫遣人送来的。 犬妖一族所用之毒,太医院查无头绪。 蓝廷听闻江澄失踪,又知他是九瓣血莲妖,便将此盒给江厌离送了过来,望她能帮忙辨认一番。 盒中仅有一个小瓷瓶和一张纸,瓷瓶中盛着血,是前些天城外中毒最深的士兵的血。 而纸上写着:望轩王妃辨认血中之毒可是源自江晚吟。 第192章 怕狗这事儿吧,他克服不了 犬妖一族携毒而来,此事江厌离也曾耳闻。 当初她执意冲出城外,便是察觉到他们所用之毒似曾相识。 旁人或许难以察觉,但她能感觉得到,哪怕很细微,这空气中也弥漫着莲花的清香。 江厌离虽已化为人族,但对莲妖一族的感知尚存,靠得近了尚能感应到莲妖的气息。 蓝廷送来此物,并直言让江厌离辨认是否为江澄身上的毒。 如此足以证明,蓝廷已经在怀疑江澄了,不过是找江厌离做最后的确认而已。 江厌离本也心存侥幸,想着这未必是江澄身上的毒,或许那天在城外,只是凑巧有莲妖路过,让她产生了错觉。 可刚一打开,江厌离便知这血中之毒的来源,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全部破灭。 对此,她不敢声张,对宫中来的人撒了谎,明言自己辨认不出。 此事她甚至未与金子轩言明,并非不信任金子轩,只是恐防隔墙有耳。 若是传扬出去,江澄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江厌离遣散了院子里所有的侍从,即便周围寂静无声,她也不放心。 随即,对魏无羡道:“阿羡,劳烦你在此地设下结界,封锁声音,莫让此事传扬出去。” 魏无羡虽有不解,但这是他师姐的请求,无论如何都要答应,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去做的。 挥手间,一道光壁围绕在众人周围,将一切隔绝在外,外面的人不仅听不到他们说话,甚至看不到他们。 确定万无一失后,江厌离道:“这是陛下送来的中毒士兵的血,其中掺杂的毒素,正是阿澄的。” “什么!”魏无羡闻此言语,大惊失色,这岂不是说,江澄是被犬妖一族掳走的。 若是果真如此,魏无羡该如何施救,他怕狗怕的要死,去了也只会双腿战栗,谈何救人。 江澄被谁掳走不好,为何偏偏是犬妖呢? 江厌离深知魏无羡怕狗,故而此事她不知该不该交与魏无羡。 此前察觉江澄失踪,江厌离就给远在莲花坞的爹娘去信数封,却始终未得回音。 后派人加急前往莲花坞查探,这才得知江枫眠和虞紫鸢早已于莲花坞失踪,无人知晓其去向。 甚至,莲妖一族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也不见踪影,就连莲妖兵也不知所踪。 她也曾试图寻找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可结果亦然,他们也早已失踪。 如此一来,这世上除了魏无羡,似乎再无他人能救江澄了。 先前她也拜托过魏无羡帮她带回江澄,那时江厌离并不确定江澄在犬妖一族手中,便并未将此线索告知魏无羡,以免干扰他的判断。 如今她有七成把握,江澄就在犬妖一族手中,她却有些迟疑是否该向魏无羡言明。 可若不言明,江澄便再也无法归来。 魏无羡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小瓷瓶,道:“师姐,其实我……” 怕狗一词,魏无羡始终难以出口,他根本无法为了江澄而克服怕狗的心理,哪怕把江澄换成蓝忘机,他都未必有此勇气。 江厌离轻叹一声,道:“我知道,如今阿爹阿娘皆消失无踪,这世上,唯有你能救阿澄了。” 魏无羡沉默不语,这事儿他心里也清楚。 他何尝不想将江澄救回来,可他一听到“狗”这个字,就惊恐万分,根本没有能力去救人,能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 魏无羡抬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当他看到江厌离满脸的担忧和憔悴,原本要拒绝的话,变成了答应。 江厌离深知魏无羡内心的恐惧无法克服,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魏无羡会应下。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道:“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江澄救回来。” 江厌离忧心忡忡地说:“如果你真的害怕,就直说,我可以想别的办法,你不必勉强自己。” 魏无羡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道:“不怕,我前世是夷陵老祖,今生是妖王,不过是几只狗而已,挥手之间就能全部解决。” 江厌离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松心情,反而觉得魏无羡是在硬撑,心中有些后悔跟他提起这件事。 魏无羡拉着江厌离的手,安慰道:“师姐,我还有蓝湛,还有温宁,我要是害怕,可以躲在他们身后施法,绝对不会有事的,我发誓。” 听到这里,江厌离的神色稍微安定了一些。 蓝忘机身上佩着一把上等的灵剑,是魏无羡曾经耗费大量妖力与精力打造而成。 而他在人妖大战中,也杀死了不少黑狐妖,其实力确实值得信赖。 蓝忘机搂着魏无羡的肩膀,郑重承诺:“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魏婴受到丝毫伤害。”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江厌离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是蓝忘机说的,可信度很高。 以他对魏无羡的维护,如果魏无羡在战斗中受伤,他恐怕会内疚至死。 人妖大战的时候,他没能保护好魏无羡,总单方面觉得自己对魏无羡有所亏欠。 为此,他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从不说一个“不”字,处处向着他,除了喝酒。 可是,这终究无法弥补他对魏无羡的亏欠,如今有了机会,他定当护他周全,哪怕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 突然,结界外传来一阵犬吠,一只体型庞大的狗,爪子不停地扒拉着结界。 魏无羡听到狗叫声,心中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因害怕而颤抖。 但在江厌离面前,他不敢表现得过于恐惧,只能强作镇定,好让江厌离放心让他前去救江澄。 由于心中对狗的恐惧,设在周围的结界有些松动。 明明外界是看不到结界内的一切,可那只狗却一直挠着结界,似乎要将结界挠裂开。 结界外的狗狂吠不止,魏无羡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设下的结界不稳,晃动了一下,便消失了。 见结界消失,大狗兴奋地冲向众人,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其中最怕它的人。 魏无羡见状,终于是破了功,大喊道:“啊啊啊啊!蓝湛救我!走开啊!别过来,救命啊啊啊啊!” 这狗倒也奇怪的很,喜欢它的人它不理会,偏偏就喜欢找怕它的。 第193章 他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两次 这狗是金光瑶于金凌满月宴上赠于他的。 那时它还是只三个月大的小狗,如今已长大许多。 它体型庞大,但性情温顺,留于金凌身侧,无需担忧它会伤到金凌,反而还能护金凌周全。 不过,除金凌与蓝思追外,对喜爱它之人它皆爱搭不理,纵使是江厌离与金子轩亦如此。 可平日里见到怕它的人,它总喜欢冲上去逗人家,但绝无恶意,只是单纯地想找人家玩。 蓝忘机紧紧地拥着魏无羡,恶狠狠地盯着冲过来的大狗,不许它靠近半步。 因为之前江厌离命令侍从们不得靠近,所以狗跑过来了,他们却不敢过来。 金子轩赶紧把狗拉开,叫来侍从把狗牵走关起来。 并特别叮嘱,以后若是魏无羡来,就不要让它再出来了。 许是被拽走心有不甘,犬吠声响彻整个轩王府,魏无羡在蓝忘机怀里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江厌离见状,终究还是放弃了将找江澄的事托付给魏无羡。 江澄落入犬妖一族手中,若派人族前去营救,必定会伤亡惨重,她便是顾及这一点,这才想找魏无羡帮忙。 可如今这情况,妖界她请不来救兵,此事便只能多耗费些人力了。 若实在不行,江厌离自己去救,无人可求便求自己,江澄毕竟是她的弟弟,她去救,理所应当。 不要忘了,她是莲妖一族的公主,也曾挥剑斩杀过妖族。其手法果断决绝,绝非软弱之辈。 即便成为人族,江厌离在闲暇时刻也会拿起自己的剑,练练剑法。 此事金子轩也知晓,有时也会陪着江厌离练剑。 但他终究是担心她的,不愿她碰这些利器,以免伤着自己。 何况,如今江厌离是他的妻子,保护她和他们的孩子,是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怎能让妻子提剑。 因魏无羡实在害怕,蓝忘机不得不带他离开轩王府。 府门口处,江厌离似乎下定了决心,道:“抱歉,阿羡,吓到你了。阿澄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我想到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 虽然在门口,但府内的犬吠声仍能听到些许。 可魏无羡一听江厌离所言,退出蓝忘机的怀抱,声音有些发颤,不解地问道:“谁能帮你?能救江澄的,只有我。” 江厌离微笑着,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些,“有的,不过是多费些人力。” 蓝廷称帝后,曾将一半兵符交与金子轩保管,若情况紧急,金子轩可调动兵力。 那半枚兵符藏于何处,唯江厌离与金子轩知晓。 金子轩上前,揽住江厌离的肩,沉声道:“你们去做你们要做的事便好,江澄的事就让阿离自己去处理。” 他虽不知江厌离究竟有何法子救江澄,但只要是她所想,他必支持。 但是,若她欲亲身犯险,那他绝不允许。 江厌离于他而言,至关重要,任何人胆敢伤她,他绝不轻饶,即便那人是江澄或是金凌。 魏无羡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点头,表示不插手江澄之事,至于他心中作何想法,或许唯有他自己知晓。 魏无羡与蓝忘机此来,不仅是为送回蓝思追,顺道向江厌离报个平安,更是为了道别。 如今魏无羡已能自如操控妖力,他们便打算速赴边关,早日除掉鬼国,还百姓安宁。 他们挥手作别,须臾间便消失在轩王府门前。 只是,魏无羡转身离去时,悄然在轩王府附近设下一道唯有江厌离和金子轩无法踏出的结界。 魏无羡毕竟也算是由江厌离带大的,虽说前世今生迥异,但他能察觉到,江厌离不用他,定是想亲自救人。 前世金凌尚在襁褓,便因魏无羡失去双亲。 金凌是如何长大的,魏无羡并不知晓,他目前所拥有的,唯有自己死前这十几年的记忆。 不过,大致也能猜到,应是江澄将他带大,长大的金凌或许也会和江澄一样,对他恨之入骨。 如今已然转世,他们一家团聚,魏无羡绝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他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人族于妖而言太过脆弱,江厌离哪怕带再多的人,也难将江澄带回。 回到含光苑,温宁已将所有的行囊整理完毕,在门口等待他们归来。 他们去轩王府时并未带上温宁,只为尽快出发,才让温宁先回含光苑,为他们收拾行李,待他们辞别了江厌离就直接启程。 魏无羡看着温宁身上背负的,几乎能将他压垮的大包小包,不禁有些无奈,“温宁,你这是要把整个含光苑都搬走吗?” 温宁呆愣地回答道:“我只是把能用得上的都带上了。” 魏无羡笑道:“你不觉得重吗?拿些衣服就好,何须带这么多。” 温宁道:“不重的,带着以防万一。” 行李如此之多,实在不便。 在魏无羡的多次劝说下,温宁终是将除了衣物以外的东西都扔在了含光苑门内。 东西丢在地上时,还发出了些许清脆的声响,他恐怕是连锅碗瓢盆都带上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举家搬迁呢。 此外,还有一件物品温宁没有带上,倒不是他不想带,而是他根本无法触碰。 前世魏无羡死后,随便认主,封了剑,任何人都无法拔出,唯有魏无羡和江澄可以。 今生,随便不认主,任何人都能将其拔出,但避尘和朔月却极为认主。 除了打造它们的人,就只有它们所认可的主人可将其拔剑出鞘。 认主一事,朔月好些,仅是封剑而已。避尘则甚是高洁,不仅封剑,更是不许他人触碰。 温宁本欲取剑,却遭灵压击退,难以靠近,心想着,真不愧是蓝忘机的剑。 蓝忘机回屋取来避尘剑后,他们便即刻传送至关边地带。 边关战事吃紧,无人觉察到魏无羡等三人的现身。 但不知何故,在此处,魏无羡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仅有江澄的,还有……他爹娘的。 他对爹娘毫无记忆,甚至连丝毫印象也无。 但他却能确定,这股熟悉的气息中,有属于他爹娘的。 第194章 以前只有嘴巴毒,现在全身都毒 魏无羡凝视着前方的战事,始终未见心中所盼之人的身影。 连爹娘的模样都不曾记得,却妄图在茫茫人海中,靠感觉寻人,谈何容易。 他深吸一口气,轻扯了一下身旁的蓝忘机,沉声道:“蓝湛,你曾说,今世我爹娘皆存于世,可当真?” 蓝忘机颔首回应。 见此,魏无羡呼吸微乱,于他而言,这应当是第一次见爹娘。即将得见,他不禁有些紧张。 蓦地,他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们也来了。” 回首望去,此人气质沉稳,温文儒雅,与蓝忘机容貌相似,正是蓝曦臣。 众人走进营帐内,看到了一幅令人震惊的画面。 帐内一片死寂,一人低头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而他身前的上座者正怒目圆睁。 走近一看,方知跪在那里的是聂怀桑,上座者是他的哥哥聂明玦,聂明玦身边坐着金光瑶。 金光瑶一脸无奈,他已经劝了一个时辰了,两个人都不听,他干脆放弃了,随他们去。 他们兄弟俩的事情,他一个因为鬼国入侵而耽误了婚期,至今还没有过门的人,何必操心。 “这是怎么回事?”魏无羡小声问身旁的蓝曦臣。 蓝曦臣温柔一笑,只道:“咎由自取罢了。” 聂怀桑听到魏无羡的声音,立刻抬头看向他,试图向他求助。他今天会这样,魏无羡也有一定的责任。 魏无羡直言道:“看我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聂怀桑彻底崩溃,嚎啕大哭起来。他说道:“魏兄,你不能这样!是你带我回妖界当军师的!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这件事,没有人告诉过魏无羡,他也尚未记起来。看到聂怀桑这般哭喊,魏无羡一脸茫然,看向蓝忘机,问道:“还有这样的事?” 其实,蓝忘机和蓝曦臣对此事也知之甚少。当初只看到聂怀桑在妖界担任军师一职,至于他缘何如此,他们并不清楚。 魏无羡也不曾跟他们提起过,只是说很欣赏聂怀桑的聪明才智,妖界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对于聂怀桑,他们也不想过多了解。于他们而言,魏无羡和江澄比他重要得多。 蓝忘机并未回答,反倒是蓝曦臣插了话:“无羡不记得,那便是没这回事,大哥,尽管罚。” 魏无羡挑眉,“你哥和聂怀桑有仇啊?” 蓝忘机沉思片刻,道:“应当与江晚吟有关。” 魏无羡疑惑,“江澄?” 当时温宁只顾将现况及魏无羡之事讲述于他,其他几乎只字未提,谁与谁是一对,他全然不知。 提及江澄,蓝曦臣此处有些他的线索,尚需劳烦魏无羡相助。 见聂明玦没有放过聂怀桑的意思,蓝曦臣只得携魏无羡与蓝忘机至一旁商议。 犬妖一族于京城被温宁剿杀部分后,散落于国中各地,不知其意何为,现已令各大监管局四处巡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过他们族长如今率主力与鬼国鬼怪共处,而江澄就囚于他手中。 京城外一番动荡,他们猜测,犬妖一族与那黑狐的意图,应是借鬼国之手,令双方两败俱伤,只待坐收渔利。 毕竟其所制之毒,鬼国鬼怪至今未用,足见黑狐妖与犬妖一族对此有所隐瞒。 虽未知黑狐妖与犬妖一族缘何隐瞒此事,但江澄必须尽快救出。 他身上之毒,于他们而言,是大患。 营中虽已在配制解药,但希望渺茫。那可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九瓣血莲,此毒千万年来皆无解,岂会在朝夕之间配制得出。 此外,他们也派遣部分人手赴敌军营地探寻江澄被囚之处。 但,无论人妖,皆无一能活着归来禀报消息。 昨日又派遣一部分人前去,迄今未有丝毫消息传回。 “那个……”温宁怯怯地举起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众人一脸狐疑地看向他,只听他说:“江宗主的毒,能杀鬼怪,我猜,这就是他们要隐瞒的事。” 蓝曦臣皱起眉头,如此一来,更得赶紧把江澄救回来了。 魏无羡不由感叹一声:“江澄这家伙,以前只是嘴巴毒,没想到现在真成毒了。” 蓝曦臣立马为江澄辩解:“晚吟只是不善表达,其实他本意是好的。” 嗯……嗯?晚吟? 魏无羡猛地抬起头,看向蓝曦臣,他护着江澄替他辩解也就算了,对江澄的称呼也这么亲昵。 不过再一想,蓝曦臣对他和蓝忘机也是这么称呼的。 蓝忘机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们是亲兄弟,亲昵一点也正常。 之前和蓝忘机谈及成亲的事,他说蓝曦臣早已将聘礼备好,应该是认了魏无羡这个弟媳,称呼亲昵点也没什么问题。 可江澄,不至于亲昵到这种程度? “无羡,你再这么看着我,忘机可要吃醋了。”蓝曦臣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赶紧提醒。 蓝忘机道:“兄长,我没有。” 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身上,笑道:“不会蓝湛,你连你哥的醋都吃?我就是好奇,为什么泽芜君对江澄的称呼这么亲昵。” 蓝曦臣微微一愣,直言道:“论你我的关系,晚吟应当算是你嫂子。” “什么!那他岂不是比我高一头了?”魏无羡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完全不在意他们是一对,只想着他们之间的地位。 蓝曦臣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好像,是的。” 他们商谈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营帐中,清晰可闻。 聂怀桑跪在那也没有想过认错,竖着耳朵一直在听魏无羡他们商谈,谁料他们的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 上一句还在说如何救江澄,下一句就聊起了别的。 原先众人皆忧心江澄在敌营的安危,毕竟敌人要取他的血制毒,用量多少无人知晓,唯恐江澄会被抽干了血。 可魏无羡如此一搅和,紧张的氛围消散殆尽。 也不知魏无羡是有意为之,还是他这性子本就是如此跳脱。 似乎任何要事,经过他手,都显得举重若轻,甚至微不足道。 不过,如此倒也让众人轻松了不少。 第195章 完了,这下导演掉马了 聂明玦性急,见魏无羡在商议要事时毫无正形,不禁有些恼火。 然而那四人中,除了温宁,其余皆非他所能训导之人,纵有怨念,也只能隐忍不发。 可当他看到跪在眼前的聂怀桑时,心中的怒火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旺盛。 当时聂怀桑带着蓝景仪外出许久未归,若不是蓝启仁为他送来了告假信,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曾经回过京城。 结果他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并非是回府,反倒是写了一封告假信,还托蓝启仁送上去。 不过考虑到他是为了蓝景仪着想,想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能够开心地出游一次,便也不与他过多计较。 最多等他回来后,让他在祠堂跪一个时辰,以示惩戒,毕竟他是不声不响地离开的。 后来边关地区动乱不断,派去的将士们也伤亡惨重。 妖界无法请来援兵,聂明玦只能独自率军前往,既要保卫国家,也要保护聂怀桑能开心游玩。 他深知此仗异常危险,便不想带着金光瑶一同前往前线受苦。 金光瑶又何曾听过他的话,执意要与他同往。 对此,聂明玦只能同意,待到次日清晨便动身启程赶赴边关。 深夜时分,金光瑶在聂明玦怀中睡得很沉,无论有多大的动静,他都不曾醒来。 聂明玦为了将他留下,狠心在他的茶水中下了药,致使他昏睡。 临走前,他顺手将府邸的大门锁上,以确保金光瑶无法出来,聂明玦这才放心地离开京城。 然而,论及谋略,聂明玦从未胜过他。 在他锁门的时候,金光瑶就已经翻过墙离开府邸,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匹,先聂明玦一步前往边关。 待他们在边关处汇合,聂明玦就无法再将他送回去了。 聂明玦是昨日傍晚才抵达边关的,若不是有监管局的妖族相助,就算他没日没夜地赶路,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抵达。 但谁曾想,他刚到边关,还未入营,看到的不是比他先到此处的金光瑶,而是在军营中指挥军队的聂怀桑。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怒声喝问:“聂怀桑!你在做什么!” 聂怀桑闻声看去,只见聂明玦端坐于马背之上,面容冷峻,眼中满是怒火,似乎下一刻便会疾驰而来,将他置于死地。 他本能地想要逃跑,但此处空间有限,聂明玦又骑着马,他根本无处可逃。 而且,他发现自己身后也走来一人,此人正是他刚刚安抚好的,但还未完全原谅他的蓝曦臣。 如此前后夹击,两个人他还都惹不起,实在无所遁形。 无奈之下,聂怀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认错。 然而,前后两人,没有一个人买他的账。 他们倒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没有在将士们面前教训他,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将他拖走。 只是一个面带微笑,一个怒发冲冠,都紧紧地盯着聂怀桑,示意他主动回营帐。 聂怀桑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回营帐等待惩罚。 起初,聂明玦以为,蓝曦臣会为聂怀桑说情,毕竟平日里他总是纵容他。 但这次蓝曦臣却一言不发。 反而在聂怀桑回答他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的时候,将他忽略的细节一一补充。 聂明玦怒不可遏,将面前的桌子拍得粉碎,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声吼道:“聂怀桑,你真是好样的!妖界都由你来掌管,官做的不小啊!平日里装疯卖傻,对你那些字画爱不释手,结果书房密室里全是兵书,我说过多少次,行军打仗之事,用不着你来掺和!人妖大战至今,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情!” 这是聂怀桑第一次感受到大哥如此强烈的怒火,以往最多只是责备他几句,让他在祠堂里跪上一会儿。 但这次他能明显感觉到,聂明玦是真的动怒了。 不过他会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他们的爹娘曾交代他务必保护好弟弟,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为此,他不许他跟随自己习刀练武,也不许他学自己带兵打仗,不愿让他接触任何与军事相关的事情。 带兵征战沙场有他一人足矣,故而在外流传出聂怀桑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但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聂怀桑会背着他看兵书,还偷偷习刀练武。 人妖大战开战之前,聂明玦第一次见到魏无羡,本以为他是真心来帮助自己的,便放心地让他接触了聂怀桑。 结果大战之时,魏无羡却将人带去了妖界,还让他当上了所谓的军师。 魏无羡身份尊贵,他无法迁怒于他,而且,若非聂怀桑本就心甘情愿,想必魏无羡也无法将他带走。 说到底,还是聂明玦低估了自己这个弟弟。 他明知道聂怀桑心思缜密,凡事就他主意多。 他自己在外将聂怀桑塑造成一个草包形象,骗过了外人,也骗过了自己。 也许是聂怀桑演得太好了,这才让聂明玦以为,他真的就是个草包。 聂怀桑小声说道:“没有了大哥,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不信你可以找曦臣哥对质,我真的没有别的事瞒着你了。” 他缩着身子,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聂明玦的脸色,更不敢向蓝曦臣求助。 三个哥哥,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就算金光瑶此刻站在他身前护着他,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正当他准备迎接聂明玦的怒火时,却听身前两人齐声喊道:“阿瑶!” 他转身望去,只见营帐门口处,金光瑶刚巧掀开帘子,脸上还有些心虚的感觉。 聂明玦余怒未消,反而更盛,不光对聂怀桑生气,对金光瑶也颇为恼怒。 但他对金光瑶的语气明显要比对聂怀桑温和许多,只听他沉声道:“阿瑶,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金光瑶不禁有些尴尬,他本想抢在聂明玦之前赶到此处,找个地方藏身,等聂明玦来了再现身。 谁料路上出了意外,和监管局的妖族协商出现问题,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一路紧赶慢赶,本以为能来得及,结果一掀帘子,却见兄弟几人都在帐内。 第196章 可惜死了,还是可惜有毒吃不了 金光瑶并未被他吓住,毕竟他可是有备而来。 他轻咳一声,反将一军道:“本就是你许我来的,可你给我下药,让我昏睡,然后你独自离开,理应是我向你讨要一个解释才对。” 聂明玦一愣,显然是被聂怀桑气昏了头,忘记了这件事。 他转头对一旁的蓝曦臣道:“曦臣,你带怀桑先去休息。” 蓝曦臣见此情形,识趣地拉着一旁沉默不语、却如劫后余生般的聂怀桑离开了营帐。 本以为这次就算金光瑶来了也救不了他,然而终究还是他低估了金光瑶拿捏聂明玦的本事。 可是,次日清晨,聂怀桑刚睡醒,安排好前线战事后,就又被叫去跪着了。 要说罚,聂明玦自是不会真罚他。 让他跪着,已是对他最大的惩戒了,再多的也不过是多骂他两句,断不会真对他动手动脚。 营帐外,一士兵来报:“将军,打探消息的队伍回来了。” 聂明玦闻此,长叹一声,对聂怀桑道:“起来,滚旁边站着去。” 聂怀桑看了眼仍在气头上的大哥,无奈撇嘴,只得乖乖起身。 许是跪得太久,刚欲起身,却又跪了回去。还是金光瑶不忍,上前将其扶起。 只见他双腿颤抖,难以行走,幸得金光瑶竭力将他拖拽至一旁。 在聂明玦的应允下,士兵们抬着担架鱼贯而入,担架上之人遍体鳞伤,满脸血肉模糊,已看不清面容。 昨日派遣出去的人与妖各十余个,三十来号,回来的竟只有一只妖,还仅剩了一口气。 魏无羡看着眼前的惨状,眉头微皱,这样的场面他虽见得多了,比这更惨的他也见过,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聂明玦问道:“可有探查到什么消息?” 担架上躺着的人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是带他进来的人代为汇报了所带回来的信息。 一行三十余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敌营外围,趁着夜色悄然潜入。 不想,敌营守卫森严,他们刚潜入不久,还没来得及查找江澄所在营帐,就被敌军发现。 众人拼死抵抗,终是难敌对方人多势众,三十余人尽数惨死,唯有眼前这一人尚有一口气回来。 虽仍未找到江澄所在位置,但江澄如此重要的毒种,敌军定会严加看管,以防被人救走。 而敌营有三处营帐守卫众多,其中一处必定有江澄。 魏无羡目不转睛地盯着担架上的人,完全没听到那名士兵方才汇报了什么。 他无法发声,看到魏无羡后,嘴唇不断重复着四个字:快跑,有毒。 一丝似有若无的莲花清香飘来,却唯有魏无羡察觉到了,他心中暗叫不好。 “嘭”的一声巨响,营帐内瞬间烟雾弥漫。 只听方才那名士兵大笑道:“都去死!” 紧接着传来物体倒地的声音,听声音应当有四个,正是抬担架进来的那四个士兵。 这烟雾果然如那只垂死的妖所说,有毒。 刚才闻到一丝莲花清香,想必这毒烟就是江澄的血所制,果真毒性极强,片刻间就将四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毒死了。 所幸魏无羡反应迅速,在毒烟扩散之前就在帐内众人身上设下结界,将毒烟隔绝在外,否则他们都难以幸免。 魏无羡出声询问:“你们都没事?” “无事,多谢妖王殿下相救。”聂明玦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即使身在毒烟之中,依然沉着冷静。 聂怀桑急忙道:“快快快,快掀开帐帘,把毒烟散了。” 魏无羡立马反驳:“怀桑兄,你哪头的?把毒烟散出去,是想多毒死几个人吗?” 聂怀桑怔愣了片刻,随即连忙解释:“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魏无羡不再多言,只是施展法术在营帐内凝结出一个光球,光球将营帐内的毒烟包裹起来,逐渐缩小,直至将毒烟聚拢成一个小球。 这和刚才那士兵拿出来的东西差不多,用力扔到地上就会爆炸,毒烟也会瞬间扩散开来。 但这次的毒烟,显然比犬妖一族在京城外用的剂量要大得多,也不知是抽取了江澄多少血制成的。 待营帐内恢复如初,众人这才看到倒在地上的四人和担架上现出原形的妖。 在他们踏入营帐的瞬间,魏无羡便察觉到了异常。 他见识过人族与妖族,对于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了如指掌,就连温宁那种泥塑的气息,他也铭记于心。 而这几人,除了躺在担架上的尚有妖气外,另外四人并无人族或妖族气息。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毫无生气,反倒与魏无羡前世所操控的游魂极为相似。 因此,在他们踏进营帐的那一刻,他便对他们心生警惕。 再加上担架上这只妖,在看到他后,一直示意他快跑,由此便知,他们来者不善,必定有所图谋。 也亏得魏无羡机敏警觉,才让帐内众人逃过一劫。 魏无羡看着担架上那只被鲜血染红了毛发,看不清原本毛色的兔子,叹道:“竟是只兔子,可惜了。” 正当他惋惜之际,营帐外走进一群人,其中一人道:“你是可惜它死得惨,还是可惜它中了毒不能吃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他身旁白衣之人狠狠瞪了一眼,“阿洋,不得对殿下无礼。” 随即他又面向魏无羡,满脸歉意,道:“殿下,实在抱歉,我替阿洋向您赔个不是。” 来人正是晓星尘和薛洋,已有多年未见。 他们自被抱山散人捡回上山后,便不曾下过山,此次是奉了师父之命才随师父一同下山救世。 先前魏无羡收到薛洋的来信,本打算去看看他过得有多凄惨,结果事与愿违,终究没去成。 魏无羡刚要开口询问蓝忘机他们是谁,他跟前便闪出一仙风道骨之人。 她伸出手,轻轻托住魏无羡的脸颊,仔细端详着。 他的面容与前世一般无二,然而气质却截然不同,这想必是得益于某人的独宠。 随后,她卷起手指,力道适中,捏着魏无羡的脸。 手感不如想象中那般好,感觉他似乎有些瘦了,脸上没什么肉。 第197章 这辈子兄弟俩怕不是投错了胎 然而,她尚未尽兴,魏无羡便被一股力量拖走。 抬眼望去,只见蓝忘机将魏无羡护在身后,满脸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位陌生女子。 见此,她轻笑一声,对尚未进入帐内的人说道:“这就是你儿子啊,看着就是当我徒弟的好苗子,不如让我带回山上,连你儿子的心上人也一起。” 藏色散人掀开帐帘,满脸无奈,道:“师父,你祸害我仅存的子民还不够,还要带走我儿子,未免太过分了?” 抱山散人道:“你们还年轻,再生一个便是。” 魏长泽闻此,点了点头,“所言甚是。” 藏色散人瞪他一眼,他立刻改口:“不生,我们只要阿婴一个就够了。” 一群人涌了进来,魏无羡一脸茫然,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却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刚进来的那对夫妻是他的爹娘,而捏他脸的则是他娘的师父。 至于其他几人,除了晓星尘和薛洋身上有和他相似的气息外,他基本没有什么印象。 藏色散人望向躲在蓝忘机身后只探出个脑袋的魏无羡,温柔笑道:“许久不见,阿婴都长大了,过来让为娘好好看看。” 魏无羡乖乖走到她跟前,伸出手与藏色散人相握。 一股热流涌入体内,暖暖的,令人舒心。顷刻间,仿佛整个人都得到了洗礼,焕然一新。 藏色散人仔细端详魏无羡,道:“不愧是我儿,模样生得极为俊俏。” 魏长泽也走上前来,道:“此中亦有我一份功劳,夫人切不可忘却于我。” 藏色散人笑道:“那亦是我眼光独到,方选中你为我夫婿。” 魏长泽赶忙应道:“是是是,夫人所言极是。” 魏无羡看着眼前这对恩爱夫妻,顿觉自己在旁有些多余。 他转身回到蓝忘机身边,周围人潮涌动,他俩却似浑然不觉,不知避讳。 不过,魏无羡似乎忘了,他与蓝忘机在外时也未曾避嫌,甚至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在江澄面前,若不表现一番,他心中便会觉得空落落的。 没过多久,帐外又走来两对夫妻。 其中一对,魏无羡再熟悉不过,是江枫眠和虞紫鸢。见此二人,他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另一对,魏无羡素未谋面,但只一眼,便觉他们与蓝忘机和蓝曦臣容貌相似。 闻其名,魏无羡不由惊讶地看向眼前的兔妖夫妇,随即又看向蓝忘机和蓝曦臣,满脸难以置信。 蓝曦臣见他如此反应,不禁好奇问道:“无羡认得青蘅君?” 魏无羡此刻并无今生记忆,照理说,他不应认得青蘅君和青蘅夫人。 若他认得,那便只能是在前世。 他的目光在青蘅夫妇与蓝忘机和蓝曦臣之间来回游移,迟疑良久,不知是否该说。 蓝忘机和蓝曦臣的身份,他略知一二,他们曾是前朝的皇子,且他们的爹娘皆为人族,毫无妖族血统。 可青蘅夫妇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妖气,显然此生他们四人并无关联。 于魏无羡的记忆中,青蘅夫人在蓝忘机六岁时便已离世,而青蘅君则常年闭关不出,最终在岐山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时殒命。 今生,蓝忘机和蓝曦臣在人界有自己的爹娘,若将前世之事告知他们,恐怕不妥。 蓝忘机看出了魏无羡的犹豫,沉声道:“魏婴,无妨,直说便是。” 魏无羡沉思片刻,缓缓道:“青蘅夫妇乃是你们前世的爹娘,只是……” 他略作停顿,让在场众人心焦不已,蓝忘机和蓝曦臣并未催促,藏色散人反倒急了。 她忙道:“只是什么,快说。”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将前世所知有关青蘅夫妇的事告知了众人。 青蘅夫妇是在一次夜猎途中相遇的,青蘅君对他夫人一见倾心,他们本应是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 然而,青蘅夫人因宿怨杀了青蘅君的一位恩师。 本以为两人缘分至此,没想到青蘅君在悲痛之余,仍坚持将她带回云深不知处,与之拜堂成亲。 可这段婚姻,终究会遭人非议。 婚后,青蘅君常年闭关,对其夫人不闻不问,不知是故作姿态给外人看,还是怨恨她杀了自己的恩师。 而青蘅夫人被带回云深不知处后,就一直被幽禁在龙胆小筑。 此间,夫妻二人育有二子,便是蓝忘机和蓝曦臣,两人年龄相差不过两岁。 前世世间曾有传闻,说是青蘅君并不爱青蘅夫人。 娶她不过是为了将她囚禁在身边,折磨她,为他的恩师报仇。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是青蘅君深爱着青蘅夫人,即便他们的婚姻备受争议,他也要将她娶进门,只为护她周全。 将她幽禁起来,也只是为了保护她,怕外人会对她不利。毕竟云深不知处,不是谁都能进的。 再者,若他不爱,又怎会有蓝忘机和蓝曦臣的降生。 只可惜,青蘅夫人在蓝忘机年仅六岁时便离世了,青蘅君也在温氏入侵云深不知处时战死。 说到此处,魏无羡不禁有些心疼蓝忘机,前世他自出生起便被抱离母亲身边,平日课业繁重,每月仅能见母亲一次。 因他年纪小,尚不明“不在”的意义,母亲离世后,他每月仍前往龙胆小筑木廊上等着,可惜,再无人为他开门了。 营帐内一片死寂,让魏无羡浑身不自在。 当他看到蓝忘机眼中流露出的淡淡忧伤时,心中一紧,突然懊悔将此事公之于众。 魏无羡小心翼翼道:“蓝湛,你还好?前世之事已然过去,如今,你们也算是重逢了。” 蓝忘机轻叹,道:“无事,我出去一下。” 说罢,蓝忘机便转身出了营帐。 魏无羡本欲相随,却被蓝曦臣拦下,道:“忘机交给我就好。” 聂怀桑见魏无羡一脸茫然,便趁人不备,凑到了他身边。 他小声问道:“魏兄,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魏无羡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聂怀桑环顾四周,见聂明玦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安心。 他向魏无羡凑近一些,低声解释道:“魏兄方才所言,与二殿下此生经历一般无二。” 第198章 这次的祸端是爹妈惹出来的 前世今生,蓝忘机皆是自出生便与母亲分离,且都在他年幼时失去了母亲。 而他的父亲则都在他十几岁时,被温氏所杀。 对此,魏无羡心中一惊,万没想到,蓝忘机两世经历竟如此相似。 魏无羡懊悔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说出来,这岂不是徒增蓝湛烦恼?” 藏色散人看着眼前的兔妖夫妇,笑道:“莫急,不是还有他们吗?” 聂怀桑顺势看了过去,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总觉得,相较于先皇和先后,青蘅夫妇和二位殿下长得更为相似。” 魏无羡挑眉,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他从未见过先皇和先后,无从对比。 营帐外,蓝曦臣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安抚蓝忘机,不过须臾,他们便折返回来。 顺便的,他们又派人去喊了仍在研配解药的温情过来。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见众人皆已到齐,便决定将一些事情公开说明,瞒着所有人,他们良心难安。 起初,这世间并无鬼国之说,亦无鬼怪游魂。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世,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有大半的责任,鬼怪是随他们夫妻二人一同来到此世的。 前世他们殒命后并未即刻投胎转世,在阴曹地府徘徊了许久。 孟婆也曾劝解过他们,可他们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看着水镜中的画面。 他们死得突然,尚未将魏无羡托付给可靠之人,因此实在担心魏无羡的每时每刻的状况,唯恐他下一刻就会来地府与他们团聚。 魏无羡很是顽强,独自流浪多年,从未有过轻生之念,再苦,他都以微笑面对。 藏色散人实在不忍心见儿子受苦,在魏长泽的假意阻拦下闯入阎王殿。 二话不说,将阎王殿搅得天翻地覆。 阎王爷看着自己凌乱不堪的大殿欲哭无泪,全然不知藏色散人为何如此。 当他要质问她时,她却带着魏长泽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 后来才知晓,是他们的儿子遭受了苦难,心中愤懑不平,便来发泄怨气。 此后,只要魏无羡稍有不开心,或是受了些许伤,藏色散人都要去阎王殿闹腾一番。 阎王爷本非软弱无能之辈,可遇到藏色散人,他却无计可施。 一来是她本身实力不俗,若不是心有牵挂,夜猎时岂会遭遇不测。 二来是有人来地府告诫过他,见到藏色散人了,凡事都要顺着她的心意,否则,那人便会来此将地府灭了。 如此这般,阎王爷也只能徒呼奈何,谁让他们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呢!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在阴曹地府一直待到魏无羡身死那日,才有了转世轮回的想法。 万鬼反噬,魏无羡的肉身被撕咬得粉碎,点滴不剩。 其惨状令人毛骨悚然,难以想象他死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而他自始至终未发出一声呻吟,欣然赴死。 魏无羡度过了二十余载,唯有九岁至十五岁这六年稍显美好,其余岁月不过是强颜欢笑。 仙门百家围剿乱葬岗,若他真心反抗,恐怕无人能与之抗衡。 可他累了,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对一切都一笑置之。 他并非没心没肺,只是不敢流露内心所想,因为他觉得,笑着总比哭好看,也不会让人担心他。 云梦江氏对他甚好,江枫眠视他如己出,虞紫鸢只是嘴上说的难听了些,实际也是真心待他,而江澄也将他当作亲兄弟。 可是,那又怎样?他终究是寄人篱下。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意识到魏无羡是真心求死,于是决定转世投胎,愿来世再与他相逢。 未曾想,魏无羡死后并未前往地府报到,十三年后他被复活了,导致他们迟迟未能再度相见。 转世投胎前,藏色散人因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便去砸了阎王殿。 她还顺便威胁阎王爷,让魏无羡来世仍做他们的孩子。 然而,她在砸阎王殿时,地府的鬼差为了看热闹,一时疏忽,致使大量游魂出逃。 其中不少是被囚禁在十八层地狱的恶魂,他们逃离地府,潜入人界,残害人类,化为鬼怪。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砸完阎王殿后便投胎转世去了,并不知道有恶魂出逃。 他们得知此事与自己有关,还是抱山散人告知的。 第一次鬼怪来犯,便是由抱山散人带领,与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一起将其驱逐。 本应将他们全部打入地府,可他们逃窜速度极快,仅捕获几只。 好在自那以后,他们再未进犯,一切重归平静。 鬼怪善于隐匿,阎王爷派遣大量鬼差前来抓捕,却徒劳无果。 本以为鬼怪会忌惮妖族实力,不敢来犯,岂料他们竟在黑狐妖和犬妖一族的协助下再次袭来。 闻此,魏无羡对藏色散人竖起大拇指,赞道:“阿娘厉害,儿子钦佩。” 藏色散人微微仰起头,接受了儿子的夸赞,“区区小事,只要是为你,掀翻地府,亦不在话下。” 魏长泽看着藏色散人,轻笑道:“你娘她啊,动起手来,阎王爷都不敢吭声。” 魏无羡惊叹道:“当真?” 此事除魏长泽知晓,还有一人也曾目睹,温宁应声道:“确实如此。” “好了,你们这一家子,总能把话题带偏,谈正事。”虞紫鸢轻叹一声,刚轻松些许的氛围,又变得严肃起来。 言归正传,鬼怪需尽快处理,江澄亦需尽早救出,迟则恐对天下不利。 鬼怪因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现于此世,自当由他们处置。 二人悄然消失于妖界,便是不想众人牵涉其中,尤其是魏无羡等晚辈。 但他们没想到,江澄会首当其冲被牵连,致江枫眠和虞紫鸢赶来相助。 为处理鬼怪,他们前往地府,了解鬼怪身份,也以便鬼差在大战后登记造册。 他们必须将鬼怪赶尽杀绝,若有遗漏,恐会卷土重来。 毕竟地府接纳的,是千万世界已逝之人,其中难免有恶魂与之气味相投。 而后,在机缘巧合之下,他们重新认识了他们前世的世界,也了解了魏无羡所修的鬼道。 他们发现,魏无羡所修鬼道,似乎能对抗那些不死不灭的鬼怪。 为此,四人不顾一切,前往前世世间,只为寻觅鬼道修炼秘籍。 第199章 不借就生抢,不愧是一家三口 可惜,在魏无羡与蓝忘机身死之前,他们已将世间留存之鬼道书册尽数销毁。 正如蓝忘机曾所言,此道伤身,更损心性,断不可令世间之人再修鬼道。 但他们终究在那个世界,寻得唯一留存,与鬼道相关之物。 魏长泽抬手间,所寻之物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定睛观瞧,并非刀枪棍棒,亦非残本密卷,而是三样保存完好的乐器。 一支黑木横笛、一支白玉洞箫、一把檀香古琴。 魏无羡看着眼前的乐器,手中幻化出自己不久前从云深不知处找来的笛子,道:“多余了不是。” 藏色散人拿走他手中的笛子,将寻来的黑木横笛交给他,道:“岂可相提并论?你想想你前世用何物打造此笛。” 魏无羡看着手中的笛子,颔首道:“言之有理。” 蓝忘机好奇问道:“以何物打造?” 他熟练地把玩着笛子,道:“乱葬岗的竹子所制,以此驱动走尸,效果甚佳,音也准。” 聂怀桑缩在一旁,惊愕道:“乱葬岗皆是死人,竟能长出竹子,魏兄你前世究竟是何世界?” 魏无羡道:“一个可修真之界,御剑飞行都是基础。我瞧此世也是灵气充沛,却无法修真,可惜。” 聂怀桑兴趣顿生,又问:“修真?岂不是人人皆可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魏无羡笑道:“修真又不是成了神仙,不过比常人身体强健,增寿数百年而已。” 聂怀桑似懂非懂地点头,还以为修真即为成仙。 不过细想也是,在场诸位皆是魏无羡前世之人,若未身死,岂能会聚于此。 虽然这其中好像除了魏无羡、蓝忘机和蓝曦臣,没一个是寿终正寝的。 哦,还有他自己,以及被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带来的温宁。 聂怀桑道:“对了,魏兄,仙门百家由四大家族牵头,是哪四家?” 他对他们前世之事颇为好奇,却又无人可为其解答,如今有了机会,定要多问几句。 魏无羡看着他,挑眉一笑,“蓝、江、金、聂,都是围剿我时打头阵的,我记得,清河聂氏是你带的队,虽然是个凑数的。” 闻言,聂怀桑脸色一变,瞬间噤声,默默后退几步,在众人的目光投来之前,离开人群。 他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实在不该多嘴问这些,如今不仅得罪了大哥二哥,连魏无羡的爹娘和蓝忘机也一并得罪了。 以后在这军营中,他恐怕再难有威严可言。 然而,众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处理鬼国之事,其他的等以后再慢慢算。 魏长泽将古琴和洞箫分别交给了蓝忘机和蓝曦臣,这本就是他们前世所用的乐器,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蓝忘机和蓝曦臣对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此时战事正紧,给他们乐器是何意? 难道是要让他们在战场上演奏一曲,以鼓舞士气? 魏长泽见他们不解,开口解释道:“这些都是你们前世所用的法器,可用于对付鬼怪。” 魏无羡皱眉道:“有个问题,这些法器需要有灵力才能发挥威力,若是普通人使用,就只是乐器而已,如何能对付鬼怪?” 藏色散人道:“他们的剑是你打造的,汇聚了人界的天地灵气,即便是普通人使用,也能展现出巨大的威力。同理,我们将人妖两界的天地灵气皆汇聚于这些法器之中,其威力或许比之前更甚,所以,这一点无需担心。” 魏无羡点了点头,又道:“话说,这些你们是如何取得的?据温宁所言,我们死后,生前所用法器都被后辈妥善保管在祠堂,绝不会交由他人使用才对。” 闻此,藏色夫妇和江枫眠夫妇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魏无羡他们生前所用的法器确实都被保存在蓝氏祠堂内,他们本想向蓝氏弟子借取。 然而蓝氏弟子却误以为他们居心叵测,将他们驱逐了出去。 情况紧急,他们别无他法,又不能对蓝家人动手,于是便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四人假扮成魏无羡他们的模样,堂而皇之地走进了云深不知处,当着众多弟子的面进入了祠堂,取出了这三样法器。 期间无人敢于阻拦,还有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弟子,当场晕厥了过去。 魏无羡和江澄他们或许没有什么印象,但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名号却是人尽皆知。 他们的事迹都是被记载入册的,姑苏双璧的美誉至今流传,只可惜自他们之后,除了蓝景仪和蓝思追被称为小双璧外,再无人能继承这一称谓了。 此二人的生平事迹,姑苏蓝氏子弟都有所了解,也知道他们与云梦双杰的情谊,但并未深入了解过双杰。 因此,当他们看到魏长泽和江枫眠所变的蓝忘机和蓝曦臣时,都以为是诈尸了。 甚至还派了人去后山查看,如果蓝忘机的坟墓真的被挖了,那就是他们的老前辈死而复生了。 “所以,这是你们变成我们的样子抢来的?”魏无羡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爹娘如此也就罢了,没想到江枫眠和虞紫鸢也会跟着胡闹。 虞紫鸢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说道:“不能说是抢,我们之前跟他们说过是借来一用,用完了是会还回去的。” 魏无羡笑出了声,对一旁的蓝忘机和蓝曦臣道:“这下你们姑苏双壁怕是要成为笑柄了,死了几十年的老前辈,突然复活只是为了抢走自己的法器。” 藏色散人有些尴尬地说道:“应该不至于?” 他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 随后,魏长泽将蓝忘机和蓝曦臣带至一旁,教授他们如何使用这件法器。 而魏无羡则与众人一同商议如何在将鬼怪一网打尽的同时,确保江澄能安然无恙地从犬妖一族手中获救。 商讨战事布局,聂怀桑不可或缺。 聂明玦虽对他隐瞒参与其中感到气愤,但在紧要关头,确实也需要他的头脑来协助众人。 有这三样法器在,他们正好可以分为三队人马。 只是如何分工,还需妥善安排。 第200章 哥哥,你好怂啊 聂怀桑认为,应由蓝忘机和蓝曦臣率领军队前往前线与鬼怪作战,而魏无羡则应前去营救江澄。 如此决定,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反对的理由也很合理,魏无羡的实力远超众人,让他去执行救人的任务实在是大材小用。 若前线有魏无羡在,或许能更快结束战事。 对此,聂怀桑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很轻易地说服了反对这个安排的人。 魏无羡的实力确实在众人之上,由他上战场确实可以更快结束战事。 但在战事结束前,其他营救江澄的小队若未能及时将人救出,那江澄必死无疑,他们自己或许也难以幸免。 让魏无羡去救江澄是聂怀桑深思熟虑的决定,在魏无羡来到军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想好了。 魏无羡即便失去了记忆,也应该能够感应到江澄的位置。他的实力最强,唯有他去救,才能确保江澄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换作其他人,哪怕是江枫眠和虞紫鸢,也未必能救出江澄。 众人虽被聂怀桑说服,但终究还是有些犹豫。 直至魏无羡站出来,主动道:“我去救江澄,这是我答应了师姐的。” 江枫眠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交给魏无羡,道:“阿婴,这个你拿着,若阿澄因失血过多而昏厥,就给他吃一颗。” 魏无羡看着手中瓷瓶,不解的问道:“这是何物?” 江枫眠答道:“一种丹药而已,能保阿澄一命。” “好,我现在就去。”魏无羡颔首,转身便要走。 藏色散人拉住匆忙要走的魏无羡,道:“不急这一时,你们也才赶到此处,先休息一日,明日出征。此外,你爹对音律不太懂,阿湛他们还需你来教几个谱子。” 当时他们只顾着把这三样法器抢回来,却忘了去拿几本乐谱,现在再返回去去取,恐怕也来不及了。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都不擅长音律,如今知道控制走尸、游魂的乐谱的,就只有魏无羡一人了。 除了他,再无其他人能教蓝忘机和蓝曦臣,也没人敢当他们的老师。 魏无羡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应下。 藏色散人一众人也是方才带兵从战场上回来,身心俱疲,也该去歇息了。 待众人回自己营帐休息后,魏无羡为不打扰他们休息,便带着蓝忘机和蓝曦臣去了别处,教他们曲子。 而聂怀桑本想趁此契机偷偷溜出去,好逃过聂明玦的罚。 可他的脚才移动了一步,便被聂明玦当场逮住,“聂怀桑,你要去哪啊?” 聂怀桑身形一震,缓缓转身面向聂明玦,却不敢去看他,“没有,我哪也不去。” 聂明玦起身,去一旁搬来一箱子扔在聂怀桑跟前,箱子砸在地上的闷响,足以说明其重量非同一般。 他沉声道:“既如此喜欢看兵书,那便一次看个够,将这些全部誊抄一遍,一字都不许落下。” 言罢,他便拉着金光瑶一同离开了营帐,只留聂怀桑一人呆立原地。 待他们离开,聂怀桑这才蹲下身来,打开眼前的箱子。 满满一箱的书籍映入眼帘,他随意拿起几本翻看了两页,发现竟都是自己曾研读过的。 天下兵书,他几乎都看过,虽不至于全部铭记于心,但重要之处还是略知一二的。 既是聂明玦的要求,聂怀桑自是不敢违背。 若只是罚跪,或许还能偷懒,可抄书,聂明玦是真的会逐字检查的,他没法偷奸耍滑。 如此多的兵书,接下来的数日,怕是都离不开营帐了。 前线战事有抱山散人指点,几乎用不上他,他来此的作用,便是将妖族兵力带过来罢了。 而这,也正是他的任务。 只是未曾料到,他刚将一批兵力带到人界边关,一回去就被蓝曦臣撞个正着。 蓝曦臣本就对他有所怀疑,哪有人族能如他一般,在妖界行动自如,还备受尊崇,就连他这位曾经的太子都不曾有此待遇。 此番被他撞破,定是要将一切问个明白的。 聂怀桑见此情形,深知已无法再隐瞒,只得将自己的目的告知蓝曦臣。 属实是他没能料到,会在妖界遇见蓝曦臣,将一切的计划全部打乱。 当蓝曦臣得知,聂怀桑早已得到江澄的线索,却始终未曾告知他时,脸上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阴冷神色。 那副恨不得将聂怀桑千刀万剐的模样,吓得他当场下跪认错,抱着蓝曦臣的大腿哭喊着自己错了。 所幸周围除了尚且懵懂不知人情世故的蓝景仪外,再无他人,不至于丢了他在妖界的尊严和威信。 蓝曦臣这般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惧意,除了一旁天真无邪的蓝景仪。 他非但丝毫不畏惧蓝曦臣恐怖的神情,反而对聂怀桑直言道:“怀桑哥哥,你好怂啊。” 聂怀桑根本无暇顾及蓝景仪说什么,面对满脸怒容的蓝曦臣,在孩子面前的面子,着实无足轻重。 他费尽心机,用尽毕生演技,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稍稍平息了蓝曦臣的怒火。 后来聂怀桑准备率下一批士兵前往人界边关时,蓝曦臣不顾自己伤势未愈,执意要与他同行。 聂怀桑劝不动,只得应允,但条件是蓝曦臣不得乱跑,乖乖待在军营,等待其他人将江澄救出即可。 蓝曦臣只是凡人,即便有朔月傍身,也难以孤身与妖族抗衡。 若他执意不从,聂怀桑最多顶着蓝曦臣怨毒的眼神,继续将他关起来,待一切结束后再来负荆请罪便是。 比起他人性命,聂怀桑更看重自身利益。 蓝曦臣若在他手里出了事,人界那边他无法交代。 严重的或许他将无法在人界立足,必将与蓝景仪分隔两地,甚至阴阳两隔。 蓝曦臣虽救人心切,却也并非鲁莽之人。 此外,他还让聂怀桑隐瞒他的伤势,以免众人忧心。 若不是双方都有条件,蓝曦臣绝不会给聂怀桑好脸色,事关江澄,他只能如此,那可是他的命。 “军师,有您的信。”一士兵走到聂怀桑身前,见他在抄书,略感好奇,却并未多问,只是递上了一封从妖界传来的信。 聂怀桑看到信封上不算好看的字时,先前的不快瞬间消散。 第201章 亲兄弟,宠人的样子是一样的 信中内容简明扼要,仅四个大字: 我想你了。 聂怀桑看着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嘴角不断上扬,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可以看出,他收到这封信确实很开心。 “哎呀,这下蓝云平不得羡慕死我。”聂怀桑不禁感叹道。 他将信上的四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将信纸弄皱,拿在手中的动作都格外轻柔。 也许是看得太过入神,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营帐里进来了人。 “怀桑,是谁寄来的信,让你如此高兴。”金光瑶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开口问道。 聂怀桑这才抽空看了一眼金光瑶,随即便笑道:“是景仪寄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写信,三哥,你快看,景仪的字写得可真丑。” 金光瑶沉默片刻,盯着聂怀桑喜笑颜开的面庞看了许久。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聂怀桑对蓝景仪的感情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聂怀桑欣赏够了,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好,重新装回信封。 他环顾四周,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存放这封信。 最后,他看着信,选择将其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紧接着,他又找来一张信纸,写下了他想对蓝景仪说的话。 起笔的第一行,便是对蓝景仪来信的回应:我也想你了。 接下来的内容蓝景仪可能看不太懂,于是他是直接写给兔妖,让兔妖念给蓝景仪听。 无非是些让蓝景仪听话,待在兔妖部族不要乱跑,等他回来之类的话。 聂怀桑看着还剩下一半空白的信纸,思考了一会儿,在上面画了一幅画。 在兔妖部族时,他经常看到头上长着兔耳朵的兔妖,觉得十分可爱。 他曾经幻想过,如果蓝景仪也是兔妖,顶着一对兔耳朵,肯定是众多兔妖中最可爱的一个。 于是,他在信纸上描绘的,就是蓝景仪长着一对兔耳的模样。 金光瑶在旁看着他作画,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他到底也是过来人,岂会看不出聂怀桑对蓝景仪的心思。 他们二人常年相伴,几乎形影不离。 旁人皆言,聂怀桑与蓝景仪站在一处,比蓝廷与蓝景仪站在一起,更似父子。 可金光瑶不以为然,聂怀桑对蓝景仪的宠溺之态,他曾在另一人脸上见过。 聂明玦在外总是一脸严肃,在家中只要有人在旁,他便难以放松,唯有与金光瑶独处时,才会流露出温柔之意。 而每当他对聂明玦使坏引诱时,聂明玦总会流露出宠溺的神情,与聂怀桑对蓝景仪的宠溺,一般无二。 要不说他们是亲兄弟呢! 只是,聂怀桑与蓝景仪,终究是不可能的? 蓝景仪现为太子,蓝廷又无其他子嗣,待他退位,能继承皇位的唯有蓝景仪。 即便他们彼此有意,这门亲事也定然不会为天下人所同意。 金光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聂怀桑光是看到蓝景仪给他写的信便如此高兴,他实在不忍心打击他。 但有些事,还是尽早扼杀在摇篮中为好,“怀桑,你和……” 他话未说完,聂怀桑便直接打断了他,“对了三哥,你找我何事?” 金光瑶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道:“你大哥让我告知于你,他觉得一遍不够,怕你抄得不尽兴,记不住兵书中的内容,又给你多加了两遍。” “什么!”聂怀桑双眼圆睁,他指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书籍,难以置信地看着金光瑶,“一遍都不知要抄到何时了,三遍岂不是要我的命吗?三哥你最好了,你是我亲大嫂,待你入门,我定会亲自将你写入族谱。求你在大哥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三遍实在太多了。” 金光瑶看着桌上这一摞摞的书,心中也觉得抄三遍确实有些多了。 他知道聂明玦的本意是想将聂怀桑留在军营中,以免他四处乱跑。 若是遇到偷袭的敌军,他不在聂怀桑身边,终究难以护他周全。 唯有将他关在营帐内,多派些人手看守,如此他在前线才不会分心。 同样的,金光瑶也会被他留在军营,对他无需耍任何花招,只要说一句,金光瑶便会乖乖留下。 但凡金光瑶不愿,聂明玦就是使了手段,他也拦不住他,除非让他几日下不来榻。 看着聂怀桑可怜兮兮的样子,金光瑶心中有些不忍,便点头答应了聂怀桑的请求,前去为他求情。 待他走出营帐,尚未走远,突然想起,自己方才想说的话似乎被聂怀桑给糊弄过去了。 他望着聂怀桑的营帐,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以聂怀桑的聪明才智,理应知晓自己对蓝景仪的感情非比寻常,毕竟他身边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怀桑这是又在搞什么鬼?”聂明玦突然从他身后走来,见他一直盯着聂怀桑的营帐看,不禁有些疑惑,以为聂怀桑又惹事了。 金光瑶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怀桑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别责怪他了,抄三遍确实太多了。” 聂明玦对金光瑶从不隐瞒,如实说道:“抄三遍不过是随口说说,只是想让你去看看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何时真的舍得罚他。” 金光瑶沉凝片刻,颔首认同。 每回聂怀桑被罚跪祠堂,都需金光瑶陪着,以防聂怀桑真照他所说,一直跪着。 不过对于抄书一事,他的确要求严格。 当初聂怀桑不愿去蓝启仁的学堂听学,聂明玦只得为他请来先生教导。 然而聂怀桑总是逃课出去玩,不学无术,气走的教书先生不知多少个了。 虽然他在外的形象本就如此,但在家里,倒也无需演的那么真。 为使其规矩些,聂明玦日日监督他完成先生所布置的课业,稍有缺漏便罚抄十遍。 然其偷懒的能力甚强,十遍罚抄,每遍皆能少几列字,且前后尚能对上,读之亦通顺,若非细察,实难发现缺字。 为此,聂明玦逐字检查,但凡少一字,聂怀桑便须多抄十遍。 聂怀桑那些年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故他笃信,此番罚抄兵书,聂明玦亦会逐字检查,不抄则家法伺候。 第202章 这比起来,到底谁抄的更多 不过也是有些年头未曾抄书了,聂怀桑倒是有些怀念。 毕竟那时聂明玦尚能伴其左右,此后他经年累月都难见聂明玦一面。 聂怀桑在营帐内,凝视着自己写好的回信许久。 当年初见蓝景仪,他尚在襁褓之中,因被聂怀桑吓到,哭闹不止。多亏江澄抱着,才得以安歇。 那时他只觉得这孩子惹人怜爱,总想抱一抱。 未曾想,这一想法很快便成真了。 蓝廷公务繁忙,蓝景仪又认人,宫中侍从一概不要,只亲近蓝廷和江澄。 后来聂怀桑尝试抱了几次,蓝景仪也未曾哭闹,比起蓝廷和江澄,反而更喜欢他。 自此,蓝廷便放心将蓝景仪交与他照顾,有事便将他唤去宫中陪伴蓝景仪。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替蓝廷照看孩子。 只是没想到,蓝景仪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爹娘,而是“怀桑”。 更没想到的是,蓝景仪学步,毫不犹豫选择了他,将亲爹晾在一边。 这或许还不足以让聂怀桑对他有特别的情感,但待蓝景仪长大一些,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蓝景仪生性好动,片刻也安静不下来,还喜欢拉着聂怀桑一同玩耍。 为了陪他,聂怀桑总会放下手中公务,带他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但玩够了,他就得处理落下的公务了。 本以为以蓝景仪的性子,会在他忙碌时捣乱,然而并没有。 他不仅不捣乱,反而会贴心地为他端来茶点。见聂怀桑累了,还会为他捏肩捶背,只是力道稍小了些。 此外,每当聂怀桑心情不佳,无暇顾及蓝景仪时,蓝景仪总会爬到他身上,捧起他的脸,轻轻揉捏。 同时,他还会笑着对聂怀桑说:“怀桑哥哥别不开心,景仪会永远陪着你的!” 那时的蓝景仪尚处于两三岁的稚龄,言语都未必能表述清晰,唯独这句话,自他首次开口,便是极其顺畅。 或许正因如此,聂怀桑对蓝景仪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且不提身份差异,单就这年龄差距而言,聂怀桑着实老了些。他努努力,或许都能生下蓝景仪了。 然而,感情之事并非他不愿承认便能作罢。 多年来,外人皆言蓝景仪将来必定离不开他,可他自己却很清楚,离不开对方的从来都只有他。 聂怀桑重重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烛台边,准备将写好的信烧毁。 这些年终究是他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蓝景仪身为太子的身份,这段感情本就不该存在。 可当信纸触及烛火的瞬间,他又后悔了,急忙收回手,吹灭了火,所幸只烧了一个角。 “哎,没想到,我竟会栽在你这小屁孩手里。”聂怀桑将信纸叠好,放进怀里的那封信中,这段情还是压在心底的好。 紧接着,他又重新写了一封,只写了要蓝景仪在妖界安分守己,再无其他。 聂怀桑在营帐中抄了一天的书,膳食皆由士兵送进营帐。 这一整天他都未离开营帐半步,可这一箱的兵书,他仅抄完了一本。 倒不是这本兵书内容繁多,只是他不想抄写罢了。 聂明玦并未规定完成时间,他何时抄完都可,或许时间久了,聂明玦都能将此事忘却,他也无需再抄了。 夜里,军营万籁俱寂。 或许是聂怀桑的营帐太过靠边,尚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乐曲声。 他抄了一整天,蓝忘机和蓝曦臣也弹奏了一整天。 他们曾是皇子,君子六艺无一不精。 更何况他们本就会弹琴吹箫,任何乐谱,魏无羡只需教一遍他们就学会了。 为了让他们上战场后能保全自己,魏无羡将自己记忆中所知晓的,蓝家的乐谱全部吹奏了一遍。 既然他们学得快,那就全学了,如此也更有保障。 此外,蓝忘机还自行摸索出了弦杀术,其威力比当年在屠戮玄武洞中看到的还要大许多。 亥时,魏无羡便让他们停了下来,蓝家人那可怕的作息时间,他一直铭记于心。 他所传授的乐谱他们都已掌握,明日出征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如今他们只需养精蓄锐即可。 回去时,路过聂怀桑的营帐,聂怀桑因好奇这乐声,出来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魏无羡一行三人回来。 聂怀桑道:“诸位辛苦了。” 魏无羡道:“聂军师也辛苦了,听说你被罚抄书,进展如何?” 聂怀桑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还有很多,此战结束了我都不一定能抄完。” “如此之多吗,你哥对你可真狠心啊!”魏无羡不免有些惊讶。 随即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抄书的情景,被罚的原因中也有聂怀桑的一份“功劳”。 他咋舌道:“不知你现在抄的这些,可有我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抄的多。” 聂怀桑知道魏无羡前世与自己前世也曾相识,甚至同在云深不知处听学,他、魏无羡还有江澄,三人关系亲密。 但今生他与他们不常相聚,毕竟各自都有要务在身,何况他们有伴侣相伴,他实在不想去打扰他们。 与他们站在一起,显得自己格外的亮。 故而对前世之事,他知之甚少,关于魏无羡抄书之事,他甚至未曾耳闻。 聂怀桑好奇问道:“魏兄当年因何抄书?抄的是什么?” 魏无羡看着聂怀桑,微微一笑,道:“因为你。” “啊?”聂怀桑一脸茫然。 魏无羡道:“当年蓝老头讲学的内容都要默写,那年是你第三年去姑苏听学,评级总是不过关,遇到了我,便让我帮你传小抄纸条。” 他看了眼身旁的蓝忘机,手臂搭在他肩上,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继续道:“结果恰巧被蓝湛这个掌罚的抓个正着。” 闻此,聂怀桑心想,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三年评级都不过关,再不过,恐怕会被他大哥打断腿。 “然后呢?我不会也受罚了?”聂怀桑问,毕竟他才是这事的主谋。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你安然无恙,可怜我被罚抄十遍《雅正集》的《上义篇》和《礼则篇》,面壁思过一个月,还有蓝湛监督。那一个月,我与蓝湛日日相对,他却对我不理不睬,真是无聊至极。” 聂怀桑又问:“《雅正集》内容很多吗?” 魏无羡回忆着当年所抄之书,不由感叹:“蓝氏家训冗长无比,《礼则篇》更是十二篇中最繁杂的一篇,引经据典,又臭又长,生僻字还多,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我?” 聂怀桑呆立当场,满是歉意,道:“那真是对不住魏兄了,这样,魏兄有何需求尽管提,我一定竭力满足。” 魏无羡瞬间敛去笑容,严肃道:“那就将你身上另一半阴虎符给我。” 场面顿时陷入沉寂,无人再开口。 第203章 力量悬殊时,身份可不管用 魏无羡与聂怀桑对峙许久,最终还是聂怀桑败下阵来。 妖界的兵已全部集结于此,阴虎符对于聂怀桑来说已无用处。 留在身上,也不过是让那些不服从他的妖族心不甘情不愿地听令于他。 行动之前,聂怀桑曾给魏无羡写过一封信,信中还附有另一半阴虎符。 没别的原因,只是想避免战后不必要的麻烦。 他所拥有的权力,都是藏色散人和魏长泽赋予的,魏无羡并不知晓。 等日后魏无羡正式接管妖族,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了解。早点告诉他,以后也免得他再找过来询问。 聂怀桑双手将另一半阴虎符奉上,道:“聂某再次谢过魏兄。” 魏无羡接过阴虎符,放进怀里,“既然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闻言,聂怀桑只是轻笑一声,转身回了营帐。 其他人或许是为了天下苍生,但聂怀桑绝对不是。 他想要的,只是让心中所念之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能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就好。 若不是他们威胁到了他要保护的人,他才不会管天下苍生是否会灭亡。 魏无羡一回到营帐,就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蓝忘机见魏无羡还不打算休息,强压下自己的困倦,走到他身后,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魏无羡头也不抬,依旧对着面前的东西施法,“你先睡,我等会儿就来。” 蓝忘机皱眉,道:“你想把阴虎符改造成前世的样子?” 魏无羡没有回答,只是控制着面前的阴虎符,让它慢慢悬浮在空中。 他持续不断地将自身妖力注入其中,突然,一道强烈的红光闪现。 红光过于耀眼,蓝忘机不禁抬手遮光,却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许久,光亮散去,蓝忘机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只见悬于半空的阴虎符已然躺在了魏无羡的手心,与原来的毫无区别。 蓝忘机问道:“如今有何用?” 魏无羡将阴虎符收好,沉声道:“前世阴虎符可操控万千阴尸,为我所用。可鬼国鬼怪皆是地府爬出的游魂,并非阴尸,今生想来是无法使用了。我略加改动,既然操控不了阴尸,那我便操控游魂,看他们如何反击。” 蓝忘机道:“陈情不能操控吗?” 魏无羡望向自己腰间插着的笛子,解释道:“陈情需靠笛声操控,声音传播范围有限,远处的游魂听不见,也就无用了,阴虎符则不同,范围广,再远的游魂都会受控。” 蓝忘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方面他终究不如魏无羡了解,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魏无羡伸了伸懒腰,随即挽上蓝忘机的胳膊,撒娇道:“走蓝湛,我们该歇息了。” 宽了衣。上了床,熄了灯,两人什么也没做,只是相拥而眠。 魏无羡本想做些什么,身子半俯在蓝忘机上面,手指在他胸膛上轻轻画着圈。 结果,蓝忘机伸手在他略显纤细的腰上,用力一按,使他直接趴在了自己身上。 一句带有克制意味的“别闹”,让魏无羡直接放下了胡闹的手,就这样趴在蓝忘机身上睡了一整晚。 蓝忘机并非不想与魏无羡温存,只是明日就要上战场了,若是今晚过于放纵,恐怕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次日卯时,蓝忘机醒来时,身上的重量已消失无踪,魏无羡竟然比他更早醒来。 起身洗漱后,尚未来得及去寻魏无羡的身影,便被带去了军队集合处。 “蓝湛,过来这边。”不远处,魏无羡站在他爹娘身边,朝着蓝忘机招手。 蓝忘机快步走去,在魏无羡身旁站定,也没有询问他要做什么。 而后,又有几人陆续走来,除了聂怀桑,人都到齐了。 一名士兵见状,正要去寻聂怀桑,却被聂明玦拦下,今日用不上他,今后也是如此。 聂明玦指挥人族的兵,抱山散人和藏色散人指挥妖族的兵。 人族原本有万千兵力,但在这些日子的战斗中,已经损失大半。 为确保此战万无一失,在排兵布阵上,他们花费了不少时间。 人族仅剩的兵力都将由聂明玦统帅,他会配合妖族一起进攻,尽可能减少人族的伤亡。 妖族的兵力被分为三部分,分别由聂明玦、蓝忘机和蓝曦臣,以及抱山散人带领。 其一跟随聂明玦的兵力从左侧进攻,敌军左翼防守最为薄弱,交由他们攻打。 其二由抱山散人带领,从右侧进攻,右翼防守相对较强,敌军大将大多部署在右翼,由抱山散人带领其徒弟攻打。 其三便是由蓝忘机和蓝曦臣统率,率领各大部族的精英从正前方进攻。 至于藏色夫妇与江枫眠夫妇,他们另有要事,暂不参与此战。 而魏无羡则率领一小部分莲妖兵,前往敌方营地营救江澄。 对于这样的分配,大多数人都没有异议,唯有那些被分配给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妖界各族精英意见很大。 一人在队伍中,突然喊道:“我们这里任何人都可为统领,为何要让人族做我们的统帅!” 有一道异议声,便会有更多的传来,皆是对蓝忘机和蓝曦臣的不服。 为免场面失控,藏色散人怒喝一声,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再无人敢出声。 众妖即便知道蓝忘机乃魏无羡所钟情之人,却也无法接受被如此渺小的人族统领。 想当年人妖两族交战,形势紧迫,无人可用,又碍于他们手中阴虎符,这才勉强臣服于蓝忘机和蓝曦臣。 如今虽有魏无羡作保,众妖仍犹豫不决。与其臣服于蓝忘机和蓝曦臣,他们更愿听从魏无羡号令。 突然,不知谁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小,在这寂静中却格外清晰。 “那蓝忘机,人妖大战时就只会拖累妖王殿下,若不是他被黑狐首领所擒,殿下何须如此小心谨慎,耗费那么多时间和妖力。” 此言一出,议论声四起。 这次藏色散人并未阻止,只是皱眉看向一旁的蓝忘机,对此她也并不了解。 当时只顾着耗尽妖力的魏无羡,并未想过了解大战之时的事情。 毕竟事已至此,他们无力改变,唯有先将魏无羡救回来。 况且,即便了解,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索性便未曾过问。 第204章 一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众妖的议论声逐渐影响了人族的士兵。 他们之所以尊敬蓝忘机和蓝曦臣,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太子和二皇子,也曾与他们一同守下这片江山。 妖界大战的具体情况如何,他们并不清楚,单凭妖族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完全相信。 若是真的拖了妖王的后腿,他们同样不会对他们有好脸色。 在战场上,既保全不了自己,又害得他人因自己而受伤,那是最不应该的。 闻此,蓝忘机脸上毫无波澜,可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大战之时遭温若寒生擒,实乃其疏忽之过,此事责任在他。 战事如此紧迫,他不想着如何剿灭更多黑狐妖,反而倚仗灵剑,擅自离队找寻魏无羡。 若非如此,依当时战况,魏无羡或许真能少受些伤,少耗些妖力。 事已至此,他亦竭力弥补过失,对魏无羡关怀备至,无论魏无羡对他如何,他都欣然接受。 然而,这终究成了众人归咎之由,他亦无从申辩。 蓝曦臣见状,赶忙小声提醒:“忘机,此时切不可动怒。” 蓝忘机冷声道:“兄长,我知晓。” 人妖两族大战的记忆,魏无羡并不拥有,温宁也一无所知,自是不曾与他提起过。 他若不问,蓝忘机也不会主动告知,因此当初大战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一概不知。 只知自己因大战耗尽妖力而昏迷,醒来后便成了如今这失忆的模样。 但观眼前妖族对蓝忘机的议论,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魏无羡上前一步,正欲为蓝忘机辩驳,却被蓝忘机一把拉住。 他回头看去,脸上满是不解。 蓝忘机并未与他多言,而是将他拉到身后。 只见他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对着面前质疑他的士兵们深深一躬。 众人见状,纷纷停下了议论,齐刷刷看向他,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随即,一道清冷的声线传来:“妖界大战确为我之过,还望诸位给我戴罪立功之机。此战,无需他人相护,我定全力以赴,不论生死。” 魏无羡闻言,心中不由有些担忧,不论生死,若真有意外他岂不是要守寡? 但见他这般坚定,他也不好多言,只是站在他身侧,敛去往日嬉笑,神情肃穆至极。 如此,便是告知众人,他信他。 魏长泽站出来,对众人沉声道:“既如此,诸位给魏某一个薄面,也给人族二殿下一个机会。” 两任妖王都为其作保,若再有异议,与谋逆又有何异。 一将领沉声道:“可以,但两位人族的殿下,丑话说在前头,莫要指望我们能护你们周全,你们就是死在这里,我们也不会多看一眼。” 蓝忘机和蓝曦臣并肩而立,齐声应道:“好。” 此战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将江澄安全救出。 为确保魏无羡潜入敌军营地后不会有太多的增员阻拦,他们必须想办法让敌军增派更多的鬼怪前来与他们对战。 即便无法将他们一举歼灭,那也要将他们尽数拖住,给魏无羡充足的时间救人。 若是配合得当,此次进攻便能直接结束这场战事。 天尚未大亮,三队人马已然集结完毕,跟随率领他们的统领前往预先安排的战线。 魏无羡需与蓝忘机同行一段路,他将暂且与他一同进攻敌军,而后寻机从敌军正面脱身。 如此可扰乱敌方视线,使其误以为他们所有人皆在前线奋战。 临行前,抱山散人将晓星尘和薛洋交与蓝忘机,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担心那些妖族真不顾他们死活。 蓝忘机乃魏无羡所爱之人,魏无羡又是她爱徒之子,她怎能坐视不管。 在奔赴前线的途中,薛洋对晓星尘一本正经、对蓝忘机和蓝曦臣恭敬的样子颇为嫌弃,便走到了队伍中央。 恰巧他也有一些问题想与他们探讨,和他们熟络一些,方便套话。 此前在军营时,他就有些疑惑。 明明同为人族,他们对聂怀桑的态度与对蓝忘机和蓝曦臣的态度截然不同。 聂怀桑甚至还不如蓝忘机和蓝曦臣一半强,他们却对他没有半句怨言,甚至还颇为敬重。 对此,队伍中的妖族答道:“他不上战场,只是在营地为我们出谋划策,也无需我们保护。但那两位不同,非得同去,实力再强又如何,终究不如妖族强大,受点伤就要死要活的,只会拖后腿。” 薛洋望向最前方骑马的蓝忘机和蓝曦臣,若有所思。 他们说得不无道理,这两人都曾被生擒。 蓝曦臣在人界被抓回皇宫,害得江澄中毒险些丧命。 蓝忘机在妖界被温若寒所擒,害得魏无羡顾虑颇多,徒增伤口。 人妖力量悬殊,若非当初魏无羡为他们打造了兵器,恐怕他们也无法与黑狐妖一族正面交锋。 如今鬼怪比妖族更为难缠,妖族不愿与人族合作也在情理之中。 聂聂明玦那队人马中的妖族兵,恐怕也有不少对人族心存不满,只是碍于聂明玦的威严,不敢表露罢了。 说到底,人也好,妖也罢,鬼怪也一样,皆是欺软怕硬之徒。 三队人马已抵达战线,只待时机一到,便立刻发动进攻。 四周一片静谧,沙尘漫天飞舞,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祥和,实际上却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魏无羡伸手搭在蓝忘机的肩上,沉声道:“蓝湛,你紧张吗?” 蓝忘机看着他,微微摇头。 魏无羡挺直胸膛,道:“我可紧张死了,心跳得厉害,你听听。” 在这关键时刻,他居然还和他开玩笑,完全看不出他有丝毫紧张。 蓝忘机叹息一声,道:“魏婴,别闹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整齐沉重的鼓声。 沙尘中逐渐浮现出黑色的身影,将士们呐喊着,径直冲杀上去。 魏无羡一把拉住正要冲上去杀敌的蓝忘机,在他疑惑的瞬间,迅速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这一吻如同蜻蜓点水,刚刚感受到一丝柔软,下一刻便消失了。 蓝忘机体内泛起一丝暖流,不过转瞬即逝,他并未上心。 第205章 怕狗真不是他说克服就能克服的 魏无羡凝视着眼前的蓝忘机,内心的忧虑并未减轻丝毫。 战场之上,无情无义,无人会因一个人的身份而有所顾虑。 况且,现今蓝忘机和蓝曦臣都备受争议,此役魏无羡无法相助于他们,唯有依靠他们自己去建立战功。 如此,将来他们共同治理妖界,才不会被众妖非议,说蓝忘机不配与他并肩之类的言语。 方才,他已在蓝忘机体内注入了一些妖力,可使他感应到蓝忘机的状况,若他遭遇危险,魏无羡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魏无羡并不期望有人能代他保护蓝忘机,只希望自己注入他体内的妖力,能多为他提供一些庇护。 他伸手解下蓝忘机额上的抹额,轻轻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道:“借我当护身符,等我回来再还给你。护好自己,若是缺胳膊断腿,伤着要害了,我可就去找别人过逍遥日子。” 蓝忘机郑重地点头,道:“好,我等你,你也等我。” 魏无羡嘴角微扬,“一定,记得和兄长靠得近些,这样更安全。” “你一路小心。”蓝忘机最后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魏无羡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抹额,朝着另一个方向,带着莲妖兵,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江澄,久等了,我这就来救你,莫让我带一朵枯萎的莲花回去复命才好。 前线战况激烈,魏无羡率领莲妖兵在敌军中穿梭。 不出他所料,鬼怪皆为游魂,陈情既能镇住他们,亦能操控他们。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敌军营地外,在一隐秘处藏身。 敌军营地的鬼怪稀少,多为犬妖一族的兵卒。 魏无羡躲在远处,本欲寻机潜入,然而等待良久,他却未挪动半步。 莲妖兵纷纷催促,他却依旧文风不动,错失多个潜入时机。 他们实难理解魏无羡为何在会此时临阵退缩,若他不去,仅凭他们几人实难救出江澄。 倒非魏无羡有意临阵脱逃,只是身体本能无法动弹。 若他不知眼前妖族乃犬妖,自可放心冲入,即便与对方当面相遇,也不会有丝毫畏惧之心。 毕竟化为人形的犬妖与人族无异,只要不知其为犬所变,便不会察觉其真身为何。 可他偏偏知晓,以致明明看不出是狗,身体却本能地惧怕起来。 “殿下,您还在等什么?”一莲妖兵焦急道。 魏无羡并未答话,紧盯着敌军营地入口处,待见两只鬼怪轮岗上来,他终于能动了。 他是怕狗,又不怕鬼。 方才在门口把守的换了两轮,皆是犬妖,他着实不敢行动,此番换上鬼怪,他便无所畏惧了。 他令莲妖兵原地待命,自己跑出巨石后藏身,确定对方看不到自己,这才取下腰间的陈情。 只见他将陈情轻置于唇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笛孔上跳跃,诡异的笛声在空中飘荡。 随着笛声的起伏,魏无羡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的魏无羡与先前的他判若两人,若不是始终看着他,实难将前后两者联系起来。 营地门口的鬼怪听到笛声,身躯一颤,仿佛是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朝着笛声所在走去。 门口的把守离开了,莲妖兵便顺从魏无羡的意思率先潜入其中。 待所有莲妖兵皆已进入营地,魏无羡的笛声开始变得急促,以一个高音结尾。 走来的那几只鬼怪在笛声消失的那一刻,相互扭打起来,不断撕扯着对方,直至将对方四分五裂。 哪怕复活重组,他们也会不断重复刚才的行为,自相残杀。 魏无羡趁此机会溜进营地与莲妖兵汇合,莲妖兵在魏无羡来之前处理掉了几只犬妖,将他们身上的衣服给扒了。 犬妖一族嗅觉灵敏,为避免伪装被识破,他们需将死掉的那几只犬妖带在身上,这样才能有他们的气味。 然而,魏无羡却坚决拒绝。若不是自己捂着嘴,光是看到狗的尸体,他就该失声尖叫了。 这几个莲妖兵并不知魏无羡怕狗,见他如此抗拒,还以为是他有洁癖,怕死狗身上的血弄脏了他的衣服。 为此,他们贴心地将死狗包裹起来再递给魏无羡。 魏无羡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伸手接过莲妖兵手中包着死狗的包袱。 因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只用两根手指捏着一角,根本不敢将此系在腰间佩戴。 一莲妖见状,取走他手里的包袱,直接系在他腰间,道:“殿下,知道您有洁癖,但情况紧急,您还是忍耐一下,救我们家殿下要紧。” 魏无羡有苦难言,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腰间系着的东西,他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他心中暗自思忖:“救命,这世上为何会有狗这物种啊啊啊啊啊!” 他们分头行动,以求更快找到江澄的所在之处。 然而,魏无羡心中杂念太多,在营地内四处走动,始终无法感应到江澄的位置,反而因为这异常的行为引起了他人的怀疑。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站住!不是让你去东面巡逻吗?为何到此处来?” 魏无羡身体猛地一颤,不敢回头,生怕自己的恐惧被人察觉。 那人见他背对自己纹丝不动,心中疑虑更甚,怒声喝道:“转过来!” 魏无羡见此情形,深知若不采取行动,必定会引起他的质疑。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蹲下身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颤抖着声音说道:“我肚子疼,想回营帐歇息,却头晕目眩,找不到回去的路。” 那人眉头紧皱,走到他身边蹲下,见他额头冷汗直冒,信以为真,说道:“为何不早说?我带你回去,自己先施法治疗一下,若实在不行,我为你找个军医来。” 魏无羡微微抬头,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看清了扶他的人的面容。 在他们来到边关之前,抱山散人就已带着徒弟将敌营中人的模样摸透,并一一描绘下来。 为了确保不被发现他们是假冒的,这里所有妖族以及鬼怪的模样他们来之前便已铭记于心。 当魏无羡看清这人面容时,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 这人并非犬妖,而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世上最后的黑狐妖。 早有耳闻黑狐妖是岐山温氏的转世,魏无羡对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将这只黑狐妖斩杀。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从这黑狐妖口中得知江澄的位置。 第206章 原来是当时那只吓到他的“狗” 魏无羡被送回营帐后,便全身蜷缩于榻上,面色苍白,似是腹痛至极。 黑狐妖见他如此模样,料想他已无法自行施法疗愈,便匆忙为他请来军医诊治。 本欲在营帐等待军医诊断结果的黑狐妖,却被人喊出营帐,如此营帐内便仅剩魏无羡与军医二人。 军医为魏无羡把了许久的脉,始终诊断不出他有何不适,不禁皱眉问道:“你身体并无异样,究竟是何处不适?” 魏无羡面露尴尬之色,笑道:“只是肚子疼,想是吃坏了肚子,无甚大碍。” 军医又问:“可有腹泻呕吐之症?” 魏无羡木然点头,他自己也不知该不该有这些症状,毕竟他本就是装病。 军医道:“我让厨子为你煮些生姜紫苏叶汤,或可缓解。” 见军医要走,魏无羡赶忙唤住他,军医看向榻上突然精神奕奕的人,心中不禁生疑,这人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魏无羡见状,急忙躺回榻上,又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军医心中已然明了,叹息道:“你若觉得身体疲累,大可向首领直言,首领向来好说话,定不会为难于你。” 来此之前,他们已对敌军情况略知一二,看似主导地位的是鬼怪君王,实则一切皆由黑狐妖统领。 而黑狐妖一族如今仅剩他一人,犬妖一族虽人数众多,却心甘情愿臣服于黑狐妖,故认他为首领。 他自称自己无名,仅以温为姓,军营中人也只称他为首领,无人问过他的名字与身。 于他而言,这似乎是禁忌。 毕竟,他并非在妖界长大,而是生于人界,长于人界。 他本应回归妖界不夜天城,认祖归宗,追随其父,成为温若寒的麾下,为其效力。 然而,温若寒极为看重血脉,对于血脉不纯者,他向来不屑一顾,甚至会当场处决。 温情这一脉当时尚有利用价值,且对他毫无威胁,这才饶了他们一命。 而这位首领恰好也非纯正的黑狐妖血脉,他是黑狐妖与鼠妖的后代,这一切皆因他爹娘的一见钟情。 前朝皇帝后宫佳丽众多,理应纳入后宫者皆为人族,且皆是达官显贵家的女子。 但其中一位嫔妃因年少时已有心仪之人,得知要入宫为妃,当夜便逃走了。 而那只鼠妖曾受恩于她,便化作她的模样,代她入宫,也保她家人平安。 人与妖无法生育后代,无论先皇如何宠幸她,她的肚子都毫无动静,渐渐地,她便如后宫其他嫔妃一般,被遗忘在角落。 其他嫔妃皆为人族,大多也都无法怀孕生子,这其中也有先皇的责任,实在是他不行。 鼠妖被冷落之后,倒也落得清静,却在偶然间,于僻静处遇见了一只黑狐妖。 黑狐妖是奉命前来办事的,正准备回去复命,不料对鼠妖一见钟情。 他们在后宫相依相伴,日子一久,便顺理成章。 因鼠妖在皇宫隐藏了妖气,黑狐妖并不知她也是妖,只当人妖殊途,一夜风流,丢下一句抱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谁曾想,他们仅荒唐了一夜,便有了身孕。 所幸先皇对后宫不闻不问,她便在自己的寝宫生下了与黑狐妖的孩子,也就是如今令犬妖一族臣服的首领。 她很庆幸,他们的孩子虽有她一半血脉,但出生时便是黑狐模样。只要不细究,无人知晓他拥有鼠妖血脉。 鼠妖本欲将其送至妖界,可她于宫中举步维艰,又恰逢察觉宫内有重要人物入宫,遂不敢贸然行事。 小首领生性好动,于鼠妖寝宫难以安守本分,趁鼠妖不备,私自溜出。 也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刚跑出去不久,便为一侍女所擒,且被带回其所居寝殿。 在那,他遇到一怕极了他的人,方一见到他,便直接窜至屋顶之上,实堪可笑。 其心生玩性,想再吓他,便学起了犬吠,然而所发之声仍为狐鸣。 怪他尚未修炼有成,不得开口言语,故学不得犬吠之声。 不过,那段记忆已经变得模糊,首领的记忆也并不清晰,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将他捡走的那个人。 此后,皇宫之变,妖族入侵。 他本由名为绵绵的侍女养育,但她似乎是怕他跟随他们会有危险,便趁诸事未发之际,纵其自由。 他回到母亲身边,本以为可待其父将其接走,不料等来的,只有冰天雪地而已。 鼠妖为其子,竭尽妖力将他护在怀中,唯求他能存活。 而鼠妖,则被冻死,与后宫诸人族嫔妃一样,死于自己的寝宫。 他在皇宫沉睡甚久,久至不知黑狐妖已尽歼。 待他醒时,自己身处于一老妇人怀中,且在他们的片言只语中悉知一切。 后,其附身于该老妇人,致其病入膏肓,医药罔效。 本欲强占其身作威作福,孰料被带至姑苏城,为人所觉。 为灭了他,他被人带至妖界。 成长至今,他唯独只去过妖界一次,也只见过不夜天城一眼。 那次前往妖界,就是江澄与蓝曦臣带着去的,若非他们,他或此生都无法踏足妖界,更无机会见其本家。 许是因他久居人界,又曾被人族收养过一段时间,品性与黑狐妖一族略有不同,竟尚存一丝善念。 因此,军营中人皆言他脾性甚好,极易说话,但凡所求不过分,他都会应允。 军医忽而叹息,语气中满是无奈:“若非首领执念过深,或许他不会将那只九瓣血莲妖擒来,更不会与鬼国合作。” 他既已提及,魏无羡便顺势问了一句,“听闻那只莲妖一直被取血制毒,如今状况如何?” 军医并未察觉异样,答道:“好吃好喝伺候着,否则哪来那么多血。” 魏无羡心中稍安,笑道:“那咱这首领倒像是个好人啊。” 军医也陪着笑出声:“是啊,若不做这些事,确实是只好妖,就如温情他们那一脉,可惜啊,实在可惜。” 魏无羡道:“如此好吃好喝供着,就不怕他逃走吗?” 军医毫无隐瞒地解释道:“逃不了,有首领亲自看守,他无处可去,而且还被控制了心神,此刻怕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 魏无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与军医又寒暄了几句,便向军医挥手道别。 首领所住营帐,他知晓方位。 他必须赶在前线大战落幕之前,将江澄救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207章 食肉动物居然不吃肉 外面的天逐渐暗了下来,魏无羡掀起营帐一角,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莲妖兵们依旧在营帐中行走,并未露出破绽。 先前带回的情报他们不知真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此处确实有三处重兵看守的营帐。 趁着无人注意,魏无羡悄悄地走到莲妖兵身边。 他小声道:“江澄在最南面那个营帐,重兵把守是假象,你们先去探探情况,观察一下四周可有陷阱。” 一莲妖兵道:“南面早已巡查完毕,并无我家殿下气息。” 魏无羡道:“想必是被黑狐妖隐匿了,再去探探。” 莲妖兵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 魏无羡环视四周,眉头微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内心对狗的恐惧,迈步朝着重兵把守的三个营帐走去。 江澄在首领的营帐内,而首领的营帐却没有重兵把守,且安排在了最南面,此事着实有些反常。 那三个重兵把守的营帐中,想必定有比江澄更加重要之物。 据了解,除了那只黑狐妖首领和鬼怪君主,无人踏足过这三处营帐,也无人知晓里面到底有何物。 唯一清楚的是,其中一处是鬼怪君主的营帐,且禁止他人进入。 他在营帐外踱步,佯装出一副正在巡查周边情况的样子。 不远处,魏无羡注意到有几个偷懒的犬妖,他们喊走了看守营帐的士兵,一同藏在了营帐之后,不知在捣鼓什么。 魏无羡在心底给自己打气,稳步向前走去,站定在他们身后,道:“哟,哥几个偷懒呢,带我一个呗!” 犬妖们被突然出现的魏无羡吓得失声惊叫,但旋即捂住嘴巴,拉着魏无羡躲了起来。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仔细辨别着周围的声响和气息,确认没有人靠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魏无羡满心狐疑,不是说首领平易近人,若是累了尽可直言,他会让他们歇息的吗? 可看他们这偷懒被抓的反应,似乎与军医所言大相径庭啊! 其中一犬妖拍着胸脯,压低声音责备着魏无羡,“你险些吓死我们了,亏得没被发现。” 魏无羡疑惑道:“首领不是很好说话吗?为何要鬼鬼祟祟的,嗯,吃烧鸡。” 闻言,犬妖们瞬间警觉了起来,在魏无羡身上嗅了又嗅,他们这举动让魏无羡不由得心生恐惧。 他走在这营地之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将他们视作狗修炼成型的犬妖,权当他们是人。 原本见犬妖毫无狗的形态,他也稍微克服了些许内心对他们的恐惧。 然而,此刻这几只犬妖如狗一般在他身边嗅着气味,他实在难以将他们视作人,越看他们越像狗。 就在魏无羡即将崩溃之际,他们停下了动作,疑惑看着他,问道:“确实是同族没错啊,那你怎么会不知道首领最厌恶荤腥呢。” “啊?”这是魏无羡万万没想到的。 黑狐妖也是狐狸,狐狸本就食肉,却不想他会厌恶荤腥,莫非是他体内鼠妖的血脉在作祟。 可老鼠也并非不沾荤腥的,他这情况,倒是有些怪异。 他身边的犬妖轻扯魏无羡的衣袖,示意他蹲下身来,随即将一个大鸡腿递与他,道:“你刚来此地?我记得敌军领土内尚有不少我等同族,你可是刚逃出来的?” 魏无羡颔首应道:“正是,刚逃出来,那可与我说说,这首领究竟是怎么回事?” 犬妖答道:“莫提了,虽是狐狸,却丁点荤腥不沾,待人还颇为和善,我们都觉得他是在寺庙中长大,才养成如此性情。” 魏无羡道:“和尚亦不杀生,你看这战场纷乱,还有那只莲妖,他绝不可能是在寺庙中长大的。” “对哦!”犬妖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显然未曾想到这一点。 目前这状况,魏无羡绝无可能从他们口中得知被看守的营帐的消息,必须与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才行。 思忖良久,他咬了咬牙,手伸至身后,再拿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两坛酒。 这两坛酒乃是之前去姑苏城时所取,他一直未曾饮用。 本打算待战事结束,再与蓝忘机共饮,如今看来,只能舍弃了。 他道:“光吃烧鸡有何趣味,来小酌两口。” 犬妖见有酒,喜不自禁,险些欢呼出声。 自入这军营,他们不仅无肉可食,亦无酒可饮,终日清汤寡水,口中索然无味。 这烧鸡还是他们趁着轮岗时偷溜出去,在山中捕来自行烤制的。 起初,他们对魏无羡尚有几分警惕,但这酒一拿出来,尤其见此酒为姑苏城赫赫有名的天子笑,便对魏无羡再无戒备。 他们直接将魏无羡视作兄弟,即便他们素不相识,甚至连名字也叫不出。 犬妖们酒量不佳,没喝几口便已有醉意。 趁此机会,魏无羡试探问道:“诸位可知那三个重兵把守的营帐里有何隐秘?” 犬妖举着酒杯,毫无隐瞒,如实相告:“也没什么,把守最少的那个是鬼国君王的营帐,另外两个皆是制毒之所,一个用于稀释血莲妖毒血,一个研制毒药,不过你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我也是偶然窥见。” 魏无羡眉头微皱,低声自语道:“如此说来,整个制毒过程,唯有黑狐妖知晓,难道他就不惧自身中毒吗?” 他的低语被身旁靠过来的犬妖听在耳中,见状他刚要解释,却见这犬妖满面愁容。 犬妖靠在魏无羡身上,缓缓答道:“并非如此,帐内有人,只是未曾出来罢了,首领负责监督他们,若有人中毒身亡,便会换一批新的进去,我姐姐也在其中,至今生死不明。” 经过多番询问,魏无羡大致了解了此处的情况,为确保他们不会妨碍自己,他索性将这几只犬妖全部打晕。 本欲直接打死,但若将他们打死,他们就会变回原形,他实在害怕,所以选择打晕。 魏无羡轻叹一声,只道这酒真是个好东西,让他问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不过,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这一切了解得都太过容易了。 第208章 不愧是他们的转世,恶毒的很 近期我军派来探查敌情的人不少,却皆有去无回。 此外,昨日黑狐妖刚派了四个鬼怪前去毒杀我军之人。 照此情形,他们理应明白,近期必有敌军源源不断前来刺探情报。 可此营地的妖族却似乎毫无防备,面对魏无羡如此拙劣的伪装,竟然也毫无察觉。 若真愚钝也就罢了,但若这是陷阱,那他们岂不是已深陷其中。 夜色渐深,魏无羡确定首领暂时不会出现,便偷偷变成了他的模样。 三处营帐,一处是鬼国君王的住处,两处是制毒之所。 按那几只犬妖所言,防守最薄弱的是鬼国君王的营帐。 魏无羡此番只想查探制毒之所,便直接越过鬼国君王的营帐,朝另两处而去。 帐外的士兵见“首领”前来,恭敬地让开了一条路。 魏无羡昂首阔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帐内众人见他来,纷纷跪地,恭敬而又害怕地喊了一声首领。 见此情形,魏无羡眉头紧皱,并未急着让他们起身。 他原以为敌军营地只有犬妖和鬼怪,不料还有其他妖族,甚至有人族在此。 他们个个面容憔悴,手脚皆被粗重的铁链锁住,想来皆是被潜伏在国内的犬妖所抓。 魏无羡正愤恨时,其中一人突然倒地不起,周围的人与妖并无太大反应,似乎已习以为常。 魏无羡上前一步,只见众人浑身颤抖,急忙喊道:“对不起首领,我们这就把他处理掉。” 随即,几人将倒下之人抬进了营帐最里面,那里竟有个后门,直通军营后方的密林。 他跟过去看了一眼,仅仅一眼,便大为震惊。 想当年在乱葬岗,他与尸体共处,理应习以为常,可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是不免心惊。 魏无羡转过身回到营帐内,看着仍跪在地上不敢看他的人,不由叹息。 所谓的和善,果然都是假象,这黑狐妖不愧是岐山温氏的转世,可恶至极。 此处营帐是用于稀释毒血的,虽然有所防备,但终究无法防范太多。 妖族和鬼怪还好,一点毒素毒不死他们,顶多难受一段时间。只是这些人族,一旦进入,就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 营帐外有重兵把守,魏无羡即使想救他们出去,也无能为力。 他离开营帐,去了旁边的营帐,同样有重兵把守。 这里是制毒的地方,和旁边的营帐一样,也有其他妖族和人族。 但不同的是,这里的妖族和人族不参与制毒,被抓来这里,都是用来试毒的。 人族很容易被毒死,而妖族可以坚持一炷香到两三个时辰不等。 为了确保一次能把所有阻碍他们的人与妖全部当场毒死,他们一直在调整剂量。 魏无羡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实在不忍再看这残忍的画面,转身离开了营帐。 他躲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换回伪装,再出来时,他的眼神仿佛淬了毒,阴冷无比。 不知不觉间,他心中的恨意逐渐掩盖了对犬妖的恐惧,快步走向营地南面,欲与莲妖兵汇合。 然而,他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陷阱,他们故意放松警惕,让他们进入营地,任由他们在营地周围游走。 这样做只是为了把他们全部引到首领的营帐,一举消灭。 魏无羡抵达之时,莲妖兵已全被捕获,犬妖正在审讯他们,可还有其他同伙尚未抓到。 莲妖兵沉默不语,转头看向他处,他们余光已经瞥见远处的魏无羡,但他们绝不会暴露他。 正当魏无羡思考如何解救他们时,人群忽然散开,让出一条道路来。 只见首领带着一人走到了莲妖兵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不说也无妨,既然你们想救他,那我就给你们个机会,让他亲手送你们上路。” 言罢,他身旁那人举起手中利剑,没有丝毫迟疑,将眼前这些莲妖兵尽数斩杀。 魏无羡看着眼前这抹熟悉的紫色身影,心中一沉,竟是江澄。 他心中满是惊疑,江澄竟然会听从黑狐妖的命令,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蓦地,江澄转过身来,直直地望向魏无羡的方向,仿佛有所觉察。 他眉头紧皱,眼神空洞无物,似乎在竭力抵抗着什么,却徒劳无功,而他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滑落了一行清泪。 魏无羡心头一震,暗觉他似是察觉到自己所在,忙向旁侧移了两步,将身形藏匿起来。 移步间,他瞥见江澄握剑的手,竟在微微发颤。 忽然,魏无羡想起此前军医所言,江澄心神被控,无法逃脱,如今观之,果不其然。 江澄这般坚韧的意志力,也无法打抵御黑狐妖的操控。 实在不知这黑狐妖究竟对他施了何种幻术,令他至今都无法摆脱。 首领见江澄凝视着一片空地,心中顿时警觉起来,夺过他手中的剑,径直走向他所看之处。 然而四处查看之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却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看向江澄,皱眉问道:“刚才那里有什么?” 江澄沉默良久,薄唇轻启,木然答道:“没有。” 首领凝视他许久,见他神智确实尚未恢复,这才稍感安心,将他的剑丢还给他,道:“走,你该放血了。” 江澄呆滞应道:“是。” 见他们离去,魏无羡最后望了一眼地上枯萎的莲花,立马跟了上去。 若江澄死了,恐怕也会如那些莲花一般,不过应当会大一些,妖艳一些。 他们来到制毒的营帐,江澄伸出自己的手,用剑在手臂上划了许多道口子。 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落入盆中的血液微微泛着红光,整个营帐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莲花清香。 他们接了一盆又一盆血,却始终没有停止的意思。 过了许久,江澄的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举着放血的手臂也在不停颤抖,显然已到极限。 只见他面色苍白异常,身子摇摇欲坠。 就在江澄即将支撑不住之际,首领终于叫停了他,随即便对着帐内众人吩咐起相关事宜。 江澄放下自己的手臂,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首领身侧待命。 第209章 他们是一点没有身在敌营的自觉 首领虽让江澄停止放血,却并未给他止血。 血液顺着下垂的手臂一路下滑,于指尖处滴落在地,渗入土里,消失不见。 许久,首领终于将所有事交代完毕,见江澄的手臂仍在淌血,指着一旁待命的人为他包扎。 而他所指的,正巧是魏无羡。 魏无羡走到江澄身旁,握住他的手臂,将手掌覆盖在他的伤口上,略一施法,伤口便开始逐渐愈合。 然而,他无法恢复他失去的血液,只能依靠他自己慢慢补充回来。 首领交代完事情后,便离开了制毒的营帐,随后一行人跟着他来到鬼国君王的营帐外。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指着魏无羡道:“你,带莲妖回我营帐。” 魏无羡不敢抬头,生怕他看出破绽,还改变了嗓音,应答道:“是,首领。” 他拉着江澄往回走,而身后的首领走进了营帐,其他人则留在帐外等候。 魏无羡本想趁此机会带江澄离开,可江澄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带着他径直朝首领营帐走去。 一路上,魏无羡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拉江澄,然而他却纹丝不动,甚至直接带着他一起进了首领的营帐。 见四下无人,魏无羡索性不再伪装,双手叉腰,不满地说道:“好你个江澄,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我拼命拉都拉不动。” 江澄没有理他,只是呆呆地走进营帐里,然后当着魏无羡的面,打算将固定在地上的锁链铐在自己身上。 魏无羡立刻上前阻止他的动作,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没有扯动,反而自己被带了一个踉跄。 他顿时感到无比无语,被控制了心神的江澄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连拉都拉不动。 好歹他也是一代妖王,力气居然不如自己的子民,这像话吗? 看着眼前呆滞的江澄,魏无羡怒不可遏,吼道:“江澄!你醒醒!” 或许是声音太大,江澄确实有了一些反应,他看向魏无羡,眼中却充满了陌生。 魏无羡看了看自己,此刻的自己还是伪装的模样,想必江澄是认不出他的。 他抬起手,指尖摩擦出一声脆响。 只见他长发披肩,红色发带随意系在发间,一身黑袍,还有支系着红穗的黑木横笛插在腰间。 魏无羡撩起一缕长发,懒散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此刻身在敌营,“师弟,现在可认出我了?” 江澄盯着他看了许久,眨眼间,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恢复了清明。 他呼吸逐渐变得急促,颤抖着双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努力了许久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魏无羡蹲下身来,好奇问道:“你想说什么?” “快……快走!”江澄一声低吼,随即拔出三毒剑,直刺魏无羡而去。 魏无羡立刻后退数步,皱眉望向江澄,“江澄,你怎么回事?这算是恢复神智了还是没恢复啊!” 江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持剑的手,腿却不受控制地走向魏无羡,“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快走,这里就是个陷阱,就是为了引你们来!你们别管我了,让我死就好!快走啊!” 魏无羡在营帐内四处躲避着江澄的攻击,无论江澄是否受控,都是伤不到魏无羡分毫的。 他虽未反击,但嘴上却不饶人:“走?我好不容易来的,为何要走,要走也是一起走,不然我来做什么?看你死了没?” “魏无羡!我跟你说认真的!”江澄被他的话气得,脚步略有停顿。 魏无羡绕到他身后,贱兮兮道:“我也说认真的。” 江澄握紧手中三毒,转身用力一挥,却只见魏无羡巧妙蹲下身来,躲过了这一剑。 他拍着胸脯,说道:“哎呀,好险好险,师弟剑法精妙,险些削去我头发。不过多年过去,你的剑法似乎毫无长进啊。莫非是我死后你学会偷懒了?这般下去,怕是一辈子都要被我压过一头了,哦不,两辈子。”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贴于江澄额头。 此乃前世所绘定身符,刚画出来,未曾试过,今生能否生效,尚未可知。 “魏!无!羡!”江澄伸手揭下符纸,面带怒色,举起手中剑,猛力刺出。 这一刻,竟分不清他这是仍不受控制的攻击魏无羡,还是他的本意。 魏无羡闪身至别处,神色自若,叹息道:“唉,这定身符在此世竟然无用,如此我该如何将你扛走?” 江澄边攻击边喊:“你就不能自己走吗?为何非要带我走?我如今只是累赘,带着我,你根本无法逃脱。” 魏无羡在他身侧穿梭,轻笑一声,“累赘?怎么,转个世你还胖了?还是说,是被某人养胖了?不应如此啊,你被放了那么多血,又听闻此地之人不食荤腥,你理应消瘦才是,带着你,怎会无法逃脱。” 江澄心中愤恨不已,可他的身体时而能自控,时而又失控,根本无法顺遂本意,去打断魏无羡的腿。 就在他还想继续攻击魏无羡时,突然停下脚步,身体直直地向前扑倒在地,手里的剑也丢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魏无羡捡起被他抛出的三毒,稍微往后退了一些,握着剑身,用剑柄轻轻戳了戳江澄。 见他毫无反应,魏无羡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江澄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别戳了,我动不了。” 闻声,魏无羡弃了手中剑,稳步走到他身侧,将他扶起。 观其模样,应是失血过多所致。 他自怀中取出两样物事,其一乃是临行前江枫眠交予他的瓷瓶,他倒出一粒丹药,粗鲁送进他口中。 魏无羡见他一直将丹药含在嘴里不下咽,戏谑道:“还不咽?莫不是要我渡口水给你顺顺?” 江澄当即咽下丹药,嫌弃道:“别恶心我!这话还是说与你的蓝二听去。” 魏无羡不言语,手上动作不停,江澄心中一沉,“你这是作甚?!” “绑你,免得你又动手打人。若打伤了,你来赔还是让你家泽芜君赔?”魏无羡为确保绑紧不会松,还手拉着绳子,脚蹬着江澄,又用力收了收。 “你用何物绑我!”江澄怒目而视。 魏无羡看了眼绑江澄的“绳子”,扭过头笑出了声。 这根“绳子”是他特意找蓝曦臣借的,目的就是将江澄绑回去。 此时的蓝曦臣,想必和蓝忘机一样,额头上空无一物。 第210章 总要弥补当年的亏欠才算了结 亏得魏无羡与江澄进营帐时,外面巡视的犬妖和鬼怪皆已撤离。 如若不然,仅他们两个刚才的吵闹声和打斗声,必然会将人引来,到那时他们便真的无处可逃了。 魏无羡刚准备扛起江澄逃离此地,却突感心头一阵刺痛。 他捂住胸口蹲了下来,呼吸变得沉重,心口传来的剧痛使他无法站立,甚至连声音都难以发出。 突然,他只觉喉间一阵翻涌,随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江澄见状,神色一紧,急切问道:“魏无羡,你怎么了!” 魏无羡并未答话,只是紧闭双眼,蹲在那沉默了许久。 他紧抿着嘴,试图咽下喉间的鲜血,可终究是徒劳,鲜血仍不断从他嘴角溢出。 因他黑袍加身,鲜红的血液滴在衣服上微不可见。 江澄双手被缚于身后难以动弹,只得在一旁干着急,“魏无羡,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魏无羡调息良久,方觉稍好,正欲答话,却被帐外进来之人打断。 “嗯?这不是……妖王殿下么?缘何吐血?可是身体有恙?”首领看着嘴角带血的魏无羡,以及一旁被绑着的江澄,不禁冷笑。 魏无羡能感应到帐外并无他人,首领乃是孤身前来,不知其是另有图谋,还是自觉他们对其毫无威胁。 他紧捂着心口,强忍着疼痛,艰难地起身站在江澄身前,咽下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沉声道:“不劳费心,我并无大碍,血是假的的,用来骗你这种蠢货,简直一骗一个准。” 首领禁不起半点挑衅,魏无羡方一开口,他便已动怒。 只见他手中瞬间幻化出一把环绕着黑气的长剑,直直地朝魏无羡刺去。 魏无羡拉着江澄灵活地避开他的攻击,顺势冲出了营帐。 营帐内空间有限,他独自逃跑毫无问题,但带着江澄,终究有些不便。 他不仅答应了江厌离,更是答应了蓝曦臣,一定要将江澄平安无事地带回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人都被他绑起来了,不带上一起跑,这条抹额他可就白借了。 首领穷追不舍,魏无羡带着江澄逃跑的途中,也引来不少犬妖和鬼怪。 带着一个无法行动的人逃跑,终究有些力不从心,他们刚跑出营地不远,便被团团围住。 四周没有丝毫缝隙,天上也有鬼怪飘荡,实在无路可逃。 就在这时,魏无羡肩上扛着的江澄也有了异动。 还好他绑得够紧,这抹额的质量也相当不错,无论江澄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 见此情形,首领显然有些慌乱,他本想控制江澄来对付魏无羡,可江澄无法动弹,就等于他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突然,首领想起了一件事,嘴角不由得上扬,当即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表情变得跟变脸一样,魏无羡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首领面带微笑,命令将魏无羡和江澄包围的犬妖一族:“犬妖听令,全部给我变回原形。” 犬妖们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照做,纷纷变回原形。 一只又一只,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狗出现在魏无羡眼前。 魏无羡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失,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狗。 本能地想逃跑,可他的腿此刻却不听使唤,除了不停地颤抖,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他紧闭双眼,试图以此来压制内心的恐惧,可那群狗见状却叫出声来。 此起彼伏的犬吠让魏无羡的身体不停的颤抖,他将肩头扛着的江澄无情的丢在了地上,蹲下身来,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嘴里喃喃念叨着:不要过来。 因为极度恐惧,他甚至连半点妖力都无法施展。 首领见他如此狼狈,不禁嗤笑出声,“我还以为妖王有多大能耐,没想到竟会被狗吓得失了全部妖力,真是可笑之极!” 或许是首领过于激动,对江澄的控制略有放松。 江澄的神智逐渐恢复,看到眼前蹲在地上,捂着耳朵,浑身颤抖的魏无羡,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松开身上的抹额,是因为潜意识里不想因自己失控而伤害魏无羡,可如今这般模样,他不能不出面了。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江澄施法解开了身上的束缚。 只见他站起身来,稳稳地立在魏无羡身前,手持三毒,厉声道:“我看谁敢动他!” 魏无羡闻声缓缓抬头,眼前之人仿佛高大了许多,可周围的犬吠声,又让他迅速低下头。 首领见状,当即想再次控制江澄的心神,然而无论怎样施法,都无法撼动江澄丝毫。 前世他未曾坚定地站在魏无羡身旁,致使他孤身一人,江澄至死都心怀愧疚,却从未表露。 而如今,也是时候该弥补当年的亏欠了。 曾经约定过,如果再见到狗,就由他来帮魏无羡驱逐。 虽然后来的魏无羡有了蓝忘机,不再需要他,但现在蓝忘机不在,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江澄一人了。 江澄实力不俗,仅比魏无羡稍逊一筹罢了。 先前他心有杂念,方被黑狐妖幻术所控,致其真实实力无法发挥。 如今他心无旁骛,唯有保护魏无羡这一念头。 若黑狐妖欲再次控制江澄,唯有先击溃其心理防线,使他心生杂念。 然而,一切皆是徒劳。 那一刻,江澄杀红了眼,无一犬妖能近魏无羡半步。 由于前线战局焦灼,犬妖与鬼怪渐处下风,为避免被歼灭,他们派出大量兵力,只为守住战线。 然如此做法,结局便是,敌寡我众却不敌对方一人,欲寻更多援手,却无人可增援。 江澄孤身一人杀光了周遭犬妖,以自身之血消灭了那些不死不灭的鬼怪,最终场内仅剩一只黑狐妖跪在他们面前。 为免魏无羡睁眼时被满地横陈的死狗吓到,江澄还贴心地使那些死狗化为灰烬,消失无踪。 江澄踹了一脚仍蹲在那的魏无羡,道:“起来,别丢人现眼了,堂堂妖王,怕成这样,日后如何服众?” 魏无羡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见无一狗在场,这才放心,却仍无法起身。 他本就因心口剧痛难以行动,如今又因对狗的恐惧,故此刻根本无法起身。 第211章 远在千里也要与他分摊伤痛 魏无羡心口剧痛无比,自知难以起身,便直接坐在了地上。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首领,此刻正跪地求饶,卑微至极。 黑狐妖的妖力本就比普通妖族弱很多,只是倚仗着天下人的恶念才存活至今。 如今他孤立无援,面对眼前的妖王和毒莲花,负隅顽抗只是徒劳。 他懂得能屈能伸,只希望能唤起他们的一丝善念,饶自己一命。 见此情形,魏无羡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即使他磕得头破血流,他也绝不会有半点心软。 岐山温氏,本就是个不该存在的家族,如果没有他们,前世今生都不会有这么多灾难。 许久,魏无羡终于看腻了他的求饶。抬手间,随便已然悬于半空之中。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直接刺穿了这世上最后一只黑狐妖的心脏。 黑狐已除,江澄也被救了出来,是时候回营与众人会合了。 待心口的疼痛稍有缓解,魏无羡便伸出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道:“好师弟,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 江澄叹了口气,伸手去拉他,嘴上却很是嫌弃:“收一收你这副做派,蓝忘机看见了,又要吃醋。” 以往江澄这样提到蓝忘机,魏无羡肯定会和他争论几句,可这次,他却面色凝重。 江澄也察觉到了异常,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刚才还能借着月光看清路,这时却突然伸手不见五指了。 周围的气温也瞬间骤降,阴风阵阵。 两人背靠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可周围却寂静无声,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突然,魏无羡感到背后一空,转身摸索却无所获。 “江澄!”他焦急地呼喊着江澄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全然不顾心脏传来的阵阵刺痛。 实在痛极了,他才捂着胸口,眉头紧皱,“蓝湛,你可千万别出事。” 临行前,魏无羡曾在蓝忘机身上注入了些许妖力,用于保护他,也能让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感应到他的状况。 方才在营帐中,心口传来的剧痛和吐出的鲜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蓝忘机。 前线战事激烈,蓝忘机他们人数本就不占优势,在敌众我寡的战场上,想要保全自己并非易事。 在营救江澄的前一夜,他的梦中不断浮现出一些早已被他遗忘,也不愿想起的记忆。 从射日之征到血洗不夜天城,蓝忘机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眼前,说着要将他带回云深不知处的话。 可那时的他,从未想听他把话说完,更不愿跟他回去,只当他是想废了自己。 唯一让他记忆模糊的,是他祭出阴虎符以一敌众后,无意识地回到了乱葬岗。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衣人,但他的白衣也沾满了血污,想必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白衣人对他说了很多话,但他一句也没听清,而他自始至终对白衣人重复的,只有一个“滚”字。 直到他死去,他都不知道那白衣人是谁,也不曾想过,现在的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不过,当他想起这些日子蓝忘机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时,他便明白了一切。 那时的他众叛亲离,人人对他喊打喊杀,唯有蓝忘机总是出现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劝他回头。 世间常着一身白衣外出,且总是一副端庄雅正做派的,大抵只有姑苏蓝氏弟子了。 而姑苏蓝氏最恨他这种歪门邪道,无人愿靠近他,皆将他视作邪神,唯独有一人例外。 如此想来,那段模糊记忆中的白衣人,只可能是蓝忘机。 一想到蓝忘机因他弄得自己一身伤,他心中便觉得难受、愧疚。 如今这场战事,皆因他们妖族而起,魏无羡虽没有现今的记忆,但他身为妖王,必须要负起责任。 只是他保不了太多的人,便只能将自己心中挂念之人护起来,故而在蓝忘机身上施了法,只求保他不会受伤。 可这么做的后果便是,蓝忘机在战场所受的伤,会有五成被魏无羡分担,且伤口只会出现在魏无羡身上。 他是妖族,任何伤口皆可瞬间愈合,而人族不同,调理不当定会留下疤痕。 蓝忘机如此俊美的一个人,若是满身伤疤的展露在魏无羡眼前,他怕是会心疼死。 单是如此,不至于让魏无羡心口剧痛,也不至于当场吐血,主要还是因为在制毒的营帐内吸入了毒素。 吸入的剂量虽不致死,但也能让他难受很久了,吐血只是小事。 只要不过多的使用妖力,毒素会慢慢消散,毕竟是九尾狐,想毒死他,估计得把江澄身上的血抽干全灌他嘴里。 魏无羡迷失在了黑暗之中,他不敢乱动,生怕会走到一处无底深渊。 “魏婴。”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远处有一丝光亮,离魏无羡越来越近。 魏无羡定睛观瞧,竟然是蓝忘机,但又与此世的蓝忘机略有不同,他身着的是前世年少时的蓝氏校服。 只见他步履稳健地朝着魏无羡走来,嘴角噙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对魏无羡伸出手去。 魏无羡不由自主地牵住了蓝忘机的手,从黑暗迈入了光明。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他略感不适,他用手臂遮住眼睛,良久才缓缓放下手臂。 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山明水秀,正是他熟悉的云深不知处的山脚下。 蓝忘机牢牢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沉声道:“魏婴,随我回去。” 魏无羡还未来得及应答,便已被拖上了云深不知处,毫无反抗之力,根本不容他拒绝。 在云深不知处待了数日,蓝忘机对他事事顺从,使他渐渐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却了来此之前所做之事。 但与此同时,蓝忘机也在想方设法的清除他体内所带的怨气,妄图废去他的一身修为。 对此魏无羡十分抗拒,一度想离开云深不知处,可蓝忘机却用力将他揽进怀中。 “蓝忘机!你放开我!”魏无羡怒极,奋力挣脱他。 蓝忘机紧紧的搂着他,语调中竟带上了一丝哀求,“魏婴,求你,别走。” 闻此,魏无羡心头一软,几欲妥协,却闻身后江澄高呼:“魏无羡!那不是蓝忘机!” 魏魏无羡悚然一惊,即刻推开蓝忘机,转身寻觅江澄,却不见其踪。 他又回头端详眼前蓝忘机,无论模样、气息、习惯,皆与他心中之人一模一样。 可听到江澄的声音后,心下总觉眼前人有哪里不对。 第212章 他们仨像老父亲带俩娃 事事顺从魏无羡确实是蓝忘机会做的事,但他从不强逼魏无羡。 可来云深不知处时,蓝忘机甚至未曾打算询问魏无羡的意见,便直接将他带了上去。 在此处的日子过的极快,却也着实安宁,与他预想的,想与蓝忘机共度的时光别无二致。 不过,这些天虽然愉悦,但他似乎从未踏出静室,宛如被禁锢了一般。 而且,此刻细想,蓝忘机似乎也与记忆中的有些不同。 曾经,但凡他不愿做的事,蓝忘机几乎不曾强加于他,除非事态严重到已非他所能左右的程度。 可如今,不管是不想废除修为,还是离开云深不知处,蓝忘机皆回绝了他,甚至以一种恳求的姿态将他留下。 至于其他忤逆他意愿的事,更是严词拒绝。 而这些,绝非蓝忘机所为。 这般思索,眼前之人确实无半分蓝忘机的模样。 须臾之间,眼前的画面仿若破碎的镜子一般,分崩离析,魏无羡亦重归那片漆黑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魏无羡轻叹一声,道:“果真是美色误事,竟然中了美人计。” 他抚了抚胸口,心口不知何时已减轻大半疼痛。 见此情形,他略作尝试,调动了一丝妖力,确定不会加重心口的疼痛后,这才施展法术,打破了这片黑暗。 走出黑暗,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幽静的森林之中。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环顾四周,刚走了两步,脚下却突然被“树根”绊了一下。 回头看去,是被一条抹额紧紧绑起来的江澄。 魏无羡走上前轻推他,见他毫无反应,昏迷不醒,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这才发现他面色苍白如纸。 急忙为他号了脉,竟然没想到他因失血过多,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即刻拿出江枫眠给的丹药,将其捻碎成粉,撬开江澄的嘴巴,强行把粉末灌进他的口中。 看到他的脸色逐渐好转,顾不得其他,背起他就往太阳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军营地在东边,此刻太阳刚刚升起,朝着太阳的方向,一定可以找到营地的位置。 他驮着江澄在林子里飞奔,须臾便冲了出来。 林子外空空如也,难以辨别此地究竟位于何处。 魏无羡继续向着东方疾驰,奔驰了一个时辰也未见丝毫人迹,甚至连一棵树都未瞧见。 回首望去,他们刚才置身的那片林子也已无影无踪,四周空旷无垠,仿若无边无际。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体内妖力在逐渐消散。 对此,魏无羡也只是轻叹一声,继续背着江澄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现前方似乎有三道人影。 他心中一喜,立刻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对着前方的人招手喊道:“前方的仁兄,请留步!” 许是此地太过空旷,魏无羡离他就四十丈左右的距离,对方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直到他跑到他们身后时,他们才察觉到有人在呼喊。 魏无羡累得气喘吁吁,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方在看到他的面容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转瞬即逝,随即便取下自己带着的水葫芦递给他,让他喝口水,缓解一下气息。 魏无羡大口灌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这才看清眼前三人的模样。 他们一大两小,宛如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出游。 大的身着一袭黑色道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身背长剑,臂挽拂尘,衣袂飘飘,站姿端正,透着几分清傲孤高之气。 小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年纪与蓝思追相仿。 男孩有些胆怯,躲在大人身后,只探出个脑袋看着魏无羡。 女孩的性格活泼机灵、伶俐可爱,兴许是年纪尚小,又得父亲宠爱,脸蛋圆圆的。 只是,与常人不同的是,她有一双白瞳,手持竹棍,应当是个小瞎子。 魏无羡背着江澄不便行礼,只是点头示意,道:“多谢兄台的水,在下魏婴,字无羡。” “在下宋岚,字子琛,师承道门,现出观行道途中。”男子回了一礼,不难看出,他心中十分欣喜。 随即他又看向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孩子,介绍道:“他们是欧阳子真和阿箐,阿箐是我收养的孤女,虽天生白瞳,但能视物。子真是我上月收的徒弟,有些怕生。” 魏无羡看着阿箐,有些疑惑,能视物为何还要拿着那根竹棍,看着很像个眼盲之人。 不等宋子琛为她解释,阿箐便直言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见了我就觉得我瞎,那我干脆装瞎好了。” 魏无羡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你这性格我喜欢。” 阿箐傲娇地扭过头去,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平常总是被人嘲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多亏了宋子琛,嘲笑她的人才少了些。 但说喜欢她的,魏无羡是第二个,第一个是宋子琛身侧的另一个孩子,欧阳子真。 “魏公子,他这是……”宋子琛凝视着魏无羡背上的江澄,面露疑色,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想问。 魏无羡颠了颠背上的人,答道:“这是我师弟江澄,他受了伤,我正打算送他回去。” 宋子琛颔首示意,又问:“不知魏公子叫住我所为何事?” 闻此,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正事。 正当他欲开口询问时,却突然语塞,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国家叫什么名字,这该从何问起? 沉思片刻后,他道:“宋道长,我想向你打听个地方,有一处人妖共存之地,不知道长是否知晓?” 宋子琛微微一笑,道:“无巧不成书,我们正欲前往此处,就在前方了,只是路途遥远,若徒步前往,恐怕还需半月之久。” 魏无羡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竟如此之远?” 他本只是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虽然在幻境中的确度过了不少时日,但他始终未曾移动过,怎么会跑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莫非是在他身陷幻境之时,江澄将他带走了? 可江澄也并非路痴,怎么会跑去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害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返回了。 一行五人一同踏上归家之路,为免魏无羡太累,宋子琛和他交换着背江澄。 第213章 这个家是又回不去了 一路上,四人有说有笑,魏无羡与两个孩子聊的最开心。 然而,数日的赶路,江澄依旧昏迷不醒,众人不免忧心忡忡。 为其号脉,也只能查出他失血过多。 所幸有江枫眠的丹药,失血一事并无大碍,能逐渐恢复。 而魏无羡的心口仍有些许刺痛,但已不像之前那般强烈难忍,想必蓝忘机已安全撤离战场。 如此,他稍感安心。 多日相处,魏无羡深知宋子琛品性端正,但仍不敢与其深交,故并未将自己的事过多透露。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他身为妖族之事,无法隐瞒,即便此刻不说,待回去后,宋子琛也必然知晓。 与其隐瞒,不如此刻告知,让他有所准备,毕竟他也是妖王级别。 宋子琛道:“魏公子既然身为妖族,为何不直接施展法术传送回去?” 魏无羡无奈地苦笑两声,“我也想,可我的妖力时有时无,难以控制,就怕传送错了地方,去的更远,如此倒不如走回去。” 其实,并非他无法控制妖力,而是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妖力仿佛完全丧失了一般,无法施展。 无可奈何下,他只能背着江澄步行回去。 夜里,魏无羡看着宋子琛熟练地哄孩子睡觉,不禁觉得有些奇特,“宋道长带着孩子云游四方,不嫌麻烦吗?” 宋子琛轻笑一声,看着睡觉都要牵着手的两个孩子,道:“他们很乖,从不吵闹。而且,阿箐是我寻找多时才找回来的。” 魏无羡笑道:“道长这话说的,倒像你们有前世情缘一般。” 宋子琛颔首,道:“情缘算不上,她于我挚友有恩,我自然是要报这份恩情的。” 魏无羡怔愣了良久,从他的话语中推断出一件事。 宋子琛拥有前世记忆。 他朝宋子琛身边挪了挪,想询问些他前世的事,刚要将手搭在他肩上,就被他直接避开了。 宋子琛满是歉意,解释道:“抱歉魏公子,我不喜与旁人触碰。” “怪我怪我,是我冒犯了。”魏无羡挠挠头,坐得远了些,随即问道:“宋道长前世所在的世界是怎样的,我有些好奇。” 宋子琛凝视着魏无羡,沉默许久,未曾开口说话。 前世的他曾见过魏无羡,然而见到的是被莫玄羽献舍回来的魏无羡,并未见过他夷陵老祖时的模样。 初见他时,只觉他身上的气息熟悉异常,得知他的名字才觉惊喜交加。 可观其模样,应当是转世轮回时喝下了孟婆汤,忘却了前世之事。 若非如此,他不可能不识得他,更不可能不识得阿箐和欧阳子真。 魏无羡见他沉默,即刻道:“也罢也罢,不想说也无妨,我只是好奇罢了。” 宋子琛道:“前世你我曾相识,是你救我一命,亦救了我挚友和阿箐一命。” “我?”魏无羡伸手指着自己,满脸疑惑。 这又是他所遗忘掉的哪段记忆? 他眉头微皱,陷入沉思,除了零星几段记忆模糊不清,其他的他都能记起,而模糊的记忆中并无宋子琛此人。 苦思良久,始终想不起自己何时认识的宋子琛,对救他们一命的记忆更是毫无印象。 宋子琛道:“前世之事,你定然是记不得的,我是得高人相助,方才能来到此世。” 实在记不起来,他索性放弃,摆了摆手道:“并非如此,我轮回时并未饮下孟婆汤,只是由于种种缘故,前世之事只记得二十二岁以前的。不过,我那时就已经死了,也不知为何没有轮回,以致如今的记忆也无法恢复。” 宋子琛愣了片刻,迟疑道:“可是,魏公子你……活了几百岁才寿终正寝。” 魏无羡又迷茫了,温宁似乎说过此事,但他已全然忘却。 他的脑海中只有蓝忘机为他所做的一切,关于自己的,却是半句都想不起来。 宋子琛道:“记得与否都无关紧要,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魏无羡还在思考他刚才说的,自己活了几百岁才死的话。 以他现在的记忆,他二十二岁就已经死了,何来的几百岁? 难道是他死后,无意识地做了夺人舍的卑劣之事? 若是真的,就凭当时江澄对他的恨意,应当会第一时间找到他,然后用紫电将他的魂魄抽出来。 不过,夺舍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出来,想必还有其他缘由。 现在想也想不起来,这一切还是顺其自然为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足足用了半月时间,终于抵达了边关地带。 魏无羡与宋子琛一行三人道别后,便直接去了军营寻人。 然而,边关的战士早已换了一批,没有一个人认识魏无羡和江澄。 当魏无羡问起前线战事之时,他们皆以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他,“与鬼国的战事早在半月前就已终结,你莫非是在梦中?” “半月前就结束了,那蓝湛他们如今在何处?”魏无羡皱眉问道。 士兵答道:“诸位殿下早已回京,此刻庆功宴或许都已结束了。” 闻言,魏无羡面露哀怨,小声嘟囔:“庆功宴我竟一口都没吃上,亏大了。” 他轻叹一声,背着江澄准备回去寻蓝忘机和蓝曦臣,好将江澄交还给蓝曦臣。 然而,就在魏无羡转身离开时,他突然身体一轻,直接摔倒在地。 边关的士兵见状,匆忙上前搀扶。 魏无羡的意识突然变得有些模糊,身上也使不出力气来。 就在他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眼前走来一人,他蹲下身,语气急切,“魏兄!你可还好!” 魏无羡抬起头来,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但能确定他认得蓝忘机。 他伸手不知抓住那人什么东西,艰难道:“别告诉蓝湛。” 说罢,他便直接倒下,但手里抓着的东西却死死不放,无论那人如何抢夺都无法夺回。 看着眼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两具尸体的人,他也只是无奈叹息,而此人正是聂怀桑。 他伸手向不远处的兔妖招手,道:“将他们带回妖界。” 兔妖听命将两人抬起,直奔边关地带通往妖界的通道而去。 他正欲一同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方才在一旁看着的士兵,道:“此事切不可外传。” 士兵拱手,齐声道:“是。” 第214章 能上战场,岂有弱者 回到妖界,魏无羡和江澄并未被带往兔妖的部族,而是直接被送往青丘狐山。 狐山他们无法进入,便将人放在山外,由聂怀桑拖进狐山。 所幸他曾偷偷练过武,将他们拖回去并不费力,只是需要跑两趟。 毕竟他没有蓝忘机和蓝曦臣那般惊人的臂力,无法一次性将他们二人一起拖回去。 安顿好两人后,他写了两封信。 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魏无羡和江澄,他叹息一声,道:“魏兄,莫怪我,实在是我不敢再隐瞒他们了,这次我哥真的会打断我的腿。” 说罢,他将两封信分别送了出去,一封给蓝忘机,一封给蓝曦臣。 信中告知他们魏无羡和江澄已找到,无需再四处寻觅。只是目前状况不便相见,还需等待一段时间。 至于等待多久,他没有写明,因为他不知道他们何时会醒来。 此外,信中也没有说明他们身在何处,只是模糊地说他们在家中闭关。 从妖界送出的信会直接出现在收信人眼前,但他们若要回信,就困难了。 若要送信去妖界,需写明信件所送之处、收信人身份信息,然后经过监管局审批,确认无误后,方可送出。 不过,只要信息有丝毫误差,这封信就很难送到本人手中,而且妖族大多没有名字,如此就更难确定收信人是否是自己所想的。 因此,大多数情况下只有妖界寄信去人界,人界从未有寄信去妖界的。 远在人界的蓝忘机和蓝曦臣,收到信后,立刻赶回京城。 既然信中说是在家中闭关,那么回家寻找,定然能找到魏无羡和江澄的下落。 就是难为他们,得多跑几个家了。 半月前,前线战事激烈,三队人马竭力抵御鬼国鬼怪。 左右两翼战况不利,他们虽能斩杀敌方妖族,却无法将鬼怪彻底消灭。 蓝忘机和蓝曦臣的队伍稍好一些,毕竟所带都是妖界各族精英,实力本就超群。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手中的法器不同寻常。 在外人看来,忘机琴和裂冰不过只是两件普通乐器,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当他们奏起乐曲时,更是令人大失所望,只觉他们是在拿战事当儿戏,对他们更为不满。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蓝忘机和蓝曦臣所用法器对鬼怪杀伤力极强。 尤其是蓝忘机使出的弦杀术,一击必杀,倒地的鬼怪再无复活可能。 他们这队人马,就这样在乐曲声中轻松解决了他们这一战线的敌军,并在第一时间支援左右两翼。 面对鬼怪他们可以用法器解决,鬼怪也近不了他们的身。 而妖族则不同,魏无羡传授的乐谱似乎只对鬼怪有效,面对妖族时,只能稍加扰乱心神而已。 无奈,他们只能拔剑对敌,但如此便多了一分危险。 蓝忘机和蓝曦臣配合默契,一路向前,从未后退半步。 然而,他们终究未能保全自身安危,被犬妖所伤。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虽受重创,身上却毫无伤痕,只是弄脏了衣襟而已。 魏无羡在蓝忘机身上留下的妖力可保他安然无恙,让他离蓝曦臣近一些,也是为了保蓝曦臣一命。 战场上刀剑无情,再强悍的将士也难保自身性命。 他们若有不测,待他将江澄安全救出,岂不是要他们俩守寡。 而且,以江澄的性子,蓝曦臣若死,他必会倾尽全力除掉所有害死蓝曦臣的人,然后陪葬。 至于魏无羡,若蓝忘机死了,他怕是会去地府闹,然后将下一世的蓝忘机带回来当童养夫。 只是,战事紧张,蓝忘机和蓝曦臣顾不得身上是否有伤,只想尽快消灭眼前的敌人。 直到前线战事结束,他们才觉精疲力竭。 然而,他们见魏无羡和江澄一直未出现,军营也无二人消息,便欲杀往敌军营地,助他们一臂之力。 可他们实在难以支撑,当场倒下,最终还是晓星尘和薛洋将他们带回。 回去后,他们便昏迷不醒,温情为他们诊治,发现他们只是太累了。 据抱山散人所言,他们昏厥是因为那两件法器。 那毕竟是法器,即使略加改造,也非凡人可随意使用。 法器本有灵,知使用者乃原主人转世,故有惊人效用。 原本使用它们需耗费自身灵力,今生蓝忘机和蓝曦臣无法如前世那般修真,体内便无灵力。 无法消耗灵力,便只能消耗他们的体力。 不过,他们兄弟二人意志力极强,哪怕早已精疲力竭,也能如常人般继续征战沙场。 只是,再强的意志力也难敌身体的疲惫,越到后面,他们的动作越迟钝,这也是他们会被犬妖所伤的主要原因。 所幸此后攻打敌营无需他们出面,全权交由从地府带鬼差赶来的藏色夫妇与江枫眠夫妇处理。 前线的敌军看似已被杀光,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国土之内亦有不少犬妖潜伏。 见到同族尽遭残杀,他们定然会悄然潜入营地,趁蓝忘机和蓝曦臣昏迷之际,对其痛下杀手。 而在蓝忘机和蓝曦臣的营帐外,原本软弱无能的聂怀桑,却手持关刀,神情肃穆地守在帐外。 凡前来暗杀蓝忘机和蓝曦臣者,皆被他抵挡在外,无人能靠近半步。 前世他刀法拙劣,无论如何都难以练好,唯独心机深沉,算尽天下。 如今他不仅能算尽天下人,更将这刀法练至炉火纯青,或许仍不敌聂明玦,但保护蓝忘机和蓝曦臣已绰绰有余。 此外,还有金光瑶在帐内把守,若有妖族闯入,他腰间那柄软剑也定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留守营地的两个人看似柔弱,实则不逊于前线大部分人。 敌军营地很快就被剿灭,可回来的人群中,却不见魏无羡和江澄。 藏色夫妇与江枫眠夫妇更是愁容满面,虽心中不忍,但仍说出了一个不祥的可能:“阿婴和阿澄恐怕是凶多吉少。” 后来他们才得知,当两对夫妇赶到敌营时,鬼国君王已然气若游丝。 而敌营四周仿佛下过一场血雨,满地血红,土坑中甚至积满了血水,空气中也弥漫着浓烈的莲花香。 如此情形,唯有江澄方能做到,毕竟他的血,能杀死鬼怪。 魏无羡和江澄失踪,对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第215章 不用带孩子后立马跑出去玩了 战后半月,蓝忘机和蓝曦臣坚持不懈地四处寻找。 哪怕此间众人纷纷劝他们放弃,他们也置若罔闻。 他们将魏无羡和江澄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寻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藏色夫妇与江枫眠夫妇也曾参与寻找,可天下之大,他们甚至无法感应到孩子们的气息。 为确保二人尚存活于世,两对夫妇亲赴地府探寻,地府早已不知被砸得破烂不堪多少次了。 直至阎王爷取出魏无羡和江澄的命簿,确定他们尚在人世,他们这才安心。 因鬼国鬼怪之事未了,两对夫妇被迫滞留地府,也未能向蓝忘机和蓝曦臣报信。 因此,兄弟二人始终在外寻找魏无羡和江澄,每到一处,未见其踪,心便冷上一分。 不过,只要未见二人尸首,就还有希望。 为提高效率,他们分头寻找,收到聂怀桑送来的信时,一人在云梦城,一人在夷陵小镇。 既已得知人已找到,自是要尽快与他们相见,须臾都等不得。 可哪怕他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也已过数日之久。 待他们归家,家中一切如旧,除侍从外,再无他人。 侍从也言明,魏无羡和江澄从未回来。 兄弟二人在江厌离的茶楼碰面,均满面愁容。 不远处的江厌离都不敢抱着孩子凑近,唯恐孩子受惊。 蓝忘机素来面无表情,此刻也看不出变化,只是周身寒气逼人,无人敢在他附近桌子落座。 主要还是蓝曦臣,他平日温柔和煦,遇事不慌不忙,将诸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可如今,他面色阴沉至极,仿若被他看上一眼便会命丧当场。 为寻找魏无羡和江澄,他们奔波半月,未带回丝毫消息,想来心中定不好受。不去打扰,对谁都好。 只是,江厌离也不比他们好到哪去。 蓝思追与魏无羡心有灵犀,魏无羡失踪那日,他便一直心中难安。 一日深夜,蓝思追见金凌熟睡,便悄然离开房间。 此时,江厌离和金子轩也因魏无羡和江澄之事难以入睡,见蓝思追出来,担心他乱跑,便叫住了他。 江厌他抱起他,语气温柔似水,“思追,为何深夜还未睡?” 蓝思追自魏无羡失踪后,一直强行压抑心中的不安,此刻听到江厌离如此关怀的声音,他再也无法抑制,哭了起来。 然而,他哭得极为克制,生怕自己的哭声会惊扰到其他人。 他在江厌离怀中抽泣着说:“厌离娘亲,羡哥哥,羡哥哥他不见了,他去哪儿了,我想要羡哥哥。” 江厌离见他如此,心中也十分难受,但还是沉声道:“没事的思追,阿羡会回来的,他怎会舍得丢下你。” 蓝思追眼泪汪汪地看着江厌离的眼睛,问道:“真的吗?” 江厌离取出帕子,为他擦拭眼泪,道:“真的,阿羡一定会回来的。” 金子轩伸手将江厌离和蓝思追揽入怀中,柔声道:“阿澄也会回来的。” 闻言,江厌离微微一怔,低声“嗯”了一声。 在这种情况下,江厌离不能和他们一起焦急,否则可能会让其他担心魏无羡和江澄的人更加不安。 她可是除了他们的爹娘外,与他们最亲近的人了,即便是蓝忘机和蓝曦臣,也要排在她后面。 蓝忘机和蓝曦臣相对而坐,两人默契十足,同时将自己收到的信放在桌上。 蓝曦臣轻抿一口茶,缓声问道:“忘机,无羡可曾回来?” 蓝忘机手指轻摩杯沿,微微摇头作答。 蓝曦臣看了眼弟弟,知他心中所想,沉声道:“我知道,此信乃怀桑所写,但他身处何地,我并不知,便是大哥和三弟也无从知晓。若在人界,倒还好说,可妖界,我们……” 蓝忘机并未答话,只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对此,蓝曦臣心领神会,他亦知晓,信凭空现于眼前,只可能是自妖界而来。 可他们如今,无法进入妖界,连青丘狐山的出入口,都无法涉足。 自战场归来,蓝忘机随身佩戴的清心铃便不知去向,寻遍所经之地,亦不见其踪。 想必是在前线战斗时,不慎遗落了。 此刻再去寻找,恐怕也难以寻得。 而聂怀桑,将留在妖界的蓝景仪送还蓝廷后,也消失于京城,连庆功宴都未曾参加。 他临行前仅在府中留书一封,却未言明去向,何时归来。 信中依旧仅有一行字:“大哥大嫂,我终于不用带孩子了,想出去玩一圈再回来,不必担心我。” 聂明玦见信时,整个聂府都回荡着他要打断聂怀桑腿的声音。 尚未走远的聂怀桑闻声亦是浑身颤抖,腿上隐有疼痛之感,仿若聂明玦的打已落在他腿上了。 但他并未多留,径直去了妖界,在青丘狐山住下了,此后便再未回去过人界。 人界的事务也皆由各监管局的妖族送至妖界,再派人将汇总好的报告送去皇宫。 而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寻找魏无羡和江澄的踪迹,先一步找到他们,将功补过,以此抵消从前的过错。 聂怀桑虽无妖力,亦无法感应到魏无羡和江澄的气息,但他可借助妖族之力。 然而,失去阴虎符后,他在妖界的威望大减,虽无人对他不敬,但也无人把他当回事。 他来妖界,本也不打算寻求其他妖族的帮助,自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兔妖一族。 青蘅君与青蘅夫人对蓝忘机和蓝曦臣颇有好感,几度欲将他们认作亲子,却又不敢开口。 如此,聂怀桑只需告知此事与蓝忘机和蓝曦臣有关,他们必然会全力相助,而他只需坐享其成,无需亲自出面。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料。 青蘅君和青蘅夫人一听能帮到蓝忘机和蓝曦臣,便主动请缨帮他寻人,权当在兄弟二人面前博得好感。 只是苦了聂怀桑,在找到魏无羡和江澄之前,好些日子都无法见到蓝景仪了。 蓝曦臣叹息一声,道:“再去姑苏和云梦看看,或许他们并未与怀桑在一起。” 对此,蓝忘机也只能点头应下。 其实他们心中比谁都清楚,魏无羡和江澄必然在妖界。 第216章 经常喝酒也改变不了一杯倒 蓝忘机与蓝曦臣先是抵达云梦城,确认无人归来后,才前往姑苏城。 他们深知魏无羡和江澄也不在姑苏城,但仍心存希冀,决定前往一探。 不出所料,云深不知处同样空无一人,甚至连可问询之人也无。 他们在云深不知处住下后,便不再离开。回京会有大量公务需要处理,他们实在无心应对,倒不如留在姑苏,稍作休整。 而且,蓝忘机坚信,若魏无羡归来,第一时间必然是返回云深不知处。这里是他的家,还有他钟爱的天子笑。 兄弟二人定居姑苏,每日清闲自得。他们在此等待了足足一年,依旧未见魏无羡和江澄的身影。 在这一年里,聂怀桑常常写信给他们,告知魏无羡和江澄的近况。 不过,其中真假参半,他始终未曾透露魏无羡和江澄昏迷一事。 一来,他能猜到魏无羡和江澄定然不愿让那兄弟二人知晓他们昏迷的事情,以免他们担忧。 二来,若他们得知此事,恐怕会不择手段前往妖界,届时又会引发诸多事端,于人妖两界都难以交代。 再者,魏无羡和江澄在青丘狐山调养最为适宜,此地灵气充沛,又有灵泉池助他们调息。 期间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也曾回来几次,为他们诊治后,交代了聂怀桑几句便又离去。 说是鬼怪之事颇为棘手,有不少逃往了其他世界,需要他们将其抓回地府,权当是对多次砸毁阎王殿的赔偿。 魏无羡和江澄目前的状况并无太大危险,只是一个中毒,一个陷入幻境。 中毒的乃是魏无羡,只需静养,便可自行解毒。 而江澄却是再次陷入幻境,何时能出来,要么依赖他自己的意志,要么需要外界干扰。 当时在敌营,魏无羡陷入黑暗,不慎走入幻境,皆是鬼国君王所为。 他有一术法,可洞察他人心中所思所念,若心生杂念,便会被困于幻境。 江澄先前无法逃离敌营,便是因这术法被困。 此外,黑狐妖还控制了他的心神,令其难以摒弃杂念,只能深陷其中。 幸而魏无羡及时赶来,助他恢复理智,抛开一切杂念。 本以为他们能够安全逃离,不料魏无羡竟也陷入了幻境。 无奈,江澄只能孤身一人直面敌营所有敌人,要想从他们手中安全带出魏无羡,难度可想而知。 若想将敌军一举歼灭,唯有以江澄之血为引才能做到。 后来,江澄以自身为阵眼,笼罩整个敌营阵地,划破手掌,将自己的鲜血注入头顶的云层之中。 一场血雨倾盆而下,将整个敌营染成红色,暴露在外的敌军无一幸免,不久便皆中毒身亡。 而江澄则用自己的身躯护住魏无羡,以免他也被这场毒雨所伤。 可终究未能全部挡住,魏无羡还是因此中了毒,只是他自己毫无察觉罢了。 鬼怪们自恃不死不灭,可不断重生,便不将此血雨当回事。 岂料,他们纷纷倒下,不过片刻,便灰飞烟灭,再无重生之机。 鬼国君王见状,即刻逃窜,匿于营帐之中,妄图苟活,然为时已晚。 江澄因失血过多,意识逐渐模糊,但此地毕竟乃敌军重地,他在意识消散之前,将魏无羡带至连他自己也未知之地。 在昏迷的最后时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绑住,同时唤醒了深陷幻境的魏无羡。 他深知,以魏无羡的能耐,能将其困住的,唯有蓝忘机。 幸而魏无羡成功被唤醒,在返回的途中还偶遇了宋子琛,最后在昏迷时被聂怀桑带走。 现在只能等待他们醒来,醒来后便可去找蓝忘机和蓝曦臣团聚了。 有聂怀桑书信报平安,蓝忘机与蓝曦臣便逐渐安心下来。 他们不再忧心魏无羡和江澄的安危,只是在云深不知处静静等待他们归来。 蓝忘机为了魏无羡归来时能喝上一口,每月都会去酒楼取一两坛天子笑回来,藏于静室地板下的隔间。 偶尔一时兴起,他也会取出几坛,与蓝曦臣共饮几杯。 然而酒后的所作所为,二人酒醒后皆无所知,只觉头痛欲裂,胃中翻涌。 每至此,他们都说今后不再饮酒,可转过头就将此事抛诸脑后,时不时小酌两口。 不过他们的酒量毫无长进,无论喝几次都是一杯即倒。 所幸他们醉酒后未曾下山,不然这窘态就会被夜市的妖族们尽收眼底。 虽然酒后之事毫无记忆,但兄弟二人也能猜出大概,无非是做了些异于平常的事。 毕竟云深不知处山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上,不知何时被蓝忘机刻上了一列字: 蓝忘机,到此一游。 此外,石头上还有几幅画作,明显出自蓝忘机和蓝曦臣之手。 蓝曦臣所画,一幅是他与江澄并肩而行、亲密无间的模样,还有一幅是他们二人养了一只小狗的画。 这若被魏无羡看到,想必会受惊不小。 而蓝忘机所刻画的,却是他与魏无羡一起偷鸡摸枣的场景,完全不似他所为。 对此,蓝曦臣只是无奈地扶额,道:“怪我,当初就该多带你出去走走。” 蓝忘机依旧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但泛红的耳朵却将他的心思表露无遗。 一日,蓝忘机与蓝曦臣计划下山购置些蔬菜,可尚未抵达集市,就被一名身着监管局官服的妖族拦下。 此妖乃监管局官员,无论昼夜,皆可在姑苏城自由出入,不受限制。 他将一封信递交给蓝曦臣,说道:“此乃京城送来的信,请二位殿下过目。若要回信,可直接交于属下。” 信是蓝启仁所写,别无他事,只是想让蓝忘机和蓝曦臣回京。 如今兰室日益壮大,前不久刚开设分院,他与妻子二人有些应接不暇。 虽然此前也招募了新的夫子授课,但效果不佳。 大多数学生都是冲着蓝启仁而来,只想让蓝启仁教他们,即便他十分严厉,学生们也只喜欢他。 况且招募来的夫子才学参差不齐,蓝启仁实在不愿他们误人子弟。 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招募到足够多的夫子授课,他们也不想去麻烦蓝廷,朝堂公务繁忙,不好再给他增添烦恼。 学生们只认可蓝启仁的教学,蓝启仁实在无计可施,只能让蓝忘机和蓝曦臣回来。 他们儿时由蓝启仁教导,天资聪颖,十一二岁便已学完所需内容,并熟练掌握所有课业。 让他们回来协助教学,学生们应该不会有太大意见。 第217章 霸凌他们仨,你们疯了 蓝忘机和蓝曦臣本不愿离开姑苏,在这里闲散惯了,回去后只有诸多束缚,实在难受。 但蓝启仁要求他们回去,他们也只能顺从。 兄弟二人娘亲早逝,爹爹不疼,在那深宫之中,唯有蓝启仁和江宇江丞相对他们照顾有加。 江丞相已逝,与他们最亲的便只有蓝启仁这个叔父了。 何况叔父叔母年事已高,身为晚辈,岂能对其放任不管。 二人未做任何收拾,直接在市集购买一辆马车,购置些许吃食,便踏上路途。 人界有监管局协助送信,比从前快了不少。 无论距离多远,几乎是当日送出,次日便能送达收信人手中。 不像从前,路途遥远,即便马不停蹄,也需数日时间。 信是信,人是人,监管局只能送信送物,送不了活物。人虽也能送,但需上面点头。 多日奔波,抵达京城的蓝忘机与蓝曦臣未曾停歇片刻,径直朝着兰室而去。 蓝启仁在院中等待多日,见他们到来,也顾不得寒暄,便为他们分配了学生和书院。 学生们得知今后为他们授课的是蓝忘机和蓝曦臣时,皆惊愕不已。 且不说他们身为亲王,理应处理诸多公事,单就他们的年纪,也不该担任夫子一职。 若是与他们兄弟二人同辈,自当知晓他们博学多才。 况且他们身为前朝的皇子,课业必定是从严教导的,才学要比多数夫子都要强上许多。 但小一辈的,对他们的印象,仅仅是容貌俊美且有龙阳之好的亲王而已,其他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他们所有的质疑,在一日的授课之后,尽皆烟消云散。 在学堂,无人称他们为亲王、殿下,皆尊称蓝忘机为“含光君”,蓝曦臣为“泽芜君”。 渐渐地,学生们似乎有了新的喜爱的夫子,不再整日缠着蓝启仁,转而改为纠缠蓝曦臣了。 蓝曦臣看上去就比蓝启仁和蓝忘机都要和善许多,对待他们也十分温柔。 蓝启仁虽因教学能力出众,深得学生们的喜爱,但大多数学生都惧怕他的严肃。 有时遇到不会的课业,他们甚至不敢去询问他,只能独自琢磨。 而今蓝曦臣出现,众人便对其深感尊崇。 但凡有疑惑之处,哪怕问题浅显,也会得到他的悉心解答。 蓝忘机身旁亦有倾慕他的学子,但他总是冷若冰霜,令人难以亲近。 他看着比蓝启仁更为严肃,可在所有书院中,偏偏只有他的院里最为喧闹。 对此,他也只是让学生们稍稍收敛声音,切勿打扰到其他院里的学子。 起初他的学生们不敢靠近他,直至有三人跑去与蓝忘机谈笑,他却未有半句微词。 见蓝忘机不仅未曾斥责,甚至还与他们交谈,其他学生们便放下心来,鼓起勇气向他靠近。 不过,蓝忘机不会回答其他学生课业以外的问题,这让众人深感困惑。 明明最先靠近他的那三人与他无话不谈,结果他们所言,他却敷衍了事。 趁蓝忘机不在书院,几位学生将那三人围住。 其中一人面色阴沉道:“为何你们能与含光君如此亲密交流,我们却只能问课业上的问题,这不公平。” 不等他们回答,又有一人突然伸手扯住其中两人额上绑着的抹额,厉声道:“整个兰室就你们戴着抹额,就非要搞特殊是吗?” 佩戴抹额的两人猛地站起身,其中一人怒吼道:“谁许你拽了!手痒就剁了,别盯着别人的东西乱摸乱碰!” 而另一人在书院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唯独不能惹与他同行之人。 然而此刻,他一反常态,满脸怒容,仿佛被扯的不是他的抹额,而是其他什么私密之物。 见他们如此,挑事的学生也不甘示弱,用力拽扯着他们的抹额,挑衅道:“就拽就拽,怎样,你打我啊!” 平日里他们被教导行事需沉稳,切不可莽撞,凡事都要端庄雅正。 但他们如今不过才垂髫之年,又怎能记住如此繁多的规矩,唯一铭记于心的便是自己的抹额唯有命定之人可以触碰。 这于他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物品,他人却如此不屑一顾,甚至以此挑衅,他们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几人瞬间便扭打在了一起,不参与此事的学生们纷纷让开了路,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打斗。 其他书院的学生闻声也纷纷跑来看热闹,场面好不壮观。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含光君来了!” 然而,斗殴的几人仿若未闻,依旧与对方打得不可开交。 蓝忘机不禁眉头紧蹙,声音也略微抬高了些许,却依旧清冷如昔:“住手!” 此声一出,斗殴的几人果然停下了手,他们紧张地扭头看向讲席上站立之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蓝忘机将人叫到跟前,沉声道:“为何斗殴?” 站在讲席前的几人皆低垂着头,无人敢言语。 见状,蓝忘机看向其中一人,道:“思追,你说。” 被点名的蓝思追抬头看向蓝忘机,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原本蓝思追并不想参与打斗,怎奈他的好兄弟蓝景仪性格冲动,见他出手,自己便也加入了战局。 而总是与蓝思追和蓝景仪一同出行的金凌就更不必说了,尤其是看到蓝思追挨打,他便也加入其中。 眼前几人脸上皆挂了彩,衣衫因斗殴而凌乱不齐。 其中蓝思追和蓝景仪伤势较轻,衣着也较整齐,金凌这后来者,伤势都要比他们重。 蓝忘机只轻叹一声,道:“兰室庭院规训石所言甚详,你们可曾看过?” 兰室庭院本仅有一座赏荷凉亭,不知何时,竟立起一块巨石,石上刻满字,是兰室诸般规矩,还是篆文。 学生们但凡入兰室庭院,便可见到此石,纵有人视若无睹,亦会被夫子们强拉去观览。 若不愿看亦无妨,蓝启仁早已将所有规矩装订成册,凡兰室学生,人手一本。 在场众人皆低下头,故作忙碌,无人敢看蓝忘机,唯恐他会点名让自己背诵。 “既如此,凡参与斗殴者,规矩抄三遍,未参与者,抄一遍,抄完再回去。”蓝忘机在书院环视一圈,说道。 众人虽有怨言,但不敢不从,只得老老实实取出笔墨开始抄书。 兰室规矩,虽不足千条,但也有百余条。 全部抄完,这些孩子纵不能全部记住,也当有些印象。 第218章 论关系户,谁能比过他们 兰室有规矩,凡于兰室听学之学子,皆不可透露自身身份。 为免学子从他人服饰、配饰上猜测出对方家世是否显赫,兰室备有统一校服。 蓝白相间,着之仿若淡雅文士。 兰室着装规定与前世之云深不知处相差无几,唯独腰佩物有别。 前世云深不知处腰佩物不可过三,今生兰室则不可佩戴任何配饰。 此外,兰室内,唯蓝思追与蓝景仪佩抹额,缘由乃家中所求,不可取下。 为此,蓝启仁于兰室规矩中加了一条,不可随意触碰他人抹额。 除此之外,一切配置统一,还有接送学子的马车,只为使众人皆平等。 一旦入兰室,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是王侯贵族,或是平民百姓,在兰室皆只是学生而已。 故而,在此处,无人知晓蓝思追三人究竟是何人,更不知其身份。 因天下再无其他蓝姓人士,蓝思追与蓝景仪便去其姓氏,众人只知其字,亦只唤其字。 但凡让他人得知他们姓蓝,大抵无人敢对他们不敬,凡事皆有所忌惮。 蓝思追是魏无羡与蓝忘机所捡之子,此事人尽皆知,欺凌他,无异于惹怒整个妖界。 蓝景仪更不必说,其贵为太子,谁敢对他放肆?于人界,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就连圣上也要让他几分。 不过,相较于金凌,他们都不算什么,金凌可谓是这天下后台最硬之人,他于这世间横着走亦无不可。 不因其他,只缘其母是江厌离,而江厌离有两个以她为重的弟弟。 若有人敢惹金凌,此人或可感受,来自人妖两界的怒火。 蓝忘机的书院内,在几人打斗过后,难得的一片静谧,无人敢在此刻出声。 未参与斗殴者仅被罚抄一遍规矩,很快便已全部完成,最后留下的,只有那几个斗殴者。 书院的学生几乎都走光了,外面的天也渐渐暗了下来,可他们的罚抄还有一半没完成。 蓝忘机放下手中的书,沉声道:“先回去,明日早课上交。” 众人闻言,心中暗喜,立刻收拾好东西向蓝忘机道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兰室,生怕蓝忘机中途变卦。 书院里只剩下蓝思追他们三个,蓝忘机站起身带着他们一同离开。 尽管兰室临近皇宫,蓝景仪一来一回很是方便。 但频繁出入,蓝景仪的身份迟早会被人察觉,故不再让其回宫居住。 本欲安排他与祖父祖母同住,可他执意不肯,无奈只得托付江厌离照料。 轩王府中已有二子,再多一人也无妨,且他们自记事起初次相见,关系便甚好。 后来蓝忘机和蓝曦臣归来,蓝景仪就被送往含光苑。 起初他颇有微词,直至发现蓝忘机对他极其纵容,方安心留下。 蓝忘机之所以如此纵容,只因蓝曦臣一句话:你看景仪的性情,是否与无羡相似? 四人离开兰室后,便朝兰室对面的茶楼走去,江厌离正巧也在。 金凌奔向江厌离,喊道:“阿娘!” 三小只身上的伤虽已处理好,衣服也换上了新的校服。 然而,无论怎样掩盖,都逃不过江厌离的洞察力,她一眼就看穿了一切。 江厌离皱起眉头,看向送他们来的蓝忘机,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蓝景仪蹦跶到江厌离跟前,抢答道:“是那些人先招惹我们的,还扯我们的抹额,但我们厉害,他们打不过我们。” 说罢,蓝景仪骄傲地抬起头,似是等待褒奖。 金凌在一旁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们只是略微出手,他们便全趴下了。” 其中,唯有蓝思追低头站在那里,像是认错的模样。 江厌离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们啊,兰室内不可私自斗殴,幸而有含光君,否则有你们受的。仅此一次,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了。” 金凌撅起嘴,小声嘟囔道:“他们先出言不逊的,难道我们就任人欺负不成。” 江厌离的语气略有一丝严肃,喊道:“阿凌。” “知道了,阿娘,以后不会了。”金凌立马闭了嘴,但心中没有半点觉得自己有错。 自金凌懂事起,江厌离和金子轩对他的管教虽不算严格,但也绝不纵容。 可他如今这般大小姐脾气,也不知是随了谁,又是谁惯出来的。 正欲归家,本该与金凌同行的蓝思追,却站到了蓝忘机身旁。 他道:“厌离娘亲,我今日想回含光苑住。” 江厌离并未阻拦,蓝思追本就是魏无羡和蓝忘机寄养在她家的,如今他要回去,她自然不会阻拦。 说到底,含光苑才该是蓝思追的家,而非轩王府。 然而,金凌却不乐意了。 他松开江厌离的手,直奔蓝思追而去,抱住他的手臂,道:“那我也去含光苑住!” 江厌离面露难色,她虽知金凌离不开蓝思追,可日日如此形影不离,多少会影响到蓝思追。 蓝忘机凝视着身侧的三个孩子,缓声道:“无妨,江姑娘无需担忧。” 江厌离轻叹一声,见他们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劝阻,只对金凌道:“切记在含光苑安分些,不得搅扰含光君,明白吗?” 金凌颔首应是,道:“明白了,阿娘。” 江厌离微微躬身,转身独自离去。 蓝忘机则领着三个孩子登上马车,返回含光苑。 于大战前,含光苑空无一人。战后,蓝忘机也仅招来数名打扫庭院的侍从。 现今因要照顾蓝景仪,苑中又增派几名侍从侍奉其起居。 而蓝忘机素来自立,无需侍从侍奉。 若非要选一人贴身侍奉,他希望是魏无羡,如初见时那般常伴其身侧。 三小只本以为相聚可尽情玩乐,岂料回来用过膳后,当即便被蓝忘机赶去书房。 在完成罚抄之前,他们不可有任何娱乐,全程皆有蓝忘机监督,断无偷懒的可能。 蓝思追是最为认真的一个,未有多久,便将所有罚抄完成,直接交由蓝忘机检查。 蓝忘机翻阅完毕,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内容毫无差错,字迹也甚是工整,于他这个年纪而言,能做到如此地步,着实不易。 他望向一旁仍在奋笔疾书的蓝景仪和金凌,放下手中书籍,沉声道:“你看着他们,待抄完了再去玩。” 蓝思追应道:“知道了,含光君。” 他送蓝忘机至门口,待其远去,方才将书房的门关上。 回到金凌身边,直接取走他手中纸笔,代他将余下部分抄写完毕。 第219章 叫我声哥哥,以后我罩着你 需问为何江厌离和金子轩并未娇惯金凌,金凌却养成如此脾气。 此中缘由,全赖蓝思追。金凌每每受罚,蓝思追皆会暗中相助。 不仅罚抄时会代其抄写,就连罚跪也能代其承受。 蓝思追为兔妖,本不会使用自身妖力,又受抹额束缚,更是难以运用自如。 幸得江厌离悉心教导,才使其逐渐掌握。 他原以为在人界,自身妖力无用武之地,便只想如金凌一般,做个平凡之人。 后来,金凌因贪玩屡次受罚,江厌离和金子轩还明令禁止蓝思追再去安抚、相助于他。 蓝思追不忍金凌受苦,方知自身妖力可用之处。 当金凌被罚抄书时,蓝思追便在自己屋中将其需抄内容全数抄完,而后趁人不备,与金凌的交换。 只是蓝思追字迹过于工整,江厌离和金子轩一眼便瞧出异样。 而当金凌被罚跪时,蓝思追会将其偷偷拉走藏起来,随即变成金凌模样,代其受罚。 虽能化身为金凌模样,却学不来他的性子,轻易便被看穿伪装。 但念及二人皆是孩童,不明是非对错,江厌离和金子轩也只能耐心教导。 其他并未多言,只警告蓝思追,勿要过于娇惯金凌。长此以往,金凌只会愈发依赖蓝思追。 将来若有变故需分开,蓝思追必然难以抉择。 然而,蓝思追当面应下,转头却依旧宠溺金凌,使其愈发肆无忌惮。 此次亦然,蓝忘机方走,蓝思追便又替金凌抄写起来。 金凌在一旁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指导着蓝思追该如何模仿自己的字迹。 若写的太过工整,怕是会被蓝忘机看出破绽,金凌的字不如蓝思追的好看,甚至有些歪歪扭扭。 蓝景仪见此情形,不爽道:“不公平!凭什么思追帮你抄,却不帮我抄!” 金凌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警惕的看着书房门口,见无人进来,怒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把含光君引来了,我要你好看!” 蓝景仪不紧不慢地拉下金凌的手,傲然道:“我蓝家之人,岂有不好看的,我哪需你来让我好看。” 此言一出,金凌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时,当即怒声道:“谁与你说这个了!自恋鬼。” 蓝思追完成了金凌的罚抄,放下笔,看着旁边争吵的两人,无奈劝道:“你们休要再吵了,景仪你不是已经抄好了吗?又何须我帮忙。” 闻言,金凌看向蓝景仪桌上的纸,满满当当的字,虽不如蓝思追写的工整,但也确实是抄完了。 蓝景仪扭过头去,有些不自然道:“我只是见金凌一人抄写太过可怜,做做样子取笑他罢了,并非为了陪他。” 金凌冷哼一声,牵起一旁蓝思追的手,道:“你哪有我的思追好,不需要你。” 自从他们三人相识后,便时常聚在一起,蓝景仪和金凌总是争吵不休,没有停歇的时候。 可怜蓝思追,只能夹杂在他们中间做和事佬,不过也没什么作用,多半是说了两句就和他们一起闹起来了。 蓝景仪突然站起身,跑到书房门口,转过身来,一脸坏笑道:“我毕竟是你们的兄长,尊重我一些,唤我声哥哥,日后哥哥护着你们,如何?” “就凭你也配!找打!”金凌扬起拳头就冲了过去。 见状,蓝景仪顺势推开书房的门,跑了出去。 金凌紧追其后,边追边喊,扬言要打断蓝景仪的狗腿。 蓝思追满脸无奈,在他们身后高声喊道:“阿凌,景仪,含光苑不可疾行、不可喧哗,莫要被含光君撞见了!” 含光苑静谧无声,早已跑远的蓝景仪还是能听到蓝思追的呼喊声。 他提高嗓音道:“思追,你如此呼喊,不也算喧哗了嘛!无妨的,含光君不会计较这些!快来玩儿!” 蓝景仪年长蓝思追和金凌一岁,身量也略高一些,体力更是胜过金凌许多。 金凌追了许久,实在累得跑不动了,他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蓝思追,索性也不再追赶,就站在原地。 他指着不远处嚣张蹦跶,还时不时挑衅他的蓝景仪,眼神示意蓝思追,让他前去解决了他。 蓝思追二话不说,直接朝蓝景仪奔去,金凌已然下令,他自是不敢不从。 人与妖之间的力量本就相差巨大,更何况蓝思追是只兔子,在他面前蹦跶,简直是不自量力。 不过须臾,蓝景仪便被蓝思追捉住,直接带到了金凌面前。 金凌一脸高傲地看着他,脸上尽是得意。 跑得快又如何,他有蓝思追,即便快如闪电,蓝思追也能将人抓回来。 被抓住的蓝景仪低着头,一副忏悔认错的模样站在金凌面前,蓝思追见他如此诚恳,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 见此情形,蓝景仪嘴角微扬,假意向金凌认错,“对不起”三字尚未说出口,一个转身便挣脱了蓝思追的束缚。 他对着面前两人做鬼脸,继续挑衅,“有本事别用妖力来追我啊!” 蓝思追和金凌对视一眼,一同向前冲去。 三小只就如此在庭院里追逐打闹,好不欢快。 丝毫不顾及此处乃是含光苑,亦不在意蓝忘机在转角处凝视着他们。 路过的侍从见庭院里这般吵闹,又见蓝忘机在一旁冷眼旁观,便欲上前提醒两句。 然而,她尚未走近,便被另一个侍从拦下。 想来她是新招来的侍从,并不知晓这苑中的规矩只针对孩子以外的人。 蓝忘机虽冷着脸,看似在发怒,实则他心中欢喜不已,他最喜看孩子们在自己面前嬉戏。 先前蓝景仪独自一人来含光苑时,亦是如此闹腾,而蓝忘机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任由他胡闹。 有时夜里就寝,蓝景仪还会缠着蓝忘机给他讲故事,尤其爱听两次大战的故事,特别是有关聂怀桑的。 蓝忘机不仅未曾拒绝,还将所知晓的所有细节都讲给他听。只要他想听,蓝忘机便会讲,犹如一个慈爱的父亲。 侍从们原以为蓝忘机是个外冷内热之人,便试图与他亲近。岂料,但凡靠近他的人,皆被无情辞退。 至于缘由,就连在此处资历最老的侍从也琢磨不透,只当蓝忘机喜爱孩子。 也或许是他心爱之人无法生育,便对别家的孩子宠爱有加了。 然而,事实却是,每当蓝忘机看着这些孩子嬉戏玩闹,便会想起魏无羡。 他不过是透过这些孩子,去看自己心中所念之人罢了。 第220章 回家看看我们,可好? 藏色散人曾预期魏无羡会在三年后苏醒,事实也的确如此。 三年后的某日清晨,魏无羡躺在榻上,肆意舒展着身躯,仿佛要将自己扭成麻花。 聂怀桑端着灵泉水刚踏进一只脚,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呆住了。 他从未想过魏无羡的身体竟能如此柔韧。 或许是感应到了外人的气息,魏无羡坐起身,看向门口处端着木盆的人。 原本以为会是蓝忘机或者江澄,却没想到是聂怀桑。 他故作严肃地问道:“都看到了?” 聂怀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踏进门的那只脚也不知该不该收回。 “你这既点头又摇头,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我又不是妖怪,何你怕我作甚?”魏无羡沉笑道,随即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哦不对,我确实是妖。” 见魏无羡笑的和善,聂怀桑愈发分不清自己到底该看到还是该看不到,索性直接丢了手里的木盆,转身就跑。 他边跑边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魏无羡伸手略施法术,将被抛在空中的木盆和水定格在原地。 随后轻轻挥动手指,将水接回木盆之中,以免弄湿了自己的屋子。 他走出狐狸洞,感受着洞外明媚的阳光,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还没等他好好享受,便察觉到这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莲花的清香。 他看向躲在一旁,以扇遮面的聂怀桑,问道:“江澄也被你带回来了?” 聂怀桑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微微颔首:“在屋里,你娘说他陷入幻觉,暂时出不来。” 闻言,魏无羡不禁好奇,没有再理会聂怀桑,径直回屋去找江澄了。 此刻的江澄正静静地躺在榻上,安详的像是死了一样。 魏无羡推了推他的身子,不见反应。 他又拽着他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用力摇晃了几下。 见他仍是毫无反应,这才相信了聂怀桑的话,他确实陷入了幻境之中。 鬼鬼祟祟跟来的聂怀桑见此情形,也不禁为江澄捏了把汗,人好端端地在梦里待着,现实却遭此待遇。 这也就是魏无羡,换做旁人,谁敢这么对待江澄,那真是不要命了。 魏无羡朝躲在一旁的聂怀桑招了招手,看了眼江澄,又指向屋里放着的浴桶,道:“去,打一桶灵泉水来,给江澄泡泡澡。” 聂怀桑领命,挑起扁担飞奔而去,没有丝毫迟疑。 来来回回数趟,聂怀桑终于将浴桶装了个七分满。 狐狸洞与灵泉池有些距离,聂怀桑这几趟跑得,累得直接瘫倒在地。 只听“扑通”一声,江澄就被无情地扔进了浴桶之中。 聂怀桑大惊,没想到魏无羡对江澄如此粗鲁。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这才是魏无羡和江澄之间该有的相处方式。 魏无羡看向瘫坐在一旁的聂怀桑,嘴角微微上扬,道:“聂兄是不是很闲?那不如与我一同进入江澄的幻境可好,正好我一个人也无聊。” 聂怀桑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想要拒绝。 然而,魏无羡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拉起聂怀桑的手,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靠在浴桶边。 两人轻易地一同进入了那个困住江澄的幻境,可在幻境中,他们却怎么都找不到江澄。 找了一大圈,江澄没找到,反倒让他们找到了幻境中的魏无羡。 魏无羡凝视着幻境中的自己,兴致大增,“哎呀呀,没想到江澄脑海中的我,模样如此俊俏。” 但很快他便觉察到一丝异样,不禁咂舌道:“面容的确是我,英俊得无懈可击。可这衣着,却是莫玄羽将我献舍重生回来时所穿的那身。” 一旁的聂怀桑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轻声问道:“魏兄,这究竟是何场景啊?” 魏无羡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只是凝视着眼前的幻境,看着它如前世的剧情般,一步步推进。 大梵山上,幻境中的魏无羡手持那支临时制成的破笛子,吹奏一曲《忘羡》,将把众人吓得不轻的鬼将军驱走。 紧接着便是魏无羡一系列令人作呕的行径,故作娇媚柔弱的模样,连他自己看了都不禁暗自赞叹自己的演技。 可接下来的画面却并未如前世那般发展。 江澄不仅没有被魏无羡的话语激怒,反而在蓝忘机说出要将他带回蓝家的话之前,先服软了。 那个向来倔强,不愿低头,生生将人越推越远的江澄,竟然低头服软了。 在魏无羡的惊愕之中,江澄缓缓开口道:“魏无羡,跟我回家。阿爹阿娘,还有阿姐,都在等你回来,我也在等你,回家看看我们,可好?” 幻境中的魏无羡愣在原地,幻境外的魏无羡也脸色阴沉,凑近了能发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许久,江澄身前身后同时传来两个回应,声音一模一样: “不好。” “好。” 幻境骤然定格,一切宛如被人操控一般。 江澄怔怔地转过身,凝视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魏无羡和聂怀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身前幻境中的魏无羡拒绝了他,而身后的魏无羡却答应了他。 他始终认为魏无羡不愿回到云梦,因此在这幻境中,即使他低头认输,对面的魏无羡也不会答应跟他回去。 然而此刻,幻境外的魏无羡却答应了他。 江澄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魏无羡带着聂怀桑向他走来,笑道:“走,不是要带我回云梦吗?还是说,要将我绑起来才能走?” 江澄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眼前的幻境瞬间消失,黑暗笼罩着魏无羡和聂怀桑,将他们与江澄隔开。 聂怀桑见状,惊慌失措,急忙抓住魏无羡的衣袖,哭喊道:“怎么突然天黑了,魏兄我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 魏无羡抽回自己的衣袖,冷冷道:“这里就我们俩,别装了,你还能有怕的时候?” 沉默许久,只听一阵衣衫摩擦的声音响起。 聂怀桑站起身来,一改往日懦弱无能的模样,稳稳地站在了魏无羡身旁。 他轻轻摇动手中折扇,缓缓说道:“江兄这人,性子是真纠结,既想与魏兄你和好,又不敢真的和好。” 魏无羡并未理会他,只是轻轻一挥衣袖,眼前的黑暗便渐渐消散。 然而,展现在眼前的却是连他自己也不愿回忆起的画面。 第221章 上辈子那点事,他记到现在 阴暗的天空乌云密布,不见丝毫雨滴落下。 不远处,两人步履蹒跚,身上满是污垢,仿佛刚从泥坑中爬出。 他们弓着背,尽力掩盖自己的面容,以免被他人发现。 或许是走了太久,两人的脚步有些虚浮,多次险些跌倒。 魏无羡看着眼前的两人,长袖下的手缓缓握紧,眼神也变得异常冷峻。 但他终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带着聂怀桑跟随他们一路前行。 聂怀桑没有看到他们的脸,不知道他们是谁,疑惑地问道:“魏兄,他们要去哪里?” 眼前两人走进一座小城,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放下,独自离去,去买干粮,毕竟还要走很长的路。 “眉山。”魏无羡的声音有些颤抖。 聂怀桑没有看他,又问:“我们不去找江兄吗?他好像不在这里。” 魏无羡看着静静坐在路边,低垂着头,毫无生气的人,道:“他就是江澄。” “啊?他……”聂怀桑指着眼前这个落魄的人,难以置信,这哪里有江澄的半点影子。 是啊,他哪里有半点像曾经的江澄。 一夜之间,爹娘惨死,莲花坞覆灭,家破人亡。 他本应是幸福的江家孩子,如今却一无所有。 还有……他的金丹也…… 突然,江澄有了动作,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匆忙躲进了角落。 不远处,一队温家修士追了上来。 江澄深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无法与那么多修士抗衡,只能忍辱负重,躲起来,等待时机再报仇雪恨。 眼看着温家修士渐渐远去,没有发现他,他才松了口气,可一转头,却看到了正在买干粮的魏无羡。 温家修士逐个排查镇上的路人,眼看着他们离魏无羡越来越近。 他面色阴沉,从角落里狂奔而出,将那些巡逻的修士全部引走。 江澄被温家修士擒获,被温逐流化丹,这些都是魏无羡不曾得知的。 前世,此时的魏无羡以为他是为了取回爹娘的遗体才会折返回去,拼尽全力想去将他追回来,结果还是迟了一步。 原来,江澄是担心他被抓,故意跑出去引人离开,若不然,被化丹的应该就是他了。 聂怀桑虽不了解化丹是何物,但看着江澄的模样也能知晓,化丹定然痛苦至极。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身旁的魏无羡,道:“某种程度上,江兄和你还挺像的。” 魏无羡并未理他,只是眉头紧蹙,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不过是幻境,若江澄愿意,完全可以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如刚才在大梵山时一样。 可江澄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按照过去重新演绎了一遍。 魏无羡踹门而入,看着心如死灰般躺在榻上的江澄,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屋内一片死寂,江澄抬手捂住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榻上。 许久,魏无羡缓缓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澄沉默了许久,仿佛没有听到魏无羡的问话,依旧躺在榻上纹丝未动。 见他不答话,魏无羡又道:“若非这个幻境你无法掌控,我也无法进入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江澄放下手,望着眼前的房梁,道:“如果不是温宁,你不是也没打算告诉我刨丹的事吗?” 魏无羡道:“我那是还有别的路可走,有没有金丹于我并无影响。” 江澄坐起身,沉声道:“我也可以走那条路。”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聂怀桑,突然将折扇往手掌一拍,笑道:“我就说你俩像,都喜欢藏事儿。” 魏无羡和江澄看着他,异口同声道:“你闭嘴。” 聂怀桑脖子一缩,抱着手中折扇又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却小声嘟囔道:“哼,看,默契十足。” 魏无羡重叹一声,对江澄道:“好了,该出去了,一直待在这幻境里有何意义。” “我不。”江澄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他。 魏无羡满脸疑惑,他明知这只是个幻境,为何不愿出去呢? 这幻境都是他不堪回首的往事,留在这里除了让他苦不堪言,再无其他。 难道说,他想借这幻境,改变什么? 眨眼间,黑暗再次袭来,又将魏无羡和聂怀桑与江澄隔开。 魏无羡逐渐有些不耐,也不知这三年里,到底建立了多少层幻境,竟能把江澄困在这不愿离开。 本以为可以轻松的打破黑暗,再次进入江澄的另一层幻境中,可这次却失效了。 无论魏无羡如何施法,他们始终无法脱离黑暗。 “靠!江澄!你给我出来!躲在幻境里自欺欺人,你是懦夫吗?”魏无羡突然对着黑暗怒喝,也不知这声音能否传入江澄耳中。 见毫无回应,魏无羡继续叫骂:“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记仇都不带你这么记!你为保我丢了金丹,我为救你剖了金丹,咱俩算两清了不行吗?就这点小事,你非得如此大动干戈?当初是你说放下所有恩怨,从此一笔勾销,现在又闹情绪,我看是泽芜君把你宠坏了!出去了,我定要好好责问蓝曦臣!” 四周静谧无声,魏无羡连蓝曦臣都搬出来了,江澄却依然无动于衷,这下子,魏无羡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沉默良久,或许是魏无羡放弃了,他说道:“罢了,聂兄,我们走,由他去。” 聂怀桑木然地点了点头,站在魏无羡身旁,准备与他一同离开这个幻境。 突然,魏无羡手捂胸口,神色痛苦地蹲下身子,将一旁的聂怀桑吓得惊慌失措。 聂怀桑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周围黑漆漆一片,江澄又久久不见出现,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魏无羡的额头冷汗直冒,因实在难以忍受心脏处传来的疼痛,直接蜷缩在了地上。 “魏无羡!”江澄突然出现,将一旁手忙脚乱的聂怀桑挤开,扶起魏无羡,满脸担忧。 被挤开的聂怀桑有些茫然,他刚才明明还在魏无羡身边,现在却离魏无羡起码有三丈远,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飞过来的。 另一侧,魏无羡躺在江澄怀里,身躯颤抖,痛苦万分。 他把自己的脸转过去,不让江澄看到,似乎是怕江澄看到会担心他。 江澄也确实很担心,之前在敌营时,魏无羡就出现过这种症状,他一直以为是中了他的毒导致的。 本以为三年过去,毒也该解了。 没想到此刻他竟旧病复发,江澄又怎能不着急。 第222章 没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 魏无羡勾起嘴角,在江澄担忧他的病情之时,二话不说,猛然一拳砸在了江澄脸上。 江澄愣了一下,看到魏无羡一脸狡黠的样子便明白了过来,刚才发病都是他装出来的。 发现被骗的江澄怒火中烧,立刻站起身来挥拳反击魏无羡。 毫无缘由,两人便突然扭打在一起,一旁的聂怀桑看得惊愕不已。 “魏兄,江兄,你们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聂怀桑在他们之间来回踱步,看似焦急万分,实则并未真心劝阻,两边也没一个理他的。 也许是他靠得太近,不知是魏无羡还是江澄,出脚时偏离了方向,直接将假意劝和的聂怀桑踹倒在地。 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聂怀桑只是个劝架的,虽然有些虚伪,但也不至于遭受这样的待遇? 他站起身准备找他们理论,结果刚走过去,眼睛就挨了一拳。 魏无羡和江澄这一架使出了全力,这一拳打得聂怀桑眼冒金星,他几乎以为自己瞎了。 由于头脑昏沉,看不清路,他跌跌撞撞地又跑向了魏无羡和江澄的方向。 好巧不巧,他的另一只眼睛也因此挨了一拳,两边对称得恰到好处。 这让聂怀桑不禁怀疑,这究竟是他们兄弟俩在打架,还是他们商量好了要揍他。 他赶忙躲远了些,免得又殃及他。 这场打斗持续了很久,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才停歇下来。 黑暗渐渐散去,魏无羡和江澄躺在草地上,望着眼前的星空,大口喘息着。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没有什么矛盾,是打一架无法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多打几次,总会有言归于好的那一天。 魏无羡和江澄彼此缓缓伸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江澄沉声道:“许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了,你手劲倒是不小。” 魏无羡笑道:“彼此彼此。” 江澄蓦地开口:“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魏无羡颔首作答:“嗯,都记起来了,这些日子承蒙你们照顾,多谢。” 江澄沉默了须臾,沉声道:“都是兄弟,不必言谢。” “人这一生,总得说‘谢谢你’和‘对不起’这两句话的,先前你不也跟我说过嘛。”魏无羡望着眼前的星空,接着道:“谢谢你,也…对不起。” 谢他能够放下过往,真心实意地与他重归于好。 也对不起他,将这些话深藏心底两辈子,都不向他挑明。害的他们一个以为不愿回,一个以为不让回。 “……”江澄只觉得有些不自在,侧过脸去,道:“闭嘴你,肉麻死了。”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彻底和解了,过去也彻底成为了过去。 然而,这一战唯一的受害者聂怀桑,此刻正一脸阴郁地凝视着握手言和的魏无羡和江澄,不知心中在作何盘算。 魏无羡道:“江澄,你为何一直滞留于幻境之中不肯出去?如今已然转世轮回,你总不能真的迷失在过去。” 江澄叹息一声,答道:“不是我不想出去,而是我无法出去,即便明知此处乃是幻境,我也无法离开此地。” 身陷幻境,只要意识到自身处境为虚,便可脱困。 当初魏无羡正是如此,识破眼前虚妄,即刻便苏醒过来。 按理来讲,江澄也应如此,然而不知为何,他明知此地乃是幻境,却始终无法脱身。 魏无羡坐起身来,打量四周,黑暗褪去,理应是进入新的幻境。 可此处空无一人,他记忆之中,亦从未到过此地。 江澄手臂撑着身子,半往后靠,道:“不必想了,此处没你,你自然无从知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在此幻境中,偶尔会身不由己。” 魏无羡面露疑惑,正欲开口询问,却见江澄骤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转过头去,不远处的石块旁站着江澄,而地上还有一片白色的衣角和东倒西歪的酒坛子,还是魏无羡最爱的天子笑。 魏无羡爬起身来,好奇的走上前去一探究竟,聂怀桑也紧随其后。 只见江澄皱着眉头,始终凝视着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聂怀桑震惊喊道:“曦臣哥!” 魏无羡疑惑道:“这是何状况?” 江澄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诚如他方才所言,在这幻境中,他有时是难以自控的,似乎是在逼迫他重演过往。 只见江澄缓缓走上前,抬脚踹了踹喝得不省人事的蓝曦臣,道:“喂,你们蓝家不是禁酒吗?你怎会喝如此之多?” 倒在地上的蓝曦臣艰难起身,完美的脸颊上尚有泪痕,想来是适才一直在哭。 他看着眼前人,泪水再度难以自抑地涌出。他颤抖着伸手拽住江澄的衣摆,将头抵在江澄腿上。 ““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要刺过去的,我对不起……阿瑶……”也不知蓝曦臣到底有没有喝醉,竟将江澄错认成了金光瑶。 魏无羡看着眼前这一幕,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时一切结束后,蓝曦臣便如当年的青蘅君一般,终日闭关不出。 宗门大大小小的事务又一次压在了蓝启仁身上,唯有等魏无羡和蓝忘机归来时,他才能稍作轻松,蓝忘机届时会着手帮他处理。 那时蓝曦臣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只知他出关时已恢复如初,一切如旧。 而此刻,应当仍是蓝曦臣闭关之时,未曾想到那时江澄竟去找过他。 江澄眉头紧蹙,双手紧握成拳,满脸怒容,仿若下一刻拳头便会挥到蓝曦臣脸上。 蓝曦臣抱着江澄的腿痛哭许久,却自始至终只说了一次对不起金光瑶的话。 或许他正在心中忏悔。 “曦臣哥和我大嫂究竟发生了何事?”聂怀桑亦是首次见蓝曦臣如此痛哭,即便这是前世的蓝曦臣。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道:“发生了何事?呵,机关算尽,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有时我甚至怀疑你,究竟有没有喝孟婆汤。” 聂怀桑轻展手中折扇,缓缓摇动,“我不知道啊。” 魏无羡白了他一眼,正欲上前拉走江澄,幻境待得越久,于江澄便愈发不利。 然而,下一刻他却见到了令人惊愕至极的一幕。 第223章 总感觉亏大了,得亲回来 蓝曦臣泪如泉涌,江澄见之心软,蹲下身欲将其拥入怀中安抚。 未料,江澄刚蹲下,蓝曦臣便先一步将他扑倒在地,紧紧抱住,埋头于江澄颈窝,一声不吭。 江澄轻叹一声,任其抱着,伸手轻拍他的背,也不管蓝曦臣是否还在哭泣,先安慰了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蓝曦臣忽然在江澄耳边道:“我心悦你。” 四周静谧无声,蓝曦臣声音虽小,在此地却格外清晰。 江澄双目圆睁,难以置信自己所闻,手悬于半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蓝曦臣双手撑地,与江澄对视。 江澄脸色阴沉,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嗯,知道的。”言罢,蓝曦臣便俯身吻住江澄双唇。 江澄当即用力推开蓝曦臣,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手劲不小,蓝曦臣的头被打偏过去,许是长得白净,脸上的手掌印清晰可见。 蓝曦臣跪坐于原地许久,待心境平复后才准备起身。 就在此时,他恰巧看到地上的清心铃,应是江澄不慎遗落的。 他拾起清心铃收入怀中,伸手触碰自己刚被打的脸,竟让魏无羡和聂怀桑意外地看到他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但这里是江澄的幻境,理应只能看见他的视角。魏无羡与聂怀桑能见蓝曦臣此等模样,那只能说明江澄也在。 转身望去,果不其然,不远处,他们见到了同样惊愕的江澄。 他适才跑到一半,发觉清心铃不在身上,便匆忙折返寻找,结果就见蓝曦臣收起自己的清心铃,还捂脸傻笑。 忽地忆起,刚才蓝曦臣吻他时那清澈的眼神,全然不似醉酒之态。 周遭虽尽是酒坛空壳,蓝曦臣身上亦散发着浓烈酒气,但他口中却无半分酒味。 江澄凝视着眼前人,沉思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迈步向前。 蓝曦臣刚起身,就看到江澄折返回来,“江宗主……” 话未说完,江澄伸手扯住蓝曦臣的衣领,往下一拉,双唇再次相对。 方才蓝曦臣那般状态吻他,原以为是他意识不清,将他错认成了他人。可此刻细想起来,蓝曦臣瞧着分明是清醒得很。 如此,他只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也不知作何感想,非得讨回这一吻不可。 江澄曾随魏无羡和聂怀桑一同偷看过春宫图,这吻技虽称不上娴熟,但也绝不生疏。 然而,面对蓝曦臣,江澄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蓝曦臣时常目睹魏无羡和蓝忘机的亲昵之态,多少也学到了一些,技艺比江澄胜出不少。 他一手揽着江澄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后脑,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魏无羡和聂怀桑在一旁看得兴致盎然。 当初魏无羡失忆时,只带着聂怀桑蹲在屋外听墙角,里面的情形他们并未看到。 如今正好弥补了当时的遗憾,也是真没想到这两人都如此主动。 他们看的正起劲,聂怀桑甚至想凑近些观摩。 然而,幻境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莲花坞。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江澄在莲花坞一如既往,不是训练弟子,就是处理宗门事务。 他几乎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仿佛不知疲倦,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 一名弟子跑到江澄面前,拱手道:“宗主,那个……” 江澄眉头一皱,道:“吞吞吐吐的,你是不会说话吗?有话直说!” 弟子缩了缩脖子,低头道:“蓝宗主求见,说是,有要事与您商议。” 江澄转过身去,冷声道:“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有什么事你代为转达即可。” 那位弟子对着江澄的背影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将江澄的话转达给还在大殿候着的蓝曦臣。 也许蓝曦臣有什么话要与江澄私下说,并未让弟子转达,只说改日再来拜访。 此后,蓝曦臣确实多次来访,江澄却总是闭门不见,编造各种理由躲着他。 聂怀桑看着江澄,疑惑地问:“他们之前不还亲的难舍难分吗?怎么江兄就闭门不见了。” 魏无羡挑眉,并未理睬聂怀桑的问题,自顾自笑道:“原来如此,我说那段时日蓝大哥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前世,蓝曦臣因金光瑶之事终日闭关,谁去劝说都无用,即便是蓝忘机去开导,也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任由他独自消解。 那日,江澄突然造访云深不知处,众人本以为他是来抓金凌的,毕竟近来金凌总是往蓝思追那里跑。 兰陵金氏没了金光瑶,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金凌身上。他还小,自然处理不好那些繁琐的事务。 江澄着手教他,起初他还能学进去一些,可后来越发繁琐,他就学不下去了。 每当看到桌上那一堆杂乱无章的公文,他就头痛难忍。 为了逃避这些事务,他就不停地往云深不知处跑,有时还带着公务去找蓝思追帮忙处理。 其实,兰陵金氏的事务大半都由江澄处理,留给金凌的只是一些简单的事务,也不需要他做决定,随意批阅一下即可。 谁料,就是这些简单的事务他也不愿做,还拿到云深不知处找蓝思追帮忙。 然而,江澄到云深不知处的第一件事并非去找金凌,而是直奔后山。 也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蓝曦臣在后山,而不是在屋里,他也确实在后山找到了满身酒气的蓝曦臣。 记得那天,江澄捂着嘴,快步逃离了云深不知处,魏无羡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 几日后,蓝曦臣便也出关了,他又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 没人知道蓝曦臣为何突然有如此大的变化,只当他是想通了。 而后,蓝曦臣虽终日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其他,但仍会定期抽出一些时间外出。 起初,众人并未在意,蓝启仁亦认为他理应多外出走动,以免又勾起那些不快的回忆。 但蓝曦臣每次外出归来,都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仿佛失了魂。 不过他掩饰得极好,外人看来他毫无变化,唯有魏无羡与蓝忘机察觉得到异常。 蓝忘机忧心兄长,也曾去询问过缘故,可蓝曦臣沉默不语,只道无需担忧。 如此,他们也不好多问,只盼他别效仿青蘅君才好。 第224章 感觉栓栓的,谁醋坛子翻了 尽管屡次遭受冷遇,蓝曦臣也明白江澄不愿见他,但他依然持之以恒地前往莲花坞寻他。 只是,每次兴致勃勃而去,却都黯然神伤而归。 魏无羡和蓝忘机见此都心生怜悯,唯恐蓝曦臣遭遇不测,在一次外出,悄悄尾随其后。 他们看着蓝曦臣走进莲花坞的大门,然而不过须臾,他就又满脸落寞地出来了。 只见他伫立在莲花坞大门前,紧握着手中的清心铃,回首凝望里面,那失落的模样犹如被遗弃的大狗。 回去后,魏无羡便径直去找了蓝曦臣。 他以为蓝曦臣是倾心于江家的某位女弟子,然而人家姑娘总是对他闭门不见,这才致使他黯然神伤。 毕竟是蓝忘机的兄长,魏无羡自然是要施以援手的,追求女子他最擅长。 虽然从未追求过,而且他还是被追的那个,但在这方面的经验,他总归是比蓝曦臣多一些的。 接连数日,魏无羡频繁来往于蓝曦臣处,为他出谋划策,蓝忘机都快吃他兄长的醋了。 蓝曦臣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真的相信了魏无羡的话,将他所言的计策铭记于心。 待一得空,他便立刻奔赴云梦,然而依旧以失败收场。 并非魏无羡的计策无用,而是他根本无从施展,他连人都见不到,这些计策于他而言,便都是空谈。 蓝曦臣的这种状态,反反复复持续了数年,一直到云梦莲花坞举办宴会。 也正是蓝曦臣醉酒后,鼓起勇气向江澄表白的那一天。 这主意是魏无羡所出,喝酒可壮胆气,平日不敢言的,皆可一吐为快。 蓝曦臣信了,也照做了,虽然那酒不是他自愿喝的。 而魏无羡也是在那时才明白,蓝曦臣心中所牵挂的,并非江家的女弟子,而是江家宗主,江澄。 当他问起蓝忘机时,蓝忘机却一副洞彻了然的模样,原是唯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不过,当时蓝曦臣绑着江澄表白时的场景确实令人震撼,也未曾想过,江澄也是喜欢蓝曦臣的。 至于江澄那枚清心铃,蓝曦臣至死都没有交还给江澄。 后山拥吻,江澄只顾着自己逃跑,完全忘了自己折返回去是为了寻清心铃。 而自那之后,那枚清心铃便一直在蓝曦臣身上,他偶尔趁四下无人,会将其取出端详。 他们虽相互倾心,但终究是两宗之主,哪里能像魏无羡和蓝忘机那般肆意洒脱。 面对诸多束缚,他们只能偶尔见上一面、亲昵片刻。 平时见不到,双方便睹物思人。 蓝曦臣拿着江澄的清心铃,江澄手里也有蓝曦臣交给他的卷云纹抹额。 只是江澄早已忘却那枚清心铃的事儿,还总想着拿点什么给蓝曦臣,作为抹额的交换。 蓝曦臣常在夜里观赏江澄的清心铃的事儿,还是魏无羡半夜偷溜出来看到的。 难得他腰不疼,蓝忘机还熟睡,他又怎会不出去作妖。 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蓝曦臣。 月色之下,他手持江澄的清心铃,仔细端详,神色间竟满是幸福。 若能早些告知他,蓝曦臣心悦之人是江澄,他定然会立刻撮合他们,又何须等到宴会时才让他们表明心意。 魏无羡凝视着在宴会上醉酒的蓝曦臣,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 他仔细回想,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嘶,不对啊,蓝大哥两次醉酒后的状态为何不同?” “因为在后山那次,他根本没喝酒,全都洒在了地上,以此祭奠金光瑶。”江澄忽然出现在魏无羡和聂怀桑面前。 聂怀桑被突然出现的江澄一惊,魏无羡却毫无波动,似乎早有预见。 魏无羡嘴角微扬,靠近江澄,凝视着他的脸庞,调侃道:“江澄,你可有闻到一股酸味?简直要酸掉我的牙。” 江澄推开眼前之人,怒不可遏道:“滚!你才吃醋了!” 魏无羡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又没说是你,何必急于对号入座。” “魏无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江澄习惯性地伸手去抽紫电,却发现紫电不在自己手中。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这才想起,在被黑狐妖带走之前,他已将紫电交与蓝曦臣防身。 魏无羡见他无法攻击自己,又不知死活地贴了上去,“消消气,金光瑶不过是他弟弟,你吃他弟弟的醋作甚?” 江澄冷哼一声,道:“你我也是兄弟,蓝忘机不也一样吃我的醋,你怎不提及他?” “是吗?有吗?”魏无羡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确有此事。 江澄侧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蓝忘机常吃他的醋,即便他已与蓝曦臣成亲,这醋他也是一顿不落。 一旁的聂怀桑怯怯地插了一句,“那个,我们何时出去?” 魏无羡轻笑一声,说道:“那也得能出去才行。” 聂怀桑一副欲哭的模样,嗫嚅道:“魏魏魏,魏兄,你这话何意?你带我进来,就没想过带我出去吗?” 魏无羡摊开双手,无奈道:“我本以为进出都容易,岂料进来了,却出不去了。” 闻言,聂怀桑慌了神,他扯着魏无羡的衣袖,哭喊道:“魏兄,你不能如此,是你强拉我进来的,你必须带我出去!我还要回京城寻景仪呢!我不想留在这啊!” 魏无羡伸手捂住耳朵,他万没料到聂怀桑这么能喊,震得耳朵生疼。 可他若有法子离开,早就拽着江澄脱离这幻境了,又何须在此看江澄追忆往昔。 江澄面露疑惑,问道:“不是,魏无羡,你进来之前就没想过后果吗?” 魏无羡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想那么多作甚。” 聂怀桑抽噎道:“哪里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看是车到山前必有坑还差不多,早知就不管你们死活了。” 魏无羡伸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哎呀,总会有办法出去的,别急嘛。” 聂怀桑瞟了一眼魏无羡和江澄,哀怨道:“你们是妖,寿命长当然不急,我是人,也就百年寿命,光陪你们就浪费了三年。在这幻境里待了这么久,外面都不知道过了几日了。” 魏无羡和江澄面面相觑,他这话不无道理,确实是他们的疏漏,忘了人族寿命不过百年而已。 他们在此浪费的,那可都是与蓝忘机和蓝曦臣相守的时光啊! 第225章 这换作谁,都不可能走得出去 魏无羡长叹一口气,他在此地巡视良久,也并非只是看戏。 周围的一切他都观察得极为细致,未有遗漏,只为寻觅幻境中的破绽。 他当初离开幻境时,是先进入了黑暗,在黑暗中察觉到了一丝裂缝,随后对着裂缝施法,这才彻底打破幻境。 如此,只要找到此幻境的裂缝,他们便能离开此地。 可自进入此地至此,魏无羡始终没有寻到任何裂缝的踪迹。 魏无羡凝眸远望,沉声道:“江澄,此地幻境是一直重复,还是从未重复?” 江澄答道:“重复,但杂乱无章,我难以确定下一幻境是什么。” 魏无羡眯眼,缓言:“那你于幻境中可曾察觉异常?” 江澄颔首:“初入幻境时,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皆无法自控,但每重复一次,我便可夺回部分主动权,改变既有过往。” 聂怀桑忽而插嘴道:“莫非要江兄彻底夺回全部主动权,才可出此幻境?” 魏无羡陷入沉思,聂怀桑所言不无道理。 待江澄夺回自身控制权,便可使用妖力,如此一来,离开幻境易如反掌。 可是,以目前进展观之,待其恢复,恐需时良久。 或许蓝忘机与蓝曦臣都愿意等,纵使要他们等一生,亦心甘情愿。 但岁月不等人,魏无羡可不愿回去后所见乃是白发蓝忘机,如此则意味着,他们能相守的时间不长了。 江澄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正欲告知魏无羡,四周却又陷入了黑暗。 “阿澄,近来可好?” 一道慈蔼之声自江澄身后传来,回首望去,竟是前世的江枫眠。 “江澄,你将来可是要当家主的人,别总和魏婴跑出去胡闹!” 虞紫鸢的身躯渐显,除一脸肃穆外,尚有对魏无羡的一丝不满。 “阿澄,阿羡,来喝汤了。” 江厌离端着一碗莲藕排骨汤,温婉而笑。 “江澄,说好了,将来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就像你爹和我爹一样,姑苏蓝氏有双璧,我们云梦江氏就有双杰!” 年少时的魏无羡双手叉腰,立于江厌离身侧。 …… 紧接着,还有许多人对江澄说着不同的话,而他们皆是逐个缓缓浮现。 望着眼前一个个浮现的人,魏无羡一时有些语塞,“不是,江澄,这怎么还有我的份?” 江澄侧过脸去,很是不自在,“闭嘴,我哪知道。” 魏无羡笑道:“这是你内心所念,当真不知?” 江澄道:“不知。” 聂怀桑探出头来,道:“我呢我呢?可有我?” 江澄瞥他一眼,直言道:“被你算计得那么惨,谁会念叨你啊!” 闻此,魏无羡将手搭在他肩上,调侃道:“我方才似乎听到有人说不知的呀~” “我猜的,不行吗?有意见?”江澄没好气的说道。 魏无羡强忍着笑,对他拱手道:“夷陵老祖岂敢对江宗主有意见,江宗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澄白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论嘴上功夫,他就从未胜过魏无羡。 魏无羡看着眼前的一幕,又偷偷瞟了眼江澄,暗想着:“此等幻境,若是换做我,怕是也走不出来的。” 而聂怀桑却不知何时蹲在一旁,在地上画圈圈,嘴里还嘟囔着:“都说我算计天下人,我前世当真也那么可恶吗?” 魏无羡和江澄没有管他,而是继续看着眼前逐个浮现的人。 云梦江氏已逝的弟子们都出现了,甚至连金子轩也不知何时站在了江厌离身旁。 看着他们整齐站立的画面,仿若是一场庄重的告别仪式。 本以为这是江澄念及过往,才让故去之人在幻境中复生,好让江澄再见他们一面。 直到在一众人身前,逐渐显现出了一袭白衣,他离江澄仅有五步之遥。 蓝曦臣朝着江澄伸出手,沉声道:“晚吟,随我回云深不知处可好?涣想永远将你藏起来。” 在魏无羡尚未来此之前,江澄每到此处,都会选择牵上蓝曦臣的手。 哪怕明白眼前的蓝曦臣是假的,只是幻境罢了,但他依旧愿意同他一起离开,从而进入下一个幻境。 可如今,江澄看着眼前之人,却毫无反应。 蓝曦臣悬在半空的手臂纹丝未动,而他的身子却忽明忽暗,他身后的一众人也是如此。 魏无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无法确定此方法是否可行。 这里毕竟是江澄的幻境,眼前的一众人于江澄而言,也是至关重要之人。 在做决定之前,还是要征求江澄本人的意见,“江澄,我想试试。” 江澄轻叹一声,颔首道:“无妨,都是假的,你尽管杀。” 说完,他直接转过身去,即便知道是假的,可那也是他记忆中的人,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魏无羡看着眼前的一众人,握紧了手中幻化出来的随便,正欲往前踏的脚却突然无法动弹。 他本是想将这些人都杀了,或许这样能找到离开此地的缝隙。 然而,和江澄一样,哪怕明知眼前之人皆是虚幻,可当他真提起剑时,却怎么都无法下手。原地许久,依然无法挪动半步,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江澄转过身来,走到魏无羡身旁,轻拍他的肩膀。 此时魏无羡心中所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对亲人,哪怕明知是假的,也无法痛下杀手。 眼看着眼前众人即将消失,蹲在一旁的聂怀桑突猛地起身来。 夺走魏无羡手中的剑,径直冲向众人。 他没有丝毫迟疑,一剑便将离得最近的蓝曦臣直接斩杀,蓝曦臣也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却并未消散。 紧接着,他也没有对其他人手下留情,在他们消失之际,将他们全部斩于剑下,无一幸免。 魏无羡轻笑一声,果然,带聂怀桑一同前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一个外人来处理。 聂怀桑丢弃手中的剑,跪坐在地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滑落,仿佛刚才那个凶狠残暴、提剑杀人的人不是他。 被斩杀的众人皆化为青烟,缓缓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 魏无羡见状,施展法术召回随便,朝着青烟飘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226章 他终于在他那扳回一局 魏无羡紧跟青雾来到了莲花坞内,不出他所料,幻境的破绽就在江家祠堂。 此地大抵是江澄绝不愿踏足之地,只要不往这边来,爹娘惨死的画面就不会在脑海中不断重现。 既不愿回忆过去,他便不会来祠堂,不来,他便不可能发现祠堂内有出口。 如此,幻境便能永远将他困在此地,慢慢地吸干他的精元,让现实中的江澄在睡梦中死去。 倘若鬼国君王仍在人世,江澄一死,他便能直接占据江澄的身躯,甚至能以江澄的身份延续他的生命,彻底取代江澄。 可惜鬼国君王已被重新打入十八层地狱,且牢门外有重兵把守。此次,无论发生何种意外,他都绝无可能逃离地狱。 所以,江澄若是死在了睡梦之中,那便是真正的死亡,绝无复活的可能。 来世能否再见,那可就全看缘分了。 但是,魏无羡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们才刚刚正式和好,岂能说散就散。 他在祠堂内四处查看,最终在江枫眠和虞紫鸢的牌位之间,发现了那道熟悉的缝隙。 魏无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持剑刺向两个牌位之间,欲将缝隙扩大,好让他们离开此地。 江澄见魏无羡如此举动,当下便要阻拦,那可是他爹娘的牌位,怎可如此无礼。 然而,为时已晚。 只见随便插入缝隙之中,魏无羡用力将手中剑一横,随即劈开了缝隙。 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传来,还来不及反应,三人便被吸入了缝隙之中。 不知过去多久,青丘狐山狐狸洞内,聂怀桑悠悠转醒。 他坐起身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分明记得,自己是靠在木桶边上晕过去的,可为何现在他却在榻上睡着。 看着四周空无一人,聂怀桑情不自禁地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拧了一把。 腿上轻微的疼痛使他立刻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到了现实。 他下了床,匆忙跑去找魏无羡和江澄,想与他们一同庆祝一下,毕竟他们也算是共患难的兄弟了。 然而,他刚出门就看到了屋外石桌上摆放的纸条,共有两张,一新一旧。 旧的是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留下的,他们回来时,恰巧看到魏无羡和聂怀桑倒在木桶边上,木桶里还有一株血红色的莲花泡在水里。 初看那株血色莲花还觉得颇为艳丽,仔细观察才发现那是江澄的本体。 对于莲花妖的问题,他们了解得并不多,虽然藏书阁中有很多古籍可以帮助他们,但他们实在没有心情去翻看。 因此,他们直接将江澄送回了莲花坞,交还给了江枫眠和虞紫鸢。 为了避免魏无羡和聂怀桑醒来后担心江澄的去向,他们便留下了这张纸条,算是告知了他们一声。 另一张新的纸条是魏无羡留下的,在聂怀桑醒来之前,他就已经醒了。 因为急于回京找蓝忘机,他便丢下聂怀桑不管了,只留下一张纸条,独自离开了青丘狐山。 聂怀桑心中犹如万马奔腾,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还是不敢大声嚷嚷,只是小声骂道:“无情无义!” 新旧两张纸条显然是相隔时间很久,也不知道他们在幻境这一遭,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 既然人都已经离开了,聂怀桑也不必继续留在妖界,是时候该回京了。 不过,早已苏醒的魏无羡并没有急着回京找蓝忘机,而是看了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留下的纸条后,直奔莲花坞。 此时此刻,魏无羡正双腿交叉躺在小船上,船上摆满了莲蓬,他还摘了一片荷叶盖在脸上遮阳。 江澄被送回来后,江枫眠和虞紫鸢就把他安置在他出生的那片莲池里休养。 时过半年,那株血莲愈发鲜艳夺目,无论是荷叶还是花朵,都比其他莲花大上许多。 然而,与此同时,也引来了不少觊觎它的人与妖。 魏无羡深知会有此劫,才没有回京城寻找心心念念的蓝忘机,而是在莲花坞待着。 仅凭莲花坞众人,或许难以阻止那些觊觎江澄的人,而魏无羡在此,效果则大不相同。 妖王亲自守护这株九瓣血莲,时常躺在小船上,在血莲旁边漂浮着。因此,无人敢靠近半步。 即使有胆大之人,也会被魏无羡一掌拍飞。 突然,莲池中的九瓣血莲散发出耀眼的红光。 魏无羡察觉有异,移开遮阳的荷叶,坐起身来,四周却一片静谧,毫无异样。 只是,身边那株巨大的血色莲花不见了踪影。 正当他疑惑之际,不知何物在动他的船,尚未等他反应,便连人带船翻进了池中。 在池底,魏无羡看到了一个久未谋面之人,正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魏无羡立刻游了过去,试图抓住他。 然而,即便魏无羡水性再好,如今也只是一只狐狸,怎能比长在水中的莲花游得快。 两人在水底相斗许久,魏无羡终是憋不住气了,这才罢手浮出水面。 “不公平,你能在水底呼吸,我如何斗得过你。”魏无羡爬上岸,喘息着说道。 江澄笑道:“这是天生的,怪不得我。” 魏无羡直接躺在岸边,摆手道:“罢了罢了,今儿就让你一回,免得日后你怨我欺负你。” 江澄嗤笑道:“拉倒你,我可是你嫂子,永远比你高一头。” 魏无羡道:“我还是你师兄呢。” 江澄道:“我是你嫂子。” 魏无羡:“我是妖王!” 江澄:“我是你嫂子。” “你!”魏无羡咬牙切齿,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在江澄这里吃瘪。 正当他们争执不下时,远处走来两人,看着他们一如往昔的争吵,心中只感到一丝欣慰。 虞紫鸢轻咳一声,道:“你们两个,莫要再胡闹了,既然已经恢复,就速速回京,有人还在等着你们呢!” 魏无羡和江澄闻声看去,见是江枫眠与虞紫鸢,赶忙起身,向他们施礼。 而后相视一笑,便一同离去,消失在了夫妻二人眼前。 诚如江枫眠与虞紫鸢所言,京城还有两人在等待他们团聚。 第227章 等会儿,你叫什么名字? 返回京城后,魏无羡与江澄便分道扬镳,各自归家。 然而,多年未归,含光苑的侍从皆是新面孔。 尽管众人皆知含光苑有两位主子,一位是蓝忘机,另一位则是他的爱人魏无羡,但他们仅闻魏无羡其名,却不识其庐山真面目。 这也是蓝忘机的疏忽之处,未能留下一幅魏无羡的画像,以便侍从们辨认。 若要进入含光苑,仍如往昔,持有玉牌即可。 只可惜,蓝忘机曾经给予魏无羡的玉牌,早已被他精心雕琢后,归还于蓝忘机。 而后又因其蕴含妖力,可破魏无羡的结界,在人妖大战时,又被他取了回来。 最终在与温若寒的激战前,玉牌不慎掉落在地,碎成两瓣。 此后,魏无羡再无机会修复这碎成两瓣的玉牌,如今也早已将此事置之脑后。 无奈之下,魏无羡只得前往兰室寻找蓝忘机,可到了兰室,也未见蓝忘机的身影,连蓝曦臣和蓝启仁也不在。 他正欲前往对面茶楼,却被告知,江厌离也不在。 今日真是怪异,找谁都不见人影。 但是,若是众人皆不在,那岂不是能任魏无羡胡作非为了? 他勾唇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新的鬼点子。 只见他闪身回到含光苑,在不远处的墙后藏匿起来。再次现身时,已摇身一变,化作蓝忘机的模样。 虽不知蓝忘机究竟身在何处,但他能确定,蓝忘机绝对不在含光苑。 他装出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毫无阻碍地走进了含光苑。 苑内依旧静谧无声,想必是又搬出了原先的那些家规了。 每当有侍从从魏无羡身旁经过时,皆只是默默行礼,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着实辛苦他们了。 不过,在此处做工,虽规矩繁多,但月银多。而且还能服侍皇室中人,此等差事,更是有人挤破了脑袋想来。 魏无羡神色沉稳地走向卧房,看着整整齐齐的房间,不由感叹:“还是老样子,整洁得让人想弄乱。” 退出卧房,因没注意路况,他差点与一位迎面而来的侍女相撞。 侍女当即跪倒在地,磕头恳求眼前人的饶恕,“殿下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您饶奴婢一命。” 魏无羡被她这一举动惊得愣在原地,突然想起,此刻的他是蓝忘机的模样。 蓝忘机此人,向来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除了蓝曦臣能看出他毫无变化的表情下的真实面目,便也只有魏无羡能窥得些许了。 在旁人眼中,他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何况他对外人,凡是犯了错的,无论是否初犯,该罚就罚,绝不会心慈手软,也不怪侍女会如此害怕。 当然,魏无羡除外。 他永远是蓝忘机身边的一个特例,无论他做什么,哪怕明知是不可为的,蓝忘机也会视若无睹,全当没看见。 若实在过分了些,蓝忘机甚至会帮着魏无羡遮掩罪过。 蓝忘机对魏无羡的宠溺,前世便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幸魏无羡虽然顽皮,总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至少也是懂得分寸的。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知肚明,最多就是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试探到最后,由蓝忘机来收拾烂摊子。 看着眼前跪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的侍女,魏无羡轻叹一声,正打算叫她起来,却被不远处的另一个侍女打断了话。 她快步走来,跪在了魏无羡身前,恭敬地为她身边的侍女求情:“殿下,天天是新来的,尚未读完规矩,冒犯了殿下,奴婢愿代她受罚,但还请殿下念在她是初犯,饶她这一回。” 魏无羡微微挑眉,对这个侍女的代称颇感兴趣。 他轻咳一声,端起了蓝忘机的范儿,冷声道:“何名?” 侍女不敢抬头,趴跪在地上,还是她旁边的侍女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她颤声答道:“奴婢名叫天天,求殿下饶命!” 此刻的魏无羡很想问一句,这名字是谁给她取的。 但如此行为不符合蓝忘机的做派,为免暴露身份,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好奇心。 只能板着脸,憋着笑道:“下不为例。” 两位侍女闻言,喜出望外,对着魏无羡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便一起离开了。 见她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魏无羡这才松了口气,装成蓝忘机的样子,实在是累人,真不知蓝忘机是如何坚持几百年的。 随即,他便朝着书房走去。 自蓝景仪留宿于含光苑后,蓝思追和金凌常常来家里做客,为监督他们的课业,蓝忘机的书房里便多了三张桌案。 魏无羡坐下后,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名侍女的名号,一路憋笑憋得肚子都有些疼了。 他实在忍不住,趴在桌案上,捂着嘴笑了起来,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笑声小一些,以免被人察觉不对。 虽不知这名是何人所取,但能确定,这并非她本名。 成为含光苑的侍从后,都需要暂且舍去自己的名字,由专门的人员为他们取一个代称,在苑内都喊代称。 只不过,天天这个名字,着实让人出乎意料。 单看确实没问题,外人听了也是正常的。 但,在魏无羡这里,“天天”二字意义非凡。 其中蕴含着太多深意,既可以表示每天,也可以形容蓝忘机对魏无羡的某种特定的动作。 待他笑够了,便又开始模仿起蓝忘机平日里的模样,端正地坐着。 他从桌上随意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着书中的内容。 要不说他是离蓝忘机最近的人,对蓝忘机的习惯是了如指掌,假扮起蓝忘机来,也是惟妙惟肖。 倘若他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将真正的蓝忘机和他放在一起,恐怕难以分辨真假。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还未等魏无羡开口让人进来,那人便自行推门而入了。 魏无羡依旧装作专注于书中内容,用余光打量着来人。 是一名侍女端着茶点,轻手轻脚地走向他,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后,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魏无羡手中的书。 随后,她默默行了个礼,便直接离开了书房。 从头到尾,没发出半点太大的动静,也不曾说过一个字。 第228章 你们是真的,那之前进去的是谁 魏无羡忽然想起,曾经他作为蓝忘机的贴身侍从时,管事姑姑教给他的规矩。 蓝忘机喜静,受不了苑中有太大的动静,本意只是让他们小声些即可,然而侍从们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凡事都极为安静。 对此,蓝忘机也懒得纠正,便将错就错了下去。 倘若要去书房给蓝忘机端茶倒水,需先轻敲门框,不必等屋内人回应,直接推门进去将托盘放下,离开时要记得行礼,无论蓝忘机是否在看。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持安静,切不可打扰蓝忘机看书。 多年前便有如此规定,没想到多年后依然如故,毫无变化。 魏无羡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舌尖感受到的是清淡的苦涩,再细品,又有一丝甘甜,是蓝忘机的品味。 正当他想在书房稍作探寻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这次侍从并未沉默,朗声道:“殿下,泽芜君到访。” 魏无羡心下一紧,当即端正了姿态,坐回去,拿起书继续装模作样。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进。” “兄长。”见蓝曦臣走来,魏无羡站起身,恭敬地对他施礼,顺手为他倒了杯茶。 蓝曦臣颔首回应,看着魏无羡刚放下的书,问道:“忘机可是有什么心事?” 魏无羡一怔,道:“并无。” 然而,他心中却暗自惊叹:“我又非蓝湛,蓝大哥怎瞧出我有心事?” 蓝曦臣似是真的看出了他心中疑虑,轻笑一声,解释道:“你的书,反了。” 低头看去,书果然是反着放的,合着方才侍从送来茶水时,就已经拿反了,难怪那名侍从看了他一眼。 他故作淡定将书摆正,略有尴尬地问道:“兄长来此,所为何事?” 蓝曦臣道:“听说……无羡回来了,特此前来看看,为何不见他的人影。” 魏无羡面露疑惑,眉头微皱,凝视着蓝曦臣。 眼前人一身白衣,头戴抹额,依旧是那副清煦温雅、凌然若仙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蓝曦臣毫无二致。 然而,他总感觉,眼前之人应该并非蓝曦臣本人。 魏无羡试探道:“江晚吟。” 蓝曦臣身躯微震,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显然有些挂不住,他强作镇定,缓缓道:“忘机,为何突然提及晚吟?” 魏无羡笑出了声,“别装了,江澄,我一猜就是你。” “蓝曦臣”打量着眼前突然变得不再端庄的“蓝忘机”,心中已然明了,“魏无羡?” “你不回家寻你家蓝涣,来我府上寻我何事?还扮作蓝大哥的模样。”魏无羡伏于案上,单手托腮,问道。 江澄坐于一侧,轻叹一声,道:“蓝曦臣不在小院,兰室也寻不到他,我便来寻你了,但我并无玉牌,只得化作蓝曦臣的样子混入。你又缘何要扮作蓝忘机的样子?”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莫要再提,含光苑的侍从都是新来的,无一人识得我,我也没玉牌,唯有如此方能入内。不过,他们兄弟二人也不在含光苑就是了。” 江澄好奇问道:“你是如何察觉我并非蓝曦臣的?” 魏无羡道:“其一,蓝湛与蓝大哥的抹额在我们手中,他们应当不会佩戴抹额外出。其二,唤我无羡着实难为你了。” 江澄解下额头的抹额,收入怀中放好,这一点确实是他的疏忽。 二人于书房闲聊,浑然不知有一辆马车正朝着含光苑徐徐驶来。 马车停稳后,马夫恭恭敬敬地搀扶着马车上的二人下车。 此二人正是蓝忘机和蓝曦臣本人。 他们本在兰室讲学,宫中却突然有人前来传召,就连蓝启仁也一同被唤了去。 无奈,他们只得撇下书院的学生,赶赴皇宫,觐见圣上。 蓝廷此番传召他们,别无他事,只为商讨过些时日的春搜。 往年的四季田猎,因战乱之故,皆是草草了事。 如今战乱已彻底平息,周边他国也颇为友善,与妖族之间更有共存之约,断不会再生事端。 既已归为太平,今年这场春搜也该隆重操办。 只是,蓝廷从未操办过此类活动,唯恐不能使众人满意,只得向前朝参加过围猎的几位求教了。 经众人商议,此等差事最终全权交由向来默不作声办大事的聂怀桑操办。 他回京半年,也被聂明玦关了禁闭半年。 这才刚出来,就被召见入宫,本想在一旁当个透明人,却不想被安排了个差事。 他有心拒绝,可在众人注视之下,根本无从拒绝。 蓝廷担心他一人忙不过来,便让金子轩从旁协助,此次围猎,算是由金聂两家共同操办。 蓝忘机和蓝曦臣出宫时,兰室的学生们早已下课,他们不必再前往书院,便直接返回含光苑。 岂料,他们一回来,就被苑门外的侍卫拦下,还将他们视作妖邪。 尚未僵持太久,又一辆马车驶来,蓝景仪带着蓝思追和金凌回来了,另外还跟了个新朋友。 四小只恭恭敬敬地对眼前两人施礼,齐声喊道:“含光君,泽芜君。” 门口的侍卫满脸迷茫,苑外两人瞧着确实是本人,但苑内两人也不似作假。 思索须臾,侍卫们秉持着谨慎之则,仍不许他们入内,即便是四小只,也被拦在门外。 “二位殿下早已归府,尔等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假冒殿下!”侍卫们无法断定孰真孰假,言语间略带颤音。 蓝忘机和蓝曦臣对视一眼,心中已有猜测。 他们取出自己的玉牌,侍卫们双手接过,仔细端详。 一面龙纹,一面卷云纹,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 他们又将玉牌遮住光线,能在云纹那一面隐约看出些光亮。 确认无误,是蓝忘机与蓝曦臣本人无疑。 如此一来,那他们之前放进去的“蓝忘机”和“蓝曦臣”又是何人? 蓝忘机和蓝曦臣对此亦是好奇非常,他们所说的二位殿下早已归来,究竟是何意。 询问苑内侍从,得知冒充者在书房,两人便携四小只直往书房而去。 尚未进屋,便已听到屋内有不小的动静。 顾不得太多礼节,二人直接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便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两个人,额……正搔首弄姿,不堪入目。 在场众人,看着双方,皆愣在原地。 第229章 千言万语,哪里比得上一个拥抱 起初魏无羡与江澄相谈甚欢,不知何故话题突转。 二人开始莫名比较起蓝忘机和蓝曦臣的优劣。 无论是性情容貌,还是举止言行,哪怕是指甲盖这样的细微之处,他们都要一一比较。 他们几乎将蓝忘机和蓝曦臣的优点全说了个遍。 比到最后,实在无物可比,魏无羡便拿蓝忘机的技术说事。 这江澄怎会认输,对蓝曦臣赞不绝口,全然不顾自己是如何被折磨得腰酸背痛难以起身的。 然而,就在蓝忘机和蓝曦臣推门而入的瞬间,他们恰好在比较蓝忘机和蓝曦臣谁更妖娆。 他们于书房内,借助蓝忘机与蓝曦臣之躯,肆意摆弄,就差没换上女子衣裙了。 屋外之人未曾料到屋内竟是如此情形,而屋内之人亦未曾料到他们会在此时归来。 魏无羡与江澄面露尴尬之色,赶忙端正站姿,并肩而立,双手背于身后,仍不安分地打闹着。 看着屋内两人,蓝曦臣脸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尽管他心里清楚,假扮他们的应该是魏无羡和江澄,也了解魏无羡平日里顽皮捣蛋,鬼主意颇多。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魏无羡会带着江澄做出这种事情。 反观蓝忘机,他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早有预料。 即使今生他与魏无羡相识不到十年,也足够让他了解魏无羡的性子了。没有用他们的模样扮成女子,已经是魏无羡手下留情。 门口被蓝忘机和蓝曦臣拦住,四小只在屋外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身为妖族的蓝思追,在踏入含光苑的瞬间,便察觉到了魏无羡和江澄的气息。 蓝思追将手中书本尽数塞至离他较远的蓝景仪手中,立即化身兔子,自蓝忘机脚边窜入书房。 魏无羡见一雪白团子爬上自己双腿,须臾又变回人形,抱着魏无羡的腿来回磨蹭。 他抬头,直视满脸惊愕的魏无羡,道:“羡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蓝曦臣见晚辈皆欲往里窥探,长叹一声,道:“二位可否先变回来?” 魏无羡与江澄对视一眼,颇为尴尬地施法变回原本模样。 待见他们恢复原样,蓝忘机和蓝曦臣这才步入书房,将另三位小辈也放了进去。 他们好奇地端详着魏无羡和江澄,分别时尚且年幼,虽记得他们的名字,却不知道他们的模样。 多年不见,对他们的记忆也已变得模糊不清。 蓝忘机行至魏无羡身侧,低头看向紧抱魏无羡大腿不放的蓝思追,轻声言道:“思追,带他们出去。” 蓝思追望他一眼,虽心有不舍,仍即刻松手,领着另外三个好奇的小家伙离开了书房。 蓝曦臣在门口嘱咐孩子们去庭院玩耍,又唤来侍从随侍,以防他们偷溜过来。 待众人远去,他这才掩上房门。 屋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四人面面相对。 蓝忘机和蓝曦臣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走上前去将眼前人紧紧抱住。 此时此刻,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相拥,多年不见,千言万语都显得多余。 不知过了多久,这沉默的场面最终还是被魏无羡打破了。 他突然摆出一副委屈模样,在蓝忘机怀中哭喊道:“都怪你,含光苑里竟无人认得我,害得我连家门都进不得。” 蓝忘机松开魏无羡,满是愧疚之色,道:“是我考虑不周,往后定让他们都记住你。” 魏无羡瞬间挂上了笑,手臂环在他脖颈处,在他嘴角处落下一吻,道:“蓝湛,多年未见,想我没?” 蓝忘机一怔,实未料到魏无羡会当蓝曦臣与江澄的面,如此胆大妄为。 但还是如实回答了魏无羡的问话:“想。” 江澄见状只是无奈扶额,魏无羡此等做派,他早已见怪不怪。 蓝曦臣见他们如此,不甘示弱,握着江澄的肩,问道:“多年不见,晚吟可曾想过我?” 江澄顿时羞红了脸,他可没魏无羡这么厚脸皮,在外人面前,这些话,他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见江澄这般模样,蓝曦臣也不再过多追问,只是将他重新拥入怀中,柔声道:“涣很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 关于魏无羡和江澄扮作他们的模样的事儿,他们也不追究了,就当是他们闹着玩,反正也没闹出什么事端来。 傍晚时分,蓝曦臣带着江澄离开了含光苑。有些事,还需回家去从长计议。 为了顾及魏无羡和蓝忘机,他们临走时,将四小只也一同带走了。 若将他们留在含光苑,恐会听到些不该听的。他们还小,知道的太多,并非好事。 至于如何安置他们,倒也不难。 直接将四小只送去轩王府即可,府中有江厌离照看。 除了轩王府,也可送去聂府,聂明玦或许不会照顾孩子,但聂怀桑和金光瑶会。 有这两家在,不必担心孩子们无处可去。实在不行,也可交由蓝启仁代为照看。 原先他们只有三人常在一起玩耍,前不久兰室来了位新学生,恰巧安排在了蓝忘机门下,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新来的也不是外人,正是他们前世的好友,欧阳子真。 欧阳子真向来是与宋子琛一同行动的,但他们到了京城后,宋子琛便将他送进了书院。 他本不情愿,可在见到同在书院听学的蓝景仪三人后,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初见他们时,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他们早已相识百年之久。 尤其是蓝景仪,一见到他,便如同老友重逢,甚至他还未开口,蓝景仪就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当时他们都愣住了,就连蓝景仪自己也没想到,他竟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叫出初次见面之人的名字。 相识之日虽有些波折,但小孩子不记事,很快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此后,他们四人每日都一同出入,形影不离。 此外,阿箐也在,她是女子,未能与他们一同在书院听学,但她在兰室对面的茶馆做工,也算是陪同他们了。 她的生活起居皆由江厌离负责,平日里也只跟随江厌离,倒也没什么事需要她做,毕竟还是个孩子,江厌离自然舍不得让她做事。 至于宋子琛,他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薛洋曾经对晓星尘做过的事,他此生都难以忘怀。 于是,当他得知晓星尘与薛洋关系密切后,便每每横亘在二人之间。 无论薛洋怎样谩骂,他都执意不肯离去,誓死扞卫挚友晓星尘。 第230章 觊觎他的人太多,得宣誓主权 虽然已经轮回转世,今生薛洋也并未做出任何有负于晓星尘之事,可宋子琛仍难以释怀。 他见不得薛洋总是对晓星尘纠缠不休,唯恐他又做坏事。 今生与晓星尘相识这几年,看他与薛洋相处融洽,虽心有不满,但他终究还是没敢向晓星尘提起前世之事。 只是将今生所见到的,薛洋的恶行告诉了晓星尘,警醒他多加注意薛洋。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晓星尘对薛洋宠溺的回应:“阿洋向来如此,但他本性不坏,子琛何不同他和平共处试试?” 宋子琛冷哼一声,“我才不会同他和平共处。” 薛洋冲他做了个鬼脸,道:“就算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臭道士,别总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宋子琛怒瞪他,“别以为星尘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好了好了,子琛你别怪他,他就这个脾气。阿洋你也是,不可对子琛如此无礼。”晓星尘总是这般两边劝解,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薛洋冷嗤道:“那就让他离我们远点,否则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宋子琛不甘示弱:“你尽管试试。” 自从与晓星尘相识,他和薛洋一见面就争吵不休,从未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过一次。 所幸欧阳子真和阿箐都留在了京城,否则还不知道要如何为他们的“老父亲”操心呢! 因欧阳子真常伴阿箐左右,便随蓝思追和金凌返回轩王府,唯有蓝景仪独自前往聂府小住。 如此也好,蓝景仪也不想在兄弟们面前失了仪态,好歹身为太子,面子还是要的。 含光苑内,魏无羡将廊道上的侍从召集一处。 众人见他时,皆是一愣,完全不记得他是何时进入的,纷纷看向守在苑门口的侍卫们。 侍卫们低垂着头,自知失职,未能仔细排查进出人员。 不过,他们见到魏无羡时,更多的是惊讶,毕竟他曾来过一次,因没有玉牌,被拦在了外面。 当时,魏无羡临走时还愤愤不平道:“好你个蓝湛,多年不见,家都不让我回了。” 侍卫们首次听闻有人敢直呼蓝忘机名讳,且语气中满是对蓝忘机的埋怨。 故而,对魏无羡印象极深。 未料想,再见时,此人竟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了含光苑。 魏无羡的身子仿若无骨,软软地倚在蓝忘机身上,对眼前众人道:“尔等都记好了,我是你们主子的心上人,日后不得再将我阻拦在外,若有再犯,我便带你们主子私奔,让你们独守空苑。” 众人相视无言,又齐齐看向蓝忘机,见蓝忘机并无异议,这才纷纷应是。 魏无羡看着他们的反应,尤其是几个容貌姣好的侍女,她们脸上明显有些许的失落与不甘。 他眯眼凝视着那些不安分的人,沉声道,“都规矩些,若被我发现有何不轨之举,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他便遣散了众人。 众人领命离去,回到各自岗位上。 这并未结束,魏无羡对那些躁动的提醒远非这两句话所能涵盖。 夜色已深,尚未到亥时,魏无羡便拉着蓝忘机去院子里坐下。 蓝忘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只要是他想的,他都会尽力配合。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坐在一起,虽然浓情蜜意,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诉说着分别这几年对彼此的思念。 直到魏无羡感觉到不远处有一群侍女正朝他们走来,他才有所行动。 他突然起身,跨坐在蓝忘机的腿上,双臂环绕在他的脖颈处。 蓝忘机背对着那些侍女,并不知道魏无羡为何突然如此,但他对魏无羡的这种行为,心底也是十分乐意的。 见侍女们走近,魏无羡捧着蓝忘机的脸,道:“蓝湛,你是我的,谁也不许和我抢。” 蓝忘机低声应道:“嗯,是你的。” 在寂静的夜色中,他们的说话声清晰可闻,更不用说离他们不远的几个侍女了。 她们虽然喜欢蓝忘机,但同时也非常害怕他,毕竟曾经对蓝忘机有不轨企图的人都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苑中的人都说这些人是拿了钱被送回家了,可事实上,钱确实送到了家里,但人却从未回去过。 那些被辞退的侍从们到底身在何处,无人知晓。 因此,后来的侍从们,即使对蓝忘机再心动,也只会离他远远的。 留在含光苑还能远远地看他一眼,若是被驱逐出去,那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蓝忘机了。 所以,当她们撞见魏无羡和蓝忘机时,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她们的脚却不知为何被钉在了原地,无论怎样都动不了。 她们心中充满了恐惧,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被蓝忘机发现她们在这里。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更是让她们再也不敢对蓝忘机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只见魏无羡与蓝忘机在月色之下神情缠绵,在这静谧的空间,还能听到他们的咂嘴声。 良久,魏无羡气息不稳,轻轻推开了蓝忘机,蓝忘机不满地在他唇上轻咬一口,这才不舍地松开。 “蓝湛,你又咬我,都给我咬破了!”魏无羡轻舔着自己的唇瓣,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口腔,语气中满是对蓝忘机的嗔怪。 看着蓝忘机一脸得意的模样,魏无羡便知他是故意为之。 此事上,他夷陵老祖可不会轻易认输,哪怕最后受苦的是自己。 魏无羡俯身凑近蓝忘机的耳畔,轻声道:“二哥哥,我的血可不是能随便喝的,小心中毒,名为‘魏婴’的毒。” 说罢,他张嘴咬在了蓝忘机的耳垂上,轻轻吮吸。 蓝忘机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也带着克制,“魏婴,别……” 魏无羡松了口,紧紧抱住他,笑道:“别什么?前世你我做了百年夫妻,什么没做过?只是如此,你就受不了了,往后我的幸福生活,可如何是好啊。” 蓝忘机抱着他的手臂逐渐收紧,沉声道:“还在外面。” 魏无羡道:“外面才好,外面更刺激。” 他对蓝忘机说的话,不远处的侍女们也能听到,而且他此刻正看着她们。 蓝忘机或许不知,但那些侍女将他的话看的清楚,他的嘴型分明在说:“他是我的。” 随即,他又当着她们的面,在蓝忘机脖颈处落下一个红印。 与此同时,侍女们的脚突然能动了。 她们如惊弓之鸟般逃离了此地,但始终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 第231章 好歹照顾他们三年,去帮帮忙 当夜,蓝忘机顾及魏无羡方才回来,尚且不知他身体状况如何,便也没有其他举动,只是与他相拥而眠。 次日卯时,他早早起身,用过早膳后,便去了兰室讲学。 魏无羡则如往常一样,巳时才起床。若不是江澄来访,他也许还能再睡一会儿。 “这么早,你吵什么?”魏无羡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人。 江澄阴阳怪气道:“是,巳时了,还早呢。” 魏无羡伸了个懒腰,清醒了一下,问道:“所以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澄递给他一个烧饼,道:“蓝曦臣让我带你进宫,听说是要举办围猎。” “围猎?”魏无羡咬着烧饼,与江澄并肩走在含光苑的廊道里,听到这个词,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百凤山围猎。 江澄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将此世的围猎之事,向他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此世围猎分四季,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围猎规模有大有小,形式正规与否不一。 前朝皇帝起初对此类活动颇为重视,然而后来沉迷后宫,连朝政都日渐懈怠,更无暇举办此类活动。 每年到了围猎的时节,几乎都是蓝启仁带着蓝忘机和蓝曦臣一同代为操办。 自蓝廷登基称帝后,围猎活动依旧,也按时举办。 但因百姓的生活尚未恢复常态,蓝廷不愿劳民伤财,一直草草了事。 如今国泰民安,他便决定隆重举办一次,以此告知百姓国家已重归安定。 此处的围猎其实和前世的百凤山围猎并无太大区别,不过是猎物不同罢了。 此外,此次围猎若是谁能拔得头筹,蓝廷会许诺他一个心愿。 只要不违背天理道德,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事,皆可满足。 往昔围猎,参与者皆为王孙贵族。 此次却有所不同,凡有意者,皆可报名。但能否入选,全赖自身实力。 此乃聂怀桑昨日所想之策,美其名曰天子与民同乐,更显国家安定。 他连夜上奏的折子,请求蓝廷批准,本意就是为躲避今早的早朝。 本应昨夜便有答复,却被蓝廷拖延至今早,害得聂怀桑天未亮便起身上朝。 他费心费力为其看顾孩子,到头来未得半点好处,还要继续替他办事。 若不是眼前人贵为天子,他定会当众高呼:“天理难容。” 围猎之事本由聂怀桑全权操办,金子轩不过从旁协助。 但蓝曦臣念及他曾在妖界照顾魏无羡和江澄三年,虽无功劳,却有苦劳,便让他们前去协助一二。 江澄深以为然,若非聂怀桑,他们二人此刻身处何地尚不可知,说不定早已小命不保,更遑论与蓝忘机和蓝曦臣团聚。 如此说来,他们反倒欠了聂怀桑一个人情,既然欠下,那必然是要还的。 与其等聂怀桑前来提出无理要求,不如他们主动将这人情还上。 马车一路行至茶馆,接上江厌离和阿箐后,一同前往皇宫。 刚上马车,江厌离便递给魏无羡一串糖葫芦,还有一些糕点让他与江澄分享。 此外,她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尚未打开,便已能嗅出其中食物的香气。 魏无羡轻抿嘴角,指着食盒,明知故问道:“师姐,此中盛放何物?” 江厌离见他一副嘴馋模样,不禁掩面轻笑,“你喜欢的莲藕排骨汤,待入宫后再吃,放心,必少不了你那一份。” 魏无羡旋即凑到江厌离身侧,撒娇道:“师姐,你待我真好。” 阿箐见状,面露嫌弃,鄙夷道:“咦,如此年岁,竟还撒娇,我都不会如此做派了。” 魏无羡丝毫不理会阿箐的嫌弃,口中嚼着糖葫芦,将糕点分给江澄和阿箐各一块,余下皆自己收着。 除蓝忘机外,最宠溺魏无羡的人当属江厌离,她始终将他视作未长大的弟弟般宠爱,连江澄都无此待遇。 主要还是江澄放不下脸面,毕竟并非人人都能如魏无羡般不要脸地向姐姐撒娇。 抵达皇宫,宫内早有人在宫门口恭候多时,待他们一到,便直接领着他们去了聂怀桑处。 聂怀桑本欲早朝后径直归家,回去补觉,岂知蓝廷却将他留于宫中。 美其名曰:反正明日仍需上朝,不若直接居于宫中,上朝也便利些,待围猎事宜筹划妥当再出宫谋划其他。 此刻,聂怀桑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案上,见魏无羡和江澄前来,也没太大反应。 宫内本有聂怀桑专属宫殿,但蓝廷觉着此举不合规矩,便撤去他的宫殿,令聂怀桑直接居于蓝景仪宫中即可。 院内,除聂怀桑外,尚有金子轩和金光瑶,他们亦在此协助聂怀桑操办围猎之事。 “一场围猎就将你难成这样?”魏无羡走上前,看着桌上放着的奏折,翻开一看,只见蓝廷只在他奏折上写了一个字:阅。 聂怀桑唉声叹气道:“魏兄,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陛下要隆重举办,我岂敢敷衍了事。” 魏无羡凝眉道:“目前的关键问题是什么?” 金光瑶将刚拟定好的计划书递给魏无羡,围猎的场地已经选定,也已派遣人手先行排除场地内残留的危险地带。 需要增派多少士兵前往围猎场进行保护,他们也都做好了预算。 现在他们面临的唯一问题是,没有那么多野兽供他们捕猎。 此次围猎将有平民百姓参与,如果放入家禽,必然会被他们发现问题。 这样一来,蓝廷在百姓面前的威严必将大打折扣。 江澄道:“当初提议让百姓参与,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聂怀桑挠挠头,尴尬道:“此事是我的疏忽,未曾预先视察猎场。” 魏无羡眉头微皱,道:“平日里你诸事算计精细,此事怎会如此疏忽?” 金子轩开口为他解释:“此事怪不得他,以往春搜选址皆是此地,林中野兽繁多,难以尽狩。只是今年数量骤减,实在未能预料。” 魏无羡面露疑惑:“数量何以突然减少?可是有何变故?” 金光瑶语气凝重:“似是中毒而亡,但所中何毒尚不得知。有毒之地已被封锁,目前看来对人无害。” 魏无羡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此事可大可小,处理起来亦非难事,魏无羡一人便可处理完善。 第232章 一孕傻三年傻的到底是谁 处理猎场无兽可猎之事并非难事,只需从其他地方运来一些即可。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猎场有毒物一事,若不将那毒处理干净,即使送来再多的兽类,也是徒劳。 魏无羡询问了除此地以外的狩猎地点,待改日得空便去运些野兽过来,以确保此次围猎能正常举办。 “都歇歇,来喝碗汤。”江厌离端着汤,阿箐抱着碗筷走了过来。 众人停下手里的活,规规矩矩地排队等着江厌离给他们盛汤。 魏无羡挤在了最前面,满心期待地等江厌离为他盛汤。 江厌离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但这第一碗,魏无羡终究还是没能拿到手,江厌离直接递给了自己身旁的金子轩。 对此,魏无羡心中虽有不满,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们成亲至今,金子轩对江厌离的照顾可谓是细致入微,从未有过半分怠慢。 无论江厌离想做什么,只要没有危险,金子轩便不会阻拦,任由江厌离出去闯荡,偶尔还会在旁协助。 金子轩这人,除了不善言辞,为人傲娇了些,家里还养了条狗以外,倒也没有其他缺点。 众人都分到了汤,围坐在一旁,慢慢品尝这等美味。 只是,魏无羡和江澄看着自己碗里的莲藕排骨汤,再看看金子轩碗里的,心中多少有些不爽。 魏无羡耍无赖道:“师姐!你这是区别对待,为何金子轩碗里的肉比我们多!” 江澄并未开口,但也在一旁微微点头附和。 不等江厌离去安慰他,金子轩仰着头,一脸骄傲,道:“阿离是我娘子,自然是要更偏爱我一些的。” 闻言,魏无羡不爽道:“金孔雀,我劝你重新组织语言跟我说话!” 金子轩搂着江厌离的肩膀,对“金孔雀”这个称呼很是不满,道:“阿离是你师姐,你理应唤我一声姐夫才是。” 魏无羡瞪着金子轩,冷哼道:“休想,别以为师姐嫁给你了,我就会认可你,你在夷陵小镇对师姐的所作所为,我可还记着呢。” 江澄也附和道:“确实如此,别的事都可暂且不论,夷陵之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金子轩闻此无话可说,那时确实是他混账至极。 对江厌离明明心有好感,却总是将她推得更远,还恶语相向,惹哭了江厌离。 若非江厌离从未放弃,他恐怕没有机会向她袒露心意,更无法与她结为夫妻,甚至育有一子。 现在回想起来,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江厌离见状,无奈又给魏无羡多盛了些排骨,道:“好了阿羡,你明知你姐夫嘴笨,何必如此为难他。” 魏无羡喜笑颜开,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边咀嚼边道:“我可没有为难他,是他咎由自取。” 江澄点头道:“姐,你不能因为喜欢他,就处处维护他。” 江厌离笑了笑,道:“好好好,都是子轩的不是,那我代他向你们赔个不是,可否原谅他这一次?”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虽仍心有不满,但江厌离都发话了,他们岂敢再有意见。 他们将吃干净的碗递了过去,道:“还没吃饱,不太想原谅他。” 金子轩愣在原地,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魏无羡和江澄在向他求和。 江厌离见他如此,无奈扶额,将手中的汤勺递给了他,又将他推到魏无羡和江澄面前。 金子轩很是茫然,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小舅子,又看了看江厌离。 江厌离指着他们空着的碗,金子轩这才明白过来,赶忙给他们盛了满满一大碗排骨。 都说一孕傻三年,江厌离有了金凌后安然无恙,金子轩反倒愈发木讷了。 本以为过些时日便会好转,岂料,至今他脑子也未清醒多少。 众人在院里谈笑风生,喝完了汤,便又聚在一起商议围猎之事。 数日来,他们早出晚归,终于将此事筹划妥当,接下来便是要实地考察了。 魏无羡和江澄这才刚回来没多久,便又要与蓝忘机和蓝曦臣暂时分别。 对此,蓝忘机对蓝曦臣的决定颇有微词,偏将他们送进宫,这下好了,又要独守空房了。 蓝曦臣自己也有些懊悔,本意只是让他们与聂怀桑一同商议围猎事宜,不料却害得他们再度分离。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多虑了。 蓝忘机和蓝曦臣能够接受暂时的分别,但魏无羡和江澄可不愿意。 此行本是为了解决猎场的毒物,大概需要十余日才能回来。 京城与猎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前往猎场的路途也需要花费一两天的时间。 可魏无羡和江澄并非凡人,他们是妖,去往任何地方都可以在转瞬之间抵达。 即使忙于处理公务,他们也可以每天在京城和猎场之间往返。 京城外,魏无羡与江澄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至极,蓝忘机和蓝曦臣竟都丢下兰室的学生来送行。 此去最多不过一日来回,实在无需如此兴师动众。 魏无羡被蓝忘机抱在怀里,无奈道:“蓝湛,我去去便回,不必送的,快回书院,学生还等着你呢。” “嗯。”蓝忘机紧抱着他,好一会儿才不舍的松开。 另一侧,蓝曦臣揽着江澄的腰,面露委屈之色,“晚吟,涣会想你的。” 江澄推拒着蓝曦臣靠近的脸,不耐烦道:“我晚上就回来,你在这演什么生离死别!” 蓝曦臣道:“可还是要好些时辰见不到你,我舍不得。” 江澄面沉似水,嘴角抽动,无论他如何劝说,蓝曦臣都不愿松手,还试图索吻。 突然间,耳边传来鞭子抽动的声响,转头看去,蓝曦臣已被紫电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江澄转身就走,与聂怀桑等人会合,他甚至没有多看蓝曦臣一眼。 蓝忘机担忧的目光投向蓝曦臣,“兄长……” 蓝曦臣微微一笑,“无妨,晚吟并未用力,紫电认主,不会伤我。” 聂怀桑频频回首,凝视着身后被捆起来的蓝曦臣,忧心忡忡道:“江兄,如此对待二哥,真的没事吗?” 江澄冷哼一声,道:“他咎由自取。” 闻此,聂怀桑和金光瑶不由的心疼蓝曦臣一秒。 第233章 中毒还能云淡风轻的也就他了 众人离京,直奔京城监管局,借聂怀桑的职务便利,直抵目的地。 聂怀桑本不喜有官职压身,毕竟常因公务缠身而无暇他顾。 当初人妖两界大战结束,他便计划好游遍这大好河山,玩上个几年再回去躺平。 偌大一个聂府,其实有他没他都一样。 只要聂明玦还在,聂府就不需要聂怀桑来管持,他只需在府里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草包便可。 然而,事与愿违,他的好大哥不许他习刀练武,却也见不得他闲着,偏要将他推上朝堂。 此后,他不仅要处理繁重的公务,还要照顾皇帝的孩子,这孩子对他也是十分依赖。 若不是他也喜欢这个孩子,他定会与聂明玦闹脾气。即使被打断腿,他也要闹。 不过,现在看来,这官职偶尔也有大用。 譬如此刻,原本需一两日才可抵达猎场,如今片刻即至,实在方便。 若是能将安排给他的公务都去了,那便更好了。 聂怀桑带着金光瑶和金子轩去安排围猎需预备之事,而魏无羡和江澄则是去查猎场毒物。 二人走进一片林子,林子中湿度适宜,温度刚好,植被也茂密,非常适合动物生存。 魏无羡心想,若他是只没有神识的狐狸,或许也会选择在这里居住。 若如此,这样的林子当有不少野兽出没才对,可他们在林子里走了半天,也不见一只活物出现。 没有大型野兽也就罢了,竟连只蚂蚁他们都不曾遇到。 越是往里走,越觉得此地怪异,实在静的出奇。 江澄心中隐隐不安,拉住不顾一切前行的魏无羡,道:“此地非同寻常,小心为上。” 魏无羡却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这里什么危险也没有。” 闻此,江澄多有不解。 如此茂密的林子,没有野兽出没,也见不到一只虫子,哪里都透露着一股子危险之气。 魏无羡见他疑惑,面色不改,语气平淡地解释道:“你这么大一株毒莲花,一点气息都不隐藏,哪个活物敢冒出来?怕不是不要命了。” 江澄后知后觉,野外的动物听力与嗅觉要比家禽灵敏的多,想来是察觉到了剧毒的存在,这才不敢靠近他们。 两人一路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只闻瀑布的水流声在这寂静的林间回荡。 穿过茂密的树林,眼前的瀑布如同一条白色的绸带,从翠绿的山巅垂挂而下,极其壮观。 魏无羡和江澄站在瀑布前,感受着水雾带来的清新气息,只觉身心瞬间松弛了下来。 江澄正享受着这令人舒心的环境,心想,待蓝曦臣来参加围猎,定要将他带来此地一起享受。 然而,魏无羡却将他直接拉回现实,并说出一个破坏氛围的消息:“这水有毒。” 江澄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压下,他看向魏无羡,紧张的问道:“你没中毒?” 魏无羡朝他一笑,神色轻松道:“这么多水雾,哪有不中毒的道理。” 江澄大为震惊,当即拉着魏无羡的手臂将他往回拖。 他一边拖着人,一边埋怨道:“有毒你不早说,还在那傻站着,是怕中毒不够深,毒不死你吗?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死了,我回去怎么跟蓝忘机交代?” 魏无羡笑道:“这天底下,哪有你的毒厉害,你都毒不死我,我会怕其他的毒?” 江澄停下脚步,转身瞪着他,怒道:“魏无羡!” 见眼前人生气,他依旧不改自己不着调的态度,道:“晓得你担心我,不过我是真没事儿,这毒对人无害,我们站在那那么久,你看咱像是中毒的样子吗?” 江澄逐渐冷静下来,仔细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若外界有毒素入侵他的身体,他体内的毒会与之对抗,从而将外来毒素吞噬。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会有所反应。 然而,此刻他的身子并无任何的不适,这足以确定,他并未中毒。 再看魏无羡,仍是来时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也确实不像有中毒的迹象。 而且,他方才所说也确实有道理,九瓣血莲毒都毒不死他,其他的毒自然也对他无效。 更何况,九尾狐妖若是能如此轻易的被毒死,那他们早该灭绝了。 魏无羡目光沉沉地望着瀑布的方向,沉声道:“走,去上面看看毒素的源头。” 江澄颔首应答,无需麻烦的绕路上山,直接脚尖轻点地面,纵身一跃,便与魏无羡一同悬在了半空之中。 尚在猎场宽广地方指挥士兵搭建帐篷的聂怀桑,偷懒往林子方向看了眼。 此地与林子离得远,不过这天上赫然出现两个身影,他还是看得见的。 他知道魏无羡和江澄是妖,但平时也不见他们施展妖力,便纯当他们与自己一样是个凡人。 这时冷不丁看到他们悬在空中,心中仍不免觉得有些惊讶。 金子轩察觉聂怀桑在发呆,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天空,可在他望去的那一刻,魏无羡和江澄已然落地,他看了个寂寞。 收回视线,对聂怀桑道:“聂怀桑,别偷懒看空气,去拿些绳子来。” “哦,好。”聂怀桑回了神,忙跑去不远处抱了捆绳子过来,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另一头,魏无羡和江澄在山上找到了毒物的源头,是一棵树。 周遭尸横遍野,招来了不少蝇虫,还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 方才他们悬在天上时,发觉此处并无上山的路,四周皆是陡峭崖壁,无处可供攀爬。 如此便也解释得通,为何山下一片清秀,景色宜人,而山上却是尸横遍野,臭气熏天了。 魏无羡在鼻尖挥着手,试图挥去周遭的臭味,“这堪比乱葬岗啊。” 他瞧着水里泡着的那棵树,施法捞了上来,定睛查看,心中明了,这便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这么一棵树,竟能毒死那么多生灵。”江澄捂着鼻子,话都不想多说,生怕腐臭味会跑进他嘴里。 此树生命力顽强,即使脱离土壤,也能存活。 其毒素全部集中在叶片上,且随着阳光照射不断分泌毒素。 此类毒素只对兽类有效,但并非立刻发作。 当摄入量足够多时,毒素才会在它们体内运作,从而导致它们死亡。 第234章 打雷了,引火烧山了 曾经此地并无毒物一说,山林间的生灵也未曾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死亡。 放眼望去,此类毒树这山上到处都是,应当都是最近才冒出来了。 此外,魏无羡在这腐臭味中,察觉到了一丝稀薄的犬妖的气息和莲花的清香,但并非江澄身上的味道。 想来是当初潜分散在国内的犬妖,带着九瓣血莲毒藏匿在此处,见形势不对,便将身上的毒全部留在了这山上。 毒渗入泥土无法消散,被此类生命力顽强的树木吸收,经过多年风吹日晒,便成了一棵毒树。 许是时日已久,九瓣血莲毒随着生态变化,成了只对动物有害的毒素。 而这山上有死亡的气息,山下的生灵定也会有所警觉。 察觉水中有毒,它们也断不会再去饮用。 它们虽只是没有神识无法修炼的牲畜,但本能会致使它们远离危险。 这山下林子里唯有这么一处水源,周遭无此毒的解药,它们唯便只有迁徙和死亡这两条路可选。 这或许便是此处猎场野兽突然骤减的原因了。 魏无羡抬手间,只听一声巨响从厚厚的云层中响起,上空瞬间被乌云覆盖。 一道雷电随之劈下,将魏无羡眼前的这棵树劈成灰烬。 随即又落下几道天雷,将所有毒树劈了,雷电引发的大火瞬间燃烧了整个山头。 无论此树生命力如何的顽强,在天雷面前,永远是不堪一击。 魏无羡生怕天雷引发的火烧的不干净,自己又放了一把狐火。 两人腾空而起,就如此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远处猎场搭建帐篷的几人因雷声纷纷望向山头,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大惊,只怕这火会蔓延到山下,将整个山林都烧了。 然而,这火烧了大半天,也只在山上烧,甚至那雷也只在山上劈。 见此,山下的这群人也安下了心,不会危及到他们就行。 魏无羡和江澄离开的山林,与聂怀桑他们会合,山上这火还需要在烧些时日。 为确保山上的风不会把火苗吹到山下,魏无羡在山头设下了一道结界,如此便能保证火只在山上烧了。 聂怀桑见他们回来,急忙为他们倒了杯水递过去,“魏兄,江兄,辛苦了,喝杯水歇歇。” 魏无羡接过茶杯,看着此地的进度,道:“你们这得搭建到猴年马月,要不要我们搭把手?” “不必不必,不急这一时,围猎活动要在半月后才开办,慢慢建就是了。”聂怀桑急忙摆手拒绝。 这要是真让魏无羡和江澄施法解决了,那他接下来的几日岂不是又要回京处理公务。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是要好好偷个懒的。 更何况,这些工人士兵都是拿了银钱的,这些工作本就该交由他们来办,天底下哪有拿钱不办事的道理。 魏无羡和江澄也没勉强,只是在旁协助聂怀桑他们指挥工人做工,顺便观察山上的火势,若小了就加把火。 见时辰不早,此处也没其他事需要帮忙的,魏无羡和江澄便告别了众人回了京城。 蓝忘机和蓝曦臣此刻还在兰室,他们便直奔兰室而去,正好接他们回家。 兄弟二人并不在同一个院里讲学,但双方的学生都十分认真,也是整个兰室成绩最为优异的。 江澄不想打扰蓝曦臣,便拉着魏无羡在兰室对面的茶楼要了壶茶,静静地坐着听书。 魏无羡没他那么安分,在茶楼找了一处离蓝忘机书院最近的窗口,坐在窗沿上。 只见他取下腰间的陈情,抵在唇边,一道悠扬的笛声随之响起。 蓝忘机闻声抬起头来,这旋律他十分熟悉,魏无羡不在他身边的那几年,他几乎每日都会弹奏一遍。 这也是他此生难以忘怀的曲子,专属于他和魏无羡的曲子。 学生们仿佛是没有听到笛声一般,都埋头读着手里的书,这曲子是单吹给蓝忘机听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环顾四周,在茶楼里看到了倚着窗沿吹笛子的人。 忘羡一曲毕,魏无羡放下手中的笛子,朝着蓝忘机抛了个媚眼,这无疑是在和他的腰说再见。 蓝忘机此刻也是很想跑过去将人抱回家,可院里还有学生,他万万不可抛下手底下的学生去找魏无羡。 无奈,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等着散学时间。 魏无羡和江澄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兰室有学生出来,他们走出茶馆,在门口等着蓝忘机和蓝曦臣出来。 在诸多学生的后方,一个清冷严肃,一个款款温柔,两人样貌相似,皆头配抹额。 这抹额是魏无羡和江澄回来的那天交换给他们的,但今后总归还是要再用到他们身上的,还不还都一样。 “晚吟,你终于回来了。”蓝曦臣快步上前,揽上江澄的腰,眼里满是喜悦。 江澄拍开他的爪子,无语道:“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回家。” 蓝曦臣也不恼,牵上江澄的手,顺从道:“好,都听晚吟的。” 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魏无羡不由得感慨道:“罢了蓝湛,前世今生,你哥都被江澄吃得死死的。” “嗯。”蓝忘机从始至终,目光都在魏无羡身上,江澄和蓝曦臣方才做了什么,他浑然不知。 魏无羡转头看向蓝忘机,笑道:“走,我们也回家。” 蓝忘机道:“好。” 蓝曦臣满心满眼都是江澄,蓝忘机又何尝不是,打从见到魏无羡的第一眼,他的眼睛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 之后的几日,魏无羡和江澄都会在傍晚之前回来接蓝忘机和蓝曦臣回家。 直到围猎开始的前两日,他们留在了猎场没回去。 山上的火灭了,一切都化为了灰烬,瞧不出半点原有的模样。 江澄看着眼前一片灰烬,道:“把那几棵毒树烧了不就行了,怎么把整个山头都烧秃了?” 魏无羡解释道:“毒都在土里,不烧干净些,往后照样还能长出毒树来。” 他随手一挥,一阵强风刮过,将所有灰烬都吹散了,引入眼帘的是烧的只剩石头的山头。 江澄道:“就现在这样,将来连一棵草都长不出来?”魏无羡笑道:“这还不简单。” 他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入始终不曾散去的乌云中,山林间下起了大雨。 眨眼间,这光秃秃的山头竟重获新生,被茂密的绿植覆盖。 江澄见此,感叹道:“你的血还真够万能的。” 第235章 动物嘛,总有那么几天的 山林被魏无羡恢复原貌,而有毒的水源则被江澄全部清走。 离围猎还剩一日,魏无羡和江澄按照聂怀桑所指的地点,将其他猎场的可狩猎的兽类运来。 待运来的兽类熟悉了山林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应激反应后,魏无羡和江澄这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魏无羡眉头微皱,手扶在颈后,活动着脖子。 近几日,他作息都快赶上蓝忘机那般规律了,却总莫名感到异常的疲惫。 江澄见他如此,心中虽有担忧,但嘴上却依旧没半点担心他的意思:“这两天你也没回京城,怎么累成这样,你把蓝忘机接过来了?” 魏无羡抱臂枕于脑后,道:“我倒的想,可他不愿啊,我估计是这两天没蓝湛陪着睡害的,你是不知道,被蓝湛抱着睡是有多舒服。” “呵。”江澄冷笑一声,早知就不当他面提蓝忘机了。 不过,如此想来,自他回来后,蓝曦臣似乎从未对他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他明明能感受到蓝曦臣对他的渴望,可他也只是抱着他一觉睡到天亮而已。 除了时时刻刻的向他索吻,就只是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原先他倒也没太在意,此刻回想起来,蓝曦臣近来当真十分古怪。 难不成…… 与鬼国大战后,他那处伤了? 若当真如此,那他岂非可以占据主动权? 想到这,江澄心情好了不少。 回到营地,聂怀桑在做最后的部署安排,只待明日开展围猎。 近两日参与围猎的人员便已陆续抵达,此刻就在猎场附近的乡镇客栈内暂住。 由于此次围猎有平民百姓参与,为保公平竞争,所有狩猎用具,皆由皇室提供,不会有任何差别。 此次围猎,蓝忘机和蓝曦臣也会参加,不过他们放心不下书院的学生,会晚些过来。 围猎事宜安排妥当后,金光瑶和金子轩便自掏腰包,以聂怀桑的名义请工人们吃酒。 倒不是聂怀桑不愿请,是他实在囊中羞涩,现在他的俸禄是直接下发给聂明玦的。 虽然每月的零用也不少,但完全不够请这么多工人吃酒的。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总是一声不响的就往外跑,一跑就是好几年,还杳无音信。 聂明玦若是不管着些,他能继续拿着钱跑出去疯玩。 而金光瑶和金子轩不同,他们绝不会有囊中羞涩的一天。 聂明玦一心都是金光瑶,金光瑶说一,他绝不说二,家里的账也都由金光瑶管辖。 金子轩更不必说,原本金家就富裕,如今仅剩他与金光瑶二人,金光瑶又入了聂府,整个金家便都继承到了他头上。 如今,金子轩是除了皇帝外,国内最为富有的一个人了,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家底都不敌他。 刚入夜不久,众人尚在庆祝完工,酒正喝的起劲,魏无羡却以不胜酒力告别了众人,独自离开。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着,当真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江澄深知魏无羡的酒量,他分明才喝了一坛酒而已,断不可能会喝醉。 他实在放心不下,便也告辞了众人,追上离开的魏无羡,“你什么时候酒量那么差了?” 魏无羡靠在墙面,神态疲倦,好似下一刻就会睡着一般。 “江澄,我有点不对劲,你赶紧扶我回去。”他见江澄朝他走来,赶忙伸手去抓他,结果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栽了下去。 “魏无羡!”江澄见状,当即快步上前要去接他。 然而,还不等他靠近,就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抢先了一步。 “魏婴,醒醒。”蓝忘机紧紧抱着倒下的魏无羡,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他身子烫的厉害。 他紧皱着眉望向江澄,似是在问,魏无羡为何会如此。 蓝曦臣缓缓走来,见此情形,将江澄拉至一旁,道:“先带无羡回客栈。” 蓝忘机颔首应是,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快步奔向他们所住客栈。 他正欲将人放在榻上,魏无羡却不适的发出呻吟声,不愿离开蓝忘机的怀抱。 无奈,他只能如此抱着他,好让他舒服些。 原先江澄也在好奇魏无羡为何如此,甚至怀疑起先前处理山林毒物时,他中毒后未曾告知他。 此刻他算是明白,他哪里是中毒了,不过是动物都有的状况罢了。 蓝曦臣道:“晚吟,你可知无羡这到底是怎么了?” 江澄轻咳一声,别过脸去,尴尬道:“那什么,魏无羡他虽然是妖,但说到底也是只狐狸。动物……都有发情期,他,咳,你们晓得了。” 闻言,兄弟二人都愣在了当场。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魏无羡急促地喘息声在此刻尤为清晰。 良久,蓝曦臣开口打破尴尬,道:“忘机,你好生照顾无羡,我和晚吟出去走走。” 随即,他拉上江澄的手,带他离开了蓝忘机的屋子,还顺手给他们关上了门。 待人走后,蓝忘机望向怀里的魏无羡,耳朵瞬间染上绯红。 他喉结滚动,身子也莫名的有些燥热,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冲动。 狐妖发情期当会如何他并不知,若依照动物的习性,完成交配便可。 可魏无羡是妖,且还是只九尾狐,是否会和普通狐狸一样,他身为人族,无从判断。 他定下心来,欲将魏无羡放下,去为他打些冷水来降降温。 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来,魏无羡如此状态,若他不愿,他还强要,定会弄伤他的。 然而,魏无羡却不许他离开。 他拽着蓝忘机的衣襟,缓缓睁开充满欲望的眼睛,红唇微张,喘息道:“蓝湛,你我前世都是老夫老妻了,还顾及那么多作甚,只要是你,我岂有不愿意的时候,还不趁现在对我发发狠。” 蓝忘机皱着眉,眼中仍是隐忍,“魏婴,可有抑制的药物?” 魏无羡费力撑起身子,手臂环住蓝忘机的脖颈,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便是我的药。” 说罢,他便自己炽热的唇贴在了蓝忘机冰凉的唇上。 这一丝凉意让魏无羡燥热的身子舒适了不少,起初他只是轻轻触碰,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肆意啃咬蓝忘机的唇。 蓝忘机再也无法隐忍,一手扣着他的后脑,一手解开了自己额上的抹额,将人压在了榻上。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236章 多赔点钱,下次就不用赔了 魏无羡和蓝忘机足足欢愉了一整夜,因过于激烈,床榻都散了架。 许是怕蓝忘机满足不了自己,魏无羡还手把手的教他,该如何对待自己才更舒服,蓝忘机倒是一点都没让他失望。 两人这一战,足足到了天微亮时才堪堪停下。 蓝忘机伸手探了探魏无羡的身子,确保他的体温恢复正常,这才安下心来。 瞧着周遭一片狼藉,还有那张被他们做塌了的木榻,心中闪过一丝难为情。 他将魏无羡暂且放在地上,取来被褥铺好,这才抱着魏无羡躺下。 魏无羡满脸满足地窝在蓝忘机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清冷的檀香味,安心的沉沉睡下。 自第一次分别到现在,他已经许久没那么满足过了,恨不得将曾经欠缺的都在这一夜之间补上。 可惜,欠的太多太多,就是天天如此,恐怕也补不完的。 虽说他是妖族,可进行自我疗愈,但当真天天如此折腾,他这腰怕是也禁不住。 卯时,蓝忘机依旧准点起来,哪怕只睡了不过半个时辰。 他出门时,正巧看到同样卯时起的蓝曦臣。 蓝忘机挡在门口,蓝曦臣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即便不看他也知道,他们昨夜到底有多激烈。 这客栈隔音效果并不算好,蓝曦臣就正巧住在他们隔壁,一晚上翻云覆雨,他和江澄也是一宿没睡。 他本打算隐忍对江澄的欲望,可隔壁的声音太大,他实在是忍不了了,便也让江澄体验了一下腰疼。 不过,他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肩,即便是被江澄抓着,他也不曾表露出半点痛苦的神色。 江澄本以为是他不行了,没想到是他太能忍,这一夜蓝曦臣没少折腾他。 也不知是蓝曦臣有先见之明,还是隐瞒其他,行事之时他并未褪去上衣,仅留下江澄抓挠他后背红痕,不多时便消下去了。 但也因此,蓝曦臣此刻脖颈处留下了江澄的牙印,拉高衣领也遮挡不住。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并未多言,一同下了楼。 楼下大堂内,见蓝忘机和蓝曦臣下楼,有几人顶着眼下乌黑,望向他们的眼神中充斥着埋怨。 昨夜的动静实在太大,住在蓝忘机和蓝曦臣附近的客人,都近乎一晚上不曾合眼。 今日早早起来,便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酣战一整夜都不带停的。 然而,待他们看到了害他们彻夜未眠的罪魁祸首时,纷纷低下头,胆子大的也就只敢瞪他们两眼。 在此处客栈歇脚的一半都是前两日从京城赶路来参加围猎的,因此,他们认得蓝忘机和蓝曦臣。 这两位都是亲王,身份显赫,即便是皇帝都要敬他们三分。 而他们所爱之人的身份,更是非同一般。 魏无羡是妖王,江澄是莲妖太子,没一个是他们惹得起的,如此便只能受着了。 客栈老板见他们来,拨弄着手里的算盘,悠悠开口道:“这位公子,上房的木榻可都是上等的木材,我给您算算,就赔个二两银子。” 蓝忘机并未多言,错在他,他只能认。 他给了老板三倍的赔偿,再付一笔房钱,找老板又要了一间上房。 昨夜睡的那间床都塌了,只能换一间,总不能真让魏无羡睡地上。 拿了钱,老板自然而然的摆上了好脸色,全当无事发生。 出手如此阔绰,他必然是要好生照顾着的。 蓝忘机跟着伙计去了新的房间,蓝曦臣则是上街给他们带些早膳回来。 围猎从未时开始,到酉时结束,此后众人将在猎场办场宴席,瞧瞧各自都猎了多少猎物。 江澄扶着腰出来时,已是巳时。 蓝曦臣立即迎上前去搀扶着他,手扶在他的腰上,轻轻揉捏,好为他缓解一二。 “晚吟,可好些了?”蓝曦臣柔声问道。 江澄瞪他一眼,随即看向他的肩膀,问道:“你肩上的伤怎么回事?” 蓝曦臣一愣,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哪怕昨晚江澄用力抓着,他也不曾皱过一下眉。 江澄见他闭口不言,不顾一旁还有蓝忘机,直接拉着他就回了房。 不等蓝曦臣反应,直接粗鲁了扒了蓝曦臣的衣服,可他肩上却没有半点伤口。 他始终记得当初被黑狐妖控制后,自己持剑刺伤蓝曦臣的事。 多年过去,刚见到他时,他便想查看他的伤势,而蓝曦臣却总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 看他平日的反应与动作,也不像是还有伤的样子。 因此,他便以为蓝曦臣肩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然而,昨夜蓝曦臣压在他身上时他却发觉,他肩上的伤并未痊愈。 蓝曦臣虽极力隐藏,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每当江澄触碰到他的肩时,他的身子便会控制不住的轻颤一下。 若非昨夜有些神魂颠倒,他定不会拖到此时才质问他。 江澄剑眉紧蹙,眼睛死死盯着蓝曦臣看,冷声道:“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蓝曦臣低垂着头,深知此事瞒不住,将衣服重新穿好后,如实告知江澄事情原委。 他肩上的伤早在与鬼国大战之时便已愈合,是温情为他诊疗。 由于伤口附有江澄的妖力,伤口虽可以愈合,但疼痛感不会全部消散,这是无法治愈的。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疼痛感会逐渐削弱,直至近乎消失。 始终不告诉江澄,也只是怕他会自责而已。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江澄闻此,双手紧握成拳,满脸自责。 蓝曦臣见此,轻笑一声,抱住眼前人,道:“晚吟,我伤已痊愈,并无大碍,不怪你。” 江澄回抱住蓝曦臣,颤声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蓝曦臣轻拍他的背,“就是怕你会如此,才不与你说的。” 江澄沉默了许久,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总觉得会令他担心,任何事都瞒着他不说。 虽然他也是如此,但他不希望身边人同他一样,将事情藏于心底独自承受。 他将脸埋在他颈窝处,深吸一口气,道:“往后不许再瞒我。” 蓝曦臣柔声应答:“好。” 江澄和蓝曦臣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才下楼来,等着魏无羡醒来,一同前往猎场。 第237章 到底给他们准备了什么大礼 魏无羡应当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到午时都不曾起来。 此次围猎,魏无羡和江澄也会参与其中,为不迟到,蓝忘机只能狠心将他喊起来。 “唔,好蓝湛,再让我睡会儿。”魏无羡窝在蓝忘机怀里蹭了又蹭,呢喃着就是不肯起。 不等蓝忘机劝他,屋门口便传来了江澄的声音:“你大可以继续睡,本次围猎的头筹,我就先拿下了。” 魏无羡朝江澄挥了挥手,道:“激将法对我没用,这头筹你要你拿去,我不稀罕。” “魏兄,我建议你还是起来,这围猎你若是不参加,陛下这礼不好送啊!”聂怀桑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屋门外。 魏无羡在蓝忘机怀里翻了个身,看向聂怀桑,问道:“此话何意?” 聂怀桑一展折扇,轻轻晃动,笑道:“魏兄不知?二殿下应当是知道的,不若问问他。” “好啊蓝湛,你竟有事瞒我。”魏无羡眯着眼,将蓝忘机额前一缕墨发缠绕在手指上把玩。 蓝忘机凝视着他的眼睛,真诚道:“没有。” 此次围猎拔得头筹,蓝廷只说会给予一个心愿,并未说过还有其他的礼物。 而且,聂怀桑方才的话,仿佛是告诉他们,今日围猎的头筹,必将是魏无羡的。 如此不是明摆的作弊吗? 虽然以魏无羡的射艺而言,凭实力拔得头筹确实不难,但如此明目张胆的作弊,是不是对其他参与围猎的选手不公平? 都不曾必过,便已确定了头筹人员,还单独备上了礼。 而聂怀桑所言,蓝忘机也不甚明白,此次围猎确实是蓝廷特别要求他和蓝曦臣参与的,可也并未告知他是为何事。 聂怀桑看着眼前人恩爱非常,心中满是哀怨,“二殿下这是忘了与魏兄爹娘的承诺了?” 闻此,蓝忘机恍然大悟,他竟将如此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只是,此事为何会由蓝廷操持?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突然有些泛红的耳朵,一个没忍住伸手在他耳垂上轻捏了一把,笑道:“二哥哥这是想到什么了?” 蓝忘机抿了抿嘴,并未言明心中所想之事,只道:“醒了,便起来。” 见他闭口不言,魏无羡倒也不急着追问,闭上双眼,依旧躺在他怀里,懒懒道:“我太累了,不想动,二哥哥帮我。 酣战一晚上,哪怕睡了很久,身上的疲惫感也不曾消退多少,此刻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蓝忘机自小就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凡事都无需自己动手,自有人为他备好一切。 长大了些后,他察觉总有侍女对他妄图对他动手动脚,甚至还有想至他于死地的。 他不愿就此忍气吞声,便遣散了所有照顾他起居的侍女,只留了一个信得过的。 如今有了魏无羡,伺候起他时是竟得心应手。 分明从未学过,在魏无羡面前的所有第一次,都仿若演练过千万遍。 若非知道蓝忘机喝了孟婆汤转世轮回,魏无羡都要怀疑他还有前世记忆。 毕竟他对他百年来养成的习性,都了如指掌。 屋门口站着的三人见此情形,转身就走,蓝曦臣临走时还不忘替他们关上了门。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走向早已备好水的浴桶,将他轻轻放下后,便熟练地挽起衣袖,为魏无羡洗漱。 魏无羡趴在浴桶边,享受着蓝忘机对他无底线的宠溺。 许是实在舒适,他趴在那又睡着了。 对此,蓝忘机也不曾叫醒他,直到为他洗漱好了才柔声唤他:“魏婴,醒醒。” “嗯……”魏无羡在睡梦中应答道。 见他不醒,蓝忘机只能将他再次抱起,为他换上今日要穿的骑射服。 待一切都准备好了,蓝忘机这才又叫了他一次。 他轻拍他的手臂,道:“魏婴,再不起,该迟到了。” 魏无羡揉了揉眼睛,在蓝忘机怀里赖皮了好一会儿,都将他的衣襟弄乱了才舍得起来。 蓝忘机无奈摇了摇头,起身整理好了衣物,便和魏无羡一同下了楼。 江澄扶着腰站起身来,愤愤不平道:“你再赖一会儿,我们都得迟到。” “我这不是起了,也没迟多久。”魏无羡满脸的无所谓,当他看到江澄扶腰时,不禁朝蓝曦臣看了一眼,笑道:“你这腰……蓝大哥挺卖力啊!不过,你这样,还能参加围猎吗?” 江澄瞪他一眼,却发现他一点事儿也没有,不解道:“你们一晚上都……为何你没事?” 魏无羡道:“我们是妖啊,这等小酸小痛,动动手指就能消退,你不知道?” 江澄道:“我身边就你这一只不正经的妖,你打算让我上哪知道?” 魏无羡面露疑惑,“我没教你吗?” 江澄道:“你教了吗?” 魏无羡走上前去,搭上他的肩,道:“你知道的,我天生记性差。所以,我真没教?” “没有。”江澄甩开他的手臂,快步向前走。 魏无羡赶忙跟了上去,走在他身边,教他该如何运用自身妖力来缓解身上的酸痛。 江澄虽不想搭理他,但还是照他说的去做了。 这效果确实不错,腰上的酸痛瞬间消失,仿若新生。 “看,当妖就是如此便利,往后就是日日与你相好的疯狂,也不会腰酸背痛。”魏无羡略显骄傲地说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不愿好好走路,与江澄并肩,仿佛回到了前世少年时期。 蓝曦臣看着眼前两人如此要好,心里只觉甚是温馨。 兄弟之间,本该如此,只可惜他家弟弟总是板着张脸,不苟言笑。 蓝曦臣望向蓝忘机时,一眼便瞧出了他心中所想,温柔笑着,“忘机,晚吟是你嫂子,不可吃他的醋。” 蓝忘机呼吸一滞,嘴硬道:“兄长,我没有。” “你有。”蓝曦臣一点面子不留,直言道。 走在众人后方的聂怀桑,此时此刻心中极其烦闷。 因这四人迟迟不曾出现在猎场,蓝廷深怕他们半路遇上事无法按时抵达,这才让聂怀桑去寻他们。 结果到了客栈却发现,他们只是昨夜玩的太欢,起不来床而已。 来时分明没吃几口午膳,此刻却意外的有些撑了。 第238章 全世界都是弟控 围猎场上,参与围猎者整齐划一的站在分配好的马匹身旁,只待高位之人一声令下。 蓝廷见众人早已整装待发,对一旁的侍从点头示意。 一声令下,众人骑上马背,疾驰而去。 冲在最前方的,无疑是魏无羡和江澄,他们对此地极为了解,毕竟山林中的野兽都是他们投放的。 然而,营帐处却无人赞叹他们的果断,有的只是一阵阵的嘲笑声。 起跑点,聂怀桑在金光瑶的帮扶下,总算是骑上了马背,可始终不敢如前方的众人那般,策马奔腾。 聂怀桑抱着马脖子,整个人贴在马背上,哭喊道:“我不要!我害怕!我要弃权!” 此话一出,嘲笑声更加肆意。 更有甚者拍案大笑道:“哈哈哈,不愧是京城鼎鼎有名的草包,当真是废物至极!” 聂怀桑因过度恐惧,丝毫没有听到那些文官的声音。 反观金光瑶和聂明玦,他们此刻的眼神都带上了森森寒光,仿佛下一刻此地便会横尸遍野。 让聂怀桑参加围猎是聂明玦的决定,本意是想让他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 在外人看来,他有如今这地位,全凭聂明玦保家卫国,拼死换来的。 毕竟在坐的官员,尤其是文官,各个都是六艺俱全的人才,聂怀桑这般靠关系进来的,地位都在他们之上,他们如何能忍。 弹劾他的奏折时常有,蓝廷为此也多有忧愁,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知众人,聂怀桑并非表面看到的这般。 可即便是皇帝为他说话,官员们也不愿相信。 眼见为实,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聂怀桑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废物,只当蓝廷维护聂怀桑是为顾及聂大将军。 对此,蓝廷只是无奈叹息。 明明一样是六艺俱全,也曾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在妖族他也是倍受尊敬。 可他偏就装出一副无能的模样,甚至不愿让任何人知晓,他曾站在战场上为将士们出谋划策。 如此,只会让朝堂的官员们,对他误会更深。 聂明玦和蓝廷为了保证他如今的地位,是想尽办法,结果聂怀桑根本不配合。 此次围猎,若他再表现的如此无能,蓝廷恐怕也保不住他了,他断不可能为了聂怀桑一人,与众朝臣为敌。 金光瑶紧皱着眉,凑近聂怀桑提醒道:“怀桑,如今这形势,你若再藏拙,你大哥,还有陛下,都会难堪。” 聂怀桑浑身发颤,带着哭腔道:“三哥,我是真怕!我从没骑过马!” 在外人面前,聂怀桑从不会喊金光瑶大嫂或嫂嫂。 他很清楚外人对金光瑶的看法,不想让他为难,便只唤他一声三哥。 金光瑶对此并无意见,有背后嚼舌根的,直接将他的舌头拔了便是。 只是,他不曾想到,聂怀桑从未骑过马,甚至此刻不敢骑马。 他望向营帐中坐着的聂明玦,只见他扶额,一副自己疏忽大意的模样。 多年来,聂明玦禁止聂怀桑习刀练武,也禁止了他学习骑马。 倒不是怕他学会了到处乱跑,而是聂怀桑曾因学骑马,险些没命了。 那时聂怀桑方才几岁大点,见着聂明玦骑马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很是羡慕,便求着聂明玦教他。 聂明玦二话不说,便将他放在了自己那匹血汗宝马的马背上。 本还教着他该如何驱使马匹,结果下一刻,聂怀桑甩动手中的缰绳,汗血宝马便飞奔了出去。 聂怀桑在马背上并未坐稳,马匹突然冲了出去,惯性的作用下,他直接摔下了马背。 因为害怕,他始终抓着缰绳不松手,被马匹带着在马场里跑了许久。 后来因手里实在没力,松了手,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然而,那匹马似是受了惊,无人能将它拦下,在马场中肆意奔跑。 聂怀桑倒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聂明玦正要去将他带回来时,却发现受惊的马正朝着聂怀桑奔去。 就在马蹄即将踩上聂怀桑的脑袋时,聂明玦拉动弓箭,三支利箭划破长空,准确无误的射在了马匹身上。 汗血宝马因疼痛而转了方向,聂明玦也趁此机会救下了聂怀桑。 此后,聂怀桑因受惊高烧不退,身上也多处骨折,大夫诊断后明言,聂怀桑的情况不容乐观。 聂明玦实在自责,一直在他身边守着,直到他退了烧,身上的伤痊愈了,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机,他才安下心来。 至于那匹马,当日便被处死了。 当时处置那匹马的侍从问道:“这可是您最喜欢的一匹汗血宝马,陪伴您多年,当真要处死吗?” 聂明玦斩钉截铁道:“伤了我弟弟,自然是要偿命的。” 似是自那之后,聂怀桑便不再提及学骑马的事,即便是他想学,聂明玦也不会再同意了。 如今见聂怀桑在马背上害怕的模样,不由让他想起了弟弟儿时骑马险些丧命的画面,心中一阵后怕。 正当他想替聂怀桑弃权时,金光瑶跨上马背,牵上聂怀桑的那匹马的缰绳,带着他缓步前行。 金光瑶在一旁柔声安抚道:“怀桑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伤的,你放松些,别让马受了惊。” 聂怀桑紧闭双眼,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如此状态,即便是进入山林,也不一定能猎上几只野兽回来。 可,进入山林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围猎可没有规定,一定要骑在马背上狩猎才算数。 聂怀桑不擅骑马可不代表他不擅射箭。 即便是比不过魏无羡他们,至少也比其他人要强得多。 然而,金光瑶此举却又引起了诸多人的非议。 金光瑶身份特殊,自小便是如此不招人待见,无论何事,旁人做再正常不过,轮到金光瑶便定是另有所图。 营地处,聂明玦手中的杯盏因愤怒被他捏的粉碎,瓷片割破了手掌,鲜血顺着茶水滴落在桌案上。 蓝廷见状,怒吼一声:“闭嘴!” 在场众人瞬间噤声,他们就是仗着蓝廷好脾气,从未对人动怒,这才有恃无恐,在他面前肆意议论金光瑶。 毕竟金光瑶的身世,世人皆知,谁料蓝廷会因此动怒。 聂明玦拍案而起,冷声嘲讽道:“背后嚼人舌根,当真是个君子。” 众人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去看聂明玦,可心底没几个服气的。 于他们而言,金光瑶就是该骂。 第239章 他本就不是娼妓之子 遥想当年,金大将军金光善,为先帝镇守城门,立下赫赫战功。 先帝念他护国有功,给了他不少嘉奖,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为表真心,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 除此之外,还赐了他一桩婚事,便是金府的大夫人。 金光善父母早亡,大夫人在府里不会有婆媳矛盾,他们婚后就如平常夫妇那般恩爱非常。 直到大夫人怀有身孕,金光善突然厌弃了她。 此后不久,金光善遇到了二夫人,也就是金子轩的母亲。 但金子轩的母亲并不爱他,只是迫于家中的压力,只能委曲求全嫁给他。 她本是家中嫡女,嫁给了金光善却只能做个妾室,连个平妻的位份都不给她。 大夫人对她并无敌意,一直与她姐妹相称。 在这硕大的金府,唯有大夫人一人,着实无趣,有人来陪她,自是开心的。 可这是建立在对她没有威胁的情况下,二夫人怀了金子轩后,大夫人对她便不似从前了。 每当二人大着肚子相遇,大夫人总会找茬,与二夫人争吵,企图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幸金光善发现的及时,阻止了这场悲剧。 但大夫人并未受到惩罚,她毕竟是皇上赐给他的妻子,如何都是罚不得的。 如此,受罚的便只能是二夫人,她被幽禁在小院里,不得外出,以示惩戒。 至于何时才能将她放出来,就看她这肚子能否为金光善生个儿子了。 然而,金光善天性好色,府里两个夫人都伺候不了他,他定会出去偷欢。 在外面,他养了大把的外室,甚至买了个庄子将她们安置在一起。 大夫人起先并不在意,她怀有金家长子,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根本无需顾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只要金光善不将那些女人带回家来,她可以当做不知情。 何况府里还有个同样怀有身孕的二夫人,她无心去管那些外室,只想先处理了二夫人。 可是,总有那么几个外室妄图要一个名分,偷偷留了金光善的种,以此嫁进金家的门。 但这些女子,大多都被大夫人处理了。 这不光是大夫人容不下她们,更是金光善的意思。 外室终究只是他闲来无趣,供他玩乐的工具罢了,如何能进他家的门。 其中也有几个成功进了门的,不过都只是侍妾,两位夫人都不方便才会去找她们。 而众多外室之中,唯有金光瑶的母亲最为成功,不仅进了金家的门,还让自己的儿子也有了封号。 只是,金光瑶的母亲出身不光彩,进金家门的手法也不光彩。 她是金光善在外养的女人中最好看的一个,天下之大,再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了。 也是因这副容貌,让金光善迷了眼,对她宠爱有加,甚至让她有了他的孩子。 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心中的不安也随之壮大。 她出身青楼,可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也背负这样的身份,为了孩子,她壮着胆子哄骗金光善,将她迎娶进门。 金光善本就看中她,也有意抬她进门,便同意了,并承诺大战归来就娶她。 可她未能等到金光善前来娶她,却先等到了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不过,她并未放弃进金家的门,多番胡闹之下,大夫人只能愤愤不平的让她进了金家。 虽只是妾,但只要让她的孩子出生在金家,便足够了。 可她算错了一步,娼妓所生,即便是出生在金家,一样会被世人骂作娼妓之子。 为此,她不顾他人异样眼光,也不惧金家主母的威严,硬是让金光瑶与其父同“光”字辈。 因为身份低贱,金光瑶母子在金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金光瑶的名字,更是让世人嘲笑。 最终,金光瑶的母亲受不了世人的非议,在自己屋里自尽了。 临死前,她告诉了金光瑶,自己并非他们口中的娼妓,他也并非娼妓之子,愿他今后勿要被这流言蜚语所侵扰。 虽出身青楼,但她并非是供人玩乐的娼妓,她只是在青楼弹琴卖艺而已。 她深知自己样貌出众,每当上台弹琴时,都掩着面,无人知晓她的面貌,他人问起也只说自己长得丑陋,见不得人。 因琴弹得好,客人也不追求她长相,来青楼只为听她弹奏一曲。 然而,一次意外,她的容貌被金光善瞧见了,此后金光善便常来造访,只为对她献殷勤。 久而久之,她也被金光善的真诚所打动,离开青楼,跟了他,许诺今生只为他一人弹琴。 身在青楼多年,她却始终都是完璧之身,与金光善还是她的第一次。 关于此事,她曾向世人解释过,可无人信她,青楼走出来的,哪有干净的。 她一人,如何能敌得过千万人的口诛笔伐,终是承受不住,以死明志。 即便如此,她的孩子也还是被世人称作:娼妓之子。 金光瑶在金府孤立无援,随便一个侍从都能欺凌到他头上,吃不饱穿不暖,险些死在金府。 是二夫人心疼他,将他收在自己名下,这才让他有了瑶王的封号。 说来,金府的这三个儿子,几乎是同岁的。 可想而知,金光善此人有多耐不住寂寞。 世人都说金光善是战死沙场,可事实究竟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可惜,二夫人命薄,未能等到两个孩子长大便病逝了。 她临终前将金光瑶叫到身边来,郑重嘱咐道:“子轩性子不如你沉稳,我放心不下他,阿瑶,就念在我照顾你的份上,替我护好他。” 金光瑶是自私的,他不愿舍弃自己成全他人,可二夫人确实救了他一命,也给了他足够的母爱。 二夫人已然气若游丝,却始终不肯闭眼,死死地盯着金光瑶。 沉默许久,金光瑶点头应下:“好。” 闻此,二夫人才安心的闭上了眼,就此离开了人世。 也是从那日起,金光瑶变得格外柔弱,怯懦地躲在金子轩身后,仿佛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二夫人逝世后,大夫人对金光瑶和金子轩的厌恶不加隐藏,见金光瑶弱不禁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金子轩身上。 金子轩无论样貌才学,都十分优异,让大夫人更加憎恶他。 但顾及身份,不便明着出手。 可她每次派人暗中对金子轩下手,隔日便见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眼前。 而她派出去的人,各个死状惨烈,还查不出何人所为。 第240章 当哥哥的,总得帮衬着弟弟 山林间,聂怀桑在金光瑶的搀扶下下了马。 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聂怀桑因腿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金光瑶将他的弓箭递交给他,道:“怀桑,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聂怀桑接过弓箭,弱弱地点头回应,目前他暂时是站不起来了,得缓一会儿。 他没想过参与此次围猎,蓝廷也不曾与他提及,本以为操办完围猎事宜,他便能歇着了。 结果聂明玦一来便告知他,他替他报名了此次围猎。 聂明玦对他并不寄予厚望,只要别拿个倒数回来就行。 其实,倘若聂怀桑不想参加,他大可以直接在去找魏无羡他们的时候就偷溜,届时他们也来不及寻他。 可他没能算到,蓝景仪今日也会出现在猎场营地。 说好的课业繁重来不及赶过来,结果与蓝廷会面时,蓝景仪从他爹身后蹿了出来。 不过只来了他一人,蓝思追他们尚在兰室听学,蓝忘机和蓝曦臣不在,他们书院的学生便都挤在了蓝启仁的书院里。 蓝景仪是因身份缘故,不得不来,说是课业繁重,不过是耍聂怀桑玩的,他就是想给聂怀桑一个惊喜。 见聂怀桑面露惊讶之色,还一副骄傲求夸的模样,道:“怀桑哥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为了按时过来,我可是连夜把含光君留的课业完成的。” 聂怀桑强颜欢笑道:“我可真是谢谢你了景仪。” 他的逃跑计划,尚未开始执行,便已就此告终。 在蓝景仪面前,他如何敢当个逃兵,定是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 然而,在他万事俱备,准备大展身手之时,却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营地离山林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预定的便是参赛者骑马前往,如此也能省些脚程。 聂怀桑因小时候险些死在马蹄下,对骑马心有余悸。 别说骑马了,单只是靠近马匹,听到马的哼哧声,他都能吓得直哆嗦。 可在蓝景仪面前,他又不想失了面子,毕竟蓝景仪是真的会无情的嘲笑他。 结果,好不容易在金光瑶的帮扶下骑上了马背,却如何都不敢抬起头来,更不愿驾马疾驰。 聂怀桑的马似是有些不耐烦,跺了两下马蹄子,把聂怀桑吓得半死,直接扬言要弃权。 面子不面子的,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本以为说了弃权就可以下马的,可万没料到,金光瑶跨上马背,直接连人带马,一起拉走了。 此刻他瘫在地上,有金光瑶一半责任,明明可以直接弃权的。 金光瑶见他如此,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大哥一直想为你正名,试了太多法子,你不配合,便只能如此了,你别怪他。” 聂怀桑抱着弓箭,道:“我知道,曾经大哥不愿让我身处危险,让我当个废物。如今我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引来太多人非议,唯有让众人知晓我的能力,才能让他们闭嘴。” 金光瑶道:“既然都知道,那我便不过多解释了,总之,别让他失望了。” 聂怀桑看着欲转身离去的金光瑶,沉声问道:“那你呢?你为何也从不解释?” 金光瑶微怔,显然没想到聂怀桑会说起自己。 他何尝没有为自己解释过,可世人只愿听到自己想听的,事实与否,他们并不在意。 就如当年他母亲那样,即便是死了,世人也会说一句晦气。 他并未转身,只是轻笑一声,柔声道:“有你大哥信我便足够了,旁的我管不住。” 聂怀桑道:“大嫂,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曾经的金光瑶,凡是在他背后嚼舌根被他发现了的,无一不是被拔了舌、挖了眼,惨死小巷。 手法果断阴狠,没有丝毫犹豫。 但金光瑶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无人会认为,这是他所为。 只是不知为何,惨死了那么多人,官府不管,监管局也视若无睹,仿佛都在有意包庇这恶徒。 对此,金光瑶也只是笑笑,“他不喜,我只能收手。” “哦~我懂我懂。”聂怀桑咧着嘴笑着,又道:“大嫂你先走,我歇会儿。” 金光瑶没理他,牵走了聂怀桑的那匹马,免得他看着害怕。 他也是此次围猎的参与者,代表的是金家,是金子轩要求,他也只能顺从。 然而,他只知聂明玦和蓝廷想为聂怀桑正名,却不知金子轩亦想为他正名。 金光瑶曾应他母亲的临终嘱咐,始终在他身后保护他,以至于大夫人和金子勋的小动作,从未伤害到他。 如今也该轮到他这个当哥哥的帮他一把了。 营地处,聂明玦愤怒不已,却也说不得什么。 他与金光瑶的事,世人皆知,他们也无意隐瞒。 但无人看好他们,甚至有人想方设法的拆散他们,来来回回都是同一个理由:娼妓之子配不上他聂大将军。 他若替金光瑶解释,世人只会骂他骂的更过分,这不是他想要的。 金子轩突然站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中央,对蓝廷行了一礼。 得蓝廷点头,他才面向众人,厉声道:“阿瑶从不是什么娼妓之子,他母亲只是个琴师而已,此事一查便知,而你们对他口诛笔伐,不过是瞧他优秀,不愿承认罢了。贬低他人,抬高自己,你们枉为君子,更枉为人!” 在座的除了朝廷官员,还有不少豪门望族,而骂金光瑶最狠的便是那些豪门望族。 正如金子轩所言,他们都知道真相,只是嫉妒金光瑶的优秀罢了。 唯有将他贬作娼妓之子,方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能。 不知是谁,在角落处弱弱说了一句:“不过是些小事,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金子轩望向声音的来源,严肃道:“阿瑶是我弟弟,是我金家的一员,你们如此贬低他,于我、于金家,绝非小事!” 闻此,众人皆低垂着头,不敢再看金子轩。 皇帝都不曾阻止他,足以说明,金子轩所言非虚,他们岂敢再说一个不字。 从今往后,他们即便是在怎么嫉妒金光瑶,也只能在心底骂。 若明着说他,不仅是金子轩和聂明玦不会放过他们,蓝廷更是不会轻饶。 至于聂怀桑,他若想不被世人议论,还得靠他自己,旁人帮不了他。 第241章 狐狸尾巴可摸不得 天色渐暗,大多数参与围猎者都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来了。 离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却一直不见魏无羡他们几人回来,就连聂怀桑和金光瑶也不见人影。 若他们未在规定时间回来,便算做弃权,即便之后来了,成绩也不做数。 就在计时的香即将燃尽之时,他们满载而归,一路有说有笑。 待众人都到齐,侍从们纷纷走上前,将他们所狩猎的猎物计数,数量多者获胜。 只是,一旁的参赛者看着魏无羡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自打进了山林后,他们谁也没见到过魏无羡他们几人,只见到了最后入林的聂怀桑和金光瑶。 魏无羡和江澄是妖,无法探查到他们的行踪倒是正常,可蓝忘机和蓝曦臣他们也始终不见踪影。 有几人放弃了比赛,商量好后,穿梭在山林间寻找他们,结果他们找遍了整个林子,也未曾寻得。 然而,此刻他们面前摆放的猎物竟是所有人之中最多的,尤其是蓝忘机和蓝曦臣。 魏无羡对此只是轻叹一声,并未做过多的解释,他们赢得确实不光彩。 山林间的野兽都是他和江澄投放的,何况他们是妖,能感应到它们的气息,知道哪里的猎物聚集的多。 为不浪费这宝贵的相处时刻,他们一进山林便狩猎了足够多的猎物,将战利品藏好后,便开始了游山玩水。 山下除了那处瀑布便没什么可看的了,但如今山上的风景极美。 直到围猎即将结束之前,他们一直都在山上欣赏风景。 为不打扰双方,蓝忘机和蓝曦臣将人带去了山的两边,如此即便是大声喊叫,对方也听不到。 与鬼国大战时,藏色夫妇与江枫眠夫妇穿梭时空带回来的法器还在他们自己身边。 藏色散人与魏长泽一直忙于地府的公务,实在无暇顾及法器一事。 几年过去,他们虽时常回来一趟,但法器之事,他们似乎早已忘了个干净。 因此,至今不曾将法器归还回去。 此次围猎,蓝忘机应当是有所预料,便带着忘机琴一起来了。 魏无羡和蓝忘机找了一处草地坐着,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只觉这般平静的日子,极好。 蓝忘机盘腿坐在魏无羡身边,将背着的忘机琴置于腿上。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古朴而深沉的音色,扣人心弦。 魏无羡见状,当即取来陈情,倚靠在蓝忘机身边,道:“蓝湛,我们应该想的是同一首曲子。” 蓝忘机轻声应道:“嗯。” 在这空旷的山上,琴笛合奏,一曲忘羡悠扬婉转。 琴声低沉而深邃,笛声高亢而清脆,两者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前世今生的缘。 渐渐地,笛声越来越小,蓝忘机只觉肩上一沉,身旁之人竟在这乐曲声中睡着了。 蓝忘机将忘机琴放置一旁,轻轻地扶着魏无羡的身子,让他躺在自己腿上。 魏无羡许是觉得这么睡不舒服,迷迷糊糊中变回了原形,在蓝忘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对此,蓝忘机毫无怨言,反而心中有些欢喜。 他抱着魏无羡,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全身。 从耳朵到尾巴,他一丝一缕都不曾放过,尤其是这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手感极佳,令他爱不释手。 阵阵轻柔的微风拂过,见魏无羡在自己怀里睡得香,他也染上了一丝困意。 蓝忘机抱着怀里的狐狸,侧卧在草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而他即便是睡着了,手也没从魏无羡的尾巴上挪开。 一人一狐在草地上睡到了傍晚时分,魏无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蓝忘机紧紧拥在怀中的。 他恢复了人形,凝视着蓝忘机的睡颜,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从额头划过抹额,再到眉眼、鼻子。 最终,他的指尖停留在蓝忘机的薄唇上,轻轻地摩挲。 蓝忘机只觉嘴唇有些瘙痒,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异物感仍未消失,便伸舌轻舔。 舌尖与魏无羡的指尖相触,蓝忘机猛的睁开双眼,对上了魏无羡那双戏谑的眼眸。 他抓着魏无羡的手,不许他再对自己的唇为所欲为,语气满是宠溺:“睡醒了?” 魏无羡依偎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撒娇道:“嗯,睡够了,把今晚的份也睡完了。” 蓝忘机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只觉耳朵瞬间变得滚烫,不用看也知道,定是通红的。 突然,魏无羡感觉自己尾骨一阵酥麻,直击灵魂,想也不想,立即退出了蓝忘机的怀抱。 他变回人形时忘了将尾巴也收回去,从始至终,蓝忘机的手就一直在他的尾巴上。 一开始他并未无异样的感觉,直到方才,蓝忘机在他尾巴根处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让他浑身一个激灵,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 “蓝湛,你!”对于蓝忘机的行为,魏无羡支吾其词,显得他又羞又恼。 蓝忘机露出一副无辜的神色,更是让魏无羡恼羞成怒,“不跟你睡了!” 说罢,魏无羡爬起身来,快步离开,却还是忘了将尾巴收回去。 九条尾巴在他身后左右摇晃着,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是开心的。 蓝忘机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背上忘机琴,追上了不远处见蓝忘机迟迟不追来,刻意放慢脚步的魏无羡。 看着在眼前摇晃的大尾巴,蓝忘机一个没忍住,又伸手抓上了其中一条,但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抓疼了魏无羡。 魏无羡侧身望向身后的蓝忘机,道:“狐狸尾巴摸不得不知道吗?” 蓝忘机一本正经道:“摸了,有何后果?” 有何后果魏无羡自己也不知,只是他的尾巴多少有些敏感,蓝忘机一摸,他的身子就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反应。 这样的感觉他并不讨厌,但总觉得有些奇怪,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魏无羡胡诌道:“摸了我的尾巴,可是要以身相许的,蓝二公子可想好了。” 闻此,蓝忘机将他的尾巴都抱在怀里,尾巴太大,将他整个人都掩盖住了。 蓝忘机拨开一条尾巴,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淡声道:“我愿意。” 魏无羡弯唇一笑,竟没想到,他家二哥哥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第242章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瞧着时间不早,魏无羡和蓝忘机便寻山另一头的江澄和蓝曦臣去了。 找到他们时,二人正在火堆旁烤火,身上的衣服也都晾在了一根杆子上。 见魏无羡凑过来,江澄递过去一串烤鱼,道:“吃吗?刚烤好。” 魏无羡接过烤鱼,坐在了江澄身旁,“不错不错,还知道孝敬师兄,算你有良心。” 江澄白他一眼,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魏无羡笑而不语,将手里的烤鱼吃了个干净。 他将嘴里最后一根鱼刺吐了出来,砸着嘴,道:“江澄,你这烤鱼的手法是一点没长进啊。” 江澄没看他,不爽道:“爱吃吃,不吃滚蛋。” 魏无羡将手臂搭在江澄肩上,“哎呀,别这样嘛,来来来,师兄好好教教你,怎么烤鱼才更好吃。” “滚滚滚。”江澄甩开他的手臂,迅速瞥了眼一旁瞪着他的蓝忘机,赶忙走到蓝曦臣身边坐着,勉强躲过一劫。 蓝曦臣见此,也只是淡淡的笑着,这样的画面今后会天天见,总要习惯的。 天色渐暗,魏无羡四人也该准备下山回营地了,再晚一些,他们的成绩可就要作废了。 蓝廷为魏无羡和蓝忘机准备了什么大礼,他们尚且不知,可不能因此错过了这份礼。 他们下了山,正巧遇到了同样没回去的聂怀桑和金光瑶,他们的收获也不少,想来聂怀桑是不会垫底了。 六人碰了照面后,便一同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聂怀桑不敢骑马,他们就陪着他走回去,如此回去了,聂怀桑也不会再被人耻笑。 此次围猎,魏无羡与蓝家兄弟包揽了前三甲。 蓝曦臣因想知晓蓝廷到底为他们准备了什么大礼,将这一甲、二甲的名次留给了魏无羡和蓝忘机,自己则是在三甲的位置上。 江澄稍微差了些,只排了个第四,这倒是比前世高了个名次。 聂怀桑和金光瑶十分争气,即便是最后出发的,名次也排在了第五第六的位置。 能紧跟魏无羡他们四人之后,不算丢人。 聂怀桑能有如此成绩,倒是出乎聂明玦的意料,只是不知旁人认不认他的成绩。 转头望去,果不其然,与他所想的一样,周围的人又开始低声议论聂怀桑了。 经过方才金子轩一番发言,已无人敢议论金光瑶。 如此,所有的恶语相向,便都冲着聂怀桑去了。 聂怀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在意他人对他的贬低。 “这废物竟有如此成绩,其中怕不是有什么水分。” “肯定是,瞧他弱不禁风的模样,想来连弓都拉不开。” “就他这样的草包,除了靠家里帮衬,也没别的本事了。” “好好在府里玩弄他的字画不好吗,非要来朝堂臭显摆,没了他哥,他什么也不是。”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聂怀桑,却无人唤他的名字,只用草包、废物二词替代。 如此倒也证实了,当初聂明玦为他打造的形象是有多成功,至今众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聂明玦望向不远处傻站着的聂怀桑,眼神示意他为自己辩解两句。 可还不等聂怀桑出声,同为参赛者的选手们为他正了名。 在山林中,他们亲眼看到了聂怀桑的箭术,颇为精湛。 他双手稳稳地握着弓,目光如炬。弓弦在拉满时发出了低沉的颤音,搭在弦上那支箭蓄势待发。 他的视线与远处的一只小鹿交汇,而此间还有多棵树木错综复杂排列着,若想一发命中,难如登天。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无人敢移动半步,甚至呼吸都停滞了片刻,唯恐将聂怀桑眼前的小鹿吓走。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划破长空,准确无误的射倒了那头小鹿,轻而易举的拿下这一猎物。 聂怀桑的箭术,与他大哥比起来,也毫不逊色,想来有朝一日,他定能超越聂明玦。 其中一人突然站了出来,道:“聂二公子有这成绩,全凭他自身实力,你们看不见,不代表他不行。” 又有一人也出列为聂怀桑正名:“没错,这些猎物,均为二公子一人所猎,金家三公子甚至没有帮过他分毫。” 紧接着,又有更多的人站出来为聂怀桑辩解,说的在座众人哑口无言。 而聂怀桑则是淡定的站在一侧,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们所谓金光瑶不曾帮助过聂怀桑,不过只是个假象罢了。 若仔细探究则会发现,他们都是在见到了金光瑶后,才遇到的聂怀桑。 有些未按照金光瑶预定方向走的参赛者,甚至会多次见到他,直到他们朝向聂怀桑所在的方向去。 因此,一切的亲眼所见,亦是聂怀桑亲手策划。 如若不然,何来如此之多的人同时见证他精湛的箭术。 要说算计,无论前世今生,这天底下,谁人能比得过他聂怀桑。 有了聂怀桑这一插曲,已无人在意魏无羡他们四人在比赛时到底去了哪。 夺得魁首的魏无羡带着蓝忘机一同上前领赏,但他们只要了专留给他们的大礼,其余的全部后延。 无论是奖赏的银两,还是蓝廷给予的一个愿望,魏无羡等六人通通不要,直接递延给了此次围猎的第七名。 第七名只是平民百姓,一名商人。 参加此次围猎,不过是给自家商号提个名气而已,不料运气极好,夺得如此靠前的名次。 他跪拜在蓝廷面前,言语之中皆是感激,“草民谢过陛下的赏赐。” 蓝廷道:“朕许你的愿望,可想好了再与朕说,随时都可兑现。” 那人道:“草民此生唯有一愿,愿陛下成全。” 蓝廷颔首,道:“但说无妨。” 只见他挠了挠头,不免有些羞涩,“草民心中有一人,早些年便说要娶她,因诸多缘由,至今未曾与她拜堂成亲,想请天子做个见证,为我们送个祝福就好。” 闻言,众人微愣。 皇帝给予的愿望,可许天下万物,甚至可以让他一夜暴富、一举成名,可他却只要一个祝福而已。 蓝廷笑道:“好,朕允了。” 能得如此痴情的男子做夫君,想来他的心上人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魏无羡倚在蓝忘机身上,看着眼前痴情男子,意味深长。 只听他轻笑道:“竟是他呀。” 第243章 两辈子嫁的都是同一个“远道” 围猎活动告一段落,凡参赛者皆得了些许赏赐归家。 而属于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大礼,在姑苏城,云深不知处。 然而,蓝廷却不许他们靠近姑苏城,甚至连江澄和蓝曦臣也不能去姑苏一探究竟。 这礼究竟是何物,魏无羡四人谁也不知,即便去问蓝廷身边的人,也无人回答他们。 不过,先前得聂怀桑提醒,这礼究竟是什么,蓝忘机大抵也有了猜测。 既然蓝廷有意隐瞒此事,那他便也当做不知情的好,如此才称得上是惊喜。 起先魏无羡还在纠结,直至后来,含光苑的侍从递来一封喜帖,他便把此事忘了个干净。 魏无羡看着手里的喜帖,疑惑道:“谁家办喜事,这请柬还是给我送来的。” 翻开喜帖,新郎官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说过,只是这新娘子的名字,瞧着有些眼熟。 他盯着新娘子的名字,沉思良久,对一旁蓝忘机问道:“我也不认得他们,为何给我送请柬?” 蓝忘机只是瞥了一眼,淡声道:“是绵绵。” 魏无羡抬起头,疑惑的望着蓝忘机,一时没明白他突然提及绵绵作甚。 蓝忘机指着喜帖上新娘子的名字,解释道:“罗青羊是绵绵的本名。” 无论前世今生,魏无羡都不曾记得绵绵的本名叫罗青羊。 不知是他真的记性差,还是从未想过去记绵绵的名字。 想当初可是他先去招惹的绵绵,惹的绵绵又羞又恼,结果到头来,他连人家名字都不曾记得。 他瞧了眼喜帖上的婚期,竟就在两天后,看来绵绵还不曾忘记当初与魏无羡的约定。 先前在围猎场上见到的那名痴情男子,魏无羡对他仍有记忆,前世他也曾见过他的,不过未曾问过姓名。 蓝廷许他一个愿望,他什么都不要,只愿得到一句对他和他妻子的祝福语。 当时魏无羡还在想,他所谓的心上人是否还是从前那人。 若不是,那全当他们有缘无分。 若是,魏无羡可得好好思考,该为他们送上什么样的大礼了。 现在喜帖已经送到了他手上,如此便足以证明,他们即便是轮回转世,毫无从前记忆,也还是再续了这前缘。 想来,前世的绵绵与他夫君定是十分恩爱,不然今生大抵是没这缘分的。 魏无羡凑近蓝忘机,道:“蓝湛,喜帖上说了,可携亲眷一同前往,我爹娘都不在,你得陪我。” 蓝忘机道:“好。” 婚期在两日后,先前说好了,待绵绵成婚,魏无羡定给她送上一份大礼。 他本以为还需再等些时日,可慢慢准备这份礼,谁知时间如此紧迫。 魏无羡当即便拉着蓝忘机上了街,两日内,他们逛遍了整个京城,始终没找到适合赠予绵绵的大礼。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蓝廷召见他们入宫。 御书房内,蓝廷将一幅松鹤水墨画交给了他们,道:“有劳二位将此代朕送出去了。” 魏无羡疑惑问道:“送谁?” 蓝廷道:“你们不是要去参加罗姑娘的婚宴吗?她夫君在围猎场上问朕要了句祝福,朕岂能食言。” 魏无羡收起画卷,道:“陛下怎知我们要去参加绵绵的婚宴?” 蓝廷笑了笑,望向躲在一旁不肯出来的蓝景仪。 见他在此,魏无羡这才明白为何蓝廷会知晓此事。 他们收到喜帖的那日,蓝景仪也在含光苑,本是来取些书本去聂府的,赶巧听到了他们议论此事,也知道了他们忧心该送何礼物。 围猎活动他在场,那痴情男子要的愿望他自然也知晓。 当时蓝廷吩咐侍从问了那男子家住何方,待备好了礼,再给他送过去。 这礼他是备好了,本打算直接交给聂怀桑带去监管局送出去,结果蓝景仪突然冒出来制止了他们。 蓝忘机照顾了蓝景仪那么久,还总是偏袒他,他总得回个礼。 既然魏无羡和蓝忘机不知该做什么礼给绵绵,那就替蓝廷将他备的礼送过去,就当是他们一起送的。 反正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松鹤图他们自是会替蓝廷送到绵绵手中,但这绝不能作为魏无羡送出的礼。 魏无羡和蓝忘机尚未拜堂成亲,与蓝廷还算不上是一家人,蓝廷这礼只能说是蓝忘机与他一同送的。 如此,魏无羡还需再思考送些什么。 绵绵如今住在一个小乡镇中,因她曾是伺候二皇子的,在镇子里名声不小。 若送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多少有些俗气,绵绵的未婚夫婿是个经商的,想来也不缺这些。 夜里,魏无羡躺在蓝忘机怀里如何都睡不着。 明日就该去寻绵绵了,可送给她的礼至今不曾备上,他是实在不知绵绵缺什么。 “不行,我睡不着。”魏无羡突然坐起身来,心里烦闷的很。 蓝忘机满是无奈,揽上他的腰,安抚道:“很晚了,明早早些起来再想也不迟。” 魏无羡坐在那思考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捧着蓝忘机的脸,在他唇上亲了口。 他笑道:“我回趟青丘,很快回来,你先睡,不必等我。” 随即,他随意拿了件外衫披上,便消失在了蓝忘机眼前。 蓝忘机看着他消失的位置,又看了看衣架上的外衫,魏无羡方才随手拿的,是他的衣服。 回到青丘狐山,还不等他请进门,便直接被已经回来的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给轰了出去。 魏无羡满是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爹娘,回来了不与他说一声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将他赶出家门,天理何在? 藏色散人道:“你好生和阿湛在京城待着,回来打扰我们作甚?” 魏无羡委屈道:“我就是来取些东西,这也不成?” 魏长泽揽着夫人的肩,问道:“想取什么,爹替你拿。” 魏无羡取出一瓷瓶递给魏长泽,道:“那就麻烦爹为我取些灵泉水来了。” 魏长泽接过瓷瓶,也不问他原因,便直接去灵泉池接水去了。 藏色散人好奇问道:“你要灵泉水作甚?这可不是能随便用的。” 魏无羡并未隐瞒,回答道:“当新婚礼。” 藏色散人心下一惊,又问:“谁的?” 魏无羡并未察觉异样,道:“以前的一个朋友,前世她也曾帮过我。” 闻此,藏色散人松了口气,万幸只是朋友的婚宴,尚未被他察觉端倪。 魏长泽将取来的灵泉水递交给魏无羡后,便立即催他离开。 另特别嘱咐,近阶段无事别回来。 第244章 大绵绵生了个小绵绵 返回含光苑,蓝忘机已然睡下。 魏无羡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施法为取来的灵泉水做了个喜庆的包装。 他将灵泉水放置一旁后,便直接躺了下去,翻身滚了一圈,正巧滚到蓝忘机怀里。 蓝忘机察觉有动静,见是魏无羡回来了,便伸手抱住了他,闭上眼睡了。 绵绵需要什么,魏无羡并不知晓,只是可方才突然想到江厌离当年生下金凌后虚弱的样子,便觉心中一阵后怕。 他不是女子,不懂女子产子有多痛苦,只知当初若他晚来一步,江厌离或许就又要离他们而去了。 绵绵将来必定也会有个孩子,为避免会有同样的悲剧发生,他选择保她一命。 次日一早,魏无羡和蓝忘机便带上备好的礼直接传送去了绵绵所在的乡镇。 镇子里今日十分喜庆,整个街道都挂上了红灯笼,窗户上也都贴着大喜字。 魏无羡招呼来一位路人,问了绵绵所在之处,他们好去找她。 那人为他们指了个方向,便跑开了。 不知为何,总觉这小镇上的百姓都十分的忙碌。 魏无羡和蓝忘机前往方才那人所指的方向,在一处最热闹的木屋外站定。 门口人实在太多,若单魏无羡一人,他或许会直接挤进去,但他还带着个蓝忘机,实在不好意思带他人挤人。 魏无羡拍了拍前方一位大婶的肩,问道:“婶子,这屋里头的人,可是姓罗?” 大婶笑着回应:“是啊,你们也来沾青羊的喜气?” 她身旁的婆子也凑了过来,笑道:“要说青羊这丫头真是好福气。先前伺候二皇子多年,如今又有这样好的夫君,啧啧啧,这得有多少辈子才能修得如此福气哦!” 魏无羡与蓝忘机对视一眼,看来绵绵此刻就在屋里。 照方才那位大婶所言,他们当是来此沾沾喜气,想来定不会轻易让个道出来。 如此,他们若想进去,便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他们也在这些人的谈论声中得知了一些绵绵的近况。 当初绵绵回乡一年后便与他夫君成婚了,只是正巧赶上人妖两界大战,繁文缛节一概省却,单是拜了个天地草草了事。 而后不久,他们所在的乡镇也遭了殃,随着万千流民一同前往安全地带。 他们整个乡镇的人分散后大多都去了云梦城和姑苏城,那时唯有这两处是绝对安全的。 在此途中,灾祸连连,绵绵的爹娘为保她能活下去,以命相守,不幸双双离世。 绵绵与她夫君逃去了姑苏城,有天子笑酒楼的老板帮扶,逃难的生活并不困难。 待大战结束后,他们便又回到了他们的家,夫妻二人近乎掏空家底,将乡镇重新建设,与原先的并无二致。 乡镇重建后不久,绵绵便诊出怀有身孕,十月怀胎,生了个女儿,小名就叫绵绵,与前世一样。 由于当初不曾举办任何仪式,唯有家中亲友知晓他们已结为夫妻,绵绵的夫君便总想着给她补办一个,甚至想昭告天下,他要娶她。 然而,此事本该提上日程,可谁料鬼国来犯,犬妖一族与他们同流合污。 而一部分潜藏在国内的犬妖们,有几只藏在了他们的乡镇。 犬妖一事闹的乡镇的居民胆战心惊,谁都不敢轻易出门,生怕被那些犬妖所害。 也因此,他们的婚期又往后递延了些许时日。 直至与鬼国大战结束,他们终于可以将喜宴办上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绵绵的夫君本就是商人,总是需要四处奔波的。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延期。 绵绵对此并无意见,于她而言,他们早已是夫妻,孩子都有了,有没有仪式都一样,心意到了便已足矣。 本以为此事将就此揭过,谁曾想,她的好夫君去参加了一趟围猎回来,竟带回来了天子对他们的祝福。 为趁热打铁,他们逐步开始筹办喜宴,无论如何,他都要给绵绵一个完整的仪式。 魏无羡正愁该如何进屋,身上不知从何而来一道小小的力道,扯拽着他的长袖。 低头望去,是个极其可爱的小姑娘,梳着双平髻,配着两个毛球。 她拽着魏无羡的衣袖,看着眼前两个长得极好看的大哥哥,甜甜的笑着。 魏无羡蹲下身,与她平视,他瞧着这小姑娘的打扮颇为眼熟,“小娃娃,怎的一个人在此处?和爹娘走散了?” 小姑娘没说话,松开拽着魏无羡衣袖的手,往木屋后方跑去。 见魏无羡和蓝忘机未跟上,又重新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探着个脑袋看他们。 “蓝湛,你瞧她像不像绵绵?”魏无羡望着眼前胆怯的小姑娘,说道。 蓝忘机颔首,“嗯。” 绵绵小时候的模样,蓝忘机是见过的,这小姑娘与她确实有五分像。 方才门口的那些人也说了,绵绵与她夫君有个女儿,想来她就是绵绵的女儿了。 两人跟上了小姑娘的步伐,一同来到木屋的后方,此处有个被灌木丛挡着的侧门。 小姑娘推开门,直接跑进了屋。 魏无羡和蓝忘机就站在屋外,他们实在不方便进去。 不多时,一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抱着方才跑进去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正是绵绵。 绵绵对着蓝忘机欠了欠身,恭敬道:“见过二殿下。” 随即轻拍怀里孩子的背,示意她叫。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眼前人,道:“漂亮哥哥好。” 绵绵微愣,小声呵斥:“不可无礼,尊卑有别,要唤殿下才是。” 小姑娘噘着嘴,重新改了口,“殿下哥哥好。” 闻此,绵绵不禁有些紧张,刚要继续教女儿规矩,却被蓝忘机制止。 他道:“罗姑娘,今日你大婚,不分尊卑,以你为主。” “这里既不是皇宫,也不是含光苑,用不上那些规矩的。”魏无羡不知从何掏出来一个拨浪鼓,凑到绵绵跟前,逗弄她怀里的小孩。 小姑娘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还伸手要魏无羡抱着。 魏无羡也不拒绝,直接从绵绵怀里抱走了小姑娘,随手变出不少新奇的好玩意儿逗她。 绵绵道:“绵绵,快谢过你羡哥哥。” 小绵绵抱着魏无羡给她的布娃娃,甜甜道:“谢谢羡哥哥。” 不等他们多聊,木屋外响起了锣鼓声,是接亲的队伍来了。 魏无羡将小绵绵扔给了蓝忘机,推着大绵绵进了屋。 来都来了,那就由他们二人为绵绵送亲。 第245章 一家三口要变一家四口了 屋外的锣鼓声越来越近,新郎官在众人的簇拥下敲响了屋门。 周围的人无一不在起哄,纷纷高喊:“青羊快开门,你夫君来接你咯!” 新郎官面露羞涩,拦在木屋大门口,“乡亲们别喊别喊,绵绵会吓着的。” 其中一人一脸坏笑,逗趣道:“你这是怕吓着大绵绵,还是小绵绵啊!” 屋外的人笑出了声,都开始打趣这位已为人父,却初次成亲的新郎官。 绵绵盖上了红盖头,在魏无羡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口,她握着魏无羡手臂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他们虽已称得上是老夫老妻,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走这流程,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魏无羡见外面笑声不断,拔高了声音,喊道:“新娘子来咯!” 只是一瞬,屋外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等着新娘子开门出来。 魏无羡和蓝忘机站在绵绵的两侧,一人一边,将这扇隔开夫妻二人的木门推开。 众人见出来的还有另外两个长相出众的男子,有些惊讶。 若提及魏无羡和蓝忘机二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二人前世今生的绝美情缘,至今流传。 但大多数人都不曾见过他们,此二人即便是站在他们眼前,他们也只当是长得好看的俊秀男子。 新郎官曾参加了围猎,自是见过他们的。 只见他后退一步,当即就要给他们行个大礼。 魏无羡眼疾手快将他扶起,大婚之日,新郎新娘理应只拜父母天地,如何能跪拜客人。 新郎官对他们作揖,恭敬道:“草民见过二殿下,见过妖王殿下,二位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魏无羡将绵绵的手交给了新郎官,道:“今日是你们大婚,不必顾及尊卑礼仪,我们只是客,来讨杯喜酒喝喝罢了。” 然而,周围的人却纷纷跪拜魏无羡和蓝忘机,这对新人可以不跪,但他们不能。 他们能有如今这安泰生活,全然仰仗魏无羡等人,若没有他们征战前线,百姓们何来的家,又何来活下去的希望。 即便这两位殿下并不在意这些礼节,但该拜的还是得拜,魏无羡他们也算的上是给百姓们第二次生命的人了。 见此,蓝忘机淡声道:“无需多礼,都起来。” 魏无羡见气氛有些冷,急忙催促着一旁的人,道:“都起来都起来,别跪着浪费时间了,你们这些锣啊,鼓的,都敲起来,该接新娘子回府拜堂了!” 大喜之日,这气氛怎能冷下来。 众人闻言站起身来,锣鼓声再次响起,这对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新郎官的府邸。 小木屋很宽敞,足以容得下六七口人居住,说是木屋,倒不如说是个小宅子。 但比起此处的府邸,倒是显得有些小了,而且府内亦有不少侍从在旁候着。 绵绵的小木屋是她曾经的家,人妖两界大战时曾被摧毁过一次,但他们回来后便又重新建造了起来。 只是,房子虽与原先的一般无二,可住在这房子里的人,就剩下绵绵一人了。 家中的陈设很简单,魏无羡粗略的看了一眼,该有的东西都有。 虽打扫的一尘不染,但此处没有半点人气,显然无人在此居住。 而且,正对门有两个牌位,是绵绵爹娘的牌位,常年供着香,香炉中堆满了香灰。 出嫁前,绵绵还不忘拜别爹娘,愿二老九泉之下能安息,他们的女儿嫁了个好夫君。 哪怕二老都知晓,夫君也是他们为她挑的,她也想让他们再看看,自己如今过得真的很幸福。 因绵绵与其夫君早已入过洞房,也有了孩子,这拜完堂后便不按旧礼入洞房了,夫妻二人一同入席,与宾客同乐。 来参加婚宴的可不只是这个乡镇的百姓,还有不少商人与官员来受到了邀请。 身份尊贵的,都被留在了府邸用膳。旁的都在府外,整个乡镇都摆上了席,来者便是客,甚至不用给礼钱。 但送礼的环节,终究是不会落下的,乡亲们的礼早已送上,便是一同帮忙张罗他们的婚宴。 其他被宴请来的商人与官员,出于礼节,纷纷送上了自己备的礼,权当是结交了新郎官这个朋友。 围猎第七名,又得了皇帝的祝福,一些官位不高的,自然想巴结。 万一他今后还能与皇帝有所联系,他们岂不是能让他多为他们美言两句,如此,升官就指日可待了。 若没了联系也无伤大雅,权当交个朋友,他怎么说也是个商人,总有再见之时。 魏无羡和蓝忘机分开赠礼,一个代表自己,一个代表皇家。 蓝忘机的较为贵重,魏无羡让他最后再送,随即便带上了自己的礼,走上前去。 他只顾着想该送什么礼给绵绵,倒是忘了她离开已有多年,结婚生子亦是理所应当。 “本想着你将来生孩子会往鬼门关走一遭,便取了些灵药给你,如今看来,当是不需要了。”魏无羡瞧着她身边的小绵绵,这礼好似有些多余。 绵绵笑着接过魏无羡递来的礼,而后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道:“需要的。当时生绵绵,九死一生,勉强撑了下来,如今这个,即便生过一次,也还是有些后怕的。” 魏无羡微愣,顺势看向绵绵的小腹,他能察觉到其中有一个顽强的小生命。 前世绵绵只有一个女儿,他们一家三口作为自由修士,幸福美满。 如今仍是如此,不过这次是儿女双全的一家四口了。 魏无羡退下后,蓝忘机便将他的那份代表整个蓝家赠予他们的礼递了过去。 新郎官当众展开了那幅画作,是一幅松鹤图。松树与鹤皆是长寿的象征,寓意新人健康长寿,白头偕老。 画的边上还题了字:百年好合。 落款并非他人,正是蓝廷,甚至盖上了玉玺印。 此世间仅此一份,是新郎官当初许下的愿望,蓝廷真的为他实现了。 他们将画重新收好,连带着孩子一起跪在了蓝忘机面前,新郎官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画,跪拜蓝忘机。 “谢主隆恩!” 第246章 她可是最早一批磕糖的 婚宴上的宾客们,大多喝的不省人事,就连绵绵的夫君也不例外。 身为新郎官,自然是要陪着客人的,客人不停杯,他理当陪着喝。 与绵绵结为夫妇多年,他心中总觉亏欠于她,多次想为她补办一个隆重的婚宴,却拖了好些年。 他四处奔波,到处经商,只为给绵绵更好的生活,可如此,他们便极难见面。 当初也曾想过带上绵绵一同奔走,可舟车劳顿,他怕绵绵会吃不消,终究还是将她留在了家中。 如今他心中的执念已消,他们又有了孩子,他相信,将来的日子只会更好。 天色渐暗,魏无羡和蓝忘机被留在了府邸过夜。 曾经蓝忘机是由绵绵服侍,如今仍是她,这府里的侍从终是没有她了解蓝忘机的习性,实在不放心交给他们。 绵绵端着水来伺候蓝忘机洗漱,进门时,不慎被门槛儿绊了一下,她身形不稳,直直的摔了下去。 魏无羡见状,不慌不忙地施法将她定住,被丢出去的脸盆,以及盆里的水也悬在了半空。 他走上前去,将绵绵扶正,又将水盆放置一旁,这才解了定身术。 绵绵惊魂未定,若没有魏无羡相救,他她这一摔,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不保。 魏无羡扶着她坐下,道:“当心些,你还怀着孩子呢,不必过多操劳旁的事。” 绵绵定了定心神,道:“阿羡,你当真是妖王?” 至今为止,她都不敢相信魏无羡是妖王。 哪怕天下人皆知,新任妖王名为魏婴,字无羡,乃青丘九尾狐妖。 哪怕魏无羡都在她面前施展了妖术,她依旧无法接受此事。 当年她尚未离开含光苑时,总觉自己的记忆有些偏差,仿佛是被抹干净后重新填上了一段虚假的记忆。 可每当她去细想,脑袋便会传来一阵刺痛,似是在阻止她回忆。 于她而言,魏无羡始终都是蓝忘机的贴身侍卫,只是个武艺高强的普通人而已。 然而,人妖两界大战结束后,人妖共存协议重新签订,妖王的名字逐渐被传开。 绵绵知晓此事时,魏无羡都继任妖王有一年时间了。 得知此事,绵绵也如此刻一般不敢置信,昔日朝夕相处的人,竟摇身一变成了她此生都不可高攀之人。 多年来,她一直将妖王与魏无羡区分开,只当是他们同名同姓,即便许多细节都在告诉她,他们是同一人。 能侍奉二皇子已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谁曾想,她还曾将如今的妖王当成弟弟来照顾。 魏无羡见她面露难色,轻笑道:“我确实是妖王,但妖王不过是个身份而已,你不必有负担,就当我还是蓝湛的贴身侍卫就好。” 绵绵微愣,望向眼前照顾她情绪的魏无羡,又穿过他看向不远处的蓝忘机。 曾经还恭敬地喊着二殿下,如今已亲密到直呼姓名了。 遥想当年,魏无羡刚来含光苑,与蓝忘机站在一起时,她总觉他们之间非同寻常。 不像是刚认识,反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夫妻。 那时绵绵还觉得是自己画本子看多了,每每撞见魏无羡和蓝忘机同行,都觉他们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如今世间广为流传着二皇子与妖王的两世情缘,她才知晓,原来自己当初没看错。 以往都只是听坊间传闻说他们有多恩爱,如今亲眼看到了,心底不免有些激动。 府里本是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房,可此刻他们却在同一间屋子,想来早就同床共枕了。 虽不知男子之间该如何行房事,但瞧他们模样,应当该做的都做了。 绵绵看着他们,突然掩面痴痴地笑了起来。 魏无羡见她如此,挑眉问道:“想什么呢?” “没有,府里屋子的墙挺厚的。我,我先回去歇息了。”绵绵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眼神在魏无羡和蓝忘机游离了片刻,笑着跑了出去。 “墙厚是何意?”魏无羡撇撇嘴,去将门关上。 蓝忘机却在此刻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在他耳畔低声道:“墙厚,隔音好。” 闻言,魏无羡恍然大悟。到底是成了亲,有了孩子的,有些事自然是懂的。 他靠在蓝忘机怀里,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笑道:“二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呀?” 蓝忘机并未答话,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床榻上,而后欺身压了上去。 调情的话他不会说,但他可以用行动告诉魏无羡,他心中所想。 魏无羡话多,蓝忘机说不出口的话,他通通都能说,也将蓝忘机心中所想说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如此也引得蓝忘机欲火焚身,许久都未能停下,直至夜半三更。 屋里的枕头枕着不舒服,魏无羡还是喜欢枕着蓝忘机的手臂睡。 浑身的疲惫让他连施法缓解的心思都没了,也只有此刻,他是安静的。 他拥着蓝忘机,呢喃道:“蓝湛,我真是喜欢死你了。” 说罢,他还往蓝忘机怀里又蹭了蹭。 蓝忘机紧紧搂着他,柔声应道:“嗯,我也是。” 次日卯时,蓝忘机小心翼翼地将枕在魏无羡头下的手臂挪开,蹑手蹑脚的下了榻。 明知魏无羡不会被轻易吵醒,他也还是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他出门唤来府里的侍从,让他们备些热水来沐浴。 昨夜魏无羡睡得沉,没能为他清洗,虽知他是妖,但仍担心他会因此生了病。 蓝忘机探了探水温,差不多了才将熟睡的魏无羡抱起放入浴桶之中。 他让魏无羡趴在自己怀里,手上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让魏无羡感到不适。 但蓝忘机探入其中为魏无羡清洗,他总归会有些难受的,这无法避免。 所幸他已经习以为常,也只是趴在蓝忘机怀里微微皱眉,依旧睡得很死。 洗干净了身子,蓝忘机便又将他放回榻上,为他掖上被角才安心。 绵绵伺候蓝忘机多年,自是知道他会何时会醒,在何时需要用膳。 念及蓝忘机身边多了个魏无羡,她实在不便继续伺候蓝忘机,只能提前吩咐了府里的侍从,为其备好一切。 早膳直接给他送去了屋里,以防他无事可做,还贴心的为他送去了一本书看。 至于送去的是什么书,绵绵并不知晓。 侍从在书房随意取了本,也没看是什么,只知是绵绵常看的。 第247章 跟着他,终究还是学坏了 午时,魏无羡实在肚子饿,无奈醒了过来。 他半睁着眼,望向认真一旁认真看书,未曾注意到他醒来蓝忘机。 正欲瞧瞧是什么书,让他看得如此入神,可刚一起身,就被腰间的酸楚逼着又躺了回去。 “哎哟!”魏无羡翻了个身趴在榻上,一时忘了施法消散腰上的酸痛了。 蓝忘机闻声当即丢了手里的书,大步上前扶起魏无羡,将人揽入怀中,伸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腰。 被丢弃一旁的书正巧合上,还是正面朝上,书封上的字更是引人遐想。 魏无羡撩起蓝忘机的一缕墨发,看着那本书,笑道:“蓝二哥哥,藏的挺深呀,没想到你也会看话本子,快拿来让我也瞧瞧。” 蓝忘机身形一顿,全当没听见,一动不动。 魏无羡见他如此,对那本书中的内容愈发好奇了,今日若不一探究竟,他怕是饭都没心思吃三碗了。 只听他指尖摩擦出一声脆响,消退了身子上的不适,趴在蓝忘机腿上,伸手去拿被丢弃的书。 他本可以直接施法将书移至跟前,却偏要自己伸手去拿,显然是有意为之。 蓝忘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坚决不许他看。 魏无羡爬起身来,直接跨坐在他腿上,伸手去抢。 可谁料,书没抢到,屁股反倒是被蓝忘机打了一巴掌。 魏无羡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蓝忘机,又羞又怒,“蓝湛!你,你怎可……说好的不打的!你又打我!蓝二公子竟如此言而无信!” 蓝忘机有些疑惑,道:“我何时说过?” “……”魏无羡愣了片刻,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继续道:“上辈子说的。” 蓝忘机淡声道:“既如此,那便不做数。” 魏无羡刚要拒绝,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也不是不可。” 蓝忘机又道:“天天除外。” 魏无羡道:“好你个蓝忘机,好赖话都让你说了!不行,如此我岂不是吃了大亏,这书你必须得给我看,如若不然,我可就不和你上床了。” 说罢,他抬起手,作势要施法,一副“你拒绝,我就立马消失”的神情。 蓝忘机拗不过他,也是怕他真的会跑,无奈将手里的书给他。 魏无羡倚靠在蓝忘机身上,看着手里的书,挑眉笑道:“《二皇子与贴身侍卫·卷三》,这书名,写的该不会是我们?” 蓝忘机耳垂泛红,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书是侍从送来的,起先他也察觉这书名不太对,十分谨慎的翻开看了一眼。 其中主角的名字,与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名字读音相同,字不同。 再往下看,刚开始的内容还挺正常,蓝忘机甚至好奇此书是何人所作,竟如此了解他们的日常。 曾在京城的日子,他几乎写的分毫不差,仿佛一直在他们身边看着一样。 然而,这只是前几页正常而已,再往后翻,蓝忘机直接将书扣在了桌上,耳朵肉眼可见的染上了红。 他冷静的许久,看着被自己扣上的书,喉结滚动,终是没忍住翻开继续研读。 不知不觉间,他便看入了迷,甚至没发现魏无羡醒了。 魏无羡翻看着其中内容,越看眼睛越亮,这哪里是正经话本子,分明是春宫词。 书中以魏无羡和蓝忘机为主角,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以不同的姿势春宵一度。 此外,每隔几页还会配上一张图,画的与他们倒是毫无瓜葛,只是一人束着马尾,一人配着抹额。 此中含义,不言而喻。 文字足够令人震撼,这画更是让人浮想联翩、叹为观止。 尺度之大,是魏无羡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的程度。 魏无羡往后又翻了几页,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突然瞪大了双眼。 他指着书中的内容,将蓝忘机的脸掰正,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齿道:“蓝湛,你挺好学呀。” 他所指内容描述的,正是侍卫坐在二皇子身上,而二皇子下意识的伸手打了一下侍卫屁股。 侍卫一个不高兴,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说走就走。 但结果仍是被二皇子抓住脚踝拖了回去,继续完成他们未完成的大工程。 蓝忘机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在此刻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他确实是因为看到了书中的内容才去尝试的。 不为其他,只因书中写明,侍卫的屁股柔软且有弹性,让二皇子爱不释手,他便想也试试魏无羡的。 事实证明,书中所写,确实没错,手感极佳。 若不是清楚魏无羡心中唯有他一人,对旁人皆无感,蓝忘机甚至要以为,魏无羡与这写书之人有不正当关系。 魏无羡见蓝忘机不说话,丢了手里的书,伸手环住他,在他耳畔挑逗道:“二哥哥感觉如何?可有试出手感?” 蓝忘机抱着他的手臂不由收紧,沉声道:“软。” 魏无羡松开手,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凝视着眼前人的眼睛,笑道:“蓝湛,你学坏了。” “良师出高徒。”蓝忘机同样看着魏无羡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魏无羡道:“那我可真是不应该啊,竟让你这支高岭之花落入凡尘俗世。” “我自愿。”说罢,蓝忘机伸手微微抬起魏无羡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缠绵一吻,相互纠缠,分分合合。 即便两人略有些喘不过气,也不愿分开。 直至魏无羡这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他们才松开彼此。 魏无羡揉了揉肚子,不爽道:“这肚子,饿得真不是时候,我还没亲够呢。” 蓝忘机将人放下,道:“先吃饭,时辰不早了。” 魏无羡叹息一声,“也是,吃完饭我们也该回去了。” 二人用过膳后,陪着小绵绵玩了片刻,留了些小孩子玩的玩意儿,便告别了他们。 送别时,绵绵问道:“你们何时成亲?” 于魏无羡而言,他们是否拜堂成亲都不重要,前世他已入了蓝家族谱,如此便足矣。 今生如何,他都不在意,只要能和蓝忘机在一起便好。 然而,被魏无羡带着离开的前一刻,蓝忘机扭头对绵绵道:“快了。” 绵绵愣神的时间,他们便消失在了她眼前。 快了…… 是几时? 第248章 大胆!你们可知绑架的是谁 回京后不久,蓝忘机和蓝曦臣一如既往在兰室授课。 到了下学的时候,他们本以为魏无羡和江澄会在茶馆等着,可去了才知,他们今日甚至不曾来过茶馆。 对此,他们并不在意,只是告辞了彼此,各自回家去了。 然而,回到家中,蓝忘机找不到魏无羡,蓝曦臣也找不到江澄。 府中侍从皆言他们一早便已出门,至今未曾回来过。 蓝忘机和蓝曦臣再次会面,将他们可能去的地方都寻了个遍。 即便是皇宫,他们也去找过了,都不见魏无羡和江澄的身影。 他们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魏无羡和江澄,被绑架了。 可这世间,有谁敢绑架他们,又有谁能绑架的了他们。 正当兄弟二人疑惑之际,蓝廷微笑着走向他们。 他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该准备的,都已为你们备好,是时候启程去姑苏城了。” 闻言,蓝忘机和蓝曦臣恍然大悟,方才对魏无羡和江澄的担心瞬间烟消云散。 冷静下来细想也是,他们二人在此世间,只要他们愿意,便可一手遮天,近乎无人敢动他们。 但有几人不仅敢动他们,甚至还能命令他们办事。 魏无羡和江澄即便是再神通广大,无人能敌,也不敢在他们面前造次。 若是依照指令离开,他们必然会事先找蓝忘机和蓝曦臣知会一声,以免自己突然的消失,让他们担心。 但今日他们消失,并未留下丝毫线索,也无半点消息。 如此便足以证明,魏无羡和江澄是被人带走的,带走他们的人定没有事先与他们商量,当是强行带走的。 正如他们所想,魏无羡和江澄确实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今日蓝忘机和蓝曦臣去兰室后,魏无羡和江澄一先一后走出了家门,按照纸条上标注的目的地,来到了兰室外。 纸条是凭空显现,上面画着一幅路线图,是由他们所在之处出发,目的地处还有五个大字:此处有惊喜。 魏无羡见同样拿着纸条的江澄,惊讶道:“江澄,巧啊,你也收到纸条了。” 江澄看了眼魏无羡手里的那张纸,与自己的做了对比,路线不一样,如此便说明,这纸条是专门给他们送来的。 正当他们以为只是个恶作剧,想去兰室瞧一眼蓝忘机和蓝曦臣时,在他们身后突然冒出来四个人。 两个将人敲晕,两个将人扛在肩头,转瞬便消失在了街道上。 街上的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便已不在他们眼前了。 当时蓝忘机和蓝曦臣也曾发觉异样,甚至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却不知前一刻,魏无羡和江澄就站在那。 带走他们的人也不是外人,正是他们的亲爹亲娘。 魏无羡被带回了青丘狐山,江澄则被带回了云梦莲花坞。 本以为只是爹娘的一个玩笑,陪着他们演了会儿的绑匪与人质的戏码。 眼看着临近傍晚,蓝忘机和蓝曦臣也该下学回家了,他们便想着赶紧回去。 他们出来时也没提前与蓝忘机和蓝曦臣说,回去的晚了,怕是会令他们担心。 藏色夫妇与江枫夫妇当是提前商量好的,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将儿子软禁起来。 魏无羡不被允许离开狐山半步,就是去妖界其他的地方散步也不成。 而江澄则是不被允许离开莲花坞半步,哪怕只是泛舟莲池上也不可以。 他们只能在家中走动,旁的地方,一概不许靠近,还必须在爹娘或者爹娘安排的人眼皮子底下活动。 除此之外,他们还被爹娘亲自封了妖力,不许他们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系,也不许外界的人主动联系他们。 不过在此期间,从未有任何一个人来找过他们,就是蓝忘机和蓝曦臣也不曾来寻过。 每当他们问起究竟为何要将他们囚于家中时,他们的爹娘只会说同样的一句话:“不要多问,等着便是。” 而他们这一等,便是五日之久。 期间,魏无羡和江澄虽无法相互取得联系,但都十分默契的想法子跑出去。 可没了妖力的他们,就如同是个普通凡人,除了身手好些,别无其他。 身为凡人,想逃离妖族的囚禁,那简直是难如登天,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侥幸跑出去了,也会被即刻抓回去。 江澄已然认命,爹娘将他留在家中,总归是有他们的道理,暂且等等也罢。 但魏无羡可不认这个命,看似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实则内心极其烦躁。 没有蓝忘机在他身边,他心里总觉空落落的,他是片刻就离不得蓝忘机。 魏无羡坐起身,瞧着空无一人的狐山,大声喊道:“娘!” 藏色散人远在人界,却依旧能清晰的听到儿子唤她。 她丢下手里的红绸,闪身回到了狐山,就站在魏无羡的身后,“唤娘亲何事?” 魏无羡习以为常,近几日每次唤她,她都会出现在自己身后,试图吓唬他。 首次确实有被吓到,可次次如此,想不习惯都不行。 他叹息一声,道:“还要关我关多久?就算要关着我,好歹把蓝湛也一起关进来,你的宝贝儿子此刻,既寂寞,又空虚,还冷,急需一名身强力壮、名为蓝忘机的男子,暖暖身心。” 藏色散人无奈轻点他的额头,道:“你啊,唤我过来就为这点事儿?” 魏无羡又躺了回去,蒲扇盖在脸上,手臂枕在脑后,道:“不然呢,我将您和爹分开几日,您可愿意?” 藏色散人顿了片刻,道:“求之不得。” 闻言,魏无羡取下蒲扇,好奇地望向母亲,语气中满是探究,“怎的,吵架了?快与我说说,让我开心开心。” 藏色散人抿着嘴,瞪了一眼魏无羡,没好气道:“我们吵架你好像很开心啊,不如我直接给你爹休书一封,还你们父子俩一个自由?” 魏无羡道:“得了,你才舍不得休了我爹,我爹也一样离不得你,你们还是继续吵着。” 藏色散人道:“小没良心的,明日早些起,有重要的事托付于你,到时配合着即可。” 魏无羡瞧着化作一阵微风离去的母亲,又叹一声。 照藏色散人所言,明日他应当就能离开青丘狐山了。 几日未见蓝忘机,也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第249章 搞了半天,竟是在偷摸准备婚宴 天已大亮,藏色散人都提前与魏无羡说了,要早些起来,结果他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而今日的青丘狐山比以往都要热闹的多,人来人往。 还有不少在魏无羡屋里进进出出,可见魏无羡还在睡,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他们今日被特别准许进入狐山,也只是为了布置狐狸洞而已,如此重要的日子,总得弄的喜庆些。 此外还有一重任,便是为魏无羡梳妆打扮,然后送去人界。 他们来时,天才微亮,魏无羡睡的正熟,便也没叨扰他。 魏无羡终究是妖王,他们不过一些闲散小妖,哪里敢冲撞妖王殿下 想着时辰尚早,魏无羡应该也不会睡的太久,始终没去喊他,就等着他自己醒来。 然而,此时此刻,眼看着就要误了时辰,魏无羡却还在睡。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强压心中的害怕,直接将睡梦中的魏无羡给拽了起来。 不知是他确信了这世道已然归于太平,还是太过于相信青丘狐山绝对安全,魏无羡对周遭突然出现的人群毫无戒备。 被拽起来时,魏无羡脸上满是茫然,他甚至还不曾清醒过来。 迷迷糊糊间,他只觉有好几只手在他脸上胡作非为,还有人扯着他的头发。 一只兔妖既着急又恭敬地对魏无羡喊道:“殿下!请您把手抬起来!顺便收收您的尾巴!” 自回到青丘,他便恢复了真身,硕大的九尾穿起衣服来,也着实麻烦。 魏无羡毫无意识的将手臂抬了起来,还收了尾巴,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劲,任由身边的人肆意摆弄他。 待他们为他穿好了衣服,这才放下手臂,顺便又将尾巴放了出来。 在人界一直收着尾巴,于有尾巴的妖族而言,多少会有些不适感。 由于昨晚魏无羡一直在想明日将离开青丘去见蓝忘机,便激动不已,近乎一晚上没睡。 因此,此刻他脑子昏昏沉沉,仿佛下一刻就会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待一切就绪了,魏无羡便被人推着往外走。 本以为会有刺眼的阳光,魏无羡还下意识的抬手遮了遮,然而,意料之中的阳光并未照射到他。 他迷茫的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层红色的薄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竟是一身喜服。 魏无羡惊讶道:“什么情况?” 周遭的人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只顾着搀扶着他往前方的光门走去。 突然,一道力从魏无羡的背后传来,一个踉跄,直接倒进了光门之中。 他脚下虚浮,险些摔倒,所幸有光门另一头等候他多时的人接住了他。 此人同样身着一袭红色喜服,大袖上还有暗红色的卷云纹刺绣。 魏无羡根本不用抬头去看,只凭一个感觉便知晓,接住他的人定是蓝忘机。 他站稳了身子,透过头上盖的的薄纱环顾四周,此地他再熟悉不过,是云深不知处的大门外。 红色的绸缎与灯笼挂满了每一个角落,原先冷冷清清的云深不知处,此刻尤为喜庆。 院子里也来了不少宾客,都是熟面孔,特来此见证两对新人的幸福时刻。 在魏无羡被推过来之前,江澄已经到了,就是为了等他,仪式才始终没有开始。 他可比魏无羡淡定的多,虽也不曾想到会是如今这场面,但先一步抵达总归能先冷静下来。 待魏无羡定下心来,晓星尘和薛洋各持红绸一端,走向魏无羡和蓝忘机,将手里的红绸交于他们。 江澄那边早已拿在手中,是有江厌离和金子轩递交,也算是幸福的延续。 魏无羡这边的娘家人,除了他爹娘,便只剩下了晓星尘和薛洋,只能由他们来递交,哪怕薛洋一脸不情愿。 不远处的人见都已准备妥当,高声喊道:“请,两对新人,入云深不知处,移步祠堂!” 四人抬起脚步,踏进了云深不知处的大门,无需他人为他们指路,魏无羡和江澄轻车熟路的走向祠堂。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云深不知处成亲,路线记得比谁都清楚,就连拜堂仪式都还记得。 可不知为何,明明很短的一条路,此时走下来,却十分的长,仿佛走不尽。 魏无羡道:“蓝湛,这么大事儿,你们就这样瞒着我们准备?” 江澄接茬道:“就是,婚姻大事,我连聘礼都没收到,就莫名其妙的被推来成亲,岂不过分草率了?” 蓝忘机并未答话,而是让蓝曦臣代为解释:“此事我们起先并不知晓,那日你们突然失踪,我们寻遍地方也寻不到你们,后来陛下说,我们该来姑苏城了,这才明白过来。” 江澄道:“你这意思是,这些都不是你们准备的?” 蓝曦臣轻笑一声,答道:“是父亲母亲们准备的,我们来时,只是安排我们彩排拜堂时需行的礼,旁的也只是不许我们联系你们而已。” 魏无羡不爽道:“合着就我和江澄被囚禁在家里呗。” 蓝忘机道:“委屈你了。” 魏无羡一顿,笑道:“不委屈,若囚禁我是为了嫁你,囚我多久我都愿意,当然了,前提是蓝二哥哥和我囚在一起。” 蓝忘机耳朵微红,道:“休要胡言。” 魏无羡道:“我哪有胡言,这可是我心里话。” 江澄在一旁嫌弃道:“你收敛点行不行?就不能私下说?” 魏无羡往旁边一倒,有意去撞他,“我偏不。” “魏无羡!”江澄不甘示弱,也回他一礼。 两人在廊道上打打闹闹,蓝忘机和蓝曦臣却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阻止。 他们一路闹到了祠堂处,见爹娘他们都在,便收了打闹的心思,走进祠堂。 祠堂中央有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个牌位,是蓝忘机和蓝曦臣今生的母亲。 蓝启仁和他的妻子坐在了方桌两侧,代表了蓝忘机和蓝曦臣的长辈。 藏色夫妇与江枫眠夫妇落座于两侧,身为魏无羡和江澄的爹娘,前世的婚宴他们缺席了,今生便不能了。 前世他们的婚宴是分两次办,魏无羡和江澄分别为对方唱词,见证对方被记入族谱。 今生他们一同成亲,这唱词的,便交给了如今最具权威者,蓝廷。 虽曾也成过一次亲,可真与心爱之人站在长辈面前,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毕竟这一次,他们有爹娘见证全过程。 第250章 衣衫凌乱,应该是打架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四人依照蓝廷的唱词,拜了天地,也拜了上座的蓝启仁与其妻。 这位置本该由蓝忘机和蓝曦臣的爹娘所坐,可惜娘亲早死,这个爹他们也不愿认。 蓝启仁与其妻对兄弟二人多加照拂,自当坐得长辈的位置,也受得起他们这一拜。 拜了堂,便照例敬茶,换称呼。 这茶敬的不只是蓝启仁夫妻,还有魏无羡和江澄的爹娘,今后他们也得跟着改口了。 拜堂成亲一套流程下来,瞧着简单,倒是挺费时。 紧接着,蓝启仁如同前世那般,取出了蓝氏族谱。 一旁的侍从为他备好笔墨,他翻开族谱,亲自提笔将魏无羡和江澄的名字记录在册。 在蓝曦臣和蓝忘机前面有不少名字,是从前的帝王,他们的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多,但活下来的极少。 蓝启仁那一辈,兄弟姐妹少说也就十几个,可在这权利之争中,活下来的确只有蓝启仁与蓝忘机和蓝曦臣的父亲。 若不是蓝启仁无心称帝,一心只为教书育人,或许他也活不了。 因种种缘由,蓝忘机和蓝曦臣的名字被另起一页。 蓝启仁笔尖蘸墨,在蓝曦臣夫人一栏,书:江澄,江晚吟,云梦人士,居云梦莲花坞。 而后又在蓝忘机夫人一栏中,写下了魏无羡的名字,但何处人士,家住何处,他却不知该写什么了。 曾经魏无羡被他抓去兰室听学时,要求他写下了自己的信息,当时他写的是家住姑苏云深不知处。 如今他也知晓,魏无羡并非姑苏人士,所居之处也并非云深不知处。 藏色散人走上前来,看了眼魏无羡后,为蓝启仁解了难,“也写云梦人士,住莲花坞。” 虞紫鸢闻言,立即阻止:“不可,他如今是妖王,住的自然是青丘狐山,如能写莲花坞,他也并非在莲花坞出生啊!” 藏色散人轻笑一声,解释道:“青丘人烟稀少,不如莲花坞来的热闹,想来阿婴今后也不会回去。再者,前世他承蒙你们照顾,就该写云梦人士。” 虞紫鸢还想反驳,但被江枫眠插嘴道:“阿婴,你意下如何?” 魏无羡道:“我爹娘都不介意,那我自当是没有意见的,叔父,劳烦您,就写云梦人士。” 得了双方的同意,蓝启仁继续写了下去: 魏婴,魏无羡,云梦人士,居云梦莲花坞。 所有的流程走完,魏无羡和江澄被蓝景仪他们几个小孩,簇拥着回了静室和寒室。 剩下的便全权交给蓝忘机和蓝曦臣处理了,他们只需在屋里等着他们回来,好享受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许是怕魏无羡和江澄独自坐在屋里太过无趣,几个孩子自告奋勇的陪着他们。 蓝思追和金凌在寒室陪着江澄,蓝景仪和欧阳子真则是在静室陪着魏无羡。 其实,蓝思追本想找魏无羡去的,可金凌偏要陪着江澄这个舅舅,他便只能退一步,跟着金凌陪着江澄。 江澄素来规矩,可摊上了金凌这混小子,他再好的教养也得打破。 看着在屋里东窜西跳的金凌,江澄额角青筋暴起,却还是强压着怒气。 大喜之日,不宜生气,只得隐忍道:“金凌,别闹了。桌上有糕点,你拿着吃,安静些。” 金凌不仅不听话,反而抓起桌上的糕点,跑到了江澄跟前。二话不说,直接爬上江澄的腿,将手里的糕点递到了江澄嘴边。 只是隔着盖头,江澄就是想张嘴吃,也没法。 蓝思追见状满是无奈,他扯了扯金凌的衣袖,道:“阿凌,把糕点给舅舅就好,不用喂的,我们到旁边去,舅舅累了一天,让他休息会儿。” 金凌点头答应,将糕点放在江澄手里,跳下去,牵着蓝思追的手,跑去了一旁。 江澄的话金凌时而不听,时而听一半,但蓝思追的话,他一定会听。 江澄透过薄纱,看着要好的两个孩子,心中对蓝思追难免有些怨气。 遥想前世,江澄发觉金凌和蓝思追关系不同寻常时,险些拿鞭子抽死蓝思追。 那日,他去金麟台寻金凌,瞧瞧他独当一面的效果。 当时金麟台的人看他时的眼神多有回避之意,他便随手抓了一人问话,这才知晓蓝家的小子又来兰陵了。 本以为他们在书房或庭院玩,谁知他们竟去了金凌的卧房。 江澄心中多有不安,立即快步来到金凌屋门外。 此地终究是兰陵金氏的地盘,哪怕他是他们金宗主的舅舅,该守的礼仪还是要的。 他敲了敲门,喊道:“金凌,你在不在里面?” 屋里传来响动,江澄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自然能辨别出,屋里的人在急忙穿衣服。 江澄当即踹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金凌和蓝思追衣衫凌乱的坐在床榻上。 本还想自我洗脑,当他们只是小孩子闹了嫌隙在打架。 可一看到金凌当腰带绑着的云纹抹额,以及蓝思追额头那条红色腰带,他就是想骗自己都做不到。 金凌察觉问题,赶紧挡在蓝思追身前,道:“舅舅!你听我解释!这事儿和思追没关系,是我自愿的!” 江澄怒气冲天,却还是忍着怒火让他们先把衣服穿好。 待他们穿戴整齐出来,他这才抽出紫电,直直的抽向蓝思追的腿。 所幸魏无羡带着蓝忘机和蓝曦臣来的及时,徒手接住了他的鞭子,不然蓝思追这腿怕是得当场就断了。 魏无羡道:“他们还是孩子,你别动气,若思追和金凌是真心相爱,你也妨碍不得,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蓝曦臣牵起江澄的手,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以防他一个生气又打上去。 江澄怒道:“成全个屁!金凌才多大,我不同意!” 金凌站了出来,面向江澄,坚定道:“我就是喜欢思追,怎么了?就是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蓝思追见此,走到金凌身边来,郑重道:“江宗主,我与阿凌真心相爱,我发誓,定会好好待阿凌,绝不会让他受半份委屈。” 蓝曦臣也在一旁柔声安抚道:“晚吟,消消气,小辈们的事,便让他们自行处理,总得让阿凌长大不是?” 最终,在蓝曦臣的软磨硬泡下,江澄服了软,厉声警告了蓝思追后,便转身回了云梦。 第251章 小孩快走,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 蓝曦臣紧跟江澄身后,与他一同回了莲花坞。 也不知他是如何劝江澄的,自那之后,金凌和蓝思追的事儿,他便不再过问。 只是每次看蓝思追的眼神都带着警告,更不许他们做任何逾矩之事。 毕竟他曾是温姓人士,而江澄对岐山温氏的恨意世人皆知。 若不是金凌一听要让他和蓝思追分开,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甚至想和蓝思追私奔。 金凌脾气倔,江澄自然知晓,就怕他真的想不开,丢下兰陵金氏和蓝思追跑了。 此外,相处越久,他越看蓝思追有几分蓝曦臣的神态,金凌这性子又与自己有几分类似。 金凌和蓝思追之间,总有种他和蓝曦臣年少时的模样。 百般纠结下,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眼,就是总阻碍他们小两口独处。 后来,蓝思追对金凌的无微不至,被江澄尽收眼底,他渐渐地放下了对蓝思追的芥蒂,将金凌托付给了他。 只可惜,他死的早,没能亲眼见证这小两口成亲,只能在地府透过水晶旁观。 如今回头再看,他们仍是如前世那般关系匪浅。 江澄突然开口道:“蓝思追,你过来。” 蹲在一旁陪金凌玩的蓝思追十分听话的小跑到江澄跟前,微笑着看向江澄,道:“舅舅唤思追何事?” “谁许你这么叫的!”江澄的声音略微有些高,话说的又快,显得他很凶。 方才喊完,江澄便觉自己的语气言重了,急忙安抚,“不是,我没想吼你……” “没关系的。”蓝思追确实被吓了一跳,但脸上的害怕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了微笑。 见他如此,江澄心中暗道:“蓝思追确定是他姐姐和金子轩带大的孩子吗?怎么性子和蓝曦臣一个样。” 魏无羡和江澄的妖力,在踏入云深不知处的那一刻便已恢复。 江澄轻叹一声,手中幻化出一枚银铃,“拿着,不管今后你和金凌是什么关系,多照顾着点他,但也不用事事都顺着他,让他吃点苦头不打紧。” 蓝思追双手接过银铃,满心欢喜,一口答应,“嗯!我会永远陪在阿凌身边的。” 说罢,蓝思追便奔向金凌,将江澄给他的银铃展现在他面前。 金凌腰间也佩了一枚银铃,是他周岁时,魏无羡和蓝忘机送的,好像是由魏无羡亲自指导蓝忘机雕刻而成。 而蓝思追手里这枚,是江澄被绑回莲花坞后,闲来无事亲手雕刻,本也是为了给蓝思追的。 两枚银铃放在一起相对比,竟意外的相似。 外面的天已透黑,蓝思追带着金凌告别了江澄,快步离开了寒室,直奔静室而去。 可刚出门,他们便见到了应付完宾客回来的蓝曦臣。 二人退至一旁,对他行了礼,好歹也是书院的先生,必然是要恭敬些的。 蓝曦臣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径直走过,粗鲁的踹开门。 虽有疑惑,但见蓝曦臣都回来了,想必蓝忘机也该回静室了,需快些去找蓝景仪和欧阳子真。 他们两个玩心重,遇上魏无羡必定会和他一起闹,想来也不会注意时辰的问题。 然而,蓝思追和金凌尚未走远,便听到寒室的传来江澄的怒吼:“蓝曦臣!你松开我!” 两小只对视一眼,快步跑开,寒室附近不宜久留。 许是蓝忘机在大殿被人留住了,蓝思追和金凌抵达静室时,他并未回来。 如他们所料,蓝景仪和欧阳子真,真的和魏无羡玩了起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他们贪玩,还是该说魏无羡幼稚。 即便是和两个小孩子,也能玩的不亦乐乎。 蓝思追道:“羡哥哥别玩儿了,你快进屋去,盖上红盖头,含光君也快回来了。” 魏无羡停下了追逐蓝景仪和欧阳子真的脚步,这才发现天已黑透。 他摆摆手,道:“好好,咱们改日再玩。” 蓝景仪和欧阳子真多少有些失落,玩的正开心呢,就突然不玩了。 蓝思追仿佛是他们的大哥哥一般,耐心教导。 若按年龄来分,他们几人中蓝景仪最大,蓝思追第二,金凌老三,欧阳子真最小。 结果到头来,都得听着蓝思追的教导,蓝景仪颇为不满,却也不敢闹脾气。 可蓝思追是妖,蓝景仪斗不过他,只能认栽。 四小只离开了静室,回到给他们安排的屋子。 路上,他们始终不曾遇到蓝忘机,也不知他何时才会回静室,希望别让魏无羡等的太久。 回屋的魏无羡捡起被丢弃在一旁的红盖头,走回榻边坐着。 他瞧着因与孩子们追逐打闹,而弄的一团乱的屋子,轻笑一声。 挥手间,杂乱的屋子便变回原先整洁的模样。 没了小孩子在一旁吵闹,屋里瞬间归于寂静。 虽有红绸满挂,可仅留魏无羡一人在屋里,着实有些冷清了。 他端坐在了片刻,始终等不来蓝忘机,便直接盘起腿,手掌托着脸,手肘撑在腿上,思绪不由飘向远方。 前世成亲时,宾客们也将蓝忘机留了下来,新郎官总得应付宾客。 但陪同在他身旁的蓝曦臣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为他挡下所有宾客,让他快些回静室。 今生他们两对是一同拜堂成亲,蓝曦臣怕是自己都顾暇不及,定是不会再帮蓝忘机挡人的。 与蓝忘机一起生活了两世,魏无羡也慢慢地能读懂他的表情了。 无论前世今生,蓝忘机在拜堂时都是面无表情,瞧不出半点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段姻缘是被迫的。 但魏无羡很清楚,他只是瞧着一脸严肃,其实心里比谁都开心。 前世,他们能拜堂成亲虽是蓝启仁准许,但入族谱一事,他并未同意。 起先魏无羡以为是蓝启仁想通了,承认了他,才将他记入族谱,作为蓝忘机的妻子。 可后来在几个小辈口中得知,是蓝忘机特意为他去求的蓝启仁。 他在祠堂跪了足足三天,不吃不喝,只为求得蓝启仁点头。 蓝启仁终是认了命,同意了此事。 其实他早就认了,在当年蓝忘机为魏无羡伤了三十三位前辈之时,就认了。 那时他罚蓝忘机的每一条罪过,无一是罚他爱上了魏无羡。 他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罢了,那毕竟是他的得意门生,哪里舍得。 第252章 不得了,曾经的美梦成真了 魏无羡想的正入神,突然察觉到蓝忘机的气息在靠近。 他赶忙将红盖头盖上,端正了坐姿,迎接蓝忘机的到来。 屋门被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停在魏无羡跟前。 魏无羡抬头望向眼前人,在他身上隐隐能闻到些酒气,看来是被宾客们拉着喝了酒了。 透过薄纱,他隐约能看到些蓝忘机的状态,想来他已经是醉了。 他轻笑一声,道:“二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把我的盖头掀了,咱们好进行下一步。” 蓝忘机并未应他的话,伸出手粗鲁的扯下他头上的红盖头,直接将他推倒在榻上。 魏无羡微愣,心想:“蓝湛果真是醉了,下手不知轻重。” 他轻轻推了推蓝忘机,笑道:“蓝二哥哥,怎得如此心急呀?我又不会跑,就在这任你处置,先起来成不成?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蓝忘机眼神略有迷离,抓着魏无羡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只字不言,俯身对上了魏无羡的唇。 这一吻不容拒绝,霸道且毫无章法,全是啃咬,将魏无羡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两人缠绵悱恻,唇齿相交,不知过了多久才分开。 魏无羡的眼底染上了情欲,但此并非他本愿,他只觉身体一阵燥热,浑身瘫软无力。 他心中暗道奇怪,发情期已经过了才是,怎得又来了?而且这次,要比上次更为猛烈,心中如烈火焚烧一般。 蓝忘机见他如此,刚要伸手褪去他的衣物,却被魏无羡拦下。 魏无羡一只手臂半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抚上蓝忘机的脸,强忍心中欲望,喘息道:“你先等等,有些话,只有此刻说才作数,让我先说两句可好?” 蓝忘机果真停了手,凝视着身下人,等他发言。 “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这话我前世也说过。”魏无羡顿了顿,接着道:“蓝湛,能与你在一起,是我两世…不,应当算是三世了,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往后余生,唯愿我身边,永远是你。” 言毕,魏无羡静默了片刻。 他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随即弯唇一笑,只见他薄唇轻启,道:“我心悦你,夫君。” 蓝忘机俯下身,紧紧抱着魏无羡,沉声道:“嗯!我亦是。生生世世,唯你一人。” 良久,魏无羡的身子越发的烫了,蓝忘机抱着他,淡声问道:“合卺酒,还喝吗?” 魏无羡本浑身无力,却不知何来的力气,翻身将蓝忘机压在自己身下,“不喝了。” 他跨坐在蓝忘机腰部下侧,不耐烦的扯着身上的衣服。 也不知这衣服是特别设计,还是本就没穿好,他随意扯动了两下,便滑落了下来。 他裸露在的肌肤透着微红,配上他背后摇晃的九条狐尾,显得格外诱人。 蓝忘机见他如此模样,喉结滚动,他不由忆起当年魏无羡尚未恢复人形时,他无意间做的一个梦。 梦中,魏无羡头顶一对狐耳,身后九尾轻摇,衣衫半掩,与此刻的魏无羡一般无二。 魏无羡微眯着眼,一根手指在蓝忘机的胸膛上画着圈,勾唇道:\"二哥哥,你顶到我了。\" 蓝忘机眼神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明,他坐起身再次吻上魏无羡的双唇。 这一次,他的吻十分温柔,却带着些迫不及待。 蓝忘机这手也不曾闲下,握着魏无羡的尾巴,轻轻揉捏,使得魏无羡的身子忍不住的发颤。 情意浓郁,春宵一度。 蓝忘机仿佛找到了特殊按钮,这一夜,魏无羡的尾巴始终没从蓝忘机的手中逃脱。 次日,蓝忘机看着怀里睡的正香的魏无羡,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便起身穿衣洗漱。 有些事他需要去找藏色散人和魏长泽,本该昨晚去的,可实在盖不住魏无羡的诱惑。 后院,魏长泽提着一篮子菜叶子,蹲在一群白团子中间,给它们喂食。 蓝忘机走上前,喊道:“父亲。” 魏长泽并未看他,继续喂着兔子,道:“没想到啊,阿婴竟舍得放你离开。” 蓝忘机微愣,耳朵微红,轻咳一声,道:“魏婴睡得熟,不知我出来。此番来寻父亲,是想问些事。” 魏长泽道:“何事?” “魏婴昨夜……”话到嘴边,蓝忘机反倒有些难为情,支吾半天,寻了个委婉的词,继续道:“身子有异,此前已有过一次,解决了,当不会再有才是,可昨夜又生了异样。” 魏长泽将篮子里的菜叶子全部洒在了地上,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以免踩着这些兔子。 他带着蓝忘机去了他的屋子,在屋里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瞧着还在呼呼大睡的藏色散人,他无奈推了推她,“夫人,给阿婴的药放哪了?我找不到。” 藏色散人挥开推她的手,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若是她这模样让屋外等着的蓝忘机瞧见了,或许就会明白,魏无羡的性子,是随了谁。 魏长泽满是无奈,“夫人,阿婴又发情了,次数太多会有危险,先把药拿来再睡可好?” 一听是关乎魏无羡,藏色散人这才不情愿的睁眼坐起身来。 魏长泽微笑着,“夫人醒了?” 藏色散人看着眼前的男人,伸手抚上他的脸,委婉一笑。 然而,下一刻她抚在他脸上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推,应当是使了些妖力,直接将魏长泽推倒在地。 她披上外衫,打开了门,将一瓶药递给了蓝忘机,嘱咐道:“在阿婴发情时喂一颗,别惯着他,不是每次发情,行房事就能解决的,保不齐会要了他的命。” 蓝忘机接过药瓶,皱眉点头应答,他属实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怪他昨夜没能抵住诱惑。 藏色散人还有些困,转身回房,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对蓝忘机道:“药需在阿婴没起反应前吃,今年他大抵会有好几次发情期,没有时间规律,你多注意点。” 说罢,她便直接关上了门,也不等蓝忘机再多问些细节。 无奈,他只得作罢,往后有的是时间再问,不急这一时。 第253章 导演又在背后搞什么飞机 蓝忘机抬脚刚要走,身后开门,重物落地,关门的声音一气呵成。 魏长泽虽并未打扰藏色散人睡觉,但他在旁边,藏色散人便觉得不得劲儿,就把他给扔了出来。 蓝忘机并不想见证父亲的狼狈模样,可他就被扔在了蓝忘机脚边,就是不想看,也不行。 魏长泽习以为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为自己找补道:“你娘她力气大,那我锻炼身体。” 对此,蓝忘机并未拆穿,只是默默地点头应答。 魏长泽送蓝忘机回静室,路上告知了他魏无羡此刻的情况。 此事他和藏色散人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拖到现在才发生。 等的时间太久,若今日蓝忘机对此只字不提,他们怕是都要将此事忘个干净了。 魏无羡前些年妖力全失变回原形,此后又意外失忆,成长速度虽快,但记忆却停留在前世被献舍之前。 他们九尾狐每年都有一次发情期,可与心上人同房缓解,也可服药压制。 只是,魏无羡情况不同,他失忆的同时也将妖力隐藏体内,从而连本该有的发情期也不曾出现过。 一连多年,他的发情期始终不曾来过一次。 因此,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便猜测,待魏无羡完全恢复,或许会在同一年,亦或是同一月,经历多次发情期。 如此太过频繁,对魏无羡只有坏处,并无好处。 静室门外,魏长泽停下脚步,轻拍蓝忘机的肩,道:“好生照顾阿婴,往后妖界就交给你们了。” 蓝忘机后撤一步,微微弯腰作揖,道:“是,父亲。” 魏长泽摆摆手转身离开。 屋内,魏无羡还在睡,许是身边缺了个人,他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尾巴。 蓝忘机收好药瓶,躺回榻上,将魏无羡怀里抱着的毛绒尾巴挪开,让他抱着自己睡。 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冷檀香味,魏无羡立即如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攀附在蓝忘机身上。 他摆了半天姿势,如何都不舒心,最终干脆直接爬上了蓝忘机的身子,趴在他身上睡才安心。 蓝忘机就静静地躺着,任由魏无羡趴在他身上。 刚过新婚夜,他们即便是到了午时不起也无人会去催,毕竟都是过来人,都懂。 蓝廷等人近几日也会留宿云深不知处,全当给自己放个假,好生歇几日。 就连四小只也被特许留下,反正他们的教书先生都在这里,就是回去,也无人教他们。 其中,唯独聂怀桑不得空,刚参加完魏无羡他们的婚宴,便急匆匆的回了京。 旁人问起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他却支吾其词,什么都不肯说,只模棱两可的说一句:“还有人在等我。” 起先听闻此话,聂明玦还以为是聂怀桑终于开了窍,有了心仪的姑娘。 可后来,他发现聂怀桑成日将自己关在书房,日夜颠倒,也未曾见过任何人出入他的书房,男的也没有。 每当他想进书房一探究竟,聂怀桑便十分警惕,坚决不许他靠近半步。 他让金光瑶去探探虚实,每次进书房,都要好半天才出来,问他情况,他却直说,聂怀桑有文采。 有时,金光瑶会和聂怀桑独处一室一晚上,出来时眼下一片乌青,聂明玦险些以为聂怀桑要抢他媳妇。 至今为止,聂明玦依旧不知聂怀桑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能确定,并非是伤天害理之事。 众人并未在云深不知处逗留,都来了姑苏城了,总得出去逛逛。 姑苏城不似京城那般繁华,此地更多的是小桥流水。 他们下山时,不巧变了天。 细雨如丝,轻轻洒落在姑苏城中。 古桥、石巷、白墙黑瓦,在雨中都显得格外幽静、雅致,仿佛是一幅水墨画。 这般景象,让众人不由得想永远留在此地,抛开所有繁琐公务,远离尘世喧嚣。 可惜,这终究只是他们的梦一场。 雨逐渐下大,众人正想找个避雨的地方,转眼便瞧见了一家名为“天子笑”的酒楼。 蓝廷对此颇为好奇,竟有人胆敢如此取名,他这个天子可得进去好生瞧瞧。 因下雨,今日店里的生意没往常好,他们一群人走进来,空旷的酒楼,瞬间热闹了不少。 他们穿着华贵,一看便知并非寻常人家。 前些时日正巧有一对夫妇来他们酒楼定了不少天子笑,说是办喜事,还请老板也去喝一杯。 山上住着谁,老板是姑苏城最清楚的,他们是何等身份,他哪里有资格去喝这杯喜酒,能在他们家定酒已是天大的恩赐。 而如今在他店里的这些人,都是昨日上山参加喜宴的。 如此想来,他们其中必然有一位是皇帝。 可瞧他们的打扮,虽十分华贵,却也透着寻常百姓的气息,当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的。 其中也有一位是老板认得的人,虽只见过几面,但对她是记忆犹新。 老板立即迎上前去打了声招呼:“江姑娘别来无恙,您的茶楼开得如何了?” 江厌离见到他也是一愣,当初为了开茶馆,她特意寻了开在皇宫旁的酒楼的老板取经。 老板起先还好奇,女孩子家家怎得想着独自一人在京城开茶馆,后来才得知,她如此只是为了找弟弟。 他心疼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会很辛苦,便将自己开酒楼的经验传授于她,但也没全说,只捡了些江厌离开茶楼用得上的说。 当江厌离得知这酒楼要搬走时,心中多有惋惜,毕竟能有如此善意的老板实在不多见。 后来,她选择将老板的酒楼盘下,还特意多给了些银子,全当多日来对她的照顾的酬谢。 多年过去,江厌离也是不曾想还能与老板再见,她温柔一笑,“多亏了老板传授经验,如今我这茶馆,生意甚好。” 老板问:“对了,江姑娘的弟弟可有找到?” 江厌离道:“找到了,不仅找到了弟弟,还找到了生命中第三重要的人。” 说着,她看向身旁与她坐在一起的金子轩。 老板见状,赶忙送上祝福:“如此甚好,真是恭喜江姑娘了。” 这重要之人,第一自然是她爹娘,第二始终是魏无羡和江澄,金子轩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第三。 不过如今又添了一位与他并列,他们的儿子,金凌。 第254章 哥哥心中的一个小遗憾 外面的雨不见小,众人正巧也饿了,便在酒楼要了几坛酒,点了几个菜。 昨日婚宴上便喝过这酒,味道甚好,比他们喝过的酒都要好喝数倍。 也因此,能喝酒的几个,在宴席上喝的酩酊大醉,尤其是聂明玦,险些没给众人表演一个耍大刀。 蓝廷身为蓝家人,自小便被蓝启仁教导,饮酒伤身,非必要之时,不可饮酒。 即便是要喝,也需节制,万不可喝得大醉,从而失了仪态。 昨日堂弟们大婚,他也只是小酌了几杯,并未喝醉。 他与蓝忘机和蓝曦臣不同,他们一杯倒,他却十分能喝,甚至千杯不倒。 曾在蓝启仁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多饮酒,但私底下,他常偷跑出去喝酒。 久而久之,这一身酒量便被他练成了。 店外,又来了几位客人,他们脱下身上的蓑衣,拍拍衣摆上的水珠,熟络道:“老板,要四坛天子笑,小菜照旧。” 老板笑语相迎,“好嘞客官,您各位楼上请,酒菜马上来。” 蓝廷有些惊讶,“天子笑原是指的这酒啊,怎取如此大胆的名字?” 老板闻言,解释道:“这是魏无羡公子家乡的酒,一直是这个名。我店里只卖这一种酒,便取了天子笑为酒楼名字,也为让魏公子来姑苏时,能一眼瞧见此地。” “魏公子的家乡吗。”蓝廷似懂非懂。 魏无羡和江澄拥有前世记忆之事,早已不是秘密,天下人皆知他们带着记忆与心爱之人再续前缘。 在此世间,并没有天子笑这种酒,如此,这家乡指的应当是他的前世。 据了解,魏无羡前世大多数时候都在姑苏,这天子笑想来便是姑苏的名酒。 今生天子笑依然在姑苏城售卖,虽是由魏无羡引导才得此酒,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只是此世有天子存在,这名字多有不妥罢了。 如今的天子是蓝廷,蓝廷喝了这酒心里也确实挺开心,能品尝到符合他口味的美酒,实属难得。 如此一来,这天子笑的名字, 倒也没取错。 他们用过餐后,雨已停,天也黑了。 夜里的街道焕然一新,比白日里要热闹的多。 酒足饭饱,总得到处走走消消食,也能逛逛姑苏城这夜市,正巧今日月圆,莲池亭上有表演。 表演每月一次,众人都曾看过,但仍忍不住再去看一次。 此表演本就是为了祈福,多去几次也属正常。 而山上除了魏无羡四人一直在屋里躺着,还有几个小孩在。 云深不知处还有许多地方他们不曾探索,便不想下山去,想着山上玩腻了在下山玩。 其中阿箐和蓝景仪当是他们之中年岁最大的,可蓝景仪实在贪玩,大人们也不敢让他带着孩子。 阿箐在江厌离身边待得久,想来这性子也该像江厌离。 因此,照顾小孩的职责便交给了阿箐。 然而,他们错了,阿箐也就只在江厌离身边像个乖巧、娇弱的小姑娘。 她性子本就古灵精怪,又只是个和蓝景仪同岁的孩子。 让她挤在同龄孩子堆里,怎可能稳得住原先装出来的乖巧性子,自然是会和蓝景仪他们一同疯玩的。 起先她还是有些大姐姐模样的,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玩,时不时的叮嘱他们小心些。 直到欧阳子真走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道:“阿箐,别坐着了,和我们一起玩儿!听说后院还有许多小白兔,可爱极了。” 阿箐本不愿,可谁让拉着她的,是那个总喜欢跟在她身边说喜欢她的欧阳子真,她只能同意。 晌午时刻姑苏下了雨,但云深不知处却丝毫没有影响,顶多有些风。 若孩子们抬头看,或许能瞧见云深不知处四周有一道光圈,将雨水全部阻隔在外。 这是魏无羡在午时醒来后,瞧见他们玩得欢,不忍扫他们的兴,便为他们立下结界,挡了雨。 几个小的得知后院有兔子,便纷纷跑了过去,唯有蓝思追和金凌走到了魏无羡身边待着。 那堆兔子中,还有曾经不待见他的家人,他不愿过去也是理所应当。 金凌则是习惯了待在蓝思追身边,他在哪,金凌就在哪。 魏无羡瞧蓝思追心情不悦,伸手轻揉他低垂着的脑袋,安慰道:“你还有我们。” 蓝思追正欲感动,突然有一道力将他扯去了一旁,只见金凌紧紧抱着他,警惕瞪着魏无羡,道:“思追是我的!” “嘿,蓝湛你瞧他,才多大点儿年纪,就有占有欲了。”魏无羡拉着蓝忘机惊奇地看着抱在一块儿的两小只。 见此情形,蓝思追方才心中的不悦烟消云散。 他早已不再是那只被家人厌弃的兔子,此刻的他有了新的家人,也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金凌!你给我松开手!谁许你们这般搂搂抱抱的!你们才多大!”不远处,江澄的怒吼声传来。 金凌闻声,立马松开了蓝思追,转而躲在他身后,抓着他的手臂。 “晚吟消消气,孩子间的玩闹罢了。”蓝曦臣在江澄身后慢悠悠的跟着,总觉他这腿似乎有些不利索。 魏无羡见蓝曦臣这般,问道:“哥,你这腿,又被江澄打了?” 对此,蓝曦臣只是尴尬一笑,昨夜洞房花烛后,就被江澄打了一顿。 婚姻大事,连同所有人对其隐瞒,这本就惹得江澄不快。 当夜蓝曦臣又喝了酒,酒后吐真言,将早些年便备好聘礼准备迎娶江澄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如今,江澄最讨厌别人对他有所隐瞒,还是如此大的事。 江澄冷哼一声道:“没打断他的腿,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魏无羡道:“哥啊,娶了江澄,你往后的日子,要辛苦些了。” 蓝曦臣轻笑,“与晚吟在一起,如何都不辛苦。” 魏无羡对蓝曦臣的称呼千变万化,前世先是喊他泽芜君,又是喊他蓝宗主,直至与蓝忘机成了亲,才喊他蓝大哥。 前世今生百余年,始终喊他蓝大哥,总觉有些见外。 正巧蓝曦臣此生还有一个小遗憾,那便是从未听到过蓝忘机喊他一声哥哥,自小便是唤他皇兄、兄长。 每当见别人家的弟弟,软软糯糯地喊哥哥,心里就痒痒的很。 可转头一看蓝忘机那副面无表情的样也知道,要他喊他一声哥哥,难如登天。 如今魏无羡如此唤他,他心里是开心的,也算是弥补了遗憾。 第255章 你叫这名字,不使唤你使唤谁 休了几日的假,众人各自归岗,投身于公务。 蓝忘机和蓝曦臣也在婚后一月回到兰室,为他们的学子们讲学。 这唯独变了的只有魏无羡和江澄,他们不似从前那般闲暇。 藏色夫妇撇下妖界诸事,如今早已不知去向,大抵近些年都不会回来。 而江枫眠夫妇被藏色散人说服,将莲花坞坞主之位传给江澄,一样撒手不管,周游世界。 所幸他们是妖族,万物皆可通过监管局传送至京城,魏无羡和江澄也不必在人妖两界来回穿梭。 因蓝忘机和蓝曦臣需留在京城当教书先生,他们便也只能跟着,待闲暇时再一起回云深不知处住着。 含光苑内,魏无羡刚起来,赤脚走到门口,大喊道:“天天!我靴子呢?” 自打知晓侍女中有个叫天天的,魏无羡常使唤她,她近乎成了魏无羡的贴身侍女。 可惜只是表面瞧着像贴身侍女,平日里要做的活还得做,魏无羡喊她做的都是额外的差事。 虽能因此涨些工钱,从此也可无视含光苑的规矩,无论疾行,还是大声喧哗,她都能肆意为之。 但一人得做两份工,甚至更多。 面对魏无羡这位妖王殿下,她只能放下手里的活计,先完成魏无羡的嘱托。 旁人都羡慕她能被魏无羡看重,但每当她扬言要换,他们却避之不及。 含光苑的俸禄比大多数地方要高,事情还少,谁都不乐意为了再涨些工钱多做事。 不过,他们也是真羡慕天天可以不顾含光苑的规矩。即便是当着蓝忘机的面违反规定,也不会受罚。 天天提着刷干净的鞋子跑来魏无羡跟前,脸上满是不耐,“妖王殿下,您就不能使唤使唤别人吗?奴婢很忙。” 魏无羡拍拍脚底板的灰,穿上鞋袜,道:“不是给你涨工钱了吗?你瞧瞧,含光苑哪个能像你这般与我说话的?这是你的福气。” 天天退至一旁,小声嘀咕:“这福气我才不要,一天天累死累活的,一个人做几个人的活。” 魏无羡耳朵尖,说再小声他也听得到。 他面露疑惑,问道:“不就只让你伺候我吗?谁让你做别的了?” 天天抬起头来,比魏无羡还要疑惑,“伺候您不是额外加上的活吗?每日分配的活计还是要做的。” 魏无羡道:“你先去书房把笔墨给我备上。” 天天道:“都备好了,妖界送来的公文也都为您分类好了,这就去为您准备茶点。” 这些事她几乎每日都要做,她早已摸准了魏无羡起床时辰,在他起来之前便将一切给他备好,省得魏无羡一次又一次的喊她。 魏无羡摆摆手,转身去了书房。 从前有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在,妖界的公务从未经他手,他最多只是在一旁看着。 那时他并不觉有何难度,如今自己着手处理,才知妖界琐事竟如此之多。 大多还都是芝麻大点儿的小事,根本无需妖王定夺,却非要找妖王说上一句。 更有甚者,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愿写下混在公文之中,只愿能被妖王看到。 这原因也好猜,无非是想与妖王相识,若是被瞧上,可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哪怕妖王已下嫁人族亲王蓝忘机是世人皆知之事,他们也不会觉得追求妖王有任何的问题。 人界的帝王可娶后宫佳丽三千,妖界帝王又何尝不可。 即便部分部族尊崇一夫一妻制度,也不妨碍将自己族群的女妖往妖王身边送。 若有同族质疑他们的行为,他们也有理由堵住他们的嘴。 说的是一夫一妻制,妖王下嫁蓝忘机,只能说他有了一位夫君。 而妖王是男子,不算是人妻,如此,他便还能娶妻,也不算违背他们的宗旨。 以前魏无羡看着这些趣事儿还挺感兴趣,虽都是冲着他来的,但这何尝不是一个乐子。 有时,他甚至会挑拣几个最有意思的,等蓝忘机回来拿给他看。 不为其他,只为看蓝忘机因他吃醋的模样,那小表情甚是可爱。 只不过,深夜就寝时,他这腰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书房外,天天轻叩房门,不必等魏无羡回应,直接推门而入,将为他准备的茶点放在桌案上。 正要离开,魏无羡却叫住她,天天满是无奈,恭敬却又有些失礼,道:“殿下又有何吩咐?” 魏无羡并未抬头,道:“去把你管事嬷嬷叫来。” 天天虽不明其意,但还是欠了身退下去把人给他叫了过来。 管事嬷嬷突然被召见,心中慌得不行,将自己入苑以来做过的事都回忆了一遍,始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魏无羡传唤她。 魏无羡看着神情慌张的管事嬷嬷,她这模样像极了做错了事,却又不知被发现做错了那件事。 见她如此,魏无羡起了玩心,他看向天天,道:“天天,过来给我研墨。” 天天领命快步走到魏无羡身边,拿起墨条为他研墨。 魏无羡继续埋头处理公务,仿佛是将管事嬷嬷给忘了。 良久,管事嬷嬷终是承受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妖王殿下饶命,老奴认罪,老奴再也不敢了!” 魏无羡放下手里的公务,单手撑着下颚,问道:“哦?你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管事嬷嬷沉默片刻,抬头便迎上了魏无羡身世的目光,吓得她将自己犯过的错都说了一遍。 不过都是些小过错,魏无羡常犯,他实在没资格说人家。 含光苑规矩繁多,哪里能条条都记在心里,总有犯糊涂的时候。 只要不做违背道德律法之事,旁的都无所谓。 魏无羡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道:“罢了,念在你也曾为含光苑操劳,功过相抵,便不罚你了。此外,天天往后只需伺候我,旁的活计不必再给她安排。” 管事嬷嬷感动的老泪纵横,忙给魏无羡磕头,“是,老奴在此谢过殿下不罚之恩。” 天天愣在当场,她还想着自己剩下没干完的活得什么时候才能干完呢,这下竟直接不用干了。 她顿时泪眼汪汪,“呜呜,殿下,奴婢该死,刚才还在心里骂您,您可真妖界的一代明君呀!” 魏无羡听着她的吹捧,只是轻笑一声,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深意。 天天…… 天底下哪有如此之巧的事。 第256章 身居高位,兄弟们都孤立他了 如此平淡的生活一连过了数年,万事都激不起一点波澜。 往昔青涩的少年们变得成熟稳重,而那几个稚嫩的孩子们,也已长大。 他们都不是寒门子弟,亦非穷苦人家,无需依靠科考当官改变自身命运。 相比科考入朝当官,他们的亲人给他们预留了更好的未来,即便将来一事无成,也能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虽听着有些不公平,可这世上本就不存在公平,他们的出身早已决定了他们将来要走的路。 京城大门口,蓝景仪颇为不舍的看着欧阳子真与阿箐,道:“当真要走?留在京城不行吗?” 欧阳子真见他如此,对他作揖行礼,恭敬道:“太子殿下,恕难从命,草民本就是宋道长的徒弟,当初不过是因我年岁小,宋道长才将我留在京城听学,如今我已长大,该回师父身边求道了。” 这般恭敬,蓝景仪瞧着十分不满,“从前你从来不会对我如此恭敬,你这是唱哪出?明明当初说好的……永远当兄弟的。” 说着,他还觉得失落了起来,长大后,仿佛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 不只是欧阳子真,就连蓝思追和金凌也是一样,哪怕是私底下,他们也不会过于随意,对他总有着若有若无的尊敬。 儿时在书院听学,无人知晓他们身份,人人平等,让他们孟肆意的与同窗玩耍。 然而,自打长大离开了书院,蓝景仪太子的身份公之于众后,仿佛全世界都在疏远他。 就连总是陪在他身边的聂怀桑,也开始与他保持距离,甚至在教他,身为太子应尽的职责。 可,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太子之位,束缚太多。 不远处,宋子琛与晓星尘手持拂尘,背着灵剑,并肩而立,谈笑风生。 若不是他们中间挤了一个薛洋,此二人瞧着倒是像个仙人。 宋子琛见欧阳子真还未道完别,便催促道:“子真,阿箐,该走了。” 欧阳子真未再多言,与阿箐一同对蓝景仪行了礼后,便转身离去。 蓝景仪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眼神中,盛满了不舍与不理解。 此后不久,世间便传出一句佳话: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 如前世宋子琛所言,一同星尘,除魔歼邪。 只不过此世无邪魔,他们便竭尽所能,造福百姓,让这世间再无苦难之人。 起先,晓星尘和薛洋一直在抱山散人的道馆里生活,宋子琛想带走晓星尘,她死活不愿。 最终是晓星尘劝了师父半月,这才让她松了口,许晓星尘随同宋子琛出山入世。 此外,她将薛洋拉直一旁,特别嘱托他,定要好好护着晓星尘,万不可让他遇到任何伤害。 曾经她有多不在乎晓星尘带着的这个拖油瓶,如今她就有多喜欢他。 他们前世或许有不少恩怨,即便是此刻拎出来讲,也是说不清其中内情。 但今生不同,薛洋自降生在青丘狐山的那一刻便有晓星尘陪在身边。 他们虽异父异母,但自开了神识便在一起。 晓星尘就好似是薛洋的老妈子,总在他身后给他擦屁股,薛洋也习惯了晓星尘在他身边。 若将他们分开,薛洋应当会大闹一场。 既然他对晓星尘如此深情,那将晓星尘交于他也未尝不可。 宋子琛与晓星尘入世后救了不少人,但其中有一小部分是薛洋闹出来的。 世人在夸赞这两位道长的同时,还不忘骂薛洋两句。 宋子琛和晓星尘,一人傲雪凌霜,一人明月清风,可到了薛洋这却成了十恶不赦。 如此倒也罢了,偏偏这词儿的后面跟着的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名字,薛成美。 其实,他的十恶不赦也只为衬托晓星尘的明月清风。 许多地方破败落后,宋子琛和晓星尘即便是想救助他们,那些百姓也只会将他们视作有所企图。 为了让他们名正言顺的帮助苦难百姓,还不会被猜忌、诟病,薛洋便想了个损己利人的法子。 他去毁了那些破败的房子,然后让宋子琛和晓星尘前来替他道歉,从而帮助苦难百姓重建新家园,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法子屡试不爽,甚至连阿箐也加入其中。 她天生白瞳,瞧着就像个瞎子,专门跑到人堆里装瞎,坑蒙拐骗。 不过替她善后的,往往都是欧阳子真。 他们五人,始终走在一起,从未有过分开的生活,偶尔也会返回京城,去拜访老熟人。 但欧阳子真鲜少会去找蓝景仪叙旧,多的只是见蓝思追和金凌一面,说些云游时的趣事。 金凌很是喜欢听他讲那些趣事,尤其是薛洋在此期间的所作所为。 庭院里和阿箐抢糕点的薛洋听他们在议论他,还不忘插一句嘴:“你少在那诋毁我!我何时如此十恶不赦了?” 阿箐不爽道:“哪有和女孩子抢糕点的,这是最后一块了,你个坏家伙!子真快多骂他两句!” 晓星尘无奈道:“阿洋,晚些再给你买,不许欺负阿箐。” 闻此,薛洋立马松了手,屁颠屁颠的凑到晓星尘身边撒娇,“那我要吃糖,给我买糖吃。” 晓星尘道:“好,给你买。” 宋子琛万般嫌弃地看着薛洋,道:“星尘,你别总惯着他,天天吃糖,到时他又要喊牙疼。” 晓星尘轻笑,“阿洋喜欢就让他吃,我们是妖族,可自行疗愈,不碍事的。” 薛洋朝着宋子琛扮鬼脸,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阿箐见他这般,白他一眼,道:“幼稚鬼。” 几人在庭院有说有笑,他们也是难得的相聚。 然而,不多时,轩王府内,不见人,声先到。 “欧阳子真!你回来了为何不先告诉我!” 众人环顾四周,却始终不见声音的主人在何处,直至叫骂声越来越近。 身着朝服的蓝景仪气冲冲地跑到众人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侍从,应是追了他许久,各个气喘吁吁。 今日朝中有要事商议,花了不少时间,直至巳时才下朝。 得知欧阳子真回京,他一下朝便匆忙赶来轩王府,金子轩都没他回来的快。 也是苦了跟在他身后的侍从,都是一路跑过来的。 第257章 上辈子他俩谈的是地下恋 “参见太子殿下。”欧阳子真后退一步,作势又要对蓝景仪行礼。 蓝景仪赶忙走上前扶着他的肩膀,不许他再弯腰。 可他扶起了欧阳子真,却来不及阻止蓝思追和金凌。 从前他们四人之间分明不是如此的,到底是何时开始,他们竟变得如此生分。 蓝景仪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够了!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非要把我往上捧,谁乐意当太子了。我们四人两辈子的兄弟,就非得因为一个太子之位而生分了不成?” 闻言,三人齐齐望向他,惊讶于他所说的话。 偶然路过的魏无羡和江澄,闻此也颇为震惊。 虽想过蓝景仪可能没喝孟婆汤,但没想到他是真没喝啊! 这些年他装的倒是辛苦,竟将他们都骗了去。 真不愧是聂怀桑身后的跟屁虫,这演技他起码学走了九成。 蓝景仪深知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飘忽,正巧撞上朝他走来的魏无羡和江澄。 魏无羡单手拎起他的后脖领,将他直接带走,蓝思追几人好奇,也跟了上去。 跟着蓝景仪的那些侍从本也想跟上去,却被魏无羡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并非是被他吓到,而是实打实的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魏无羡拎着人走到一处隐秘地方,将蓝景仪堵在墙角,逼问道:“景仪,老实交代,你是如何瞒过孟婆的?” 蓝景仪强装淡定,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澄在一旁,转动食指上带着的指环,眼神中带着些许危险,“当真听不懂?” 两人步步紧逼,他们已确定蓝景仪定是没喝孟婆汤,势必要让他将此事交代清楚不可。 若是这世上有后悔药,蓝景仪必然会第一个服下。 早知会有今日这局面,他打死都不来轩王府。 现在可好,就算他坚决闭口不言,魏无羡和江澄也有法子让他说,人如何能与妖斗。 蓝景仪认命一般,直接在墙角蹲下身来,一副受了委屈样。 他撇撇嘴,道:“我当着孟婆的面喝了汤的,就是转身的时候吐了,嘴里还残留了些,下意识咽下去了。所以前世的记忆,也没留太多。” 魏无羡重叹一声,“你这是为了什么啊?” 蓝景仪抬头看了眼蓝思追三人,又垂下头,手指在地上画着圈,道:“我这不是怕把思追他们忘了嘛,说好了下辈子还要当兄弟的,忘了还怎么找他们。而且,我不想把他给忘了。” 孟婆汤他喝了,却也没完全喝,顶多算是尝了个味。 本该一口便能忘却前世所有,而蓝景仪这般只尝了味的,会留下一部分。 至于留下哪一部分记忆,便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目前看来,他应当记得的不少,蓝思追他们三人他从未忘记过,还有另一个人,他当也记忆犹新。 毕竟说到最后一句,他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声,仿佛不愿让人知道一般。 但在场三只妖,其中一只还是兔妖,这耳力是一等一的好,再小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蓝思追不解道:“他是谁?” 不仅是蓝思追好奇,除了魏无羡,他们都颇为好奇。 前世,蓝景仪始终是孤身一人,从未见过他带个姑娘回来,就连汉子也没有。 不过,他们倒是常见他独自一人往清河跑,每去一次,都要停留好些日子才回来。 问他时,他却支吾半天,红着脸,什么也不愿说。 当初魏无羡便总和蓝忘机说,蓝景仪怕不是被清河的某人勾了魂。 为探究他去清河见了谁,一日,魏无羡带着蓝忘机偷偷跟了上去。 这不去不知道,一去简直惊掉了魏无羡的下巴,蓝景仪这孩子,跑去清河竟是为了和聂怀桑私会。 此事他们并未上去拆穿,只是看了两眼便离开了,也不曾告知过任何人。 多年暗中相会,想来他们是不打算公开关系的。 对此,魏无羡难免惋惜。 以他们的身份,当是无法同魏无羡和蓝忘机这般明目张胆的。 倒不是害怕世俗的眼光,是聂怀桑单方面不愿意。 他可以给蓝景仪所有想要的,道侣之间所做的事,他们通通都可以做。 只是公开他们的关系,甚至让蓝景仪久居清河不净世,聂怀桑坚决不同意。 聂氏历代家主皆因习刀英年早逝,聂怀桑虽不曾拿刀,但他身为现任家主,有责任守护祭刀堂,以免刀灵邪念外泄。 但此责任关乎性命,稍有不慎,或许就会命丧祭刀堂。 这本就是他们聂家的事,聂怀桑不愿蓝景仪因此受牵连,便从不愿与他长时间待在一起。 蓝景仪理解他,所以从未强求,能与他时不时见上一面,便也足够了。 正当众人还在逼问蓝景仪时,他们身后便传来几人的声响。 金子轩瞧着在角落尤为显眼的几人,不解问道:“你们做什么呢?” 若只是两三人挤在角落,倒是不至于被人发现了,可六个人都挤在此地,再隐秘也显得尤为惹眼。 “景仪?”在人群的缝隙中,聂怀桑一眼便看到了蹲在角落的蓝景仪。 聂怀桑得知蓝景仪匆匆忙忙赶去轩王府,便跟着金子轩同乘一辆马车回来了。 要说他视力好,倒不如说他的目光始终都在蓝景仪身上,即便被人围堵着,他也能一眼瞧见他的身影。 蓝景仪听到聂怀桑的声音传来,立马蹦了起来,挤开人群,朝着聂怀桑飞奔而去。 聂怀桑见他一脸委屈地抓着他的衣角,躲在自己身后,无奈笑道:“这是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 蓝景仪点头如捣蒜,认定了聂怀桑会为他出头。 可惜,他忘了,他的怀桑哥哥天下第一怂。 聂怀桑哪里敢对魏无羡和江澄有半点意见,他可还得靠他们充实自己的小金库呢! 魏无羡走上前来,望着躲在聂怀桑身后的蓝景仪,无奈叹息道:“罢了,既然都记得,就好好珍惜。你也别指望不记得你的人,能给予你想要的回应。” 蓝景仪探出个头,小声嘟囔道:“你们不就得到回应了吗?凭什么我不行。” 魏无羡笑道:“我是蓄意勾引,还有意引导,自然能得到我想要的回应,你行吗?或者,你敢吗?” 蓝景仪闭了嘴,面对聂怀桑,别说蓄意勾引了,就是稍有些小心思都能被轻易看穿。 这事儿,怕是只有魏无羡行,也只对蓝忘机有效。 第258章 都没谈上,也敢来当军师 蓝思追等人虽有些不解,但都清楚,蓝景仪如魏无羡和江澄那般,拥有前世记忆。 为知晓他到底记得多少,他们将人架着去了金凌的屋里。 聂怀桑甚至没反应过来,躲在自己身后,还拽着他衣角的人便已被拖走。 经过多番盘问,以及蓝思追这只兔妖的威胁,蓝景仪将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们。 他留有的记忆并不多,甚至不是打从一开始便全部记得。 刚出生时,他只知自己名为蓝景仪,是姑苏蓝氏子弟。 当蓝廷想为他取名字时,他本能的想告诉他们自己的本名,可说出口的却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 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死了,如今已转世投胎。 只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记得他如今的祖父,是前世常罚他的先生。 后来他发现,前世的记忆是随着他的年龄慢慢恢复的。 在金凌出生之时,他正巧想起了这位大小姐,便吵着闹着要去轩王府。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若自己不去,或许会见不到金凌。 那时他尚不会说话,却清清楚楚地喊出了金凌的名字。 得知金凌顺利出生后,他便晕了过去。 当年众人并未细究此事,只当是孩子们之间心有灵犀,蓝景仪这是盼着金凌出生。 此后他又回忆起了不少人,蓝思追也好,欧阳子真也罢,他记得的始终只有人,一点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儿。 待他会走路说话了,他便记起了两件事。 一件是他背着兄弟们提前转世轮回,想当他们哥哥的事儿。 另一件是他与聂怀桑曾经的约定。 聂怀桑要比蓝景仪年长许多,自然会先他一步离开人世。 那日,聂怀桑似是预知到了自己的死期,特书信一封,将蓝景仪叫来清河。 蓝景仪赶来时,他正躺在躺椅上,闭着双眼,悠闲地晒着太阳,仿佛与世无争。 他以为聂怀桑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取来一把矮凳,坐在他身边,一如既往的趴在他腿上。 聂怀桑睁开双眼看着腿上的人,伸手抚上他的脑袋,轻轻抚摸。 他缓缓开口道:“景仪,许久未见,怎得瘦了。” 蓝景仪闭着眼,回答道:“近来云深不知处又出了不少调皮捣蛋的学生,被他们气得吃不下饭。” 聂怀桑轻笑出声,忆起蓝景仪年少时,“你小时候,也没安分过。如今变了性子,反倒说教起其他调皮鬼了。” 蓝景仪道:“还不是你教的好,前辈们还在时,见了我总说我沉稳了许多,没了从前的影子。” 聂怀桑刚要再说些什么,便觉喉咙一阵瘙痒,他强忍着咳嗽,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如今他这身子,怕是也撑不了太久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蓝景仪的脑袋,恨不得让时间就此停止。 “景仪,下辈子,你记得来找我,我定与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闻言,蓝景仪抬起头来,见聂怀桑依旧安逸地躺着享受阳光的沐浴,便又趴了回去。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道:“呸呸呸,说什么下辈子,还早呢,哪有咒自己死的,这辈子还没过完,不许说下辈子。” 聂怀桑半睁着眼,望着晴空万里的蓝天,道:“好,我不说了。” 蓝景仪蹭了蹭他的腿,撒娇道:“这才对嘛,你得永远陪着我,不许离开我。” 聂怀桑道:“都依你。” 然而,自那之后不久,聂怀桑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 聂怀桑的葬礼蓝景仪并未参加,他甚至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他一如既往的在云深不知处做他该做的事,仿佛没受到任何的影响。 直至他也寿终正寝,才落下那滴藏了十余载的泪。 临终前,他道:“聂怀桑,等着,我这就来寻你,你可别跑了。” 蓝景仪记起此事前便喜欢黏着聂怀桑,是他的下意识在告诉让他,此人值得托付。 后来记起他们之间的约定后,蓝景仪便更黏聂怀桑了。 前世他们相爱的过程他并不记得,唯独记得的是,自己爱极了他,潜意识便在为他寻找聂怀桑。 可是,儿时他们还能同处一室,抱着睡觉也无妨。 如今他长大了,聂怀桑却将他拒之千里,保持着君臣之别,无论是否有外人,他都对他毕恭毕敬。 说好的与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终究还是作废了。 前世的记忆仅此而已,大多数人他都记得,事,他只记得两件。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有些少,今生又经历太多事。 渐渐地,他便将两世的记忆混为一体,有时甚至分不清自己记得的到底是什么。 尤其是面对聂怀桑时,他总分不清前世今生。 聂怀桑对他极好,让他以为,聂怀桑是喜欢他的。可时不时的疏离,又让他以为这只是错觉。 要说他们是兄弟呢,蓝景仪将所有心里话都说与他们听,对聂怀桑的爱而不得,也没有隐瞒。 金凌道:“喜欢就去追呗,磨磨唧唧的。你是太子,他还能不听你的命令?” 蓝景仪一愣,倒不是因为金凌让他去追求聂怀桑,而是他此刻似乎没了先前对他的恭敬疏离。 自他太子身份公之于众后,金凌许久没如此肆无忌惮的和他说话了。 要是再骂他两句,或许会更像从前。 蓝景仪抿着嘴,叹息一声,道:“君臣有别,这是他常对我说的话,现在他都不许我靠他太近。” 欧阳子真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微红,略有些害羞,道:“那就这般相处着,好歹他就在你身边。” 金凌拍案而起,“喜欢就追,何必留有遗憾,只求相伴,不求相爱,有何意义?对思追。” 蓝思追牵起金凌拍在桌上的手,轻轻揉捏,仿佛在担心他手疼,“阿凌说的是。” 欧阳子真反驳道:“若是遭了拒绝,岂不是会老死不相往来?” 金凌道:“就是因为你总这样想,你与阿箐才始终是姐弟关系!” 欧阳子真道:“说太子呢,提阿箐作甚?” 金凌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轻哼一声,道:“自己都谈不上,还给蓝景仪出主意。” 眼看着他们要吵起来,蓝思追赶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景仪,你的事,还得由你自己做主,我也觉得阿凌说的是,争取过才不会后悔。” 蓝景仪静静地看着蓝思追和金凌亲昵的姿态,很是羡慕。 虽无人说起,但他们都清楚蓝思追和金凌的关系。 他叹出一口浊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259章 能震慑住他们的,只有师姐 金凌一个劲的怂恿蓝景仪去表明心意,顺便还让欧阳子真也去和阿箐说清楚,免得人跑了。 蓝思追也在一旁附和,凡是金凌所言,他都觉得是对的。 四下无人时,蓝思追和金凌其实并不会对蓝景仪太过于恭敬,还是如从前那般肆意。 京城众人皆知蓝景仪是太子,他们在外理应对他毕恭毕敬,免得蓝景仪遭人诟病。 他们之中,也只有欧阳子真会较真,毕竟他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没资格与蓝景仪平起平坐。 蓝思追和金凌不同,他们与蓝景仪自出生时便已相识,亲属之间关系也匪浅,自然能不顾身份有别。 他们讨论的正欢,蓝景仪猛地站起身,冲出屋去。 在众人迷茫的神色中,他掳走了正在和魏无羡攀谈的聂怀桑。 刚从茶馆回来的江厌离见此二人急匆匆的往外走,疑惑道:“不留下吃了饭再回去吗?” 蓝景仪把聂怀桑扔上了马车,挥手道:“今日有急事,改日再来。” 说罢,便命令马夫打道回府,回的不是皇宫,而是聂府。 蓝景仪跑的突然,在府内等候的侍从追出来时,马车已经跑没影了。 摊上这样的主子,他们也是欲哭无泪。 所幸跟着蓝景仪走的是聂怀桑,有他在,他们便无需担忧蓝景仪的安危。 魏无羡见蓝思追他们出来,好奇问道:“景仪这是怎么了?” 金凌道:“谁知道他啊,想一出是一出的,聊的好好地,就跑了。” 蓝思追微笑着,道:“景仪他应当是不想后悔。” 魏无羡听的云里雾里,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正当他想细问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犬吠。 魏无羡吓得魂都丢了,也不管周围的都是谁,就近抱了个人,“啊啊啊啊!狗啊!救命啊,不是关笼子里的吗?谁给它放出来了啊!” “魏无羡!你找死啊!放开我!”江澄的怒吼声略有些许的闷,仿佛是被什么捂住了嘴一般。 众人扭头望去,此刻的魏无羡正攀爬在江澄的上半身,手臂死死地抱着江澄的头。 若不是江澄底盘稳当,魏无羡往他身上跳的时候,就该双双跌倒在地了。 金凌将跑来的狗往远处牵,脸上写满了无语,“仙子很乖的,从来不咬人,你怕什么?” 当年金光瑶赠于金凌的那只狗在金凌十五岁时去世了,记得那日金凌哭的死去活来的。 毕竟那只狗也算是陪着金凌长大的,感情深厚。 不过,它临终前为他留下了一只小狗,便是如今这只。 金凌贴心的为它取名小仙子,只因它小小的,很可爱。 但小仙子长大后,他觉得这名字有些突兀,便去掉了小字,单唤它一声仙子。 若不是仙子身上没有丝毫灵气,魏无羡和江澄都要以为这是前世金凌那只灵犬转世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转世轮回后的金凌,依旧和他舅舅一样,是个取名废。 他也不知道问问蓝思追的意见,好歹有蓝思追作为参考,还能给这只小狗取个好听些的名字。 仙子瞧着魏无羡怕它,又故意朝他叫了两声。 魏无羡吓得又紧了紧手里的力道,仿佛是要将江澄勒死。 他大声哭喊道:“快牵走!再乖我也不喜欢!别让我看到它,一眼都不行!” “魏无羡!你松手啊!你要勒死我吗?再不松开,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江澄扒拉着抱着自己头的魏无羡,若不是怕用紫电抽会误伤自己,他一定打的他半身不遂。 金凌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撇撇嘴,吐槽道:“就这还妖王,连狗都怕。” 蓝思追忙上前,在金凌背后推着他离开,“羡哥哥应当是从前经历过不好的事才会怕的,我们还是赶紧带仙子走,再不走,舅舅要被勒死了。” 待确定蓝思追和金凌带着仙子离开了,魏无羡这才放下心来。 正巧,蓝忘机和蓝曦臣也从不远处走来。 魏无羡突然变回狐狸形态,踩着江澄的脑门,借力一蹬,直接落入蓝忘机怀里。 旋即他又变回人型,抱着蓝忘机的脖颈撒娇:“蓝湛,我想死你了!” 而被他蹬了一脚的江澄,因惯性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薛洋,指着他脑门的狐狸爪子印,丝毫不留情面的大笑出声。 多年来,江澄被蓝曦臣滋养的极好,这皮肤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红印。 魏无羡这一脚的力道不小,自然会在江澄的脑门上留下爪印。 江澄伸手摸了摸额头,能明显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触感。 “魏无羡!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江澄抽出紫电,直奔魏无羡而去。 魏无羡立即跳出蓝忘机的怀抱,往空旷的地方跑。 瞧江澄这架势,可不像是闹着玩儿,若不跑,这一鞭子下去,不死也得去层皮。 两人在庭院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蓝忘机和蓝曦臣似是早已习以为常,十分淡定的走到庭院中央,与宋子琛和晓星尘打了声招呼。 他们打闹了许久都不曾停手,魏无羡在庭院的上方东窜西跳的,江澄愣是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江厌离刚来便看到魏无羡和江澄在打闹,无奈喊道:“阿澄,阿羡,该吃饭了。” 师姐一出声,魏无羡立马停下了脚步,朝她挥手甜甜一笑。 然而,他是刹住了脚,但江澄的鞭子刹不住,“躲开!” 鞭子眼看着就要落到魏无羡身上,他忙侧了身,险些真打到他身上去。 他人虽躲了过去,但头发却未能幸免。 魏无羡撩起焦了的头发,道:“师弟!你真打啊!” 江澄有些心虚,“谁让你突然停下的。还有,谁是你师弟了!” 魏无羡笑道:“好好好,你是师妹。” 江澄道:“魏无羡!” 江厌离见状掩面轻笑,“好啦,你们两个人别闹啦,都多大了,还如此不稳重。” 魏无羡跑到江厌离身边,打小报告,“师姐,你瞧江澄给我打的,头发都焦了。” 江澄走到江厌离的另一侧,道:“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你要不要看看你在我头上留下的爪印?” 对于江澄这个问题,魏无羡当真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随即他挺起胸膛,道:“能!” 江澄扶额,他终究还是斗不过魏无羡。 第260章 他俩早就私定终身了 宋子琛五人又一次离开了京城,这次,蓝景仪并未前来送行。 据蓝思追所述,蓝景仪自那日和聂怀桑一同离开后,便不曾出现过,即便是早朝,他也不上了。 但有一事,是金光瑶在金子轩面前不慎说漏的嘴。 蓝景仪当日夜里,是红着脸跑出聂府的,怀里还揣着不少东西。 魏无羡猜测,应当是聂怀桑拒了蓝景仪的表白,蓝景仪恼羞成怒,将聂怀桑心爱的字画偷走了大半。 这绝对是蓝景仪这孩子做得出来的事。 江澄对此并不发表意见,他只在乎今夜该让蓝曦臣以什么姿势跪着,旁的事,他并不想了解。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那日,蓝景仪与聂怀桑一同回聂府后,被聂明玦逮了个正着。 聂明玦以为,聂怀桑这是又拉着太子不学无术,一言不合就罚了跪,即便有蓝景仪为其辩解,聂明玦也不听。 蓝景仪心疼聂怀桑,便跑去祠堂,欲与他一同跪,如此聂明玦便能念及他是太子,免了聂怀桑的罚。 可还不等他去,他便被金光瑶带走了。 金光瑶带他去了聂怀桑的书房,此地唯有他和聂怀桑能进入。 带蓝景仪来,倒不是想让他看书房里的东西,只因此处聂明玦不会进来,方便他们说些心里话。 金光瑶拉着蓝景仪的手坐下,苦口婆心道:“太子殿下,有些事,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蓝景仪脸上满是茫然,金光瑶说的有些隐晦,他这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不明白他此话为何意。 金光瑶见他如此,叹息一声,挑明道:“不要和怀桑说你喜欢他,此事就烂在心里,与谁都不许说起。” 蓝景仪皱眉,不解道:“这是为何?我喜欢他为何不能说?” 他倒是一点没注意金光瑶知道他喜欢聂怀桑的事,只对不让他表明心意提出质疑。 金光瑶沉默了片刻,道:“你可知,今日怀桑因何被罚?” 蓝景仪道:“不是被误认为带我出来玩儿吗?我解释了,是我拉着怀桑哥回来的,可聂大将军不听啊。” 金光瑶摇了摇头,“他罚的,是怀桑让你动了情。” 蓝景仪面露惊愕之色,“此为……何意?” 金光瑶站起身,当着蓝景仪的面打开书架上的机关,走入密室不久,便拿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 他将箱子置于蓝景仪面前,示意他打开瞧瞧。 箱子里仅有三个物件,一把扇子、一封信和一朵白玉兰花。 对于这些东西,蓝景仪有些许的印象,却又记不太清。 金光瑶拿起那把扇子,展于蓝景仪眼前。 扇面上画着一幅极美的水墨画点缀着金箔,边上还题了一首诗,单瞧着也知此扇贵重。 画是聂怀桑所画,诗亦是聂怀桑所题。 除此之外,扇面上还有一处水渍,将整把扇子给毁了。 这把扇子,是聂怀桑曾经最喜欢的一把,却被他永远封存在密室之中。 金光瑶介绍道:“当年你才丁点儿大,拿着怀桑的扇子就往嘴里送,将他的扇子沾满了你的口水。怀桑保存至今,就等你有朝一日能赔他的扇子。” 蓝景仪看着那处水渍,有些尴尬,“哈哈,我干的呀。” 而后,金光瑶又取出那朵玉兰花,多年来,它从未有过枯萎的迹象,至今仍散发着些许清香。 “这花我记得,是我送给怀桑哥的。”此花蓝景仪有些记忆,当时他受兔妖诓骗,将这花送给了聂怀桑。 不过,这花寓意为何,他记不得了。 金光瑶轻笑一声,解答了他心中疑惑,“兔妖一族的玉兰花,属定情之物,赠予自己倾心之人,以表心意。若簪于心爱之人头上,便是定终身。” 蓝景仪双目圆瞪,半张着嘴,久久未能出声。他当时不仅将此花赠予了聂怀桑,还为他簪在了他的发髻上。 如此,岂非说明,他们早已私定了终身。 金光瑶见状,只是轻轻摇头,随即将那封信拿给蓝景仪看。 这是与鬼国大战时,蓝景仪送来第一封信的回信,与蓝景仪寄来的信放在了一起。 看着自己写的歪七扭八的四个字,蓝景仪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是兔妖们怂恿他写的。 他想了许久,也不知该与聂怀桑说些什么,便只写了四个大字:我想你了。 信封中有两张信纸,一张是蓝景仪寄给聂怀桑的,另一张则被烧了一个角。 蓝景仪疑惑道:“这又是什么?” 金光瑶道:“怀桑上头时给你写的回信,你可以看看。” 蓝景仪好奇地打开信纸,这与他收到的回信大不相同,此中满是对他的宠溺与情意。 尤其是空白处的画,竟是顶着兔耳朵的蓝景仪。 金光瑶取走他手里的信纸,叠好重新放回箱子,道:“这本该是要寄给你的,可他临时反悔,想烧,却又舍不得,便存了起来。” 他将箱子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回来时,蓝景仪还坐在那发着呆。 想来是一时之间无法承受这喜悦,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其实很早之前便对他动了情。 但无论是当初的聂怀桑,还是如今的聂怀桑,他们都不会选择对蓝景仪表明心意。 蓝景仪自言自语道:“如此,我与怀桑哥岂非是两情相悦?” 金光瑶轻拍他的肩,道:“此事万不可表露出来,就如此藏在心里,自己知道就好。” 蓝景仪抬起头望向金光瑶,不解问道:“我们相互倾心,为何不能说?” 金光瑶道:“只因你是太子。” 闻言,蓝景仪垂下了头。 千错万错,全是这太子之位的错。 多年兄弟因这太子身份对他疏离,如今又因这太子之位,连心中所爱也不能表达。 金光瑶叹息道:“其实,你们如此相处,也挺好的,怀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蓝景仪沉思许久,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倔强道:“我偏不!” 说罢,他便冲出书房,直奔祠堂而去。 金光瑶瞧着已经比他高的蓝景仪,无奈自语:“我白费口舌了。” 不过,这也是他意料之中。 以蓝景仪这性子,哪里是能听他话的,或许只有聂怀桑能劝动他了。 第261章 偷偷的,确实刺激 蓝景仪环顾四周,祠堂外空无一人。 他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祠堂的门,吓得正偷懒的聂怀桑都来不及重新跪好。 见来人是蓝景仪,聂怀桑松了口气,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搁在膝盖上,懒散地坐着。 他闭着眼,惊魂未定,“景仪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声音戛然而止,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蓝景仪放大的脸。 唇上柔软的触感让聂怀桑一时失了神,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许是没得到回应,蓝景仪赌气般的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痛感让聂怀桑回了神,当即推开了蓝景仪。 “你……”他捂着嘴,支吾半天说不出个话来。 蓝景仪盘坐在地上,双臂环胸,昂着头道:“怎样?亲都亲了,打死我?打死我我也亲。” 沉默许久,瞧着蓝景仪坚定的模样,想来是说什么都不愿听的。 聂怀桑叹息一声,道:“景仪,你是太子,我们没可能。” 蓝景仪一脸认真道:“我知道,偷偷的不是更刺激吗?” “你说什么?”聂怀桑惊愕地看着蓝景仪,属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等话来。 蓝景仪爬到聂怀桑跟前,手扶在他胸膛,凑到他耳畔,一字一句道:“我说,偷偷的,更刺激。” 明面上他们不能在一起,也毫无在一起的可能,但这并不代表暗地里不行。 前世他们便是偷偷摸摸的,如今又为何不可? 虽说前世聂怀桑曾承诺与蓝景仪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现下的情况,根本无法达成。 于蓝景仪而言,无论前世今生,只要能与心悦之人在一起,哪怕是偷偷摸摸的,他也愿意。 聂怀桑正要回应他,却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祠堂。 听声辨别,应当仅有一人在靠近,脚步声沉稳有力,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显现此人的威严。 这样的脚步声,他在熟悉不过,是聂明玦来了。 聂怀桑心中暗道不妙,赶忙拉着蓝景仪欲逃离祠堂,可转角处,已然瞧见聂明玦的衣角。 他立马关上祠堂的门,环顾四周,最终拉着蓝景仪,一起躲进香案的桌布底下。 桌布足够长,能完全遮盖住香案底下的空间。 这地方,聂怀桑经常躲,就他大哥那榆木脑袋,根本不会掀开桌布,故而,始终不曾知道他常躲在此处。 开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聂明玦疑惑的声音,“这混小子,又跑哪去了?” 以往他瞧着聂怀桑不在祠堂,根本不会多留,只当是聂怀桑又偷溜了出去。 可今日不知怎的,他进走进祠堂,四处打量,似是在找聂怀桑。 而此刻,聂怀桑和蓝景仪两人正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躲在香案下,若是被聂明玦瞧见了,聂怀桑怕是活不了了。 聂明玦的脚步声停在了香案边上,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了桌布底端,作势就要掀开。 躲着的两人大气不敢出,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跳声被聂明玦听到。 眼看着桌布就要被掀开,祠堂外传来了金光瑶的声音,“明玦,你在找什么吗?” 聂明玦松开掀桌布的手,望向祠堂外的金光瑶,道:“怀桑又不知去了何处,我也没见他离开祠堂,想着是不是躲起来了。” 金光瑶看着香案桌布下露出的一角明黄,心中了然,道:“太子也不在府里,想来是被怀桑带出去玩了。你也知道,太子自小便喜欢黏着怀桑,怀桑也算是他半个爹,你就不用管他们了,随他们去。” 聂明玦点了点头,凡是金光瑶所说,他都信。先前察觉蓝景仪对聂怀桑动了情,也全当是他自己的错觉。 金光瑶挽着聂明玦的手臂,带着他离开了祠堂,好让香案下的两人有机会出来。 确定他们离开后,香案下的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却在此刻,二人才发觉他们姿势有些不妥。 聂怀桑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抱着蓝景仪的腰,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子不露出去。 而蓝景仪则是跨坐在聂怀桑身上,以免头会撞到香案的桌底,整个人是趴在聂怀桑怀里的。 祠堂寂静无声,二人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聂怀桑轻笑一声,在蓝景仪耳边轻声道:“偷偷的,确实刺激。” 蓝景仪一惊,猛地起身。 可空间有限,如此大的动作必然会撞到头。 所幸聂怀桑眼疾手快,伸手挡在了他头顶,没让蓝景仪撞疼了头。 香案底下有些黑,聂怀桑看不清蓝景仪道表情,但大抵能猜到,他此刻脸一定很红。 他的手抚上蓝景仪道后脖颈,轻轻往下压,让他离自己更近了些。 蓝景仪慌忙道:“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聂怀桑并未答话,只是嗤笑一声,按住他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住他的唇,撕咬研磨。 双唇覆于蓝景仪唇上,一下又一下地游移,仿若是在克制,却又极其渴望着这一刻,进退两难。 这突如其来的吻如同暴风雨般,让蓝景仪措手不及。 唇齿相依,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全然忘了方才刚进祠堂时,自己是如何主动吻聂怀桑的了。 他不由的闭上双眼,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一时之间,他竟忘记了思考,也不想去思考,只是本能的抱住他。 手臂缓缓收紧,他只想再抱的紧一些,深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 许久,两人松开了彼此,额头相抵,微微喘息着。 聂怀桑带着蓝景仪爬了出去,这才看到他眼角噙着泪珠,要落不落,显得蓝景仪格外诱人。 他揽着蓝景仪的腰,指尖拂去他眼角的泪珠,道:“景仪,你可想好了?你我之间,只能是君臣。” 蓝景仪重重点头,看着聂怀桑的目光十分坚定,“无论前世今生,只要与你在一起,如何我都愿意。至于是什么关系,我都无所谓。” 聂怀桑挑眉,“前世?” 蓝景仪身形一震,抿着嘴,作势要起身逃跑,他这嘴当真是没个把门的,竟又将前世说出了口。 聂怀桑按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戏谑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蓝景仪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没喝太多孟婆汤,所以还记得前世的一些事。偷偷的更刺激,是你说的。” 闻言,聂怀桑笑出了声。 他将头靠在蓝景仪肩上,紧紧抱着他,“景仪,对不起啊,不能光明正大与你在一起。” 蓝景仪轻声道:“无妨,我不在乎。” 第262章 密室的书当然是见不得人的 聂怀桑和蓝景仪在祠堂耳鬓厮磨了许久,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溜去了书房。 如同儿时那般,蓝景仪又黏上了聂怀桑。 聂怀桑办理公务时,蓝景仪在他怀里时不时的捣乱。 聂怀桑看书时,蓝景仪又在他怀里闹,让聂怀桑不得不放下书哄他。 总之,蓝景仪就是不许他看别的东西,只许看他,也只许陪他,旁的事,等他走了再说。 虽有些无理取闹,但他们的关系不能在外表露,私下自然是想多要些关注的,哪怕他们刚在一起不过一个时辰。 聂怀桑无奈道:“景仪,你总是这样闹,我陪你的时间岂不更少?” 蓝景仪撅着嘴,不悦道:“可是我很无聊啊,这些东西,父皇又不看,全推给我的。” 聂怀桑微愣,问道:“我辛辛苦苦整理的报告,云平全推给你来审阅?” 蓝景仪道:“对啊,父皇说提前让我适应,免得日后总来麻烦你帮衬。” 聂怀桑不免自嘲,难怪近两年批阅他折子和报告的笔迹不同了,原是换了个人。 也怪他,自蓝景仪长大后,他便开始有意疏离他,鲜少再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可每当见到蓝景仪,他的心就会随之颤动,实在难以抛却心中杂念。 后来,他索性不再看他,有关蓝景仪道一切,他都置之不理,甚至不许聂府上下提及蓝景仪道名字。 他确实静心了一段时间,但也没太注意审阅他折子和报告的人换了,只觉着字迹有些熟悉,倒是没往蓝景仪身上想。 如今想来,他可真是不配心悦蓝景仪,连他的字迹他都不曾记得,当真不该。 不过转念一想,他呈上去的折子和报告都由蓝景仪审阅的话,那他今后岂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懒了? 反正他们已私下在一起,这些述职报告完全可以口述给蓝景仪,也能借此缘由去与他一叙。 聂怀桑丢下手里的公务,带着蓝景仪去了密室。 这密室已被他重新加装,相比从前,这密室大门更加坚固且隐秘,就连机关位置也与从前不同。 如今这密室,就算被聂明玦发现了,也不没法将这门打开,暴力破除也没有用。 能进密室的,除了聂怀桑便只有金光瑶了,这也是金光瑶威逼利诱得来的好处。 不过,此刻又该加一位,蓝景仪将来若是造访聂府,也可自由出入聂怀桑这宝贝密室。 从前,密室内存放着近乎天底下所有的兵书,以及个别几本春宫图、话本子。 后来被聂明玦发现后,兵书被一扫而空,全部送去了他的军营,美名其曰:将士们更需要兵书。 聂怀桑无从反驳,只能肉疼的看着自己密室里的兵书被送出去,还是以他的名义。 至于那些被他藏在箱子里的,不正经的书籍,大多被金光瑶搜刮了个干净。 有时没新的看了,还会催聂怀桑出去多淘几本回来,不然不够他玩儿的。 对此,聂怀桑也只能忍气吞声,比起兵书,这些不正经书籍更能让聂明玦恼火。 聂明玦能准许金光瑶看,但却不允许聂怀桑看,若是被他发现了,怕是能丢掉半条命。 蓝景仪在密室内东跑西窜,仿佛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聂怀桑这密室不算大,顶多是一间屋子的大小,摆在里面的大多是书架。 蓝景仪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还不曾翻开,便已瞪大了双眼。 他指着手里的书,不可置信的望向聂怀桑,道:“怀桑哥,你也喜欢看这书啊?” 聂怀桑挑眉,“也?景仪啊景仪,你竟如此不学好,看这等书。” 蓝景仪脸上满是无所谓,“闲来无事看些话本子而已,这有什么,这类书可受欢迎了,近乎家喻户晓。想购得一本,难如登天,我都是托人买的。” 他翻看着手里的书,越看越不对劲。 赶忙合上书,重新看了眼书封上的名字,《二皇子与贴身侍卫·卷十》。 蓝景仪惊讶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你,不是,市面上只能买到卷八,为何你…有卷十?内容还……”那么刺激。 聂怀桑又从另一个书架上取来两本给他,一本名为《泽世明珠与莲花一朵·卷五》,另一本是《美男子戏耍大将军·卷三》。 看到这两本,蓝景仪更加惊讶,半张着嘴,许久都不曾发出任何声音来。 蓝景仪在密室翻遍书架上的所有书籍,有不少都是他不曾看到过的后传,甚至连购买渠道都没有。 他看着自己眼前轻摇折扇,嘴角噙着笑的聂怀桑,心中了然。 聂怀桑应当认得写这类书的人,不然怎会有旁人都没有的后传。 蓝景仪看了眼手里的书,又抬头望向聂怀桑,沉思良久,他终是选择凑到他身旁…… 撒娇。 “怀桑哥哥~行行好嘛,给我看好不好?我保证,绝不会被人发现,看完就还给你,你就给我看嘛~” 聂怀桑哪里不懂他的小心思,却故作不明白,试图让蓝景仪对他多撒会儿娇。 待他享受够了,这才佯装一副为难的模样,将这些尚未流通市场的后传,全部打包给蓝景仪。 天色尚早,蓝景仪就在密室席地而坐,拿着书看,边看边傻笑。 这类书中的主角写的是谁,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只要本人不介意,这书就不会被封禁。 聂怀桑也万万没想到,蓝景仪会喜欢看这些。 他走到角落处,在那本装着春宫图的箱子里取来一本他的私藏。 蓝景仪疑惑的看着聂怀桑递来的书,书封上并无名字,“这本写的是谁?” 聂怀桑轻摇折扇,笑的不怀好意,道:“自己看。” 蓝景仪打量着聂怀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翻开书本,仔细研读起来。 前面倒还正常,也瞧不出写的到底是谁。 直到他往后翻了几页,这才察觉不对劲,当即丢了手里的书,脸红的不像话。 他指着书,又看向聂怀桑,结巴道:“这这这!怎么是,是……” 聂怀桑道:“怎么了?景仪。” 蓝景仪抿着嘴,一言不发,胸膛剧烈起伏,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抱起打包好的书,落荒而逃。 聂怀桑看着地上的书,翻开的那一页,第一行正巧写着书中主人公的名字: 聂怀桑与蓝景仪。 第263章 创作不易,却被当事人挑三拣四 蓝景仪逃跑时已经入夜,聂怀桑本想留他过夜再多探讨一下,可惜人跑了。 路上黑灯瞎火的,他好巧不巧撞到了金光瑶。 金光瑶提着灯笼,将人扶起,还以为是谁家少年如此莽撞,定睛一瞧,竟是蓝景仪。 他忙道:“太子可有伤着?” 蓝景仪哪里顾得上与金光瑶说话,起身便跑,独留金光瑶一人在原地迷茫。 方才扶他时便觉他身上滚烫,脸也极红,仿佛是被烫熟的虾。 回到聂府,正巧遇到一人徘徊于门口。 金光瑶走上前去,取来些碎银,道:“给我。” 那人见是金光瑶,拿走碎银,立马将怀里藏着的东西递交给他,而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金光瑶径直去了聂怀桑的书房,聂怀桑满脸哀忧愁地撑着头,提笔不知在写什么。 聂怀桑察觉金光瑶来,头也不抬,埋怨道:“大嫂,你这劝人的本事也不行啊。” 金光瑶轻笑,将方才拿到手的东西放在了他面前,“你不也没拒绝?” 聂怀桑放下笔,看着眼前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不少好东西。 他仔细翻阅,顺便回答金光瑶的话,“你知道的,我心悦景仪已久,他上来就亲我,这叫我如何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金光瑶坐在一旁,为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道:“我看你是早有预谋。” 聂怀桑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此,金光瑶只是无奈摇了摇头,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他们二人关系倒也没有太好,只是聂怀桑目前所书之物,金光瑶极其感兴趣。 他拿起桌上尚未完成的书稿,粗略看了一眼,咂舌道:“我何时如此娇弱过?你大哥都要敬我三分,你竟将我写的如同弱女子一般,不好,重写。” 聂怀桑夺回书稿,小声嘀咕:“给你看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金光瑶道:“你写的是我和你大哥,我为何不能挑毛病?” 聂怀桑撇撇嘴,道:“早知就不让你知道我写话本子了。” 金光瑶弯唇一笑,“那我不介意将你和景仪今日在香案下的事儿,告诉你大哥。” 闻言,聂怀桑当即便怂了胆,忙道:“别!我改,我改,现在就改,您是主人公,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随即,他便将方才写好的稿子团成球,扔进废纸篓子里,提笔重新刻画金光瑶的形象。 金光瑶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喝着茶,看着聂怀桑创作。 无论是《二皇子与贴身侍卫》,还是《美男子戏耍大将军》,这些流通在市面上的话本子全出自聂怀桑之手。 每一本,都是聂怀桑一笔一划写下,再暗中找人印刷、售卖。 聂怀桑的俸禄被聂明玦管着,平日想挥霍一下都难,若是瞧见喜欢的字画或扇子,他也只能干看着,买不起。 因此,他才偷偷做些小买卖,充实自己的钱袋子。 他虽喜看这些不正常的册子,但要他一次性写出十卷话本子,难度颇高。 毕竟这市面上的春宫图,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花样,都不够他写的。 为此,他钻心谋划,安排了人为他搜集素材,只为写的真实些,如此买的人也多。 如今他创作了三本书,每本都有不少后传。而这三本都有原型,就是聂怀桑身边的三对恩爱夫夫。 与聂怀桑相熟的,必然也能瞧出其中端倪。 还记得前朝之事的,看二皇子那本,应当能知道,写的是魏无羡和蓝忘机。 知道蓝曦臣封号的,瞧见泽世明珠四字应当也能猜出,写的是江澄和蓝曦臣。 美男子那本是应金光瑶所求而作,他要叫人看看,他是如何让威武大将军折服于他的。 而最为畅销的是魏无羡和蓝忘机那本,目前市面上能看到的,已有八卷,聂怀桑手里还有两卷。 能如此畅销,也多亏了魏无羡花样多,总教蓝忘机如何玩他,几乎每夜都不重样。 若不是他,聂怀桑也写不到卷十。 他能知道如此之多的细节,那可就全归功于他在含光苑与蓝曦臣的小院安插的眼线了。 如今他们二人,一人成了魏无羡的贴身侍女,一人成了江澄身边干苦力的侍卫。 此二人几乎每夜都会偷偷跑去他们的卧房,找个隐秘的地方,在外面听墙角。 而后将每日所听所见详细记录,每隔七日送去聂府一趟。 但为确保不被聂明玦发现,每次交涉都有聂怀桑或金光瑶亲自前往,除此之外的人,皆不可信。 方才金光瑶在门口瞧见的,正是聂怀桑安插在含光苑的眼线,唯有她是最为勤快的。 毕竟魏无羡和蓝忘机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天天就是天天。 当聂怀桑听闻此言时,总觉这天天二字即是时间,又是行为。 也因此,聂怀桑为她取名天天,让她即便是去了含光苑,也不可将这名字改了,如此方能离魏无羡更近一些。 事实也确如他所料,魏无羡当真因她的名字,将她留在身边。 或许魏无羡早已察觉端倪,只是也想看看聂怀桑所作后续,这才将天天留下。 当夜,在金光瑶的督促下,聂怀桑在一个时辰内,足足改了四版。 最终,金光瑶选择第一版,还让聂怀桑尽快往下写,不然他可无法保证,聂明玦会知道些什么。 聂怀桑心中颇为不满,可他终究是不敢表明,连心中叫骂都不敢。 不知为何,他与生俱来的演技明明能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金光瑶,总能被他一眼看穿。 他猜测,应当是他前世被骗惨了,今生对心中有鬼的人格外敏感,一抓一个准。 自他住进聂府后,聂府再无心怀不轨之人。即便是有,也会被秘密处理。 书房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道雄厚的声音想响起,“阿瑶,时辰不早了。” 金光瑶放下手里的书,看向聂怀桑,贴心道:“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早朝。”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书房外,聂明玦等得着急,见他出来,当即打横将他抱起,快步回屋。 殊不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聂怀桑丢下手中笔,紧跟其后。 屋内,聂明玦将人压在身下,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阿瑶,你能否别总和怀桑待在一起?” 金光瑶轻笑,“怀桑是你亲弟弟,怎得连你弟弟的醋也吃?” 聂明玦道:“你只能是我的。” 金光瑶抱着他,道:“本就是你的。” 那一夜,聂怀桑在屋外蹲了一宿。 第264章 他总不能喜欢的是男人吧 如今蓝景仪已是弱冠之年,也到了适婚年龄。 私底下虽总与聂怀桑来往,也常喊他来东宫留宿,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偷偷摸摸做了个遍。 但在外,他们之间时刻保持着距离,仿佛当真只有君臣关系。 他们的事,除了金光瑶以外,便只有魏无羡最为清楚。 蓝思追和金凌见他们离得远,便以为是蓝景仪被拒了,今后他们大抵也不会再有更深的来往。 有时,他们挺后悔让蓝景仪勇敢追爱,若不是他们怂恿,此二人断不会是如今这般疏离的状态。 蓝景仪和聂怀桑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其中也包括蓝廷。 瞧着蓝景仪已年满二十,作为父亲,他自然是要给儿子操办婚事的。 正巧,近来朝堂之上也有不少朝臣提及蓝景仪纳妃一事,甚至已有几位将自己的女儿送上。 对此,蓝景仪意见颇大。 明面上他虽孤身一人,可心里早已装满了聂怀桑,哪里还容得下他人。 而且,若是当真娶一个回去,聂怀桑不得算计死她。 为了姑娘们的安全着想,蓝景仪坚定地拒绝了众朝臣的好意。 可这不仅是朝臣们的想法,蓝廷也打算为蓝景仪立一位太子妃。 目前为止,蓝景仪身边的人皆成双成对,其中大半是两男子在一起,蓝廷终究也是怕蓝景仪误入其中。 若他们只是寻常人家,蓝廷段不会妨碍孩子追求所爱,是男是女,只要儿子喜欢,便足矣。 可惜,他们身为皇族,蓝廷膝下又只有蓝景仪这一个孩子,将来的继承权必定在蓝景仪手上。 如此,传宗接代便成了蓝景仪必须做的事情,哪怕只生一个也好。 然而,蓝景仪对此极为排斥,从不曾忤逆父亲的他,夜里偷溜出宫,消失无踪,就是聂怀桑也不知他的去向。 太子失踪,此乃大事,蓝廷隔日便下令寻找蓝景仪的踪迹。 满城百姓,为替蓝廷寻蓝景仪下落,几乎要将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 不仅是百姓,聂明玦为此出动军队将士,只求快些找到蓝景仪,以免他流落在外,遭遇不测。 聂怀桑也不曾袖手旁观,联系京城的监管局,大范围搜寻蓝景仪所在之地。 只是,监管局的妖并不熟悉蓝景仪道气息。 身为太子,所触之物皆清理的干干净净,即便是常穿的衣服,也几乎不曾残留他的气息。 如此漫无目的地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人妖两族合力,足足找了三日,却始终不见蓝景仪踪影。 近几日,魏无羡和江澄又正巧不在京城,蓝忘机和蓝曦臣自然也会跟着走。他们四人去往何方,无人知晓。 许是心急则乱,他完全忘了,京城内还有一只熟知蓝景仪气息的妖,蓝思追。 也多亏了他将蓝思追忘了,不然蓝景仪所在之处,怕是早就找到了。 御书房内,蓝廷满脸忧愁,“怀桑,此事当真是朕的错吗?” 聂怀桑为他倒了杯茶,宽慰道:“你没错,景仪也没错。你想为景仪找个太子妃传宗接代是理所应当,但景仪也有拒绝的权利。若他不愿,即便将人硬塞给他,他也会想法设法的逃走。不如,让他顺其自然的好。” 蓝廷闻言更加头疼,“可他生在帝王家,诸事皆由不得他自己做主,纳妃一事,朕的打算不会变。” 聂怀桑沉默不语,此事也不是他可以定夺的。 其实,一开始聂怀桑并不想与蓝景仪在一起,只愿能远远看着他,见证他步入幸福,生儿育女。 待蓝廷退位,他也能继续留在蓝景仪身边扶持他,让他坐稳皇位。 可他终究是抵挡不住蓝景仪道诱惑,一念之差,使得这一切都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他想过蓝廷会催着蓝景仪纳妃,也想过蓝景仪会因此闹脾气。 但他万万没想到,蓝景仪逃离皇宫竟不与他商量,甚至不曾告诉他,他身在何处。 蓝廷桌上摆满了奏折,都是催着蓝景仪立太子妃的,看着就头疼。 他丢下手里的奏折,重重叹息一声,道:“怀桑啊,平日里景仪与你最亲近,你当真没有将他藏起来?” 聂怀桑道:“当真没有。” 蓝廷越发的忧愁,头上已然能看到几根白丝发,“都三日了,为何一点踪迹也找不到?” 聂怀桑道:“会找到的,不必担心。” 蓝廷捏着眉心,缓缓道:“你说,景仪这孩子,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聂怀桑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悬在半空,不知该抬起还是放下。 他轻咳一声,道:“何出此言?” 蓝廷道:“景仪与忘机他们前世相识,他们皆有前世情缘,或许景仪也有,你说他,该不会是遇到了他前世所爱?” 聂怀桑佯装淡定,轻抿一口茶,“若当真遇到了,当如何?” 蓝廷道:“遇到便娶回来,还能如何?总不能他喜欢的是个男人?” 闻此,聂怀桑一口茶呛在喉间,扶着胸膛剧烈咳嗽起来。 “喝口茶也能呛着,你让朕如何放心将景仪交给你。”蓝廷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 可不能让聂怀桑有半点闪失,将来还需他扶持蓝景仪继位。 缓了许久,聂怀桑才止住咳嗽。 与此同时,御书房外传来禀报声。 随即,蓝忘机和蓝曦臣便推门而入,紧跟其后者,正是蓝景仪。 蓝廷怒道:“你还知道回来?你可知有多少人在找你?身为太子,不务正业,终是朕太放纵你了!” 蓝景仪被吓得瑟缩在蓝曦臣身后,一言不发。 父亲在气头上,他解释,怕是只会惨遭怒骂。 如此,倒不如让他人帮他说,还能让蓝廷消消气。 蓝曦臣见状,无奈摇头,道:“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蓝廷看了眼躲在他身后的蓝景仪,紧皱着眉,点头示意。 他和蓝曦臣一同去了御花园,屏退所有侍从,单独交谈。 蓝忘机将蓝景仪交给聂怀桑后,便直接出了宫。 此事交由蓝曦臣足矣,他留下也帮不上忙,顶多一张臭脸能震慑人。 没了外人在,蓝景仪直接扑进聂怀桑怀里,求安慰。 他不想娶妻,亦不愿生子,他这一生只认聂怀桑一人,旁人他谁也不要。 哪怕是逢场作戏,他也不愿。 第265章 离家出走到另一个空间去了 蓝曦臣对蓝廷说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只知,蓝廷回来后,便不曾提起让蓝景仪纳妃之事,即便是朝堂上,他也尽可能的搪塞回去。 聂怀桑问起时,蓝曦臣也只是一笑带过,并不与他明言。 但蓝廷也不曾让聂怀桑远离蓝景仪,应当不是将蓝景仪与他相互倾心之事告知了他。 后来,聂怀桑安插在蓝曦臣小院的探子来报,这才知晓其中缘由。 那日夜里,蓝景仪偷偷溜出皇宫,本想去聂府寻聂怀桑求个安慰,待纳妃一事的风头过了再回去。 但蓝景仪喜欢黏着聂怀桑,蓝廷最清楚,若来寻,必定最先查聂府。 他不想被找到,思来想去,直接去了含光苑躲着。 只要他说明情况,魏无羡定会将他藏起来,蓝忘机凡事都随着魏无羡而定,自然也不会将他送回去。 然而,他未曾料到,那晚江澄和蓝曦臣也在含光苑,他们一起走进了一道光门,并未注意到蓝景仪到来。 蓝景仪心生好奇,在光门关闭的那一刻也跟了上去。 门的另一头,亦是黑夜,他们所在之处,蓝景仪只觉颇为震惊。 此地与姑苏城的云深不知处极为相似,唯独门口那块巨石不同。 这密密麻麻,用篆文刻写的文字,倒是与兰室那块规训石如出一辙。 先前他曾听说过,姑苏城的云深不知处,其实是按照魏无羡他们前世的模样建造的。 而魏无羡是妖王,妖力天下第一,穿梭空间亦是小事一桩。 如此想来,他此刻应当就是他们前世所在的空间了,眼前熟悉的房屋,必定是前世的云深不知处。 在外面,蓝景仪尚感觉有些陌生,但一踏入云深不知处,仿佛有什么在唤醒他的记忆一般,只觉回了家。 他跟着众人来到蓝家祠堂,祠堂外尚有弟子把守,神态严峻,不许任何无关人员进入。 定是当初藏色散人等人变化成蓝忘机和蓝曦臣的模样,将法器抢走后,特意在此舍下防范。 毕竟当初说是借用,多年过去,却始终不见他们归还。 倒不是他们不愿还,只是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出游后便不曾回来。 魏无羡从未穿梭过空间,根本不知该如何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 如此一拖便是十余载,近来他才摸透其中门路,带着江澄和蓝曦臣一同前往他们前世所在的世界。 突然,众人身后传来一弟子的惊呼:“又,又,诈,诈尸,又诈尸了!” 魏无羡他们一回头,正巧看到了躲在他们身后的蓝景仪,惊愕万分。 他们一心只想回家一趟,将法器原封不动归还于姑苏蓝氏,从头至尾都不曾注意到蓝景仪跟在身后。 蓝景仪本躲得很隐秘,即便是他们回头也不该看到他的,全赖方才那名弟子,吓得他跳了出来。 不过也怨他,鬼鬼祟祟躲在一旁,被那弟子当做不轨之徒,结果他一回头,那名弟子便惨叫起来。 于此世的姑苏蓝氏而言,蓝忘机和蓝曦臣是已故的前辈,蓝景仪亦是。 想当年,他可是继承了蓝启仁的衣钵,悉心教导后辈,也得了一个蓝老先生的尊称。 蓝景仪与蓝启仁不同,蓝启仁对学生极为严格,雅正二字常挂嘴边。 而蓝景仪则喜欢顺其自然,学生愿意做什么便去做,凡事以学生为主,只要不违反蓝氏家规便可。 如此必然会有不少喜欢在违反家规的边缘疯狂试探,就如当年年少无知的蓝景仪一般。 当初的他有蓝忘机在旁护着,虽常抄家规,但除此之外,便无其他惩罚,也使得他越发无法无天。 可他的学生们可没后台,也无人能保他们,蓝景仪掌罚,试探的学生一个也没放过。 即便如此,学生们也一样喜欢他,从未埋怨过他对他们的惩罚。 该学的时候各个都无比认真,休息的时候,蓝景仪也会陪着他们闹,根本不在乎自己多大的年岁。 与其说他们师生,倒不如说是朋友。 如此好的先生, 在姑苏蓝氏自然也是名垂青史。 而方才那名大呼小叫的弟子,是当年蓝景仪最后一批学生之一,他记得蓝景仪道模样,即便是年轻了,他也记得。 于他而言,蓝景仪早已仙逝,他喊这一句诈尸,也确实没错。 众弟子闻声纷纷赶来,手持灵剑,将夜闯云深不知处的五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名弟子颤声道:“尔等何人!胆敢冒充蓝氏先辈!” 魏无羡叹息一声,手臂搭在蓝忘机肩上,漫不经心道:“何人?我们就是你们的先辈,对先辈不敬,当如何罚?” 他们显然不信,其中一人竟直接剑指蓝曦臣,怒道:“大胆贼人!前宗主与前主母,岂是你们可以假扮的!快现出原形,我们方能饶你们不死!” 江澄眼眸微眯,隐隐藏着怒气,咬牙切齿道:“主母?蓝曦臣!你就是这么和你家后辈说的!当初是谁说下嫁我江家?当我江家主母,怎得我在你蓝家也是主母了!” 蓝曦臣为难道:“晚吟,你消消气,此事乃我前世所为,我也不知是如此情形,与我无关的。” 江澄冷笑一声,“前世今生,那不都是你?” 蓝曦臣哑然,此话确实没错。 可前世种种背着江澄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真不想承认。 魏无羡在一旁笑道:“何止,泽芜君当初还明令禁止蓝家弟子在你面前提及这个称呼,众人皆知你是蓝家主母,唯独你不知。” 瞧着江澄满脸的怒气,蓝曦臣冷汗直流,埋怨的眼神望向魏无羡,道:“无羡,你可真是会火上浇油啊!” 魏无羡道:“这不是促进促进你们的感情嘛,近两日又睡的书房。” 蓝曦臣欲哭无泪,原先只需在书房睡个两三日便能回去,如此经过魏无羡这一促进,怕是又要多睡两日了。 “那个……”始终缩在他们身旁,插不进一句嘴的蓝景仪弱弱道,“我们好像还被围着呢,要不尊重一下他们?” 魏无羡一拍脑门,“哎呀,忘了。” 蓝家弟子们见他们方才神情轻松的模样,以及江澄和蓝曦臣之间的拌嘴,简直像极了镇上说书先生所述。 最先喊诈尸的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当真是先辈们?” 魏无羡道:“如假包换。”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放下了戒备,但对他们的身份,依旧半信半疑。 第265章 离家出走到另一个空间去了 蓝曦臣对蓝廷说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只知,蓝廷回来后,便不曾提起让蓝景仪纳妃之事,即便是朝堂上,他也尽可能的搪塞回去。 聂怀桑问起时,蓝曦臣也只是一笑带过,并不与他明言。 但蓝廷也不曾让聂怀桑远离蓝景仪,应当不是将蓝景仪与他相互倾心之事告知了他。 后来,聂怀桑安插在蓝曦臣小院的探子来报,这才知晓其中缘由。 那日夜里,蓝景仪偷偷溜出皇宫,本想去聂府寻聂怀桑求个安慰,待纳妃一事的风头过了再回去。 但蓝景仪喜欢黏着聂怀桑,蓝廷最清楚,若来寻,必定最先查聂府。 他不想被找到,思来想去,直接去了含光苑躲着。 只要他说明情况,魏无羡定会将他藏起来,蓝忘机凡事都随着魏无羡而定,自然也不会将他送回去。 然而,他未曾料到,那晚江澄和蓝曦臣也在含光苑,他们一起走进了一道光门,并未注意到蓝景仪到来。 蓝景仪心生好奇,在光门关闭的那一刻也跟了上去。 门的另一头,亦是黑夜,他们所在之处,蓝景仪只觉颇为震惊。 此地与姑苏城的云深不知处极为相似,唯独门口那块巨石不同。 这密密麻麻,用篆文刻写的文字,倒是与兰室那块规训石如出一辙。 先前他曾听说过,姑苏城的云深不知处,其实是按照魏无羡他们前世的模样建造的。 而魏无羡是妖王,妖力天下第一,穿梭空间亦是小事一桩。 如此想来,他此刻应当就是他们前世所在的空间了,眼前熟悉的房屋,必定是前世的云深不知处。 在外面,蓝景仪尚感觉有些陌生,但一踏入云深不知处,仿佛有什么在唤醒他的记忆一般,只觉回了家。 他跟着众人来到蓝家祠堂,祠堂外尚有弟子把守,神态严峻,不许任何无关人员进入。 定是当初藏色散人等人变化成蓝忘机和蓝曦臣的模样,将法器抢走后,特意在此舍下防范。 毕竟当初说是借用,多年过去,却始终不见他们归还。 倒不是他们不愿还,只是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出游后便不曾回来。 魏无羡从未穿梭过空间,根本不知该如何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 如此一拖便是十余载,近来他才摸透其中门路,带着江澄和蓝曦臣一同前往他们前世所在的世界。 突然,众人身后传来一弟子的惊呼:“又,又,诈,诈尸,又诈尸了!” 魏无羡他们一回头,正巧看到了躲在他们身后的蓝景仪,惊愕万分。 他们一心只想回家一趟,将法器原封不动归还于姑苏蓝氏,从头至尾都不曾注意到蓝景仪跟在身后。 蓝景仪本躲得很隐秘,即便是他们回头也不该看到他的,全赖方才那名弟子,吓得他跳了出来。 不过也怨他,鬼鬼祟祟躲在一旁,被那弟子当做不轨之徒,结果他一回头,那名弟子便惨叫起来。 于此世的姑苏蓝氏而言,蓝忘机和蓝曦臣是已故的前辈,蓝景仪亦是。 想当年,他可是继承了蓝启仁的衣钵,悉心教导后辈,也得了一个蓝老先生的尊称。 蓝景仪与蓝启仁不同,蓝启仁对学生极为严格,雅正二字常挂嘴边。 而蓝景仪则喜欢顺其自然,学生愿意做什么便去做,凡事以学生为主,只要不违反蓝氏家规便可。 如此必然会有不少喜欢在违反家规的边缘疯狂试探,就如当年年少无知的蓝景仪一般。 当初的他有蓝忘机在旁护着,虽常抄家规,但除此之外,便无其他惩罚,也使得他越发无法无天。 可他的学生们可没后台,也无人能保他们,蓝景仪掌罚,试探的学生一个也没放过。 即便如此,学生们也一样喜欢他,从未埋怨过他对他们的惩罚。 该学的时候各个都无比认真,休息的时候,蓝景仪也会陪着他们闹,根本不在乎自己多大的年岁。 与其说他们师生,倒不如说是朋友。 如此好的先生, 在姑苏蓝氏自然也是名垂青史。 而方才那名大呼小叫的弟子,是当年蓝景仪最后一批学生之一,他记得蓝景仪道模样,即便是年轻了,他也记得。 于他而言,蓝景仪早已仙逝,他喊这一句诈尸,也确实没错。 众弟子闻声纷纷赶来,手持灵剑,将夜闯云深不知处的五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名弟子颤声道:“尔等何人!胆敢冒充蓝氏先辈!” 魏无羡叹息一声,手臂搭在蓝忘机肩上,漫不经心道:“何人?我们就是你们的先辈,对先辈不敬,当如何罚?” 他们显然不信,其中一人竟直接剑指蓝曦臣,怒道:“大胆贼人!前宗主与前主母,岂是你们可以假扮的!快现出原形,我们方能饶你们不死!” 江澄眼眸微眯,隐隐藏着怒气,咬牙切齿道:“主母?蓝曦臣!你就是这么和你家后辈说的!当初是谁说下嫁我江家?当我江家主母,怎得我在你蓝家也是主母了!” 蓝曦臣为难道:“晚吟,你消消气,此事乃我前世所为,我也不知是如此情形,与我无关的。” 江澄冷笑一声,“前世今生,那不都是你?” 蓝曦臣哑然,此话确实没错。 可前世种种背着江澄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真不想承认。 魏无羡在一旁笑道:“何止,泽芜君当初还明令禁止蓝家弟子在你面前提及这个称呼,众人皆知你是蓝家主母,唯独你不知。” 瞧着江澄满脸的怒气,蓝曦臣冷汗直流,埋怨的眼神望向魏无羡,道:“无羡,你可真是会火上浇油啊!” 魏无羡道:“这不是促进促进你们的感情嘛,近两日又睡的书房。” 蓝曦臣欲哭无泪,原先只需在书房睡个两三日便能回去,如此经过魏无羡这一促进,怕是又要多睡两日了。 “那个……”始终缩在他们身旁,插不进一句嘴的蓝景仪弱弱道,“我们好像还被围着呢,要不尊重一下他们?” 魏无羡一拍脑门,“哎呀,忘了。” 蓝家弟子们见他们方才神情轻松的模样,以及江澄和蓝曦臣之间的拌嘴,简直像极了镇上说书先生所述。 最先喊诈尸的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当真是先辈们?” 魏无羡道:“如假包换。”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放下了戒备,但对他们的身份,依旧半信半疑。 第266章 等它们变成人,吓死你们 魏无羡等人此次前来,本就只为归还法器。 这毕竟是此世之物,不该带去别的世界。何况,当初说好只是借用。 此刻归还虽然有些晚,但总归是要还回去的,留在身边,也无多大用处。 魏无羡抬手间,便将藏色散人他们抢来的法器一一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弟子惊讶道:“这是,十余年前,含光君与泽芜君突然诈尸抢走的法器?” 这话听着倒是别扭,不过也确实如此,当年突然诈尸,险些没将蓝家弟子给吓死。 那可是被画在卷宗上的世家楷模,每当看到他们的画像,弟子们总想着若是能见上一见该多好。 可他们也只是想想,哪里真愿意见他们。 再者,若他们复活,也只可能是凶尸,如此岂非表明又有修鬼道之人出现。 连魏无羡这鬼道第一人都无法控制自如,后者又怎可能超越他,怕是只会引起更多的纷乱。 又一名弟子凑上前来观摩,惊叹道:“这就是忘机琴吗?” 说罢,他还想上手摸,却被一道无形的力弹开。 众人惊讶道:“这怎么回事?” 先前忘机琴并无此情况,被借走十余载竟让人触碰不得了。 魏无羡他们如今所在的世界,人妖共存,世间万物,凡有生命者,皆有一定可能修炼。 或可化为人形,或可只有妖态,两者皆有神识,与他人正常交谈。 想来是在他们的世界待的太久,忘机琴生出了灵识,除了魏无羡和蓝忘机,谁都无法触碰。 “啊!怎的裂冰也碰不得?”一旁的弟子尝试触摸蓝曦臣的白玉洞箫,结果却与忘机琴一样。 随即,忘机琴与裂冰各自飞向蓝忘机和蓝曦臣手中,似是在告知众人,他们认主。 魏无羡扶额暗道不好,果然是滞留的太久,竟真让她们生出了灵识。 若是再多留些时日,怕是都能成精了。 所幸藏色散人他们当初并未将蓝忘机和蓝曦臣的佩剑一同抢回去,朔月倒是还好,就是避尘可能会疯。 毕竟,它曾绿过它的主人,魏无羡对它更是爱不释手,天热时也总喜欢抱着它。 魏无羡轻叹一声,施法将忘机琴和裂冰与它们的主人分隔开。 而后一道光将它们笼罩起来,顺手又将自己的陈情也扔了进去。 他道:“放回祠堂,三年内不可让它们接触任何生灵,凡有灵力的,都别放进去,人也不成。” 一弟子当即反驳:“那怎么行!每年都要祭祖的,哪有三年不入祠堂的道理。” 魏无羡挑眉,“你们是想看到这些法器长出手脚来?那可比我们诈尸来的可怕。” 众人一脸的惊愕与不解,此世无妖族,他们自然不知此为何意。 魏无羡突然拉过蓝曦臣身旁的江澄,一阵青烟将他们覆盖,又由血色莲花花瓣将青烟压下。 头顶三角立耳,身后九条狐尾,魏无羡周身妖气四溢,身为修真者,必能受到其威压。 江澄怒瞪魏无羡,“魏无羡,你又拉我作甚!” 魏无羡摊摊手,道:“给蓝家后辈们瞧瞧何为妖族。” 江澄道:“看你不就成了,我妖身与人身又没什么变化。” 魏无羡指着他眉心的花钿,笑道:“谁说没有,你瞧这朵莲花多好看。” 江澄拍开他的手,挥袖间顺手隐藏了他眉心的花钿,没好气道:“滚。” 众弟子看着眼前人的变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多亏了蓝家人的千百年不变的教养,才让他们没惊呼出声。 在魏无羡亮出他的尾巴时,蓝忘机在一旁皱眉凝视着他,他并不愿让外人瞧见他如此形态。 魏无羡察觉到蓝忘机目光,控制其中一条尾巴扫过蓝忘机的下巴,在他脸上蹭。 但他的眼神却不在蓝忘机身上,而是对眼前蓝家弟子道:“忘机琴与裂冰已生了灵识,我用妖力将其封锁,关上三年便可恢复原貌。云深不知处灵力充沛,极易使它们修炼成型,到时长胳膊长腿,还同你们说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众人神情为难,这并非他们可以决策的事,还需通知现任宗主才能定夺。 因此,魏无羡等人只能留在此空间,待解决了此事再回去也不迟。 至于蓝景仪,魏无羡本想将他送回去,可他死赖着不走,无奈之下,便让他也留下。 现已至亥时,蓝忘机和蓝曦臣略有些倦意。 蓝家弟子见状,立即带着他们去了静室和寒室。 当年他们居住的地方,至今为止除了定期洒扫,便无人再踏足此地。 蓝景仪则被带去了客房住,他原先住的本也是蓝启仁的房间,一代代传下去了。 而魏无羡和江澄并未留在云深不知处,他们告辞了蓝忘机和蓝曦臣,便直接闪身去了云梦。 数十载未曾见到云梦,甚是想念。 此刻即便是夜里,云梦的镇子上也还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无人注意到魏无羡和江澄。 他们径直前往莲花坞,想瞧瞧如今的云梦江氏如何了。 当初江澄英年早逝,云梦江氏群龙无首,但谨遵江澄临终遗言,凡事听从蓝氏宗主,蓝曦臣之命。 可他们未曾料到,蓝曦臣竟会让蓝思追接替管理江氏。 世人谁不知蓝思追曾是温家人,云梦江氏门生最痛恨的便是温氏,哪里愿意接受蓝思追。 然而,这毕竟是江澄临终遗言,他们只能暂且忍下。 蓝思追更是顶着压力上任,虽总受江氏门生明里暗里的算计,可他从未想过放弃。 他知自身情况,扬言只是暂替,待培养出一名合格江氏门生,他便退位让贤。 而蓝曦臣当年如此决策,也是深思熟虑。 蓝思追常协助金凌处理兰陵金氏公繁杂事务,对此十分了解。 而且他本身能力便出众,在蓝氏门生中挑选,唯有他最合适。 蓝思追也不负所望,多年努力让江氏门生放下芥蒂,接受于他。 但他们始终不曾称他为宗主,这也是蓝思追所要求。 魏无羡瞧着莲花坞的大门,不由感叹道:“许久没回来了,莲花坞还是如从前一样没变过。” 江澄道:“你自己不回来,怪谁。” 魏无羡轻笑,“这不是以为你不让我回嘛,次次都偷偷摸摸的,也挺刺激。” 江澄只是冷哼一声,先他一步踏入莲花坞。 魏无羡赶忙追上,与他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那一刻,他们真真正正变回了从前的云梦双杰。 第266章 等它们变成人,吓死你们 魏无羡等人此次前来,本就只为归还法器。 这毕竟是此世之物,不该带去别的世界。何况,当初说好只是借用。 此刻归还虽然有些晚,但总归是要还回去的,留在身边,也无多大用处。 魏无羡抬手间,便将藏色散人他们抢来的法器一一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弟子惊讶道:“这是,十余年前,含光君与泽芜君突然诈尸抢走的法器?” 这话听着倒是别扭,不过也确实如此,当年突然诈尸,险些没将蓝家弟子给吓死。 那可是被画在卷宗上的世家楷模,每当看到他们的画像,弟子们总想着若是能见上一见该多好。 可他们也只是想想,哪里真愿意见他们。 再者,若他们复活,也只可能是凶尸,如此岂非表明又有修鬼道之人出现。 连魏无羡这鬼道第一人都无法控制自如,后者又怎可能超越他,怕是只会引起更多的纷乱。 又一名弟子凑上前来观摩,惊叹道:“这就是忘机琴吗?” 说罢,他还想上手摸,却被一道无形的力弹开。 众人惊讶道:“这怎么回事?” 先前忘机琴并无此情况,被借走十余载竟让人触碰不得了。 魏无羡他们如今所在的世界,人妖共存,世间万物,凡有生命者,皆有一定可能修炼。 或可化为人形,或可只有妖态,两者皆有神识,与他人正常交谈。 想来是在他们的世界待的太久,忘机琴生出了灵识,除了魏无羡和蓝忘机,谁都无法触碰。 “啊!怎的裂冰也碰不得?”一旁的弟子尝试触摸蓝曦臣的白玉洞箫,结果却与忘机琴一样。 随即,忘机琴与裂冰各自飞向蓝忘机和蓝曦臣手中,似是在告知众人,他们认主。 魏无羡扶额暗道不好,果然是滞留的太久,竟真让她们生出了灵识。 若是再多留些时日,怕是都能成精了。 所幸藏色散人他们当初并未将蓝忘机和蓝曦臣的佩剑一同抢回去,朔月倒是还好,就是避尘可能会疯。 毕竟,它曾绿过它的主人,魏无羡对它更是爱不释手,天热时也总喜欢抱着它。 魏无羡轻叹一声,施法将忘机琴和裂冰与它们的主人分隔开。 而后一道光将它们笼罩起来,顺手又将自己的陈情也扔了进去。 他道:“放回祠堂,三年内不可让它们接触任何生灵,凡有灵力的,都别放进去,人也不成。” 一弟子当即反驳:“那怎么行!每年都要祭祖的,哪有三年不入祠堂的道理。” 魏无羡挑眉,“你们是想看到这些法器长出手脚来?那可比我们诈尸来的可怕。” 众人一脸的惊愕与不解,此世无妖族,他们自然不知此为何意。 魏无羡突然拉过蓝曦臣身旁的江澄,一阵青烟将他们覆盖,又由血色莲花花瓣将青烟压下。 头顶三角立耳,身后九条狐尾,魏无羡周身妖气四溢,身为修真者,必能受到其威压。 江澄怒瞪魏无羡,“魏无羡,你又拉我作甚!” 魏无羡摊摊手,道:“给蓝家后辈们瞧瞧何为妖族。” 江澄道:“看你不就成了,我妖身与人身又没什么变化。” 魏无羡指着他眉心的花钿,笑道:“谁说没有,你瞧这朵莲花多好看。” 江澄拍开他的手,挥袖间顺手隐藏了他眉心的花钿,没好气道:“滚。” 众弟子看着眼前人的变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多亏了蓝家人的千百年不变的教养,才让他们没惊呼出声。 在魏无羡亮出他的尾巴时,蓝忘机在一旁皱眉凝视着他,他并不愿让外人瞧见他如此形态。 魏无羡察觉到蓝忘机目光,控制其中一条尾巴扫过蓝忘机的下巴,在他脸上蹭。 但他的眼神却不在蓝忘机身上,而是对眼前蓝家弟子道:“忘机琴与裂冰已生了灵识,我用妖力将其封锁,关上三年便可恢复原貌。云深不知处灵力充沛,极易使它们修炼成型,到时长胳膊长腿,还同你们说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众人神情为难,这并非他们可以决策的事,还需通知现任宗主才能定夺。 因此,魏无羡等人只能留在此空间,待解决了此事再回去也不迟。 至于蓝景仪,魏无羡本想将他送回去,可他死赖着不走,无奈之下,便让他也留下。 现已至亥时,蓝忘机和蓝曦臣略有些倦意。 蓝家弟子见状,立即带着他们去了静室和寒室。 当年他们居住的地方,至今为止除了定期洒扫,便无人再踏足此地。 蓝景仪则被带去了客房住,他原先住的本也是蓝启仁的房间,一代代传下去了。 而魏无羡和江澄并未留在云深不知处,他们告辞了蓝忘机和蓝曦臣,便直接闪身去了云梦。 数十载未曾见到云梦,甚是想念。 此刻即便是夜里,云梦的镇子上也还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无人注意到魏无羡和江澄。 他们径直前往莲花坞,想瞧瞧如今的云梦江氏如何了。 当初江澄英年早逝,云梦江氏群龙无首,但谨遵江澄临终遗言,凡事听从蓝氏宗主,蓝曦臣之命。 可他们未曾料到,蓝曦臣竟会让蓝思追接替管理江氏。 世人谁不知蓝思追曾是温家人,云梦江氏门生最痛恨的便是温氏,哪里愿意接受蓝思追。 然而,这毕竟是江澄临终遗言,他们只能暂且忍下。 蓝思追更是顶着压力上任,虽总受江氏门生明里暗里的算计,可他从未想过放弃。 他知自身情况,扬言只是暂替,待培养出一名合格江氏门生,他便退位让贤。 而蓝曦臣当年如此决策,也是深思熟虑。 蓝思追常协助金凌处理兰陵金氏公繁杂事务,对此十分了解。 而且他本身能力便出众,在蓝氏门生中挑选,唯有他最合适。 蓝思追也不负所望,多年努力让江氏门生放下芥蒂,接受于他。 但他们始终不曾称他为宗主,这也是蓝思追所要求。 魏无羡瞧着莲花坞的大门,不由感叹道:“许久没回来了,莲花坞还是如从前一样没变过。” 江澄道:“你自己不回来,怪谁。” 魏无羡轻笑,“这不是以为你不让我回嘛,次次都偷偷摸摸的,也挺刺激。” 江澄只是冷哼一声,先他一步踏入莲花坞。 魏无羡赶忙追上,与他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那一刻,他们真真正正变回了从前的云梦双杰。 第267章 莲蓬果然还是家乡的最好吃 魏无羡和江澄在莲花坞住下,无波无澜。 江氏门生对他们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完全没有蓝家那几个人都反应,好似早知他们要来一般。 江澄原先的房间由如今的宗主居住,而魏无羡的房间至今无人动过。 自魏无羡选定了自己的路后,他这间屋子便成了江家的禁忌,谁都不许提起,也不许踏足。 后来魏无羡回来了,江澄便命人打扫了屋子,以便将来魏无羡回来能住。 可惜,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又都是没嘴的人,这间屋子始终荒废着,除了有人定期打扫外,再无人靠近。 江澄直至身死,都不曾进过这间被尘封已久的屋子,最多只是在屋外站着。 每当有人来劝他和魏无羡挑明了说,哪怕是打一架也好,可他却总是怒喝他们,至此便无人再敢提及。 江澄死后,蓝思追接替江氏,却无人告知他关于这间屋子的事,他便也不曾关注。 久而久之,这里连打扫的人都不来了,又一次惨遭荒废。 如今他们回来,江氏门生虽有雀跃,可大晚上的,经过一整日高强度的打坐练功,实在无暇帮江澄收拾客房。 江澄也不打算麻烦他们,随意寻了间无人的客房暂且歇息,反正他是妖,收拾屋子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至于魏无羡,他还是住回了那间他阔别百年的房间。 轻轻拂袖,满是灰尘的房间瞬间焕然一新。 他躺在榻上,瞧着床头刻上的画作,不由轻笑。 常常丑时才歇息的魏无羡,今日竟意外的在子时便已睡熟。 大抵是此处令人太过于怀念,不由自主的便进入了梦乡,这可是他想念了两世的房间。 他虽睡得早,但这并不妨碍他起得晚,直至巳时,都不曾见他醒来。 江澄早已参观了整个莲花坞,了解了如今莲花坞的情况,甚至还去后山看了眼自己和蓝曦臣的坟。 他刚起时还觉时辰尚早,以魏无羡的性子定不可能醒,便独自勘察莲花坞。 可他忙完一圈,已到巳时,却还不曾见魏无羡起床。 如今云梦江氏皆是他们的后辈,身为前辈,刚回来第一天就睡懒觉,这形象差的没边了。 江澄直接踹开魏无羡的房门,见魏无羡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气不打一处来。 他走上前去,薅起魏无羡的衣领,将他硬拽了起来,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施法为他换上江氏校服,架着他走出了门。 突然的起身让魏无羡有些脑子发蒙,这刺眼的阳光愣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魏无羡面露迷茫之色,“天亮了?我在做梦?” 江澄冷哼一声,“清醒点,你这作息两辈子都没改过。” 魏无羡挠了挠头,刚要与江澄好好说上两句,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竟已在校场上了。 望着眼前整齐站列的江家弟子们,魏无羡不由感慨,没想到他们离开此世多年,云梦江氏还是一如既往。 突然,众弟子朝着魏无羡和江澄整齐划一的作揖,喊道:“江前辈,魏前辈。” 魏无羡略有些惊讶,他们都是死了的人了,江家这些后辈怎得一点不在意呢? 江澄在一旁解释道:“你但凡早起一个时辰,我就不用一个人应付他们了。” 他们哪里是不在意,只不过是在魏无羡还在睡的时候,便已了解了所有情况罢了。 魏无羡撇撇嘴,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他可没兴趣看江家弟子们练功。 江澄见此,也只能跟上去。 当初的魏无羡起来便是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从不认真练剑打坐,如何能定下心看后辈练功。 魏无羡离开后便直接往莲池去,跳上一艘小船便划去了莲池中央。 这季节,莲池正巧结了莲蓬,魏无羡会选择和江澄来云梦,怕是就是为了这一口。 虽说他们如今所在的世界也有莲花坞,一样有一大片的莲池,甚至四季皆有莲蓬产出,可终究不如此处的莲蓬来的好。 江澄纵身一跃,脚尖轻点荷叶,轻松跳上魏无羡划远的小船。 可他抵达小船时,却不见魏无羡在船上,四周寂静无声,他只觉有猫腻。 突然,他抄起竹竿,朝着身后的水面用力一拍。 水花四溅,魏无羡也随着水花破水而出。 江澄冷笑一声,“又玩这种小把戏。” 他浮在水面上,抬头望着江澄,“江澄,你是真想打死我呀?” 江澄道:“你若不躲水里吓唬我,我或许还能手下留情些。” 魏无羡撑着船沿,手臂稍一用力,就将自己送上了船。 魏无羡随手摘下旁边的莲蓬,递给经江澄,“不得不说,这里的莲蓬比咱那的甜。” “我江家的莲蓬,自然是最好的。”江澄接过莲蓬,洒脱地坐下,他也挺想念家乡的莲蓬的。 二人在莲池摘了不少莲蓬,午时就光吃莲蓬充饥,也没想着回莲花坞用膳。 瞧着一船的莲蓬,魏无羡心满意足,将莲蓬全部打包,背着包袱便与江澄告别了云梦,回到姑苏。 云深不知处内,蓝忘机和蓝曦臣正与人交谈,瞧那人打扮,应当就是如今的蓝家宗主。 只见此人微微皱眉,似是并不愿同意他们的决策。 也是,让他们三年不得踏足祠堂,不许他们祭拜,着实有些为难他们了。 魏无羡回云梦后便已想好了其他对策,祠堂放不得,那便安置在静室和寒室,这两处本就没多少人敢踏足。 他正要上前与其商议此事,谁料,蓝景仪突然跳出来。 那人一见蓝景仪,恍惚了片刻,随即摆出一副恭敬模样。 “这不是景仪的学生吗?”魏无羡惊呼。 方才站的远,又有蓝忘机和蓝曦臣挡着,看不真切,此刻凑近了才认出他来。 魏无羡记得,此人是蓝景仪当初最为头疼的一个学生,竟没想到他如今已然是蓝家宗主。 此人见魏无羡和江澄来,对他们一拜,“魏前辈,主母。” 年过半百的人,喊着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人前辈,他竟一点不觉得不自在。 他甚至还尊称蓝景仪一声蓝老先生,真亏他喊的出口。 魏无羡摆摆手,“用不着这些虚礼。” 江澄念及他是蓝家后辈,又是宗主,忍了他这一声主母。 魏无羡正要与他明言改好的决策,却听他直接同意了。 蓝忘机和蓝曦臣与他商量,他不同意,蓝景仪一出来,他便同意了。 想来,蓝景仪在他心里的地位应当不小。 第267章 莲蓬果然还是家乡的最好吃 魏无羡和江澄在莲花坞住下,无波无澜。 江氏门生对他们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完全没有蓝家那几个人都反应,好似早知他们要来一般。 江澄原先的房间由如今的宗主居住,而魏无羡的房间至今无人动过。 自魏无羡选定了自己的路后,他这间屋子便成了江家的禁忌,谁都不许提起,也不许踏足。 后来魏无羡回来了,江澄便命人打扫了屋子,以便将来魏无羡回来能住。 可惜,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又都是没嘴的人,这间屋子始终荒废着,除了有人定期打扫外,再无人靠近。 江澄直至身死,都不曾进过这间被尘封已久的屋子,最多只是在屋外站着。 每当有人来劝他和魏无羡挑明了说,哪怕是打一架也好,可他却总是怒喝他们,至此便无人再敢提及。 江澄死后,蓝思追接替江氏,却无人告知他关于这间屋子的事,他便也不曾关注。 久而久之,这里连打扫的人都不来了,又一次惨遭荒废。 如今他们回来,江氏门生虽有雀跃,可大晚上的,经过一整日高强度的打坐练功,实在无暇帮江澄收拾客房。 江澄也不打算麻烦他们,随意寻了间无人的客房暂且歇息,反正他是妖,收拾屋子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至于魏无羡,他还是住回了那间他阔别百年的房间。 轻轻拂袖,满是灰尘的房间瞬间焕然一新。 他躺在榻上,瞧着床头刻上的画作,不由轻笑。 常常丑时才歇息的魏无羡,今日竟意外的在子时便已睡熟。 大抵是此处令人太过于怀念,不由自主的便进入了梦乡,这可是他想念了两世的房间。 他虽睡得早,但这并不妨碍他起得晚,直至巳时,都不曾见他醒来。 江澄早已参观了整个莲花坞,了解了如今莲花坞的情况,甚至还去后山看了眼自己和蓝曦臣的坟。 他刚起时还觉时辰尚早,以魏无羡的性子定不可能醒,便独自勘察莲花坞。 可他忙完一圈,已到巳时,却还不曾见魏无羡起床。 如今云梦江氏皆是他们的后辈,身为前辈,刚回来第一天就睡懒觉,这形象差的没边了。 江澄直接踹开魏无羡的房门,见魏无羡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气不打一处来。 他走上前去,薅起魏无羡的衣领,将他硬拽了起来,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施法为他换上江氏校服,架着他走出了门。 突然的起身让魏无羡有些脑子发蒙,这刺眼的阳光愣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魏无羡面露迷茫之色,“天亮了?我在做梦?” 江澄冷哼一声,“清醒点,你这作息两辈子都没改过。” 魏无羡挠了挠头,刚要与江澄好好说上两句,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竟已在校场上了。 望着眼前整齐站列的江家弟子们,魏无羡不由感慨,没想到他们离开此世多年,云梦江氏还是一如既往。 突然,众弟子朝着魏无羡和江澄整齐划一的作揖,喊道:“江前辈,魏前辈。” 魏无羡略有些惊讶,他们都是死了的人了,江家这些后辈怎得一点不在意呢? 江澄在一旁解释道:“你但凡早起一个时辰,我就不用一个人应付他们了。” 他们哪里是不在意,只不过是在魏无羡还在睡的时候,便已了解了所有情况罢了。 魏无羡撇撇嘴,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他可没兴趣看江家弟子们练功。 江澄见此,也只能跟上去。 当初的魏无羡起来便是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从不认真练剑打坐,如何能定下心看后辈练功。 魏无羡离开后便直接往莲池去,跳上一艘小船便划去了莲池中央。 这季节,莲池正巧结了莲蓬,魏无羡会选择和江澄来云梦,怕是就是为了这一口。 虽说他们如今所在的世界也有莲花坞,一样有一大片的莲池,甚至四季皆有莲蓬产出,可终究不如此处的莲蓬来的好。 江澄纵身一跃,脚尖轻点荷叶,轻松跳上魏无羡划远的小船。 可他抵达小船时,却不见魏无羡在船上,四周寂静无声,他只觉有猫腻。 突然,他抄起竹竿,朝着身后的水面用力一拍。 水花四溅,魏无羡也随着水花破水而出。 江澄冷笑一声,“又玩这种小把戏。” 他浮在水面上,抬头望着江澄,“江澄,你是真想打死我呀?” 江澄道:“你若不躲水里吓唬我,我或许还能手下留情些。” 魏无羡撑着船沿,手臂稍一用力,就将自己送上了船。 魏无羡随手摘下旁边的莲蓬,递给经江澄,“不得不说,这里的莲蓬比咱那的甜。” “我江家的莲蓬,自然是最好的。”江澄接过莲蓬,洒脱地坐下,他也挺想念家乡的莲蓬的。 二人在莲池摘了不少莲蓬,午时就光吃莲蓬充饥,也没想着回莲花坞用膳。 瞧着一船的莲蓬,魏无羡心满意足,将莲蓬全部打包,背着包袱便与江澄告别了云梦,回到姑苏。 云深不知处内,蓝忘机和蓝曦臣正与人交谈,瞧那人打扮,应当就是如今的蓝家宗主。 只见此人微微皱眉,似是并不愿同意他们的决策。 也是,让他们三年不得踏足祠堂,不许他们祭拜,着实有些为难他们了。 魏无羡回云梦后便已想好了其他对策,祠堂放不得,那便安置在静室和寒室,这两处本就没多少人敢踏足。 他正要上前与其商议此事,谁料,蓝景仪突然跳出来。 那人一见蓝景仪,恍惚了片刻,随即摆出一副恭敬模样。 “这不是景仪的学生吗?”魏无羡惊呼。 方才站的远,又有蓝忘机和蓝曦臣挡着,看不真切,此刻凑近了才认出他来。 魏无羡记得,此人是蓝景仪当初最为头疼的一个学生,竟没想到他如今已然是蓝家宗主。 此人见魏无羡和江澄来,对他们一拜,“魏前辈,主母。” 年过半百的人,喊着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人前辈,他竟一点不觉得不自在。 他甚至还尊称蓝景仪一声蓝老先生,真亏他喊的出口。 魏无羡摆摆手,“用不着这些虚礼。” 江澄念及他是蓝家后辈,又是宗主,忍了他这一声主母。 魏无羡正要与他明言改好的决策,却听他直接同意了。 蓝忘机和蓝曦臣与他商量,他不同意,蓝景仪一出来,他便同意了。 想来,蓝景仪在他心里的地位应当不小。 第268章 他前世给他留下的惊喜 魏无羡带着如今的蓝宗主一同进入蓝家祠堂,亲手将法器封锁在此地。 法器生出的灵识必须化去,免得在此世借着灵力修炼成型,到时怕是会有大乱。 为确保不会有心存歹念之徒妨碍法器的净化,魏无羡和江澄合力,在祠堂台下结界禁制。 此结界将会在三年后自动解开,在此期间,任何人皆不可进入。 此外,他们还将结界绑定在云深不知处的钟上,若有人硬闯,便会鸣钟示意。 将一切交代妥当后,魏无羡将蓝景仪带走,确定四下无人,问了他跟来的缘由。 蓝景仪本意只是想在含光苑躲一阵子,蓝廷催他立太子妃,甚至要为他选秀。 他不愿,便偷偷溜了出来,打算待蓝廷将此事淡忘了再回去。 可刚到含光苑,便见魏无羡他们走进光门,他因好奇,紧跟其后,来了此处。 问起他缘何不愿娶妻,他却支吾半天,只告知他们,自己已有心仪之人,只是此人不能被众人知晓。 对此,蓝忘机和蓝曦臣不禁有些好奇,没想到总喜欢跟着聂怀桑胡闹的蓝景仪,已有心仪之人了。 可,蓝景仪身边除了阿箐,再无其他女子,即便是阿箐,她心中之人也只可能是欧阳子真。 他说此人不能被众人知晓,那应当也不会是阿箐。 除此之外,蓝景仪身边的人,除了随身伺候他的侍女外,皆是男子,总不能他喜欢的也是个男人? 想到这,蓝曦臣微愣,与蓝忘机相视一眼,随即凝视蓝景仪,问道:“不可被世人知晓,你莫不是喜欢男子?” 蓝景仪身形一顿,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瞧他胡乱搅动衣角的手,蓝忘机和蓝曦臣心中了然,倒也没怪罪于他。 于他们而言,心悦之人是男是女无关紧要,只要相互倾心便好,世人是否接受,与他们无关。 何况,他们喜欢的也并非男子,只不过心悦之人恰巧与他们同性罢了。 不过,蓝景仪身为太子,心悦之人是男子,着实有些不妥。 他的终身大事关乎国家,真不是他可以自我抉择的。 蓝景仪不似蓝曦臣,有放弃继承皇位的权利,他将来必定是要坐上他父亲的位置的。 虽说他们蓝家尚有几个旁支血脉,可如今即便是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更何况,他们是否有能力登上皇位尚且不知,毕竟不是谁都能如蓝廷这般一心为民。 蓝曦臣轻叹一声,问道:“景仪,可否告知我们,你心中之人,是谁?” 蓝景仪一抬头便迎上魏无羡那副洞察一切的眼神,吓得他又垂下了头。 见蓝景仪不说,魏无羡干脆替他说,“应当是我们熟知的人。” 蓝曦臣面露疑惑,看向身旁的江澄,欲从他这得知真相。 江澄自然也知蓝景仪心中之人是谁,在地府那些年,闲来无事便通过水镜瞧一眼人间近况。 那日,他赶巧看到魏无羡和蓝忘机偷偷跟在蓝景仪身后去了清河,从而知晓蓝景仪与聂怀桑的事儿。 当时,孟婆还对江澄开玩笑说,他们这一帮人简直是四大家族的祸害,能力强的没一个能有后代的。 话糙理不糙,确实如孟婆所说,后来四大家族继承宗主之位的都是旁支血脉,他们几个没一个有后的。 魏无羡望向眼前时不时偷瞄他的蓝景仪,嘴角微勾,道:“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去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蓝忘机和蓝曦臣并无前世记忆,自然猜不到蓝景仪心中之人是何人。 即便有记忆,也极难知晓。 前世蓝景仪藏的实在太好,若不是魏无羡和蓝忘机跟上去,他们也不知他居然会和聂怀桑在一起。 聂怀桑可是他的前辈,再年长几岁,都能当他爹了。 至清河不净世,魏无羡寻来聂家门生,问了他们前任宗主聂怀桑的坟在何处。 聂怀桑不曾习刀,无需葬于祭刀堂,后人为免他受祭刀堂刀灵侵害,为他择了一处灵气旺盛的僻静地。 此地仅有一座坟,建造的十分壮丽,一瞧便知身份不凡,碑上刻着:聂氏宗主聂怀桑之墓。 蓝曦臣不解问道:“先前不是说,大哥和怀桑前世便是兄弟吗?怎的只有怀桑的墓。” 魏无羡干笑道:“诸多缘由,他们并未葬在一起。不过,他到是和金光瑶同棺。” 此事解释起来尤其复杂,让他们知道结果便足矣。 蓝景仪走近仔细观察,在聂怀桑的墓碑的后端,看到了聂怀桑前世为他留下的惊喜。 前世聂怀桑死后,蓝景仪从未来祭拜过他,便不曾知晓此事。 众人也走上前查看,魏无羡和江澄早有预料,惊讶的也只有蓝忘机和蓝曦臣。 这墓碑后方刻着的大多都是自己妻儿后三代的姓名,而聂怀桑墓碑后刻的仅有一列字: 道侣:蓝景仪。 蓝景仪单膝跪下,伸手轻抚道侣二字,将碑上的尘土拂去。 本该是让他高兴的事,他这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见状,蓝忘机和蓝曦臣也明白了蓝景仪心中之人究竟是何人。 蓝景仪缓缓开口道:“前世我们便不被允许在一起,总是偷偷摸摸的,即便是死了,也不能合葬。竟没想到,怀桑哥给我留了这样一个惊喜。” 蓝曦臣微微皱眉,道:“所以,如今心悦之人,也是怀桑?” 蓝景仪站起身来,这次他并未低头,看向蓝曦臣的眼神十分坚定,“我带着些前世的记忆,怀桑哥曾承诺过我,来世让我去寻他,他定与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过,应该不可能了。” 蓝曦臣问:“怀桑与你可是相互倾心?” 蓝景仪点头应道:“嗯,该做的都做了。” 蓝曦臣愣在原地,不曾想他们居然如此迅速。 江澄将手搭在蓝曦臣肩上,道:“聂怀桑对他,挺负责任的,不仅是作为爱人,更是作为前辈。” 为解蓝忘机和蓝曦臣心中疑惑,魏无羡和江澄将自己所知的简明扼要的告知他们。 正巧蓝景仪对前世与聂怀桑的记忆甚是模糊,也算是让他多了解一些他们的生平。 他们如何相识相知,魏无羡和江澄并不知,但如何相爱相守,他们几乎了如指掌,尤其是江澄。 聂怀桑好歹也是他曾经的旧友,理当关注一二。 只是不曾想,聂怀桑竟是如此深藏不露。 当真是难为他演的那么辛苦了。 第268章 他前世给他留下的惊喜 魏无羡带着如今的蓝宗主一同进入蓝家祠堂,亲手将法器封锁在此地。 法器生出的灵识必须化去,免得在此世借着灵力修炼成型,到时怕是会有大乱。 为确保不会有心存歹念之徒妨碍法器的净化,魏无羡和江澄合力,在祠堂台下结界禁制。 此结界将会在三年后自动解开,在此期间,任何人皆不可进入。 此外,他们还将结界绑定在云深不知处的钟上,若有人硬闯,便会鸣钟示意。 将一切交代妥当后,魏无羡将蓝景仪带走,确定四下无人,问了他跟来的缘由。 蓝景仪本意只是想在含光苑躲一阵子,蓝廷催他立太子妃,甚至要为他选秀。 他不愿,便偷偷溜了出来,打算待蓝廷将此事淡忘了再回去。 可刚到含光苑,便见魏无羡他们走进光门,他因好奇,紧跟其后,来了此处。 问起他缘何不愿娶妻,他却支吾半天,只告知他们,自己已有心仪之人,只是此人不能被众人知晓。 对此,蓝忘机和蓝曦臣不禁有些好奇,没想到总喜欢跟着聂怀桑胡闹的蓝景仪,已有心仪之人了。 可,蓝景仪身边除了阿箐,再无其他女子,即便是阿箐,她心中之人也只可能是欧阳子真。 他说此人不能被众人知晓,那应当也不会是阿箐。 除此之外,蓝景仪身边的人,除了随身伺候他的侍女外,皆是男子,总不能他喜欢的也是个男人? 想到这,蓝曦臣微愣,与蓝忘机相视一眼,随即凝视蓝景仪,问道:“不可被世人知晓,你莫不是喜欢男子?” 蓝景仪身形一顿,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瞧他胡乱搅动衣角的手,蓝忘机和蓝曦臣心中了然,倒也没怪罪于他。 于他们而言,心悦之人是男是女无关紧要,只要相互倾心便好,世人是否接受,与他们无关。 何况,他们喜欢的也并非男子,只不过心悦之人恰巧与他们同性罢了。 不过,蓝景仪身为太子,心悦之人是男子,着实有些不妥。 他的终身大事关乎国家,真不是他可以自我抉择的。 蓝景仪不似蓝曦臣,有放弃继承皇位的权利,他将来必定是要坐上他父亲的位置的。 虽说他们蓝家尚有几个旁支血脉,可如今即便是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更何况,他们是否有能力登上皇位尚且不知,毕竟不是谁都能如蓝廷这般一心为民。 蓝曦臣轻叹一声,问道:“景仪,可否告知我们,你心中之人,是谁?” 蓝景仪一抬头便迎上魏无羡那副洞察一切的眼神,吓得他又垂下了头。 见蓝景仪不说,魏无羡干脆替他说,“应当是我们熟知的人。” 蓝曦臣面露疑惑,看向身旁的江澄,欲从他这得知真相。 江澄自然也知蓝景仪心中之人是谁,在地府那些年,闲来无事便通过水镜瞧一眼人间近况。 那日,他赶巧看到魏无羡和蓝忘机偷偷跟在蓝景仪身后去了清河,从而知晓蓝景仪与聂怀桑的事儿。 当时,孟婆还对江澄开玩笑说,他们这一帮人简直是四大家族的祸害,能力强的没一个能有后代的。 话糙理不糙,确实如孟婆所说,后来四大家族继承宗主之位的都是旁支血脉,他们几个没一个有后的。 魏无羡望向眼前时不时偷瞄他的蓝景仪,嘴角微勾,道:“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去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蓝忘机和蓝曦臣并无前世记忆,自然猜不到蓝景仪心中之人是何人。 即便有记忆,也极难知晓。 前世蓝景仪藏的实在太好,若不是魏无羡和蓝忘机跟上去,他们也不知他居然会和聂怀桑在一起。 聂怀桑可是他的前辈,再年长几岁,都能当他爹了。 至清河不净世,魏无羡寻来聂家门生,问了他们前任宗主聂怀桑的坟在何处。 聂怀桑不曾习刀,无需葬于祭刀堂,后人为免他受祭刀堂刀灵侵害,为他择了一处灵气旺盛的僻静地。 此地仅有一座坟,建造的十分壮丽,一瞧便知身份不凡,碑上刻着:聂氏宗主聂怀桑之墓。 蓝曦臣不解问道:“先前不是说,大哥和怀桑前世便是兄弟吗?怎的只有怀桑的墓。” 魏无羡干笑道:“诸多缘由,他们并未葬在一起。不过,他到是和金光瑶同棺。” 此事解释起来尤其复杂,让他们知道结果便足矣。 蓝景仪走近仔细观察,在聂怀桑的墓碑的后端,看到了聂怀桑前世为他留下的惊喜。 前世聂怀桑死后,蓝景仪从未来祭拜过他,便不曾知晓此事。 众人也走上前查看,魏无羡和江澄早有预料,惊讶的也只有蓝忘机和蓝曦臣。 这墓碑后方刻着的大多都是自己妻儿后三代的姓名,而聂怀桑墓碑后刻的仅有一列字: 道侣:蓝景仪。 蓝景仪单膝跪下,伸手轻抚道侣二字,将碑上的尘土拂去。 本该是让他高兴的事,他这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见状,蓝忘机和蓝曦臣也明白了蓝景仪心中之人究竟是何人。 蓝景仪缓缓开口道:“前世我们便不被允许在一起,总是偷偷摸摸的,即便是死了,也不能合葬。竟没想到,怀桑哥给我留了这样一个惊喜。” 蓝曦臣微微皱眉,道:“所以,如今心悦之人,也是怀桑?” 蓝景仪站起身来,这次他并未低头,看向蓝曦臣的眼神十分坚定,“我带着些前世的记忆,怀桑哥曾承诺过我,来世让我去寻他,他定与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过,应该不可能了。” 蓝曦臣问:“怀桑与你可是相互倾心?” 蓝景仪点头应道:“嗯,该做的都做了。” 蓝曦臣愣在原地,不曾想他们居然如此迅速。 江澄将手搭在蓝曦臣肩上,道:“聂怀桑对他,挺负责任的,不仅是作为爱人,更是作为前辈。” 为解蓝忘机和蓝曦臣心中疑惑,魏无羡和江澄将自己所知的简明扼要的告知他们。 正巧蓝景仪对前世与聂怀桑的记忆甚是模糊,也算是让他多了解一些他们的生平。 他们如何相识相知,魏无羡和江澄并不知,但如何相爱相守,他们几乎了如指掌,尤其是江澄。 聂怀桑好歹也是他曾经的旧友,理当关注一二。 只是不曾想,聂怀桑竟是如此深藏不露。 当真是难为他演的那么辛苦了。 第269章 当爹的哪能不知道儿子喜欢谁 江澄所知道的,有一部分是魏无羡不知的,毕竟他家蓝忘机不许他的目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 聂怀桑和蓝景仪的这段感情中,唯聂怀桑付出最多,他无时无刻不在照顾蓝景仪。 无论是学业,还是成长,亦或是继任蓝启仁的位置,聂怀桑都功不可没。 而他唯一亏欠蓝景仪的,或许就只有不能与他明着相爱。 而他如此,也全是为了蓝景仪。 蓝曦臣忧心忡忡,问道:“景仪,你老实说,今生你是何时对怀桑动情的?” 蓝景仪想了想,答道:“在兔妖一族部落,为他簪花的时候。” 蓝曦臣半带惊讶,道:“所以,你明白簪花的意思?” 蓝景仪点了点头,“知道的,毕竟那碗孟婆汤,我就尝了个味道,还留有些记忆。” 闻此,蓝曦臣也只是轻叹一声,面露懊悔之色。 他并非懊悔在蓝景仪年岁尚小的时候将他托付于聂怀桑,而是懊悔当初为何如此规规矩矩的喝了那碗孟婆汤。 做人果然不能太板正,这么好的招数他竟连个念头都不曾有。 若他也不曾喝那碗孟婆汤,他早就能和江澄携手共进了,何须让江澄等他那么久,还险些错失彼此。 既已知晓蓝景仪心意,那他们就该帮着他好好开解蓝廷。 告知他真相是万不可行的,国家尚且需要聂怀桑这一国家栋梁。 而且,各大监管局可都只认他一个领导者,换了人怕是会引起监管局中人的不满。 众人在此世间逗留了三日,瞧着四大家族如今十分稳定,也无太大灾祸,这才安心回去。 魏无羡在临走之时,趁着无人注意,偷跑去彩衣镇买了一大箱子天子笑,足足二十坛。 以往他在姑苏城都是两三坛的买,多了定会被蓝忘机稍稍训斥一顿,而后将他多买的酒藏起来,待次日再给他。 来来回回说的也都是同一句话: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蓝忘机的话,魏无羡自然会听,不过会趁着蓝忘机熟睡,偷偷将藏起来的酒喝了。 有时他会灌水当做无事发生,有时便直接将空酒坛子放回去。 待蓝忘机察觉不对了,魏无羡便会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他这人,惯会钻空子。 蓝忘机让他每日饮两坛足矣,多的次日再饮,可不曾规定是几时喝。 他丑时去偷酒喝,也算是次日,蓝忘机就是要说教他,也没充足的理由。 规矩是他立的,被魏无羡钻了空子,他只能认栽,顶多平日里克扣他些零用钱,让他没钱多买酒。 魏无羡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小推车,推着一大箱的酒,笑得满面春风,“走走,回家了。” 蓝忘机冷声道:“魏婴,你何来的银两?” 魏无羡心虚地别过脸去,轻声道:“哈哈,前世你也不让买酒,我就藏了些银两在静室,本打算多藏些,以后留着用,谁想用骗的来酒更快。” 江澄挑眉冷哼:“确实,成天诓骗蓝曦臣给你买酒。” 魏无羡道:“我也是有奉献的好吗?好歹撮合了你俩不是。” 江澄道:“是,蓝曦臣是好了,我就没好过。” 每次魏无羡找蓝曦臣骗酒喝,总能给他出些主意,让他和江澄的关系更近一层。 他提供了不少江澄的习惯和爱好来促进他们的感情,就连江澄小时候出的糗,他也用三十坛天子笑换给了蓝曦臣。 江澄和蓝曦臣前世关系能迅速升温,魏无羡功不可没。 得了这个门路后,魏无羡这天子笑从未断过,甚至不用花钱。 魏无羡道:“酒是大哥买的,我自然是只给大哥出主意,谁知道他能那么卖力。” 对此,江澄怒瞪蓝曦臣一眼,一想到前世,自己直不起来的腰是蓝曦臣用二十坛天子笑换的,就其实不爽。 等回去了,让他继续睡书房,近一月都别想和他同床共枕了。 蓝曦臣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他们口中所说的明明是他,他却仿佛是个局外人,甚至还因此错失与江澄亲昵的机会。 众人顺着光门回到含光苑,本想各自回家,却从天天那得知,蓝廷为找蓝景仪已经快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了。 闻此,蓝忘机和蓝曦臣赶忙进宫觐见,正巧可以帮蓝景仪劝劝蓝廷,好让他慢慢接受蓝景仪将来不会娶妻生子的事。 妖界有事,魏无羡和江澄便回了妖界,蓝景仪之事全权交由蓝忘机和蓝曦臣。 御花园内,蓝曦臣本欲先给蓝廷打个预防针,谁知蓝廷先发制人。 蓝廷道:“曦臣,你看朕像傻子吗?” 蓝曦臣茫然地看着蓝廷,所有劝解的话都被堵在喉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蓝廷重重叹息一声,道:“从前,父亲总说,我们蓝家人祖祖辈辈皆痴情,景仪既然有前世记忆,必定会去寻前世之人。而且,他是朕的儿子,朕怎会不知。” “陛下……都知道了?”蓝曦臣小心翼翼地问道。 蓝廷道:“朕今日召见怀桑,本就是想看看,他是会为一己私欲带走景仪,还是默默守在景仪身边辅佐他。” 蓝曦臣问道:“如何?可瞧出他想作何打算?” 蓝廷摇了摇头,”他甚至不打算告诉朕,他和景仪的关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朕知道。朕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蓝曦臣轻笑一声,终是将他们前世之事,简明告知于他。 他们前世便是暗中相爱,至死都不曾昭告天下,如今他们亦是如此。 为苍生,他们断不会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何况他们的身份,世人定不会同意。 毕竟,曾身为断袖的前太子蓝曦臣因此缘由主动退位,他们如何能接受同为断袖,却能登基为帝的蓝景仪。 即便是照旧搬出他们的前世情缘,也一样无济于事,只会将聂怀桑和蓝景仪推向风口浪尖。 无论前世今生,聂怀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蓝景仪可是他一手养大的,比蓝廷都要宝贝他。 蓝廷站起身,双手背身后,背对着蓝曦臣。 他语气中满是无奈,“罢了,朕也没老到动不了,这皇位,再多坐几年也无妨。” 正要走,蓝廷又扭头对蓝曦臣道:“此事不可告知他们,让这小两口多磨炼些年头,省他们得玩的太过火。” 蓝曦臣对他行了一礼,算是替聂怀桑和蓝景仪谢过蓝廷的成全了。 看着蓝廷离去的背影,蓝曦臣心想: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样子。 第269章 当爹的哪能不知道儿子喜欢谁 江澄所知道的,有一部分是魏无羡不知的,毕竟他家蓝忘机不许他的目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 聂怀桑和蓝景仪的这段感情中,唯聂怀桑付出最多,他无时无刻不在照顾蓝景仪。 无论是学业,还是成长,亦或是继任蓝启仁的位置,聂怀桑都功不可没。 而他唯一亏欠蓝景仪的,或许就只有不能与他明着相爱。 而他如此,也全是为了蓝景仪。 蓝曦臣忧心忡忡,问道:“景仪,你老实说,今生你是何时对怀桑动情的?” 蓝景仪想了想,答道:“在兔妖一族部落,为他簪花的时候。” 蓝曦臣半带惊讶,道:“所以,你明白簪花的意思?” 蓝景仪点了点头,“知道的,毕竟那碗孟婆汤,我就尝了个味道,还留有些记忆。” 闻此,蓝曦臣也只是轻叹一声,面露懊悔之色。 他并非懊悔在蓝景仪年岁尚小的时候将他托付于聂怀桑,而是懊悔当初为何如此规规矩矩的喝了那碗孟婆汤。 做人果然不能太板正,这么好的招数他竟连个念头都不曾有。 若他也不曾喝那碗孟婆汤,他早就能和江澄携手共进了,何须让江澄等他那么久,还险些错失彼此。 既已知晓蓝景仪心意,那他们就该帮着他好好开解蓝廷。 告知他真相是万不可行的,国家尚且需要聂怀桑这一国家栋梁。 而且,各大监管局可都只认他一个领导者,换了人怕是会引起监管局中人的不满。 众人在此世间逗留了三日,瞧着四大家族如今十分稳定,也无太大灾祸,这才安心回去。 魏无羡在临走之时,趁着无人注意,偷跑去彩衣镇买了一大箱子天子笑,足足二十坛。 以往他在姑苏城都是两三坛的买,多了定会被蓝忘机稍稍训斥一顿,而后将他多买的酒藏起来,待次日再给他。 来来回回说的也都是同一句话: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蓝忘机的话,魏无羡自然会听,不过会趁着蓝忘机熟睡,偷偷将藏起来的酒喝了。 有时他会灌水当做无事发生,有时便直接将空酒坛子放回去。 待蓝忘机察觉不对了,魏无羡便会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他这人,惯会钻空子。 蓝忘机让他每日饮两坛足矣,多的次日再饮,可不曾规定是几时喝。 他丑时去偷酒喝,也算是次日,蓝忘机就是要说教他,也没充足的理由。 规矩是他立的,被魏无羡钻了空子,他只能认栽,顶多平日里克扣他些零用钱,让他没钱多买酒。 魏无羡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小推车,推着一大箱的酒,笑得满面春风,“走走,回家了。” 蓝忘机冷声道:“魏婴,你何来的银两?” 魏无羡心虚地别过脸去,轻声道:“哈哈,前世你也不让买酒,我就藏了些银两在静室,本打算多藏些,以后留着用,谁想用骗的来酒更快。” 江澄挑眉冷哼:“确实,成天诓骗蓝曦臣给你买酒。” 魏无羡道:“我也是有奉献的好吗?好歹撮合了你俩不是。” 江澄道:“是,蓝曦臣是好了,我就没好过。” 每次魏无羡找蓝曦臣骗酒喝,总能给他出些主意,让他和江澄的关系更近一层。 他提供了不少江澄的习惯和爱好来促进他们的感情,就连江澄小时候出的糗,他也用三十坛天子笑换给了蓝曦臣。 江澄和蓝曦臣前世关系能迅速升温,魏无羡功不可没。 得了这个门路后,魏无羡这天子笑从未断过,甚至不用花钱。 魏无羡道:“酒是大哥买的,我自然是只给大哥出主意,谁知道他能那么卖力。” 对此,江澄怒瞪蓝曦臣一眼,一想到前世,自己直不起来的腰是蓝曦臣用二十坛天子笑换的,就其实不爽。 等回去了,让他继续睡书房,近一月都别想和他同床共枕了。 蓝曦臣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他们口中所说的明明是他,他却仿佛是个局外人,甚至还因此错失与江澄亲昵的机会。 众人顺着光门回到含光苑,本想各自回家,却从天天那得知,蓝廷为找蓝景仪已经快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了。 闻此,蓝忘机和蓝曦臣赶忙进宫觐见,正巧可以帮蓝景仪劝劝蓝廷,好让他慢慢接受蓝景仪将来不会娶妻生子的事。 妖界有事,魏无羡和江澄便回了妖界,蓝景仪之事全权交由蓝忘机和蓝曦臣。 御花园内,蓝曦臣本欲先给蓝廷打个预防针,谁知蓝廷先发制人。 蓝廷道:“曦臣,你看朕像傻子吗?” 蓝曦臣茫然地看着蓝廷,所有劝解的话都被堵在喉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蓝廷重重叹息一声,道:“从前,父亲总说,我们蓝家人祖祖辈辈皆痴情,景仪既然有前世记忆,必定会去寻前世之人。而且,他是朕的儿子,朕怎会不知。” “陛下……都知道了?”蓝曦臣小心翼翼地问道。 蓝廷道:“朕今日召见怀桑,本就是想看看,他是会为一己私欲带走景仪,还是默默守在景仪身边辅佐他。” 蓝曦臣问道:“如何?可瞧出他想作何打算?” 蓝廷摇了摇头,”他甚至不打算告诉朕,他和景仪的关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朕知道。朕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蓝曦臣轻笑一声,终是将他们前世之事,简明告知于他。 他们前世便是暗中相爱,至死都不曾昭告天下,如今他们亦是如此。 为苍生,他们断不会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何况他们的身份,世人定不会同意。 毕竟,曾身为断袖的前太子蓝曦臣因此缘由主动退位,他们如何能接受同为断袖,却能登基为帝的蓝景仪。 即便是照旧搬出他们的前世情缘,也一样无济于事,只会将聂怀桑和蓝景仪推向风口浪尖。 无论前世今生,聂怀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蓝景仪可是他一手养大的,比蓝廷都要宝贝他。 蓝廷站起身,双手背身后,背对着蓝曦臣。 他语气中满是无奈,“罢了,朕也没老到动不了,这皇位,再多坐几年也无妨。” 正要走,蓝廷又扭头对蓝曦臣道:“此事不可告知他们,让这小两口多磨炼些年头,省他们得玩的太过火。” 蓝曦臣对他行了一礼,算是替聂怀桑和蓝景仪谢过蓝廷的成全了。 看着蓝廷离去的背影,蓝曦臣心想: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样子。 第270章 出去旅游的爹妈带土特产回来了 此后,聂怀桑和蓝景仪始终保持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殊不知蓝廷早已洞察一切,甚至安插了人时刻关注他们,若是吵了架,他一定第一时间为蓝景仪寻个合适的姑娘。 不过,他终究是没这个机会,他们俩从未有过隔阂,甜蜜的快让监视他们的人不想活了。 多年过去,前世在一起的人,今生依旧相爱。 各个成双成对,唯有蓝廷孤身一人操持国事,还要替聂怀桑和蓝景仪回避催太子立妃的折子。 朝臣也曾劝蓝廷再娶,毕竟他的夫人逝世数十载,总该为天下苍生放下心结。 然而回答他们的,却只是蓝廷淡淡一笑。 蓝家祖祖辈辈皆是痴情种,蓝廷亦是蓝家一员,自然只钟情于他的妻子。 即便是有心人送来去他已故妻子有七八分像的女子,他也从未有过找她当替身的想法。 既然钟情一人,又怎会寻一位与她相像,却又不是她的人,这不是表明了对感情的不忠吗? 催的次数多了,总是得不到回应,众朝臣便也逐渐放弃,无论是皇上再娶,还是太子立妃,他们都没力气再提了。 只要家国安康,国泰民安,他们便也别无所求。 聂怀桑为伴蓝景仪左右,又怕蓝景仪一个太子总往他聂府跑,得人诟病,便假借教导蓝景仪之名,常往返皇宫, 蓝廷见他们如此,泛起恻隐之心,极力佯装毫不知情,命聂怀桑作为太子太傅长居宫内。 许是被幸福冲昏头脑,聂怀桑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对蓝廷的伪装竟毫无察觉。 是夜。 东宫内。 只听蓝景仪一声咆哮:“我不要!” 聂怀桑一手撑在蓝景仪头边,一手撩起他的长发,送到唇边轻吻,“夜深了,莫要扰了他人清梦,若是招来了谁,我可不管。” 蓝景仪推拒着聂怀桑,脸上写满了不悦,“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在下面?” 聂怀桑轻笑,“好啊,你在上面。” 蓝景仪正要高兴,却见聂怀桑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那今夜就劳烦景仪自己动了。” 闻言,蓝景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把将聂怀桑推开,被子拉过头顶,背对着身旁的聂怀桑蜷缩着。 聂怀桑也不恼,侧躺在他身旁,撑着脑袋,道:“小景仪,怎的又害羞了?快出来,别闷着自己。” 蓝景仪道:“不要!我两个堂叔都是上面的那个,就连思追也是,凭什么我是下面的,我不服!” 聂怀桑轻拍他的身子,“臣这不是让你在上面了吗?” 蓝景仪掀开被子,翻身看他一眼,随即又侧过身去,盖好被子,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他不爽道:“哼,走开,我不做了。” 见此,聂怀桑十分无奈,蓝景仪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竟还同他耍小孩子脾气,果真是长不大。 在外人面前,蓝景仪庄严肃穆,没半点嬉皮笑脸的模样,众朝臣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可一到他面前,仿佛一下子就年轻了二十岁,如同五六岁的小童,总对他撒娇讨点好处。 “好,那太子殿下好生歇息,臣先行告退。”聂怀桑坐起身来,作势就要走。 他在心中默数三个数,刚数完,便听见榻上的人翻了个身。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许他离开。 聂怀桑道:“太子殿下,臣该回寝歇息了。” 蓝景仪埋着头,不看他,“不许走,陪我睡。” 聂怀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马又躺了回去。 他扯过一半被子给自己盖上,顺势将蓝景仪揽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如同哄小孩一样,“景仪乖,明早还要上朝,睡。” 蓝景仪窝在他怀里很是安心,闭着双眼,小声嘟囔,“你当爹当上瘾了,还哄我睡觉。” 他嘴上虽如此说,但身子十分诚实,很快便在聂怀桑怀里睡着了。 一年中秋,藏色夫妇和江枫眠夫妇难得回来与孩子们团聚。 出游多年,紧跟藏色夫妇前往多个空间,倒也见了不少趣事。 好比,一青袍男子轻摇折扇,扶着腰,脚边还有个哭的死去活来的人,抱着他的腿不撒手,哭喊着“师尊”二字。 还有一白衣仙人,身为神仙,却捡着破烂,身后却紧跟一位看着就富贵的独眼红衣者,为其撑着伞。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世间万物千千万,玩够了,总得回家。 回去时,他们正巧路过地府,顺道去看望一下阎王爷。 没有藏色散人来砸阎王殿的日子,不知他过的如何。 阎王爷一见藏色散人就发怵,连忙将他们拦下,“求求你发发善心,我这阎王殿你都砸了好几回了,放过它!” 藏色散人挑眉,道:“我们就是来看看,没想砸你的大殿。” 阎王爷闻言,安心了不少,但依旧不愿让他们进殿。 不过,看他们样子也知道,绝不可能只是单纯来看望他。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诸位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藏色散人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利落道:“孟婆何在?来寻她要个水镜。” 阎王爷一副果真如此的神情,忙命人去喊孟婆来。 水镜本也不是地府之物,是抱山散人暂放此处,后来她将此事忘了,便留于轮回道,给往生之人最后看一眼亲人。 水镜镜如其名,当真就只是一汪水,其中蕴含充沛灵力,可观世间万物,甚至可观前世今生。 他们只带了一瓢水回去,直接倒入莲花坞的莲池,仅是如此也能有水镜的功效。 其乐融融的几大家子欢聚在莲花坞,就连晓星尘五人也被叫了过来。 瞧着热闹非凡的莲花坞,众人脸上皆是喜色,这或许是他们过的,最团圆的一个中秋了。 水镜一事,他们也曾告知众人,若他们想探查过去,可去莲池一观。 魏无羡和江澄早已将前世种种给蓝忘机和蓝曦臣看了个通透,他们无需再去看一遍。 旁的人,至今为止都很幸福,并不愿去看过去如何。 好奇前世之事的,应当就只有那几个小辈了。 第270章 出去旅游的爹妈带土特产回来了 此后,聂怀桑和蓝景仪始终保持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殊不知蓝廷早已洞察一切,甚至安插了人时刻关注他们,若是吵了架,他一定第一时间为蓝景仪寻个合适的姑娘。 不过,他终究是没这个机会,他们俩从未有过隔阂,甜蜜的快让监视他们的人不想活了。 多年过去,前世在一起的人,今生依旧相爱。 各个成双成对,唯有蓝廷孤身一人操持国事,还要替聂怀桑和蓝景仪回避催太子立妃的折子。 朝臣也曾劝蓝廷再娶,毕竟他的夫人逝世数十载,总该为天下苍生放下心结。 然而回答他们的,却只是蓝廷淡淡一笑。 蓝家祖祖辈辈皆是痴情种,蓝廷亦是蓝家一员,自然只钟情于他的妻子。 即便是有心人送来去他已故妻子有七八分像的女子,他也从未有过找她当替身的想法。 既然钟情一人,又怎会寻一位与她相像,却又不是她的人,这不是表明了对感情的不忠吗? 催的次数多了,总是得不到回应,众朝臣便也逐渐放弃,无论是皇上再娶,还是太子立妃,他们都没力气再提了。 只要家国安康,国泰民安,他们便也别无所求。 聂怀桑为伴蓝景仪左右,又怕蓝景仪一个太子总往他聂府跑,得人诟病,便假借教导蓝景仪之名,常往返皇宫, 蓝廷见他们如此,泛起恻隐之心,极力佯装毫不知情,命聂怀桑作为太子太傅长居宫内。 许是被幸福冲昏头脑,聂怀桑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对蓝廷的伪装竟毫无察觉。 是夜。 东宫内。 只听蓝景仪一声咆哮:“我不要!” 聂怀桑一手撑在蓝景仪头边,一手撩起他的长发,送到唇边轻吻,“夜深了,莫要扰了他人清梦,若是招来了谁,我可不管。” 蓝景仪推拒着聂怀桑,脸上写满了不悦,“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在下面?” 聂怀桑轻笑,“好啊,你在上面。” 蓝景仪正要高兴,却见聂怀桑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那今夜就劳烦景仪自己动了。” 闻言,蓝景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把将聂怀桑推开,被子拉过头顶,背对着身旁的聂怀桑蜷缩着。 聂怀桑也不恼,侧躺在他身旁,撑着脑袋,道:“小景仪,怎的又害羞了?快出来,别闷着自己。” 蓝景仪道:“不要!我两个堂叔都是上面的那个,就连思追也是,凭什么我是下面的,我不服!” 聂怀桑轻拍他的身子,“臣这不是让你在上面了吗?” 蓝景仪掀开被子,翻身看他一眼,随即又侧过身去,盖好被子,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他不爽道:“哼,走开,我不做了。” 见此,聂怀桑十分无奈,蓝景仪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竟还同他耍小孩子脾气,果真是长不大。 在外人面前,蓝景仪庄严肃穆,没半点嬉皮笑脸的模样,众朝臣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可一到他面前,仿佛一下子就年轻了二十岁,如同五六岁的小童,总对他撒娇讨点好处。 “好,那太子殿下好生歇息,臣先行告退。”聂怀桑坐起身来,作势就要走。 他在心中默数三个数,刚数完,便听见榻上的人翻了个身。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许他离开。 聂怀桑道:“太子殿下,臣该回寝歇息了。” 蓝景仪埋着头,不看他,“不许走,陪我睡。” 聂怀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马又躺了回去。 他扯过一半被子给自己盖上,顺势将蓝景仪揽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如同哄小孩一样,“景仪乖,明早还要上朝,睡。” 蓝景仪窝在他怀里很是安心,闭着双眼,小声嘟囔,“你当爹当上瘾了,还哄我睡觉。” 他嘴上虽如此说,但身子十分诚实,很快便在聂怀桑怀里睡着了。 一年中秋,藏色夫妇和江枫眠夫妇难得回来与孩子们团聚。 出游多年,紧跟藏色夫妇前往多个空间,倒也见了不少趣事。 好比,一青袍男子轻摇折扇,扶着腰,脚边还有个哭的死去活来的人,抱着他的腿不撒手,哭喊着“师尊”二字。 还有一白衣仙人,身为神仙,却捡着破烂,身后却紧跟一位看着就富贵的独眼红衣者,为其撑着伞。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世间万物千千万,玩够了,总得回家。 回去时,他们正巧路过地府,顺道去看望一下阎王爷。 没有藏色散人来砸阎王殿的日子,不知他过的如何。 阎王爷一见藏色散人就发怵,连忙将他们拦下,“求求你发发善心,我这阎王殿你都砸了好几回了,放过它!” 藏色散人挑眉,道:“我们就是来看看,没想砸你的大殿。” 阎王爷闻言,安心了不少,但依旧不愿让他们进殿。 不过,看他们样子也知道,绝不可能只是单纯来看望他。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诸位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藏色散人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利落道:“孟婆何在?来寻她要个水镜。” 阎王爷一副果真如此的神情,忙命人去喊孟婆来。 水镜本也不是地府之物,是抱山散人暂放此处,后来她将此事忘了,便留于轮回道,给往生之人最后看一眼亲人。 水镜镜如其名,当真就只是一汪水,其中蕴含充沛灵力,可观世间万物,甚至可观前世今生。 他们只带了一瓢水回去,直接倒入莲花坞的莲池,仅是如此也能有水镜的功效。 其乐融融的几大家子欢聚在莲花坞,就连晓星尘五人也被叫了过来。 瞧着热闹非凡的莲花坞,众人脸上皆是喜色,这或许是他们过的,最团圆的一个中秋了。 水镜一事,他们也曾告知众人,若他们想探查过去,可去莲池一观。 魏无羡和江澄早已将前世种种给蓝忘机和蓝曦臣看了个通透,他们无需再去看一遍。 旁的人,至今为止都很幸福,并不愿去看过去如何。 好奇前世之事的,应当就只有那几个小辈了。 第271章 水镜总归有点不一样的用处的 小辈之中,最为大胆的仅有蓝景仪一人。 而第一个前往莲池透过水镜观看前世景象的,也正是蓝景仪。 他虽有些记忆,魏无羡和江澄也与他说了许多过往,但终究不敌亲眼所见。 莲花坞无外人,蓝廷也不在,聂怀桑自然也是紧跟其后。 正巧他也想看看,前世的自己,与蓝景仪是如何相处的。 两人在莲池边研究了好一会儿,始终没看到任何画面。 藏色散人只告知他们带回来了一件好东西,却不曾说明水镜该如何使用。 若是要靠妖力催动,那聂怀桑和蓝景仪这辈子怕是都看不到前世了。 蓝景仪蹲在莲池岸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石子,赌气一般扔进池水中。 溅起的水花很小,蓝景仪更加不悦了。 聂怀桑似是察觉到他心情不佳,特去寻来几块大的石头来,还有几块扁平的。 蓝景仪看着手边的石头,二话不说,拿起便往水里扔,石头越大,溅起的水花便越大。 他正要将那几块扁平的石块往下丢,聂怀桑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聂怀桑取过他手里的石块,目光专注的盯着尚未平静下来的水面。 只见他后撤几步,半举着手。往前跑到同时,手腕用力一甩,石块借着力道飞了出去。 石块并未如蓝景仪扔的那般沉入水底,而是划过水面,留下一串串涟漪。 蓝景仪虽自小跟在聂怀桑身边到处游玩,但聂怀桑始终怕他有什么闪失,总是小心翼翼。 一些危险的事情,他甚至不会让蓝景仪触碰。 后来蓝景仪去兰室听学,能出去玩的机会便一减再减,一年都不一定能出去一次。 何况,身为太子,他要学的东西可不只兰室所教授的。 平日能偶尔跟蓝思追他们嬉戏打闹,已经是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了。 皇宫虽也有莲池,但终究不足莲花坞的大,想玩也不能尽兴。 而且莲池边的石头都是宫内侍从精心打理,大小几乎相同,实在不适合玩打水漂。 今日,大抵是蓝景仪第一次见打水漂。 以往在宫里,但凡做出半点有失礼仪的动作,都要被训斥两句。 唯有在聂府、轩王府和含光苑才能洒脱些,不会有太多的束缚,可肆意妄为,无人会怪罪于他。 蓝景仪异常的兴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急忙道:“怎么玩儿的,快教我!” 聂怀桑无奈笑道:“你啊,就只有在玩的方面学的最起劲。” 嘴上虽是说教的话,手里的动作却是在教他该如何打出完美的水漂来。 打水漂也是门技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 技术好的,一小块石头就能打出数米远的水漂。 蓝景仪迫不及待的上手尝试,他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定是一次就成。 然而…… 第一次,一个都没打起来,直接沉入莲池。 第二次,就只漂了一次,连打水漂的合格线都不到。 第三次,第四次……第十次,无一不是失败告终。 蓝景仪看着手里最后一块石头,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必定要打出一个漂亮的水漂,让聂怀桑刮目相看。 许是太过专注,没注意脚下,石头扔出去了,也确实多次划过水面。 而蓝景仪也因重心不稳,直接往莲池里栽。 聂怀桑赶忙去拉他,惯性的作用下,他也被拉下了水。 所幸在岸边,水不深,但二人还是湿了个透彻。 但也因祸得福,本不知该如何使用这水镜看前世种种,这一摔,直接让他们看到了画面。 两人湿着身子,坐在岸边看着水面上呈现的画面。 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到如何看对眼,再到他们暗中相爱,直至死亡。 前世的生平仿佛是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了前世种种。 速度虽快,但该有的细节一点不少,竟没想到,前世他们竟也如此激烈。 这水镜,仿佛是在给他们播放现场版的活春宫。 蓝景仪也真不愧是被聂怀桑带出来的,看到这些画面,他没有一丝脸红心跳。 看完了全部,蓝景仪不解问道:“泽芜君是蓝家宗主,江前辈是江家宗主,他们都能明着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 水镜呈现的是唯有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单独的并未展现。 单凭这些相爱相守的画面,聂怀桑也不知自己为何不愿与他明着在一起。 不过,至少能确定,这水镜需他们触碰水面才能看到画面。 他们是两个人一起落水,看到的自然只能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 若只有一人接触水面,应当会显现单一人的生平。 前世的自己不愿告知蓝景仪原因,想必一定是为了他好,此事事态严重,不该让他知道。 如此,聂怀桑自己的生平,只能自己来看了。 “水镜并未呈现缘由,我也不知啊。”聂怀桑扶起蓝景仪,牵着也的手,同他一起回屋换衣裳。 蓝景仪瞧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不满的撇撇嘴,跟着聂怀桑离开了。 是何缘由都无所谓,反正今生他们还能在一起就够了。 待他们走后,躲在房屋后面的人探出了个脑袋来。 警惕的环视四周,确定无人,他才敢走出来。 “阿凌,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正要往莲池边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线。 金凌轻咳一声,佯装无事发生,道:“没什么啊,莲花坞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蓝思追微微一笑,直接拆穿了他,“阿凌也想来看看前世吗?” 金凌身形一顿,别过脸去,傲娇道:“我才没有,谁来看了,我就只是路过而已,你别总是一副很懂我的样子。” 蓝思追道:“好,是我想看,阿凌可否陪我?” “要看自己看去,我才没兴趣。前世都是过去,小孩子才会想回望过去。”说罢,金凌越过蓝思追,径直离开。 对此,蓝思追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金凌或许只是嘴硬说没兴趣,但蓝思追是真没兴趣了解他们的前世,他只想与金凌过好今生。 毕竟他们一人一妖,相守的时间本就只有数十载,他哪里舍得在此事上浪费这宝贵的时间。 第271章 水镜总归有点不一样的用处的 小辈之中,最为大胆的仅有蓝景仪一人。 而第一个前往莲池透过水镜观看前世景象的,也正是蓝景仪。 他虽有些记忆,魏无羡和江澄也与他说了许多过往,但终究不敌亲眼所见。 莲花坞无外人,蓝廷也不在,聂怀桑自然也是紧跟其后。 正巧他也想看看,前世的自己,与蓝景仪是如何相处的。 两人在莲池边研究了好一会儿,始终没看到任何画面。 藏色散人只告知他们带回来了一件好东西,却不曾说明水镜该如何使用。 若是要靠妖力催动,那聂怀桑和蓝景仪这辈子怕是都看不到前世了。 蓝景仪蹲在莲池岸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石子,赌气一般扔进池水中。 溅起的水花很小,蓝景仪更加不悦了。 聂怀桑似是察觉到他心情不佳,特去寻来几块大的石头来,还有几块扁平的。 蓝景仪看着手边的石头,二话不说,拿起便往水里扔,石头越大,溅起的水花便越大。 他正要将那几块扁平的石块往下丢,聂怀桑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聂怀桑取过他手里的石块,目光专注的盯着尚未平静下来的水面。 只见他后撤几步,半举着手。往前跑到同时,手腕用力一甩,石块借着力道飞了出去。 石块并未如蓝景仪扔的那般沉入水底,而是划过水面,留下一串串涟漪。 蓝景仪虽自小跟在聂怀桑身边到处游玩,但聂怀桑始终怕他有什么闪失,总是小心翼翼。 一些危险的事情,他甚至不会让蓝景仪触碰。 后来蓝景仪去兰室听学,能出去玩的机会便一减再减,一年都不一定能出去一次。 何况,身为太子,他要学的东西可不只兰室所教授的。 平日能偶尔跟蓝思追他们嬉戏打闹,已经是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了。 皇宫虽也有莲池,但终究不足莲花坞的大,想玩也不能尽兴。 而且莲池边的石头都是宫内侍从精心打理,大小几乎相同,实在不适合玩打水漂。 今日,大抵是蓝景仪第一次见打水漂。 以往在宫里,但凡做出半点有失礼仪的动作,都要被训斥两句。 唯有在聂府、轩王府和含光苑才能洒脱些,不会有太多的束缚,可肆意妄为,无人会怪罪于他。 蓝景仪异常的兴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急忙道:“怎么玩儿的,快教我!” 聂怀桑无奈笑道:“你啊,就只有在玩的方面学的最起劲。” 嘴上虽是说教的话,手里的动作却是在教他该如何打出完美的水漂来。 打水漂也是门技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 技术好的,一小块石头就能打出数米远的水漂。 蓝景仪迫不及待的上手尝试,他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定是一次就成。 然而…… 第一次,一个都没打起来,直接沉入莲池。 第二次,就只漂了一次,连打水漂的合格线都不到。 第三次,第四次……第十次,无一不是失败告终。 蓝景仪看着手里最后一块石头,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必定要打出一个漂亮的水漂,让聂怀桑刮目相看。 许是太过专注,没注意脚下,石头扔出去了,也确实多次划过水面。 而蓝景仪也因重心不稳,直接往莲池里栽。 聂怀桑赶忙去拉他,惯性的作用下,他也被拉下了水。 所幸在岸边,水不深,但二人还是湿了个透彻。 但也因祸得福,本不知该如何使用这水镜看前世种种,这一摔,直接让他们看到了画面。 两人湿着身子,坐在岸边看着水面上呈现的画面。 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到如何看对眼,再到他们暗中相爱,直至死亡。 前世的生平仿佛是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了前世种种。 速度虽快,但该有的细节一点不少,竟没想到,前世他们竟也如此激烈。 这水镜,仿佛是在给他们播放现场版的活春宫。 蓝景仪也真不愧是被聂怀桑带出来的,看到这些画面,他没有一丝脸红心跳。 看完了全部,蓝景仪不解问道:“泽芜君是蓝家宗主,江前辈是江家宗主,他们都能明着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 水镜呈现的是唯有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单独的并未展现。 单凭这些相爱相守的画面,聂怀桑也不知自己为何不愿与他明着在一起。 不过,至少能确定,这水镜需他们触碰水面才能看到画面。 他们是两个人一起落水,看到的自然只能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 若只有一人接触水面,应当会显现单一人的生平。 前世的自己不愿告知蓝景仪原因,想必一定是为了他好,此事事态严重,不该让他知道。 如此,聂怀桑自己的生平,只能自己来看了。 “水镜并未呈现缘由,我也不知啊。”聂怀桑扶起蓝景仪,牵着也的手,同他一起回屋换衣裳。 蓝景仪瞧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不满的撇撇嘴,跟着聂怀桑离开了。 是何缘由都无所谓,反正今生他们还能在一起就够了。 待他们走后,躲在房屋后面的人探出了个脑袋来。 警惕的环视四周,确定无人,他才敢走出来。 “阿凌,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正要往莲池边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线。 金凌轻咳一声,佯装无事发生,道:“没什么啊,莲花坞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蓝思追微微一笑,直接拆穿了他,“阿凌也想来看看前世吗?” 金凌身形一顿,别过脸去,傲娇道:“我才没有,谁来看了,我就只是路过而已,你别总是一副很懂我的样子。” 蓝思追道:“好,是我想看,阿凌可否陪我?” “要看自己看去,我才没兴趣。前世都是过去,小孩子才会想回望过去。”说罢,金凌越过蓝思追,径直离开。 对此,蓝思追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金凌或许只是嘴硬说没兴趣,但蓝思追是真没兴趣了解他们的前世,他只想与金凌过好今生。 毕竟他们一人一妖,相守的时间本就只有数十载,他哪里舍得在此事上浪费这宝贵的时间。 第272章 这配饰的意义可就大了 自蓝思追和金凌互通心意后,他们便总是形影不离。 金凌在哪,蓝思追就在哪,他仿佛是块狗皮膏药,始终粘在金凌身上,甩都甩不掉。 想当年,他们二人还小时,一直是金凌粘着蓝思追不松手,分开片刻就大哭大闹。 那时,江厌离见孩子们都大了,便让他们分房睡,结果金凌闹的整个轩王府不得安宁。 金凌打小就养成了抱着蓝思追睡觉的习惯,长大了也改不了。 直至如今,他们依旧不曾分过房,始终相拥而眠。 如今倒是正好相反,换成了蓝思追粘人。 不过金凌也不曾拒绝过,甚至很享受蓝思追这般跟着自己。 毕竟,无论何时何地,转身便是心中人站在自己眼前,如何能不欢喜。 但金凌总是口是心非,心里明明喜欢蓝思追跟着他,嘴上却常常抱怨。 金凌见蓝思追又跟着自己,不悦道:“能不能别总跟着我?你就没自己喜欢的事要做吗?” 蓝思追微笑着,道:“我喜欢阿凌,守在阿凌身边,便是我要做的事。” 闻言,金凌顿时小脸泛红,一步不敢停,快速往前走,边走边说,“谁要你守着了!” 蓝思追在他身后,看着他红透的后脖颈,笑意更浓。 他直接化作兔子模样,纵身一跃,从金凌的肩头,跳入他的怀中。 金凌顿住了脚步,看着手里的兔子,试图抗拒,却终是没能忍住伸手抚摸。 蓝思追后腿蹬在金凌手上,努力踮起脚,凑上去,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金凌嘴角轻舔。 “蓝思追!”金凌当即将他抱远,本就泛红的脸,更红了。 被他架着咯吱窝的蓝思追,立着兔耳,微微歪头,尽显可爱。 如此可爱的模样,金凌心里指责他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最终,他也只是将兔子抱进怀中,手压着,不许他乱动,匆忙跑回屋里。 回屋后,金凌将蓝思追往榻上一扔,道:“变回去。” 蓝思追听命变回人形,温柔的望着眼前的金凌,明明害羞却又装出一副大胆模样。 金凌顺势趴在了他怀里,蹭了又蹭。 抱着蓝思追的手,无意间在他背后抓到了他一直佩戴的抹额。 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即用力一拽,直接将抹额拽落。 在兰室时,有一条特别的规定,是不可触碰他人佩戴的抹额。 当时金凌便好奇过,这抹额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还碰不得了。 和蓝景仪打闹时,他曾尝试过去拽他的抹额,可蓝景仪却一副警惕的模样,誓死守着他那条抹额。 如此,金凌便更加好奇了,他便去拽蓝思追的。 岂料蓝思追的抹额根本不需要他去拽,只要他说一声,蓝思追便主动取下放在他手中了。 至今为止,金凌始终不知这抹额有何特别的。 他道:“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景仪干嘛那么宝贝他的抹额?” 蓝思追轻笑,“阿凌,你莫非,不知抹额的意义?” 金凌仰着头,不解的看着蓝思追,“配饰而已,能有什么意义。” 蓝思追不免苦笑。 当初金凌问他要抹额,他还以为金凌知道抹额的意义,这才毫不犹豫的给了他。 谁知,他竟只是好奇而已,根本不知这抹额的特殊意义。 蓝思追正要给他解释,便听屋外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望向门口处,不出片刻,便见江澄直接推门而入。 江澄看着榻上叠在一起的两人,眉头紧皱,怒吼道:“蓝思追!你给我松开金凌!” 舅舅一声吼,金凌腾地一下就起了身。 他慌忙下了榻,站得笔直,道:“舅舅,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的。” 江澄道:“怎么?敲了门,方便你们提前做准备?” 金凌道:“我和思追什么也没做啊!不就是躺一会儿吗?你和泽芜君天天都躺一起,还不许我躺了。” 江澄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可当他看到金凌手里拿着的抹额,顿时火冒三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金凌不明所以,举起来给江澄看,“思追的抹额啊。” “蓝思追!”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江澄依旧无法接受,金凌两辈子都栽他手里。 蓝曦臣就在此时,非常巧合的走到他身边,看着金凌手里的抹额,又看了眼蓝思追苦恼样子,无奈轻笑。 他安抚道:“思追和阿凌都不是三岁小孩,自然懂得分寸,晚吟就莫要操心他们了。” 江澄瞪了一眼蓝曦臣,无论前世今生,他江家的人,竟无一例外,都栽蓝家人手里了。 蓝曦臣牵起江澄的手,微笑道:“好了好了,不是来喊他们用晚膳的吗?走。” 有蓝曦臣的劝阻,江澄虽仍有气,但到底还是压了下去。 金凌将抹额还给蓝思追,在他身侧,小声抱怨:“舅舅生什么气啊,你家抹额就那么碰不得嘛?” 蓝思追道:“我家抹额非命定之人不可取,阿凌当真不是吗?” 金凌一愣,“命定之人?” 蓝思追凑近金凌耳畔,道:“阿凌便是我的命定之人,抹额你随意取,用在哪都可以。” 借着两人此刻离得近,蓝思追又快速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金凌脸上刚褪下的红,因他的话和动作,又红了起来。 江澄似是察觉身后人有猫腻,猛地转头看向他们。 金凌立马推开蓝思追,别过脸去,佯装无事发生。 蓝思追到底是蓝家人,面对江澄的凝视,他淡定自若,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样子。 中秋晚宴,众人齐坐庭院,饮酒赏月。 他们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还有个别在骗身旁人喝酒的。 金凌也是骗人喝酒的一个,他想透过水镜看看前世,可蓝思追总跟着他,他实在不好意思。 为此,他必须将蓝思追灌醉,如此才能独自一人前往莲池。 蓝家人不胜酒力是在座众人皆知的事,蓝思追同为蓝家人,金凌便以为他也一样。 他特意给蓝思追夹了一筷子辣菜,趁着蓝思追被呛着,赶忙给他递过去一杯茶。 然而,这茶杯里的却是他偷偷倒得酒。 酒和茶的味道天壤之别,单是闻一下便可分辨。 可见金凌如此期待的模样,蓝思追又怎能扫他的兴,如他所愿,喝下那杯酒。 随即,他撑着脑袋,佯装已醉。 他倒是想看看,金凌非得将他灌醉,是为何意。 第272章 这配饰的意义可就大了 自蓝思追和金凌互通心意后,他们便总是形影不离。 金凌在哪,蓝思追就在哪,他仿佛是块狗皮膏药,始终粘在金凌身上,甩都甩不掉。 想当年,他们二人还小时,一直是金凌粘着蓝思追不松手,分开片刻就大哭大闹。 那时,江厌离见孩子们都大了,便让他们分房睡,结果金凌闹的整个轩王府不得安宁。 金凌打小就养成了抱着蓝思追睡觉的习惯,长大了也改不了。 直至如今,他们依旧不曾分过房,始终相拥而眠。 如今倒是正好相反,换成了蓝思追粘人。 不过金凌也不曾拒绝过,甚至很享受蓝思追这般跟着自己。 毕竟,无论何时何地,转身便是心中人站在自己眼前,如何能不欢喜。 但金凌总是口是心非,心里明明喜欢蓝思追跟着他,嘴上却常常抱怨。 金凌见蓝思追又跟着自己,不悦道:“能不能别总跟着我?你就没自己喜欢的事要做吗?” 蓝思追微笑着,道:“我喜欢阿凌,守在阿凌身边,便是我要做的事。” 闻言,金凌顿时小脸泛红,一步不敢停,快速往前走,边走边说,“谁要你守着了!” 蓝思追在他身后,看着他红透的后脖颈,笑意更浓。 他直接化作兔子模样,纵身一跃,从金凌的肩头,跳入他的怀中。 金凌顿住了脚步,看着手里的兔子,试图抗拒,却终是没能忍住伸手抚摸。 蓝思追后腿蹬在金凌手上,努力踮起脚,凑上去,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金凌嘴角轻舔。 “蓝思追!”金凌当即将他抱远,本就泛红的脸,更红了。 被他架着咯吱窝的蓝思追,立着兔耳,微微歪头,尽显可爱。 如此可爱的模样,金凌心里指责他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最终,他也只是将兔子抱进怀中,手压着,不许他乱动,匆忙跑回屋里。 回屋后,金凌将蓝思追往榻上一扔,道:“变回去。” 蓝思追听命变回人形,温柔的望着眼前的金凌,明明害羞却又装出一副大胆模样。 金凌顺势趴在了他怀里,蹭了又蹭。 抱着蓝思追的手,无意间在他背后抓到了他一直佩戴的抹额。 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即用力一拽,直接将抹额拽落。 在兰室时,有一条特别的规定,是不可触碰他人佩戴的抹额。 当时金凌便好奇过,这抹额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还碰不得了。 和蓝景仪打闹时,他曾尝试过去拽他的抹额,可蓝景仪却一副警惕的模样,誓死守着他那条抹额。 如此,金凌便更加好奇了,他便去拽蓝思追的。 岂料蓝思追的抹额根本不需要他去拽,只要他说一声,蓝思追便主动取下放在他手中了。 至今为止,金凌始终不知这抹额有何特别的。 他道:“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景仪干嘛那么宝贝他的抹额?” 蓝思追轻笑,“阿凌,你莫非,不知抹额的意义?” 金凌仰着头,不解的看着蓝思追,“配饰而已,能有什么意义。” 蓝思追不免苦笑。 当初金凌问他要抹额,他还以为金凌知道抹额的意义,这才毫不犹豫的给了他。 谁知,他竟只是好奇而已,根本不知这抹额的特殊意义。 蓝思追正要给他解释,便听屋外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望向门口处,不出片刻,便见江澄直接推门而入。 江澄看着榻上叠在一起的两人,眉头紧皱,怒吼道:“蓝思追!你给我松开金凌!” 舅舅一声吼,金凌腾地一下就起了身。 他慌忙下了榻,站得笔直,道:“舅舅,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的。” 江澄道:“怎么?敲了门,方便你们提前做准备?” 金凌道:“我和思追什么也没做啊!不就是躺一会儿吗?你和泽芜君天天都躺一起,还不许我躺了。” 江澄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可当他看到金凌手里拿着的抹额,顿时火冒三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金凌不明所以,举起来给江澄看,“思追的抹额啊。” “蓝思追!”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江澄依旧无法接受,金凌两辈子都栽他手里。 蓝曦臣就在此时,非常巧合的走到他身边,看着金凌手里的抹额,又看了眼蓝思追苦恼样子,无奈轻笑。 他安抚道:“思追和阿凌都不是三岁小孩,自然懂得分寸,晚吟就莫要操心他们了。” 江澄瞪了一眼蓝曦臣,无论前世今生,他江家的人,竟无一例外,都栽蓝家人手里了。 蓝曦臣牵起江澄的手,微笑道:“好了好了,不是来喊他们用晚膳的吗?走。” 有蓝曦臣的劝阻,江澄虽仍有气,但到底还是压了下去。 金凌将抹额还给蓝思追,在他身侧,小声抱怨:“舅舅生什么气啊,你家抹额就那么碰不得嘛?” 蓝思追道:“我家抹额非命定之人不可取,阿凌当真不是吗?” 金凌一愣,“命定之人?” 蓝思追凑近金凌耳畔,道:“阿凌便是我的命定之人,抹额你随意取,用在哪都可以。” 借着两人此刻离得近,蓝思追又快速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金凌脸上刚褪下的红,因他的话和动作,又红了起来。 江澄似是察觉身后人有猫腻,猛地转头看向他们。 金凌立马推开蓝思追,别过脸去,佯装无事发生。 蓝思追到底是蓝家人,面对江澄的凝视,他淡定自若,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样子。 中秋晚宴,众人齐坐庭院,饮酒赏月。 他们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还有个别在骗身旁人喝酒的。 金凌也是骗人喝酒的一个,他想透过水镜看看前世,可蓝思追总跟着他,他实在不好意思。 为此,他必须将蓝思追灌醉,如此才能独自一人前往莲池。 蓝家人不胜酒力是在座众人皆知的事,蓝思追同为蓝家人,金凌便以为他也一样。 他特意给蓝思追夹了一筷子辣菜,趁着蓝思追被呛着,赶忙给他递过去一杯茶。 然而,这茶杯里的却是他偷偷倒得酒。 酒和茶的味道天壤之别,单是闻一下便可分辨。 可见金凌如此期待的模样,蓝思追又怎能扫他的兴,如他所愿,喝下那杯酒。 随即,他撑着脑袋,佯装已醉。 他倒是想看看,金凌非得将他灌醉,是为何意。 第273章 看似平淡,其实也有波折 夜已深,晚宴也到此结束。 众人纷纷回屋,无论醉没醉,都该干些正经事了。 而金凌推拒了侍从的帮忙,独自将蓝思追送回屋去。 确定蓝思追暂时不会醒后,他才蹑手蹑脚的离开房屋,直奔莲池而去。 殊不知,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蓝思追便已化作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 白天偷看蓝景仪和聂怀桑时,并未看清他们是如何使用这面水镜的。 因此,金凌此刻蹲在莲池旁,很是迷茫,他该如何才能看到前世的画面。 曾经,魏无羡每次来轩王府,都会与他说些他和蓝思追前世的事。 当时他便一直在想,若是有法子恢复他前世的记忆该多好,他想更多的了解蓝思追。 他们二人可比聂怀桑和蓝景仪更早确认关系,可他们之间的进度却出奇的缓慢。 聂怀桑和蓝景仪该尝试的都尝试过了,只要够大胆,御花园他们都能亲昵片刻。 而蓝思追和金凌,他们做过最过分的事就亲嘴,还只是蜻蜓点水,不曾深入。 倒不是今生的蓝思追太过纯洁或胆小,只是他不愿强迫于金凌。 但凡金凌表现出一丝不情愿,他便会即刻收手,待金凌愿意了,才敢再深入一分。 旁的人都如漆似胶,亲密无间,各个都是老夫老妻的状态,就连欧阳子真也勇敢了一回,和阿箐修成正果。 唯独蓝思追和金凌,仍是初出茅庐,一对新人。 金凌蹲在那研究了好一会儿没个结果,正要站起来时,却因蹲的太久,一时腿麻,整个人往水池里栽。 始终追随其后的蓝思追见状,当即跳出来,伸手将金凌拉了回来。 两人跌坐在莲池边,蓝思追紧紧抱着金凌,心有余悸。 金凌缓了一阵,随即察觉不对,立马推开蓝思追,这一推,自己险些又掉入水中。 蓝思追道:“阿凌,当心些。” 金凌推开些距离,凝视着蓝思追,质问道:“你没醉?晚宴上那杯酒你没喝?” 蓝思追道:“喝了的,阿凌给的,我怎会不喝。” 金凌不解道:“那你怎么没醉?蓝家人不都是一杯倒吗?” 蓝思追歪了歪头,轻笑道:“我是羡哥哥和含光君捡回来的野兔子,他们赐我蓝姓,我应当不算是蓝家人。” 金凌稍微离蓝思追远了一些坐下,不爽道:“合着你是装醉骗我?” “不得已为之,阿凌莫怪。”蓝思追又往他身边挪,轻轻抓着他的手,一起放入莲池中。 金凌正疑惑他为何要抓着他的手放水里,只见一道微光闪过,水面竟出现了些许画面。 水面上展现着他们二人相识相知的所有过程,其中隐约还能看到些蓝景仪和欧阳子真的身影。 蓝景仪曾说过,他们前世便是好朋友、好兄弟,如此看来,眼前的画面应当就是他们前世的记忆了。 其中还有他们几个小辈,在夜猎时偷着喝酒的画面。 蓝景仪喝的大醉,金凌一样不清醒,却在一旁说着蓝家人酒量太差。 随即他便举起酒坛,面向坐在他对面的蓝思追,喊道:“子真,接着喝!” 蓝思追见此,十分淡定,可语气中却有一丝醋意,“子真回巴陵了,我是蓝思追。” 金凌看着水中画面,扭头望向身旁的蓝思追,道:“你上辈子也不是蓝家人?景仪都醉了,你居然没醉。” 蓝思追虽不知前世之事,但看着画面他大抵也能猜到,“我应当是,没喝。” 金凌道:“嗯,也是,你总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怎么可能喝酒。” 蓝思追道:“若是阿凌喂的,我定是会喝的。” 金凌撇撇嘴,没再理他,好听话他倒是会说,胆子却小的不得了,什么都不敢对他做。 水面上的画面尚未消失,还在迅速闪烁。 刚开始他们或许只是关系好的普通朋友,四人经常约着一起出去夜猎。 渐渐地,蓝思追和金凌之间的感情似乎开始变了味。 蓝思追对金凌莫名的关注与照顾,金凌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得到,何况他也对蓝思追有非分之想。 后来,金凌在江澄的协助下,正式接管兰陵金氏,从此便不常外出夜猎,更是没了与蓝思追相处的机会。 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那日,也是前世蓝曦臣用抹额绑着江澄表白的那日。 毕竟亲眼看到江澄被蓝曦臣抵在那亲,心中藏着的喜欢,极易被放大。 蓝思追有样学样,将金凌抵在墙边,解下自己的抹额强塞在金凌手中,一股脑将藏于心底的话全盘托出。 金凌当时对蓝思追本就有意,既然他已主动表明心意,他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他收下了蓝思追的抹额,也将自己自小佩戴的清心铃给了他,作为定情信物的交换。 从前,金凌遇事便喊舅舅,兰陵金氏的公务处理不来,也去找舅舅。 可自打与蓝思追确认关系后,他便将舅舅抛之脑后,事事都去云深不知处找蓝思追,也不管他能不能帮自己。 蓝思追不负所望,金凌带来的问题他都为他一一解决,实在无法理解的,便去找蓝忘机问个明白。 金凌不知何时,已倚靠在蓝思追身上,点评道:“如此看来,我们前世也挺平淡的。” 话刚说完,平淡的生活便突然化为虚有。 蓝思追曾是温家人身份被暴露,金凌与他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水面上的金凌对着蓝思追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是他的侄子!你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姓温!” 蓝思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金凌上前用力去推他,蓝思追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对不起。”蓝思追满是愧疚之色。 金凌怒视着他,脸庞却全是泪,“滚!” 蓝思追站起身,见金凌如此,很是心疼,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欲为他擦擦泪。 然而,金凌却突然抽出岁华,剑指蓝思追。 蓝思追愣在原地,举起的帕子飘落在地。 但凡他再走近一步,金凌的剑便能直接刺穿他的喉咙。 可他当真往前走时,金凌却往后退去。 他对蓝思追,既有恨,也有爱,“你滚,滚啊!我不想看见你!” “好。”蓝思追后撤一步,对金凌行了一礼,不舍地转身离去。 在蓝思追消失在金凌视线的那一刻,金凌仿佛脱力一般,跌坐在地,放声大哭。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仅在此一瞬,彻底决裂,仿佛再无修复的可能。 第273章 看似平淡,其实也有波折 夜已深,晚宴也到此结束。 众人纷纷回屋,无论醉没醉,都该干些正经事了。 而金凌推拒了侍从的帮忙,独自将蓝思追送回屋去。 确定蓝思追暂时不会醒后,他才蹑手蹑脚的离开房屋,直奔莲池而去。 殊不知,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蓝思追便已化作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 白天偷看蓝景仪和聂怀桑时,并未看清他们是如何使用这面水镜的。 因此,金凌此刻蹲在莲池旁,很是迷茫,他该如何才能看到前世的画面。 曾经,魏无羡每次来轩王府,都会与他说些他和蓝思追前世的事。 当时他便一直在想,若是有法子恢复他前世的记忆该多好,他想更多的了解蓝思追。 他们二人可比聂怀桑和蓝景仪更早确认关系,可他们之间的进度却出奇的缓慢。 聂怀桑和蓝景仪该尝试的都尝试过了,只要够大胆,御花园他们都能亲昵片刻。 而蓝思追和金凌,他们做过最过分的事就亲嘴,还只是蜻蜓点水,不曾深入。 倒不是今生的蓝思追太过纯洁或胆小,只是他不愿强迫于金凌。 但凡金凌表现出一丝不情愿,他便会即刻收手,待金凌愿意了,才敢再深入一分。 旁的人都如漆似胶,亲密无间,各个都是老夫老妻的状态,就连欧阳子真也勇敢了一回,和阿箐修成正果。 唯独蓝思追和金凌,仍是初出茅庐,一对新人。 金凌蹲在那研究了好一会儿没个结果,正要站起来时,却因蹲的太久,一时腿麻,整个人往水池里栽。 始终追随其后的蓝思追见状,当即跳出来,伸手将金凌拉了回来。 两人跌坐在莲池边,蓝思追紧紧抱着金凌,心有余悸。 金凌缓了一阵,随即察觉不对,立马推开蓝思追,这一推,自己险些又掉入水中。 蓝思追道:“阿凌,当心些。” 金凌推开些距离,凝视着蓝思追,质问道:“你没醉?晚宴上那杯酒你没喝?” 蓝思追道:“喝了的,阿凌给的,我怎会不喝。” 金凌不解道:“那你怎么没醉?蓝家人不都是一杯倒吗?” 蓝思追歪了歪头,轻笑道:“我是羡哥哥和含光君捡回来的野兔子,他们赐我蓝姓,我应当不算是蓝家人。” 金凌稍微离蓝思追远了一些坐下,不爽道:“合着你是装醉骗我?” “不得已为之,阿凌莫怪。”蓝思追又往他身边挪,轻轻抓着他的手,一起放入莲池中。 金凌正疑惑他为何要抓着他的手放水里,只见一道微光闪过,水面竟出现了些许画面。 水面上展现着他们二人相识相知的所有过程,其中隐约还能看到些蓝景仪和欧阳子真的身影。 蓝景仪曾说过,他们前世便是好朋友、好兄弟,如此看来,眼前的画面应当就是他们前世的记忆了。 其中还有他们几个小辈,在夜猎时偷着喝酒的画面。 蓝景仪喝的大醉,金凌一样不清醒,却在一旁说着蓝家人酒量太差。 随即他便举起酒坛,面向坐在他对面的蓝思追,喊道:“子真,接着喝!” 蓝思追见此,十分淡定,可语气中却有一丝醋意,“子真回巴陵了,我是蓝思追。” 金凌看着水中画面,扭头望向身旁的蓝思追,道:“你上辈子也不是蓝家人?景仪都醉了,你居然没醉。” 蓝思追虽不知前世之事,但看着画面他大抵也能猜到,“我应当是,没喝。” 金凌道:“嗯,也是,你总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怎么可能喝酒。” 蓝思追道:“若是阿凌喂的,我定是会喝的。” 金凌撇撇嘴,没再理他,好听话他倒是会说,胆子却小的不得了,什么都不敢对他做。 水面上的画面尚未消失,还在迅速闪烁。 刚开始他们或许只是关系好的普通朋友,四人经常约着一起出去夜猎。 渐渐地,蓝思追和金凌之间的感情似乎开始变了味。 蓝思追对金凌莫名的关注与照顾,金凌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得到,何况他也对蓝思追有非分之想。 后来,金凌在江澄的协助下,正式接管兰陵金氏,从此便不常外出夜猎,更是没了与蓝思追相处的机会。 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那日,也是前世蓝曦臣用抹额绑着江澄表白的那日。 毕竟亲眼看到江澄被蓝曦臣抵在那亲,心中藏着的喜欢,极易被放大。 蓝思追有样学样,将金凌抵在墙边,解下自己的抹额强塞在金凌手中,一股脑将藏于心底的话全盘托出。 金凌当时对蓝思追本就有意,既然他已主动表明心意,他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他收下了蓝思追的抹额,也将自己自小佩戴的清心铃给了他,作为定情信物的交换。 从前,金凌遇事便喊舅舅,兰陵金氏的公务处理不来,也去找舅舅。 可自打与蓝思追确认关系后,他便将舅舅抛之脑后,事事都去云深不知处找蓝思追,也不管他能不能帮自己。 蓝思追不负所望,金凌带来的问题他都为他一一解决,实在无法理解的,便去找蓝忘机问个明白。 金凌不知何时,已倚靠在蓝思追身上,点评道:“如此看来,我们前世也挺平淡的。” 话刚说完,平淡的生活便突然化为虚有。 蓝思追曾是温家人身份被暴露,金凌与他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水面上的金凌对着蓝思追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是他的侄子!你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姓温!” 蓝思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金凌上前用力去推他,蓝思追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对不起。”蓝思追满是愧疚之色。 金凌怒视着他,脸庞却全是泪,“滚!” 蓝思追站起身,见金凌如此,很是心疼,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欲为他擦擦泪。 然而,金凌却突然抽出岁华,剑指蓝思追。 蓝思追愣在原地,举起的帕子飘落在地。 但凡他再走近一步,金凌的剑便能直接刺穿他的喉咙。 可他当真往前走时,金凌却往后退去。 他对蓝思追,既有恨,也有爱,“你滚,滚啊!我不想看见你!” “好。”蓝思追后撤一步,对金凌行了一礼,不舍地转身离去。 在蓝思追消失在金凌视线的那一刻,金凌仿佛脱力一般,跌坐在地,放声大哭。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仅在此一瞬,彻底决裂,仿佛再无修复的可能。 第274章 我应该恨你,但我又喜欢你 前世,金凌的爹是温宁所杀,其中虽有其他缘由,但终究是死于鬼将军之手。 而蓝思追,正巧是温宁的堂侄子。 金凌恨极了温宁,也恨极了魏无羡,是他们害的他无父无母,害的他自小就被骂有娘生没娘养。 可后来魏无羡回来了,多日来相处,魏无羡仿佛与他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就连温宁也有难言之隐。 他没了憎恨的对象,爹娘的死便成了他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谁敢提及,必将面临金凌的怒火。 本以为,蓝思追的出现当是为了治愈他,弥补他曾缺失的爱。 然而,他们正甜蜜之时,外界却在传言,蓝思追曾是蓝忘机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带回蓝氏的孩子。 此子本为温姓,是蓝忘机怕他遭世人憎恨而追杀,特意为他换上蓝姓,取名蓝愿,字思追。 据了解,蓝思追与鬼将军温宁也有血缘关系,好似是温宁堂兄之子。 这样的传言,在旁的地方或许引不起太大的风波,但若是在兰陵或者云梦,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蓝思追被赶去后,并未回云深不知处,他做了些许伪装,始终留在金麟台。 他选择守在金凌身边,为他打理一切,以免金家旁支血脉觊觎他的宗主之位。 自将蓝思追赶走后,金凌便将自己锁在屋里,昼夜不分,闭门不出,滴水不进。 蓝思追常为他备好饭菜,命人为他送过去,哪怕只是一口也好,总得吃点儿。 修仙之人虽都曾辟谷过,可他这般状态,若不吃点东西,这身子怕是会撑不住。 可惜,这饭菜是如何送去的,便是如何拿回来的,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到了夜里,蓝思追在金凌屋外总能听到他的哭声,极其悲痛。 每当此时,他恨不得冲进去将他拥入怀中安慰。 可他不能,如今金凌一见他便能想起自己爹娘惨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守着他。 金凌颓废一整月,这一整月里,他想了很多,一半的时间在纠结自己和蓝思追之间的关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爱蓝思追,爱的无法自拔。 但他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蓝思追,他们之间有太多纠葛,注定不能受世人祝福,甚至极大可能是唾骂。 夜深里,屋里未曾点灯,金凌日日夜夜都如此蜷缩在榻上,困了睡,睡醒了就哭。 他本不该是爱哭的人,只是许多事,他控制不住。 如今眼泪流干了,心里的酸涩却并未减退多少。 屋外传来交谈声,是自金凌将自己关起来后一直有的。 夜里寂静,金凌屋里的窗子开了条缝,他们的声音再小,金凌也能听到些。 一人声音温柔,语气中满是对金凌的担忧,“如何,今日金宗主可有进食?” 另一人叹息道:“昨日午时吃了些,今日依旧不曾进食。” 又有一人道:“哎,金宗主也是可怜,心中所爱之人,竟是温家人,还是杀他父亲凶手的侄子。” 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诸位回去歇息,此处有我。” 一月来,每日夜里皆是此人守在金凌屋外。 有人上赶着值夜,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屋外安静了片刻,屋门便被人打开了,金凌赶忙闭上双眼。 水面上映此人模样,他一身金星雪浪袍,瞧着却不像兰陵金氏门生,脸上还带着面具,看不到长相。 此人蹑手蹑脚行至榻边,动作轻柔的为金凌掖上被角。 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眼前人,伸手轻抚他憔悴的脸庞。 只见他取下面具,俯身而下,欲在金凌额上轻吻。 却不料,金凌在此刻睁开了眼,将凑近他的人用力推开。 金凌满脸怒容,“你来干什么!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此人并非外人,正是做了伪装,始终留在兰陵金氏的蓝思追。 打从一开始,他便一直守在金凌身边,为他打点一切。 金凌虽总在屋里闭门不出,但金麟台的事,他也能从经过他屋的门生口中听到些许。 而且,蓝思追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每日夜里守在他屋外的是何人,他自然也知道。 蓝思追见他如此,重新戴上面具,转身离去。 他哪也不会去,只会守在屋外,待天亮了再离开,为金凌处理兰陵金氏的公务。 然而,不过片刻,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 蓝思追尚未来得及转身去看,便被金凌从后方紧紧抱住。 金凌语气中带着哭腔,“蓝思追,我该恨你的,可我又喜欢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蓝思追轻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些,随即转过身来,回抱住他。 为免被人瞧见,他抱着金凌回了屋,将门关上。 两人站在门口处紧紧相拥,仿佛已有半生未见,舍不得放开。 蓝思追柔声道:“阿凌,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不会让你为难。” 金凌松开了他,脸上还挂着泪,不安道:“你要走?” 蓝思追伸手拂去他的泪,凑上前,在他眼尾轻吻。 他看着金凌的眼睛,认真道:“不走,我绝不会离开你,等我些时日,我定能改变现状,与你并肩而立。” 那一夜,蓝思追就陪在金凌身边,与他相拥而眠。 这或许,是金凌近一月来,睡得最安心的一次了。 天微亮,蓝思追便先一步醒来,他留下一封宽慰金凌的书信,便就此离开金麟台,离开兰陵。 他们这一别,便是数年之久,待蓝思追再归来时,世间鲜少有人提及温氏余孽温苑。 反而广为流传的是,姑苏小双璧,蓝愿,蓝思追。 其实,无论是射日之征,还是穷奇道截杀,亦或是不夜天城一战。 追根究底,皆与蓝思追无关。 那时他不过丁点大,还是个走在大街上都能乱认爹的小儿罢了。 他唯一的错,或许就是流着岐山温氏的血,且为温姓。 数年来,他不曾接受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庇佑,常与蓝景仪一同外出夜猎。 他完美的继承了蓝忘机逢乱必出的美名,凡有险情,必然会有他蓝思追的身影。 起先修士们对他退避三舍,视他如瘟疫。后来,世人对他赞不绝口。 姑苏蓝氏也对外宣布,蓝思追就是他们蓝家人。 至此,蓝思追和金凌重归旧好。 虽有江澄时不时地阻挠,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恩爱非常。 第274章 我应该恨你,但我又喜欢你 前世,金凌的爹是温宁所杀,其中虽有其他缘由,但终究是死于鬼将军之手。 而蓝思追,正巧是温宁的堂侄子。 金凌恨极了温宁,也恨极了魏无羡,是他们害的他无父无母,害的他自小就被骂有娘生没娘养。 可后来魏无羡回来了,多日来相处,魏无羡仿佛与他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就连温宁也有难言之隐。 他没了憎恨的对象,爹娘的死便成了他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谁敢提及,必将面临金凌的怒火。 本以为,蓝思追的出现当是为了治愈他,弥补他曾缺失的爱。 然而,他们正甜蜜之时,外界却在传言,蓝思追曾是蓝忘机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带回蓝氏的孩子。 此子本为温姓,是蓝忘机怕他遭世人憎恨而追杀,特意为他换上蓝姓,取名蓝愿,字思追。 据了解,蓝思追与鬼将军温宁也有血缘关系,好似是温宁堂兄之子。 这样的传言,在旁的地方或许引不起太大的风波,但若是在兰陵或者云梦,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蓝思追被赶去后,并未回云深不知处,他做了些许伪装,始终留在金麟台。 他选择守在金凌身边,为他打理一切,以免金家旁支血脉觊觎他的宗主之位。 自将蓝思追赶走后,金凌便将自己锁在屋里,昼夜不分,闭门不出,滴水不进。 蓝思追常为他备好饭菜,命人为他送过去,哪怕只是一口也好,总得吃点儿。 修仙之人虽都曾辟谷过,可他这般状态,若不吃点东西,这身子怕是会撑不住。 可惜,这饭菜是如何送去的,便是如何拿回来的,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到了夜里,蓝思追在金凌屋外总能听到他的哭声,极其悲痛。 每当此时,他恨不得冲进去将他拥入怀中安慰。 可他不能,如今金凌一见他便能想起自己爹娘惨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守着他。 金凌颓废一整月,这一整月里,他想了很多,一半的时间在纠结自己和蓝思追之间的关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爱蓝思追,爱的无法自拔。 但他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蓝思追,他们之间有太多纠葛,注定不能受世人祝福,甚至极大可能是唾骂。 夜深里,屋里未曾点灯,金凌日日夜夜都如此蜷缩在榻上,困了睡,睡醒了就哭。 他本不该是爱哭的人,只是许多事,他控制不住。 如今眼泪流干了,心里的酸涩却并未减退多少。 屋外传来交谈声,是自金凌将自己关起来后一直有的。 夜里寂静,金凌屋里的窗子开了条缝,他们的声音再小,金凌也能听到些。 一人声音温柔,语气中满是对金凌的担忧,“如何,今日金宗主可有进食?” 另一人叹息道:“昨日午时吃了些,今日依旧不曾进食。” 又有一人道:“哎,金宗主也是可怜,心中所爱之人,竟是温家人,还是杀他父亲凶手的侄子。” 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诸位回去歇息,此处有我。” 一月来,每日夜里皆是此人守在金凌屋外。 有人上赶着值夜,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屋外安静了片刻,屋门便被人打开了,金凌赶忙闭上双眼。 水面上映此人模样,他一身金星雪浪袍,瞧着却不像兰陵金氏门生,脸上还带着面具,看不到长相。 此人蹑手蹑脚行至榻边,动作轻柔的为金凌掖上被角。 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眼前人,伸手轻抚他憔悴的脸庞。 只见他取下面具,俯身而下,欲在金凌额上轻吻。 却不料,金凌在此刻睁开了眼,将凑近他的人用力推开。 金凌满脸怒容,“你来干什么!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此人并非外人,正是做了伪装,始终留在兰陵金氏的蓝思追。 打从一开始,他便一直守在金凌身边,为他打点一切。 金凌虽总在屋里闭门不出,但金麟台的事,他也能从经过他屋的门生口中听到些许。 而且,蓝思追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每日夜里守在他屋外的是何人,他自然也知道。 蓝思追见他如此,重新戴上面具,转身离去。 他哪也不会去,只会守在屋外,待天亮了再离开,为金凌处理兰陵金氏的公务。 然而,不过片刻,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 蓝思追尚未来得及转身去看,便被金凌从后方紧紧抱住。 金凌语气中带着哭腔,“蓝思追,我该恨你的,可我又喜欢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蓝思追轻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些,随即转过身来,回抱住他。 为免被人瞧见,他抱着金凌回了屋,将门关上。 两人站在门口处紧紧相拥,仿佛已有半生未见,舍不得放开。 蓝思追柔声道:“阿凌,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绝不会让你为难。” 金凌松开了他,脸上还挂着泪,不安道:“你要走?” 蓝思追伸手拂去他的泪,凑上前,在他眼尾轻吻。 他看着金凌的眼睛,认真道:“不走,我绝不会离开你,等我些时日,我定能改变现状,与你并肩而立。” 那一夜,蓝思追就陪在金凌身边,与他相拥而眠。 这或许,是金凌近一月来,睡得最安心的一次了。 天微亮,蓝思追便先一步醒来,他留下一封宽慰金凌的书信,便就此离开金麟台,离开兰陵。 他们这一别,便是数年之久,待蓝思追再归来时,世间鲜少有人提及温氏余孽温苑。 反而广为流传的是,姑苏小双璧,蓝愿,蓝思追。 其实,无论是射日之征,还是穷奇道截杀,亦或是不夜天城一战。 追根究底,皆与蓝思追无关。 那时他不过丁点大,还是个走在大街上都能乱认爹的小儿罢了。 他唯一的错,或许就是流着岐山温氏的血,且为温姓。 数年来,他不曾接受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庇佑,常与蓝景仪一同外出夜猎。 他完美的继承了蓝忘机逢乱必出的美名,凡有险情,必然会有他蓝思追的身影。 起先修士们对他退避三舍,视他如瘟疫。后来,世人对他赞不绝口。 姑苏蓝氏也对外宣布,蓝思追就是他们蓝家人。 至此,蓝思追和金凌重归旧好。 虽有江澄时不时地阻挠,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恩爱非常。 第275章 你叫吧,把人叫进来打死我 瞧着水镜一一闪过的画面,金凌和蓝思追不由惊叹。 原以为前世的他们应当如今生大差不差,毕竟蓝景仪和聂怀桑就是如此。 然而,万没料到,前世的他们竟有过这般波折。 所幸他们扛过来了,哪怕时隔数年不见,也依旧爱着对方,等着重归于好的那一日。 正当他们以为所有的记忆到此为止时,水镜突然又有了变化。 金凌和蓝思追定睛去看,却发现水镜展现的是他们在屋里做那档子事儿的画面。 今生他们除了蜻蜓点水般的接吻,便再无更深一步的进展。 而前世,他们是什么都做过的,甚至险些被江澄看了个透彻。 两人在莲池旁蹲着,看着水镜展现的画面。 一时之间,不知该逃离现场,还是闭上双眼,亦或是多看一眼,学习一二。 金凌满脸通红,水镜中的蓝思追对他上下其手,语言轻佻,而自己却十分享受。 正到高潮时,蓝思追灵敏的兔耳朵察觉远处有人靠近。 他虽也想将接下来的细节牢记心中,日后方便与金凌试上一试。 可远处来了人,金凌定会觉得尴尬,到时又要好些时日对他不理不睬。 蓝思追不顾金凌抵抗,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抄起他的腿弯处,将金凌打横抱起,闪身离开此地。 他们躲到一处无人能察觉到角落,金凌正欲怒斥蓝思追,却被他直接用嘴堵住了声音。 金凌用力去推他,原先能轻易被他推开的人,此刻竟纹丝不动。 想来也是,蓝思追是妖,力道自然要比金凌这个人族要大许多。 先前能推动他,那是蓝思追自愿的,他不愿伤害金凌,凡事都顺从于他,自然能轻易推开。 方才水镜呈现的画面有接吻的过程,且非常细致。 蓝思追有样学样,学着水镜中前世自己的动作,与金凌缠绵反侧。 金凌被蓝思追这突如其来的强势的吻,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可蓝思追死活不松口,金凌实在喘不上气,狠下心,在他唇上用力一咬。 蓝思追吃痛松开金凌,舌尖舔舐被咬的地方,脸上挂着委屈。 金凌伸手捂着嘴,面色潮红,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害羞导致的。 他凝视着眼前一脸委屈的蓝思追,责怪他的话堵在喉间,憋了许久,终是没能说出口。 “下,下次,提前说一声,我,我,我喘不过气。”金凌侧着头,支支吾吾道。 蓝思追后知后觉,挠着头,道:“对不住,阿凌,我……实在没忍住。” 说着,他的手臂不经意间伸向某一躁动之处,宽大衣袖将其遮的严严实实。 “你这里怎么了?”金凌注意到他这小动作,好奇掀开他的衣袖。 蓝思追赶忙去阻止,他试图撅着腚掩盖这份尴尬,至少看着没那么耸立。 可为时已晚,金凌看了个透彻。 说到底,蓝思追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每日与心爱之人相拥而眠,能抵住诱惑,已是不易。 如今又看了他们前世种种,还是那般激烈,他若是毫无反应,金凌才要怀疑他可是有何隐疾。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免有些微妙。 蓝思追尴尬的捂着自己躁动的地方,而金凌则是羞涩的不知该如何面对。 水镜中的画面他自然也看到了,只是没蓝思追看的那般专注。 许多地方他都因羞涩而闭上双眼,再睁眼时,水镜中的自己,又与蓝思追换了个姿势继续。 蓝思追起了反应,金凌又何尝不是。 “那个……”金凌别扭地伸手轻拽蓝思追的衣袖,继续道:“在外面…不好,我,我们回屋。” 他低垂着头,脸红得不像话,能说完这句话,他已鼓起天大的勇气。 剩下的,可就得全权交由蓝思追处置了。 得了金凌的同意,蓝思追自当立马执行。 禁欲多年,今日,他终于能与金凌再进一步。 “蓝愿!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金凌原以为他们该携手一同慢慢走回屋,谁知蓝思追竟直接将他扛起带走。 动作行云流水,不似初次为之。 不知是他多次练习,还是如此画面见的多了。 得亏此刻是深夜,晚宴上的人大多都喝醉了酒,一路上并无人注意到他们。 ……应该。 回屋后,蓝思追将金凌轻轻放下,不等他反应,便将他压在身下。 虽已同意了蓝思追,可真要如此行为,反倒有些许紧张,甚至害怕。 “不行!”蓝思追正要去解开他的衣带,却被金凌用力一推,虽然没推动,但到底还是让蓝思追停下了动作。 蓝思追微笑着,“为何?” 金凌结巴道:“我,我还没准备好,下次在…在那个。你快起来!” 若是从前,蓝思追定会顺着他的意,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胆子大了,“不要。我们再进一步,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金凌一想到水镜中看到的画面,心跳得就格外的快。 蓝思追哪里听他的话,俯身而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金凌的脖颈处,令他身子不由发颤。 金凌紧张道:“你别,起开!不然我,我就喊我舅舅来打断你的腿!” 蓝思追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那阿凌喊,江前辈就在屋外,现在喊,他定会冲进来。” 说罢,他使坏抿住金凌的耳朵,力道不大,但金凌似乎有些敏感,呻吟出声。 蓝思追饶有趣味的微微起身凝视着身下羞涩之人,道:“阿凌,你若是不愿,便喊江前辈来,告诉他我欺负你,让他随意打。若你不喊,我就当你是愿意的,接下来如何,我都不会停下。” 金凌抓着蓝思追肩膀的手不由收紧,颤声道:“闭嘴!我不愿意,你快滚远点。” 蓝思追轻笑,“我不信,也不听。” 他不紧不慢为金凌宽衣解带,为免他乱动,解下自己的抹额,绑住他的双手,压在他头顶。 金凌紧闭双眼,初次尝试,终是会怕的,“我怕疼,你,你轻点。” “好。”蓝思追俯身吻住他的唇。 与此同时,两人紧紧贴合,辗转反侧,一夜欢愉。 今夜,他们之间终是又进了一步。 然而,正如蓝思追所说,江澄就在屋外,他时刻关注着屋内一举一动。 但凡金凌有一丝异样的响动,他便会立马冲进去,把蓝思追大卸八块。 可此刻听着屋里的动静,江澄火气瞬间上涌,举起鞭子就要往屋里冲,“蓝思追!我今日非打断你的腿!” 蓝曦臣当即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安抚道:“晚吟,孩子大了,总该有这一天的。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所幸晚宴上蓝曦臣没喝酒,不然以江澄现在的状态,怕是真会冲进去将正在亲密的两人分开。 可人族如何能比得过妖族力气大,蓝曦臣用尽全力,也只是让江澄行动有些不便罢了。 瞧着实在拦不住,蓝曦臣干脆松手,而后立即闪身到他跟前,让江澄往他怀里跑。 江澄怒极,“蓝曦臣,你再拦我,我连你一起打!” 蓝曦臣丝毫不慌,弯眸一笑。 正当江澄不解他作何打算之时,蓝曦臣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强势地吻了上去。 江澄有一弱点,此世间唯有蓝曦臣一人知晓。 他腰上有一处,只需轻轻一捏,他便会瞬间脱力。 倒不是因触及穴位,也并非他怕痒,只是腰上常被蓝曦臣蹂躏,变得越发敏感。 而此刻,蓝曦臣为防止江澄情绪过激,不得已对他的腰下手。 江澄一声闷哼,瘫软在蓝曦臣怀里。 蓝曦臣见状,将他抱起,心里虽着急,但依旧保持着他端庄雅正的仪态,只是脚步略微快些罢了。 身子虽脱力,可江澄的嘴一如既往,“蓝曦臣,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蓝曦臣笑而不语,次次江澄都是如此说,可哪次他是真打,即便鞭子抽在他身上,也是收了力的。 一条充满妖力的长鞭,还带着电,瞧着就恐怖。 被它打上一鞭子,恐怕非死即伤。 而蓝曦臣至今还能正常行走,便足以证明,江澄从未真对他下过手。 平日被打,不过是腿上有一丝轻微的刺痛,再加上有些麻,便再没别的感受了。 他将人轻放于榻上,二话不说,轻车熟路的把身下人的衣物扒了个干净。 江澄见状,翻身就要跑,却被蓝曦臣一把按住。 “蓝涣!我警告你,你今日若是敢,往后就别想碰我!”江澄厉声警告。 蓝曦臣不为所动,愈加放肆。 “蓝……” 江澄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无尽的快意。 蓝曦臣于床笫之事虽霸道,甚至与其性格恰恰相反的粗鲁,但对付江澄,唯有如此。 也不知为何,江澄本该是世间至毒之物,可蓝曦臣在他身边,却毫发无损,从未有过半点中毒迹象。 不久前,他与江澄缠绵时,不慎咬破了他的唇。双方都不曾留意,缠绵悱恻许久。 江澄轻舔自己破了口子的唇瓣,后知后觉的看着眼前喝了自己血的蓝曦臣。 蓝曦臣也意识到了不对,心中不免慌张。 可两人等了许久,蓝曦臣都安然无恙在江澄面前站着,未曾中毒。 回忆从前,他们亲密无间,多次缠绵,蓝曦臣都不慎喝过江澄的血。 然而,至今为止,他的身子从未有过异样。 想来是与江澄长久待在一处,免疫了他的毒。 蓝曦臣应当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个不怕九瓣血莲毒的人。 次日一早,魏无羡和江澄神清气爽。 他们可用妖力缓解身上的酸痛,哪怕晚上再怎么激烈,隔日必定焕然一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然,此中不乏有扶着腰出来的,和瘸着腿出来的。 扶腰有蓝景仪和金凌,他们两个一见面就相互嘲讽,即便是顶着腰疼也要数落对方两句。 对此,聂怀桑和蓝思追颇为无奈,根本拦不住他们。 聂怀桑看着蓝思追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满是抓痕,好奇道:“金小公子手劲不小啊。” “此事怨我,第一次没经验,总弄疼他。”蓝思追轻抚伤口,他本可以直接抹去,但留着能牵制金凌,便不曾处理过伤口。 聂怀桑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悄悄递给蓝思追,小声道:“初尝禁果,总归生疏,多学学就是。” 蓝思追并未拒绝,欣然接受,“那便多谢聂二公子了。” 聂怀桑笑而不语,在金凌和蓝思追之间打量,勾唇一笑。收了他的礼,可是要还的。 而其中瘸着腿的,自然只能是蓝曦臣。 江澄虽依旧未曾下重手,但多少用了些力道。 这次比以往要严重,他的腿又疼又麻,险些站不住,多亏蓝忘机在旁扶着他,才未摔倒在地。 可这远不及江澄昨夜所遭之罪,还能走路,已是江澄手下留情。 第275章 你叫吧,把人叫进来打死我 瞧着水镜一一闪过的画面,金凌和蓝思追不由惊叹。 原以为前世的他们应当如今生大差不差,毕竟蓝景仪和聂怀桑就是如此。 然而,万没料到,前世的他们竟有过这般波折。 所幸他们扛过来了,哪怕时隔数年不见,也依旧爱着对方,等着重归于好的那一日。 正当他们以为所有的记忆到此为止时,水镜突然又有了变化。 金凌和蓝思追定睛去看,却发现水镜展现的是他们在屋里做那档子事儿的画面。 今生他们除了蜻蜓点水般的接吻,便再无更深一步的进展。 而前世,他们是什么都做过的,甚至险些被江澄看了个透彻。 两人在莲池旁蹲着,看着水镜展现的画面。 一时之间,不知该逃离现场,还是闭上双眼,亦或是多看一眼,学习一二。 金凌满脸通红,水镜中的蓝思追对他上下其手,语言轻佻,而自己却十分享受。 正到高潮时,蓝思追灵敏的兔耳朵察觉远处有人靠近。 他虽也想将接下来的细节牢记心中,日后方便与金凌试上一试。 可远处来了人,金凌定会觉得尴尬,到时又要好些时日对他不理不睬。 蓝思追不顾金凌抵抗,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抄起他的腿弯处,将金凌打横抱起,闪身离开此地。 他们躲到一处无人能察觉到角落,金凌正欲怒斥蓝思追,却被他直接用嘴堵住了声音。 金凌用力去推他,原先能轻易被他推开的人,此刻竟纹丝不动。 想来也是,蓝思追是妖,力道自然要比金凌这个人族要大许多。 先前能推动他,那是蓝思追自愿的,他不愿伤害金凌,凡事都顺从于他,自然能轻易推开。 方才水镜呈现的画面有接吻的过程,且非常细致。 蓝思追有样学样,学着水镜中前世自己的动作,与金凌缠绵反侧。 金凌被蓝思追这突如其来的强势的吻,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可蓝思追死活不松口,金凌实在喘不上气,狠下心,在他唇上用力一咬。 蓝思追吃痛松开金凌,舌尖舔舐被咬的地方,脸上挂着委屈。 金凌伸手捂着嘴,面色潮红,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害羞导致的。 他凝视着眼前一脸委屈的蓝思追,责怪他的话堵在喉间,憋了许久,终是没能说出口。 “下,下次,提前说一声,我,我,我喘不过气。”金凌侧着头,支支吾吾道。 蓝思追后知后觉,挠着头,道:“对不住,阿凌,我……实在没忍住。” 说着,他的手臂不经意间伸向某一躁动之处,宽大衣袖将其遮的严严实实。 “你这里怎么了?”金凌注意到他这小动作,好奇掀开他的衣袖。 蓝思追赶忙去阻止,他试图撅着腚掩盖这份尴尬,至少看着没那么耸立。 可为时已晚,金凌看了个透彻。 说到底,蓝思追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每日与心爱之人相拥而眠,能抵住诱惑,已是不易。 如今又看了他们前世种种,还是那般激烈,他若是毫无反应,金凌才要怀疑他可是有何隐疾。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免有些微妙。 蓝思追尴尬的捂着自己躁动的地方,而金凌则是羞涩的不知该如何面对。 水镜中的画面他自然也看到了,只是没蓝思追看的那般专注。 许多地方他都因羞涩而闭上双眼,再睁眼时,水镜中的自己,又与蓝思追换了个姿势继续。 蓝思追起了反应,金凌又何尝不是。 “那个……”金凌别扭地伸手轻拽蓝思追的衣袖,继续道:“在外面…不好,我,我们回屋。” 他低垂着头,脸红得不像话,能说完这句话,他已鼓起天大的勇气。 剩下的,可就得全权交由蓝思追处置了。 得了金凌的同意,蓝思追自当立马执行。 禁欲多年,今日,他终于能与金凌再进一步。 “蓝愿!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金凌原以为他们该携手一同慢慢走回屋,谁知蓝思追竟直接将他扛起带走。 动作行云流水,不似初次为之。 不知是他多次练习,还是如此画面见的多了。 得亏此刻是深夜,晚宴上的人大多都喝醉了酒,一路上并无人注意到他们。 ……应该。 回屋后,蓝思追将金凌轻轻放下,不等他反应,便将他压在身下。 虽已同意了蓝思追,可真要如此行为,反倒有些许紧张,甚至害怕。 “不行!”蓝思追正要去解开他的衣带,却被金凌用力一推,虽然没推动,但到底还是让蓝思追停下了动作。 蓝思追微笑着,“为何?” 金凌结巴道:“我,我还没准备好,下次在…在那个。你快起来!” 若是从前,蓝思追定会顺着他的意,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胆子大了,“不要。我们再进一步,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金凌一想到水镜中看到的画面,心跳得就格外的快。 蓝思追哪里听他的话,俯身而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金凌的脖颈处,令他身子不由发颤。 金凌紧张道:“你别,起开!不然我,我就喊我舅舅来打断你的腿!” 蓝思追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那阿凌喊,江前辈就在屋外,现在喊,他定会冲进来。” 说罢,他使坏抿住金凌的耳朵,力道不大,但金凌似乎有些敏感,呻吟出声。 蓝思追饶有趣味的微微起身凝视着身下羞涩之人,道:“阿凌,你若是不愿,便喊江前辈来,告诉他我欺负你,让他随意打。若你不喊,我就当你是愿意的,接下来如何,我都不会停下。” 金凌抓着蓝思追肩膀的手不由收紧,颤声道:“闭嘴!我不愿意,你快滚远点。” 蓝思追轻笑,“我不信,也不听。” 他不紧不慢为金凌宽衣解带,为免他乱动,解下自己的抹额,绑住他的双手,压在他头顶。 金凌紧闭双眼,初次尝试,终是会怕的,“我怕疼,你,你轻点。” “好。”蓝思追俯身吻住他的唇。 与此同时,两人紧紧贴合,辗转反侧,一夜欢愉。 今夜,他们之间终是又进了一步。 然而,正如蓝思追所说,江澄就在屋外,他时刻关注着屋内一举一动。 但凡金凌有一丝异样的响动,他便会立马冲进去,把蓝思追大卸八块。 可此刻听着屋里的动静,江澄火气瞬间上涌,举起鞭子就要往屋里冲,“蓝思追!我今日非打断你的腿!” 蓝曦臣当即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安抚道:“晚吟,孩子大了,总该有这一天的。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所幸晚宴上蓝曦臣没喝酒,不然以江澄现在的状态,怕是真会冲进去将正在亲密的两人分开。 可人族如何能比得过妖族力气大,蓝曦臣用尽全力,也只是让江澄行动有些不便罢了。 瞧着实在拦不住,蓝曦臣干脆松手,而后立即闪身到他跟前,让江澄往他怀里跑。 江澄怒极,“蓝曦臣,你再拦我,我连你一起打!” 蓝曦臣丝毫不慌,弯眸一笑。 正当江澄不解他作何打算之时,蓝曦臣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强势地吻了上去。 江澄有一弱点,此世间唯有蓝曦臣一人知晓。 他腰上有一处,只需轻轻一捏,他便会瞬间脱力。 倒不是因触及穴位,也并非他怕痒,只是腰上常被蓝曦臣蹂躏,变得越发敏感。 而此刻,蓝曦臣为防止江澄情绪过激,不得已对他的腰下手。 江澄一声闷哼,瘫软在蓝曦臣怀里。 蓝曦臣见状,将他抱起,心里虽着急,但依旧保持着他端庄雅正的仪态,只是脚步略微快些罢了。 身子虽脱力,可江澄的嘴一如既往,“蓝曦臣,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蓝曦臣笑而不语,次次江澄都是如此说,可哪次他是真打,即便鞭子抽在他身上,也是收了力的。 一条充满妖力的长鞭,还带着电,瞧着就恐怖。 被它打上一鞭子,恐怕非死即伤。 而蓝曦臣至今还能正常行走,便足以证明,江澄从未真对他下过手。 平日被打,不过是腿上有一丝轻微的刺痛,再加上有些麻,便再没别的感受了。 他将人轻放于榻上,二话不说,轻车熟路的把身下人的衣物扒了个干净。 江澄见状,翻身就要跑,却被蓝曦臣一把按住。 “蓝涣!我警告你,你今日若是敢,往后就别想碰我!”江澄厉声警告。 蓝曦臣不为所动,愈加放肆。 “蓝……” 江澄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无尽的快意。 蓝曦臣于床笫之事虽霸道,甚至与其性格恰恰相反的粗鲁,但对付江澄,唯有如此。 也不知为何,江澄本该是世间至毒之物,可蓝曦臣在他身边,却毫发无损,从未有过半点中毒迹象。 不久前,他与江澄缠绵时,不慎咬破了他的唇。双方都不曾留意,缠绵悱恻许久。 江澄轻舔自己破了口子的唇瓣,后知后觉的看着眼前喝了自己血的蓝曦臣。 蓝曦臣也意识到了不对,心中不免慌张。 可两人等了许久,蓝曦臣都安然无恙在江澄面前站着,未曾中毒。 回忆从前,他们亲密无间,多次缠绵,蓝曦臣都不慎喝过江澄的血。 然而,至今为止,他的身子从未有过异样。 想来是与江澄长久待在一处,免疫了他的毒。 蓝曦臣应当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个不怕九瓣血莲毒的人。 次日一早,魏无羡和江澄神清气爽。 他们可用妖力缓解身上的酸痛,哪怕晚上再怎么激烈,隔日必定焕然一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然,此中不乏有扶着腰出来的,和瘸着腿出来的。 扶腰有蓝景仪和金凌,他们两个一见面就相互嘲讽,即便是顶着腰疼也要数落对方两句。 对此,聂怀桑和蓝思追颇为无奈,根本拦不住他们。 聂怀桑看着蓝思追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满是抓痕,好奇道:“金小公子手劲不小啊。” “此事怨我,第一次没经验,总弄疼他。”蓝思追轻抚伤口,他本可以直接抹去,但留着能牵制金凌,便不曾处理过伤口。 聂怀桑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悄悄递给蓝思追,小声道:“初尝禁果,总归生疏,多学学就是。” 蓝思追并未拒绝,欣然接受,“那便多谢聂二公子了。” 聂怀桑笑而不语,在金凌和蓝思追之间打量,勾唇一笑。收了他的礼,可是要还的。 而其中瘸着腿的,自然只能是蓝曦臣。 江澄虽依旧未曾下重手,但多少用了些力道。 这次比以往要严重,他的腿又疼又麻,险些站不住,多亏蓝忘机在旁扶着他,才未摔倒在地。 可这远不及江澄昨夜所遭之罪,还能走路,已是江澄手下留情。 第276章 用莲蓬换孟婆暗箱操作(完)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正月上元之夜,华灯溢彩,姑苏赏梅。 六月柔风轻抚,荷香阵阵,云梦采莲。 腊月天寒地冻,欢聚宫廷,踏雪吟诗。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的过,任何事都泛不起丝毫涟漪。 唯有一事,众人皆知,却始终不曾说出口。 数十载过去,魏无羡和江澄样貌从未变过,仍是当年那副英气模样。 然,蓝忘机和蓝曦臣的脸上却爬上了皱纹,青丝之间也掺杂着一缕白发。 往年夜夜笙歌,如今只是相拥而眠,安宁度日。 聂怀桑所书话本,也在早些年有了结局。不过,曾经所写,至今尚在世间流传。 直至一日,京城传来噩耗。 兰室课堂上,本以为蓝启仁只是累了,想稍作歇息,却不料他撑着头永远睡了过去。 而其妻子,亦在家中躺椅上永世长眠。 夫妻二人近百岁高龄,寿终正寝,其子为其风光大葬。 蓝启仁一生,被载入史册,这位选择放弃皇权,从而教书育人的老先生,今后必将受世人敬仰。 也是那时,魏无羡和江澄才真正意识到,蓝忘机和蓝曦臣也老了。 人族与妖族终究无法长久在一起,他们终有分别的一日,而那一日,也不过数十载而已。 自那之后,蓝忘机和蓝曦臣将兰室托付于蓝思追,他们则是与魏无羡和江澄一同离开京城。 魏无羡和蓝忘机去了姑苏城久居,云深不知处便是他们的家,偶尔返回青丘狐山处理公务。 江澄和蓝曦臣则一同回了云梦城,他们可久居莲花坞,也可前往姑苏云深不知处小住。 “蓝湛,往后别总一人下山给我买酒,把我喊起来,我们一起去。”魏无羡看着眼前已有一半白发的蓝忘机,上前搀扶。 蓝忘机如此模样他并非第一次见,前世他们白头偕老,即便是死也是相互依偎。 可如今,他依旧是年轻模样,而蓝忘机已是耳顺之年。 魏无羡将蓝忘机搀扶去庭院,他们一如往常那般在玉兰树下,一人喝酒,一人品茶。 蓝忘机瞧着魏无羡满脸忧愁,连天子笑都激不起他半点笑颜,轻叹道:“魏婴,无需担忧,我身子尚且康健,还能陪你二三十载。” 魏无羡趴在石桌上,凝视着眼前已老的伴侣。 突然,他坐直了身子,双手用力一拍脸颊,重新换上一如既往的活泼模样。 他道:“蓝湛,你等我一下。” 说罢,魏无羡便匆匆绕到玉兰树后。 再出来时,魏无羡已然变得如蓝忘机一般苍老,不过这行动起来,完全不像年纪大的。 他在蓝忘机面前转了个圈,展示道:“如何,前世你我一同变老,我还记着我们的模样呢。今生我不能陪你共白头,但我能变。” 蓝忘机心中略有酸涩,眼尾的褶皱溢出泪光,“魏婴,你无需如此。” 魏无羡坐到他身旁,吻去他眼尾的泪,道:“怎的?二哥哥莫不是嫌弃我老了的样子不好看了。” 蓝忘机将他拥入怀中,道:“好看,你如何模样,我都喜欢。我只是,不愿你变老。” 魏无羡轻笑,回抱住他,“可我想与你携手共白头。” 闻言,蓝忘机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轻声应道:“嗯。” 不远处,凑巧走来的江澄见此一幕,不禁扶额。 变成老人模样的主意,也就魏无羡能想得出来。 不过,携手共白头,也是江澄心中的一道坎。 他前世甚至没来得及长出白发,便已离世,故而并不知自己苍老时,是何模样。 蓝曦臣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肢,下巴抵在他肩上,道:“晚吟也想变老吗?” 江澄抚上他的手,道:“前世我死的早,不知我老了是什么样,想变老,也无参照物。” 蓝曦臣道:“在涣心中,晚吟永远不会老,如此模样,深得涣心。” 江澄微微侧过脸,“六十的人了,惯会说这些情话,真不知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即便已相守数十载,蓝曦臣的这些情话,照样能惹得江澄脸红心跳。 蓝曦臣并未多言,哪里有谁教他,不过是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罢了。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数十载。 曾经欢聚一堂,谈笑风生的众人,逐渐消失于世间,留下的,不过是他们年少时的英勇。 蓝廷已老,对天下事早已无力管辖,只得将这位置传于蓝景仪。 他这一生都在为蓝景仪隐瞒,至今为止,无人知晓他与聂怀桑之事。 同样,他也从未正面祝福过他们。 临终之时,他屏退众人,只传唤了蓝景仪和聂怀桑,以及多年前,他们在妖族领养的一只兔妖。 这只兔妖极为特殊,他像极了蓝廷已故的妻子。 蓝景仪初次将他带回时,蓝廷顿时泪如雨下。 数十载过去,他始终不曾忘记妻子的模样,仅一眼,他便察觉这兔妖与他妻子几乎一模一样。 他道:“景仪,你可知这孩子,与你娘有多像。” 蓝景仪握着他的手,道:“父皇,查过了,他就是母后的转世,不过可惜,转成了公兔子。” 那时,兔妖尚未取名,族中各个取名废,他不愿让族中长辈为他取名。 许是太过思念妻子,蓝廷自作主张,取妻子名中一字,为其命名为:蓝语。 初见时蓝语尚且年幼,如今再看,已是气宇轩昂的大小伙了。 蓝廷望向与他一般年迈无力的聂怀桑,叹息道:“怀桑,多谢你对景仪的照顾,也谢你如此深爱他。” 蓝景仪面露惊讶,聂怀桑却仿佛早有预料。 蓝廷道:“我是你爹,怎会不知你心中所念。往后这天下,就交由你们了,待你退位,便让蓝语继位,遗诏已拟好,若有人反对,拿出来便是。” 说罢,不等蓝景仪再多与他说句话,他便紧闭双眼,没了气息。 此后,蓝景仪并未如蓝廷所愿继位,而是直接将这皇位传给蓝语。 有先帝遗诏,天下人皆不敢有任何异议,哪怕知道,蓝语是妖。 不久,聂明玦逝世,金光瑶再次与他同棺而眠,愿来世仍能相见。 金子轩与江厌离也相继摆在金家祠堂,受着孩子们的供奉。 而云深不知处内,蓝忘机和蓝曦臣也在前后脚永世长眠,他们的后事皆由魏无羡和江澄一手操办。 不过,魏无羡和江澄脸上并无半点哀伤,并非无情,只是他们清楚,来世仍会再见。 阴曹地府下,蓝忘机和蓝曦臣已然变回年轻时的模样,他们停留在轮回道上,不知在等待何人。 “蓝湛!”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回头望去,魏无羡就在不远处朝他挥手。 江澄则是不经意间远离了他几步,全当不认得他。 地府游魂无数,魏无羡如此张扬,实在有些丢人。 魏无羡快步跑上前,扑进蓝忘机怀里,道:“蓝湛,久等了。” 蓝忘机搂着他,“嗯。” 蓝曦臣在一旁多有羡慕,望向江澄的眼神带着期待,“晚吟~” 江澄见此,满是无奈。 不过,让他主动,绝无可能,只得张开双臂,让蓝曦臣主动些。 蓝曦臣自当知道江澄的性子,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他。 “咳,你们注意些影响。”孟婆端着汤碗,很是无语。 周围游魂来自不同空间,并非处处都能接受男子相爱,不少人对他们投去嫌恶的目光。 魏无羡松开蓝忘机,道:“好了,你们也快些投胎去,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 蓝忘机点头应答。 蓝曦臣微笑着,对江澄道:“晚吟,你定要等我,我很快便来寻你。” 江澄推拒着蓝曦臣又凑上来的脸,不耐烦道:“滚滚滚,赶紧滚,别给我得寸进尺。” 蓝曦臣无奈只能松开他,一副委屈样也换不来江澄一句浓情蜜意的话。 兄弟二人三步一回头,十分不舍,却不得不轮回转世。 孟婆递上两碗孟婆汤,道:“往左边跳,那里是妖道。” 两人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却效仿蓝景仪,在无人注意之时,将口中孟婆汤吐了个干净。 依照孟婆所言,他们跳入轮回道,再度转世轮回。 待他们走后,魏无羡与孟婆去了无人之处。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递交给孟婆,“呐,都是刚摘得,新鲜着呢。” 孟婆环顾四周,确保无人,这才接过魏无羡递来的一大捧莲蓬。 她馋这一口太久,又无法擅离职守去人界采摘,只能拜托魏无羡帮着采些来。 作为交换条件,她需利用职务之便,为蓝忘机和蓝曦臣暗箱操作转世一事。 蓝忘机和蓝曦臣即便不将孟婆汤吐了,也不会丢失记忆,那两碗是孟婆掉包的糖水而已。 事已办理妥当,魏无羡和江澄便离开了地府。 剩下的一切,全凭天意。 待蓝忘机和蓝曦臣再度睁眼时,他们已轮回转世。 “恭喜青蘅君,青蘅夫人,可算是有亲骨肉了。” “瞧这两只小兔子,白白净净的,真不愧是族长的娃。” “两位少爷妖气充裕,今后定能成大器。” …… 周遭贺喜声不断,两只被围观的小兔子却只是静静望着对方,试图以眼神交流。 而他们正是转世回来的蓝忘机和蓝曦臣,此生他们为妖,青蘅君与其夫人,也再度成为他们的爹娘。 虽为妖,但他们尚未修炼成型,就只是兔子而已。 自此,他们潜心修炼,只为快些修炼成人,去寻他们心中之人。 然而,这一世的轮回注定有一场劫难。 他们只是前往灵气充裕之处,协助修炼,却不料被两只妖发现,还顺手将他们带走。 此二人他们也认得,是晓星尘和薛洋,不然哪会乖乖任由他们带着走。 “魏无羡!快出来,你看我逮着什么了!”薛洋高声喊道。 晓星尘脸上满是无奈,“阿洋,说了多少次了,不可如此直呼殿下名讳。” 薛洋撇撇嘴,小声嘀咕:“就你规矩多。” 见魏无羡不出来,他又继续喊叫,依然直呼他的大名,晓星尘说的话他是一句不听。 “吵什么?扰人清梦,天打雷劈不知道吗?”魏无羡顶着鸡窝头,满脸不耐烦。 薛洋不管不顾,拎着两只兔子的耳朵,道:“你瞧,我刚捡的,可肥了。” 魏无羡立马来了精神,“哟,还真挺肥,走走走,研究研究该怎么吃。” 晓星尘为难道:“殿下,都是生灵,不好?” 薛洋反驳道:“咱是狐狸,吃两只兔子怎么了?” 晓星尘还想阻止,毕竟是生在妖界的兔子,将来极有可能会修炼成妖族,这与残害同族有何区别。 可惜,魏无羡和薛洋不听他劝阻,险些没将他赶出狐狸洞。 可怜了蓝忘机和蓝曦臣,还在修炼途中,却要惨死魏无羡之口。 然而,众人未曾料到,魏无羡和薛洋竟在如何烹煮上起了争执。 魏无羡喜辣,想爆炒,可薛洋喜甜,想糖醋。 本该可以一人一只分了,却在大小上争辩不休。 结果,还没分出胜负,两只兔子跑了。 好不容易带着记忆轮回转世,就如此被吃了,岂不得不偿失。 魏无羡和薛洋抓得开心,全然忘了自己是妖,分明动动手指便能逮住他们,却非要追着跑。 正当魏无羡累了想放弃时,一只兔子转身跳入魏无羡怀中。 此兔正是蓝忘机,他尚不能说话,试图用行动告知魏无羡自己是蓝忘机。 可在魏无羡眼里,他只是在扑腾四肢,试图挣扎罢了。 兔子被魏无羡抱在怀里,并无要吃它的意思,他坐在一旁,看着薛洋奋力追赶另一只兔子。 突然,门口出现江澄的身影,还在跑的蓝曦臣如见救星,立马扑到他怀里去。 江澄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兔子,行至魏无羡身侧坐下。 薛洋见两只兔子都不在自己手里,不悦道:“我抓来的兔子!” 魏无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就当孝敬我了,出去。” 薛洋还想发作,却被晓星尘生生拽走。 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他回妖界,还不如和宋子琛一起留在人界。 江澄道:“怎么,真打算烤了吃了?” 魏无羡捧起自己手里的兔子,道:“我哪舍得呀,对,蓝湛。” 他早已察觉这两只兔子是蓝忘机和蓝曦臣,方才与薛洋闹着要吃他们,不过是一时兴起,吓唬他们罢了。 江澄看着自己手里的兔子,如今蓝曦臣这般模样,他倒是可以肆意蹂躏了。 蓝曦臣仰头凝视着江澄,见江澄发呆,一点点往上爬,凑到江澄嘴边,轻舔一下。 江澄顿时将蓝曦臣单手提起,“蓝曦臣,你怎么当只兔子也不老实!” 为保蓝忘机和蓝曦臣修炼不出意外,魏无羡和江澄时刻守在他们身边。 也为能快些相见,他们为两只兔子输送不少妖力,助他们修炼。 蓝忘机和蓝曦臣无论在哪都是佼佼者,又有魏无羡和江澄助力,仅仅数月便已成功化形。 四人前往兔族部落,拜别青蘅君与青蘅夫人后便离开妖界,重返云深不知处。 算来,自前世苍老无力后,他们便什么都不做。 如今既已重回当年顶峰之时,也该办点儿正事儿了。 何况,蓝忘机和蓝曦臣是公兔子。 至此,四人游历世间,偶尔会在各个空间与爹娘碰面,不过也只是打声招呼,便匆匆赶往下一地点游玩。 前世相识之人,除蓝忘机和蓝曦臣外,皆轮回于世间。 倒是没了投机取巧的机会,转世后,再无前世记。 那几个小辈,全靠蓝思追挨个找寻,使得他们每一世都能重逢。 深夜。 静室内。 魏无羡软弱无力地趴在蓝忘机身上,玩笑道:“二哥哥,你日日如此卖力,怕不是想让我为你生几窝小狐狸?” 蓝忘机抱着他,道:“你不能生。” 魏无羡道:“万一呢。” 蓝忘机道:“那也该是生兔子。” 魏无羡笑道:“那二哥哥再多努力,争取让我给你生几窝兔子出来。” 蓝忘机轻吻他的额头,宠溺道:“胡闹。” 然而,同在云深不知处,同样的情况,蓝曦臣的境遇却与蓝忘机截然不同。 江澄恼羞,对着蓝曦臣的腿就是一鞭子。 蓝曦臣当即便老实了。 —————— 狐妖羡与皇子叽的故事告一段落,但忘羡永不散。 写得不太好实在抱歉,但万分感谢宝子们一直以来的捧场支持。 至于后面会不会写新的,容我再构思一下。 爱你们哟~ ——完—— 第276章 用莲蓬换孟婆暗箱操作(完)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正月上元之夜,华灯溢彩,姑苏赏梅。 六月柔风轻抚,荷香阵阵,云梦采莲。 腊月天寒地冻,欢聚宫廷,踏雪吟诗。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的过,任何事都泛不起丝毫涟漪。 唯有一事,众人皆知,却始终不曾说出口。 数十载过去,魏无羡和江澄样貌从未变过,仍是当年那副英气模样。 然,蓝忘机和蓝曦臣的脸上却爬上了皱纹,青丝之间也掺杂着一缕白发。 往年夜夜笙歌,如今只是相拥而眠,安宁度日。 聂怀桑所书话本,也在早些年有了结局。不过,曾经所写,至今尚在世间流传。 直至一日,京城传来噩耗。 兰室课堂上,本以为蓝启仁只是累了,想稍作歇息,却不料他撑着头永远睡了过去。 而其妻子,亦在家中躺椅上永世长眠。 夫妻二人近百岁高龄,寿终正寝,其子为其风光大葬。 蓝启仁一生,被载入史册,这位选择放弃皇权,从而教书育人的老先生,今后必将受世人敬仰。 也是那时,魏无羡和江澄才真正意识到,蓝忘机和蓝曦臣也老了。 人族与妖族终究无法长久在一起,他们终有分别的一日,而那一日,也不过数十载而已。 自那之后,蓝忘机和蓝曦臣将兰室托付于蓝思追,他们则是与魏无羡和江澄一同离开京城。 魏无羡和蓝忘机去了姑苏城久居,云深不知处便是他们的家,偶尔返回青丘狐山处理公务。 江澄和蓝曦臣则一同回了云梦城,他们可久居莲花坞,也可前往姑苏云深不知处小住。 “蓝湛,往后别总一人下山给我买酒,把我喊起来,我们一起去。”魏无羡看着眼前已有一半白发的蓝忘机,上前搀扶。 蓝忘机如此模样他并非第一次见,前世他们白头偕老,即便是死也是相互依偎。 可如今,他依旧是年轻模样,而蓝忘机已是耳顺之年。 魏无羡将蓝忘机搀扶去庭院,他们一如往常那般在玉兰树下,一人喝酒,一人品茶。 蓝忘机瞧着魏无羡满脸忧愁,连天子笑都激不起他半点笑颜,轻叹道:“魏婴,无需担忧,我身子尚且康健,还能陪你二三十载。” 魏无羡趴在石桌上,凝视着眼前已老的伴侣。 突然,他坐直了身子,双手用力一拍脸颊,重新换上一如既往的活泼模样。 他道:“蓝湛,你等我一下。” 说罢,魏无羡便匆匆绕到玉兰树后。 再出来时,魏无羡已然变得如蓝忘机一般苍老,不过这行动起来,完全不像年纪大的。 他在蓝忘机面前转了个圈,展示道:“如何,前世你我一同变老,我还记着我们的模样呢。今生我不能陪你共白头,但我能变。” 蓝忘机心中略有酸涩,眼尾的褶皱溢出泪光,“魏婴,你无需如此。” 魏无羡坐到他身旁,吻去他眼尾的泪,道:“怎的?二哥哥莫不是嫌弃我老了的样子不好看了。” 蓝忘机将他拥入怀中,道:“好看,你如何模样,我都喜欢。我只是,不愿你变老。” 魏无羡轻笑,回抱住他,“可我想与你携手共白头。” 闻言,蓝忘机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轻声应道:“嗯。” 不远处,凑巧走来的江澄见此一幕,不禁扶额。 变成老人模样的主意,也就魏无羡能想得出来。 不过,携手共白头,也是江澄心中的一道坎。 他前世甚至没来得及长出白发,便已离世,故而并不知自己苍老时,是何模样。 蓝曦臣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肢,下巴抵在他肩上,道:“晚吟也想变老吗?” 江澄抚上他的手,道:“前世我死的早,不知我老了是什么样,想变老,也无参照物。” 蓝曦臣道:“在涣心中,晚吟永远不会老,如此模样,深得涣心。” 江澄微微侧过脸,“六十的人了,惯会说这些情话,真不知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即便已相守数十载,蓝曦臣的这些情话,照样能惹得江澄脸红心跳。 蓝曦臣并未多言,哪里有谁教他,不过是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罢了。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数十载。 曾经欢聚一堂,谈笑风生的众人,逐渐消失于世间,留下的,不过是他们年少时的英勇。 蓝廷已老,对天下事早已无力管辖,只得将这位置传于蓝景仪。 他这一生都在为蓝景仪隐瞒,至今为止,无人知晓他与聂怀桑之事。 同样,他也从未正面祝福过他们。 临终之时,他屏退众人,只传唤了蓝景仪和聂怀桑,以及多年前,他们在妖族领养的一只兔妖。 这只兔妖极为特殊,他像极了蓝廷已故的妻子。 蓝景仪初次将他带回时,蓝廷顿时泪如雨下。 数十载过去,他始终不曾忘记妻子的模样,仅一眼,他便察觉这兔妖与他妻子几乎一模一样。 他道:“景仪,你可知这孩子,与你娘有多像。” 蓝景仪握着他的手,道:“父皇,查过了,他就是母后的转世,不过可惜,转成了公兔子。” 那时,兔妖尚未取名,族中各个取名废,他不愿让族中长辈为他取名。 许是太过思念妻子,蓝廷自作主张,取妻子名中一字,为其命名为:蓝语。 初见时蓝语尚且年幼,如今再看,已是气宇轩昂的大小伙了。 蓝廷望向与他一般年迈无力的聂怀桑,叹息道:“怀桑,多谢你对景仪的照顾,也谢你如此深爱他。” 蓝景仪面露惊讶,聂怀桑却仿佛早有预料。 蓝廷道:“我是你爹,怎会不知你心中所念。往后这天下,就交由你们了,待你退位,便让蓝语继位,遗诏已拟好,若有人反对,拿出来便是。” 说罢,不等蓝景仪再多与他说句话,他便紧闭双眼,没了气息。 此后,蓝景仪并未如蓝廷所愿继位,而是直接将这皇位传给蓝语。 有先帝遗诏,天下人皆不敢有任何异议,哪怕知道,蓝语是妖。 不久,聂明玦逝世,金光瑶再次与他同棺而眠,愿来世仍能相见。 金子轩与江厌离也相继摆在金家祠堂,受着孩子们的供奉。 而云深不知处内,蓝忘机和蓝曦臣也在前后脚永世长眠,他们的后事皆由魏无羡和江澄一手操办。 不过,魏无羡和江澄脸上并无半点哀伤,并非无情,只是他们清楚,来世仍会再见。 阴曹地府下,蓝忘机和蓝曦臣已然变回年轻时的模样,他们停留在轮回道上,不知在等待何人。 “蓝湛!”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回头望去,魏无羡就在不远处朝他挥手。 江澄则是不经意间远离了他几步,全当不认得他。 地府游魂无数,魏无羡如此张扬,实在有些丢人。 魏无羡快步跑上前,扑进蓝忘机怀里,道:“蓝湛,久等了。” 蓝忘机搂着他,“嗯。” 蓝曦臣在一旁多有羡慕,望向江澄的眼神带着期待,“晚吟~” 江澄见此,满是无奈。 不过,让他主动,绝无可能,只得张开双臂,让蓝曦臣主动些。 蓝曦臣自当知道江澄的性子,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他。 “咳,你们注意些影响。”孟婆端着汤碗,很是无语。 周围游魂来自不同空间,并非处处都能接受男子相爱,不少人对他们投去嫌恶的目光。 魏无羡松开蓝忘机,道:“好了,你们也快些投胎去,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 蓝忘机点头应答。 蓝曦臣微笑着,对江澄道:“晚吟,你定要等我,我很快便来寻你。” 江澄推拒着蓝曦臣又凑上来的脸,不耐烦道:“滚滚滚,赶紧滚,别给我得寸进尺。” 蓝曦臣无奈只能松开他,一副委屈样也换不来江澄一句浓情蜜意的话。 兄弟二人三步一回头,十分不舍,却不得不轮回转世。 孟婆递上两碗孟婆汤,道:“往左边跳,那里是妖道。” 两人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却效仿蓝景仪,在无人注意之时,将口中孟婆汤吐了个干净。 依照孟婆所言,他们跳入轮回道,再度转世轮回。 待他们走后,魏无羡与孟婆去了无人之处。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递交给孟婆,“呐,都是刚摘得,新鲜着呢。” 孟婆环顾四周,确保无人,这才接过魏无羡递来的一大捧莲蓬。 她馋这一口太久,又无法擅离职守去人界采摘,只能拜托魏无羡帮着采些来。 作为交换条件,她需利用职务之便,为蓝忘机和蓝曦臣暗箱操作转世一事。 蓝忘机和蓝曦臣即便不将孟婆汤吐了,也不会丢失记忆,那两碗是孟婆掉包的糖水而已。 事已办理妥当,魏无羡和江澄便离开了地府。 剩下的一切,全凭天意。 待蓝忘机和蓝曦臣再度睁眼时,他们已轮回转世。 “恭喜青蘅君,青蘅夫人,可算是有亲骨肉了。” “瞧这两只小兔子,白白净净的,真不愧是族长的娃。” “两位少爷妖气充裕,今后定能成大器。” …… 周遭贺喜声不断,两只被围观的小兔子却只是静静望着对方,试图以眼神交流。 而他们正是转世回来的蓝忘机和蓝曦臣,此生他们为妖,青蘅君与其夫人,也再度成为他们的爹娘。 虽为妖,但他们尚未修炼成型,就只是兔子而已。 自此,他们潜心修炼,只为快些修炼成人,去寻他们心中之人。 然而,这一世的轮回注定有一场劫难。 他们只是前往灵气充裕之处,协助修炼,却不料被两只妖发现,还顺手将他们带走。 此二人他们也认得,是晓星尘和薛洋,不然哪会乖乖任由他们带着走。 “魏无羡!快出来,你看我逮着什么了!”薛洋高声喊道。 晓星尘脸上满是无奈,“阿洋,说了多少次了,不可如此直呼殿下名讳。” 薛洋撇撇嘴,小声嘀咕:“就你规矩多。” 见魏无羡不出来,他又继续喊叫,依然直呼他的大名,晓星尘说的话他是一句不听。 “吵什么?扰人清梦,天打雷劈不知道吗?”魏无羡顶着鸡窝头,满脸不耐烦。 薛洋不管不顾,拎着两只兔子的耳朵,道:“你瞧,我刚捡的,可肥了。” 魏无羡立马来了精神,“哟,还真挺肥,走走走,研究研究该怎么吃。” 晓星尘为难道:“殿下,都是生灵,不好?” 薛洋反驳道:“咱是狐狸,吃两只兔子怎么了?” 晓星尘还想阻止,毕竟是生在妖界的兔子,将来极有可能会修炼成妖族,这与残害同族有何区别。 可惜,魏无羡和薛洋不听他劝阻,险些没将他赶出狐狸洞。 可怜了蓝忘机和蓝曦臣,还在修炼途中,却要惨死魏无羡之口。 然而,众人未曾料到,魏无羡和薛洋竟在如何烹煮上起了争执。 魏无羡喜辣,想爆炒,可薛洋喜甜,想糖醋。 本该可以一人一只分了,却在大小上争辩不休。 结果,还没分出胜负,两只兔子跑了。 好不容易带着记忆轮回转世,就如此被吃了,岂不得不偿失。 魏无羡和薛洋抓得开心,全然忘了自己是妖,分明动动手指便能逮住他们,却非要追着跑。 正当魏无羡累了想放弃时,一只兔子转身跳入魏无羡怀中。 此兔正是蓝忘机,他尚不能说话,试图用行动告知魏无羡自己是蓝忘机。 可在魏无羡眼里,他只是在扑腾四肢,试图挣扎罢了。 兔子被魏无羡抱在怀里,并无要吃它的意思,他坐在一旁,看着薛洋奋力追赶另一只兔子。 突然,门口出现江澄的身影,还在跑的蓝曦臣如见救星,立马扑到他怀里去。 江澄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兔子,行至魏无羡身侧坐下。 薛洋见两只兔子都不在自己手里,不悦道:“我抓来的兔子!” 魏无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就当孝敬我了,出去。” 薛洋还想发作,却被晓星尘生生拽走。 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他回妖界,还不如和宋子琛一起留在人界。 江澄道:“怎么,真打算烤了吃了?” 魏无羡捧起自己手里的兔子,道:“我哪舍得呀,对,蓝湛。” 他早已察觉这两只兔子是蓝忘机和蓝曦臣,方才与薛洋闹着要吃他们,不过是一时兴起,吓唬他们罢了。 江澄看着自己手里的兔子,如今蓝曦臣这般模样,他倒是可以肆意蹂躏了。 蓝曦臣仰头凝视着江澄,见江澄发呆,一点点往上爬,凑到江澄嘴边,轻舔一下。 江澄顿时将蓝曦臣单手提起,“蓝曦臣,你怎么当只兔子也不老实!” 为保蓝忘机和蓝曦臣修炼不出意外,魏无羡和江澄时刻守在他们身边。 也为能快些相见,他们为两只兔子输送不少妖力,助他们修炼。 蓝忘机和蓝曦臣无论在哪都是佼佼者,又有魏无羡和江澄助力,仅仅数月便已成功化形。 四人前往兔族部落,拜别青蘅君与青蘅夫人后便离开妖界,重返云深不知处。 算来,自前世苍老无力后,他们便什么都不做。 如今既已重回当年顶峰之时,也该办点儿正事儿了。 何况,蓝忘机和蓝曦臣是公兔子。 至此,四人游历世间,偶尔会在各个空间与爹娘碰面,不过也只是打声招呼,便匆匆赶往下一地点游玩。 前世相识之人,除蓝忘机和蓝曦臣外,皆轮回于世间。 倒是没了投机取巧的机会,转世后,再无前世记。 那几个小辈,全靠蓝思追挨个找寻,使得他们每一世都能重逢。 深夜。 静室内。 魏无羡软弱无力地趴在蓝忘机身上,玩笑道:“二哥哥,你日日如此卖力,怕不是想让我为你生几窝小狐狸?” 蓝忘机抱着他,道:“你不能生。” 魏无羡道:“万一呢。” 蓝忘机道:“那也该是生兔子。” 魏无羡笑道:“那二哥哥再多努力,争取让我给你生几窝兔子出来。” 蓝忘机轻吻他的额头,宠溺道:“胡闹。” 然而,同在云深不知处,同样的情况,蓝曦臣的境遇却与蓝忘机截然不同。 江澄恼羞,对着蓝曦臣的腿就是一鞭子。 蓝曦臣当即便老实了。 —————— 狐妖羡与皇子叽的故事告一段落,但忘羡永不散。 写得不太好实在抱歉,但万分感谢宝子们一直以来的捧场支持。 至于后面会不会写新的,容我再构思一下。 爱你们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