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重生后,我成了反派白月光》 第1章 被迫重生 “表哥,你别怪我,我生了如此一副好样貌,本该与天底下最好的男儿相配,可你却不肯帮我,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意识刚回笼,宁雪阁就感觉有人在对她上下其手,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她的回忆还停留在自杀前的场景,很痛……痛苦和绝望让她忽略了那是一道女声。 宁雪阁尖叫一声,狠狠拍开那双在她身上游走的手,“滚开,不要碰我!” 清脆响声跟手心麻木的痛觉让宁雪阁瞬间清醒过来。 她从床上弹坐起,眼中瞬间涌上眼泪,双手捂着脖颈,艰难地喘着粗气。 手上没有黏腻的血液,身上也没有那能将人撕裂的疼痛。 眼眶中的泪滴落,她才缓缓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古装女子。 女子生了一张娇美的芙蓉面,穿着桃粉色的襦裙,娇媚含怯,我见犹怜。 她在地上啜泣不止,一双眼睛却在宁雪阁的身上打转。 杭若儿确定宁雪阁喝下了那被加了料的酒水,绝对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宁雪阁的眼睛发直,她突然笑了起来。 该做的她都做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回家? 上一世她穿成了宁雪阁,以为按照剧情走下去,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她不敢有一丝懈怠,努力模仿原主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后来终于走完了原主的戏份,没想到一睁眼就又回到了故事开头。 可以说原主被人利用摆布的一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是长庆侯府的嫡长子,却是女儿身。 长庆侯原本有一个白月光,但奈何白月光身份低微。 再加上当时长庆侯的家族受难,他只能迎娶能让侯府渡过难关的原身母亲。 但长庆侯对白月光实在是情根深种,成亲之后更是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 原身的到来不算光彩,长庆侯并不喜欢原身。 她还未曾出生,长庆侯就向皇帝请旨,自愿驻守边疆。 原身的母亲当初深爱着长庆侯,可经此一遭,她算是彻底清醒。 一心要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才隐瞒下原身的身份。 而床边的女子,是原主母亲庶妹的女儿,也可以说是她的表妹。 杭若儿见宁雪阁没有动静,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花费重金购买的药物,宁雪阁这个废物怎么能抵抗的了。 杭若儿站起身,看着宁雪阁精致如玉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若不是母亲非要她嫁给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王爷做填房,她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草包占便宜,坏了她的名声。 不仅身体瘦弱,长得也阴柔,她才不会喜欢这毫无男子气概,毫无担当的人呢。 雪阁,真是不明白,姨母那样果决的女子,竟然会为了得到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的垂怜,做出那种令家族蒙羞的事情,最后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他也配? 杭若儿越想越觉得委屈,她绞着帕子。 她心中早就有了心上人,现在一对比,更是觉得宁雪阁丝毫比不上她那心上人半分。 可隐隐传来的脚步声跟痛骂声由不得她再犹豫下去。 杭若儿一跺脚,只要躲过这一遭便好。 即便是以后跟这废物成了婚,她也绝对不会让他碰她,她从身到心都要干干净净留给那个人。 杭若儿不再犹豫,直直地往宁雪阁身上扑。 边弄乱自己的衣服,边哭喊道,“表哥,求求你不要这样,啊……” 她发出的声音引人遐想,转眼间都看到她肚兜上的花样了。 宁雪阁紧紧护住自己的衣物,看到眼前这一幕,冷笑一声。 得知回家无望,她现在只想撞死所有人,才不愿再当上一世的冤大头了。 杭若儿上一世发现她是女儿身后,自以为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威胁她做了许多事。 当时她以为只要乖乖完成剧情,就能回家,便顺水推走,给日后埋下不少雷。 这一世,谁都别想让她受委屈,让她背锅! 想到这里,宁雪阁顿时不再留情,一脚将她踹下床。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撞门了。 宁雪阁看着地上衣衫凌乱,叫喊的更加起劲儿的杭若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跟着下了床。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她的脚刚踩地,腿就一软,半跪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好在地上铺着毯子,不至于太疼。 宁雪阁抓住杭若儿的脚腕,怒视着她吼道,“你这毒妇!竟然想杀我!” 杭若儿顿时蒙了,连做戏都忘了。 宁雪阁趁机上前拔下她发间的簪子,划破自己的手掌。 鲜血涌出,宁雪阁仿佛感觉不到疼,将血往自己身上抹,要多惨有多惨,致力于将房间搞成命案现场。 杭若儿也反应过来,看着她的目光都变了样,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宁雪阁却觉得不够,还想再捅自己几下,可惜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宁雪阁立即将金簪塞到杭若儿手中,然后自己倒在她身边,捂着胸口哀嚎。 率先闯进来的几个粗使婆子见到满身是血的宁雪阁,顿时惊呼一声。 “哎呦,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快来人啊,少爷受伤了!” 杭若儿总算明白过来宁雪阁这么做的用意。 但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可怜兮兮看着随后进来的妇人,“姨母,幸好您来了。” 她抱着自己,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表哥他原本要……” 杭若儿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跟着妇人进来的丫鬟扇了一巴掌。 “你这贱人!我们夫人见你母女可怜,这才容你们在府中住下,没成想你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杀我们少爷!” 杭若儿捂着脸,尖叫一声,“你这贱人!竟然敢打我,我可是侯府的表小姐!” 青韵将宁雪阁半抱在怀中,听到杭若儿的话,她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你是表的,这府中最尊贵的人,除了侯爷跟夫人,就是少爷了。” “别说你想要杀少爷,就是伤了她一根汗毛,你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宁雪阁默默伸出大拇指给青韵点了个赞,不愧是宁母精挑细选送到原身身边的人。 这气势,这临场反应能力,真是厉害! 杭若儿终于开始慌了,她膝行至宁母身前,抱住她的双腿,痛哭流涕道,“姨母,若儿绝无此心啊!” “若儿只会感念姨母恩情,怎会去恩将仇报去伤害表哥……” 第2章 可她偏偏是个女儿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发现了,别人也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宁雪阁想要轻薄杭若儿。 所以她才故意划伤自己,反正她不会再让杭若儿这个女人在她身上得到一丝好处! 宁雪阁安心地靠在青韵怀中,捧着手喊疼。 本是想要让宁母心疼,然后尽快了结此间事,处置了杭若儿的。 却未曾注意到变了脸色的青韵。 宁母踢开杭若儿,快步走到宁雪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 宁雪阁愣住了,许久未见宁母,她倒是忘了。 现在的宁母只会因为她的怯懦动怒,而不是心疼。 宁母厉声呵斥道,“废物!你是我长庆侯府的嫡长子,被人算计便该报复回来,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装柔弱,毫无男儿气概!” 宁母将她当成男子养,教导她要有男子气概,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争取,永远都要是将别人踩在脚下的那一个。 可是枪打出头鸟,更何况她还有这么一个大秘密,一着不慎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希望宁雪阁是个男儿郎,可她偏偏就是个女儿身。 宁母挥袖,“来人!将少爷压去祠堂思过!” 红韵忍不住开口,“夫人,少爷还有伤在身,能否……” 宁母一个眼风扫来,红韵立即噤声,低着头不敢再求情。 宁雪阁见状站起身,直直地望着宁母,“我没错,为何要去祠堂思过。” 原主长期生活在宁母的掌控之下,向来是不敢顶撞宁母的。 以至于宁雪阁短短一句话,轻易便点燃了宁母的怒火。 她冷笑一声,“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自己的母亲都敢忤逆。” 其实现在她刚重生,最好还是按照原主的性格行事,可她不想忍了。 她的确是将宁母当成了唯一的亲人,所以心里才会有诸多委屈 有些问题,她上一世到死都没有问出口,这一次她想问清楚。 若是真的乖乖去祠堂思过,她怕是能郁闷死。 “孩儿不敢。”宁雪阁一错不错地看着宁母,“只是有一个问题,埋在孩儿心中许久了,还望母亲解答。” 没有管她是否答应,宁雪阁自顾自道,“在母亲心中,孩儿可有一件事情能让您满意?” 宁母闻言,嘴角扯起一抹笑,“你自小便顽劣不堪,到处惹是生非,跟裴家那小子相比,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可惜我的儿子不是他而是你!” 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心灵脆弱点的,怕是当场就破防了。 幸好她已经死过一遭,许多事情不再看的那么重要,否则听到这话,心都该被伤透了。 但宁雪阁的心里还是涌上一大股悲凉。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母亲您忘了,我也曾为了得到您的夸赞,在风雪中不知疲倦的练剑,挑灯苦读诗书。” “可您早已对我心存偏见,无论我做得多好,您都视而不见,那裴度不过说两句吉祥话,就能得到您的笑颜。 我不服,我去挑战他,明明是我赢了,满心欢喜地去找您时,得到的却是呵斥。” “我讨厌他,从小就讨厌他,同时我也嫉妒他,能轻而易举就得到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宁雪阁低下头,极力隐忍着眼中的泪,“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得不到母亲的喜欢,只是因为我叫宁雪阁。” “您恨那个人毁了您的一生,可是母亲,稚子何辜,我从来都没有选择,您知不知道,越长大我就越害怕……” “够了!”宁母打断宁雪阁接下来的话,宁母没有看她一眼,只朝下人呵斥道,“还傻站着做什么,把少爷带下去!” 几个粗使婆子立即上前按住宁雪阁的肩膀。 宁雪阁没有挣扎,目光始终放在宁母身上,在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她平静的声音传来,“母亲,我以后再也不会期盼得到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上一世,宁雪阁心中想,既然她成了原主,那就替原主达成心愿,于是努力听话,做一个好孩子。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的失望与对长庆侯的恨,让宁母的心中垒起了高墙。 连自己的孩子,她都没有多宽待,从来不肯露出一丝笑模样。 重来一世,宁雪阁也不敢再奢求了,她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宁母的身子晃了晃,抓住了身旁嬷嬷的胳膊这才稳住身子。 厢房外安静一片,原本还以为是来看一场捉奸在床的戏码,没成想竟然是这个场面。 就连当事人杭若儿都被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好啦!少爷!少爷!您请回侯府的那个美人儿被人劫走了!” 宁雪阁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一件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女主被原身绑到了府上。 也就是在这时候,女主跟反派邂逅。 反派会对女主一见钟情,多次出手相助,替女主解决麻烦。 当然,这个麻烦也包括她。 宁雪阁咧开嘴笑了起来,掺杂着几分疯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道,“魏祈君!” 她不恨女主,仔细说起来,女主曾经还为她说过几句好话。 她那样的结局,魏祈君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宁雪阁只要一想起原主前世的结局,就气得浑身发抖。 那时候她的女儿身被反派发现,他就以此要挟她,让她做主帅,去打一场必输的仗,否则就要连累家族。 她去了,女儿身也还是没有瞒住,反派就将她送入军营充当军妓。 这是书中原主的结局,也是她的结局…… 想到此处,宁雪阁再也待不住,推开押着她的粗使婆子,撩起衣袍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关押女主的院子跑去。 原本还因为她那一席肺腑之言,对她有了点怜悯之心的众人立马清醒过来。 这可是欺男霸女的皇城一霸,哪里用得着他们来可怜。 这不,还没去祠堂思过,就要去抓他一早掳来的美人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如此倒霉,竟然被这个小霸王看上了。 众人俱是唏嘘不已,但也不敢说什么。 他们都想看看那个被宁雪阁金屋藏娇的美人是何样貌。 抬脚刚要跟上,就发现宁雪阁早就跑没影了。 宁母叫住想要追上去的青韵,皱着眉问道,“那个逃跑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这是我的爱妾 青韵不敢隐瞒,便将女主为何会被关在府中的缘故一五一十全都交代出来了。 “回夫人的话,少爷是听闻那女子是裴公子的心上人,这才……” 闻言,宁母反而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不好看,“这逆子,净干些荒唐事,你多派些人,找到那女子后,将她送到裴府。” 青韵领命刚要告退,宁母又再次叫住她,“你可知那女子是何身份?” 红韵摇头,“奴婢不知。” “罢了,你快些去……” 宁雪阁有原主上一世的记忆,再加上看过原着,所以很快就在假山后面抓住了想要逃跑的女主。 女主白洛芷,姿容绰约,宛若天边霞月,冷艳出尘,生了一副顶好的样貌。 她略带惊慌看来的时候,仿佛明月入水,让人见之忘俗,宁雪阁却没空欣赏。 在白洛芷要开口呼救的时候,宁雪阁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任由她挣扎踢打,拥着她朝偏僻处走去。 那条小路可以直达偏门,宁雪阁打算将她放走。 谁料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她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昭王魏祈君! 他身量颀长,穿着一袭胜雪的云纹长袍站在繁华茂盛的玉兰树下,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移不开眼。 恍惚间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般出尘绝俗。 宁雪阁顿住步子,那道身影早在前世就被深深烙印在她的骨血中。 以至于即便重来一世,她还是会对那个人产生不可磨灭的畏惧。 对,宁雪阁恨他,但是更怕他。 他是个疯子,没有道德没有感情,是一个疯到会拉所有人陪葬的人。 家国亲情对他而言都微不足道,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情。 前世她落败的那一战,也是他在背后操纵。 在魏祈君转身之前,宁雪阁揽住白洛芷的肩膀。 两人面对面,她托住洛芷后脑,将她的脸牢牢按在怀中,不让魏祈君有一丝窥探的可能。 看在洛芷前世替她说过话的份上,她就帮她一次。 前世她死之前,魏祈君带着白洛芷来看过她。 彼时魏祈君已经是大晟的皇帝了,而白洛芷被他强抢进宫成了妃子。 魏祈君对宁雪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白洛芷出气。 于是他便带着她来看她的遭遇,顺便敲打一心想要逃离的白洛芷。 宁雪阁永远记得,她衣不蔽体地躺在地上的无助,很多男人围着她,撕扯她的衣服。 白洛芷看不下去,替她向魏祈君求情,她才能有片刻的喘息之机,才有机会自杀。 宁雪阁陷在那段回忆中,眼眶通红。 被她护在怀中的白洛芷却在极力挣扎,她从未与一个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所以挣扎的厉害。 宁雪阁将手往下移,冰凉的手捏住白洛芷的后颈,她轻哼一声,随即安静下来。 宁雪阁这才垂眸对着魏祈君点头致意,“王爷,这是我的爱妾,不小心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魏祈君盯着白洛芷的背影看了会儿,随即勾唇,“小侯爷虽然坏事做尽,但从不祸害女子。” “本王倒是好奇,你怀中的美人到底长什么样,才让你如此护着,连一眼都不舍得让旁人看到。” 宁雪阁对他实在是难有什么好脸色,“王爷说笑了,我的侍妾便是再绝色,那也比不过殿下容色倾城啊。” 他突然抬步走来,宁雪阁抱着洛芷忍不住后退一大步,如临大敌地抬眼看去。 他实在是生了一副极好的面皮,说一句风华绝代也不为过,脸上常年挂着笑,但若是能看到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就能发现他的身体里住的是恶鬼。 明明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神仙,硬是多了几分邪肆,两种极端的气质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却没有半分突兀,反而十分吸引人。 在宁雪阁分神的时候,胸前一痛,原来是白洛芷咬了她一口。 白洛芷挣脱束缚后,急忙朝着魏祈君的方向跑去。 她的声音哀切娇弱,分分钟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就连性格乖张暴戾的魏祈君都抬起胳膊,将她护在身后。 宁雪阁捂住胸口,倒抽一口凉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洛芷。 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一个大家闺秀还会做这事。 不过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白洛芷被她按着,张嘴只能咬那里了。 宁雪阁倒是没有生气,白洛芷是传统的大家闺秀,她这样强抢民女的行为,算是坏了她的名声。 白洛芷没杀宁雪阁,而是咬了她一口,已经算是心地善良了。 就是不知道,等她回到家风严正的尚书府,又该受怎样的惩罚呢。 想到这里,宁雪阁扬起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无害。 她对着白洛芷伸出手,声音轻柔,“阿芷,快过来,别使小性子了,你不是想家了吗,我带你回去。” 白洛芷含泪的眼睛微微睁大,看上去很是震惊,最后她羞愤出声,“你住口!不准这么叫我,我们明明……” 宁雪阁的声音沉了下去,“阿芷,你可要看清楚了,那是昭王殿下!”可不是她期盼的救星。 魏祈君只会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看过原着的都知道,大反派魏祈君差点就让男女主阴阳永隔了。 若是白洛芷有前世记忆的话,绝对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白洛芷看着身前男人优越的侧脸,终于想起了皇城之中有关他的流言。 魏祈君比宁雪阁更应该敬而远之。 虽然宁雪阁不算什么好人,可魏祈君连人都算不上。 白洛芷犹豫的时候,魏祈君恰巧看去,他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抬手挑起她的下巴,“果然是生得我见犹怜,本王喜欢。” 魏祈君的声音舒缓悦耳,白洛芷却抖得更厉害了。 慌乱之下,她竟然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宁雪阁。 魏祈君也看了过来,“小侯爷可否割爱。” “不行!”宁雪阁斩钉截铁地道,“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若是今日让殿下带走了她,我的面子该往哪搁。” “放肆,殿下能看上你的侍妾,那是你的福气,千万不要不知好歹。”魏祈君身后的太监站出来警告道。 第4章 就知道告状,下贱东西! 宁雪阁丝毫不给他面子,冷哼一声道,“什么福气,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德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跟在魏祈君身边多年,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从来都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他愤怒地甩了下拂尘,指着宁雪阁道,“你!你真是放肆!” 宁雪阁眯了眯眸子,德忠不站出来,她都差点忘了这个卑鄙小人。 把她送到军营当军妓的主意就是这个阉人出的。 她眉眼冷厉,“我看放肆的是你,我在跟你主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敢屡次三番打断我说话,还敢用手指着小爷,我看你那只手是不想要了!” 她可是皇城中的混世小霸王,自然没有被太监指着鼻子斥骂还不还击的道理。 昭王是身份摆在那里,她要顾忌几分,但这太监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德忠气得扑了一层粉的脸都透出红来。 却终究没敢再跟宁雪阁对上,他扭过身子跑到魏祈君面前哭诉,“奴才这可都是为了王爷您着想,他如此待奴才,那是在打您的脸!您可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 魏祈君斜睨了德忠一眼,德忠立即噤声,弓着身子退到后面。 宁雪阁轻嗤道,“就知道告状,下贱东西!” 德忠这个狗贼后期干的那些坏事,真的是罄竹难书。 当初看书的时候就不喜欢他,现在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反正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盟友。 就应该趁着他现在羽翼未丰之际,把想骂的都骂出来,最好再找机会把他弄死! 因为德忠的关系,宁雪阁看助纣为虐的魏祈君更加不顺眼,“王爷,您手下的人真是没规矩,应该好好管教一番,省得以后给您惹麻烦。” 魏祈君不以为意地笑道,“本王的人自然有不守规矩的权利,他日若是真给本王惹了麻烦,那也是本王没本事,解决不了。” 宁雪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呦~还真宠这太监,不知道还以为他俩有一腿呢。 魏祈君在宁雪阁一步远的位置站定,目光寸寸扫视着她,“小侯爷,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宁雪阁想要后退,却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侍卫堵住了去路。 而魏祈君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掌皮肉翻飞,血还未曾止住。 魏祈君就那么看着宁雪阁,手上用力,狠狠按在她的伤口上。 宁雪阁痛呼出声,顿时疼出了一身冷汗,面色也变得更加惨白。 魏祈君慵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不为例,若是还不长记性的话,废的可就是你整条胳膊了。” 德忠站在魏祈君身后,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听到没!我再怎么下贱,那也是王爷的奴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辱骂的。” “王爷,他连您都不放在眼里,那就是藐视皇家,您一定要治他的罪,让他记住谁才是这皇城的主人!” 德忠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毕竟这皇城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但是魏祈君并不觉得德忠说错了话。 皇城的主人没换人,只是因为他还不想做皇帝罢了。 宁雪阁扯着嘴角笑了笑,“王爷教训的是,只是您别忘了,我是长庆侯府未来的主人。” 宁雪阁忍着痛,将手抽出,“我若是犯了王法,您自然可以处置我,但绝不能因为一个出言不逊的阉人!” 宁雪阁说完,闪身来到德忠身前,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德忠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血掌印,配着脸上厚重的脂粉,十分显眼又滑稽。 宁雪阁甩了甩手,转身跟魏祈君对视,“我还有事,就不招待殿下了,告辞。” 德忠不知道是被打昏了头,还是被魏祈君纵容坏了,跑到宁雪阁面前拦住她,“王爷还没有准你退下,你真敢擅自告退!” 宁雪阁活动了一下手腕,“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小爷的手受伤了吗?” “没事抹那么多粉作甚,打你一巴掌,刮得小爷手疼。” 宁雪阁说完推开他,攥住白洛芷的手腕,还没走两步,就听魏祈君含笑的声音,“德忠说得对啊,本王还没有允许你退下。” “来人,杖三十。” 宁雪阁的脸上是明晃晃的不耐,反派就是这副死德行。 还没有成为皇帝呢,就可以因为一个太监杖打侯府嫡子,真是颠得可以。 宁雪阁轻笑一声,转过身看着魏祈君,“殿下对那个太监还真是宠爱有加,看来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啊。” 魏祈君不近女色,连个贴身侍女都没有,身边就只有一个太监常年伺候,所以早有传言魏祈君好男风。 只是从来都没有人敢把这话说到明面上。 宁雪阁直接舞到人家正主面前,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除了簌簌的风声,再听不到其它声响。 德忠小心地观察着魏祈君的面色,见他神色幽深,德忠立即开口,“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拖下去掌嘴!” “德忠公公,这是要掌谁的嘴啊?” 说话的是宁母,应当是提前吩咐过,她身后没再跟着一大帮子看热闹的人,但…… 宁雪阁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那一丝假笑再也维持不住,“裴度,你来我府上做什么!” 宁母瞪了宁雪阁一眼,随后向魏祈君行了一礼,“若是那孽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犬子是被臣妇宠坏了。” “夫人请起,本王倒是觉得令郎是性情中人,本王很喜欢。”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这样,本王府上恰巧缺个侍卫首领,不若就让令郎来府中当值,也好收敛一下他贪玩的心性。” 宁雪阁的脸都黑了,拱手道,“多谢王爷抬爱,只是在下实在不……” 知子莫若母,宁母知道宁雪阁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她接过话茬,“真是不巧,犬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入皇家书院进学,等她出来再谈这件事也不迟。” 宁雪阁跟裴度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见他走来,便瞬间将其他人抛诸脑后,“裴度,我长庆侯府不欢迎你,快点滚!” 第五章 我想活不成,想死也不成 “我是来找人的。”裴度语气平静地道。 看到裴度,白洛芷眼中爆发出光亮,又开始剧烈挣扎,“裴公子,求您带我走。” 裴度对她点头,示意她不要着急,“白姑娘是家妹的好友,我这次来,就是找她的。” 宁雪阁偏头看向白洛芷,调笑道,“阿芷,没想到你如此抢手,连向来超然物外的裴世子都肯为了你屈尊降贵来我侯府。” 宁雪阁紧紧箍住白洛芷纤细的腰身,“可是怎么办呢,我跟阿芷已经成了好事……” 裴度长眉微蹙,念了句,“荒唐。” “白姑娘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女,你现在若是肯放她离去,那我向你保证,尚书大人绝对不会来找你麻烦。” 宁雪阁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好啊。” 众人一怔,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 只有裴度面色冷凝。 下一刻宁雪阁推开白洛芷,走到一旁挑拣了一截树枝,“只要你能赢过我,我就将她送给你了。” 听宁雪阁这么说,德忠异常激动,阴阳怪气地道,“殿下您看,他就是在跟您作对,您想要那个美人,他死活不给。” “裴世子想要,他就提出比武决定美人去留,谁不知道他就是个草包,而裴世子的功夫那可是连圣上都夸赞过了,这不是白送嘛。” 宁雪阁转头看着德忠,咧嘴一笑,“哎呀,竟然被你猜中了,不过你要实在不服的话,也可以替你主子挑战我啊,赢了的话,她也能是你主子的。” 宁雪阁说完就逼近裴度,他却站在那里,没有动手,“宁雪阁,战胜我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宁雪阁看向宁母,笑得异常嘲讽,“母亲,您好好看看,我并不比他逊色!” 她说着扔了手中的树枝,冲上前去想要近身搏斗。 宁母却挡在裴度身前,冷声道,“住手!你胡闹的还不够吗?” 宁雪阁一停手,就有一堆人冲上前将她绑了起来。 宁母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局面,“裴公子,白小姐你带走,我一定好好惩处这个不孝子。” 裴度扶住白洛芷摇摇欲坠的身子,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向浑身是血的宁雪阁,“宁雪阁受伤了。” 宁雪阁猛地抬头,“怎么,看到我这样,你很得意是吗?” 裴度仍旧矜贵淡漠,“你受伤了,即便我赢过你,也是胜之不武,等你养好伤,我随时恭候。”宁雪阁咬牙冷哼一声,“伪君子,就算是受伤,我也照样能把你打趴下。” 宁雪阁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心口就有一股怨气,原本还觉得他是这本书中为数不多的正人君子。 其实比起魏祈君,她更厌恶裴度。 她跟魏祈君一向是对立面,成王败寇,她落到那个地步,是她的选择,这没什么好计较的。可对裴度,她付出了当时所有信任。 她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身上,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那般下场。 宁雪阁胸口的郁气更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后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耳边一片嘈杂,最后全都归于平静。 宁雪阁最后是在祠堂中醒来的。 她手上的伤口被包扎严实,裹了厚厚一层纱布,但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祠堂灯火长明,穿堂风拂过,青纱晃动。 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照在宁雪阁脸上,显出几分可怜跟阴郁来。 宁雪阁缓缓起身,跪坐在地上,眸子没有半分焦距。 良久,她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无奈跟嘲讽,“凭什么……凭什么偏偏是我?” “我想活不成,想死也不成!” 难道是结局她试图自救,没有让那些人将她凌辱致死,而是选择自杀,所以才不算完成任务。 宁雪阁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若是她再死一次,就会彻底沦为这里的工具人,重复走向最后的结局。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好!天道,既然你不让我如愿,那咱们就谁都别想好过!” 宁雪阁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拉开祠堂的两扇门,风卷着落花扬起她的衣摆,更吹灭了几盏烛火。 她看着门口的两个守卫,“我要见母亲。” 前世宁雪阁被杭若儿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也没有来阻拦白洛芷,更没有跟魏祈君碰面。 当然,后面也没有进入皇家学院。 她跟传统的二世祖一样,整日溜鸡斗狗,欺男霸女,再听杭若儿的话办些为难女主的事情。 可以说是一废到底,所以在后面跟魏祈君对上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是想要保住清白,也要用自己手中最后的那点权势跟裴度交换。 她彻底没了仪仗,长庆侯本就厌弃她们母女。 得知她是女儿身后,更是对她失望透顶,完全没有护着的意思。 只想让她赶快挪位置,好把爵位让给他的私生子。 那时候她的女儿身虽然已经人尽皆知,但魏祈君还没有治她的罪。 魏祈君许诺,若是她能得胜归来,就让她成为大晟开国以来第一个女侯爷。 当然,这是一场戏弄她的骗局。 就是不知道,那场战事中,她的父亲有没有出一份力呢。 似乎没有人爱她,没有人真心期待她来到这个世上。 最后只有母亲,为了她到处奔走。 得知她死了后,母亲收敛了她的尸体,一心想要报仇。 可她只是个妇人,丈夫又不是她的仪仗,跟新皇作对的结局可想而知。 一杯毒酒便结束了她的性命,她这一生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都是她从书中看到的。 宁雪阁闭了闭眼睛,所以这一世她还要护好母亲,最起码让她能安享晚年。 宁雪阁的步伐加快,见到宁母的第一句话就是,“母亲,我要见杭若儿。” 宁母看了她一眼,接着低头饮茶,“你好好准备入学的事情就行,杭若儿我会替你处理。” “母亲要赶走她吗?” 宁母放下茶盏,“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她的母亲终究是我蔡家人。” 原身的外祖父对亲情和睦看得很重要。 宁雪阁自然不会让宁母跟家族生有嫌隙。 “母亲误会了,我并不打算跟表妹计较,她这样做都是有苦衷的。” 第六章 我见之心喜 宁母诧异抬眸,宁雪阁接着道,“她只是不想嫁给老王爷做填房罢了。” “其实她早有心上人,之前还想让我帮她牵线搭桥,但是母亲您也知道我跟裴度的关系,就没有答应。” 杭若儿就是见裴度对白洛芷温柔体贴,才起了嫉妒之心,撺掇着宁雪阁将白洛芷掳回府。 宁雪阁跟裴度不对付,能给他找不痛快的事情,她自然乐意去做。 既然杭若儿对裴度如此深情,她不帮她一把,岂不辜负那一声声表哥。 杭若儿的确是相貌出众,所以才能引得宁雪阁众多狐朋狗友中的其中一位,对她念念不忘。 他多次请求宁雪阁为他牵线搭桥,都被推辞。 因为宁雪阁很清楚这群二世祖的德行。 看上去深情不已,那是还没到手。 那时候在原身眼中,杭若儿这个表妹纯然无害,她便有心护着她。 谁料这位也不是吃素的,抓住她的把柄便将她吃得死死的,恨不得吸干她身上最后一丝血肉。 如今她倒要看看,这两个人究竟谁能算计过谁。 一道娇滴滴的表哥很快打断宁雪阁的思绪。 宽大奢华的马车内,杭若儿偏偏坐在宁雪阁身边。 一双柔夷捧着宁雪阁受伤的那只手,担忧地道,“表哥,你若是不愿,若儿自不会强求,可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伤害自己呢。” 宁雪阁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回,抬手抵住她靠过来的身体。 恶毒女配不愧是恶毒女配,心理素质如此强大,都撕破脸了,还能亲热的叫着表哥。 “表妹如此美人,我见之心喜,但君子不夺人所爱。” 宁雪阁似笑非笑地看着愣住的杭若儿,默默往旁边坐了坐,拉开两人的距离。 杭若儿一张桃花面染上娇羞,“表哥的意思是……” 没等她说完,宁雪阁就点了点头,“我那好友心悦你已久,只是碍于我的面子,一直没能向你表明心迹。” 宁雪阁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地道,“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愿不愿意要看你的意思,所以我今日就是带你去见见他的。” 杭若儿把宁雪阁口中的人想象成了裴度,于是她红着脸低下头,“表哥~但凭表哥做主。” 接下来一路杭若儿都没有再骚扰宁雪阁,整个人都陷入了爱情的幻想中。 宁雪阁总算自在些,独自斜倚着看书。 她并不是一个热爱学习的人,只不过在这个皇权男权压身的封建时代。 她只有强大己身,才有反抗命运的资格。 不管做什么事情,宁雪阁都喜欢考虑最坏的结果。 即便是前世,她也不是一个完全的草包,不然的话也不会再被驱逐出家族之后,还有跟裴度做交易的能力。 这一世,她只会更加努力! 马车很快就到了樊锦楼前。 樊锦楼是皇城第一酒楼,出入之人皆是非富即贵,一桌普通的饭菜就是普通人家半年的嚼用。 宁雪阁刚下马车,就有人来招待她,“宁小侯爷您来了,其他大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就在老位置。” 宁雪阁点了点头,转身抬手扶住下马车的杭若儿。 等她站稳,她才收回手,抬脚朝装修奢华恢弘的酒楼走去。 杭若儿愣在原地片刻,其实表哥跟传言中有些不一样。 在来到长庆侯府之前,杭若儿想象中的宁雪阁是胸无点墨,满脑肥肠的存在。 原本还担心他会对她图谋不轨,没想到他待她还算温和,长得也十分出挑。 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 杭若儿那时候甚至想不明白,宁雪阁皇城恶霸的名头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若不是早已心许裴世子,她甚至觉得嫁给宁雪阁为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很快,杭若儿就打消了自己现在可笑的念头。 她跟着宁雪阁到了二楼的天字房包厢,还没进去,里面就一阵莺歌燕舞的声音传来。 杭若儿皱了皱柳眉,拉住宁雪阁的衣袖,“表哥,里面到底有多少人?” 她还以为只有裴度等在里面呢。 宁雪阁扭头,轻笑着道,“你若是不喜欢,那到时候我就让其他人都出来。” 杭若儿霎时红了脸,“表哥就不要调笑若儿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该觉得我轻浮了。” 虽然她也很想跟裴度共处一室,互诉衷肠就是了。 宁雪阁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一把推开房门,“无碍,有表哥在呢。” 宁雪阁的话音刚落,里面的说笑声就停了下来。 包厢很大,被珠帘隔成了两间房,从屋外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身姿曼妙的舞姬。 丝竹之声未停,她们的舞步也没有因为宁雪阁的出现而有一丝凝滞。 珠帘后传来爽朗的笑声,“宁兄来了,快过来,就等着你了!” 宁雪阁快步朝屋内走去,拱了拱手,“我今日将我家表妹也带过来了,这歌舞就先撤了。” 原本还在一旁喝闷酒的俊俏男子一听这话,立即放下酒杯,急切地朝外张望。 晃动的珠帘被站在一旁的随侍撩开,穿着粉白襦裙,外罩白蝶穿花披风的妙龄女子款步走来,对着里面盈盈一拜,“见过各位公子。” 她略微低着头,脖颈纤细白腻,身姿绰约,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还是最先招呼宁雪阁的张宾实率先回神,他撞了撞宁雪阁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你有这样的美人表妹,怎么现在才带过来。” 宁雪阁叹了口气,看向满眼痴迷的伍仕程,“这郎有情妾有意,我若是再阻止,那不就成了罪人嘛。” 杭若儿一直维持着自己最美的姿态,听宁雪阁调侃,她才故作羞涩的抬头娇嗔道,“表哥~若儿没有~” 趁着这个机会,她扫视一圈,却发现并没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她来到宁雪阁身边,低声问道,“表哥,裴公子呢?” 宁雪阁扬眉,故作惊讶地道,“什么裴公子?我带你见的人是伍兄。” 宁雪阁走到伍仕程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勉强收回那过分灼热的目光,起身对杭若儿施施然行了一礼。 显然也是找好了角度,“杭小姐,你可算是肯赏脸来见在下了。” 杭若儿脸上的那抹笑险些维持不住,看向宁雪阁的目光中已经有了几分怨恨。 第七章 让他纳你为妾 她的恨,宁雪阁丝毫不在意,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但她从来也并非什么君子,而杭若儿早在上辈子就将她得罪透了,她只是稍微讨些利息罢了。 伍仕程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母族又是富可敌国的皇商,富得流油。 为了见杭若儿一面,伍仕程可是下了血本。 宁雪阁从他那里捞到了不少好处,所以心情很不错。 宁雪阁揽着伍仕程的肩膀,“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让你近距离跟心上人进餐,你赚大发了。” 伍仕程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够意思,抚仙湖上的那艘画舫还有城东的几家铺面是你的了。” 宁雪阁十分满意,她对着杭若儿招了招手,“表妹快过来,我来为你一一介绍一下,这位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伍仕程……” 户部尚书是正二品的官员,闻言,杭若儿的脸色好了很多,暗暗打量起伍仕程。 她这种人,永远不嫌追求者多,多一个爱慕者,就多一条出路。 从她设计宁雪阁就能看出,在杭若儿心中,情爱不是首位,她追求的是权势地位荣华富贵。 杭若儿如此执着裴度,一是因为不甘心。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裴度无论是家世还是学识样貌,都是上上之选的良配。 在伍仕程明里暗里的示意下,桌上的另外两个狐朋狗友站起身,相约去花楼喝酒。 宁雪阁没有跟去,只是也没有当电灯泡。 她站在窗边,微风裹挟着桃花香吹拂在脸上,让她因饮酒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她看着楼下热闹的人潮,竟觉得如梦般恍惚,多希望这真是一场梦啊。 宁雪阁双眸一顿,看向街对面,这是皇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对面的万宝阁就是皇城中最有名的一家首饰铺。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白洛芷,她低着头,一个娇俏的少女将她护在身后,似乎在跟她们对面的两个女子争辩着什么。 争吵声很快吸引了众人围观。 那几个人宁雪阁都认识,将白洛芷护在身后的就是她的手帕交,也就是裴度的妹妹裴千兰。 对面两个则是白洛芷的两个庶妹。 宁雪阁将手中的糕点随手放在桌子上,“我有事出去一趟。” 杭若儿一惊,连忙站起身,“表哥,我跟你一起去。” 伍仕程的眼神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怕宁雪阁走了,伍仕程会对她做什么。 等宁雪阁挤进人群,就听到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道,“谁不知道她早已失了清白,竟然还妄想父亲给你许个好人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白洛芷眼眶微红,向来温柔的声音也蕴含着几分恼怒“三妹,你不要胡言。” 白洛欢幸灾乐祸地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之前你失踪那几日根本就不在山上礼佛,而是被宁雪阁那个恶霸掳走,身子早就不干净了。” “既已失了贞洁,你就该自我了断,省得辱了我尚书府的门楣!”她说的话充满恶意。 宁雪阁嗤笑一声,这人真是蠢得可以,为了让自己的嫡姐颜面扫地,便将这种事情宣之于众。 她以为这件事不会累及她们的名誉和婚事吗,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另一个女子白洛莺亦是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要实在不想死,那你就去求一下宁雪阁,让他纳你为妾。” 她们捂着嘴相视一笑,“一个恶贯满盈,一个不知廉耻,你们还真是绝配啊。” 裴千兰气得一张俏脸通红,“你们住嘴,宁雪阁怎么配得上我们……” 宁雪阁不想再听自己挨骂,刚要走出人群。 就听一道微沉的声音道,“阿兰。” 宁雪阁寻声看去,面色顿时冷了下去。 一旁杭若儿也攥紧了手帕,紧紧盯着那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 一见到裴度,白家那两个庶女顿时收敛了嚣张气焰,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宁雪阁磨了磨后槽牙,开口道,“两位小姐,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我宁某怎么不知呢。” 沉默的场面被打破,宁雪阁缓步走出人群。 白洛欢本有些不耐的神色在见到宁雪阁后舒展开来,她眼前一亮,“敢问这位公子是?” “哦?原来小姐不认识在下啊,那有损在下清誉的话怎么张口就来呢。” 白洛欢狐疑地看着风度翩翩的宁雪阁。 从周遭人越发激烈的讨论声中,她终于知道了宁雪阁的身份,一张脸变得煞白,颤声道,“你……你就是宁雪阁……” 宁雪阁勾唇一笑,“正是在下。” 她逼近白洛欢,“你还没有说呢,为什么要毁我清誉!” 白洛欢被吓得后退两步,猛地摇头,“我没有!” 裴千兰终究是没忍住笑出声,“你这个恶名昭着的人哪还有什么清誉。” 宁雪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然有,我还未曾娶妻,要是让我未来娘子知道我有这么一段往事,毁了我们夫妻和睦,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宁雪阁重新将视线转到瑟瑟发抖的二人身上,“到时候为了让我娘子消气,我就只好将你们两人纳进府,给我娘子当牛做马,让她消气了。” 白洛莺险些哭出来,“我才不要,谁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啊,肯定是脑子……” “诶!”宁雪阁将拇指抵在唇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可说不得,谁人不知当朝五公主一心想要嫁我为妻,你这话要是被她听到,那可就惨了。” 宁雪阁这倒没有吓她们,而是五公主的确对她有意。 好在皇帝听说过她的诨名,不想最宠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所以下令不许她擅自出宫。 想起五公主的难缠程度,宁雪阁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幸好皇帝还算是个好父亲,不然的话,恐怕她的节操就保不住了。 宁雪阁挡在想要偷溜的两姐妹面前,阴恻恻道,“所以你们倒是说清楚啊,白洛芷究竟是不是跟小爷有染!” 两姐妹疯狂摇头,带着哭腔大声道,“白洛芷跟宁小侯爷没关系,一切都是我们信口雌黄,还请小侯爷恕罪。” 宁雪阁颇为大气地摆了摆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次小爷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第八章 好,我等着你 这皇城恶霸的名头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讲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以暴制暴是最实用的方法。 看着两姐妹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跑上马车。 宁雪阁转身,对盯着她看了不知多久的裴度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你莫不是也被小爷的英姿折服了?” 裴度还没有说话,裴千兰就站了出来,“我呸,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连我哥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宁雪阁压根不搭理她,在兄控眼里,谁都比不上她哥哥。 “裴度,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到时候就让你那愚蠢的妹妹看看,你是怎么被我踩在脚下的。” 裴千兰气得跳脚,裴度却轻笑一声,如朗月入怀,极温润极俊朗,让人的心都漏跳一拍,“好,我等着你。” 很难想象,他是个能在万军前取敌将首级的狠角色。 宁雪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真是讨厌那张笑面,让她想要亲手剥下来,做成灯笼。 宁雪阁冰冷的神色在对上白洛芷的时候缓和了许多,她轻声道,“抱歉了。” 白洛芷微怔,没想到宁雪阁会对她说这句话。 她摇了摇头,“是小女要向宁小侯爷道谢才是。” 白洛芷走上前,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多谢宁小侯爷替小女解围。” 裴千兰跑到白洛芷身边,警惕地看着宁雪阁,“阿芷,他这人坏得很,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白洛芷拍了拍裴千兰的手,“总归宁小侯爷是帮了我的,我理应道谢。” 宁雪阁对女主的印象更好,就喜欢这种温温柔柔的女孩子。 不过还要去查看刚收获的产业,所以并不准备跟女主寒暄太久。 她对殷切跟在杭若儿身后的伍仕程道,“伍兄,我这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劳烦你送我表妹回府了。” 伍仕程一怔,不舍地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宁雪阁看了一眼望穿秋水的杭若儿,“这就要看我表妹的意思了。” 杭若儿回神,她不愿意放过能跟裴度相处的机会,“表哥,终究还是我们对不住白姑娘,我先陪她回府。” 宁雪阁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我说过了,表妹决定就好。” 她乐见其成,杭若儿缠人的功夫她领教过,也该裴度领教一下了。 宁雪阁看向裴度,“最近这世道不太平,那就劳烦裴世子护送一下我表妹了。” 伍仕程杵了一下宁雪阁,“这不是有我在吗,你找他做什么?” 宁雪阁拍了拍伍仕程的肩膀,“兄弟别生气,最近确实不太平,你又不会什么拳脚,让鼎鼎大名的裴世子充当你的护卫,多有面啊。” 伍仕程想了想,觉得也是,重新笑开,“你快些去,我给你的可都是顶好的地界儿。” 宁雪阁精致面庞上的浅笑更加真诚,转身就上了马车,前往抚仙湖。 抚仙湖大大小小有几百艘画舫,是皇城中有名的风月地。 她到手的画舫,是最有名的那几艘中的一个,价值不菲。 不得不承认,伍仕程这次应当是真的上了心,所以才下了那么大的血本。 不过宁雪阁心里更明白。 男人口中的爱,就像是一场烟花,看上去璀璨夺目,但也只绚烂一瞬便会成为过眼云烟,维持不了多久。 伍仕程看上去对杭若儿情根深种,为了她寻死觅活,成日里买醉。 原着中甚至因为宁雪阁不肯帮他撮合两人,他便暗暗记恨上她。 在一次醉酒之后,他惹上了一群地痞流氓,遭人殴打,被长庆侯与白月光的私生子所救。 在知道私生子的真实身份后,他倒戈支持起了私生子。 后来他如愿娶了杭若儿,还不是没过多久就将她弃如敝履,转头另寻新欢了。 宁雪阁挑起车帘,看向人群之中瞩目的几个人。 杭若儿正站在白洛芷身边,悄无声息地将她跟裴度隔开。 伍仕程却在这时候横插一脚,将她跟裴度也隔绝开来。 宁雪阁勾唇,缘分这种事情,可真是强求不得啊。 宁雪阁刚要收回视线,余光中就瞥见正在跟裴千兰说话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宁雪阁赶紧松手,打在她脸上的光被挡去,她轻声感慨道,“不愧是习武之人,这也太敏锐了。” 宁雪阁握拳,她也要努力习武,争取比裴度还厉害! 原身小时候是刻苦过的,但是这么多年的玩乐,终究荒废了不少。 要是她真跟裴度交手,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但好在这具身体的底子还在,只要她肯花时间,总有一日能赶超裴度! 宁雪阁要时刻为走上战场做准备,这年头,谁手上有人,谁说话声音就大。 更何况她还有天然优势,她那个便宜爹手底下还有十万精兵。 她对那十万精兵势在必得! 但是养那些兵马粮草都是需要银子的,所以伍仕程这块大肥肉,她暂时也不能放手。 马车外面,裴度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宁雪阁所在的马车。 正说宁雪阁坏话的裴千兰察觉到裴度没有回应她,于是抬头看去。 裴千兰扯了扯裴度的衣袖,“哥哥,你是不是也看不惯他啊,那要不要找人把他教训一顿!” 裴度终于回神,长眉微皱,“阿兰,你不要去招惹她。” 裴千兰笑道,“哥哥不必担心,他欺负不了我!” 裴度垂眸,十分认真地道,“我曾经欠了她一条命,如今想要偿还,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不要同她计较,她没有恶意。” 裴千兰瞪大双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哥哥!你是不是被他下了毒?” 裴千兰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她拉着裴度的手腕,“走,哥哥,我带你去看大夫!” 裴度没有动,他看向满脸呆滞的伍仕程,“她去了何处?” 伍仕程眨了眨眼,舌头都快捋不直了,“应……应该是去抚仙湖了。” 这俩人不是向来针尖对麦芒吗? 他都怀疑裴度是不是中邪了,竟然帮着宁雪阁说话。 裴度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随即嘱咐了裴千兰几句,就匆匆离开。 第九章 本王是来抓人的 伍仕程伸手,“诶!你别走啊,不是要护送我们回去吗?” 裴千兰一听这话,也不再纠结裴度的去向,而是呸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有手有脚的还要我哥来保护。” 看着裴千兰鄙夷的视线,伍仕程整张脸通红,想要反驳,但是碍于对方的家世,最终甩了下袖子。 他抓着杭若儿的袖子,愤愤道“若儿妹妹,咱们走!” 被下了面子的伍仕程并没有注意到杭若儿嫌弃的目光。 嫌弃归嫌弃,但杭若儿终究没有甩开他,反而善解人意地安慰道,“伍公子不要把裴小姐的话放在心上,文人跟武者怎能相提并论。” 伍仕程一脸感动,他停下来刚要说些什么,杭若儿就不着痕迹地打断道,“伍公子,我们去寻表哥,听说今日的抚仙湖很热闹,我也想去看看。” 伍仕程被哄得找不着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今日的抚仙湖确实格外热闹,岸边人头攒动,掀起鼎沸的人声。 宁雪阁乘坐的马车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停在外围。 好在她事先就派人来探路,倒也不至于挤不上画舫。 由于今日是花朝节,抚仙湖上大大小小的画舫联合起来,要推选出一个女子当今年的花神,也就是花魁,场面十分壮观。 这会儿环肥燕瘦的美人已经在表演才艺,若是能一举夺魁,她们的身价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再幸运些,说不定会有富家子弟为她们赎身,逃离这个地方,她们自然卖力。 恰巧宁雪阁手中的画舫就是赛事的主场。 宁雪阁站在画舫二层,老鸨预留出来的绝佳观赏位上,垂眸看着台上那身着白裙,蒙着面纱轻歌曼舞的女子,“她叫什么名字?” 身后老鸨颇为自豪地道,“她是奴家一手培养出来的招牌,名叫如仙。” 宁雪阁脸上的欣赏变成了惊吓,“什么?!” 老鸨立即躬身,“小侯爷,这个名字是有何不妥吗?” 宁雪阁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她也不解释,转身快步朝楼下走去,却在转角险些撞到来送茶水的小丫鬟。 碗碟碎了一地,宁雪阁皱着眉拍去溅到衣服上的茶水。 她还没说什么,小丫头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细弱的声音已然染上了哭腔,“还请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老鸨赶紧上前揪住小丫头的耳朵,“你这个丧门星,就知道哭哭哭!要不是如仙保你,老娘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她涂着红蔻丹的手转而掐住小丫头有些圆润的脸颊,皮肤还算白嫩,只是那张脸却纵横着长长短短的疤痕,有些可怖。 宁雪阁抬手制止老鸨,“好了,是我太着急没看路,不怪她。” 宁雪阁弯腰扶起跪在地上啜泣的姑娘,柔声道,“别哭了,这些银子你拿着,去买些烫伤膏。” 小姑娘的手背被烫得通红,她吸了吸鼻子,呆呆地望着宁雪阁,并没有伸手去接银子。 宁雪阁干脆将银子塞到她手中,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去换身衣裳。” 她说完就匆匆离开,小丫头的视线仍旧追随着宁雪阁的身影。 老鸨站在她面前,夺过她手中的银子,“小贱蹄子皮糙肉厚的,哪里用得上什么烫伤膏。” 老鸨伸手戳了戳小丫头的脑袋,“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快滚,以后你就在后厨干活,不准再出现丢人现眼了!” 老鸨说完就扭着腰,快速跟上宁雪阁。 小丫头还站在原地,她擦干净眼泪,突然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还以为免不了一顿打呢,真是有点可惜了。” 宁雪阁扯了扯衣领,突然觉得有些闷热。 她并没有将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放在心上,一心想着先把如仙弄走。 要不然她刚到手的画舫怕是要付之一炬了。 到了一楼,她还没来得及叫停歌舞,就对上了魏祈君的视线。 他身体微微后仰,正靠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精致如玉的下颌,慵懒地望过来。 以他为中心的一丈之内没有任何人,他手底下的黑甲卫隔开拥挤的人群,让他占据了这里最好的位置。 宁雪阁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难怪画舫如此安静,原来是魏祈君这尊煞神在啊。 宁雪阁的脚步顿住,朝着魏祈君行了一礼,随机若无其事地对气喘吁吁的老鸨道,“把如仙叫过来。” 老鸨为难地道,“小侯爷,如仙还在比赛,贸然叫她下来似乎……” 宁雪阁眉眼微沉,颇具压迫力,老鸨只能去叫人。 就在宁雪阁思考要不要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掉的时候,魏祈君身边的狗腿子德忠来了。 他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甩了甩拂尘,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宁小侯爷,昭王有请,随奴才来。” 宁雪阁想了想,倒是没有拒绝。 她笑容满面地对魏祈君拱手道,“真巧啊,在这里都能遇到您。” 魏祈君轻抬下巴,示意宁雪阁在他身边坐下,“本王是来抓人的。” 宁雪阁本来就不想离他太近,这下怎么都抬不动步子了。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得罪王爷您。” 魏祈君不答反问,“你是这艘画舫的主人?” “刚接手,过来熟悉一下。” 耳边传来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宁雪阁下意识回头,目光落在如仙皓白的手腕上。 繁复的银镯上坠了一圈小巧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间晃动着。 那声音好似有着某种力量,让人不自觉就被吸引了心神。 如仙在宁雪阁不远处站定,“如仙见过两位大人。” 宁雪阁走过去,直接扯下如仙的面纱,露出下面让人见之忘俗的美丽容颜。 她盈盈抬眸间惊呼一声,连德忠这个太监都因她失神。 偏宁雪阁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将如仙推到魏祈君面前,“王爷,这是我们画舫的头牌,我将她送给您,还望王爷高抬贵手,这画舫可经不起您的折腾。” 老鸨捂住胸口,心痛到无法呼吸,那可是她的心血啊,就这么被宁雪阁这个败家子给送人了。 如仙能带来的价值可是远超这艘画舫的啊! 老鸨开口想要制止,但是余光瞥见魏祈君之后也只能作罢。 算了,再多的钱都没有小命重要。 魏祈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宁雪阁,“哦?小侯爷怎么突然转性了。” 第十章 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如仙柔美的脸上更加惊慌,转身抱住宁雪阁的手臂,“主子,求你不要将我送给他。” 宁雪阁抬手抚上如仙的脸,“如此尤物,自然只有王爷有资格拥有,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说完便收回手,往后退去,“你哭什么,我这可是在成全你啊。” 如仙慢慢挺直背脊,那个怯懦的气质消散,隐隐透露出一丝疯狂,“你知道什么?” 等退到了足够安全的距离,宁雪阁才停下来,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刚到手的产业,说不定马上就要毁了,谁能高兴的起来。 他们两个人斗法,宁雪阁并不想参与其中。 画舫毁就毁了,反正也是她白嫖来的,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宁雪阁打算在冲突爆发之前离开这里,谁料转身又碰到了那个小丫头。 她手中还是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套白玉茶具,就站在她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如仙。 宁雪阁一惊,她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姑娘的靠近。 想起老鸨先前说的话,宁雪阁顿感不妙。 刚要远离,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小丫头扔掉手中的托盘,语气温柔地道,“仙儿,开始。” 老鸨还没察觉到异样,眼中只有那套价值连城的茶具。 她气势汹汹要去教训小丫头,却突然捂着脖子,喉咙里似乎有些什么。 老鸨只来得及发出两道含糊不清的音节,就猛地喷出一大口血,倒地气绝。 宁雪阁看到一条细线以极快的速度朝小丫头飞射而去。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通体血红的小蛇,只有小拇指的一半粗细,但是速度极快,一看就是有剧毒的。 小丫头这时候偏过头看向宁雪阁,让她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可是她却并没有出手,僵持之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原本被吓住的众人开始四处逃散,毫不犹豫的跳船逃生。 宁雪阁瞪大双眼,画舫上突然出现了一大批五颜六色的毒蛇,见人就咬。 让人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整个画舫,只有魏祈君岿然不动。 他似是没有看到那满地的毒蛇,轻笑的看着把玩着赤蛇的小丫头,“命真大,那样都没死啊。” 小丫头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的目光满是恨意,“魏祈君,没想到你也有今日,我一定要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千百倍地讨回来!” 如仙晃动着手上的铃铛,蛇群像是被打了什么兴奋剂,齐齐嘶鸣,水中又窜上来好些毒蛇。 “主人,不要再犹豫了,杀了他!”如仙看着小丫头,急切地道。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宁雪阁悄悄往画舫边缘挪去。 她的水性不算太好,但是跳水好歹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留在这里怕是真的死定了。 小丫头很快注意到她的举动,于是出声提醒道,“不要妄动,这些小家伙就不会伤害你。” 宁雪阁一怔,这些毒蛇似乎真的都在尽量避开她。 她有些不明白,为何小丫头没有杀她的打算。 宁雪阁可不相信,只是因为先前她帮她说了几句话,她便打算放过她。 “宁小侯爷,到魏祈君身边去。”小丫头抬了抬下巴,威胁道。 宁雪阁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吐着蛇信子的几条毒蛇,不得不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宁雪阁不知道小丫头跟魏祈君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魏祈君这人视人命如草芥,常以杀人为乐。 有人想要杀他,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既然那个小丫头的目标是魏祈君的话,那她跟魏祈君站在一起,岂不是更没有逃生的可能了。 宁雪阁满面愁容的在魏祈君身旁站定。 德忠看到宁雪阁,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前几日不是很横吗?今日怎么对那个丑女唯命是从了。” 他眼睛转了一圈,大喝一声,“莫非你跟那个丑女是一伙的,想要趁机刺杀王爷!” 宁雪阁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个脑子是怎么长的,我将来可是要承袭长庆侯爵位的,是脑子抽了才会跟这些刺客合作,白白葬送前程,连累家族。” 德忠轻哼一声,“说不定小侯爷的思维方式就是异于常人呢。” 宁雪阁撸起袖子,“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德忠又一副受惊的样子往魏祈君身边靠,“王爷您看他,您还在这儿呢,他就想要拔了奴才的舌头,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王爷把他扔出去。” 魏祈君抬眸,突然伸手,抓住了宁雪阁的手腕。 宁雪阁还以为他是要为德忠出气,于是便想要抽出手。 与其被他扔出去,还不如她主动离开,总之哪里都不会比他身边更危险了。 可魏祈君的手就像铁钳一般,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在她挣扎之际,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宁雪阁踉跄两步,整个人都扑进了魏祈君怀中。 耳边依稀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宁雪阁身子顿时变得僵硬无比,好似她趴的不是男人的胸膛,而是布满钢针的床,能要她的命一般。 宁雪阁几乎是弹跳而起,往后连连退了两步,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地望着仍旧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妖孽。 最终,她混乱的思绪都被属于德忠那刺耳的尖叫声打断。 宁雪阁回头,看见德忠在疯狂抖动,一张铺满白粉的脸似乎更白了。 宁雪阁眨了眨眼,这下明白,方才魏祈君似乎是在救她。 可是他为什么不救自己的狗腿子,反而救她呢。 对上魏祈君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宁雪阁的心反而落到了实处。 魏祈君绝对没有那么好心,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等着她呢。 一直沉默着看戏的小丫头倏尔大笑出声,“魏祈君,看来你还是挺在乎你那条贱命的。” 魏祈君终于收回了放在宁雪阁身上的目光,他站起身,动作优雅的轻轻拍了拍绣着金线的衣袖,“赤月,你的命也挺大,那样的酷刑都要不了你的命。” “既然捡回了一条命,继续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来惹我。” 第十一章 听到啦,你是解药 赤月始终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崩裂的迹象,其下隐藏着深入骨髓的恨意,“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你痛苦,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魏祈君嗤笑一声,“你以为就凭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真能算计到我?” “别忘了,你这一身本事都是谁教你的。” “手段不需要多高明,能让你中套就足够了。”赤月意味深长地扫视着魏祈君跟宁雪阁两人,“我知道你不惧蛊虫,所以我另外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我的王爷啊,还请你好好享用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 被赤月盯着,宁雪阁顿感一阵恶寒,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面色阴沉,冷声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赤月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别怕啊,都是一些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常用的方法,不会要你性命的。” 她轻轻哼着歌,宁雪阁蹙眉,捂住胸口,感觉身体越发燥热。 她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指着赤月骂道,“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要报复就报复,把我牵连其中做什么?” “若不是看你还算心善,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此处同我讲话?!” 赤月的怒意只在一瞬间,很快她又捂唇低笑,语气暧昧,“让你同大晟第一美男子云雨一番,你不亏。” 宁雪阁原本微红的脸在瞬间变得苍白,她惊恐地看向魏祈君。 后者虽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可他越发勾人殷红的眼角暴露了他的现状。 宁雪阁原本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在失去节操后被魏祈君弄死跟被毒蛇咬死之间,她果断选择后者。 宁雪阁红着眼,对赤月破口大骂,“不是大姐,你神经病吗?你这是在报复他吗?你这明明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要是今日我没死,我铁定跟你没完!” 宁雪阁放完狠话就想冲出去跳河,可是当她真的想逃的时候才悲哀的发现,他们被隔绝开了。 也就是说,他们被毒蛇跟尸体围在中间,赤月早就将其它出路彻底堵死。 她压根走不出这里。 就在这时,魏祈君对她伸出手,嗓音低哑,带着诱哄的意味,“到我身边来,我能护你周全。” 宁雪阁双手抱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才是对我威胁最大的那个人!” 宁雪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刚才没听到她说什么吗?” 魏祈君勾唇,风流魅惑,“听到啦,你是解药。” 魏祈君说完,便朝着宁雪阁缓步而来。 在宁雪阁眼中,此时的魏祈君就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鬼,等待着将她吞吃入腹。 宁雪阁梗着脖子,强撑着气势道,“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小爷可没有龙阳之癖。” 她忍不住后退半步,差点被盘踞在脚边的五步蛇咬上一口。 宁雪阁赶紧往旁边跳了一大步。 看着越来越近的魏祈君,她有些破防,“你要解药盯着小爷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宠幸德忠那个死太监吗,找他啊。” 德忠停止了尖叫,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对魏祈君道,“王爷,只要您有用得到奴才的地方,奴才愿意!” 宁雪阁笑了,指着德忠道,“听到没,快找他去!” 魏祈君一张妖冶玉颜沉了下去,他抓住宁雪阁的手,将她拉进怀中,掐着她的下巴嗤笑着问道,“你把本王当成了什么,你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宁雪阁也怒了,“我似乎也说过,我对男人没兴趣!” 魏祈君愣了一瞬,笑得邪肆无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感不感兴趣。” 宁雪阁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默默捏紧了拳头,“王爷,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魏祈君始终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跟宁雪阁保持着足够暧昧的距离,却也不过分亲近。 他们两人太磨叽,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赤月对如仙使了个眼色,“去帮帮宁小侯爷。” 毒蛇不敢靠近魏祈君,可是如仙敢,她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宁雪阁打不过她。 但也绝没有束手就擒的道理。 正好肚子里憋着一股气呢。 宁雪阁刚要迎战,身前的魏祈君就箍住了她的腰身,抬手拔下她发间的簪子,一头柔顺的青丝散落,在阳光的照耀下仿若上好的绸缎。 魏祈君托住宁雪阁的后脑,做出要吻她的姿势。 他斜睨如仙一眼,语调冰冷,“不要扰了本王的兴致。” 赤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呵止抽出软剑的如仙,“等等!” 如仙一脸不甘,但也只能收手。 宁雪阁僵着脖子,使劲后仰,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她鼻尖满是属于魏祈君独特的幽香。 宁雪阁扫了一眼正满脸兴奋盯着他们的赤月。 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脑子出了点问题,弄出这么大阵仗,只是想要看自己的仇人跟另外一个‘男人’苟且。 宁雪阁无法理解,并对这种行为提出强烈谴责。 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种不成熟的想法。 这个赤月不会是个隐藏的腐癌,就喜欢看两个男人酱酱酿酿。 而且普通的春宫图已经满足不了她变态的欲望,所以才特意策划了这场活春宫。 这也太疯狂了。 宁雪阁正要否决自己这可怕的想法,德忠的出现便成为了有力的佐证。 德忠红着眼揪着散乱的头发,怒吼一声冲过来,那极尽癫狂的模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眼见着自己的夙愿就要被毁于一旦,赤月惊叫一声,“如仙,给我拦住那个丑太监!” 宁雪阁的嘴角抽了抽,实锤了,赤月还是一个颜控腐癌。 宁雪阁的脖颈突然一阵刺痛。 宁雪阁倒抽一口冷气,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是魏祈君趁她不注意,刺伤了她。 在宁雪阁怒目而视下,魏祈君笑得格外夺目,“正好,本王也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 他移开宁雪阁的手,看着她白皙脖颈上那格外显眼的伤口,呼吸重了几分,低头在她耳边道,“所以只能稍微委屈一下你了。” 第十二章 我只是想看他跌落尘埃 宁雪阁微怔,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伤口之上便印上了温热的唇,刺痛中还夹杂着微痒。 宁雪阁双眼瞪大,刚抬手想要推开他,他就先一步移开薄唇。 染着莫名情绪的性感声音很轻,像是晃动的猫尾,勾得人心里痒痒的,“欠你个人情,现在救你一命,你也不亏。” 他话音刚落,宁雪阁就感觉身子一轻,她被魏祈君抱在怀中,随着他一起踏过横亘的尸体跟毒物,一起落入水中。 赤月不再淡然,她失控地叫喊着魏祈君的名字。 冲到岸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宁雪阁两人的身影了,只有那接连不断的波纹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赤月目次欲裂,她失神地呢喃着,“他不会水,他怎么敢就这么跳下去……” 她说着竟也想跟随而去。 如仙拦住她,“主子,咱们快走!” 赤月一把抓住如仙的胳膊,语调慌乱,“我……我只是想要看他跌落尘埃,看着他被人唾弃,可是我从未想杀他啊。” “主人,他那般对你,实在是死有余辜!” “住嘴!”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如仙的脸偏向一侧,白皙的脸上很快浮现一个巴掌印。 赤月掐住如仙的脖子,“我现在命令你,下去救他!” 如仙抬头,深深地凝视着赤月,随即抚上自己的侧脸,“主子,您赐属下的这张脸甚美,您不在意,可如仙会心疼的。” 赤月眯了眯眸子,高高在上地道,“我的脸,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如仙无奈地叹了口气,“主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落到他手中,得罪了。” “你要作甚……”如仙一个手刀将赤月劈晕,带着她扬长而去。 那群毒物没了控制,便四散游离。 德忠这才跑到方才赤月站定的位置,着急地吩咐道,“来人!快点来人!赶快下去救王爷!” 他吆喝了半天,就是没人动。 那些毒蛇大多入了水,他们现在下去,就是在白白送命。 德忠叫嚣了一通,便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提前哭丧。 湖里面的宁雪阁虽然还没死,但感觉大概率也活不下去了。 她没想到魏祈君竟然是个旱鸭子。 她水性也不好,再加上身上还挂着一个魏祈君,在水中没有浮动两下,就被拖下去了。 丢下魏祈君,她才有机会活下去。 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宁雪阁果断践行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至理名言,选择抛弃他。 两个人是前世的仇敌,宁雪阁放弃的毫无负担。 可惜,宁雪阁虽然想要摆脱他,但魏祈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将她抱得死紧。 动作过大,消耗的是她为数不多的氧气,宁雪阁已经开始吐泡泡了。 魏祈君就这样看着她,没有丝毫慌乱,好像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骄阳透过湖面折射在他玉白秾丽的面庞上,活像是来自地狱的艳鬼,等待着每个溺水的人,将他们拖入深渊。 宁雪阁意识到,若是她敢不管魏祈君,他就敢拽着她一起死。 宁雪阁闭了闭眼,肺都快憋炸了。 她干脆扯过魏祈君散乱的衣襟,双唇印在他唇上,掠夺他口中的空气。 这个时间并不长,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宁雪阁就松开了魏祈君,给他打了个手势,绕到他身后。 魏祈君的手仍旧拽着宁雪阁的衣袖,只是整个人都有些呆滞,所以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终于,天不亡我,宁雪阁离水面越来越近,在她有些模糊的视线中,似乎还看到了一道阴影。 她刚探出水面,深吸了一大口空气,就被人抓住肩膀捞了起来。 只是她还带着一个人,没能上船。 宁雪阁眨了眨眼,水珠顺着纤长的睫毛滴落。 眼睛刺痛过后,终于勉强能看清眼前人的样子了,宁雪阁轻声呢喃着,“裴……度。”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瞥了一眼被宁雪阁抱在怀中的魏祈君,下意识伸手想要将两人分开。 “王爷!”这道激动的声音成功唤回他的理智。 他将两个人都救了上来。 宁雪阁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还披散在身后,配上那双微红的桃花眼和玫瑰似的唇瓣,实在是过于女气了。 裴度将身上的披风取下,盖在宁雪阁身上。 宁雪阁喘着气,她猛地皱眉,满眼嫌恶地抬手,想要将身上的披风扔出去。 裴度却一把按照她的手,垂眸没有看她,只温声道,“春寒料峭,你衣着单薄,还是披上好。” 宁雪阁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低头看了一眼,下一刻她便拢紧了身上沾染了裴度体温的披风。 袖子上传来一道不可忽视的重量,宁雪阁低头,发现魏祈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想起刚才的事情,她就觉得郁闷。 她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衣袖从魏祈君手中抽出,随后狠狠抹了一把嘴,这才开口对裴度道,“多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说完,往船尾挪了挪,背对着两人,尽量离他们两个远一些。 等船一靠岸,宁雪阁就赶紧跳上去,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扔给裴度。 早在岸边等待的青韵为她披上新的披风,又迅速将她披散在身后的头发束起,她有些担忧地道,“少爷,您没事。” 宁雪阁摇头,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坐起身的魏祈君,“王爷,那刺客可是为你而来的,如今我的画舫被毁,您是不是应该给些赔偿?” 宁雪阁看了一眼远处燃起的熊熊大火,很是心痛。 德忠这时候急吼吼跑来,躬着身子要去搀扶魏祈君,哽咽着道,“王爷,还好您没事,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奴才也不活了!” 德忠说得如此情深意切,不还是没有入水救他。 魏祈君绕过德忠,走到了宁雪阁身前站定,没有那先前戏谑的笑容,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宁雪阁小小后退半步,“我也不多要,那艘画舫值多少,你就给我多少金银。” “大胆!”被忽略的德忠冲上前,指着宁雪阁喝道,“我们王爷在你的画舫上被人刺杀,还没治你的罪呢,你竟然还敢问王爷要赔偿,信不信我们王爷将你下大狱。” 第十三章 正好,本王也不喜欢 宁雪阁眯着眼抹了一把脸,这死太监好像把口水喷到她脸上了。 见宁雪阁没有反驳,德忠以为她怕了,于是更加嚣张,“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晚……” 啪一声响,宁雪阁那还往下滴水的袖子就甩到了德忠的脸上,带走一层粉。 宁雪阁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袖,“你还真是将狗仗人势演绎的淋漓尽致,我本来是不想理会你的,可你一直狗叫,扰得人心烦。” 德忠捂着脸,瞪着眼,尖细的嗓子破了音,“你竟然还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宁雪阁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便撩起下袍,一脚将他踹进了湖中,激得裴度所在的小舟都晃了晃。 宁雪阁不看在湖中狗刨的德忠,将视线转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魏祈君,“还请王爷恕罪,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他在的话,我根本没办法好好谈。” 宁雪阁精致的眉眼间凝着些许烦躁跟不耐。 还以为魏祈君会像以前那样威胁她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没想到他竟然也点头表示赞同。 “我可以补偿你,但是金银不行,我可以给你一处产业。” 宁雪阁挑了挑眉,没想到真能从他手里薅到点东西。 “什么产业?”宁雪阁眼前一亮,好奇地问道。 魏祈君看着她晶亮的双眸,微怔,随即薄唇轻启,“皓月坊。” 宁雪阁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抬手搓了搓耳朵,盈白的耳朵顿时变红,“您说的皓月坊,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魏祈君勾唇,“你没少去,应该是知道的。” 宁雪阁顿时有一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而且还是金馅饼。 皓月坊可以说是皇城第一青楼,那可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地方,出入绝对都是功勋权贵之家。 普通的商贾也会花费大价钱以期能进入皓月坊,期盼着结交权贵。 先不说它每日惊人的流水,最重要的是能获得一手情报,或是把柄或是平步青云的机会。 宁雪阁知道这是魏祈君的产业,但没想到他会允许她来染指。 短暂的兴奋过后,宁雪阁终于找回了理智。 与虎谋皮,无异于将利刃架于脖颈,稍有不慎就有脑袋分家的危险。 更何况这头虎还是魏祈君。 宁雪阁的面色几经变化,还是选择拒绝,只是她还没有开口,一道声音就打断了她,“不可!” 宁雪阁偏头看向裴度,他似乎是有些紧张,匆匆而来,巧妙地将她挡在身后。 魏祈君眉目微沉,语气森寒地道,“裴世子这是何意?” 宁雪阁也好奇地看着裴度,她真的感觉这一世的裴度有些奇怪,他好像是在担心她。 裴度垂眸,“宁夫人让微臣看着宁雪阁,她不适合沾这些东西。” 青韵也适时出声,“少爷,夫人已经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了,她很生气,快跟奴婢回府。” 他们都不想让宁雪阁跟魏祈君有什么利益牵扯。 宁雪阁也不想,但她更不想被裴度管教,这让她有一种低他一等的感觉。 “裴度,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来管我。” 宁雪阁语气很不好,她在生气,“还有!她是我母亲,血浓于水,你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宁雪阁说完,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在地上留下一溜水痕之后扬长而去。 魏祈君看着宁雪阁的背影,“想明白后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宁雪阁脚步微顿,走得更快了些。 裴度想要跟上去,却被魏祈君叫住,“裴世子,本王有些好奇,你们不是势同水火吗?那你为何三翻四次替他解围。” “都是些无稽之谈,自然当不得真。”裴度拱手,“微臣还有事在身,先告退了。” 这一回魏祈君没有阻止他,任由他离去。 德忠在湖里扑腾了半天,终于被人从水中捞了上来。 魏祈君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人,声音很轻,似是在呢喃自语,“他们两人都是至今没有妾室,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你说他们会不会不喜欢女人。” 德忠吐出两口水,挣扎着从地上坐起,仰头问道,“殿下,您方才说了什么?” 魏祈君没理他,他怔了片刻,随即伸手抚上自己的唇,笑着道,“正好,本王也不喜欢。” 德忠一脸狐疑地看着魏祈君,很快他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激动地道,“殿下,您是不是不喜欢宁雪阁那小子,要不要奴才……” 德忠闭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魏祈君啧了声,顺带给了他一脚,将他重新踹趴下,警告道,“宁雪阁这个人,你不能动。” 德忠立马诚惶诚恐地点头。 魏祈君黑眸里的杀意这才褪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排斥的人,你要是伤了他,本王只好让你给他陪葬了。” 德忠磕头磕得更瓷实了,“奴才一定谨记王爷教诲,绝不生事!” “若是他日宁雪阁来寻本王,立即通报。” “是是是……” 宁雪阁回到长庆侯府之后面对的就是宁母的呵斥,“给我跪下!” 宁雪阁乖乖照做,宁母走到宁雪阁面前,声音含着怒意,“你这孽障,妄我信了你的话,真以为你改邪归正了。” “没成想又是去那烟花地寻欢作乐去了。” 宁母扯着宁雪阁的衣领,“还险些丢了小命!” 宁雪阁等她怒气消了些,这才抬头解释道,“母亲,我没有去玩乐,我是去巡视产业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昭王,那刺客就是冲着昭王来的。” “昭王?”宁母冷笑一声,“我倒是忘了这件事。” 她掐住宁雪阁的胳膊,眉头皱得死紧,怒气更甚,“你知不知道,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说你跟昭王有染,情至浓时,甚至不顾场合……” 后面的话宁母说不下去了。她狠狠甩开宁雪阁,“你是想死吗?竟敢去招惹昭王,他可是陛下最在意的儿子,容不得半分污点。” “光是这些流言就能杀死你!我们整个长庆侯府都会被你连累!” 宁母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之后闭上眼睛,无力地道,“你要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做娘的帮你解脱。” 第十四章 他要毒害她? 宁雪阁的眼眶红了,“母亲!我跟昭王什么都没有,外面的传言甚嚣尘上,是受有心人指使,我就是那被祸及的池鱼!” 宁母低头看着宁雪阁,满脸失望,“或许当初我就不该给你这个侯府嫡子的身份。” 宁雪阁背脊垮了几分,她膝行至宁母面前,抓住她的衣摆,“母亲,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解决这件事情!” 宁母疲惫地摆了摆手,“将少爷带去祠堂,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出祠堂半步。” 宁雪阁被拖走,她没有看到站在门后眸光复杂的裴度。 仅时隔一日,宁雪阁就重新回到了祠堂。 她身上还穿着那身落水时的衣袍,潮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再加上吹了风,她成功病倒了。 宁雪阁蜷缩在蒲团上,脑袋昏昏沉沉的,不住地打冷战。 不知是不是老天在跟她作对,外面风声呼啸,不知何时吹开了窗户,寒风打在身上,仿佛置身冰天雪地般。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想要关上窗户。 可惜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能倒在冰凉的地上,将脑袋埋进臂弯,就沉沉昏睡过去。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祠堂中,他关上窗户之后朝地上的宁雪阁走去。 地上的人像是蜷缩成一团的幼猫,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眉头微皱,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来人重新将她抱到蒲团上。 他也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宁雪阁,突然伸出手,将手掌覆在宁雪阁光洁的额头上。 很烫,她发起了高烧。 来人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倾身将她拥入怀中,喂给她一颗药丸,随后又拿出药膏,动作轻柔地上在宁雪阁的伤口上。 他刻意压低声音,让音调显得很温柔,恍惚间会让人有一种他在怜惜她的错觉。 “你这么怕疼,当初自刎的时候该多绝望啊,抱歉了,是我来晚了。” 上完药,他并没有多留,很快离开了这里。 一晚上过去,宁雪阁的烧退了,人也从祠堂挪到了房内,只是整个人都苍白虚弱。 她半坐在床上,推拒着青韵手中气味难闻的药,“你先放着,我等会喝。” “少爷快别耍小孩子脾性了,您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喝了药才能好。” 宁雪阁被药气熏得眼睛疼,她偏头避开青韵喂来的汤药,“现在还有些烫,我等它不那么烫了,绝对会一口气喝完的。” 宁雪阁的声音中带了点鼻音,再加上没有力气,语气格外轻软,显得可怜兮兮的。 青韵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逼迫。 她将药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站起身,“奴婢去给您拿蜜饯,很快回来,可不准倒掉。” 宁雪阁眼前一亮,乖巧点头。 宁母觉得男子不应喜爱女子爱吃的甜腻糕点,所以她的屋里从来都没有,连喝药都不允许她吃蜜饯。 这可苦了宁雪阁,自小就抗拒喝药,宁愿扛过去。 好在每次都有青韵替她偷偷拿甜食。 宁雪阁捧着书学习,都是一些枯燥的条框,她不感兴趣,但一定要记熟,这些都是在入学考试要考的东西。 能进皇家学院的虽大多来自世家大族,但也不能是草包。 毕竟皇家书院代表的是皇室的颜面,所以要求严苛,贿赂入学这条道路可走不通。 皇帝可是会在名单出来后,随机抽取一个幸运儿提问的。 宁雪阁看书看得入神,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直到面前的光被人挡住。 宁雪阁还以为是青韵回来了,惊喜抬眸,嗓音轻快而雀跃,一双桃花眼也盛着星子般的亮光,“青韵你终于回来啦!” 眼前的人没有说话,他看着宁雪阁,有些愣怔,眼底还闪过惊艳。 在看清来人之后,宁雪阁脸上的笑容僵住,就连声音都蔫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病了。”魏祈君自顾自在榻边坐下,“你是因我才染上风寒,我合该来看你。” 宁雪阁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对于魏祈君这过分自来熟的举动,她有些不满。 “王爷看到了,我没什么大碍,您日理万机,还是赶快回去处理公务。” “无碍,本王专门为你腾出了一天时间。” 他看着床边黑乎乎的汤药,“怎么不喝药。” 他说着,亲手端起药,作势要喂她。 宁雪阁双瞳放大,一脸惊恐地看向他,双手撑着床,想要远离他,“你要做什么?!” 魏祈君完全忽视她抗拒的神情,“这药都快凉了,快些趁热喝了。” 宁雪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魏祈君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还喂人喝药,他都没喂过女主。 他要不就是上回落水被脏东西附身了,要么就是要趁机毒害她。 反正不可能是真的担忧她。 “怎敢劳烦王爷。”宁雪阁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仔细看看,并没有发现粉末,她赶紧一饮而尽,省得魏祈君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宁雪阁没想到这药这么苦,她趴在床边咳嗽,嘴里一片苦涩,甚至干呕了两声。 “少爷。”宁雪阁听到青韵的声音,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望过去,对着愣在门口的人伸出手。 青韵看着泪眼朦胧的宁雪阁,赶紧跑过来,要将蜜饯喂给她的时候,又被魏祈君拦住。 他慢条斯理地捏起一颗蜜饯,“你喜欢吃这个吗?” 宁雪阁直接翻了个白眼,她决定将魏祈君升级为跟裴度一样最受她讨厌的人。 下一刻,魏祈君又将蜜饯亲自喂给宁雪阁,轻声哄道,“别生我气,稍后我让人给你送更可口的果子来。” 宁雪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的蜜饯像是火球一样烫嘴,“不劳烦王爷,几个果子我还是买得起的。” 宁雪阁重新靠坐在床头,抬手抹去眼睛被苦出来的泪花,她觉得魏祈君行事越发怪异了。 想了想,她也没有出声赶人,而是问起了正事,“王爷可听说了这两天坊间有关你我的谣言。” 魏祈君垂眸收回手,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指腹轻捻之间残留的水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真软。 宁雪阁见他似在沉思,稍稍吐出一口浊气,她就知道魏祈君不会白白放任这些流言蜚语,一定是着人去扼制流言了。 第十五章 舌是无骨刀 宁雪阁咬开蜜饯,甜味散开,压过了口中的苦,“这幕后之人真是可恶,竟然污蔑您有龙阳之好,连带着我也跟着倒霉,这几天都不敢出门了。” “王爷,您可一定要追查到底,还你我一个清白才是。” 魏祈君转了转眸子,“什么清白。” 宁雪阁被他突兀的反问弄得措手不及,她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在嘲讽。 宁雪阁立即为自己发声,“王爷,虽然我平常不着调,但我可是很钟情的一个人,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我的第一次是要留给我未来妻子的你知不知道。” 宁雪阁满脸愁绪,“洁身自好多年,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好男色的名头,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啊。” 魏祈君的脸色变得阴沉,“你觉得,你的名字跟本王的连在一起,是种侮辱?” 呵呵,他可真是会抓重点,每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王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没娶媳妇,这实在是对我的声誉有损,还有你,陛下那么器重您,若是听了这些传言,说不定会对您失望啊。” “本王不在乎。”魏祈君冷笑一声,向宁雪阁逼近,“你说你要娶妻,可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可要本王帮你?” 宁雪阁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她结结巴巴道,“现……现在还没有。” 魏祈君眼中的危险消散了些,他语气慵懒,含着试探,“本王还以为你钟情白洛芷,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呢。”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之前绑她,不过是因为裴度喜欢她,想要给裴度找不痛快罢了。” 魏祈君抚了抚衣袖,“不是便好。” 宁雪阁小心地观察着魏祈君的面色。 果然剧情的力量不可抗拒,不过是一面之缘,魏祈君就对女主有了占有欲,都不许别人觊觎她。 还好她察言观色的本事高超,看出了他的心思,以后要离这俩人都远远的。 流言这件心事解决之后,宁雪阁也不想跟魏祈君多待,她捂着额头,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王爷,我就不跟你闲聊了,大夫说我要好好休养。” 青韵也十分配合地道,“大夫说了,少爷喝完药要睡一觉,药效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王爷,奴婢斗胆替少爷送你出府。” 宁雪阁已经躺下了,她看着魏祈君眨了眨眼,“我这有病在身,未免过了病气给您,就不送了。” 魏祈君的目光一直都在宁雪阁身上,闻言他应了声,“嗯,你好好休养,希望在三日后的宫宴上能看到你。” 他替宁雪阁掖好被角,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离去。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宁雪阁才彻底松了口气,她确实很累,再加上药效,等青韵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青韵回来的时候满脸忧虑,她觉得魏祈君对宁雪阁的态度很奇怪,有一种别样的亲昵。 若是寻常人在听完外界的传言之后再看刚才的画面,一定更加对传言深信不疑。 魏祈君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了。 她是想提醒宁雪阁的,但看她睡得正安稳,也便没有打扰她,端起空药碗退了出去。 宁雪阁安心在府中休养了三日,身体终于大好了。 本要去参加宫宴,但是宁母却不想让她去,想要让她继续以染病之名在府中休养。 宁雪阁拧着眉,“母亲,为何不让我去。” 青韵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没敢告诉她外界的言论。 那次魏祈君前来看望她,被外面传的不堪入耳,现在这荒唐的言论怕是已经传到皇帝耳中了,她还是暂时不露面的好。 杭若儿轻呼一声,等众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她才故作惊讶地道,“表哥,你不知道吗?外面都说昭王殿下对您情根深种,知道你病了就赶紧来了府中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呢。”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地捂住嘴,“表哥你放心,我们都知道,外面的传言是假的,不可信。昭王殿下虽然确实来看过你,但也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啊。” 杭若儿越描越黑,宁母一掌拍在桌上,“你不准去!” 宁雪阁面上的神色几经变化,最终归于平静,“母亲,事已至此,我便更要出面了,否则他们岂不是会以为我心虚,这就更加坐实了那些谣言啊。” 舌是无骨刀,三分真七分假的传言增加了可信度。 她要是这次不去见一面皇帝,怕是真的会葬送了日后的出路。 宁雪阁转头对青韵道,“替我束发,气色给我整的红润些。” 宁母看着宁雪阁,这一次却没有阻止,而是静坐等待。 杭若儿也没想到她真的还敢去,既然上赶着找罪受,那她也乐见其成,谁让他把她推给伍仕程那个草包的。 她被缠得不胜其扰,又不能撕破脸,这回终于在宁雪阁身上出了一口气。 宁雪阁换了一身宝石红的衣袍,头戴金冠,腰间佩戴着玉佩。 非常显眼的装扮,放在她身上也不突兀,很巧妙的融合了身上那点女气,像是金玉堆里走出来的贵公子般,称得她容色俞盛,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她甚少穿这样鲜亮的衣裳。 宁母不允许,所以她多是一身玄衣,压下了身上的明艳昳丽。 但这一次又不是单纯的吃饭,她要越高调越鲜艳,才越能让人有所顾忌,怀疑那些谣言的真实性。 宁雪阁跟在宁母身后,在快要迈出府门的时候,她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还没来得及收回嫉妒神色的杭若儿。 “母亲,将表妹也带上,她不是求了您好几次吗?” 杭若儿闻言,一脸期待地看着宁母。 宁母看了眼宁雪阁又看向杭若儿,最终点了点头。 宁雪阁笑着对杭若儿招手道,“表妹快来。” 等她走近,宁雪阁握住她的手,虚扶住她的腰,将她小心翼翼送上马车,看上去格外珍视。 宁雪阁不找痕迹地扫视一圈。 这些八卦爱好者,茶楼说书人,天桥底下讲故事的人,现在都指望着获得第一手资料赚钱呢,宁雪阁怎好让他们空手而归呢。 等到了皇宫,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都看着她窃窃私语。 第十六章 是否动情,试试便知 宁雪阁无视投来的视线,笑得温柔无比,转身对站在马车上的杭若儿伸出手。 杭若儿看着恢弘奢华的皇宫,向往跟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宁雪阁柔声唤道,“表妹,快下来。” 杭若儿这才回神,将手搭在宁雪阁手上,高扬着下巴走下马车。 她陷入了被追捧呵护的幸福中,任由周围人打量。 杭若儿隐约猜到了宁雪阁要利用她做什么。 但那又如何,她又不会少块肉,更何况宁雪阁跟魏祈君又不是真的,魏祈君也不会找她麻烦。 她才是最大的得益者,能踩着宁雪阁在这些世家权贵中露脸。 那些世家小姐知道宁雪阁这么在意她,以后在各家的宴会上也不敢再为难她了。 只是杭若儿忘记了,宁雪阁还有一个身份尊贵的爱慕者呢。 一道冷斥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宁雪阁转头就见身着蓝色宫裙的女子快步走来。 她绝色的脸上满是怒气,抬手狠狠拍开杭若儿的手,“放开你的脏手,你不知道他是我看上的未来驸马吗?” 杭若儿捂着手背,本来还想要装可怜,但一听对方是公主,她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反而诚惶诚恐地道歉,“公主殿下,民女不知表哥跟您的关系,还请公主恕罪。” 魏璟葵冷哼一声,反握住宁雪阁的手,“你现在知道了,以后要是再让本宫看到你勾引本宫的男人,仔细你的皮!” 宁雪阁赶紧甩开魏璟葵,“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主自重。” 魏璟葵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宁雪阁,一双凤眼微红,眼见着就要哭了。 “宁雪阁你这个负心汉,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请了,那刚才你牵她的时候怎么就可以,偏我不行。” 宁雪阁抬眼,轻声劝慰,“公主,您跟我表妹自是不同的,是在下配不上您。” “还请您不要再将一腔深情放在我身上了。”宁雪阁低头,愧疚无奈地道。 “可本宫就是看上你了,非你不可,只要本宫愿意,你就配得上。”魏璟葵挽着宁雪阁的胳膊,满眼固执。 宁雪阁对魏璟葵是真的头疼,正是怕她会纠缠不休,才没有把她选做澄清绯闻的对象。 宁雪阁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挣脱开她的束缚,“公主,您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在下亦对您……” “真热闹啊,怎么不进去,都堵在这里做什么?” 宁雪阁被来人打断,剩下的话被她咽下。 皇帝要是知道她这个草包敢拒绝公主,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了皇室的面子,绝对够她喝一壶了。 算了,以后再说明白。 魏璟葵见到是魏祈君,瞬间变成了端庄得体的样子,“见过皇兄。” 她虽深受皇帝宠爱,平常颇为任性,但是在魏祈君面前,还是会将锋芒全都收敛起来。 大晟无储君,但太子人选早已内定,她不会在未来储君面前放肆,失了体统。 否则皇帝驾崩之后,她就更没有任性的资本了。 魏祈君点头,“葵阳,大老远就听到你吵嚷的声音了,还未出阁就跟别的男子拉拉扯扯,实在有失皇室风范。” 魏璟葵乖乖低头听训,“皇兄教训的是,葵阳记住了。” 宁雪阁趁着他们兄妹两人谈话的功夫,悄悄退到杭若儿身侧。 看着她通红的手背,宁雪阁轻声问道,“没事。” 杭若儿愤恨抬眼,泪盈于睫,“表哥即便看不上我,也不应该如此糟践我。” 宁雪阁收回问询的目光,“我不知道公主会来。” “好,即便公主没来,但她钟情于你,你今日的举动,也无异于是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 宁雪阁轻笑一声,“表妹,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你不是很享受我对你的偏爱吗,你事先肯定已经打听过公主的事情了,你只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当众刁难你罢了。” “我们这是互相利用,谁也别说委屈。” 杭若儿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被看破,她哑口无言,只能自己生闷气。 见那两兄妹有看过来的迹象,宁雪阁赶忙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要去抓杭若儿的手,却被杭若儿躲了过去。 她面色不好看,刚要发火,就感受到了魏璟葵那快要吃人的目光。 杭若儿一惊,想要换成被迫的样子,但一时转换不过来,倒让那张柔美的面皮变得扭曲起来。 宁雪阁没有回头,她看上去很失落,但仍旧忍不住去关心杭若儿的情况,“表妹,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以后不会再让她欺负你了,快给我看看你的手。” 杭若儿咬牙,但还是柔弱地道,“表哥,我无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 “好,表妹随我来。”宁雪阁还十分体贴地替她挡去刺眼的阳光,那细致入微的样子,看得魏璟葵牙根痒痒。 但魏祈君在这里,她只能强忍怒意,快步跟上。 魏祈君就走在他们后方,只要他愿意,就能将她纳入眼中,“德忠,他原来喜欢的是府中表妹吗?” 德忠想起查探到的消息,慎重点头,“很有可能,听闻宁小侯爷之前就想要对这位表小姐霸王硬上弓,最后没能如愿,还被宁夫人罚了一通,他还为了表妹将尚书府小姐掳进了府。” 德忠小心抬头看了眼魏祈君,“由此可见,宁小侯爷想要娶的女子怕就是这位表小姐了。只是她似乎对宁小侯爷无意。” 魏祈君笑容戏谑,“是嘛,本王倒不这么觉得。” 德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道,“看宁小侯爷对那位表小姐的紧张样,还能有假不成?” 魏祈君瞥了德忠一眼,后者立马噤声,头埋的很低,“是否动情,试试便知。” 德忠默然,他是真怕自家王爷对宁雪阁真动了什么心思。 若是真的,王爷可不会管什么世俗,到时候宁雪阁就会是王爷人生中的污点。 他故意说宁雪阁有了喜欢的女子,就是想要让魏祈君歇了心思。 只是这一看,他是不肯罢手了。 魏祈君要是看上什么人,可不会管对方是否为人妻,为人夫,那是一定要抢到手的。 德忠叹了口气,但愿是他想多了。 第十七章 我只在你面前哭 时间尚早,宴会尚未开始,所有人都在偏殿的花厅等候,男女用屏风分隔出两个空间。 宁雪阁硬是把杭若儿送到女眷所在的花厅才转身朝外走去。 可魏璟葵却不想放任她离开。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宁雪阁身后,等人少了,她才伸手拉住宁雪阁的衣袖。 宁雪阁脚步一顿,回头颇为无奈地看向委屈的魏璟葵。 她也不好意思再说出什么伤人心的话,只得叹一口气,“公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是你的良人。” 魏璟葵见她神色似有松动的迹象,得寸进尺地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我的良人,我有眼睛,看得很清楚。” “哎呀,公主你不明白,若你真的嫁给了我,日后一定会后悔的!”宁雪阁看着她,语气非常笃定。 她也是个女的,怎么给公主幸福。 再说,她从未想过娶任何人。 魏璟葵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滴落,砸在宁雪阁手上,烫得她差点甩开她。 “宁雪阁,我究竟哪里不好,论容貌,我可是大晟第一美人,论地位,我是公主,千金之躯。你为何就是看不上我呢。” 宁雪阁皱着眉,也想哭,“公主啊,我究竟哪里好,值得这么完美的你动心。” 原着中也有这么一条故事线,只不过比较简短,因为魏璟葵很快就被派去和亲了。 在此之前,魏璟葵也是对原身殷勤倍至,一心想要嫁给她。 原身对她是敬而远之,她怕自己真的成了驸马,在公主面前的表现的十足混蛋,伤透了她的心。 这才导致魏璟葵向她的父皇低头,同意和亲。 嫁过去没几年就抑郁而终,文中对她婚后的着墨不多,她的死也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 可现在的宁雪阁不想当那种恶人。 说到底前世也是她间接害了她,虽然宁雪阁死的比魏璟葵还要早,但这次她想要让魏璟葵能尽量选择想要的活法。 让魏璟葵去和亲根本就不值当,那别国来使狼子野心,求娶公主也不过是试探大晟的底线罢了。 魏璟葵嫁过去无异于质子,根本换不来和平,甚至最后成了战争的筏子。 魏璟葵吸了吸鼻子,突然不管不顾地抱住宁雪阁。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掷地有声,“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人,嫁给你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魏璟葵闭上眼睛,将脑袋埋在宁雪阁肩膀上,“只要你活着,我就永远会为你心动。” 宁雪阁身体僵硬,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神情也变得呆滞无比。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半晌,她才哑声道,“你真的会后悔……” 魏璟葵抱得更紧,疯狂摇头,“我不悔!” 魏璟葵的眼泪将宁雪阁肩头打湿,又热又潮。 “好。”宁雪阁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公主,我们给彼此一些时间,早晚有一日你会明白的我为何屡次拒绝你。” 魏璟葵疑惑抬眼,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若到你说的时间,我还喜欢你怎么办?” 宁雪阁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那实在不行的话,你的终身大事只能包在我身上了,谁让我耽误了你呢。” 她到时候一定给魏璟葵找一个心里只有她,能跟她相伴一生的好男人。 魏璟葵闻言,神色微怔,纤长的睫毛上尤挂泪珠,像是坠落的星子。 但很快她就破涕为笑,恍若天光乍破,这满园春色,都敌不过她一笑倾城。 宁雪阁默默在心中感叹,这漂亮的人就是有优势。 她一哭,宁雪阁就觉得是自己的错,心里愧疚的不行。 看着胡乱抹着眼泪的人,宁雪阁还是忍不住抬手替她理顺鬓边哭乱的发。 魏璟葵维持着擦眼泪的姿势,呆呆地望着她。 宁雪阁又拿出手帕,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 等把她整理的跟来时相差无几的时候,她才后退一步,笑着道,“我们公主就要有公主的骄傲,以后可不能随便在外面哭鼻子了,别人会笑话你的。” 眼泪是对付男人的利器,可有时候也会害了自己。 魏璟葵回神,匆匆拿过宁雪阁手上的帕子,转身小声道,“知道了,我只在你面前哭。” 宁雪阁的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魏璟葵回头,抚摸着手上属于宁雪阁的手帕,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突然一声笑出来,娇媚灵动,“原来你吃这一套啊。” 魏璟葵将手帕叠好,放在怀中,脚步轻快地朝花厅的方向走去。 她本来是想要给杭若儿一个教训,让她识相,以后离宁雪阁远一点。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个必要了。 只是她不出手,还是有人会给杭若儿找麻烦。 “公主你看,那不是绮华郡主吗?她身后跟着的似乎是宁小侯爷的表妹。” 魏璟葵脚步顿住,站在芦花后看着远处的一行人。 她看了一会就收回目光,“不用理会,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一个毒辣,另一个惯会装可怜,我们不用掺和进去。” 桃露不解地问道,“公主不是不喜欢那个小侯爷的表妹嘛。” 魏璟葵看着自己染着蔻丹,白嫩纤细的手,“既然有人愿意去做这些事,我们又何必脏了手。” “走,去找父皇。” 皇城之中,绮华郡主爱慕昭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俩一个冷血残暴,以杀人为乐,一个性情狠毒,喜欢折磨人,简直就是绝配。 魏祈君稍微传了点消息到绮华那里,她就去找了杭若儿,要把她带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折磨。 此时的杭若儿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遭遇什么,还沉静在结交到贵女的喜悦中。 但看到那越来越僻静的路,杭若儿终于清醒过来,她不愿再跟着那些人往前走了。 她站在原地,小心翼翼问道,“郡主,民女还是先回去,姨母要是看不到我,该着急了。” 绮华回头,干脆不装了,她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别害怕嘛,我跟你没有过节,暂时不会伤害你。” 杭若儿松了口气,但看着将她包围的人,她还是感到害怕,身体也在微微发颤,“那郡主这是何意?” 第十八章 你跟昭王才是良配 绮华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扫视着她那张脸,“这小模样,确实招人心疼。” 她话锋一转,松开手问道,“杭小姐,听闻宁雪阁对你有意,你猜他能不能及时赶到啊。” 杭若儿惊讶地瞪大双目,满心怨恨,她遭此劫,又是因为宁雪阁! “郡主,您放了我,表哥跟我都是在做戏罢了。”她泪眼朦胧,看上去像是有难言之隐。 绮华双眼如刀,“说!你口中的做戏是何意?” 杭若儿抹着泪,抽抽搭搭地道,“这……不能说,我要是说了,表哥会杀了我的。” 绮华声音阴冷,“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杭若儿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看上去十分恐惧。 她沉默着,还想拉扯一番,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可绮华没有功夫等她,直接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杭若儿脸上,威胁道,“你若是将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可以饶过你,否则我就划烂你的脸。” 杭若儿身体也不抖了,眼睛紧紧盯着那根金簪,生怕自己的脸会被划伤。 她赶紧把坊间有关宁雪阁跟魏祈君的桃色新闻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还衍生出了新的故事线。 她说宁雪阁是个天腌之人,好男色,所以身边才没什么女人。 魏祈君对她不同,都是她蓄意勾引,才让昭王走上歧途。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反正绮华是相信了。 她愤愤地收回簪子,有些用力,还是在杭若儿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杭若儿惊呼一声,向后连退好几步,捂住自己的脸。 她心中恨极,但在看到绮华那快要吃人的目光时,她还是乖顺的低下头,“郡主,民女可以离开了吗?” “不急。”绮华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杀了宁雪阁。 在她心里,魏祈君就是不容亵渎的神,她都没舍得去惊扰神明,最后却被宁雪阁给玷污了,真是可恨,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她突然拽住杭若儿的衣领,力道很大,拽得她整个人都踉跄两步。 “他们可曾做过什么苟且之事?” 绮华活像是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厉鬼,若是再惹怒她,怕是连自己都要遭殃了。 想清楚后,杭若儿赶紧摇头,“没……没有。”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宁雪阁自然是满心龌龊,但昭王是何许人也,岂能着了他的道。” 杭若儿当然不知道宁雪阁两人有没有苟且,连这答复都是她随口编的,就是想让绮华记恨上宁雪阁。 绮华闻言这才平复了些怒气,松开杭若儿,“宁雪阁那个畜生,还曾想对你不轨,你就留在这儿,且看我如何为你出气。” 杭若儿自然十分乐见其成,但她也有顾虑,她怕宁雪阁知道她的背叛后,会将她扫地出门。 她看向绮华,怯生生道,“郡主,民女日后还要在侯府讨生活,能不能……” “放心,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本郡主不会让你难做的。” 杭若儿这才稍稍安心。 宁雪阁来得倒是比绮华预想中的还要快些。 绮华看着匆匆赶来的矜贵耀眼的人,眼中妒色更甚。 明明是男子,却有这副好颜色,竟是跟女子比都毫不逊色,活脱脱一个狐狸精。 难怪昭王殿下被他勾得传出那种不堪的言论。 宁雪阁对杭若儿招了招手,“表妹快过来,宴会快要开始了。” 杭若儿首先看向的是绮华,见对方没有理会她,这才快步跑到宁雪阁身后躲了起来。 宁雪阁对着点头示意,“绮华郡主,我这就带表妹回去了,多谢郡主对表妹的照顾。” 绮华闻言,忍不住笑出声,“你跟她说的真是不同。” 宁雪阁微微垂眸,拱了拱手,转身抓住杭若儿的手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厉斥,“站住!本郡主让你走了吗?” 宁雪阁不想跟绮华有什么冲突,这人就是不择手段的疯子,要是招惹了,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不过她也不怕,谁让她也是皇城中有名的恶霸呢。 她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罢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绮华为什么突然跟她作对。 宁雪阁偏头看了一眼心虚的杭若儿,松开她的手腕,推了她一把,“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杭若儿诧异抬眼,愣在原地,她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宁雪阁了。 绮华伸手,她的侍女就递给她一根长鞭,“今日若是不能让本郡主出气,你们便谁都不能离开。” 宁雪阁的眉眼微沉,“绮华郡主,这是皇宫,可不是你王府。” 绮华笑得满不在乎,“那又如何,你既然敢勾引昭王殿下,还以为陛下会为你主持公道吗?” 宁雪阁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不敢不敢,我是侯府独苗,还要为家中传宗接代呢。” “在这世上,只有郡主你跟昭王殿下才是良配啊。” 宁雪阁十分苦恼地敲了敲额角,“郡主有所不知啊,昭王殿下就如那云端月,哪是我这等凡俗之人能靠近的。” “肯定是那次画舫上的女子。”宁雪阁拍手,快步上前,绮华用鞭子抵住她的肩膀,显然是对她口中的女子产生了好奇心,一时没有动手。 宁雪阁也是识趣,并没有故意卖关子,“那姑娘爱极了昭王殿下,但昭王殿下却对她不理不睬,于是她便因爱生恨,想要毁了殿下声誉。”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殿下意志消沉,自己便可以趁虚而入了。” “可是殿下早就有心动的女子了,又怎会因她的威胁改变念头。” 宁雪阁说到此处,更是扼腕叹息,别有深意得看了眼绮华,“要我说啊,这世上能成为昭王妃的女子,只有郡主你啊。” 宁雪阁这话说到了绮华心坎上,她的敌意也没那么大了,轻哼一声,点头应下,“这是自然。” 宁雪阁叹息一声,“这件事本来不应由我说出口的,但见郡主如此情深,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 “当初我跟殿下落入湖中,濒死之际,他托付了我一件事情……” 绮华屏息,心跳如擂鼓,急切地问道,“殿下他说什么?” 第十九章 别不理我,我给你出气 宁雪阁抿唇,像是感动极了,甚至都挤出了两滴眼泪,“他说,若能活着,一定要向郡主表明心意,他此生都不想再错过你了。” 绮华捂着嘴,鞭子掉在地上,已是泪流满面,“原来我跟殿下心意相通,我怎么现在才知道。” 宁雪阁认同的点头,她突然指向一角,喊了声,“殿下!” 绮华猛地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气质高华的魏祈君。 宁雪阁在她身后煽风点火,“快去啊,现在正是表明心意的时机,殿下他一定也会很欢喜的。” 绮华果然被说动,提着裙摆朝着魏祈君的方向跑去。 宁雪阁勾唇,对着那边望来的魏祈君挑衅地歪了歪头。 他给她招来的麻烦,就该他来解决。 宁雪阁甩袖转身,对愣愣地站在一旁的杭若儿道,“走。” 杭若儿攥拳,心里咯噔一下,宁雪阁怕是知道这件事有她在背后煽风点火了。 但她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跟绮华相比,她还是更愿意跟宁雪阁相处,毕竟宁雪阁虽然不喜她,但从未对她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杭若儿摸了摸稍微刺痛的脸颊,绮华就是个毒妇! “宁小侯爷,还请留步。” 宁雪阁装作没听见,走得更快。 这个魏祈君当真是可恨,她好歹也算是救过他的命,他却恩将仇报,处处给她找不痛快。 魏祈君脸上笑意更甚,他也没有追,而是挥了挥手。 几个人影出现,挡住了宁雪阁的去路。 他绕过满脸欢喜的绮华,视线中只有那一抹红,“宁小侯爷,我何时说过那些话。” 绮华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魏祈君的背影。 宁雪阁啧了一声,这魏祈君怎么像是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啊。 她虽然不爽,但转身之际,还是换上了一抹完美的假笑,“王爷,我劝你一句,喜欢就要说出口,不然这心上人就会像握在手中的沙子,慢慢溜走的。” 魏祈君边向她走去,认同地点头,“你说的对,那本王便更要好好珍惜与你相处的时间了。” 宁雪阁完美的假面崩裂,表情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杭若儿也震惊无比,她连忙低下头,恨不得当场消失。 这皇室辛密可不是她能听到的。 宁雪阁脸上的假笑彻底维持不住,她的面色很难看,冷着脸道,“王爷,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魏祈君在她面前站定,“本王可没有开玩笑。” 宁雪阁自然不会相信他这些屁话,这个傻叉又不在意名声,便说这种话来给她找不痛快。 可这些玩笑话,却会断送她的仕途啊。 宁雪阁面无表情地道,“可是我不喜欢男人,王爷应该好好珍惜郡主对你的一片真心才对。” 绮华的眼神真吓人,恨不得将她戳成筛子了都。 可她把魏祈君当成宝,宁雪阁对他却是满心厌恶。 哪怕他有张靡丽至极的绝世妖颜,也盖不住他藏在皮囊下的腐臭。 他这人连灵魂都腐烂了。 魏祈君笑容清浅惑人,“她爱慕我,我就要回应她的爱吗,若个个都如此,我的后院都放不下了。” 魏祈君这张嘴啊,真是太毒了,简直是字字诛心。 “也是。”宁雪阁颇为认同地点头,她直视魏祈君的双眼,“既然王爷清楚这种感受,还请您以后能离我远些。” 魏祈君一怔,低笑出声,“可惜了,我跟她不一样,她是没能力,所以才只能跟在我后面,乞求我的爱,但我有能力,让想要的东西独属于我。” 感受着魏祈君那毫不遮掩的目光,宁雪阁头皮一阵发麻。 她不知道魏祈君究竟在发什么颠,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强盗逻辑了。 好在被魏祈君刺激的失去理智的绮华冲出来打破了这尴尬诡异的气氛。 看着绮华捡起方才掉落在地的鞭子,朝着她抽来。 宁雪阁赶紧往魏祈君身后躲去。 魏祈君见到她的所作所为,有些好笑地勾唇,他对着后方微微挥手,绮华就被轻易治住,按跪在地上。 而她手中的鞭子,也被交给了魏祈君。 魏祈君细细打量着手中长鞭,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鞭身,微微尖锐的痛感传来,这上面有无数细小的倒刺。 若是抽在人身上,必定能带出血肉来。 倒是一件精美的刑具。 魏祈君转身看着跪在地上,还在不停挣扎叫骂的绮华,轻声开口,“你这狠毒的性子真是招人喜欢。” 绮华一时愣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说喜欢她的性子,又说她恶毒,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还没等她回神,魏祈君就将那根鞭子塞到了宁雪阁手中,将一脸懵的人拽到身前,抓住她的手腕贴在她身后。 他笑得像个妖精,“来,别不理我了,我这就给你出气。” 宁雪阁已经开始从脚底板冒寒气了,这样亲密的姿势,这样迷惑人的发言,他是嫌她死的太慢了。 魏祈君是王爷,皇帝又最宠爱这个儿子,他抽人家郡主一鞭子没关系。 可她有没有人在背后撑腰,要是真敢动手,今天怕是就要去吃牢饭,还要被人拔光了抽鞭子,到时候女儿身暴露,再来个诛九族套餐。 越想越觉得魏祈君想要她的命,她用力挣开他的禁锢,用得力道过大,鞭子抽在了他的腿上,通体雪白的鞭子当即有了红印子。 细小的缝隙中有碎裂的衣帛,还有碎肉。 周围人跪了一地,宁雪阁也觉得自己似乎要完蛋,手中鞭子也握不住了。 “啊!宁雪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王爷,还不快把他抓住!”绮华着急的仿佛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被碰坏了,心疼得不行。 宁雪阁闭了闭眼,当即就要下跪,大女子能屈能伸,大不了以后有能力了再把这些煞笔当场拎出来抽鞭子,想抽多少抽多少! 她还没来得及跪下去,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就托住了她的胳膊。 宁雪阁诧异抬眸,恰巧对上魏祈君含笑的双眸,他的声音也异常温柔,“这下可消气了?” 第二十章 不是为她,而是为你 看样子他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但宁雪阁却没被安慰到,她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一群神经病。 宁雪阁很快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多谢王爷宽宥。” 她起身,顺便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出,鞭子也被她扔到了地上,“既然王爷跟郡主有事处理,那在下便告退了。” “宁小侯爷!”见宁雪阁始终不为所动的样子,魏祈君也冷了脸,“你为何总要避着我?” 宁雪阁后退好几步,避开了魏祈君的触碰,她的神色十分严肃,“在下福薄,承受不起王爷如此厚爱!” 她瞥了一眼绮华,意有所指地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听闻此言,魏祈君面色稍霁,“你还会怕她?” 宁雪阁被气笑了,“横的怕不要命了,我们若是真如传言那般有不正当关系,她怕是豁出这条性命都要了结我。” 绮华给她一个算你识趣的表情,接着她期待地看着魏祈君,想听他亲口否绝外界荒唐的言论。 只要他说,她就信! 宁雪阁也顺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王爷,外面那些说咱们俩有一腿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压下去?” 她言语粗鄙,德忠瞪了她一眼,想斥责她,但碍于自家主子现在护着她,只能把到嘴的脏话给咽下去。 魏祈君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他们只是想要在生活之余找些乐子,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在乎这些做什么?” 宁雪阁一脸不理解,“那些对你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桃色新闻,对我却影响甚大,我母亲差点因为这件事情,跟我断绝母子关系。” 宁雪阁双手抱胸,看着魏祈君道,“我不管,王爷必须要澄清这件事情!” “你想我怎么做?”魏祈君终于正色几分。 “王爷,其他人都无所谓,我不想陛下也如此认为,你让陛下相信我们纯洁的男男关系就行,剩下的我来解决。” 在看到魏祈君点头后,宁雪阁这才彻底放心。 她看向满脸高兴地绮华,“郡主,现在误会解除了,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手段威胁我了,不然我可不会再轻易善罢甘休。” 绮华冷哼一声,别开脸不看她。 宁雪阁也没有再废话,拽起杭若儿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走远了,宁雪阁再也压不住心底的火气,一把将杭若儿甩到墙上。 她痛呼一声,下一刻就被宁雪阁掐住下颌。 杭若儿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恐惧,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宁雪阁如此动怒呢。 宁雪阁逼近,声音压低,语气凶恶,“杭若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你一份‘功劳’!” 杭若儿慌乱摇头,闷声道,“表哥,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宁雪阁不想听她解释,她手上的力道加重,“别跟我说这些屁话,虽说我留着你还有些用处,但你也并非无可取代。” “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使这些小伎俩算计我,我就一定会让你知道,为什么满京城的人都说我是恶霸。” “我不想把那些肮脏手段用在你身上,那是因为我还当你是表妹,而不是我不敢。” “若是你不肯受这份情,明天我就能将你买到最低等的窑子里,你信不信?” 杭若儿是真的怕了,她连忙点头,眼中含着泪。 她突然看向宁雪阁身后,一瞬间,眼泪像是卸了闸似的源源不断,像是在求救。 宁雪阁下意识回头,发现身后不远处正站着裴度,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宁雪阁松开手,随手擦了下杭若儿的眼泪,之后理了理衣袖,一张精致的脸余怒未消,开口的语气也冷,“走。” 她一说话,杭若儿身子就在小幅度的发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欺负她呢。 听着杭若儿啜泣的声音,宁雪阁心中越发烦躁,她蹙眉不悦道,“真是不长记性,这么快就忘了我说的话了吗?” 杭若儿现在不敢惹怒宁雪阁,她不再装可怜,低头跟在她身后,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回头看向裴度,那一眼似是有万千愁绪。 貌美又身陷囹圄的可怜姑娘,最适合英雄救美。 不知道杭若儿那一眼有没有让裴度动容,但他确实出声叫住了宁雪阁。 宁雪阁脚步顿住,她看着目露惊喜的杭若儿,嗤笑一声。 宁雪阁知道杭若儿是什么心思,但可惜,这次她偏不想让她如意。“表妹。” 宁雪阁嗓音清幽,偏面上没有波澜,却更显得无情。 杭若儿一惊,害怕地望着她。 宁雪阁突然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先回去。” 见她咬着唇没有动,宁雪阁倾身,附在她耳畔,用温柔到近乎残忍的语气道,“一个绮华郡主你就招架不住,若换成公主,岂不是会要了你的命。” 杭若儿咬牙,这儿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宁雪阁退开些,凝视着她的不甘,“我喜欢乖女孩,若是你不听话,我可没兴趣再保你。” 最终,还是杭若儿败下阵来,撕扯着手帕,转头快步离去。 宁雪阁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扯了扯唇角。 她不太想对女孩子出手,但她对她已经足够容忍,这是最后一次。 若是杭若儿还敢背刺,宁雪阁会亲手解决她。 漂亮的毒物看着赏心悦目,但若是它敢对饲主出手,就该拔了它的毒刺,或者一脚踩死,永绝后患才是。 裴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若你是为她说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有多远就滚多远,我不想听。” 裴度有些哑然,他失笑道,“不是为她,而是为你。” 宁雪阁转身,并不觉得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舒心的话,但还是轻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你那表妹心思不正,留在身边早晚有一日会害了你,早些打发了。” 宁雪阁挑眉,有些惊奇地道,“这可不像是你这个怜香惜玉的伪君子会说出的话啊。” “更何况……” 宁雪阁往前迈了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那表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啊。” “这话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裴度没想到宁雪阁会离他这么近,他下颌紧绷,心跳都乱了一瞬,但他并没有后退,而是微微仰头,目光偏向一侧。 第二十一章 是我有负于你 宁雪阁觉得这样的裴度很有意思,因为她很少见到他哑口无言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她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我在跟你说话,你为何不看我?” “我……”裴度喉结滚动,他转头,宁雪阁却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背对着他。 “裴度,你知道的,我很讨厌你,所以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还希望你以后离我远些。” 裴度抿唇,看着宁雪阁的背影,轻声道,“是我有负于你。” 宁雪阁皱眉,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好像是渣男经典语录,可他们又没有什么感情纠葛。 “够了,看在你曾有恩于我的份上,我也给你一个忠告。” 宁雪阁侧身望向他,“小心我表妹,虽是个女流之辈,却很擅长利用自己所有达成目的。” “她爱慕你,想要嫁给你,可能会伤害你身边的人,比如你心爱的女子,保护好她啊。” 宁雪阁说完,摆了摆手便抬步离去。 独留裴度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 明明他曾经亏欠的人有很多,偏偏总是不自觉把注意力全放在宁雪阁身上。 裴度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就连裴度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午夜梦回,宁雪阁衣衫不整地躺在血污中的场景总会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俨然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想要偿还她,就总是忍不住关注她的动向。 不过她既然不喜欢,那他就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只在背后护她周全。 宁雪阁直接去了举办宴会的宫殿,各官员都已入座,低声交谈着什么,皇帝还没到。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宁母正在跟杭若儿说笑,见到她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你这是又去哪里鬼混了。” 宁雪阁掀起衣袍落座,“孩儿没有鬼混,我是去办正事去了。” 宁母并不觉得宁雪阁能办什么正事,不闯祸就谢天谢地了。 幸好长庆侯府只有她一个嫡出子嗣,否则按照她不学无术的性子,早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她扫视一眼乖巧坐在身侧的杭若儿,心里盘算着什么,这样心思不正的人,不能在候府多留。 宁母想着,拉过杭若儿的手笑道,“你母亲走之前,最挂心的就是你的婚事,趁着这次也正好看看,有没有合你眼缘的公子,姨母可为你打听打听。” 杭若儿红了脸,羞羞怯怯地道,“姨母,若儿还小呢~还想在姨母身边多侍候几年。” 宁母觑了她一眼,“这可不行,你母亲快来了,她到时候见你婚事还没有着落,可是要怪我的。” 听到这个消息,杭若儿猛地抬头,一张娇美的脸上血色褪尽,她笑得勉强,“我母亲要来京城了吗?” “对呀,就这段时日了。” 杭若儿胸口起伏不定,神色恍惚的连旁人说话都忘了搭腔,只一心沉浸在慌乱中。 宁雪阁瞥了眼杭若儿,她怕是要开始行动了,只是这次没有她当她的垫脚石,她又会找上谁呢? 宁雪阁看向坐在对面,一个劲儿往杭若儿这边看的伍仕程。 不知道这家伙最后会成为杭若儿达成所愿的工具,还是夫君人选,真是有些好奇。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伍仕程不像前世的她,有那么大的把柄在杭若儿手上,能供她予取予求。 杭若儿想要利用伍仕程的话,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宁雪阁勾唇,自顾自倒了杯酒,只是她没喝,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 那里坐着今日宴会的重要嘉宾,北狄来使。 而从她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的就是北狄的大王子,原着中求娶魏璟葵的人。 长相上乘,身上是异域的野性美,身材相较大晟男子也更为健硕,只是性情残暴好色。 宁雪阁笑着对他举杯,但他却并不接受,表情凶狠,毫无形象地啃着羊腿,就像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宁雪阁觉得莫名其妙,在此之前,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不过她也不生气,放下酒盏后,就撑着下巴望着殿门口的方向。 没多久,裴度修长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之内。 北狄的大王子的确是要搞事情,但是跟她没什么关系。 他听闻裴度是大晟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便要挑战他,若是胜了,就从侧面证明了大晟不如北狄。 但人家裴度好歹也是深情男二,实力不容小觑,最后当然是裴度赢了。 可惜后来边关战事不断,大晟又面临天灾,活不下去的难民在有心人的挑拨下,揭竿而起。 大晟内忧外患,皇帝只能先向北狄求和。 无奈之下,把最宠爱的女儿嫁去了北狄。 宁雪阁还在梳理剧情,旁边的杭若儿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再不主动出击,她的后半辈子就要毁在自己母亲手中。 杭若儿也没有再假装矜持,痴痴哋望着裴度,对着宁母小声道,“姨母,若儿觉得裴世子人品贵重,可堪托付终身。” 宁母十分认同杭若儿对裴度的评价,但也正因此,这桩婚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满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儿家想要嫁给裴度。 而杭若儿的父亲只是一个五品的地方官,跟裴国公府地位悬殊,想要嫁给他,除非裴度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娶。 否则,杭若儿只能死了这条心,另觅佳婿。 宁母将这层关系委婉告知杭若儿,她却眼前一亮,抓住宁母的手,信誓旦旦地道,“只要姨母您答应帮我去国公府说亲就好,我有把握让裴世子非我不娶!” 其实她心里清楚裴度对她没有心思,可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她只能舍命一搏。 她不想嫁给那个老王爷,但母亲又需要个位高权重的亲家来帮扶弟弟,所以裴度是最好的人选! 杭若儿的母亲并不受宠,她嫁进杭家之后,其实日子还算美满,但一切都在杭若儿出生之后变了。 杭若儿的父亲一心想要一个儿子,她出生后,母亲处处受埋怨,说她生不出儿子。 父亲更是一连纳了三房小妾,但因为杭若儿是个女孩,她母亲也不敢闹,生怕夫君休弃她。 杭若儿母亲是个典型的以夫为天的女人,没了丈夫的宠爱,她便像是没了主心骨,腰杆子硬不起来,就连那几个小妾都敢随意欺辱她。 她过够了那样的日子,到处寻找生子秘方,什么苦都吃过,最后终于如愿以偿。 所以她异常疼爱那个儿子。 而杭若儿也成了为她弟弟铺路的商品,她的婚事就是她弟弟的通往官场的敲门砖。 第二十二章 她做错了一件事 杭若儿无法改变现状,只能讨好最受宠爱的弟弟。 她觉得为弟弟的未来牺牲是应该的,但心底也会觉得不甘心,想要在有限的选择中为自己争取些喜爱的东西。 凭什么她的一生都要活在厌弃中呢? 她想不明白,明明她也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啊。 杭若儿会嫉妒自己的弟弟,尤其是走出那四方的宅院,看到更广阔的天地,知道原主是女儿身后。 她萌生了摆脱原生家庭的想法,身为女子,并不是天生就该成为弟弟,成为家族的养料。 连宁雪阁这种草包都能活得那般洒脱自在,她为什么不行,她一定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杭若儿想要改变命运,这无可厚非,可依靠吞吃原主血肉来达成目的的她,跟她的母亲、弟弟、家族,又有什么分别? 宁雪阁不知道她还要耍什么阴私手段,总结下来不过是那一套,以自己的清白做筹码。 她觉得裴度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世人唾弃,可裴度为何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妥协呢。 裴度可不像宁雪阁,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中。 这一世的杭若儿没有退路了。 宁雪阁轻轻敲打着桌沿,看着杯中酒水荡出淡淡波纹,静静等待着皇帝出场。 今日这场宴会,不光是为了迎接异国来使,还会宣布进入皇家学院的候选名单。 按理说,以她便宜老爹在战场上的功绩,名单上一定会有她的名字。 除非魏祈君没有跟皇帝解释清楚坊间那些流言,才会导致她的名字被划去。 宁雪阁撑着下巴,太监那独特的声音响起,“昭王殿下到!” 殿中人顿时停止交谈,纷纷起身行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手中权势最大,说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甚至每次出场都会成为宴会的焦点,如此高调。 他做事随心,再怎么看,都应该是杭若儿往上爬的第一人选啊。 可杭若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心里清楚,这种人她把握不住。 他太无情,或许此生他都不会爱上任何人,若是她胆敢将曾经对付宁雪阁的腌臜手段用在他身上,她一定会死的很惨! 宁雪阁勾唇,真是可怜了裴度那个伪君子,将要有一个大麻烦喽。 宁雪阁谁都不打算帮,她乐得看戏呢。 面对众人的恭维,魏祈君谁都没有回应,也没有看宁雪阁一眼,坐在位置上就开始闭目养神。 宁雪阁对他疏离的态度十分满意,倒是跟在魏祈君身后的绮华有些拎不清,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正房。 在路过宁雪阁身边的时候,她步子一顿,居高临下地冷哼一声,随即什么也没说。 昂首挺胸地略过她紧张的出了一身汗的母亲,最后在魏祈君身侧落座。 这一举动惊呆了一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期间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指了指宁雪阁,被她瞪了一眼,这才有所收敛。 要知道,魏祈君不喜女子近身,就连平日里宫宴上为他布菜斟酒的人都是太监。 如今绮华郡主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在了魏祈君身侧,看来这传言真不可信,竟然有人谣传昭王跟宁雪阁有私情。 昭王之前都置之不理,怕是如今心上人生气了,这才带着心爱的人出席,来澄清谣言。 这一举动确实有效,好多心思活泛的人已经计划着宫宴结束之后,照着绮华的模样找几个女子,送去昭王府呢。 若真能攀上昭王,这以后等着他们的可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好在大殿没有躁动多久,就被一场高呼压了下去,皇帝终于到了。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等皇帝落座,琳琅满目的佳肴才陆续上桌。 解决了一桩心事的宁雪阁也感觉到一阵饥饿,埋头干饭,她早上都没怎么吃。 魏璟葵是跟着皇帝一起来了,皇帝特许她坐在身侧作陪。 从她看见宁雪阁后,视线就几乎没从她身上移开,满眼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直到皇帝冷哼一声,她才回神,抱着皇帝的胳膊晃了晃,显然是在撒娇。 皇帝面色依旧不好,狠狠剜了宁雪阁一眼,“他怎么看都配不上你,你不知道吗,你皇兄似乎……” 魏璟葵忙不迭给皇帝夹菜,在皇帝提到魏祈君的时候,她才停下手上动作,放下筷子,“父皇,那些不过是有心人捏造的谣言,不可信。” 皇帝刚要说话,太监总管就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最后看向魏祈君所在的方向。 很显然,他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只是皇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脸色却更差了。 邕王妃本来就被自己女儿吓掉了半条命,这会儿看皇帝沉着脸,差点呼吸不过来,连忙招呼绮华。 可绮华眼里心里只有魏祈君,自然看不到焦急的邕王妃。 她见魏祈君喝完酒,连忙从德忠手中夺过酒盏,为他斟满。 那模样看得邕王妃直捂胸口,却也只敢在心底骂魏祈君是要人性命的狐狸精。 她也不敢冒然出声,只能招呼近侍去把绮华带来。 皇帝将场中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魏璟葵也看到了魏祈君身边的绮华,她很开心,这样的话就没人再说宁雪阁有断袖之癖了。 只要她日日在父皇耳边念叨,他肯定会把她许配给宁雪阁! 她终于能成为心爱之人的妻子了。 魏璟葵心中甜蜜,看宁雪阁的时候,眼中好似都在冒粉红泡泡,“桃露,把这盘点心给宁小侯爷拿去。” 宁雪阁喝了一杯茶,才压下点心的甜腻,没想到转眼间桌上又被放了一盘。 她刚要拒绝,抬头一看,发现竟是桃露。 “公主见小侯爷爱吃,特意让奴婢给您送来。” 宁雪阁笑得有些勉强,她真的吃不下了,但是这种场合又不能驳了公主的面子,只能收下。 她抬头看向魏璟葵,对她点头示意感谢。 原本还有些紧张,怕她会拒绝的魏璟葵顿时眉眼舒展,如白玉生晕,美艳不可方物。 看着魏璟葵这副陷入爱情的模样,宁雪阁顿感感觉头皮发麻,她似乎做错了一件事。 第二十三章 你个大晟小白脸 她不该在见到她的眼泪时,就心软安慰她的。 现在看来,魏璟葵更难放手了。 正在宁雪阁苦恼之际,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把她吓了一跳,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宁雪阁抬头,目光跟北狄大王子乌木孜对上,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是在看抢了他老婆的仇人。 这乌木孜的占有欲还挺强,可这是在大晟,不是在北狄。 更何况,魏璟葵还不是和亲公主,更不是任他摆布的棋子。 宁雪阁在他的注视下,拿过放在桌角,一直未动的酒盏,仰头喝下,又拿起魏璟葵送来的点心,吃得津津有味,颇有些挑衅的意思。 乌木孜自然忍不了,他蹭的一下站起身。 他性子高傲,又向来看不起如女子一般温吞瘦弱的大晟男子,哪里能忍受得了她的挑衅。 北狄使臣想要拉住乌木孜,却被他一把甩开,撞翻了身后的桌子,满身狼藉。 宁雪阁看到这里,微微摇头,看上去不太赞同他的作为。 她甚至跟身侧的杭若儿吐槽,“这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人,真是粗鲁。”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全都被乌木孜听了去。 “你这个大晟的小白脸,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在背后嚼舌根,跟那些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宁雪阁指了指自己,似乎没有听懂他说的话,过了一会儿才笑眯眯地道,“我哪里在背后嚼舌根了,我这是当着你的面说的啊。” 宁雪阁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弹,“打架就算了,我们大晟是礼仪之邦,最讲礼数,这是我们专门为了迎接异国来使举办的宴会,怎好动刀动枪。” 她看了眼乌木孜身后,撇了撇嘴,“更遑论当场掀桌子,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她没骂人,却轻易挑起了乌木孜的火气,当场踹开身前挡路的长桌,又是一阵叮铃咣啷刺耳的响声。 宁雪阁眯眼,揉了揉耳朵,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他一遍,满眼嫌弃。 “你这小白脸,竟然敢看不起我,我这就要把你打成残废!” 乌木孜的步伐越来越快,宁雪阁却半点不显慌乱,反而悠闲地把玩着酒盏。 “够了!”皇帝发声,御前侍卫也一窝蜂地冲上来,挡在他身前。 乌木孜可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是多少要给当权者一点面子,毕竟他们是作为战败国前来上贡。 想到这里乌木孜就来气,那个大晟主帅实在是太阴险,断他大军粮草,否则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听说大晟主帅还有个儿子在京城。 想到这里,乌木孜暂时放过宁雪阁,他对皇帝行了一礼,“陛下,大晟主帅智勇双全,听说他还有一个儿子,不知今日可有缘一见?” 他此言一出,大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纷纷将目光投向宁雪阁。 乌木孜也察觉到气氛不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竟是先前胆敢嘲讽他的小白脸。 乌木孜狞笑一声,这可真是犯到他手里了,如今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不玩死这小子就不是男人! 感受到乌木孜阴冷的目光,宁雪阁搓了搓手指,看着愣神的宁母,开口道,“这一别经年都未曾见过我父亲,现在都要记不清他什么样了。” “大王子,等你回到北狄,可要代我向我父亲问声好啊。” 乌木孜看不上她,冷哼一声,“本王子跟你不熟,要是想问好,就自己去。” 转眼间他的语气就变得戏谑起来,“只怕你还没到地方,就被沿途的黑店扒光衣服做成肉包子了。” 他说完就仰天大笑,丝毫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宁雪阁轻咦一声,看上去十分不解,“大王子怎么对我大晟境内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莫非……” 宁雪阁话未说尽,却让他的笑声卡在喉咙里,最后咳嗽两声,“从北狄到京城那么远的路途,自然是见过。” 宁雪阁捂嘴,故作惊讶道,“哎呀,原来大王子是有类似经历,这才好心提醒我注意安全啊。” 她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派一队兵马护送你们来京的。” “如此一来,大王子就不会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了,被扒光了衣服差点做成肉包子,啧啧啧~这要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你住口!”乌木孜气急败坏地道,“本王子岂会被区区黑店困住!” “啊对对对!”宁雪阁真诚点头,“大王子英明神武,一定不会被扒光的。” 乌木孜额角青筋暴起,牙齿被他咬得咯吱作响,很显然,他的怒气值已经到达顶点了。 “你这小白脸,只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还不如真刀真枪的战,若你赢了才是真汉子!” 乌木孜说完就对上位的皇帝道,“陛下,臣下要跟这个小白脸比试一番,若是他能赢,我们北狄的五千匹战马自会奉上!” “若不能。”乌木孜勾唇,优越感再次油然而生,“那就说明大晟的男人不行,根本驯服不了我们的马匹,与其伤到自己,不如不碰。” 宁雪阁转了转手腕,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乌木孜以为她怕了,重新找回自信,“都说虎父无犬子,我还没说比试什么,你难道就怕了?” 乌木孜扫视一圈,“连你们主帅的儿子都如此没有血性,你们其他人应是连他都不如,啧啧啧,一个皇朝都是这种人……” “你说什么!这皇城谁不知道,宁雪阁就是一个依靠祖上荫蔽的废物,我来跟你比!” 乌木孜看了眼义愤填膺的青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你是谁,父亲又是谁?若是你父亲都不配让我知道,那你就更不配与我比试了。” 那青年胸口起伏,自报家门,可是乌木孜却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这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成功激怒了那些血气方刚,从小在众人追捧中长大的公子哥,纷纷上前请战。 但乌木孜一个都没有迎战。 这轻视的态度让少年们不爽,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找上宁雪阁。“宁雪阁你就说句话,到底敢不敢战!” “就是,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连话都不敢说,白白辱了你长庆侯府的门楣!” 第二十四章 她半点不比我差 “就是呀,我们都知道你几斤几两,就算输了我们也敬你是条好汉。” 他们都不觉得宁雪阁能赢乌木孜这自小在军营摸爬滚打的狠角色。 裴千兰也看不惯在他们地盘上耀武扬威的乌木孜,更加鄙夷只会靠祖上荫蔽逞威风的宁雪阁。 她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怂包,平日里欺男霸女,真到他出头的时候就不敢了。” “哥哥。”裴千兰拽了拽裴度的衣袖,“你上去给那个北狄人一点颜色看看。” 裴度低头饮酒,他话本就不多,今晚更加沉默。 裴千兰知道他心情欠佳,只说了这句话就没再闹腾。 “不着急,宁雪阁不是还没说话吗?” 裴千兰皱了皱鼻子,语气中满是鄙夷,“他出去欺负人都是靠那些护卫,就他那个小身板,能抵得过久经沙场的北狄大皇子吗?” 裴度放下酒盏,抬眼看去,“她半点不比我差,只要她愿意,便有一搏之力。” 没想到自家哥哥对那个草包评价这么高,裴千兰半信半疑地看过去,心中也有些期待。 面对众多或嘲讽或激励的言论,宁雪阁统统不放在心上,只安静地盯着手掌,那里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她重生那日亲手伤的,如今还未见好,横亘在白净的手心,些许丑陋。 乌木孜已经问候起了她的家人。“你们大晟有句老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这副贪生怕死的德行,由此可见,他老子也不怎么样。” “能赢我们北狄那些悍不畏死的勇士,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苏合!”这是宁雪阁的小字,宁母给起的,但是却很少这么唤她。 小时候叫的次数多,长大后几乎没怎么听过了。 宁雪阁终于不再是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窝囊样,她将视线转到生气的宁母身上,等待着她吩咐。 她虽然怨恨她的夫君,却容不得外人诋毁。 乌木孜已经触碰到宁母的底线了。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宁雪阁定定地望着她,突然轻笑出声,“母亲,你知道的,我可是你最听话的孩子。” 她说完就放下手,转身径直朝乌木孜的方向走去,“我的手前几日伤到了,赢了也怕你胜之不武。” “不过你有些事情理解太过偏颇,我要指教你一下,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得。” 乌木孜没有把她威胁的话放在心上,只听懂了她说她前几日受过伤。 以为她是故意以此来推脱,于是出言嘲讽道,“你们大晟男子就是身娇体弱,这点小伤都能要你们半条命去,半点不如我们草原儿郎身子健壮。” 他突然看向魏璟葵,“公主,你还是跟我!” 他锤了锤自己的胸肌,调笑道,“绝对能跟你孕育一窝大胖小子!” 站在大晟的皇宫内调戏大晟公主,这无异于把皇室的面子踩在脚底下摩擦,真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前来求和的,还是前来挑起战乱的。 “放肆!”身为公主,被人说这样的玩笑话,魏璟葵的脸色十分难看,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可见其怒气。 乌木孜挑起浓黑的眉,说出的话更加轻佻,“我的公主,您的手如此娇嫩,伤着可不好了,我会心疼得。” 他话音刚落,清脆的巴掌声就在大殿中响起,乌木孜的头偏向一侧,黝黑的脸上快速浮现出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他看上去有些懵,一时之间维持着那个被打的姿势没有动弹。 宁雪阁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随意甩了甩手,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滴落。 她用的力气太大,手掌发麻,伤口也重新崩裂。 她低头从怀中翻找出一块手帕,在手上随便缠了两圈,这才不满开口,“用左手还是有点不方便啊,伤口都裂开了,啧!” 鸦雀无声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了掌声,但很快就消失。 乌木孜也回过神,缓缓抚上侧脸,长这么大,连他的父王都没有扇过他。 他竟然被这个小白脸扇了一巴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乌木孜被刺激的失了理智,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他怒吼一声,攥拳狠狠砸向宁雪阁。 好多人倒吸一口凉气,胆子小点的女眷甚至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残忍的一幕。 可他们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传来,反而又是一道巴掌声。 宁雪阁打完人后,踩着乌木孜的肩膀,在他身后站稳,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清越。 “你母亲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女性吗,既然你不懂,那我就只好代行教育职责了。” 乌木孜气得说不出话,他整个人从内到外红透了,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 二话没说,夺过一旁侍卫的佩刀,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你这个小白脸,我要杀了你!” 他说着就高举起手中的佩刀朝宁雪阁砍去。 “住手!你若是敢伤他,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坐在上位的魏璟葵猛地站起身,语气中是慌乱与狠厉。 宁雪阁也夺过侍卫的佩刀,顺便将他推开乌木孜的攻击范围,接着跟乌木孜交起手来。 她的力量不如乌木孜,但是灵敏度很好,并没有被伤到,但也没有伤到他。 因为她手中的佩刀还未出鞘。 最后她借着乌木孜的力道脚尖轻点,向后退去。 再怎么说,乌木孜也是使臣,还是北狄大王子,若真伤了他,宁雪阁也不太好交代。 她用刀鞘对着他,笑着问道,“大王子,这便是你所说的比试吗?” 乌木孜喘着粗气,竟也停了下来,“你为何不拔刀!看不起我吗?!” “你是我朝贵客,伤了你就不好了。” 宁雪阁收回手,“更何况,在场还坐着那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吓着她们也是罪过。” “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他舌尖顶了顶右脸,“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朝贵客啊,那你怎么敢扇我的?” “你虽是贵客,但我是大晟臣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对公主不敬却无动于衷呢。” “麻烦你搞清楚,你们北狄才是战败国,若我们没有把你贵客,此时你的舌头应该已经没了。” 这时魏璟葵扒开挡路的侍卫,跑到宁雪阁身前,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发颤,“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第二十五章 他是我选中的驸马 看着魏璟葵惨白的小脸,宁雪阁笑着安慰道,“公主请放心,大王子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到我。” 魏璟葵一点都没有被安抚到,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宁雪阁系着手帕的左手,眼眶瞬间红了,“你骗人!你都流血了,我这就给你宣太医。” 魏璟葵对宁雪阁的好,让她觉得如芒在背,十分不自在。 她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将魏璟葵往外面推,“你先回去,刀剑无眼,伤到你就不好了。” 魏璟葵只转了个身,就没再动弹,她厌恶地盯着乌木孜,警告道,“你告诉你,他是我选中的驸马,你要是再敢像刚才那样伤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乌木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有目光一如既往的炙热,仿若盯着猎物的狼。 “公主,我可没听说你有婚约在身。”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少来本宫面前碍眼!” 这不是魏璟葵跟他见得第一面,他们在宫外也曾见过,她带着侍卫去打砸一家宣扬宁雪阁跟魏祈君不堪传言的茶楼。 在出门的时候,险些撞到乌木孜,他看到她时眼前一亮,对她纠缠不休,若不是身边有护卫,他怕是会当街抢人。 魏璟葵对乌木孜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他还想杀了宁雪阁。 她对他就更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魏璟葵的态度让乌木孜不甘又恼火,他不懂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宁雪阁,难道大晟的女子都喜欢这种小白脸吗? 乌木孜握拳,在魏璟葵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他压低声音,“我看中的东西,向来没有得不到的。” 魏璟葵的脚步微顿,嗤笑一声,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乌木孜从未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挫败,这更是激发起了他的征服欲,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子。 到时候在床榻之上,看她还会不会心里只有那个小白脸。 宁雪阁看他那猥琐的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一些黄色废料。 宁雪阁差点要翻白眼,这家伙色字头上一把刀不知道吗,难怪最后死在女人手里,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魏璟葵。 “大王子,可想好要比试些什么,宁某奉陪到底!” 宁雪阁不得不承认,若是动真格的,她不是他的对手。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还是那句话,她荒废太长时间了。 不过身体素质虽然跟不上,但前世在战场上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一招一式都刻在她的骨子里。 虽然在战场上的时间并不长,她也学到了不少。 这一世,绝对来得及。 或许她还是难逃被扫地出门的下场,但她一身武艺,天南海北,哪里不能去。 远离男女主的爱恨情仇,远离权势旋涡,她一定比现在更加自在! 不过她计划的那几条出路,都是万般无奈下的选择。 现在这权势富贵窝尚且有她一席之地,她便要努力生根,因为她想要庇护更多人。 乌木孜提出的比试,宁雪阁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拒绝。 这是她一战成名的机会,若是赢了,她进入皇家学院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不再是她依靠父辈荣光轻而易举拥有的,她将不再是世人眼里的纨绔子弟。 人人都喜欢英雄,可不是谁都能当。 机会难得,这一战会是她结交名士,获得声望的敲门砖! 乌木孜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恶意满满。 “既然想要我国战马,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资格拥有它们,只要你能驯服我带来的烈马,那这一场就算你赢!” 乌木孜胸有成竹,宁雪阁绝对不可能成功,因为那匹烈马,连他都未曾驯服,本是想要看大晟笑话的。 既然这个小白脸上赶着送死,那他就成全他! 就这小身板,即便强撑着上了马,不被摔死,也会被踩成重伤。 若是这小白脸不敢靠近,这不就从侧面证明了他的无能。 乌木孜抬头看先魏璟葵的方向,到时候她就知道究竟该选择谁了。 宁雪阁也笑了,她一口答应下来,“好!大王子不要反悔就好。” 乌木孜似乎已经看到了宁雪阁的惨样,他又变成了那副倨傲的模样,“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别到时候连靠近都不敢,平白让人看笑话。” 事关两国颜面,满殿勋贵都跟着去了宫里的马场。 这是众皇子平日里练习骑射的地方。 此刻马场中间站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匹。 马儿比寻常马匹都要高大许多,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四肢健壮,腿上经络纵横。 一身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流光溢彩的颜色,绝对算得上是极品。 只是它看上去似乎有些暴躁,不停地打着响鼻,马蹄刨地。 周围十几个马夫拿着套马绳严阵以待。 乌木孜指着那匹马十分自豪地道,“那是我们在草原上发现的野马,还没有被驯服,费了好大功夫才送到大晟。” “它十分有灵性,是马中之王,其它马儿在它面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他将众人脸上的惊艳赞叹尽收眼底,“小白脸失败之后,你们想驯马的都可一试,谁若是能驯服它,它就是谁的!” 他话音一落,许多人跃跃欲试,纷纷催促着宁雪阁进场。 谁都不觉得她会成功,因为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她都是那个整日里不学无术,只会玩乐惹事的混子。 可偏偏宁雪阁一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走入马场。 白马的视线瞬间锁定她,看上去随时都有攻击倾向。 宁雪阁步伐没乱,仍旧稳步朝它走去。 原主对动物有天然的亲和力。 有一次她跟宁母赌气,偷跑出府消失了一段时间,被一个马场主收留,整日住在马圈中喂马清理马圈。 无论性格多么暴躁的马匹在她面前都会变成温驯的幼犬,待她十分亲昵。 马场主看到她的潜力,甚至想要收她当亲传弟子,要将驯马的手艺全都交给她呢。 后来马场来了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孩,看上了一匹刚从异邦人手中买回来,还没来得及驯化的野马。 她不顾众人劝阻非要上马,结果下不来了,谁都没有办法,怕伤到小女孩。 马场主最后找来原主,在马蹄下救了那个女孩。 第二十六章 我从来都没找错人 后来原主就被长庆侯府的人找到带回府。 宁母狠狠打了她一顿,一连半个月都没能下床。 前世宁雪阁在战场上也利用过这个金手指,效果显着,所以她半点不怵,反而十分期待。 要知道宁母怕她当街纵马伤人,即便是出行都是坐马车,一旦发现她骑马就是一顿家法伺候,以至于京城中的人都不知道她还会驯马。 宁雪阁在距离白马三步之外的地方站定,仿若老僧入定般盯着白马的眼睛,再没了下一步动作。 所有人都以为她怕了,马场外人声嘈杂,好些人都在让宁雪阁下场。 其中不乏轻蔑诋毁之言,这些贵公子们,个个都不觉得自己比宁雪阁差,都觉得宁雪阁在浪费时间,耽误他们成为那千里马的主人。 宁雪阁仍旧岿然不动,她在让白马熟悉她的气味。 只有少数人发现,白马跟最初相比,情绪平和了许多。 白马晃了晃尾巴,低着头主动朝宁雪阁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宁雪阁也动了,她紧盯着白马的眼睛,一只手朝怀中探去。 等一人一马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宁雪阁停了下来,同时那一直放在怀中的手也拿了出来。 她指尖捏着一块玉白的点心,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白马闻了闻,竟然吃了下去。 宁雪阁笑了,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抚摸着马儿的身子跟它说话,语气十分轻柔。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喜欢吃马奶糕,我也喜欢,那咱们以后就是朋友啦。” 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乌木孜彻底傻眼。 什么情况,那烈马在宁雪阁面前为何如此温顺。 若不是这样品质的汗血宝马世所罕见,他都怀疑是大晟怕输,重新换了一匹一模一样的呢。 眼见着宁雪阁快要成功了,乌木孜劈手夺过同样不可思议的驯马师手中的鞭子。 他对着宁雪阁大喝一声,“小白脸,你还在磨叽什么,快给我上马!” 他说着,将马鞭扔给她。 乌木孜的举动让好不容易平复情绪的马儿受惊,它嘶鸣一声,扬起前蹄,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乌木孜冲去。 乌木孜一惊,抓过一旁的驯马师推向白马。 驯马师反应迅速,连忙蹲在围栏处抱头蹲下,这才没有成为马下亡魂。 乌木孜咒骂一声,转身跑向人群。 发怒的野马的杀伤力不亚于狮子。 宁雪阁也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乌木孜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跑去,白马也越过围栏,追了过去。 宁雪阁的速度没有白马快,她夺过套马绳紧追其后。 御前侍卫挡在皇帝身前,大叫着护驾,下一刻就被撞飞,但也为皇帝离开争取了时间。 场面变得十分混乱,众人都拥护着那身着明黄衣袍的君王撤退。 罪魁祸首乌木孜也混在其中,只有魏璟葵和她的两个丫鬟被留在原地,直面危机。 “来人,快去救公主!”皇帝这时候也发现了魏璟葵的困境,大喊着,可根本来不及。 魏璟葵的两个丫鬟紧紧抱住她,想要充当缓冲的肉垫。 白马已经近在咫尺了,它抬起前蹄,巨大的阴影笼罩了魏璟葵。她站在原地忘了动弹,眼前的一幕跟很多年前重合。 那时候她很幸运的被一个小少年救下,那这次呢…… 劲风带着些许土腥味停在面前,沙土落下,在她苍白绝美的脸上留下些许脏污。 时间在这一刻仿若静止般,只有马儿的嘶鸣声响彻天际,告诉魏璟葵这不是梦,时间也未曾因她是公主而停留。 白马漂亮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牢牢缠绕在宁雪阁手上。 她咬牙,一张脸憋得通红,身后的的草地上是明显的拖痕。 在看到魏璟葵被人护送离开,宁雪阁才松了些许力道,一双手已然是血肉模糊。 到现在她都有些恍惚,她竟然拉住了一匹失控的马,人的潜力真是无限的。 她的双臂有些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看着将目标对准自己的白马,她没有落荒而逃,反而朝它跑去。 宁雪阁拽住套马绳,跃上马背,两只手死死抓住白马漂亮的鬃毛控制着它,让它重新跑回马场。 肾上腺素的刺激让她甚至感受不到手上的痛,她一心只有驯服胯下的烈马。 她骑着它在马场中跑了一圈又一圈,身后尘土飞扬,唯她红衣白马,红尘中来,红尘中去,洒脱耀眼极了,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桃露红蕊两个婢女抱着劫后余生的魏璟葵泣不成声。 魏璟葵也在流泪,可脸上却是明晃晃的笑,视线紧紧追随着宁雪阁,喃喃自语道,“就是他……就是他,我从来都没找错人……” 不知过了多久,白马停了下来,它高昂着头颅,驮着宁雪阁在众人面前站定。 在宁雪阁下马后,它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宁雪阁笑着轻拍它的脑袋,待看到它雪白毛发上的血迹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疼痛。 她看着手掌,苦笑一声,她还是喜欢之前白皙无暇的手。 毕竟女孩子都爱漂亮,她也不例外。 宁雪阁放下手掌,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候站在外围的魏祈君缓缓收了长弓,朝人群中走去。 宁雪阁看着乌木孜,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道蓝色的身影朝着她飞扑而来。 宁雪阁被这力道冲的后退两步,待站稳后,她还想去把紧紧抱着她的人推开,但是想到自己的手有些脏,就维持着抬手的姿势没有动。 “公主……” 大庭广众之下,魏璟葵这样的举动实在不妥。 对宁雪阁没什么影响,但却有损魏璟葵的声誉。 哪怕她贵为公主,那些难听的话也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宁雪阁用胳膊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后退两步,低着头行了一礼,“公主不必忧心,在下无碍。” 她说完,这才看向满脸嫉妒的乌木孜,“大王子,我赢了。” “我有眼睛,能看到,这匹马是你的了。” 乌木孜现在满心懊恼,他当时也是有机会出手的,虽然会受伤,但总比看着这小白脸出风头强。 虽然不舍,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下来的事情,也不好反悔,只能忍痛割爱,同时在心里又把这一笔账记在了宁雪阁头上。 第二十七章 流言真切了几分 “大王子,我们接下来比什么?”宁雪阁浅笑着绕开魏璟葵,朝乌木孜走去。 乌木孜刚要说话,在看到亦步亦趋地跟在宁雪阁身后的魏璟葵时,他突然沉默下来。 那小白脸的一双手都快废了,拉不开弓也拿不起剑,这时候他要是坚持比下去,难免会被人说是趁人之危。 他看上的女人也肯定会更心疼那个小白脸,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他可不能做。 “你都这副尊容了,要是继续比试,他们该说我胜之不武了。” “本来就是。”魏璟葵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狂妄自大还输不起,看一眼都令人作呕。 乌木孜一噎,脸色难看极了。 “阿葵,过来。”皇帝并没有怪她,对着她招了招手。 魏璟葵看了眼宁雪阁,这才不情不愿挪步。 宁雪阁悄悄松了口气,被当朝公主如此偏爱,她真是倍感压力。 本来皇帝就不喜欢她,如今魏璟葵这副把她当成宝的样子,怕是又会让皇帝厌恶。 天家的女儿,哪儿有倒贴的份,更别说倒贴的人还是她这个难堪大任的弱鸡。 皇帝对她的看法,跟宁雪阁猜想得差不多。 虽然经过刚才那件事情,皇帝对她的刻板印象有所松动,但也因此有了更深的担忧。 这个担忧的人从魏璟葵变成了魏祈君。 他了解这个儿子,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可最后他却因为宁雪阁的几句在意流言,就委屈自己,把绮华带在身边,用以澄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儿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更不是会为他人声誉考虑的好人。 皇帝直觉不妙,这时候反而觉得那些流言真切了几分。 想到这里,他看宁雪阁的眼神愈发凌厉,露出的杀意转瞬即逝,“把宁家小子带下去好好医治。” 皇帝并没有说什么嘉奖的话,像来时那般,他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离去。 只有宁雪阁没有跟上,她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等人都走完了,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冷汗几乎将里衣浸湿,方才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杀意。 很短暂,但她绝对没有感受错。 皇帝想杀她,这是为什么,她才刚救了他的宝贝女儿。 难道是介意魏璟葵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过于亲密吗? 宁雪阁原本因为赢得比赛而快意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她想要跟着太监前往太医院,刚抬脚就是一个踉跄,有人扶住她的胳膊,才稳住她的身形。 宁雪阁偏头看去,是一个身着灰色短打的少年。 他的脸被灰尘覆盖,可从那裸露的一小片肌肤可以看出,那藏在脏污下的肌肤必定是白皙细腻的。 在她面前的少年很恭敬,可以说是谦卑的,清瘦的背脊深深弯着。 除了托着她胳膊的手,其他身体部位都在尽可能的远离她。 尽管如此,少年还是比她高些。 或许是宁雪阁看他的时间有些久,少年也忍不住抬头看去。 宁雪阁第一时间就被他那双眼睛吸引,不同于平常人的棕色或黑色的眼睛。 他那双眼睛是银灰色的,淡漠中好似蕴含着忧伤,此刻被慌乱覆盖。 他快速低头,同时放手快速后退。 他似乎恐惧别人看他的目光,却也没有选择逃离。 宁雪阁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待心跳声平稳些,她才开口,“你不是我大晟人。” 宁雪阁身侧的太监殷切道,“他是跟着北狄大王子一起来我朝的马奴。” 小太监观察着宁雪阁的面色,哎呦一声,“瞧瞧这不长眼的奴才,把您的衣袖都弄脏了,等会儿奴才就找他们管事的罚他!” 宁雪阁转头看向小太监,“我走不动了,你让太医到这里来给我看看。” 小太监一愣,在对上宁雪阁的目光后,他连忙应是,一溜烟跑远了。 宁雪阁看着马奴,见他一直盯着她的衣袖,忍不住笑了笑,看上去一点架子都没有。 她随意用手背派去袖子上的灰尘,“不碍事,总归是不能穿着这身去面圣的。” “你过来,扶着我去那边休息一下。” 少年看上去很诧异,但还是乖乖走到她身旁,刚伸出手,突然就顿在半空。 他看样子是想要在自己衣服上蹭去手上的灰,可他的衣服也算不上干净。 再加上长时间在马厩待着,身上自然而然就沾染上难闻的味道。 宁雪阁并不嫌弃,她曾经也在马厩待过,她直接将胳膊放在他手中,笑着道,“走。” 少年一直沉默着,脚步刻意放缓,随着她的步调往前。 看台离她不远,坐下后,她仰头看着挡住阳光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恭顺低着脑袋的少年微微抬头,漂亮的眼睛转了转,最后定格在她身上。 他干燥起皮的唇动了动,说出了他们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我叫裕如徵。” 宁雪阁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心里的猜想落实,她的笑容更加灿烂,“裕如徵,坐,我这样一直抬头跟你说话也挺累的。” 裕如徵抿唇,轻轻摇头,“不行,你是主我是仆,主仆有别,我不能……” 宁雪阁直接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强硬地拉到身边坐下。 “怕什么,你是北狄人,我是大晟人,主仆这套理论不成立。” 裕如徵怔怔地望着她,琉璃般漂亮的眼中浮现出迷茫。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他们都当他是个低贱的,不入流的奴仆,除了母亲,没有人会这样柔声细语地同他讲话。 这样的场景,在梦里他都没有见过。 “你是北狄人,可你的名字不太像。” 裕如徵垂眸,“我的阿娘是大晟人,我自小随她姓。” 宁雪阁点头,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你不好奇吗?”裕如徵望着她,他面向阳光,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似乎都在发亮,“一般儿女都是随父姓的,偏我不同,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情绪有了波动,但对上宁雪阁的眼睛后,突然就收敛了所有情绪,低下头,又恢复了最开始那胆怯且沉默寡言的样子。 实在是不讨喜。 可宁雪阁一点都不厌恶他这性子,她大致了解他的遭遇。 第二十八章 我们终于可以成为夫妻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跟裕如徵一样静默着躲在暗处,连温暖的日光都能刺伤她。 “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你阿娘肯定很爱你,” “有时候有个爱你的母亲,那个从来不关心你的父亲就不太重要了。” 宁雪阁偏头看他,她的皮肤在日光的照耀下,白得晃眼,连带着那笑容仿佛都在发光。 “你是被你母亲带大的吗?我也是,我的父亲从来都不曾期待过我的到来,他不爱我,所以有没有父亲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我不在意。” 她侧身,离裕如徵很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母亲姓。” 宁雪阁身体后仰,胳膊撑着身后的台阶,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不行啊,我还需要这个身份。” 裕如徵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身上,眼中光芒明灭不定。 从来都没有人跟他说过,不爱他的父亲也不值得他去爱。 就连被父亲害死的母亲,最常说的话就是让他不要恨父亲。 父亲能给孩子带来荣光,可惜他的父亲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丝毫关爱。 他突然释然了,从前他总是想要让父亲注意到他,像寻常无数普通父子那样教他打猎,督导他用功读书。 但就像宁雪阁说的一样,他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期盼过他的到来,也没有把他当成孩子。 他曾经追寻渴望的父爱就是一场笑话。 现如今他不再需要父亲,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父亲带给他的身份,一个能让他报仇改变命运的机会! 既然他已经承受了身份带来的苦难,那日后他也要享受北狄王儿子该享受的尊荣。 即便北狄的人都知道他是北狄王的儿子,他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提及。 因为他生母是王后的陪嫁侍女,北狄王在一次醉酒之后临幸了她。 在王后的寝殿发生这样的事情,相当于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王后气极,却没有杀了阿娘,只是将她赶去做最脏最累的活。 后来阿娘怀了他,他的父亲北狄王却没有任何表示,她还是那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奴婢。 甚至他出生之后,阿娘的日子过得更加糟糕。 王后看见他,会想到阿娘的背叛。 北狄王想起他,也会觉得耻辱。 王后每次都会用他来讽刺北狄王,说他饥不择食,连她身边最低贱的婢女都能下得去手。 这样的日子久了,北狄王对他越发不喜。 裕如徵慢慢长大,总是会有很多人欺负他,骂他是贱种,骂他阿娘是勾引人的狐狸精,不要脸。 裕如徵气不过,同他们争辩。 小孩子都是慕强的,虽然北狄王对他没有好脸色,但他仍旧以这个父亲为荣。 他的父亲是北狄的王,是整个北狄最厉害的人。 他是父亲的儿子,那些人怎么有资格欺负他,辱骂他? 他太天真,太自大了。 骄傲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同时害死了他的母亲。 那些话对王后来说太过刺耳,她觉得裕如徵狼子野心,将来想要取代他的儿子。 王后出手了,想要杀掉他,是阿娘用命换回了他的一条贱命。 从那以后,在北狄王的默许下,他成了乌木孜的奴才,也成了他肆意打骂,发泄怒气的物件。 裕如徵长舒一口气,将经年的过往全都抛之脑后。 想通之后,有些事情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他看着远处,“我该走了。” 乌木孜在宁雪阁身上吃瘪,必定会在他身上报复回来,自然是免不得一些皮肉之苦的。 在他将要起身之际,宁雪阁抬起胳膊挡在他身前,“太医来了,再等等,让他也替你看看。” 看着裕如徵诧异的眸光,宁雪阁笑道,“就当是报答你方才的援手了。” 雪中送炭就是比锦上添花让人记忆深刻,现在是他最落魄的时候,等他日后成了北狄王,可就不是人人都能巴结上得了。 两人也算是有了交情,日后若是想要合作,自然容易许多。 太医到了,他身后还跟着满脸激动跟雀跃的魏璟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能让她如此欢喜。 魏璟葵看到她,脚步加快,到后面直接抓着裙摆朝她跑来。 宁雪阁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准确的。 魏璟葵很快在她身前站定,她深吸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宁雪阁,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魏璟葵一句话就让宁雪阁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半空,她站起身,裕如徵也向旁边走了两步,给她们腾出足够的空间。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往前走了一步,宁雪阁退无可退,眼神飘忽不定。 魏璟葵捧着宁雪阁的脸,让她只能看她,“宁雪阁,父皇答应啦!我们终于可以成为夫妻了!” 宁雪阁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不然一直看不上她的皇帝,怎么可能答应把他的宝贝女儿许配给她? 察觉到她的异样,魏璟葵脸上的笑容淡去,她捏住宁雪阁的下巴,语调幽冷,“你为何不高兴?” 宁雪阁偏头,“公主很好……” 魏璟葵面色彻底冷了下去,她知道,这句话下面接得一定是委婉的拒绝,“够了!” “公主!”宁雪阁眉头微皱,“我没有哄你,你在我心里很好很好,可是公主……” 宁雪阁直视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道,“在这世间,只有你觉得我好,就连我的身生母亲都看不上我。” 听到这里,魏璟葵已经红了眼,她脸上满是心疼,没有再打断她。 “他们都觉得我没出息,觉得我配不上你,若是你我成了亲,他们不仅会说我攀高枝,也会说你识人不清。” “随他们说去,我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你不应因我受人诟病,而我也不想一直当他们口中的浪荡子。” “我要去建功立业,我要让我的母亲为我骄傲,我要自己不再受任何人掣肘。” 宁雪阁的语气顿了顿,“我要是成了驸马,我所追求的一切都会成为镜花水月。” 为了防止驸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历朝历代的驸马手中都没有实权,只有一点好听的虚名罢了。 第二十九章 求来仕途,再来见你 宁雪阁要是真的娶了魏璟葵,就相当于主动放弃前程。 魏璟葵死死抿着唇,下巴却在颤动。 宁雪阁不忍再看她,于是背过身去。 若宁雪阁是个男子,若她还像前世那般胸无大志,她们或许还有些可能。 但偏偏这些都是假设。 魏璟葵低头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声音带着哭腔,说给她听的话,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没事,父皇一直很疼爱我,只要我去求他,你就算是跟我成亲,也绝对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魏璟葵只要一想到宁雪阁以后要娶别的女子为妻,就心痛到无以复加。 可是她爱宁雪阁,更加不忍心亲手扼杀她的志向跟抱负。 她怕宁雪阁会怨她。 身后的人久久不语,只有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传出,宁雪阁无奈叹了口气,对垂首站在一旁假装鹌鹑的太医道,“你先为他看看。” 宁雪阁指了指裕如徵,太医犹豫道,“这……还是小侯爷您的伤要紧些。” 魏璟葵伤心之余,也抽空道,“先给宁雪阁上药,他的手都快废了。” 在宁雪阁看向她之前,魏璟葵率先转过身,“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等我去向父皇求来你的仕途,我再来见你。” “公主不必再为我费心……”宁雪阁话还没有说完,魏璟葵就一溜烟跑远了,她抬手捂着耳朵,生怕宁雪阁说出断了她念想的话。 宁雪阁看着魏璟葵的背影,目光十分复杂。 她对魏璟葵有感激有歉疚,所以不想伤她。 宁雪阁承受不了魏璟葵的爱,也觉得自己受不起她的命。 原生的母亲是在意她的,但那爱中掺杂了太多的情绪,甚至还有怨恨。 纵观原主的一生,只有魏璟葵从头到尾坚定选择的人都是她,那感情热烈而直白。 她用行动告诉了原主,爹不疼娘不爱,人人厌恶的宁雪阁也是值得别人喜欢的。 相信不止她,就连原主肯定也很触动,以至于原主在面对魏璟葵时的态度跟别人有明显区别。 整天吊儿郎当,惹是生非,从不在意别人感受的人,在魏璟葵面前却收敛了所有锋芒,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谁不想自己被人毫无保留的爱着呢。 魏璟葵在原主心中终究是不同的。 但原主一直不敢回应这份感情,她没有那么勇敢。 她的性命,母亲的期望以及家族都比魏璟葵重要。 魏璟葵后来被派往北狄和亲的前一晚,她曾来找过宁雪阁。 原主没有去见她,可宁雪阁去了。 她想给她一些希望,她改变不了魏璟葵的遭遇,可她想要她好好活着。 为此宁雪阁不惜透露些剧情,她让魏璟葵找未来的北狄王,也就是裕如徵合作。 乌木孜一旦身死,她就能重新回到故土,届时,她仍旧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享受荣华富贵。 可惜魏璟葵并没有按照她替她筹划的路线走。 魏璟葵一杯毒酒,杀死了乌木孜,却也杀死了自己。 那时候宁雪阁已经死去,几年的磋磨,若不是想见宁雪阁的念头支撑着她走下去,她怕是早就死了。 魏璟葵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殉情,不过是想要为她报仇罢了。 要不是大晟出了叛徒,要不是乌木孜使了手段,宁雪阁就不会败,便也不会死了。 她会成为大晟开国以来第一个女侯爷,尊贵无比! 可惜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杀了害死宁雪阁的内鬼,也没法再见一眼自己的心上人了。 魏璟葵跟裕如徵合作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她的尸身送回大晟,同她的心上人葬在一处…… 其实到现在宁雪阁都不懂,魏璟葵那非她不可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 宁雪阁很苦恼,太医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她还在接连不断的叹气。 “她待你如此情深义重,你为何要拒绝她?”裕如徵低头看她,好奇道,“你有心上人了?” 宁雪阁挑眉,互相说了心事之后,他话倒是多起来了。 “没有。”裕如徵看了她一会儿,“你真的喜欢男人?” 宁雪阁表情僵了片刻,随后才大声反驳道,“我没有,你别听外面胡说!” 连裕如徵都听说过这谣言,可见她跟魏祈君的事情影响有多大。 宁雪阁手上的伤刚被包扎好,她就撑着额角开始思考人生。 看着宁雪阁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裕如徵道,“你若是答应迎娶公主,这流言自然不攻自破,既解决了麻烦,又收获了一个美人,岂不快意。” “你父亲是长庆侯,手握重兵,即便你娶了公主,也不影响子承父业,仕途虽然会有些波折,但也不是像你说的全无希望,更何况你这名声……” 这家伙不愧是能从地狱开局杀出一条生路的角色,看得真明白。 宁雪阁瞥了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太医,没有接话。 有些事情说得太清楚,反而伤人伤己。 “太医,给我这朋友看看,他身上应该有不少伤,再给他开些上好的伤药。” 宁雪阁有些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定金元宝,“他的医药费算我的。” 宁雪阁说完,对着裕如徵摆了摆手,她要回到宴席上去了。 只有亲耳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才能放心。 宁雪阁来得正是时候,大太监正在宣读能进入皇家学院读书的名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雪阁的眉头越皱越深,直到后面大太监收起名单,她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看向高位,皇帝也正看着她。 身居高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不敢直视。 宁雪阁也移开了目光,只不过她没有退缩,而是走到大殿中央,对皇帝行礼道,“陛下,不才也想入国子监,成为天子门生,还望陛下应允。” 皇帝没有说话,整个大殿一时间都变得落针可闻。 他看着底下那几次三番惹哭自己宝贝女儿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把她拉出去打一顿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没想到她还想进国子监,方便她继续戏耍他的女儿吗? 皇帝开口了,“国子监是为大晟培养人才,此人必须德才兼备,忠君爱民,你觉得你具备这些条件吗?” 皇帝说这样的话,完全没有给她留任何情面。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宁雪阁身上,还未入仕途,就被统治者厌恶,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第三十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似乎已经能够预料到长庆侯府最后的结局了。 宁母再也坐不住,她匆匆站起身,打算求情,宁雪阁就看了过去,对着她轻轻摇头。 “陛下,雪阁年少不懂事,确实做了许多混账事,但有违王法的事情,雪阁一件都没碰过,否则,报官的卷宗就一大堆了,陛下可以派人去查探。” 宁雪阁跪在地上,说话有理有据,她顶多就去逛一下烟花柳巷,偶尔用权势唬一下人,但手上确实没有人命官司。 当朝为官者,就没有几个不去青楼的,也有些大人年轻之时,有过一掷千金为红颜的美谈。 这样的人照样可以成为朝廷中的中流砥柱,这一点皇帝也无话可说。 “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大晟在陛下殚精竭虑的治理下,已然是一片海晏河清之景。” 谁都喜欢听好话,对于一个皇帝最高的评价就是百姓安居乐业,皇帝的面色缓和了很多。 “但总有些人,所行之事都在消磨陛下在百姓心中伟岸的形象。”宁雪阁话锋一转,让某些人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何事?” 宁雪阁仰头,“陛下不知道吗,最近大晟境内匪患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来往运输名贵货物的商队亦是胆战心惊。” “边境的匪患最严重,听说都是从别国潜入我大晟的兵痞,或是奸细,为的就是让我大晟内患不断。” “若是我大晟各关卡被那些土匪占据,日后要是边境再有战乱,粮草有误,那可是大事。” 宁雪阁光说完,就有人站出来反驳,“不过都是些不成器的流民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那个大臣对着皇帝恭敬道,“陛下,微臣已经传令下去,相信不日就能剿清匪患,陛下不必忧心。” 宁雪阁轻笑一声,“陈大人,您负责的是上京防卫,百姓甚至是陛下的安危都依靠着您,您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陈律在宁雪阁面前高扬着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陛下能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本官,本官自然感念,不曾有一丝懈怠。” 宁雪阁偏头看着他,笑中带着几分讽刺,“是吗?” 陈律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有人冲入殿中,“陛下,有急报!” 刚才还在叫嚣的陈律忽然眼皮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陛下,巡抚大人在归京途中遇袭,车队押送的抄没财物全都被少阳山中的匪徒劫走,就连巡抚大人都生死未卜。” “几百人中,只有两个小厮逃了出来。” 皇帝震怒,“只不过是几个山匪,就能在京城管辖的范围劫掠大臣。” “陈律!你该当何罪!”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陈律,这会儿连滚带爬地跪在了宁雪阁身旁,连辩驳都不敢,只一个劲儿求饶。 他从来都没有将那些拿着菜刀锄头的山匪放在眼里,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根本比不过装备精良的皇城护卫,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他竟然栽在了那些流民手中。 “陛下息怒,微臣愿将功折罪,完好无损地带回巡按大人以及押送的金银。” “敢问陈大人,你需要多少时间?” 陈律狠狠瞪了眼宁雪阁,随即咬牙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需七日,定能踏平匪寨!” 闻言,宁雪阁只叹息着摇头,看上去很失望。 陈律见状,还以为宁雪阁是对他完成任务的时间不满意,生怕上头的人也这样想,他连忙改口,“不!三日!只需三日,我就能……” 宁雪阁开口打断他,“陈大人,你可知少阳山有多少山匪?” 陈律顿时哑然,他不知道,虽听过京城周边有匪患,但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他有些结巴地道,“能有多少,至多几百号。” 宁雪阁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皇帝,“陛下,少阳山匪徒足有三千众!” 宁雪阁话音刚落,陈律就扯着嗓子反驳道,“不可能,你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律声音一顿,眯起眼睛,“莫非,你与那些匪徒有关系。” “陈大人才是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半点看不见周围的危机。”宁雪阁垂眸,继续补刀,“刘大人送你的小妾,你可是走哪都带着。” “怕不是掉进温柔乡,迷了眼。” 陈律瞪大双眼,顿时冷汗直冒,不敢再往宁雪阁身上甩黑锅。 他行事并不清白,若是皇帝上了心,顺着他的小妾查下去,怕是会出大事。 他没法辩驳,自有人替他诘问宁雪阁,“宁小侯爷不要转移话题,我等还是想知道,你是如何清楚少阳山匪徒人数的。” 宁雪阁轻轻瞥了说话的人一眼,这才对着皇帝恭敬道,“陛下明鉴,我贪玩,京城中有什么新鲜事,我都略知一二。” “这些时日,城中的流民确实比其他时候要多上不少,还闹出了一些命案。” 宁雪阁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我自小在安乐富足的京城长大,又有心进入国子监学习,想要成为缔造大晟盛世的一份子,自该尽心。” 她趁机道,“雪阁愿意协同陈大人一同剿匪,还望陛下应允。” “哼,你这黄口小儿,怕是连死人都没见过,还想剿匪,别逞强了,免得到时候耽误正事。” 宁雪阁笑了,“三千匪众近在咫尺,偏只有我这黄口小儿察觉端倪,你岂不是连我这黄口小儿都比不过。” “陛下,事不宜迟,应当尽快派兵前往清台寺,保护太后娘娘安危才是!” 清台寺正在少阳山上,太后每年这时候都会上山替大晟祈福。 经她这一提醒,皇帝终于想起了自己老娘,立时答应了宁雪阁的请求。 “尔等务必将太后安然无恙护送回皇宫,太后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们的项上人头也不必留着了。” 宁雪阁心内一喜,立即向皇帝保证,“若带不回太后,微臣必提头来见!” 皇帝没有追究他的失察之罪,这让陈律松了一口气,也赶忙表态。 他阴恻恻地看了眼宁雪阁,等到了少阳山,那就是他的地盘了,即便这宁小侯爷死在那里,也可以推说是山匪害了她。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敢跟他作对,也不看看自己几条命。 第三十一章 事关在下项上人头 宁雪阁突然回头,对上还没来得及收敛情绪的陈律,她扯起嘴角笑了笑,“陈大人,合作愉快啊。” 陈律的脸上表情精彩纷呈,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还是硬生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宁雪阁指着他,“陈大人,你的脸抽筋了,这是害怕了吗。” 陈律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本官怎么可能会害怕几个不成器的山匪。” 宁雪阁走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陈大人,有我在呢,你要是不信我,还有裴世子同行,不会让你命丧少阳山的。” 听到裴度的名号,陈律都忘了挥开宁雪阁的手,“你说什么?裴世子也要同行?” “这是自然,太后娘娘的性命容不得半分闪失,陛下又如此孝顺,自然要做万全的打算。” 宁雪阁突然抬手,对着他身后挥了挥手,“裴世子,快来。” 知道原着剧情,又重生过一次的宁雪阁自然知道陈律不是什么好人,她还没有蠢到将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的地步。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出发。”宁雪阁晃了晃手中皇帝赐下来,可调度京城守备军的令牌。 宁雪阁知道,仅凭一块令牌,很难号令陈律手底下的人,所以特意向皇帝要了个人。 那些士兵可能不会服从宁雪阁,但绝对会对手握令牌的裴度言听计从。 虽说他们两人有过节,但至少裴度不会要她的命啊。 宁雪阁将手中的令牌扔给裴度,“裴世子听我调度就行了。” 裴度双手接过令牌,他还没说什么,陈律就忍不住嘲讽道,“你多大脸,敢让裴世子听你调度。” 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在面对裴度的时候却是钦佩的。 且不说他的家室如何,光是从个人能力就可以看出,此人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所以没有人愿意得罪他,反而是处处恭维。 陈律还等着裴度跟他一起反驳宁雪阁呢,等来等去却等到了裴度一句温声的好字。 陈律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刚要再出声试探,裴度已经绕过他,跟上了前方的宁雪阁。 皇城守备军已经集结完毕,宁雪阁翻身上马,环视一圈,对陈律道,“陈大人,可以出发了。” 陈律冷哼一声,这才不急不缓地道,“出发清台寺!” 宁雪阁盯着陈律的背影,这家伙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又身居要职,行事越发张狂。 不过他也嚣张不了太长时间了,此事过后就会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这种时候就是安插自己人的最好时机,宁雪阁已经有了最好的人选。 在宁雪阁走神的功夫,裴度突然开口,“你手上的伤不要紧,不然的话,和我同乘一骑。” 宁雪阁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的目光从迷惑到震惊,最后恼怒道,“裴度,别小看我,区区小伤,根本影响不到我!” 她用快被裹成粽子的手握紧缰绳,当着裴度的面控制着马匹的方向。 裴度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她在他面前总是这么要强,不想输半分气势。 他清俊面容上的浅笑突然淡去,很难想象,她究竟有多绝望才愿意朝他低头下跪。 裴度一夹马腹,重新追上前方的宁雪阁。 从日暮走到天色渐沉,这一路上,裴度都寸步不离地跟在宁雪阁身侧,惹得陈律频频回望。 若裴度铁了心要保宁雪阁,他怕是没法对宁雪阁下手了。 一心想算计宁雪阁的陈律在进入少阳山后,就将暗杀她的事情暂且搁置了。 山路难行,一排排伸展的树木在惨白月光的照耀下,犹如重重鬼影,间或夹杂着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即便有火光照明,也让人脊背发寒。 少阳山除了山匪,野兽蛇虫也不在少数。 周边的百姓都是靠山吃山的,林种偶尔还能遇到猎户布置的陷阱。 在寂静的山林间,他们这举着火把的队伍,就格外显眼了些,为了避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只能加快脚程。 宁雪阁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陈律,“陈大人,你派去前方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不会是遭遇什么意外了?” “你急什么,这才派去没多久,若真遇到什么意外,他们会第一时间发信号通知我的。” 陈律说完还不忘贬低宁雪阁,“什么都不清楚,就不要瞎操心,你若是害怕,那就趁早打道回府。” “陈大人,事关在下项上人头,我当然伤心,若是陛下只要你命,我肯定不操心。” 陈律幽幽地看着她,眼角抽搐,杀气十足。 宁雪阁像是没看到似的,她继续道,“还有,你走这种小路,不就是怕打草惊蛇吗。” “现在咱们这一行人也太过惹眼了,不如先派出一队人马,大张旗鼓的走大路,吸引匪徒注意,剩下的人继续绕近路前往清台寺,保护太后娘娘。” “我早就想过了,但就怕有什么差池。” 火光被风吹得晃动,让陈律的面色看上去有些许阴森,“不过也不是不行,就由宁小侯爷带一队人马,负责吸引匪徒注意。” “你们谁愿意跟着宁小侯爷的,可以站出来。”陈律看着身后的禁卫军,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律跟宁雪阁不对付,他们自然不会去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陈律摊手,一副无赖的样子,“宁小侯爷,你也看到了,没人愿意跟你啊。” 宁雪阁也不气,反而笑出声,“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将怂怂一窝啊,都知道跟着我走有危险,所以人人不想涉险。” 陈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宁雪阁摆明了是在拐着弯骂他胆小啊。 虽然他确实不喜宁雪阁,但事不宜迟,也就没再刁难她。 他让自己的副将选了些人出来跟宁雪阁一队,也就四五十人,但足够吸引火力了。 宁雪阁的视线一一掠过他们,这些被挑出来的人,大多是没钱巴结上峰的。 他们未见得对陈律有多忠心,毕竟没有利益牵扯,倒是正合她意。 “弟兄们,跟着我,只要能将太后安然护送回皇城,你们每个人都有赏!” 宁雪阁说完就调转马头,带着身后一队禁卫军走向通往清台寺的大道。 路上果然遇到了埋伏,好在敌方人手不算多,他们没有什么伤亡,但确实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宁雪阁跟裴度对视一眼,双双接过底下士兵递来的弓箭,骑着快马先行一步。 剩下的人则继续拿着火把吸引敌方的视线。 第三十二章 老妖婆,受死吧, 待宁雪阁跟裴度到达清台寺的时候,远远就能看到冲天的火光,寺庙门户大开,外面还躺着两个小沙弥的尸体。 宁雪阁心里咯噔一下,希望她没有来晚。 她拆掉手上碍事的纱布,只留下能够覆盖住伤口的厚度,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她跟裴度两人双拳难敌四手,但太后来此也是带了侍卫的。 有他们在后方放冷箭,侍卫也能减轻些压力。 此时大部分来此的斋客都集中在清台寺后方供人落脚休息的禅院中。 宁雪阁跟裴度藏在暗处,观察了一下地形,很快就找出了两个最佳射箭点。 “裴度,你去那边,我去那边,我们分头行动。”她话音刚落,就准备出发。 只是还未起身,裴度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视线放在她的手上,“我跟你一起。” 宁雪阁皱眉,“裴度,我可以应付,我们两个分开站位,还能分散火力,只要拖到禁卫军赶来就行,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裴度还是没有松手,她从来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他若是松了手,眼前的人怕是头也不会就走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迅速系在宁雪阁腰间,郑重其事地道,“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要丢。” 宁雪阁看了眼腰间的香囊,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到底没有当着他的面扔出去。 “知道了。” 她低声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去。 裴度看着宁雪阁的背影,握紧手中的弓箭,朝着另一个方向潜行。 太后此刻还没有生命危险,那些护卫尚且还能抵抗,宁雪阁就暂时没有出手。 确定太后的位置之后,她又扫视一圈,果然看到了被裹挟在人群后方的白洛芷。 在原着中,白洛芷主动为太后挡下致命一击,感动了太后,事后她被封为郡主,深受太后喜爱。 太后算是女主的金手指之一。 宁雪阁这边没有动静,裴度那边却已开始行动,瞬间减轻了侍卫的压力。 宁雪阁诧异地看了过去,还没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一个上过战场的人,不可能连这点局势都看不清。 视线转到惊慌的白洛芷身上,宁雪阁瞬间明白过来,她也开始动手。 宁雪阁每射出几箭,都会换个位置,她在慢慢朝太后的方向靠拢。 这些匪徒见有人支援,更加不要命的冲杀,靠着这股不要命的劲儿,竟真让他们杀出了一条路。 太后被逃命的人群撞到,要不是被人护着,就要发生踩踏事件了。 那些人很少有人知道太后的真实身份,所以也没想到撞到人会怎样,反而庆幸摔倒的太后能为他们再争取哪怕片刻的逃生时间。 白洛芷却没有跟着家里的人逃命,她很善良,两人很聊得来,她就把太后当成了外祖母。 白洛芷抱住太后的胳膊,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可是死亡的威胁加上体力消耗,让本就柔弱的姑娘更没什么力气。 她出不了什么力,但是眼看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匪徒举起了手中的砍刀,她闭上眼睛,下意识扑到太后身上,想要以身为肉盾,替太后挡下这致命一击。 滴血的砍刀跟长剑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 高大的匪徒维持着砍杀的姿势,再没了下一步动作。 宁雪阁挥手,挑开匪徒的武器,一脚踹上他的胸口。 匪徒倒地,射入后心的箭矢受到冲击,彻底刺穿他的身体,露出染血的箭尖。 宁雪阁见状,望向裴度所在的方向。 即便她不出现,白洛芷也不会有事。 宁雪阁转身,看向地上愣住的一老一小,她抬手挑开兜帽,露出了一张精致苍白的容貌,很快放下,只能看到一截白皙的下巴。 她俯身行礼,“微臣救驾来迟,还望太后恕罪。” 还陷在恐惧中的白洛芷呆呆地望着宁雪阁并不算伟岸的身子,在听到她对太后的称呼后,这才诧异转头,也想跪下行礼。 太后一把抱住她,偏头对宁雪阁道,“情况危急,不必拘泥于小节,快起来。” 她望向后方,脸色难看,“怎么只有你一人?” 宁雪阁起身,主动说明现在的情况,“太后,夜晚山路难行,匪徒又在路上设了埋伏,我们是先锋,负责造势,吸引匪徒。” “陈大人他们应当稍后就能杀来,还请太后娘娘暂避。” 宁雪阁看向太后身后的几个小沙弥,“你们几个过来。” 见小沙弥听话,她又对白洛芷道,“你先带太后娘娘去安全的地方。” 白洛芷娘亲的长生牌就供奉在这里,她时常会到清台寺为她娘亲祈福,所以对这里很熟悉。 原着中就是她找了一处地方,才让太后等到了援兵。 宁雪阁相信她的女主光环,有她在,太后就会无恙。 “那你呢?”白洛芷没有离开,她还看着宁雪阁,下意识问出口。 宁雪阁微怔,随后轻笑出声,“白小姐,放心,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去找你们。” “我的任务可是将太后安然护送回皇城,自然要时刻守在太后身边。” 太后也赞许道,“宁家小子不错,待哀家回宫,定让皇帝好好嘉奖呢。” “微臣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太后娘娘快些走。” 护卫将刚才冲杀出的缺口重新补上,他们现在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也不是聊天的时机。 宁雪阁指了两个人,随后看向那几个小沙弥道,“将他们绑起来。” 立即有人站出来,“不知我们犯了什么错,大人要将我们绑住,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嘛。” 其中一个小沙弥朝太后跪了下去,“太后娘娘,我等不知犯了何错,要被如此对待。” 太后信佛,所以对这些和尚也是格外优待。 只是还没等太后开口询问,宁雪阁就开口道,“我这也都是为了太后的安危着想,谁知道你们中有没有混进匪徒的眼线。” 她的声音冰冷,不容置喙,“谁要是再敢反抗,杀无赦!” “遵命!”被宁雪阁点名的那两个侍卫恭敬道。 眼见着太后越走越远,跪在地上,离太后最近的小沙弥突然暴起。 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刀,大喝一声,“老妖婆,受死!” 第三十三章 我们能活着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接近太后,就被捅了个对穿。 小沙弥即便倒地,也在往太后的方向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满脸不甘和恨意。 太后对上小沙弥的眼睛,呼吸急促,头也不会地快步离去。 宁雪阁看着太后的背影,对杀死小沙弥的侍卫道,“你做得很好,到时候论功行赏也会有你的一份。” “多谢宁小侯爷!” 宁雪阁转身,“誓死保护太后!陛下孝悌,你们立功的机会到了!” 她这话一出,原本显露疲态的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砍杀的更加起劲儿。 宁雪阁看向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小沙弥,“关起来。” 宁雪阁不想滥杀无辜,但是也不能保证这些人里面就没有奸细,所以只能关起来。 她说完之后,就朝着白洛芷他们藏身的地方走去。 前世这个时候,皇帝才收到匪徒占领清台寺的消息,这一次她提前告知皇帝,相信陈律很快就能带着禁卫军赶来。 事情很快解决,男女主应该就见不到面了。 只是宁雪阁没想到剧情的力量会如此强大。 陈律他们此时遭到了埋伏,山匪利用早先布置的陷阱和对少阳山的熟悉,打得陈律一行人溃不成军,只顾着逃命了。 这一切宁雪阁都一无所知。 直到远处的天际划过亮光,宁雪阁的脚步顿住,这代表陈律他们不能按照约定时间前来支援了。 宁雪阁推开禅房的门,太后跟白洛芷已经换上了各自的衣物。 宁雪阁知道白洛芷的打算,但在太后面前,她也不好劝阻,只说,“待会儿你随我走。” “太后,陈大人遇到了些麻烦,一时半会难以脱身,微臣会带着白小姐引开那些山匪,您一定要藏好。” 太后看上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太后,外面还有裴世子相护,待我们引开那些山匪,他就会带您去安全的地方。” 听到裴度的名字,太后才彻底回神,“你们为哀家做的事情,哀家都记着呢,你们一定也要平安归来。” 宁雪阁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带着白洛芷辞别太后。 平日里随侍在太后身侧的奴才,此刻将白洛芷团团围住,不让外人有窥探到她面容的机会。 宁雪阁也高声道,“太后,请随微臣来。” 那些原本还在跟侍卫们缠斗在一处的山匪们见状,立即不要命地追了上来。 宁雪阁就跟在白洛芷身后,偶尔回身射杀一两人,拖慢他们的步伐。 可惜的是,白洛芷以及她身边的那些个侍女太监,体力跟山匪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宁雪阁干脆背起白洛芷,对神情惶恐的侍从吩咐道,“从此刻开始,我们四散开逃离,能不能活就是你们的造化了。” 其实,那些山匪的目标既然是太后,那背着白洛芷的宁雪阁两人处境才是最危险的。 她这样的决定是给这些太监宫女们指出了一条活路。 白洛芷不是真正的太后,他们没有多少犹豫就选择自己逃生。 宁雪阁也趁着这个时间快速往草木茂盛的地方跑去。 身后的山匪紧追不舍,偶尔有箭矢飞过,但好在都没有伤到她们。 只是宁雪阁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人,再加上又背着一个人,她的体力快速的消耗,喘息声也越发粗重。 汗水滴落在白洛芷的手背,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宁公子,你放我下来,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宁雪阁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最后目光定格在一片荆棘丛中。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这才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出声道,“既然是我带你走的路,我自然要保障你的安全。” “白小姐,相信我,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有白洛芷的女主光环在,宁雪阁觉得她们逃出生天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白洛芷环在她脖颈的手收紧,怔怔地望着她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清瘦的背影。 她不该相信任何人的,可是此刻身前的人即便双臂在颤抖也未曾丢下她。 哪怕身后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她竟然也不怕了,那寂静的心也变得澎湃起来。 白洛芷还是忍不住试探道,“你会被我害死的,你不怕吗?” 宁雪阁的双手已经快要拖不动她的身子了,还以为她怕死,使劲将她往身上提了提,“我说我们能活着,就死不了,相信我白小姐。” 白洛芷紧绷的身子放松,将下巴搁在宁雪阁肩头,轻声道,“我相信你……” 宁雪阁头上戴着的兜帽在跑动的时候滑落,她回头,对白洛芷笑了一声,潮红的脸上汗水划过,“等会用你的披风挡住我的脸,我这张俊俏的小脸可就靠你了。” 她说着,突然拐入一个大树后,借着树木的掩映朝前方冲去,同时沉声道,“白小姐,低头。” 宁雪阁直直地朝眼前茂盛的草丛中冲去,她们的身影很快就被一人高的杂草覆盖。 很快,又冲过了一片荆棘丛,最后掉入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洞中。 宁雪阁闷哼一声,她在白洛芷身下,充当肉垫。 白洛芷一惊,慌忙起身,宁雪阁却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出声。 就这样不知过了过久,宁雪阁才松开手,一把扯开头顶的斗篷,靠在身后的土堆上缓缓吐息。 白洛芷赶紧从她身上退开,抱着双膝坐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宁雪阁缓过来之后,她才慢慢坐直身体,从怀中拿出了几块被油纸包着的点心。 她压低声音对白洛芷道,“你饿了,快尝尝,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可好吃了。” 宁雪阁颤着手将油纸递给她,上面沾着几点污渍。 在惨白月光的照耀下,白洛芷看清了,那是血迹。 白洛芷呼吸一窒,抓住宁雪阁的胳膊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她缠手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 白洛芷眼睛有些酸涩,她哑着声音道,“你不疼吗?” 宁雪阁一愣,将糕点塞到她怀中就收回手,解开手上的纱布扔到地上,“没事,我带了好多伤药。” 宁雪阁脑门上的汗,可不都是累出来的,这手心的伤又热又痛,实在是折磨人。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腰间,“我的伤药都在里面,你帮我上一下药。” 第三十四章 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洛芷没有动作,只盯着她的手看。 宁雪阁还以为她害怕,于是将手收回,自己去解腰间的锦囊。 还没等她碰到锦囊,一只白嫩的手就先她一步解开锦囊,颤抖着手将里面的药瓶倒了出来。 白洛芷略懂些医术,处理伤口的动作很麻利,完全没有了先前柔弱的样子。 “你这手日后必须要好好养着,否则的话怕是会感染,严重些可是会要命的。” 宁雪阁收回手,笑着道,“知道了,我可是很爱惜身体的。” “对了,快把糕点吃了。”白洛芷打开油纸,里面的糕点已经成了渣渣,看上去卖相十分不好。 “哎呀,都被我压坏了。”宁雪阁看向捧着糕点的白洛芷,“你别嫌弃,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吃到嘴里味道都没变。” 白洛芷眨了眨眼睛,将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她才抬头,挨着宁雪阁坐下,“我不饿,你先吃。” 宁雪阁将脑袋扭到一边,抬头看着月亮,“明日一早咱们就彻底安全了。” 要是一晚上陈律都无法突围,那他就是真的无能。 宁雪阁刚说完,香甜的糕点味就萦绕在鼻尖,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出了声。 宁雪阁立即捂住肚子,有些尴尬地看着白洛芷,“我刚才真的不饿。” 白洛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你体力消耗大,会饿是正常的,咱们一人一半。” 宁雪阁没有再推据,捧着她的手吃了好几口,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远处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宁雪阁跟白洛芷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晚是男女主相遇的时间,男主救下女主,还帮她躲过了山匪的追击。 孤男寡女共处一夜,爱情的种子就在两人心中悄悄萌芽。 宁雪阁不是男主,这始终不曾离去的山匪,怕就是天道的警示,看来今夜男女主是必须要见面了。 宁雪阁看了眼紧张的白洛芷,用气音道,“把你身上的披风给我。” 这披风是太后的,白洛芷就是披着这个引开了追兵。 闻言,白洛芷连连摇头,双手也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披风,“你不能出去!” 宁雪阁已经开始解身上玄色的披风了,披风之下是同色系的衣袍,方便在暗夜中隐藏。 她抽出匕首,割下袍角,挡住面颊,“快点,我身手好,他们追不上我。” 她伸手去扯白洛芷身上的披风,叮嘱道,“我离开后,你先不要露头,至少要等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往清台寺的方向走。” 白洛芷咬着唇,死活不松手。 宁雪阁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捧着手腕,眉目中尽是痛苦神色。 白洛芷着急地问道,“你怎么样?” 宁怜枝趁机扯掉她身上的披风,只给她留下了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更应该去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说完,就跃出坑底,等跑得远些了才开始制造动静,彻底引开了那些山匪。 白洛芷趴在坑底,死死捂住嘴,这才没有出声叫住她。 她的眼泪滴落,跟身下的土地融合。 宁雪阁这样以命相护的行径,无疑在她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她并不明白宁雪阁为何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以前做的混账事,还有市井中的传言都在说她应该是个自私自利,是关键时刻会推身边人出去挡刀的人才是。 没了白洛芷拖后腿,宁雪阁甩开那些追兵,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总会在山匪将要失去她踪迹的时候出现,一直溜着他们。 时机成熟之后,宁雪阁快速出刀,解决了一个落单的瘦弱山匪,将他拖入草丛里怀上了那人的衣服。 她打算混入这些人中跟着一起去寨子里打探消息。 好在这些山匪都是些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成立时间还短,倒是方便她行事,不用担心早早暴露身份了。 宁雪阁将自己的脸抹上泥土跟血迹,很快出现在那些山匪面前,“快来快来,我刚才看到一个黑影朝着那边去了。” 山匪们没有怀疑她的身份,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追去,宁雪阁就跟在他们后面。 为了让她伪装的更好,宁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找来最有名的口技师傅教导她,所以她可以变换不同的声线。 杀人放火栽赃嫁祸这些事情做起来如虎添翼。 但她有良知有底线,不会去碰那些事情。 就这样,宁雪阁跟着那几个人混进了山寨,通过编造的身世,还进了后厨。 管事的见她手上有伤,也没让她干重活,烧火送饭的这些活计就落在了她身上。 两日下来,她几乎已经摸清了整个山寨的布防跟逃跑路线。 这些山匪前身都是被逼无奈活不下去的可怜人,这才落草为寇,但现在早就能做到杀人不眨眼了。 整个少阳山寨,自宁雪阁进入后就开始戒严,只进不出,想要出寨必须要有山匪头子的腰牌,每个人都要检查身份,还要对暗号。 显然是怕山寨里面有内鬼。 但宁雪阁也不算太愁,山人自有妙计。 少阳山寨里面关押了很多人,其中女人居多。 今日又有好些女人被五花大绑地送了过来。 这些都是山匪们趁乱或者预谋好拐来的。 有权有势的就要赎金,没钱没势的就被糟蹋过后再卖进窑子里榨取她们最后一分价值。 今日宁雪阁去送饭的时候,听到两个山匪讨论着什么,间或露出淫邪的表情。 宁雪阁脚步放慢,大概意思就是今日寨子里来了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他们要将那个女子装扮好送给山匪头子。 “若是老大不要那个美人,咱们兄弟可就有福了!” “老子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跟妖精似的,老大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看不上。” “说不定她还会成为咱们的压寨夫人呢,咱们可要对她态度好些,不能得罪。” “唉~落草为寇前,咱们哪有这样的好日子,时不时就有女人睡,我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断了快活路……” “哎呀,那种女人就不是咱们兄弟能肖想的,来喝酒……” 宁雪阁跟在挑着食物的大汉身后,还在想,那女子会长什么样子。 等真正见到蜷缩在角落的人时,她彻底傻眼了,满脑子问号,魏璟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十五章 你可以跟着我 她此刻鬓发散乱,一张脸埋在膝上,看不见她的脸,但是那手腕上戴着的手钏让宁雪阁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那是原主曾送给她的东西,她一直都不曾离身。 发饭的山匪喊了几声,里面的人都没有应答,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不耐烦上前,用大刀敲了敲牢门,“吃饭了,没听到吗?!” 宁雪阁看见魏璟葵的身子抖了抖,但始终没有说话。 “他娘的,这臭婆娘真犟啊,要不是那张脸,老子早就扇她了。” 宁雪阁眯眼看向说话的络腮胡大汉。 她压下怒意,谄媚地笑道,“大哥,何必为了一个小娘子置气。” 宁雪阁刚一开口,魏璟葵就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来。 好在她身在暗处,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络腮胡大汉双眼一瞪,凶相毕露,“怎么,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懂得怜香惜玉啦?” 宁雪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说她长得好看,我就想见见她是不是比我们村最俏的王寡妇还好看。” 宁雪阁从怀中摸出一包花生米,“大哥,您通融通融,以后就由我来负责她的吃喝。” 大汉砸砸嘴,伸手接了过去,“你小子还算上道,过去。” 宁雪阁连忙点头哈腰地接过大汉递来的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魏璟葵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没有闪躲。 哪怕宁雪阁通过修饰化妆改变了自己的样貌,但魏璟葵还是认出了她。 好在她知道现在的处境,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宁雪阁在她身前蹲下,抓住她的手在上面写字,同时开口道,“小娘子,快些用饭,你这样饿着,损耗的是自己的身子。” 她偷偷将怀中的鸡腿塞到魏璟葵裙摆下,对着她眨了眨眼,“明日我们大当家要招待贵客,你只要能让我们老大当家开心,日后自然能吃香的喝辣的。” “小子,看够了就快出来,别占便宜了。” 宁雪阁的嘴角抽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用口型道,“明日我救你出来。” 魏璟葵抓住她的手指,见到她的那刻,顿时有满腹的委屈想要倾诉。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诉苦的时候,她只能恋恋不舍的松开手,紧紧攥着碗中的窝窝头。 她见到宁雪阁的那一刻就不害怕了,哪怕身处贼窝,哪怕要睡在这么肮脏的地方,她都能够忍受。 宁雪阁出了牢房,捡起桶里剩下的野菜窝窝头啃了起来。同行的人讶异地看着她,“你分到的鸡腿,不会是给那个女人了。” 宁雪阁咧嘴笑了笑,“她一看就是自小娇生惯养的,没有吃过苦,这些窝头,肯定不会吃的。” 那人啧啧两声,“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你可悠着点,别被那女的给害了。” 宁雪阁不以为意地拍手,这窝头可真难吃,看来晚上行动的时候要偷点吃的了。 宁雪阁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完成部署,她一个人行动,处处都不方便,好在紧赶慢赶完成了。 第二日宁雪阁去送饭的时候,身材看上去还臃肿了一圈,里面是她给魏璟葵找来的衣物。 农家人寻常的衣裳,灰扑扑的,不容易引起注意,其中还夹杂着几把钥匙,都用粗布包了起来。 “小娘子,我们山寨今日来了贵客,你可要好好打扮一番,到时候要上去献舞的,赶紧把衣服换上。” 络腮胡大汉听她这话,也收回了目光,他也听说了一些事情,今晚来的人就连大当家都要对他马首是瞻。 为了讨好他,将这个美人献出去也是大当家会做的事情。 毕竟美人哪有权势跟性命重要。 要是那个大人物不高兴,分分钟能让大当家下台的。 等宁雪阁出来,络腮胡大汉对她招了招手,“小兄弟过来跟大哥我喝一杯!” 宁雪阁一脸为难地举起双手,“不是小弟不想喝,实在是大夫千叮咛万嘱咐,我要养伤,不能碰酒水。” “这样,今晚为了招待贵客,老大命人置办了好些美酒。”她压低声音,“明日我偷偷拿来两壶,给大哥尝尝鲜?” 络腮胡大汉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宁雪阁的肩膀,“有好事能想到大哥,我没白疼你!” 宁雪阁笑容更加灿烂,“还望大哥多多照拂了。” 宁雪阁将牢房钥匙递给他,他也没多看,随手挂在腰间。 宁雪阁笑着退走了,她时间紧迫,要赶紧回去换装,前往宴席,跳舞助兴呢。 这些人应该还不知道魏璟葵的真实身份,只把她当成弱女子看待,因为长的过于美貌,才单独关进一间牢房,所以检查的并不严。 另一边关押朝廷官员的地方就不一样了,进去就是放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能说。 宁雪阁没敢轻举妄动,只能将希望都寄于那迷药能有用。 那些药能使人意志昏沉,配上特殊的香料才会变成功效十足的蒙汗药。 宁雪阁将香料尽数涂抹于衣袖跟皮肤上。 这时候魏璟葵应该是死活不愿上场,跟宁雪阁睡一间房的兄弟会将人引到这里来。 宁雪阁刚戴上面纱,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哥放心,小苏跟我说了,这女子是他表妹,也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 木门被推开,宁雪阁转身,一双桃花眼含笑勾人,“各位大哥,想必我表哥都跟诸位说过了。” “若小女子这能入寨主的眼,成为他的女人,一定会报答各位大哥相助之恩的。” 宁雪阁双目含情脉脉,声音也是娇软柔糯,还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腔调,一出声就让这些人心跳乱了。 就这勾魂的小嗓音,已经赢了大半,若是那张脸再…… 领头的人伸手想要去摘宁雪阁脸上的面纱,被她退后躲了过去,“这是我精心设计的妆容,这样昏暗的地方可没什么惊艳的地方,要看也要去亮堂的地方才是。” 她对着那人眨了眨眼,含羞带怯的样子,让面容冷硬的汉子都红了脸,就连声音都特意放轻,生怕吓到眼前的女子。 “你比那个女人识趣多了,大哥肯定喜欢你。” 宁雪阁跟在他身后,轻叹口气,“都是为了活下去,若我也出身富贵之家,怕也是……” 周围人无不动容。 男人看轻为了荣华富贵使尽手段的女人,若那女人实际上善解人意,聪明又有不得已的苦衷,就能让他们瞬间脑补出一出大戏,也渴望能演一出救风尘。 这些手段都是宁雪阁跟杭若儿学的,的确有用,为首的汉子抓住她的手腕,低头看她,“若是大哥不要你,你可以跟着我。” 第三十六章 小女苏柔儿 宁雪阁藏在面纱下的嘴角抽动,忍下抽出手腕的冲动,仰头看他,“小女苏柔儿,多谢大哥怜惜。” 这大汉冷硬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我叫李毅,少阳山二当家。” 宁雪阁微微挑眉,有些诧异,二当家怎么来干这些小事了。 似乎明白宁雪阁的想法,他解释道,“今日来的坐在老大身旁那个戴面具的男子,你一定不能得罪,他让你做什么你都要顺从。” “得罪了老大我尚且还能求情,得罪他的话……”李毅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一双凌厉的眸子已经透出了冷意。 宁雪阁连忙点头,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那双受伤的手,又往宽大的袖子里藏了藏。 他们都对今日的贵客讳莫如深,可宁雪阁却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 前世魏璟葵并没有这一难,这让宁雪阁不得不怀疑是他爱而不得搞出来的幺蛾子。 宁雪阁看向不远处,一两个孔明灯已经升空,在夜色的衬托下十分醒目,像是点点星子。 宁雪阁收回视线,寨子招待人的大堂内摆了好几桌,喝酒调情的都有,分外嘈杂。 但宁雪阁一出现,那些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都齐刷刷看来,视线游移,那目光令人不适。 宁雪阁没有表现出厌恶的神情,还是那般柔顺的屈膝一礼,“小女想为大当家的献舞一曲,还望大当家不要嫌弃。” 坐在上位的大当家也在打量宁雪阁,他偏头看向身侧戴着面具的男人,询问道,“大人,可喜欢这个?” 面具男低头饮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是她。” 他话音刚落,大当家就怒声道,“我让你们带的人呢?!” “大当家,那个女子十分不配合,我们也不敢伤了她,所以就……” 面具男突然轻笑一声,“这倒像是她的性子,罢了,她不愿就不为难她了,你开始。” 面具男发话,丝竹之声也响起,宁雪阁脚步轻盈,旋身扭腰一气呵成,整个席面的人她都没有放过,水袖轻甩他们就露出荡漾的表情。 宁雪阁有些嫌弃,最后来到大当家面前甩出水袖,那人一把抓住,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她,“大人,这个美人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享用了。” 面具男撑着脑袋,看着杯中酒水,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这样的庸脂俗粉,你带走便是。” 大当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稍纵即逝。 他手上用力,想要把宁雪阁拽过去,却只抽出了她的水袖。 大当家当即冷了脸,宁雪阁却丝毫不惧,她笑吟吟道,“大当家别急,小女马上跳完了,这妆容可是特意为这舞配的,您不想看看吗?” 宁雪阁将手放在面纱上,十分神秘。 就连面具男也被提起了兴趣,抬头看来。 宁雪阁转着圈向后退去,衣袖挡住整张脸,让人屏息以待。 在她即将揭开谜底的时候,惊慌恐惧的声音响起,“不好啦!不好啦!朝廷派人打……” 他话还没说完,胸口就被利箭贯穿,刚迈过门口就轰然倒地。 宁雪阁尖叫一身,顺势躲在了角落里的李毅身后。 李毅挺直脊背,回头安抚道,“别怕,我们少阳山寨有无数机关通道,跟着我,我带你离开。” 宁雪阁却拧眉道,“可是我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李毅看着她,“你不相信我能护你周全吗?” “可我怕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宁雪阁忽然展颜一笑,虽有面纱遮挡,但从那双漂亮的眼睛能看出,她是在笑的。 李毅面色骤变,“你!……” 宁雪阁迅速出手,趁着他还没倒地,跳窗逃了。 李毅转身,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他捂着被宁雪阁用手劈砍过的咽喉,努力提醒道,“大哥……有奸细……” 朝廷的兵马已破开了山寨,他们即便是想追也没办法。 更何况,他们身上的药效发作了。 魏祈君身披银甲,来到门前就看到这些山匪一个个都瘫软在地。 他径直朝前走去,拿出一副画像问还在地上挣扎的李毅,“可见过这人?” 李毅看着上座被一剑封喉的大当家,满眼悲愤,恨自己轻信他人,这才害了一众兄弟。 他突然想到宁雪阁,“你要找的人已经被杀了……她穿着紫色的舞裙,跳窗逃了……” 魏祈君收回画像,拔出李毅胸口的匕首。 血液喷溅在他如玉的眉眼之间,他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只认真观摩着手中的匕首,随口问道,“你这把匕首哪来的?” 李毅咳出两口血,捂着胸口,“是那个女子……” 魏祈君起身,“留他一命。” 他拿出手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快步往外面走去,“给本王去搜,务必找到一个穿紫衣的女子,找到后不要伤她,本王要亲自动手。” 魏祈君翻身上马,手中一直握着那把匕首。 他没想到,只是一时放开手,就让宁雪阁丢了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似乎没有什么过分的情绪,只是一颗心却空洞又难受,只想杀人泄愤。 陈律已经被他斩首,谁让他那么无能。 整个山寨的人他也都不会放过,反正都是些叛徒,一把火烧干净就是。 至于那个紫衣女子,他想问下,她究竟是以何种方式杀了宁雪阁。 是像刚才那样,把匕首插入宁雪阁的胸口吗? 那她下手可真不利落,没有一击毙命,让人白白受苦。 此时逃命的宁雪阁还不知道自己在被追杀,也不知道这次带兵的人是魏祈君。 当务之急是赶快把这身衣服给换掉。 她特意选了一个鲜有人至的地方,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放在墓碑后的包袱了。 她低头开始解身上繁复的裙装,只是刚解开腰带,眼前就闪过一道寒芒。 宁雪阁后仰,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腰带掉在地上,衣襟散开。 耳边传来冷喝声,把她吓得一激灵,“你身上为什么有我给她的东西?!” 宁雪阁抬眼,这才发现是裴度,她手中正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上面放着一个锦囊。 宁雪阁刚要开口解释,突然想起自己此刻的装扮,她又换了种腔调,语气轻软,“那是我恩公的衣物,恩公她现在就在宴会中,你快去找她。” 第三十七章 我还要长命百岁呢 裴度满眼的杀意在她抬眼间尽数消散,呆愣地望着她。 宁雪阁走到他面前,“至于这衣物,是恩公交给我保管的。” 裴度低头,入目就是那微敞的衣襟,精致的锁骨和一抹白腻。 宁雪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轻笑一声,抬手将衣襟扯得更开。 裴度却立即闭眼,同时转身避开她戏谑的视线。 看着裴度通红的耳尖,宁雪阁鄙夷就知道他是假正经,动不动就羞涩的。 宁雪阁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垫脚在他耳边用更加温软的声音道,“公子不看我,是要放我走嘛~” 这声音一出来,宁雪阁自己都起了一身起皮疙瘩,她能明显感受到裴度身体的紧绷。 宁雪阁的手顺着裴度的胳膊往下,轻笑着道,“若公子不嫌弃,我愿意跟着公子……” 在她的手快要碰到自己衣服的时候,裴度突然转身,一手揽住宁雪阁的腰身,另一只手抖开衣物,披在她身上。 宁雪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得措手不及,片刻的愣神过后,她就要出手。 裴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剪在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之后,掀开身上的披风,将她彻底纳入其中。 宁雪阁仰头,满眼气愤,面纱也在她的喘息下扬起幅度。 裴度垂眸,轻声道,“有人来了。” 宁雪阁闻言也不再挣扎,反而将脑袋埋在裴度胸口,她这副尊荣,实在是不宜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但凡有个人认出她,那她伟大的事业线就会被原地腰斩,说不定生命线也要走到尽头了。 宁雪阁抓住裴度腰际的衣物,耳边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有些吵。 “裴世子,可见到有女子逃到这里。” 为首的将领狐疑地看着裴度身前隆起的轮廓。 “见到了。”宁雪阁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摸出袖子里的簪子。 裴度若是敢卖了她,她就直接劫持他。 裴度轻轻拍了拍宁雪阁僵直的脊背,抬起下巴随意指了个方向,“她往那边逃了。” 将领没有立时去追,而是指了指宁雪阁,“劳烦裴世子让我等确认一下她的身份。” 裴度的脸沉了下去,“我的女人,岂是你们能够窥探的!” 宁雪阁咬牙,掐了一把他的腰。 裴度轻哼一声,按住她的手,语气宠溺地道,“别闹,我这就赶他们走。” 啊啊啊宁雪阁无声呐喊,浑身冒冷气。 她知道裴度是在做戏,但她还是感到头皮发麻,难以忍受。 “怎么,莫非你们是怀疑我在包庇逃犯。” 对面的一种将士立即俯首,“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等人都走远了,宁雪阁一把推开裴度,拢紧身上的衣服,咬牙切齿道,“我这一生只会爱恩公一个人,你要是有什么心思最好歇了。” 宁雪阁快速离开,“别跟着我!” 裴度没有纠缠她,也没有告诉她,她落了一个东西。 等宁雪阁换好衣服要挽发的时候才发现,她衣袖中的金簪不见了。 那是她花好多钱买的呢,有点心疼,不过她也没有纠结多久,随手折断一根木枝充当簪子。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少阳山寨也被一锅端了。 她没有再回去,而是离开了少阳山寨。 宁雪阁在山寨外面看到了被护送出来的魏璟葵。 她此刻神态焦急,“皇兄,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掉整个少阳山寨,宁雪阁万一还在里面怎么办。” 宁雪阁走近才发现,魏璟葵身前那个身披银甲的男子竟是魏祈君。 魏祈君抓住魏璟葵的手腕,声音发紧,“你说什么?你在这里见到宁雪阁了?!他不是……死了吗……” “王爷可别咒我,我还要长命百岁呢。”宁雪阁站在他身后,笑着道。 魏祈君一怔,缓缓转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的人。 她穿着一身玄衣,黑亮的长发随意用木枝固定,那些生死之事似乎都离她很远,她只是一个游方的俗人。 魏璟葵第一时间抽出手,朝宁雪阁的方向跑去,“宁雪阁,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宁雪阁闪身躲过她的拥抱。 在她生气之前,宁雪阁率先开口,“公主,我还没问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璟葵双手抱胸,冷哼一声,“都是因为乌木孜,要不是他把我带到那荒郊野岭的,我又怎么会被这些匪徒抓走!” “是嘛,那一定要让陛下好好惩罚他!”宁雪阁握拳,“不然的话,我们公主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寨子里。”她顿了顿,羞涩地道,“是知道我有危险,所以特意来救我的吗?” “不是啊,我早就潜进来了,不然怎么跟裴度传递消息。” “裴度?”魏祈君走来,那身甲胄还有脸上的血都让他看上去很有压迫感,“他知道你没死为何不告知我们。” 宁雪阁转头,“是我不让他说的,不然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 要知道那个面具男就是乌木孜,如果让他知道宁雪阁没死,还潜入山寨,肯定会派人大肆搜查。 那时候她就真的变成死人了。 魏祈君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去世的消息已经被快马加鞭的送到边疆长庆侯那里了。” “长庆侯府白帆都挂上了,就等着你爹回来,让你入土为安了。” 宁雪阁一愣,“我母亲呢?” 魏璟葵哑着声音道,“她哭晕了几回,一直坚信你还活着,可是你的那些族老却连你的棺材都置办好了。” “停灵七日之后就打算给你立个衣冠冢下葬呢。” 宁雪阁冷笑一声,“一群老不死的,我还没死呢,他们就忙着把我除名,还欺负我娘。” “我这就回去给我娘撑腰!”宁雪阁大踏步随手牵过一匹马就扬长而去。 那群人还不都是觊觎长庆侯府的爵位,想要趁机将自己的子孙过继来。 那他们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即便她死了,那爵位也轮不到他们。 她那个便宜爹此次归来,可不只是为了处理她的后事,还因为他的暗探来报,找到了他白月光表妹跟他的孩子,就在京城之内。 但宁雪阁但凡还活着,那她就是嫡子,不管是那些亲戚还是私生子,都撼动不了她的位置。 哪怕私生子是本文的男主,也不行! 第三十八章 落空 若便宜父亲铁了心要给他那个私生子开路,那她也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要! 此时的长庆侯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宁母刚好转一些,就被告知,宁雪阁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还有好些人前来吊唁。 宁母当时火气就上来了,还未曾梳妆,拖着一副病容就急冲冲往外走。 来到正厅一看,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堂内人人缟素,杭若儿也是披麻戴孝,正哭着烧纸钱。 她快步上前,一脚踹翻铜盆,推倒花圈,“谁准你们布置灵堂的,我的苏合没有死!你们这是在咒她!滚!都给我滚!!” 杭若儿吓得花容失色,柔弱地向后倒去,伍仕程连忙将她扶起来护在身后。 “侯夫人,宁兄不幸离世,我们都很悲痛,但也要接受事实,您这样……让他怎能走得安心啊。” 宁母顿住,恶狠狠地瞪着伍仕程,吓得他也噤了声,拉着杭若儿退到一边。 杭若儿装作低头擦泪,用以遮挡眼中的嫌弃,真是个怂包,就连宁雪阁都比不上。 “是啊弟妹,这长庆侯府现在就靠你撑着了,你可不能倒下啊。” 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趁机拉出身后半大的孩子,“我们知道弟妹心痛,于是商量着将这孩子送来,他是没了母亲,可怜得很,但十分懂事听话。” “就让他跟着你,你可以把他当成雪阁,以后也由他来给你养老送终怎么样?” 宁母已经没有半点曾经身为贵妇人的体面,她偏头看去,一双眼睛很红,却流不出半滴泪。 她呵笑两声,“我可不记得宁行舟有什么兄弟。” 她又垂眸看向那个孩子,笑容更甚,“也没有什么旁的孩子,我这一生只有苏合这一个孩子,旁的阿猫阿狗,根本就没有资格代替她。” 孩子被吓到,哭喊着躲到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身后。 他立时吹胡子瞪眼,“我们是族亲,你却如此轻慢,真是失了大家体统,行舟他当初怎么就娶了你。” 宁母笑得嘲讽,“怎么就娶了我,当然是你们宁家求着娶的啊。” 族老甩了甩衣袖,“当初就不应该赶走行舟表妹,若她是侯府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待我们这些族亲。” “可偏偏这宁家的主母是我,再不滚,休怪我命人轰你们出去了,到时候各自都没脸!” 宁母什么面子里子都不想要了,她四处找寻着什么,抓住桌上的茶壶就扔了出去。 灵堂内顿时一片混乱,指责跟叫骂声混在一起,没人能制止。 “都住手,反了不成!”浑厚的声音一出,整个灵堂都变得落针可闻。 宁母此时正举着茶盏,零星的茶叶还躺在她手上,看样子是要往山羊胡头上招呼。 她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同时还有些期待,期待久未归家的男人,能成为她的依靠。 可惜,一如多年前带着夫妻恩爱的愿景嫁进来时一样,这次她的愿望也毫无意外的落空了。 长庆侯宁行舟虽然是个武将,但长相很是文雅,身上满是书卷气。 但毕竟是常年征战沙场,身上的煞气外泄,便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宁母手中的茶盏落地,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一众人。 众人纷纷行礼,口中念着节哀。 “住口!我的苏合还没死,你们节哪门子哀?” 她往前走了两步,“侯爷,你回来真是太好……” 宁母的话还未说完,长庆侯就冷着脸训斥道,“你是宁府主母,代表的是我宁家的颜面。” “你如今这副样子,跟市井泼妇有何区别,还不快下去。” 长庆侯对宁母的不在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山羊胡立即抓住机会告状,“行舟啊,你是该好好管教自己的夫人了,我们好心念在她刚经历丧子之痛,定然哀恸,这才把孩子送来陪伴她。 结果她却说你没我这个族兄,说佑儿是阿猫阿狗,要赶我们走。”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长庆侯拱手,“她这是受了刺激,情急之下做的事情才冲动些,我在这里代她向诸位赔个不是。” “你为何要像他们赔不是,苏合只是下落不明,不是死了,他们灵堂都布置好了,我没叫人将他们乱棍打出去……” “够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这灵堂是我拜托诸位族老布置的。” 宁母哑然,眼中好像有什么消失了,眼眶重新积蓄起泪。 她一步一步慢慢朝长庆侯走去,声音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般,沉闷嘶哑。 “为何?宁雪阁是你的亲身骨肉啊……你怎么能冷漠到这个份上,还未找到她的尸身,你就断言她已身死?” 宁母最后在长庆侯身前站定,仰着头,任由眼泪滑落,那双眼睛里已经是全然的陌生,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长庆侯看着她,没有为她的绝望跟眼泪动容,他的语气平静又冷漠。 似乎宁雪阁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物件,而不是自己的孩子。 “少阳山上多野兽出没,他的尸身或许早已被野兽分食殆尽了,如何去寻?” 宁母捂着胸口,仰头看着眼前她爱了几十年的丈夫,心中恨极,“你身为她的父亲,一次都没有抱过她,更没有给过她半点父爱,也从不在乎她的生死。” 她咬牙,歇斯底里地吼道,“可我告诉你,苏合是我十月怀胎生下,含辛茹苦养大的,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越过她去!只要还未找到尸骨,她就还活着!” 长庆侯静静地看着她,他第一次见自己的妻子这么狼狈癫狂的样子,可他对她不曾有分毫怜惜。 他语气冰冷地吩咐道,“夫人累了,扶她下去休息!” 长庆侯话音落下,府中下人没人敢动,他的脸色微沉,“你们不要忘了,谁才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丫鬟婆子这才上前,拥着宁母要把她带走,宁母没有挣扎,只是望着她亲自挑选的丈夫。 她心如死灰,擦去脸颊上的泪,在将要迈出灵堂之际,听到族老说,“她要有个儿子兴许就好了。” “我侯府的确还有个孩子流落在外,等我找到他就让他认祖归宗,让佑儿回他父亲身边。” 宁母身体僵住,步子也停了下来,丫鬟婆子没人敢催促她。 那族老略一沉吟,“莫非是你和兮容的子嗣?” 长庆侯含笑点头,宁母回头看向谈笑的男人,她的眼眶红得要滴血。 她突然挣脱开束缚,扑到长庆侯身上,对他又抓又咬,誓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才肯罢休。 第三十九章 实在不长眼的话,杀了便是 “原来你的不作为,都是在为那贱人跟你的孩子铺路,原来你们早就无媒苟合,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如愿!” 她拼尽全力,只是深宅女子,哪里是久经沙场的男人的对手。 “你这个贱人,当初要不是你使手段,兮容也不会被迫背井离乡,你跟那孽子是占了他们母子的位置,现在就到了该让位的时候!” 长庆侯也怒了,只是稍稍用力,宁母就被推出去,“我不光要让我跟她的儿子认祖归宗,我还要让她入我宁家祠堂……” 宁母被人接住,长庆侯剩下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里。 宁雪阁揽着宁母,确认她没有受伤后,这才抬头笑着扫视一圈,“呦,我们家这是谁死了,搞这么大阵仗。” 她突然捂嘴,“不会是我父亲战死沙场了,哎呀,我这回来的应该不算太晚?” 长庆侯面沉如水,怒道,“你这逆子,我是你爹!” 宁雪阁正色几分,严肃道,“这位大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娘说我爹温文尔雅,是正人君子,待她也很是尊敬,怎么可能像你一样欺负我娘。” 宁雪阁将宁母的身子扶正,关切地问道,“娘,他有没有伤到你,他竟然敢这样对你,是欺负我宁家无人吗,我这就教训他一顿。” 宁雪阁说完,开始撸袖子,她恶狠狠道,“敢欺负我娘,我要把你打得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长庆侯被气笑了,转而看向宁母,“蔡翎,这就是你给我教出来的好儿子。” “嘿你……”宁雪阁刚要开骂,伍仕程就从一众目瞪口呆的人中走了出来,“宁兄,没想到你命真这么硬,真的还活着。” 宁雪阁笑了笑,“伍兄,这人谁啊,竟然恬不知耻的冒充我爹。” “他也不打听打听,我爹一直驻守在边疆,生儿子死老子都没回来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伍仕程脸上的笑都僵硬了,是被吓得,他要是敢这么说他爹,一定会被打死的。 伍仕程连忙叫停她的吐槽,小心道,“他就是长庆侯,你亲爹。” 宁雪阁当然知道,她只不过借机骂他两句出出气罢了。 还出手打老婆,真不是东西。 宁雪阁瞪着眼睛,一脸震惊,但看上去还是不太相信,转过头去看宁母。 宁母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紧紧抱住她,痛哭出声。 宁雪阁也没说话,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娘,是孩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宁母在她怀中摇头,“我再也不要求你建功立业了,你只要平平安安陪在娘身边就好,娘只有你了。” “既然没死,这灵堂就撤了。” 长庆侯一脸不悦,端起一家之主的风范,“还不快点带你娘下去,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成何体统。” 宁雪阁当场就翻了个白眼,“所有人都说她的孩子死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她还不能哭一场吗?” 宁雪阁看着长庆侯,眼中没有对父亲的濡慕,冷声道,“她是个人,不是块木头,自然有喜怒哀乐。” 长庆侯没想到宁雪阁在知道他是她父亲后,还敢忤逆他,一时沉浸在震惊中。 宁雪阁却没再理会他,而是扶着宁母往后院走,“母亲,您这些日子操劳太过,要回去好好休养生息。” “可宁行舟那么爱那个贱人,若日后他们的儿子进府,你父亲说不定……” 看着垂泪的宁母,宁雪阁语气森冷,“母亲,只要你还愿意做这个当家主母,孩儿就不会让其他人扰了你的清净。” “至于那个庶子。”宁雪阁语气微顿,接着道,“实在不长眼的话,杀了便是。” 宁母张嘴,攥紧她的手腕,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行,你父亲要是知道的话,会杀了你的。” 宁雪阁笑得人畜无害,“那就不让他知道,或者……” 剩下的话宁雪阁没有说出来,可宁母却懂了。 她死死抓住宁雪阁的手腕,轻轻摇头,“不可。” 宁雪阁倒是无所谓,若真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她真不介意去做这件事,毕竟她跟长庆侯实在是没什么感情。 但她还是笑着道,“娘,你想哪去了,父亲口中的私生子在哪里他可能都不知道,否则的话,今日就该直接将人带回来了。” “只要您好好的,他就算进了长庆侯府,也只是个庶子,继承爵位,成为下一任长庆侯的只会是我。” 宁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苏合,陛下崇尚孝道,你今日顶撞宁行舟,已经留下了把柄,可不能再干傻事。” “娘,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长庆侯得知他跟白月光的私生子可能在京城,就立即跟皇帝请示回京。 他是在半道上收到宁雪阁死在少阳山的消息的。 长庆侯从未见过宁雪阁这个‘儿子’,可惜过后,很快就被即将见到白月光子嗣的喜悦代替。 他对宁雪阁同样没什么感情。 若真能找到流落在外的儿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那个私生子承袭爵位,再给他表妹一个名分。 驻守边疆多年的长庆侯突然回京,皇帝自然要召见他,只是宁雪阁没想到还有她的份。 父子俩坐在马车中相对无言,宁雪阁毫无形象地斜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实在是困倦的厉害。 她能感受到对面似有若无的视线,却没有兴趣理会他。 “你母亲出自世家大族,最重仪态,她亲自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坐没坐相,仪态全无。” 宁雪阁微微抬眼,笑得嘲讽,“父亲这会儿倒是教训起我了。” “我是你的父亲,自然应该教导你。” 长庆侯浓眉紧蹙,越发对眼前的‘儿子’不喜了,说一句她就反驳一句,完全没有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宁雪阁微微坐直身子,“在父亲面前,也要那么守规矩吗?” “哼,无规矩不方圆。” 宁雪阁支起胳膊,撑在腿上,身体前倾,却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那我想问问,父亲在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征战后,在马车中还会端正坐着吗?” 长庆侯目光锐利,沉声道,“那怎么能一样,你又没有在战场上不眠不休地厮杀。” 征战过后,身体极度疲乏,即便是在荒郊野岭也能睡着。 第四十章 死人不会多嘴 可他潜意识觉得宁雪阁在京城整日寻欢作乐,那种疲累跟他不一样,她纯粹就是懒惰。 宁雪阁抬手点了点太阳穴,“可是动脑子也很累的啊。” 她手上是重新换过的纱布,差不多又将她的两只手包成了粽子,长庆侯这时候才注意到,“你的手怎么了,又惹事了吗?” 宁雪阁有些不耐,“父亲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亲生骨肉,连我怎么死的,死在哪里都没打听过。” 长庆侯面色僵冷,“有你这么跟父亲讲话的吗!” 宁雪阁掏了掏耳朵,“抱歉,我自小没见过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同你交流。” 她挪了挪位置,直接躺下,”还有,我很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需要休息。” 长庆侯怒视着她,但终究是没有再开口。 就这样一路相安无事地到了皇宫,宁雪阁这才被叫醒。 她睁开眼,长庆侯已经下了马车,马车里除了她就只有一个笑眯眯的胖太监。 宁雪阁伸了个懒腰,下了马车。“我头发乱没?” 胖太监笑眯眯夸道,“小侯爷还是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虎父无犬子啊。” 宁雪阁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又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你说话我喜欢听,赏你了。” 胖太监眉开眼笑地道谢,“多谢小侯爷。” 长庆侯看不惯她的做派,语气不愉地道,“快些,别让陛下久等了。” 宁雪阁却不以为意地道,“陛下主要是寻父亲,父亲可以先行一步。” 闻言,长庆侯一甩衣袖,果真没再等她。 父子俩看上去并不和睦,胖太监脸上的笑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宁小侯爷,您也快跟上,陛下要嘉奖您呢,别让陛下久等。” 宁雪阁挺喜欢这个小胖子的,她捏了捏他的脸,“多谢公公提醒啦。” 胖太监一愣,在她收回手后,下意识捂住脸,随后笑容更加灿烂,“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其实这个动作略带侮辱意味,他被很多人捏过脸,但唯有宁雪阁脸上没有轻蔑。 她似乎是真心喜欢他。 郑恩是皇宫中少有的和善人,别人待他好,他自然也会回馈给那人。 郑恩小跑两步凑到宁雪阁耳边想说些什么,前面的长庆侯却打断道,“快点跟上,与一个太监闲聊,真是有失体统。” 宁雪阁切了声,拍了拍郑恩的肩膀,“别管他,整天挂在嘴边的就是什么规矩体统的。” 她压低声音吐槽道,“其实他最没有规矩体统。” 郑恩连忙示意她噤声,哪有这样说自己老子的。 但宁雪阁的善意,他还是心领了。 郑恩做了个请的手势,“小侯爷快些去。” 他就远远地跟在后面。 宁雪阁笑着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长庆侯身边,规规矩矩地走着。 长庆侯瞥了宁雪阁一眼,淡声开口,“等会到了陛下面前,给我收起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为父不会徇私为你求情,陛下的训诫要好好受着。” 这便宜爹心里就不念着她好,但她没有反驳,毕竟这是皇宫,她现在怼便宜爹两句,一炷香的时间没到就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说不定本来要嘉奖她,到了就变成处罚了。 忠孝二字压死人啊。 等她把便宜老爹的军队搞到手,再狠狠骂他。 长庆侯嘶了声,稀奇地看过来,这逆子不跟他对着干,他竟然还有点不习惯了。 宁雪阁垂眸,到时候谁被皇帝骂还不一定呢,她等着看便宜爹的笑话。 此时的御书房内,皇帝一脸阴沉地望着魏祈君,“你真是太放肆了,陈律好歹也会四品官员,你说杀就杀,谁给你的权利。” 魏祈君却满不在意地道,“他办事不利,连小小的山匪都对付不了,杀一个废物,父皇何必动怒。” 皇帝脸色铁青,将桌上的奏折扔到魏祈君脚下,“你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参你吗,你如此随心所欲,将来如何服众。” 魏祈君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折,“谁不服,杀了便是,死人不会多嘴。” 皇帝怒拍桌面,“你给朕收敛住那残暴的性情,最起码在坐上朕这个位置前,不准再滥杀无辜!” 魏祈君嗤笑一声,“可我杀的都不是无辜之人。” 皇帝瞪着他,眼底也有极淡的恐惧,“少阳山匪患三千众,你全部坑杀,其中不乏老弱妇孺,这还不是无辜之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这是在永绝后患,我才杀了三千人,跟父皇你当年比可差远了。” 魏祈君看着皇帝的眼睛,堪称完美的面皮上依旧满是笑意。 皇帝率先收回目光,他轻揉额角,语气中满是疲惫,“少阳山的事情,朕已经压了下去。” 魏祈君没有说话,他转身就要离开,皇帝忍不住开口道,“你对宁雪阁最好别有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朕只能除掉他。” 魏祈君脚步顿住,回首望向龙椅上的皇帝,“父皇最好别这么做,那少阳山中的匪众,儿臣就是为他而屠的。” 皇帝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你当真不怕世人唾骂?” “我不认识世人,只在意他,他不疏远我便好。” 皇帝呵呵两声,“是嘛。” 对这个儿子,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若是得到一个宁雪阁就能让他有所收敛,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不了将人关在后院,随便给个身份便是。 恰在这时,门外的太监通报一声,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宁雪阁跟长庆侯迈步而入。 魏祈君看到宁雪阁,也不急着走了,就站在那里含笑望她。 皇帝看着魏祈君这副模样,忍不住捂脸。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位的皇帝还沉静在悲痛中,并没有出声,直到魏祈君提醒,皇帝才叫他们起来。 宁雪阁垂首而立,努力忽略那道灼热的视线。 皇帝简直没眼看,沉声道,“长庆侯,你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他这话很像是阴阳怪气,长庆侯还以为皇帝接下来就要列举宁雪阁这些时日犯下的错事,于是头埋得更低。 结果皇帝却面无表情地夸赞道,“不仅救了太后,还敢只身入虎穴,助朝廷成功剿灭山匪,实在是有勇有谋。” “从即日起,他就代替陈律,担任中郎将一职。” 长庆侯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抬头愣怔地看着皇帝。 第四十一章 唯一活着的人 宁雪阁没想到自己还能捞到个官当,实在是意外之喜啊,她立即跪地叩谢。 长庆侯这时候终于回神,随着宁雪阁一同谢恩。 “只是你要先入国子监,待从国子监学成,就可直接任职,但即便入学,你也可以调度京中禁军。” 宁雪阁再次道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权势。 看看以后还有谁敢跟她大小声说话。 皇帝让宁雪阁起身,他神色一凛,属于帝王的威压让整个大殿都变得压抑起来,“倒是长庆侯,你可知罪!” “未经传召便擅离职守,藐视皇威,你觉得朕该如何罚你啊。” 宁雪阁站在一旁,看着跪在殿中,神情忐忑的便宜爹。 她就说便宜爹才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个。 “臣并非无召入京,陛下您传召的圣旨还在微臣家中存放着呢。”长庆侯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皇帝的面色,心中叫苦不迭。 他跟皇帝是过命的交情,当初也是他大力扶持皇帝上位。 按理说皇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发难于他,就是知道皇帝不会怪罪他,他当初才敢离开军营。 更别说他家中的确有传召的圣旨,长庆侯很快稳定心神。 皇帝冷哼一声,“宁行舟,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在朕的传召圣旨之前,你就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连朕都敢糊弄,你是真不怕死吗?数罪并罚,足够取你项上人头了!” 宁雪阁也不由得抬眼看去,她都有点看不懂事情走向了,这俩好哥们啥时候反目成仇了。 不过只要不褫夺封号,便宜老爹死了似乎更好,她就成手握重兵的长庆侯了。 但宁雪阁也清楚,身为男主金手指之一的长庆侯不会这么容易狗带,皇帝只是吓唬他的。 宁雪阁认命地轻叹一口气,又跑到长庆侯身边跪下,“陛下息怒,父亲他只是救子心切,他知道微臣实力,怕我真的葬身贼窝,这才未来得及禀明陛下,都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还望陛下宽恕。” 皇帝笑了,“你倒是孝顺,行,念在事出有因的份上,朕便宽恕你父亲了。” “谢陛下!”宁雪阁附身叩拜,这个角度没人看到,她才撇了撇嘴,就知道皇帝不会真的惩罚长庆侯。 刚才若是她不站出来维护长庆侯,皇帝才会真的生气。 她以为皇帝是气长庆侯擅离职守,却不知道是因为她,皇帝才迁怒长庆侯。 她让万事不过心的魏祈君动了情,偏偏她又是个‘男子’,这就是她该死的地方,将来的皇帝怎么能有这种污点。 可皇帝又拗不过自己儿子,只能拿别人出气了。 “行了,你们都出去。”皇帝摆摆手,吩咐道。 宁雪阁起身,没有去看神色复杂的便宜爹,只等着离开御书房,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觉。 可谁知道,两个比她官职高的人都没动,宁雪阁左右看看,下班都这么不积极吗? 看着宁雪阁这副探头探脑的样子,魏祈君轻笑一声,走到她身边道,“我们在少阳山抓了一人,有些事情需要中郎将协助,跟我走一趟。” 说到少阳山,宁雪阁的瞌睡立即跑了大半。 他跟着魏祈君出了御书房,“我知道的,都已告知裴度,王爷可以去找他。” 提到裴度,魏祈君明显不快,“他那里有什么,我都清楚,但有些事情,直接寻你效率更高。” 宁雪阁笑道,“王爷日理万机,怎么管上少阳山的小事了。” “因为你险些死在里面啊。” 宁雪阁一噎,这个回答属实是让她没想到。她偷瞄了魏祈君一眼,这家伙是在故意恶心她。 谁知道他正凝视着她,他的神色很认真,“宁雪阁,幸好你没有死在里面,否则,不止少阳山寨,我会让整个少阳山的人畜都给你陪葬。” 宁雪阁觉得有些尴尬,不是这哥们有病是,别人惹他了嘛就让人家陪葬。 不怪宁雪阁破防,要放在以前,她也会是陪葬成员之一。 宁雪阁扯了扯嘴角,“不至于,真不至于……” 魏祈君突然笑了,色若春晓之花,眉眼微扬,灿若朝阳,“所以他们应该跟我一样庆幸你还活着,你救了他们一命。” 看着突然病娇的魏祈君,宁雪阁却笑不出来,她似乎真的被眼前这个变态纠缠上了。 她喉咙发紧,问道,“那少阳山的那些山匪,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魏祈君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已经杀了,整个山寨只留下一个人。” 她终于再次直面书中对魏祈君的描述,他是个暴虐成性,杀人如麻的恶鬼。 宁雪阁想起前世,她将死之际,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宣判着她的命运。 宁雪阁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她停下步子,“王爷,在下身子突然不适,改日再跟你一起去审讯犯人。” 魏祈君感受到了宁雪阁对他的抗拒跟疏远,但看着她青黑的眼底,终究没有为难她,“你是该好好休息了,不然就住在宫中,本王找太医给你调理一下身子。” “我认床,陌生地方睡不好,还是回府去。” “这样啊……”魏祈君沉吟片刻,“若是将你的床褥搬到别的地方,你能不能睡的安稳?” 宁雪阁觉得有点奇怪,没事搬她床褥做什么,她又不是真的认床,不过是在找借口摆脱他而已。 宁雪阁随口回道,“不行,微臣告退。” 魏祈君没有阻拦,等宁雪阁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问道,“你当初在少阳山可曾见过一个紫衣女子?” 宁雪阁身体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回道,“见过,她是我收买的帮手,任务完成之后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她杀人手法不怎么样,都没能一击毙命……” 宁雪阁握拳,心跳如擂,魏祈君的意思是,那个唯一活着的人是李毅吗? 她换装之后,跟李毅接触最多,不知道面对面,他能不能认出她,终究是留下了一个隐患。 魏祈君饶有兴致地看着宁雪阁远去的身影,呢喃道,“真是奇怪,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真期待诏狱里那个犯人见到宁雪阁后会说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第四十二章 阿枳 宁雪阁只能安慰自己,当初她扮成舞女是特意装扮过得,温软柔媚,光是气质都不一样。 如今换上男装,她每天都会将眉毛加粗,李毅只见过她一面,肯定认不出来。 宁雪阁彻底放下心来,她当初就该直接了结了李毅,省得他如今在诏狱受苦,魏祈君折磨人的手段可多了。 宁雪阁刚回到屋子,脱了外套倒头就要睡,一道轻微的声响惊醒了她,“谁!” “属下阿枳,见过主子。” “阿枳!”宁雪阁掀开锦被,连鞋都忘了穿,光脚跑到了阿枳面前。 眼前少女依旧是那身简单的黑色衣袍,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此刻正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宁雪阁。 阿枳生得英气十足,一张脸常年苍白,像是山巅之雪般冰冷。 只有在见到宁雪阁的时候,她才会笑,便如初雪消融,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宁雪阁也半跪在地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她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声音沉闷,“阿枳,我好想你啊,我们好久都没见过了……” 久到宁雪阁以为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枳不太适应宁雪阁的拥抱,但她还是伸出手环住她,“主子,地下凉,你连鞋都未穿,快回榻上去。” 宁雪阁憋回眼中的泪,乖乖站起身,却没有放开阿枳的手,“几年没见,你又变成这样了,唤我苏合。” 阿枳轻笑一声,“苏合。” 宁雪阁笑了,她把阿枳拉上床,窝在她怀中,像个小孩一样告状,“阿枳,你走之后,他们都欺负我,我受了好多委屈,可是都没人给我撑腰。” 阿枳揽着宁雪阁的胳膊,“谁这么大胆啊,竟然敢欺负我们京城小霸王。” “你看!”宁雪阁举起包裹严实的双手,“我就是个花架子,他们哪个不能欺负我。” 阿枳皱眉,小心翼翼地捧着宁雪阁的双手,声音也仿佛含着冰碴,“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宁雪阁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也挺值的,废一双手,换个中郎将的官职,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阿枳抿唇,仍旧看着宁雪阁的手,语气懊恼地道,“我当初就不应该离开,让你受苦了。” 宁雪阁摇头,“我吃好喝好,到处耀武扬威的,一点都不苦,倒是你,瘦了好些,在边疆一定吃不好睡不好。” 她搂着阿枳的胳膊,“今晚你跟我一起谁,明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现在不是小时候,她只是个暗卫,没资格跟主子睡在一起。 可看着宁雪阁期盼的目光,她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宁雪阁顿时振臂高呼,抱着她晃了晃,“我就知道阿枳最好了!” 她麻利地爬到最里面,从漆画飞鸟柜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整齐摆着一块块梨膏糖。“阿枳,你最喜欢吃的宋记梨膏糖,我常备着的,快尝尝!” 阿枳笑得温柔,“你不犯困啦?” “见到阿枳,我什么烦恼困倦都烟消云散了,精神得很。” 宁雪阁瞪着眼睛,她将装梨膏糖的小盒子放在床上,转身又翻出几本书,当下很火的话本子。 阿枳虽然是个冷血杀手,但却很喜欢看言情话本,从她走后,市面上有名话本子原主都会收集起来,一册不落。 阿枳对原主来说,更像是姐姐,她面对她的时候永远温柔,永远耐心,哪怕会受罚,也会为了哄她开心,跟着胡闹。 前世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处处不适应,没有一天不想家的。 她不想做坏事,不想害人。 众人的指责谩骂让她难以忍受,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死了或许就一了百了了。 但那次她看见阿枳将那些骂她的人都绑在一起,狠狠揍了他们一顿,那日之后,他们见到宁雪阁就绕道走,像是老鼠见到猫。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那时候母亲恨她不成器,父亲更是从来都看不见她。 只有阿枳永远站在她身后,只要她吩咐一句,不论什么事情,她都会拼尽全力去做。 可以说是阿枳的存在,撑着她走了下去,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坚定的后盾。 可惜在那场战役中,阿枳为了让她活着,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力竭而亡。 她不争气,没能带着阿枳那条命,一起活下去,还死得那么窝囊。 想到这里,宁雪阁又想哭了,她不喜欢哭的。 但是只要看到阿枳,她就有满腹的委屈和心疼想要倾诉,幸好那些事情还没发生,幸好阿枳现在还活着。 宁雪阁闭上眼睛,迅速躺下,“阿枳,我要听你给我读话本,那本金钗记你还没给我讲完呢。” 阿枳替宁雪阁盖好被子,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轻声应道,“好。” 阿枳身上的味道,闻着让人安心,很快宁雪阁就熟睡过去。 阿枳放下话本,轻轻抚摸着宁雪阁的发,“我的小主人,现在怎么这么懂事了啊,真让人心疼。” 她看向放在一旁的梨膏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味道没变,还是那么甜。 阿枳能回来,宁雪阁真的很高兴,第二天她就带着阿枳去了樊锦楼,顺便还派人去叫了当初跟着她一起去少阳山寨的人。 每人十两银子,这就是她给的回报,正好再提拔一些心腹。 饭菜还未上齐,宁雪阁坐在阿枳旁边,给她倒了杯梅子酒,“这也是你喜欢的,特意让人冰镇过的。” 宁雪阁端起梅子酒刚要喝,就被阿枳拦下,“伤还没好利索,不宜饮酒。” 宁雪阁伸出一根手指,“我就喝一口,尝尝味儿。” 宁雪阁不喜欢喝酒,哪怕在外面鬼混,她也会克制住自己,饮酒从不超过三杯,她怕醉了会说出什么要命的话。 但是梅子酒味道清甜,跟小饮料差不多,她格外喜欢,更何况还有阿枳在,她不怕。 阿枳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喝一杯知道吗。” 宁雪阁连忙点头,小口小口抿着。“阿枳,再过不久,我就要去国子监了。” 阿枳笑道,“你平常不是最不耐烦看那些之乎者也的书本吗,这回怎么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我当然高兴啦,当了大官,我就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啦!”宁雪阁的眼睛亮晶晶地,充满着憧憬。 阿枳笑着道,“当官没有你想的这么好,还没有你现在自在呢。” “可我做不了主啊,我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哪天别人要将我扫地出门,我也只有收拾包袱的份。” 第四十三章 我最信你的话 宁雪阁叹了口气,“对我爹来说,最重要的是他那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我算什么啊,听到我死掉的消息,你见他伤心难过吗?” 阿枳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长庆侯对宁雪阁的漠视,她都看在眼里。 明面上宁雪阁还是长庆侯的嫡子呢,当初传出她死讯的时候,他都没有掉一滴泪。 如果长庆侯知道宁雪阁是女儿身,怕是更不在乎她了。 阿枳见过长庆侯喜极而泣的样子,是在知道他的私生子还活着的消息后,那才该是一个父亲正常的反应。 宁雪阁撑着下巴,“所以啊,阿枳,这个世上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成为靠山,才不会踩空掉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她笑了笑,“我不怕死,我就怕最后连死法都选择不了。” 阿枳握紧她的手,“胡说什么,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宁雪阁看着她,“我的好阿枳,那你可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才是啊。” 阿枳很认真地道,“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看啊,多好的阿枳,她怎么舍得让她再死一次呢。 两人吃饱喝足,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外传来争吵声。 店小二很有眼色地拨开前方挡路的人,笑得谄媚,“宁小侯爷慢走。” 宁雪阁微微颔首,她对近在咫尺的闹剧没什么兴趣,她还有事要处理呢。 只是还没等她离开,就有一道柔婉的声音叫住了她,“宁小侯爷请留步!” 宁雪阁回头,发现从人堆里挤出两个丫鬟,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让宁雪阁得以看清里面的情况。 这两个丫鬟她认得,是白洛芷的人。 她的视线落在头戴帷帽,身材纤细,正朝这边张望的女子身上。 白洛芷的前方还站着几个捕快以及一个书生跟妇孺。 宁雪阁想了想,她既然开口了,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抬步走了过去,“白小姐,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白洛芷连连点头,她抓住宁雪阁的胳膊,手指着那几个捕快。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那位公子对我有恩,他今年还要科举呢,不能让他进大牢。” 宁雪阁看了一眼她的手,看来是真的很着急,连男女大防都忘了,她从前可是最在意这些的。 宁雪阁抬头,刚要说话,就见那布衣书生也转过了头,正巧跟她对上视线,宁雪阁瞳孔微缩,嘴角的笑几乎压不住。 果然有女主的地方,遇到男主的几率也会加大,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几个捕快已经将人围了起来,其中一个还用刀指着宁雪阁警告道,“小子,我们捉拿朝廷要犯,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阿枳就要动手,被宁雪阁拦了下来,“敢问这位差爷,那书生所犯何事呢?” 捕快哼了一声,“他包庇逃犯,自然是以同罪论处。” “你血口喷人!”男主杜承思气愤地道,“明明是你们欺负她们老弱,要拉她们去当替死鬼!” 他刚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下,他顿时面色扭曲,死死捂着肚子。 “杜公子!”白洛芷语气担忧,想要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却被凶神恶煞的官差拦住,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宁雪阁。 宁雪阁开口道,“事情尚未有定论,你们就当街打人,有点不太好。” “小白脸,跟你有什么关系,给我滚远点!别碍手碍脚的,带走!” 宁雪阁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看阿枳,“我真的这么英俊潇洒吗?不然他们为何人人都要叫我小白脸。” 阿枳的嘴角勾起又压下,轻轻点头,“嗯,好看。” 宁雪阁笑了,“阿枳是个实诚人,我最信你的话。” 眼见着杜承思就要被带走,而宁雪阁还在那里闲聊,白洛芷语气里也有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宁公子。” 宁雪阁看了眼白洛芷,她挺喜欢女主的。 虽然她跟男主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男主若能死在牢中,或者因为牢狱之灾错过入学,对她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但宁雪阁还是选择了帮忙,“慢着!” 捕快不耐烦地回过头,“你再阻挠办案,信不信我们连你一块……” 宁雪阁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那捕快骤然瞪大双眼,剩下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宁雪阁收回令牌,“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吗?” 捕快头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差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这也是秉公办理,都能理解。” 宁雪阁上前,亲自搀扶起捕快头子,“只是那书生是我好友,我相信他的人品,绝对不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咱们食君之禄,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捕快头子连忙点头,回头道,“还快把公子放开。” 捕快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松了手。 杜承思满脸感激地看着宁雪阁,搀扶着那位老妇人就要往这来。 “慢着。”宁雪阁突然道。 杜承思脚步顿住,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你无事,但那老妇要带回衙门审问。” 老妇见状哭喊起来,撒泼打滚地骂道,“你们这个狗官,官官相护,只会欺负我们这些百姓,与其被你们抓回去受刑,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 围观的人也是议论纷纷,都在为老妇说话,对着宁雪阁指指点点。 杜承思赶紧拦住老妇,看向宁雪阁的眼中也重新被愤懑取代,“这位公子的做法,在下实在不敢苟同,在下愿随婆婆同往衙门,为她辩护。” 宁雪阁没有因为他的指责而恼怒,只淡声道,“真是个好人啊,但若是心地善良之人被有心人利用,也会成为恶人的帮凶。” 宁雪阁朝他们走去,最后站在那个神色懵懂的女童面前。 见宁雪阁盯着孩子看,杜承思赶紧拽过孩子,护在身后。宁雪阁淡笑道,“小姑娘真可爱,可惜就是不会说话了。” 杜承思瞪着宁雪阁,“你究竟要做什么!” 宁雪阁没有理会他,只淡声吩咐道,“将孩子抱给我。” 阿枳立即上前,杜承思抬手欲要阻止,被阿枳抓住手腕,反手一扭,他惨叫一声,背过身去,又被阿枳踹向腿窝,跪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宿卫司 宁雪阁牵着女童的手,走到白洛芷身边,“你会医术,给她看看,看看她为何不会说话,也看看她因何不会恐惧。” 白洛芷望了眼宁雪阁,最后在小女孩面前蹲下,她语气温柔,“乖,张开嘴。” 小女孩子没有动静,只一个劲地看着她,一副懵懂天真的样子。 宁雪阁直接上前,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小女孩没有舌头。 白洛芷倒抽一口冷气,很快又抓过她的手为她把脉,过了良久,她才松开手。 宁雪阁垂眸,“如何,她是不是长时间被人灌了伤身子的药,这才导致神志有失,宛若痴儿?” 白洛芷猛地抬头,失声道,“你怎么知晓?” 宁雪阁转身,冰冷的目光落在那神色惶恐的老妇身上,“都是这些拐子常用的手段罢了。” “对于吵闹的孩子,他们会灌哑药,但这老曹婆格外狠毒了些,应当见哑药没用,干脆割了她的舌。” 捕快头子也附和道“大人英明,这曹婆已经害死了好几个孩子,如这女童一般痴傻的,会被砍去手脚或剜去眼睛,丢出去乞讨。” 采生折割,不说古代,就是现代也有这种情况。 把活生生健全的人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造了大孽。 “你你……你空口白牙污蔑好人,她就是不小心摔了跤,这才咬掉了舌头,与我何干。” 谁摔跤会咬掉自己的舌头,简直就是胡扯。 人们对拐子深恶痛绝,没人再相信她说的话。 杜承思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妇,“你真是拐子。” 老妇自然不会承认,连连摇头,“他们在污蔑我,想要我们祖孙分离,用心歹毒啊!” 宁雪阁对白洛芷道,“白小姐,你来说说。” 白洛芷轻轻叹了口气,她将女童拥入怀中,随后站起身,“宁公子所说不错,她就是被灌了药,她太小了,药效又太猛,所以她……” 剩下的话白洛芷没有说出口,老妇人已经趁机推开杜承思跑了。 她这表现,更加证实了她的心虚。 围观的人自发化身人墙,让老曹婆无路可去,只能束手就擒。 老曹婆被抓住后,杜承思一脸愧疚地来到宁雪阁面前,拱手道歉,“抱歉兄台,是在下愚钝,误会了兄台。” 宁雪阁摆手,和颜悦色地道,“不知者不罪,兄台不必愧疚。” “白小姐,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白洛芷眨了眨眼,很快她屈膝一礼,“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宁雪阁笑了笑,正打算抬步离去,杜承思连忙叫住她,“在下杜承思,敢问兄台姓甚名谁,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必定相报。” 宁雪阁摆手,“若是真有缘,总有再见的那一日,到时你自然会知道我的名字。” 等上了马车,宁雪阁抬眸,对阿枳道,“刚才那个叫杜承思的书生,派人跟着他,若有机会……”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一次不成的话,就不必再动手了。” 阿枳有些不明白宁雪阁的做法,她若是想除掉那书生,直接放任不管不就行了。 等到了衙门,想要杜承思的性命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难道是因为那个姓白的女子?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低声应了句好。 宁雪阁行事,她从来不问原因,去替她办成就是。 宁雪阁将头靠在她肩膀上,“阿枳,做得隐秘点,别让人查出来。” 这次就算她不出手,也会有别人来帮杜承思,既如此,还不如由她来卖男主这个人情。 他就是一个烂好人,利用得当的话,不失为一个大杀器。 至于为什么要让阿枳去杀他,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他这个男主是不是得天道庇护,真的杀不死。 “苏合,刚才那个女子就是尚书府千金白洛芷吗?” “怎么突然说起她了?”宁雪阁歪了歪脑袋,看着阿枳。 “苏合,你真的变了很多,要是放在以前,你不去煽风点火就算好了,哪里会真的去帮忙。” 阿枳斟酌道,“听闻你曾为她舍命……” 宁雪阁笑了,“京中有关我的桃色传言太多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难道你个个都信?” 她待白洛芷不同,不过是顾念着前世的那点恩情,再加上她确实很喜欢女主的性子。 现在她们不是仇敌,也没有什么利益纠葛。 举手之劳的事情,她也就顺道帮一下。 若日后她们彻底站在敌对面,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端看男女主对她的威胁性大不大而已。 宁雪阁来到了宿卫司,这可能是她将来工作的地方,当初跟着她的五十人已经整整齐齐站在那里。 有人手里举着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不过也能看到红布下的轮廓。 她刚出现,整齐站着的人就齐齐出声,“见过大人!” 宁雪阁笑着点头,“以后咱们就要一同共事了,感谢诸位当初的追随,这是我答应给诸位的报酬。” “每人十两银子,都来领钱。”这些钱都是宁雪阁自掏腰包,好在她现在不差钱。 十两银子差不多是他们两三月的工资,所以各个都是眉开眼笑,对宁雪阁笑得更加真诚。 宁雪阁环视一圈,笑容更甚,她特意把地点选在这处,就是要让整个宿卫司的人看看。 跟着她,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收买人心的同时,顺便再选几个人培养一下。 以后调度起人手来就没那么多阻碍了。 不管到哪里,都是有人好办事。 她走到一个面貌俊朗的男子面前,他看上去年岁不大,别人都欢天喜地去领钱,唯有他没什么情绪波动。 “你叫什么名字?” 秦改一怔,连忙行礼,“属下秦改。” 宁雪阁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记得你,有勇有谋是个栋梁之材,跟着你的兄弟在众多山匪的包围下,都还活着,好样的!” 秦改没想到宁雪阁这样金尊玉贵的人会记得他,他有些惶恐,“大人谬赞,属下比不得大人英勇,这些兄弟跟着我,我自然要让他们活着。” 原着中提过秦改这个人物,虽出身贫寒,但其人很有能力,又重情重义,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想到这里,宁雪阁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秦改。 “这是?”秦改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第四十五章 下次一定 宁雪阁又把钱袋子往前送了送,“拿着,我知道你家里有点困难,急需用钱。” 秦改低头,“大人今日的奖励已经够了。” “就当我借你的,你母亲的病耽误不得。” 见秦改犹豫,宁雪阁直接把钱袋子塞到他怀中,“我这是看重你,你的价值远高于这点银子。” “以后好好干活就行。” 秦改抿唇接过,重重抱拳,“多谢大人!” 他因为家世,即便能力出众,也不受重视,干到如今还只是兵卒。 宁雪阁看着他,很是满意的勾唇,这以后就是她小弟了,她一定要对小弟好,自己人不能亏待不是。 “秦改,你现在可有空,我初次来宿卫司,还不是太熟悉,可否给我领路,熟悉一下。” 秦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且不论她是他的上峰,就光是她言出必行的性子,就有人愿意讨好她。 他知道,这是宁雪阁在给他机会。 只是还没等秦改介绍,德忠就领着一众黑甲卫来到了宁雪阁面前,他笑着道,“宁小侯爷,请,王爷他还在等着您呢。” 本来看到德忠,宁雪阁还有些惊讶。 他是魏祈君的奴才,向来跟魏祈君形影不离。 宁雪阁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魏祈君,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皱的眉目舒展开来。 魏祈君带给她的感觉很危险,她不想跟他接触太多。 既然只有德忠,宁雪阁就不怕了,她笑着道,“德忠公公,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啊,下次……下次一定!” 德忠眼角抽搐,他主子何等身份,想要见她,哪容得她来讨价还价。 “宁小侯爷,王爷他就在这宿卫司之内,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德忠说完,挥了挥拂尘,对身后的黑甲卫吩咐道,“带走。” 宁雪阁撇了撇嘴,那个变态怎么就逮着她一个折磨啊。 好在宁雪阁比较识趣,好歹刚上任,她也不想在手下人面前丢脸,于是她对着秦改吩咐道,“你先下去。” 秦改看了眼对面的黑甲卫,犹豫片刻,对着宁雪阁拱手告退。 宁雪阁甩了甩袖子,扬起下巴,“德忠公公,前面带路。” 德忠轻哼一声,扭着腰快步离去。 宁雪阁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一路观察着路线。 李毅原本被关押在诏狱,后来被魏祈君连夜提到了这里。 原本就有伤在身,被人吊着一口气的人,这么一折腾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李毅脸色灰败,被人绑在架子上,脑袋耷拉着,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很明显,这里是给犯人用刑的地方,墙面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刑具,墙根的血日积月累的积累下来,擦都擦不掉。 血腥气混杂着特有的潮湿味道,让人窒息。 魏祈君仍旧是一身白衣,即便是坐在阴暗处,也能让人第一眼就看到他。 他是这脏污地方唯一的白,看上去纯洁无垢,实际上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打造的。 整间刑室,除了木头被炙烤后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剩下的就是李毅粗重的喘息声。 魏祈君撑着额角眉眼微垂,神色漠然,活像是一尊玉佛,跟这地方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刑室的门被人敲响。 魏祈君这才抬眸,朝门口看去,神佛终于开眼,俯瞰世人红尘。 很荒谬的念头,李毅看着终于笑开颜的魏祈君,觉得那样的神性不该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神佛不该是怜爱世人嘛,他却眼都不眨,屠了三千众,他当是修罗。 李毅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落在了门口的人身上,呼吸一窒,从此再也没有移开目光,死死盯着门口的人。 宁雪阁站在那里,视线首先落在了魏祈君身上,没办法,他有成为焦点的资本。 过了一会儿,她才看向被绑在刑架上的人,只一眼就收回目光,没敢多看。 李毅的眼神,他莫不是…… 宁雪阁来到魏祈君身边站定,朝他行礼,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魏祈君抬头看她,可以将她的所有神色都捕捉到,于是他勾唇,“宁小侯爷快看看,你认不认识此人。” 宁雪阁再次抬头,这次视线在李毅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久,她跟李毅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她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有多慌,只一眼她就知道李毅认出了她,作为女子的她。 “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李毅像是回光返照般,大笑出声,笑得畅快极了。 他仰着头,笑声嘶哑可怖,很快岔了气,剧烈咳嗽起来。 苍白的面色也因为咳嗽,多了几分红润。 “看来是认识啊。”魏祈君站起身,走到宁雪阁身旁站定。 他偏头看了眼她的面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宁雪阁一惊,赶紧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 魏祈君眯眼,面色不虞,还要去抓她的手。 这时候,李毅已经平复下来,他看着宁雪阁,“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雪阁一怔,下意识看向他,还未开口,魏祈君就挡在她身前,隔绝了李毅的视线。 “一个将死之人,不必知晓他的名讳。” 魏祈君不喜欢李毅看她的目光。 身后人却轻声道,“我叫宁雪阁,长庆侯之子。” 李毅喘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重新低下头,“长庆侯……之子……” 宁雪阁从魏祈君身后走出,“王爷,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这是回答魏祈君先前的问题。 魏祈君此刻面色阴郁,他看着宁雪阁,她胆子可真大,总是忤逆他,但他却从未有杀了她的念头。 “王爷还有什么问题吗?” 魏祈君轻笑出声,又恢复了先前慵懒的模样,“你可知晓那个紫衣女子叫什么名字?” 这话,是魏祈君问李毅的。 “自然知晓。”李毅没有说下去,他艰难地抬头,“你什么时候杀我?” “你想死?只要你好好回答本王的问题,本王可以赐你一死。” “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的宁小侯爷说,那紫衣女子是他在少阳山寨收买的,替他办事,那当初你为什么要说,她杀了宁小侯爷。” 宁雪阁眉头微挑,也看了过去,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李毅咳了一声,“她们是一伙的,向朝廷传递消息……我自然乐意看你们……自相残杀。” 他笑的得意又挑衅,只是声音有气无力的,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第四十六章 我不是你的犯人 宁雪阁握拳,目光复杂地看着李毅,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拆穿她。 明明当初她是要杀他的,还配合朝廷端了他山寨,他应该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才是。 “那女子会武,长得应该也不错,你可认识她?”魏祈君接着问道,看上去他对李毅的说辞并没有起疑。 李毅摇头,“那天之前,我并不认识她,寨子里人太多了,我哪能都知道。” “是嘛。”魏祈君话音一转,又到了宁雪阁身上,“宁小侯爷,你从何处找到的那样一个妙人,会武功,还临危不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仅刺杀他们的二当家,还能全身而退。” “本王去的时候,可发现那里所有人都中了迷药的。” 宁雪阁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她手中的药是我给的。” “才认识几日,你就对那个女人这么信任?” 宁雪阁抬眼,凝视着魏祈君,“王爷,我不是你的犯人。” 魏祈君看了她良久,慢悠悠道,“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魏祈君没说的是,在此之前,他审问过那些山匪,没有一个人在那晚前见过那个紫衣女子。 这谎言漏洞百出,偏偏他找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山寨里的那些人他似乎杀早了。 魏祈君有些苦恼,又想起了裴度,那天晚上除了山寨里的人,就只有裴度见过他们口中的紫衣女子了。 他想起手下的汇报,当时裴度怀中还抱着一个女人,用披风遮挡的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到。 魏祈君虽然不喜欢裴度,但也要承认,他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坦坦荡荡,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那样的行为实在是反常,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在包庇紫衣女子。 能让裴度不惜损毁名声也要救下的人,他一定认识,还对他很重要。 魏祈君看了宁雪阁一眼,会是谁呢? 宁雪阁被那一眼看得发毛,她的脊背僵硬,不敢跟身侧的魏祈君对上视线。 她的目光游移,落在了李毅身上。 李毅也在看着她,冲她笑了笑,“我就是一个丧家之犬,对你们没有价值,杀了我。” 魏祈君心中的疑问已经有了答案,李毅最后的那点价值也没了。 他殷红的唇瓣轻启,“杀了。” 李毅的脸上闪过一丝解脱的神色,“宁小侯爷,我希望……我的性命由你结束……” 宁雪阁抿唇,她拦下要去动手的人,从他手中拿过匕首,“我成全你。” 李毅缓慢开口道,“宁小侯爷,若是你能再见到她,替我告诉她……” 宁雪阁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李毅的大动脉上,匕首冰凉锋利,刚接触到他的皮肤,就划出了一道血痕。 李毅好似失去了痛觉,只看着宁雪阁的眼睛,自顾自道,“我是真心喜欢她,一见钟情。” 说起紫衣女子,奄奄一息的李毅有了些力气,“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其实不怪她了。” “她手法生疏,不是杀人的料,希望以后她不要再杀人了,她有选择,可以活在呵护中,不必生活在刀光剑影里。” 宁雪阁轻轻摇头,“她没有选择,一旦被人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这些话她没有避着人,只有下一句,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还有,她的手法一点都不生疏,那一刀她特意避开了要害。” 李毅猛地抬眼,与此同时,宁雪阁手下用力,狠狠划开他的大动脉,温热的血液喷洒出。 尽管她特意避开,身上还是难免沾染点点鲜血,包括那精致的脸上也有零星几滴。 鲜艳的血如片片红梅点缀在她白皙的面容上,让她本就出众的面容更多了几分妖冶,看得魏祈君呆怔在原地,心跳彻底乱了。 他不由自主上前,抬手想要去碰她的脸,被她皱眉躲了过去。 宁雪阁扔掉匕首,匆忙告辞,“既然犯人已经伏诛,那就没我的事情了,微臣先行告退。” 身后李毅的身体在抽搐,他的唇角溢出血沫,说话的声音也像破旧风箱,破碎又难听,“多……多谢……” 宁雪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步。 魏祈君没有阻她,反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抬手捂住胸口。 等出了那暗无天日,充满血腥味的地方,宁雪阁的脚步才顿住,她脸色苍白,有些反胃。 她不是没杀过人,上战场势必要见血,可是杀过人不等同于她喜欢杀人。 她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自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在这个世界一直处于矛盾又割裂的痛苦中。 明明不想手染鲜血,可却又要为了自保或其他原因去做那些她不喜欢的事情,做完又极度后悔,她真是矫情又懦弱。 宁雪阁最后撑着墙,干呕起来。 魏祈君走近,他的痴迷跟激动在看到宁雪阁痛苦的表情后消散。 “你若不想杀人,我不会逼你的。”魏祈君的声音从耳中穿过,明明很近,却让宁雪阁觉得那声音飘在云雾中,听不真切。 直到眼前递过来一块手帕,宁雪阁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发现魏祈君原来在跟着她。 她没有去接魏祈君递过来的手帕,只在站直身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她的声音有些哑,“多谢王爷。” 魏祈君对宁雪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很不满。 他抬手,就有人递给他一把沾血的匕首,他用手怕仔细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 等擦干净后,他扔了帕子,将那把匕首收入刀鞘,随后递给宁雪阁。 宁雪阁还是没有接,只是看着,那是她用来杀李毅的那把匕首,她不想要。 魏祈君唇边是似有若无的笑,宁雪阁没动,他也没有收回手。 “你常用的那把匕首脏了,我特意找来名家为你锻造了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你方才也试过了,收下。” 宁雪阁抬眸,面无表情地道,“若我说我不想要呢?” “这次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魏祈君向前迈出一步,低头将匕首认真别在宁雪阁腰间,“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一定要随身带着,千万别扔,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宁雪阁任由他摆布,没有抗拒。 魏祈君明显被她的表现取悦到了,放好匕首他也没有退开,而是再次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一点点擦去她眉眼、鼻梁以及面庞上的血迹。 血液略微干涸,魏祈君手上力道加重,艳丽的颜色在她面上晕开,如同上了一层胭脂,格外诱人。 第四十七章 过命的交情 魏祈君突然掐住宁雪阁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他也凑近,两人的距离太近,彼此呼吸交缠。“宁小侯爷生得漂亮,唇红齿白,若是女子,不知要祸害多少男子。” 这个姿势让宁雪阁不适,她想挥开眼前男人的手,下巴上的力道却陡然加重。 魏祈君语气压低,显得缠绵多情又危险,“不知宁小侯爷穿上紫衣是什么样子……” 画上红妆又该多动人。 他的心蠢蠢欲动,真想现在就把她抓回去,替她换上衣裙,好好欣赏一番。 宁雪阁吃痛,她动了气,手上的力道也开始加重,握拳狠狠砸在他的手臂上。 魏祈君还是那副笑得颠倒众生的模样,白玉无瑕的面皮上没有一丝痛楚,顿时让宁雪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但好在最后她还是将自己的下巴给解救了出来,她白皙的下巴上有两道明显的红色指痕,在她面上十分显眼。 宁雪阁捂着下巴,视线越过魏祈君,看向被黑甲卫拦在不远处的裴度,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这家伙真会卡点,每次出现她似乎都处在被动的境地。 刚才……裴度他看到了,真丢脸…… 不过还是要多亏了裴度,要不是他突然出声,魏祈君还指不定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呢。 魏祈君看着不远处的裴度,语气阴沉不悦,“你最好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说。” 裴度的目光在宁雪阁身上停留片刻,之后垂首恭敬道,“宁大人跟臣正在追查的一桩案子有关,需要宁大人协助。” 宁雪阁快步朝裴度的方向走去,“原来是这么要紧的事情啊,我跟裴世子是过命的交情,这个忙肯定要帮,走走走!” 魏祈君没有说话,黑甲卫就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宁雪阁推不动,她后退两步,准备运用轻功。 她刚迈出一步,后衣领就被人拎起。 宁雪阁愤怒回头,身体也在疯狂扭动,像是一只被抓住的兔子。 魏祈君看着她,满眼的笑意,“我还没说话,你着什么急。” 他将人放下,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跟上瘾了似的。 宁雪阁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尤其不喜欢讨厌的人碰。 她半蹲着身子避开魏祈君的手,刚有后退的意图,魏祈君就仿佛早有预料般,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宁雪阁身形清瘦,骨架纤薄,他的手碰到她的锁骨,眸光闪动,“你太瘦了。” 宁雪阁躲不开,也没再挣扎,只冷着脸道,“王爷少找我麻烦,我就能多吃两碗饭。” 忽略掉她话语中的抱怨,魏祈君揽过她的肩膀,“我不找你麻烦,我给你解决麻烦。” 挡在前方的黑甲卫终于分开,列队在两侧。 魏祈君揽着生无可恋的宁雪阁来到裴度身前,“本王也来听听,究竟是什么案子,把我们裴大人都给难住了。” “臣无能。” 他仍旧低着头,没有羞恼,似乎任何时候都是沉稳的。 宁雪阁撇嘴,“他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做的完美,遇到棘手的事情,找人帮忙不是应该的嘛。” 魏祈君低头,“好啊,那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帮一下他。” “不必,我们两人能够解决。”宁雪阁抓住魏祈君的手腕,转了个身,就来到了裴度身边站定。 魏祈君一怔,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身侧,又转头看向去到裴度身边后明显放松下来的人,心里的暴虐情绪疯涨。 那个裴度可真是碍眼,他们以前不是一见面就要打起来吗,为什么宁雪阁情愿跟裴度待在一处,都不愿意站在他身边。 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好吗。 魏祈君放下胳膊,抿唇道,“宁雪阁,过来。” 宁雪阁翻了个白眼,他把她当成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爱宠了吗? 宁雪阁没有动,只拱了拱手道,“王爷,您日理万机,我们不能耽误你。” “我们?”这两个字在魏祈君的齿间碾过,带着莫名的戾气。 宁雪阁出走已久的求生欲终于上线,她察觉到魏祈君的情绪变化,想起这人的行事风格,不敢再惹怒他。 于是宁雪阁又补了一句,“当然,若是王爷能够帮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她说完对着裴度使了个眼色,裴度也很配合。 魏祈君身上的怒意,这才消散些。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但是好在魏祈君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甚至他们还没有走出宿卫司,皇帝就派人把魏祈君给叫走了。 宁雪阁愉快摆手,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像是一只获得了自由的鸟。 等送走了魏祈君那尊煞神,宁雪阁才转头对着裴度道,“咱们走。” 裴度走在宁雪阁身侧,几次欲言又止地看向她,向来从容不迫的人,这一次却显得有些忧虑。 宁雪阁现在心情不错,再加上方才又是裴度替她解围,所以她对待裴度的态度也比往常柔和许多,“裴世子可是有什么事想说。” 裴度深吸一口气,脚步顿住,“你跟昭王殿下……” 宁雪阁咬唇,这件事别说他,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误会。 她满脸无奈跟苦恼地道,“你别误会,我跟昭王不是传言中的关系,是他一直纠缠我。” “他有龙阳之好,我又没有,唉,我娘给了我这么俊俏的一张脸,反倒给我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裴度被她这个样子逗笑,在宁雪阁看过来的时候,他又瞬间收敛起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我想说的是,昭王喜怒无常,性情暴虐不可深交,你以后离他远一些。” 宁雪阁摊手,“我也想呀,可我到哪都能遇到他,就算是刻意避开,他也会找理由把我带到他面前。” 宁雪阁仰天长啸,“难道这个贼船我就真的下不来了吗?” 明明前世他还算正常,这重来一回,魏祈君怎么连性取向都变了。 原来他是有这个潜质啊。 难怪在遇到女主之前,魏祈君身边连伺候的婢女都没有,跟着他的都是一些太监侍卫之类的。 甚至连皇帝都怀疑魏祈君是不是性取向不正常。 好家伙,原本只是怀疑,现在有了宁雪阁,便彻底坐实了魏祈君这特殊的癖好,就连宁雪阁也被连累。 宁雪阁皱起眉毛,该怎么样才能把魏祈君的性取向给掰正呢,去找女主吗? 不行不行,上一世魏祈君把人家害得够惨了,这一次她可不能再主动把女主往火坑推。 第四十八章 春闺梦里人 宁雪阁手指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动不动就要为了德忠把她叉出去打板子的。 究竟从哪一步开始不对劲了呢。 宁雪阁突然睁大眼睛,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唇瓣。 对了,是那次落水。 别看魏祈君长得跟个男狐狸精似的,其实人家走纯爱路线,连女生的小手都没拉过。 所以……可能……也许是因为那次落水,她为他渡气的缘故? 这种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让他起了好奇心,误以为是爱情。 想明白关键所在,宁雪阁松了口气,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我有办法啦!”宁雪阁的眼睛发亮,她拍了一下裴度的肩膀,手心一阵痛,却还是没有压下她雀跃的心绪。 裴度身子微僵,转头看去,她漂亮的桃花眼微弯,显出几分纯良,让人移不开目光,“你有什么办法了,我可以帮忙吗。” 宁雪阁瞥了他一眼,忍着笑道,“这个忙你可能还真帮不上。” “但是……”宁雪阁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认真道,“不管怎么说,你这个人情我记住了,下次你遇到麻烦,我也会帮你。” 仇归仇,怨归怨,若是有恩,她也报。 宁雪阁看了他两眼,突然问道,“裴世子,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子把你当成春闺梦里人,那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 裴度没想到宁雪阁会突然问这些,他眨了眨眼,忘了回答。 宁雪阁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打算,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不想回答就算了,只是有一个人你不能动心。” 裴度心间一紧,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问道,“谁?” “我表妹啊,我的好兄弟很喜欢她,所以你不能横刀夺爱。” 宁雪阁可不管别人怎样,她这是在变相提醒裴度。 虽然知道裴度爱上杭若儿的几率不大,但魏祈君那样的人都能对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那裴度跟杭若儿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宁雪阁觉得裴度值得更好的人,若是摊上杭若儿,他的后宅绝对不安定。 她的好心就到此为止了,可以的话,她倒是想撮合女主跟裴度在一起。 可她又不是红娘,他们不值得她花那么多心力。 “裴世子你……” 出了宿卫司,宁雪阁刚想问他是骑马还是坐马车,裴度就大步走来,突然道,“我不喜欢你表妹。” 宁雪阁微怔,笑着点头,试探着问道裴,“那你觉得白小姐怎么样?” 他走得就是深情男配路线,前世就很喜欢白洛芷来着,屡次替她解围,最后甚至不惜造反也要帮她脱离苦海。 “白小姐是家妹好友,我自然是要照顾些,我还未有成亲的打算。”裴度看着宁雪阁,语气急切了几分。 他之后走的路大逆不道,哪儿能将其它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呢。 宁雪阁以为他是口是心非,笑得揶揄,“白小姐很好啊,值得人喜欢。” “裴度,你变了很多,但还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但是你要知道,情爱不等人,那么好的人你要是不及时出手,早晚会被别人拐走的。” “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了。” 宁雪阁虽然三辈子加起来都是母单,但是理论经验丰富,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裴度终于还是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宁雪阁挑眉,轻哼一声,“我的征程是星途大海,哪能被小小的情爱绊住手脚。” “但是你不能跟我学,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你还要给你们家传宗接代呢,这么优秀的基因可不能浪费啊。” 宁雪阁打量着裴度,觉得他处处都好,适合当夫君。 可惜她没有妹妹。 裴度皱眉,刚要反驳,突然想起她的身份,于是住了嘴。 “走啊裴世子,你不是有要紧事嘛。” 宁雪阁已经看到了阿枳,虽然知道杜承思大概率是没出事,但她还是想知道些细枝末节。 看出宁雪阁的心不在焉,裴度开口,“你要是有事情的话,就先去忙。” 反正他那话也只是一个借口,拐子的老窝他们大致已经摸清了,宁雪阁帮不上什么忙。 宁雪阁多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了,那只是个带她离开的幌子。 “那我走啦,昭王哪里,我会尽量斡旋,不让他找你麻烦。” 先前魏祈君看裴度的眼神,满满的杀意。 被他记恨上的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裴度是为了帮她,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上了马车,宁雪阁才问起杜承思,“他怎么样?” 阿枳摇头,想了想还是道,“我找了一些地痞,本来就快要得手了,却在半路碰到了侯爷。” 宁雪阁猛地抬头,声音失控,“什么?” 阿枳见宁雪阁激动,还以为她担心被长庆侯发现,立即安抚道,“放心,侯爷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那几个地痞跑得很快。” 宁雪阁最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抓住阿枳的手,紧张问道,“后来呢?我父亲跟那小子说了些什么?” “没有,侯爷只看了一眼那小子就走了。” 宁雪阁的身体往后靠,果然……她才刚动手,就让杜承思跟长庆侯提前见了面,看来真的不能由她出手解决男主啊。 “苏合,要不要我再找人……” “不必!”宁雪阁连忙制止,“我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他,只是想试探一番,现在已经知道想要的结果了。” “此人,你日后就不用理会了。” “阿枳,我要见绮华郡主,你去查一下,她最近会出现在哪里。” “是。” 宁雪阁对付魏祈君的有效方法就在于绮华,刚好她爱他爱得癫狂,有俘获男神芳心的机会,她肯定愿意赌一把。 魏祈君那种没有接触过女性的人,只要有人愿意上去撩拨,就不相信他不心动! 更别说还有她这个恋爱大师在背后指导呢。 到时候就来个霸王硬上弓,她只是给他渡了口气,他就对她这么感兴趣。 要是有人拥有了他的第一次,他不是分分钟爱得死去活来嘛。 这两人简直绝配。 宁雪阁胸有成竹,一整个人逢喜事精神爽,从未如此迫不及待的去见一个人。 第四十九章 你真栽在女人手上了 宁雪阁刚回府,就收到了来自她许久未见的好兄弟的邀请函。 宁雪阁乐了,看来魏绮华跟魏祈君的缘分上天早已注定。 这不,她刚还在想该怎么去见绮华呢,现在邕王府就已经把路给送过来了。 “苏合,邕王府的小郡王回来了,想要邀请你今晚去皓月坊一聚,您可要去?” 宁雪阁想到皓月坊是魏祈君的地盘,于是让阿枳回绝了去。 “三日后的邕王府寿宴可以前往,今晚就算了,你就说我要养伤。” 魏争流是跟原主鬼混好多年的兄弟了,之前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 他们家跟有什么杀人狂基因似的,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得罪他们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如果有人骂宁雪阁,她顶多把那人揍一顿。 、但是有人敢惹到魏争流头上,拔舌都是轻的,要碰上他心情不好,小命怕是都保不住。 魏争流才是皇城中真正杀人如麻的恶霸。 宁雪阁就是跟他走得太近,这才分担了些他的恶名,跟他相比,她的手段温和太多。 当初魏争流不小心打死了一个大臣的独子,那个大臣不管不顾地告到了御前。 皇帝震怒,这才将他送到军中历练。 只能说皇帝这个决定有些错误,他在战场上见惯了血腥,便愈发喜欢杀戮。 再加上身手也更好,回来第一天就又差点打死人,让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重新回忆起他的恐怖。 胆子小点的公子哥连门都不敢出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地点就在今晚的皓月坊,有不长眼的想要抢他看中的姑娘,两人就起了争执。 虽然魏争流为人凶残,但是宁雪阁却没有打算远离,因为这小子对她是真好,有事真上。 但他后来喜欢上了白洛芷,而宁雪阁又处处找白洛芷麻烦,魏争流警告了她几次都没用,最后两人近乎决裂。 想到白洛芷,宁雪阁突然顿住,今晚引得魏争流与别人发生矛盾的姑娘好像就是白洛芷。 她虽然是尚书府的嫡女,但亲娘早逝,父亲也不待见她,偏生有门好亲事找上了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亲事遭人嫉妒,那人为了毁掉她的名节,把她送到了皓月坊。 因为有魏争流出手,她的清白尚在,闺誉却毁了,好好的亲事也退了。 家里人逼她上吊以全尚书府的声誉,幸好魏争流看上了白洛芷,这才保住她的性命。 可是白洛芷不喜欢魏争流,那段时间都是杜承思在给她慰藉,她想嫁给杜承思。 杜承思出生寒门,尚书大人有看不上他,于是杜承思承诺他会考上状元,然后风风光光迎娶白洛芷。 不过也对,白洛芷是二品大员的女儿,即便声名狼藉,也不是一介布衣能迎娶的。 宁雪阁捏着请帖,心内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没有打算趟这趟湖水,男女主的姻缘旁人染指不得,顺其自然。 宁雪阁安心在院中练武,自从她重生后,若不是病的下不了床那种情况,她最少都要练上两个时辰。 现在阿枳回来了,她还要再加练一个时辰,跟阿枳过招。 阿枳的功夫,即便放在暗卫圈,那也是最顶级的那一批。 宁雪阁跟她交手,受益良多,进步也是神速。 虽然有进步,但还是逃不过被完虐的命运。 她此刻双臂被反剪在身后,单膝跪地,想要反抗,手腕上的力道就会加重,疼得她吱哇乱叫。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跑过来,“公子,门口有人要见你,我们拦不住……” 她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推开,“我说了多少遍了,我跟宁雪阁是兄弟,我以前来见他,从来都不用通传……” 魏争流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冷喝一声,“你这小贼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兄弟。” 他说完就举着拳头冲了上来。 宁雪阁在短暂的愣神过后,笑着道,“阿枳,松手。” 宁雪阁害怕他跟阿枳真的动起手来,赶紧站起来,笑着道,“别紧张,她是我的人,我们正在切磋。” 魏争流狐疑地看了阿枳一眼,这才缓缓放下拳头,俊美的脸上又扬起灿烂的笑容。 他快步上前,将宁雪阁抱了个满怀,“好兄弟,咱们终于又见面了,你不知道我在军营的这几年有多想你,做梦都是我跟你在皓月坊喝酒的场景。” 魏争流离开的这几年,长高了,身体也健壮不少。 宁雪阁现在只到他耳垂那里,被他抱在怀中更显瘦弱。 她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争流,我也想你,但你还是先放开我,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被你给勒死了。” 魏争流吓得赶紧松开手,观察了一会儿她的面色,转而又搂住她的脖子,身体几乎一半的重量都落在了她身上。 他的手从宁雪阁的肩膀一路摸到手腕,最后皱着眉道,“雪阁,我离开这几年,你个子没长高就算了,怎么身上肉也没有几两,难怪弱不禁风的。” “改日我带你去猎一头鹿补补身子怎么样?” 魏争流的热情让宁雪阁都有些招架不住,“争流你真是有心了。”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客气些什么,莫不是几年不见生疏了?” “自然不是,不过……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皓月坊吗?怎么到这儿了。” 魏争流双手抓住宁雪阁的肩膀,“你都生病了,我怎么还玩得下去,自然第一时间来看你了。” “不过……”魏争流打量着宁雪阁,“我看你挺精神得啊,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为了不让好兄弟伤心,她只能举起自己缠着纱布的双手。 魏争流倒抽一口冷气,捧住了宁雪阁的一双手,“雪阁,你这是怎么啦,我不过就是出去几年,这京城里的兔崽子们就敢欺负我的人了。” 魏争流眉眼变得冷厉,”告诉我,谁把你害成这样,老子砍了他的手!” 宁雪阁一脸感动,“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但砍人家手脚就不必了,我舍不得。” 魏争流一怔,下一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语气沉重,“兄弟,不会,你真栽在女人手上了,是谁啊?” 宁雪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抬手戳了戳魏争流的脑袋,长着一副精明相,怎么就是个榆木疙瘩呢。 “争流你想看看嘛,我这就带你去见它。” 第五十章 心地善良的人,应该活在阳光下 宁雪阁跟魏争流勾肩搭背地朝院子外面走去,宁雪阁一脸骄傲地道,“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它,最后它却成了我的。” 魏争流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过你也不能太惯着她,她把你伤成这样,你一定要教训她一顿才是,不然她就会得寸进尺,再难管教。” 宁雪阁点头,“兄弟说的有道理,不过照月现在可听话了,我让它往东,它就绝不往西。” 魏争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我兄弟,就是厉害。” 魏争流以前常来长庆侯府,所以他对长庆侯府非常熟悉,但看着眼前的路,魏争流还是陷入了沉思,“你们家把马厩改成院子了?” 宁雪阁拉着他走到马厩里,“喏,就是它了。” 照月就是先前宁雪阁赢下的那匹白马,它看到宁雪阁叫了两声。 宁雪阁上前抚摸着它漂亮的鬃毛,白马温顺地蹭着宁雪阁的掌心,“照月,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最好的兄弟魏争流,你可别踢他。” 魏争流双眼放光,快步跑到宁雪阁身边站定,“是匹宝驹,雪阁,能驯服它,你伤的不亏。” 宁雪阁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视线在触及到天边的月亮时,她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 白洛芷还在皓月坊,没有魏争流为她大打出手,那她是否还能保住清白? 宁雪阁几乎没有犹豫,她越过栏杆解开绑在柱子上的绳子,牵出了两匹马,一白一黑。 走出马厩后就把缰绳扔到了魏争流手中,“快,上马。” 魏争流有些茫然,“怎么了?这么着急。” 宁雪阁已经骑上了照月,此刻正低头看他,“我们去皓月坊。”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魏争流还是听话乖乖上马,“你不是不想去吗?” “现在想去了。”宁雪阁笑不起来,她道,“我们兄弟是该好好聚聚了。” 宁雪阁一马当先,照月的速度很快,魏争流被她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魏争流使劲甩着马鞭,大喊道,“诶!你等等我啊。” 宁雪阁回头看了一眼,“你快点!” 好在现在是晚上,路上没什么人,宁雪阁这一路都很顺畅。 但皓月坊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到了这条街,宁雪阁不敢再纵马,她的速度慢下来,魏争流这才追上她。 魏争流微微喘气,使劲勒紧缰绳,“我说兄弟,你跑这么快干什么,皓月坊今晚有什么新出的姑娘吗,我怎么不知道。” 宁雪阁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有啊,我敢打赌,这姑娘你绝对喜欢,快进去。” 她催促魏争流先去,而她则是去安顿照月。 宁雪阁还是不打算进皓月坊的,她把魏争流推进去后,终于松了口气,打算乔装一下,找个好位置控制局面。 比如说白洛芷要是真的被什么闲杂人等带走了,她就把人救回来。 剧不剧情无所谓,白洛芷是个很好的女子,她不想让她真的遭了毒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宁雪阁很快就找到了白洛芷,她正被人扶着梳妆。 宁雪阁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赶上了。 她悄悄蹲在角落里,转头往四周看了看,视线放在不远处一棵梨树上,正打算上去猫着的时候,陡然闻到一股异香。 她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一张布满伤疤的脸。 宁雪阁瞪大双眼,深吸一口气,差点尖叫出声,但可惜现在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就连腿脚也开始发软。 赤月揽着宁雪阁的腰,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小公子,我们可真是有缘,相比里面那个小美人,你才是我最中意的人选。” 她抬手摸了一把宁雪阁的脸,“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里面的小美人就不用留着了。” 宁雪阁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她顾不上别的,只抓住她的衣袖努力开口道,“别伤害她……” 赤月微怔,她捏了捏宁雪阁的脸,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是你心上人?” 宁雪阁抿唇,想起这人爱看她跟魏祈君演活春宫的尿性,推测出她这次肯定又要搞魏祈君。 于是硬着头皮,默认了她的猜测。 她再丧心病狂,也要有点底线,总不能让她这个心里有白月光的人,去跟别的男人搞基。 事实证明,她确实丧心病狂,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将宁雪阁带进房间,原本心如死灰的白洛芷在见到宁雪阁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宁雪阁跟她中了同一种药物,但好在宁雪阁的身体素质还强些,白洛芷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赤月将宁雪阁推到地上,转身关上房门。 “小娘子,我就说你不用寻死,这不是还有个有情人惦记着你吗?” 宁雪阁半趴在地上,马尾垂落,遮住她的侧脸,她撑着身子朝泪眼朦胧的白洛芷看去。 白洛芷也在看她,上了艳丽口脂的红唇嗫喏,似乎在唤宁雪阁的名字。 赤月好像格外喜欢这副画面。 她站在宁雪阁身侧欣赏了会儿,突然蹲下身,捏住宁雪阁的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小公子,想要我们放过她也可以……” 宁雪阁的视线从白洛芷身上移开,落到了赤月脸上,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 赤月脸上畅快的笑容扩大,“其实你才是我最看好的人选,她只是将就。” “若是你愿意代替她上场,我就放过她。” 赤月逼近宁雪阁,“你不是说她是你心上的姑娘吗,你肯定不想看到她被外面那些人凌辱,名节尽毁?” 白洛芷眼角的泪滑落,她无力摇头,终于断断续续开了口,“宁公子……不要……” 赤月看向白洛芷的目光中仿佛淬了毒,她冷声道,“给我堵上她的嘴!” 白洛芷被人压在座椅上,头上的缀着流苏的发冠有些歪,几缕青丝滑落,看上去可怜极了。 赤月松开宁雪阁的下巴,语气闲适地道,“当然,你不答应也可以,我现在就找三个男人,当着你的面欺辱她。” 宁雪阁一直凝视着白洛芷,她想起了前世,面对那样的局面,连她都承受不住,白洛芷会死的。 她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块冰,四肢百骸都是冷意。 宁雪阁不想考虑后果,她只知道,她不想让白洛芷遭到这般对待,她不想让白洛芷的心里也冻上一层冰。 白洛芷很好,心地善良的人,应该永远活在阳光下才是。 于是宁雪阁红唇亲启,“好,我代替她。” 第五十一章 要不还是你上吧 赤月呆呆地望着宁雪阁,明明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是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吗?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但是想起魏祈君,她又笑了起来,真想见识一下,他爱上一个人后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也像宁雪阁这样,能豁出脸面,为一个女子,着女装,在台上做供人取乐的妓子。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赤月疯了一般鼓掌,她大笑着,最后含着泪恶狠狠看向白洛芷,“带着她一起,我们好好观赏一下不一样的宁小侯爷。” 宁雪阁握拳,咬牙道,“你不是答应我要放了她吗?!” “别着急,等一切结束后,我自然会给她解药,让她安然回府。” 赤月让其他人都退下,她亲自替宁雪阁上妆。 宁雪阁代替了白洛芷,坐上了她方才的位置。 赤月就站在她身后,给她散了发,又拿起象牙梳仔细打理着她柔顺的长发。 很快,一个漂亮的发髻就在她手下成型。 赤月为她戴上华丽的发冠,又蹲在她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金色的流苏垂落在宁雪阁的眉尾,她虚虚抬眼看去,显得靡丽又雍容。 赤月拂开那流苏,指尖一寸寸划过宁雪阁精致的眉眼,不由感慨道,“你生得真美,连我都要为你心动了。” 宁雪阁咬牙,愤愤地别开脸,又被赤月捏着下巴摆正,她拿起螺子黛,细细为她描眉。 她每一步都做得很仔细,成品自然惊艳。 宁雪阁看向铜镜中那涂了口脂后越发明艳逼人的脸,也有些发怔,没想到第一次认真打扮,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铜镜里这张脸,怕是宁母来了也认不出。 顶多以为是个跟她相似的女子。 宁雪阁放心多了,这也算是另外一种程度的易容术。 赤月看上去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她的手下滑,落在宁雪阁的衣襟上,想要替她换衣服。 宁雪阁双眼微微睁大,连忙制止她的动作,“别动。” 赤月果真停了下来,只是看上去有些不满,“怎么了?” 宁雪阁艰难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我自己来。” “宁小侯爷难不成是害羞了,明明是个风流浪荡子来着~” 赤月掩唇一笑,若是忽略那张脸,倒是显得媚态十足。 宁雪阁也笑了,她视线转向紧闭的房门,“有了心上人自然要跟以前区分开来,不然她该生气了。” 赤月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松开手,站起身低头看着她,“天下男子皆薄幸,你今日待她情深,说不定来日亦是你送她进入这等腌臜地。” “来日之事便不劳你费心了,现在还请你暂避片刻。” 宁雪阁伸手去够托盘上的衣服。 那是一套紫色的衣裙,下裙质地轻薄,层层叠叠铺开,仿若流云。 在胸前用金线绣了三两只金蝶,栩栩如生,在不同的角度下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围绕着花枝。 宽大的衣袖上有浅淡的云纹,因是极细的金线绣成,挥袖间仿若有流光浮现。 很显然这身衣裙,赤月是花了心思的。 宁雪阁几乎是刚换好衣服,房门就被人推开。 她撑着桌子缓缓抬头,就在赤月略显不耐的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惊艳。 赤月快步走来,扶着宁雪阁的胳膊感慨道,“你要是不说,谁知道你其实是个男子呢。” 她本来就是女的,换上女装自然毫无违和感。 赤月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这是迷香的解药。” 宁雪阁刚想吐,听到这句话,她就乖乖咽了下去。 赤月低头解开宁雪阁手上缠绕的纱布,这丑不拉几的东西实在是太破坏美感了。 于是精致漂亮的手链代替了纱布,将她白皙的手背覆盖,雪白的肤色在金色花样的掩映下若隐若现,让人移不开眼。 就是宁雪阁手心的伤疤有些丑。 想了想,赤月又倒腾了会儿,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只见她手心的伤已经被被金粉绘成的蝴蝶遮住。 现在的宁雪阁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展品,全身上下处处让人惊艳。 就连赤月都忍不住感慨道,“你不是女子,真是可惜了。” 宁雪阁现在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她活动了一下手腕,闻言,翻了个白眼,“难道我变成女人,你就会放过我吗?” “也许呢,不过你这样的尤物,就算是女的,我也认了。” 宁雪阁嘴角抽搐,“我真怀疑你是真恨昭王,还是装的。” 真恨一个人的话,怎么会千方百计的去寻一个合对方心意的人,然后送给对方,这不是脑子有病嘛。 赤月对宁雪阁的质疑很不满意,“我当然恨他,所以让他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让他尝一下爱而不得的滋味,就是我的报复!” 宁雪阁扶额,“你觉得以魏祈君那样的性子,能让自己爱而不得吗?” “姐,其实你报复的是我,原本我好好的潇洒小侯爷当着,无忧无虑的,你非要把我牵扯进你们的爱恨纠葛。” 真不知道这脑子是怎么想的,恨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把那人贬到尘埃里,挫骨扬灰吗,哪有这样变着法的去送福利的啊。 其实赤月就是恋爱脑,舍不得魏祈君死,也舍不得他受苦,于是就费尽心机地让他在精神层面受折磨。 但人家可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精神攻击伤不到他的。 宁雪阁试探着道,“要不姐,你还是自己上,这样更有成就感不是,还没有那么多不可控因素。” 赤月目光阴沉,活像个要吃人的夜叉,“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个人选是谁从来都不是我决定的,而是他!” 宁雪阁头痛,跟她争辩不通,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道,“走。” 赤月阴阳怪气地道,“你还挺迫不及待啊。” 她从妆奁里拿出缀着金色流苏的面纱戴到了宁雪阁脸上,这才半威胁道,“别想耍什么花样,你心爱的女人还在我手中!” “知道了。”宁雪阁迈出房门之后突然顿住,“如果他对我不感兴趣的话,你以后能不能别祸害我了?” 宁雪阁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成想赤月真的点头答应了她,“若今日他看不上你,就说明你没有潜力,我自然不会再找你。” 宁雪阁双眼骤然亮起,“你说的啊,不准反悔!” “我赤月虽不是好人,但向来守信。”她神色坦然,很容易让人信服。 等人走远之后,她才说出下句话,“但我并不觉得我会看走眼……” 第五十二章 这是她的造化 皓月坊一楼舞台上的舞姬已然被清空,就连照明的蜡烛都被熄了一半,只有舞台中央最明亮。 所有人都停下了调笑交谈,纷纷往台上望去。 就在这时,琵琶声响起,如玉珠落盘,迎接着什么人物,可台上还是空无一人。 乐声变得越来越急切,达到顶点之后又戛然而止,让人意犹未尽。 乐声停止之后,宁雪阁也抓着红绸,从天而降。 她手持长剑,紫裙飘逸,仿若一朵开到极致的鸢尾花,九天玄女,不外如是。 平稳落地后,宁雪阁松开红绸,她没有四处观望,只盯着手中的剑,眸光清冷,好似真是误落人间的仙子,忘我的起舞。 宁雪阁不会跳舞,但是她会舞剑,动作柔和一些,优美一些就成了剑舞。 她的动作流畅潇洒又不失美感,配上那乐声,金戈杀伐之气也随之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台上人的身影。 一舞结束,台下仍旧寂静无声,直到二楼传来掌声,他们方才如梦初醒般的跟着鼓掌,台下一片叫好声。 而宁雪阁握着剑,紧张地抬头朝魏祈君所在的房间看去,好在那里没有什么动静。 宁雪阁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在身后,就要离开。 她刚转身,一锭银子就被扔到了台上,有人语气轻佻地道,“美人,别走啊!” 宁雪阁脚步微顿,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不认识,但她记住了,等会儿让阿枳揍他一顿。 宁雪阁有点愁,她给阿枳留了暗号的,她怎么还没来啊。 其实阿枳早就来了,只不过被如仙给缠住,一时也脱不了身。 那个扔银子的男人见宁雪阁不理他,立即便恼了,“一个低贱的娼妇,也敢给老子甩脸子,给我抓住她!” 他带了护卫来,当场就要抓人。 老鸨想来劝说,他就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拍到了老鸨身上,“那个女人,我包了!” 宁雪阁握拳,拳头硬了,她打算亲自揍他一顿。 只是还没等宁雪阁出手,围着她的护卫就惨叫一声,被人一脚踹飞。 宁雪阁回头看去,发现出手的人正是魏争流。 她心下一惊,连忙转过身,就怕魏争流认出她。 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解决完那几个小喽啰之后,他来到宁雪阁身后,语气温柔地问道,“美人,你没事?” 宁雪阁一脸复杂地看着魏争流荡漾的神色。 平日里多暴躁的一个人啊,突然夹着嗓子说话,像是怕吓到她似的,真是让人不适应。 宁雪阁垂眸,她轻轻摇头,“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魏争流的眼睛亮得惊人,小麦色的面皮上似乎也浮上了一层红晕。 他的手在衣袍上蹭了蹭,眼神都黏在了她身上,语气更加轻柔,“美……咳咳,姑娘不用客气,有我在,他不能对你做什么!” 眼见着到手的美人就要被抢走,男人顿时被愤怒冲昏头脑,忽略了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护卫。 他捏着拳头冲上去,“你这个臭小子,连老子的女人都敢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这就送你上路!” 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结果一拳就被撂倒,躺在地上鼻血横流,连门牙都掉了两颗。 原本他还有点意识,但抹了一把脸后,他就看到了满手的血,最后尖叫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蠢蠢欲动的看客这下彻底歇了心思,只偷偷看着那个紫裙美人。 老鸨赶紧叫皓月坊的打手将人拖下去,其中还有不嫌事大的人喊着打死人啦。 当事人却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腕,转头看向宁雪阁的时候,凶残的表情瞬间收敛,换上灿烂的笑容,“姑……姑娘,我可以邀请你共度春……呸!我可以跟你一起用膳吗?” 他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风流纨绔,家中有两个通房丫鬟,再加上军中混久了,荤话也听得多,刚才那句话还是他尽量克制后说出的。 看这架势,魏争流的心上人不会从白洛芷变成她,这可不太妙。 宁雪阁顶着无神的眼睛,笑得勉强,“这怕是不太方便,我本是良家,被恶人胁迫才来了皓月坊,我还要回去救我的丈夫呢。” 魏争流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眼中的光都熄灭了,他的薄唇颤动,呆愣愣地盯着她,“你成亲了?!” 宁雪阁抬手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微微颔首,“我与夫君恩爱,若不是那恶人,我也不至于……总之,我再也无颜去见我的丈夫,等救出他,我就去投河。” 我的好兄弟,长痛不如短痛,你就歇了这个心思。 她刚要抬步,魏争流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高声道,“你不能寻死!你……你夫君不要你,那是他眼睛被屎糊了,你跟我,我要你!” 宁雪阁双眼瞪大,是真的震惊了。 不是,恢复女儿身的她魅力这么大吗? 竟然让她这个挑剔的兄弟变得毫无下限,连有夫之妇都能下得去手了。 他以前可是妥妥的大男子主义,坚决拥护三纲五常理念的啊。 宁雪阁默默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同时委婉的拒绝道,“多谢公子厚爱,但妾心中只有夫君。” 肉眼可见的,魏争流的心都碎了。 宁雪阁赶紧将手解救出来,脚步慌乱地朝外面走去。 只是她还没走出多远,老鸨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姑娘稍等,有贵人相邀,请随我来。” 宁雪阁刚要回绝,就见赤月在不远处看着她,用口型说,“跟她走。” 宁雪阁的心凉了半截,她知道,这次要见她的人是魏祈君。 都怪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要不是他纠缠,她早走了,何至于此。 宁雪阁无奈转身,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情愿。 虽然魏争流被她伤透了心,但是见她不开心,他还是忍不住出手。 他拦下老鸨,沉着脸,满身煞气,“你要带她去哪儿?” 老鸨这回也不装鹌鹑了,她笑着道,“自然是带她去见贵客,这是她的造化。” 魏争流将目光投在宁雪阁身上,放柔声音问道,“你想去吗?” 她当然不想啊,但是宁雪阁担心她说出真实想法后,他会不管不顾替她出头。 可不能让他得罪魏祈君啊,她的好兄弟不是那人的对手。 “公子不用管我,我此行就是为了见那位贵客。” 魏争流死死盯着她,最终还是放下胳膊,甩袖离去,他恨宁雪阁的不识趣。 人家都明确拒绝了,他要是再往上贴,那就是犯贱! 第五十三章 把我当成你夫君 宁雪阁回头看着魏争流的背影,她的好兄弟好像真的被伤透了心。 明天她一定要请他吃一顿大餐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却连一天都没有撑过去,就这么夭折在襁褓中,她都替他心痛。 但看着面前的房门,她不由得祈祷,但愿她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宁雪阁深吸一口气,踏进房门,魏祈君的洁癖那么严重,应该不会碰她。 宁雪阁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魏祈君的身影。 这里很大,分出了好几个房间,摆放观赏之物也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可见魏祈君多有钱了,宁雪阁都恨不得顺几件走。 老鸨终于停下,她掀开珠帘示意宁雪阁进去。 宁雪阁犹豫片刻,在老鸨催促之前,她低垂着眉眼,缓步入内。 进去之后她耐着性子没有四处看,只盯着那柔软名贵的绒毯,欠身行礼,“妾身见过公子。” 没有听到声音,宁雪阁自顾自起身,她刚有动作,前方的就传来一道慵懒磁性的声音,“抬起头来。” 抬头没事,反正他又看不到,别让她摘掉面纱就行。 宁雪阁抬头,目光柔柔望去,只见魏祈君斜倚在美人榻上,此刻正支起胳膊撑在额角,一双凤眼似乎蒙着层雾,遥遥看来。 他似乎醉了,身上时刻萦绕着的危险气息消散许多,看上去像个魅惑又纯良的妖精。 宁雪阁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再看两眼,魂都要被勾走了。 他褪去那身常穿的白袍,换上紫衣,显得尊贵极了,但同时,那紫色将他身上的邪肆称得更加显明,危险又迷人。 魏祈君看宁雪阁发愣,轻笑一声,对着她招手道,“过来。” 他这一笑实在蛊惑,宁雪阁掐了掐掌心,这才稳住心神,缓步朝美人榻上的人走去。 在距离魏祈君一步远的地方,宁雪阁站定,“不知公子有何……啊……” 魏祈君抓住宁雪阁的手,将她扯上榻。 宁雪阁踉跄两步,扑到了魏祈君身上。 她的柳眉微皱,撑着身子要下去,她磕到腿了,好疼。 魏祈君并不打算放过她,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紫衣交叠,分不清彼此。 好在魏祈君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他盯着宁雪阁的眼睛,仿佛入了神。 “宁雪阁……” 宁雪阁的眼睛发直,身体变得僵硬无比,她的双手抵在魏祈君的胸口,随时准备跑路。 魏祈君轻笑一声,抬手抚上宁雪阁的眼角,修长的手在她耳际游移,似乎想要揭开面纱,一窥她的真颜。 宁雪阁偏过头,眼中是恰到好处的慌乱与不屈,像是真的伤心,说话之间泪盈于睫,“公子!求公子放过我,我有夫婿,我不愿……” 哄骗魏争流的说辞被她用到了魏祈君身上,不知他会作何反应,会把她扔出去。 可惜没有,魏祈君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目光没有什么变化,在烛火的映照下,甚至称得上柔和。 他捏住宁雪阁的下巴,笑着道,“住嘴,不要说些我不喜欢听的话。” 他轻轻抚平宁雪阁轻皱的眉头,“从此刻起,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若你能让我开心,我就替你杀了胁迫你的人如何?” 宁雪阁眼角的泪滑落,她轻轻点头,“单凭公子差遣,只一点,我不想摘掉面纱,过了今晚,我们便是陌路人。” “公子就当是黄粱一梦罢。” 魏祈君嗤笑一声,松开她的手,“你的眼睛跟宁雪阁的最相像,为了你的小命,遮掩好你这张脸,若是坏了我的美梦,我便剜了你这双眼。” 宁雪阁抖了抖,真变态,这年头替身也不好当啊。 魏祈君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宁雪阁赶紧坐起身,还没来得及远离,那边的魏祈君已经有了吩咐。 “看着我。” 宁雪阁回头,魏祈君继续道,“把我当成你的夫君。” 她有没有成亲,怎么知道应该用什么眼神看他。 魏祈君不满道,“你不是很爱你的夫君吗,爱一个人是这种目光?” 见宁雪阁还没有动,魏祈君不耐地闭上眼,“若连这都做不到,那你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价值。” 宁雪阁咬牙,这变态玩意,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但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宁雪阁深吸一口气,微微俯身朝他看去。 夫妻生活她没体验过,但是可以把魏祈君当成偶像啊。 想到这里,宁雪阁还有点激动。 她试探性的抬手,轻轻抚上魏祈君的侧脸,眼中满是喜悦,“夫君,我终于见到你了。” 魏祈君定定地望着她,身上的戾气消散,竟然配合起来,垂着眸在她掌心轻蹭,“嗯,夫人。” 宁雪阁的手指微微蜷缩,她真怕魏祈君把她手心的金粉蹭掉。 眼见着魏祈君执起她的手,似是想要亲吻她的掌心。 果然,金粉被蹭掉了些,隐约可见丑陋的伤疤。 宁雪阁暗道不好,她干脆把心一横,整个人都依偎进了魏祈君的怀中,“夫君,你会怪我吗?” 魏祈君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推开。 但听到她口口声声的夫君,他的手又缓缓放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我为何要怪你?” “我进了皓月坊,当众献舞,夫君会不会觉得我轻浮?” 宁雪阁抬眼,满眼的爱意跟依恋让魏祈君着迷。 “你的舞很好,以后只能跳给我一个人,至于那些人,能看你一舞,应当是死而无憾了。” 宁雪阁不由抓紧魏祈君的衣袖,他的意思是又要杀人了吗? 不不……他们只是在逢场作戏,这不过是他随口的戏言罢了。 但这是个疯子啊,宁雪阁不想那些人因她而死。 不是善良,而是她不想背上人命,她相信因果循环。 “夫君……”宁雪阁主动抓住魏祈君的手,“夫君良善,当初要不是夫君相救,我现在怕已在黄泉了。” “我喜欢这样的夫君,至于那些人如何,我不在乎。” “夫君,你带我回家……” 魏祈君眸光微动,他抬起宁雪阁的下巴,“你不想我杀人?” 好嘛,她好不容易编出一个英雄救美的爱情故事,结果全被他给破坏了。 她笑得勉强,“夫君,你可不能为了我做这种事情啊!” 魏祈君偏头,笑得温柔,“好,夫人不喜欢,为夫就不杀人了。” 第五十四章 我可以留你一命 宁雪阁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好说话。 魏祈君眼中的笑意加深,他低头,隔着面纱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夫人心地善良,为夫有此贤妻,实乃三生有幸。” 宁雪阁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看样子都快要哭出来了,“你……你干嘛亲我?!” “我们是夫妻,这不是很正常吗?” 宁雪阁扯了扯嘴角,你演戏还真是演上瘾了。 可恶!她亏大发了,魏祈君完全是男女不忌啊! 宁雪阁一脸纠结,她要不要现在就跑啊,不然怕是马甲保不住了。 不对,魏祈君现在喝醉了,她应该是节操保不住。 好在阿枳很靠谱,在宁雪阁犹豫的时候,尖锐的哨声响了三遍。 宁雪阁眼前一亮,这代表阿枳已经把白洛芷救出来了。 她也不装了,猛地推开魏祈君,在跳窗逃跑之前还给了他一巴掌,骂道,“登徒子!” 几乎在她动手的那一刻,藏在暗处的暗卫闪现,就要对宁雪阁出手。 幸好魏祈君制止了那些暗卫,他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摆了摆,“下去。” 话音刚落,屋内的暗卫便如鬼魅般齐齐消失。 魏祈君站在窗边,看着宁雪阁如蝶般翩然远去的背影,面上未见分毫恼怒之色,反而噙着笑,玩味道,“宁雪阁,你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啊。” 他念了她那么久,怎么会认不出那是她呢。 等宁雪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魏祈君才转头吩咐道,“将人给本王带上来。” 魏祈君转身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盏,却没有用茶,只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没一会儿,满脸不甘的赤月就被带进来。 她被迫跪在魏祈君脚下,又十分倔强的高昂着头颅,“魏祈君,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魏祈君放下茶盏,点头道,“你跟我这么多年,这是你做过最让我满意的事情。” 赤月嘲讽的神情僵在脸上,她追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魏祈君笑容暧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呢。” 赤月怪叫一声,神色难看至极,“不可能!他明明是……” 没等赤月说出来,魏祈君便迅速出手,卸了她的下巴。 没人知道,其实魏祈君武力值很高,若是他愿意,江湖第一杀手的位置怕是要易主了。 只是他手下高手众多,杀人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出手,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有多可怖。 魏祈君拍了拍赤月的脸,笑吟吟地道,“你让我知道了最好奇的事情,我可以留你一命,日后你便在我的私牢里待着。” 赤月满脸惊恐,待在那种地方,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总好过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赤月当即就要一头撞死,可惜她还没站起身,就被身后的侍卫压了下去。 魏祈君用手帕仔细擦拭着碰过赤月的那只手,最后将手帕放在蜡烛上点燃。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赤月,语气冷漠道,“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看好她,别让她死了,否则你们就代替她。” 赤月双眼猩红,死死盯着魏祈君。 好歹她也是他养大的,没想到他会如此无情。 “赤月,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你自己要找死。” “今日要不是她说不想我杀人,你根本不能活着出现在我眼前。” 赤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魏祈君口中的人是宁雪阁。 她竟然又笑了起来,看来她的计划真的成功了。 赤月不在乎生死,她只要魏祈君痛苦,她要让魏祈君跟她一样爱而不得。 赤月被拖了出去,而魏祈君重新躺上了美人榻。 让他好好想想,他该怎样在不激怒猎物的前提下,把人抓到身边呢…… 另一边逃出生天的宁雪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下身上这件惹眼的衣服。 重新换上了男装,她又检查了一通,感觉没什么异样,这才抓紧去跟阿枳汇合。 阿枳救出白洛芷后,也没敢离太远,就藏在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 她焦急地在巷口踱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坐在墙角埋头啜泣的白洛芷。 她越发不喜这个让宁雪阁屡次犯险的女人。 要不是为了保护她,她早就去把宁雪阁救出来了。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给宁雪阁下了什么迷魂汤,阿枳脚步顿住。 不行!她要去找她。 不管宁雪阁是怎么吩咐的,对阿枳来说,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恰在这时,阿枳听到了宁雪阁刻意压低的声音,“阿枳,你还在吗?” 阿枳惊喜回头,“苏合,我在这里。” 宁雪阁听到回应,脚步加快,看到阿枳后,她问道,“白洛芷呢?” 阿枳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她刚要回话,原先蹲在角落里哭哭啼啼的白洛芷就冲了过来,整个人都扑进了宁雪阁怀中。 白洛芷抽噎着道,“宁公子,幸好你无事,否则我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中了。” 宁雪阁轻轻拍打着她颤动的背脊安抚道,“你不用愧疚,我一个大男人能吃什么亏啊,顶多被摸两下。” 她这话刚落,暗处就传来一声冷笑,宁雪阁看去,对阿枳使了个眼色。 宁雪阁抓住白洛芷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抓起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你久未归家,尚书大人该着急了。” 白洛芷吸了吸鼻子,笑得勉强,“他要是知道我被抓到了皓月坊,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省得污了他的门楣。” 宁雪阁知道白洛芷的处境,她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没有闹大,你不必担忧。” 白洛芷看着她,又哭了起来,她深深一拜,“宁公子今日大恩,洛芷没齿难忘。” 宁雪阁赶紧扶起她,“别说这些了,这对我来说只是小忙。” “同样的境况,你跟我的处境是天壤之别,即便有人认出我来,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但对你就不一样了。” 白洛芷语气郑重地道,“所以,这对于宁公子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我却是救命之恩!” 宁雪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是想报恩,就好好活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五十五章 玩得还挺花 白洛芷还欠了她一个人情呢,可不能想不开,不然到时候她找谁讨债啊。 把人送去了尚书府,见她被两个丫鬟接走,宁雪阁才放下车帘,说了一个地方。 照月还在外面,她要去接照月回府。 阿枳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宁雪阁回看了眼阿枳,目光望向天际的星辰,“因为要……报恩啊。” 阿枳脸色缓和了许多,但还是道,“她只是一个寻常的闺阁女子,就算救了你的命,你也还清了。” “这是最后一次为她……” 这样的情况,她不能坐视不理。 宁雪阁对着气呼呼的阿枳眨了眨眼,“放心,咱们不亏。” “我在大师那里得知,白洛芷可是气运之子,能让她欠下一个人情,于我们以后大有裨益。” 阿枳轻哼一声,只当宁雪阁这是在哄她。 她只是在生气宁雪阁没有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第二日一大早,宁雪阁还没起床,魏争流就顶着一副黑眼圈闯进了她的房间。 宁雪阁被推门的动静吓醒,她双眼迷蒙地道,“都出去,让我再睡会儿!” 昨日她回来的太晚,后半夜才堪堪入睡,得亏她没有起床气,不然那个吵她睡觉的人就惨了。 宁雪阁翻了个身,蹭了蹭枕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正要继续进入梦乡,她的床突然晃了晃。 紧接着,一个人摔到她身上。 宁雪阁这回是真的清醒了,还是被砸醒的。 她满脸都是被打扰的不悦,将身上的人推开,抱着被子坐起身,“谁这么不长眼,打量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 她还没说完,爬上床的魏争流就一把抱住她。 宁雪阁悚然一惊,刚要将人推开,就听魏争流委屈地道,“雪阁,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宁雪阁眨了眨眼,她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婢女想要爬床呢,没想到竟然是她的好兄弟。 但是她现在就穿着一件里衣,不太好面对面聊天。 于是她轻声哄道,“争流啊,你先放开我,让我穿上衣服,咱们再慢慢聊你那个喜欢的姑娘。” 魏争流像个提线木偶,宁雪阁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等宁雪阁穿戴完整,他才继续倾诉道,“可是她却是有夫之妇。” 宁雪阁这才发现她的好兄弟眼底一片青黑,“你不会因为那个女人,一晚上没睡觉?” 魏争流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点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哪怕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还不清楚。” “以后人海茫茫,怕是无缘再见了……” 他抓住宁雪阁的手腕,“那个女人性子倔强,还不懂变通,可是我就是忘不掉她……” 宁雪阁只能劝道,“世上女人千千万,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相信我,你只是从来都没遇到过那样的女人,一时新鲜罢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忘掉她,另觅新欢。” “不!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她!”魏争流红着眼,说得斩钉截铁。 宁雪阁撇嘴,她才不相信呢。 “那能怎么办,你也说了人家是有夫之妇,你还能去强抢不成?”宁雪阁摊手,无奈道。 魏争流的眼睛缓缓亮起,他一把抓住宁雪阁的手,“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他起身就要走,宁雪阁赶紧抓住他的衣摆,一脸震惊地道,“你不会真要强抢民女。” 魏争流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我可是郡王,只要亮出身份,她夫君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将人送到我榻上。” 宁雪阁捂脸,也不怪魏争流这么想,他见过不少用爱妾妻子讨好上司的官员。 有的人为了往上爬,老婆女儿都能送出去,就为了讨一个锦绣前程。 以前他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你…你这样的行径跟那些强抢民女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魏争流咧嘴笑开,“可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几年前还是这群恶霸之首呢!” 他看上去十分骄傲。 “你不怕你父王请家法吗?” “挨一顿打,能换来跟心爱女子长相厮守的机会,简直太值了!” 宁雪阁有些头疼,她劝不动,只能道,“行,我不拦着你,但是缘分天定,你若是一个月内寻不到她,就别再执着了。” 魏争流冷哼一声,“我只相信事在人为,哪怕她死了,也要入我魏家的祖坟!” 宁雪阁陷入沉思,前世他在对待白洛芷的时候也这么疯狂吗? 她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又将自己摔进床榻间。 青韵问道,“公子,早膳已经准备妥当,你先用些再睡。” 宁雪阁闷闷的声音传来,“不吃了,一个时辰后给我把阿枳叫来。” 饭可以不吃,但是武功一定要练。 她此时还不知道魏争流把京城搞得人心惶惶,各个都把自家夫人看得死紧。 生怕一个不查,自己夫人就遭了毒手…… 宁雪阁去邕王府赴宴的时候,魏争流的行为还没有那么过火,他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有在看到宁雪阁的时候才勉强打起精神。 宁雪阁送上贺礼,道了句恭喜,还没再说什么恭维的话,便被魏争流给拽走了,他满脸苦恼地道,“已经两日了,我的人都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你说我的人是不是太没用了,要不要换一批啊。” “你可别再折腾了,小心陛下又把你扔到军营里去。” 魏争流烦躁地挠了挠头,“那怎么办啊,我现在对别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了,再这样下去,谁给我们老魏家传宗接代啊。” 宁雪阁隐晦地看了眼魏争流的下体,“不会。” “我还能骗你不成。”魏争流拍手,“那个女人一定是妖精变得,不然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就偷走我的心。” 宁雪阁笑不出来,“你自己不行,干嘛要怪别人。” 魏争流怒了,“谁说我不行,没遇到她之前,我一对三都游刃有余!” 宁雪阁轻笑一声,“玩得还挺花。” “兄弟,这次我是认真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只要能找到她,我就娶她为妻,此生绝不纳妾。” 魏争流满眼真诚,宁雪阁是真没见过他这么魔怔的样子,哪怕是在前世也没有。 “咱俩谁跟谁啊,兄弟需要,我肯定帮忙。” 但是能不能找到就不一定了。 魏争流激动地锤了下宁雪阁的肩膀,“到时候我俩成亲,你坐主位。” 宁雪阁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第五十六章 富贵险中求 先别说这人魏争流找不到,即便是真的有,那邕王也会将她连人带礼都扔出邕王府。 要是魏争流实在放不下的话,那宁雪阁只能给他找个替身了,哪能让好兄弟为情所困,日渐疯魔啊。 好兄弟的事情不难解决,但是她的事情迫在眉睫啊。 宁雪阁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魏争流,笑着道,“绮华郡主现在何处,你可知晓?” 魏争流眯起眼睛,警惕地道,“你找她作甚?”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宁雪阁一脸坦然,但魏争流还是怀疑她对他姐姐有不轨之心,“虽然我阿姐长得很好看,但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你驾驭不了,她只喜欢昭王。” 宁雪阁拍了拍胸口,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敢招惹她,我不过是看在你的份上,想帮一下她罢了。” 魏争流笑了,也没再追问,“那就好,我找人来给你问问。” 宁雪阁很快就来到了绮华郡主面前,她听魏争流唤她,转头看来。 却在见到宁雪阁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争流,你以后少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他会带坏你的。” 魏争流立即反驳道,“阿姐你说什么呢,要真论起来,还是我带坏了他呢。” 绮华郡主瞪了他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魏争流嘿嘿一笑,他揽住宁雪阁的肩膀,挤眉弄眼地道,“阿姐,雪阁他有话想跟你说。” 宁雪阁扭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你眼睛抽筋了吗?” 就魏争流这表现,不知情的人怕都会误认为她对绮华郡主真有什么心思呢。 宁雪阁拍开魏争流的胳膊,走到绮华郡主面前直截了当地道,“我想跟你谈谈,有关昭王殿下。” 绮华眯了迷眸子,“你想说什么?” “我们到僻静处去说。” 绮华还以为宁雪阁药对她宣战,于是她双手环胸,“走,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魏争流也想要跟过去,被宁雪阁两人同时制止。 魏争流止住脚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去就不去,那么凶干嘛。” 宁雪阁跟绮华对视一眼,并肩离去。 魏争流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个是他亲姐,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有什么话是他不能知道的,他偏要听! 宁雪阁两人在湖边的凉亭中落座,四周有丫鬟小厮守着,亭中只有她们两人。 绮华率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前段时间我在家中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只能找你。” 绮华的面色有些不耐,在她开口之前,宁雪阁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想帮你,想你成为昭王殿下的心上人。” 绮华已经打算开骂了,结果宁雪阁这话一出,绮华的表情变得精彩纷呈。 她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宁雪阁,“你为何要帮我?” “我觉得郡主跟昭王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实话!”绮华还有些理智在,她正对着宁雪阁冷声道。 宁雪阁那脸上完美的假笑消失,沉痛地道,“我前段日子突然发现,昭王殿下似乎快要误入歧途了。” 她看着绮华,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昭王殿下对我,似乎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绮华立即尖叫一声,扑上去就要跟宁雪阁干架,“你说的什么屁话,昭王殿下怎么可能对你有意思!” 宁雪阁赶紧避开,她掏了掏耳朵,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绮华这嗓门,怕是方圆百里的人都能听到。 宁雪阁赶紧示意她小声点,她却双眼赤红,一心想要撕烂宁雪阁的嘴。 似乎是觉得她不够愤怒,宁雪阁甚至当着她的面示范起来。 “我也不想这么想昭王殿下啊,可是他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摸我了,你让我怎么不多想啊。” 宁雪阁站定,一手捏着下巴微微抬起,另一只手充当魏祈君,手和嘴巴慢慢靠近。 “郡主你看,昭王殿下就是这么对我的,当时我都快吓死了,但是人家是王爷,我也不敢拒绝啊。” 绮华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尖叫一声,“我不相信!” 宁雪阁赶紧捂耳朵,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来找绮华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或许是昭王觉得这样逗我有意思,一切都是为了吓唬我,可是我不能赌啊,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绮华终于冷静下来,她坐下,狠狠锤了一下桌子,怒声道,“坐下。” 宁雪阁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见她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才挑了个距离绮华最远的位置坐下。 “郡主是京城贵女的典范,所以我才想到来跟你合作。” 见绮华感兴趣,宁雪阁赶紧道,“我现在已经摸清昭王殿下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了,只要郡主按我说的做,昭王殿下绝对是你的囊中之物。” 绮华轻揉额角,“说来听听。” 宁雪阁眼睛一亮,双手放在石桌上,微微倾身道,“郡主追随了昭王殿下那么多年,一定知道他从不近女色。” 绮华皱眉,“知道啊,别告诉我昭王殿下真的不喜欢女人。” 宁雪阁摆了摆手,“郡主不必担心,昭王殿下不是不喜欢女子,他只是从来都没有尝过女子的滋味。” 她的声音更低了,“只要郡主得到了昭王殿下的第一次,他一定会对你有不一样的感情。” 绮华挑了挑眉,看起来这个方法引起了她的兴趣。 这个法子她不是没想过,可她更担心这么做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你确定殿下会对本郡主有不一样的心思,而不是杀了本郡主?” 虽然是个恋爱脑,但多少智商还是在线的。 “哎呀郡主,富贵险中求啊!” 宁雪阁语气顿了顿,“当然,这是超级大杀招,只有一次机会,郡主要是担心,就在别无选择的时候用它。” 绮华翻了个白眼,“那你不是说了一堆废话吗。” 宁雪阁的提议,句句切中要害,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若不是昭王对她不同,她们或许还能成为朋友。 但是现在她只要一看到宁雪阁就想划烂她脸,这个不知死活的男狐狸。 第五十七章 追男秘籍 宁雪阁感觉后背发凉,她悄悄看了一眼绮华,看她这咬牙切齿的模样,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骂她呢。 宁雪阁清了清嗓子,“我可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找郡主的,刚才那只是其中一套方案,我这还有其他的追男秘籍。” 绮华翻了个白眼,她站起身,不想再听下去了,“你这个人糟糕透了,本郡主才不信你呢。” “郡主。”宁雪阁叫住她,抬手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绮华看着她,又想起魏祈君待她确实不同,顿时动摇起来。 这时候,一直藏在凉亭上的魏争流突然跳了下来,“姐,你不能听他的,昭王这个人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宁雪阁看了看头顶,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怕是把她们说的话全听到了。 “郡主,我真觉得你跟昭王是绝配啊。” 宁雪阁也不藏着掖着了,将攻略方法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他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你跟昭王独处的时候最好再制造一些肢体接触,保管能拿捏他!” “姐,你别听他瞎说,他长这么大都还没碰过女人,怎么知道如何追男子啊。” 魏争流说着就去捂宁雪阁的嘴。 他抱着宁雪阁将人往外拖,看上去凶巴巴的,却在宁雪阁挣扎的间隙悄声道,“快走!昭王的人在这附近。” 宁雪阁闻言,也不再挣扎了,反而急切地跟着他的脚步往亭子外面走去。 谁料他们刚走没两步,就见魏祈君正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宁雪阁抬头跟魏争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谁都没有察觉昭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魏祈君看着贴在魏争流身上的宁雪阁,轻声笑道,“原来宁小侯爷如此在意我,连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一清二楚了。” 宁雪阁赶紧从魏争流怀中挣脱开来,对着魏祈君行了个礼,“见过昭王殿下。” 见好兄弟还在一边傻站着,宁雪阁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行礼。 魏争流在面对魏祈君的时候,没有多畏惧也没有多恭敬,好在礼数还是周全的。 魏祈君盯着他看了会儿,很快又将视线移到了宁雪阁身上,“宁小侯爷跟他似乎关系匪浅啊。” 魏争流将手搭在宁雪阁肩膀上,“那是自然,我们俩小时候可是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说一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宁雪阁清了清嗓子,纠正道,“我们是兄弟,青梅竹马这个词不太合适。” 魏争流手臂收紧,“不都是关系好的意思,差不多嘛。” 魏祈君拧眉,走了个裴度,又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个魏争流,这些臭虫怎么就除不尽呢。 在这种魏祈君不是太开心的时候,不长眼的绮华又凑了上去,在他面前嘘寒问暖,搔首弄姿,像是个烦人的苍蝇,让人想弄死。 魏祈君现在心情很不好,他淡淡看了眼绮华,“聒噪。” 绮华立马捂嘴,委屈地退到了一边。 魏争流见到的绮华,向来是眼高于顶,哪有这样卑微的时候,他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宁雪阁一个没看住,魏争流就走上前替他阿姐打抱不平。 “你凶什么凶,我阿姐就是喜欢你才这么殷勤的,要是换成其他男子,哪值得她如此低眉顺眼。” 宁雪阁张了张嘴,一脸惊吓的样子,她哥们真勇啊,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犯傻。 要是得罪了魏祈君,魏争流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雪阁赶紧冲上前去,将魏争流拉到身后,对魏祈君赔笑道,“昭王殿下,他们姐弟情深,所以才一时口无遮拦的,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魏祈君盯着宁雪阁,笑容阴翳,“你倒是跟他兄弟情深啊。” 先是欺负他阿姐,后又威胁他好兄弟,这让魏争流怎么能忍。 魏争流一把抓住宁雪阁的手腕,将她拉到身侧,“你干嘛要对他低声下气的,怕什么,有我在这里给你撑腰呢。” 宁雪阁努力控制快要崩溃的表情,疯狂对着她不怕死的好兄弟使眼色。 看着互相维护的两人,魏祈君脸上虚假的笑容完全消失。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魏争流才是真正该提防的那个。 魏祈君已经对裴度下手了,也不再多这一个。 感受到来自魏祈君身上的危险气息,宁雪阁实在是有点欲哭无泪,不能让这两人同处一个空间了。 她来到伤心的绮华面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快把你弟弟带走,别让他惹昭王生气,不然昭王就更不会搭理你了。” 宁雪阁的话戳到了绮华的痛处,她飞出一个眼刀,但自家弟弟的小命还是重要的。 绮华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揪住魏争流的耳朵,拖着他远离魏祈君,边走边骂道,“谁准你这么跟昭王殿下说话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我不教训你。” 魏争流没有反抗,他惨叫一声,乖乖跟着绮华走了,“哎呀阿姐,你快轻点,我的耳朵要掉了。” 绮华冷哼一声,“这样你才会长记性!” 宁雪阁看着两姐弟的背影,不由得感慨起来。 不管魏争流在外面有多霸道不讲理,在他阿姐面前还不是要乖乖听训。 她低着头,罢了罢了,虽然绮华总是找她麻烦,但是谁让魏争流是她好兄弟呢。 要是绮华真的在她的撺掇下上了魏祈君,到时候出事了的话,魏争流肯定要跟她断绝关系的。 魏祈君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谁知道失身之后他会做什么。 他发起怒来,什么人都敢杀,皇帝都拦不住那种。 宁雪阁叹了口气,也想要跟上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刚迈出一步,就毫无意外的被魏祈君拦了下来。 宁雪阁无力抬头,“昭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魏祈君皱眉,“见到我,就让你这么不痛快吗?” 宁雪阁抿了抿唇,赶紧安抚道,“殿下误会了,我只是……” 好,她就是不开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冤种,这下子没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坑好兄弟的姐姐啊。 果然她还是太善良了。 第五十八章 他也配? “只是什么。”魏祈君追问道。 宁雪阁一脸纠结,最后终于嗫嚅道,“殿下,你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了男女之情。” 魏祈君扯了扯唇角,他往前一步,倾身在她耳畔道,“你不是很清楚吗?” 他的气息喷洒在耳际,宁雪阁感觉那一块皮肤都在发麻。 她当然知道魏祈君对她是什么心思了。 毕竟在皓月坊找替身的时候,他叫的都是她的名字。 宁雪阁只是想要知道,魏祈君在对她动心之后,会做些什么事情。 现在她算是想明白了,只要魏祈君的喜欢别妨碍她的路,那她也不用这么抗拒。 魏祈君权倾朝野,说不定她还可以利用这份感情来为自己谋利。 可宁雪阁心里更清楚,与虎谋皮,也要承担葬身虎腹的危险,这终究是下策。 魏祈君不是她能随意掌控的人。 “殿下,你的感情终究不被世人接纳,一旦暴露,迎接你我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谩骂。” “我觉得不会。”魏祈君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说不定我们成亲之后,会被传为一段佳话呢。” 宁雪阁满眼震惊,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成亲? 难不成魏祈君还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为妻。 不愧是大反派,心理素质强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但是即便他敢娶,她也不敢嫁,更不想嫁人。 若是一生困于后宅,所有事情都听从他人摆布,那她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她要在最大程度上,为自己撑起一片天下。 见宁雪阁冷着脸,魏祈君抓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下,“不用如此抗拒,你不会有比本王最好的选择了。” “只要你听话,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替你拿到手,权势地位金银珠宝,但凡你肯开口,就都能是你的。”他的声音蛊惑,像是诱人入地狱的魅魔。 听起来的确是令人心动,可是接受了恶魔的赠予,那付出的代价怕是生命都无法承受。 她的一生都无法摆脱他的控制,如此,跟前世连死法都选择不了的她又有什么分别呢。 宁雪阁笑道,“承蒙殿下厚爱,我会好好考虑。” 魏祈君脸上笑意加深,“本王可以等你,但千万别让本王等太久,本王不想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宁雪阁感到一阵沉重,仿佛身上被架上了一套无形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 魏祈君这人活着就是为了给她找不痛快。 她讨厌被人威胁。 魏祈君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成功踩到了她的雷点。 “苏合。” 宁雪阁猛地抬头,眸光冰冷地看向神色温柔的魏祈君,“我送了你一份大礼,希望你会喜欢。” 魏祈君说完之后就松开了宁雪阁的手,转过身去,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抽身离去。 宁雪阁有些心慌,她抓住魏祈君的衣袖,“你做了什么?” 魏祈君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抽离,笑得神秘,“届时你自会知晓。” “我很期待你来找我那天。” 虽然她来了他就能从她身上要点好处,但魏祈君还是希望她不会因为别的男人求到他面前。 他可是会生气的。 整场寿宴宁雪阁都心不在焉,就连魏争流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能看出来。 他问道,“雪阁,你怎么了,是不是昭王他为难你了?” 宁雪阁连忙扬起一抹笑,她可不希望魏争流因为她去跟魏祈君作对,“没有啊,我就是想起了府上养的一只狸花猫,它走丢好几日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闻言,魏争流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小小狸奴还值得你费心吗?改日我给你送只波斯猫,那才漂亮呢。” “是嘛,跟着魏兄混就是好,吃香喝辣的,连这种稀罕物都有,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宁雪阁故意调侃道。 “怎么?兄弟回来了你也不喝一杯,喝茶有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敬我一杯酒。” 魏争流按住她的胳膊,往她空空如也的酒杯里添上酒水,“喝!” 宁雪阁也没有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酒量并不差,又尽量克制,所以在寿宴结束之后,也只是微醺。 告别魏争流后,她就上了马车,靠在阿枳身上闭目养神。 她跟别人不一样,醉酒之后反而安安静静的,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每当这个时候,阿枳都会觉得宁雪阁遥不可及,哪怕这人正依偎在她身上,也像是隔着千山万水那般。 所以她不喜欢宁雪阁喝酒。 对于宁雪阁来说,阿枳是她的救赎和依靠。 可对于阿枳来说,她又何尝不是呢。 宁雪阁是这世间唯一能让阿枳豁出性命的人。 宁雪阁抱着阿枳,瘪了瘪嘴,委屈的声音带着些微哭腔,“阿枳,我真的好讨厌魏祈君啊,你说他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阿枳低头,小心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宁雪阁顿了顿,她的眼神有些空洞,过了一会又将脸埋在了阿枳肩膀上,“他想让我当他的情人,要是不从的话,他就要报复我。” 阿枳握拳,“当他的情人,他也配?” 宁雪阁认同地点头,却没有说话,片刻后,她猛地抓住阿枳的手,含糊不清道,“阿枳,你别冒险杀他,不值当。” 阿枳摸了摸宁雪阁的脑袋,语气森寒,“任何对你有威胁的人,都可杀!” 宁雪阁死死攥着她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弄丢了。 手腕温热潮湿,阿枳低头,竟然看到宁雪阁在哭,她手忙脚乱地去替她擦泪,“别…别哭……” 宁雪阁突然抬手,紧紧抱住阿枳,“阿枳别犯傻,别去杀他,他身边高手如云,你杀不死他的……” “我不想你再为我以身犯险了,我死了没关系,可你不行。” “我知道你最大的愿望是四海遨游,你不欠我什么,不该一辈子都被困在我身边。” “阿枳,你走!” 阿枳苦笑一声,“苏合,四海风光再波澜壮阔,都不及你半分。” “你忘了吗?我想踏遍山川湖海,是因为你想见识世间风景,你走不出京城,我便替你去看。” “边疆的风景我看了,那是我绘制的山海册第一回,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第五十九章 你能忍过几日来寻我 宁雪阁回府后喝完醒酒汤就睡下了。 阿枳为她掖好锦被,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睡熟,她起身径直前往昭王府。 还是那句话,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 让宁雪阁不开心的,即便那人是皇室贵胄,她也不会退却。 阿枳念着宁雪阁,并没有贸然出手,她不是冲动的人。 耐心的猎人才能有丰富的收获。 她只是去昭王府踩点罢了。 尽管阿枳行事已经很小心了,但她刚出现在昭王府,就被人发现了行踪。 魏祈君是内定的储君,不管他品行如何,也会有无数人为了荣华富贵前赴后继地为他效力。 更何况还有皇帝自小为他培养的那批死士。 “主子,王府闯进来一人。” 昭王府书房之内,魏祈君正在作画,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魏祈君为画中女子加了一笔,“这样的小虫子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杀了便是。” 门外的侍卫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离开,“可那女子是跟在宁小侯爷身边的人,也要杀吗……” 魏祈君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对宁雪阁以及她身边的人都格外关注。 他手下的暗卫日日盯着人家,所以几乎是阿枳一出府就有人把消息传了回来。 宁雪阁的人,侍卫不敢动手。 魏祈君停笔,上好的宣纸上墨迹晕染,这副没有脸的人像毁了。 魏祈君皱眉,随意将手中的紫毫笔扔到一旁,“进来。” 侍卫长战战兢兢推门而入,恭敬地跪在魏祈君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魏祈君正坐在太师椅上,撑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侍卫长也不敢贸然出声。 “是那个叫阿枳的护卫吗?” 魏祈君对她有印象,一是因为她身手不错,二是因为宁雪阁跟她感情深厚。 “是。” 魏祈君看着眼前毁掉的画卷,“那就把人请来,本王有些事情要请教她。” 这样的画,魏祈君的书房内有很多,不过都没有脸。 他尝试着画上五官,可那成品连真人万分之一的神韵都没有,让他很是苦恼。 但魏祈君没有停手,总有一日画中人会亲自站他面前,让他描摹。 这些空缺的人面,他会一笔笔填补完美。 在侍卫长退下之前,魏祈君又补了一句,“别伤她性命。” 魏祈君能看出来,宁雪阁在意的人不多,那个阿枳算是其中一人。 若是阿枳在他王府死了,宁雪阁肯定会生气,这就不好了。 没过一会侍卫长就来回报,“主子,那人很警觉,发现不对劲就逃了。” 魏祈君应了声,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下去。” 侍卫长还以为自己少不了一顿罚,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他还有些恍惚。 魏祈君抬眸,“怎么,还有事?” 侍卫长连忙摇头,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魏祈君也起身,缓步走到屏风前。 这里挂着更多画像,形态各不相同,但每一幅画上没有的喜怒嗔痴,都深深烙印在魏祈君心里。 他抬手拂过画像,很奇怪,即便那人不在他的眼前,但只要想起她,他的心就会控制不住的悸动。 这种感情很奇怪,他的所有情绪都会因另一人而波动。 明明他应该率先将这份不可控的感情扼杀在摇篮中的,或者干脆杀了让他产生这些变化的罪魁祸首。 可是他没有,心底一个声音告诉他,若是他真的杀了她,他一定会后悔。 于是他放弃抵抗,任由心中爱意疯涨。 没关系,既然喜欢,就把人抢到手,这才应该是他要做的事情。 “让我来猜猜,看到裴度的样子,你能忍过几日来寻我。” …… 美美睡了一觉的宁雪阁还不知道,昨天她的阿枳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她差点就要短暂失去阿枳几天了。 阿枳撤离的很及时,没有受伤,但她也不是毫无收获。 最起码她确定了,这段时间跟在她们身后的尾巴是昭王府的人。 “苏合,国公府的千金想要见你。” 宁雪阁伸了个懒腰,“哪个国公府?” “安国公府千金裴千兰。”阿枳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白小姐昨日送来的信。” 宁雪阁的动作一顿,她拿过信,疑惑地看了眼阿枳,“昨日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吗?” 不然裴千兰怎么会想着来找她,这国公府千金一向看不惯她的做派,向来对她敬而远之。 “是有事发生,但跟长庆侯府无关,他们有什么事求你帮忙,你大可推辞了去。” 宁雪阁点头,白洛芷的信已经拆开了,她想来长庆侯府拜会。 阿枳见宁雪阁收回信,她才开口,“白小姐跟裴小姐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啊这么早啊,她们吃饭没?” 阿枳看着她,笑着道,“她们来可不是为了吃饭的。” 宁雪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确实是吃早膳的时间啊。 她赶紧下床,对一旁的青韵吩咐道,“来者是客,你让小厨房多做几样点心给她们送去。” 宁雪阁因为身份原因,从小到大她的饮食起居都由青韵负责,院子里的大丫鬟也只有她一个。 寻常时候是没有丫鬟在屋里伺候的。 宁雪阁快速梳洗完,自己扎了个马尾,再戴上紫金冠,就匆匆去了前厅。 “苏合,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你用些再去见她们。” “她们这个时候来寻我,必定是碰到了要紧的事情,不差这点时间。” 宁雪阁看着阿枳,“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一些,能让裴千兰放下面子,主动寻她的人,只能是裴度。 果然,下一刻阿枳就说,“裴世子被抓到诏狱去了。” 宁雪阁脚步微顿,裴度是大理寺少卿,诏狱就是他的地盘,他怎么会被抓进去。 她一个还没完全上任的中郎将,手又伸不到诏狱里去。 裴千兰来找她,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阿枳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昨日的圣旨,让你暂代大理寺少卿一职,查办裴度一案。” 宁雪阁脚步顿住,皱眉问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侯爷替你接的圣旨。” “那裴度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第六十章 “说是他策划刺杀昭王,还贪污受贿。” 安国公府是百年世家,尊荣财富样样不缺,裴度是脑子抽了才会做这种蠢事。 宁雪阁哼笑一声,“这一看就是魏祈君在背后搞鬼,嫁祸别人都不知道找个有可信度的理由。” 可不管这罪名有多荒诞,魏祈君就是做到了,皇帝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朝堂几乎成了魏祈君的一言堂。 昨日送来的那道略显草率的圣旨,怕也是魏祈君一早就拟订好的。 宁雪阁已经到了前厅,她刚一出现,座位上的裴千兰就猛地站起来,“宁雪阁,我兄长是冤枉的,我要去见他!” 白洛芷赶紧抱住她安抚,示意她不要那么激动,“一大早我们就前来叨扰,实在是抱歉,但裴世子……” “这件事陛下既然交给了我,那我自然会秉公处理,绝不偏颇。”宁雪阁点头,正色道。 裴千兰却不信,“谁不知道你向来嫉妒我兄长比你强,谁知道你会不会公报私仇。” 宁雪阁皱眉,这裴千兰究竟是来为她兄长求情的,还是嫌她兄长死的不够快,特意来添一把火的。 这要放在以前,她很乐意把裴度往死里整,但是现在的话,她欠了裴度人情,更何况她知道裴度是被冤枉的。 说了要秉公办理,就一定说到做到。 那边的白洛芷已经迅速用手帕捂住了裴千兰的嘴,歉意十足地看向宁雪阁,“宁大人,千兰她只是想去看一眼裴世子。” 宁雪阁看了眼裴千兰,虽然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态度。 “诏狱岂是闲杂人等可以进的地方,更何况裴度的案子今上也格外重视,要真让你们进了诏狱,说不定一个徇私舞弊的罪名就扣下来了。” 宁雪阁双手背在身后,“我可背不起这个罪名。” 裴千兰挣脱开白洛芷的桎梏,红着眼看向宁雪阁,为了她兄长,彻底放下了尊严,既然屈膝向昔日看不起的人下跪。 “今日是我鲁莽,但愿宁大人能宽宏大量原谅小女,小女这就给你跪下赔礼!” 宁雪阁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我没有要为难你,只是这事干系重大,即便你们家要帮他,也应该找个裴度的心腹来?” 裴千兰吸了吸鼻子,呆愣愣地看着宁雪阁,“你这是答应了吗?” 宁雪阁松开手,视线移到别处去,“我说话自然算数。” 她后退两步,“你回去尽快准备,找好人就派人到候府找阿枳,她会安排你们进诏狱。” 阿枳抬头看了眼宁雪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决定要为裴度沉冤昭雪了。 等把人送出去,阿枳才劝道,“苏合,这件事你不能管,昭王他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宁雪阁平静道,“我知道,可是裴度也是因我才遭此一劫,我决不能坐视不理。” 阿枳面色复杂地道,“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现在正是除掉他的好机会啊。” 宁雪阁沉默一会儿才道,“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我欠了他人情,就不该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我们的种种,等日后时机到了,自会清算。” 阿枳面色无奈,宁雪阁总说自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其实她这人不记仇的,时间久了,就只记得别人帮过她的恩情。 她这不为自己打算的性子,真不好,很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她的软肋和缺点都太明显,太致命了。 阿枳劝不动她,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宁雪阁换上绯色的官袍,连早膳都没吃,就赶紧往诏狱赶。 魏祈君要整裴度,一顿鞭子怕是少不了,她去的早些,裴度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这诏狱宁雪阁前世来过的,还是拜杭若儿所赐,她好不容易混了个官身,在继承爵位的关键时候,杭若儿说出她的女儿身的秘密。 宁雪阁就被以犯了欺君之罪的名头关进了这里面,刚进诏狱就挨了一顿打。 这里面的狱卒都心理变态,酷爱折磨囚犯,宁雪阁在诏狱待了几日,小命都没了半条。 不过裴度应该好点,再怎么说他曾经也是这里的头头,再加上他是国公府的希望,安国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受苦的。 但事实证明,宁雪阁想多了,被魏祈君算计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宁雪阁见到裴度的时候,他已经挨过了一顿鞭子,白色的里衣破破烂烂,血浸透衣服,看上去伤得很重。 他平日里高束的发髻也变得歪歪斜斜,头发散乱,没了往日矜贵的样子,他此刻与诏狱里其他囚犯也并无不同。 此刻狱卒正拿着烧红的烙印慢慢凑近裴度胸口,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宁雪阁忍无可忍,冷声开口道,“住手,你们都先下去,本官要亲自审问裴度。” 拿着烙铁的狱卒转身看向宁雪阁,将手中的刑具扔出去,笑得十分谄媚,“想来这位就是新上任的宁大人了。” “这种活就别脏了您的手了,小的就守在这里,有事您吩咐一句就行。” 阿枳刚要斥责他,就被宁雪阁拦下,她对狱卒勾了勾手,“你去给本官搬个凳子过来。” 龅牙狱卒立即应声,小跑着到了一旁,搬起长凳放在宁雪阁身后,还十分殷勤的擦了擦上面干涸的血迹。 宁雪阁皱眉,这么坐着真没逼格,她上前两步,抬起裴度的下巴笑道,“裴世子,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啊。” 裴度定定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宁雪阁神色微变,赶紧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见他的舌头还完完整整,她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收回手,略微气恼地道,“本官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一旁站着的龅牙狱卒赶紧搭腔,“这人嘴巴硬得很,大人不用刑的话,怕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宁雪阁偏头,冷冷地说道,“你可知道他的身份,敢这么对待他。” 龅牙狱卒挑了下眉头,继续笑着道,“自然知道,他不过是一介阶下囚罢了,小人这也是秉公办理啊。” 即便裴度成了犯人,但也有国公府在背后为他撑腰,这狱卒不是脑子缺根筋,就是背后有靠山,宁雪阁觉得他更倾向于后者。 宁雪阁点头,皮笑肉不笑地道,“说的不错,但屈打成招并不是本官的行事风格。” 她伸手撩开挡住裴度眼睛的头发,“裴世子,说说,你是怎么计划刺杀昭王殿下,又是怎么跟其他官员勾结贪污的。” 第六十一章 你无权对她用刑 裴度瞳孔微缩,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 从他被抓进来后,那些狱卒一直恶狠狠地问他说不说,说不说。 连他的罪名都没有让他知晓,他自然不能开口说话,任何的回应都可能成为判定他罪行的证据。 直到现在他才说出了进入诏狱后的第一句话,“没有,我没做这些事。” 宁雪阁点头,这才转身落座,“可人证物证俱在,那告发你的人还是你的幕僚,跟了你三年之久。” 宁雪阁以审问之名,给他透露了很多消息。 但魏祈君准备的很充分,几乎每一个能把他钉死在断头台的罪名背后都有人证物证。 只要背后那个冤枉他的人不松口,他翻案的可能微乎其微。 宁雪阁从怀中拿出卷宗,一字一句的念给他听,时间地点事件都十分详细。 论断案经验,宁雪阁没有他丰富,希望他能从中找出些许转机。 她可以帮他翻案,给他提供好一点的食宿,也不会对他用刑。 但若是让她为裴度去求魏祈君,她怕是做不到。 宁雪阁念完之后,又把卷宗揣到怀中,“你可有要辩解的地方?” 裴度微微闭眼,嗤笑一声,“他做这些事情会致使多少人妻离子散,难道他不知道吗?竟然只是为了嫁祸于我。” “这样的人,怎么堪当大任!”站在裴度身侧的龅牙狱卒闻言,狠狠抽了他一鞭子,“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废话!” 裴度咬牙闷哼一声,他依旧笑得十分讽刺。 宁雪阁握拳,刚要斥责龅牙狱卒,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住手!谁准你们对我兄长用刑的!” 裴千兰扔掉手中的包袱,快步跑到裴度身边,使劲推了下动手的狱卒,冷斥道,“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龅牙狱卒后退两步,对宁雪阁拱了拱手,“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姑娘何必为难我。” 宁雪阁无语,这家伙不是明摆着在说,是她下令对裴度用刑的嘛,这个黑锅她可不背! 宁雪阁张嘴,刚要解释,裴千兰已经狠狠瞪了过来,“原来你愿意出手帮忙,只是为了方便羞辱我们,宁雪阁,你给我等着,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对此,宁雪阁只能说傲慢和偏见是一座大山,难以撼动,她也懒得解释,翻了个白眼就甩袖离开。 好在裴度还算清醒,他蹙眉斥责了裴千兰一句,“不得无礼,她没对我用刑。” 裴千兰哭着指了下裴度身上的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那这是什么!” 裴度看向旁边摩拳擦掌的龅牙狱卒,他动作粗鲁地将裴千兰拽开,“闲杂人等还不快快离去!” 说完他的手就伸向了方才扔进火盆里的烙铁。 裴千兰面对宁雪阁时的嚣张气焰彻底烟消云散,她紧盯着那烧红的烙铁,“你想做什么?!” 龅牙狱卒笑了两声,“得罪了我们大人,你这好兄长还想囫囵出去吗?” “快把这碍事的女人拖走!”他对其他狱卒吩咐道。 好不容易获得探望裴度的机会,裴千兰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她不顾形象地抓挠,“你们放肆,知道我是谁吗?我能进来是得到你们大人准许的!” “龅牙狱卒眯了眯眼,显得有些阴森,“是嘛,可此人是朝廷重犯,光宁大人准许可不行。” “更何况……”龅牙狱卒嘿嘿一笑,“你刚才可是连我们宁大人都得罪了。” 裴千兰意识到自己闯祸,小脸煞白,抱着裴度不肯撒手,“那你们也不能屈打成招啊!” “什么屈打成招,我们这是正常审问步骤,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在你脸上也印一个。” 龅牙狱卒晃了晃手上的刑具,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裴度低头温声哄道,“千兰,你先回府,我不会有事的。” “我才不信呢!”裴千兰摇头,手臂收紧,伤口被按压,裴度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够了刘好,别再吓她了,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不禁吓的,小心国公爷来找你算账。” 刘好停手,回头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宁雪阁。 “大人,私闯诏狱,即便告到陛下面前去,小人也无罪。” “说的没错,可裴千兰不是这诏狱的犯人,你无权对她用刑啊。” 宁雪阁偏头吩咐道,“把她带出去。” 阿枳点头,她的力气很大,裴千兰在她手中没挣扎两下就被制服。 她哭着威胁道,“宁雪阁你不准再打我哥哥了!” 宁雪阁面无表情地道,“堵住她的嘴,以后不许她再到诏狱来。” 裴千兰刚想叫骂,就被阿枳塞了一团手帕。 对于这种没脑子又对宁雪阁不好的人,她向来不会留手,也不会顾忌有没有伤到她,只管将人扔出去便是。 裴度看着裴千兰被送出去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宁雪阁身上,他的语气中满是歉疚,“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宁雪阁知道裴千兰就是这性子,可三番两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她也会不爽,完全不想见她。 “你知道就好,从诏狱出来后,可要好好替你妹妹给我赔礼道歉才是。” 裴度一怔,最后轻笑着道,“好。” “还有你。”宁雪阁看着刘好,“本官刚才是不是说过了,不准再对他用刑,你要是听不懂话,那也不用在这里干活了。” 在面对宁雪阁的时候,刘好还算恭敬,“是,小人谨记大人教诲。” “找个大夫好好替他疗伤,他不能死在我们这里。”宁雪阁又道。 之后不管宁雪阁吩咐什么,刘好都一一应下。 宁雪阁又警告了一遍,这才离开诏狱。 她早饭还没吃,打算找个地方解决温饱。 大理寺外面有不少小摊贩,宁雪阁也不嫌弃,找了个顺眼的小摊坐下,要了两碗小馄饨还有几个大肉包。 她对站在身侧的人招了招手,“阿枳快坐下一起吃,咱们今天的事情可多了,不吃饱可不行。” 这要是在侯府,她们关起门同桌吃饭,这也没什么,可这是在外面,她不能不守规矩。 于是阿枳笑着婉拒道,“不了大人,我用过早饭了。” “你骗人!”宁雪阁也没有强迫她,指了指另一个桌子,“你去那边吃,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呢。” 这次阿枳没有拒绝,就在宁雪阁旁边的桌子坐下。 第六十二章 还求什么步步高升 这里的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看上去十分和蔼。 她将馄饨端上桌后,又有些忐忑地问道,“这位大人是才在大理寺当差的吗?” 宁雪阁笑着点了点头,“只是临时接任。” “那……那你可知道裴度裴大人?” 宁雪阁诧异抬头,“你问他做什么。” “听闻……” “宁雪阁,原来你在这啊!”宁雪阁手中的汤匙滑入碗中,她皱着眉,有些不耐的啧了一声。 她转头看向带了十几个护卫,气势汹汹朝她走来的裴千兰。 宁雪阁差不多能理解魏祈君为何讨厌他的追求者了。 确实很烦人,就连吃饭都让人吃不安生。 宁雪阁扔下一两碎银,拿起桌上的两个肉包就要离开。 裴千兰上前两步抓住宁雪阁的手腕,“怎么?现在心虚了知道跑了,那刚才你在牢房里让人打我兄长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宁雪阁不耐地甩开她的手,“别碰我,你要是再这么骚扰我,我不介意把你也送入诏狱。” 裴千兰不甘示弱地道,“你可以试试,究竟是你把我抓紧诏狱,还是你先丢了这顶乌纱帽!” 裴千兰手中拿着棍子在宁雪阁面上比划,差点戳到她。 阿枳上前用剑鞘将裴千兰推开,“裴小姐,难道你还想在大理寺门口,殴打朝廷命官吗?” “朝廷命官?就他?”裴千兰的脸上尽是嘲讽,“宁雪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官职是怎么来的。” 看着裴千兰鄙夷的神色,宁雪阁反而笑了出来,“我这职位是靠我自己挣来的,还是陛下亲封,怎么到裴小姐这里,就有些见不得人呢。” 裴千兰上下扫视宁雪阁两眼,“你脸皮怎么厚到这个程度,难道你非要让我把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说出来吗?” 宁雪阁抬手,面色坦荡地道,“本官洗耳恭听。” 裴千兰已经对自己的听闻坚信不疑,所以看到宁雪阁这个样子,她更觉得她虚伪,于是将那些不堪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宁小侯爷相貌出众,床上功夫也十分了得,想要什么东西,只需在昭王殿下榻上吹下枕边风,便什么都有了。” “你这迷惑男人的手段,怕是那些青楼女子都比不上……” 宁雪阁倒是还能忍,但阿枳已然抽出了手中的剑,她恨不得亲手割了裴千兰的舌头。 宁雪阁按住阿枳的胳膊,替她将长剑收回剑鞘。 而裴千兰被吓得退了两步,直到此刻她才缓过来,又昂首挺胸地叫嚣道,“怎么,敢做还不敢认吗?” 宁雪阁冷笑一身,“污蔑朝廷命官跟王爷有染,即便现在把你抓进诏狱跟你兄长作伴,谁也不会说什么。” 裴千兰气势弱了些,“我……我才没有污蔑你,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宁雪阁逼问道,“他们是谁?人云亦云的流言你也敢信,脑子被驴踢了吗?” “裴千兰,你敢不敢为自己的言论负责,若你真有证据,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昭王殿下面前对峙!” 裴千兰彻底乱了阵脚,“宁雪阁!你少吓唬我!” “裴千兰,本官事务繁忙,没有那个闲心跟你说笑。”宁雪阁面色冷凝,“若不敢对峙,就赶紧滚。” “你若不肯离去,本官也可送你一程。” 宁雪阁往前走去,馄饨摊站着的老婆婆突然拿起桌上的碎银子砸向她,“原来就是你害了裴大人,老身不要你的脏钱。” 宁雪阁脚步微顿,碎银子砸在她背上,其实不算太痛,但她心里却升起一股烦躁感。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好像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陷害忠良,十恶不赦的坏人。 甚至他们把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可当她要带这些人去见真正的恶人时,他们却又开始退缩。 归根究底,他们不过是知道,她这个‘坏人’不会真的做伤害他们的事情,所以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可她又凭什么去做这个被指责唾骂的冤大头。 宁雪阁回头看了眼抖着手,神色惶恐的老婆婆,地上的银子她没有捡,“为何不要,你付出了劳动,这是你该得的,若是你嫌多,就给路边的乞儿施舍几个包子。” 老婆婆身体也不抖了,反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不把我抓起来?” 宁雪阁收回目光,咬了口包子,“味道不错。” 她说着还递给旁边面色难看的阿枳一个,“你也尝尝。” 她们绕过裴千兰,进了大理寺,这回裴千兰却没敢再拦。 裴千兰有种感觉,若是她再敢对宁雪阁无理,那个冷脸的女护卫一定会对她出手。 哪怕宁雪阁不计较。 阿枳捏着包子,一口都吃不下去,那一个二个都是白痴,不分青红皂白的跟风,就该把他们都抓进诏狱看看。 阿枳抿唇,“大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宁雪阁以前若是被人这样对待,即便她对女子大多宽宏,但也会用别的办法整治她们,让她们不敢乱吠的。 瞧瞧现在,看她行事温和了不少,京城里的人,就都上赶着来踩她一脚了。 阿枳就是觉得气不过,总觉得宁雪阁越活越憋屈了。 宁雪阁很快把肉包子解决,好歹吃了个半饱,“我以前怎么样,把门口那些人抓住揍一顿吗?” “难道不行?” 宁雪阁有些哭笑不得地敲了敲阿枳的脑袋,“自然不可,我如今有官身,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呢,可不是以前的纨绔了。” “位高权重应该活得更恣意才是,若连从前都比不上,那还求什么步步高升。”阿枳轻声道。 宁雪阁停下,抬手指了个方向,“昭王那样的人,才有这种不管不顾的资本,因为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阿枳,你跟了我父亲两年,难道还看不懂,当你站到一定高度,外面那些就都是小事。 即便你没放在心上,也会有无数人绞尽脑汁想着为你解决麻烦,想要换来一份投名状。” 她拍了拍阿枳的肩膀,笑着道,“若以后我被人陷害遭了难,你可别跟裴千兰学。” 她点了点太阳穴的地方,“她脑子指定有点问题,决定她兄长生死的人都敢得罪,肯定是怕裴度死得不够早。” “唉,我现在还是个清白的好官,要碰上别人,裴度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第六十三章 迁怒 宁雪阁又找了那几个同样被关在诏狱里,作伪证污蔑裴度的人。 他们的嘴很紧,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裴度指派。 甚至在当晚,裴度曾经的幕僚就死在诏狱,只留下了一封血书,这更是坐实了裴度的罪名。 宁雪阁去现场查看了尸体,仵作说他是用腰带把自己吊死的。 可死者指缝中全是草屑,甚至有几根指甲都断了,一心求死的人怎么会挣扎的这么剧烈。 而这守卫森严的诏狱,却连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死者的异样。 这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魏祈君这是等不及了,所以想要推她一把。 可是宁雪阁不明白,为什么魏祈君会觉得她能为了裴度出卖自己呢。 这一日宁雪阁没有去见裴度,更没有去找魏祈君。 她只是让人把这个幕僚身死的消息告知了裴度。 一来几日,案件都没有什么进展,皇帝还专门把宁雪阁召进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让她在七日之内结案。 而安国公在宁雪阁暂代大理寺少卿一职的时候就称病告假了。 安国公这段日子没有让人为难宁雪阁,是因为她还没有给裴度定罪。 若是七日之后还不能为裴度洗脱冤屈,裴度就会落得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届时,宁雪阁绝对承受不起来自裴家的报复。 人家可是百年世家,背后的势力是宁雪阁想象不到的。 但她也不能草草结案,事到如今,她的前程性命可以说跟裴度息息相关。 宁雪阁到现在才看明白魏祈君真正的意图。 他就是要让她退无可退,最后只能依附他生存。 魏祈君在一点点让她看清局势,逼迫她妥协。 宁雪阁握拳,出宫之后直接去了安国公府,可国公府大门紧闭,将她拒之门外。 “不是,裴度不是他们裴家下一任家主吗?怎么他们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是我这个外人处处奔走?” 宁雪阁指着国公府的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裴家势大,查起证据来,比她容易多了。 现在这样,是代表着他们打算放弃裴度吗? 宁雪阁眉头紧皱,愤然转身,刚迈入马车,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宁大人请留步!” 宁雪阁转身,就见带着帷帽的白洛芷朝这边跑来,“白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洛芷仰头,隔着白纱望着宁雪阁,“宁大人,可否载小女一程。” “不行,我们大人很忙。”阿枳瞥了白洛芷一眼,冷声道。 “宁大人,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我们顺路的。” 白洛芷说完也没有等她回应,直接就要上马车。 阿枳想要拦她,被宁雪阁制止,她伸手扶住白洛芷的胳膊,“没事阿枳,咱们也不差这一会儿。” 阿枳这才作罢,也跟着一起上了马车,就坐在宁雪阁身边,双手抱胸盯着白洛芷。 白洛芷掀开帷帽,急切地道,“宁大人,千兰她不见了!” “什么?她失踪多久了?”宁雪阁问道。 她大概已经知道为什么安国公不肯见她了,“前段日子我跟裴千兰在大理寺前发生冲突,很多人都看到了,国公爷不会以为是我挟持了她。” “宁大人,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情。”白洛芷满眼信任,她安抚道,“放心,国公爷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不然早就找上门要人去了。” 白洛芷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他还是难免要迁怒于你,毕竟他的一双儿女都……” 阿枳冷笑一声,“谁抓的人他找谁去啊,为难我们大人做什么,就是欺软怕硬!” 白洛芷笑得勉强,她犹豫一番还是对宁雪阁道,“宁大人,国公爷说了,只要你能让那人放千兰回来,他就能把你从这个案子里摘出去。” 阿枳翻了个白眼,语气很冲,“他堂堂国公都没办法从那人手中要人,我们大人怎么能办到。” “国公爷说,只有你能办到,那人点名要你前去。”白洛芷轻声道。 虽然不知道威胁安国公的人是谁,但只要有希望,她总要尝试着游说一番。 况且白洛芷也觉得,宁雪阁肯定能办到。 “原来你是国公府的说客啊,难道我们大人欠了你们的,一个个求人帮忙还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要真斗起来,我们长庆侯府也不惧他国公府!”阿枳的面色很难看,就差出手赶人了。 白洛芷垂眸,无奈道,“我知道大人有些为难,但是人命关天的事,还请大人能不计前嫌帮国公府一把。” “不管成不成,都算是国公府欠了大人一个人情。”白洛芷捏着帕子,紧张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宁雪阁。 阿枳也看了过去,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声打扰她。 良久,宁雪阁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去回安国公,我可以去找那人,但是能不能把裴千兰带出来,我也没有把握。”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能再迁怒我。” 白洛芷连忙点头,“我这就去跟国公爷转达。” 宁雪阁抿唇,“阿枳,派人把白小姐护送到安国公府。” 阿枳不情不愿地拱手应下。 马车很快停下,阿枳挥手,随便叫来两个护卫,吩咐道,“把她送去安国公府。” 阿枳转身,白洛芷微微欠身,“多谢。” “不用谢我,我并不喜欢你,你以后最好少来找我家大人,你只会带来麻烦。”阿枳十分冷漠地道。 闻言,白洛芷微怔,她轻咬下唇,“抱歉,可千兰是我好友,我不能坐视不理,宁大人他……不会有事?” “我们大人怎样,不需要你操心,自有我护着!” 白洛芷看着不远处那辆马车,不知怎的,竟然再也挪不动步子。 她也会跟阿枳一样觉得她麻烦吗? 看她那抗拒的样子,难道此次真的有危险吗。 可宁雪阁是大理寺少卿,朝廷三品大员,谁敢对她出手啊。 白洛芷勉强稳住心神,不会出事的,国公爷说了,那个大人不会伤害宁雪阁。 她低头看着扬起的裙摆,可是宁雪阁好像讨厌她了,以后应当不想再见她了…… 白洛芷捂住胸口,眼眶微红,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宁雪阁会讨厌她,她这里就很难受。 恍惚之中,白洛芷跟一人相撞,她面前轻纱扬起,露出她半张清绝容颜。 扶住她的男子轻呼,“白小姐……” 第六十四章 我去去就回 白洛芷没有听出杜承思的声音,她迅速抽回手,后退了好几步,整理好帷帽这才看去,“杜公子?” 杜承思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见她认出他,这才笑了起来,“是我,白小姐,许久不见。” “杜公子,你怎么这副样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白洛芷低头从怀中拿出银子就要给他。 杜承思立即摆手拒绝,“白小姐误会了,我就是被困了一段时间,今日才逃出,没想到就遇到了白小姐。” 他看了眼白洛芷身后的两个护卫,“白小姐这么着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白洛芷点头,“我要去安国公府。” 杜承思下意识开口,“我护送小姐……” “不必了,杜公子还是快些归家。” 白洛芷朝杜承思点头致意,随后绕过他脚步匆匆地往国公府方向去。 杜承思抬手,似乎想要叫住她,但看着她身上的华服,又收回手。 他轻轻摇头,“你呀你,别再痴心妄想了,人家是千金小姐,你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如何配得上她……” 杜承思拍了拍灰色长袍上的灰尘。 前些日子他做工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敲了一闷棍。 再醒来,他就跟一群妇孺关在了一起。 满屋子只有他一个男子,那些人要把他当成奴隶卖给富贵人家。 好在最后他找准时机逃出生天,还找到了那附近驻守的官差,将那群拐子一窝端了。 虽然遭受了这无妄之灾,但也算做了件好事。 他又看了眼国公府的方向,这才一瘸一拐地离去。 另一边的宁雪阁已经在去往昭王府的路上了。 她攥紧衣服下摆,看上去有些紧张。 阿枳握住她的手,“若不想,就别去了。” 宁雪阁摇头,“我只是在想,这样的招数他觉得有用,我日后怕是少不得要应付他,怎样才能让他不再对我用这些手段呢。” 阿枳的目光变得凛冽,“只要他死了,就不会再有人用这些卑劣的手段了。” 宁雪阁赶紧捂住她的嘴,严厉警告道,“阿枳,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刺杀他。” 阿枳皱着眉,拽下宁雪阁的手,不解道,“为何?” 宁雪阁十分认真地道,“因为你杀不死他,不光是你,就连我也杀不死他。” “没有做过怎么知道。”阿枳眯了眯眼,杀意弥漫。 “时机未到,刺杀皇室是死罪,还未到绝路,何必要舍弃性命。” 男女主有主角光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逢凶化吉,同样的,反派也有属于他的光环,只有主角才能杀死反派。 宁雪阁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她忽然问道,“阿枳,你之前不是说杜承思消失了吗?那你觉得他死没?” 阿枳不知道宁雪阁为何会突然提起杜承思,但还是回道,“他只是一个书生,突然失踪,十有八九遭遇了不测。” 宁雪阁轻笑一声,回头看向阿枳,“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阿枳有些迟疑,“赌什么?” “就赌杜承思是死是活,我赌他还活着。” 天际乌云蔽日,车帘从宁雪阁手中滑落,马车内更加阴暗,只有宁雪阁的脸还是白生生的,她唇角浅笑,显得有些诡异。 “好,那我赌他已死,若我赢了,你就不要再掺和裴度刺杀一案。”阿枳回神,很快答应下来。 宁雪阁点头,“若我赢了,答应我,永远不要去招惹魏祈君,更不要想着单枪匹马去刺杀他。” “好!”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宁雪阁的马车在昭王府前停下。 她刚现身,王府门口的守卫就都围了上来,还有一个快速跑进王府内通传。 宁雪阁扫视一圈,看来魏祈君没打算让她离开了。 不知情的人,怕是会把她当成什么刺客。 阿枳拔剑挡在她面前,随时准备护送她撤离。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至于宁雪阁则在整理官袍,她笑着道,“看样子,这昭王府并不是太欢迎宁某啊。” “哎呦~宁小侯爷您这是哪儿的话,我们阖府上下就盼着您能大驾光临了。” 这尖细带着谄媚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德忠。 宁雪阁抬眼看去,就见越发圆润的德忠扭着腰,快速跑来。 德忠在宁雪阁不远处站定,他一甩拂尘,瞬间变了脸色,对那些低着头的守卫训斥道,“你们这些蠢材,还不把刀收回去!” 他指了指宁雪阁,“这可是我们昭王府的贵客,若是不小心伤到了,你们可担待不起。” “快快快,都起开!” 德忠踹走离宁雪阁最近的守卫,他胯一扭,迅速站在了那守卫方才的位置。 “宁小侯爷,殿下已经在等着了,快跟奴才来。”德忠弯着腰,笑容满面。 宁雪阁眨了眨眼,不管过了多久,她都不太能接受德忠的妆容,活像是棺材铺里面色惨白又涂了夸张胭脂的小人,怪吓人的。 也不知道魏祈君心理素质有多强大,能接受这么个玩意成日里在身边晃。 宁雪阁目视前方,抬手将德忠那张刺眼的脸推到一边,声音平和道,“公公快带路,我也迫不及待去见殿下了。” 魏祈君虽然变态,但是他那张脸秀色可餐啊。 德忠连连点头哈腰,快步在前方带路。 宁雪阁跟在他身后,在将要迈过那朱红的门槛时,天边惊雷乍响。 她脚步顿住,回头看去,就见阿枳被拦在外面,“她是我的贴身护卫,为何不能进?” 德忠又小跑着躬身站在宁雪阁身后,“殿下只想见宁小侯爷一人,待会把您带到地方,奴才也要退下。” 宁雪阁轻喃道,“听起来,等会儿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德忠笑了两声,“宁小侯爷真会说笑,殿下疼您爱您都来不及呢。” 宁雪阁不由得抖了抖,她咽了下口水,“听起来更不妙了。” 德忠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还以为她要退缩。 他刚要劝说,就听宁雪阁道,“阿枳,你先在这候着,我去去就回。” 阿枳满脸焦急,她心下不安,眼见着宁雪阁走远,她就要先撤退,找个地方偷偷进入昭王府。 可德忠似乎看出了她的打算,笑眯眯吩咐道,“看好这个女护卫,人可不能在昭王府门口走丢了。” 守卫们齐声应是,彻底将阿枳围困起来。 第六十五章 本王甚是思念 宁雪阁倒是不担心阿枳,有人看着她,她才不会冲动行事。 她跟着德忠一路到了处僻静雅致的院落。 德忠替她推开院门,待她入内,他又将院门关上,独自在外守着,“宁小侯爷,进去,殿下就在屋内。” 宁雪阁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想来这就是魏祈君的书房了。 这地方向来是重兵把守,外人不得入内的。 没想到魏祈君会把地方选在这种地方,那应该是聊正事。 这样想着,宁雪阁稍稍松了口气,抬步朝书房走去。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外,侧耳倾听。 里面没有传出什么声音,她抬手,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进来。”魏祈君磁性悦耳的声音从门缝传出。 宁雪阁手臂僵住,她搓了搓手指,做好心理建设,终于推开了面前这扇门。 不知为何,宁雪阁就是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总觉得这不是什么书房,而是妖精洞府。 宁雪阁一眼就看到了书桌后低头作画的男人。 不知从何时起,他换下了最钟爱的白衣,穿上了紫袍。 但不得不说,紫色更衬他,显得他俊美无俦,尊贵难言。 在书房这种端庄严肃的地方,他却未曾束发,衣襟半敞,露出白皙挺阔的胸膛,满身风流雍容。 宁雪阁就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魏祈君搁下笔,抬眼看来,竟有几分风情,“你真是让我意外,没想到这么沉得住气,非要让我逼你一把,才肯过来见我。” “这么说,裴千兰真是被你抓走的?”宁雪阁问道。 魏祈君想了会儿,随后笑道,“本王的私牢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号人。” “把她放了。”宁雪阁语气生硬,双手负在身后,没敢看魏祈君。 魏祈君轻笑一声,对着她招了招手,“许久不见,本王甚是思念,快过来让我看看。” 宁雪阁跟他僵持了一会,在他耐心耗尽之前,她终于缓慢地挪动了步子。 在她完全踏入书房之后,身后的门突然关上。 宁雪阁猛地转身,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快跑。 但她在短暂的呆愣过后,勉强压下了这个念头。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魏祈君已经来到了宁雪阁身后,他轻轻执起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按压着她的掌心。 宁雪阁身体僵硬,从手臂开始发麻,蔓延至整个背部,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她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在表达抗拒。 罪魁祸首却一无所觉,看够了她手心淡淡的伤疤之后,便牵着她往书桌的方向走去。 宁雪阁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几乎是魏祈君拖着她走的。 她看到了魏祈君挂在墙上以及屏风上的无脸画像,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些不会都是她? 可那每一幅画像都是女子装扮啊…… 想到这里,宁雪阁赶紧收回视线。 前方的魏祈君已经停了下来,他转身,一把将人按在了桌子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抓住身前人的衣襟。 但魏祈君的力道不小,她的后腰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桌沿,她倒抽一口冷气,紧皱着眉,眼角已经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魏祈君替她擦了下泪,随即将手放在她眉心,“抱歉,我太兴奋了,所以下手重了些。” 宁雪阁咬牙拍开他的手,想要推开他,离他远些。 魏祈君也没恼,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放在她后腰被撞到的地方轻揉,同时也将人困在了方寸之间。 宁雪阁不想跟他离得太近,上身尽量后仰,头也偏向一侧,这个角度恰好能将那副画卷纳入眼底。 画上之人乌发散落,绯红的官袍半褪,露出洁白修长的肩颈。 很巧合的人,画中人的姿势跟宁雪阁此刻很像。 几乎是一瞬间,宁雪阁就想到了魏祈君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抬脚想要踹他,却被魏祈君抱住了腿。 魏祈君抬手打落宁雪阁头上的官帽,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她被彻底按在桌上,长发在她身后铺开,像是画中仙走了出来。 魏祈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中满是痴迷。 他的手细细描摹着宁雪阁的五官,最后将手停在她的衣襟上,手指轻勾,露出一小片莹润白皙的肌肤。 宁雪阁抬手死死压紧衣服,声音气到发颤,她一字一顿道,“魏祈君,你想做什么!” 魏祈君挑眉,随后弯唇轻笑,“比起我的名字,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夫君。” 宁雪阁一怔,只觉得如坠冰窖,“你……” 魏祈君将手抵在宁雪阁唇畔,“嘘,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这次叫你来,不过是想要将这残缺的画填补完整而已。” 魏祈君微垂的凤眸中盛满愉悦,“你这神色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我想看你笑。” “只要你乖乖听话,少阳山寨的苏柔儿,还有皓月坊的舞姬,我都可以装作不认识。” 宁雪阁的心彻底沉下去,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太惶恐,只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她慢慢松手,唇角轻勾,“王爷这是在唱哪一出,我怎么听不懂啊。” 魏祈君挑开她的腰带,直接挑明了说,“你是女子。” 衣服被一层层剥离,到最后一件的时候,宁雪阁迅速抓住他的手,“所以王爷想要以此威胁我?” 魏祈君的手顿住,“不需要,只是你让我等这么久,总要讨些利息才对。” 他俯身,亲了下她的脸颊,最后埋首于她颈内,深吸了口气才道,“雪儿,我好想你,可是我不去寻你,你便真的忘了我。” “你可真是无情……” 宁雪阁咬牙,“要说无情,我哪比得过你,出手就是杀招。” 魏祈君笑了起来,“若我真想你死,你现在应该以欺君之罪被关在诏狱里。” “我就是想要你对我服个软,我好歹也是王爷,哪能次次都先低头呢?” 他抬手点了点宁雪阁的鼻子,满眼宠溺,“放心,这段时间为难你,让你不痛快的人,我都会出手替你教训的。” 宁雪阁嗤笑一声,“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喽。” 要不是他发癫,她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魏祈君像是没听懂宁雪阁的冷嘲热讽,仍旧温柔,“我们之间不用提及谢字。” 呵呵,她跟魏祈君可没有这么熟悉,是他一厢情愿。 魏祈君炽热的目光在宁雪阁脸上逡巡,他嗓音微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明日我就向陛下请旨,恢复你的女儿身。” 第六十六章 你可喜欢? 宁雪阁脸上血色褪尽,“不行!” 魏祈君看着宁雪阁的眼睛,“你为何如此恐惧,有本王在,没人会因为这件事罚你。” 宁雪阁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是男子,自然不清楚这世道对女子有多苛刻。” “若我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广而告之,先不说我,我娘在宁家都会被人唾骂。” 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没入乌黑的发间,她看上去格外可怜。 “宁家不是只有我一人,我父亲还有个私生子,他辜负了我娘,也不曾善待我,若那私生子归来,我们母女哪还有活路啊” “你这是在害我!” 魏祈君静静听她控诉,屈指抹去她的泪,轻声哄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别哭了,我向你保证,哪怕你是女子,长庆侯的位置也只会是你的,旁人抢不走。” 宁雪阁吸了吸鼻子,“就算你同意,陛下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女子入朝为官。” 魏祈君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皇帝不会松口的,天下的男人也不会允许,定会对她口诛笔伐。 “是有些困难,但我都可以替你摆平麻烦。”就是要费些心思罢了。 “雪儿啊,我想娶你为妻,若你不恢复身份,陛下便不会同意。” “那……那就先别娶啊。”宁雪阁哽咽着道。 “那可不行,我怕再晚一步,你就被别人勾走了魂。” 魏祈君凝视着宁雪阁如水般澄澈的眸子,“我想跟你行夫妻之事,想和你日日待在一处。” 魏祈君这话说得坦荡又直白,把宁雪阁都整不会了,一时都忘了装哭。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决然,“若你执意相逼,大不了玉石俱焚!” 魏祈君的脸色冷了下去,“你在威胁我?” “殿下,这不是威胁,这是我的态度。” 魏祈君目光晦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只手在宁雪阁脖颈处流连。 气氛变得死寂,宁雪阁忽然抬手抱住魏祈君,红着眼眶看他,语气也软了下来,“就算不成亲,也可以……” 剩下的话宁雪阁没有说出来,而是用行动表达了她的意思。 她在魏祈君唇上印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让他眸光颤动。 宁雪阁喘了口气,她的面色通红,却还是强装镇定道,“我们现在也可以做夫妻间的亲密事,你可喜欢?” 魏祈君喉结滚动,“喜欢。”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紧盯着宁雪阁道,“再来一次。” 说完他就捧着宁雪阁的脸,重新吻了上去。 魏祈君很明显是个新手,光是贴着她的唇,就没了下一步动作。 宁雪阁虽然没有跟别人接过吻,但她理论经验十分丰富。 当然,她是不可能去指导他的。 一开始,魏祈君是觉得满足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心内十分燥热,想要做些什么,却无从下手,他便轻轻咬了宁雪阁一口,听到她轻哼一声,他这才心满意足。 他松开宁雪阁,殷切地望着她,“夫妻除了这个,还会做什么?” 宁雪阁羞涩垂眸,“我又没成亲,哪里会知道。” 魏祈君又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像是一只被捋顺毛的猫,十分乖顺,“那我找嬷嬷学一下。” 宁雪阁锤了一下他的肩膀,“现在可以把裴千兰放走了?” “嗯,你进府的同时,裴千兰已经被扔出王府了。”魏祈君心情好,便乐意让她也开心。 宁雪阁小心看了眼魏祈君,“那裴度一案是否……” 魏祈君脸上笑意加深,却透着莫名的森冷,“你最终还是为了他来求我了。” 宁雪阁瞪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们步步相逼,我才不乐意担下这些麻烦事呢。” “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都瘦了。”宁雪阁演戏经验较为丰富,知道怎么哄男人。 跟魏祈君这种人对着干,她根本没有好处,只有顺着他,适当的时候装柔弱,他才会心软。 玛德,杭若儿的白莲花招数真是有用,她要是喜欢魏祈君就好了,保准能把人搞到手。 见到宁雪阁的眼泪,魏祈君的确会心软,他捏了捏她的脸,调笑道,“的确是瘦了不少。” “这样,从今日开始,这个案子你就不必接手了。”他幽幽道,“正好,早日送裴度上黄泉。” “你为什么非要杀死裴度呢?”宁雪阁十分不理解,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买卖。 裴度一死,他绝对会迎来裴家的反扑。 魏祈君看着宁雪阁,“怎么?你这是心疼了?” 宁雪阁眨了眨眼,十分真诚地道,“这是当然!” 魏祈君面色微变,宁雪阁赶紧道,“裴度欠了我好多人情,他要是死了,我找谁讨去。” 她抬手揪住魏祈君的耳垂,“我花了好多心思才布好的局,你不能让我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给你的,我能给你双倍。” “那不一样!”宁雪阁反驳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的就是我的,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自然要从别的人那里要回报啊。” 这句话成功取悦了魏祈君,他语调缠绵,“还是雪儿聪明,我真是恨不得将你日日锁在身侧。” 宁雪阁扯了扯他的侧脸,“不准有这种想法,你会失去我的。” 魏祈君手臂收紧,“我今日欢喜,可以允你放过裴度,但是你以后不能跟他见面,更不能跟他说话。” 宁雪阁差点翻白眼,但想到不容易才哄住他,于是忍住了,她努力扯起嘴角,“都听你的!” “嗯。”魏祈君目光又落在她衣服上,伸手打算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 宁雪阁赶紧按住他的手,心虚地道,“我们还未成亲,我允许你亲我抱我,但是不能做别的事情!” 魏祈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他低笑出声,“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我的条件你还未曾履行呢。” “我只是想要为这幅画添上五官,只这一幅便可。”他神色看上去十分坦荡,似乎真没什么非分之想。 “可……”宁雪阁还是有些犹豫,“你只是画五官,干嘛脱我衣服。” 魏祈君眨眼,认真道,“这样更有感觉。” 第六十七章 置她于何地? 骗鬼去,他就是馋她的身子! 虽然鄙视他,但宁雪阁还是尽量配合,最起码她节操还在啊。 她松了手,一整个躺平,闭上眼睛哄自己睡觉,可惜有些人就是不让她如愿。 外面闷雷阵阵,雨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急切的乐曲,这要是在家躺着,不知道能有多惬意。 可惜她如今深入虎穴,雨声只会让她更焦虑。 不知过了多久,宁雪阁感觉自己肩头微凉,她的身体瞬间紧绷,睁眼看去。 发现魏祈君在那里用朱砂为她勾勒出了花朵的雏形。 红与白交相辉映,刺激人的视觉。 宁雪阁推开魏祈君的手,“你可没说要在我身上作画。” “很美。” “可我不喜欢。”宁雪阁捂着胸口坐起身,又看了眼肩头,似乎是山茶花的雏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同时传来的还有魏璟葵的声音,“皇兄,你终于肯见我了,听说宁雪阁他也在你府上……” 宁雪阁瞬间慌乱,她手忙脚乱地穿衣,却被魏祈君搂着腰抱进怀中,他扬声道,“进来。” 原本宁雪阁还在挣扎,但听到推门声后,她彻底不动了,僵硬地像一尊精致的雕像。 魏璟葵惊呼一声,虽第一时间捂住了眼,但方才那副香艳的画面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尊贵的皇兄墨发披散,衣襟散乱,目光一直在他怀中的女子身上,带了似有若无的笑意,似是在故意逗弄那女子。 而那女子则紧紧依偎着皇兄,一头柔顺的青丝有些乱,香肩半露。 虽未曾见到女子真容,但可以看出她很是无措,看上去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情事,白皙的肩头有深深浅浅的痕迹。 魏璟葵背过身去,她嘟嘴抱怨道,“皇兄你也真是的,既然在做……为何还要让我进来!” 魏祈君欣赏着宁雪阁的窘态,语气惬意地道,“这不是想要让你见未来嫂嫂一面,但她似乎有些害羞。” 魏璟葵恨铁不成钢道,“皇兄,我先出去了,你以后不准再如此……你这般行径,置她于何地啊!” 她说完就快步出了书房,还十分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等彻底没了动静,宁雪阁迅速站起身,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穿衣。 宁雪阁看上去还算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魏祈君自然也发现了,她手抖得连腰带都系不好。 绯色的官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她也没有心思整理,捡起地上的官帽就要夺门而出。 魏祈君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进怀里,确保她不会脱身后,这才慢条斯理地挑起她的下巴。 宁雪阁咬着下唇,双眼紧闭,头微微偏向一侧,这是她的妥协,也是她无声的抗拒。 魏祈君一怔,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看着她濡湿的长睫,他皱着眉,声音有些涩然,“你……哭了?” 魏祈君能看出来,这次不是为了得到他的怜惜而挤出来的泪,她是真的伤心了。 他抿着唇,面上竟浮现出几分紧张。 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像是个茫然的孩童,也第一次感到心慌,只能生硬地道,“别哭。” 宁雪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他怀中抽身离去。 魏祈君下意识抬手,想要留住她,她的衣袖就在掌心,明明用力就能抓住,可他却放任它溜走。 他想到了她那张冷然的脸,突然有些畏惧,原来一个人生气这么可怕。 等人走了,他才开口,“我错了……” 德忠站在院门后,频频向内张望,待看到衣衫不整的宁雪阁神色恍惚地走出来后,他顿时如遭雷击。 看来他冰清玉洁的殿下,真被人夺走了清白。 任谁看到宁雪阁这副明显被蹂躏后的模样,怕都会想歪。 德忠撑着伞小跑着迎了上来,替宁雪阁遮住雨,苦口婆心劝道,“宁小侯爷,事已至此,您就安心伺候我们王爷。” “除了您,奴才是真没见他对哪个人如此上心的……” 宁雪阁凉凉看去,德忠立即捂嘴噤声,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八卦。 看这被强迫的样子,王爷应该是上面那个,王爷果然霸气威武。 宁雪阁看上去心如死灰,她语气中满是疲惫,“滚开,别跟着我。” 德忠被吓了一跳,“宁小侯爷,还是让奴才送您出去,这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宁雪阁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猩红无比,明明神色冰冷,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她很委屈。 德忠闭了嘴,将伞递给宁雪阁,她没接,而是转身步入雨幕,提起湿答答的衣摆狂奔。 德忠瞠目结舌地看着宁雪阁,这这这……也不像刚被霸王硬上弓后的样子啊。 他叹了口气,刚回头,就见魏祈君站在门口,怅然若失地望着宁雪阁离去的方向。 德忠赶紧来到魏祈君身边,“王爷,宁小侯爷那是怎么了?” “她生气了。” 德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就是想知道具体情况。 “哎呦,那可不妙,我看宁小侯爷那样,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毕竟男子都有些傲骨,更何况是宁小侯爷那样的。” 德忠小心观察着魏祈君的面色,“这一朝失身,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 魏祈君皱眉,“可我没有跟她行鱼水之欢。” 德忠瞪着双眼,里面写满了怀疑,没有的话宁小侯爷怎么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魏祈君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就是当时我在她身上作画时,葵阳进来了,之后她就那样了。”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德忠都没脸听,但在听到魏璟葵也在场后,他瞬间睁大双眼,“哎呦,那还真是天塌了。” 魏祈君语气不耐,“说清楚,怎么就天塌了?” 德忠清了清嗓子,解释起来,“王爷您想,这宁小侯爷以前也是叱咤京城的人物,这种人多少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如今不得已向您低头,好不容易放下自尊,结果却被一直爱慕他的女子看到他雌伏于您身下,这可不是深受打击。” “您说您,没事找什么刺激,还专程把公主找来,我看宁小侯爷日后怕是……” 德忠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这才想起自己在跟谁说话。 看着魏祈君那仿佛要杀人的样子,他立即闭嘴,头都快埋到了胸口。 第六十八章 死局 魏祈君咬牙,忍下砍死德忠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葵阳不知道那是她。” 德忠小心翼翼瞅了魏祈君一眼,紧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魏祈君闭眼,“继续说,恕你无罪。” 德忠这个解除封印的大喇叭,一张口就停不下来,但他说的还句句都有道理。 “公主不知道那是宁小侯爷,但是宁小侯爷却认出了公主啊。” “王爷,虽然宁小侯爷一再避着公主,但他对公主绝非无情,反而十分在意公主。” 德忠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说来还是王爷您横刀夺爱,不然公主跟宁小侯爷说不定已经成了呢!” 魏祈君忍无可忍,怒声道,“闭嘴,她们之间绝无可能!” 德忠立即当鹌鹑,就知道自家主子要动怒。 不过现在看来,自家王爷怕是对宁小侯爷动了真情了。 他从前可是只顾自己开心,不管别人感受的人。 如今宁小侯爷一生气,他都开始学会反思了,真是不容易。 德忠刚要给魏祈君提些建议,面前的门就猛地关上,他摸了摸胸口,好久没见自家王爷如此失控了。 德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确实也挺同情宁雪阁的。 本来活的肆意潇洒,结果却偏被看上,正常的娶妻生子怕是都做不到,比他这个太监都不如呢。 雨越下越大,砸在脸上还有些疼。 昭王府外面先前围在这里看热闹的百姓都已经离开,只有阿枳还在跟那些侍卫对峙。 她第一时间发现了披头散发的宁雪阁,心下一惊,挑开挡在身前的刀刃,冲向宁雪阁。 阿枳上下查看宁雪阁的状况,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咬了咬牙,抬手为她挡雨。 她一手揽着宁雪阁的肩膀,一手挡在她额前,可惜她的手挡不住风雨。 阿枳脚下速度加快,“到了马车里就好了。” 宁雪阁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眼神空洞地跟着阿枳上了马车。 带有长庆侯府标志的马车快速驶离。 阿枳紧紧抱着宁雪阁,她已经忍到了极致,满眼心疼地看着她,颤声问道,“他是不是对你……” 还没等宁雪阁回答,她率先发现宁雪阁白色里衣上的红色痕迹。 霎时间阿枳只觉得气血上涌,刺得她眼疼,“他伤了你?” 说着,阿枳抬手扯开宁雪阁的衣襟,朱砂被雨水晕开,看不出之前肩上有什么,现在入目就是深深浅浅的红。 宁雪阁攥住她的手腕扯开,抬手拢上衣物,语气平静地道,“我没有受伤,更未曾失身。” 宁雪阁清润的眸子转了转,落到阿枳身上,她有些艰涩地道,“阿枳,魏祈君已经知道了我是女儿身。” “他以此相要挟?”阿枳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她心中恨极。 “他倒是想。”宁雪阁微微转身,“可我也说了,我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没想到他真的妥协了。” 宁雪阁突然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岔了气,剧烈咳嗽一阵。 阿枳连忙为她拍背,宁雪阁摇头,随手擦去眼角的泪花,面上还是笑,声音嘶哑道,“阿枳,你敢信,他竟然想要娶我为妻。” “他竟然对我动了真情,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阿枳看着她,放在膝上的手用力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宁雪阁虽然在笑,但那笑声中掺杂着悲伤跟嘲讽,阿枳能看出来,宁雪阁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 她在昭王府的遭遇绝对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阿枳干脆将宁雪阁搂进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宁雪阁将下巴搁在阿枳肩头,眼眶虽红,但却没有眼泪。 她目光盯着一处,轻声道,“阿枳你瞧,多可笑啊。” 是个正常人在被人踩碎傲骨,逼至绝路,还以那样屈服的方式死去,都不会爱上这个罪魁祸首。 宁雪阁很确定她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重生归来,她对魏祈君一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谁知道魏祈君抽什么风,居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她。 在阿枳心里上演刺杀魏祈君一百零八式的时候,宁雪阁却笑了起来,“阿枳,别杀他啊,他今后会成为我们手中的利刃,为我们开路。” “可……可他这么欺辱你,他还对你有不轨之心……”阿枳说话都有些结巴,努力细数魏祈君的罪证。 “只有他在我身上有所图,我们才能在他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要稍稍满足他就够了。”宁雪阁悠然的语气让阿枳感到陌生。 她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抓住宁雪阁的肩膀使劲晃了晃,“你千万别犯糊涂,我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你想走的路!” “人生既然有捷径可选,为何还要过苦哈哈的日子。”宁雪阁歪头,声音冰冷地道。 “苏合,我只知道,这条路你不会走的畅快。”阿枳怜惜地看着宁雪阁,声音又轻又缓,却格外有力。 宁雪阁扯了扯嘴角,终于苦笑道,“可是阿枳,我早就已经没了退路,当下不做出选择,迎接我的就是场死局。” 阿枳不会懂,从魏祈君对她动情开始,她的没个选择都在被迫向他靠拢。 宁雪阁握住阿枳的手,逐渐用力,直至指尖发白,“阿枳,我需要你帮我!” 阿枳目光十分复杂,她不理解宁雪阁的做法,但她永远不会拒绝她,“你说。” “我要你去参军。”宁雪阁一字一顿道。 “可……我走了,谁护着你,更何况大晟没有女子参军的先例。” 宁雪阁这回笑得真诚了很多,“所以我才这副形容,堂而皇之从昭王府出来啊。” 背靠大树好乘凉,魏祈君是大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今日过后,她跟魏祈君的谣言肯定甚嚣尘上,多的是人为了讨好魏祈君帮她铺路。 到时候即便皇帝因为这件事情召见她,她也是受害者,皇帝不会罚她。 或者她干脆将事情闹大,让皇帝也不得不妥协,帮她达成目的。 “阿枳,你这次参军,是替我铺路,因为你是女子,也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白眼跟嘲讽。” 阿枳反手握住宁雪阁的手,笑着道,“我愿意,届时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女子也可建功立业,马上安邦!” “万事开头难,阿枳,委屈你了。”宁雪阁垂眸,歉疚道。 阿枳摇头,“不委屈,你让我做的,恰巧也是我想做的,说来,是我应该感谢你,是你委屈了。” 第六十九章 黑白两道通吃 宁雪阁倒没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她反而有些庆幸,庆幸这个世界的最大反派不是她的死敌。 不光不是对立面,反派甚至对她还有几分情。 更何况主角团还在不同程度上欠了她人情。 她这不就相当于黑白两道通吃嘛。 那她将来想走的路,应该比预想中的要容易些。 宁雪阁回到长庆侯府,就赶紧洗了个热水澡,想着去去身上寒气。 演戏归演戏,可不能生病了。 她穿着单薄,正坐在床上喝姜汤,阿枳站在床边替她擦发。 这时候杭若儿闯了进来,紧随而来的还有两个丫鬟,“公子,我们拦不住表小姐。” 宁雪阁将碗递给一旁的阿枳,对那两个丫鬟说,“你们先下去。” “表妹,你这样实在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 宁雪阁话都没说完,杭若儿就直直跪到了床边,“表哥,求你放过裴世子,” 宁雪阁垂眸,一张精致的脸白生生的,由于刚喝过姜汤,唇色粉嫩中染着层水光。 无甚表情的面庞让她看上去格外乖软,漂亮的让杭若儿都有一瞬的晃神。 “表妹,时局已定,你再来求我,未免也太晚了。”宁雪阁静默片刻,倏尔勾唇,透露出几分玩味儿。 “我只是一深闺女子,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但我今日听闻陛下召你入宫,怕是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杭若儿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声声哀戚无奈。 “杭若儿,你没有资格入局,又何必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东西。” 宁雪阁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杭若儿收手,缓缓抬头望她。 宁雪阁的表情很冷淡,没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杭若儿,你之前使的那些小手段,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宁雪阁知道,她这段日子都在筹划些什么,只不过她懒得理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她现在没什么精力再放在杭若儿身上了。 “伍仕程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他会娶你为妻,裴度这个人你就别想了。” 杭若儿神色黯然,看上去听进心里了,但是那保养得宜的指甲却深陷掌心。 凭什么她只配伍仕程那个蠢材,人人都说她没资格,可她偏偏不信。 她就是要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有志者事竟成! 其实今日杭若儿亲眼看到了宁雪阁走进昭王府,出来时那个落魄样她也尽收眼底。 侯府嫡子又怎样,还不是要乖乖在昭王面前俯首。 百年世家,清流勋贵又怎样,对上昭王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 杭若儿算是看清了,投靠谁都不如抱紧昭王的大腿。 按理说,以她的身份根本接触不到昭王那样的人,可谁让她是宁雪阁的表妹呢。 光是这层关系,想来昭王也会赏脸见她一面。 她不求别的,只求能嫁给心上人…… 能提点到这一步,宁雪阁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不报复杭若儿,不过是因为她暂时对她没有威胁。 有时候宁雪阁还挺欣赏她敢想敢做的精神,前提是别犯到她身上。 看着杭若儿离去的背影,宁雪阁对阿枳道,“派个人跟着她,她这些天的行踪,见过什么人都要事无巨细地告知于我。” “我听闻她算计过你,那为何不赶出府去?”阿枳疑惑道。 按照阿枳的行事风格,在发现有人算计她的时候,她就会把那人给杀掉,永绝后患了。 都怪魏争流那个纨绔带坏她家苏合,明明杀人之前都要斟酌再三的人,就这么被他连累,成了一方恶霸。 宁雪阁抓住垂落在胸前的几缕青丝,在指尖缠绕着。 “一开始我确实想过要杀人,但后来念及她是我表妹,杀了她母亲会伤心,就暂时放过她。” “后来突然想起,她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于是就这么把她养在了后院。” 宁雪阁松开手,青丝从指尖滑落,她看着阿枳笑道,“若她再不老实,你就替我解决了她,记着做的干净些。” 阿枳手中的动作一顿,“那她可要快点动手才是。” 宁雪阁微微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她能别犯傻,她挺聪明的。” 阿枳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这日过后,宁雪阁一连几日告假,不管外界传言有多离谱,她都不见任何人。 而魏祈君先前答应放过裴度的事也没了下文。 不管别人怎么想,宁雪阁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假,整日在院子里习武看书,日子别提有多惬意了。 这期间,找她次数最多的人是魏争流,但也一次都没见到她的面。 京中那些有关宁雪阁被魏祈君凌辱,衣衫不整从昭王府走出的传言魏争流也听过。 他一开始对这些坊间流言嗤之以鼻,直到他来找宁雪阁,但她却避而不见的时候,他这才后知后觉怀疑起来。 随着日子的推移,他几乎坚信不疑,差点打上昭王府去,幸好被绮华给拦了下来。 因为宁雪阁的事情,他连寻找一见钟情舞姬的事情都搁置下来了。 这一日他照旧来了长庆侯府,宁雪阁本还想将他拒之门外,后来想了想,怕他真的冲动下做出什么傻事,还是让他进了院子。 只是她没跟他见面,两个人之间还隔着屏风。 魏争流再狂妄不羁,也会思虑好兄弟的自尊,她不肯见面,他便真的止步于屏风外。 魏争流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他在问候了几句后,还是没忍住问道,“雪阁,你跟我说,昭王他是不是真对你做了什么?” 宁雪阁斜倚在榻上,语气不明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莫要再追究了。” 魏争流握拳,瞬间脑补出自己好兄弟躺在榻上,面如死灰的可怜样。 他狠狠砸了下身侧的桌子,愤恨道,“他真是个无法无天的畜牲!” “平日里玩玩身边的太监就算了,竟然还把算盘打到了你身上,简直不可饶恕!” 宁雪阁瞬间想起德忠那张脸,顿时嘴角抽搐,差点没憋住笑,她道,“你千万别为了我做傻事,我自己待一阵就能想通了。” 魏争流咬牙,心痛无比地道,“怎么能算了,他让你成了满京城的笑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我会为你报仇的!” “怎么报仇?”眼瞅着他要走,宁雪阁连忙反问道。 第七十章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虽然陛下没有明确表态,但是满朝文武心里都门清,魏祈君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帝王。” “你跟他对着干,你的家族怎么办?” 魏争流喘着粗气没说话,宁雪阁的语气也缓和了些,“争流,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经过这一遭我算是看清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界人看我们多尊贵,还不是当权者的一个玩意儿。” “只有掌握权势,你才能真正掌握命运,有对违背意愿的事情说不的权利。” 宁雪阁像是看破红尘一般,她叹息着,“好兄弟,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帮不帮的,你尽管说便是!”魏争流把她说的话放在了心里,他挥手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爹跟他曾经的外室,还有一个私生子。” “他迟迟不愿带我接触他的那些左膀右臂,就是在防着我,要为他的私生子铺路。” 宁雪阁这话说的平静,魏争流却气红了眼,“这什么爹,你可是嫡子,哪有让庶子上位的道理!” 他很是心疼,怎么那么多人都对她不好,算计她贬低她还把她当成棋子。 真心待她的人太少,他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才是。 宁雪阁沉默了一阵,对阿枳使了个眼色。 “他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抢,所以我想让阿枳去军营,可她是女子,必定处处受限。” “我想着你也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肯定有自己的人脉,希望你到时候多照拂些。” 魏争流看着阿枳,疑惑道,“你为什么大费周章找个女子入军营,能不能进去都两说,更别提军中诸多不便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我只有这一个心腹,所以想请你多关照。” 魏争流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行!这个忙我帮了!” 宁雪阁笑道,“那就多谢了。” “你我之间不谈谢字。” 想了想,魏争流提议道,“其实女子参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边疆一个将军的女儿麾下就有支女子军队。” “但没有过明面,终归不是什么正规军统,没办法功名加身。” “若你真决定好了,到时候可以让这女护卫去那里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宁雪阁是真的高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开头,当看到希望,那部分走在暗处的有志之士才敢于现身,为更多人争取权益。 “嗯!”见宁雪阁开心,魏争流也放心一些,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我真的不能见你吗?” 宁雪阁看着屏风上他健壮的身影,“争流,我这样做是为你好。” 魏争流抿唇,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有屏风阻隔,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希望我们早日相见。” 他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等人走了,宁雪阁终于下了榻,她连鞋子都没穿,就那么赤脚跑到门口,看着魏争流的背影,良久,她又轻喃了声,“多谢……”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宁雪阁一惊,她转身,发现魏祈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内。 魏祈君负手而立,视线偏向一侧,阿枳被点了穴,此时正维持着拔剑的姿势。 一个黑影就站在她身后,在宁雪阁看去的时候,黑影扛起阿枳,跳窗跑了。 宁雪阁冷喝道,“站住!” 她抬脚去追,被魏祈君拦住,他揽起她细软的腰肢,另一手穿过腿弯,将她拦腰抱起。 魏祈君看了眼她白皙漂亮的小脚,不悦道,“不是病了吗?怎么不穿鞋。” 宁雪阁泄愤似地捶了他两拳,“我有没有生病,你不是最清楚。” 末了她警告道,“不准伤害阿枳,不然我跟你没完。” “安心,她没事,我只是不想让闲杂人等打扰你我二人。”魏祈君抱着她绕过屏风,往床榻走去。 宁雪阁喘了口气,又开始挣扎,胡乱踢腾着腿,“放开我,我不想见你!” 魏祈君没有理会她,而是将她扔到榻上,捉住她的脚踝,按住她不老实的双腿,为她拍打着脚底并不存在的灰尘。 宁雪阁脚趾蜷缩,感觉非常尴尬,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碰她的脚,还是个男的。 见魏祈君盯着她的脚看,她感到一阵不自在,可偏偏抽不回,最后干脆用衣摆遮住。 可放在她脚踝上的那只手过于滚烫,宁雪阁忍不住刺道,“没想到堂堂昭王,也会翻墙,干出这种采花宵小才会做的行径。” 魏祈君轻笑一声,总算将目光放在了她脸上,“那你猜我会不会再做些采花贼做的事情?” 宁雪阁眨了眨眼,说实话她不相信,魏祈君不是重欲之徒,他连女人都没有。 在原着中,他喜欢上了女主,把人囚禁在身边那么久,愣是没做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跟柳下惠似的。 于是宁雪阁下意识回了句,“你会吗?” 魏祈君如玉般无暇的面庞上笑容微僵,他又温声问了句,“你说什么?” 宁雪阁闭嘴,气氛不对,现在不适合说话。 魏祈君却没打算放过她,他重复了一遍,“我会吗?现在我就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他一把推倒宁雪阁,俯身压了上去,没等宁雪阁示弱,他就封住了她的唇,辗转缠绵,似乎永不餍足。 宁雪阁被吻得头脑昏沉,到最后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现在的魏祈君理论经验也不比宁雪阁差多少,就是从未实践过。 不知过了多久,魏祈君总算松开了宁雪阁,看着她潮红的小脸,他满足地笑了起来,嗓音沙哑地道,“怎么样?” 宁雪阁喘着气,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她一巴掌呼在得意的魏祈君脸上,“登徒子!” 魏祈君抓住宁雪阁的手腕,闷闷地笑出声,胸腔震颤,笑声愉悦又动听。 他将宁雪阁的手放在脸侧,偏头轻蹭,漆黑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水光。 虽然不想承认,但魏祈君此刻就像是一只求主人抚摸的狐狸,“别生我的气了行吗?” 宁雪阁一怔,他这是在撒娇吗? 她不生气,可她也不想让魏祈君太痛快,于是她又沉了脸,猛地抽回手,又一句话都不说了。 魏祈君呆呆地望着她,黑眸湿润,仿佛下一刻就会落泪,活像蛊惑人心的男妲己。 第七十一章 可宁雪阁压根不看他,这让魏祈君有手段也没处使。 他捏着宁雪阁的下巴,又想去吻她,却惨遭拒绝。 宁雪阁用手捂住嘴巴,用行动表达着抗拒。 见她不吃这一套,魏祈君也没再装柔弱,他坐起身,将宁雪阁拉到怀中抱着,下巴搁在她的肩颈处,懒散地道,“明日裴度就能翻案,差不多也能出来了。” 宁雪阁正在使劲掰他圈在她腰间的手,听到裴度的事情,她这才停了下来,“又拿他来试探我,你可真没意思。” 魏祈君抚上她的脸,让她被迫面向他,“你还不明白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讨你欢心。” “在此之前,我已经为他计划好了一条死路。” “但我还是不放心,既然你一时不能嫁我,那我只好让他娶别人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 宁雪阁眉心一跳,艰难地转过身看他,“你想让他娶谁?” “此人你认识,她可是一心恋慕裴度,我这也算是送了他一份好姻缘。” 魏祈君把玩着宁雪阁散落的发,手指转动,最后收紧,“若他还不识好歹,胆敢觊觎不该肖想的人,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宁雪阁吃痛,她捂住头皮,将头发从他手中夺回,“你有病,干嘛扯我头发!” 魏祈君很快将自己的头发塞到她手中,“给你扯回来。” 宁雪阁当然不会客气,她刚要用力拽,魏祈君就道,“你不好奇他会娶谁吗?” 宁雪阁动作一顿,甩开他的黑发,语气不善地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个不安分的表妹嘛,她最近可是跟你走得很近。” 她还以为杭若儿突然开窍,要去勾搭魏祈君呢,没想到人家在另一个层面上。 可见魏祈君有多让人敬而远之,明明有钱有势又有颜,白莲花都不稀得勾引他。 魏祈君笑着将想要溜走的宁雪阁抱得更紧,“我们雪儿可真聪明,我念在她是你表妹的份上,就答应了她。” 怕是不止如此,宁雪阁瞥了他一眼,“她是不是给你出什么馊主意了。” 魏祈君一怔,笑得无害,“你还挺了解你这个表妹啊。” 宁雪阁不屑地切了声,“她就这点花花肠子,还大部分都用在了我身上,真是多谢她厚爱了。” 宁雪阁突然挑起魏祈君的下巴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把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魏祈君顺从地仰起头,随后抓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管什么手段,好用就行。” 宁雪阁沉了脸,快速抽回手,“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算计我,偏偏她占了两样。” “还有你这狗男人,跟谁不好,偏偏选择跟她同流合污。” 魏祈君唇角仍然噙着笑,“我倒是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大,看来裴度在你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宁雪阁皱眉,“怎么又扯到裴度身上了?” “你如此厌恶杭若儿,也知晓她的手段,不愿让她沾染裴度半分,这不就代表你在意他吗?” 宁雪阁想了想,竟然觉得他这话有点道理,当初她最看好女主跟裴度了。 谁能懂若是裴度真跟杭若儿在一起了,那对她杀伤力将会有多大。 当初年少不知事,白洛芷和裴度可是她真心实意磕的一对啊! 现在嘛,她抬头,“何必要如此折磨他,他有心上人的。” “他跟你亲口提起过那所谓的心上人?还是你又在为他推脱,其实他的心上人是你!” 魏祈君语气加重,凤眼变得凌厉,眼见着又有发怒的征兆。 宁雪阁扯了扯嘴角,嘲讽道,“他可不是你,男女通吃。” 魏祈君猛地掐住她的脖颈,看上去凶狠,但手上始终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握住她纤细的脖颈。 “还不都是因为你?” 宁雪阁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你又不怕外界诋毁,可裴度他在乎啊,很多时候他都没有你有勇气。” “他就算喜欢我又怎样?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更何况我也不喜欢他。” “那你可喜欢我?”魏祈君紧接着问道。 宁雪阁沉吟片刻,“最起码你这张脸很好看,我是喜欢的。” 虽没有听到最想要的答案,但好歹宁雪阁也没有刺激他。 “你可真是的,为何都不愿骗骗我,像上回那样服个软,不就什么都有了吗?”魏祈君放下掐在宁雪阁脖颈上的手,无奈道。 “我要是为了裴度婚事向你低头,你岂不是会更生气,到时候别说裴度了,你怕是都恨不得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魏祈君捏了捏她的脸,“最起码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也会让你也活着。” 宁雪阁看着他,没有说话,看样子又是不欢而散的下场。 也不知道若皇帝真给杭若儿和裴度赐婚,裴度会是什么反应。 似乎对他来说,那个成亲对象不是女主,他就情愿一辈子孤独终老。 魏祈君的面色越来越阴沉,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定是在想裴度。 他刚要发怒,宁雪阁就先他一步生了气,她推搡着魏祈君,“你这混蛋,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床褥,你竟然敢穿着鞋踩上来。” “你以为这是你家吗?!” 魏祈君胸中的怒气被这些话冲散,他将人按到怀中,“别闹,你若喜欢,我明日让人给你送十套过来。” “我不需要,你现在给我出去!” 宁雪阁使劲捶打着魏祈君的胸膛,可她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他怀中,使出的力道实在有限,就跟小猫挠人似的,没有任何杀伤力。 闹了一会,宁雪阁可算停下来了,早就到点该睡觉了,她见魏争流的时候就该休息。 但听到他那时候还没走,这才被他的执着感动,答应见他。 宁雪阁又给了魏祈君一拳,“放开我,我要休息了。” 魏祈君眼前一亮,“我跟你一起休息。” 宁雪阁咬牙,“别告诉我你要睡在我的床上。” “不行吗?” “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跟我一起睡!”更何况她习惯一人安睡,身边突然躺着另一个人,总觉得十分别扭。 魏祈君一惊,“我可从来都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是找了些青楼女子,但我只是想让她们教我怎么讨恩客欢心!” 宁雪阁有一瞬的静默,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感情魏祈君是把她当成恩客了,难怪狐媚手段层出不穷。 第七十二章 给彼此留些余地 还好她常年混迹风月场所,见惯了大场面,他那些手段对她才没用呢。 宁雪阁清了清嗓子随后指着魏祈君骂道,“好啊你,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我一个,结果转头就去逛青楼,我不想见到你,快滚!” 魏祈君还是第一次经历情侣吵架模式,一时还有些招架不住,呆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雪儿,你相信我,我什么都……” 宁雪阁双手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果然只是贪图一时新鲜罢了。” 魏祈君刚想去捉她的手,宁雪阁突然平静下来,“魏祈君,我们给彼此留些余地,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想好再来找我。” 魏祈君望着她,薄唇嗫嚅一阵,最后竟真的下了榻,转身背对着她。 宁雪阁以为他要走了,连忙道,“让你的人把阿枳还回来。” 谁料魏祈君却开始深情告白,“雪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此身此心唯有你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了。” “你若是不信,我就把那些人带到你面前,亲手杀给你看。” 宁雪阁悚然一惊,“不准把人带到我这里杀!” 过了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准杀她们!” 魏祈君回头,疑惑道,“为何?你不生我气,我就放过她们。” 宁雪阁现在很烦,愤愤盖上被子躺下,“不生气了,你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榻边一沉,床榻轻晃,魏祈君又躺了上来。 宁雪阁刚要发作,魏祈君就隔着锦被将她抱了个满怀,“太好了,你不生气今晚就一定不会再赶我走了。” 这压根就是两码事,她生不生气都不想跟魏祈君同床共枕。 但看他这副铁了心要留宿于此的架势,宁雪阁也没再赶人,只说了两句话,“把阿枳送回屋休息,别让外人发现你的行踪。” “好~”魏祈君拉长音调,显得很满足。 宁雪阁侧着身子,也没再说话,很快就睡了过去。 听着宁雪阁平稳的呼吸声,魏祈君小心撑起身子,借着月色看了她一会儿。 等看够了,他才轻手轻脚掀开被子,紧紧贴在她身后,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夫妻间要同床共枕,以前他无法想象跟另一人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漂泊孤独的人生突然有了依靠,再冷的夜都能熬过去了。 他爱上甚至贪恋这种感觉,“好想快些成亲,这样就能日日抱着你入眠了。” 魏祈君好不容易歇下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可一想到宁雪阁生气的样子,他终于又把那个念头生生压了下去。 算了,再等等。 第二日宁雪阁醒来就发现魏祈君早已离去,阿枳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她没有受伤,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宁雪阁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柔声安慰道,“别再耿耿于怀了,能跟在魏祈君身边的,必定都是顶尖杀手。” 阿枳像是个霜打的茄子般,很少见她这副失神的模样,“你就不用哄我了,先前是我太自傲,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便疏于训练,这才有了昨日的局面。” 阿枳十分懊恼,“我连他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若能早点发现,何至于让你跟那人……” 她眼神闪躲,低下头。 宁雪阁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真不怪你,更何况我们昨晚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就像以前我跟你睡一起一样,单纯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阿枳看上去好受些,但声音还是有些沉闷,“那我去习武了。” 宁雪阁叫住她,“你好歹吃完饭再练啊。” 阿枳坚决地道,“不练够两个时辰,我绝不用饭!” 宁雪阁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吃饱哪有精力练武啊。” 宁雪阁遭受的打击太多,现在已经是般躺平状态,有些人就是天之骄子,稍稍努力就是寻常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所以还不如吃好喝好,状态好了效率也就上去了。 宁雪阁吃完饭,也没有再找阿枳,而是自己练了两个时辰。 要用午膳的时候,阿枳传来消息,说是裴度被放出来了,去诏狱接他的除了裴家人,还有杭若儿。 魏祈君说到做到,把裴度能出来,全都归功于杭若儿,裴家人自然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杭若儿俨然一副裴家准儿媳的姿态到处张罗着。 她一整天都在忙活裴家的事,自然不知道她的母亲已经到了府上。 长庆侯自从回京之后,也是整日不着家,而宁母自那日后也是一副病容。 好歹是娘家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宁母听到后,还是好生为她办了场接风宴。 宁雪阁到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杭若儿的弟弟。 杭姨母看他跟看眼珠子似的,这趟来京城,自然带上了她儿子。 虽然这小老弟有点被宠坏了,但初来乍到,该有的礼数还是齐全的。 见到宁雪阁之后,他赶紧起身行礼,“子言见过宁表哥。” 旁边的杭姨母也笑道,“哎呦,这就是雪阁啊,都长这么大了。” 宁雪阁对着杭姨母拱了拱手,“见过姨母,您跟表弟一路舟车,辛苦了。” “还是雪阁贴心,哪像若儿那丫头,都不知道死哪去了。”杭姨母在提到杭若儿的时候,满是责怪之意。 宁雪阁在宁母身边落座,没有再搭腔。 “若儿那孩子平日里很乖的。”宁母看了眼宁雪阁,转头笑道,“说来倒是要恭喜妹妹,想来若儿跟裴世子好事将近了。” 杭姨母原本还对杭若儿忤逆她,不肯嫁给老王爷做填房的事情感到生气,没成想转眼间她就搭上了裴家这条大船。 杭姨母立即眉开眼笑,“是嘛,我们若儿可真争气。” 她搂着身侧的杭子言,为他夹了一筷子菜,“等你姐姐回来,我可要好好说道她,这娘亲弟弟大老远赶来,她也不知道提前准备准备,真是不孝!” 杭姨母这一路走来,还未曾听说裴度的事情,否则怕是当场能将她抓回府。 成亲多年,把杭姨母的性子打磨的太过尖锐,她心里只有那个儿子。 宁雪阁抬眼,发现杭子言正在偷瞄她,在触及到她的视线后,又迅速移开目光。 这杭子言别看现在挺乖巧,折磨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 前世,他仗着杭若儿有她的把柄,还对她颐指气使的,所以她看这小孩非常不顺眼。 第七十三章 好事将近 饭吃到一半,杭若儿还未归来,杭姨母有些坐不住,“姐姐,若儿怎么还没回来,不然派人去找找?” 她话刚说完,就有丫鬟进来通报,“表小姐回来了。” 宁雪阁抬头看去,发现原本笑得温婉的杭若儿在见到杭姨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 “你个死丫头!”杭姨母站起身,往她那边快步走去。 杭若儿下意识后退,还没等杭姨母上手,站在门外准备离去的裴度突然出现,高大的身躯很好地将杭若儿庇护在身后。 杭姨母呆呆地望着裴度,“你……你是?” “晚辈裴度。” 一听他的名字,杭姨母脸上立即堆起笑,“原来是裴世子,怎么劳烦你亲自送若儿回来呢。” “天色已晚,她一个弱女子独自回府,太过危险,现在人已送到,晚辈就告辞了。”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用膳。”宁母在杭姨母急切的目光中开口留人。 还以为裴度会婉拒,他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没成想却一口应下,还在宁雪阁身旁落座。 宁雪阁扭头看了他两眼,又看了眼对面暗送秋波的杭若儿,莫非这俩人真的好事将近? 真是人不可貌相,情情爱爱这种事情当真说不准。 先前裴度还要她小心杭若儿,现在看来是他自己相中了,在铲除情敌呢。 宁雪阁笑着道,“裴世子看上去挺精神,身上的伤可都好利索了。” “还要多谢宁大人照顾,裴某才没有死在牢中。” 宁雪阁觉得他现在说话都圆滑了许多,她还是比较喜欢原来那个有话直说的裴度。 “哪里哪里,还不是表妹总堵我,实在是让我不厌其烦,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裴度静静地望着她,眸中情绪翻涌,他当然知道,一个后宅的表小姐,在这场交易中的作用并不大。 能让魏祈君妥协的,只有宁雪阁一人。 他听说宁雪阁只身入王府的事情,所有人都说她与昭王不清白。 裴度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如坠冰窟,他不在意传言真假,他只是想来见一下她。 看她还有心思调侃他,终于放下心来。 裴度举起酒杯,郑重道,“多谢,这份恩情,我裴度记住了。” 宁雪阁以茶代酒,亦回敬过去。 杭姨母不明所以,这裴世子怎么会有牢狱之灾,她有心想问,却被杭若儿扯住袖子。 杭若儿对着她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宁雪阁。 她总是看不懂宁雪阁的真实想法,明明是她抢了属于她的恩情,她不但没有怪她,反而上赶着送人情。 这一顿饭,桌上众人心思各异,结束之后裴度还想跟宁雪阁单独聊聊,却被她给拒绝了。 好不容易出来,宁雪阁可不想再捞他一次,挺费脸的。 后来听闻皇帝想给他赐婚,却被他当场拒绝。 即便背个薄情的罪名,他也不想仓促成婚,娶一个不爱的人。 杭若儿可就惨了,原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都开始准备嫁妆了,转眼间裴度就冒着顶撞皇帝的风险拒婚。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日,谁都不肯见。 杭姨母数落了她一阵,说她没本事,到嘴的鸭子都能飞。 转头杭姨母又在京城中打听那些位高权重又死了老婆的男人,打算把杭若儿的婚事定下。 恰在此时,不死心的伍仕程也找上门来。 做正妻总比做续弦或者是妾室强。 宁雪阁收了好处,提点了几句伍仕程,终于踏进了杭若儿的院门。 宁雪阁来杭若儿院里的次数很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甚至很少主动见她。 看着门口放着的饭菜,宁雪阁问道,“她多久未曾进食了?” 小丫鬟哭哭啼啼道,“小姐已经两日水米未进,她自小体弱,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撑得住啊!” “你可见过她的面?” 丫鬟摇头,“前些时候还能听到小姐的哭声,今日倒是未有声音穿出。” 宁雪阁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也不怕她真饿死在房内。” 她说完转身撩起衣摆,一脚踹到门上,房门被踹的摇摇欲坠,她又踹了两下,门被踹开。 宁雪阁快步入内,找了一圈,最后在床上发现了割腕的杭若儿。 杭若儿面色惨白偏头看向宁雪阁,手腕垂在床边,还在往下滴血。 身后紧随而来的丫鬟捂嘴尖叫一声,转身朝外跑去。 宁雪阁赶紧来到床边,撕下衣摆裹住她的伤口,还好没有割到动脉,她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我早就说过,你们不可能,人人都说裴度是良配,他从不出入风月场所,家中也无侍妾。” “在你知道他对你无意的时候就不该再纠缠,他这人看上去待人有礼,实际上性子倔强没人能强迫他的。” 杭若儿凄惨一笑,她没有提裴度,只是看着她,“宁雪阁,我三番两次陷害你,把你当做踏板,为何你却愿意放过我?” “我是恼你,可我也知道你的处境,不争就会葬送一辈子,所以在你没有损害我的核心利益的时候,我愿意给你机会。” “但杭若儿,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不会次次都放过你,比如说这次……” 杭若儿靠在宁雪阁怀中,整个人都是放松的,“你会怎么报复我呢……” 她顿了顿,笑得嘲讽,“即便我们有仇,你对我的报复手段,肯定也比我娘的温和多了。” 宁雪阁还没说什么,得到消息的杭姨母就骂骂咧咧地跑进了屋。 她看着地上的血,先是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眼一瞪,指头就戳到了杭若儿脑门上,“你个赔钱货,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还是我的女儿嘛!” “你要是死了,你弟弟怎么办,他将来的仕途还有谁能给他铺路,你怎么这么自私!” 宁雪阁皱眉,突然抬手拍开杭姨母的手,就连逆来顺受的杭若儿都诧异抬眼。 杭姨母愣了一会儿,在面对宁雪阁的时候,也没了在杭若儿面前时的硬气,“雪阁,姨母在教训你表妹,你不要插手。” “她就是个贱骨头,不给她点教训看看,她下回还敢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姨母。”宁雪阁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表妹受伤了,她需要的是大夫,而不是你的叫骂。” 第七十四章 你怎么这么恶毒 杭姨母对宁雪阁打断她的行为已经有了些不满,“这不是还没死嘛。” “怎么姨母,你这是在盼着表妹快死吗?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这么恶毒?” 宁雪阁看着杭姨母的眼中多了几分鄙夷,她不再跟杭姨母掰扯,抱起杭若儿就去找府上的大夫。 杭若儿环着宁雪阁的脖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莞尔一笑,“表哥你看,她是我亲娘,却不在乎我是死是活,满心都是我弟弟的前程。” “你这样做,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杭若儿垂眸,“我知道,但是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她攥紧手,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表哥,求你帮我一把!” “只要你肯帮忙,要我做什么都成!” “帮你什么?”宁雪阁的步伐很稳当,走了一段路也未见气喘。 “我不想当弟弟的踏脚石,一生都被连累威胁,我情愿控制我的人是你。” 宁雪阁轻笑一声,低头看她,“你要我如何信你?” 杭若儿哑然,“既然不肯帮我,那又为何要救我。” “总不能看你死在我面前。” “那就帮我!”杭若儿捏住宁雪阁的衣领,“我愿意嫁给伍仕程,他家富可敌国,我掌家之后,只要你开口,多少钱都能给你。” 杭若儿竖起手掌郑重地起誓。 “从此以后我杭若儿唯宁雪阁马首是瞻,绝不背弃,否则不得好死!” 看着杭若儿决绝的样子,宁雪阁开口道,“杭若儿,举头三尺有神明,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杭若儿眼前一亮,笑得雀跃,“表哥你答应了?” 宁雪阁轻轻点头,“我可以帮你应付姨母,也可以帮你跟伍仕程搭线,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能到哪一步也要看你的能耐。”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时机到了我会连本带利在你身上一起讨回来。” 杭若儿直视着宁雪阁,“自今日开始,从前的那个杭若儿已经死了,此后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别,我可担不起。”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 宁雪阁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跟杭若儿还有和解的一日。 但她对她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 帮杭若儿对她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儿,所以这项投资她不亏。 伍仕程是个恋爱脑上头的傻子,虽然之前杭若儿对裴度热切的态度让他有些介怀。 但女神终究还是投入了他的怀抱,这让他很快将那点芥蒂抛之脑后,转头就回家找父母上门提亲了。 伍仕程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正二品的官员,杭姨母也没什么好挑剔了。 再加上杭若儿是借着长庆侯府的势才有了这等好姻缘,宁母都答应下来,她自然附和。 杭若儿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柔顺孝悌,但她心里巴不得杭姨母赶快离开,省得给她惹事。 她找上了宁雪阁,“表哥,我不想让她参加我的婚宴。” “你有什么办法能将他们赶走吗?” 杭若儿一脸愁容,杭子言知道自家未来姐夫很有钱,这段时间各种挥霍,还都记在伍仕程账上。 前天杭若儿跟伍仕程相约出游,就遇到有人找他要钱,一问才知是她弟弟欠下的账。 这一次两次还行,若次数多了,难保伍仕程不会对她生出怨言。 杭若儿去找她母亲,让她管教好杭子言,当即就换来了一顿骂,话里话外都是对杭子言的维护。 她都怕这门婚事被搅黄了。 宁雪阁闻言收了剑,杭若儿立即上前给她擦汗。 她一怔,连忙避开,笑着道,“这简单,找几个有权有势的纨绔打他一顿,杭姨母肯定也不敢闹,为了避祸,说不定会离开。” “只是到时候你别心疼才是。” 杭若儿十分自然地收回帕子,“我恨死他们了,怎么会心疼,表哥就算找人打死他,我也不会说什么。” “闹出人命倒不至于,他可是你娘的命根子,他要是死了,你娘还不得闹翻天啊。” 宁雪阁松了绑在袖口的护腕,“行了,你回去等消息,我这会儿就去办。” 杭若儿笑开,对着宁雪阁盈盈一拜,“如此,还多些表哥了。” 宁雪阁托住她的胳膊,“我这叫投资,还等着你给我挣钱呢。” “若儿定不会让表哥失望!” 宁雪阁摆了摆手,“行,你先回去。” 她练了一上午,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还是先冲个凉再去找杭子言。 等宁雪阁清清爽爽换好衣物后,杭若儿还在外面鬼混。 她就约了几个以前常玩乐的兄弟出了门。 这其中自然还包括了魏争流,他这些天可憋坏了,一听宁雪阁要见他,第一个到了约定地点。 魏争流的语气有些幽怨,“你终于肯见我了。” 宁雪阁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常点,我给你找了点乐子。” 魏争流挑眉,“谁惹你了。” 宁雪阁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整人,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那是当然,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放……” 宁雪阁捏住他的嘴,晃了晃手指,“在这么高雅的地方,说这种下流的话,有点破坏氛围了。” 魏祈君冷哼一声,推开她的手,“怎么把地方选在了这里?你什么时候也成了附庸风雅之辈了。” “开玩笑,我可是很有文采的,以前不显露,是怕你自卑。”宁雪阁抽出腰间的折扇,唰地打开,一脸高傲。 魏争流有些好笑地给了她一拳,“行了,你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是不是你要教训的那小子也来了这诗会啊。” 宁雪阁以扇掩面,笑得狡黠,“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魏争流的长睫颤了颤,在她要放下手的时候,他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宁雪阁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愣神的魏争流,疑惑问道,“怎么了?” “你……” “真巧啊,宁小侯爷,在这里都能碰面,我们可真是有缘。” 这慵懒的声音让宁雪阁身体一僵,手中的折扇也落了地。 很快,抓着她手腕的魏争流将她拽到后面,满眼仇视地看着不远处矜贵漂亮的男人。 魏祈君站在那里,卓然的气质跟出众的样貌让他成为人群的焦点。 他就像是自带滤镜一般,好看的跟其他人都不在一个图层上。 魏祈君先是看了眼宁雪阁被握住的手腕,很快又将视线放在她脸上,绝世面皮上的笑容越发假了。 第七十五章 有人要搞他 宁雪阁赶紧拂开魏争流的手,讨好笑道,“昭王殿下,真是许久不见,您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大事啊。” 德忠这时候已经把宁雪阁掉在地上的折扇捡起,交给了魏祈君。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杀了些人罢了。”魏祈君走到宁雪阁面前,亲手将她掉落的折扇交给她。 赤月的那个手下如仙,还算有些本事,竟然挑动他其中一股势力产生内乱,死了不少人。 这样的情况,他自然要亲自走一趟。 一回来就听说宁雪阁来了这里,他便马不停蹄赶来,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看上去真是刺眼,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宁雪阁看上去气色都红润不少。 宁雪阁双手接过折扇,态度十分恭敬,“看来王爷是有要事处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她说完,拽着魏争流就打算离开。 魏祈君皱眉,明明他离开前,她还会同他嘻笑打闹,怎么现在又变成这敬而远之的模样。 他很不开心…… 魏祈君叫住宁雪阁,“本王没什么要务处理,不如宁小侯爷陪本王逛逛这诗会?” “真是不巧了,我来这里并不为游玩,而是要办正事。”就魏祈君这扎眼的存在,他们怕是一露面就会被发现。 不过看着魏祈君那略显阴沉的面色,宁雪阁到最后还是改了口,“当然,王爷要是能赏脸,自然是我等的荣幸。” 魏祈君没有拒绝的道理,他们俩绯闻对象走在一处,到哪里都会迎来注目礼。 而且她约的那些狐朋狗友,除了魏争流敢走在她身侧,其余的一见到魏祈君,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组团跑路了。 生怕宁雪阁叫住他们。 走了一段距离,宁雪阁停下,她深吸一口气道,“王爷,这么多人跟着,我还怎么行事?” 身后那些公子哥们,也不赏画看诗了,一个个都悄悄跟了上来,把他们几个衬的众星拱月般。 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他们。 魏祈君偏头,“你不喜欢人太多吗?” 他挥手,轻飘飘道,“把他们都轰出去。” “诶诶!”宁雪阁赶紧拦住他,这局都做好了,怎么能这样功亏一篑。 她转身跟魏争流交代了几句任务细节,很快就把他往外面推,“这件事就靠你了,事成之后请你吃饭!” 魏争流瞥了一眼魏祈君,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她紧接着又抓住魏祈君的胳膊,“王爷请随我来。” 宁雪阁带着他到了一早就定好的包厢,一扇门将外面那些视线完全隔绝。 没了那让人着恼的八卦目光,宁雪阁终于自在些了。 “王爷,你在外面还是注意点,我实在……” 宁雪阁话还没说完,魏祈君就自她身后抱住她的腰身,“本王已经够克制了。” “不然,在看到你跟魏争流那臭小子鬼混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抱走。” 宁雪阁啧了一声,“我才没有跟他鬼混,我们这是在干正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我也能帮你。”魏祈君不甘示弱地道。 宁雪阁拍了拍腰间的手,示意他放开,“还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先松开,我带你看。” 魏祈君不情不愿地放开她,宁雪阁扯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到窗边,抬手推开窗户。 她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在一处。 “你看,那个是杭若儿的弟弟,我今天要整的人就是他。” 魏祈君眯了眯眼,“他怎么得罪你了?” “他暂时还没有得罪我,但有人要搞他,我就顺手帮个忙。” 宁雪阁展颜一笑,“待会若是局面不可控了,还望王爷出手,留他一条小命。” “杀人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偏偏要搞得这么复杂。” “诶~他好歹也是我表弟,不能做的太过。”宁雪阁摆手,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魏祈君嗤笑一声,转眼看了去。 杭子言这时候已经跟另一批人起了争执。 原本他们还只是动口不动手,直到魏争流出现,一切就都乱了。 几人扭打在一起,挑起事端的魏争流却及时抽身,站在一旁看戏。 宁雪阁等了会儿,对魏祈君道,“走。” 那把杭子言揍得半死的领头人是晋国公世子,他素来跟魏争流不对付,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但名声比魏争流要好上许多,他好像也是那个跟白洛芷有婚约的家伙。 现在他们仍有婚约在身,其实晋国公夫人相中的儿媳妇不是白洛芷,奈何自家儿子死脑筋,就认定了她。 晋国公夫人不答应,他还闹上了绝食,她这才上门提亲。 得偿所愿之后,晋国公世子还减少了外出游玩的次数,一心想着考取功名,还参加了今年的春闱。 有宁雪阁的干扰,白洛芷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色起意,他对白洛芷的确很上心。 但两人终究是走不到一处的。 两人三观不同,还有男女主互相吸引法则,他注定求而不得。 “这是怎么了,表弟?”宁雪阁拉开打红了眼的李烨,蹲下身抬手在鼻青脸肿的杭子言眼前晃了晃,“还能看见吗?” 杭子言看到宁雪阁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靠山,哀嚎一声就要往她怀里扑。 宁雪阁赶紧躲过去,她刚换了衣服,可不能弄脏了。 杭子言扑了个空,他趴在地上愣了会,接着哭的更大声,“啊啊啊,表哥你要替我报仇,我不过就是说了他两句,他就把我打成这样!” 杭子言一手捂着脸,一手指向气头上的李烨。 李烨见状,还想再出手,宁雪阁连忙制止道,“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放他一马。” 李烨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他敢说我写的诗不好,我今天要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李烨,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年纪小,根本不懂这些的。”宁雪阁继续充当和事佬。 而杭子言还嫌李烨不够生气,梗着脖子道,“我又没说错,你敢拿出来让人点评,怎么就接受不了别人说真话?” “还有你的那幅画,简直是不堪入目,根本就是对那位小姐相貌的摸黑!” 宁雪阁瞟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画像,默默点头,觉得杭子言这话说的没毛病。 要不是知道李烨画的是他未婚妻,她绝对认不出那是白洛芷。 第七十六章 还有谁会娶我呢 虽然众人心知肚明,但这话确实惹怒了李烨,他当即就踹到了杭子言腿上,“你懂不懂欣赏,这画白小姐也看了,她明明说我画的很好,你就是嫉妒!” 杭子言捂着腿惨叫一声,仗着有宁雪阁撑腰,他也不怕,有什么说什么,“嫉妒个鬼,她那样说肯定是在哄你,要不就是眼瞎!” 你瞅瞅,就这张嘴,他不挨打才怪,更何况李烨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他气的胸膛起伏,环顾四周,抄起不远处的棍子就往他身上砸。 眼见着那棍子就要砸到杭子言脑门上,宁雪阁抬脚踢开李烨的手,棍子砸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可见他是下了杀心的。 死里逃生的杭子言瞪着眼,手脚发软,他不敢再跟李烨对着干,挣扎着站起身。 宁雪阁回头,“快带表少爷回府!” 她一发话,在旁边候着的护卫立即上前,架起杭子言就往外走。 李烨眼见着追不上,就开始放狠话,“你小子以后见到我最后绕道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宁雪阁清了清嗓子,“李烨,我表弟被家里宠坏了,你别生气,改日我让他登门道歉哈。” 李烨握紧手中断掉的棍子,抬手指着宁雪阁,“你个小白脸也是,我忍你很久了。” “那个毛头小子跑了,你不是还在嘛?” 他扬起手中的半截棍子,作势要打她,“你给本世子跪下磕几个响头,我就考虑不跟那小子计较。” 宁雪阁拍了拍被甩到身上的木屑,她似笑非笑地道,“李烨,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想来这样跋扈的性子,白小姐不会喜欢。” “你少废话!要么你现在给本世子跪下,要么本世子把你打趴下,以后见到你表弟,我还要把他的牙全都打掉!”李烨威胁道。 宁雪阁轻笑一声,“你有本事就去做,别站在这里说大话,我让你一只手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好啊,本世子就让你看看,究竟谁在说大话。”李烨举着木棍就朝着宁雪阁攻去。 宁雪阁不慌不忙地看着他,就李烨这三脚猫功夫,压根碰不到她。 她只不过是在想,要不要让他输得太惨。 他未婚妻白洛芷就在现场,要是一下就把他打趴下,他不就在白洛芷面前丢脸了。 这个年纪,自尊心最强,别到时候自闭了,没人去找杭子言麻烦就不好了。 最后宁雪阁决定给他留点面子,先跟他过几招。 只是还没等宁雪阁跟他交手,李烨就举着棍子停在了半路。 李烨看到白洛芷的第一反应是高兴,几乎是下意思将手中的武器扔掉,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白洛芷这是在保护宁雪阁。 他狐疑的视线转了又转,最后开口问道,“白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宁雪阁笑嘻嘻道,“白小姐,许久不见啊。” 李烨瞪了宁雪阁一眼,觉得她在跟他未婚妻献殷勤。 宁雪阁可不想被当成情敌,他的情敌可另有其人呢。 宁雪阁看着站在人群中一脸失落的杜承思,她抬手打招呼道,“书生,你也在啊。” 杜承思很快调整好情绪,对着宁雪阁拱了拱手,“见过宁大人。” 李烨终于发现了杜承思,他皱眉道,“这诗会岂是你这种穷书生能来的地方。” “读书习文哪有高低贵贱之分,杜公子虽不富裕,但他能一路考到京城,就代表他是有志向的人。”白洛芷忍不住出声维护道。 李烨脸色难看,因为白洛芷这个未婚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屡次维护外人,实在是让他颜面扫地。 他扣住白洛芷的肩膀,低声道,“你我将来才是夫妻。” 白洛芷冷着脸,“那又如何,我只是就事论事。” 李烨双眸微眯,突然拽着白洛芷往外走。 白洛芷一惊,皱着眉道,“你放开我!” 可她一个弱女子,又哪里抵得过李烨,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毕竟那算是两人的家事,他们也都不好插手。 宁雪阁也没有阻拦,因为她知道杜承思不会放任李烨带着白洛芷离去。 果不其然,在李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杜承思开口道,“你没听到她让你放开吗?” 李烨脚步顿住,他看杜承思的目光中满是鄙夷,“怎么?连本世子的家事你都要掺和,快滚开!” 杜承思仍旧寸步不让,“你们还未成亲,这便不算家事,她不愿意,你就不能强迫她。” 李烨闭了闭眼,周身已经写满了不耐,偏杜承思还纠缠不休,他直接一脚踹上了他的心窝。 杜承思倒下,捂着胸口猛咳,好一会儿都没站起来。 白洛芷惊叫一声,转身拍打着李烨,“他就是一个书生,你这样是想要他的命嘛!” “够了!”李烨抓住白洛芷的肩膀,愤怒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为这个穷小子伤心,再有下次,我弄死他!” 白洛芷嘴唇颤抖,“你敢!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李烨哼笑一声,“不过是一介贱民,死了也没人为他伸冤,白洛芷,你要清楚,我日后是你的丈夫,你应该顺从我。” “你如此粗鄙,我才不想嫁给你呢。”白洛芷愤愤道。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李烨,他的眼睛被恼怒熏红,抬手就想要打她。 白洛芷高扬着头颅,无所畏惧地迎上去。 那巴掌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李烨的手被宁雪阁挑开,白洛芷也被她推出去。 “李烨,那书生有句话没有说错,白小姐如今还不是你的妻子,你不能如此待她,就算她日后成了你的妻子,你也不能对她动手,实在有失君子风范。” 李烨偏头,双眼猩红,“怎么?连你也看上那贱人了?” 宁雪阁啧了声,拍了拍他的脸,“嘴巴放干净点,别张口贱民闭口贱人的,你跟市井中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李烨一脸震惊,攥拳朝她砸去,“你什么东西,敢打本世子的脸。” 宁雪阁一个后撤步,轻松躲过,她不赞同地道,“李烨你也太脆弱了,我那明明就是抚摸,哪里是打你了。” 李烨被气红了眼,巴不得把这几个人都给杀了。 这样想着,他真抽出了随从腰间的佩刀,朝宁雪阁砍去。 宁雪阁还在吐槽,“你不光没有礼貌,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拔刀砍人,这要是传出去,哪个好人家还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啊,” 宁雪阁看向已经扶起杜承思的白洛芷,真诚提议道,“白小姐,你也快点回家退亲!” 白洛芷没有说话,她站在那里,目光含泪望着宁雪阁,“若我退了亲,还有谁会娶我呢?” 第七十七章 妖言惑众 杜承思揽着白洛芷的肩膀,想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乍然听她问出这句话,他也愣住,就那么低头望着她。 那句我娶你在他口中打转,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宁雪阁已经夺下了李烨手中的兵刃,还反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顺便回答白洛芷的问题。 “有喜欢的人就嫁喜欢的人,若没有就不嫁,再怎么样也比嫁给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家伙,后半生都在痛苦中度过的好。” 颈侧的刺痛终于让李烨回神,他还是怕死的,没敢有什么剧烈的动作,“宁雪阁,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女子不嫁人,那她的一生就不完整,人人都会笑话她。” “屁话,她就算不嫁人,不为人妻为人母,她都是个完整的人,可以赏景踏雪,嬉笑怒骂,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你的那些言辞才是对她的剥削和压迫,你在削弱她的人格,在成为别人的妻子,母亲之前,她首先是她自己!” 宁雪阁手腕微转,刀柄戳上李烨胸口,让他连连后退好几步,半跪在地捂着胸口,眼前一阵阵发黑。 宁雪阁扔了刀,这才发现周围安静一片。 或许是她刚才的那番言论太过惊世骇俗,有违伦理纲常,事后必少不得被文人讨伐,但她不在乎,反正也是债多不压身。 “你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更多人站出来指责宁雪阁,七嘴八舌的要与她辩论,结果都被她无视了个彻底。 就像宁雪阁说服不了他们,他们也撼动不了宁雪阁的想法。 虽然她说的那些在这里很难实现,但若真有人因这些话开悟,便也不枉费她的一番唇舌了。 看着周遭围上来的人,宁雪阁双手放在嘴边,大声道,“昭王殿下,这里有人聚众闹事!” 魏争流正在往宁雪阁的方向挤,他原本还在担心两人的人身安全,没成想,宁雪阁这一嗓子,直接让这群恼怒的男人后退了好几步,纷纷向四周张望。 过了一会儿还没看到魏祈君,他们顿时怒了,“你敢耍我们!” 宁雪阁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再等等,他摇人去了,马上就到。” 有些人心生退意,悄悄离开,有些人却不以为意,“昭王殿下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调遣……” 他话音未落,一阵兵甲相撞的声音传来。 向外望去,可以看到那乌压压一片黑,像是天上的乌云,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压抑。 原本仗着人多势众想要趁机揍宁雪阁一顿的众人立即化作鸟兽散去。 但魏祈君的黑甲卫来都来了,自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他们一个个开始痛哭流涕的求饶,却没有人敢骂魏祈君滥用私权。 宁雪阁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袖,冷眼看着他们被拖走。 突然,一个年轻的公子跪在宁雪阁面前,伸手抱住了她的双腿,痛哭流涕道,“宁大人,求您高抬贵手,小人是无故被牵连的,我没有骂你啊!” 宁雪阁仔细看了他两眼,发现确实对他没什么印象。 于是在黑甲卫来拖他的时候,宁雪阁开口道,“他没有闹事,不用抓他。” 黑甲卫没有质疑她的话,转身去抓其他人去了。 抱她大腿的年轻公子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 眼见着那张脸就要埋到她腿上,宁雪阁连忙挣开,后退了两步,撩起衣摆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眼泪鼻涕之后,她才重新挂起笑。 “快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年轻公子终于颤颤巍巍站起身。 其他逃窜的人见求宁雪阁有用,他们也想效仿。 但跑到一半,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宁雪阁还在询问那年轻公子的情况,被黑甲卫簇拥着走来的魏祈君就站到了她身侧问道,“可有受伤?” 宁雪阁转头,笑着道,“没有,多亏了你这黑甲卫来的及时。” 宁雪阁说完,又转头看向那个年轻公子,发现他又跪在了地上,这回连头都不敢抬,抖如筛糠。 很显然,他也认识魏祈君。 见他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宁雪阁干脆让他离开了。 年轻公子又是一阵感恩戴德,但是那逃离的速度丝毫不减。 宁雪阁有些好笑地偏头道,“你看你把人家吓得,都快成鹌鹑了。” “那是他们胆小,你就不怕我。”魏祈君的语气轻柔,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魏争流在一旁站着,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那脸上的嫌弃都快藏不住了。 宁雪阁嘴角抽了抽,就是说他在外面就不能注意点吗? 魏争流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对了。 魏祈君可以说在不遗余力地证实他们两人关系不正当的传言。 “我之前也跟他们差不多。”宁雪阁真诚地道,前世她就很怕魏祈君,尤其是在他杀人的时候,生怕自己就成为下一具尸体了。 但她死过一次后,见到他有种想把他搞死的冲动,仇恨让她忽略了对他的恐惧。 魏祈君也不笑了,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转头问身后低着头的德忠,“德忠,本王真的如此可怕吗?” 他这发言,吓得德忠一激灵,思考两秒钟过后,他满脸堆笑地道,“怎么会呢,在奴才心里,您是最和善的主子了。” 不愧是魏祈君身边最得宠的奴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手到擒来。 魏祈君语气微沉,“那他们为何都怕本王?” 德忠脸上的肉抖了抖,为什么您心里真不明白吗? “这……可能他们是惧怕您的威严……” “得了,外界传言你以杀人为乐,就是京城的活阎王。”宁雪阁也没有跟他绕弯子,他不可能没听说过,只是他不在乎罢了。 闻言,魏祈君甚至觉得委屈,“可我很少在你面前杀人,你为何怕我?” 面对魏祈君的真诚提问,宁雪阁一时有些语塞,“呃……借用德忠公公的话,你可能有那种气质,建议你去寺庙住段时间,去去煞气。” 魏祈君想了想,蹙眉拒绝道,“我最讨厌那些地方了……” 他看着宁雪阁,又笑开了,“我觉得在你身边最能静心。” 第七十八章 我很欣赏他的 感受到魏争流震惊的目光,宁雪阁对着他尴尬地点了点头,“他就喜欢开玩笑……” 完蛋,看好兄弟的样子,肯定把她当基佬了,以后还能好好相处嘛。 “我没说笑。”魏祈君十分严肃地道。 他还上前一步,刻意隔开了宁雪阁跟魏争流。 宁雪阁有些哭笑不得,她放松语气哄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况且我如今也不怕你了。” 当然,她不再是个无足轻重的浪荡公子,她有官职在身,往后还会有更多权势,别人要动她,也要掂量一下有没有那个实力。 这日过后,宁雪阁专门让人去查了诗会中那个年轻公子落脚的地方。 前世她多少见过这人一两面,他原本出身商贾,是江南的富户。 不过士农工商,商贾属末流,于是他爹娘就想要让他当官。 但他对入朝堂却没有兴趣,一心想着子承父业,继续做商贾,以后成为皇商,再把大晟的好东西远销海外。 事实证明,他于经商一道确实有天份,只是其中诸多磨难。 宁雪阁决定跟他合作,她从政,他从商,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 宁雪阁到客栈的时候,孙自礼并不在,听人说他被叫出去喝酒了。 “这孙自礼过得倒是自在,走,我们去找他去。” 如今春闱已经结束,众学子都等着放榜,一下子放松下来,家中又有些积蓄,可不就要在京城玩乐一阵嘛。 宁雪阁想起了杜承思,他原本在这场春闱中榜上有名,可惜却不幸被人替换了考卷,由此落榜。 在他心灰意冷,将要归乡之际,却得贵人相助,竟然有幸入了太学。 那个替换他考卷的人实际上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皇帝问什么都答不上来。 皇帝大怒,废了那人的成绩,下令彻查春闱中收受贿赂,徇私舞弊的官员,官场上换了好些人。 就是杜承思的成绩回不来了。 但能进入太学,相当于镀金了,出来就能在礼部挂名,随时都能任职,若来年高中,身价更是水涨船高。 看,男主就是不一样,她出生勋贵之家,还要几经生死才能获得名额,他只是救个人就有了。 让她想想,长庆侯是怎么知道杜承思是他儿子的呢。 好像是杜承思想送女主生辰礼,又因囊中羞涩,于是去了青楼当乐师。 那青楼出入的都是些世家贵族,他们都是由名师教导出来的人物,却屡次被杜承思压一头。 于是心中不忿,早就想要找他麻烦了,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现如今终于逮到机会羞辱他,肯定不会手软。 他们出银子,让杜承思上台独自表演。 杜承思缺钱,咬咬牙应下了,他弹了一首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恰好这时,长庆侯就在这青楼中聚会。 这曲子是他跟杜兮容所作,他死都忘不掉,当即就把杜承思叫过去,试探一番。 很快他就确定这是杜兮容和他的儿子,当晚就把人带回了长庆侯府。 一朝野鸡变凤凰,借着长庆侯的势,他很快去白府提亲,跟白洛芷定下婚约。 他不抗拒侯府庶子这个身份,反而很享受身份带来的便利。 可以娶到心爱的女子,可以在官场上搅弄风云,人人都叫他一声杜大人,这放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宁雪阁意识到,她要加快速度了。 既然有关男主的关键剧情不能改变,那就拖慢他跟长庆侯见面的进度。 等她掌了权,长庆侯即便想换儿子,那也没那么容易了。 她拍了拍阿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我最关键的一环,七日后是我入太学的日子,也是你前往边疆的时候。” 阿枳看着宁雪阁,郑重地点头,“我绝对不辜负你的期望,会为你培养出一支专属于你的军队!” “我相信你能做到。”宁雪阁笑得温柔,她语气和缓,说的很慢,似是要让阿枳把她的话铭记于心,“但你要记住最重要的一点,阿枳,任何东西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我要你活着!” 宁雪阁捏了捏她的肩膀,“放心,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阿枳倒是不希望她上战场,在京城安安稳稳待着就是,什么功名利禄,她替她挣来。 可阿枳也清楚,自己能力有限,只能尽量成长的快些,再快些…… 宁雪阁找到孙自礼的时候,他正在樊锦楼,由于不想再当这些狐朋狗友的提款机,被指着鼻子一顿奚落。 他们都是官家子弟,但父亲官职不高,俸禄也少,便不常出入这等地方。 好不容易碰到个冤大头,自然卯足劲从他兜里抢银子。 孙自礼一开始还以为碰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之后发现他们把他当钱袋子之后,就想要远离。 这次就是来说清楚,以后不再往来,也不愿再付银子,结果就是一顿嘲讽。 “我们能跟你一起出来吃饭,那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否则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领头的公子哥推了孙自礼一把,满脸倨傲。 孙自礼往后踉跄两步,很硬气的没有妥协。 那公子哥见他没有反抗,更加有恃无恐,他直接上手去抢夺他的钱。 孙自礼死死捂着腰间的钱袋子,终于鼓足勇气道,“那桌上的饭菜我可一口没动,凭什么让我付银子?” “嘿,要没有我们领路,以你的身份能进这樊锦楼吗?我们带你长见识了,你难道不应该识趣点。” 气氛一时有些焦灼,那公子哥也知道他们不占理,便吩咐同行的人按住孙自礼。 孙自礼见情况不妙,转身想跑,结果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结结实实趴在地上。 宁雪阁脚步顿住,笑眯眯地俯身朝孙自礼伸出手,“你的见面礼还挺独特,这又不是逢年过节,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孙自礼满脸的痛苦在见到宁雪阁的那一刻僵住,他没敢将手搭上去,而是迅速起身,捂着胸口让开了路。 那原先欺负他的公子哥见是宁雪阁,纷纷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问道,“宁大人,您跟他可认识?” “认识啊!”宁雪阁走到诧异的孙自礼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胸口,“我很欣赏他的。”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方才见你们在这拉扯,似乎起了争执……都是兄弟,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伤了情谊啊。” 第七十九章 士为知己者死 公子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关系好着呢,就是互相玩闹,让宁大人见笑了。” 宁雪阁看着孙自礼,语气柔和地问道,“是嘛?” 自小被教导民不与官斗的人,这次却忍不下去了,或许他觉得宁雪阁真能帮他,于是鼓足勇气道,“不是!他们就是在欺负我,这顿饭钱,你们自己付去!” 面对那几个公子哥要吃人的目光,孙自礼赶紧缩到宁雪阁身后,他下意识把她当成了依靠。 宁雪阁自然而然地将他纳入羽翼之下,她的目光已经带了些冷意,“你父亲虽官职不大,但所处的位置可是个肥差,这些年应当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怎么现在他儿子出门吃饭,连饭钱都付不起,还要胁迫别人了。” 那公子哥心里一惊,连忙致歉,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回去他爹要是知道他得罪了宁雪阁,肯定要上家法。 “大人说笑了,家父为官清廉,绝不会做那些事情。” 还没等宁雪阁开口,他就赶紧道,“我这就把饭钱付了。” 几个公子哥凑在一起,索性凑够了饭钱,临走之前他们还对孙自礼作揖道,“先前一时糊涂,多有唐突,还望孙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们倒是识时务,得到宁雪阁首肯,这才互相推搡着逃离。 孙自礼看着这一幕,心里很解气,但又有说不上的忧愁。 原来当官这么好,随便一句话都能让这些官家子弟畏惧。 可他压根就不是这块料,这次春闱他肯定上不了榜,之所以没有离开,不过是不想回家面对父母的唠叨罢了。 孙自礼已经有些犹豫了,他真的要在自己不喜欢的道路上走到黑吗? 宁雪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孙公子,听闻你还未曾用饭,可否赏脸跟我一起吃个饭啊。” 孙自礼回过神,一脸惶恐地道,“宁大人哪里的话,小人求之不得啊!” 宁雪阁抬手,“那就请!” 孙自礼跟宁雪阁来到了包厢,这又是他未曾涉足的地方,一楼有钱人就能来。 但是能在二楼吃饭的人,肯定非富即贵。 一家酒楼就将人生来的三六九等划分的很清楚了。 关上房门,见没有外人,宁雪阁直接了当地道,“孙公子似乎遇到了些麻烦,我可以帮你。” 孙自礼知道天下没有的午餐,宁雪阁找他,必定有所图,他试探着问道,“小人鄙薄,不知有什么能为大人效劳的地方。” 宁雪阁亲自为他倒了杯茶,“你不用如此拘束,只把我当成寻常朋友便是。” 孙自礼双手捧着茶盏,颇有些受宠若惊,“小人不敢。” “怕什么,我不是来给你找麻烦的。” 宁雪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想跟你合作。” 孙自礼想了想,斟酌道,“我家虽是富户,但跟其他皇商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他身无长物,唯一还算能入这些勋贵人家眼的,就是家里那点钱了。 但像宁雪阁这样的人家,也不缺他这点家底啊。 “我选择你,自然是看中了你的才能。” 宁雪阁一句话,差点让孙自礼把到嘴的茶水喷出来,他咳嗽好几声,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才能?”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夸过他呢,听起来就有些假。 宁雪阁点头,“你在读书上面或许没什么天赋,但于经商,你却有独到的眼光。” “你们家是后起之秀,父母让你做官,不过是家中无依靠,庞大的家产又容易招来嫉恨。” “我可以当你们家的后盾。” 看着震惊到睁大双眼的孙自礼,宁雪阁笑着道,“我可是诚心诚意来谈合作的。” “那些说的上名的皇商,背后多少都能看到各方势力的影子,我再插手,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我找到了你,我需要一条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财富链。” 孙自礼低头,不自信道,“那万一我能力不够,给不了你想要的呢?” 宁雪阁敲了敲桌子,“这买卖你不亏,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保证,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孙自礼猛地抬头,眼睛发光,言语也满是期盼,“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或许是成为皇商,让天下都知道你孙家商号?” 宁雪阁随口的回答,却让孙自礼激动不已,他甚至抓住她的手,满眼都是终于找到知己的光芒。 但很快他就收回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有些太高兴了。” “那你……” 还没等宁雪阁问出口,他就斩钉截铁地道,“我答应你!” 宁雪阁挑眉,“你不再想想了?” 孙自礼一脸坚定地道,“士为知己者死,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倒是不用,我们这算是互利共赢。”宁雪阁摆手笑道。 宁雪阁不需要他为她抛头颅洒热血,只要能为她赚钱,不背叛她就行。 更何况,他们满打满算也才见过两面,那些誓言她自然不信。 可宁雪阁不知道,她的出现对于孙自礼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可以说是解决了他燃眉之急。 在精神层面,她带给他的鼓励让他前十几年的焦虑纠结都化作了泡影。 “事先说明,我可以给你提供做生意的资金,以后的盈利我七你三,能不能接受?” “没问题!” “生意要是做起来了,在外面你是东家,但实际上的掌权人是我,这个有异议吗?” 孙自礼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大人能庇护小人就行,做生意的钱,小人自行出。” 宁雪阁轻笑一声,“你还挺有钱?不过该给的我也不会少你,好好干就行。” “这几日你就在京城好好逛,看有没有想涉猎的地方,敲定方向之后就派人来找我,需要多少钱也说一声。” 她手底下有好些房产铺面,每日流水也很可观,但谁会嫌钱多呢。 孙自礼乖巧点头,“小人一定尽快给大人答复。” “不着急,我只需要你给我找出一条最好的赚钱路子。” 孙自礼现在看宁雪阁都自带星星眼,他家里不差钱,就是缺条能出头的路。 实话说,宁雪阁找他,相当于雇佣他办事,能给他盈利的三层利润,已经很慷慨了。 他没有不满足的地方,一心想着好好干,让宁雪阁知道她没有选错人! 第八十章 强抢民男 饱餐一顿后,宁雪阁辞别孙自礼,又去找了宿卫司的秦改。 这些时日,宁雪阁给秦改升了官,虽然不算大,但也算是对他的器重。 除此之外宁雪阁还找来最有名的大夫,为秦改母亲看病,医药费全都包在她身上。 她时不时也会送些补品过去,秦改母亲经年累积的病症,竟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秦改感念宁雪阁恩情,巴不得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但他也知道,宁雪阁身份尊贵,从来不缺兄弟朋友,他能做的只有给她绝对的忠心。 秦改自小是被他母亲养大的,为了将他教养成才,生生熬坏了身子。 对于秦改来说,母亲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所以宁雪阁这份恩情,他没齿难忘。 秦改住的地方很简陋,只有两三间房舍,小院里养了些鸡鸭。 这是他早年置办的,那时候他母亲的身体还没那么差。 在他们以为日子终于要好起来的时候,他母亲却病倒了,于是秦改那些俸禄就都用在给秦母寻医问药上了。 宁雪阁到的时候,秦改正在给他母亲熬药,院门大敞,一眼就能看到坐在小马扎上给炉子扇风的秦改。 他们家的厨房设在外面,灶火一烧,烟火气就把整个小院给填满了。 宁雪阁站在院门口,屈指敲了敲门。 秦改回头,见是宁雪阁,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显得有些局促,“宁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放下蒲扇,迎了上来,“大人快请进。” 宁雪阁跟他进了屋,正对门的位置摆放着一套桌椅,屋里不算太小,东西不多,看上去很整洁。 秦改慌忙给宁雪阁倒水,可他家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茶叶招待客人,就连那杯子都是他自己做的。 宁雪阁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很自然地拿出一个陶罐,“别忙活了,快尝尝我带来的果酒,味道清甜不醉人,你娘应该会喜欢。” “对了,你娘呢?”宁雪阁环顾一圈,一眼能看完的屋子里没有发现其他人,只看到了偏房里摆了一张床,被褥是乱的。 “我娘跟隔壁的婶子去摘槐花了,她能下床之后,在家里就待不住。” 宁雪阁点头,拿起被他重新放下的茶杯,往里面倒满果酒,随手推到他面前,“那你先尝尝,这酒才从冰窖里拿出来,喝起来十分爽口。” 宁雪阁把桌上的杯子全都倒满之后,这才放下陶罐,递给阿枳一杯后,她也喝了起来。 见秦改直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要喝的意思,宁雪阁催促道,“快喝啊,不用不好意思,这就是给你们带的,还有这些糕点,不仅味道好,还好消化,你娘吃起来也没负担。” 秦改回神,这才低头抿了一口,的确是他未曾尝过的好滋味,“让大人破费了。” 宁雪阁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不破费,因为这些东西不是白给你的,有事要安排给你。” 闻言,秦改看上去反而放松了很多,“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宁雪阁笑了笑,“云来客栈有一个叫孙自礼的人,你派几个人去保护他,日后要是有你惹不起的人给他使绊子,那你就来找我。” 秦改一口答应下来。 宁雪阁点头,她对他的执行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阿枳要走了,宁雪阁才发现,她身边可用的人很少,以后秦改就会代替阿枳,为她办事。 宁雪阁看了眼他身上洗得发白的布衣,笑着道,“好了,我该走了。” 秦改连忙站起身,他张了张嘴,也没有说出留下吃饭的话,“属下送大人。” “不必了。”宁雪阁拍了拍桌上的五匹布,“眼见这天就要热起来了,你跟你娘做一人做两身衣裳。” “大人,这实在是……” 宁雪阁没说话,抬脚就往外走,“不用送了,看好你娘的药。” 宁雪阁走得很快,待秦改发现布匹中夹杂着的几十两银子的时候,已经追不上她了。 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 秦改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已然湿了眼眶。 他坦然地将宁雪阁带来的东西放好,那几十两银子也放在了储存家里积蓄的盒子里,今日他们家久违的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三日过后,是春闱放榜的日子,孙自礼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去看了,果然没有他的名字。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孙自礼彻底释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去买下了看上的几家店铺。 而被替换了答卷的杜承思就不一样了,他站在人群中,一遍遍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生怕有错漏。 可哪怕他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都没有惊喜等着他。 寒窗苦读十年,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他低着头,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日子,又下起了雨。 雨势并不大,却让杜承思回了神。 他刚要去屋檐下避雨,面前却出现两堵人墙。 杜承思缓慢抬头,看着眼前满脸横肉,身着甲胄的士兵,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两个士兵齐齐看向一个方向,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他们架起杜承思就上了马车。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宁雪阁依靠在窗边,看着马车上的标志,又看了眼站在隔壁窗户前的健壮女子,抬手摸了摸下巴,恰巧挡住嘴角的笑。 她原本想着来看看大晟未来的栋梁之才,万万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将军府小姐榜下捉婿,还抓到了男主。 虽然知道这可能又是天道在为主角铺路,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实在无法将这俩人联系到一起去。 赵明玉的感官很敏锐,下一刻,她就直直看向了宁雪阁,“你笑什么?” 宁雪阁活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完美的假笑,拱手道,“赵小姐,幸会幸会。” 赵明玉不吃这一套,她讨厌所有弱不禁风的男人,宁雪阁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这些整日沉醉在纸醉金迷生活里的贵公子们,除了谈论女人就是附庸风雅,看着就烦。 虽然她不知道宁雪阁有没有在背后议论过她,但她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第八十一章 死了也是命该如此 赵明玉生的比一般女子都要高大,再加上出身将军府,自小就喜欢舞枪弄棒,是以把自己练的比好些男子都要孔武有力。 出入宴会她都是被排挤的对象,那些贵公子见到她都要嘲讽一番。 从此以后她变得有些孤僻,也尽量不参加各种宴会。 后面人人都传将军府小姐长得像夜叉,她也没有澄清,是以到了适婚年龄,也没有人家愿意上门求娶,这才出此下策。 赵明玉连杜承思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不过是看着顺眼些,就随手一指。 到时候他要是不愿意,就把人放了。 反正她爹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赵明玉本不想跟宁雪阁多说什么,但看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眼中完全没有她见惯了的惊奇跟嫌弃,她便破天荒多问了一句,“你认识我?” 宁雪阁和善地道,“我们以前见过的,或许赵小姐不记得了。” 其实赵明玉长得并不丑,身上是女子少有的英气,若换上男装,也是个英俊潇洒的小将军。 她只是不符合主流审美罢了。 再加上身上阴郁的气息,让她看上去更加不好惹。 赵明玉在整个茶楼都很显眼,许多人对她好奇,但是却不敢光明正大的打量她,这就是效果。 赵明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宁雪阁的神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面色缓和了些,“我也认识你,宁小侯爷。” 宁雪阁微微颔首,“能被赵小姐认识,是我的荣幸。” 赵明玉有些不自在,她语气不善地道,“花言巧语。” 宁雪阁倒是没生气,她的声音仍旧温和,“若在下没看错,方才把那个书生带走的,是你家的士兵。” 赵明玉皱眉,“是又怎样?你少多管闲事!” 赵明玉性子很敏感,尤其是在面对男子的时候,她就像是个炸药桶,一点就炸。 宁雪阁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赵小姐别误会,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那书生有些眼熟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是我眼花,认错人了,你随意。”宁雪阁将一只手放平,挥了半圈,做出个请的手势。 赵明玉也知道自己的言行有些激进,她冷哼一声,开口解释道,“我只是为了应付我爹,他若不愿意,我会即刻放他出府。” 她说完,也没看宁雪阁,目视前方,阔步离开。 所到之处,行人纷纷让路,生怕冲撞了她。 待人走远,宁雪阁这才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睛亮晶晶的。 等笑够了,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对阿枳吩咐道,“去查查我父亲现在何处。” 总不能这么巧,恰好就在将军府。 长庆侯跟赵将军在职务上有所往来,私下关系也不错,偶尔会在一处聚聚,但她跟宁母却很少接触将军府的人。 因为长庆侯根本不让她们接触他的圈层。 长庆侯对宁雪阁有多不看重呢,大概到了连他的亲卫都敢踩她一脚的程度。 宁雪阁仰头喝完杯中清茶,又抓了一把瓜子花生,“走,咱们回府。” 长庆侯虽然不重视她,但是宁母却把她当成了唯一的希望,自然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 除了嫁妆田产铺子,府里还有好些门生幕僚,是宁母托宁雪阁外祖父选出来的。 只是宁雪阁以前没有纵横官场的想法,但现在却能用上了,不能让他们在府里白吃白喝啊。 宁雪阁刚回府就跟长庆侯撞上了,便宜爹在赶人,仔细一看好像还是她的人。 这怎么能忍,宁雪阁当即把剩下的瓜子塞到一旁洒扫的丫鬟手中,撩起衣摆就冲了过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父亲你怎么大动干戈的。” 长庆侯看到宁雪阁就没好气,他话中带着沉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子在打什么算盘,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 只要我活着一日,这个家就还是我说了算,我手底下的势力,你们别想沾染分毫。” 宁雪阁一脸无辜,“父亲,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啊,我一回来就给我头上扣那么大顶帽子,孩儿是在是惶恐啊!” 长庆侯目光凌厉地审视她,见她神情不似作伪,这才甩了甩袖子,没有再指着她的鼻子骂。 “不知道就去问问你的母亲,告诉她,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个被按在地上,抱着包袱的中年男人又跟着脖子道,“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子承父业本就是古往今来不变的规矩。” “小侯爷是嫡子,怎么就比不过那个连毛都没见过的外室子?” 这句话算是触到了长庆侯的逆鳞,他怒声道,“不用赶出去了,直接就地杖毙!” “父亲!你不……” 宁雪阁还未说完,地上的男人就道,“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要说,当初是夫人母族保住了宁家,你们不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长庆侯向来听不得这话,好像所有人都在提醒他,当初的那个少年有多无能,连心爱之人都保不住。 他额头青筋暴起,夺过小厮手中的棍子,竟想亲自动手。 宁雪阁见状,连忙挡在那幕僚面前。 这是向着她的人,若她今日放任他惨死,那日后还有谁敢跟着她。 即便宁雪阁站在那里,长庆侯竟也没有收手的意思,若不躲不避,只有被开瓢的份。 可她只是站在那里,真的没有躲。 宁雪阁就是想要看看,他对她究竟还有几分感情。 事实证明,原主的身生父亲,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哪怕她挡在那里,他也丝毫没有收手。 棍棒与剑鞘相撞,木棍压着剑身险险在她额前停下。 撞击的灰尘眯了宁雪阁眼,她闭了闭,感觉眼睛有点酸。 阿枳用力挑开长庆侯手中的棍子,闪身挡在宁雪阁的面前,眼中已经有了愤怒跟杀意。 那先前还跟长庆侯对着干的幕僚也傻了,似乎也没料到,长庆侯真能对自己的孩子下这般毒手。 他刚才看着,长庆侯可是完全没有顾忌小侯爷,若不是那女护卫,这小侯爷怕是少不了头破血流了。 长庆侯是征战沙场的武将,宁小侯爷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朱辞痛心疾首,他站起身,对着长庆侯道,“虎毒还不食子,侯爷你是想要小侯爷的命啊!” 长庆侯喘着气,扔掉了手中的棍子,“他就是死了也是命该如此!” “今日本侯就把话放这了,别人或许都是嫡子袭位,但在这里不同,本侯的爵位,能者居之!” 第八十二章 你可还想娶我?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宁雪阁。 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好好的父子,看起来像是仇人。 宁雪阁低着头,独身一人站在那里,周身萦绕着些许孤寂和脆弱。 良久,她抬头,略微迷惘地问道,“方才父亲……是想杀我吗?” 阿枳小心翼翼地望着宁雪阁,眼中满是心疼跟担忧。 幕僚朱辞也是一阵捶胸顿足,“侯爷真是糊涂啊!” “小侯爷,您若不嫌弃在下,在下还愿继续报效您!”朱辞拱手道。 宁雪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叹息一声,“朱先生能留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说到底还是怪我,要不是我不得父亲喜爱,您也不会因为仗义执言,险些丢了命。” 朱辞就是宁雪阁外祖父物色的人,很有些智计,同时也是一心想着她们母女的,由此才惹得长庆侯不快,最后发展到这一步。 “这怎么能怪得着你呢,当初要不是夫人……” 宁雪阁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生,当年的事情还是别提了,这已然成了父亲的心病,是禁忌。” 朱辞摇头,却也是无奈,长庆侯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如今这府上还是他说得算。 他要是再公然提起那对外室母子,对宁雪阁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若到时候那个私生子真找回来……” 宁雪阁看了眼四周,对阿枳道,“给先生找个离我院子近的地方住下。”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他,朱辞之前也是在朝堂任职,后来虽然辞去官职,但仍与朝中人有联系。 他手里这些人,以后就会是宁雪阁的人脉,为她左右上位者的某些决定。 “先生,我们回去详谈。” 朱辞也很识趣地闭了嘴,等到了宁雪阁的院子,他才说话,“小侯爷将来可有何打算?” 宁雪阁抿唇,神色哀伤,“父亲觉得有愧那外室母子,便想着补偿他那私生子。” “我不甘心,我自小也未曾感受过父爱,甚至父亲回京这么久了,他都没对我笑过。” 宁雪阁苦笑一声,语气笃定地道,“若那私生子真回了侯府,父亲绝不会再给我任何立足之地。” “到时候迎接我跟母亲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宁雪阁表现的很无可奈何,但经过刚才那么一遭,朱辞早就看透了他们父子的关系。 即便宁雪阁不演戏,他也会相信他。 “只要有朱某在,那私生子绝对威胁不到您的地位。” 宁雪阁一脸感动,“多谢先生能为我着想,这是晚辈的事情,怎好让您来孤军奋战。” “接下来您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开我父亲。” 朱辞刚要说话,宁雪阁就笑着解释道,“有些东西,别人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辈子,我不能一直躲在你们的羽翼下,我也要学着成长了。” 看着一脸欣慰的朱辞,宁雪阁继续道,“先生在朝堂上可有认识的可靠官员?” “职务不需要有多高,人品好就行!” 朱辞直接给宁雪阁列了一份名单,她当即就让他去交涉。 距离皇帝彻查春闱舞弊的日子不久了,她必须把愿意合作的人推上位置。 当然,有些职位宁雪阁没办法沾染,她在朝廷中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于是她想到了魏祈君。 不需要她费心去跟魏祈君见面,当晚人就出现在了她房中。 魏祈君眉头微蹙,把宁雪阁拽到身前,低头仔细看了一圈她的脑袋,见没有红肿破皮的地方,这才放心下来。 “长庆侯这个老匹夫,竟然想要你的命,真是心思恶毒。” “他是你父亲,你不方便动手,但我可以替你去教训他!”魏祈君看着宁雪阁,很认真地道。 宁雪阁轻笑一声,“怎么教训,他可不是整日在城里晃荡的纨绔,他是手握重兵的长庆侯,难道你还能杀了他不成?” “你想杀他?”魏祈君抓住重点询问道。 宁雪阁赶紧移开目光,“我可没这么说啊。” “在我面前,不用考虑什么孝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想杀他就行。” 见宁雪阁没有回答,魏祈君自顾自道,“杀他确实有些难度,还要费些时间,但他对你不好,我……” 宁雪阁捂着他的嘴,“那是我父亲!” 魏祈君攥着她的手腕,“可你们像仇人,他既然容不下你,那便该早做打算,你若不想下场凄惨,就要先把他拽下来。” 宁雪阁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想要的并不是长庆侯的性命,而是他手中的权利。 古往今来,父子相残的事情在皇室之中屡见不鲜,所以魏祈君觉得,只要能活下去,杀父杀兄也都很正常。 他并不会觉得大逆不道。 这就是疯子的思维方式,亲情在他那里很淡薄,哪怕皇帝一直在用心为他铺路,他也没有觉得感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雪阁曾经有一刻的想法也跟魏祈君高度重合。 前世今生种种,都让宁雪阁对长庆侯不抱有任何感情。 她在乎的是,这个事情会不会成为日后世人攻讦她的把柄。 “杀人不是上上策,我最想要的是他手中的权利,没了兵权,他就是被拔牙的老虎,根本嚣张不起来。” “让他看着昔日最不看好的孩子走上高位,而那最在意的孩子却永远被压一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复呢?” 宁雪阁抬眼,主动伸手勾住魏祈君的脖颈,“你可还想娶我?” 她甚少主动亲近,魏祈君搂住她的腰身,声音压抑着情愫,“没有一刻不想。” 宁雪阁眸光微动,她踮起脚,缓慢凑近,最后在快要触碰到他的唇时停了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但份量却很重,足够让眼前的人为她失控。 “好啊~只要你能将我父亲手中的兵权赠予我,那我便嫁你。” 魏祈君凝视着她,眼中带笑,片刻后,他放松下来,跟她额头相抵,“跟你成亲,真是我拒绝不了的诱惑,我魏祈君……领命!” 宁雪阁笑得婉转动听,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世上怕是只有魏祈君这样的人,才肯跟她同流合污了…… 第八十三章 送别 杜承思有主角光环弄不死,但长庆侯只是一个配角,由魏祈君这个大反派出手,想来他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自这日过后,宁雪阁就在府中深居简出,操心最多的就是阿枳的行囊。 她给她塞了好多银票和碎银子,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宁雪阁现在手里最多的,怕就是银票了。 宁母还给宁雪阁新调了个暗卫,负责她以后的安全。 那暗卫沉默寡言的,平常都呆在树上,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连宁雪阁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他来第一天,阿枳就跟他交上了手,就是要试探他有没有保护宁雪阁的能力。 结果阿枳很满意,对那暗卫态度缓和了很多。 在宁雪阁前往国子监的前一天,她送走了阿枳。 阿枳的行囊很简单,一匹快马,还有一个包裹。 其实宁雪阁给她准备了很多东西,但阿枳说,行囊太多,走不快。 宁雪阁就放弃了,阿枳去过的地方比她多,在路上怎样最舒服,她自然也比她更清楚。 宁雪阁笑着对她挥手,像平常一样叮嘱道,“一路小心!” 阿枳已经背过了身,听到宁雪阁的声音,她回头,扬起一抹笑,“苏合,等着我的好消息!” 她说完,扬起马鞭,策马离去,很快就化为一个小黑点,直至彻底消失。 宁雪阁收回视线,对身后抱剑而立的漆翟道,“走,去云来客栈。” 漆翟就是宁母送给她的暗卫,现在阿枳走了,他也就由暗转明了。 他可以是驾车的车夫,也可以是身边的书童,但唯一不变的还是看不清的那张脸。 漆翟此刻就戴着斗笠,穿着粗布麻衣,那张脸上围着棕色的面巾。 宁雪阁虽然对他的长相有点好奇,但两人也不算熟,他既然不愿意让人看到面容说不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便没有强求。 宁雪阁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这个漆翟从不多话,一天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就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机器人。 用着还算称心,她也没有换人的打算,还想着带他去做一副合适的面具。 云来客栈中的孙自礼早已等候多时,桌子上还摆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都是他盘下来的店铺。 宁雪阁被店小二带到了孙自礼所在的房间,她抬手敲了敲门,还未出声,房门就被打开,入目的是孙自礼那张兴奋的脸。“大人……” 孙自礼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突然意识到宁雪阁还站在门口,他赶忙侧身,将人请进房内。 宁雪阁抬步入内,漆翟也想进来,刚要跟上来,就被孙自礼拦在门外,“你是何人?” 宁雪阁回头,解释道,“他是我的护卫,自己人,让他进来。” 确认他可信之后,孙自礼脸上又堆上了笑,同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雪阁已经率先坐下了,还挑了块糕点小口吃着。 孙自礼赶紧在宁雪阁身边落座,将桌上放着的木盒推到她面前,“这是小人买下的铺子,您请过目,共有十家,地段都很好。” 宁雪阁拿出来大致扫了眼,“短时间内你能买下这些铺子,说明是用了心的。” “不过这花费,好像有些不对。”宁雪阁迟疑道。 她手底下也有很多铺面,所以有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人要得急,所以钱财上就比寻常高些。”孙自礼脸上的笑容消失,为难地道。 宁雪阁摇头,“不是多了,是少了。” “不是说过了吗,这些钱不用你来出。” 孙自礼松了一口气,“那不行,小人不能白拿钱,只有让小人也出些银钱,这心里才踏实。” 宁雪阁知道他心里的担忧,他怕以后生意做起来,她会换掉他。 想到他出的那三成资金对他来说不算大出血,宁雪阁也没在这方面追究。 自古以来,女人的钱最好赚,他们基本已经敲定了将来经营的方向,孙自礼信心满满。 离开之前,宁雪阁给他留了一些花样子跟银票,“看看能不能按照这个样子做出来,咱们走得是高端路线,每一种品类都限量销售,东西在精不在多。” 孙自礼如获至宝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大人放心,这种手段我清楚。” 宁雪阁点头,她拍了拍孙自礼的肩膀,“放手去做,你身后有我。” 孙自礼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憧憬,“有大人此言,小人若是做不出成绩,愿提头来见!” 宁雪阁笑着道,“你的头我要来可没用,要是到时候没做好,我可是要扣你工钱的。” 眼见着孙自礼又要感恩戴德,宁雪阁连忙打断他,“明日我就要去国子监了,遇到什么事知道找谁?” 孙自礼连连点头,“知道!大人一心为小人考虑,小人真是感动至极啊!” 宁雪阁笑着拿了几块桌上喜欢的糕点,“别说废话了,我走了。” “小人送大人一程。”孙自礼站起身,见宁雪阁喜欢那糕点,连忙把盘子塞到了漆翟手中,“给大人拿好,路上吃。” 宁雪阁倒是没有拒绝,出了云来客栈后,她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漆翟端着一盘点心,想要送到马车里,他刚掀开帘子,宁雪阁就从里面探出脑袋,“我吃饱了,剩下的赏给你了。” 说完,宁雪阁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打掉他手上的帘子,舒舒服服看起书来。 漆翟看着手中的糕点,有些愣神,他将点心放在鼻下闻了闻,最后还是没吃,放在了身旁。 晚上宁母破天荒到了宁雪阁的院子,这时候宁雪阁刚吃过饭,正在外面扎马步,屋里青韵在清点明日要带走的东西。 见到宁母的时候,宁雪阁还有些诧异,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宁母走到宁雪阁面前,替她理了理凌乱的碎发,“来看看你东西都带上没,国子监不比家里,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宁雪阁觉得没什么,不就相当于住校嘛,皇家学院总比她以前的宿舍好。 “放心母亲,到哪我都不会被欺负的,只是听说要两人住一间房,这倒是有些不方便。” 明日可要找个理由,单独要一间房。 第八十四章 将军府的母夜叉 母女生分太久,问候的话说完,一时都有些沉默。 还是宁雪阁率先开口打破平静,“母亲,更深露重的,您快回去。” 宁母抓住宁雪阁的手,“国子监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地方,我给你准备了好些你爱吃的零嘴,明日记得带上。” 宁雪阁笑着道,“还是母亲好!” 她这张嘴挺馋的,吃的她肯定忘不了,但宁母的一番好意,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宁雪阁搂着宁母的肩膀,“母亲放心,我在国子监一定好好学习,绝对不给您惹祸。” 宁母慈爱地看着她,“苏合,你懂事了好多,但若是被欺负了,也不能一味忍让,知道吗?” 宁雪阁笑得狡黠,“母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谁不长眼敢惹我啊。” 原主那跋扈的性子,都是被宁母教导出来的。 宁雪阁待人接物虽温和许多,但她也有权有势,一般也不会再忍气吞声。 除非那个欺负她的人,她招惹不起,才会暂避锋芒。 宁雪阁离家那天,是个好天气,宁母一大早就为她送行,长庆侯没有露面。 宁雪阁也乐得不用在他面前装样子。 此次去国子监毕竟不是享受的,所以那边明令只能带两个仆从。 宁雪阁就把青韵和漆翟带上了。 等她到了国子监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宁雪阁拿着还算热乎的肉饼,下了马车。 国子监大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基本都是皇亲国戚,勋贵之家,他们带的东西很多。 再加上进入国子监的一应物品都要接受检查,便造成了拥堵。 宁雪阁走到树荫底下看着,并没有太着急进去。 能在国子监学习的不止男子,女子也能入学。 这还是最近几年才有的政策,所以来参加的女学生远远没有男子多。 等宁雪阁啃完一张肉饼,外面的人终于少了。 她拍了拍手,对漆翟道,“走,看能不能贿赂一下宿管,给我单独分配一间房。” 她还没走两步,前方就发生了争执,宁雪阁用帕子擦了擦嘴,脚步顿住,饶有兴趣的勾唇,“杜承思竟然也来了,这次谁又是他的贵人呢……” 宁雪阁的声音很轻,但漆翟自幼习武,五感比常人灵敏,那些话他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 漆翟跟着宁雪阁一起停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眸光转动,最后精准地停在了杜承思身上。 无他,杜承思跟这些身着绫罗绸缎的人比起来,实在是太寒酸了。 那身长袍看着整洁,是由寻常布料做成,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进国子监的人。 所以连门口登记名册的人都将他拦了下来,许是耽误的时间太久,引起了后面人的不满。 杜承思被人一把推倒在地,那人也不急了,而是居高临下地嘲讽他。 宁雪阁看了一会,继续往前走,“还真是冤家路窄,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杜承思现在无权无势,还总在白洛芷身边晃悠,李烨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回总算让他逮到机会。 杜承思看了李烨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衣服上的灰,也没有理他,而是继续朝记名的先生解释。 李烨没想到杜承思会无视他,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抬脚就要踹他,结果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 李烨维持着抬脚的姿势,面容诧异地向后看去,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是谁!快放本世子下来。” 赵明玉根本不怕他,反而怒目而视,气势十分唬人,最起码一开始起哄的人纷纷噤了声。 “他是我赵家推举来的才子,你有意见吗?” 赵明玉比李烨要高半个头,她把人放下后,还要低着头跟他说话,看气势就像大姐大。 李烨此刻缩着脖子,很像鹌鹑,他嘟囔了几句,最后瞪大双眼指着赵明玉道,“你是将军府的那个母夜叉!” 宁雪阁闻言,撑着下巴笑了起来,这李烨可真是没有眼力见,没看到人家那要杀人的眼神吗? 还敢叫人家外号,活该他被打。 赵明玉怒了,直接一巴掌扇在李烨后脑勺上,打得他眼冒金星,他踉跄两步,撑着桌子这才稳住身体。 李烨气急败坏地道,“你这母夜叉,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可是晋国公。” “我管你是谁,欺负我的人就是不行,更何况你竟然还敢叫我母夜叉?”赵明玉眯眼,开始活动手腕,看样子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李烨也怕了,对随从吼道,“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保护本世子啊!” 那位登记名册的先生也站出来阻止道,“这是在国子监,不得打架斗殴,否则记大过!” 先生说话还是比较有威慑力的,赵明玉动作微顿,但也只是片刻,她迅速抓住李烨的仆从,单手扔了出去。 惨叫声响起,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躲得很远,生怕波及到自己。 先生又警告了一次,发现没用,他直接拿出名册,“你叫什么名字?性情如此暴躁,不适合进入国子监学习。” 赵明玉也不怕,她本来就不想来,于是刚要开口,杜承思就跳起来捂住了赵明玉的嘴巴。 他示意她不要说话,同时回头朝那先生致歉。 那先生的面色终于缓和一些。 这时候李烨又开始叫嚣,“他们一个行为粗鄙,一个出身寒酸,怎配来国子监。” 赵明玉瞪着眼,一把挥开杜承思的手,“你说谁,有种你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你让我说一百遍我也要说,你来国子监就算了,怎么还拖家带口的,以为国子监是你家开的吗?” 倒是没想到,李烨突然间变得这么硬气。 宁雪阁还在疑惑,下一刻就听李烨提到了她。 “你别不服气,当初宁雪阁想入国子监都费了一番周折,他可是长庆侯的嫡子,身份尊贵尚且如此,他一介庶民,凭什么例外。” 还真别说,提到宁雪阁之后,赵明玉就没再说话。 当初入国子监的名单中确实没有宁雪阁的名字,现在她能来,都是靠她自己挣来的。 赵明玉看了眼捂着胳膊的杜承思,欲言又止道,“他说的是实话,要不然……” 杜承思垂眸,笑得苦涩,他除了点头答应,还有资格做什么呢? “杜公子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既然你如此追捧宁小侯爷,那就让他来决定,杜公子是否能入国子监!” 一道清婉的声音响起,替杜承思解了围,同时也把宁雪阁推了出来。 第八十五章 入学 宁雪阁偏头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白洛芷,而她正指着她所在的方向。 原本站在人群中的宁雪阁瞬间成为人群的焦点。 宁雪阁是不想掺和这些事的,但是人家都指名道姓了,她不说点什么似乎不妥。 于是宁雪阁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几步,“我跟那书生的确有过几面之缘,但对他的学识却不甚了解。” “看到没,宁雪阁他……” 李烨话还未说完,宁雪阁就继续道,“不过既然入学名册上有他的名字,那就让他进去,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宁雪阁拨开傻眼的李烨,对着那位先生笑了笑,“学生宁雪阁,这是学生的入学贴,先生过目。” 宁雪阁无视一众人的目光,转身对着漆翟和青韵招手道,“快过来,让各位师长检查好行囊,咱们好进去,走了一天了多累啊。” 那位先生真给她检查起来,粗粗看过一眼,就挥手让他们进去,还给了她一个木牌,应该是住的地方。 宁雪阁看了看木牌,悄悄凑到给她木牌的先生耳边道,“我身有隐疾,夜间便会咳嗦,怕叨扰到其它学子,能不能让我住一间房,我可以出钱!” 宁雪阁还以为要纠缠一番,没想到那先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把她住的房间划掉了,这就代表已满员。 她笑着拱了拱手,转身就想要离开这个是非地。 可有人舍不得她啊。 回过神来的李烨立即叫住宁雪阁,“你等等,谁准你插队的,本世子还没同意呢!” 宁雪阁回头,疑惑地道,“你不是有事没处理嘛,怎么?你没办入学就不许别人办了吗?你也太蛮横了。” 宁雪阁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自己要上赶着找虐,不知道为何要把她牵扯进来。 李烨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主动让开了位置,但他还是没有打算放过杜承思。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刁难,赵明玉就一把推开了他,把杜承思推向前,“刚才宁雪阁都说了,杜承思可以入学,先生快登记。” 李烨握拳,不过看着赵明玉高大的身躯,终究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不敢再跟她硬碰硬。 被一个女子压着打,这要是传出去,他就没脸在京城立足了。 事情顺利解决,白洛芷也收回视线,转身要走。 登记完信息的杜承思捏紧包袱,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叫住了白洛芷,“白小姐请留步!” 白洛芷回头,下意识朝他身后望了一眼,没有看到那个想见的人,她收敛心神,柔声道,“杜公子可还有事?” 在面对白洛芷的时候,杜承思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就这么低着头道,“方才多谢白小姐仗义执言。” 白洛芷笑了笑,“杜公子客气了,我并没有做什么能帮到你的事情,杜公子待人真诚有礼,大家都愿意帮你。” “如果真要谢,就该谢那位赵小姐为你打抱不平……还有,宁小侯爷。” “对的对的,都要感谢。”杜承思悄悄看了眼白洛芷,“白小姐也要入国子监嘛?” 白洛芷点头,笑容很平和,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对的,像他说的一样,人生苦短,总该为自己活一场。” 杜承思眨了眨眼,看着她时有些恍惚,她好像在面对宁小侯爷的时候总会不一样些。 他陷入纷乱的思绪中,连白洛芷何时离开都没有注意。 其实杜承思隐约感觉得出来,白洛芷对宁雪阁的感情跟他是不一样的。 他笑容牵强,不过也是,宁小侯爷如此豁达,又有权有势,还屡次为她解围,多些好感也是正常的。 杜承思已经在尽力劝说自己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若他跟宁雪阁一样位高权重,那白洛芷的目光是不是能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了。 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后,杜承思连忙摇头,看了眼白洛芷的背影,回头跟赵明玉致谢去了。 “你救了我阿弟,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这是我应该做的。”赵明玉满不在乎地道。 “以后要是那些人还找你麻烦,那你就来找我,看我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赵明玉恶狠狠地捏了捏拳头。 杜承思道,“不会的,国子监纪律严明,他们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他们可不像你,心思都可恶毒了,你以后最好躲着他们走。” 赵明玉顿了顿,又道,“那个宁雪阁我看倒是还不错,看起来就不喜欢掺和欺负人这种无聊的事情。” “你可以试着跟他走近些,能成为好友最好,这样有他护着你,也比我方便许多。” 杜承思抿唇,“他那样的贵人,哪是我能高攀上的。” 赵明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爹说你将来必成大器,你就肯定可以,别忘了,你身后还站着我们整个赵家呢!” 杜承思点头,他很感激赵将军对他的恩情。 其实他也没有出多少力,当初被拐走,他就是逃走的时候报了个信。 没想到,那个赵家的小公子,也就是赵明玉的亲弟弟就记住了他。 当初被抓到赵将军府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要清白不保呢。 赵家小姐的名头,即便是他也有所耳闻。 要不是赵小公子在院中玩耍恰巧碰到他,他也不可能有这个进入国子监的机会。 说来,杜承思还是有些怕赵明玉的,若没有那层恩情在,说不定他真就要成赵家的上门女婿了。 想到这里,杜承思擦了擦脑门的汗,“赵小姐也快进去,别因我耽误太久。” 赵明玉点头,也没多留,她愿意帮杜承思,都是因为家中小弟,两人也不是太熟。 她不太喜欢男人,跟其他男人相比,杜承思顺眼些,但也仅限于此。 赵明玉走后,杜承思深吸一口气,拿上木牌,迈入了他本没有资格进入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宁雪阁就住在他隔壁,而他竟然还是和李烨一间房。 杜承思心里咯噔一下,但他也不想让学院里的先生觉得他麻烦,于是深吸一口气,就要迈步入内。 站在门口吃橘子的宁雪阁叫住他,“诶,你们俩积怨已深,找个人把房间换了。” 第八十六章 你在哪,我就在哪儿 杜承思看了眼她,又看了看屋内。 他想了想往后退了两步,朝宁雪阁走去。 宁雪阁战术性后仰,率先摆手拒绝道,“不换啊,我东西都放好了。” 这可是她精挑细选的单人间,没有主动找气受,把好东西拱手让人的道理。 她又不是圣母,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 杜承思一愣,连忙摆手道,“宁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宁雪阁不在意地摆手道,“不谢,都是小事。” 想了想,她又道,“李烨身为晋国公世子,想要巴结他的人很多。 说白了这国子监也是个小型官场,除了想进来镀金之外,大多数人都想着能来结识权贵。” 宁雪阁掰着手指头给他列举了几个人名,“这些人就行,他们肯定十分乐意。” 杜承思低头,“可他看我不顺眼,会有很多办法对付我,只一味的躲避,不是长久之计。” 宁雪阁挑眉,看看男主这境界,反正她是自愧不如的,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就先躲躲,怪不得她只能当配角呢。 “随你。”宁雪阁把最后一瓣橘子塞到嘴里,然后拍了拍手,“我去换衣服了,一会儿还要去学堂集合呢。” 她说完就转身进了屋,房门很快就被青韵关上。 杜承思又在宁雪阁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些换好衣服的学子,他终于回房换衣服了。 国子监分为甲乙丙丁几个学堂,众学子的成绩也按照这样分。 宁雪阁在甲班,杜承思被分在了丁班,平常两人碰不到面。 这学堂里的都是老熟人,宁雪阁跟他们多多少少都有点交际,好几个还是以前一起鬼混的狐朋狗友。 她这边气氛很融洽,刚见面几乎就分了好几个圈子,各自都有领头人,直到先生进来,学堂才安静下来。 宁雪阁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底下的书,果然,她就是不想上学,已经感到压抑了。 她没注意进来了什么人,直到斜前方投下一个阴影,宁雪阁才抬眼看了看。 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宁雪阁的视线顿了顿,眼睛爆发出惊喜的光芒,“魏争流!你怎么来国子监了?” 他比宁雪阁更受不得拘束,以前他父王拿鞭子抽他,逼迫他来太学,都没能成功。 这次不知道是受啥刺激了。 魏争流走到宁雪阁身边,看了一眼她身后坐着的人,那人就十分识趣地让了位置。 魏争流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便十分自然地霸占了他的位置。 等坐下,他才开口道,“这不是怕你无趣嘛,我们俩亲如兄弟,什么时候分开过。” 宁雪阁惊讶道,“你是为了我才来国子监的?” 被她这么看着,魏争流的面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宁雪阁感觉有些肉麻,她一脸嫌弃地道,“你这两天是不是窝在哪个花魁那里了,这话说的真奇怪。” 魏争流耳朵红了,“你不要胡说,我……自从我对那位姑娘一见倾心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女人了!” 宁雪阁赶紧捂着他的嘴,“小声点,待会先生打你板子。” 她话音刚落,戒尺就敲在了魏争流的桌子上。 宁雪阁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讪讪一笑,“先生……” 见她被吓着,魏争流当即拂开她的手,就要发脾气。 宁雪阁多了解他呀,当然不会放任他如此,于是再次捂住他的嘴,顺道搂住他的脖子,进一步制服他。 魏争流瞬间安静下来,不吵不闹,斜着眼看她。 宁雪阁笑得乖巧,“对不起先生,耽误您时间了,我们就是好友见面太激动,以后一定注意!” 那先生捋了捋胡须,又训斥他们几句,这才作罢。 等人走了,宁雪阁这才松开魏争流,果然不管在什么哪里,她对老师都有一种敬畏感。 “一个老头,怕他做什么?”魏争流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小声道。 宁雪阁戳了戳他的脑袋,“他可不是普通老头,他是退下来的御史,连皇帝都敢指着鼻子骂。” 宁雪阁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敢顶撞他,你父王必定冲到国子监揍你一顿。” 魏争流轻哼一声,“我还会怕这些?” 宁雪阁悄悄观察着台上先生的动静,随口道,“你不怕打,难道还不怕离开我吗?” 魏争流长睫微颤,轻声回道,“舍不得……” 宁雪阁的注意力全在台上,所以并没有注意魏争流说了什么。 眼见着郑先生将要看过来,宁雪阁赶紧收回手,端端正正坐着,一双胳膊也交叠着摆在桌上,露出标准的微笑。 郑先生的视线在她身上略顿,很快移开。 等交代完注意事项,郑先生也离开了学堂,剩下的时间就都是他们的了。 入学第一天没什么事要做,明日才会正式上课。 宁雪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魏争流道,“走,咱们先去食堂吃饭,之后就各自回房睡觉。” 魏争流凑到她跟前神神秘秘地道,“你猜我现在住哪儿?” 宁雪阁想了一会儿,一双桃花眼逐渐睁大,“你你你……该不会想和我住一间房!” 魏争流脸上的笑容消失,反问道,“不行吗?反正你那里还有空缺,我住过去最好。” “不行!”宁雪阁一口回绝,看他那一脸受伤的样子,她还有些不忍,“不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住,实在是自小的习惯,房内有其他人我就睡不着。” 魏争流盯着她看,想要找出她心虚的神情。 可她面上都是着急和为难,魏争流也没再逗她,“骗你的,我就住在你隔壁。” 宁雪阁松了一口气,随后意识到什么,给了他一拳,“好啊你,竟然吓我。” 魏争流捂着胳膊朝外跑,“咱们那么多年兄弟了,我能不知道你的习惯嘛,出门住客栈,只剩一间房,你是情愿睡马厩都不愿意跟我挤一间的人。” 宁雪阁追了上去,“给我站住,人人都有自己的睡眠习惯,你的那点事儿难道还想让我全都抖落出来吗?” 此话一出,魏争流就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乖乖站在原地等她。 宁雪阁双手背后,慢悠悠走过来,精致的脸上略带些得意,她扬起下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小流呀,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第八十七章 我也是你的 宁雪阁拍了拍他的肩膀,愉快地朝食堂跑去,不知道国子监里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人倒是不多,宁雪阁转了一圈,选了几个菜。 在这里吃饭还是要自己掏钱的,不过比外面便宜点,宁雪阁觉得味道也不错。 她还额外买了一根鸡腿,看着对面看上去没什么食欲的人,宁雪阁喝了一口汤,“怎么,这里的饭是不是吃不惯啊!” 魏争流放下筷子,“其实也不是,在军营里什么东西没吃过,就是没胃口。” 闻言,宁雪阁指了指他盘子里的鸡腿,“那也不能浪费,不如给我吃,等会儿去我那儿,我给你吃点心!” 魏争流好笑地道,“你可要想清楚,到了国子监,每半个月才能回去两天,到时候带来的那点存粮吃完了,我看你找谁去。” “我是这么馋的人嘛?”宁雪阁拿过他的鸡腿,不满地道。 魏争流哼笑一声,目光放在她手中的鸡腿上,意思不言而喻。 宁雪阁嘁了声,她还在长身体,每天还要坚持练武,不多吃点怎么能扛得住。 她每次出门都要带点吃的,嘴里不嚼些东西,就感觉肚子饿。 等吃完饭后,她还打包了一些她觉得不错的饭菜,准备带回去给青韵和漆翟尝尝。 宁雪阁走的时候,还看到了被李烨堵在角落里的杜承思。 在宁雪阁走过的时候,他还抬起头看了过来。 正骂人的李烨见他看向别的地方,也望了过去,他轻嗤一声,“你小子真以为宁雪阁会保你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他根本就不在意你!” “真是贱骨头,小爷原本都不想跟你计较了,偏偏你不长眼,连人带饭都撞到小爷身上了。” 李烨脱掉挂着菜叶的衣服,冷声吩咐道,“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了!” 杜承思也没有挣扎,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结果衣服刚扒到一半,食堂变得嘈杂进来,一道声音呵斥道,“住手,在公主面前,岂可如此无礼!” 正叉着腰的李烨瞬间放下手,转身看去,发现真是公主。 魏璟葵穿着统一发放的学子服,被簇拥着站在那里,神情倨傲地看来,“见到宁雪阁了吗?” 嚣张的李烨在见到魏璟葵之后,也变了样子,态度恭敬地道,“公主来的不巧,他刚离开。” 魏璟葵有些急了,也没再摆架子,“可看清他去了哪个方向?” 李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沉默寡言的杜承思就率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他去了哪儿,我带公主去。” 魏璟葵看了他一眼,见他衣衫不整的,有些嫌弃,“把衣服穿好,带本宫去!” 公主都发话了,李烨也没有理由再把人留下,他只能恶狠狠瞪一眼杜承思。 看样子就没憋着好,肯定想着事后给他好看。 杜承思没看他,将衣服从别人手中扯出来后,他快步走到魏璟葵面前,为她带路。 就这样,魏璟葵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她不知道杜承思是什么身份,但她知道李烨跟宁雪阁不对付,自然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她只是无意间帮了杜承思,但其实在她眼中,他只是个领路人,跟宫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奴才没分别。 所以这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跟杜承思说。 还是身边的丫鬟领悟了魏璟葵的心思,一直让杜承思快点带路。 宁雪阁送魏争流出门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了他们,这阵仗,她是眼瞎了才看不到。 宁雪阁将手放在额前,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一眼就看到了在前方带路的杜承思。 她也就没在意,还以为身后跟着的是李烨一行人,放下手刚要离开,一道娇俏的声音就叫住了她。 宁雪阁身子一僵,再定睛一看,魏璟葵已经提起裙摆,绕过杜承思朝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奴仆。 不愧是公主,这阵仗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有些头疼,真的想睡觉啊! 宁雪阁站在门口,笑容温和地问道,“公主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魏璟葵轻哼一声,“指着你主动来找我,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魏璟葵说的没错,若无特殊情况,宁雪阁是不会主动去寻她的。 她拉住宁雪阁的手,对身后一众侍从道,“本宫与宁小侯爷有事要聊,你们就在外面候着,不准让人进来打扰。” 那些个侍从纷纷低头称是。 他们不敢违拗魏璟葵,但宁雪阁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她站在原地没有跟着魏璟葵一起进屋。 一只脚迈进屋内的人回头看向她,“快进来。” 不同于对旁人命令式的语气,她在对宁雪阁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娇嗔。 宁雪阁知道拗不过她,还是跟她一起进了屋。 只不过在她转身关门的时候,宁雪阁制止了她,“别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你来找我,若是……肯定有流言传出。” 魏璟葵斜睨她一眼,语气莫名地道,“你还怕流言吗?” 宁雪阁怔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面色严肃了很多,“公主跟他不一样。” “何处不同?”魏璟葵反问道。 宁雪阁跟魏祈君的那些传言,已经让她有了危机感。 她迫切想要证明宁雪阁是个正常男人。 对上她的目光,宁雪阁叹了口气,“公主,我们先进去。” 这次是宁雪阁拉着她的手,她对屋内道,“青韵留下来伺候,漆翟出去守着。” 最后是宁雪阁亲自关上了房门。 魏璟葵环视一圈,“你怎么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我吩咐下去,让人给你换一间好的。” 宁雪阁给她倒一杯茶,抬手招呼她坐下,“不必了,我不想太特立独行,反招人记恨。” “这都是你应得的,随便他们如何嫉妒,都抢不走。” 魏璟葵施施然落座,笑着补了一句,“我也是,只属于你,旁人抢不走。” 宁雪阁喝茶的动作一顿,“公主说笑了,你只属于你自己。” 魏璟葵笑了笑,也端起桌上的茶盏,“你面对我的时候总是这么疏离又克制,我可是大晟第一美人,多少人想娶我,偏偏你没眼光。” “有时候我都要怀疑了,你究竟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宁雪阁抿唇,回答的很果决,“没有。” 所以才不可能。 第八十八章 谁都不会是例外 “行,我相信你,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魏璟葵看着宁雪阁问道。 “我……”宁雪阁有些犹豫,随后只低头说了声抱歉。 魏璟葵嗤笑一声,“真讨厌从你嘴巴里说出这句话,除了抱歉,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宁雪阁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我们有缘无分,希望公主将来能觅得良人,幸福美满。” 砰的一声,魏璟葵将茶盏砸在桌上,她的力气很大,杯盏破碎,茶水溅开,脏了她的衣服。 那双白嫩修长的手也被划伤。 宁雪阁皱眉,想要去看她的伤势,“公主,你受伤了!” 她刚抓住她的手腕,就被她狠狠甩开,“别碰我!” 宁雪阁的手僵在半空中,眸光闪烁,红唇嗫嚅着道,“公主要爱护好自己,先处理下手上的伤。” “你是真的忧心我手上的伤,还是怕我在你这里受伤的消息传出去,父皇会处罚你?”魏璟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宁雪阁偏过头,像是挨训的小学生,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动怒的魏璟葵真的好可怕,她从来都没见过,还有点接受无能。 魏璟葵咬牙,她恨宁雪阁的无情,连句哄她的话都不愿意说。 “你不愿意要本公主,有的是人愿意,我看门口那人就不错。” 宁雪阁握拳,猛地站起身,“葵阳,你不能因为我这个不值得的人去做傻事!千万别毁了自己!” 魏璟葵深深地望着她,“你是我的谁,凭什么来管我?!” 她说完就冲出了房间,宁雪阁追了出去,看到魏璟葵抱住了门口的漆翟,踮起脚就要亲他。 虽然还是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有多惶恐。 魏璟葵被推了出去,原本是为了气宁雪阁,这回倒是自己更生气,“你一个区区奴仆,竟敢拒绝本公主?” 漆翟低着头,顺势跪在她面前,没有出声。 魏璟葵跺脚,转身对不远处的杜承思招了招手,“你,过来!” 宁雪阁挡在漆翟面前,闻言,对着杜承思悄悄摆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看到,在原地站了片刻后,真的朝魏璟葵的方向走去。 最后他在距离魏璟葵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 魏璟葵不耐地皱起眉,命令道,“走近些。” 杜承思犹豫一瞬,还是照做了。 魏璟葵挑衅地看了眼宁雪阁,随后抬手一把抱住杜承思,仰头亲了上去。 杜承思就像是被这一举动震惊了,只瞪着眼,没有反抗。 宁雪阁赶紧自身后捂住魏璟葵的嘴,把她从杜承思身上扒了下来,她的声音是少有的严厉,“魏璟葵,你究竟闹够没有?!” 从来都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公主,就连皇帝都不曾。 魏璟葵的身子颤了下,她咬住下唇,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宁雪阁,你竟然敢凶我……” 宁雪阁没有因为她这副模样心软,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道,“魏璟葵,你是公主,享万民奉养,不该一心陷在情爱中。 因为不爱你的人,就去糟践自己,这实在是太愚蠢了。” 宁雪阁苦口婆心地道,“你是公主,你有任性的资本,也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话语权,便更该睁开眼看看,这天下还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 看着她懵懂的神色,宁雪阁缓缓地松开手,垂眸移开视线,跟她讲这些做什么呢,好像是在把她架在高台一样。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却还是尽量语气平和地道,“是我太激动,一时有些口不择言了,你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以后想找什么人,想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宁雪阁说完就转身,真的没再看她。 魏璟葵慌了,蓄在眼中的泪一连串地落下,她小跑着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任性了,你不要不理我,求你了……不然我会疯的!” 宁雪阁将手放在她的胳膊上,终究还是不忍心,她叹了口气,软下声音道,“先处理伤口,公主这么爱美,留下疤就不好了。” 魏璟葵的啜泣声停了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哭的更凶,怎么都停不下来。 宁雪阁有些无措,揽着她朝屋里走。 悲伤的哭声被一扇门阻隔了大半,列队的侍从也重新散开,唯留杜承思站在原地,别样狼狈。 他攥拳,修剪圆润的指甲死死陷在掌心,掐出一道道指痕,心中倍感耻辱。 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晰的意识到,出生卑微的他,在这些贵人眼中,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 不,或许连玩意儿都不是,他就是一个公主获得心上人关注的工具。 杜承思转身,一步步朝外走去,可是凭什么他就该是个玩意,那些人又凭什么随意践踏他! 嫉妒仇恨的种子在他心中埋下,疯狂抽枝发芽。 若他一直是那个无人问津的穷书生,他便也认了,可偏偏要让他见识到人上人的世界。 权势迷人心,公主多貌美,待他爬上高位,那这些好东西,是否也会蜂拥而至…… 那日在屋内,宁雪阁对魏璟葵说了很多肺腑之言,她是真的希望她能活得肆意快乐,只做个被所有人宠爱的任性公主。 不需要她多懂事,也不需要她为万民担责,有朝一日,她可以为她守边疆,让她不用再远嫁边塞。 宁雪阁以为她已经改变了魏璟葵的命运,可她不知道的是,命运的轮盘倾轧而下,谁都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自那日过后,魏璟葵就没有再来找过宁雪阁,她或许是想通了,知道一心扑在她身上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宁雪阁也进入了学习中,虽人在国子监,消息没有外界那么灵通,但陛下雷霆之怒,下令彻查春闱舞弊的消息还是人尽皆知。 那些通过贿赂考官而获得名次的人自然心慌,但这些都跟宁雪阁没关系,她关心的是,自己的人究竟有没有被安插在想要的位置上。 这些结果,要到十五日后归家那日才能知晓,总体来说,在国子监这些时日她过得还算惬意。 读书学习这种事情,她虽然不太喜欢,但也手到擒来,甚至有些独到的见解还被向来以严厉着称的郑先生夸奖了几次。 跟她相比,杜承思就要惨一些,当时很多人都看到杜承思差点得到公主的一枚香吻。 那是多少男儿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差点被杜承思这个臭小子得手。 第八十九章 她会喜欢吗 那些爱慕公主的人,自然都拿他当出气包,发泄情绪。 宁雪阁看到会管,但她看不见的时间更多。 有一次杜承思惹了众怒,被一群学子围殴,刚好碰上来国子监熟悉环境的裴度。 自此之后,他就对杜承思格外关注一些。 因为裴度成了专门教导学生骑射的先生,加上又有以前的光环在,他说话比宁雪阁有用多了。 或许是只有裴度对杜承思没有恶意,所以他十分乐意去找他请教。 宁雪阁并没有过多关注他们的事情,本来两个人在前世就是情敌加队友,走到一起再成为朋友很正常。 她现在关心的是魏祈君。 她来国子监都快半个月了,魏祈君都没有来见她,更没有传过什么消息。 宁雪阁突然意识到,魏祈君是个疯批,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她担心他会用何种方法对付长庆侯。 有些手段并不是宁雪阁想看到的。 魏祈君这个人最看不得她跟裴度走近,明日正好是裴度的骑射课,到时候看看魏祈君会不会主动寻她。 这国子监别人不能随意进出,可魏祈君却不同,他想来这地方,没人能阻拦他。 裴度的课在上午,宁雪阁跟魏争流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了不少人。 她这才知道,裴度提议,以后他的课没有分级,都一起来上课。 宁雪阁看到了跟在裴度身后的杜承思,他手里捧着东西,低垂着脑袋,看上去比初见时……阴郁些许。 前世他是这样的吗? 似乎不是,按照剧情发展,他这时候应该已经跟女主白洛芷心意相通了。 伍仕程也是他的兄弟,为他提供经济上的帮助,虽然不多,但在国子监期间,他也不必为一日三餐烦扰。 宁雪阁皱眉,他如今背靠将军府,再怎么说也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看入学时赵明玉对他的维护程度就知道,将军府是把他奉为座上宾的。 “你在看谁?”身侧的魏争流幽幽道。 宁雪阁回神,突然问道,“你知道杜承思吗?” “知道啊,国子监应该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的。”魏争流舒了一口气,随口答道。 他不在意杜承思,只要宁雪阁关注的人不是裴度就行。 魏争流奇怪地问道,“你问他做什么?” “只是好奇,行了,不说他了。”宁雪阁摆了摆手。 或许是他自尊心比较强,不想次次都靠赵明玉替他解围出头。 宁雪阁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道,“帮我打听下白洛芷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魏争流皱眉,“你们很熟吗,为什么要关心她的生辰?” 宁雪阁笑着道,“自然是有正事,你人脉广,打听起来比我方便。” 魏争流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他微微点头,“你找对人了,我这就去给你问!” 他说完就一头扎进了人堆里,跟那些学子热火朝天的聊起来。 宁雪阁轻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急性子。 她就站在这里,自动隔绝出一块独属于她的空间,沉默的时候,有种无法靠近的感觉。 等魏争流重新回到她身边,她身上才有一股人味儿,不像刚才那么远,更真实了些。 “这么快就打听到了?” 魏争流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那当然啦,也不看看我是谁。” “她的生辰在下月十五。” 宁雪阁喃喃道,“那就快了……” 魏争流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开口问道,“什么快了,放心,要想给她准备生辰礼,时间完全足够。” 宁雪阁干脆问道,“那你觉得送什么礼物,她会喜欢吗?” 魏争流一愣,没想到宁雪阁是真打算这么做,给公主送礼物她都没有这么用心,不会是…… 想到某种可能,魏争流小麦色的皮肤上都透出一股子苍白,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那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葵阳公主这个大美人站在她面前,她都无动于衷,白洛芷在贵女中也不算出众啊。 其实白洛芷生得很美,只是那时候他一门心思全在宁雪阁身上了,压根就没有仔细打量人家,所以对她的样貌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 “嗐,女人不都那样吗?送些金银珠宝,钗环首饰都够她们欢喜一整天了。” 宁雪阁煞有其事的点头,之前想知道白洛芷的生辰,不过是想借此推断杜承思跟长庆侯相认的时间。 但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还是准备个礼物。 她准备把事情交给青韵去操办,她办事妥帖,更何况,女人也更懂女人喜欢什么。 恰好这时裴度叫所有人集合,宁雪阁就拉着魏争流站到了队伍后面。 骑射这种事情上,她不需要别人教导,所以心安理得地摸鱼看热闹。 众人都起哄让跟在裴度身后的杜承思上马演练。 在座的都是些世家长大的公子哥,没几个不会骑马。 但杜承思肯定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他们都等着他出丑呢。 宁雪阁从自己怀中摸出几个核桃递给一旁双手抱胸,明显很无聊的魏争流,“给,多吃核桃补脑的。” 魏争流不满地嘀咕道,“你这是在说我没脑子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手已经很自然地伸了过去。 “你不吃嘛?”宁雪阁收回手,“那不给你了!” “哎呦,吃吃吃,你给的比外面的好吃。”魏争流赶紧从她手中拿过核桃,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捏,核桃壳就裂开了。 他把核桃肉剥出来,最后全都给了宁雪阁。 “你不吃吗?”宁雪阁犹疑地接过,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嗯,我更喜欢捏核桃壳,那感觉……嘶~”他闭着眼睛偏头,似乎在想形容词。 宁雪阁把他剥好的核桃肉放进口中,抬手笑道,“那叫解压,看,我就说让你多吃核桃,文学素养真是太贫瘠了。” 魏争流啧了一声,“嘿!你还嘲讽上我了,还想不想吃我亲手剥的核桃了。” 宁雪阁赶紧做个噤声的动作,这剥核桃器,不用白不用。 她这边正在跟魏争流斗嘴呢,那边已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了。 宁雪阁不明所以抬头,还以为在点名,她连忙举手,喊了声,“到!” 见周围人都在看她,宁雪阁讪讪收回手,妈呀,以前点名喊到都成条件反射了。 第九十章 骂战她可不擅长 她将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有人回道,“裴先生叫你。” 宁雪阁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裴度。 “好,我这就去。” 她将手里的核桃全给了魏争流,随后拍了拍手,小跑着到队伍前面去了。 视线开阔之后,她才看到还有女学生在现场,不过距离他们较远,但还是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见到裴度,宁雪阁对他拱了拱手,那声先生终究是没有叫出口。 唉,斗了半辈子了,到头来上个学还要被他压一头,真是不爽。 话说,他年纪轻轻,哪有资格当她老师嘛。 裴度轻轻点头,开口道,“杜承思不太会骑马,你的骑术大家都认可,就由你来试着教他。” 宁雪阁看了一眼杜承思,笑着对裴度道,“这不是有你嘛,你来教不就行了。” “骑射这堂课,学末要考校你们,你若是有信心的话,这次就算考过了,我给你甲等。”裴度轻声开口道。 只是教一下人,就能获得甲等成绩,其他人都开始跃跃欲试,“裴先生,宁雪阁不愿意,你选我,我愿意教他。” 宁雪阁摊手,“竞争太激烈,我还是不掺和了,让他们去。” 她说完,就转身重新回到了人群中。 她有这个自信,骑射这一门课,到学末她一定能拿上甲等。 但要让她为了成绩去教未来可能会成为敌人的家伙,她还是不太想做的。 裴度似乎也没想到宁雪阁会拒绝,他静默一瞬,随手指了个人,“能教会他,算你甲等。” 被点名的幸运儿摩拳擦掌,刚走出来,在一旁牵着缰绳的杜承思却开口道,“裴先生,学生愚钝,恐惹这位兄台不快,不知先生可否亲自教导学生?” 裴度看了眼那个幸运儿,他站在原地,正一脸不耐烦,“喂!我愿意教你,你不但不感激,竟然还嫌弃我。”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看来杜承思这是又得罪了一个人。 因为刚才那个小插曲,宁雪阁已经从后排站到了前排,她不禁有些怀疑,前世他也是这样吗? 情商不高,又到处得罪人,最后竟然成了能跟魏祈君分庭抗礼的权臣。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的强大之处吗? 杜承思瑟缩一阵,“这位兄台实在是误会在下了,是在下愚钝,一时半会儿是学不好的,不要耽误兄台时间。” 幸运儿脸色涨红,进退两难,“先生让我来教你,你怕什么?我都没有嫌弃你呢!” “行了,你有这个态度很好,可以加分,记在学末考核上。” 最后还是裴度开口,调解了两人的矛盾。 幸运儿看着杜承思冷哼一声,已经得了好处,也就没再刁难他。 看来裴度是要亲自教导他了。 宁雪阁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转,好似突然想明白了杜承思这么做的用意。 他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学子们都不愿与他亲近。 与其去讨好学子,不如跟帮过他的先生打好关系。 先生还是有威严的,他还挺会抱大腿。 宁雪阁这才意识到,她以前小看了他。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以后若真成了对手,怕是十分难缠。 宁雪阁眯了眯眸子,倏尔跟杜承思对上视线,他笑着道,“听闻宁小侯爷在宫宴上驯服了北狄送来的烈马,替大晟赢下了千匹良驹。” “陛下这才特许你进入国子监,不知今日在下可否有幸见识一下宁小侯爷在马场上的英姿呢?” 宁雪阁将胳膊搭在一旁的魏争流肩膀上,突然虚弱起来,“本人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剧烈运动,以后有机会再让你见识。” 魏争流也十分配合地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开口道,“好好学你的骑马,怎么这么多事?” 杜承思低头,看上去有些害怕,一副被欺负惯了的窝囊样。 “不就是骑一圈马嘛,他若真厉害,还畏畏缩缩做什么,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赵明玉看不得杜承思受欺负,大老远跑过来替他说话。 虽然被说的是宁雪阁,但她面上一点恼怒都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反而勾起笑,“诶呦,赵家小姐,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飒爽啊。” 赵明玉一怔,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想起刚才对她的嘲讽,甚至还有些愧疚。 魏争流却脸色难看,要不是刚才宁雪阁暗地里拦着,他怕是早就开骂了。 这赵家小姐又是个什么东西,宁雪阁又不是杂技团的,凭什么要因他人想看,就上马展示,他也配? 对宁雪阁不敬的人,他都照样教训,可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赵明玉看着杜承思,气不打一出来,“这副死样子做什么,给我抬头挺胸,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个男人样!” 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那名头,即便是她们女院都听说过了。 若不是男院女院之间不能随便溜达,她早就冲过来把欺负杜承思的人揍一顿了。 赵明玉一巴掌拍在杜承思腰上,把人都拍立正了,转头睁大眼,震惊地看着她。 赵明玉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还在安慰他,“别愁眉苦脸的,他们不愿意教你骑马,那你就跟我学,我骑术也不比宁雪阁差。” “看来这外界传闻不假,杜承思真的是赵府未过门的女婿。” “看赵小姐心疼的,一点委屈都不想让他受,太会疼人了。” 这摆明了是嘲讽,杜承思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的身体在颤抖,很明显在压抑情绪。 赵明玉却一无所觉,她只是沉着脸一心跟嘲讽杜承思的人对线,活像个护崽子的母鸡。 赵明玉的战斗力十分强悍,宁雪阁就没有加入战斗,免得引火烧身。 骂战她可不擅长。 站着还有些累,她开口道,“裴先生,学生能不能去那边歇会儿。” 裴度看着她的面色,看上去似乎真有些苍白,于是他点头首肯,“去。” 得到肯定,宁雪阁赶紧拉着魏争流到一旁的树荫底下坐着。 她不想上马其实还有另一个方面,身体的确不太允许。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想动弹,心情烦躁,她就是到日子了。 还好她来姨妈不痛,不然刚才她或许会情绪失控,当场骂人。 本来来姨妈就烦,别人还一直找事,这不是找抽嘛。 当女人真不方便,时机到了就找个大夫吃点药,她本来就不打算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血脉,彻底把葵水整没最好! 第九十一章 私人围场 宁雪阁抱着魏争流的手臂,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女生之间会这样,上学期间,男生之间的亲密举动也很夸张,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场景在旁人看来又不同了。 魏争流身材高大,又在沙场上历练过,明明身上气质凌厉,煞气逼人,浑身上下都写着爷不好惹这几个字。 可偏偏他在宁雪阁面前会小心收敛起身上所有锋芒,像个干净纯粹的少年郎。 而宁雪阁的身高在男人堆里不算出挑,虽然也不矮,但这样看着,就显得小鸟依人。 再加上有关她是断袖之癖的传言,自然就会有人把她跟魏争流的关系想歪。 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了,刚看过来一眼,就被魏争流瞪了一眼,慌忙移开视线。 那心中的八卦之火却已经熊熊燃烧。 宁雪阁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的目光懒懒地放在那几个主要角色上。 赵明玉正在跟那些人据理力争,是想打人的架势。 杜承思站在她身后,一直试图劝说她,最后还被挥开,往后踉跄两步,看上去很是难堪。 就让人觉得,为他出头的赵明玉带给他的伤害,都比那些欺负他的人多。 宁雪阁默默摇头,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大男子主义,在古代背景下土生土长的杜承思也不例外。 就好像赵明玉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说不是维护,而是彻底将他踩到了尘埃之中。 宁雪阁闭眼假寐,外界纷扰也与她无关。 她将杜承思对赵明玉的关系看得分明,也为她感到不值,却不想去劝解。 赵明玉对她心存偏见,根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那又何必要去自讨没趣呢。 宁雪阁自动略过那些嘈杂的声音,只感受拂过面颊的风,很舒服,让她真的有了困意。 不知何时,争吵声消失,她隐约听到众人说了魏祈君的封号。 宁雪阁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困意消散殆尽,她猛地睁开眼,果真见到了长身玉立的魏祈君。 先前那些想看杜承思出丑的人纷纷看起了她的热闹。 宁雪阁赶紧坐直身子,起身对魏祈君行礼,“见过昭王殿下。” 魏祈君淡淡应了声,听不出喜怒。 “你呢,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 魏祈君的语气中蕴含威压,很明显,他非常在意宁雪阁方才跟魏争流的亲密。 魏争流笑嘻嘻地道,“我这也是事出有因,想来昭王不会怪罪的。” 宁雪阁默默对魏祈君使眼色,她不想让他找魏争流麻烦,一个是挚友,一个是合作伙伴,和平共处才是好事。 好在魏祈君并没有计较魏争流的失礼,他转头看向宁雪阁,勾唇一笑,“你们这样练习,何时能真的进步,本王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能出国子监吗?”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是,一直生长在温室中,怎么能真正成长。”魏祈君理所应当地道。 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宁雪阁看着魏祈君骨像优越的侧脸,眸中浮现忧虑。 他可不是会给别人找乐子的人。 能让他觉得有趣的,怕是只有血腥与死亡。 其实也不全是,现在还多了个跟宁雪阁卿卿我我。 魏祈君笑着偏头,看向裴度道,“你也跟着一起来,好让你的这些学子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赵明玉也想见识一下,她开口道,“殿下,我们女院也可以去。” 魏祈君看过去,他不认识赵明玉,但人多热闹,他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 “都是国子监的,本王可不能厚此薄彼。” 赵明玉扬起眉,也不管杜承思了,兴高采烈地回去报信。 宁雪阁惊奇,还是第一次在赵明玉那张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开怀呢。 喜欢这种娱乐活动,不愧是将军府的千金…… 宁雪阁不想去,让这些小傻蛋去受折磨就行了,她要规避风险。 只是还没等到她开口,魏祈君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宁小侯爷可万万不能缺席才是。” 宁雪阁撇了撇嘴,这小心眼的,就知道他在下套。 “这是自然啦,昭王殿下说是好地方,就一定是好地方!”宁雪阁咬牙道。 幸好国子监离他的私人围场不远,区区一个时辰就到了。 有马车的坐马车,有牛车的坐牛车,场面挺壮观的。 宁雪阁就坐在魏祈君的马车上,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略大,面对面说话可能听不清。 想了想,宁雪阁主动起身坐在了魏祈君身边。 以前总喜欢没骨头似的黏着宁雪阁的人,此刻却在闭眼假寐,那腰背挺得笔直,不复他一贯慵懒的形象。 宁雪阁偏头看着他,发现他浓黑纤长的睫毛在颤动。 宁雪阁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打扰他,又坐了回去。 魏祈君看上去很不正常,她有点怀疑他在外面移情别恋了。 所以有些名声尽毁,掉脑袋的事情,她就没有胆量提。 反正是两人的私房话,纵然他以后想用这个来给她使绊子,那别人也不会信。 最后宁雪阁决定,敌不动我不动,她身子靠在后面,闭目休憩。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终究还是魏祈君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解释……”宁雪阁睁眼,话说到一半,她突然住嘴,小心看向魏祈君,“我就是累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啊,闺蜜懂吗?” 魏祈君睁开眼,淡淡地望着她,那双漂亮的凤眼中嘲讽意味十足,“谁家好友是这样的,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更不能如此!” 说到后面他有点激动,宁雪阁赶紧上前去捂住他的嘴,他皱着眉,看上去还有点委屈。 “你们男的不都这样?”还有更过分的她没说呢。 魏祈君抓住她的手腕,抬手揽过她的腰肢,将人强硬地按在腿上,“没有!我从未对其他男人有这种举……” 他话音拔高,这马车又不隔音,迎风不知道能飘到哪去。 宁雪阁还想去捂他的嘴,但双手被禁锢住,她干脆抬头,成功堵住他的话。 等他情绪平复一点,她才离开他的唇,着急地解释道,“可我只对你一个人做过这种事。” 魏祈君已经被哄好了,就是有点不满足,他轻哼一声,“我信你才怪,我为你在外面冲锋陷阵,你倒好,跟另外一个男子如此亲密,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宁雪阁无奈,她发现,有时候魏祈君的言行举止跟魏璟葵也挺像,需要人哄着才行。 第九十二章 活靶子 找到方向,宁雪阁又轻声哄着他,马车停下的时候,魏祈君总算原谅了她。 “那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魏祈君将脸埋进宁雪阁颈窝,闷声闷气道,“都半月了,你都没想着来找我。” 宁雪阁无奈,“我在国子监,压根出不去。” 魏祈君抬头,盯着她看了会儿,“也算理由,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宁雪阁笑了,又低声嘱咐道,“等下在外人面前,你可不要跟我表现的太过亲近啊。” 魏祈君勾唇轻笑,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缠绕着诸多情绪,“我理解你的难处,愿意配合,但你不能让我委屈。” 宁雪阁舔了舔唇,“不让你委屈,今晚我允许你按心意来。” 魏祈君眼前一亮,炙热的掌心在她腰间轻抚,“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宁雪阁按住魏祈君放在她腰间的手,他摸着她痒痒肉,让她那片肌肤一直泛鸡皮疙瘩。 她敢这么承诺,就是知晓魏祈君不通什么男女之事,他就是嘴嗨,那种事他没有经验,所以今晚也是点到为止。 将人安抚好,宁雪阁从他腿上站起来,整理好衣袍后就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魏祈君紧随其后,没了刚开始出发时的阴沉,反而看上去很是春风得意。 他前后反差太明显,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究竟宁雪阁在马车中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如此满意。 即便看戏的人眼神已经很收敛了,但宁雪阁还是感觉如芒刺背。 她站在那里,望着天际,哀叹一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断袖的流言啊! 真是受够了他们的眼神,以前跟魏祈君遇上,她能避则避。 但现在人家生气了,再加上他确实在为她做事,这自然不能让人家再伤心了。 于是她就站在马车旁,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魏祈君嘴角微翘,跟宁雪阁并肩而立。 他整个人都因为宁雪阁柔和了很多,加上这样的笑,很容易就能让这些人忘了他的名号。 宁雪阁有心要问魏祈君对付长庆侯的方法,但也深知这不是时候,只能等晚上单独相处的时候了。 众学子都在伸展僵硬的身体,顺便打量着这里。 昭王殿下的私人围场,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这里几乎占据了一整座山,各种设施设备应有尽有。 就算今晚不回国子监,也完全够他们这几百号人住了。 “德忠,将人带去猎场。”魏祈君拿过德忠手中的伞,对他吩咐道。 他屈指撑起伞,为宁雪阁挡去头顶刺眼的太阳,温声道,“暂且忍耐一会儿,我让他们上冰镇的瓜果。” 宁雪阁赶紧戳了戳他的胳膊,但很快又行礼道,“昭王殿下思虑的真周到。” 魏祈君心情好,也不在意她撇清关系的举动,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她有心,再怎么样她都否定不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猎场的方向走,只有宁雪阁坐上了轿子,这差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得不承认,魏祈君还是很体贴的。 等到了猎场,宁雪阁就惬意不起来了,因为她看到了很多人,身上都穿着囚犯的衣服。 看台已经被布置好,宁雪阁和魏祈君的位置在最中间,视野最好,也足够宽敞,桌上早已摆好新鲜的瓜果糕点。 宁雪阁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她隐约猜到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咽了咽口水问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魏祈君轻飘飘地道,“给你们当活靶子啊。” 宁雪阁眨了眨眼,有一种不真实感,她甚至有些不理解活靶子的意思了。 “什……什么叫活靶子?” 魏祈君已经一脚踩到了台阶上,听到宁雪阁的问询,他驻足回望,笑着道,“他们可比那些山林中的野兽有趣多了。” “你试过之后,一定也会喜欢上的。” 他抓住宁雪阁的手腕,略有些强硬地拽着她走上高台,边走边道,“他们跟那些兽一样,会挣扎逃生,但他们更聪明,同时也多了一丝人性跟恶意。” “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他们为了活下去,便会不择手段,甚至自相残杀。” 魏祈君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笑一声,“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是猎人动手死的人多,还是他们互相残害死的人更多了。” 宁雪阁眼睛盯着下方低着头的囚犯,他们或畏惧或仇恨或绝望,所有人都伺机而动,想要成为最后活下去的那个人。 在场的所有囚犯,最后只有一个能活,即便躲过了“猎人”的射杀,他们也要再通过决斗,来选出最后的胜利者。 这就是魏祈君凶名的由来,把人当成笼子里供他挑选的兽,把他们关在一起,选出最狠心也最幸运的那个人。 宁雪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说实话,他在她面前太好说话,都让人忘了他是百姓口中在世的阎王了。 见宁雪阁脸色不对,魏祈君面上的笑都收敛几分,想了想,他解释道,“放心,他们都是死刑犯,将死之人,能让这些学子成长起来,总算有些价值。” 围场中将被猎杀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或许这是贵族几百年来都会有的一场游戏,但宁雪阁就是接受无能,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上过战场,直面过血腥和死亡。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两方将士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都是杀人,可……可两者就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看台上的猎人跟台下的猎物,同样都是人,可实在不该,以这种藐视的,掌控者的姿态,夺走他们的性命。 宁雪阁三观没有扭曲,她接受过现代教育,说人人平等,说生命值得尊重。 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了几十年,这种场面她连看一眼都觉得沾染罪孽,怎么还能稳稳坐着,把屠杀当成一场乐子去看呢? 她杀过人,但那根本不代表她喜欢杀人。 哪怕杀人是为了自保,她也无法这样心安理得的说自己没错。 天知道午夜梦回,她会因噩梦惊醒多少次。 那边德忠早就已经给前排的学子分发了弓箭,还细心地解释起了游戏规则。 可大多数学生都面面相觑,有的连弓箭都拿不稳,人都瘫软在地。 看,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这样的游戏有问题。 她将手搭在魏祈君胳膊上,张了张口,刚要劝说,底下的裴度就先一步开口,“殿下不可!” 第九十三章 杀鸡焉用牛刀 魏祈君没有理会站在下方的裴度,他偏头看向宁雪阁,柔声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宁雪阁顿觉为难,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求情。 若裴度没有开口,或许魏祈君会听她的话,放过底下的那些囚犯。 但现在她再求情,难保魏祈君不会吃醋,从而谁都不放过。 他好像格外敌视裴度,可不会允许她跟他的观念背道而驰,却跟裴度观念一致。 宁雪阁的视线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指着一盘糕点道,“我要吃那个。” 魏祈君探身,将那盘糕点放在宁雪阁面前的桌子上,“吃。” 宁雪阁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吃着,只觉得味同嚼蜡,但她也不敢当着魏祈君的面给裴度使眼色啊。 魏祈君看着宁雪阁的时候,嘴角噙笑,像在看自己钟爱的人。 面对裴度的时候,他的脸上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但就是让人觉得冰冷,“为何不行。” 裴度抬头,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他们是人。” 魏祈君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他撑着下巴,看了会儿裴度,随后望向一直保持安静的宁雪阁,“你觉得呢?” “我觉得……”宁雪阁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有人失手射出一箭,好在那人不会射箭,倒是没有伤到人。 所有人都朝浑身颤抖的杜承思看去,感受到众人的视线,他扔了弓,踉跄后退,“我……我不会,我不想练习。” 他们都当他那一箭是手滑,只有魏祈君笑着道,“你不想玩就站一边看着,别扰了他人的兴致。” 裴度握拳,声音中蕴含着压抑的愤怒,“昭王殿下,你此举有违天理人和。” “谁规定的天理?你若觉得本王有罪,那就治罪啊。”魏祈君连姿势都没变,语气也很是平淡。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他是真的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虽然朝中偶有御史会弹劾他,但无人能给他定罪,他杀得本就是该死之人。 底下的德忠已经开口下了命令,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出,也让人受了轻伤。 场中大部分学子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但还是有人玩过这种游戏,很快就上手。 在有些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德忠发话了,谁的成绩最差,作为惩罚,要亲自下场,跟活着的人决斗。 这就意味着,谁不动手,就会有受伤或是失去生命的威胁。 他们一听这话,面面相觑着,最终没有再手下留情,同情归同情,他们的命远比底下的死刑犯珍贵。 这时候只有赵明玉站出来痛斥这种行为,女学子们纷纷附和,但声音太微小,上面的掌权者听不到。 宁雪阁看到了,她突然站起身,扬声道,“住手!” 魏祈君身子正了些,仰头看去,语气意味不明地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几乎全部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宁雪阁身上,等着她开口。 在他们眼中,宁雪阁跟魏祈君的关系不正当,她开口,即便魏祈君不悦,也会采纳。 极力反对这项活动的裴度这时候却没出声,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倒是赵明玉走向前来,她皱眉劝道,“宁雪阁,你可要想清楚,这完全就是在虐杀,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就知道该说什么。” 赵明玉浑身是胆,当着正主的面说人家冷血无情。 可魏祈君并不生气,他也只是看着宁雪阁,等着她开口,他语气柔和,“说,你若觉得本王有错,本王可以改一下。” 他说可以改,但可没说怎么改。 宁雪阁低头仔细清理着手上的糕点碎屑,确定手上没有滑腻腻的油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将手帕扔到桌上。 她抬头,似乎才发现有这么多人正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笑开,“改什么,我还没上场呢,德忠你还真不够意思,等会儿人死光了还怎么玩啊。” 她此话一出,只有魏祈君满意地笑出了声,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震惊的神色。 赵明玉没想到她会这么冷血,愣怔过后,开口就要骂她。 下一刻宁雪阁就看了过去,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赵小姐先别着急,等我说完。” 赵明玉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她倒要看看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 宁雪阁玻璃心,有些言论她可以故意忽略,但要是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可是会伤心的。 宁雪阁低头看着魏祈君,吐槽道,“杀鸡焉用牛刀,他们这些准头不行的,你把那些人放在他们面前纯属是浪费资源,你应该着重锻炼我们这些底子好的。” 魏祈君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说来听听。” 宁雪阁清了清嗓子,“这些囚犯这么大的目标,跑得又慢,射中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不如这样,我们将箭头包上棉布,分红蓝两队,给同样数量的箭矢,红队射箭,蓝队拦截,咱们就看是射中的多,还是拦截的多。” “到时候就以囚犯身上的颜料,和箭矢上的颜料来分胜负如何?” 魏祈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听上去确实有点意思。” 其他反应过来的人也纷纷附和。 用她的方法几乎不会伤到人,毕竟箭矢上都包了棉布,棉布沾上颜料也能用来区分胜负。 魏祈君一点头,德忠便立即带人实施。 宁雪阁悄悄松了口气,好在魏祈君没有拒绝,否则她就算是说出花来,都没办法改变底下人的命运。 可见掌权者的品行有多重要,这决定着全天下百姓的命运。 魏祈君道,“这样一来,蓝队的胜算可不大,谁想当蓝队?” 宁雪阁第一个举手,“我啊!” “你一个人可不够。”魏祈君的话音刚落,赵明玉就朗声道,“再加一个我!” 魏祈君点头,“红蓝队各需十人,现在蓝队有两人了,红队呢?” “学生愿加入红队。”说话的是白洛芷,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人,此刻却很坚定。 她是女子,可以不会骑射,可以射不中人,上面的人也不会怪罪她。 有人带头,两队很快满员,红队女子居多,男子主要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杜承思。 可到最后一刻,魏祈君站起身,走向红队。 第九十四章 人命,太重 魏祈君拿过另一个学子手中的弓箭,“这游戏本王还没玩过,自然要试试。” 宁雪阁只当他是真的感兴趣,反正那弓箭要不了人命,也就随他去了。 围场中有一百来号囚犯,分发的箭矢的数量跟囚犯的数量相对应。 宁雪阁这一队,最后关头加入了裴度,也算是增加了几分胜利的可能。 毕竟他的箭术是公认的百步穿杨,他们各自分了一个人防守。 宁雪阁怕魏祈君跟裴度争出火气,于是干脆自己防守魏祈君。 她真把这当成了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更何况魏祈君在此之前从未展示过自己的实力。 所以他的武力值不祥,箭术如何也没人知道。 因为他想杀什么人,说句话就有人出手,根本轮不到他。 宁雪阁手握长弓,紧盯着魏祈君,他在观察箭矢,用手沾了点上面的颜料。 开始的鼓声响起,魏祈君抽出箭筒中的箭矢,搭在长弓之上。 他长得好看,一举一动都十分赏心悦目。 直到此刻,那往日隐藏在广袖长袍下的力量感才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 虽然衣袍依旧宽大,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射箭的动作十分标准。 在一根根无力的箭矢中,他射出的箭却带着破空之势,以极快的速度冲破流矢,射中一人。 那是个看起来十分老实的中年男人,或许是因为紧张,箭矢射中他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也向前倒去,好半晌没有站起身。 宁雪阁维持着方才的姿势,震惊到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刚才……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是何时出箭,根本无从拦起。 宁雪阁以前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但这次是真的被打击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咖嘛。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跟他甚至还未真正交手,就有一种之前努力都白费了的感觉。 魏祈君放下长弓,转头看向宁雪阁,笑得有些歉疚,“是你守我啊,抱歉,我出箭慢些。”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鄙视! 宁雪阁有些不服气,她活动一下肩颈,呼呼吐了两口气。 还想再接再厉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拿剑的侍卫快速割破了被射中之人的喉管,又迅速退场。 那侍卫的身手很好,完全没有阻碍到这场游戏,那是他杀死的第一个人,因为宁雪阁的无能。 整座围场也因这鲜血和死亡,多了些肃杀之气。 魏祈君出声,话中含笑,似乎在给她解释,“中箭就该死啊,不过你这个方法统计起来确实方便许多。” 宁雪阁双目圆睁,拿弓的手在颤抖。 另一边的魏祈君却兴致盎然,贴心地提醒道,“宁小侯爷,这是第二箭,你可要接好了。” 宁雪阁强自稳定心神,可脑海中都是方才那个囚犯捂住脖子,倒地抽搐的样子。 她的心已经被搅乱了,手也不再稳,因为她每射出一箭,都关乎一条性命,于她而言,太重了。 很快,围场中死了第二个人,是个女人。 但宁雪阁一心都在魏祈君身上,根本没精力去注意间接害死那女子的是谁。 她只知道,自己手中不能再失去一条命了。 魏祈君似乎很享受宁雪阁对他的注视,这是第一次,她的眼中只有他,再容不下旁人。 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给她充足的调整和预判的时间。 好在第二箭,她射中箭尾,改变了那一箭的方向。 包着棉布的箭插在地上,箭尾颤动。 她成功了,但也手脚发软,这仅仅只是第二箭,她似乎救不了什么人…… 宁雪阁此时的心理压力很大,底下跑远的囚犯又被赶来了回来。 德忠扯着嗓子道,“你们这样敷衍了事怎么能行,要知道,这每一箭都跟他们的性命息息相关。” 他说完,下方掉落的箭矢被捡起,上面有蓝色颜料的放到一个托盘,没有的放在另一个托盘中。 宁雪阁仅分神一瞬,魏祈君就松了手,箭矢飞出,宁雪阁也下意识松了手,有了速度,却没了准头。 眼见着那个少年即将丧命,另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跟魏祈君的箭撞上,留下了少年一命。 宁雪阁红着眼,看向另一头,出手的正是裴度。 宁雪阁的心情十分复杂,这又是差距了,她太自大了,总以为自己只要稍微努力,就能超越这些刻苦了十几年的天才。 现在看来,真是有些好笑。 宁雪阁放下手,转身走到裴度所在的位置,闷声道,“去,我不是他的对手。” 裴度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出声安慰道,“宁雪阁,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种进步速度,很快就连我也要甘拜下风了。” 宁雪阁抬手推了他一下,“快去,别在这种事情上耽误时间了。” 好在此时的魏祈君并没有出手,他的面目阴沉,胸中妒意疯涨。 受了打击,心情不好,就去找裴度,怎么没想着来找他说说好话。 裴度是宁雪阁下意识选择走向的人,只这一点,就让魏祈君气得发疯。 这不就代表,裴度是宁雪阁放在心里,受委屈就会想到的人。 明明都跟他定了终身,为什么还要把别人放在心上。 魏祈君想的太多了,在那样被全方面碾压的情况下,裴度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是宁雪阁看到的希望。 脑子里被诸多念头填满的人,压根没想到,魏祈君只是在引导她向他撒娇,求饶罢了。 魏祈君扔了弓箭,阔步朝宁雪阁的方向走去。 他不管不顾地将人揽入怀中,明摆着是在宣誓主权。 宁雪阁直接摆烂,她也不想管别人会怎么看待她了。 反正她早就已经没了狡辩的余地,魏祈君不上场也挺好的,再继续下去,认真的魏祈君裴度可拦不住。 游戏结束,混乱的围场归于安静。 相比于最开始来时的雀跃好奇,现在的学子们仿佛耗尽了精气神,纷纷低着头,不敢看上位。 虽然外界流言甚嚣尘上,可那跟亲眼见证又不同了。这属于皇家辛密,是会掉脑袋的啊。 第九十五章 赠予你 魏祈君笑得纯良无害,语气淡然,“游戏结束,稍后本王会为胜者送上奖励。” “德忠,处理好现场。” 他说完之后,玉白面容上的笑容敛了几分,不顾众人的异样目光,带着宁雪阁离开。 他的步调不快,但宁雪阁却有些跟不上,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她听到德忠念着陌生的名字,几乎是下一刻,惊恐的惨叫声响起。 宁雪阁脚步顿住,回头看去,见魏祈君手下的护卫冲进了围场,如狼入羊群无情的冲杀。 她猛地回头,声音发涩,“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要怪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我已经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每一根箭矢都代表一个人,若蓝队能射中红队的箭矢,那就有一个人能活。 “都是要死的人,我只是把他们死亡的时间都选在了今日,说起来,这还给衙门省了不少事。” 魏祈君似乎在跟宁雪阁解释,但是那声音中却是轻飘飘的笑意。 他觉得能让这些囚犯在死之前,发挥自身余热,是一件死得其所的事情。 他不能理解宁雪阁的恍惚和惊诧,或许她觉得他是个恶人,同样是特权阶级的人,为什么会同情一群犯人。 哦不对,不光她这样想,连裴度也是。 魏祈君的脸色阴沉下去,抓紧宁雪阁的手腕,脚下步伐加快,扯的她一个踉跄,小跑着才能跟上。 两人的思想观念不同,不论那些囚犯究竟是不是恶人,都不应该去把他们当成玩物来虐杀。 甚至是用他们的性命来比赛,那总让她想起不好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把人都带到这个围场,魏祈君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就此离开,难得的闲暇时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宁雪阁。 房门被关上,偌大的屋子摆了几盆冰,再加上特殊的结构,一进来就感到冰冷。 宁雪阁的身体抖了抖,外面的烈日都暖不了身,在这里便只觉得如坠冰窖,让人想转身逃离,不然怕是会被冻死。 只是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她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外面的侍从就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屋里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别人。 魏祈君执起她的手,剑眉微蹙,柔声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宁雪阁摇头,想抽回手,魏祈君却加重了力道,让她挣脱不得。 他笑着道,“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就别耍小性子了,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绕过精致的花鸟屏风,就能看到床边摆着的东西,一旁的架子上还摆着一幅画。 这次不是她的无面像,而是人身蛇尾的女娲,柔软的披帛在身后飞扬,她仰着头,双手向上,似乎托举着什么,神情悲悯。 魏祈君取下那幅画,拿到宁雪阁面前让她细细观赏,轻声问道,“你可喜欢?” “很美的画。”她出声,语气很轻,没说喜不喜欢。 不过魏祈君也不在意,他拿着画围绕着宁雪阁走了一圈,最后在她身后停在,“喜欢就行,我便赠予你了。” 宁雪阁不想要,可没等她拒绝,魏祈君就将手放在她后颈,稍稍用力她便失去重心,朝前面的床榻扑去。 她的手胡乱挥舞着,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扯住了垂在床边的青纱。 纱帐被她的力道扯落,一部分落在她身上,一部分还顽强的挂在上面,晃动绷紧。 宁雪阁慌乱的想要起身,眼角看到什么闪过,带起一阵风,吹起她的发丝。 那幅画也被魏祈君随手扔到了床上,接着身后是金属碰撞木板的声音。 魏祈君蹲下身,仔细在托盘上寻找着趁手的工具,他语调上扬,含着雀跃,“我觉得你跟她一样美,让我亲手为你绘上她的样子。” 宁雪阁半撑着身子,回头看去,她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方才说过了啊,将这幅画赠予你。” “赠予我?”宁雪阁的声音都有些破碎,“用你手中的工具,在我身上纹上这幅画,你有病!” 魏祈君侧身望向她,语气温柔道,“别害怕,不疼的,我替你试过了。” 他掀开自己的衣袖,那精瘦的胳膊上果然纹了东西,仔细看是那副女娲图的轮廓,但并不算清晰。 “你不疼但不代表我能忍受,我不喜欢!”宁雪阁很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她坐起身,愤怒地撕扯着轻纱,想要挣脱束缚却越收越紧。 魏祈君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挣扎,欣赏着她的失控抗拒,再到最后的偃旗息鼓。 等她安静下来,魏祈君才缓缓道,“没事,你若怕疼,我还为你准备了麻沸散,这样就不痛了。” 闻言,宁雪阁冷冷的看了过去,“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我不喜欢,不想要!”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可不代表她愿意忍受痛苦把它们永远烙印在身上。 再漂亮的东西都不值得通过这样的方式留住,更何况她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从来都没有喜欢什么到这样疯狂的地步。 魏祈君却充耳不闻,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宁雪阁走去,宽大的衣摆在他脚下晃动,却没有生气,让他看上去像飘飞的恶鬼。 这鬼生了张极美艳靡丽的皮囊,此刻妩媚漂亮的凤眼没了平日的凌厉,满是柔情跟占有欲。 他说他对她有情,可是他要伤害她。 宁雪阁一直咬牙切齿地等着他,抬手拔下头上的玉簪,狠狠划破缠绕她的青纱。 魏祈君没有阻止,因为他胸有成竹,自己看上的猎物永远都逃不掉。 他喜爱这猎物,便允许它挣扎,可以给它点希望。 但他不会一味纵容,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彻底斩断猎物的后路,让它知道,它从没有逃跑的可能。 宁雪阁于他而言就是那猎物,平常那点小事,他都可以帮她,若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妄图脱离掌控,就要及时斩断羽翼才是。 而现在,魏祈君已经感觉到了失控,其它他都可以插手,但唯独情感,他实在不擅长,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只是心里发慌,只有一个念头萦绕在心间,若此刻再不出手,他会后悔。 至于为什么会后悔,他不知道,但就是愿意听从内心的声音,这么做了。 第九十六章 情不知所起 宁雪阁是他先看上,先一步动心的人,他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总之,裴度让魏祈君产生了危机感,他迫切需要验证宁雪阁是否还可控。 他在距离宁雪阁一步远的地方站定,“你的父亲,不日将会离京,只要你说句话,他就能死在路上。” 宁雪阁喘着气,发丝凌乱,衣襟微敞地仰头看去,还有下半身裹挟着残破的纱,“这是你的条件?” 魏祈君微微俯身,但仍需要她仰视,她反问道,“你觉得怎么样?现在你还是侯府唯一的嫡子,事成之后,你可以打着报仇的幌子,顺利接手边军。” 诱惑力很大,但宁雪阁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这可是个好机会,你父皇不会趁机收回兵权?” 魏祈君的眼睛弯了弯,语气含笑的,“你能不能得偿所愿,就看今日了。” 他在榻边坐下,将手搭在宁雪阁的肩膀上,“本王说过,那个位置只会是你的,只有你不要,它才会有第二人选。” 宁雪阁没有抗拒他的触碰,她陷入了沉思,不是今日她顺从,就能顺利接手军队,那要看来日魏祈君愿不愿意放她离开。 她决定挑明了说,免得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可我若取代了长庆侯,必定是要远赴边疆的,你愿意放我离开。” “当然,我知道你要收服的是人心,有了拥护,只要两国无战乱,你就可以回京。” 宁雪阁垂眸,“长庆侯为何急着回去?” “你如今连声父亲都不愿意叫了吗?”他这样问,俊美的脸上带着异样的神采。 他终于找到了两人之间的共同点,对亲情淡薄。 他方才说要让她的父亲死在路上,她都无动于衷,只担心大权旁落,真是薄情,他越发喜欢了。 宁雪阁瞥了他一眼,“他又何曾将我当成过孩子。” 魏祈君大笑出声,褪去她的衣衫,“我帮你,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魏祈君凑近,刻意压低的声音性感而充满磁性,“最后一个问题,你想他怎么死?” 宁雪阁顺着他的力道趴下,像一只乖顺的兔子,无害又温驯,“让他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手中,我才有可能获得他曾经部下的支持,戎马半生,能战死,也算是个好归宿。” 肩膀上传来尖锐的痛感,宁雪阁抿唇,手慢慢攥紧,没再说话。 魏祈君坐在她身后,看着那白皙肩头上的红色血滴,嗓音微哑,“好,那就……如你所愿。” 这一整个晚上,宁雪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的唇上被咬出了血,浑身汗湿,像是刚从水中被捞上来,面色苍白的像丢了半条命的人。 魏祈君这个狗,说好的麻沸散也没给她用。 魏祈君想让宁雪阁记住他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更希望她能记住他。 魏祈君单手撑着身子,一手搭在她腰际,轻声问道,“疼吗?” 宁雪阁想骂人,但她没有力气,只是将脸埋在臂弯中,整个人脆弱又可怜。 魏祈君也没生气,目光看了她一遍又一遍,怎么都看不够。 他动作轻柔地侧躺在她身后,手指轻轻在她肩背上描摹,语气中尽是疑惑,“我知你不喜我,可我却好喜欢你。” “我不知道喜欢你哪里,却又觉得哪里我都喜欢,宁雪阁,其实你是上天专门派来蛊惑我的妖精。” 魏祈君的声音很轻,他从未有哪一刻这般清晰的认识到,他在沉沦。 这注定是个痛苦的过程,患得患失的惶恐,爱而不得的心痛。 他们两人不该走到一起,可怎么办,光是这样看着她,他就觉得一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再容不下其他。 他将头轻轻抵在宁雪阁的后颈,“我这一生都无法再放手了,所以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其实他的内心是恐惧而痛苦的,因为他的感情从来都未曾得到回应。 魏祈君抓住宁雪阁的衣角,闭上双眼。 可是相爱是很难的一件事,就算一开始两情相悦,最后也可能会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不求结果,只求得到…… 翌日天一亮,宁雪阁就打算离开,她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时间魏祈君这里。 可背上的图还未完成,魏祈君不肯放人,直到休沐第二日,她才离开围场。 这两日,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想知道外面把她编排成什么样。 她没有回长庆侯府,而是先去寻了孙自礼,铺子的情况不太好,他们想走高端市场,奈何没有门路。 那价格对普通人来说又有些贵,所以这段日子几乎没有进项。 想走高奢路线,首先就要打开知名度,让上层人看到,并且以拥有为荣。 宁雪阁虽然没什么经商天赋,但是好歹活了二十多年,现代也经历过信息大爆发时代。 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的首饰找个代言人,再搞些噱头。 这对宁雪阁来说并不难,毕竟她也算勋贵世家。 可惜她明日就要去国子监了,不能仔细选择品牌代言人。 宁雪阁在铺子里转了两圈,选了三套首饰带回家,那就先从身边人开始。 宁雪阁在回长庆侯府的路上,也没想到白月光父子也正在相认的途中。 赵将军府中,杜承思抱着琴,站在了赵明玉的院子门口。 赵明玉在生他的气,因为前日在宁雪阁之后的那一箭是他射出的,而赵明玉防的人就是他。 赵明玉怨他害死了一条人命,可他只是想试试手中的弓,没想杀人啊。 那之后即便他跟着赵明玉一起回了将军府,她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真得罪了赵家千金,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留在国子监呢。 世间不公,若无依靠,他便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所以即便他再憋屈,还是只能来讨好赵明玉,让她消气。 杜承思让丫鬟进去通传,赵明玉竟然借口身体不适,拒绝跟他相见,可他明明能听到舞动兵器时的破空声。 于是杜承思站在院外,先是高声致歉,表达自己的歉疚和难过。 之后席地而坐,神情眷恋地抚摸着腿上的琴,“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她说这代表思念,我今日弹奏,用以告慰亡者。” 他腿上的琴一看就有了年头,不算顶级,但音色很好,配上他熟练的指法,十分引人入胜。 一曲终了,眼前的院门打开,同时也引来了长庆侯。 第九十七章 一纸休书 “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一道几乎不成调的声音让杜承思最后的收音乱了。 他诧异回头,见到红着眼的长庆侯时,愣了片刻,忘记回答。 长庆侯直接在他面前蹲下,抚摸着他膝上的琴,声音嘶哑,未语泪先落,“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长庆侯迫切地看着他,但又唯恐希望落空,连手都在抖。 杜承思回神,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尽管心跳如雷,却还要强装镇定,“我娘叫杜兮容,这首曲子也是她教我的,她让我一定要学会,说这是她和我爹所作的……” 他还未说完,就被眼前这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抱住。 长庆侯的哭声悲痛,语气中又夹杂着莫大的欣喜,“你是我的儿子!一定是兮容在天有灵,不愿让我们父子错过,为父终于找到你了!!” 杜承思惊讶地张大嘴,他竟然真是长庆侯的儿子吗? 那宁雪阁岂不就是他的兄弟? 杜承思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个让他仰望羡慕甚至嫉妒的人,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血亲。 他扯着嘴角在笑,眼泪却先一步落下,他的父亲原来也身居要职,是鼎鼎大名的长庆侯。 而他这个出身寒门,到哪都被欺辱嘲讽的卑贱之人,竟然出自世家大族。 那他这么多年吃得苦,遭受的白眼又算什么。 原来他本不需要接受宁雪阁的怜悯跟施舍,因为她拥有的本来就有属于他的一部分! 父子俩抱头痛哭,哭的是情真意切。 长庆侯哭自己跟白月光的儿子终于找到了。 杜承思哭即将到手的权势富贵,他也可以行走在阳光之下,去施舍别人了。 看样子这个父亲对他的出现很开心,有他撑腰,国子监那些人绝对不敢再随意欺负他了。 发泄过情绪过后,长庆侯当即把他带回候府。 恨不得今日就开宗祠,把杜承思的名字写进族谱。 将军府的人被这一幕搞蒙了,但看长庆侯这般高兴,也笑着恭喜。 被杜承思抛诸脑后的赵明玉看着那父子俩和谐的背影,脑子里首先想到的竟是宁雪阁。 不知道那个锦绣堆里走出来的小公子,知道杜承思是她亲兄弟的话,会作何反应呢? 想到这里,赵明玉也待不住了,直接跟了上去,说好歹相识一场,要送他。 杜承思也没拒绝,他坐在豪华的马车中,掀开车帘看着骑马随行的赵明玉,一阵感动。 以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害怕他回候府,会被宁雪阁刁难,所以特地走这一趟帮他呢。 到了长庆侯府之后才发现,宁雪阁并不在,只有侯夫人带人拦在门口。 长庆侯虽然不待见她,但她好歹当了多年主母,总有些自己的手段,也知道长庆侯父子相认的事情。 听着下人描述的场面,她恨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对于现在的宁母来说,什么东西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不能让杜兮容那个贱人的孩子回来挡宁雪阁路。 她什么都不顾了,干脆带着人守在候府门口。 既然长庆侯都不怕丢人,她又怕什么。 马车在门口停下,长庆侯脸上慈爱的笑容在见到宁母的时候完全消失,他皱眉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不嫌丢人现眼吗,快进去!” 宁母没有理会他,目光长久地落在杜承思身上,仔细看,他跟杜兮容的眉眼还真有两三分相似。 但跟长庆侯却不像了,就连容貌都普通不少。 “他是谁?”宁母面无表情地问道。 长庆侯当即挡在杜承思身前,“先让开,我们进去再说。” 宁母嗤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就是你跟那个外室的私生子。” “闭嘴!他是我跟心爱之人的儿子,不是什么私生子!” “我才是你的发妻,杜兮容未入宗祠,连你的妾室都不算,他就是你们无媒苟合的产物,就是私生子!” 这话宁母之前也说过,长庆侯很生气,但的确对她有愧,所以并不会对她做什么。 可是现在,他看着一脸惶恐无措的杜承思,愧疚跟心疼上头,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怨怼。 若不是因为蔡翎,兮容怎么可能会客死他乡,他们的儿子也不会流落在外受尽苦楚。 现在竟然还敢挡在这里,连家都不让他的思儿回。 长庆侯面容阴冷,“让开,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夫人旧疾未愈,还不快把夫人带回去好好休息!” “我没病!”宁母拍开那些人的手,红着眼恶狠狠道,“这些都是你欠我的,只要有我在一日,那个贱人的儿子就不能进祠堂,我不允许!”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宁母被扇倒在地,单手捂着脸,嘴角溢出血丝,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欲晕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又让她清醒。 这一巴掌,彻底撕碎了夫妻两人之间的遮羞布。 因为杜承思,他们连最后的体面都维持不下去了。 候府门前,当家主母挨了一巴掌,这都宁母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甚至就连跟来的赵明玉都有些看不下去,她下了马,挡在宁母面前。 “侯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又何至于动手?” “本侯没话跟这个心狠手辣的疯婆娘讲。”长庆侯双目通红,仿佛倒在地上的不是他的发妻,而是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 “蔡翎,你耗尽了我们夫妻间最后一点情分,若你再不安分守己,我便只能给你一纸休书了。” 长庆侯放完狠话,又对局促的杜承思招手,“跟爹走,这个家还是爹说了算,不用理会这个贱妇。” 宁母被人扶起来,她那张保养得宜的侧脸高高肿起,配上哭红的眼睛也是十分凄惨,但她背脊仍旧挺得笔直,坚持拦在他面前。 “我们的婚约是先帝所赐,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妻子,我说他没资格入族谱,他就入不了,你可以试试看。” 长庆侯的脸色十分难看,赵明玉害怕他再动手,干脆站在了宁母面前,扶住她的胳膊。 “本侯就算是不要这身军功,也要向陛下求来休弃你的圣旨!” 长庆侯甩了甩袖子,拽住杜承思就往府内走。 可门口的护卫将门堵的严严实实,即便长庆侯呵斥,他们也寸步不让。 第九十八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些人的身契都在宁母手中,也只听她的命令。 侯府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本来长庆侯就不占理,现在还被宁母和家里的小厮下了面子。 他干脆转身,气势汹汹朝宁母走去,他刚抬手,就被赵明玉挡住,“她为你主持中馈,绵延子嗣,你不该这么对她。” “可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为了嫁给我不择手段,害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如今终于找回了我的儿子,她却连门都不让进。” “毫无容人之量,怎配为高门主母?” 对待好友的女儿,他还压着火气说话。 宁母闻言,低低笑了两声,“你颠倒黑白的功夫真是高超,我害死了那个贱人?在嫁进你家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还有一个两情相悦的表妹。” “是你们家需要我,若没有我,哪还有如今这煊赫的长庆侯府,你才是真正无情无……” “够了!”长庆侯一掌拍开赵明玉,另一手直接掐住宁母的脖颈,他咬牙,“我若真无情,你早就死了,哪还能容你生下孽子!” 长庆侯是真对她起了杀心,手上力道不由得加重,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想起她的父亲,最后还是放手。 理智回笼,他的思儿以后还要在在京城立足,他不能冲动。 得到自由的宁母捂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狠狠咳嗽着,因为窒息逼出了眼泪。 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了长庆侯的杀心,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嘶哑难听,“我这半生,真是个笑话,罢了罢了。” 她推开搀扶着她的侍从,凝视着长庆侯道,“是你欠我的,你该还我,这一生你都别想得偿所愿!” 她说完,便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头撞向门口的石狮子。 当街为了私生子,逼死发妻,他心爱的儿子,一辈子都名不正言不顺,被人戳脊梁骨。 那一刻,长庆侯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抬手,堪堪抓住她的衣角,又很快从他手中溜走。 混乱中,有一道身影闪现,木匣落地,里边精致的头面落地,金折玉碎。 宁雪阁满脸痛楚,背脊撞到石狮子上凸起的石块,胸前是一心求死的宁母,那力道不容小觑,她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 她忍着痛,轻声道,“母亲,受了委屈也再等等,你还有我呢,我能为你撑腰。” 宁母抬起头,看到宁雪阁的那一瞬间便泪如雨下,她没什么用,对亲生孩子也不好。 她想要弥补,却发现自己太弱小了,无法让长庆侯忌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为宁雪阁铺路。 宁雪阁的面色苍白,她的视线在她肿胀的脸上划过,最后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头,“你的命金贵着呢,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不值当。” “我不想成为没娘的孩子。” 原本长庆侯还有些无措,宁雪阁一来,他就找到了个发泄口,“你这个逆子说什么,他是你兄长!” 宁雪阁语气冷淡地道,“我娘只有我一个孩子。” 她抬眸,缓声道,“他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野种,哪儿配当我的兄长?” 宁雪阁扶正宁母,在长庆侯动怒之前,她又加了一句,“父亲还是好好查查,别到时候被戴了绿帽子,还替别人养孩子。” “宁雪阁,我不准你侮辱我母亲!” 杜承思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上来就想打宁雪阁,结果却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宁雪阁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像你这种妄图攀龙附凤的人,我看多了,别以为迷惑了我父亲,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父亲年纪大了,糊涂了,但侯府还有我,可不能让宁家血脉被混淆。” 长庆侯目呲欲裂,“你这个不孝子,真是反了!” 宁雪阁看着暴怒的长庆侯,嘲讽道,“怎么,只允许你为了那个野种欺负我娘,我连怀疑都成了不孝了?” “杜兮容连妾室都不算,若真是,你这就是宠妾灭妻,到哪都站不住脚。” “长辈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给我跪下!”长庆侯夺过副将的佩刀,就朝着宁雪阁走去。 宁雪阁却不躲不避,仍旧直直地站在那里,“今日,那野种进不了宁家的门,并且对于你今日的行为,我也要向陛下参你一本。” 长庆侯被气笑了,“老子教训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陛下也管不着,今日我就要好好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孽子!” 他举起佩刀,竖着刀鞘就要往宁雪阁身上砸去。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宁雪阁要是不躲,说不定要被砸碎脊骨,成为瘫子。 宁母尖叫一声,就往宁雪阁身上扑去。 宁雪阁抱着宁母,目光冷漠,苍白的唇微动,叫了个名字,“漆翟,夺了他的刀。” 随时准备出手的漆翟闻言立即动身,只是还没等他出手,一支长箭破空而出,长刀脱手而出。 长庆侯扭头,“是谁?!” 人群外,骑在马上的魏祈君若无其事地收回长弓,驱马上前,看戏的百姓纷纷让道,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长庆侯,本王似乎跟你说过,宁雪阁她是我的人,动手之前怎么不思量一番。” 长庆侯的面色沉了下去,拱手行礼道,“昭王殿下。” 看到魏祈君那一刻,宁雪阁反而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她踉跄着退了步,额头满是冷汗。 不管在什么时候,孝道二字都压死人,她为人子女,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人动手,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其实她不在乎这些,只是已经忍了那么多气走到了这一步,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魏祈君下了马,径直走向宁雪阁,他看见她额头的汗和轻咬的唇,又看了看明显被伤到的腰。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良久,昳丽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现在很生气。 长庆侯却还不知收敛,他沉声道,“殿下,这是臣的家事。”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我管你是不是家事,欺负我的人就不行。” 长庆侯猛地抬头,看向宁雪阁,他脸色铁青,“我宁家怎么出了你,以色侍人,真是有辱门楣!” 宁雪阁没有反驳,她反而笑得明媚,“父亲,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第九十九章 和离 这一次,她没有否认跟魏祈君的关系,说她以色侍人,那她当然不能让长庆侯失望啊。 “你这逆子,想气死我不成,你竟然自甘下贱,学那秦楼楚馆的妓子……” 宁雪阁抿了抿唇,“父亲,其实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会觉得我不堪大用,因为我是母亲的孩子。” “现在,你是想要让我给那个野种让路是吗?” 宁雪阁轻笑一声,“好啊,那就请父亲跟母亲和离。” “听好了,不是休妻,是和离,至此我跟你也再无半点关系。” 她已经死心了,宁母也该及时自这泥潭中抽身,难不成还真让长庆侯亲手了结她的性命吗。 “你……你说什么?”长庆侯皱眉,之前的愤怒消失无踪,满脑子只有和离二字。 宁母也抓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 宁雪阁安抚性地拍了怕宁母的手,“你是河东蔡家嫡女,百年世家名流,何必要跟他再继续蹉跎下去,没有侯夫人这个名头,你可以活得更好。” “长庆侯,我们即刻进宫,你不是片刻都忍受不了你的妻子了吗?那就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既已相看两生厌,不如放过彼此。” 长庆侯下意识看向宁母,而此刻她神色恍惚,她被礼教束缚的太深,竟从未想过和离。 之前她是不甘心让杜兮容的儿子鸠占鹊巢,但今日生死路上走了一遭,她突然醒悟了。 这侯府对她跟宁雪阁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在这里,宁雪阁接触不到长庆侯手中的权利,反而会让她处处受制。 “和离……和离……”这几个字一直在宁母口中回荡,由模糊到清晰,她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坚定地道,“和离!我要和离!” “蔡翎……你说什么?”长庆侯往前走了一步,满脸不可置信,不信她真的能下定决心离开他。 宁雪阁彻底松了一口气,她可以替宁母开路,但若是她自己不醒悟,那她做再多都会是无用功。 所幸,这十几年的冷待,还有方才的杀心,确实耗尽了他们夫妻最后的情分,现在怕是无爱亦无恨,能全身而退就好了。 宁雪阁抬头,看着魏祈君,“还望殿下作见证,他们夫妻情分已尽,再这样生活下去,只会成为怨偶。” 见魏祈君点头,宁雪阁抓住宁母的手,转头看向呆怔在原地的长庆侯,催促道,“长庆侯,咱们走,别误了时辰。” 长庆侯看着模样凄惨的宁母,开口想说些什么,余光瞥到杜承思竟然吐了一口血。 原本摇摆的心立即坚定下来,若不放手,怕是他跟兮容的儿子会被这一对恶毒母子磋磨死,他深吸一口气,“进宫,请旨和离。” 宁雪阁没想到这件事会这般顺利,她也想同去,只是刚迈出一步,就忍不住到抽一口冷气,捂住自己的腰背。 魏祈君伸出手,他看了眼宁雪阁身侧的宁母,又转而去整理袖口,转过身看了眼长庆侯,“那就走。” 宁母扶着宁雪阁,担忧地道,“苏合,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宁雪阁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 “不行,你就在府上休息。”宁母语气重了几分,随后她又悄声道,“苏合,娘会尽量为你挣来个锦绣前程。” “那边军也不是他长庆侯的私军,他能让那些人俯首,实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离不了我们蔡家,属于你的那一份,我会为你要来。” 宁雪阁一愣,最后笑着点头,她这后背一整个疼到发麻,确实要赶快找个大夫看看。 宁母将宁雪阁交给青韵,转身看着赵明玉,笑着道,“赵姑娘,可否借你的宝驹一用。” 赵明玉连忙点头,“当……当然可以,夫人请便。” 宁母点头,抓住马鞍翻身上马。 她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看着,她只有和离这一条路走! 长庆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终转身上了马车。 宁雪阁看着宁母的背影,眉眼含笑,她很开心,从今日起,她的母亲将获得身与心的自由。 不是离开长庆侯就活不下去了,在嫁人之前,宁母可是名闻天下的才女。 只是情爱、冷落、怨恨险些将她逼疯。 见魏祈君要走,宁雪阁小声道,“多谢昭王殿下。” 魏祈君的脚步微顿,微不可查的点头。 宁雪阁目送他们离去,等人影消失,她才收回视线,没有看杜承思一眼,只是在临走前对赵明玉拱了拱手,“赵小姐要不要进府喝杯茶?” 赵明玉回头看向杜承思,宁雪阁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缓慢转身,在青韵的搀扶下走向台阶。 “唉,你这个傻大个怎么回事,没看到你主子连路都快走不了吗?没点眼力见,让你家一个弱女子扶着。” 身后传来赵明玉的声音,漆翟还是看不清面容,但那包裹在黑衣下的四肢明显变得僵硬起来。 见漆翟还在那傻站着,赵明玉剜了他一眼,三两步跑上台阶,最后在宁雪阁身前蹲下。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头道,“你打算走到什么时候啊,上来,我背你。” 宁雪阁怔了瞬,原本打算拒绝,但赵明玉还在催促,她便试探性的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赵明玉还维持着那个动作,但总算没再催促,而是安静等着。 宁雪阁慢慢俯身,趴在她背上,在她起身的时候,宁雪阁轻声说了句,“多谢你。” “这点小事,不用谢。”赵明玉笑着道。 宁雪阁摇头,“我谢你,是因为在长庆侯动手的时候,你愿意护着我母亲。” 赵明玉扬起的眉,耷拉下来,“那也不用,错的是长庆侯,他不该动手。” “他一点都不尊重夫人……况且,我也没能保护夫人。” 闻言,宁雪阁勾了勾唇,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那也够了。” 赵明玉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宁雪阁,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宁雪阁轻笑出声,“哪里不同,是比想象中的还要离经叛道吗?” 赵明玉想了想,认可地点了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劝自己爹娘和离的人。” 第一百章 无功不受禄 宁雪阁垂眸,柔声道,“你知道吗?在未出阁前,想娶我母亲的人不胜枚举,她最后满心欢喜地嫁给了长庆侯,过得却并不好,长庆侯一直怨母亲害了他的心上人。” “可……赶走杜兮容的明明是满族宗亲,他配不上我母亲……” “当初要是没有我就好了,她说不定早就从这里脱身,嫁一个爱她的丈夫,过着幸福的日子,是我耽误了她。” “你说的不对。”赵明玉偏头,“从嫁进来的那天,她就没有别的出路了,是你给了她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蔡家那样的清流世家,最重名声,不会允许刚出嫁的女儿被休弃或和离,这是耻辱,会为家族蒙羞,哪怕错的并不是她。 “这样吗?”宁雪阁沉默一阵,“不过没关系,现在我长大了,可以自立门户,也可以成为她的后盾了。” 赵明玉的步伐沉稳,听了她的话,她问道,“你真的要跟你父亲断绝关系,放弃爵位?” “你没看出来吗,他本来就没想要把那个位置给我,反正这条路,他从来没帮过我,以后也不需要他帮忙,我自己能走下去。” 这么看来,当初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便不是宁小侯爷,她也是宁大人,有官身就有掀桌的资格。 府上的女大夫是宁雪阁从小用到大的,她在外面从不敢找别的大夫,这种较为私密的伤,也是找她。 周姨的速度很快,站在宁雪阁身边的赵明玉看到女大夫的时候还忍不住一阵惊讶。 因为医药世家都是传男不传女,况且男女地位悬殊,女大夫很少见。 周姨来到之后,先是询问她受伤的经过,接着就要脱她的衣服。 宁雪阁连忙制止,她看了眼赵明玉,“赵小姐,可否先回避片刻。” 赵明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随后反应过来,她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等人走了,宁雪阁这才褪去衣衫,果然,白皙的皮肤上已经青紫一片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脏腑也没事。 周姨知道她不喜欢喝药,就给她配了些跌打损伤的药酒。 宁雪阁穿上衣服,嘱咐道,“周姨,给我母亲也准备些伤药,她的脸……” 周姨合上药箱,生气道,“我知道,宁行舟那个王八蛋,真不是东西,到时候你只管说,我跟着你们走。” “肯定不能让周姨留在这里啊,你可是我的专属大夫,我到哪儿你都要跟着一起的。” 宁雪阁仰头,笑得乖巧。 周姨抬手轻轻摸了摸宁雪阁的脑袋,“只是可惜,苦了你了。” 宁雪阁晃了晃脑袋,“我可不苦,有你们疼我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是杭若儿前来探望宁雪阁,但是守在门口的赵明玉却不让她进。 “你是什么人,宁雪阁是我表哥,我怎么就不能见他了。”杭若儿一张姣好的脸都起红了,怒视着她。 赵明玉打量她一阵,开口道,“你是他表妹,又不是他亲妹妹,当然不能进去。” “我……”杭若儿哑口无言,只能气鼓鼓地在外面守着,但嘴上还在嘟囔道,“你懂什么,我跟表哥的关系非比寻常,他要是知道我来了,肯定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赵明玉目不斜视,也没有跟她搭腔,而是双手环胸望着远方,像个尽职尽责的护卫。 宁雪阁对着青韵道,“你去把门打开,让她们进来。” 宁雪阁的衣袍松散,她只是粗略地将衣衫拢好,没有系腰带。 门刚打开,杭若儿就提起裙摆,迫不及待进来,娇声唤了声表哥。 只是还没等她屁股挨到美人榻,赵明玉就拽住了她的胳膊,义正言辞地对宁雪阁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开门。” 宁雪阁低头看了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展开双臂,“我这不该露的地方可一点都没露,怎么就没穿好衣服了。” 杭若儿甩开赵明玉的手,附和道,“就是就是,我看表哥这样就颇具名士风流。” 杭若儿终于坐在了宁雪阁身边,她抱住她的胳膊,前一刻还在得意,下一刻眼泪就来了,“我听说你把周大夫都叫来了,可把我吓了一跳,表哥,你伤到了何处?” “没事,就是伤到了腰,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将军的掌上明珠,名唤赵明玉。” 赵明玉的名头杭若儿听过,她扭头的瞬间,便又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原来是赵小姐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将门虎女的风范。” 赵明玉的冷脸都有些绷不住,杭若儿脸皮厚又嘴巴甜,一般人还真抵抗不了。 宁雪阁又笑着道,“赵小姐,这是我表妹,名叫杭若儿。” 赵明玉对杭若儿微微点头,接着道,“不要叫我赵小姐了,听着真别扭,其实从我们在茶楼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叫我的名字。” 宁雪阁从善如流,“明玉,快坐。” 身旁的杭若儿也招呼道,“快坐快坐。” “青韵,把我带回来的那两套头面拿来。” 她带回来三套头面,在侯府门口的时候摔坏了一套,还剩下两套,就分别给了杭若儿和赵明玉。 “多谢表哥,这太漂亮了!”杭若儿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套蓝宝石头面。 那边的赵明玉只看了眼就合上了盖子,“不行,我不能要!” 宁雪阁抬眼看了过去,“怎么了,是不喜欢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改日让人送到你府上。” 赵明玉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她猛地站起身,“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宁雪阁笑着道,“你帮我保护了我母亲,怎么不算有功,拿着,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送给你的。” “朋友?”赵明玉看向她,一双澄澈的眼睛在发亮,“你把我当成了你的朋友?” “当然了,你不想接受吗?”宁雪阁脸上的笑容消失,看上去很是失落。 赵明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想!” 宁雪阁立马喜笑颜开,“那你就拿上,若是有人喜欢,你就帮忙宣传一下,就说是在朝霞阁买的。” 第一百零一章 我能依靠的只有你 “还有你也是。”宁雪阁看着杭若儿,“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放心,你跟伍仕程的婚约不会变。” “伍仕程他现在非我不可……”杭若儿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表哥怎么这般想我,我是真的担心你。” “我母亲和弟弟已经走了,我能依靠的只有你,听闻你和姨夫……” 宁雪阁打断她,“你快出嫁了,府里的事对你影响不大,嫁妆也照旧。” 宁雪阁知道她的顾虑,好不容易为自己做主,谋一个锦绣前程,自然不能功亏一篑。 可杭若儿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在乎嫁妆,只是姨母若真和离,你该怎么办?难道真让外面那个私生子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这本来就该是你的,凭什么要拱手让人。”杭若儿越说越气,为宁雪阁鸣不平。 宁雪阁只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接着调侃道,“自然是跟母亲一起,我手底下有不少私宅,不会无处落脚,就是没有侯府气派,表妹到时候若出嫁,可能要委屈一下了。” 杭若儿娇嗔地拍了拍宁雪阁的肩膀,“委屈什么,表哥不抛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杭若儿每句话都十分暧昧,旁观者赵明玉就成功误会了。 她的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转了又转,一副吃到惊天大瓜的样子。 宁雪阁看到她那样,就忍不住笑出声,“你别惊讶,她在我面前就这样。” 赵明玉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压惊。 “表妹,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应该很快就要搬家了。” 她已经做好了离开长庆侯府的准备,等她们母子彻底从侯府脱离,魏祈君的计划就能实施。 届时,这长庆侯府就是个烂摊子,进了府也没用。 宁雪阁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但一闪即逝,她对赵明玉道,“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几日我可能就不去国子监了,需要告假几日,帮我送封信。” 宁雪阁给自己请了个假,好歹有个正当理由,这段时间有她忙的,不可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国子监,那是在虚度光阴。 一直到了晚上,长庆侯跟宁母终于回来,她不仅成功和离,还给宁雪阁争取到了一部分兵权。 她当年带进来的嫁妆,一分不少的搬走,侯府瞬间空了一半,百十个仆人搬了两天才搬完。 她的东西,一点都没有给长庆侯留下。 为了补偿宁母,皇帝还下旨,杜承思不能承袭爵位,他只能是庶子,杜兮容只能是妾。 她们搬去了东街的临风巷,四进院的宅子,是那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宅院。 离开那天,宁雪阁破天荒看到了长庆侯,他在门口站着,脸上没有喜怒,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去。 宁雪阁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她没有被宁家族谱剔除,听说还是长庆侯坚持的。 明明不待见她,却还是把她留下,是怕到时候家族遭难连累不到她吗?真是用心险恶! 搬家的第一天,魏祈君就翻墙来寻她了。 宁雪阁对他的到来并没有意外,她是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么一个金大腿,她必须要牢牢抱紧。 果然人都是会变得,以前她对魏祈君不屑一顾,现在嘛,她恨不得把人当大爷哄。 宁雪阁心里是感激魏祈君的,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 魏祈君抬手扶起她,“你与我之间,不用如此客气。” 宁雪阁起身,抬头看他,认真道,“一码归一码。” 她从袖中拿出一块质地轻薄莹润的玉佩,上面雕刻着凤凰,手法不是太好,勉强能看出凤凰的形状。 那段时间想花样子,她就对雕刻有了点兴趣,这还是废了好多玉石才有的杰作。 她的第一件作品,很有纪念意义,本来她想自己留着的,但现在她决定送给魏祈君,用做谢礼。 他那么喜欢她,应该也会喜欢她亲手雕刻的玉佩。 可是她手举了半天,魏祈君都没有接。 宁雪阁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强装镇定地问道,“这谢礼确实有些寒颤,明日我给你找件好的再给你送到府上。” 宁雪阁飞快地收回手,却在半路被魏祈君截下,他从她手中拿过玉佩,眉眼满是严肃。 “这是哪个工匠做的,玉是好玉,但手艺是真不到位,你被骗了吗?” 宁雪阁无语地看着他,嘴角抽了抽,最后一把夺过玉佩,“你懂什么,这玉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你一点都不懂得欣赏,还给我!” 魏祈君愣在原地,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他语气轻了些,“做玉佩的人是你好友?” 他的面色突然变得阴郁,攥着她的手腕逼问道,“是谁?裴度……还是魏争流?” “别的男人给的东西,你送给我?” 宁雪阁瞪了他一眼,“这可是我花了八天时间做出来的,你竟然敢嫌弃我!” 魏祈君微怔,他身上的怒气消散,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你亲手做的……为我?” 宁雪阁轻哼一声,完全不想理他,这家伙的脑回路永远异于常人,怎么这么喜欢吃醋呢。 见她没有否认,魏祈君眼中迸发出莫大的惊喜,他连忙握住宁雪阁那玉佩的手,“我要,给我。” 宁雪阁被他这直白的语气给气笑了。 “你不是嫌弃吗?不给,我给你找个大师的作品,这样才不会辱没你尊贵的身份。” 魏祈君不知道怎么哄她,他的下颌线紧绷,跟她对峙着,谁都不肯让,“从今日起,我只佩戴这块玉。” 语气很坚定,宁雪阁抬眼看他,这家伙情商不高,也不会哄人。 她觉得差不多够了,不打算再逗他,刚要松手,魏祈君这家伙就一手放在她脖颈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直直地吻了过来。 宁雪阁呆了片刻,赶紧偏头避开。 他的吻就落在了她唇角,很轻的一吻,稍纵即逝。 “你不喜欢吗?”魏祈君凝视着她,疑惑问道。 宁雪阁瞥了他一眼,“喜欢什么?” “你生气了,有人说,夫人生气了就亲她,亲一下没用就多亲几下。” 宁雪阁直接被气笑了,“别想用这种离谱的理由占我便宜,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话本里都这样写。”魏祈君如实答道。 第一百零二章 她不喜欢杀人 宁雪阁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难怪她觉得有点异样的熟悉感。 她故意冷着脸道,“以后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魏祈君乖乖点头,“我不喜欢看的。” 他看了眼宁雪阁手中的玉佩,“这是你送给我的,不能反悔?” 他这表情,好像是被抢走心爱糖果的小孩。 宁雪阁的目光柔和下来,她松开手,重新将玉佩递给他。 魏祈君赶紧接过,他双手碰住,不住地摩挲着,看上去爱不释手的样子。 等看够了,他就低头将玉佩系在腰上,当着宁雪阁的面缓缓转了一圈,玉佩被甩起,随着他的衣摆晃动。 “好看吗?”魏祈君停下,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宁雪阁还没有说话,魏祈君又自顾自地道,“好看。” 宁雪阁嘴角带笑,这样的魏祈君,哪里有半点杀人狂魔的样子呢。 “好了,有事要跟你说。”宁雪阁拍了拍手,吸引他的注意力,“有关长庆侯的事情。” 魏祈君抬头,脸上是纯粹的笑容,“边关战事再起,长庆侯需要回去。” “证明长庆侯通敌叛国的信件,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一回去就会被爆出来,届时他会腹背受敌。” 宁雪阁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牵住他的手,“长庆侯能坐镇边疆多年,可见他有军事才能,万一他投靠北狄,转而攻打大晟呢?”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万人唾骂的存在了。”魏祈君笑着说了这句话。 宁雪阁也笑,“可我现在还是宁家的人,他若是这个罪名,我不是也会被连累。” “正好,他若侥幸不死,真的转投北狄,那你就可以打着大义灭亲的旗号,顺利接手那些残余势力了。” “我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 宁雪阁正色道,“边疆起战事,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卫祈君的面色十分坦然,“长庆侯离开,他们早已蠢蠢欲动,只是按耐不住动手了。” “不是你就行。”宁雪阁看着他,稍稍松了口气。 魏祈君不解,“为何?” 他觉得宁雪阁很矛盾,明明杀人就能解决的事情,她偏要绕一个弯,选一个麻烦的方式。 她看上去狠心,可对生命却很……敬畏。 总结来说,她不喜欢杀人。 “你是怕战事起,边疆百姓会遭殃吗?” 宁雪阁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魏祈君问道,“为什么要担忧别人的生死?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是要采取必要手段的,处处顾虑,成不了大事。” 宁雪阁沉默一阵,她突然道,“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他们是你的子民,仰仗着你过活……” “农民、商贾、工人、士兵他们每个人的命都一样贵重,人命关天,他们不是纸上的数字。” 宁雪阁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临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出身压迫百姓的世家门阀,说众生平等,就像个笑话。 贵族怎么会在乎普通人的性命,他们的命就是纸上的冰冷数字,看不见摸不着,也肯定感受不到一条命有多重。 宁雪阁停顿片刻,又换了个说法,“我希望你能当个好的统治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虽然普通,但若真的活不下去了,肯定会奋起反抗,届时战乱四起,你就会是后世口诛笔伐的对象。” “可我希望你一生顺遂,受万民敬仰。” “魏祈君,我相信因果循环,我……” 魏祈君一把将宁雪阁拥入怀中,“好,既然这是你所愿,那我答应你,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是个好皇帝。” 宁雪阁的神色恍惚,她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腰身,总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既然答应下来,将来必定会做的很好。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会做到…… “你不为自己求些东西吗?”魏祈君突然轻声道。 “我……”宁雪阁的神色有些迷茫,刚重生的时候,她想要改写自己最后的结局,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现在决定她命运的反派已经对她没了威胁,她也有了点能力,未来似乎一片坦途,她突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宁雪阁想了很久才道,“我不缺什么,一定要求的话,那就求一个名垂青史。”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对于现在的宁雪阁来说,死亡已经不再可怕,她总要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她受够了一生遮遮掩掩,她要堂堂正正的以女子身份行走天下。 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或许无法轻易改变,但也总要试试,万一真让她撬动一点根基呢? 魏祈君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的自不量力,“那我就祝你能得偿所愿。” 其实宁雪阁早就有方向了,她想在家里开设学堂,让附近的女孩都来上学。 只有思想放开了,观念才有可能改变。 她母亲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就连丞相千金都把她视为偶像,家里的学堂肯定不愁招不到人。 正好有事做忙起来,人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大概跟宁母说了些这方面的想法,她看上去很感兴趣,于是办学堂的事情就交给了宁母。 请了几天假,宁雪阁又回到了国子监,她明显能感受到那些人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颇有些敬而远之的感觉。 宁雪阁倒是不太在意,她早就想过这个结果了。 背靠昭王,还疑似用身体换取前途,这些公子哥看不上她很正常。 更何况,以色侍人这几个字,还是出自她父亲之口。 所以长庆侯从来都不是她的依靠。 这国子监,她不打算再待下去了,谁让魏争流的外祖父去世,他回去祭奠了呢。 她费劲心思进入国子监,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她有别的手段,继续在这里呆着是耽误正事。 宁雪阁已经递交的退学申请,就是通过还需要点时间。 要走了,她上课也不怎么认真,裴度的骑射课上,她溜到不远处看书打盹。 没成想裴度还找了过来。 宁雪阁那时正靠在一棵百年杏树上假寐,乍一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还把她吓了一跳。 盖在脸上的书掉下去,被站在树下是裴度接住。 他仰头问道,“为什么不来上课?” 宁雪阁伸了个懒腰,一条腿搭在树干上,一条腿垂落,微微晃动,她笑道,“别跟我走太近,会惹一身骚的。” 第一百零三章 事实如此,不服憋着 裴度狠狠皱眉,“你是因为这个?” “倒不是。”宁雪阁摇头,垂眸看他,“我只是觉得你教不了我。” 没等裴度说话,宁雪阁就用下巴点了点远处,“你的学生打起来了,不去看看吗?” 裴度回头,宁雪阁也跳下了树,“一起去。” 打架的人正是李烨跟赵明玉,当然李烨是被压着打的那一个。 不远处的杜承思被白洛芷扶着,嘴角带血,明摆着是被打了。 裴度拉开赵明玉,冷着脸的时候很有气场,“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烨从地上爬起来,躲在裴度身后,手指着赵明玉告状,“先生,是她先动手的,我念在她是女子的份上才没有还手。” 赵明玉呸了下,“明明是你打人在先,你看杜承思,他一个书生怎么受得住你拳打脚踢。” 说到杜承思,李烨挺直腰背,一连倨傲狠辣,“他一个私生子,凭什么觊觎我的未婚妻,不给他点教训看看,还真当我好欺负啊!” 杜承思握拳,“我父亲跟母亲是真心相爱,若没有那个女人横刀夺爱,我就是侯府嫡子!” 李烨嗤笑一声,“你这野种真是不知羞耻,人家真正的嫡子在这里呢,你还敢说这种话。” 他看向宁雪阁,“这你都不生气吗?” 宁雪阁原本是不想掺和的,但杜承思那种不被爱才是小三的言论实在是雷到她了。 “可你母亲只是个外室,而你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即便我母亲跟长庆侯和离,你母亲也永远越不过她去。” 杜承思怒吼,“宁雪阁!” 宁雪阁双手抱胸,“事实如此,不服憋着。” 杜承思胸膛剧烈起伏,现如今怕是只有宁雪阁能让他轻易破防了。 “裴先生,你现在要处理的是他们的事情,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现在的裴度真有种劝人迷途知返的救赎文学女主既视感。 可她又不是需要被救赎的男主,她没有堕落,她的每一步路都走的很清楚。 见她离开,赵明玉赶紧跟上来,“我知道你现在跟杜承思不对付,我刚才动手也不全是为了他,是因为李烨他嘲讽你……” 宁雪阁脚步微顿,偏头看她,“嗯,我知道了,但有那样想法的人多了,你也不能每个都揍一顿,下回当没听到就好。” 赵明玉抓住她的手腕,“他们都说你……” 宁雪阁停下,“我不在乎,我有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他们的话伤害不到我。” “况且……”宁雪阁朝她的方向迈了一步,压低声音,笑眯眯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呢。” 赵明玉瞳孔放大,惊讶地捂住嘴,“你真的和昭王殿下有……情?” 宁雪阁但笑不语,将手腕抽出,转身挥手,“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会影响你跟我做朋友吗?” 赵明玉呆呆摇头,但三观属实是遭受到了冲击。 她有听闻过一些人会和书童有染,但宁雪阁跟魏祈君可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啊。 转眼间又到了休沐的日子,宁雪阁把带到国子监的东西全都装箱收拾妥当,熬完最后一节课就迫不及待踏上回家的路。 国子监门口的人不少,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回头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再听到那道模糊的声音。 或许是她听错了,宁雪阁转身上了马车,“走,回府。” 过了一会儿,躲在树后的白洛芷才缓缓现身。 赵明玉也从她身后走出来,不解地道,“明明都叫住他了,为什么却不敢见他。” 白洛芷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垂下的腰带,“他不想见我的。” “你怎么知道?”赵明玉更加疑惑,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难道你……” “白小姐,找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里啊。” 赵明玉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杜承思就出声打断了她。 杜承思快步上前,他先是对赵明玉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看向白洛芷,小心翼翼地道,“白小姐,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还是离我远点,要是让李烨看到了,肯定又会找你麻烦。”白洛芷一脸愁绪地拒绝道。 闻言,杜承思挺了挺胸膛,“我不怕他,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总归是不太安全,还是我送你。” 白洛芷还想拒绝,杜承思赶紧道,“李烨那个人你也知道,他行事荒唐,不择手段,你三番四次拒绝他,我怕他会对你做什么。” 白洛芷抓住赵明玉的手,“没事,有明玉在呢。” “那正好,我们一起走,有赵小姐在,我也安心。”杜承思还没放弃。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刻意,白洛芷想着还有赵明玉,就点头答应下来。 杜承思很高兴,他若还是之前那个寒门学子,肯定不会纠缠白洛芷。 可现在他父亲是长庆侯,哪怕身份还是比不上宁雪阁,但总算有了追逐白洛芷的资格。 反正白洛芷也不喜欢李烨,虽然他们尚有婚约在身,但又未曾成婚,那他就有机会。 长庆侯很重视他,不仅给了他府中最好的一辆马车,除此之外还拨了几个好手护卫他的安全。 当初的宁雪阁可没有这个待遇,虽然告诫自己,君子应不以物喜,但他还是忍不住沾沾自喜。 这些寻常人没有的阵仗,如今他有了,为何不能高兴,圣人有时候说的话,也并全不是正确的。 国子监距离繁华的城内还有一段距离,就算是坐马车也要几个时辰。 在此途中,他们还会路过一段较为偏僻的路,人烟稀少,路上连人声都没有。 赵明玉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回家的路她又不是没走过,哪有这般荒凉。 她满脸警惕地转身掀起车帘,往外面张望一顿,果然不是他们最常走的那条路。 恰在此时,马车也停了下来,外面是刀剑出鞘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接着就是一阵惨叫,还伴随着刀剑相撞的打斗声。 驾车的车夫已经弃车逃跑,那群蒙面杀手还在叫嚣着,“我等奉宁小侯爷之令,来取杜承思狗命。” “你们若现在离去,还能活命!否则就跟杜承思一起死!” 马车内的杜承思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早就自乱阵脚。 在听到宁雪阁的名头时,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愤慨道,“他为了杀我,竟然连那些无辜的护卫都不放过,真是心狠手辣!” 第一百零四章 他是懦夫 赵明玉看了眼杜承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摆明了就是在栽赃陷害啊。 宁雪阁不会蠢到在杀人前,还自报家门,这不是怕别人抓不住把柄嘛。 白洛芷也看向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她语气轻柔而坚定,“宁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杜承思哑然,他发现白洛芷的脸色不太好看,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污蔑他,只是他现在恨我入骨,不是他还能有谁。” 赵明玉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恨你的人可不少。” 宁雪阁她连爵位都不在意,更不会把太多心思用在他身上。 即便想要杀他,也不会找这么蠢的杀手。 可如今不是争辩的时候,面对外面几十个杀手,杜承思带来的那几个护卫根本招架不住。 赵明玉当机立断,出了马车牵起缰绳,就想要带着他们冲出去。 她一鞭子抽下去,马儿嘶鸣一声,奋力挣脱开来,抓着缰绳的赵明玉一时不察,反被拖下马车。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那马匹突然倒下,扬起一阵灰尘。 赵明玉看着在地上挣扎的马儿,它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没一会儿就彻底不动了。 那群杀手差不多已经解决了杜承思带来的护卫,并且围了上来。 赵明玉回头,看见探头探脑的杜承思,若是她现在离开,说不定还有逃生的可能,但是马车里的人就彻底失去了逃生的希望了。 她快速出手,夺过了其中一个杀手的武器,闪身跟他们缠斗在一处,成功为杜承思两人减轻了大部分压力。 “杜承思,快带白洛芷离开!”赵明玉横刀于身前,挡住了致命一击,她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不忘嘱咐杜承思。 好在杜承思的反应不算慢,他抓住白洛芷跳下马车,闷头往一个方向跑。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可他没有想过身后的白洛芷能不能跟上他。 白洛芷被他拖拽着,反而失去平衡,她咬着牙想要努力跟上他,但很快就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杜承思弯腰想要扶起她,可白洛芷却主动松开他的手,推开他的胳膊,“我的脚扭伤了,走不了,你快点逃,然后找人来救我们!” 杜承思喘着粗气,那双眼睛几乎不聚焦了,“不行不行!我不能抛下你!” 他这样说,可看到追来的杀手,还有那刀刃上未干的血迹时,他却控制不住地踉跄后退,最后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快跑啊!”白洛芷语气焦急,一度破音,她转过身抱住为首那个杀手的双腿,试图阻止他们的脚步。 而吓傻了的杜承思终于因为白洛芷的那一声快跑而回神,他整个人都呆滞而狼狈,腿脚并用地转身死命奔跑。 他的脸上满是泪痕,冲刷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杜承思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想白洛芷是否已经香消玉殒。 此刻他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可……可他才刚刚过上奴仆成群,呼风唤雨的好日子,他不想死啊。 他用尽全力奔跑,用尽全力喊叫,声音悲痛万分,可白洛芷是他心爱的女子,他也不想让她死啊。 那群杀手似乎没有追上来,因为身后的嘲笑声离他已经越来越远了。 杜承思想,他应该已经安全了,于是他的脚步慢下来,匆忙之间回头看去。 模糊但又清晰的场面让他如遭雷击,驻足在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 杜承思原本僵硬而空白的脸上出现了类似崩溃的神情,他的唇在颤抖并迅速累及全身,最后屈膝跪了下去。 他疯狂地拍打着地面,像是头被困绝境的动物,挣脱不开陷阱,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谋求某种可能。 杜承思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如此厌恶自己的弱小跟无能。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白洛芷并没有立时丧命,而是被那些人拖走。 她生的花容月貌,对方没要她的性命,那会对她做什么,可想而知。 杜承思撑着胳膊勉强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身子不稳,四处寻找着可以用的武器。 可那干枯的木头,又怎么能敌对方锋利的刀刃。 杜承思靠在树上,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他捂着千疮百孔的胸口,那里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他心上劈砍,让他痛得想要立时死去…… 其实最让杜承思无法接受的是,即便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无法鼓足勇气去救白洛芷。 “我是胆小鬼,我不是男人……”杜承思双眼空洞,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转身离开。 他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像谁求救,所以此刻的杜承思,俨然已经放弃了求救的机会,谁能来救他们呢。 杜承思这样想着,却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莫大的希望。 可在看到马背上的人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那张俊秀的脸上还闪过一丝难堪。 宁雪阁勒紧缰绳在他面前停下,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恐怕是遭了难,看来那封信上面说的是真的。 宁雪阁的面色十分难看,她皱眉问道,“赵明玉跟白洛芷人呢?” 杜承思满心的嫉恨在听到白洛芷名字的那一刻消散,他哽咽着指向身后,“在那边,你快去救他们。” 宁雪阁赶紧扬起马鞭,朝杜承思手指的方向赶去。 杜承思喜欢白洛芷,宁雪阁并不觉得杜承思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欺骗她。 杜承思也往前跑了两步,很快就被一人一马甩到了身后。 他止步,走向树底下捡起了那根他一早看中的树枝,面容坚定地跟了过去。 就算再不愿承认,他也终究是骗不了自己,在见到宁雪阁的那一刻,他竟然会觉得安心,似乎她的出现就代表着希望。 最终他还是选择抛开那些纷杂的思绪,一心想着救出白洛芷。 宁雪阁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赵明玉,她身旁站着一个蒙面杀手,此刻正举着刀,想要砍下她的头颅。 宁雪阁拿起挂在马上的弓箭,一箭射偏了那把刀,接着第二箭对准了举刀的人,她毫不犹豫松手,利箭贯穿了那杀手的胸膛。 第一百零五章 若不信,可以验身 赵明玉趁机挣脱开,但她看上去伤得不轻,刚躲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就猛地咳出一口血。 宁雪阁见状,便想要翻身下马帮她,赵明玉却摆手,吐出一口血沫,指着不远处的马车急切道,“白洛芷……快去!” 宁雪阁终于注意到那辆马车,里面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呜咽声,地上还有女子的外衫。 宁雪阁即刻驱马上前,翻身下马之后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她冷声道,“住手!不准碰她!!” 宁雪阁突破那些杀手的包围,刺向马车里黑衣人的那一剑快准狠,但又怕伤到白洛芷,留有收手的分寸。 只是没想打,那黑衣人突然起身,朝她洒下一把粉末。 宁雪阁下意识躲避,她手中的剑就被夺走,胸前的衣服也被扯开,后腰传来一股力道,将她推到马车内。 等宁雪阁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衣衫不整的白洛芷压在了身下。 宁雪阁甩了甩脑袋,看清白洛芷充斥着屈辱的通红眼眶后,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压疼你?”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谁知道刚撑起身子,白洛芷就抓住了她的衣襟。 宁雪阁还以为她害怕,一手抽出她头上的簪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别怕。” 现在外面群狼环伺,宁雪阁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击。 方才那杀手身手不凡,若他存心想要她性命,她怕是活不成。 为何那杀手只是将她推进马车,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呢。 宁雪阁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她拂开白洛芷的手,想要出马车看看情况。 谁知她刚有动作,白洛芷就缠了上来,一双手在她身上游走,还发出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宁雪阁这才察觉她的异样,低头看过去,轻声问道,“白小姐,你怎么……” 宁雪阁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她立即揽着白洛芷的肩膀跳出马车。 下一刻,马车四分五裂,宁雪阁怀中的白洛芷受到惊吓,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 宁雪阁的衣衫被她拽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她却没有察觉,只专注的低着头轻拍白洛芷的背脊安抚她,还顺手将她散在肩头的衣物拢好。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有功夫抬头,刹那间,宁雪阁愣在原地。 这……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国子监的学子、裴度还有……公主…… 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李烨红着眼冲过来,“好啊,我一直以为对白洛芷图谋不轨的是杜承思,没想到你才是心思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宁雪阁开口欲要辩解,李烨就将愤怒的目光转到了白洛芷身上。 见她还难舍难分地依偎在宁雪阁怀中,李烨气得快要仰倒过去了,指着她开骂。 “还有你,平日里装得冰清玉洁,我们明明是未婚夫妻,你却连手都不让碰,却能在这荒郊野岭跟宁雪阁这小白脸苟且,你真是个浪荡的贱货!” 宁雪阁的脸沉了下去,她拍开李烨的手,蹙眉道,“我跟白小姐什么都没有,只是刚才碰到一伙杀手,他们给白小姐下了药。” 李烨呼吸一窒,看上去更加难以接受,“什么?你说她在此之前就被……” “没有!”宁雪阁沉声否认道,“我赶来的及时,白小姐只是中了药,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李烨终于松了口气,“那你还抱着她做什么,将她给我。” 宁雪阁没有松手,反而抱着神志不清的白洛芷后退一步,把人给了他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她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脸色煞白的魏璟葵身上。 赵明玉受伤,照顾不了白洛芷,身为女子的,只有魏璟葵的身份才能镇住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宁雪阁拥着白洛芷朝魏璟葵走去,“公主,可否劳烦你照顾一下白小姐。” 魏璟葵凝视着宁雪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笑得有些渗人,“你让我照顾她?” 宁雪阁点头,“公主,请你相信我,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你们两个在马车内苟且,是本宫亲眼所见,你让本宫如何信你?!” 魏璟葵突然爆发,吓得其他人纷纷低头。 宁雪阁也被吓了一跳,她终于知道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了。 在这些人眼里,她是男人,孤男寡女在一辆马车上,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女的还中了药,任谁都会想歪。 魏璟葵咬牙,声声泣血,恨不能从她身上撕扯下一块血肉吞吃入腹。 “我皇兄可以,这个有婚约在身的女人可以,偏偏我不行,你屡次三番拒绝我,却不抗拒她的投怀送抱,原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魏璟葵一直盯着宁雪阁,那目光冰冷渗人,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下了马,一步步走到宁雪阁身边,“原来你一直都在哄骗我,宁雪阁,我真是恨你!” 魏璟葵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宁雪阁偏头,跟怀中的白洛芷对上了视线。 她也没有计较那一巴掌,而是迅速松开白洛芷,将她推到盛怒的魏璟葵面前,满眼希冀地道,“白小姐,你快点解释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她一个女人怎么跟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啊,别太离谱。 宁雪阁现在真是有苦难言,她还以为白洛芷能还她一个清白,谁料她刚离开她的怀抱,就仰头晕了过去。 宁雪阁下意识伸手接住她,抬眼就看到了魏璟葵满含失望的目光。 她缓缓摇头,一步步后退,面如死灰,自嘲地笑了笑,“宁雪阁,其实你不好,一点都不好,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才觉得他人都不过如此,现如今,我终于明白,你并不值得我的爱。” 宁雪阁呆呆地望着她,鸦羽般的睫毛随着她的话语轻颤,她张了张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雪阁没办法解释,魏璟葵对她彻底死心,她似乎更不应该说出挽留的话。 理智告诉她应该这样将错就错下去,可是她心里却很难受,堵得厉害,她总觉得两人不该因这样的陷害而决裂。 更何况,这还事关另一名女子的清白,她不该沉默! 终于找到了正当理由,她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了。 可她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魏璟葵便扬长而去,让宁雪阁剩下的半句话飘散在了风中,“我的确跟白小姐清清白白,若不信,可以验身!” 第一百零六章 误良缘 可无论她怎么说,那些人脸上都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跟鄙夷。 只有裴度道,“我信你,先把她给我,她需要看大夫。” 裴度的为人宁雪阁还是相信的,把白洛芷推到他怀里,宁雪阁终于如释重负,仿佛送走了一块烫手山芋。 宁雪阁想起了收到的那封信,她知道那可能是做的一场局,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原本以为自己会受伤,没成想他们设计的是这个。 她已然声名狼藉,再多一个好色的名头不算什么,所以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让魏璟葵对她死心。 宁雪阁苦笑一声,罢了罢了…… 宁雪阁把赵明玉带回了府,她想要周姨为她疗伤,于是宁雪阁就将她放到马上,自己翻身坐在她后面,很快离开。 包扎好伤口,赵明玉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在府上住了几天,都快把这里当家了。 宁雪阁好歹也是正经的官身,回到家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第二日就去上朝。 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帝特意将她叫出来骂了一顿,有人用她跟白洛芷的事情做文章,参了她几本。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白洛芷的清白已毁,晋国公也是连夜去退了庚帖,要跟白家退婚。 李烨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晋国公不会让有污名的女子成为他李家妇。 宁雪阁低着头站在大殿中央,已经是无力辩驳,不管她们有没有发生什么,在他们眼里,白洛芷已经是不洁之身。 这些名流勋贵之家挑选媳妇,都不会再考虑白洛芷,她的姻缘被毁了。 宁雪阁听着他们细数她的罪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当户部尚书站出来的时候,宁雪阁才有了动作,她抬头看去。 白洛芷的父亲看上去端正儒雅,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他开口却是,“微臣教女无方,竟让她闹出这等笑话,只有让她以死谢罪,才能全我白家声名。” 宁雪阁握拳,终于忍不住开口,“明明她是受害者,为什么她能好好活着的时候,你却要逼着她去死?!” 白尚书看着她,目光平静,“女子贞洁大过天,即便这不是她的错,她也该为族中姐妹考虑,不能耽误她们的良缘,只有一死才能像世人证明。” 宁雪阁满脸不解,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被强迫而失去贞操,在因失去贞操而自尽,这不是全什么名节,这是对其它女孩的进一步压迫,是一场服从性测试,是在为她们洗脑。 被玷污就应该去死,因为你活着就是耻辱,会连累亲人也被钉在耻辱柱上,那为何把她们推向深渊的人却完美隐身。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过失全推到受害者身上。 宁雪阁环视一圈,殿中的人无不点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 他们左右天下百姓的命运,还在进一步压缩女性的生存空间,为她们制定无数条框,最终都是在为自己谋求利益。 这样的群体庞大,这样的思想太久远,根深蒂固到连被压迫者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可宁雪阁不能放任如此,以她如今的身份发声,才有可能改变这可笑的约定俗成。 她不只是为了白洛芷,更是为了将来的自己。 “证明什么?”宁雪阁反问道。 白尚书微怔,皱起眉头,“证明我白家是有气节的。” 闻言,宁雪阁忍不住笑了起来,“气节?真有气节就应该把那个人抓起来,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不是逼自己的女儿去死,这是懦弱。” 白尚书看向她的眼神很奇怪,祸害他女儿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严惩凶犯的人。 他哼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这是在请罪?” 宁雪阁闭眼,只觉得头疼,“白大人,白小姐回去的当晚,你就应该找人为她验过身,她有没有失身,你应该很清楚。” 白尚书点头,“可你们在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有些话跟这些老顽固根本说不通,她退而求其次,“当时白小姐神志不清,我抱着她是在躲避杀手,情有可原,她若是清醒,绝对不会允许我碰她。” “千错万错,是我一个人的错,要罚就罚我。” 宁雪阁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男子,受点罚没什么,主要还是要把白洛芷给摘出去。 宁雪阁正对着皇帝跪了下去,“可微臣那样做也是情有可原,望陛下从轻处罚。” 皇帝笑了,“朕还以为你真是什么有情有义之辈呢。” 宁雪阁没有觉得难堪,她还是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陛下,犯事的人要严惩,但也不能让好人寒心,不然谁还会对受害者伸出援手。” 古代的法律不算完善,几乎所有条例都在偏向男性,就像刚才,他们明明都已经认定宁雪阁玷污了白洛芷,可还是轻飘飘骂了两句,连个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 犯错没有代价,只会让那些坏人得寸进尺。 其实也不是没有,大晟律法规定,奸淫妇女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这惩罚不算轻,但若让别人知道那女子被侮辱,世俗对女子的惩罚更大。 所以真正豁得出去告上衙门的很少,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捂嘴,捂住受害人的嘴,捂住女子的嘴。 “那你说,该如何?”皇帝有些兴致,出声问道。 “奸淫者,当实施宫刑,罚没家产给受害女子,再送去边疆为建设大晟出一份力。” 她这话一出,就引起一片哗然,朝堂上下都是反对的声音。 “你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真到你身上,不是还嚷嚷着从轻处罚!” 宁雪阁目光从他们愤怒的脸上扫过,他们这么抗拒,不就代表这话可能威胁到他们,于是他们要将这政策扼杀在摇篮里。 宁雪阁面色冰冷,“我说过了,不能让好人寒心,可以处罚我,但同样的事情若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便不宜处罚。” 她这话一出,朝堂安静了一瞬。 “你既然想做表率,那就不应受罚,不然还是难让天下人信服,起来,”还是皇帝发话。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个个心里打鼓,难道皇帝真要采纳她的意见? 第一百零七章 你这提议,太灭绝人性 之前那些条例,家中富裕些的,自然可以暗中运作。 即便被打上一百大板,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害,可若是宫刑,那可就真没了。 以后还怎么能在同宗面前抬得起头啊。 “宁雪阁,你这心思也太恶毒了,你这不是让别人断子绝孙嘛。” 宁雪阁嘴角噙着冷笑,微微偏头,“这怎么算恶毒,最起码他们还留下了一条性命。” “你……”那位大臣想反驳,但看皇帝没表示,他也只是甩了甩衣袖表达愤怒。 宁雪阁知道皇帝不会同意,所以她仍旧跪着,“总而言之,微臣没错,白小姐更没错,错的是正逍遥法外的凶手!” 皇帝看着她,没再让她起身,“你这提议,太灭绝人性。” 言外之意就是不行。 宁雪阁还在笑,“真正的凶手都可以得到宽恕,那为什么受害者偏要丢掉性命,这才是真的灭绝人性!” “那你想如何?”皇帝已经有些不耐,语气中也暗含警告。 “微臣还是那句话,受害者不应被苛待,更不应被逼死!” 皇帝看着白尚书,“爱卿,他在点你呢。” “洛芷是微臣的孩子,微臣自然不愿看着她死,可即便我不逼她,世俗礼法也会逼死她。” 白尚书看向宁雪阁,“她是因你失去名节,若你愿意娶她为妻,这件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宁雪阁的表情空白一瞬,万万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竟然转到了这上面。 “我……我不能……” 白尚书他叹了口气,“看来小女是命该如此了。” 宁雪阁盯着白尚书,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说笑的可能,可惜没有,他是真的想要白洛芷的命。 在这一刻,宁雪阁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又荒诞。 确实挺魔幻,否则她也不会穿越到书中世界。 宁雪阁一直挺直的脊背弯了几寸,像是正背负着什么,她若是答应下来,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不止魏璟葵,还有随军出征的魏祈君,他以监军的身份与长庆侯一同出发,离开了京城。 若是他在,这件事情或许就能迎刃而解了,因为他绝不允许她娶别人。 皇帝这样推波助澜,又何尝不是想要让魏祈君跟她生出嫌隙,彻底反目。 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断送锦绣前程,真的值得吗? 更别提那人还是有主角光环的女主,她肯定比她一个配角活得久啊。 “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娶她为妻?” 皇帝的声音惊醒了思绪纷杂的宁雪阁,她神色迷茫地抬头望去,喃喃道,“白小姐很好,可微臣实非良配。” “那今日之后,你就是了!”皇帝大手一挥,就定下了她们的婚约,这跟逼婚也没什么区别了。 “陛下不可!这事还没有问过白小姐的意思,万一她有心上人呢?” 白尚书站出来道,“微臣昨日问过了,小女无心上人,事已至此,她愿意嫁给宁雪阁。” 宁雪阁一脸愕然地抬眼望去,她怎么有点不相信,他们君臣话赶着话,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怎么感觉是在给她下套呢。 宁雪阁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皇帝就先她一步道,“看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那就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尽快完婚。” 皇帝亲自赐婚,这是莫大的光荣,白尚书跪谢皇恩。 宁雪阁还想要垂死挣扎,下一刻钦天监的人已经将她的路彻底堵死,“恭喜白尚书,贺喜宁大人,我刚才算了算日子,下月十九就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那不就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原本宁雪阁还想着有婚约也没什么,反正等魏祈君回来也可以退,这对两人都没有影响。 白洛芷命定的姻缘是杜承思,他一定愿意娶她。 但如今婚期如此匆忙,留给她周转的时间不多了。 宁雪阁垂头丧气地下朝,刚走出大殿,就被白尚书叫住。 宁雪阁停下,回头看了过去,抬手行礼道,“尚书大人。” “跟我回府。”白尚书打量着宁雪阁,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说了这一句话。 宁雪阁微怔,下意识问道,“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白尚书挑眉,“我是你未来岳父了,邀你去府上一叙,商量一下大婚事宜,你不必紧张。” 哦,她还以为白尚书要趁机教训她一顿呢,若不是她横插一脚,他以后的亲家就是晋国公那样的人物。 虽然她也算是青年才俊,但她可有个断袖的名头在,正经人家谁愿意把闺女嫁给她啊。 宁雪阁低着头跟在白尚书身后,斟酌一番还是问道,“尚书大人,白小姐可还好?” 白尚书哼笑两声,“你总算是想起洛芷了?若不是丫鬟守着,她昨晚就该自缢了。” 宁雪阁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白尚书,她印象中的白洛芷不是这种会因小事就寻死觅活的人,所以她仍旧觉得白尚书在吓唬她。 可当她真的到了尚书府,到了白洛芷的院子,才是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若今日白尚书归来,带来的是她不愿娶她的消息,世间就真的没有白洛芷这人了。 “有情有义的宁大人,快去看看她。” 自从回府之后,白尚书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越发跟书中那个是非不分,偏心眼的渣爹靠拢了。 宁雪阁就站在门外,门口的两个丫鬟见到她的时候,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救星,纷纷热泪盈眶。 她们抬手推开房门,声音中满是欢喜,“小姐您快看,是谁来了。” 宁雪阁抬头,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桌前的白洛芷。 她看上去十分憔悴,头发披散在身后,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寝衣,桌子上的托盘中还摆着自杀三件套——匕首、白绫和毒酒。 她转过头,那双清凉温柔的眼睛稍显红肿,一看就没有休息好。 白洛芷的视线在看到宁雪阁的那一刹就彻底挪不动了,“宁大人……” 宁雪阁深吸一口气,撩起绯红官袍的下摆,抬脚入内。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已经将门关上了。 宁雪阁刚要回头看,白洛芷就突然站起身,或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她刚迈出一步,身体就晃了晃。 第一百零八章 你在为我流泪 宁雪阁赶紧抬手,扶住她的胳膊,语气略微无奈,“是不是从昨天就没有吃饭?” “还没得到宁大人谅解,小女怎能安心用饭。”白洛芷柔弱抬眸,用期期艾艾的眼神望着她。 宁雪阁扶着她重新坐下,皱眉不解地道,“为何要我谅解你,你又没做错什么。” 白洛芷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都是因为我,让公主误会了你,还害得你当众被扇了一巴掌。” 白洛芷的目光落在宁雪阁的侧脸,“可还疼?” 宁雪阁摇头,“我理解你,你不用自责,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不说了,你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宁雪阁将桌上的糕点推到她面前,还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见她真的开始吃,宁雪阁才终于展露了一丝笑容。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宁雪阁才问道,“陛下为你我二人赐了婚,你若不愿,我可以……” 白洛芷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突然问道,“你不愿是因为葵阳公主还是昭王殿下?” 宁雪阁愣了片刻,随后摇头,“都不是,我只是不想耽误你,杜承思他心悦你,若你也有此意,我可以向陛下……” 白洛芷抬手,指尖抵在她的唇上,“你为何认为我不愿呢?” 宁雪阁睁大眼睛,脸上满是诧异,她从未想过白洛芷会对跟她有这种交集。 白洛芷抵在宁雪阁唇上的手收回,转而抓住她的手,“若你真对公主有情,即便是违抗圣旨,我也不会嫁你,但你既无心爱之人,那可以尝试着接纳我。” 白洛芷定定地望着她,这桩姻缘,是她冒险求来的,亦是她的心之所向。 她在这世间浑浑噩噩地活了太久,总该为自己搏一把,哪怕是输的一败涂地,她亦不悔。 因为太过震惊,宁雪阁甚至忘了抽回手,只呆呆地看着她,过了良久,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你即便嫁给我,也只能独守空房。” “只要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洛芷抱住她的胳膊,“人人都说你不好,可说这些话的人,他们又何曾见过你,我亲眼见过,你是个好人,即便你不爱我,你也绝不会苛待我。” 宁雪阁几乎是弹跳起身,退了好几步,仿佛坐在那里柔弱无害的白洛芷是什么会变化的妖精一样。 她甚至不敢去看白洛芷,“你一点都不明白,嫁给我,你一定会后悔。” 白洛芷没再说话,宁雪阁还以为她想明白了,谁料下一刻就传来兵器出鞘的声音。 宁雪阁抬眸看去,就见白洛芷此刻正将匕首抵在喉间,目光还是柔情似水,对她笑得温柔,“我明白,正因为明白才知道,一旦错过你,以后遇到的都是火坑。” “你在朝堂上能为我的性命据理力争,为何现在却不愿成全我,甚至不愿看我。” 白洛芷撑着身子站起来,眼泪滑落,“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便自行了结性命,你也不用为难,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了。” 她说完,没有片刻停歇,手上即刻用力,真真是一点活路都没给自己留。 “不要!”宁雪阁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她的身体先思想一步冲上去,夺下她手中的匕首,视线内都是她白皙颈间涌出的鲜血。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白洛芷也这么极端。 好在那伤口并不深,宁雪阁扔掉匕首,用宽大的衣袖压住她的伤口,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快来人!去请大夫!” 丫鬟推开门,看着眼前这一幕,转身就跑走了。 其实白洛芷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宁雪阁太紧张,她官袍是绯红的,落在白洛芷身上,打眼一看,像是大片的血。 宁雪阁抱着白洛芷,呼吸急促,完全无法平复情绪,她忍不住粗声骂道,“你真是蠢的可以,为了这种事情,连性命都能舍去,可你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简直亏大发了!” 白洛芷紧紧攥着宁雪阁的衣服,她笑着道,“先前我也不确定,但现在知道了,即便我死了也不亏,最起码有你记着我。” 宁雪阁吸了吸鼻子,气得不行,她还在骂,“简直是愚蠢,恋爱脑,蝼蚁尚且偷生,你却要为一个不爱你的人自尽,世上没有比你更笨的人了!” 她越生气,白洛芷就笑得越开心,但很快,她就止了笑,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嗓音发颤,“你哭了……” 宁雪阁偏头,避开她的触碰,胡乱摸了一把脸,梗着脖子道,“我才没有,你看错了!” “你在为我流泪。”白洛芷的瞳孔颤动,似是不解。 宁雪阁抿唇,“我才不会为了胆小鬼哭呢。” “敢坦然赴死的人,也是胆小鬼吗?”白洛芷看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你这是在逃避,当然是胆小鬼,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都这么一会儿了,还没见大夫来,宁雪阁将她拦腰抱起,决定自己去找大夫。 白洛芷没有反抗,顺从地搂住她的脖子,她的呼吸清浅,像个没事人一样,“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宁雪阁斜睨她一眼,冷声道。 “你似乎是我记事起,第一个会因为我的死而流泪的人。”白洛芷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将她那微红的眼睛和故作冷漠的神情记在了心里。 宁雪阁轻哼一声,“你的那两个丫鬟也哭了。” 白洛芷摇头,“那不一样。” 丫鬟哭是因为有自小长大的情谊在,她们的身家性命都系于白洛芷一身,她们哭世事无常。 只有宁雪阁哭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为她的冲动、为她的决定、为她的命运哭。 白洛芷终于不再用那种看珍稀物种的眼神看宁雪阁。 她将侧脸放在宁雪阁肩膀上,柔声道,“宁大人真是个顶顶好的人。” “快别说话了。”宁雪阁丢下这句话,就加快了速度,在丫鬟的指引下往府中的大夫处赶去。 等她到的时候,发现先前跑来的丫鬟正在跟另外两个丫鬟争执着什么。 丫鬟鹊儿哭着道,“是我先来的,人命关天,快跟我去看大小姐,再晚一点怕是不成了。” 另外两个丫鬟讽道,“死了更好,做出那种事情,她早就该自戕了,省得连累我们小姐的婚事。” 其中一个丫鬟伸手,狠狠推了一把,白洛芷的丫鬟鹊儿就踉跄着后退,摔下台阶。 “快走大夫,我们三小姐现在肚子疼得厉害,去晚了她是要发脾气的。” 第一百零九章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那大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犹疑地看向泪流满面的鹊儿,最后终是叹了口气,扭头就要走。 宁雪阁看完了全程,那双多情的眸子此刻尽是寒凉,她沉声道,“站住!” 几人回头,见到被宁雪阁抱着的白洛芷,张口就是嘲讽,“大小姐,你怎么这般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就跟陌生男子搂搂抱抱,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宁雪阁扫了说话的丫鬟一眼,“你们尚书府的规矩,还真是让我开了眼,一个丫鬟倒是教训起主子来了。” 那丫鬟嚣张惯了,见到宁雪阁也不怕,掐着腰就骂道,“你个登徒子,谁准你到后院来的,还越俎代庖教训起我来了,还不快来人把他轰出去。” 引路的丫鬟站出来道,“瞎了你的狗眼,还敢在未来姑爷面前放肆,这事要是让老爷知道了,看你怎么受罚!” 两个丫鬟知道宁雪阁的身份之后,没敢再放肆。 白尚书不在乎白洛芷,所以她们敢辱骂她。 但宁雪阁不同,她是客人,父亲是长庆侯,即便他们之间闹了点不愉快,她也还是长庆侯府的小侯爷,是一句话能要她们命的人。 宁雪阁没工夫跟两个丫鬟争执,她抱着白洛芷快步往屋内走去,对着那大夫冷声道,“跟上来,先给她看。” 那大夫虽然不知道宁雪阁的身份,但是能让府中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低头的人,一定是大有来头,他连忙跟上。 宁雪阁将白洛芷放在简易的木床上,随后抬起白洛芷的下巴,让大夫能更好的观察伤口。“哎呦,怎么伤到这儿了?” “快给她止血!”宁雪阁催促道。 虽然白洛芷没有伤到动脉,但血还没止住,以后怕是要留疤,可见她是下了死手的。 白洛芷仰头看着宁雪阁,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单手抓着她的腰带防止她逃跑,“宁大人,你愿意娶我了吗?方才绣春说你是我未来夫君的时候,你没有否认。” 宁雪阁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防止她乱动,面无表情地道,“陛下都赐婚了,我自然是你未来的夫婿。” 她顿了顿,又道,“下月十九完婚,养好你的身体。” 白洛芷眼中流光浮动,她嘶了一声,似乎是受不住疼,轻轻握住她不算宽大的手。 宁雪阁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抗拒,她只是凶巴巴地对大夫道,“轻一点!” 因听八卦而有些失神的大夫连连点头,聚精会神地处理伤口。 等包扎得差不多的时候,白府的三小姐也气势汹汹登场了。 她见到宁雪阁的第一眼还有些发憷,但一想到这是在她白府,那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白三小姐白落欢还算清醒,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宁雪阁发脾气,而是对着大夫骂道,“你个脏心烂肺,吃里扒外的东西,睁开眼看看谁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姑奶奶叫你,你都敢推脱,不想干了吗?” 大夫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在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住三小姐,实在是这里走不开,我现在就给你看看。”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白落欢骂道,她的丫鬟拍开那大夫伸来的手。 大夫只能窘迫地站在原地。 宁雪阁淡淡地看了眼白落欢,“看你这活蹦乱跳的,骂人的时候也中气十足,可不像是快死了的样子。” 宁雪阁这一开口,可算是给了她发挥的余地。 白落欢顿时柳眉倒竖,“你竟然敢咒我,宁雪阁别忘了,你只是个外人,我白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 宁雪阁嗤笑一声,“我以为白家家风严正,没想到竟然养出你们这样的刁奴悍主,我虽不是白家的人,可洛芷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们磋磨却无动于衷。” “你……你别信口雌黄,辱我清名,怎么?就因为她傍上了你,我就连家里的大夫都不能请了吗?” “事有轻重缓急,我没看出来你哪里需要请大夫,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拖着大夫,不让他给受伤的洛芷看病,你真是用心险恶!” 白落欢登时急眼,气急败坏地道,“好哇,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合起伙来欺负我,等着,我要去告诉我爹,让他把你们赶出去!” 宁雪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落欢跺了跺脚,刚转身就跟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白尚书对上视线。 她脸色霎时一变,装成楚楚可怜的样子,刚要告状,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白落欢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尖锐,“爹!你为何打女儿?” 白落欢敢如此质问,就代表白尚书平日里很纵容她。 白尚书道,“若不是今日走这一遭,我还不知道你如此蛮横无理,背地里对你长姐没半点尊敬,真是丢人!” 白落欢十分不服气,气得跳脚,“爹你说什么,丢人的明明是她,还未成婚,就擅自与外男私会,光天化日之下,他们都抱一块了!” “是我让他来见你长姐的。”白尚书这话一出,白落欢就像是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鸭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尚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白落欢一眼,随后吩咐道,“将这两个不敬主家,挑唆主子的刁奴压下去,掌嘴三十,发卖出府去!” 站在白落欢身后,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一听这话,顿时腿一软,跪了下去,她们趴在地上求饶,“老爷恕罪!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僭越了,求老爷不要发买了奴婢!!” 白落欢也挡在了那两个丫鬟身前,原本当众挨了一巴掌已经够丢人了,若还任由两个贴身丫鬟被发卖出去,她还如何服众啊。 “爹,是女儿管教不当,女儿会好好教训她们的,求您网开一面,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白洛芷见白尚书面色私有松动,连忙跪在白尚书面前,抓住他的衣摆,“爹,她们是女儿用惯的人,若换成别人,女儿不习惯的。” 白尚书将目光投向宁雪阁,问道,“你觉得呢?” 宁雪阁笑道,“这是白尚书的家事,晚辈不宜多嘴。” “你是洛芷的夫婿,自然有资格决定她们的去留。” 第一百一十章 为你撑腰是应该的 白落欢顿时转过头看去,但是又放不下面子求她,只能用眼神威胁她。 宁雪阁无视了白落欢的目光,她将手搭在白洛芷肩膀上,轻声问道,“你想怎么罚她们?” 白洛芷还没有说话,白落欢就炸了毛,她从地上站起来,恼怒地道,“不行,白洛芷没有资格处置我的丫鬟!” “落欢!”白尚书的语气冷沉,压抑着怒气。 白落欢的身子抖了抖,最后哭了出来,“爹,你偏心!” 白洛芷见状,咬了咬下唇,柔声道,“父亲,算了,那两个丫鬟是自小伴着三妹妹一起长大的,虽然有错,但罚两个月俸禄就算了,免得妹妹跟您生了嫌隙。” 宁雪阁挑了挑眉,垂眸看了眼端庄秀丽的,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好啊。 看上去她还是在一味妥协,但恰恰能让白尚书知道那两个丫鬟平日里仗着跟白落欢的情谊,有多无法无天。 果然,下一个白尚书就大手一挥,不通拒绝地道,“将人拖下去,掌嘴五十,发卖出去!” 白落欢尖叫一声,扑上去抱住那两个丫鬟,哭着认错。 但还是没有留下两个丫鬟,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场晕了过去。 堂内顿时乱做一团,宁雪阁对杵在原地的大夫道,“白三小姐都晕过去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大夫方才如梦初醒,挤开人群,上去把完脉,就开始掐她的人中。 宁雪阁没有看那边的闹剧,她扶起白洛芷,对一脸担忧的白尚书道,“尚书大人,晚辈要先告辞了,等洛芷养好伤,我再邀她出门游玩。” 白尚书没有心情招呼她,只是挥了挥手。 她知道白洛芷在府中过得不好,所以这一路上宁雪阁对她都表现的关怀备至。 等到了白洛芷的院子,这才收回搀扶她的手,“我先走了。” 宁雪阁又转头叮嘱丫鬟,“注意不要让她的伤口碰水。” 想了想她又道,“对了,有这么事就来我府上寻我。” 白洛芷郑重地对宁雪阁行了一礼,“多谢宁大人。” “不谢!”宁雪阁摆了摆手,“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未婚妻,为你撑腰是应该的。” 宁雪阁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去。 鹊儿跟绣春对视一眼,捂嘴偷笑,揶揄道,“恭喜小姐因祸得福,觅得佳婿。” 白洛芷目送宁雪阁离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这姻缘是她强求来的。 这件事除了宁雪阁,她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 事情如何都留给外人猜想,对白洛芷而言,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宁雪阁刚回到府上,就被宁母身边的嬷嬷叫走了,赐婚的圣旨已经到了府上。 宁母知道他要娶妻,怎能不慌? 宁雪阁到宁母院子的时候,发现该来的人一个不少。 康杭若儿率先开口,“真是没有想到,最后有幸成为表哥夫人的人会是白洛芷。” “表哥,你大婚的时候可要敬我一杯,你们两个能成就这桩姻缘,背后可少不了我的助力。” 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初宁雪阁跟白洛芷产生交集,就是因为杭若儿的嫉妒心,她想利用宁雪阁除掉白洛芷。 现在两人已经达成同盟,她是一点都不避讳了。 赵明玉站起身,对着宁雪阁道了句恭喜! “我先前就看你们俩郎才女貌,如今能走到一起,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杭若儿的视线转向赵明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我看来,能配上表哥的人,只有公主那等人物,只可惜他们有缘无份,才让白洛芷捡了大便宜。” “若儿不要胡说!”宁雪阁看了杭若儿一眼,语气严肃了很多。 这时宁母开口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苏合单独聊。” 杭若儿跟赵明玉起身行礼,快速离开。 等整个房间只剩下宁雪阁的时候,宁母才看着她开口道,“你难道不知道以你的身份不可过早娶妻吗?” 宁雪阁低着头,来到了宁母身边坐下,“母亲不碍事,白洛芷是个有分寸的人,她嫁给我,只是想要从尚书府脱身而已。” “只是府上多一双筷子的事,我还养得起。” 宁母叹了口气,“你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我知道你是不忍心见她丢了命,所以才应下了这门婚事。” “既然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我也就不说什么,可婚后你们夫妻若是不同房,难免不会让别人察觉到端倪。” “母亲,您说的这些事情我都考虑过,我今日去尚书府,已经跟白洛芷讲清楚了,婚后我也不会碰她。” “她以为我心有所属,答应不会计较。” 宁母还是没有放下心来,她眉眼间满是愁绪,“那个白家小姐,她是喜欢你的?” 宁雪阁一惊,笑着打起哈哈,“母亲说笑了,她怎么会看上我呢?她喜欢的是有一腔热忱,正直善良的少年,我可不是。” 宁母不乐意了,反驳道,“怎么不可能?你是我的儿子,不论是容貌家世,在京城里都是拔尖的存在,喜欢上你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宁雪歌却不以为意,虽然这一世的白洛芷,对她确实有所不同,但女主喜欢上女配,这个剧情也太癫了,她下意识就没往这方面想。 只以为这是宁母的亲妈滤镜在作祟。 宁母苦口婆心的道,“总而言之,你要提前做好打算,人总是贪心不足的,今日她求的是你正妻的位置,他日就会为了稳固地位,向你求一个孩子。” “你到时该怎么办?” 宁雪阁的身子抖了抖,随即认真道,“母亲,先不论这桩婚事能不能成,即便她真嫁给了我,我也会尽快向她坦白。” “我不可能永远以男子身份立足世间。” 宁母连忙道,“你千万别冲动,别做傻事呀!” 宁雪阁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说下去,“母亲挑个好日子,咱们家办场诗会,最好是能把丞相千金请过来。” 宁母之前是天下闻名的才女,很少有人知道丞相千金自小就把她当成偶像。 只要宁母说话,丞相千金肯定会应邀前来。 “明天我要和赵明玉去西郊看一看,给白家的聘礼就劳烦母亲操心了。” 不管这桩婚事最后能不能成,该有的体面不能少。 第111章 给你一柱香时间 西郊校场的军队就是宁母从长庆侯手中为她争取的权利。 西郊军一直驻扎在城外,也负责皇城安全,随时接受调度,所以现在皇城的安全几乎都在她手里捏着。 这属于实权,即便她还有顶头上司,宿卫司也并不是完全听令于她,但皇帝肯给她的权利也太大些了。 要知道西郊军有两万之众呢。 宁雪阁不清楚皇帝有什么算计,即便前路可能会有陷阱,她也不可能会放弃掉西郊军。 宁雪阁也不知道西郊军对她的态度如何,所以带上了赵明玉,在两年前,赵将军是西郊军的管理者。 就算那些将士不服她,看在赵明玉的份上,多少还是会恭敬些? 赵明玉几乎是跟在赵将军身边长大的,军营她也去过。 当赵明玉知道宁雪阁要带她去西郊的时候,她一大早就催着宁雪阁赶紧出发。 宁雪阁穿着玄色的圆领袍,头发半束成马尾,戴着银色的发冠,腰间佩戴着躞蹀,两只手腕戴着护腕。 她没有穿官袍,只是日常装扮,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赵明玉在见到宁雪阁的时候,呆滞一瞬,随后夸赞道,“宁雪阁,你穿这身真是俊俏。” 宁雪阁骑着白马照月,闻言,她撩了下肩头的马尾,“那是,我的美貌可是公认的。” 以前逛青楼,那些姑娘最喜欢跟她玩。 赵明玉嘴角抽了抽,从未发现她原来这么自恋,她摸了摸下巴,“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怕是更镇不住那群兵痞了。” 宁雪阁驱马来到赵明玉身边,她扬起下巴,“这不是还有你嘛。” 赵明玉原本还有些洋洋自得,可走过一段路后她才反应过来,她气沉丹田,“宁雪阁,你这是在说我比你还男人吗?” 宁雪阁回头看了眼她,又低头扫了眼细胳膊细腿的自己,坦然道,“这不是很明显嘛,最主要还是你是赵将军的掌上明珠,我镇不住他们,但是你或许可以。” 赵明玉轻哼一声,摆起架子来,“求人办事总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宁雪阁笑道,“你要不想去就算了。” 赵明玉变了脸色,妥协道,“去去去,我去!” 赵明玉虽然不满,但也只敢悄悄说宁雪阁坏话,人一看过来,她就露出僵硬的笑容,完全没有初见时的高冷样。 宁雪阁微微勾唇,“要不要买点东西给你兄弟带去啊?” 见赵明玉一脸狐疑,她紧接着来了一句,“所有消费都有我买单。” 赵明玉的眼睛一亮,疯狂点头,“宁雪阁你这个朋友我没交错,放心,等见到我兄弟,我一定在他面前说你好话,保证让他乖乖听你话,不闹事。” 宁雪阁挥了挥手,“行了,快去选,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那也够了!”说完,赵明玉就在整条街进行了扫荡,其中不乏她喜欢的东西。 说来惭愧,虽然她爹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但是自小她的零用就比不上其他人。 倒也不是苛待她,实在是她饭量太大。 若是不加节制,她现在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说不定更嫁不出去了,虽然现在也挺悬的。 赵明玉双眼放光地看着怀中香喷喷的肉饼,她的坐骑身上也挂了不少东西,速度自然慢上不少。 宁雪阁走一会儿还要停下来等等她。 实在是有些慢,她寻思着让照月分担一些那匹马身上的东西呢,结果刚转头,就见赵明玉用那种看金龟婿的眼神看着她。 宁雪阁微微移开视线,莫名不敢跟她对上眼。 她清了清嗓子,“你那里的东西太多了,我帮你分担一点。” 赵明玉又发出一阵奇怪的哼唧声,扭扭捏捏地道,“宁雪阁,要不然你把我也娶回去,我可以做小!” 宁雪阁缓缓转头,语气冷硬,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不行,我早就已经发过誓,此生只娶一个妻子。” 赵明玉更加激动,“哇,你不止长得俊俏,还如此深情,我都差点要爱上你了,要是身板再健壮些,你就真是我心中完美的丈夫人选了。” 宁雪阁一脸惊悚,“你来真的吗?” 赵明玉脸上的笑容消失,不满地道,“难道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宁雪阁点头,“确实挺像在吓唬我的。” 赵明玉的脸垮了下来,“宁雪阁,你这是看不上我吗?” 宁雪阁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觉得你很好,只是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挂的,你很优秀,肯定有人能欣赏你的美,只是现在还没遇到。” 赵明玉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她拿起一个肉饼,恨恨地咬了一口,还用那种幽怨的目光看着她。 宁雪阁伸手拿起她马匹上的一些东西,赶紧溜走,“就快要到了,我先行一步,在校场等你!” 看着宁雪阁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赵明玉摸了摸脸,“我长得也不丑啊,怎么这些男的一个二个都这么没眼光,哼!” 照月的速度很快,宁雪阁到的时候,身后连赵明玉的影子都看不到,她微微喘着气,拍了拍胸脯,唉,太招女孩子喜欢有时候也挺烦恼的。 没等她喘口气,军营的守卫就拿着长矛围了上来,“你是何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不速速离去!” 宁雪阁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汁,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了,等缓过劲儿来,她才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 周围的士兵见状,纷纷收回武器,单膝跪地行礼,“见过大人!” 宁雪阁嗯了声,抬手道,“都起来。” “大人,张副将早已在内等候多时,快请进。” 宁雪阁却道,“不着急,再等等,还有一个人没来。” 看着严阵以待的士兵,宁雪阁一脸和善地摆手道,“你们不用管我,都各自回各自的岗位上去。” 他们对视一眼,点头告退,守在军营入口,站的笔直。 宁雪阁下了马,牵着照月站在树荫底下,还是阻挡不住烈日带来的温度。 那些士兵穿着严实,还站在大太阳底下,实在是不容易,赶明还是让工匠赶制一些遮阳伞。 这样想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张副将。 第112章 若有来世,我定先一步找到你 宁雪阁转头看去,就见一身穿盔甲,身材魁梧的男子往这边走来。 男子皮肤黝黑,生的浓眉大眼,看上去一身正气,那双眼睛却很锐利。 总结下来,此人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来到宁雪阁面前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行礼,而是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随后才抬了抬手,敷衍地道,“见过宁大人,这烈日炎炎的,您怎么想着来军营了。” 宁雪阁也没有计较,她负手而立,微微点头,算作回应,“我刚接手,自然要来认识一下诸位同僚。” “在其位谋其政,宁某可不想将来遇到事了,只能当个甩手掌柜。” “宁大人说的对,那就请进,由末将为您引荐一番。” 宁雪阁笑着道,“不着急,还有一个人,等会儿就到。” “不然张大人先去忙,等会人到了我就去寻你。”宁雪阁看了眼他身后跟来的人,笑眯眯地道。 张副将也没客套,只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跟着他一起来的将士,也随着他一起离开。 宁雪阁看着他的背影,想来这位就是西郊军营的现如今的主事人了。 真是一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想想也是,他们都是在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凭什么服她这个自小锦衣玉食,得家族荫蔽才成为他们顶头上司的公子哥呢。 宁雪阁垂眸,她还在想怎么收服这群人,莫非还要采取铁血手腕? 不妥不妥,非常时间用非常手段,前世她是临时上任,不见血压不住底下的兵痞,但现在她时间充足,可以采取怀柔政策。 张副将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军营的大门,却被赵明玉的声音拉了回来。 “宁雪阁!你个负心汉,也不知道等等我,这荒郊野岭的,我要是碰到匪徒怎么办!” 宁雪阁的眉心微跳,她回头,看着大包小包的赵明玉无奈道,“负心汉不是这么用的,更何况你这身板比我还壮,哪个不长眼的匪徒敢去招惹你啊!” 赵明玉瘪嘴,“哼,我想嫁给你做妾你都不愿意,不是负心汉是什么!” 宁雪阁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赵明玉,我求你正常点好不,以你的身份真要当了我的妾,你爹就要打断我的腿。” 赵明玉勒紧缰绳,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满脸倨傲地道,“我知道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白洛芷是你的妻子,所以我才愿意当你妾室,你竟然还不想要。” 宁雪阁抬手捂住胸口,满脸真诚地道,“我拒绝你,当然是觉得你配得上更好的儿郎啊。” 赵明玉还是对她的回答不满意,嫁给宁雪阁这个决定,虽然是她一时兴起,但能让她有嫁人心思的,宁雪阁可是古今第一人。 “我不管,我就……”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张副将就忍不住开口道,“小姐!” 赵明玉转头看去,在见到张副将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张大哥!” 赵明玉从马上跳下来,带来的东西叮铃咣啷掉了一地她也不管,而是张开双臂,朝着张副将的方向跑去。 将他抱了个严严实实,还拍了拍他的背。 宁雪阁在原地看着,觉得张副将跟赵明玉就挺般配的。 在别的男人面前,赵明玉的身高就压了别人一头,但在张副将面前,赵明玉竟然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宁雪阁看着张副将那副慌张,想触碰又不敢触碰的样子,就觉得两人更配了。 以她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来看,张副将绝对暗恋赵明玉两年起步。 宁雪阁抱胸,一脸磕到了的表情,下一刻,就见张副将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杀意。 宁雪阁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真是糟糕,方才赵明玉说了那番话,张副将肯定将她当成假想敌来了。 先前决定好的怀柔政策似乎也不太管用了。 宁雪阁挠了挠头,最后顶着压力走过去,笑着道,“原来赵明玉口中一直念叨的张大哥是你啊。” “哎呦,你是不知道,赵明玉知道能来见你的时候有多开心。”宁雪阁指了指不远处负重前行的马儿,“那些都是她特意给你们带的。” 赵明玉这时也松开了张副将,连声附和着,“对对对!我可想你们了!” 宁雪阁松了一口气,心疼背锅的自己一秒钟,好在刚才她机智的发言,扭转了一些仇恨。 “张大哥,那些都是宁雪阁出钱,他可大方了,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相处!” 宁雪阁抬眼观察着张副将的脸色,果然有点不太好。 原本以为是女神送来的东西,没想到出钱的却是情敌,这份礼,他拿着肯定也扎手。 谁料,在赵明玉面前,张副将就像是最忠诚的兵卒,只是点着头道,“宁大人既是小姐的朋友,那应当也是很好的人,我等必定好好配合。” 赵明玉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还不忘朝宁雪阁投去得意的目光,“看到没,你就该讨好我,有我在,这些兄弟将来都会是你的左膀右臂,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纳我为妾的事儿?” 宁雪阁仿佛已经听到了拳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她眼睛发直,感觉这家伙就是故意给她上眼药来着。 但在这些人面前,宁雪阁也不能对她态度太差,于是她扯起嘴角笑道,“感谢赵小姐厚爱,只是我不能对不起我的未婚妻子,答应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就绝不会失言!” 宁雪阁的语气十分坚定,似乎白洛芷就是她的一生挚爱,背叛挚爱是让她生不如死的事情。 赵明玉看着她,越发欣赏,她遗憾道,“看来今生是我们有缘无分了,若有来世,我定会先一步找到你,与你结为夫妻。” 宁雪阁张了张嘴,连下一世她都想一起拒绝了,但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还是住了嘴,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突然道,“赵明玉,我觉得张副将就不错,是个会疼媳妇的。” 赵明玉看着张副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与有荣焉,“那是自然,张大哥我最了解了,别看他生得五大三粗,其实最细心,以后若是谁能……” 赵明玉说着说着突然停下,猛地看向宁雪阁,这神经大条的家伙总算领悟了她的意思。 只是赵明玉的神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避开了这个话题。 第113章 女子不能参军 张副将哪里会看不懂她在刻意回避,只是她不想提及,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让两人都不自在。 张副将侧身,态度恭敬地道,“小姐快进来,大伙都可想你了。” 他低下头就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赵明玉脸上的笑容也没有那么自然,“好!宁雪阁快来。” 她转身对宁雪阁招了招手,率先朝军营中走去,都不敢再跟张副将勾肩搭背了。 等她跟其他人寒暄的时候,张副将突然动手,将宁雪阁拉到了账后。 宁雪阁并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跟着他一起走。 等张副将停下来,宁雪阁才抽出自己的手腕,静静地看着他。 张副将对着宁雪阁抱拳,“我这人性子直,宁大人别见怪,赵小姐心性率真,还望您不要戏耍她。” “张副将这话说的,跟我是什么玩弄人心的花花公子似的,我一直都把赵明玉当朋友。” “她今天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我看在她帮忙的份上替她买了个单,她就突然想要嫁给我了。” 真的很草率,她很怀疑,赵明玉看上她完全是想找个长期饭票。 见张副将在低头沉思,宁雪阁笑着道,“张副将,你跟赵明玉相识的时间更久,你肯定比我了解她,你现在说不定已经清楚她为什么非要给我做小了。” 张副将也很郁闷,一开始他觉得宁雪阁配不上赵明玉。 现在听完她的解释之后也觉得,赵明玉只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孩心性,他根本不用对宁雪阁有那么深的敌意。 “抱歉宁大人,赵小姐她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若她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替她向您道歉。” 张副将郑重地朝宁雪阁行了一礼,言行十分恳切。 宁雪阁略微挑眉,“张副将,赵明玉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会跟她计较什么,倒是你……” 宁雪阁的语气顿了顿,随后才道,“你是不是喜欢赵明玉啊……” 张副将猛地抬头,那张黝黑的面皮上透出暗红,他严肃道,“宁大人慎言!” 看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宁雪阁脸上的笑容更甚,“你不知道吗?她很讨厌京城这些身娇体弱的公子哥,也不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因为别人会在背后说她坏话。” 张副将垂眸,眉头微皱,脸上浮现出一丝心疼。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不想让她错过你这么好的人,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去追求她,万一她其实也喜欢你呢。” 宁雪阁见他神色似有松动,继续道,“我可以帮你,若她对你真的无意,那我肯定也不会强迫你们。” 宁雪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等我走出军营,方才这番话,我就会当做没说过。” 宁雪阁转身,刚抬起脚,身后就传来兵甲碰撞的声音。 宁雪阁回头,就见张副将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地上,“还望宁大人赐教!” 宁雪阁勾唇,亲自将他扶起,“张副将能想明白就好,但我只能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帮你,最后能不能成,还是要看你自己。” 张副将连忙点头,“这是自然,即便不成,末将此生也了无遗憾了。” 宁雪阁点头,悄悄跟他说,“其实你是占据优势的,因为她天然对你有好感,过几天我会给你批假,你带她出去玩,就买她喜欢吃的东西。” 一个肉饼赵明玉都啃得那么香,要是再给她配点别的,那不得迷死她啊。 “走,从今天起你就可以表现自己了。” 张副将跟在宁雪阁身后,能看得出他很紧张,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了,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等到了赵明玉面前,他连话都不敢说,还不如一开始呢。 宁雪阁扶额,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说不定人家是走得纯爱路线,没怎么接触过女性。 赵明玉见张副将这样,直接给了宁雪阁一肘击,“喂!你刚才跟张大哥说了些什么,把人家吓得都不会说话了,我警告你,你可千万不要仗着身份欺负他。” 宁雪阁摊开手掌,无辜地道,“你觉得他是能任我欺负的那种人吗?” 张副将对于赵明玉的维护很开心,他也解释道,“对,宁大人很好,他刚才就是问了我一些军营里的事情。” 赵明玉这才点了点头,“对了,你们要有事就赶紧去处理,不用管我。” 还没等宁雪阁说话,张副将就赶紧带着她到了营帐中,似乎现在跟赵明玉说句话比上阵杀敌还要难。 但好在宁雪阁的目的也达到了,她见到了军营里有职务在身的一些将士,并且因为张副将对她的态度,那些将士也愿意听她说话。 宁雪阁进行了一系列振奋人心的发言,最后决定自掏腰包请全军将士每月喝糖水。 有时候言语是无力的,只有真正让他们看到行动,他们才可能配合。 到时候她再让这些将士宣传一下她体恤士兵的事迹,那她的形象也就立起来了。 糖水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要承担两万人的用量,那费用仍旧不菲, 可见要养一支军队花销有多大了。 幸好她现在是个富婆,暂时不用担心银钱问题,但也要尽快拓展商业版图才是。 宁雪阁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所以基本熟悉西郊军的人员部署之后,她就要离开了。 直到他们离开,张副将还是没能跟赵明玉说上几句话。 宁雪阁递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随后带着赵明玉离开了这里。 赵明玉还在不停地挥手,一脸依依不舍。 宁雪阁见状,笑道,“看来你跟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这样,下次我再来军营视察的时候还带上你怎么样?” 赵明玉眼前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这怎么行,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军营的。” “你爹之前不是一直带你来吗,还跟那些将士处成了朋友。” “那怎么办能一样,你又不是我爹。”赵明玉瞅了她一眼,咬了咬牙还要说什么。 宁雪阁眼皮一跳,赶紧问道,“你几乎是在军营中长大的,那你可有什么梦想吗?” “当然有!”她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我想成为我爹那样的大将军,为保卫一方安稳出力!” 但很快她就变得失落,可惜女子不能参军。 第114章 世上本没有路 宁雪阁笑着道,“很伟大的理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赵明玉诧异抬眸,“你……可我没有资格上战场。”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你比好些男子都强,如果连他们都可以领兵打仗,为何你不行。” 赵明玉笑了,她微微摇头,“朝堂之上没有一个女人,这就是阻碍我的理由。” 宁雪阁却搬出了名人名言,给她喂鸡汤,“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赵明玉呆呆地望着宁雪阁,似乎陷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她呢喃道,“本没有路……对呀,本没有路的……” 宁雪阁灿然一笑,“赵明玉,期待和你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那一日,在此之前,可不要荒废了武功啊。” 赵明玉回过神,她抿唇,最后珍而重之地对宁雪阁颔首,“宁雪阁,我会为了跟你并肩而战努力的!” 宁雪阁浅笑着摇头,“不是为了站在我的身边努力,而是为了你长久以来的梦想而奋斗,会有人为你开辟出一条路的,也希望你能成为别人的指引者。” 她这话说的并不铿锵,却给人莫名的信念感,在夕阳的照耀下,她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赵明玉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宁雪阁这个她曾经最看不起的人吸引了。 因为宁雪阁有着与世人不同的思想,若她真有幸能走上那条路,那宁雪阁就是她毋庸置疑的引路人。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一天起,赵明玉再也没有提过给她当妾的事情。 而且当晚赵明玉就被她爹给领回家了。 宁雪阁又从朝霞阁内拿了几套首饰,这将会是五日后诗会的彩头。 宁母毕竟是在京城勋贵阶级待了很多年的人,她虽然跟长庆侯合离,但是她还有宁雪阁这个朝堂新贵的儿子。 对,宁雪阁一晃眼就从浪荡子弟变成了前途不可限量的有为青年,很多人都愿意卖宁母一个面子。 就算没有宁雪阁,宁母也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圈,总之,那场诗会绝不会冷冷清清。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宁雪阁才写了一封信,让魏祈君的人给他带过去。 信中解释了她要成亲的事情。只希望魏祈君能冷静些,到时候别冲动,牵连无辜之人。 好在这件事过去几天,也没有传来什么魏祈君擅自回京的消息,这让宁雪阁松了口气。 转眼就到了诗会,天气晴好,场地设在曦露园,里面亭台楼阁,水榭花池应有尽有,清凉又雅致,是个好地方。 这场诗会主要邀请的是女子,但也有男人。 说到底,京城中的雅集诗会大多都是夫人给自家孩子相看人家的场合,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有些家室不太煊赫的女子,就指望着在诗会上拔得头筹,用来吸引那些贵妇人的目光。 只不过这次有相府千金在,他们怕是出不了头了。 宁雪阁坐在池边钓鱼,池子里的锦鲤各个膘肥体壮,大片的荷花舒展绽放,跟圆盘似的荷叶相得益彰,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这会儿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人,宁雪阁但凡看见,都会跟他们打招呼。 宁雪阁手中的鱼竿动了动,她立即收竿,一条手掌大小的锦鲤就被钓上了岸。 宁雪阁摸了两把,就把鱼儿重新扔进池塘中。 聚集在一起的鱼儿聚拢又很快散开,悠闲地游曳着。 站在宁雪阁身旁的小厮重新将蚯蚓串到鱼钩上。 宁雪阁刚要放钩,身后就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宁大人还真有闲情雅致。” 宁雪阁回头,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她扔掉鱼竿,站起身展颜一笑,“林小姐,您肯赏脸来我府上,真是宁某的荣幸啊。” 来人正是宁雪阁心心念念的林皎皎,丞相府千金,京城第一才女。 她不常参加宴会,再加上宁雪阁先前的名声不太好,所以两人并不熟。 况且,她的兄长也很是看不上她。 林皎皎生得端丽秀美,是世家贵女的典范,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娴静优雅,是个气质如水般的女子。 再看她身后,站着身着月白长袍的冷面公子,虽然气质疏离,但面容十分俊雅,气质卓然。 “林兄也来了,快请进。” 林清训连客套都不屑,他道,“别跟我称兄道弟的,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若不是皎皎非要来,我才不……” 林皎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林清训这才闭嘴。 宁雪阁也没见恼怒,她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林公子是跟裴世子齐名的人物,自然不是我等能结识的,是我称呼有些不妥,还望林公子莫要计较。” 林清训看着她的目光中透露着古怪,似乎第一次见她似的。 “宁大人说笑了,京城中谁提起你,不赞一句少年英才,是我兄长无缘结识你才对。” “正好,今日就是个好时机。”林皎皎将林清训推到身前,“兄长,宁大人诚心相邀,你可不能一直板着一张脸,那多失礼啊。” 林皎皎这是让她兄长开口缓和一下气氛,谁料他冷哼一声就要甩袖离去。 宁雪阁赶紧道,“不用,林公子是性情中人,何必计较这么多虚礼,能来就行,家母就在里面。” 听到宁母已经到了,林皎皎脸上的笑容都真了许多,她有些迫不及待道,“真的吗?兄长,我们快点走。” 宁雪阁笑着道,“我给你们带路?” 林皎皎还没来得及婉拒,就有一个丫鬟急匆匆上前,“大人,白小姐来了。” “洛芷来了?”宁雪阁回头,略带歉意地道,“抱歉了,我要去接一个人,不能为你们带路了。” 林皎皎笑容温婉,“宁大人有事就先忙,让那个丫鬟给我们带路。” 宁雪阁对丫鬟吩咐了几句,随后对林皎皎两人点头致意,快步朝府外走去。 林皎皎目送了她一段距离,她理了理平整的衣袖,状似不经意间问道,“那位让宁大人亲自去接待的人,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丫鬟笑着道,“正是呢,大人还特意叫了府里的人去尚书府接白小姐,还说,白小姐到了要第一时间告知他呢。” 林皎皎缓缓点头,“那这么看来,宁大人跟白小姐的感情匪浅啊。” 林清训冷哼一声,“他只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第115章 浪子回头 听到这话,丫鬟有些不乐意了,但是对方是贵人,她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悄悄嘟囔道,“才不是做样子呢。” 林皎皎看了眼丫鬟,观她的态度,似乎对宁雪阁很尊崇。 并且刚才她也见了本人,宁雪阁很是有礼,倒再无半分从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了,看来真是浪子回头了。 “皎皎,真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来此赴宴,之前那些皇子王孙相邀,可没见你这么积极。”都走出好远了,林清训还在说教抱怨。 “兄长,你若实在看不上宁雪阁,就先行回府,就算你那些好友问起,也尽可说是我执意来此。” 林皎皎的面色也不好看,他的兄长名声在外,确实学富五车人人称赞,但他太傲慢清高了些。 这种人绝不适合进入官场,他想活的畅快,做个无功名在身,附庸风雅的文人最好。 否则他这个性子,还不知要为他招来多少隐患呢。 林清训皱眉,“皎皎,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那宁雪阁什么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看上你……对你……” 林皎皎已经有些不耐了,她脚步顿住,“兄长莫要胡言,你又是否真的了解过他,张口闭口就去诋毁,实在有失君子风范。” 见自家小妹竟然维护一个外人,林清训的脸也冷了下来,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小妹,你久居深闺,对很多事情自然没有兄长看得明白,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 林皎皎不想跟他争辩,于是收敛起外露的情绪,仰头道,“抱歉兄长,是我太过激了,只是即将见到宁夫人了,我很喜欢她,宁雪阁又是她的儿子,还望你待会能做做样子。” 林清训看着面露祈求神色的妹妹,无奈地叹息一声,“我知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挑事,我只是想保护你,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林皎皎自然知道他的担忧,但她相信一个能在朝堂上为女子发声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就算宁雪阁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也不会蠢到选在自己府上。 林皎皎点头,跟着丫鬟转过花团锦簇的蔷薇丛,视线便豁然开朗,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凉亭中闲聊的宁母。 林皎皎深吸一口气,步伐加快,眼中也闪烁着异样的光。 她提起裙摆,走上凉亭,对着宁母行礼道,“小女见过夫人。” 丞相的女儿宁母自然认识,更何况她还是宁雪阁特意提起的人物。 宁母笑容和蔼地道,“是林小姐啊,快过来坐。” 宁母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林皎皎便挨着她坐下了。 宁母抓住她的手,姿态十分亲昵,“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夫人相邀,不管怎样,小女都会前来赴宴。”林皎皎抬头,十分真诚地道。 “林小姐可不喜欢这种场合,能将她请来,还是姐姐面子大。” 先前一直在跟宁母闲话家常的夫人开了口,她是赵明玉的母亲,赵明玉每日都往宁雪阁府上跑,赵夫人就跟宁母也熟了起来。 林皎皎看向赵夫人,“您说笑了,只是家中规矩严,也是听闻蔡夫人邀约,父亲才放我出来的。” 林皎皎这个称呼直接拉近了她跟宁母之间的关系。 虽然宁母跟长庆侯合离了,但是大多数人见到她还是会叫宁夫人。 林皎皎抱住宁母的胳膊,显露出少有的俏皮,“不过,就算父亲不许,我也会想办法前来,我一直都很喜欢夫人的诗词。” 说到这里,宁母的面色有一瞬的怀念,“都是些少时的闲作,没想到还能得你青眼。” 自从成婚之后,宁母就没再动过笔了,但她尚在闺中的时候,笔墨确实不少。 家里的兄弟姐妹多,她又是个要强的性子,自然不甘居于人下,写出来的诗赋倒是不少人喜欢。 因为她的才名,前来求娶她的人也不少。 “夫人过谦了,听说您在府上开了学堂,只收女子,我可以来吗?” 宁母笑着道,“以你的才气,我怕是教不了你,但你若愿意听我唠叨,只管来便是。” 林皎皎雀跃地道,“真的吗?我回去就请示父亲!” 宁母也很喜欢林皎皎,她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若你真能来府上,我更希望你当先生。” 林皎皎指了指自己,“我?我真的可以吗?” 宁母面容慈爱,“我看过你的诗,来当先生绰绰有余。” 林皎皎激动地双颊微红,将喜怒不形于色那套完全忘了。 试问被喜欢多年的偶像认可和夸赞,谁能淡定的起来啊。 不远处的林清训看着自家妹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也不由得笑出了声,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以前她都太过老成持重了。 既然跟着宁母能让她开心,林清训也不会反对,但为了防备宁雪阁,他就也要找个由头进宁府才是,或者找个信得过的人也行。 此时的宁雪阁也没想到宁母这么给力,原本只是想用林皎皎当噱头,宣传她的朝霞阁来着,最后竟然都把人招到了府中的学堂。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偶像的号召力。 府外的宁雪阁正站在马车旁,她本要扶白洛芷下车的,结果出来的第一个人是白落莺。 她怔了一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白落莺看着她,咬了咬唇,提着裙摆被丫鬟扶下车。 宁雪阁还没来得及向前,车帘再次被掀开,出来的仍旧不是白洛芷,而是白洛欢。 她看见宁雪阁的时候冷哼一声,要不是她娘逼着她来,她才不来呢。 宁雪阁看向一旁双手抱胸的车夫漆翟,见他缓缓点头,她才放心下来,轻声问道,“洛芷,你在里面吗?” 肯定是又被那两姐妹欺负了。 果然,下一刻白洛芷就从里面探出脑袋,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有些红,她小声道,“我的衣裙有些脏了,也没带备用衣物。” “没事,我让人给你拿一套新的,先下来,带你去换衣服。”宁雪阁柔声道。 白洛芷却抓紧车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脸也红了。 白洛欢语气不善道,“真墨迹,二姐我们走。” 她说完就转身跨过门槛,白落莺却没跟上,她对着宁雪阁解释道,“我们是打算将带着的另一套衣裙给她的,但她却不要。” 第116章 最大的秘密 宁雪阁点了点头,“我知道,快进去。” 白落莺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跟着丫鬟入府。 宁雪阁又吩咐道,“青韵,去把我的披风拿来,再去让人备一套干净的衣裙。” 宁雪阁大概知道白洛芷是什么情况了,她应该是来了例假,快到了才发现。 青韵要走的时候,宁雪阁又叫住她,让她备些月事带。 等全部都安排好之后,她本打算上马车的,但是见白洛芷一脸羞窘,她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转身牵着马匹往僻静处走去。 好在青韵的速度不算慢,宁雪阁将披风放入马车,没一会儿白洛芷就整理好,被宁雪阁扶下了马车。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宁雪阁悄声道,“等会儿跟着青韵走就行,要是不舒服就不用去诗会了,就在屋子里睡一觉。” 白洛芷惊讶地望着她,“你……” 宁雪阁笑着道,“都已经准备好了,我还要接待客人,就不跟你同去了。” 宁雪阁说完,青韵便上前来搀扶着白洛芷,等人走出一段距离,宁雪阁才收回视线,吐出一口气。 她刚要上马车整理一番,熟悉的声音就叫住了她。 宁雪阁回头,看到魏璟葵的时候还有一瞬的呆滞,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魏璟葵依旧是容色倾城,只不过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以前她或许是张扬的牡丹,那现在就是带刺的玫瑰。 哪怕是在宁雪阁面前,她也竖起那一身尖刺,有一种危险又迷人的感觉。 魏璟葵微微偏头,看着方才白洛芷离开的方向,接着笑了起来。 那张漂亮的面庞微微扭曲,但也不曾折损她半分美貌,“我从未想过,你会待一个女子如此体贴入微。” 宁雪阁低头,对着魏璟葵行礼,“公主怎么来了?” 咋感觉她是要黑化的既视感呢。 “你不想见我吗?”魏璟葵抬步,朝她走去,“听闻你就要成婚了,我特意来见你一面。” “不是,公主能来,是我的荣幸。”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面对魏璟葵的时候,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宁雪阁就会感觉自己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男,深深地伤害了她。 魏璟葵最后在她面前站定,“这些日子你可曾想起过我?” 宁雪阁的神情复杂,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小心抬眼看去,“公主,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感觉瘦了些。” 魏璟葵盯着她,突然嗤笑出声,“为什么永远都是我向你靠近,你却不愿意朝我走一步,若你当日愿意哄一下我,我们何至于走到今日。” 她突然抬手攥着宁雪阁的衣襟,“你真的爱她吗?” 宁雪阁没有反抗,任由她发泄情绪,“公主,即便我跟她没有感情,但只要我们有婚约在身,我就要对她好。” 她没当过人家夫君,她只是按照自己想象的夫妻相处模式待白洛芷。 说男女之情,肯定是没有的。 魏璟葵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稍显羸弱的身子晃了晃,连带着宁雪阁也没站稳,往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宁雪阁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还没等她用力,就听魏璟葵道,“你骗了我。” 宁雪阁的动作一顿,终于对上了她的眼睛。 魏璟葵的双眼含泪,那双漂亮的眸中只有宁雪阁一人的身影。 她开了口,声音哽咽,“你曾说过的,若我没有喜欢的人,你就娶我,是你食言了。” 闻言,宁雪阁都想扇自己两巴掌了,真是人渣。 虽然她当时没有答应娶她,但人家明显这么以为的啊。 “我……对不起……”宁雪阁狼狈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她面前甚至直不起腰。 “你在我面前说抱歉的次数可真多。”魏璟葵的语气没有以往的歇斯底里。 她仿佛认命一般,却仍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我不怪你了……这世上多的是有缘无分,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宁雪阁也被她的情绪感染,轻声问道,“什么事?” 魏璟葵看着她,抬手轻轻抚上她的侧脸,“宁雪阁,你要了我,我想让你成为我第一个男人,给我一个孩子。” “这样我日后漫长的人生,才算有了寄托。” 宁雪阁悚然一惊,她挥开魏璟葵的手,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公主莫要吓唬我了。” 魏璟葵很快跟了上来,她语气哀伤,“连这你都不愿应我吗?” “宁雪阁,为何你可以跟其他人周旋,却偏偏对我如此狠心,连一丝希望都不愿意给我?” 她整个人都很颓唐,被打击的不轻。 “我……”宁雪阁欲言又止,“公主,我希望你幸福美满,所以我才不想耽误你,若我是……” 若宁雪阁是男的,肯定会娶她,不问前程。 可她不能啊,她连魏璟葵提出的要求都满足不了。 “都是借口!”魏璟葵突然爆发,“既然你不能爱我,那为何还要处处留情,让我以为我们是有可能的?!” 看着疯狂的魏璟葵,再看了眼围上来的人群,宁雪阁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府内。 期间魏璟葵一直在挣扎哭喊,宁雪阁抬手捂着她的嘴,拖着她到了一间空房内。 等关上了门,宁雪阁才松开她。 看着满脸泪痕的人,宁雪阁还是没忍住替她擦去眼泪。 只是她刚碰到魏璟葵,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就一把抱住她,“只有成为你第一个女人,我才能安心嫁给别的男人。” “可这对你不公平!”宁雪阁抓住她的肩膀,强硬地将人推出怀抱。 “你总是以为我好的借口做伤害我的事情。”魏璟葵看着她,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幼兽,看上去委屈又惶恐。 宁雪阁深深地看着她,突然道,“葵阳,我信你,所以现在我要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 在魏璟葵愣神之际,宁雪阁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 她为了隐藏身份,每日都要用裹胸布勒紧胸口,让轮廓不那么明显,但仔细摸,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宁雪阁看着她微张的红唇,抬手扯开自己的衣服,更直接的将秘密展现在她眼前。 “葵阳,我不是不在乎你,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希望你能荣华加身,儿孙满堂,这些我都给不了你,所以我一直在拒绝你……” 第117章 殊途 魏璟葵猛地收回手,不住后退,似乎遭受了莫大的刺激,脸上的表情也趋于崩溃,最后她竟双手捂脸哀嚎起来。 宁雪阁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默默地整理好衣物,轻声道,“葵阳,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殊途。” 宁雪阁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上前去安慰她。 将这个秘密彻底袒露在魏璟葵面前的那一刻,她就彻底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若魏璟葵真因爱生恨,她绝逃不过一个欺君的罪名。 但是宁雪阁不后悔,她更害怕的是魏璟葵会因为对她的偏执而误入歧途。 如今她全部坦白,身上似乎卸下了一个人的命运,轻松了不少。 其实发泄出来也好,说不定痛哭一场之后,她就能释然了。 魏璟葵的侍从听到里面的动静,还以为宁雪阁欺负了她,想要冲进来,却被漆翟拦在外面,他们只能警告宁雪阁不要乱来。 宁雪阁充耳不闻,只对魏璟葵道,“我欠你的,现在我把性命交给你,想要怎么都随你,我绝无怨言。” 宁雪阁说完之后转身,手刚碰到门闫,魏璟葵就哽咽着道,“她可知道?” 宁雪阁知道她问的人是白洛芷,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魏璟葵直起腰身,“你不忍戳破真相让她伤心吗,所以送她一场美梦。” 宁雪阁转头,平静地看着她,“你知道的,这对她来说更加残忍,但关乎我的性命,多一个人知道我就多一分危险。” 魏璟葵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所以,在你心里,我还是比她重要的,对吗?” 不知过了多久,宁雪阁点头,带着祝福,温声道,“公主,唯愿你一生顺心而活,万事胜意。” 她说完之后,毫不犹豫地打开房门,快步离去,独留下魏璟葵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门外的侍从连忙冲进屋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对着宁雪阁威胁叫骂。 魏璟葵胸膛起伏的越发明显,到最后直接仰头晕了过去,但很快又在混乱中醒来。 她强撑着站起身,挥开想要搀扶她的宫女,踉踉跄跄地朝宁府外走去。 往日万般悲痛纠结都在今日烟消云散,从此以后她会好好做大晟的公主,而她也会是大晟最炙手可热的权臣…… 在快要出府的时候,魏璟葵停下,仔细整理了一番易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抬头挺胸。 她还是大晟最尊贵的公主,仪态万千的离开。 这样才能避免给宁雪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否则明日怕是又会有好事之人参宁雪阁了。 她不想再连累她了。 宁雪阁跟魏璟葵彻底摊牌之后,就立马前往宴会。 她到的时候,诗会已经开始,贵女们正在玩飞花令。 宁雪阁无意打扰,就在男席随便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漆翟抱着剑站在她身后,脸上已经戴上了她定做的面具,倒是很合适。 看上去十分神秘,让人看一眼就开始联想面具下的那张脸长什么样。 他优越的身材摆在那里,别人给他匹配的模样怎样都不会差。 他在府上可收获了不少小迷妹,就给宁雪阁倒个茶的功夫,那侍女的视线就飘到了漆翟身上。 宁雪阁敲了敲桌子,倒茶的侍女才回神,终于收了手,连忙道歉。 宁雪阁没有怪她,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宁雪阁拿起桌上的橘子扔给身后的漆翟,“给我剥开。” 一开始漆翟还有点懵,得到命令他就低头认真地剥橘子,最后完整的将橘子捧到宁雪阁面前。 宁雪阁接过橘子,将满满一盏茶水推给他,命令道,“喝了。” 宁雪阁吃着橘子,看着女席的战况,纷杂的心绪平稳许多。 而一旁端着茶盏的漆翟却很为难,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个墙角,掀开面具一角,开始牛饮。 宁雪阁看着他偷偷摸摸的样子,轻笑一声。 说实话,到现在宁雪阁也没见过漆翟的庐山真面目。 幸好他高冷又有点憨的气质难以复刻,不然她也不放心把人留在身边呢。 没过多久,漆翟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宁雪阁身后,将茶盏小心放在桌上。 刚放稳,茶盏就被人挥到地上,突兀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宁雪阁抬头看去,微微勾唇,原来是老熟人。 “李世子,别来无恙啊。”宁雪阁笑着道,丝毫没有起身见礼的意思。 李烨那张脸很臭,他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宁雪阁,“宁雪阁,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宁雪阁一脸疑惑,“怎么,可是点心不合口味?” 李烨愣了片刻,中肯地道,“你家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 宁雪阁点头,“宴会上的点心都是我从樊锦楼订的,味道自然不差,我可是诚心相邀,若是哪里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宁雪阁这样子,李烨险些不知道怎么找茬了。 “你别想转移话题!”李烨指着漆翟,“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凭什么跟我们喝同样的茶水。” 宁雪阁终于站起身,她回头看了眼略显局促的漆翟,视线最后又落到李烨身上,“我赏的,怎么?不行吗?” 宁雪阁眯了眯眸子,“还是说,你们家从来都没有打赏过下人?” 这就是在变相说他晋国公府抠门了。 李烨自然不能让宁雪阁就这么给他晋国公府扣一个苛待下人的帽子,反驳道,“自然不是!” 宁雪阁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对我怀恨在心,但是找茬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啊。” 李烨气得咬牙启齿,刚要拍开她的手,宁雪阁就率先收回手,“更何况,我的护卫漆翟,尽忠职守,别说是区区一杯茶水了,整套茶具送给他都行。” 宁雪阁看着地上碎成渣的茶盏,捂嘴惊呼一声,“呀,我这一套白玉茶具可是绝版产品,价值千金,你打碎了一个茶盏,它就算是毁了,你要赔钱。” 宁雪阁对傻眼的李烨伸出手,“你要是拿不出来,我也不为难你,给我的护卫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李烨握拳,恼羞成怒道,“宁雪阁你上下嘴皮一碰就想要坑我啊,告诉你,门都没有!” 宁雪阁轻笑一声,“在场的谁不是金玉堆砌出来的尊贵人,这茶盏值不值千金,他们看一眼就知道,我可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坑你。” 宁雪阁对着看热闹的公子哥招手,“大家快过来评评理,李烨不认识珍品,还污蔑我坑他,这至于吗?” 第118章 不要对我动心 李烨面色铁青,他堂堂世子,丢钱也不能丢面子,“多少钱,我赔你。” 宁雪阁拍手,“不愧是世子爷,这气势,谁与争锋啊。” 宁雪阁夸完就喊道,“管家,快带李世子下去清算赔款。” 李烨走之前阴阳怪气地道,“碰坏你家一个茶杯就要全数赔偿,这以后谁还敢前来参加你家宴会啊。” 宁雪阁挑眉道,“你若是无意间碰坏的,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几十双眼睛都看到了,你那是故意的,对于故意挑事的人,我确实没那么宽容。” 李烨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宁雪阁抬手笑道,“一个小小的闹剧,诸位请继续。” 她准备了好几件礼物,男女只要赢得头名的都有。 即便那些遗憾落败的人都有小礼物,基本上每个人都顾及到了,还都是她手底下的产业出的东西。 宁雪阁上去分发奖品的时候,都会说一下礼物来自哪里,喜欢的人自然会问,这也起到了宣传的作用。 到时候她再找人大肆宣扬一番,趋之若鹜的人肯定很多。 现代的一些营销手段,确实好用。 毫无意外的,林家兄妹包揽了男女席的第一名。 女方那边是由宁母颁奖,男方这边是宁雪阁。 奖品是一顶品质绝佳的白玉发冠,设计的很精妙,能看得出来林清训很喜欢,但他仍旧故作矜持,“尚可。” 宁雪阁悄悄撇嘴,这人真装。 发完奖品,宣传完店铺,宁雪阁就出了亭子往宁母那里走,身后的漆翟怀中还抱着一个精致雕花木盒。 各位夫人小姐已经开始陆续离席,只有白洛芷还坐在凉亭中。 宁雪阁走到侧面,翻过凉亭,朝白洛芷的方向走去。 她已经换了一套新的衣裙,浅绿色的银丝文梅襦裙,让她看上去清雅极了。 只是那张小脸还有些苍白,身上还披着她一早给她的披风。 宁雪阁已经站到了白洛芷面前,她见到她的时候,暗淡的眸子亮了起来。 刚要站起身,就被宁雪阁按住了肩膀,“肚子疼得厉害吗,待会去我母亲哪里,我吩咐她们给你熬了红糖水,还卧了个鸡蛋,暖暖肚子。” 白洛芷的面色微红,她羞赧地低头,轻轻应了声。 宁雪阁则在她身旁坐下,使了个眼色,漆翟就把木盒放在了白洛芷手边。 白洛芷好奇道,“这是什么?” 宁雪阁扬了扬眉,“打开看看。” 白洛芷看了她一眼,抬手打开木盒,里面赫然躺着一个温润细腻的白玉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白洛芷连忙合上盖子推脱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宁雪阁单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可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你真的忍心拒绝我的一番好意吗?” 见白洛芷犹豫,宁雪阁笑道,“这样,这个礼物你先收下,日后你要是看着适合我的,就也送我一个礼物,你看怎么样?” 白洛芷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宁雪阁催促道,“快戴上给我看看。” 白洛芷照做,这羊脂白玉镯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并不会显得空荡,果真很衬她。 “你喜欢吗?”宁雪阁眉眼温柔地问道。 白洛芷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看上去爱不释手的样子,她点头,笑着道,“我很喜欢。” 宁雪阁也笑开,“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好了,礼物送完了,我带你去母亲那处,让周姨给你看看。” 白洛芷随着宁雪阁一起站起身,走在她身旁,不解地问道,“看什么?” “你不是一来癸水就肚子疼吗?让周姨给你调理一下,我……的侍女之前跟你的情况差不多,喝了几服药就好很多了。”宁雪阁压低声音道。 白洛芷有些害羞,连耳朵尖都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宁雪阁闭嘴,她们还不是夫妻呢,谈论这种私密的事情是不太好。 宁雪阁清了清嗓子,刚要找借口告辞,就听到了白洛芷讷讷道,“我体寒,但父亲给我请过大夫调理……孕育子嗣不成问题。” 说完之后,她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些。 宁雪阁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点头,等脑子过了一遍她的话后,就猛然停在原地。 她慌乱摆手,“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在这种特殊时期能舒服些。” 痛经的滋味她体验过,所以见白洛芷也有这方面的烦恼,才想着帮一下她。 没想到她竟然误会了,怕是以为她想要看她的身体能不能生孩子呢。 生孩子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啊,就算白洛芷不孕不育,也对她没什么影响。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白洛芷终于鼓起勇气看她,“不用向我解释,我们日后是要共度余生的,所以你有资格知道我身体如何。” 宁雪阁闭嘴了,白洛芷真的十分通情达理,是结婚的最佳选择呢。 宁雪阁笑了笑,“青韵会带你去,我不适合在场。” 听她不在,白洛芷也确实是松了口气,乖乖跟着青韵离开。 宁雪阁目送她离开,“你先派人送白洛欢两姐妹回去,等会我亲自送白洛芷回府。” 漆翟领命离去,宁雪阁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抬步径直往宁母的院子走去。 在古代,盐铁都是很重要的战略资源,受王朝管控,食盐更是暴利行业,所以有资格经营的商户少之又少。 宁雪阁就是要从这极少的名额中获得一份。 这样一来,讨好岳父一家就很重要了。 白尚书表面上对白洛芷不管不顾,但其实他很在乎这个和发妻的孩子。 让白尚书知道她对白洛芷好,有些事情自然好办些。 给白洛芷开方子,耽误了一些时间,带她回白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马车上,宁雪阁继续强调,“跟你成亲实属无奈,你千万不要对我动心。” 白洛芷怔了一瞬,唇边的浅笑都僵住了。 宁雪阁也有些不自在,但她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白洛芷爱上她,这样的话,世上不就又多了个魏璟葵了。 所以她一边对白洛芷好,一边又提醒她不要动心。 其实挺割裂的,但宁雪阁是真的怕别人再对她错付真心了,她赔不起。 第119章 咱是有权势的人 宁雪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洛芷的面色,她的神色很快就在宁雪阁的注视下恢复平静。 “我都知道,你娶我是为了保住我的命,我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宁雪阁稍稍松了口气,跟女主这种理智挂的人交流起来就是方便。 宁雪阁看了她一眼,在古代是被退两次婚不受待见,还是嫁人之后发现夫君是女子更没退路呢。 宁雪阁觉得是前者,因为后者骗婚的是她,而白洛芷就是明晃晃的受害者。 想明白以后,宁雪阁也放松一些,闭着眼盘算着以后的计划,也没有注意到白洛芷投来的目光。 她的手正放在玉镯上轻轻摩挲,面色几经变换,最终都趋于平静。 宁雪阁将人送回府后,还被白尚书叫到书房聊了两盏茶的功夫,基本已经谈拢了。 宁雪阁顺便在尚书府蹭了个晚饭才走,要不是她坚持,说不定晚上还要住在府上。 前段时间歹人猖獗,于是京城开始实行宵禁,若无手令,闲杂人等不得外出。 但这对宁雪阁没影响,毕竟她是宿卫司的人,而负责宵禁的就是宿卫司。 耳边除了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就是隐约的虫鸣。 车内的宁雪阁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惨白的月光把她那张精致的面庞照的忽明忽暗。 马车突然停下,宁雪阁即刻睁眼问道,“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马蹄声跟人声越发清晰,不远处似乎在上演一场追逃游戏。 宁雪阁垂眸,淡声道,“看看是不是我们宿卫司的兄弟,是的话就帮一把。” 马车继续行进,宁雪阁则是撑着下巴,看着手上的匕首出神。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经营奢侈品跟经营盐铁同样不应该都交给一个人。 不然到时候出来事,她的产业不就被一锅端了嘛。 唉,她的可用之人还是太少,好在这件事情不用太着急,还有时间让她物色合适人选。 “大人,领头的好像是裴大人。” 宁雪阁挑了挑眉,“裴度?帮他将人拦下,注意安全。” “是!” 漆翟勒紧缰绳,待马车完全停稳,他才拿过放在身旁的剑,飞身而出。 宁雪阁起身掀开车帘,原地蹲下观看战况。 逃命的人很显然已经受伤,没两招就落了下风,被漆翟擒拿。 大理寺的人也趁机将人围了起来。 宁雪阁站起来,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显眼,她对为首的人打了个招呼,“裴大人,不用谢。” 漆翟顺势松开了那贼人,重新回到了宁雪阁身边。 “裴大人,不知这人什么来头啊,竟让你亲自抓人。” 大理寺办的都是大案子,能惊动大理寺少卿的人,说明身份绝对不简单。 说不定明日,朝堂又有一些人要摘掉乌纱帽了。 裴度驱马来到宁雪阁面前,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跟今年的科考有关。” “能不能透露一下,明天是谁倒霉啊。” 宁雪阁又蹲下来,压低声音问道。 裴度看着她,“该抓的都已经抓了,明日的话,应当是当今探花郎。” 宁雪阁想了会儿,突然想起了原着中的一些事情。 前世今生宁雪阁都跟那个探花郎没什么交集,但有一件事情她记得清楚,毕竟那探花郎的身份可是震惊朝野上下的。 宁雪阁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向被压制的黑衣人,“莫非探花郎就是那个贼人。” “不是。”裴度否定了宁雪阁离谱的猜想,“他是有名的江洋大盗,来我大理寺偷东西的。” “嚯!这家伙胆子真大,偷东西都偷到大理寺去了。”宁雪阁很快又压低声音,十分八卦地问道,“得手没?” 裴度摇头,“不知道,总之先把人带回去。” “那行,你们忙,我就先回府了。”宁雪阁对裴度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马车。 裴度调转马头,为她的马车腾出位置。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但裴度仍旧学着她的样子,跟她挥手作别。 转身之际,他又变成了杀伐果断的裴少卿,“将人看好,有任何差池,为你们是问。” “遵命!” 那边,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宁雪阁也开口吩咐道,“等会儿你也去大理寺一趟,拿个东西,明日要用上。” 漆翟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大人,是偷偷去,还是……” 基本这么晚去大理寺的,怕就只有刚才的江洋大盗了。 宁雪阁敲了敲他的脑瓜,“大理寺现在肯定戒备森严,你若是能得手,学刚才被抓的那个人也行。” 漆翟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大人吩咐,属下一定尽力!” 好,这家伙一根筋,开玩笑他不太能理解。 宁雪阁从怀中拿出代表她身份的手令,“咱是有权势的人,学人家偷偷摸摸的干嘛,你就给我光明正大的去!” 漆翟接过手令,眼睛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宁雪阁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不同意你再偷摸进去,拿不到也不要紧,别被发现就行。” “我可不想去大理寺捞人。” 漆翟握紧手令,认真道,“绝不给大人丢脸!” 宁雪阁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回来给你奖励。” 她此举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漆翟好像忠诚乖巧的狗狗。 宁雪阁很快收回手,转身回了马车内,徒留下漆翟呆在原地,直到马车晃动一阵,他才回神,专心控制方向。 等一觉醒来,桌上已经摆了一本蓝皮册子,她直到洗漱完都没见到漆翟,桌上给他的奖励栗子糕倒是不见了。 宁雪阁随口问道,“漆翟人呢?” 青韵摇头,“不晓得,平日里奴婢起身都能见他在门口守着,今日却不见踪影,奴婢也在纳闷,还以为您吩咐他去做事了呢。” 宁雪阁皱眉,这家伙不会出什么事了,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玩消失的。 想到这里,宁雪阁扔掉帕子,走到门口喊道,“漆翟!漆翟!你在哪儿……” 很快,漆翟就从树上跳下来,“大人,有何吩咐?” 宁雪阁围着他转了一圈,突然凑近问道,“你受伤了吗?” 第120章 杖杀 漆翟的动作有些闪躲,“没……没有。” 宁雪阁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进屋,关上了房门,“别怕,受伤就跟我说,我给你批假。” “不可,属下还要贴身保护大人的安全。”漆翟连忙道。 宁雪阁笑道,“我身手也不错,寻常人伤不了我,更何况,我这是去上朝又不是打仗。” “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还以为他躲起来干什么呢,原来是怕保护不了她,脑子虽然一根筋,但是忠心可嘉。 宁雪阁拿出几瓶伤药,见他扭捏着不肯说,她也没强求,只是把伤药塞给他,“一定要养好伤,以后才能更好的替我办事。” 没等他拒绝,宁雪阁就指了指桌上没有动过的早膳,“那些都给你吃了,我上朝要来不及了。” 宁雪阁说完就提起青韵准备好的食盒匆匆离开,不开玩笑,她是真的要迟到了,所以早饭只能在路上吃。 吃完两个大包子,又喝了一碗粥,就到了皇宫。 宁雪阁将放在矮桌上的书拿起来塞到衣服里,朝着上朝的宫殿狂奔。 还好最后赶上了,宁雪阁喘着气,扶正头上的乌纱帽,最后迈步入内。 她站的位置不算靠前,倒是没引起太多人注目。 皇帝还没到,那些个大人三三两两聊着天,但随着太监的一声陛下驾到,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众人高呼万岁。 都是必走的流程了,皇帝真挺像班主任的,就是会要人性命。 陆陆续续有大臣站出来,有说战事吃紧,要军费的,也有说今年干旱,也是要经费的。 想着法子从国库要钱,皇帝都象征性的给了点,剩下的看官员能力。 好不容易到结束的时候,又有一个官员站出来,“陛下,臣有本启奏,臣要参探花郎谢无拘冒名顶替,欺君罔上,她其实是个女人!”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变得嘈杂。 宁雪阁身旁的两个大人就在讨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参加科考,进考场可是要验明正身的。” “嘿呀,说不定人家背后有人,越过了这个流程呢。” “这也不可能,女人应当在家相夫教子,她哪来的能耐能当上探花的。” “今年科举舞弊案闹得这么大,她有没有份,那就不得而知喽。”那大人的语气意味深长。 “对,肯定是作弊得来的成绩。” 宁雪阁笑眯眯地道,“谢无拘可是陛下亲封的探花,她的学问如何,在这金銮殿上,诸位有目共睹,可不能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就否认她的才学。” “还是说,你们觉得陛下的眼光有问题?” “宁雪阁,我们可没说!”那两位大人立即闭嘴。 宁雪阁轻笑一声,“大人勿怪,只是这朝堂人多,应当慎言才是。” 她拱了拱手,最后将目光转向跪在大殿上的谢无拘身上。 其实皇帝挺欣赏她的,封她为探花,完全是她那张脸,比其他两个人优越太多。 有时候皇帝也挺任性的。 大殿进来几个侍卫,本来要将谢无拘压下去验明正身的,但谢无拘自己散开头发,匍匐在地,“陛下,臣有罪,臣的确是女子。” “大胆!”皇帝一拍扶手,动了怒。 他气的是谢无拘一个女人,竟然敢挑战几千年来的皇权教条。 她想要动摇男性的统治地位,这才是最不可饶恕的地方。 “陛下要杀要剐,草民绝无怨言,但草民实在是有冤屈在身,无处申诉,才出此下策啊!” 谢无拘磕了几个响头,“还望陛下替草民做主,若是能沉冤得雪,草民死而无憾。” “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人拖出去!” 说话的是宁雪阁的顶头上司宿卫司指挥司使,他这么激动,谢无拘要说的冤屈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皇帝没有出声制止,两个侍卫已经架起了谢无拘的胳膊往外拖了。 谢无拘只能快速陈述冤情,“陛下,草民要告宿卫司指挥司使强占人妻,早菅人命,与其他官员勾结,徇私枉法,通敌叛国!” 最后几个字成功让皇帝留下她,宿卫司指挥司使也连忙下跪,“陛下,莫要听她信口雌黄,此人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应当立即处死!” 其实在谢无拘说出通敌叛国这几个字之前,皇帝都会毫不犹豫杀了她,但宿卫司负责皇宫及京城巡防。 若是最高领导人出了问题,那他皇家的安危肯定也无法保证。 为了搞清楚宿卫司指挥司使的立场,皇帝留下了谢无拘。 “陛下,凡事都要讲求个证据,她空口白牙就能随意攀咬微臣,实在让人心寒。” “我有证据!”谢无拘挣脱开侍卫的束缚,“证人跟证据都在大理寺!” 她殷切地看向裴度,“裴大人,昨日可是捉到了一名行窃的贼人?” 皇帝也看了过去,裴度出列,“回陛下,昨日的确有贼人来大理寺行窃。” 谢无拘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快宣他上殿!” 皇帝也点了点头,宁雪阁看着跪在那里的顶头上司,他这会儿倒淡定起来了。 “回陛下,那名贼人昨日已然畏罪自杀,什么都没有留下。”裴度低着头,声音冷漠地道。 谢无拘的身子垮了下去,希望破灭了。 她入朝不久,根基浅薄,能找到的证据少之又少,那是她唯一能扳倒仇人的罪证,就这样没了。 “一定是他!他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宿卫司指挥司使道,“陛下,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她想诬陷微臣,好在苍天有眼,没有让她得逞。” 仇恨熏的谢无拘一双眼睛都是红的,“你才是颠倒黑白!狗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皇帝捂着头,不耐地挥手,“拖下去,杖杀。” 宁雪阁原本还等着谢无拘多说点呢,没想到她就这一个证据啊。 “且慢!”宁雪阁站了出来,“臣这有一物,或许能证明谢无拘所言真假。” 宿卫司指挥司使猛地看向她手中的蓝皮名册,瞳孔骤缩,他虽然不知道上面记录了什么。 但就凭谢无拘费劲寻找,就知道上面的东西他不利,“宁雪阁!不要跟着她胡闹,快退下!” 宁雪阁淡笑道,“是不是胡闹,看过就知道了,大人何必如此紧张呢。” 第121章 宁错杀不放过 “呈上来。”皇帝已经发话,宁雪阁的顶头上司再不甘,也只能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皇帝随手翻了几页,“这个册子不应该存放在大理寺嘛,为何会在你这里?” 宁雪阁道,“这是微臣的护卫捡到的。” “京城这么大,这册子你怎么说捡就能捡到,肯定是你跟谢无拘合起伙来污蔑我。”顶头上司也觉得荒谬,语气愤怒地道。 宁雪阁则是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裴大人刚也说了,昨晚大理寺潜入个江洋大盗,那盗贼就是我护卫捉住的,或许是那盗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在逃跑的时候把证据扔到了路边。” “幸好他没有随身带着,否则这份证据怕是就永无重见天日那刻了。” 宁雪阁说完,看向谢无拘,“谢姑娘,跟陛下说一下你的冤情。” 谢无拘的脸上充满感激,她又跪在地上,重重地朝皇帝磕了几个响头,她的声音响亮,压抑着悲痛,“八年前,我父邀他来府上赴宴……” 总结来说就是这顶头上司当初见色起意,在宴会中强占谢无拘的娘亲,她父亲为护自己夫人,被打成重伤,不久便郁郁而终,而她娘也在当晚就不堪受辱,投河自尽。 谢家是皇商,家大业大,想要吃绝户的人太多了。 谢无拘姐弟又太小,收不住家业,偌大的家产被她叔叔一家强占,她跟弟弟也被叔叔一家收养。 叔叔对他们还不错,但是婶娘却看不惯他们,害怕他们以后再争家产,就悄悄下毒,把她弟弟变成了病秧子。 如果不是这顶头上司,他们姐弟应该健健康康,幸福快乐的长大,结果一夕之间物是人非。 谢无拘想要报仇,但可惜她跟那人的地位相差太大,根本没人敢接这个案子。 后来用她弟弟的身份参加科举,因为只有成为朝中官员,才有机会收集证据,在殿上陈情。 谢无拘……应该叫她谢襄,谢襄还列举了宁雪阁的顶头上司收受贿赂,设局为死刑犯找了个替死鬼的事情。 谢襄清楚皇帝最想知道什么,她匆匆掠过不太重要的罪行,直言道,“陛下,册子上记录的是今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剿匪事件的匪徒的姓名以及供词。” “他们大多已经死去,但草民之前碰到过一个侥幸逃脱的匪徒,他临死之际告诉草民,他们之所以能迅速壮大,离不开那恶贼的庇护!” 谢襄恶狠狠地盯着吴司使,“而那匪首真正听命之人正是北狄大王子乌木孜!” 宁雪阁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但可惜乌木孜已经离开大晟了。 现在北狄跟大晟正在打仗,吴司使下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即便没有实证,皇帝也只会宁错杀不放过。 吴司使还在试图辩解,“哪本册子上说了我跟匪徒勾结,若有的话,那为何当时裴大人没有上报!” “还有那个无中生有的逃犯,你有本事将他叫出来当面对质啊!” 吴司使就是算准了她拿不出证据,才如此咄咄逼人。 谢襄低着头,“那个人伤势过重,已经死了,我这些年一直在收集那恶贼的罪证,才遇到了他,我给他处理了伤口,他才告诉我这些事情。” 吴司使笃定她再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便越发有恃无恐,“哼!简直是一派胡言!陛下,微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轻轻拍打着名册,“来人!将人拖下去,交由大理寺审理。” “至于谢襄……” “陛下!”宁雪阁赶紧在皇帝裁断之前打断他,“百善孝为先,谢襄这种不惧艰险,只为让父母泉下瞑目的作为实在令人感动。” “况且她还为我大晟揪出了这么一个毒瘤,铲除了将来的隐患,微臣觉得不该罚,反而该赏!” 谢襄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她只是满脸畅快地看着被拖走的吴司使。 但在听到宁雪阁为她求情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诧异抬眸。 朝中将规矩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大臣站出来反驳道,“两者怎可混为一谈,她女扮男装,夺了其他学子的名次,不仅是犯了欺君之罪,还扰乱科举秩序,罪加一等,应当诛九族!” “程御史,谢襄她得罪过你吗,何至于如此赶尽杀绝,欺君就欺君,怎么还给她扣顶扰乱科举秩序的大帽子呢。” “她是有真才实学的人,难道程大人以为那些批改卷子的大人,乃至于陛下,都是在包庇她吗?” 程御史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宁雪阁你真是巧言令色,你们又是什么关系,你偏要保她。” “我跟她连话都没说过。”宁雪阁昂首挺胸地道,“我只是不想让这等忠君爱国的人无辜惨死,更不想大晟失去她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她欺君是事实!”程御史说不过她,险些气得跳脚。 “但她对社稷有功,这也是事实,功过相抵,她继续做她的探花郎就行。”宁雪阁寸步不让。 程御史快要被气成跳跳蛙了,一把老骨头的人,直接对着皇帝跪了下来,“陛下啊,礼法不可废,今日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将来不知还有多少女子效仿,那这朝廷岂不乱套了。” 宁雪阁也结结实实跪了下来,“陛下,法度无情人有情,律法本就是服务于人的,并非一成不变,如今改上一改又何妨?”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唇枪舌战,支持宁雪阁的人少之又少,可她面对一众老顽固,也丝毫不惧,全部都怼了回去。 最后还是皇帝说话,整个朝堂才安静下来,只是那些个老头都对宁雪阁怒目而视。 宁雪阁没有跟他们互瞪,而是看向皇帝,等着他宣判最终结果。 皇帝沉吟一会儿,“程爱卿说的不错。” 程御史那方全都扬眉吐气,露出独属于胜利者的表情。 皇帝话锋一转,“但宁雪阁说的也不无道理,确实不能让为朝廷铲除奸佞的人寒心。” 宁雪阁交握在身前的手用力,指尖泛白,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掉谢襄官身,杖五十,监禁三年。” 第122章 人生信条 “至于谢家人,罚没家产,流放三千里!” 皇帝一锤定音,对于皇帝来说,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如今国库空虚,但谢家是皇商,家底自不用说,完全能补上亏空,不仅如此,还能树立皇帝明察秋毫,宽厚爱民的形象。 宁雪阁知道,这已经是皇帝做出的最终让步了,她高呼万岁,“陛下圣明!有此明主,是大晟之幸,百姓之福啊!” 宁雪阁已经把结束语都说了,程御史那一派只能咬牙附和。 皇帝笑着抚了抚胡须,“好,抄家一事,就交由宁雪阁跟大理寺一同负责,另外,擢升宁雪阁为宿卫司指挥司使。” 程御史一派的人瞪大双眼,想要让皇帝三思,结果皇帝已经起身,“行了,退朝。” 宁雪阁拱手,高声道,“谢主隆恩,微臣必不负陛下厚爱,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满朝大臣陆陆续续告退,虽对宁雪阁十分不满,但没几个人表露出来,毕竟宁雪阁现在已经算是三品大员了。 只有程御史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狠狠甩了下袖子,表达不满。 但属实是没有杀伤力,宁雪阁撩起衣摆,刚要起身,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托住她的胳膊。 宁雪阁抬眼看去,“裴大人,期待合作愉快。” 她说完裴度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合作愉快。” 随后两人并肩往谢襄的方向走去,她还被侍卫压着,虽被压弯了脊柱,但是那双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宁雪阁。 待她走近,谢襄也开口道,“多谢宁大人仗义执言,草民铭记于心。” 宁雪阁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侍卫松开谢襄。 侍卫对视一眼,松了手,谢襄就这么趴在了地上,额头触地对着宁雪阁行了个大礼。 宁雪阁没有闪躲,她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容貌,“我听说过你的事情,挺钦佩的,说起来这件事对我也有利,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谢襄没有闪躲,“不论如何,大人确实帮了草民,若有机会,草民必报此恩。” 宁雪阁轻笑一声,松开手,“你这人挺识趣的,也罢,常言道,送佛送到西嘛。” 她抓住谢襄的胳膊,“起来,我跟你一同去大理寺。” 就谢襄这小身板,五十大板下去,身子怕是都废了。 反正有权有势的人都这么干,她也使用一下特权,让狱卒下手轻些,毕竟谢襄是她看中的人。 等几人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就有侍卫要将谢襄压入囚车,游街示众。 宁雪阁只是看了眼,也没有出声制止,转身就上了马车。 她刚坐稳,就见一双修长的手撩开车帘,裴度也跟了上来。 宁雪阁似笑非笑地道,“裴大人上错马车了?” 裴度在她左手边坐下,“没上错,你这马车宽大,多我一个人也不多,正好还可以讨论一下案情。” “有什么好讨论的,不是都已经定案了吗?” 裴度以前可是很有分寸的人,不会主动上别人马车的。 裴度轻笑一声,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保下她?” 宁雪阁懒散地往后靠,“这个问题我在朝堂上已经回答的很清楚了,你难道在神游吗?” 裴度偏头,“感觉那都不是你真正的目的。” 宁雪阁也笑了,“裴度,你是不是查案查多了啊,整日里疑神疑鬼的,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牢里的犯人。” 裴度点了点头,突然说起了谢襄,“你既要护她,为何不制止她上囚车?” 宁雪阁笑着摊手,“我为何要制止,之前在朝堂上我可说过,我跟她不熟,做的太多岂不让人生疑。” 见裴度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宁雪阁严肃道,“虽然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她长得也确实不错,但我现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并且过不久就要成婚,行事作风自然要收敛几分。” 她这个借口把裴度给逗笑了,他道,“这份恩典你不止是为她争取的,其他可能被泽被的人,自然也要看看。” 宁雪阁蹙眉,惊愕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想到这个方面。 宁雪阁突然发现,眼前的裴度远比她想象中的了解她。 宁雪阁上下打量着他,“跟你做对手,应该讨不到什么好处。” 裴度舒展开精壮的身体,任由她打量,“不会,我永远不会跟你成为敌人。” 宁雪阁哼笑一声,“永远不要说永远这两个字,绝对这个词也太虚了,我只能告诉你,跟我作对的人,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裴度凝视着宁雪阁,他知道她不会再轻易信他,但他信自己就好,永远不会对宁雪阁出手,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马车已经行到闹市,宁雪阁将一张写好的纸递给漆翟,让他念给所有人听。 漆翟扫了两眼,下了马车往后面走去,跟着那辆囚车,他大声道,“昔日探花郎谢无拘,实乃女儿身……” 宁雪阁挑开侧边的车帘,看着围上来的百姓。 他们对着谢襄指指点点,有些或许是落榜的学子开始朝囚车扔烂菜叶臭鸡蛋,扔石子的也有,护卫囚车的侍卫,只是象征性的驱赶一下人群。 宁雪阁很快放下手,没有再看,她心里煎熬,若她不挑明,谢襄或许就不会受到如此对待,受人唾弃。 可古往今来之变革,向来少不了流血和牺牲,谢襄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宁雪阁的目光空洞,神情呆滞,在心中默念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裴度则是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是明晃晃的心疼。 他知道,她在愧疚,平日里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却最重情重义,她记恩不记仇,总是觉得亏欠别人,陷入自责中折磨自己。 裴度有时候倒希望,她能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自私。 那样的话,他应该也不会觉得欠她太多了。 等漆翟的声音消失,宁雪阁才慢慢回神,她探出脑袋,去看囚车内谢襄的状况,好在除了头上挂了点菜叶子外,并没有受伤。 宁雪阁坐直身子,对裴度道,“待会让你的人下手轻点。” “知道了,一会儿你亲自去看着,总能放心了。” 宁雪阁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要面对,不能一味逃避。 第123章 拉她出泥潭 宁雪阁下了马车,正对上被押送来的谢襄,她开口问道,“你可怨我?” 谢襄摇头,“一开始只是不理解,后来好像慢慢懂了些大人的用意,你跟其他人真的很不一样。” 宁雪阁的面色无波无澜,“没什么不一样,都在为自己打算罢了。” 谢襄看着她,缓缓摇头,却没有说话。 宁雪阁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们一起到了刑罚室,看着狱卒往她衣服下塞软垫。 那一下下打在她身上也是用了巧劲,看上去会有伤,但身体不会受损。 五十大板打下来,她只是配合的叫了几声,打完还能自己坐起来。 裴度给她安排了个大单间,在最靠牢房里面的地方。 一般牢里的人也打扰不到她,就是环境有些脏乱差,她却很开心地坐在发霉的床上,“真好,我都没想到还能活下来,而且过三年就能出去了。” “你可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宁雪阁随口问道。 谢襄看宁雪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草民的弟弟自小体弱,还请大人能帮忙照拂一二。” 谢襄看了眼站在宁雪阁身边的裴度,小心翼翼地道,“草民有些话,想单独跟宁大人说。” 宁雪阁看了眼裴度,十分自然地道,“你先出去。” 裴度竟也没说什么,走之前还顺便遣走了守在牢房外面的狱卒。 宁雪阁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功夫,谢襄就又对着她跪了下去,“草民求大人,能将我弟弟从流放队伍中摘出来,草民愿意奉上全数身家,就连这条贱命,也是您的了。” 宁雪阁眼带笑意,弯腰将人扶起,“谢家都被抄了,你还有什么家底啊,放心,既然你的命是我的了,我自然会实现你这个心愿。” 谢襄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抄家的是谢家,我拥有的产业又不在谢家名下,所以即便给了您,您也不算贪墨。”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玉扳指,上面还镶嵌着一块黑宝石,“您拿着这个,他们会认你的,还有这封信,你带去给西街江记典当行的掌柜,她会把所有商铺田产地契都交给您。” “凭着这玉扳指,您去我经营入股的任何一家产业,他们都会为您办事。” 宁雪阁没有去接那玉扳指,而是玩笑似的道,“你可想清楚了,三年后你是可以出来的,靠你说的这些产业,你能活的很好。” “不怕,我是大人的人,出来之后就投靠大人,为您办事,总不会亏待了我。” “况且,一码事归一码事,这是买命钱,是大人应得的。”谢襄双手捧着戒指,恭敬地奉到宁雪阁面前。 谢襄这个人怎么说呢,她很懂得审时度势。 先前为了扳倒吴司使,已经完全豁出去了,自己的性命,乃至于家族都可以不顾,所以才显得有些莽撞。 但只要给她活下去的希望,她就知道该牢牢抓住谁的手,拉她出泥潭。 她觉得宁雪阁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她要给她展现实力,让她记住她。 若宁雪阁起了爱才之心,自然会对她多关照几分,说不定找到时机,她就会把她捞出去。 宁雪阁没有推拒,而是当着她的面将玉扳指戴上。 一是为了让谢襄安心,二是她确实打算为她走动,争取早日将人放出来,所以这是报酬。 “行了,你弟弟我会将他从流放的名单中划出去,但把他放在哪里就不一定了。”宁雪阁对她承诺道。 谢襄一脸感激涕零,甚至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大人对我姊弟恩同再造啊……” 宁雪阁赶紧摆手阻止她的夸夸,“行了,这些虚的就不说了,你可有话要带给你弟弟?” 谢襄怔了片刻,突然严肃道,“就跟他说,曾经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到了,让他一定好好活着,重振我谢家门楣!” 宁雪阁仔细听着,等她说完,宁雪阁转身出了牢房,“这些日子我要外出,你也注意点,好好活着。” 谢襄眨了眨眼,突然对着她展颜一笑,“谢襄这条命是大人的,大人不发话,谢襄不敢死。” 宁雪阁满意点头,她没有在这里再停留,要快点去谢府才是。 皇商谢家的根基不在京城,好在也不远,快马加鞭半日就能抵达,宁雪阁回了府,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就骑着照月走了。 她刚出城门,就见赵明玉也是整装待发的样子。“你来做什么?” 宁雪阁勒紧缰绳停了下来,她看了眼精简出行的裴度,又将目光落在了大包小包的赵明玉身上。 “跟你们一起去丰城啊,我可决定要跟你混了,自然是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赵明玉怕她不答应,赶忙道,“我爹也同意了,不会给你找茬的。” 宁雪阁轻笑一声,“那就跟着一起。” 赵明玉笑得灿烂,“放心,这一路上有我给你当护卫。” 宁雪阁勒令漆翟在府中养伤,赵明玉刚好补上这个空缺了。 他们此行还带了三十来人,宿卫司调了些人,大理寺也出了些人。 抄个家大理寺少卿和宿卫司指挥司使都上阵了,谢家面子还是挺大的。 人多了,速度就慢了下来,到很晚他们差不多才到,他们就在城外找了家客栈住下。 客栈很是捡漏,桌椅板凳乃至于搭建屋子的房梁都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大伙走了这大半日的路,都累得不行,再加上这客栈不大,只剩下两间房。 于是宁雪阁跟裴度两个‘男人’自动分到一间房,赵明玉自己一间。 她一开始还不乐意,想跟宁雪阁住一起。 还是宁雪阁搬出赵将军,她才颇为遗憾的回了自己房间。 剩下的兄弟只能在一楼凑合一晚了。 宁雪阁两人的房间也不大,但胜在还算整洁。 她坐在桌上吃自己带的糕点,见裴度在四处查看这什么,她开口问道,“你在那里看什么?莫非这是家黑店?” 宁雪阁有些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点心,起身来到裴度身边,也凑头去看。 之前听乌木孜说过,这荒郊野岭的黑店很多,难道真让他们碰到了? 第124章 黑店 想起水浒传中的孙二娘,她下意识抓住裴度的胳膊,幸好他们自己带了干粮,不然说不定要吃到人肉包子了。 裴度的手臂微僵,垂眸看了眼她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轻声道,“店不是黑店,但人可能已经换了。” 宁雪阁睁大双眼,并没有怀疑裴度的话,毕竟人家是干刑侦的,在这方面肯定有经验。 见她情绪不定,似乎有些害怕,裴度抬起手,犹豫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一般小贼见到我们是不敢出手的,我等会下去让他们轮流起来守夜。” 宁雪阁反应过来,立即松开手,后退一步,强装镇定道,“那你快去。” 裴度的胳膊僵在半空,很快他就负手往外走,要关门的时候,裴度还是温声道,“若听到什么可以的声音,一定要出声叫我。” 宁雪阁挥手道,“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裴度唇角微扬,关上了门。 等房内只剩宁雪阁一人之后,她便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有些渗人。 宁雪阁搓了搓胳膊,走到墙边,屈指敲了敲,另一间房内很快就给予了回应。 宁雪阁松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找了个蒲团拖到墙边坐下。 这堵墙也不算太膈应,若隔壁声音大,凑近也能隐约听到。 宁雪阁整个人都趴在墙上,“赵明玉,你晚上不要睡太死,这可能是家黑店。” 她刚说完,外边就传来脚步声,人踩在老旧的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很快,宁雪阁的房门就被敲响,她警惕地看着那扇门,敲门声很快又急促了几分,赵明玉的声音传来,“宁雪阁,你方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确定是熟人之后,宁雪阁轻轻拍了拍胸脯,悄悄舒了口气,起身朝门口走去,“你怎么过来了,万一有贼人趁着这个时机潜入你房间怎么办。” 宁雪阁打开门,刚要说话,面色突然一变,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进来,毒针从她肩头飞过,最后钉在桌上。 与此同时,宁雪阁也迅速出手,抬起胳膊,袖中飞出短箭,将倒挂在房梁上的黑衣人射落。 宁雪阁回头问道,“你没事?” 赵明玉心有余悸地道,“我没事,这哪里来的杀手啊。” 宁雪阁这时候也明白了,也许这不单纯是个黑店,这是专门用来伏击他们的,也不知道客栈里藏了多少人。 想到这里,宁雪阁跑出房间,高声道,“有埋伏!” 自上而下能看到有缥缈的烟雾弥漫,裴度此刻正靠在柱子上,看上去不太清醒的样子,还有三个杀手朝他靠拢。 宁雪阁拉住要下去帮忙的赵明玉,“等等,那烟雾有毒。” 宁雪阁将自己的汗巾给她,“用咱们水壶里的水,找东西打湿,然后捂住口鼻再下去。” 赵明玉接过她的汗巾,快速回到房间。 宁雪阁则是站在二楼,调整袖箭,射杀围着裴度的杀手。 一楼的人中了迷烟,可以慢慢收拾,不足为惧。 那些杀手便都快速朝宁雪阁的方向靠拢。 宁雪阁见情况不妙,且战且退,没多久,赵明玉就拿着好几块湿帕子跑出来,另一只胳膊下还夹着武器。 宁雪阁快速接过弓箭,将长剑挂在腰间,又将另一把剑连带着湿帕子都扔给了裴度,匆匆说了句自求多福就没工夫注意他那边的情况了。 赵明玉手握长刀,跟宁雪阁背对而立,她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十分自豪,“看宁雪阁,我就说我能保护你!” 宁雪阁也笑着道,“我们两个在一起配合,天下无敌了。” 说完她松手,就解决了一个敌人。 赵明玉也不甘示弱,两人一个远攻,一个近战,竟都没有受伤。 不仅如此,两人很快突围出去,跟裴度汇合,裴度已经挂了彩,脚下也躺了几具尸体。 他们是可以逃命,但是这些昏迷的兄弟怕是凶多吉少了。 宁雪阁当机立断,抽出腰间的佩剑,在他们胳膊上划了个伤口。 果然有作用,刺痛让他们挣扎着醒来,昏迷过深的人,宁雪阁改为掐人中。 那些杀手见他们迟迟没有离去,干脆从外面关上门,开始放火。 客栈四周应当是提前浇上了火油,所以火势迅速扩大,浓烟滚滚。 他们蒙上了湿帕子,倒是还可以坚持,但这些昏迷的人就很可能因吸入大量浓烟死去。 宁雪阁对赵明玉道,“你去试着把门撞开!” 裴度身中迷烟,现在的力气肯定比不上赵明玉,他们两个还是先把这些人弄醒。 赵明玉闻言,立即提着刀朝门口冲去,一脚踹上去,竟然没踹开 宁雪阁见人都醒的差不多了,赶紧提醒他们,“大家尽量趴下,我们去看看窗户能不能打开,一旦成功,要赶快跟上!” 说实话,宁雪阁几人根本不可能来来回回救人,火势太大了,只能跟他们说清楚利害关系。 宁雪阁跑到床边,火舌已经舔舐上窗口,浓烟遮挡了她的视线,但她知道,外面一定有人等着守株待兔。 她四处看了看,拎起板凳砸开摇摇欲坠的窗户,又抬起一张桌子扔出去。 趁着这个间隙,宁雪阁也借着桌子的遮挡跳出窗口。 外面果然围着不少杀手,她率先出手,射杀一人,之后抬起桌子往旁边挪去,也顺利吸引了火力。 但守在外面的杀手都拿着弓箭,她是安全了,但里面的人却不好出来。 宁雪阁只能冒险抬起桌子朝杀手们冲去。 幸好赵明玉也紧随其后,为她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待她冲散了杀手的队形,被困火海的几十人已经出来了一半。 宁雪阁的压力更少了,她舍弃了弓箭,拿起佩剑杀入人群。 她跟赵明玉配合十分默契,杀了十几人,身上也没挂彩,只是手背上挨了一下。 等解决完杀手,天也蒙蒙亮,客栈也变成了一片灰烬。 宁雪阁瘫坐在地,沉默的看着那些尸体。 跟他们一起出来的手下死了三个,剩下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好在杀手被打退了。 她看着正检查杀手尸体的裴度,“可看出什么?” “他们是江湖中一个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要给钱就肯卖命,没有活口,所以那幕后之人不好查。” 第125章 抵达丰城 “但一定是有权有势,一般人请不动他们。” 赵明玉愤恨地拍了拍大腿,“要是让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一定活撕了他!” 宁雪阁撑着地,有些艰难地站起身,“行了,不说这个了,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进城,给兄弟们治伤。” “找几块木板,把牺牲的兄弟们也带上,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入土为安。” 宁雪阁一张脸被浓烟熏的黑一块白一块,可她的神情歉疚而肃穆,她对那些不认识的人,都有足够的尊重,不曾放弃任何一人。 裴度看了她很久,她已经成长的很快了,但是一旦接触到权利中心,失去的会比得到的多,身边死去的人也会更多。 到时她又该如何呢? 裴度垂眸,沉默地来到宁雪阁面前,看着她的手,“你受伤了,先包扎一下。” 宁雪阁摇头,“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我们还是赶快收拾一下,快点进城。” 尸体在炎热的气温下不好保存,要赶快为他们买好棺材,再找个镖局,将他们的尸身运回京城。 他们这一行人里面,也只有她跟赵明玉受伤最轻,不影响活动。 宁雪阁将绳子套在照月的身上,后面拖着一具被帕子盖住头面的尸体。 她没有骑马,而是牵着缰绳,慢慢走。 丰城距离并不算远,他们到城门口的时候,还被守城门的护卫拦下来盘问。 宁雪阁拿出一块令牌,“我乃京城宿卫司指挥司使,奉命前来抄家。” 小兵自然不认识宁雪阁手中的令牌,好在城门校尉在,他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刘校尉赶忙迎接道,“宁大人,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大人早就恭候多时了。” “你们这是?” “路上碰上一伙贼人。”宁雪阁没有多说,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劳烦校尉给这几位牺牲的兄弟买副薄棺,送他们回京城。” 刘校尉看到金子的时候,眼都直了,他还想要推拒一番,宁雪阁干脆直接将金子放在桌上,“走,去太守府。” 刘校尉把金子揣到怀里,踹了脚身边呆站着的小兵,骂道,“还不快去给大人带路!” 宁雪阁回头对着刘校尉点了点头,牵着马匹,浩浩荡荡进了城。 他们一行人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行人纷纷避让。 等到了太守府,发现丰城太守已经在门外迎接了。 “宁大人,下官听闻您遭到了埋伏,那真是忧心不已,快进府,大夫已经恭候多时了。” 丰城太守安排的面面俱到,房间也都安排妥当。 宁雪阁在入住之前提了一嘴谢家,丰城太守笑道,“已经派人围起来了,就等着几位大人吩咐了。” 宁雪阁跟裴度对视一眼,随后笑道,“陈大人对抄家流程应该很熟了,这样,你先让人把谢家流放名册以及家产清点出来。” “待我们修整完后,就直接去谢家。” 丰城太守连忙道,“那下官就不打搅两位大人休息了,有任何问题,您派人吩咐一声就行。” 宁雪阁笑着点头,目送丰城太守离去。 待人走后,宁雪阁脸上笑容消失,她对赵明玉说,“你先回去睡一觉。” “不!我要跟着你,我不累!”赵明玉就站在宁雪阁身侧,坚定地道。 宁雪阁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不累呢?我都恨不得倒头睡去,身体都快散架了。” 宁雪阁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着裴度,抬起胳膊艰难地敲打着肩膀,看上去累得快要昏厥过去。 她抬眼看向赵明玉,“小赵啊,给你休息的机会你就要珍惜,谁知道回去的时候还会不会与遇到昨晚的情况呢。” “你只有好好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地保护虚弱的我啊。” 赵明玉着急地扶住她的胳膊,“抄家又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去睡半个时辰都行啊。” “陛下没给我们太多时间,我又刚成为宿卫司指挥司使,肩上的担子重着呢,不敢有片刻松懈。” 宁雪阁拍了拍赵明玉的肩膀,“所以小赵啊,接下来几日,我的身家性命就都交给你了,你身上的担子也不轻,那就更要好好休养生息了。” 赵明玉犹豫一番,终于答应下来,“那好。” 在回房间之前,赵明玉还不放心地叮嘱裴度要好好照顾宁雪阁。 等人进了房间,宁雪阁才站直身子,她无奈道,“你看啊,想要她去休息还得哄着。” 裴度低头看着她,“你也去睡,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宁雪阁闻言,上下看了他两眼,“算了,这个耍威风的机会怎么能让给你。” 这家伙嘴巴都白了,看上去伤得那么严重,万一晕倒在办案现场,这个爱岗敬业的好名声就传出去了,那她不就会被比下去嘛。 “等会儿收拾完后在太守府门口集合,过时不候哦。”她说完就跑回房间,开始洗漱吃东西。 出门在外就是处处不方便,她只是擦了擦身体,擦净身上的灰尘,又换了一件衣服,这才开始吃饭。 宁雪阁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裴度,他又恢复成以往光风霁月的样子,看不出早上的狼狈样。 “还挺快。”宁雪阁嘟囔了一句,背过身就往外面走。 裴度微微勾唇,也迅速跟上。 两个人都骑马,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成为了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还有几个胆大的女子朝他们扔手帕香包。 有位小姐正正好将香囊扔到宁雪阁怀中。 宁雪阁拿起香囊,看了过去。 那女子对着宁雪阁娇羞一笑,宁雪阁也露出笑,然后将香囊扔了回去。 等到了谢府,又是另一种气氛,几乎是人人自危。 宁雪阁下了马,走入谢府,看了圈跪着的人,最后将视线放在那张跟谢襄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脸上。 他没有其他人脸上的慌乱跟绝望,反而一片坦然,甚至是期待着最终的判决。 或许是宁雪阁的视线停留的有些久,谢无拘也抬眼看去。 他有一双淡漠的茶色眸子,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的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有种几近透明的苍白。 柔弱破碎毫无攻击性,需要人怜爱却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126章 就地正法! 他跟他阿姐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但都有一副好颜色。 宁雪阁指了指谢无拘,“他叫什么名字?” 丰城太守连忙道,“回宁大人,此人便是谢襄的弟弟谢无拘。” 得到肯定的回答,宁雪阁点了点头,“那就开始。” 她一声令下,整个谢府就热闹了起来,金银首饰、名家字画、山水摆件都陆陆续续被搬走。 这个天着实是有些热,宁雪阁站在一旁的树荫底下,轻摇折扇,开口道,“陈大人,陛下下令流放的是谢家人,跟府上的奴才没关系,将他们的卖身契给他们,让他们出府另谋出路。” 之前一脸死灰的下人听宁雪阁这样说,忍不住骚乱起来,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生气。 丰城太守则还是有些犹疑,“这……宁大人,谢府下人不少,将他们发买了也值不少银子。” 宁雪阁笑盈盈地看着丰城太守,“陈大人说的在理啊,那你觉得他们值多少呢?”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的心情算是让这些个下人体会到了,明明他们就要得到自由了…… 丰城太守想了想,“至少能值两三千两银子。” 宁雪阁哦了一声,她合上折扇,对跪在太阳底下的谢家下人道,“方才陈大人说,你们全部人的身价能值三千两银子。”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恢复自由身的机会,待会抄家结束后,只要你们还能从谢家找到值钱的东西,不管什么,都可以为自己赎身!” 宁雪阁顿了顿,看着双眼放光的下人们,“不过前提是,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要是凑不够三千两,你们就只能交由陈大人发卖了。” 原本心如死灰的众人,越听越精神,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全都活了过来。 他们是不是看向后院,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翻找。 丰城太守还想说什么,宁雪阁却率先打断他,“陈大人,他们是这府上的奴仆,对谢府的情况比我们都了解,再等等,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丰城太守低着头,笑得十分勉强。 宁雪阁眯了眯眼,收了折扇,拿起丰城太守整理出来的册子翻看起来。 宁雪阁笑道,“不愧是皇商啊,这家底真是啧啧啧……” 她说着还凑到裴度身边将册子给他看,恰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求大人开恩,我家少爷身子弱,受不得冷也禁不住热,让他去凉快点的地方待着。” 宁雪阁闻声看去,就见一个样貌端正的侍女正望着她。 再往前看去,谢无拘正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看得出来他性子傲,跪都快跪不住了,还冷脸训斥那个丫鬟,“袭香!谁准你说这些……” 他话还没说完,身子就倒了下去。 这真是比林黛玉的身子还孱弱呢,宁雪阁面色微变,总算是理解谢襄的忧虑了。 若真放任不管,谢无拘怕是第一天就能死在流放的路上。 那说话的侍女抱起谢无拘,眼中满是祈求。 宁雪阁开口道,“把他带过来。” 丰城太守看了眼宁雪阁,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人心思好,他也没有怀疑什么,而是对那个侍女招了招手,“宁大人都发话了,把人带过来。” 那侍女连忙谢恩,有些艰难地搀扶着谢无拘朝树荫处走。 就几步路的距离,侍女都有些扶不住,宁雪阁刚想让站在一旁的府兵搭把手,谢无拘就踉跄着往前倒。 宁雪阁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她刚碰到他,眼中寒芒一闪,下一刻,谢无拘就从袖中抽出匕首,朝她刺去。 “你这狗官,不仅害我阿姐遭受牢狱之灾,还在她游街的时候当众羞辱她,真该死!” 宁雪阁刚要后退,那个在旁搀扶他的侍女就抱住了宁雪阁的腰。 事情发生的很快,她身体后仰,抬起脚,但考虑到他这副小身板,终究没有踹下去,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成想,看上去孱弱的人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她都有些拦不住,只能尽量闪躲。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事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一双手却已经抓住了刀刃,那锋利的尖刀距离宁雪阁的脖颈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迟迟没有痛觉传来,宁雪阁抬眸,正好看见一双滴血的手。 宁雪阁顺着看去,发现是裴度。 宁雪阁会顾念谢无拘的身体,可是裴度不会,他直接一脚踹出。 染血的匕首掉落,谢无拘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解决完谢无拘,裴度又抓住死死抱住宁雪阁腰身的侍女的手腕,狠狠用力,卸了她一条胳膊。 侍女发出短促而尖锐的惨叫,霎时间便被裴度拽走,也被踹了一脚,正好倒在谢无拘身边。 此刻的裴度,那张出众的脸冷酷无比,身上弥漫着杀意,少了贵气,多了几分让人胆寒的杀意。 宁雪阁都看呆了,以往的裴度虽然冷漠,但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何时这般狠厉过。 周围的守卫立即将行刺的两人围起来,丰城太守义愤填膺地道,“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行刺宁大人,来人!就地正法!” “且慢!”宁雪阁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答应了谢襄要留谢无拘一条命,就不能让他出事,但对他也多了几分厌烦。 “先把人关起来,稍后我来处置。” 宁雪阁说完就想去看裴度的伤势,却被他躲了过去,“无碍。” 他一张俊脸面无表情,但宁雪阁还是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气。 宁雪阁垂眸,“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裴度没有看她,语气不善,“那是你的命,这句抱歉你应当说给自己听。” 裴度下颌线紧绷,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宁雪阁生气,气她明明有能力不受到伤害,却偏偏停了手。 她对那人手下留情,可是人家却一心想要她的性命。 裴度不明白,他就这么问出来了,“为什么?”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谢襄,宁雪阁很看重她,但他心里清楚,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中说出来。 宁雪阁欲言又止,最后看向他还在滴血的手,“先跟我去包扎伤口。” 她双手抓住裴度的手腕,就怕他挣脱。 第127章 这是你的买命钱 见他没有甩开手的意思,宁雪阁这才拉着他往外走。 谢府的奴才见宁雪阁要离开,担心丰城太守不再履行承诺,于是都焦急地道,“宁大人您一定要快去快回啊!” 宁雪阁没有理会,只是眉头紧锁,抓住裴度的手腕,快步往外走,期间还看了眼他手心的伤口。 血肉翻飞,可见谢无拘是想置她于死地的。 宁雪阁心中暗恨,脚下的步子更急了,裴度以后是要领兵打仗的人,这双手要是因为救她而废,那她可担不起。 幸好她来的时候记着不远处就有家医馆。 问清裴度手上的伤,于之后的活动无碍,宁雪阁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她让裴度在医馆好好待着,自己转身回了谢府,刚进去她就问丰城太守谢无拘在何处? 他已经被人关进了柴房中,他的丫鬟在院里被打得血肉模糊,看上去已经了无生气。 宁雪阁在见到她身上的伤口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视线就掠过她,朝着关押谢无拘的方向走去。 柴房的门口守着两个士兵,谢无拘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都有些奄奄一息,即便没有人把守,他也逃不了多远。 宁雪阁冷着一张脸,抬脚踹开了房门,身后的两个士兵想要跟上去,却被宁雪阁一个眼刀生生逼退。 他们只敢在外面守着,还顺道关上了房门。 柴房内的谢无拘就靠在柴堆上,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虚弱。 他在听到门口动静的时候,抬眼望去,脸上没有恐惧,反而对着她挑衅一笑。 宁雪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整理好心情,她才往前迈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丫鬟死了。” 谢无拘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只是愣神了一瞬,阴柔漂亮的脸上未见哀伤,似乎她的死不值一提。 宁雪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几个呼吸过后,谢无拘忍不住抬头问道,“是你杀了她?” 宁雪阁嗤笑一声,“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既然能问出这种问题,她只是个丫鬟,却当众行刺朝廷命官,你以为她还能活?。” 谢无拘没有一丝愧疚,“若不是因为你,那狗官为了讨好你,我的丫鬟也不会就这么死去。” 看着谢无拘油盐不进的样子,宁雪阁咬了咬牙,突然加快脚步,朝他走去。 他是最标准的资本家,宁雪阁能看得出来,那个丫鬟愿意配合他,为他豁出性命去,是因为爱慕他。 但对于谢无拘来说,丫鬟只是丫鬟。 宁雪阁抬脚踩在谢无拘的肩膀上,足尖抵在他的喉咙,让他被迫仰起头。 这是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姿势,一向自傲的谢无拘自然无法忍受,他剧烈挣扎着,但无济于事,只能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其实是想救你们的,她命如浮萍,我本可以让她自由,是你将她拖入泥潭。” “若没有这一遭,今日她就能出府,或许嫁人生子,虽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日子,可终究是保住了一条命。” “是你害了她!” 谢无拘一张脸由微红再转向苍白,甚至有些乌青,他有些喘不过气。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反驳宁雪阁,“她只是个丫鬟,自小跟在我身边,离了谢府,你以为她真能活得下去?” “为主殉身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宁雪阁看着病态的谢无拘,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笑这个世道,也笑自己太过天真。 或许即便自己给那个丫鬟自由,她也会转投谢无拘的怀抱,再次为他赴汤蹈火,再次为他送命。 这样的人死去了,连她一心效忠的主子,都不会为他侧目,那她又在惋惜些什么呢? 宁雪阁收回腿,最后在谢无拘的身旁蹲下,她抬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其实我是想杀了你的。” “但你姐姐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你活下去。” 她手上突然用力,死死捏住谢无拘的下巴,“你该庆幸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足够看重谢襄,否则在你拿着匕首刺向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 宁雪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阴狠,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善心和尊重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获得的。 爱心太过泛滥的话,有时候跟圣母没什么差别,当然这个圣母是贬义词。 宁雪阁的手缓缓往下,将指尖的血迹擦在谢无拘的衣服上,“我会信守承诺,将你从流放的队伍中划掉,但最终去向何方,要看你自己。” 谢无拘低低的笑了起来,“别拿我阿姐当借口,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宁雪阁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一个戒指,在他面前摆弄着。 在看到那玉扳指的时候,谢无拘的双眸瞬间睁大,拖着虚弱的身体,挣扎着向宁雪阁爬去。 “我阿姐的戒指怎么会在你这里?” 宁雪阁垂眸,看着像条死狗一样挣扎着的谢无拘,声音发凉,“这是你的买命钱。” “对了,谢襄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曾经你认为做不到的事情,她做到了,甚至做得更好,希望你也能好好活下去!” 谢无拘没了之前的从容,他呆滞在原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能让他阿姐甘心交出这玉扳指的人,就说明这人值得信赖,而他在前不久还险些杀了她。 他喃喃道,“不是你……”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你阿姐女扮男装的事情是被我拆穿的,你阿姐受牢狱之灾也是因为我?” “你是不是蠢呀?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没点自己的判断力吗?” “若不是我,你阿姐早就死在金銮殿上了,若不是我,你们谢府没一个能活的。” 宁雪阁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垃圾,“告诉我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谢屋居没有隐瞒,他像是一个没有魂魄的傀儡,呆呆地道,“是……是陈大人。” 宁雪阁轻笑一声,她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扔到了谢无拘的手边,“好好活着,当然你想寻死也可以,反正我只答应谢襄把你从流放队伍中划出来。” 宁雪阁说完,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谢无拘,抬眼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那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崩溃。 第128章 傀儡 因为他辜负了谢襄为他的谋划,惹怒了这个似乎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 谢无拘低低的咳嗽两声,又咳出来一口血。 他缓缓拿起地上的药瓶,将里面的药一股脑全都倒入口中。 其实他早就想死了,拖着这副残躯活在世间,实在没有意思。 好不容易能在死之前为姐姐做些事情,没想到却是报错了仇。 既然姐姐让他活着,他就努力活,若是死了,说明他命该如此。 宁雪阁出门之后,对门外守着的两个士兵说,“看好他,我还没有解气之前,不能让他死掉。” 两个士兵赶紧立正,低头称是。 此后,宁雪阁就坐镇谢府,看着他们将偌大的府邸一点点搬空,到最后,宁雪阁将获得自由的机会交给那些还活着的下人。 之前因为帮谢无拘而被乱棍打死的侍女已经被拖下去,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摊血迹。 宁雪阁撑着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让人把血迹打理干净。 等一切恢复原样之后,她才对着殷殷期盼的众人道,“从现在开始,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能不能获得自由,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宁雪阁一声令下,跪在地上的谢府仆人立即朝四面八方四散而去。 丰城太守看着混乱的人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雪阁微微抬眼,笑着道,“陈大人不必忧心,这谢府被围得跟铁桶似的,他们一个人也逃脱不了。” 丰城太守收敛心神,点头哈腰地笑道,“这是自然,即便他们知道什么密道逃出府去,也出不了城。” “对了,裴大人的伤势如何?” 说到裴度,宁雪格愤愤地拍了拍腿,“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幸好裴度伤的不重,不然我定砍了谢家小儿一双手。” “这种小事就不劳宁大人操心了,下官这就派人去把他的一双手臂砍下来,放到您面前!” 丰城太守看上去跃跃欲试的样子,说着还对身后的府兵招了招手,就要吩咐下去。 宁雪阁摇了摇头,“你看他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看就不在乎这些事情。” “我要真正能折辱到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一解我这心头之恨啊。” 宁雪阁整个人都窝在太师椅上,歪头撑着下巴,修长的指尖轻点额角,皱眉思索着什么。 “陈大人,你来给个建议,怎么样才能让他害怕?” 丰城太守的嘴巴动了动,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见宁雪阁突然拍了拍手,“我知道了!” 丰城太守立马闭嘴,十分配合的弯腰期待地看着她。 宁雪阁竖起一根手指,“谢无拘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你若断他手脚,他只会觉得自己壮烈,一条命他都能舍去,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雪阁突然问道,“陈大人,你觉得谢无拘相貌如何?” 丰城太守有些不明白宁雪阁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认真回答,“谢无拘自小体弱,很少露面,但爱慕他的女子却不少,有时候出行甚至会造成拥堵。” 宁雪阁拍手笑道,“好好好,那今日我们就为这丰城女子某些福利如何?” 丰城太守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睁大,“莫非大人是想……” “这丰城青楼不少,南风馆应该也有!” “他不是自命清高吗?那就把他送入南风馆,去做伺候人的行当,一定有不少人愿意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丰城太守看着宁雪阁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不愧是从京城来的人,玩的就是花呀,他都没想到这种折磨人的方式,果然是技高一筹! 丰城太守立即夸赞道,“大人巧思呀!看他成了低落尘埃里的人,还有没有这股傲气?” 宁雪阁立即拍案叫板,“那这件事情就交给陈大人去办了,等我启程会京城再把他带上,扔到京城的南风馆去!” “敢对我出手,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丰城太守悄悄看了眼宁雪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之前收到的消息来看,原本以为这人就是个吃喝玩乐,靠祖辈谋官职的花花公子,没想到折磨人的手段这么有一套。 亏他之前还觉得宁雪阁是个良善之人,谁成想是他看走了眼。 丰城太守故作为难地道,“宁大人这谢家小子是要去流放的,若是让他跟您回京,上头要是追责下来……” 宁雪阁摆出她以前做纨绔子弟的做派,“怕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的谢家人,你就当他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不就行了。” “放心,陈大人,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会波及到你身上!” 丰城太守立即眉开眼笑,“哎呀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呀?下官这就去办,保证不让他死在南风馆。” 宁雪阁舒服的往后靠,“还是陈大人上道,这人要死了,我还怎么玩的尽兴呀?” 宁雪阁这样的行径,无异于是将把柄递到了丰城太守的手中,他自然乐见其成。 宁雪阁怎么可能明晃晃的交出自己的小辫子,她打算让谢无拘来个假死。 现在还没有出丰城,人又是在丰城太守的手底下丢的,再怎么追责也追不到她头上。 况且小小一个谢家还不值当,引起上面人的注意,即便谢家跟什么大人物有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那也波及不到谢无拘身上。 在这个谢家,谢无拘充当的就是一个辖制谢襄的傀儡的角色,即便他丢了死了,也不会让那些大人物侧目。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看着地上堆满的金银玉器,宁雪阁挑了挑眉,对丰城太守道,“陈大人,看看,这些东西的价值又何止三千两呢?” “给他们这点时间不算亏?” 丰城太守立即道,“宁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智勇双全呀!” “行了,这些虚话我也不想听,三千两间已经凑够,那陈大人就将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他们。” 宁雪阁太师椅上站起来,她整理了下自己并不算凌乱衣摆,最后走到丰城太守身旁,对着他耳语道,“陈大人,要记住,这些奴才刚刚只搜集出三千两的财物,至于剩下的,陈大人那就都交给你来处置。” 丰城太守的眉毛动了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还以为这回没油水了,没想到宁雪阁还挺豁达,“下官领命,待稍后回府,下官一定好好招待大人。” 第129章 为你出气 “至于今晚的招待宴,就定在南风馆。”宁雪阁拍了拍丰城太守的肩膀,“届时我要看到谢无拘。” 宁雪阁说完,抽出丰城太守身边师爷手里拿着的卖身契,直接撕成两半,扔到人堆里,“从此,你们跟谢府再无瓜葛!” 做完这些,宁雪阁这才负手离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跟裴度解释一下来龙去脉,顺便再给他些补偿。 只是当宁雪阁回到医馆的时候,却发现裴度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还在跟她赌气。 宁雪阁不占理,又买了好些伤药带回去。 他们大概明日就要启程回京城,宁雪阁晚上还要去南风馆捞人,时间有些紧迫。 不仅要计算好时机,还要再去找一具尸体。 宁雪阁决定,若是裴度不在府上,或者是不愿意见她,她就只能晚点再跟他解释了。 宁雪阁先去找了赵明玉,交代了晚上的一些细节,随后又去寻裴度。 他们三个人住在一个院子,赵明玉看到裴度回来了。 宁雪阁来到裴度房前,抬手敲敲了门,里面的人没有应声。 宁雪阁抿唇,“裴度,你的伤口不要沾水,伤药我给你放到门口了,记得用。”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跟他说一下自己的行踪,免得这家伙以为她跟赵明玉孤立他。 “对了,我晚上要去一趟南风馆,回来的可能会晚点……”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瞬,房门被人用力拉开。 宁雪阁抬眼,就见裴度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喘着粗气看着她,皱眉问道,“你方才说要去何处?” 宁雪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他屋内瞟。 身体都这个样子了,不会还有心情…… 似乎看出了宁雪阁的想法,他一把抓住宁雪阁的手腕,将她拽进屋内。 宁雪阁惊叫一声,倒不是害怕撞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是她怕裴度手疼。 毕竟那伤口挺深的,但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又这么重。 宁雪阁盯着裴度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疼吗?” 裴度充耳不闻,将宁雪阁按到榻边坐下,冷声道,“去南风馆做什么?” 宁雪阁这时候已经看到了美人榻边上放着的那盆血水了,还有那水中的纱布,原来他刚刚是在换药。 见宁雪阁迟迟没有回答,裴度又问了一遍。 宁雪阁终于回神,她仰头问道,“为什么不找人给你换药,自己换药多不方便。” “习惯了。”裴度眉眼有些寒意。 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回答,他还要再问就听宁雪阁道,“为了给你报仇啊。” 裴度有些愣怔,宁雪阁认真解释道,“我受人所托,留他一命,便不能食言。” “但他所作所为实在是可恶,我就想着磨一磨他的性子,就让陈大人将他扔到南风馆了。” “这样也算给你出气了。” 宁雪阁瞅了他一眼,抬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他身子弱,你给他的那一脚,差点让他去见阎王,差不多就原谅他。” “若是还不解气,那就在他手上划两刀怎么样?” 裴度垂眸,目光些许凉薄,“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那个人伤了我?” 宁雪阁默默收回手,眨了眨眼,明晃晃的表示,难道不是这样? 考虑到少年的自尊心,她打着哈哈笑道,“要不是为了护着我,他那个弱鸡怎么可能伤得了你一根汗毛,咱不用……” 她话还没有说完,裴度就打断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 宁雪阁有些懵,她什么时候得罪裴度了吗? “宁雪阁,你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就算受人所托,可他要杀你啊,你的生死安危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其它都是狗屁!” 宁雪阁目瞪口呆地看着裴度,翩翩君子竟然在她面前爆粗口,这可真算是一大奇闻呢。 裴度看着眼前这仿佛局外人的宁雪阁,忍不住俯身抱住她,平常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求你了,珍惜一下自己的性命……” 被独属于裴度的气息包围,宁雪阁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连抬起胳膊去推拒都似乎做不到了。 裴度很少有这种外露的情绪,就好像她的命对他有多珍贵一样。 宁雪阁有些结巴,“我……我很惜命啊。” 裴度抱的更紧了,“你这个骗子,胆小鬼。” “诶,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我明明那么勇敢,怎么就变成胆小鬼了。”宁雪阁有些不乐意地道。 下一刻裴度又道,“可那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这样跳跃的对话让宁雪阁意识到,裴度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中。 她赶紧搂住裴度的腰,让他在身边坐下,“你什么情况,被鬼附身了吗?” 宁雪阁有些艰难地挣脱开裴度的怀抱,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裴度一把抓住宁雪阁的手,幽深的眸子直直望进她眼中,“宁雪阁,我分得清梦境跟现实。” 宁雪阁悄然松了口气,看到他包扎好的纱布又渗出血迹,湿热的温度传到她手上,“裴度,你先松开,你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裴度乖乖照做,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宁雪阁将他之前的胡言乱语都抛之脑后,起身为他处理伤口。 好不容易重新包扎好,宁雪阁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看了眼已经恢复正常的裴度,别扭地道,“你背上的伤还没上药,把衣服脱了,我帮你。” 裴度低头拒绝道,“不必,我可以。” 宁雪阁轻笑一声,“跟我还客气什么,看在今日你为我挡了一刀的份上,我就不公报私仇了,会尽量下手轻些的。” 宁雪阁还以为他会扭捏一番,没想到人家直接脱了上衣。 他的皮肤偏向冷白皮,自小练武的缘故,身上的肌理紧实漂亮,宽肩窄腰,仿佛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身材真好。 宁雪阁只是扫了一眼,就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掰过他的肩膀,让他背对着她。 等感受不到裴度那若有若无的视线后,宁雪阁才放松下来,这个氛围太奇怪了,她包扎伤口的动作利落,只想赶快处理完离开。 她离得近,呼吸喷洒在他的背部,让他肌肉紧绷,悄悄攥拳。 第130章 暗度陈仓 屋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裴度勉强稳住心神,对宁雪阁道,“今晚的南风馆,我也要去。” 宁雪阁诧异抬眼,很快笑道,“没想到你会去那种地方。” “为了正事,你不是也去吗?”裴度凉凉地道。 “我们怎么能一样。”在裴度看过来之前,宁雪阁又补了一句,“一样一样,都是为了正事。” 宁雪阁给他系了个蝴蝶结,又很自然的替他穿上衣物,“那咱们今晚就不见不散了,裴大人。” 宁雪阁说完,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夺门而逃。 回去之后脑袋瓜里也都是裴度奇怪的言语和动作。 终于到了晚上,宁雪阁也做好了一切安排,一行人跟着丰城太守浩浩荡荡朝着南风馆走去。 因为有谢无拘这个噱头,南风馆现在是人满为患,男人女人都有,险些维持不过来秩序。 南风馆视野最好的位置就是给宁雪阁他们特意留的。 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入风月场所,是会落人口舌的,但也没几个人会在乎。 南风馆的生意空前火爆,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还特意卖起了关子,将谢无拘安排到最后出场。 宁雪阁也没有催促,谢无拘出现的越晚,就越能给她留下充足准备时间。 好在现场的气氛十分热切,享受美味珍馐之前,总要有些前菜嘛。 其实她并没有打算让谢无拘出场,这时候她的人应该在布置火灾现场了,那会是一场谁都救不了的大火,只会烧去谢无拘存在过的痕迹。 在宁雪阁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慌乱的声音,“走水了!走水了……” 整个南风馆都变得躁动起来,看客争先恐后地朝外面跑去,生怕慢上一步就葬身火海。 又因为今日来南风馆的人实在太多,造成了拥堵。 丰城太守撩起衣摆也想逃命,但见宁雪阁还在那里坐着,他抬起的屁股也缓缓落座,“宁大人,走水了。” 宁雪阁点头,“我听见了,咱们带来不少府兵,还不快指挥他们维持秩序,疏散群众,要是发生踩踏事故,死了人,那可要怪在你这个父母官的头上了。” 丰城太守一脸菜色,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扯着嗓子指挥起来。 宁雪阁还推了他一把,“陈大人,现场太乱了,你站在这里喊人,他们也听不到,还不快去帮手,注意安全哈。” 丰城太守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含着泪跑远了。 宁雪阁继续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跑路的意思,看上去淡定得很。 她看向自人群中走来的赵明玉,对方隐晦的点了点头,她才满意一笑,撑着椅子站起来,兴致缺缺地道,“看来今日这场戏是看不成了,咱们打道回府。” 宁雪阁看着裴度笑道,“这说好的要给你出气呢,没成想竟然遇到这种事情,待到了京城,我再带你去看他上台。” 南风馆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宁雪阁这才扬声对那边抹汗的丰城太守道,“陈大人,我等明日就要离开丰城了,你们走得时候别忘了将人带上。” 丰城太守抽空回道,“大人的事就是下官的事,此地不宜久留,大人还是先行回府。” 宁雪阁对丰城太守竖了个大拇指,“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忧国忧民,负责任的父母官,给你点个赞。” 丰城太守顿时昂首挺胸,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干活也更有劲儿了,笑着朝宁雪阁摆手,之后又热火朝天的指挥起来。 宁雪阁嘴角噙笑,跨过门槛,朝外走去。 很快,丰城太守就传来谢无拘葬身火海的消息。 宁雪阁听后,只是表露出一丝惋惜,但事已至此,只能一张草席卷走烧焦的尸体,扔到乱葬岗了。 裴度身上有伤,宁雪阁本想让他再多留两日养伤,但裴度却执意要走,宁雪阁拗不过他,只好问丰城太守要了辆马车。 他们来时轻装出行,走时带了大批财物,押送的人也多了两三倍,几乎是走了足足三日,才抵达京城,路上也没有再碰上刺杀。 赵明玉带着谢无拘,先他们一步回到京城。 宁雪阁在城外就见到了心不在焉的赵明玉,她看到宁雪阁的时候眼前一亮,对着她招手。 宁雪阁便让裴度先交接押送的财物,待会他们还要去向皇帝复命,她的时间不多。 宁雪阁刚下马,就被赵明玉拉到了一旁,她压着声道,“那个娘娘腔好像要不行了,他吵嚷着要见你呢。” 宁雪阁蹙眉,“先找个靠谱的大夫吊住他的命,我晚上去找他。” 宁雪阁将人安排在了郊外的一处宅院里,比较偏远,只能等从宫里出来后再去看他了。 更何况,她又不是大夫,见她也延长不了谢无拘的性命。 “好……”赵明玉又补充道,“他死了可不怨我,这一路我够迁就他的了,一个男人怎么也这么娇气啊。” 看着赵明玉脸上的烦躁跟嫌弃,就知道她这一路被折磨的够呛。 “好了,这一路辛苦了,明日请你去樊锦楼吃大餐怎么样。”宁雪阁笑着道。 她一句话就让赵明玉满血复活,“一言为定,我这就回去看着他,你可要早点来。” 宁雪阁点头,对她挥手。 皇帝那边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夸赞了几句,又赏了他们一些东西,就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在出宫的路上,宁雪阁还碰上了魏璟葵的仪仗队。 她高高在上的坐在鸾轿之上,衣香鬓影,美艳不可方物。 见到宁雪阁的时候,她也没有分出半点视线,仿佛她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一般,直直地略过她去。 宁雪阁就站在宫道朝她行礼,只在她走远后,这才回头看了眼。 但也只是匆匆一眼,她便收回目光,径直往宫外走去。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五味杂陈,若早知道告诉魏璟葵她是女儿身,她就会放下这段感情,她们又何必彼此纠缠那么久,这样也好。 不知道魏璟葵还需不需要她为她挑选夫婿,想来是用不着她的,一国公主的婚事,自有无数人操心。 宁雪阁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了眼天际,心中豁达了许多。 第131章 活久一点吧 出宫之后,宁雪阁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安置谢无拘的宅院。 他躺在床上,看上去虚弱极了,像是命不久矣的人。 宁雪阁往前走去,最后站在了床边,他才迟钝地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这是他要见的人。 “听说你寻死觅活地想要见我一面。” 谢无拘艰难地抬起垂在床边的手,轻轻扯住她的衣摆,“我想见我阿姐一面。” 宁雪阁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道,“不行,现在你是已死之人,不宜抛头露面。” 闻言,谢无拘自嘲一笑,“我的确是将死之人,这是我最后的愿望,还望宁大人成全。” 宁雪阁扯了扯嘴角,“将你救出来,我是冒了风险的,凭什么还要再为了你费心。” 谢无拘努力撑起身子,“之前对大人出手,是我的错,但事出有因,我是被蛊惑的……” 宁雪阁直接将下摆从他手中抽出,“那又如何?” “大人!”谢无拘从床上跌落,挣扎着朝她爬去,“就当是为了我阿姐。” 这一次宁雪阁没有闪躲,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形容狼狈的少年,看着他抓住她的裤脚,目光中满是乞求。 宁雪阁突然弯腰捏住他的下巴,单手打开药品,将里面的药丸一股脑全都倒进他口中,“你暂时还死不了。” 谢无拘被迫吞咽,看他把药全都咽下去,宁雪阁才松开手,“你阿姐三年后就能出来,活久一点。” 见宁雪阁又要离开,谢无拘终于忍不住,双手握拳歇斯底里地道,“为什么要让我半死不活的活着,用那么珍贵的药材吊着我这个废物的烂命,就是浪费!” 宁雪阁脚步微顿,回头看着他,“你觉得你一无是处,是个累赘,可显然你阿姐不这么觉得,这一瓶瓶救命的药,都是她留给你的。” “这世上不缺医术高明的神医,活的久一点,说不定就能遇到奇迹,毕竟你阿姐已经成就了一场奇迹。” 看着低头哭泣的谢无拘,宁雪阁淡声道,“若你仍旧想死,就去跟宅子里的下人说一声,我让他们将你扔远点,免得脏了我的屋。” 谢无拘忍不住抬头看去,似乎没想到她真如此无情。 可留给他的却是一个单薄的背影。 也是,要是有人想要杀他,他必定会将人碎尸万段,又怎么会费尽心力把人救出,调养身子。 说实话,宁雪阁待他已经是仁至义尽,是他要的太多。 可他真的能感受到体内生机在迅速流失,他活不了多久了,见谢襄一面是他死前唯一想做的事情,总不能让自己留下太多遗憾。 谢无拘维持那个半趴在地上的姿势良久,直到感受到胳膊以及腿上传来的疼痛,他才挣扎着爬起。 其实他是不想死的,自小因为身体的缘故,大半的时间只能呆在那方小院子里,很多他想去的地方都没见识过。 他也不甘心啊,他也想成为姐姐的左膀右臂,为她分担痛苦来着。 他不想一直是个废人,趁现在还有命在,总要做些什么。 谢无拘靠自己已经摸到了床榻,这时候两个丫鬟跑进来想要搀扶他,却被他赶了出去。 他又没有缺胳膊少腿,何至于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到。 谢无拘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宁雪阁,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亲自带我去见阿姐。” 宁雪阁虽然不喜欢谢无拘,还是为他找来了最好的大夫养身体。 不管最后有没有机会,她都尽心了。 距离宁雪阁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成了朝堂中当之无愧的权臣。 因为手握重兵,对剧情也足够了解,她总能给那些有潜力的人帮助,朝堂各处重要的位置都有她安插的人手,生意已经步入正轨。 交由孙自礼打理的产业,每日都能给她带来不少的流水。 至于谢襄给她的那些产业,她也慢慢熟悉,待谢无拘的身子好一些了,她就将谢襄的产业分出一部分交给他来经营。 谢无拘这个人本来就厌世,若是再让他成日躺着,无所事事,他怕是会产生不好的念头。 有时候忙起来,反倒不会再有精力去想那些糟心事了。 钱权人,宁雪阁都有了,再加上马上要娶亲,正该是最恣意的时候,前线却传来长庆侯战败,昭王失踪的消息。 边疆一连失去五座城池,皇帝震怒,派人去寻昭王的下落。 但是这战败的消息已经过去好几日才传到京城,人人都推测魏祈君已经遇害。 皇帝却不相信,不管派出多少人,都要找到魏祈君的下落。 大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连宁雪阁跟白洛芷的婚事都推迟了。 过了三个月,皇帝派出了不少名将,无一例外都以惨败收场。 时至今日,大晟已经失去了十座城池,而魏祈君还是下落不明。 京城内怕是只有皇帝坚信魏祈君还活着 当然宁雪阁也有点怀疑,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魏祈君这个终极大反派的光环没比男女主弱多少。 他不可能轻易死去。 在北狄攻打大晟最至关重要的关卡时,领兵的北狄大王子乌木孜却突然停手。 他派人送来的话是,只要大晟派出葵阳公主出使和亲,他们就愿意退兵,还大晟十年安定。 送出一个女人就能保国土安定,这是多划算的一桩买卖,没人能拒绝得了。 更何况大晟已经是无人可用,境内还有不少起义造反的百姓。 而之前被大晟压着打的北狄军现在却如有神助,若不答应,恐怕真是一场灭国之灾。 葵阳终究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他在龙椅上枯坐良久,底下的大臣在催促着。 突然有人提起了失踪的魏祈君,皇帝犹如当头一棒,瞬间清醒过来。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儿子,他刚要开口,宁雪阁就站了出来,“微臣愿意出战,死守永州,誓与永州共存亡。” 总之,魏璟葵不能重蹈覆辙,不能再嫁给乌木孜了。 “不妥,如今我大晟国库空虚,北方大旱颗粒无收,南方又遭遇几十年难遇的洪涝,百姓民不聊生,实在无力支撑一场大战了。” “对呀陛下,现在和亲对我们来说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第132章 我愿代父出征 “大人们怎么也不想想,北狄觊觎我大晟已久,做梦都想踏破我国疆土,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退兵,必定有诈!” “宁大人怎么也不想想,如今已经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这位大人顿了顿,接着道,“长庆侯已经被俘!” “所以!”宁雪阁回头,一字一顿地道,“我愿代父出征,夺回大晟失去的疆土!” 晋国公冷哼一声,“你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从未上过战场,就别吹牛了,就算是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不会,我……” 宁雪阁刚要反驳,就听到大殿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父皇,葵阳愿意去北狄和亲!” 宁雪阁回头看去,紧接着跪了下去,“陛下!万万不可!” “你闭嘴!”皇帝怒了,指着宁雪阁的鼻子骂道,“你少年意气,不怕北狄军,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一时逞能会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陛下,臣并非逞一时之快,臣……” 皇帝暴躁地揉了揉额角,不耐道,“够了,不必再言语,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宁雪阁又将目光放在婷婷袅袅站在大殿中央的魏璟葵身上,“公主也请三思。” 魏璟葵看向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这还是宁大人教给葵阳的,你忘了吗?” “身为大晟最尊贵的公主,自小被百姓奉养,理当为百姓着想。” 魏璟葵跪在皇帝面前,“父皇,儿臣愿意和亲,愿意出嫁北狄!” 皇帝大笑着赞道,“好,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是大晟的公主!” 朝堂中的百官也对着魏璟葵鞠躬行礼,“公主深明大义,我等敬佩!” 宁雪阁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还想要劝说,只是还没她开口。 下一刻,魏璟葵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父皇,宁大人原本在三月前就应该完婚,却因为战事一拖再拖,儿臣想为她求一个恩典,儿臣和亲之日就是她娶妻之时。” 宁雪阁呆愣地望着魏璟葵,就见她绝美的脸上挂着浅笑,“儿臣也认同宁大人的猜想,我们不能被表象迷了眼,就放松警惕。” “还请父皇准许,在儿臣前往北狄和亲之后,让宁雪阁接手驻边军,为我大晟守卫疆域。” 宁雪阁看着她,眸光震颤,脸上的表情惊愕又复杂。 大晟连失十座城池,将来有机会一定是要讨回来的。 而魏璟葵应该很清楚,她作为和亲公主,两国一旦开战,她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境地。 若北狄不敌大晟,北狄肯定会以魏璟葵当做筹码。 一个女人或许左右不了战局,但可以用一国公主的尊严羞辱敌国,她会遭受怎样的对待,只是想想,就让宁雪阁觉得难以忍受。 她想尽办法为魏璟葵铺路,不是为了让她受尽羞辱,再次客死他乡。 之前魏璟葵对她极尽冷淡,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给她铺路,为了让她真正成为边军的统领。 她即便到了现在,还在为宁雪阁打算想,但宁雪阁却为她感到不值。 其实这样的方法对于宁雪阁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复呢? 她会在她新婚之日出嫁,就连成婚,宁雪阁也不得安宁。 自此,她永远都亏欠魏璟葵了。 直到现在,宁雪阁才发现她还是不够有权势,在各种权力的斗争中,她也只有随波逐流的份。 宁雪阁真是厌恶极了这种局面。 最终皇帝将宁雪阁的大婚安排在了十日之后。 十日,那是乌木孜留给大晟的最长的考虑时间了。 在这十日,宁雪阁每日都要进宫去求皇帝收回成命。 一开始皇帝还会见她,到了最后,干脆连早朝都不让她上了,只说给她留够时间,安心娶亲。 即便再不愿,成亲的日子还是到了,公主和亲的队伍很长,红绸几乎挂满了长街,这是因为宁雪阁娶亲。 笼罩在京城上空连日的阴霾似乎都被冲散了不少,宁雪阁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迎亲的路上。 可是那张脸怎么都笑不起来。 就连魏璟葵离京,她都不能去送一送。 成亲拜堂入洞房,一整个流程宁雪阁都心不在焉。 直到喜房内只剩她们两人,宁雪阁才放松下来。 她坐在白洛芷身侧,身后的床上铺满了花生红枣桂圆莲子。 宁雪阁偏头看着盖着红盖头的白洛芷,迟迟没有抬手去掀盖头。 白洛芷等了一会,微微偏头,看那个转头的方向,她是在看她。 白若芷的声音娇弱,带着羞涩跟喜悦,“夫君,盖揭盖头喝交杯酒了。” 宁雪歌搓了搓手指,犹豫了一番,还是将她的盖头挑开。 红盖头底下是一张上了胭脂水粉,越发美得惊心动魄的一张脸,她头上的凤冠垂下流苏,轻轻晃动拍打在她的娇美脸侧,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美好。 白洛芷害羞胆怯地望了宁雪和一眼,羞涩又期待。 见宁雪阁却迟迟没有动静,白洛芷就自顾自起身,倒了两杯酒,缓缓来到宁雪阁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夫君,该喝交杯酒了。” 宁雪阁看了一眼精致的酒盏,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望着白洛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洛芷垂眸,没有看她,宁雪阁这副样子,任谁都知道她有心事。 可今日是她们的洞房花烛夜,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应该让她分心才对。 白洛芷还是执拗地举着酒杯,笑容温婉地道,“夫君,先把这杯交杯酒喝了,剩下的事,我们等会再说好吗?” 看着白洛芷花容月貌的脸上露出卑微的乞求,宁雪阁终究还是不忍心,抬手接过酒盏,跟她一起喝下了这交杯酒。 等放下酒盏,宁雪阁还没说什么,白洛芷就自顾自地取下凤冠,抬手要去解她的衣服。 宁雪阁连忙按住她的手,“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 白洛芷看着她,面容期艾,“我知道夫君要说什么,圆了这场夜,夫君便去。” 白洛芷直接将宁雪阁扑倒,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宁雪阁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新婚夜新郎理应在新娘房中,今晚我不会离开,但是明日我就要去送她了……” 第133章 放她自由吧 白洛芷看着她,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今日魏璟葵的送亲队伍就已经出城了。 明日送她不就意味着她要一路护送她去北狄吗? 且不说别的,陛下那里也不会同意,她身为朝廷重臣,不得擅自离京。 确定她不会轻举妄动之后,宁雪阁才松开她的胳膊,“我说过的,我不会碰你。” 宁雪阁下了榻,到一旁的美人榻上合衣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白洛芷半撑起身体,看向宁雪阁所在的位置,声音苦涩地道,“你来床上睡,我不动你了。” 宁雪阁翻了个身,“不用,我习惯一个人睡。” 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漠,于是语气缓和道,“今天辛苦了,快点睡,我已经跟母亲说好了,她会教你执掌中馈,不用担忧。” 白洛芷躺下,侧身看着宁雪阁的方向,轻轻应了声,“我知道,夫君,我会在府中等你回来。” 宁雪阁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白洛芷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所以在她眼中,她就是她的丈夫。 然而这个丈夫却要在新婚之后,抛下她,去送别的女人,她也只是安静的等待着,不曾有怨言,这不就是男人想要的贤妻良母吗。 可她是女主,肯定有自己的思想,宁雪阁问道,“你会伤心吗?” 白洛芷反而笑着道,“夫君是干大事的人,做这些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不会跟夫君无理取闹的。” 宁雪阁叹了口气,她面色复杂地道,“府上有学堂,你闲来无事也可以去那里看看。” 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只要扭转她以夫为天的想法,让她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 就算有朝一日宁雪阁的女儿身被揭露,白洛芷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白洛芷有些惊讶地望向宁雪阁,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过去了。 白洛芷缓缓弯唇,充斥着满足跟幸福的笑容。 其实她也不习惯跟人同榻而眠,但是一想到那人是宁雪阁,似乎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会让她隐隐期待着。 若是能被她抱在怀中,那肯定能让她感到很安心,不过这样也够了,由她守着,她做的梦都十分香甜。 第二天宁雪阁起的很早,可以说晚上睡得很不安稳,所以起得早。 她本想避开白洛芷尽快离开的,没想到她刚坐起身,白洛芷就哑着声音叫她,“夫君,天色还早,不再睡会儿吗?” 宁雪阁见白洛芷似是要起身,她连忙道,“你继续睡,我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新妇成婚第二日是要跟夫君一起向婆母请安的,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伺候夫君梳洗。” 白洛芷已经坐起身了,就要下床,又被宁雪阁按了回去。 “我们家没有这些多规矩,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天晚上虐待你,不让你睡觉呢。” 宁雪阁说完,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只有白洛芷脸颊潮红,像是上了层胭脂般明媚。 看见她害羞,宁雪阁才意识到她这话确实容易让人想偏,她松了手有些结巴,“总……总之,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在我宁家受委屈了,不然我多没面子啊。” 白洛芷轻笑一声,顺从地躺回去,语气温柔缱绻,“能嫁给夫君,是我的福气。” 感受到白洛芷深情的目光,宁雪阁有些不自在,转身往外走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顺拐了。 白洛芷看着宁雪阁清瘦的背影,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仿佛承载着满天星光,闪闪发光。 看上去我行我素的人,原来这么容易害羞啊,真是可爱。 走到外间的时候,宁雪阁终于感受不到身后的视线,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小声唾弃自己“哎呀!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啊!” 宁雪阁悄悄回头看了眼身后,迅速开始洗漱。 那些天她坚持不懈地去骚扰皇帝,还是有点用处的,最起码获得了不上朝的特许。 她将魏璟葵安然送到北狄之后,就直接前往永州。 这边会留下青韵为她收拾行囊,她则先行一步,负责暗中保护公主安危。 皇帝还是疼爱魏璟葵的,给宁雪阁安排了一支几百人的暗卫队伍,随时听候她的差遣。 等抵达北狄,宁雪阁就会将这支暗卫交给魏璟葵,就算她在北狄过得不好,凭借这支暗卫也能活下去。 宁雪阁穿着一身黑衣黑袍,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幸好当初给漆翟打造面具的时候,她让人多做了几款,轻薄透气不憋闷,最适合在这种天气出行了。 好在最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就算她裹成这副鬼样子,也不会中暑。 此行她还带了漆翟,他的武力值是阿枳都认可的,有他在终归安全些。 最后宁雪阁也没打算见白洛芷,她只是特意叮嘱了宁母几句,让她把白洛芷当成女儿,多教给她一些能用得到的东西。 “终究是我对不起她,我离开这段时日,还望母亲好好待她。” 宁雪阁面色凝重,“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若她遇到了喜欢的人,就将这份合离书给她,放她自由。” 宁母接过合离书,她抓住宁雪阁的手,红唇嗫嚅,迟迟没有开口。 她当然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活着,但她心中有小家更有大国,断然也说不出让她弃城逃命的话。 宁雪阁咧嘴一笑,她反握住宁母的手,“母亲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北狄铁骑踏入永州半步!” 原主自小被填鸭式地灌输了许多行兵布阵的知识,即便没上过战场,心中也有成算。 更何况是穿越加重生的宁雪阁呢,她曾经跟北狄交过手,重生以来更是恶补兵书武力,不说多厉害,总不会输的太惨。 宁雪阁抽回手,“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母亲,您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宁母含着泪,送她出门。 宁雪阁在门口见到了白洛芷,她往常披散在身后的一头柔顺长发已经梳成了妇人发髻,看上去温婉端庄,却又不失少女的娇柔,很吸引人,尤其是那些好人妻的变态。 “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怎么……” 白洛芷看着她,情深意切,语气坚定地道,“夫君一定要回来,洛芷会一直等着你,绝不离开!” 第136章 你不需为我守节 宁雪阁微怔,看她这样,应当是听到她跟宁母的对话了。 宁雪阁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即便我战死沙场,也不需要你为我守节。 “当然,你既然入了我宁家族谱,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不愿走,也不会有人逼迫你离开。” 一句话,想走想留,全在她个人意愿。 白洛芷红唇紧抿,胸口起伏的弧度加剧,她忽然红了眼,上前用力抱住宁雪阁的腰身,语气颤抖却又决绝,“我白洛芷此生只会嫁宁雪阁一人,若你真不幸战死沙场,我也会随你而去!” 宁雪阁拘谨地呆站着,过了一会儿,她才笑道,“我娘子风华正茂,死了太可惜,为了你,我也会活着回来。” 白洛芷终于破涕为笑,慢慢松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有些陈旧的香囊。 那里面除了些安神的草药,还有一个平安符,是她母亲当初为她求来的,她视如珍宝。 现如今,白洛芷愿意将她最重要的东西赠给宁雪阁,只愿母亲在天有灵,能保佑她平安归来。 宁雪阁看了一会儿,就认出了这香囊,她知道这对白洛芷来说很重要,没想到她竟然愿意给她。 宁雪阁刚要婉拒,就见白洛芷羞愧地道,“我身无长物,只有此物跟随我多年,希望它也能庇佑夫君逢凶化吉,还望夫君不要嫌弃。” 看着白洛芷不舍又期盼的目光,宁雪阁那些拒绝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她拿过香囊挂在腰间,“这是你的一番心意,我一定好好珍惜。” 宁雪阁对她笑了笑,“我是真的要走了,也拜托你替我照顾母亲。” 白洛芷转身挽住宁母的胳膊,“这是自然,都是我分内的事情,夫君安心。 宁雪阁点头,漆翟已经牵着照月在府外候着了。 她对着宁母跟白洛芷挥手作别,接着一夹马腹,照月就像离弦的箭般,飞驰而出,很快带着宁雪阁走远,了。 朝阳照在她背上,覆盖上一层瑰丽的光,像是迸溅的火星子,明亮却又越来越微小暗淡,最终彻底消失。 宁雪阁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宁母望着她离去的那条路,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一个姑娘家,不知道身上要添多少狰狞的伤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其实宁母早就后悔了,她不该对外宣称生的是儿子,女儿又如何,她照样能把她教养的很好。 何至于如今日日担忧身份被发现,去做那些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虽娶妻,却无法孕育子嗣,也不敢同床共枕,时刻活在紧绷的生活中,太累了…… 白洛芷轻轻拍打着宁母的后背,眼眶同样红了,“母亲,您别忧心,夫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归来。” 宁母看着她,“洛芷,苏合她这一生活得如履薄冰,若她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怪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白洛芷连忙摇头,“母亲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夫君他屡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之间,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他,更别说旁的了。” “于我而言,能嫁给他,就是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了,不敢再奢求旁的。” 宁母闻言,握住白洛芷的手,“你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怪不得苏合……” 白洛芷好奇地问道,“苏合是夫君的字吗?” “她还未及冠,这是我为她取得小名,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她。” 白洛芷垂眸轻声念道,“苏合……” 出发的宁雪阁脚程很快,不过半日就追上了魏璟葵的和亲队伍。 她没有靠近,总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让队伍里的人发现,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会支援不及时。 几乎过上两个时辰就会有暗卫来向宁雪阁禀报魏璟葵的情况。 魏璟葵从未出过远门,这样的舟车劳顿让她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夜深的时候,宁雪阁还是忍不住去看她,只远远的望着她所在的帐篷,她果然没什么胃口,宫女送过去的饭,她几乎原封未动。 宁雪阁看了眼手中的盒子,这里面放的是腌制过的乌梅,酸甜可口,开胃生津,她应该会喜欢。 宁雪阁找到了她的侍女,那侍女见到一身黑衣的陌生人,原本想叫喊,却在看到宁雪阁手中令牌的时候生生止住。 面具的阻隔让宁雪阁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闷,她道,“我是陛下派来保护公主的,她胃口不好,你把这个给她送去,她若是不喜欢,就用来泡水,多加些霜糖,她应该会喜欢。” 那侍女有些狐疑地看着宁雪阁,最终还是哆哆嗦嗦地接过盒子。 木盒差不多巴掌大小,里面放满了乌梅,分量不少,看上去确实可口。 那侍女小心问道,“奴婢可以走了吗?” 宁雪阁点头,得到准许,侍女逃也似地抬脚,下一刻又被叫住,侍女转身,声线颤抖地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若她问起来,你就说这是贞贵妃特意给她带的。” 贞贵妃就是魏璟葵的母妃。 说完,宁雪阁足尖轻点,很快消失在侍女的视野中。 那侍女拍了拍胸脯,看了眼手中的东西,咬了咬唇,还是朝账内走去。 她没有透露宁雪阁的存在,一切都是按照宁雪阁教她的来。 魏璟葵抱着木盒,挥手让那侍女退下,她抚摸着盒子上的花纹,打开吃了一颗,随即唇角漾开笑。她竟然真的跟来了…… 宁雪阁一定不知道,她有多熟悉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于身上的气味,她都记得清楚。 这盒子,她一定在怀里放了很久。 此时的宁雪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她回去之后,躺在树上还在搜刮脑子里那些简单开胃的甜汤做法。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最炎热的时候,但白日里的日头仍旧灼热。 魏璟葵身为公主,自小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可这路上条件有限,她难免会出现各种毛病,宁雪阁只能尽量想办法让她能好受些。 树下的漆翟已经将火升起来了,他掏出两块饼,递给宁雪阁,“大人,用些。” 宁雪阁从树上下来,随手接过咬了一口,竟还有些温热,应该是漆翟特意放怀中捂过,“永州那边怎么样?” 第135章 不是殉国就是献祭! “北狄军队就驻扎在永州城外,随时都有进犯的可能,粮草倒还算充足,但兵力却只有两万。” 北狄军队有十万铁骑,虽说永州易守难攻,但按照北狄往日的进城,若想攻下永州,只需三月。 宁雪阁看着跃动的火焰,无意识地啃咬着白饼,这个北狄背后助阵的人究竟是谁。 竟然对大晟将士的作战手法如此了解,按照从前线传来的消息看,大晟军队原本是占据优势的,后来却逐渐土崩瓦解。 长庆侯还勉强撑了一段时间,之后被派去前线的那些将军,可以说是溃不成军。 宁雪阁可不相信把魏璟葵送去和亲就能换大晟十年安定的鬼话。 若能一举夺下大晟,北狄军绝对不会等到第二年,因为每年入冬的风雪严寒都会冻死他们无数牛羊。 他们渴望大晟这片沃土,供族人休养生息。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被迫停止攻城,顺便试探大晟的底线。 皇帝不愿意开战,所以永州并无支援,但宁雪阁却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向周边州镇借兵借粮借武器,防患于未然。 乌木孜的意思是直接将魏璟葵送去北狄王都,而不是他身边,这就代表着他会继续在永州城外停留。 娶魏璟葵当妻子这件事乌木孜是认真的,可没人看好他们这一对。 北狄王都中也有人深深爱慕着乌木孜,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他的妻子,却没想到乌木孜去了一趟大晟,就爱上了别人。 她嫉恨魏璟葵,根本没打算让和亲的公主活着到达北狄王都,派了许多杀手去杀魏璟葵。 后来或许是意识到魏璟葵对两国的重要性,她退而求其次,想要毁掉魏璟葵的清白。 北狄女子对清白看的没有大晟那么重要,但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也没有资格成为王子妃,哪怕她是公主。 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妻子的不忠,乌木孜这样骄傲的男人更是。 和亲那一路,原着中作者只用一笔带过,粗粗描绘了北狄王都里的人对魏璟葵的敌意。 其实宁雪阁并不知道魏璟葵那一路遭遇了什么,但她在北狄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乌木孜那么喜欢她,却生生冷落了她那么久,还没有给她正妻的身份,只封了个侧妃。 这对一国公主的她,是多大的侮辱啊。 所以宁雪阁才要一路护送她,就是为了防止路上发生无法预料的意外。 可她身为永州主将,不该擅离职守,到了永州附近,她就要离开魏璟葵了。 可她心中始终不安…… 把魏璟葵送到北狄,就是陷入被动,宁雪阁最终打算找个人代替她前往北狄。 后半段路尽量拖慢行程,待她赶走北狄军,让朝廷的人看到她的实力,魏璟葵就可以免于和亲了。 宁雪阁考虑的很周到,却万万没有想到当事人会拒绝。 快要到达永州地界的时候,宁雪阁还是穿着那身从头遮到尾的黑袍去见了她。 跟她说了具体的计划,可却被她一口回绝。 宁雪阁不解,语气急切地道,“为什么?北狄跟大晟注定会有一战,你去和亲不是殉国就是献祭!” 魏璟葵看着宁雪阁,没有说话,在她开口之前,她突然抬手,要去揭她脸上的面具。 宁雪阁连忙抬手挡住,却被她抓住了手腕。 其实只要宁雪阁愿意,魏璟葵是碰不到她的,可是对上魏璟葵的目光,她心内微微一惊没有闪躲。 魏璟葵的目光实在是太熟悉了,宁雪阁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可是在最后一刻,魏璟葵却停了手,“你可知道,若李代桃僵的事情败露,这些送我和亲的宫人会有什么下场。” “若北狄的人发现大晟送了个假公主,必定暴怒,到时身在永州的百姓怎么办,我大晟怎么办?” “不……不会的!”宁雪阁张了张嘴,“陛下新派遣的宁大人一定能守住永州!” 魏璟葵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可宁雪阁跟乌木孜早已积怨,若让他知道永州的新守将,跟拐走她未婚妻的人是宁雪阁,你以为他会怎么样?” “不过是放弃我一人罢了……” “哪怕有一丝战败的可能,我都不敢赌,宁雪阁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退敌。” “我不能因一己私欲,就置大晟百姓于不顾。” “大晟再也经不起一场大战了,我也不想看到战乱四起,百姓生灵涂炭!” “我是自愿的,这是身为公主的职责,你懂吗?” 宁雪阁低着头,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前世魏璟葵和亲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在宁雪阁的印象,她一直都是那个骄傲任性,吃不了苦的公主。 可是现在看着魏璟葵,却觉得窥探到了一丝她前世和亲后的影子。 魏璟葵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宁雪阁还是没有能及时护住她,让她一直天真下去。 宁雪阁无话可说,她后退一步,对着魏璟葵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更加沉闷,“此去山高路远,望公主万分珍重,大晟的将士会接您再次回归故土。”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若这江山只能靠送女人,割地赔款才能存在,那才是懦弱到了骨子里。 连战都不敢一战,还不如回家种地。 宁雪阁将那支暗卫留给魏璟葵,独自前往永州。 她将漆翟也给了魏璟葵,一开始漆翟并不愿意,他想守在她身边。 是宁雪阁说,魏璟葵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她在战场上也不安心,说不定会因为分心死在那里。 漆翟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不过,这一路没有漆翟这小子,还真是有点不习惯,路上饿了还要自己打野味处理食材。 好在永州并不远,她骑着照月,很快就看到了永州城。 同时也看到了驻扎在永州城外的北狄军,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头的十万大军。 即便退出了十里开外,也极具威慑力,像是一头呲牙咧嘴的野狼,随时准备收割猎物性命。 宁雪阁重新将面具戴上,在这种时候,城门周围根本就没什么人,就连城外村落里的百姓都连夜逃跑了,只剩下一些空落落的房屋。 她一个人突然出现,实在有些可疑。 宁雪阁怕北狄军斥候发现,就计划绕远路。 第136章 村中遇敌军 若是绕路而行,当日怕是进不了城。 宁雪阁就找了个空了的村子住下。 她没有动屋里的东西,只打算趴在桌子上将就一晚,明日再赶路。 她没想到这村子里还有人,这屋主就没有离去,在宁雪阁吃东西的时候,那人还想要偷袭。 宁雪阁闪身避开,就见一个青年拿着锄头,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我家,快出去!” 宁雪阁看着他,和颜悦色地道,“我是大晟人,有要事想要进城,但现在永州城门紧闭,又有北狄军驻扎在城外。” “我怕被抓,这才决定绕路,再加上天色已晚,所在才在此处留宿。” “我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打扰了,我这就走。” 那青年看了宁雪阁一会儿,听宁雪阁要走,他放下了锄头,叫住她,“等等,就在我家休息,这晚上也会有北狄军巡逻,你出去容易暴露。” 宁雪阁立即笑着拱手,“多谢这位大哥了!” 宁雪阁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我不白住,这是房钱。” 原本态度强硬的汉子立即拘谨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寒舍简陋,不过住一晚,哪用得着付房钱。” 汉子已经能够确认眼前这通身贵气的少年是大晟人了,毕竟北狄军都野蛮的很,哪里会对他们这些大晟百姓和颜悦色。 不立即斩杀,都算是心地善良了。 宁雪阁笑着道,“大哥不用推辞,这都是应该的,若可以的话给我一些吃的跟饮用水就行。” “诶诶,有的有的!”那汉子已经将锄头放在了墙根,顺便招呼躲在地窖里的妻儿。 宁雪阁喝了口水,桌上的白面馒头她没有动,“大哥,这北狄军凶残,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你怎么不带着妻女逃命去呢。” 那汉子叹了口气,“我们也想啊,可是实在是无处可去,有钱的都躲去永州城了。 没积蓄的只能留下,对我们来说,村子里还熟悉些,说不定还能侥幸活下去呢。” 大汉的妻子也道,“是呀,这北狄军来势汹汹,永州城也不一定能守住,听闻北狄大王子放出话,只要公主和亲,便保大晟安定,希望他能信守承诺。” 宁雪阁一口气喝完茶水,“一定会的,我来时听闻,公主的和亲队伍已经出发,快到这地界了。” 北狄会不会守诺,到时便知。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上位者的心思,又岂是如此简单。 宁雪阁也在等,等乌木孜退兵,若他食言,正好把魏璟葵接回来。 若他信守承诺,大晟也有了养精蓄锐的时间,总有一日夺回失去的疆土。 “小公子,你随我们一起去地窖中躲一下,这个时候那些北狄军差不多又要来搜查了。”汉子劝道。 宁雪阁看着他们一家人,婉拒了他们的好意,“不了,你们告诉我这村里哪家是空的,我这就离开。” 宁雪阁还带着照月,此刻雪白的马儿就拴在院子里,若北狄军前来搜查,一眼就能看到马儿,肯定要进屋搜查。 她不能连累这对夫妇。 “那怎么能行,你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跟我们躲一躲。” 宁雪阁只能给他们讲清楚厉害关系,这回他们倒没有再劝,只是将那盘子里的白馒头递给她。 这在现代最寻常不过的面食,对于这些庄稼人却是好东西,或许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 宁雪阁原本是要拒绝的,但怕两人推举耽误时间,就拿了一个,“多谢这位大哥了,你们快回去躲着。” “相信我,北狄军队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出永州,你们也能过上寻常日子。” 夫妻俩笑着点头,宁雪阁也笑了笑,转身快速离去。 她重新戴上面具,一身黑衣在黑夜中倒是不显眼,只是她的马儿太过夺目。 宁雪阁抚摸着照月的鬃毛,“我的小月月,你长的太漂亮,太引人注目了,要想办法让你不那么显眼。” 她牵着照月离开这处院子,走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家空院落,宁雪阁将馒头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给了照月,“委屈你了,等到了永州,再给你吃好的。” 照月打了个响鼻,平日里看都不看的馒头,此时却吃的津津有味。 宁雪阁笑着道,“你在这好好待着哈,别发出动静,我去睡一会儿。” 她刚撬开门锁,靠墙坐下,就听到了外面一阵混乱的叫喊声,似乎是村子里的人被抓住了。 宁雪阁出了屋子,对躁动的照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趴在墙上朝外看去。 果然是一小队北狄军,大概有十二三人,他们举着火把,押着七八个百姓,正在一间间搜查。 隔一阵就有惨叫声响起,那些被抓住的百姓为了活下去,只能指出昔日邻里的藏身之处。 战乱之下,挣扎求生的都是穷苦百姓,这村里竟然有一半的人没有去永州城,而是在这里躲着。 宁雪阁看到三四个士兵进入一个院子,很快就有隐约的求饶声跟尖叫声响起。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仰头倒下,紧接着跑出来个姑娘,她刚喊了一声爹,就被人拖进了院子。 那中年汉子只能跪地求饶,“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更多的人!” 那些北狄军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接着大笑出声,守在门口的人边解腰带,边往里走。 那中年汉子不再求饶,而是站起来,“我要跟你们拼了!” 他还没碰到那些士兵,就被踹倒,北狄军拔出腰间的刀就要刺下去,下一刻就被射穿了咽喉。 十几人宁雪阁差不多还能对付,她又趁那些北狄军没反应过来,连射三箭,箭箭毙命。 很快她翻墙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那几个士兵跑去,抽出腰间的软剑,迅速出手,几乎是一击毙命。 她必须要尽快速战速决,十几个士兵不可怕,怕的就是他们联系其他人来此,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整个村子里的人了。 宁雪阁划开那些村民手上的绳索,对他们命令道,“一人看一个北狄军,不能让他们联系到外界,不然谁都活不了!” 第137章 生死,看这一次了 被救的人先是愣了一瞬,接着咬牙冲了上去,有北狄军想要放信号弹,被一个村民一石头拍了手,惨叫一声,通信的工具也掉在了地上。 宁雪阁余光瞥到,也松了一口气,接着提剑冲进了那对父女的院子。 好在她去的不算晚,挽回了一场悲剧。 看着倒在地上的北狄兵,又看了眼缩在中年汉子怀里衣衫不整的女子,宁雪阁扭头走出院子,解决了剩下的士兵。 她郑重道,“此地不宜久留,趁北狄发现异样之前,最好尽快离去,若这支小队长时间不归,肯定会引起怀疑,你们去去山上躲一躲。” 此刻展现出惊人实力的宁雪阁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村民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宁雪阁也不打算在这里停留,而是决定即刻启程。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黑夜就被一道光亮划过,宁雪阁立即调转马头,又回了村子,对傻眼的村民道,“从现在起,你们能跑就跑,不能跑的好好躲起来,轻易不要冒头。” 宁雪阁决定引开即将到来的追兵。 “那公子你呢?”有人担忧地问道。 “我骑着马,速度很快,可以替你们引开他们。” 村民们都知道这一趟是凶多吉少,宁雪阁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不想看着她去送死。 有人劝道,“公子,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对这里很熟悉,也有藏身的地方,那些北狄军轻易找不到我们的。” 宁雪阁拍了拍照月,笑得张扬,“放心,我的马儿跑得很快,他们追不上,更何况,死了这么些北狄军,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连累整个村子的人,不如都推到我身上,反正这些人都是我杀得,他们也没寻错仇。” “我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逃出去就跑得远远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抓人。” 宁雪阁对着那些还在犹豫的村民拱了拱手,“各位乡亲父老,一定要多加保重,各自逃命去。” “待永州守将退了敌,你们再回来。” 那些个百姓各个垂头丧气,“听说新来的守将是个年轻人,昔日镇守边疆的长庆侯都被生擒了,他一个毛头小子如何能成事,圣上真是糊涂啊。” “那也不一定,听说他就是长庆侯的嫡子。” 长庆侯算很厉害的将领了,但他最终还是败在了北狄手中,但愿他的儿子能带来意外之喜。 “诸位,快逃命。”宁宁雪阁也没再听他们议论,一夹马腹,快速朝村口而去。 身后的村民纷纷对着她离去的方向鞠躬,接着四散着逃命去了。 宁雪阁先是在村口转了一圈,等确定好逃跑路线的时候,果然就见到了一队人马,看上去跟寻常斥候也不一样,各个装备精良。 宁雪阁发现了他们,那些人也看到了她,纷纷打马朝她而来,“前面的人站住!” 宁雪阁骑在马上,如他们所威胁的那样,真的没有动。 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双方的距离,一个既不会被他们追上,又能顺利将他们引开的距离。 宁雪阁口中轻声念着,“三、二、一……” 话音刚落,宁雪阁就调转马头,朝一早看好的路线跑去。 一开始很顺利,照月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将那群追兵远远甩开,她还会特意停下来等等他们。 始终和那些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时间差不多了,宁雪阁就打算彻底甩开身后的追兵。 只是她刚发力,前方就出现了一把长刀,她眉心一跳,堪堪下腰躲了过去,若是她再慢点,现在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没想到她运气这么不好,竟然碰上了北狄的另一支队伍,而且他们看起来,每个人都武艺超群。 “你这小鬼,我们爷看上了你的坐骑,乖乖交出来,老子给你个全尸。” 那刚才手拿长刀偷袭宁雪阁的北狄人,操着一口并不算流利的大晟话威胁道。 宁雪阁轻哼一声,“想要小爷的东西,你就先追上小爷啊!” 宁雪阁扬起马鞭,照月的速度更快,几个呼吸间就将那口出狂言的北狄军甩到了后面。 宁雪阁轻哼一声,林间的路并不好走,树木林立,若不是她技术好,连人带马说不定都会撞树而亡。 她尽量压低身体,专心致志御马,好不容易走到了相对开阔的小路上,却又遇到了偷袭。 一把暗器不仅将她重新逼回了林间,还差点撞上树。 好在最后关头她用力扯紧缰绳,生生扭转了照月的前进方向。 只是她头上的黑色兜帽却被割出了一道缺口,堪堪遮面。 最重要的是她脸上的面具也摇摇欲坠。 可她现在却无暇顾及这些,一双眼睛快速寻找周围的异常。 她不知道下一刻那些人还会出现在何处,又会用什么武器对付她。 其实这里地形复杂,是最好摆脱他们的时候。 悬挂在天际的月亮发出惨白的冷光,让人在夜间的可视性增加,否则宁雪阁也不敢再此处纵马。 她隐约看见前方有一片竹林,此时距离她上次遇袭,差不多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宁雪阁将骑行的速度放慢,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那种危机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加重,就连照月都变得躁动起来,似乎前方有什么可怕的存在。 宁雪阁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勒紧缰绳,调转方向打算朝另一个方向逃。 几乎是她刚转变方向,前方就出现了一根绊马索,被照月险之又险的越过。 不远处开阔的地界上出现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人同样戴着面具,看不清脸,身上穿的是北狄贵族才能穿的衣物。 那人身量颀长,目光淡漠,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惊疑间,宁雪阁就见他将手中的长箭对准她。 这一幕,让宁雪阁莫名觉得熟悉。 但周围的杀手很快让她收回视线,她咬牙,只能拼一把了。 宁雪阁俯身摸了摸躁动的马儿,轻声道,“照月,咱们俩的生死,就看这一次了。” 照月嘶鸣一声,接着不管不顾地朝一个方向冲撞而去。方才那面具男的方向穿来一道粗狂的声音,“爷说,不要伤害那匹马。” 第138章 医女 不止这些杀手听到了,宁雪阁也听的一清二楚,这无疑给她逃跑加大了筹码。 这样腹背受敌的局面根本让她顾不到身后射来的冷箭,那一箭射中了已经突围的宁雪阁的肩膀。 她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头上的兜帽掉落,面具也被伸展的树枝轻易拨掉。 宁雪阁恰在这时回头,看向正欲射第二箭的人。 也不管对面是不是有人能认出她的身份了,这一箭之仇,她记下了,来日必报! 宁雪阁猜的没错,穿过去之后果然没再遇到袭击,她也活了下去。 而被她甩在身后的人却始终没有射出第二箭。 那家伙的箭术很准,若是他想要她的命,她现在应该已经凉了,但不知道为何,他最后竟然收了手。 莫非是那人认识她,想要通过她找到进入永州城的方法。 宁雪阁现在的脑子一团乱麻,受伤的身体让她没有精力过多思考,她脸色惨白,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站在神秘男身旁的北狄军也有同样的疑惑,他小心翼翼问道,“爷,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面具男扔了弓箭,语气少有的出现了起伏,“派人找到她,别让她死了。” 那北狄将领一愣,低头应下。 这位爷平素里可是个只知道杀人的主,什么时候学会救人了,真是稀奇,看来要尽快派人告知大王子了。 那边昏迷的宁雪阁侥幸没死,她昏迷前牢牢将缰绳套在手腕上,就这样被照月一路拖到了一家村野大夫院前。 照月一声声的嘶鸣硬生生将里面的人叫了出来。 开门的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女,她看到照月背上的宁雪阁时轻呼一声,接着快步上前将她扶下来带到了院子里。 向来生人勿进的照月或许知道这女子能救宁雪阁,竟然没有踢人,反而主动放低身子,方便少女解开宁雪阁手腕上的绳子。 那少女看了眼照月,不由得感慨道,“你还真通人性,放心,相遇即是有缘,既然你带着你的主人找到了我,那我就绝对不会让他死。” 这少女看上去年岁不大,但是处理伤口的手法却很老练,消毒切割伤口缝合包扎,一气呵成。 那手术刀虽然制作不算精良,但能看出来是现代才有的东西。 宁雪阁第二日下午才悠悠转型,她睁开眼,环视四周。 这茅草屋虽然简陋,但胜在干净,墙上挂着不少晒干的药材,想来这是一位大夫的家。 确定自己没有危险之后,宁雪阁便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她刚一动,背后就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便又躺了回去。 她没有喊叫,而是又打量起来,视线很快就被摆在床头的工具吸引了视线。 她微微一惊,还要细看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我想着你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能醒,姑娘,先把这药喝了。” 宁雪阁微怔,随即释然,她伤在后背,想处理伤口自然要褪去衣物,被发现也不足为奇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宁雪阁开口,声音嘶哑无比。 这声音实在不好听,宁雪阁舔了舔干涩的唇,没再说话。 “谢我的时候别忘了感谢你的马儿,是它将你带到这里的,不然就这么在路边躺一夜,你也活不了。” 宁雪阁勾唇浅笑,哑着声回道,“照月的确有灵性,若不是它,我怕是早死在林子里了。” 那少女在床边坐下,手中端着一碗白粥还有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闻着就苦,她道,“你还是别说话了,先喝药。” 宁雪阁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坐起,又被少女阻止,“哎呦你千万别动,当心身后的伤口裂开,这几日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养身体。” 少女说着,喂了宁雪阁一勺药,她苦的皱眉,“我……我等会再喝。” 少女笑着道,“你怕苦啊,你这受伤的时候可没哭。” 宁雪阁点了点头,“自小就不喜欢喝药。” “行,那先喝粥。”少女将粥一勺勺喂给她,一碗粥下肚,宁雪阁也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看着少女问道,“我叫宁雪阁,姑娘叫什么名字?” “此间我无父无母,你就唤我当归。” 当归用帕子擦了擦宁雪阁的嘴角,终是问道,“看你这身量气度,应当是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怎么做男子装扮,还受了伤。” “我此行是为了送一故人,在去永州城的时候,不幸遇到北狄军,这才险些丧命。” 宁雪阁看着当归,她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没有反应,这说明她不知道自己是何人,亦或是,她也是书中一员…… 当归气愤地道,“竟然又是那些可恶的北狄军,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救了多少被伤的百姓。” “原本还有些人偶尔会来看我,跟我说说话,北狄军一打来,他们便逃命去了,我这小院许久没进生人了。”当归叹了口气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逃命呢?”宁雪阁不由问道。 “不行。”当归想也没想就摇头道,“这是我来的地方,或许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回家,我绝不能离开。” 宁雪阁有些艰难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在永州城还有些人脉,当归姑娘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宁雪阁的话让当归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捏了捏宁雪阁的脸颊,“小妹妹,你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这么会做人,我太喜欢你了。” 宁雪阁的脸红了,“当归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这都是应该的。” “这个人情我自然会讨回来,但在此之前,你还是好好养伤。” 当归收回手,端起碗要出去。 宁雪阁赶紧拽住她的衣服,“当归姑娘,我去永州城有要事,不知我何时能启程?” 她应该是给她用了麻药,所以她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 “这可不行,我刚给你做完手术,怎么着也要两三天才勉强能骑马,你不能做剧烈运动的,不然伤口会裂开。” 古代的医疗条件,设施设备全方面落后于现代,她说的时间还是快的了。 第139章 她已经死了 “不行,当归姑娘,这时间我耽误不得,我会慢些的。”宁雪阁摇头,她还不知道北狄军正在追捕她,但在外面多停留一刻,永州城就会多一分威胁。 她必需要尽快去跟乌木孜谈判,搞清楚他的意图,在城内做好部署。 “不听医嘱可是要出事的。”当归语气软下几分。 “无碍,我命大着呢,否则怎么能这么巧遇到当归姑娘救我一命,这说明还不到我死的时候。”宁雪阁倒是豁达。 不就是身体会多少落下些病根吗?反正这本书她的戏份也走了大半,快要接近尾声了。 到原着中原主死的时间,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这具身体怎样都比不过当下时局重要。 当归还是没能拗过宁雪阁,答应明日放她离开。 本来今晚宁雪阁就要离开的,被她给劝了下来,让她必须再休养一晚。 宁雪阁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虚弱得很,说不定走到半路又晕了,更何况这附近的路况她并不熟悉。 于是就拜托当归给她绘制了一份最快到永州城的地图。 放在以前,她骑马只需半个时辰就能抵达,但是现在身体不允许,速度慢许多,要大半个时辰。 到傍晚的时候宁雪阁身上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她在当归的搀扶下围着屋子走了一圈。 她的腿没有受伤,主要是背上的伤,稍微一动弹就疼,近些时日怕是不能动武射箭了。 “当归姑娘,你也知道我遇到了北狄军,在路上还杀了他们一些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过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永州城。” 宁雪阁站在原地,还是决定跟她坦白,免得连累她受难。 当归笑了笑,“我知道,那箭矢制作精良,不是寻常人能用的,我不怕被连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即便那些北狄军将我这院子围了,我也能及时逃出去。” 闻言,宁雪阁这才放下心,当归是穿越来的人,肯定知道这里原住民不知道的逃生方法。 再加上她看上去有一定的阅历,肯定不会放任自己陷入被动。 说不定宁雪阁也要叫当归一声姐姐呢。 宁雪阁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这玉佩质地极好,是她自朝霞阁拿出来的,价值千金。 “当归姑娘若有难,就凭着这块玉佩,到有梅花图案的典当行找我,报我的名字就行,他们会给我递消息。” 当归没有扭捏,她收下玉佩,“你这玉佩的成色看上去可是上品,即便不找你,直接典当也够我好几年吃穿不愁,你出手可真大方。” 宁雪阁笑了笑,“此玉佩既然给了当归姑娘,自然任由姑娘处置,至于我行囊里的那些钱财,我也会留一半给姑娘。” “有了银钱,到哪里都好行事。” 当归玩笑道,“上天还是待我不薄啊,知道我生活窘迫,竟然给我送来个财神爷。” “我现在真的有些好奇了,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或许是因为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原因,宁雪阁对她颇为信任,她既问出了口,她也没有打算隐瞒。 只是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听到外间照月连声嘶鸣。 动物对于危险的感知往往更准确。 宁雪阁面色严肃起来,她握住当归的手腕,“不对!” 当归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宁雪阁抿了抿唇,“或许是那些北狄军追来了。” 她望着当归,满脸歉疚,“抱歉,终究还是连累当归姑娘了。” 当归也正经起来,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宁雪阁的手,“相不相信我?” “自然信。”宁雪阁点头。 “好,那你跟我来!”当归将宁雪阁拉到米缸前,打开上面的盖子,在下面敲了几下,米缸的底部就打开一个通道,能容纳一人通过。 成年男子可能有些艰难,只适合女子。 毕竟这逃生通道是按照当归的身量打造的。 当归搀扶着她,“你快进去,顺着下面的通道一直走,你就能逃走了。” 宁雪阁看她没有要随她一起离开的意思,连忙抓住她的手,“那你呢?” 当归对着她轻笑一声,“明日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我决不能离开。” 宁雪阁拧眉,“不行,那些北狄军格外凶残,更何况你是个女子,对上他们,境况只会更糟糕,先跟我一起躲一阵,等危险过后再回来。” 当归对着她摇了摇头,“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们,绝不会让自己落入你担忧的境地。” 她将宁雪阁往下按,“我会照顾好你的马儿,等你来带走。” 宁雪阁已经能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了。 她没有再耽误时间,快速缩进通道。 当归重新合上盖子,整理了一番衣物,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她刚把手搭在门上,房门就被踹开,她被带倒,摔在地上。 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北狄军,她反而柳眉倒竖,叱骂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这般无礼擅闯民宅,快点滚出去。” 她的话逗笑了一群北狄军,直到戴着半张玉质面具的男子走进来,他们才纷纷噤声,对他很是恭敬。 当归也将目光定在他身上,身体有些微微发冷。 面具男环顾一圈,最后看着地上的当归,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可见过一个右边肩膀中箭的人?” 当归强自镇定,从地上爬起来,不卑不亢地道,“见到了,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了?”面具男的声音微沉,带着寒凉。 “对呀,是那一箭要了她的命,我本是想要救她的,但可惜……” “不可能。”面具男想也不想就否定道,“那一箭不会伤她性命。” 当归点头,“是不会,可若是她身上有别的伤呢?” “身受重伤再加上连日奔波,铁打的身体都撑不住。” “那她的尸身现在何处?面具男看上去并不相信,咄咄逼人道。 “一具尸体放在家里多晦气,我又不认识她,自然不会专程挖个坑将她埋了,就把尸体扔到不远处的河里。” 当归话音刚落,就感觉周身一股冷意,有一种被死亡笼罩的感觉。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不是想杀宁雪阁吗,为什么在听到她身死的消息后,他会如此震怒? 第139章 她已经死了 “不行,当归姑娘,这时间我耽误不得,我会慢些的。”宁雪阁摇头,她还不知道北狄军正在追捕她,但在外面多停留一刻,永州城就会多一分威胁。 她必需要尽快去跟乌木孜谈判,搞清楚他的意图,在城内做好部署。 “不听医嘱可是要出事的。”当归语气软下几分。 “无碍,我命大着呢,否则怎么能这么巧遇到当归姑娘救我一命,这说明还不到我死的时候。”宁雪阁倒是豁达。 不就是身体会多少落下些病根吗?反正这本书她的戏份也走了大半,快要接近尾声了。 到原着中原主死的时间,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这具身体怎样都比不过当下时局重要。 当归还是没能拗过宁雪阁,答应明日放她离开。 本来今晚宁雪阁就要离开的,被她给劝了下来,让她必须再休养一晚。 宁雪阁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虚弱得很,说不定走到半路又晕了,更何况这附近的路况她并不熟悉。 于是就拜托当归给她绘制了一份最快到永州城的地图。 放在以前,她骑马只需半个时辰就能抵达,但是现在身体不允许,速度慢许多,要大半个时辰。 到傍晚的时候宁雪阁身上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她在当归的搀扶下围着屋子走了一圈。 她的腿没有受伤,主要是背上的伤,稍微一动弹就疼,近些时日怕是不能动武射箭了。 “当归姑娘,你也知道我遇到了北狄军,在路上还杀了他们一些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过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永州城。” 宁雪阁站在原地,还是决定跟她坦白,免得连累她受难。 当归笑了笑,“我知道,那箭矢制作精良,不是寻常人能用的,我不怕被连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即便那些北狄军将我这院子围了,我也能及时逃出去。” 闻言,宁雪阁这才放下心,当归是穿越来的人,肯定知道这里原住民不知道的逃生方法。 再加上她看上去有一定的阅历,肯定不会放任自己陷入被动。 说不定宁雪阁也要叫当归一声姐姐呢。 宁雪阁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这玉佩质地极好,是她自朝霞阁拿出来的,价值千金。 “当归姑娘若有难,就凭着这块玉佩,到有梅花图案的典当行找我,报我的名字就行,他们会给我递消息。” 当归没有扭捏,她收下玉佩,“你这玉佩的成色看上去可是上品,即便不找你,直接典当也够我好几年吃穿不愁,你出手可真大方。” 宁雪阁笑了笑,“此玉佩既然给了当归姑娘,自然任由姑娘处置,至于我行囊里的那些钱财,我也会留一半给姑娘。” “有了银钱,到哪里都好行事。” 当归玩笑道,“上天还是待我不薄啊,知道我生活窘迫,竟然给我送来个财神爷。” “我现在真的有些好奇了,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或许是因为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原因,宁雪阁对她颇为信任,她既问出了口,她也没有打算隐瞒。 只是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听到外间照月连声嘶鸣。 动物对于危险的感知往往更准确。 宁雪阁面色严肃起来,她握住当归的手腕,“不对!” 当归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宁雪阁抿了抿唇,“或许是那些北狄军追来了。” 她望着当归,满脸歉疚,“抱歉,终究还是连累当归姑娘了。” 当归也正经起来,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宁雪阁的手,“相不相信我?” “自然信。”宁雪阁点头。 “好,那你跟我来!”当归将宁雪阁拉到米缸前,打开上面的盖子,在下面敲了几下,米缸的底部就打开一个通道,能容纳一人通过。 成年男子可能有些艰难,只适合女子。 毕竟这逃生通道是按照当归的身量打造的。 当归搀扶着她,“你快进去,顺着下面的通道一直走,你就能逃走了。” 宁雪阁看她没有要随她一起离开的意思,连忙抓住她的手,“那你呢?” 当归对着她轻笑一声,“明日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我决不能离开。” 宁雪阁拧眉,“不行,那些北狄军格外凶残,更何况你是个女子,对上他们,境况只会更糟糕,先跟我一起躲一阵,等危险过后再回来。” 当归对着她摇了摇头,“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们,绝不会让自己落入你担忧的境地。” 她将宁雪阁往下按,“我会照顾好你的马儿,等你来带走。” 宁雪阁已经能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了。 她没有再耽误时间,快速缩进通道。 当归重新合上盖子,整理了一番衣物,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她刚把手搭在门上,房门就被踹开,她被带倒,摔在地上。 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北狄军,她反而柳眉倒竖,叱骂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这般无礼擅闯民宅,快点滚出去。” 她的话逗笑了一群北狄军,直到戴着半张玉质面具的男子走进来,他们才纷纷噤声,对他很是恭敬。 当归也将目光定在他身上,身体有些微微发冷。 面具男环顾一圈,最后看着地上的当归,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可见过一个右边肩膀中箭的人?” 当归强自镇定,从地上爬起来,不卑不亢地道,“见到了,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了?”面具男的声音微沉,带着寒凉。 “对呀,是那一箭要了她的命,我本是想要救她的,但可惜……” “不可能。”面具男想也不想就否定道,“那一箭不会伤她性命。” 当归点头,“是不会,可若是她身上有别的伤呢?” “身受重伤再加上连日奔波,铁打的身体都撑不住。” “那她的尸身现在何处?面具男看上去并不相信,咄咄逼人道。 “一具尸体放在家里多晦气,我又不认识她,自然不会专程挖个坑将她埋了,就把尸体扔到不远处的河里。” 当归话音刚落,就感觉周身一股冷意,有一种被死亡笼罩的感觉。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不是想杀宁雪阁吗,为什么在听到她身死的消息后,他会如此震怒? 第140章 军令如山 宁雪阁究竟是何人,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但这北狄将领为何如此在意她? 面具男的声音仿佛蕴含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带着令人胆寒的阴戾,“她交给你们了,随便玩,玩死了就剁成肉泥撒到她说的那条河里。” 当归有些傻眼,看着那些身材魁梧的北狄军,她也忍不住后退两步,努力消化着面具男话中的意思。 或许现在说出宁雪阁的下落,她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这人如此残暴。 若是让宁雪阁落到他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当归都不敢想象。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双手握拳,只能试着赌一把了,不成功便成仁。 她喜欢那小姑娘,万万没有出卖她的道理。 但当归也不可能平白受辱,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小屋里也有不少她布置的机关。 不说将这些北狄军尽数歼灭,但总能把人暂时赶出去,到时候她再放一把火,躲在密室里就行。 就不信他们敢冒着被烧死的危险冲进来捉拿她。 她确实低估了军令如山这四个字的重量,只要面具男一声令下,前方即便是刀山火海,这些北狄军也要冲。 她也低估了这些人的警惕性。 当归佯装害怕的后退,退到了装有机关的位置。 她刚伸出手,还没有启动机关,一把刀就飞了过来,将她那双手生生定在桌上,她惨叫一声,握着胳膊疼出了眼泪。 但她不敢耽误,比起被这些人侮辱,片刻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下一个就被人卸掉了胳膊,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 她没了筹码,眼见着那双粗糙的大手扯开她的衣服,周围是男人的淫笑,她死死咬住唇,满心绝望。 恰在这时,隐约的哨声传来,安安静静站在院子里的照月突然扬起蹄子,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那是她的坐骑。”走出屋子的面具男看着撞开士兵跑出去的照顾,“都给我跟着那匹白马。” 面具男一发话,屋里那些欲行不轨的北狄军立即松开神色恍惚的当归,冲了出去。 当归双腿一软,跌落在地,整个人都在发抖。 有了宁雪阁的行踪,这些北狄军都无暇顾及她了,只留下了两个人看守。 这刚好给了当归逃跑的机会,她按照原计划燃起一场大火,一个死去的路人甲,不值得那样的人物费心追查。 当归紧紧握着宁雪阁的玉佩,苦笑一声,“既然都逃出去了,又何必暴露行踪呢,但愿你能顺利脱身……” 宁雪阁自然不会那么傻,照月的速度虽然快,但短时间是甩不开那些北狄军的。 毕竟人家的坐骑也是千里马。 这一段时间,宁雪阁逃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给照月下了个指令,让它朝跟她相反的地方跑,引开那些追兵。 那个为首的将领似乎很喜欢她的马儿,总归照月比她安全太多。 若是能成功将人甩开,照月会重新回到茅草屋附近等候她。 若是甩不开,她日战场相遇,她再将照月夺回来便是。 宁雪阁尽量朝草木繁盛的地方走去,刚好能隐藏行踪。 耳边已经听不到马蹄声了,只是没走出多久,她就看到了茅草屋的位置燃起了大火。 她驻足片刻,最后毅然决然地朝前方走去。 宁雪阁知道了当归现在并没有危险,她就安心了,这场大火就是她们两人之间的暗号。 当归在告诉宁雪阁,她平安无事。 有当归给的驱虫香囊,她这一路都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蛇虫鼠蚁。 不知走了多久,天际已经翻起了鱼肚白,终于熬到了天亮。 她后背的伤口裂开,渗出血来,只是那身黑袍让别人看不出她受了伤。 即便鲜血已经浸透了衣物,也只是留下深一些的痕迹罢了。 宁雪阁联系到了永州城的人,她顺利进城,只是终究是身份受限,她不能让大夫为她疗伤。 只能强撑着,匆匆交代完布防情况,自己给自己上药。 刚进房间,她就撑不住,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撞到门上,身后的伤口受到压迫,钻心的疼痛袭来,刺激她清醒。 宁雪阁缓了一会儿,插上门栓,这才放心褪去衣物,她小心擦去后背那一大片血迹,上了些止血的伤药,又艰难地包扎。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有多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 她挪到床边,屁股刚挨到床,就晕了过去。 永州太守跟将士来跟她商量布防情况,派来的丫鬟都敲不开她的房门。 担心出了什么事,丫鬟报告给太守,于是乌泱泱一群人就到了宁雪阁门前。 果然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他们正要强行破门,里面就传出了宁雪阁的声音。 虽然已经特意伪装过,但是还能听到其中的虚弱跟疲惫。 “有什么事情,诸位大人一起说了。”宁雪阁晃晃悠悠坐了起来,看着门口,没有开门的打算。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都是各领域有头有脸的人物。 现在来找宁雪阁这个空降的毛头小子商量事情,对方竟然连面都不见,实在是傲慢至极。 这难免会引起一些人不快。 宁雪阁也差不多能揣摩出他们的心思,于是开口解释道,“不是宁某不愿见诸位,实在是见不得。” “在来永州的路上,宁某遇到了北狄军,被下了毒,身上起满了红疹子。” “幸好遇到一位医女,她替我治好了毒,开了药,但这由毒诱发的病症具有传染性,一旦发作,身上就犹如上万只蚂蚁啃食,难受的紧。” “我是不想传染给诸位,才将自己关起来,等身上的红疹下去,我再跟诸位赔礼。” “是我等误会宁大人了,大人您还是好好修养,我们这些事情不着急。” 他们争先恐后离去,只有两人留了下来,他们是昔日在长庆侯麾下的将领。 “小侯爷,您身子无碍,要不要再给您请个大夫?” 宁雪阁看着门上的两道影子,“我无碍,那医女已经给了我良药,按时服用便可。” “行,小侯爷,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们便是,侯爷他已经被生擒了,我等一定护好您!” 宁雪阁挑了挑眉,难怪会叫她小侯爷,原来是长庆侯的人。 “多谢二位将军,请相信我,父亲一定能安然归来!”宁雪阁语气坚定地道。 第140章 军令如山 宁雪阁究竟是何人,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但这北狄将领为何如此在意她? 面具男的声音仿佛蕴含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带着令人胆寒的阴戾,“她交给你们了,随便玩,玩死了就剁成肉泥撒到她说的那条河里。” 当归有些傻眼,看着那些身材魁梧的北狄军,她也忍不住后退两步,努力消化着面具男话中的意思。 或许现在说出宁雪阁的下落,她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这人如此残暴。 若是让宁雪阁落到他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当归都不敢想象。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双手握拳,只能试着赌一把了,不成功便成仁。 她喜欢那小姑娘,万万没有出卖她的道理。 但当归也不可能平白受辱,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小屋里也有不少她布置的机关。 不说将这些北狄军尽数歼灭,但总能把人暂时赶出去,到时候她再放一把火,躲在密室里就行。 就不信他们敢冒着被烧死的危险冲进来捉拿她。 她确实低估了军令如山这四个字的重量,只要面具男一声令下,前方即便是刀山火海,这些北狄军也要冲。 她也低估了这些人的警惕性。 当归佯装害怕的后退,退到了装有机关的位置。 她刚伸出手,还没有启动机关,一把刀就飞了过来,将她那双手生生定在桌上,她惨叫一声,握着胳膊疼出了眼泪。 但她不敢耽误,比起被这些人侮辱,片刻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下一个就被人卸掉了胳膊,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 她没了筹码,眼见着那双粗糙的大手扯开她的衣服,周围是男人的淫笑,她死死咬住唇,满心绝望。 恰在这时,隐约的哨声传来,安安静静站在院子里的照月突然扬起蹄子,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那是她的坐骑。”走出屋子的面具男看着撞开士兵跑出去的照顾,“都给我跟着那匹白马。” 面具男一发话,屋里那些欲行不轨的北狄军立即松开神色恍惚的当归,冲了出去。 当归双腿一软,跌落在地,整个人都在发抖。 有了宁雪阁的行踪,这些北狄军都无暇顾及她了,只留下了两个人看守。 这刚好给了当归逃跑的机会,她按照原计划燃起一场大火,一个死去的路人甲,不值得那样的人物费心追查。 当归紧紧握着宁雪阁的玉佩,苦笑一声,“既然都逃出去了,又何必暴露行踪呢,但愿你能顺利脱身……” 宁雪阁自然不会那么傻,照月的速度虽然快,但短时间是甩不开那些北狄军的。 毕竟人家的坐骑也是千里马。 这一段时间,宁雪阁逃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给照月下了个指令,让它朝跟她相反的地方跑,引开那些追兵。 那个为首的将领似乎很喜欢她的马儿,总归照月比她安全太多。 若是能成功将人甩开,照月会重新回到茅草屋附近等候她。 若是甩不开,她日战场相遇,她再将照月夺回来便是。 宁雪阁尽量朝草木繁盛的地方走去,刚好能隐藏行踪。 耳边已经听不到马蹄声了,只是没走出多久,她就看到了茅草屋的位置燃起了大火。 她驻足片刻,最后毅然决然地朝前方走去。 宁雪阁知道了当归现在并没有危险,她就安心了,这场大火就是她们两人之间的暗号。 当归在告诉宁雪阁,她平安无事。 有当归给的驱虫香囊,她这一路都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蛇虫鼠蚁。 不知走了多久,天际已经翻起了鱼肚白,终于熬到了天亮。 她后背的伤口裂开,渗出血来,只是那身黑袍让别人看不出她受了伤。 即便鲜血已经浸透了衣物,也只是留下深一些的痕迹罢了。 宁雪阁联系到了永州城的人,她顺利进城,只是终究是身份受限,她不能让大夫为她疗伤。 只能强撑着,匆匆交代完布防情况,自己给自己上药。 刚进房间,她就撑不住,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撞到门上,身后的伤口受到压迫,钻心的疼痛袭来,刺激她清醒。 宁雪阁缓了一会儿,插上门栓,这才放心褪去衣物,她小心擦去后背那一大片血迹,上了些止血的伤药,又艰难地包扎。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有多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 她挪到床边,屁股刚挨到床,就晕了过去。 永州太守跟将士来跟她商量布防情况,派来的丫鬟都敲不开她的房门。 担心出了什么事,丫鬟报告给太守,于是乌泱泱一群人就到了宁雪阁门前。 果然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他们正要强行破门,里面就传出了宁雪阁的声音。 虽然已经特意伪装过,但是还能听到其中的虚弱跟疲惫。 “有什么事情,诸位大人一起说了。”宁雪阁晃晃悠悠坐了起来,看着门口,没有开门的打算。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都是各领域有头有脸的人物。 现在来找宁雪阁这个空降的毛头小子商量事情,对方竟然连面都不见,实在是傲慢至极。 这难免会引起一些人不快。 宁雪阁也差不多能揣摩出他们的心思,于是开口解释道,“不是宁某不愿见诸位,实在是见不得。” “在来永州的路上,宁某遇到了北狄军,被下了毒,身上起满了红疹子。” “幸好遇到一位医女,她替我治好了毒,开了药,但这由毒诱发的病症具有传染性,一旦发作,身上就犹如上万只蚂蚁啃食,难受的紧。” “我是不想传染给诸位,才将自己关起来,等身上的红疹下去,我再跟诸位赔礼。” “是我等误会宁大人了,大人您还是好好修养,我们这些事情不着急。” 他们争先恐后离去,只有两人留了下来,他们是昔日在长庆侯麾下的将领。 “小侯爷,您身子无碍,要不要再给您请个大夫?” 宁雪阁看着门上的两道影子,“我无碍,那医女已经给了我良药,按时服用便可。” “行,小侯爷,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们便是,侯爷他已经被生擒了,我等一定护好您!” 宁雪阁挑了挑眉,难怪会叫她小侯爷,原来是长庆侯的人。 “多谢二位将军,请相信我,父亲一定能安然归来!”宁雪阁语气坚定地道。 第141章 当归寻来 等那两人离去,宁雪阁才慢吞吞地换好衣物,身后的血止住了,她也有了些精神,准备仔细看一下永州城的布防情况。 眨眼间就到了傍晚,她这才合上地图,准备用饭。 怕中途有人来找她,宁雪阁还在自己脸上补了层胭脂,能让气色看上去好一些。 刚吃一口,就听说有人来找她,是个女子,说是叫当归。 宁雪阁眼前一亮,赶紧让人将她请进来。 当归看上去很是狼狈,身上都是被烟熏的痕迹,跟路边的难民差不多,手上还缠着纱布。 宁雪阁对着领路的丫鬟挥手,视线定格在当归受伤的手上。 等丫鬟将门关上,她立即起身,“当归姑娘,你这手是那些北狄军伤的吗?” “哎呀,都是小伤。”当归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是太守府的人,我听他们都叫你大人?” “在这里,女子也能做官吗?” 宁雪阁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腕坐在饭桌前,“在外我一直都是以男子身份示人。” “若被人发现我是女子,那是要掉脑袋的。” 当归满脸惊讶,压低声音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告诉我了,不怕我出卖你吗?” “我相信当归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看姑娘这样子,一路走来肯定未曾用膳,快尝尝永州府厨子的手艺。” 宁雪阁给她夹了个鸡腿,当归也确实是饿了,她直接上手,刚啃了一口,就听外面有人说话。 “宁大人,下官听下人说您愿意见客了,想必身上那传染人的红疹子下去了?” “宁大人刚到永州城,原本应大摆筵席,好好招待的,但如今事态紧急,我们只能这时候前来打搅大人了。” “何事?可是城外的北狄军有了异动?”宁雪阁放下筷子,起身开了房门。 永州太守对着宁雪阁拱手,“大人料事如神啊。” 屋里的当归也回头看去,在见到永州太守的时候,她的鸡腿都掉到了盘子里。 她之前来城中见过永州太守,当地最大的官都要对宁雪阁尊称一声大人。 难道她就是最近传言中的那个新来的守将?长庆侯的嫡子。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两个人都姓宁。 不过没人知道这小侯爷会是个女儿身啊。 她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门外人的注意,永州太守看着当归,“大人,这位姑娘是?” “她就是我说的那位医女,从今日起她就跟着我了,还劳烦张太守为她准备间空房。” “那是自然,不过……宁大人别嫌我多嘴啊,在这种特殊时期,对这种突然冒出来的人还是要多加排查,免得遭了算计,引狼入室。” “张太守放心,她信得过。” “我人还在这里,曾经也立下了死守永州的誓言,不会如此糊涂,留一个暗探在永州。” “大人心中有数便可,请,下官带大人去议事厅,诸位将军都在那里了。”永州太守让开身,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归见状,连忙站起身,“等等,你身上……” 宁雪阁回头,笑着打断她,“当归姑娘,你送我的药用完了,唯恐晚上伤病再发作,还请姑娘在此处为我多配一副药。” 当归愣了片刻,这才坐下身,“那你快去快回,身上的病耽误不得。” 宁雪阁点头,抬步离去,当归看着宁雪阁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伤的那么重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吃个饭也不得安生。” 当归担心宁雪阁的身体状况,就算手中拿着大鸡腿,也有些食不知味了。 她隐瞒性别,当上了官员,却处处不方便,怕被别人发现真实性别,连受伤了都不敢暴露于人前,处处受制。 当归来找宁雪阁本想让她派人找个东西的,但如今看来,她要在永州城多逗留一段时日了,最起码也要等宁雪阁身上的伤好利索了,她才能放心离开。 议事厅内,宁雪阁听着诸位将军的汇报,葵阳公主的和亲队伍已经被北狄军接手。 但他们仍旧盘踞在永州城外,丝毫没有退兵的打算。 说是要等葵阳公主顺利抵达北狄王都,他们才会离去。 “我信了他的话才是真的没脑子呢,这乌木孜肯定没有放弃攻打永州,他说不定就是在等一个时机,好将我等一举歼灭!” 说话的人是个浓眉大眼络腮胡国字脸的将军,一看就脾气暴躁嫉恶如仇。 “这不一定,他手中有十万大军,我们城中只有两万军,真要动手,要拿下我们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两方争执不下时,纷纷将目光转向宁雪阁,“宁大人,你来说一下北狄有何意图。” 宁雪阁放下茶盏,“诸位或许听说过,我是支持出兵的那一派。” “永州虽然只有两万兵力,但若两方真开战了,我方可以迅速调兵,增派兵力,永州城易守难攻,以我们的粮草,绝对能支撑到援军抵达。” “到时就不是两万对十万,而是二十万对十万兵马,诸位说一下,哪方胜算更大?” 络腮胡大将附和道,“自然是我等!” 宁雪阁点了点头,继续道,“北狄一路打来,所用军需粮草大多是从我大晟抢去的,他们后续力量不足,有北狄将粮草运送到此处,大约需要半月时间,若我猜测的不错,他们的粮草快到了。” “宁大人的意思是说,北狄没有退兵的打算?那为何还要许诺,只要送出公主去和亲,那就退兵呢。” 宁雪阁哼笑一声,“这自然是要拖延时间,用和亲做幌子,让我等掉以轻心,若我猜想不错的话,北狄的进攻就在这两日了。” 宁雪阁话音刚落,就是一片哗然,“这北狄竟如此阴险,连脸面都不要了。” 络腮胡将军道,“脸面能值几个钱,只要他们拿下永州城,那整个大晟就会是北狄的囊中之物,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肥肉。” “对,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觉得只要有公主去和亲就能高枕无忧了。”宁雪阁环视一圈,轻声道。 永州太守猛地站起身,“我这就去求援!” “张太守。”宁雪阁叫住他,“自京城出发之际,宁某就向各州县发出密函,只是如今我等跟北狄终究还是没有撕破脸,所以要尽量做得隐秘,免得他倒打一耙。” 第141章 当归寻来 等那两人离去,宁雪阁才慢吞吞地换好衣物,身后的血止住了,她也有了些精神,准备仔细看一下永州城的布防情况。 眨眼间就到了傍晚,她这才合上地图,准备用饭。 怕中途有人来找她,宁雪阁还在自己脸上补了层胭脂,能让气色看上去好一些。 刚吃一口,就听说有人来找她,是个女子,说是叫当归。 宁雪阁眼前一亮,赶紧让人将她请进来。 当归看上去很是狼狈,身上都是被烟熏的痕迹,跟路边的难民差不多,手上还缠着纱布。 宁雪阁对着领路的丫鬟挥手,视线定格在当归受伤的手上。 等丫鬟将门关上,她立即起身,“当归姑娘,你这手是那些北狄军伤的吗?” “哎呀,都是小伤。”当归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是太守府的人,我听他们都叫你大人?” “在这里,女子也能做官吗?” 宁雪阁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腕坐在饭桌前,“在外我一直都是以男子身份示人。” “若被人发现我是女子,那是要掉脑袋的。” 当归满脸惊讶,压低声音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告诉我了,不怕我出卖你吗?” “我相信当归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看姑娘这样子,一路走来肯定未曾用膳,快尝尝永州府厨子的手艺。” 宁雪阁给她夹了个鸡腿,当归也确实是饿了,她直接上手,刚啃了一口,就听外面有人说话。 “宁大人,下官听下人说您愿意见客了,想必身上那传染人的红疹子下去了?” “宁大人刚到永州城,原本应大摆筵席,好好招待的,但如今事态紧急,我们只能这时候前来打搅大人了。” “何事?可是城外的北狄军有了异动?”宁雪阁放下筷子,起身开了房门。 永州太守对着宁雪阁拱手,“大人料事如神啊。” 屋里的当归也回头看去,在见到永州太守的时候,她的鸡腿都掉到了盘子里。 她之前来城中见过永州太守,当地最大的官都要对宁雪阁尊称一声大人。 难道她就是最近传言中的那个新来的守将?长庆侯的嫡子。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两个人都姓宁。 不过没人知道这小侯爷会是个女儿身啊。 她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门外人的注意,永州太守看着当归,“大人,这位姑娘是?” “她就是我说的那位医女,从今日起她就跟着我了,还劳烦张太守为她准备间空房。” “那是自然,不过……宁大人别嫌我多嘴啊,在这种特殊时期,对这种突然冒出来的人还是要多加排查,免得遭了算计,引狼入室。” “张太守放心,她信得过。” “我人还在这里,曾经也立下了死守永州的誓言,不会如此糊涂,留一个暗探在永州。” “大人心中有数便可,请,下官带大人去议事厅,诸位将军都在那里了。”永州太守让开身,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归见状,连忙站起身,“等等,你身上……” 宁雪阁回头,笑着打断她,“当归姑娘,你送我的药用完了,唯恐晚上伤病再发作,还请姑娘在此处为我多配一副药。” 当归愣了片刻,这才坐下身,“那你快去快回,身上的病耽误不得。” 宁雪阁点头,抬步离去,当归看着宁雪阁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伤的那么重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吃个饭也不得安生。” 当归担心宁雪阁的身体状况,就算手中拿着大鸡腿,也有些食不知味了。 她隐瞒性别,当上了官员,却处处不方便,怕被别人发现真实性别,连受伤了都不敢暴露于人前,处处受制。 当归来找宁雪阁本想让她派人找个东西的,但如今看来,她要在永州城多逗留一段时日了,最起码也要等宁雪阁身上的伤好利索了,她才能放心离开。 议事厅内,宁雪阁听着诸位将军的汇报,葵阳公主的和亲队伍已经被北狄军接手。 但他们仍旧盘踞在永州城外,丝毫没有退兵的打算。 说是要等葵阳公主顺利抵达北狄王都,他们才会离去。 “我信了他的话才是真的没脑子呢,这乌木孜肯定没有放弃攻打永州,他说不定就是在等一个时机,好将我等一举歼灭!” 说话的人是个浓眉大眼络腮胡国字脸的将军,一看就脾气暴躁嫉恶如仇。 “这不一定,他手中有十万大军,我们城中只有两万军,真要动手,要拿下我们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两方争执不下时,纷纷将目光转向宁雪阁,“宁大人,你来说一下北狄有何意图。” 宁雪阁放下茶盏,“诸位或许听说过,我是支持出兵的那一派。” “永州虽然只有两万兵力,但若两方真开战了,我方可以迅速调兵,增派兵力,永州城易守难攻,以我们的粮草,绝对能支撑到援军抵达。” “到时就不是两万对十万,而是二十万对十万兵马,诸位说一下,哪方胜算更大?” 络腮胡大将附和道,“自然是我等!” 宁雪阁点了点头,继续道,“北狄一路打来,所用军需粮草大多是从我大晟抢去的,他们后续力量不足,有北狄将粮草运送到此处,大约需要半月时间,若我猜测的不错,他们的粮草快到了。” “宁大人的意思是说,北狄没有退兵的打算?那为何还要许诺,只要送出公主去和亲,那就退兵呢。” 宁雪阁哼笑一声,“这自然是要拖延时间,用和亲做幌子,让我等掉以轻心,若我猜想不错的话,北狄的进攻就在这两日了。” 宁雪阁话音刚落,就是一片哗然,“这北狄竟如此阴险,连脸面都不要了。” 络腮胡将军道,“脸面能值几个钱,只要他们拿下永州城,那整个大晟就会是北狄的囊中之物,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肥肉。” “对,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觉得只要有公主去和亲就能高枕无忧了。”宁雪阁环视一圈,轻声道。 永州太守猛地站起身,“我这就去求援!” “张太守。”宁雪阁叫住他,“自京城出发之际,宁某就向各州县发出密函,只是如今我等跟北狄终究还是没有撕破脸,所以要尽量做得隐秘,免得他倒打一耙。” 第142章 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是!”永州太守拱手应了声,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那宁大人,我们该做什么?” 宁雪阁笑了笑,“诸位都是打了十几年仗的前辈了,有些地方肯定比我清楚,根据我提出来的防守要略,你们觉得哪里需要改进,尽管提出来就行,众人集思广益,一定能将永州城打造的坚不可摧。” “我们只要守住他们的第一波攻城,便算是度过了最难的时候。” “行了,诸位将军就先回去,明日就是两方谈判的时候,大家要好好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啊。” 宁雪阁撑着太师椅扶手站起身,率先离开。 等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宁雪阁看到当归在捣鼓着什么。 听到动静的当归也转过身,待看到来人是宁雪阁后,总算是松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快把我给你煮的十全大补汤喝了,喝完后我再给你换个药,你有福了,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概不外传的。” 宁雪阁看着那碗花花绿绿的东西,“这都是什么?” “能帮你伤口快速愈合的,而且伤好之后还不会留疤,女孩子都爱美,肯定不喜欢丑陋的伤疤。” 宁雪阁看着她,浅笑出声,“当归姑娘费心了。” 当归瞅了她一眼,“咱也挺熟的,就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显得生疏,直接唤我名字。” 宁雪阁从善如流,“当归。” 当归笑着放下工具,那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已经趋于透明,隐约能看到粉绿色的小点点,“行了,快把衣服脱了,我来给你换药。” 宁雪阁看向房门的方向,确定已经关好,外人不能随意闯进来,她才背对着当归,衣衫半褪,贴着伤口的纱布果然有一团干涸的血迹,而且这包扎技巧也不怎么样。 当归抿了抿唇,“有点疼,我会下手轻些,你要是疼的话就出声。” 药膏涂抹在背上一阵清凉,倒是挺舒服的,宁雪阁轻轻握拳,“当归,过不了几日,或许我们就要跟北狄开战了,你若需要回到那里的话,我可以让人护送你。” 当归的手一顿,她佯装恼怒地道,“好啊,先前还说要报恩呢,我这才吃了你一顿饭,你就想赶我走吗。” “我才不走呢,外面战乱四起,我说不定一出去就死了,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容身之所,我就要跟着你。” 宁雪阁轻笑一声,“有你这个神医陪在身侧,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宁雪阁没有再提将当归送走的事情。 若她能顺利守住永州城,还真是跟着她更安全。 第二日宁雪阁起了个大早,又换了一次药,行走之间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只要不是过大的动作,那伤口都对她没什么影响,就连气色都看上去好了很多。 要走的时候,当归也跟了上来,理由是她可以在她被暗算的时候,及时救她小命。 宁雪阁知道当归是担心她的安危,于是也只能将人带上。 两方人马挑选了个折中的位置,一旦谈不拢,都给对方留了余地。 七里坡的凉亭周围,已经围满了北狄军,他们的眼神凶恶,看宁雪阁一行人就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宁雪阁到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照月,它被拴在树上,周围没有人,因为它对除了宁雪阁之外的所有人都很暴躁,所以没人敢接近它。 好在照月身上没有伤口,只是它在看到宁雪阁后,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 宁雪阁很心疼,她调转方向,刚走两步,就听到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宁雪阁,我们许久未见了。” 宁雪阁脚步顿住,回头看去,就见乌木孜正站在台阶之上。 他看起来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嚣张,毕竟生擒长庆侯,连破大晟十座城池的成绩,足够他目中无人了。 “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前来送死。”乌木孜朝宁雪阁的方向一步步走去,语气调侃。 宁雪阁冷哼一声,“当初我能赢你,这次也不会例外,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乌木孜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多日未见,你怎么还是这般不知死活,你凭什么赢我。” 他抬手指着宁雪阁身后的将领,“是凭这些胆小如鼠的蠢货,还是凭你父亲留给你的残军?” “宁雪阁,你认清现实,那匹马当初是我送你的,现在又回到了我手中,当初葵阳公主中意的是你,可现在怎样,她还不是即将成为我的女人。” “还有你!”乌木孜在宁雪阁面前站定,抬手戳了戳她的肩膀,“当初的你多嚣张啊,敢当众扇我耳光,可在前不久,你遇到我北狄军,还不是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到处逃窜。” 宁雪阁用扇子拍开乌木孜的手,打开折扇朝凉亭中走去,她语调平静,“大王子怎么不提一下你死去的那十几个士兵,怎么不提我单枪匹马从你军的包围下顺利脱身。” “在完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你都奈何不了我,又凭什么觉得日后能胜?” 宁雪阁转过身,站在他方才的位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鄙夷,带着十足的不屑。 当归跟在宁雪阁身后,看着脸黑下来的乌木孜,竟觉得扬眉吐气。 没想到平日里这么温和懂礼的小姑娘,也会有这般恣意狂妄的时候。 乌木孜的目光中满是杀意,他咬牙一字一顿道,“宁雪阁,你一个败军之将,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嚣张!” 宁雪阁轻摇折扇,丝毫不惧,“看来北狄并非诚心和谈,只是想要羞辱我等,既如此……” 宁雪阁十分果决地道,“诸位,既然卑躬屈膝无法获得安宁,我等也唯有有一战了!” 乌木孜急了,“宁雪阁你说什么,我们都还没开始商谈,你就盖棺定论了?我看不想和谈的是你!” “好啊,我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军即刻退兵。”宁雪阁脚步微顿,抬头看去。 “不可能!”乌木孜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宁雪阁眉梢微挑,上下扫视着他,拉长音调道,“原来你北狄根本就无退兵之意啊。” 看乌木孜哑口无言,宁雪阁立即趁热打铁,“诸位大人都看到了,北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我大晟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只是怕劳民伤财,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如今看来,我们只有一战,才能保住疆土,只有把他们打退,才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不敢再觊觎我大晟!” 第142章 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是!”永州太守拱手应了声,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那宁大人,我们该做什么?” 宁雪阁笑了笑,“诸位都是打了十几年仗的前辈了,有些地方肯定比我清楚,根据我提出来的防守要略,你们觉得哪里需要改进,尽管提出来就行,众人集思广益,一定能将永州城打造的坚不可摧。” “我们只要守住他们的第一波攻城,便算是度过了最难的时候。” “行了,诸位将军就先回去,明日就是两方谈判的时候,大家要好好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啊。” 宁雪阁撑着太师椅扶手站起身,率先离开。 等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宁雪阁看到当归在捣鼓着什么。 听到动静的当归也转过身,待看到来人是宁雪阁后,总算是松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快把我给你煮的十全大补汤喝了,喝完后我再给你换个药,你有福了,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概不外传的。” 宁雪阁看着那碗花花绿绿的东西,“这都是什么?” “能帮你伤口快速愈合的,而且伤好之后还不会留疤,女孩子都爱美,肯定不喜欢丑陋的伤疤。” 宁雪阁看着她,浅笑出声,“当归姑娘费心了。” 当归瞅了她一眼,“咱也挺熟的,就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显得生疏,直接唤我名字。” 宁雪阁从善如流,“当归。” 当归笑着放下工具,那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已经趋于透明,隐约能看到粉绿色的小点点,“行了,快把衣服脱了,我来给你换药。” 宁雪阁看向房门的方向,确定已经关好,外人不能随意闯进来,她才背对着当归,衣衫半褪,贴着伤口的纱布果然有一团干涸的血迹,而且这包扎技巧也不怎么样。 当归抿了抿唇,“有点疼,我会下手轻些,你要是疼的话就出声。” 药膏涂抹在背上一阵清凉,倒是挺舒服的,宁雪阁轻轻握拳,“当归,过不了几日,或许我们就要跟北狄开战了,你若需要回到那里的话,我可以让人护送你。” 当归的手一顿,她佯装恼怒地道,“好啊,先前还说要报恩呢,我这才吃了你一顿饭,你就想赶我走吗。” “我才不走呢,外面战乱四起,我说不定一出去就死了,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容身之所,我就要跟着你。” 宁雪阁轻笑一声,“有你这个神医陪在身侧,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宁雪阁没有再提将当归送走的事情。 若她能顺利守住永州城,还真是跟着她更安全。 第二日宁雪阁起了个大早,又换了一次药,行走之间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只要不是过大的动作,那伤口都对她没什么影响,就连气色都看上去好了很多。 要走的时候,当归也跟了上来,理由是她可以在她被暗算的时候,及时救她小命。 宁雪阁知道当归是担心她的安危,于是也只能将人带上。 两方人马挑选了个折中的位置,一旦谈不拢,都给对方留了余地。 七里坡的凉亭周围,已经围满了北狄军,他们的眼神凶恶,看宁雪阁一行人就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宁雪阁到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照月,它被拴在树上,周围没有人,因为它对除了宁雪阁之外的所有人都很暴躁,所以没人敢接近它。 好在照月身上没有伤口,只是它在看到宁雪阁后,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 宁雪阁很心疼,她调转方向,刚走两步,就听到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宁雪阁,我们许久未见了。” 宁雪阁脚步顿住,回头看去,就见乌木孜正站在台阶之上。 他看起来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嚣张,毕竟生擒长庆侯,连破大晟十座城池的成绩,足够他目中无人了。 “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前来送死。”乌木孜朝宁雪阁的方向一步步走去,语气调侃。 宁雪阁冷哼一声,“当初我能赢你,这次也不会例外,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乌木孜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多日未见,你怎么还是这般不知死活,你凭什么赢我。” 他抬手指着宁雪阁身后的将领,“是凭这些胆小如鼠的蠢货,还是凭你父亲留给你的残军?” “宁雪阁,你认清现实,那匹马当初是我送你的,现在又回到了我手中,当初葵阳公主中意的是你,可现在怎样,她还不是即将成为我的女人。” “还有你!”乌木孜在宁雪阁面前站定,抬手戳了戳她的肩膀,“当初的你多嚣张啊,敢当众扇我耳光,可在前不久,你遇到我北狄军,还不是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到处逃窜。” 宁雪阁用扇子拍开乌木孜的手,打开折扇朝凉亭中走去,她语调平静,“大王子怎么不提一下你死去的那十几个士兵,怎么不提我单枪匹马从你军的包围下顺利脱身。” “在完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你都奈何不了我,又凭什么觉得日后能胜?” 宁雪阁转过身,站在他方才的位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鄙夷,带着十足的不屑。 当归跟在宁雪阁身后,看着脸黑下来的乌木孜,竟觉得扬眉吐气。 没想到平日里这么温和懂礼的小姑娘,也会有这般恣意狂妄的时候。 乌木孜的目光中满是杀意,他咬牙一字一顿道,“宁雪阁,你一个败军之将,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嚣张!” 宁雪阁轻摇折扇,丝毫不惧,“看来北狄并非诚心和谈,只是想要羞辱我等,既如此……” 宁雪阁十分果决地道,“诸位,既然卑躬屈膝无法获得安宁,我等也唯有有一战了!” 乌木孜急了,“宁雪阁你说什么,我们都还没开始商谈,你就盖棺定论了?我看不想和谈的是你!” “好啊,我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军即刻退兵。”宁雪阁脚步微顿,抬头看去。 “不可能!”乌木孜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宁雪阁眉梢微挑,上下扫视着他,拉长音调道,“原来你北狄根本就无退兵之意啊。” 看乌木孜哑口无言,宁雪阁立即趁热打铁,“诸位大人都看到了,北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我大晟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只是怕劳民伤财,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如今看来,我们只有一战,才能保住疆土,只有把他们打退,才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不敢再觊觎我大晟!” 第143章 我们是来和谈的 毛爷爷说得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只有展现出惊人实力,才不会受欺负。 “乌木孜,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说话的人声音沉闷,像是隔着面具。 众人纷纷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有被骂愚蠢的乌木孜脸色骤变,看向前方,“你怎么来了?!” 宁雪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之前射伤她的面具男,这副傲然无比,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劲儿,可真是太熟悉了。 面具男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宁雪阁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死。” “啊……你也没死呀。”面具男将视线转到瑟缩在宁雪阁身后的当归身上,颇有些惊讶地道。 当归抓着宁雪阁的衣服,探出脑袋道,“我就是福大命大,怎么样?” 面具男没有理会她,而是再次看向宁雪阁,“我终于找到你了。” 宁雪阁皱眉,“什么深仇大恨,射我一箭还不够,还一直追杀我。” “我们之前认识?” 面具男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但我觉得你很眼熟,所以想让你看看可否认得我?” 面具男将手放在面具上,被跑来的乌木孜制止,“独疆,你逾越了,难道你忘了当初答应我父王的事情?” 他的语气中暗含警告。独疆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掀开面具,只是他抓住了宁雪阁的胳膊,“那就把她一起带走。” 络腮胡将军第一个不同意,“你什么东西,敢碰我军主帅,赶快撒手,否则别怪我砍了你的胳膊!” 他说着,拔刀就往独疆的方向走去。 一旁站着的乌木孜没有给自己人撑场子,反而眼中满是戏谑,似乎是打算看戏。 宁雪阁垂眸看着胳膊上的那只手,声音冷了下去,“松手。” 独疆闻言,非但没松手,还把人拉到身边,转身就拥着她快步离开。 光天化日之下抢人,抢的还是大晟主帅,这谁能忍,完全就是把大晟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再不发飙,人家该笑他们是没脾气的怂包了。 因为独疆的举动,两方人马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那边的宁雪阁还在挣扎,但她不敢动作太大,免得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遭受二次创伤。 宁雪阁警告了几次身边的男人都无动于衷,她直接抽出腰间的软剑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这才迫使他留下步子,垂眸看来,“这东西太危险,你不应该碰。” 宁雪阁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还没等她说话,就感觉手腕一麻,眨眼间她的武器就出现在了独疆手中。 宁雪阁的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这是个高手。 独疆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漆黑如墨,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轮廓还有那惊愕的神情。 他语气含笑,“你看到了,我若是想要杀你,轻而易举,乖乖跟我走,免得受皮肉之苦。” 宁雪阁嗤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真是不巧,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 话落,宁雪阁抬脚朝他踹去,同时胳膊用力挣脱开来。 看得身后的当归尖叫一声,“宁雪阁你给我停下来!” 她说着就冲了过去,完全忽略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宁雪阁朝当归的方向看去,她的个胳膊虽然得到了自由,但是她的小腿却被独疆抓住,整个人身体后仰。 她刚要借力来个飞踢,余光就瞥到有人想对当归动手,她立即出手,折扇被她甩出去,刚好打偏那北狄士兵的武器。 而她也因为重心不稳,朝旁边倒去,还没等她摔到地上,一条有力的手臂就搂住了她的腰。 宁雪阁直接趁机抬手揭开了他的面具,“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可惜宁雪阁还没看清他的面貌,就被捂住了眼睛,同时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要你跟我走,我就答应退兵。” “哼,你以为你是谁,乌木孜他凭什么听你的。”宁雪阁冷笑一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推开。 “就凭,助乌木孜生擒长庆侯,连攻才十座城池的人是我。” 宁雪阁猛地抬头,竟然就是这家伙,她就说嘛,那样诡谲的作战手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宁雪阁抬手,示意他们放下武器,大晟的人照做了,只有北狄的军队无动于衷。 独疆开了口,“我们是来和谈的,不是来打架的。” 他一说话,北狄军也纷纷放下武器,看上去比乌木孜说话还管用。 “我好歹也是一军主帅,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跟你走,万一你们使诈呢?”宁雪阁当然不可能相信他。 若是真跟他一起走了,那她这条命岂不就任由他拿捏了。 “你不想走也可以,今日起,永州城就不复存在了。”独疆声音平淡,却终究让人生了忌惮。 “一天时间就想攻下永州城,你未免也太狂妄了。”宁雪阁狐疑地望着他。 这独疆不像是个说大话的人,这说明趁着今日他们出来谈判,说不定藏在永州城的奸细,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宁雪阁声音凝重地道,“回城防守。”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今日走不了。”独疆微微摇头。 “实在狂妄!”宁雪阁抬手,暗器射出,割断了束缚住照月的缰绳。 照月得到自由,便第一时间朝宁雪阁的方向跑去。 宁雪阁翻身上马,轻轻抚摸着照月的鬃毛,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独疆。 思考他会在何处布置陷阱,恰在此时,城中传来巨响,接着就能看到只有在城中发生十分紧急的情况下才会点燃的烟火。 这种特质烟火即便在白日里也十分显眼,永州城的方向有九道红烟。 宁雪阁的手收紧,那代表着永州城的武器库出了问题。 这时独疆开口了,“宁大人,这还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若是你还不答应……” 剩下的话独疆没有说完,给足了众人想象空间。 宁雪阁面色沉重,“仅靠些细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永州城的官员中,谁是你们的人。” 独疆轻笑一声,“这应该很好猜。” 计划启动的那一刻,这个官员就已经成了废棋,说不行现在早已吊死。 第143章 我们是来和谈的 毛爷爷说得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只有展现出惊人实力,才不会受欺负。 “乌木孜,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说话的人声音沉闷,像是隔着面具。 众人纷纷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有被骂愚蠢的乌木孜脸色骤变,看向前方,“你怎么来了?!” 宁雪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之前射伤她的面具男,这副傲然无比,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劲儿,可真是太熟悉了。 面具男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宁雪阁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死。” “啊……你也没死呀。”面具男将视线转到瑟缩在宁雪阁身后的当归身上,颇有些惊讶地道。 当归抓着宁雪阁的衣服,探出脑袋道,“我就是福大命大,怎么样?” 面具男没有理会她,而是再次看向宁雪阁,“我终于找到你了。” 宁雪阁皱眉,“什么深仇大恨,射我一箭还不够,还一直追杀我。” “我们之前认识?” 面具男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但我觉得你很眼熟,所以想让你看看可否认得我?” 面具男将手放在面具上,被跑来的乌木孜制止,“独疆,你逾越了,难道你忘了当初答应我父王的事情?” 他的语气中暗含警告。独疆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掀开面具,只是他抓住了宁雪阁的胳膊,“那就把她一起带走。” 络腮胡将军第一个不同意,“你什么东西,敢碰我军主帅,赶快撒手,否则别怪我砍了你的胳膊!” 他说着,拔刀就往独疆的方向走去。 一旁站着的乌木孜没有给自己人撑场子,反而眼中满是戏谑,似乎是打算看戏。 宁雪阁垂眸看着胳膊上的那只手,声音冷了下去,“松手。” 独疆闻言,非但没松手,还把人拉到身边,转身就拥着她快步离开。 光天化日之下抢人,抢的还是大晟主帅,这谁能忍,完全就是把大晟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再不发飙,人家该笑他们是没脾气的怂包了。 因为独疆的举动,两方人马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那边的宁雪阁还在挣扎,但她不敢动作太大,免得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遭受二次创伤。 宁雪阁警告了几次身边的男人都无动于衷,她直接抽出腰间的软剑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这才迫使他留下步子,垂眸看来,“这东西太危险,你不应该碰。” 宁雪阁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还没等她说话,就感觉手腕一麻,眨眼间她的武器就出现在了独疆手中。 宁雪阁的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这是个高手。 独疆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漆黑如墨,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轮廓还有那惊愕的神情。 他语气含笑,“你看到了,我若是想要杀你,轻而易举,乖乖跟我走,免得受皮肉之苦。” 宁雪阁嗤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真是不巧,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 话落,宁雪阁抬脚朝他踹去,同时胳膊用力挣脱开来。 看得身后的当归尖叫一声,“宁雪阁你给我停下来!” 她说着就冲了过去,完全忽略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宁雪阁朝当归的方向看去,她的个胳膊虽然得到了自由,但是她的小腿却被独疆抓住,整个人身体后仰。 她刚要借力来个飞踢,余光就瞥到有人想对当归动手,她立即出手,折扇被她甩出去,刚好打偏那北狄士兵的武器。 而她也因为重心不稳,朝旁边倒去,还没等她摔到地上,一条有力的手臂就搂住了她的腰。 宁雪阁直接趁机抬手揭开了他的面具,“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可惜宁雪阁还没看清他的面貌,就被捂住了眼睛,同时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要你跟我走,我就答应退兵。” “哼,你以为你是谁,乌木孜他凭什么听你的。”宁雪阁冷笑一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推开。 “就凭,助乌木孜生擒长庆侯,连攻才十座城池的人是我。” 宁雪阁猛地抬头,竟然就是这家伙,她就说嘛,那样诡谲的作战手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宁雪阁抬手,示意他们放下武器,大晟的人照做了,只有北狄的军队无动于衷。 独疆开了口,“我们是来和谈的,不是来打架的。” 他一说话,北狄军也纷纷放下武器,看上去比乌木孜说话还管用。 “我好歹也是一军主帅,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跟你走,万一你们使诈呢?”宁雪阁当然不可能相信他。 若是真跟他一起走了,那她这条命岂不就任由他拿捏了。 “你不想走也可以,今日起,永州城就不复存在了。”独疆声音平淡,却终究让人生了忌惮。 “一天时间就想攻下永州城,你未免也太狂妄了。”宁雪阁狐疑地望着他。 这独疆不像是个说大话的人,这说明趁着今日他们出来谈判,说不定藏在永州城的奸细,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宁雪阁声音凝重地道,“回城防守。”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今日走不了。”独疆微微摇头。 “实在狂妄!”宁雪阁抬手,暗器射出,割断了束缚住照月的缰绳。 照月得到自由,便第一时间朝宁雪阁的方向跑去。 宁雪阁翻身上马,轻轻抚摸着照月的鬃毛,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独疆。 思考他会在何处布置陷阱,恰在此时,城中传来巨响,接着就能看到只有在城中发生十分紧急的情况下才会点燃的烟火。 这种特质烟火即便在白日里也十分显眼,永州城的方向有九道红烟。 宁雪阁的手收紧,那代表着永州城的武器库出了问题。 这时独疆开口了,“宁大人,这还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若是你还不答应……” 剩下的话独疆没有说完,给足了众人想象空间。 宁雪阁面色沉重,“仅靠些细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永州城的官员中,谁是你们的人。” 独疆轻笑一声,“这应该很好猜。” 计划启动的那一刻,这个官员就已经成了废棋,说不行现在早已吊死。 第144章 现在,退兵! 宁雪阁看着身后的官员,见他们义愤填膺不似做伪,可永州城还有没有北狄安插进来的人,谁也无从得知。 “回去以后,好好排查一番,务必将所有可疑人员揪出来,关入大牢,是否有错,事后再论!” 当归听出她的意思,她赶紧挽住她的胳膊,“我要跟你一起!” 这次宁雪阁却没有打算带上她,她不想连累她。 当归却坚定地握住她的手,“你需要我!” 宁雪阁抿了抿唇,心中自然感动,毕竟两人相识时间并不长。 可当归却甘愿陪她一起赴汤蹈火,好像她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宁雪阁握住她的手,“多谢你,我会用我的命护你周全。” “哎呀别矫情了,你是我的病人,连我的独家秘方都用在你身上了,我肯定要看着你痊愈才能安心离开啊。” 宁雪阁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拥入怀中,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了声谢。 由此,踏上这旅程的人就变成了两人,络腮胡汉子本挡在宁雪阁面前,但被她推走了。 宁雪阁对那些大人拱手,“诸位,前路未定,还望各位护好永州城,待我归来!” 其实在这些人眼中,宁雪阁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去送死,她是长庆侯的孩子,北狄有多恨镇守边关的长庆侯,没有人会不知道。 对于这种勇于赴死的英雄,这些大人们都给足了尊重。 以前或许多少有点看轻她,但现在他们觉得宁雪阁是当之无愧的长庆侯嫡子,都有深明大义。 所以这一局,因为宁雪阁的举动,她终于赢得了众位大人的敬佩跟忠心。 宁雪阁朝独疆走去,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现在就退兵。” 独疆一口答应下来,“好!” 乌木孜怒声道,“独疆,你无权这么做。” 独疆转头看向他,笑着道,“乌木孜,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乌木孜冷哼一声,“你就是个叛徒,耽误我国军情,我即便现在斩了你,父王也不会怪我!” 独疆摊开手,“你可以试试,究竟能不能杀我。” 宁雪阁拉着当归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权当是看戏了。 也看一下这个独疆的实力,若他连乌木孜都无法对付,那她还真不能跟着这人走了。 可是,下一刻独疆就拿出了虎符,有虎符便能统率三军,他环视一圈,“现在,退兵!”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人出了队伍,要把命令传达下去。 乌木孜震惊地看着独疆手中的虎符,“怎么可能,父王老糊涂了吗?怎么能将虎符交给一个异族人!” “这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乌木孜拔出腰间的弯刀,指着那些骑上马的北狄军,“我命令你们不准听他号令,否则立即斩杀!” 那些人对视一眼,就扬起马鞭离去。 “放肆!我才是北狄未来的王,你们竟敢忤逆我!” 宁雪阁看着乌木孜,仿佛在看一个失了心智的人。 君王最害怕的就是有人觊觎他们的位置,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他也会生出忌惮。 这句话从乌木孜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他基本就与王位无缘了。 宁雪阁笑着道,“没想到你还真有能耐,我可以跟你走,你要让潜伏在永州城的暗线撤掉。” “没问题。”独疆从怀中拿出一个哨子,背对着她有规律的吹奏着。 那旋律听上去简单,但是若回想起来,就会发现那旋律已经不完整了。 独疆收回哨子,对着宁雪阁伸出手,“走。” 宁雪阁没有抬手,而是将当归拽上了马,然后对着独疆抬了抬下巴,“走,独疆大人。” 独疆看了一眼宁雪阁怀中的当归,也沉默的上了马,周身的气势看上去有些沉闷。 人都走老远了,乌木孜还在后面放狠话,“独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给父王修书一封,让他斩了你!”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独疆已经走远了。 随军离开的这段日子,宁雪阁一直都被独疆单独保护着,乌木孜想要找她麻烦都无从下手。 而且宁雪阁这一路的待遇极好,为了给她治好伤,什么药材独疆都能给她找来。 除了不让她离开,什么条件他好像都能答应。 宁雪阁被胁迫的这段日子,精气神都好了许多,整个人都胖了点。 既然在北狄军中,独疆的决定权这么大,宁雪阁干脆放出消息,让和亲队伍直接将魏璟葵送到永州城。 若是护送队伍的北狄军不同意,直接就地斩杀,总之,魏璟葵不能去北狄。 这段时间宁雪阁都在若有若无的探查独疆的身份。 不光独疆觉得她眼熟,宁雪阁也觉得独疆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会是谁呢。 宁雪阁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罢了。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北狄的走狗呢。 其实独疆不常出现在宁雪阁面前,只是每晚都会找她聊聊天,都是一些无聊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都是独疆在说,宁雪阁面无表情听着。 这晚,独疆照样将她叫出去聊天。 宁雪阁冷着一张脸拍死了趴在她脸上吸血的大蚊子。 两人独处的时候,独疆不喜有人打扰,所以都会将她叫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喂蚊子。 很奇怪,这些蚊子都不碰独疆,只围着她的半边身子转悠。 没蚊子的那半边坐着独疆。 宁雪阁看了眼手上的血和蚊子尸体,甩了甩胳膊。 她待不住,要提出告辞的时候,独疆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到他所在的方向。 另一只手沾着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药膏,就要往她脸上抹。 宁雪阁也没有感到别扭,而是乖乖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等擦完药,独疆给了她一个镂空的金色圆球,下面坠着铃铛,很是精致好看。 “戴着这个,那些蛇虫鼠蚁都不会找你了。” 宁雪阁接过那东西,挂在腰间,果然效果立竿见影,眼前再也没有见到小虫子飞来飞去了。 “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宁雪阁拿着那香薰球看了又看。 独疆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做这个花了点时间。” 第144章 现在,退兵! 宁雪阁看着身后的官员,见他们义愤填膺不似做伪,可永州城还有没有北狄安插进来的人,谁也无从得知。 “回去以后,好好排查一番,务必将所有可疑人员揪出来,关入大牢,是否有错,事后再论!” 当归听出她的意思,她赶紧挽住她的胳膊,“我要跟你一起!” 这次宁雪阁却没有打算带上她,她不想连累她。 当归却坚定地握住她的手,“你需要我!” 宁雪阁抿了抿唇,心中自然感动,毕竟两人相识时间并不长。 可当归却甘愿陪她一起赴汤蹈火,好像她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宁雪阁握住她的手,“多谢你,我会用我的命护你周全。” “哎呀别矫情了,你是我的病人,连我的独家秘方都用在你身上了,我肯定要看着你痊愈才能安心离开啊。” 宁雪阁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拥入怀中,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了声谢。 由此,踏上这旅程的人就变成了两人,络腮胡汉子本挡在宁雪阁面前,但被她推走了。 宁雪阁对那些大人拱手,“诸位,前路未定,还望各位护好永州城,待我归来!” 其实在这些人眼中,宁雪阁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去送死,她是长庆侯的孩子,北狄有多恨镇守边关的长庆侯,没有人会不知道。 对于这种勇于赴死的英雄,这些大人们都给足了尊重。 以前或许多少有点看轻她,但现在他们觉得宁雪阁是当之无愧的长庆侯嫡子,都有深明大义。 所以这一局,因为宁雪阁的举动,她终于赢得了众位大人的敬佩跟忠心。 宁雪阁朝独疆走去,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现在就退兵。” 独疆一口答应下来,“好!” 乌木孜怒声道,“独疆,你无权这么做。” 独疆转头看向他,笑着道,“乌木孜,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乌木孜冷哼一声,“你就是个叛徒,耽误我国军情,我即便现在斩了你,父王也不会怪我!” 独疆摊开手,“你可以试试,究竟能不能杀我。” 宁雪阁拉着当归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权当是看戏了。 也看一下这个独疆的实力,若他连乌木孜都无法对付,那她还真不能跟着这人走了。 可是,下一刻独疆就拿出了虎符,有虎符便能统率三军,他环视一圈,“现在,退兵!”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人出了队伍,要把命令传达下去。 乌木孜震惊地看着独疆手中的虎符,“怎么可能,父王老糊涂了吗?怎么能将虎符交给一个异族人!” “这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乌木孜拔出腰间的弯刀,指着那些骑上马的北狄军,“我命令你们不准听他号令,否则立即斩杀!” 那些人对视一眼,就扬起马鞭离去。 “放肆!我才是北狄未来的王,你们竟敢忤逆我!” 宁雪阁看着乌木孜,仿佛在看一个失了心智的人。 君王最害怕的就是有人觊觎他们的位置,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他也会生出忌惮。 这句话从乌木孜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他基本就与王位无缘了。 宁雪阁笑着道,“没想到你还真有能耐,我可以跟你走,你要让潜伏在永州城的暗线撤掉。” “没问题。”独疆从怀中拿出一个哨子,背对着她有规律的吹奏着。 那旋律听上去简单,但是若回想起来,就会发现那旋律已经不完整了。 独疆收回哨子,对着宁雪阁伸出手,“走。” 宁雪阁没有抬手,而是将当归拽上了马,然后对着独疆抬了抬下巴,“走,独疆大人。” 独疆看了一眼宁雪阁怀中的当归,也沉默的上了马,周身的气势看上去有些沉闷。 人都走老远了,乌木孜还在后面放狠话,“独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给父王修书一封,让他斩了你!”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独疆已经走远了。 随军离开的这段日子,宁雪阁一直都被独疆单独保护着,乌木孜想要找她麻烦都无从下手。 而且宁雪阁这一路的待遇极好,为了给她治好伤,什么药材独疆都能给她找来。 除了不让她离开,什么条件他好像都能答应。 宁雪阁被胁迫的这段日子,精气神都好了许多,整个人都胖了点。 既然在北狄军中,独疆的决定权这么大,宁雪阁干脆放出消息,让和亲队伍直接将魏璟葵送到永州城。 若是护送队伍的北狄军不同意,直接就地斩杀,总之,魏璟葵不能去北狄。 这段时间宁雪阁都在若有若无的探查独疆的身份。 不光独疆觉得她眼熟,宁雪阁也觉得独疆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会是谁呢。 宁雪阁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罢了。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北狄的走狗呢。 其实独疆不常出现在宁雪阁面前,只是每晚都会找她聊聊天,都是一些无聊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都是独疆在说,宁雪阁面无表情听着。 这晚,独疆照样将她叫出去聊天。 宁雪阁冷着一张脸拍死了趴在她脸上吸血的大蚊子。 两人独处的时候,独疆不喜有人打扰,所以都会将她叫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喂蚊子。 很奇怪,这些蚊子都不碰独疆,只围着她的半边身子转悠。 没蚊子的那半边坐着独疆。 宁雪阁看了眼手上的血和蚊子尸体,甩了甩胳膊。 她待不住,要提出告辞的时候,独疆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到他所在的方向。 另一只手沾着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药膏,就要往她脸上抹。 宁雪阁也没有感到别扭,而是乖乖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等擦完药,独疆给了她一个镂空的金色圆球,下面坠着铃铛,很是精致好看。 “戴着这个,那些蛇虫鼠蚁都不会找你了。” 宁雪阁接过那东西,挂在腰间,果然效果立竿见影,眼前再也没有见到小虫子飞来飞去了。 “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宁雪阁拿着那香薰球看了又看。 独疆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做这个花了点时间。” 第145章 庐山真面目 宁雪阁有些惊讶地挑眉,“这是你亲手做的吗,手艺不错。” 独疆语气中含着笑,“是我,你喜欢吗?” “还不错。”宁雪阁顺手将他送的东西挂在腰间,跟白洛芷送她的香囊一起垂落。 “独疆大人,你不是想要让我看看你的面容,看能不能认出你吗,这都好几日了,你什么时候肯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呢?” 宁雪阁目光灼灼地盯着独疆的面具,一双手也有些蠢蠢欲动。 独疆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会告诉我真相吗?” 宁雪阁勾唇,“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若你真是我猜想的那人的话,那你可就有罪了。” 独疆点头,身体前倾,“你可以亲手摘下我的面具,若我真有罪,也只能由你来审判。” 独疆坚信两人认识,那是一种直觉,在见到宁雪阁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有一种悸动。 必须要找到她,然后把人留在身边,永不放手! 宁雪阁悄悄咽了下口水,这好不容易能揭露他的身份了,她竟然还有点紧张。 宁雪阁的手缓缓伸向那张精致的白玉面具,看上去剔透莹润,质地上乘。 他戴上面具像是一尊白玉佛,面具之下的却是那人人熟知的玉面罗刹。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她还是愣在了原地,呢喃道,“真的是你,你为何……” “我是谁?”他抓住宁雪阁的手腕,接着从她手中掉落的面具,轻声问道。 就像她先前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隐瞒,她一字一顿道,“大晟昭王——魏祈君!” 宁雪阁情不自禁地抚上他脸侧的红色暗纹,“这是什么?” 一条条纹路像是交织的藤蔓,蜿蜒地托举着那张绝世的面容,就是在托举世间珍宝,丝毫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丝丝魅惑。 魏祈君微微偏头,无意识地在她手心轻蹭,“或许,就是因为这东西,我才失去了记忆。” “查出来是谁给你下的毒了吗?”宁雪阁问道。 魏祈君摇头,“不记得,我醒来之后就在北狄王都了。” “你能跟我讲一下,我是怎样的人吗?”魏祈君看着她,满眼好奇。 宁雪阁的动作微顿,想了想,她开口道,“你是最受皇帝宠信的皇子,他有意将你培养成下一任帝王,而你也不负所望,做的很好,心系黎民百姓,忧国忧民,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王爷。” 魏祈君扯了扯唇,“是吗?失忆难道还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宁雪阁耸了耸肩,“反正你是个从不滥杀无辜,肯为弱者主持公道的好人。” “不知道你恢复记忆之后,该如何面对你犯的错。”宁雪阁惋惜地摇头。 “如果恢复记忆对我来说这么痛苦的话,那我还是这么糊涂着。”魏祈君无所谓地道。 宁雪阁惊讶地道,“你不是为了重新找回记忆才胁迫我跟你走的吗。” 闻言,魏祈君轻笑出声,“我让你跟我走,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我查过你,你已经成婚了,你的新婚妻子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叫白洛芷。” 魏祈君皱眉,“可你明明也是……” 他顿了顿,凑到宁雪阁耳边,悄声说出剩下的两个字,“女子。” 宁雪阁瞳孔微缩,魏祈君欣赏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别惊讶,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宁雪阁眼中满是警惕,当初的魏祈君爱她,所以不会拆穿她的身份,但现在失去记忆的魏祈君就不一定了。 现在可以看出来的是,他对她同样很感兴趣。 魏祈君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于是坦言道,“放心,我不会拆穿你,毕竟我们才是同盟。” “你想离开吗?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宁雪阁眼前一亮,“我想!” 魏祈君站起身,“好,那我们今晚就走,我送你回永州城,把这段时间大晟失去的城池,再重新夺回来。” 宁雪阁也站起身,或许魏祈君想要征战,大晟皇帝真的会同意,于是她道,“你先回永州城,再向陛下言明利害关系,让陛下出兵。”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魏祈君拧眉问道。 “我还有要事要办。”宁雪阁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她要去接魏璟葵回家。 “那可不行,我要跟着你。”什么身份魏祈君不在乎,对他来说只要能跟在宁雪阁身边就行。 她去何处,他就会在哪里。 宁雪阁也拒绝道,“不行,大晟需要你。” “可永州城也很需要你,你可是永州城的主帅。” 宁雪阁沉默了,眼见着就要到达北狄王都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尽快脱身才是正事。 于是她一口答应下来,“好,你可以跟着我,我们今晚就出发,带上当归。” 乌木孜见过魏祈君,他肯定知道他的身份,在加上之前的矛盾,说不定暗处就有人盯着他们。 宁雪阁也不知道为什么信了魏祈君能单枪匹马带她们离开的话。 结果她背着包袱,牵着照月,身后又跟着一个当归,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没成想魏祈君直接带着她们从大门正大光明的离开。 关键是,看守的士兵拦都没有没有拦一下。 走出军营,宁雪阁回头看了又看,还感觉有些不可置信,“这……我们这就走了?” 魏祈君垂眸看她,应了声,“对,我们已经离开北狄大营了,接下来都跟着你走。” 当归也觉得很不真实,“这……不会是有诈。” 魏祈君轻笑一声,“乌木孜的确专门吩咐过不阻拦我们,他想要在外面截杀我等。” “但他却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只要他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魏祈君的声音很是温柔,像是在闲聊,但那话里的狂妄却让人起鸡皮疙瘩。 身为终极大反派,即便是失忆了,宁雪阁也不会怀疑他的真实实力。 这家伙可是大晟王爷,结果在北狄,就连虎符都混到手了。 反派不愧是反派,到哪儿都能绝处逢生,到哪都混得好。 宁雪阁简直羡慕死了。 不过既然有魏祈君为她铺路,她就安心好多,最起码她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第145章 庐山真面目 宁雪阁有些惊讶地挑眉,“这是你亲手做的吗,手艺不错。” 独疆语气中含着笑,“是我,你喜欢吗?” “还不错。”宁雪阁顺手将他送的东西挂在腰间,跟白洛芷送她的香囊一起垂落。 “独疆大人,你不是想要让我看看你的面容,看能不能认出你吗,这都好几日了,你什么时候肯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呢?” 宁雪阁目光灼灼地盯着独疆的面具,一双手也有些蠢蠢欲动。 独疆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会告诉我真相吗?” 宁雪阁勾唇,“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若你真是我猜想的那人的话,那你可就有罪了。” 独疆点头,身体前倾,“你可以亲手摘下我的面具,若我真有罪,也只能由你来审判。” 独疆坚信两人认识,那是一种直觉,在见到宁雪阁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有一种悸动。 必须要找到她,然后把人留在身边,永不放手! 宁雪阁悄悄咽了下口水,这好不容易能揭露他的身份了,她竟然还有点紧张。 宁雪阁的手缓缓伸向那张精致的白玉面具,看上去剔透莹润,质地上乘。 他戴上面具像是一尊白玉佛,面具之下的却是那人人熟知的玉面罗刹。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她还是愣在了原地,呢喃道,“真的是你,你为何……” “我是谁?”他抓住宁雪阁的手腕,接着从她手中掉落的面具,轻声问道。 就像她先前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隐瞒,她一字一顿道,“大晟昭王——魏祈君!” 宁雪阁情不自禁地抚上他脸侧的红色暗纹,“这是什么?” 一条条纹路像是交织的藤蔓,蜿蜒地托举着那张绝世的面容,就是在托举世间珍宝,丝毫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丝丝魅惑。 魏祈君微微偏头,无意识地在她手心轻蹭,“或许,就是因为这东西,我才失去了记忆。” “查出来是谁给你下的毒了吗?”宁雪阁问道。 魏祈君摇头,“不记得,我醒来之后就在北狄王都了。” “你能跟我讲一下,我是怎样的人吗?”魏祈君看着她,满眼好奇。 宁雪阁的动作微顿,想了想,她开口道,“你是最受皇帝宠信的皇子,他有意将你培养成下一任帝王,而你也不负所望,做的很好,心系黎民百姓,忧国忧民,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王爷。” 魏祈君扯了扯唇,“是吗?失忆难道还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宁雪阁耸了耸肩,“反正你是个从不滥杀无辜,肯为弱者主持公道的好人。” “不知道你恢复记忆之后,该如何面对你犯的错。”宁雪阁惋惜地摇头。 “如果恢复记忆对我来说这么痛苦的话,那我还是这么糊涂着。”魏祈君无所谓地道。 宁雪阁惊讶地道,“你不是为了重新找回记忆才胁迫我跟你走的吗。” 闻言,魏祈君轻笑出声,“我让你跟我走,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我查过你,你已经成婚了,你的新婚妻子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叫白洛芷。” 魏祈君皱眉,“可你明明也是……” 他顿了顿,凑到宁雪阁耳边,悄声说出剩下的两个字,“女子。” 宁雪阁瞳孔微缩,魏祈君欣赏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别惊讶,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宁雪阁眼中满是警惕,当初的魏祈君爱她,所以不会拆穿她的身份,但现在失去记忆的魏祈君就不一定了。 现在可以看出来的是,他对她同样很感兴趣。 魏祈君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于是坦言道,“放心,我不会拆穿你,毕竟我们才是同盟。” “你想离开吗?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宁雪阁眼前一亮,“我想!” 魏祈君站起身,“好,那我们今晚就走,我送你回永州城,把这段时间大晟失去的城池,再重新夺回来。” 宁雪阁也站起身,或许魏祈君想要征战,大晟皇帝真的会同意,于是她道,“你先回永州城,再向陛下言明利害关系,让陛下出兵。”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魏祈君拧眉问道。 “我还有要事要办。”宁雪阁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她要去接魏璟葵回家。 “那可不行,我要跟着你。”什么身份魏祈君不在乎,对他来说只要能跟在宁雪阁身边就行。 她去何处,他就会在哪里。 宁雪阁也拒绝道,“不行,大晟需要你。” “可永州城也很需要你,你可是永州城的主帅。” 宁雪阁沉默了,眼见着就要到达北狄王都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尽快脱身才是正事。 于是她一口答应下来,“好,你可以跟着我,我们今晚就出发,带上当归。” 乌木孜见过魏祈君,他肯定知道他的身份,在加上之前的矛盾,说不定暗处就有人盯着他们。 宁雪阁也不知道为什么信了魏祈君能单枪匹马带她们离开的话。 结果她背着包袱,牵着照月,身后又跟着一个当归,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没成想魏祈君直接带着她们从大门正大光明的离开。 关键是,看守的士兵拦都没有没有拦一下。 走出军营,宁雪阁回头看了又看,还感觉有些不可置信,“这……我们这就走了?” 魏祈君垂眸看她,应了声,“对,我们已经离开北狄大营了,接下来都跟着你走。” 当归也觉得很不真实,“这……不会是有诈。” 魏祈君轻笑一声,“乌木孜的确专门吩咐过不阻拦我们,他想要在外面截杀我等。” “但他却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只要他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魏祈君的声音很是温柔,像是在闲聊,但那话里的狂妄却让人起鸡皮疙瘩。 身为终极大反派,即便是失忆了,宁雪阁也不会怀疑他的真实实力。 这家伙可是大晟王爷,结果在北狄,就连虎符都混到手了。 反派不愧是反派,到哪儿都能绝处逢生,到哪都混得好。 宁雪阁简直羡慕死了。 不过既然有魏祈君为她铺路,她就安心好多,最起码她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第146章 你跟她很像 但宁雪阁还是想套一下他有什么底牌,“虽然你有虎符,但乌木孜派来截杀的人肯定是只服从他的死士,可咱们三个人,只有两个会武,双全难敌四手诶。” 魏祈君想了想,“百人以内,我能解决,百人以上,那就也摇人。” 宁雪阁不由得咋舌,“你也有死士?” “应该也算,他们身手不错,自我失忆以来就一直跟着我,但我没叫过他们。” 魏祈君抬眼看向不远处,“或许他们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到时候拭目以待。” 宁雪阁挑眉,这万事不过心,能活就活,活不成就死的心态,真是让人佩服。 反派的心理素质就是强大。 果然如魏祈君所料那般,天快亮的时候,乌木孜的人杀过来了,粗略一看竟有一百多人。 他为了杀他们也真是下了血本了,要知道培养一个死士可不容易。 而乌木孜直接派了一百来人。 很快,他们就被那群死士包围了。 宁雪阁还特意数了一下,一共一百五十余人,”怎么办,超过一百个了。” “你能解决一百人,我顶多一打十。” 魏祈君轻笑一声,语气依旧闲散,“怕什么,打不过就请外援。” 宁雪阁扭头,“亲自动手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出门在外,总要将就。” 宁雪阁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也抽出了软剑。 跟魏祈君的主动出击不同,宁雪阁只是执剑守在当归身边,护卫她安全。 当归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颗药丸,“我这些日子研制了好些迷药,那是解药,你快吃了,他们只要敢过来,我就迷晕他们。” 宁雪阁看着那些一身黑衣,脸戴面巾的人,“隔着面巾也能迷晕吗?” 当归犹豫了,“这我还没试过,但我这是强效迷药,肯定有效果!” 宁雪阁一把将解药塞进嘴里,“你只管撒,没用的话我就挑他们面巾。” 当归得到支持,盯着那些死士跃跃欲试,有时候还会发出嘿嘿嘿的猥琐笑声,搞得那些死士都不太愿意上她们这边。 围攻魏祈君的人越来越多,宁雪阁抽空看了一眼,都差点找不到魏祈君的人影。 还好他暂时还能撑住,宁雪阁便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全放在周身这二十来个死士身上。 当归抱着个陶瓷罐子,手中还捏了一把迷药。 死士也是加过世面的人,纷纷屏息袭来,想着速战速决。 当归连忙将迷药洒在半空中,风一吹就四散飘去。 她一把一把不要钱的撒,有宁雪阁在,那些死士暂时还突破不了,快憋不住的时候迅速后退,深吸一口气还要再上的时候,就晕了过去。 当归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她撞了撞宁雪阁的肩膀,“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带上我是不是很明智啊~” 宁雪阁点头,“我们快去帮魏祈君。” 当归又捏了把迷药,“走!” 宁雪阁握着她的手腕,刚迈出一步,从四面八方又飞出好多黑影,都朝着魏祈君而去。 宁雪阁以为那些都是乌木孜的人,不由得加快速度,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后来出现的那批人抹了那群死士的脖子。 跟割韭菜似的,一杀一个准。 就在宁雪阁跟当归愣在原地的这段时间,那些死士就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 替魏祈君解决完麻烦之后,他们整齐划一地对魏祈君躬身行礼,随后又快速消失,连句话都没有说。 魏祈君也没有叫住他们的打算,他提着染血的剑,踏过一地的尸体,眉眼含笑,缓步朝宁雪阁走来。 看上去像是杀红了眼的恶鬼,宁雪阁跟当归齐齐后退一步,然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魏祈君杀人,宁雪阁看了不少,她很快稳住心神,抬脚向前走去,“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魏祈君顿足,低头看了眼被溅上血的华贵衣袍,很快又扔了剑,抽出手帕将手上的粘手的血迹擦净,这才抬头,笑得温良,“没事,都是他们的血,就是衣服脏了。” 说到这里,魏祈君剑眉微蹙,他有点洁癖。 “你呢,有没有伤着?”他上下扫视着宁雪阁,见她身上连滴血都没沾,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不杀了他们?”他拿过宁雪阁手中的软剑,朝那些被迷晕的死士走去。 当归瑟瑟发抖地抱着宁雪阁的手臂,小声道,“真的还要把他们也杀了吗?” 她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再加上又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一开始她肯定没想杀那些人。 所以现在看魏祈君杀鱼一样杀人,终究是有些接受无能。 她捂着嘴巴,弯腰吐了起来。 宁雪阁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眸色淡然的看着杀人的魏祈君,却没有阻止。 她轻声解释着,“这些是死士,今日我们不杀他们,他日就可能会死在他们手里。” 当归擦干净嘴角,匆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她仍旧接受不了那样血腥的梦魇,怕是午夜梦回,这也会成为她的梦魇。 宁雪阁带着她走到一边,等鼻尖浓重的血腥味淡去,当归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 “呜呜呜,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视人命为草芥,讨厌这里的视法度于无物!” “我生活的地方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不过是去爬了个山,怎么就掉到这种可怕的地方了……” 宁雪阁抿唇,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静默无言,她也很讨厌这个地方。 可惜当归还知道从哪里努力,她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找不到回家的路,难道她真的要像个缚地灵一样,永远被困在这方世界了吗? “你跟她真的很像。”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魏祈君紧盯着涕泗横流的当归,往前走了两步,那宽大的袖子还在滴血,滴滴答答留下了一路的痕迹。 当归被吓得打了个哭嗝,宁雪阁将当归挡在身后,凝视着魏祈君,“别过来,你吓到她了。” 魏祈君下一刻就停住了脚步,他微微歪头,“我有点印象,你以前也像她这样哭过。” 第146章 你跟她很像 但宁雪阁还是想套一下他有什么底牌,“虽然你有虎符,但乌木孜派来截杀的人肯定是只服从他的死士,可咱们三个人,只有两个会武,双全难敌四手诶。” 魏祈君想了想,“百人以内,我能解决,百人以上,那就也摇人。” 宁雪阁不由得咋舌,“你也有死士?” “应该也算,他们身手不错,自我失忆以来就一直跟着我,但我没叫过他们。” 魏祈君抬眼看向不远处,“或许他们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到时候拭目以待。” 宁雪阁挑眉,这万事不过心,能活就活,活不成就死的心态,真是让人佩服。 反派的心理素质就是强大。 果然如魏祈君所料那般,天快亮的时候,乌木孜的人杀过来了,粗略一看竟有一百多人。 他为了杀他们也真是下了血本了,要知道培养一个死士可不容易。 而乌木孜直接派了一百来人。 很快,他们就被那群死士包围了。 宁雪阁还特意数了一下,一共一百五十余人,”怎么办,超过一百个了。” “你能解决一百人,我顶多一打十。” 魏祈君轻笑一声,语气依旧闲散,“怕什么,打不过就请外援。” 宁雪阁扭头,“亲自动手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出门在外,总要将就。” 宁雪阁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也抽出了软剑。 跟魏祈君的主动出击不同,宁雪阁只是执剑守在当归身边,护卫她安全。 当归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颗药丸,“我这些日子研制了好些迷药,那是解药,你快吃了,他们只要敢过来,我就迷晕他们。” 宁雪阁看着那些一身黑衣,脸戴面巾的人,“隔着面巾也能迷晕吗?” 当归犹豫了,“这我还没试过,但我这是强效迷药,肯定有效果!” 宁雪阁一把将解药塞进嘴里,“你只管撒,没用的话我就挑他们面巾。” 当归得到支持,盯着那些死士跃跃欲试,有时候还会发出嘿嘿嘿的猥琐笑声,搞得那些死士都不太愿意上她们这边。 围攻魏祈君的人越来越多,宁雪阁抽空看了一眼,都差点找不到魏祈君的人影。 还好他暂时还能撑住,宁雪阁便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全放在周身这二十来个死士身上。 当归抱着个陶瓷罐子,手中还捏了一把迷药。 死士也是加过世面的人,纷纷屏息袭来,想着速战速决。 当归连忙将迷药洒在半空中,风一吹就四散飘去。 她一把一把不要钱的撒,有宁雪阁在,那些死士暂时还突破不了,快憋不住的时候迅速后退,深吸一口气还要再上的时候,就晕了过去。 当归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她撞了撞宁雪阁的肩膀,“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带上我是不是很明智啊~” 宁雪阁点头,“我们快去帮魏祈君。” 当归又捏了把迷药,“走!” 宁雪阁握着她的手腕,刚迈出一步,从四面八方又飞出好多黑影,都朝着魏祈君而去。 宁雪阁以为那些都是乌木孜的人,不由得加快速度,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后来出现的那批人抹了那群死士的脖子。 跟割韭菜似的,一杀一个准。 就在宁雪阁跟当归愣在原地的这段时间,那些死士就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 替魏祈君解决完麻烦之后,他们整齐划一地对魏祈君躬身行礼,随后又快速消失,连句话都没有说。 魏祈君也没有叫住他们的打算,他提着染血的剑,踏过一地的尸体,眉眼含笑,缓步朝宁雪阁走来。 看上去像是杀红了眼的恶鬼,宁雪阁跟当归齐齐后退一步,然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魏祈君杀人,宁雪阁看了不少,她很快稳住心神,抬脚向前走去,“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魏祈君顿足,低头看了眼被溅上血的华贵衣袍,很快又扔了剑,抽出手帕将手上的粘手的血迹擦净,这才抬头,笑得温良,“没事,都是他们的血,就是衣服脏了。” 说到这里,魏祈君剑眉微蹙,他有点洁癖。 “你呢,有没有伤着?”他上下扫视着宁雪阁,见她身上连滴血都没沾,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不杀了他们?”他拿过宁雪阁手中的软剑,朝那些被迷晕的死士走去。 当归瑟瑟发抖地抱着宁雪阁的手臂,小声道,“真的还要把他们也杀了吗?” 她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再加上又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一开始她肯定没想杀那些人。 所以现在看魏祈君杀鱼一样杀人,终究是有些接受无能。 她捂着嘴巴,弯腰吐了起来。 宁雪阁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眸色淡然的看着杀人的魏祈君,却没有阻止。 她轻声解释着,“这些是死士,今日我们不杀他们,他日就可能会死在他们手里。” 当归擦干净嘴角,匆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她仍旧接受不了那样血腥的梦魇,怕是午夜梦回,这也会成为她的梦魇。 宁雪阁带着她走到一边,等鼻尖浓重的血腥味淡去,当归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 “呜呜呜,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视人命为草芥,讨厌这里的视法度于无物!” “我生活的地方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不过是去爬了个山,怎么就掉到这种可怕的地方了……” 宁雪阁抿唇,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静默无言,她也很讨厌这个地方。 可惜当归还知道从哪里努力,她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找不到回家的路,难道她真的要像个缚地灵一样,永远被困在这方世界了吗? “你跟她真的很像。”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魏祈君紧盯着涕泗横流的当归,往前走了两步,那宽大的袖子还在滴血,滴滴答答留下了一路的痕迹。 当归被吓得打了个哭嗝,宁雪阁将当归挡在身后,凝视着魏祈君,“别过来,你吓到她了。” 魏祈君下一刻就停住了脚步,他微微歪头,“我有点印象,你以前也像她这样哭过。” 第147章 接公主回家 宁雪阁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地看着魏祈君。 这个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的家伙,竟然还能记得她以前的囧样。 看来真是爱的深沉。 当归也抽噎着扭头看向宁雪阁,想象着她悲痛大哭的样子,她就破涕为笑了。 见当归没那么害怕,宁雪阁也不再跟魏祈君一般见识,“没有,你肯定是出现幻觉了。” 宁雪阁说完,不等他反驳,就转身挽住当归的手,“走,麻烦解决了就快点赶路。” 魏祈君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像之前一样扔了手中的剑,因为那是宁雪阁的东西。 他脱掉染血的外袍,用里面干净的衣袍慢慢擦拭的那把软剑,神色格外认真。 宁雪阁回头看去,张了张口,但见他心无旁骛的样子,就闭了嘴。 那把软剑是她特意去寻能工巧匠做成的,自然不能因为沾了血就不要。 宁雪阁早就发出消息,尽量拖慢送亲队伍的速度,所以他们花了两日就赶上了。 宁雪阁看着混乱的队伍,着急地寻找其魏璟葵的位置,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为她求来了那一支暗卫。 宁雪阁很快就找到了魏璟葵所在的马车。 她看到了守在马车外严阵以待的漆翟。 宁雪阁对身前的当归道,“前方刀剑无眼,你在这里先等一会儿好吗?” 当归想了想,点头叮嘱道,“你要小心。”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包迷药,“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就撒出去,三秒倒。” 宁雪阁拿过迷药,笑着道,“你也要藏好。” 她说完就骑着照月冲进了厮杀的人群,魏祈君也紧紧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危。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发生冲突的不是北狄跟大晟护送和亲的人,而是一伙匪徒。 说是匪徒,出手却十分狠辣,进退有度,看样子像是正规军出来的。 宁雪阁想到了乌木孜那个爱慕者,这八九不离十也是她的手笔了。 漆翟一眼就看到了宁雪阁,能听出来他很惊喜,“大人!您怎么来了?” 宁雪阁看着他身后的马车,语气轻柔而坚定,“我来接公主回家。” 马车的帘子动了动,一双素手抓着车帘,却迟迟没有掀开。 在确定马车里的人就是魏璟葵之后,宁雪阁就守在马车周围杀敌。 那伙贼人眼见自己不敌,便打算撤离。 战局已定,宁雪阁没有去追,她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保护车内的人,自然不会舍本逐末。 宁雪阁收了剑,回头之际,幽幽的笛声突兀响起,那正打算撤离的匪徒顿时像是打了鸡血,重新折返回来,仿若提线木偶般,没有半分对死亡的畏惧。 宁雪阁蹙眉,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间,她四处查看,想要找出笛声的来源。 这人使了内力,让笛声四散,仿佛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找不到准确的位置。 宁雪阁跟漆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就转身跳上马车,准备驱车离开。 而宁雪阁则留下来断后,她可没有忘记魏祈君这个战力天花板。 宁雪阁扭头,刚要开口让魏祈君找出藏在暗处吹笛子的人,就见他双眼暗沉地盯着马车。 在马车离开的时候,魏祈君也动了,他骑着马追上去,一剑劈开马车。 尖叫声传开,魏祈君的动作太快,让宁雪阁只来得及看清他持剑刺了过去。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宁雪阁只觉得血液倒流,整个人如坠冰窖。 抬眼看去,发现是魏璟葵的侍女替她当下了致命一击。 魏祈君一击未中,还要动手的时候,被漆翟拦下。 宁雪阁赶紧趁着这个空隙,将没有回过神来的魏璟葵拽上了马。 魏祈君见状,也没有跟漆翟继续缠斗下去的打算,直接追了过来。 宁雪阁敢肯定,魏祈君的变化跟这笛声有关,还是要找出那个操控魏祈君的人,不然他们今日铁定要栽在这里。 宁雪阁根本就不是魏祈君的对手! 她们还没来得及走远,胯下的照月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宁雪阁抱着魏璟葵就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她着急的视线在魏璟葵身上扫视,确认她无碍之后,扭头看向倒地抽搐的照月。 宁雪阁撑着身子站起来,她还紧紧抓住魏璟葵的手腕,步履蹒跚地走向照月。 那边的漆翟已经被魏璟葵挑落,口吐鲜血的抱住他的双腿,看向宁雪阁嘶吼道,“大人快走!” 宁雪阁的脚步猛地顿住,朝漆翟看去,就见魏祈君抬起胳膊,要彻底了结漆翟。 宁雪阁长睫微颤,松开了魏璟葵的手,声音嘶哑地道,“务必护送公主安全撤离。” 她这话是对那些暗卫说的。 黑衣人出现,抓住魏璟葵的胳膊就要带着她离开。 魏璟葵却死死抱住宁雪阁的手臂,疯狂摇头,“不要!你会死的!” 宁雪阁的袖箭打偏了魏祈君的剑,才避免了漆翟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可魏祈君那一剑实在是太过凌厉,劈开了漆翟的面具,在那张如玉般俊雅的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是宁雪阁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宁雪阁没有偏头去看哭成泪人的魏璟葵,她坚定地拂开她的手,声音温柔,“那是拼死护我的伙伴,我决不能扔下他独自逃命。” 宁雪阁说完,便朝魏祈君冲了过去,她知道自己或许会死在他手上,但却丝毫不惧,不过是重新走上了既定的命运罢了。 只是可惜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没有向世人表露真实身份,还没有帮当归找到回家的路,还没有开拓出让女子也能建功立业的世道,真是太可惜了…… 魏祈君那双漆黑的透不进一丝光亮的眸子看着她,再无半分从前的温情跟爱恋。 他挥剑,只一下就毁了宁雪阁的武器。 宁雪阁的动作只是停顿了片刻,便手持那断剑,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扑向魏祈君。 而魏祈君手中染血的剑,没有半分收敛,似乎下一刻,宁雪阁就会身首异处。 好在,最后是漆翟将宁雪阁扑到,死死的将她压在身下,低垂着脑袋,想要在必要时,替她挡下致命一击。 魏祈君死寂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可以听出那笛声越发急促,催促着魏祈君去杀人。 宁雪阁死死盯着魏祈君的身影,对身上的漆翟命令道,“你给我起来!” 第147章 接公主回家 宁雪阁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地看着魏祈君。 这个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的家伙,竟然还能记得她以前的囧样。 看来真是爱的深沉。 当归也抽噎着扭头看向宁雪阁,想象着她悲痛大哭的样子,她就破涕为笑了。 见当归没那么害怕,宁雪阁也不再跟魏祈君一般见识,“没有,你肯定是出现幻觉了。” 宁雪阁说完,不等他反驳,就转身挽住当归的手,“走,麻烦解决了就快点赶路。” 魏祈君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像之前一样扔了手中的剑,因为那是宁雪阁的东西。 他脱掉染血的外袍,用里面干净的衣袍慢慢擦拭的那把软剑,神色格外认真。 宁雪阁回头看去,张了张口,但见他心无旁骛的样子,就闭了嘴。 那把软剑是她特意去寻能工巧匠做成的,自然不能因为沾了血就不要。 宁雪阁早就发出消息,尽量拖慢送亲队伍的速度,所以他们花了两日就赶上了。 宁雪阁看着混乱的队伍,着急地寻找其魏璟葵的位置,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为她求来了那一支暗卫。 宁雪阁很快就找到了魏璟葵所在的马车。 她看到了守在马车外严阵以待的漆翟。 宁雪阁对身前的当归道,“前方刀剑无眼,你在这里先等一会儿好吗?” 当归想了想,点头叮嘱道,“你要小心。”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包迷药,“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就撒出去,三秒倒。” 宁雪阁拿过迷药,笑着道,“你也要藏好。” 她说完就骑着照月冲进了厮杀的人群,魏祈君也紧紧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危。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发生冲突的不是北狄跟大晟护送和亲的人,而是一伙匪徒。 说是匪徒,出手却十分狠辣,进退有度,看样子像是正规军出来的。 宁雪阁想到了乌木孜那个爱慕者,这八九不离十也是她的手笔了。 漆翟一眼就看到了宁雪阁,能听出来他很惊喜,“大人!您怎么来了?” 宁雪阁看着他身后的马车,语气轻柔而坚定,“我来接公主回家。” 马车的帘子动了动,一双素手抓着车帘,却迟迟没有掀开。 在确定马车里的人就是魏璟葵之后,宁雪阁就守在马车周围杀敌。 那伙贼人眼见自己不敌,便打算撤离。 战局已定,宁雪阁没有去追,她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保护车内的人,自然不会舍本逐末。 宁雪阁收了剑,回头之际,幽幽的笛声突兀响起,那正打算撤离的匪徒顿时像是打了鸡血,重新折返回来,仿若提线木偶般,没有半分对死亡的畏惧。 宁雪阁蹙眉,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间,她四处查看,想要找出笛声的来源。 这人使了内力,让笛声四散,仿佛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找不到准确的位置。 宁雪阁跟漆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就转身跳上马车,准备驱车离开。 而宁雪阁则留下来断后,她可没有忘记魏祈君这个战力天花板。 宁雪阁扭头,刚要开口让魏祈君找出藏在暗处吹笛子的人,就见他双眼暗沉地盯着马车。 在马车离开的时候,魏祈君也动了,他骑着马追上去,一剑劈开马车。 尖叫声传开,魏祈君的动作太快,让宁雪阁只来得及看清他持剑刺了过去。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宁雪阁只觉得血液倒流,整个人如坠冰窖。 抬眼看去,发现是魏璟葵的侍女替她当下了致命一击。 魏祈君一击未中,还要动手的时候,被漆翟拦下。 宁雪阁赶紧趁着这个空隙,将没有回过神来的魏璟葵拽上了马。 魏祈君见状,也没有跟漆翟继续缠斗下去的打算,直接追了过来。 宁雪阁敢肯定,魏祈君的变化跟这笛声有关,还是要找出那个操控魏祈君的人,不然他们今日铁定要栽在这里。 宁雪阁根本就不是魏祈君的对手! 她们还没来得及走远,胯下的照月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宁雪阁抱着魏璟葵就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她着急的视线在魏璟葵身上扫视,确认她无碍之后,扭头看向倒地抽搐的照月。 宁雪阁撑着身子站起来,她还紧紧抓住魏璟葵的手腕,步履蹒跚地走向照月。 那边的漆翟已经被魏璟葵挑落,口吐鲜血的抱住他的双腿,看向宁雪阁嘶吼道,“大人快走!” 宁雪阁的脚步猛地顿住,朝漆翟看去,就见魏祈君抬起胳膊,要彻底了结漆翟。 宁雪阁长睫微颤,松开了魏璟葵的手,声音嘶哑地道,“务必护送公主安全撤离。” 她这话是对那些暗卫说的。 黑衣人出现,抓住魏璟葵的胳膊就要带着她离开。 魏璟葵却死死抱住宁雪阁的手臂,疯狂摇头,“不要!你会死的!” 宁雪阁的袖箭打偏了魏祈君的剑,才避免了漆翟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可魏祈君那一剑实在是太过凌厉,劈开了漆翟的面具,在那张如玉般俊雅的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是宁雪阁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宁雪阁没有偏头去看哭成泪人的魏璟葵,她坚定地拂开她的手,声音温柔,“那是拼死护我的伙伴,我决不能扔下他独自逃命。” 宁雪阁说完,便朝魏祈君冲了过去,她知道自己或许会死在他手上,但却丝毫不惧,不过是重新走上了既定的命运罢了。 只是可惜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没有向世人表露真实身份,还没有帮当归找到回家的路,还没有开拓出让女子也能建功立业的世道,真是太可惜了…… 魏祈君那双漆黑的透不进一丝光亮的眸子看着她,再无半分从前的温情跟爱恋。 他挥剑,只一下就毁了宁雪阁的武器。 宁雪阁的动作只是停顿了片刻,便手持那断剑,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扑向魏祈君。 而魏祈君手中染血的剑,没有半分收敛,似乎下一刻,宁雪阁就会身首异处。 好在,最后是漆翟将宁雪阁扑到,死死的将她压在身下,低垂着脑袋,想要在必要时,替她挡下致命一击。 魏祈君死寂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可以听出那笛声越发急促,催促着魏祈君去杀人。 宁雪阁死死盯着魏祈君的身影,对身上的漆翟命令道,“你给我起来!” 第148章 长生蛊 漆翟却像是陷入了梦魇般,抱着她不肯撒手,“不!属下不能让大人去送死!” 漆翟看出来了,那一刻,宁雪阁根本就是存了死志。 他不明白,明明魏祈君没想要杀她,只要她肯明哲保身,就一定能活着离开,她为什么要为了另一个人,不管不顾地赴死。 反正漆翟不可能放手,对他来说,宁雪阁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宁雪阁知道漆翟是个忠心的,所以她没有怪他不听命。 漆翟身受重伤,压根就不是宁雪阁的对手,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成功挣脱。 她看着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漆翟,轻声道,“给我好好活着。” 漆翟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宁雪阁离去,只能艰难地朝她的背影伸出手,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哀求地唤了句,“大人……” 所幸宁雪阁赶到的很及时,她抱着魏祈君拿武器的那只胳膊,手里抓着一把迷药朝他撒去,同时在离开之际,夺走了他的武器。 她以为那迷药对他有效,便放松警惕,一心想着带魏璟葵离开。 宁雪阁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魏璟葵惊恐地瞪大双眼,不管不顾地朝她奔来。 宁雪阁意识到什么,抬剑朝后挡去。 叮的一声响,宁雪阁挡住了他的匕首,她抬眼,见到魏祈君勾唇,匕首就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冲破阻碍。 宁雪阁一惊,挽了个剑花,似乎扫到了匕首,她顾不了那么多,只闪身挡在魏璟葵身前,脖颈上传来刺痛,那把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似乎有什么黏腻的液体划过肌肤,宁雪阁下意识抬手碰了下,发现是血。 魏璟葵已经冲过来拥住她晃动的身子,抬袖捂住她的伤口,哭得泣不成声,“宁雪阁你个自大的骗子,本公主不准你死!” 片刻的愣怔过后,宁雪阁终于回神,勾唇对她笑了笑。 命运的轨迹难以改变,兜兜转转,她连死亡的方式都跟前世相同。 但好在,她没有经历那些屈辱。 此时的宁雪阁其实感受不到疼痛,她专注地望着魏璟葵,张了张口,声音沉闷又嘶哑,“公主别难过,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宁雪阁说完,移开视线,看向晴朗的天际,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次她不是自杀,她是被反派杀死的,或许……她真的可以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回家心切让她出现了幻觉,她看到自天际降下一道白色的光晕,并且迅速朝她靠近。 宁雪阁下意识伸出手,指尖传出一阵吸力,很柔和的力道,被光圈笼罩的她,像是重回母体般安全舒适。 宁雪阁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知道这不是幻觉,她真的能够回家了。 巨大的惊喜将她砸的晕头转向,都没有意识到抱她的人已经换成了魏祈君。 他漂亮的眼睛里第一次盛满恐慌,整个人都在颤抖,“不……不会,我不会再让你死在我面前!” 他说完就对着宁雪阁吻了下去。 凉丝丝的感觉滑入喉腔,为她的逐渐衰败的身体带去蓬勃的生命力。 宁雪阁感觉眼前的光圈在渐渐淡去,她的睫毛轻颤,精神世界不再将外界隔绝,她呆滞的眸子转了转,只能看到紧密双眼的魏祈君。 宁雪阁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人都要死了,还要羞辱她吗? 她抬起手,想要将眼前的人推开,还没等她用力,魏祈君就主动退开。 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湿润的红唇弯起,还没说话,面色骤然一变,偏过头去喷出一口血。 于此同时,尖锐的笑声传来,如仙拿着染血的玉笛,边笑边走。 她的状态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脚步踉跄着,雪白的衣裙上是大片的血迹,只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魏祈君。 如仙的语气嘲讽至极,“我还当你真是个无情人呢,没想到宁雪阁会是你的软肋,竟能让你舍弃长生蛊。” “这可是你母亲拼死为你留下的保命资本,没了长生蛊,你那个好父皇可不会留你在这世上了……” 宁雪阁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她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光晕也彻底消失。 宁雪阁呆滞地靠坐在魏祈君怀中,满脸问号,她怎么就活过来了呢。 很快,她就将视线放在了魏祈君的身上,他的目光黏在宁雪阁脸上,眼中写满了庆幸跟失而复得的喜悦。 见她看过来,他小心翼翼说了句,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然后不顾提剑杀来的如仙,将宁雪阁狠狠抱紧怀中。 宁雪阁仰着头,感觉呼吸困难,一时不知道他是想她活着还是死掉。 一旁瘫坐在地上的魏璟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要将两人分开,可是刚抬手,就被魏祈君那嗜血又危险的眼神吓得愣在了原地,出了一身冷汗。 那种感觉就像,但凡她敢碰宁雪阁一下,他就会亲手杀了她。 眼见着如仙越来越近,魏璟葵手忙脚乱站起身,跑过去挡在了两人面前。 看见魏璟葵,宁雪阁才有些着急,她给了魏祈君一拳,“放开我!” 魏祈君却没有松手,只是冷声吩咐道,“抓住如仙。”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几道身影同时出现,拦住了如仙的脚步。 如仙一双眼猩红,“魏祈君,我只恨没能亲眼看着你众叛亲离,像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但我会用我的生命乃至灵魂诅咒你不得好死!” 如仙知道魏祈君的手段有多残忍,她不可能让自己落入他的手中。 于是她横剑于颈间,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脖颈,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她倒地抽搐着,到死看着的人都是魏祈君。 魏祈君却始终未曾正视她,因为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宁雪阁。 他抱着宁雪阁站起身,沉默地向前走去。 宁雪阁想下来,抬头看去,视线猛地顿住,他的两鬓竟然生了华发。 长生蛊……这家伙是个疯子,竟然真将那与他性命相连的宝贝给了她,可这会大大折损他的寿命啊…… 第148章 长生蛊 漆翟却像是陷入了梦魇般,抱着她不肯撒手,“不!属下不能让大人去送死!” 漆翟看出来了,那一刻,宁雪阁根本就是存了死志。 他不明白,明明魏祈君没想要杀她,只要她肯明哲保身,就一定能活着离开,她为什么要为了另一个人,不管不顾地赴死。 反正漆翟不可能放手,对他来说,宁雪阁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宁雪阁知道漆翟是个忠心的,所以她没有怪他不听命。 漆翟身受重伤,压根就不是宁雪阁的对手,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成功挣脱。 她看着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漆翟,轻声道,“给我好好活着。” 漆翟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宁雪阁离去,只能艰难地朝她的背影伸出手,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哀求地唤了句,“大人……” 所幸宁雪阁赶到的很及时,她抱着魏祈君拿武器的那只胳膊,手里抓着一把迷药朝他撒去,同时在离开之际,夺走了他的武器。 她以为那迷药对他有效,便放松警惕,一心想着带魏璟葵离开。 宁雪阁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魏璟葵惊恐地瞪大双眼,不管不顾地朝她奔来。 宁雪阁意识到什么,抬剑朝后挡去。 叮的一声响,宁雪阁挡住了他的匕首,她抬眼,见到魏祈君勾唇,匕首就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冲破阻碍。 宁雪阁一惊,挽了个剑花,似乎扫到了匕首,她顾不了那么多,只闪身挡在魏璟葵身前,脖颈上传来刺痛,那把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似乎有什么黏腻的液体划过肌肤,宁雪阁下意识抬手碰了下,发现是血。 魏璟葵已经冲过来拥住她晃动的身子,抬袖捂住她的伤口,哭得泣不成声,“宁雪阁你个自大的骗子,本公主不准你死!” 片刻的愣怔过后,宁雪阁终于回神,勾唇对她笑了笑。 命运的轨迹难以改变,兜兜转转,她连死亡的方式都跟前世相同。 但好在,她没有经历那些屈辱。 此时的宁雪阁其实感受不到疼痛,她专注地望着魏璟葵,张了张口,声音沉闷又嘶哑,“公主别难过,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宁雪阁说完,移开视线,看向晴朗的天际,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次她不是自杀,她是被反派杀死的,或许……她真的可以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回家心切让她出现了幻觉,她看到自天际降下一道白色的光晕,并且迅速朝她靠近。 宁雪阁下意识伸出手,指尖传出一阵吸力,很柔和的力道,被光圈笼罩的她,像是重回母体般安全舒适。 宁雪阁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知道这不是幻觉,她真的能够回家了。 巨大的惊喜将她砸的晕头转向,都没有意识到抱她的人已经换成了魏祈君。 他漂亮的眼睛里第一次盛满恐慌,整个人都在颤抖,“不……不会,我不会再让你死在我面前!” 他说完就对着宁雪阁吻了下去。 凉丝丝的感觉滑入喉腔,为她的逐渐衰败的身体带去蓬勃的生命力。 宁雪阁感觉眼前的光圈在渐渐淡去,她的睫毛轻颤,精神世界不再将外界隔绝,她呆滞的眸子转了转,只能看到紧密双眼的魏祈君。 宁雪阁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人都要死了,还要羞辱她吗? 她抬起手,想要将眼前的人推开,还没等她用力,魏祈君就主动退开。 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湿润的红唇弯起,还没说话,面色骤然一变,偏过头去喷出一口血。 于此同时,尖锐的笑声传来,如仙拿着染血的玉笛,边笑边走。 她的状态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脚步踉跄着,雪白的衣裙上是大片的血迹,只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魏祈君。 如仙的语气嘲讽至极,“我还当你真是个无情人呢,没想到宁雪阁会是你的软肋,竟能让你舍弃长生蛊。” “这可是你母亲拼死为你留下的保命资本,没了长生蛊,你那个好父皇可不会留你在这世上了……” 宁雪阁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她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光晕也彻底消失。 宁雪阁呆滞地靠坐在魏祈君怀中,满脸问号,她怎么就活过来了呢。 很快,她就将视线放在了魏祈君的身上,他的目光黏在宁雪阁脸上,眼中写满了庆幸跟失而复得的喜悦。 见她看过来,他小心翼翼说了句,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然后不顾提剑杀来的如仙,将宁雪阁狠狠抱紧怀中。 宁雪阁仰着头,感觉呼吸困难,一时不知道他是想她活着还是死掉。 一旁瘫坐在地上的魏璟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要将两人分开,可是刚抬手,就被魏祈君那嗜血又危险的眼神吓得愣在了原地,出了一身冷汗。 那种感觉就像,但凡她敢碰宁雪阁一下,他就会亲手杀了她。 眼见着如仙越来越近,魏璟葵手忙脚乱站起身,跑过去挡在了两人面前。 看见魏璟葵,宁雪阁才有些着急,她给了魏祈君一拳,“放开我!” 魏祈君却没有松手,只是冷声吩咐道,“抓住如仙。”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几道身影同时出现,拦住了如仙的脚步。 如仙一双眼猩红,“魏祈君,我只恨没能亲眼看着你众叛亲离,像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但我会用我的生命乃至灵魂诅咒你不得好死!” 如仙知道魏祈君的手段有多残忍,她不可能让自己落入他的手中。 于是她横剑于颈间,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脖颈,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她倒地抽搐着,到死看着的人都是魏祈君。 魏祈君却始终未曾正视她,因为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宁雪阁。 他抱着宁雪阁站起身,沉默地向前走去。 宁雪阁想下来,抬头看去,视线猛地顿住,他的两鬓竟然生了华发。 长生蛊……这家伙是个疯子,竟然真将那与他性命相连的宝贝给了她,可这会大大折损他的寿命啊…… 第149章 如你所愿 这日过后,再也没有宁雪阁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说她死在了北狄。 这消息是魏祈君故意发布出去的,他日日以心头血喂养宁雪阁,如此已过了两月的时间。 一头黑发早已披上了华霜,妖冶俊美的脸也苍白的几近透明,看上去即将羽化登仙般。 宁雪阁就被他关在了山上,山顶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园子,处处都是机关,即便魏祈君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也走不出去。 又到了每日用药的时候,每次闻到那股血腥味,她都会作呕,她知道这是什么。 她不想喝,可体内的长生蛊需要魏祈君的血液供养,不然就会失控,转而吞噬她的精血。 宁雪阁感觉自己就像个吸血鬼,看着捧到眼前的瓷碗,宁雪阁偏过头,闭上眼睛。 魏祈君看着她这副抗拒的样子,也不着急。 宁雪阁离不得他的血,即便现在不喝,等会也会妥协。 魏祈君看着宁雪阁痛苦隐忍的表情,终究是不忍心,出声轻哄道,“你喝不了几次了,待你好后,我就放你出山如何?” 宁雪阁终于看向他。 魏祈君对她笑得温柔,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和我待在这处世外桃源难道不好吗,为何总想着往外面跑呢。” 宁雪阁偏头,想要挥开他的手,余光中却看到他的手腕处裹着纱布,隐隐洇出点点鲜红。 魏祈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轻笑一声,“你总是如此心软,实在不适合如今这世道。” 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宁雪阁忍不住拧眉问道,“外面究竟发生何事了?” 魏祈君微笑凝视着她,将那碗鲜红的药重新递到她面前,“喝下去,我就告诉你。” 血腥味浓重的药,对于宁雪阁来说却是意外的香甜,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仰头喝了个干净。 魏祈君非常满意,在宁雪阁催促的目光中,他道,“如今的大晟已经换了新主,新皇帝的位置是靠弑父杀兄得来的,手段并不光彩,坐的也不稳,另有裴度叛国,北狄进犯,怕是用不了多久,大晟就不复存在了。” 他说的那般轻巧,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甚至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他轻叹一声,“所以阿雪,只有在这里你才是最安全的。” 宁雪阁抓住他的胳膊,“那公主怎样了?当归呢?我母亲……” “新皇想用魏璟葵换北狄退兵。”魏祈君啧了一声,嘲讽道,“这么单蠢的人,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 “你不想当皇帝吗?”宁雪阁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当皇帝没什么好的,我更喜欢跟你在这里过普通人的生活。” “若是我想让你当皇帝呢?”宁雪阁盯着他的眼睛,“我若是嫁人,只会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魏祈君深深地看了眼宁雪阁,沉默片刻,他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好,如你所愿。” 因着宁雪阁的一句话,魏祈君也参与到了几方势力的争斗中去。 宁雪阁知道魏祈君会是最后的胜者,她把宝压在了他身上。 既然侥幸不死,总该将该做的做完。 第149章 如你所愿 这日过后,再也没有宁雪阁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说她死在了北狄。 这消息是魏祈君故意发布出去的,他日日以心头血喂养宁雪阁,如此已过了两月的时间。 一头黑发早已披上了华霜,妖冶俊美的脸也苍白的几近透明,看上去即将羽化登仙般。 宁雪阁就被他关在了山上,山顶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园子,处处都是机关,即便魏祈君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也走不出去。 又到了每日用药的时候,每次闻到那股血腥味,她都会作呕,她知道这是什么。 她不想喝,可体内的长生蛊需要魏祈君的血液供养,不然就会失控,转而吞噬她的精血。 宁雪阁感觉自己就像个吸血鬼,看着捧到眼前的瓷碗,宁雪阁偏过头,闭上眼睛。 魏祈君看着她这副抗拒的样子,也不着急。 宁雪阁离不得他的血,即便现在不喝,等会也会妥协。 魏祈君看着宁雪阁痛苦隐忍的表情,终究是不忍心,出声轻哄道,“你喝不了几次了,待你好后,我就放你出山如何?” 宁雪阁终于看向他。 魏祈君对她笑得温柔,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和我待在这处世外桃源难道不好吗,为何总想着往外面跑呢。” 宁雪阁偏头,想要挥开他的手,余光中却看到他的手腕处裹着纱布,隐隐洇出点点鲜红。 魏祈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轻笑一声,“你总是如此心软,实在不适合如今这世道。” 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宁雪阁忍不住拧眉问道,“外面究竟发生何事了?” 魏祈君微笑凝视着她,将那碗鲜红的药重新递到她面前,“喝下去,我就告诉你。” 血腥味浓重的药,对于宁雪阁来说却是意外的香甜,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仰头喝了个干净。 魏祈君非常满意,在宁雪阁催促的目光中,他道,“如今的大晟已经换了新主,新皇帝的位置是靠弑父杀兄得来的,手段并不光彩,坐的也不稳,另有裴度叛国,北狄进犯,怕是用不了多久,大晟就不复存在了。” 他说的那般轻巧,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甚至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他轻叹一声,“所以阿雪,只有在这里你才是最安全的。” 宁雪阁抓住他的胳膊,“那公主怎样了?当归呢?我母亲……” “新皇想用魏璟葵换北狄退兵。”魏祈君啧了一声,嘲讽道,“这么单蠢的人,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 “你不想当皇帝吗?”宁雪阁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当皇帝没什么好的,我更喜欢跟你在这里过普通人的生活。” “若是我想让你当皇帝呢?”宁雪阁盯着他的眼睛,“我若是嫁人,只会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魏祈君深深地看了眼宁雪阁,沉默片刻,他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好,如你所愿。” 因着宁雪阁的一句话,魏祈君也参与到了几方势力的争斗中去。 宁雪阁知道魏祈君会是最后的胜者,她把宝压在了他身上。 既然侥幸不死,总该将该做的做完。 第150章 天命 短短半年时间,大晟重新易主,成为皇帝的是魏祈君。 而宁雪阁则以女儿身,成了大将军。 她的那些人脉,安插的暗线,都是她的助力。 再加上天命加持,这一仗她赢得并不艰难。 裴度那一伙人也被逼到了北狄,有他们镇守,北狄不敢再犯。 当上皇帝的第一件事,魏祈君就是册封宁雪阁做他的皇后。 宁雪阁没有拒绝的道理,这是她答应的事情,便不会食言。 将死之人的心愿,应该满足。 在成为皇后的前一晚,宁雪阁回了趟宁府。 当初她离开京城之际,便写好了和离书,交给宁母,若白洛芷有了良缘,便放她离去。 后来她的死迅传来京城,宁母便拿出了这封和离书,想要放白洛芷自由。 可白洛芷却差点殉情,追随她而去。 幸好被拦了下来,宁母也不敢再逼她。 倒是白洛芷的父亲白尚书登了几次门,想要让她改嫁,为此还闹了好大的不愉快,差点断绝父女关系。 彼时,杜承思已经渐渐在朝堂露脸,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一心还是想要娶到白洛芷。 白洛芷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执念,可她始终不为所动,坚持为宁雪阁守节。 气的杜承思使了些阴私手段,差点真让他得逞。 逃出来的白洛芷将这件事情闹大,告上了御状,杜承思才终于安分下来。 后来宁雪阁是女儿身的消息传来,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嘲笑她。 白洛芷签了和离书,跟宁雪阁不再是夫妻,却没有离开宁府,而是留在这里专心当起了女夫子。 其实她不怨宁雪阁的欺骗,她那样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更何况是她死缠烂打要嫁过来的。 即便是现在,宁雪阁战功赫赫,这个男权至上的朝廷,也不断否认她的功绩,想让她退居幕后,做一个相夫教子的皇后。 宁雪阁到宁府学堂的时候,恰巧放学,好些小姑娘都不认识她,嬉闹着从她身边路过。 宁雪阁站在门外,一眼就见到了正在温柔给学生讲题的白洛芷。 她静静看着,并没有过多打扰。 若这样的生活白洛芷并不痛苦,那宁雪阁也算做了件好事。 故事快要接近尾声,剧情对她的控制减少,她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白洛芷很快就注意到她。 在看到宁雪阁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很明显的空白了一瞬,整个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不过几息之间,她又迅速回神,笑着对身边的学生说了几句话,就款款朝宁雪阁而来。 她凝视着宁雪阁,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说出一句话,“活着就好。” 宁雪阁歉疚地道,“我耽搁了你的姻缘,还让你被京中人耻笑,希望你不要……” 她话还为说完,就被白洛芷柔声打断,“我从未后悔嫁你。” 这句话柔软又坚定,她看着宁雪阁笑开,“若你真对我有愧,就让我留下。” 宁雪阁终于如释重负,“宁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在封后大典的当晚,宁雪阁也送走了当归。 那么想回家的人,却抱着宁雪阁哭成了泪人。 可回家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她再不舍也要转身。 只在松开宁雪阁之际,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朋友,我在现代等着你!” 宁雪阁微怔,对身影越来越淡的人笑着挥手,轻声道,“不会太久的。” 送完当归,宁雪阁终于回到了寝殿,魏祈君穿着一身红色的龙袍,华发束起,华贵又耀眼,俊美无比。 那双漆黑无波的眸子在看到宁雪阁的身影后终于泛起涟漪,他站起身快步走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生怕她突然消失一样。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跟她不一样。” 魏祈君不蠢,再加上重活一世,他早已猜到宁雪阁身份有异。 他害怕宁雪阁离开,却还是放任她去跟那个当归告别。 他抱着宁雪阁,“我可以为你平天下,当你手中的傀儡,只要你别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宁雪阁跟他相对而坐,抬手拂上他的侧脸,微微勾唇,“我知道,你做的很好。” “魏祈君,就当是为了我,多活几年。” 魏祈君微怔,面上浮现出惊喜,“我还以为你想立马除掉我呢。” 他这话说的直白,宁雪阁的面色不变,轻声道,“怎么会,我还需要你。” 天下初定,朝堂不稳,若此刻魏祈君真死了,那她的很多政策都推行不下去。 交给那人的江山,必定要海晏河清。 魏祈君知道宁雪阁在利用他,可他甘之如饴,分解世家门阀的权利,若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他还是那个暴君,可却为后来的盛世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 三年后,魏祈君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他死死攥着宁雪阁的手,满眼不舍。 “三年时间太短,我们应该生生世世相守……” 他满脸灰败,姿容仍旧绝世,死亡给他带来了惑人的靡丽之态。 宁雪阁笑得柔情,一双眼睛仿佛在看着爱人,“你太贪心了,这三年都是你额外求来的。” 以自己的性命。 可他仍觉不够,他开始后悔,若能再活几年,是不是他们就能成为真正的夫妻,甚至还会有一双可爱的儿女…… 宁雪阁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笑道,“别不舍,你死了,我也会随你而去,为你殉情。” “生同衾死同穴,你应当再无遗憾了。” 她将匕首放在魏祈君手中,握着他的手,将那匕首抵在胸口。 “在这里你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掌握生杀大权,你真的舍得?” 宁雪阁摇头,“我从来不属于这里,对我来说,所以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那我呢?”魏祈君急切地问道。 宁雪阁手上用力,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进胸口,“前尘情缘了,你我再无瓜葛。” 她死的太过决绝,这里根本就值得她留恋的人或事。 魏祈君眼中蓄满了泪,脸上却无半点悲伤,他过于苍白的手指拂过宁雪阁精致的眉眼,轻笑着道,“既然能强求来三年,那也能求来下一世。” “阿雪,我会走过奈何,淌过黄泉去见你。” “我会成为你喜欢的样子,没有血仇,你应该会喜欢上我……” 等魏璟葵赶到的时候,这一对在历史上争议颇大的帝后已经双双殒命。 她会是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女帝,宁雪阁已经为她铺好了路,留给她足以自保的权势。 她再也不是那个身不由己,需要去和亲换取和平的公主了。 魏璟葵守着宁雪阁的尸体整整七日,最后还是将她跟魏祈君葬在了一处,这是她求她的。 魏璟葵继位后,女子地位大大提升,有权改嫁,有权入朝为官,上阵杀敌,大晟国富民强。 这可惜这位受万民爱戴的女帝,一生孤寡,未有子嗣…… ——全文完—— 第150章 天命 短短半年时间,大晟重新易主,成为皇帝的是魏祈君。 而宁雪阁则以女儿身,成了大将军。 她的那些人脉,安插的暗线,都是她的助力。 再加上天命加持,这一仗她赢得并不艰难。 裴度那一伙人也被逼到了北狄,有他们镇守,北狄不敢再犯。 当上皇帝的第一件事,魏祈君就是册封宁雪阁做他的皇后。 宁雪阁没有拒绝的道理,这是她答应的事情,便不会食言。 将死之人的心愿,应该满足。 在成为皇后的前一晚,宁雪阁回了趟宁府。 当初她离开京城之际,便写好了和离书,交给宁母,若白洛芷有了良缘,便放她离去。 后来她的死迅传来京城,宁母便拿出了这封和离书,想要放白洛芷自由。 可白洛芷却差点殉情,追随她而去。 幸好被拦了下来,宁母也不敢再逼她。 倒是白洛芷的父亲白尚书登了几次门,想要让她改嫁,为此还闹了好大的不愉快,差点断绝父女关系。 彼时,杜承思已经渐渐在朝堂露脸,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一心还是想要娶到白洛芷。 白洛芷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执念,可她始终不为所动,坚持为宁雪阁守节。 气的杜承思使了些阴私手段,差点真让他得逞。 逃出来的白洛芷将这件事情闹大,告上了御状,杜承思才终于安分下来。 后来宁雪阁是女儿身的消息传来,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嘲笑她。 白洛芷签了和离书,跟宁雪阁不再是夫妻,却没有离开宁府,而是留在这里专心当起了女夫子。 其实她不怨宁雪阁的欺骗,她那样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更何况是她死缠烂打要嫁过来的。 即便是现在,宁雪阁战功赫赫,这个男权至上的朝廷,也不断否认她的功绩,想让她退居幕后,做一个相夫教子的皇后。 宁雪阁到宁府学堂的时候,恰巧放学,好些小姑娘都不认识她,嬉闹着从她身边路过。 宁雪阁站在门外,一眼就见到了正在温柔给学生讲题的白洛芷。 她静静看着,并没有过多打扰。 若这样的生活白洛芷并不痛苦,那宁雪阁也算做了件好事。 故事快要接近尾声,剧情对她的控制减少,她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白洛芷很快就注意到她。 在看到宁雪阁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很明显的空白了一瞬,整个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不过几息之间,她又迅速回神,笑着对身边的学生说了几句话,就款款朝宁雪阁而来。 她凝视着宁雪阁,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说出一句话,“活着就好。” 宁雪阁歉疚地道,“我耽搁了你的姻缘,还让你被京中人耻笑,希望你不要……” 她话还为说完,就被白洛芷柔声打断,“我从未后悔嫁你。” 这句话柔软又坚定,她看着宁雪阁笑开,“若你真对我有愧,就让我留下。” 宁雪阁终于如释重负,“宁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在封后大典的当晚,宁雪阁也送走了当归。 那么想回家的人,却抱着宁雪阁哭成了泪人。 可回家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她再不舍也要转身。 只在松开宁雪阁之际,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朋友,我在现代等着你!” 宁雪阁微怔,对身影越来越淡的人笑着挥手,轻声道,“不会太久的。” 送完当归,宁雪阁终于回到了寝殿,魏祈君穿着一身红色的龙袍,华发束起,华贵又耀眼,俊美无比。 那双漆黑无波的眸子在看到宁雪阁的身影后终于泛起涟漪,他站起身快步走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生怕她突然消失一样。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跟她不一样。” 魏祈君不蠢,再加上重活一世,他早已猜到宁雪阁身份有异。 他害怕宁雪阁离开,却还是放任她去跟那个当归告别。 他抱着宁雪阁,“我可以为你平天下,当你手中的傀儡,只要你别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宁雪阁跟他相对而坐,抬手拂上他的侧脸,微微勾唇,“我知道,你做的很好。” “魏祈君,就当是为了我,多活几年。” 魏祈君微怔,面上浮现出惊喜,“我还以为你想立马除掉我呢。” 他这话说的直白,宁雪阁的面色不变,轻声道,“怎么会,我还需要你。” 天下初定,朝堂不稳,若此刻魏祈君真死了,那她的很多政策都推行不下去。 交给那人的江山,必定要海晏河清。 魏祈君知道宁雪阁在利用他,可他甘之如饴,分解世家门阀的权利,若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他还是那个暴君,可却为后来的盛世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 三年后,魏祈君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他死死攥着宁雪阁的手,满眼不舍。 “三年时间太短,我们应该生生世世相守……” 他满脸灰败,姿容仍旧绝世,死亡给他带来了惑人的靡丽之态。 宁雪阁笑得柔情,一双眼睛仿佛在看着爱人,“你太贪心了,这三年都是你额外求来的。” 以自己的性命。 可他仍觉不够,他开始后悔,若能再活几年,是不是他们就能成为真正的夫妻,甚至还会有一双可爱的儿女…… 宁雪阁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笑道,“别不舍,你死了,我也会随你而去,为你殉情。” “生同衾死同穴,你应当再无遗憾了。” 她将匕首放在魏祈君手中,握着他的手,将那匕首抵在胸口。 “在这里你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掌握生杀大权,你真的舍得?” 宁雪阁摇头,“我从来不属于这里,对我来说,所以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那我呢?”魏祈君急切地问道。 宁雪阁手上用力,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进胸口,“前尘情缘了,你我再无瓜葛。” 她死的太过决绝,这里根本就值得她留恋的人或事。 魏祈君眼中蓄满了泪,脸上却无半点悲伤,他过于苍白的手指拂过宁雪阁精致的眉眼,轻笑着道,“既然能强求来三年,那也能求来下一世。” “阿雪,我会走过奈何,淌过黄泉去见你。” “我会成为你喜欢的样子,没有血仇,你应该会喜欢上我……” 等魏璟葵赶到的时候,这一对在历史上争议颇大的帝后已经双双殒命。 她会是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女帝,宁雪阁已经为她铺好了路,留给她足以自保的权势。 她再也不是那个身不由己,需要去和亲换取和平的公主了。 魏璟葵守着宁雪阁的尸体整整七日,最后还是将她跟魏祈君葬在了一处,这是她求她的。 魏璟葵继位后,女子地位大大提升,有权改嫁,有权入朝为官,上阵杀敌,大晟国富民强。 这可惜这位受万民爱戴的女帝,一生孤寡,未有子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