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驸马又被您宠哭了》 第1章 随手一指 “就他。” 七公主萧宜华镇定而又清冷的声音一出,几位大臣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同时顺着公主刚刚指的方向看去。 一直不吭声的礼部尚书迎上众人的目光,在一众大佬面前动都不敢动了。 而他旁边坐着的人,那个几乎透明的人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全场的焦点了。 礼部尚书陆言深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边快钻到桌子下的少年。 少年以为父亲只是不小心碰到他的,所以没动。 陆言深察觉到甚至皇帝陛下也看了过来,情急,直接掐了少年一下,那人吃痛,猛地抬头看向父亲。 还没弄懂父亲的意思的时候,就发现十几双眼睛都盯着他。 少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而这一系列小动作落在七公主眼里,竟有些可爱,在军营里这些年,还从没看到过有哪个男人脸红过。 如果有,也是被打红的。 众人在少年抬起头的一瞬间,目光定格,像是要通过那张白皙胜雪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 几位朝廷重臣和世家公子还没看出什么的时候,威严的声音传来—— “宜华,你确定吗?” 众人再次齐齐转头,看向皇帝陛下。 七公主萧宜华起身,朝着皇帝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父皇,女儿确定,就选他做驸马。” 在场的世家公子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么多有家世有才华的未婚公子们坐在这里,公主竟然选了那个庶子!? 皇帝没说什么,接着看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心里发虚,但还是强装镇定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跪到皇帝面前,恭恭敬敬的将头磕在地上,连眼皮都不敢抬。 “回陛下,小人名叫陆时礼。”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听到命令后,陆时礼慢慢直起身子,跪的笔直,但眼睛却只敢盯着台阶。 萧宜华也近距离打量着他,一身雪白衣衫,看上去很整洁,只不过面料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与在场其他公子的装扮比起来,实在是寒酸。 但好在,容貌是众公子中的佼佼者,属于看了一眼就一定会看第二眼的程度。 “陆爱卿,你这个儿子朕怎么没有见过,朕记得你有两个儿子,长得很相像,但今天这个?” 皇帝哪怕是平常语气一问,也让陆言深惶恐不安。于是,赶紧起身跪到陆时礼身边,重重磕了一个头。 “陛下恕罪,这是臣的小儿子,是,是,是臣的庶子。”说完再次以头磕地。 座位上传来一阵指责声,“庶子也敢带出来?” “庶子也配带到陛下面前,亏你还是礼部的人。” “陆大人这是藐视皇家威严吗?” 众公子轻蔑的看向陆时礼,“庶子也配得上公主?” “给公主提鞋都不配。” 听着众人的声音,陆言深冒出一身汗,生怕皇帝陛下定他个欺君之罪或者藐视皇家的罪,无论哪一个他都承受不起啊。 陆时礼早已习惯了这种嘲讽,并没觉得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跪在父亲身边,安静的像一座雕塑。 陆言深壮着胆子,哆哆嗦嗦的起身,“请陛下容许臣如实禀报。” “你说。” “犬子陆时安昨日出去打猎,偶感风寒,夜里吃了药还没有好,连带着老二也被传染了,因此今日不敢带来,怕传染给陛下和公主,还有各位大人。犬子该死,但实属无奈,请陛下赎罪。” 说完再次伏到地上。 陆时礼也跟着跪趴在地上。 “陛下,臣以为,庶子身份太过卑贱,配不上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 丞相率先起身,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把。 “臣也觉得应该为公主觅得一位家世才华都上品的公子。”太尉紧随其后。 剩下的几位大臣也纷纷点头。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七公主,“宜华,你怎么看?” 萧宜华冷冷的扫视了一圈,那些光鲜亮丽的世家公子落在她眼里,只觉得庸俗不堪。 “父皇,儿臣还是喜欢陆公子。” 皇帝的眼里看不出情绪,转头又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那些老狐狸们。 “既然宜华看上了陆公子,那朕便尊重宜华的选择。” 全场寂静无声,那些铆足了劲儿展示自己的世家公子们脸都绿了,他们的父亲的算盘也都打空了。 唯独陆言深疑惑而又惶恐,陆时礼却没什么感觉,毕竟他没有一点选择的机会。 “陆时礼听旨——” “小人在。” “遂七公主心意,今朕为你和七公主赐婚,下月初五完婚。” “小人领旨谢恩。” 皇帝顿了顿,收敛了一些威严,用老父亲的语气说,“七公主身份尊贵,又刚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朕希望你以后能真心待她,不要委屈了朕的女儿。” 陆时礼恭敬答道“小人遵旨。” 众人一脸懵,遵旨就没了?难道不应该做出真心实意、感天动地的誓言吗? 陆时礼没了下文,倒是陆言深赶忙接上话茬。 “臣带领全家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公主殿下,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嗯。”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陆爱卿,你回去好好准备着,下个月迎娶公主进门。” “臣遵旨。” 众人会意,纷纷起身跪拜。 “臣等告退。” 众人走后,只留下皇帝和七公主。 “宜华,你看上了那小子什么?” “回父皇,他安静。” 皇帝随意的靠在椅背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可是一个庶子,是有点不配了。” “父皇,儿臣选驸马,更看重他这个人,与家世无关。” “也好,你自己选的或许更称心一点。宜华,你刚出征回来,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管,朕会为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谢父皇。” 宫门外—— 丞相看都没看陆家父子,上了马车就气冲冲的走了。 太尉轻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户部尚书走近,笑着恭喜,“恭喜陆大人,恭喜陆公子,大婚之日,我一定备上厚礼登门沾喜。” “不敢不敢,下官惶恐。” 几位大臣皮笑肉不笑的恭喜过后,各自离去。 临华殿内—— “公主,您为什么选了陆公子呀?” 萧宜华倚在榻上,翻看着兵书,淡淡回了句,“因为他身份低微。” 第2章 出嫁 大婚之日,都城内万人空巷,百姓们堵在道路两旁,都为了能亲眼见证这盛大的婚礼。 皇宫内,萧宜华和陆时礼给皇帝行完礼后,便起身前往公主府。 这场婚礼也的确前所未有的盛大,禁军、随从、奴仆、接亲队伍等浩浩荡荡占满了一整条街,全都井然有序朝着公主府慢慢走去。 驸马陆时礼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 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伸长脖子看向十六人抬的花轿中,想要一睹这位战功赫赫的公主之容颜。 一位粗布褐衣男子激动地跟旁边的人说“这也太盛大了,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见到这场面,我都看不到队尾在哪儿。” “可不是吗,我听说那公主府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建了,里面是极尽奢华啊,可见陛下有多宠爱这位公主。” 另一个人接话,“这也应该的,毕竟公主打了大胜仗,否则那北越国都要欺负到咱们天启头上了。” “说的也是,咱这位公主确实是骁勇善战啊。”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 “只是一个庶子,怕是配不上公主。” “你胡说什么,人家现在可是贵为驸马,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就是文武百官见了都得行礼,尊称一声驸马爷。” “这人可真有福气,一朝升天啊。” “就是呢,不知道公主怎么就看上了呢,那满都城尊贵的世家公子不少呢。” “谁知道呢。” 在众人的欢呼声和讨论声中,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了公主府大门前。 陆时礼下马走到公主轿前,躬身行礼,“请公主殿下轻移尊步。” 萧宜华身着大红色嫁衣探出身子,一个奴才跪趴在轿子下面,等着主子下轿。 “让开。”萧宜华不适应踩着人下轿,毕竟上马下马从不需要人助力。 下人赶忙离去。 萧宜华身体轻盈一跃,然后缓缓走向公主府内。 公主下嫁,自然是不需要亲自拜见公婆的。 陆言深带领全家在正殿内对七公主行跪拜大礼。 “免礼,起来。” “谢公主。” 随后,宫里来的嬷嬷向陆家人宣读长长的礼仪规矩,陆家众人低头恭敬的听着。 读了几句后,萧宜华烦了。 “好了,不必再读了,本宫没有那么多讲究,就一条,本宫喜欢安静,非诏不得入公主府。” 陆言深带着众人再次跪下,“是,谨遵公主殿下旨意。” “都退下。” 婚房内,嬷嬷们说着吉祥话,又端来合卺酒。 “请公主与驸马饮下这杯合卺酒,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宜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想着:这酒还不赖,还想再喝一杯。 陆时礼端起酒杯,斯斯文文的喝了下去。 “礼成——” “奴婢等先行告退。” 众人退下后,只留下萧宜华和陆时礼。 萧宜华转头看向陆时礼,陆时礼抬眼对上目光,随即跪了下去。 “公主,臣惶恐。” 萧宜华看着畏畏缩缩的陆时礼,不禁自我怀疑,难道本宫长得很凶吗? “我又不是鬼,你惶恐什么。” 陆时礼咽了咽口水,鬼才不可怕呢。 “没有,没有,是,是公主,气势太,太,太强大了,臣畏惧。” “你是说本宫盛气凌人了?” 陆时礼弱小的心脏再次受到暴击,立刻以头撞地,“不是,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知错,请公主恕罪。” 萧宜华存了心想逗一逗眼前这个急的满脸通红的俊美少年。 “哦?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臣,臣” “抬起头回话,看着我。” 陆时礼在心里打了气后,鼓起勇气抬头,对上公主那明静如水却又令人畏惧的眼眸时,还是没控制住,立刻又低下了头。 急急忙地说“臣不该惶恐,臣不该说公主比鬼还可怕,臣不该……” “嗯?你说什么?” 看到萧宜华脸色变了变,陆时礼后知后觉自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臣该死,臣再也不敢了。” 萧宜华伸手,捏着陆时礼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知道本宫在军营里都是怎么处置对本宫不敬的士兵吗?” 陆时礼动了动嘴唇,没说出什么。 “通常本宫会让人扒了他的上衣,然后用一根带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他。” “你可别小瞧了这条鞭子,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两鞭子下去,血肉翻飞;三鞭子下去,气若游丝啊。” “巧了,这根鞭子,本宫来的时候带上了,你想不想感受一下。” 陆时礼真是被吓到了,脸由红转为煞白,身体也软的支撑不住,但是萧宜华捏着他的下巴,才使他没有倒在地上。 “公主恕罪,臣真的错了,臣对公主没有半分不敬之心啊!求公主明察。” 萧宜华看着他煞白的脸,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禁吓,要是自己再多说两句,怕是得吓死他。 “算了,本宫今天累了,明天再说,今晚先睡觉。” 萧宜华说完便打算躺下,但想起之前在宫里嬷嬷们教的,又觉得有点难为情。 虽然上战场没问题,但是身边要躺一个男的,还是算了。 萧宜华拿起一个枕头塞到陆时礼怀里,“你去外屋睡,从明天开始你去另一个院子睡,没有我的旨意不许踏进我的卧房。” “是,公主。” 陆时礼抱着枕头像是得到大赦一样忙不迭跑到外屋去睡了。 这一晚,萧宜华睡得很安稳,毕竟一个在战场上待惯了的人,这样柔软的床太舒服了。 只不过陆时礼却是一夜无眠,脑子里反复想着明天公主会不会责罚他,会不会用那根带刺的鞭子责罚他。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血肉横飞的样子,陆时礼根本睡不着,战战兢兢的度过一夜。 第二天,公主早早就醒了,下人们进来伺候公主洗漱,陆时礼也不好再躺着了,于是退到门外等着。 简单梳洗过后,萧宜华换上一套束身轻便的衣服。 萧宜华在军中待惯了,每日天微微亮就起来练枪。 陆时礼乖乖的站在一旁候着,一开始低着头。 但耳边响起猎猎风声,兵器在空中舞动的动静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陆时礼也好奇天启国第一女将军、威风凛凛的皇室七公主练起武来到底是怎样的英姿飒爽。 于是,大着胆子抬起了头。 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招招式式都落在实处,每一下都能直接要人性命;枪尖所过之处,震动满树绿叶;等闲之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半步。 自小体弱多病的陆时礼瞬间就被萧宜华吸引,直勾勾的盯着,生平第一次盯着一个人看了这么久,甚至忘了对方是尊贵的公主。 练完枪后,萧宜华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过身便看到陆时礼盯着自己出神。 萧宜华朝陆时礼走过去,而陆时礼还没反应过来。 两人仅隔一步之遥之际陆时礼才反应过来,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后退一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举起手里的手绢。 “公主,请、请。”哆嗦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萧宜华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实在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这么怕自己。 萧宜华看着陆时礼露出来的小半截胳膊,白皙而又无力,甚至比一些妇人的胳膊都细。 “你,为什么这么瘦弱?” 闻此言,陆时礼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公主知道了? 第3章 你可以随意一点 “臣,臣自小身体有些虚弱,所以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强壮。” 陆时礼的回答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没敢说出来。 实际上,他的身体不只是瘦弱,可以说是很差,自娘胎里就没发育好,生下来后又没什么营养,虽是官宦子弟,在那个家里过的甚至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儿子。 “若是不舒服,就传李太医看看。”萧宜华并未多想,说完便提着枪朝屋内走去。 陆时礼跪下谢恩,“谢公主恩典。” 萧宜华喝了几口茶后,侍女们便端着早饭走了进来,一盘盘精致美味的早点被放在了桌子上。 陆时礼看着桌上的佳肴,口水不争气的分泌着,不愧是公主,一顿早饭都这么奢华。 “坐。”萧宜华随口吩咐。 陆时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自己难道有资格跟公主坐在一起吃饭吗? 不,他不配,在家的时候除了过年,都没有上桌的资格,怎么可能有资格和公主坐在一起吃饭。 陆时礼立马跪下来,“臣惶恐,臣身份卑贱,不配坐在公主身侧。” 萧宜华无奈,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跪,动不动就跪下了。 “都说了你现在是驸马,是本宫的夫君,坐在本宫身侧不是很正常的吗?” 萧宜华不懂,她自小在舅舅舅母身边长大,见惯了舅舅一介武夫的柔情,便觉得妻子和丈夫坐在一起吃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坐,一起吃。” 陆时礼咬着嘴唇,不敢上桌,但更不敢违背公主命令,肚子更是不争气的抗议。 于是,死就死! 陆时礼慢慢挪到公主身边坐了下来。 旁边的侍女锦然将一碗粥端到了陆时礼的面前。 陆时礼点头弯腰致谢,这反而让锦然不适应了。 虽然吃饭的是两个人,但空气却安静的吓人,萧宜华自不必说,皇家女儿,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吃饭自然文雅无声。 只是,这陆时礼,安静的诡异。 萧宜华余光间看到陆时礼只捧着自己的一碗粥静静地喝着,其他的菜是一点不动。 这安静的样子,让萧宜华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回想军中所见的那些男子,虽然各个勇猛有力,但吃起饭来也似饿狼扑食,这样文雅安静的男子倒是第一次见。萧宜华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又夹了另一道菜,味道也不错; 这公主府的厨子自然是没得挑的,那是? “驸马,这些菜你都不喜欢吗?” 陆时礼抬头,眼里带着慌乱,“回公主,臣没有不喜欢。” “那你怎么光喝粥呢?” “臣,臣,不是……”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萧宜华似乎对他格外有耐心,“你试试其他的菜,一碗粥不够吃,你一个男子,怎么能只吃这么点呢,难怪这么瘦弱。” “是,谢、谢公主。” 得到允许后,陆时礼鼓起勇气夹起离他最近的一道菜,放入嘴中。 真好吃啊,这么好吃的饭自己从未吃过。 于是,陆时礼鼓起勇气又去夹另一道菜,但是,抬眼的瞬间看到了柜子上摆放的一根鞭子。 陆时礼回想起昨晚公主并没有赦免他,只是说了明天再说。 而那条通体漆黑的鞭子,威光冷冽,不敢想象打在自己身上会有多疼。 想到这儿,陆时礼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额头上布满了汗滴。 萧宜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锦然,传李太医。” “不,不用了,公主,我没事。” 陆时礼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要是让公主发现他身体奇差,怕是立马就会休夫,那自己回到陆家一定会被打死。 “驸马大人,李太医是宫里德高望重的太医,专门派来照顾公主身体,您请放心,一定能治好您的身体的。” 陆时礼扑通一声跪下,“公主,臣真的没事,求求您不要叫太医,臣一会儿就好了,真的。求您了。” 萧宜华被他的反常弄得一头雾水,但暂时还不打算深究,刚回来,军营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处理。 “那本宫就不勉强了。” “你慢慢吃,军营里还有事,本宫出去一趟,你自己安排。” 说完,萧宜华起身离去。 陆时礼恭恭敬敬行礼送别。 —— 萧宜华走后,陆时礼不知道该干什么,虽然公主府又大又豪华,但是没有得到公主的命令,陆时礼丝毫不敢随意走动。 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去了睡觉的外屋,公主的内屋豪华宽敞,可这外屋却只是简单几件家具。 陆时礼不知道该干什么,手边也没有书可让他看看,只能坐在床上眼巴巴的等着。 很快到了中午,但萧宜华军务缠身,并没有回来,陆时礼更不敢传唤午饭,甚至说,他就没有主动传唤膳食的意识。 于是,又从中午饿着,眼巴巴的等到晚上。 一轮明月挂上枝头,萧宜华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陆时礼虚弱的躺在榻上。 见公主进来,陆时礼立马起身,结果双腿一软,重重的磕在地上。 疼的陆时礼倒吸一口冷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起来。”萧宜华褪去披风,接过锦然递上来的茶。 “你吃晚饭了吗?” “回公主,臣还没吃。” 萧宜华本来是随口一问,但没想到这么晚了竟然还没传晚膳。 “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准备。” 陆时礼低着头站在一边,恭敬的答道“已经过了晚饭时间,现在传膳,不符合规矩。” “饿了就吃,跟时间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为什么还没吃晚饭,不饿吗?” 陆时礼正要回答,便听到: “你离我近点,站那么远,我是能吃了你吗。” 萧宜华也就纳闷了,自己明明对他展示了从不曾对旁人有过的最大耐心,怎么他就这么害怕呢。 陆时礼听命令上前了两步。 “回公主,臣不敢私自传膳。” “为什么不敢?”萧宜华觉得这人好歹也是官宦子弟,怎么就胆子这么小呢,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臣卑贱之人,不敢僭越。” 萧宜华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冷了下来。 “本宫说了几遍了,你记不住吗?在这公主府内,你是驸马,你有权使唤下人,有权享用公主府的一切,明白了吗!” “臣,臣只是一个卑贱如尘的人,实在不敢……” “够了,你要是再让本宫听到你自称卑贱,本宫就不客气了!” 陆时礼慌忙跪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抬起头。”萧宜华的语气里带了不容拒绝的威力。 “看着本宫。” 陆时礼慌乱而又恐惧的看向萧宜华。 “记住,你是本宫的驸马,是天启国七公主的驸马,是皇亲国戚,无比尊贵,明白吗?” 陆时礼木讷的点点头。 “所以,以后在这公主府,除了本宫的事外,其他的,随你自己的心意就好。” 随自己的心意?这几个字在陆时礼脑海里反复打转。 随,自己的,心意? 从小母亲就告诉他,要小心生活,能忍则忍,一定不要惹出事端。 今日,尊贵的公主竟然告诉他可以随自己心意? 好像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点萤火之光。 陆时礼迟疑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萧宜华见他呆在原地,又点了点头,应该是听进去了,也就不继续吓唬了,毕竟自己这夫君脆弱的跟瓷器似的。 “好了,起来。” “在我这儿没有那么多虚礼,以后,你什么时候饿了,就让下人端吃食来;想吃什么跟厨房说一声就行了,我在与不在都一样,明白了吗?” 陆时礼心里泛起一丝涟漪,迟疑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萧宜华叹了口气,将陆时礼带到餐桌前,上面已经摆了好几道菜。 “你是不是中午也没吃?” 陆时礼心虚的嗯了一声。 “真笨。那你快吃,这要传出去了,让别人怎么看本宫,堂堂公主府不给驸马爷吃饭?” 萧宜华真是被他气笑了。 第4章 对驸马好点 成婚前两个晚上,陆时礼都是在外屋睡的,但是里屋躺着公主,他生怕自己弄出动静吵着公主;又怕公主万一需要自己伺候,而自己却熟睡,那不就完蛋了。 总之,怕这怕那,整整两个晚上,陆时礼都没睡着;而他白天也不敢睡,在陆家,是不允许白日昏睡的,因为陆老爷认为白日昏睡属于浪费人生宝贵时光。 两晚的磋磨,成功让陆时礼顶上了两坨黑眼圈,在他白的过分的脸上更加明显。 按照规矩,新人成婚三日后,是要回娘家的。 于是,三日后,萧宜华领着陆时礼进宫谢恩。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坐在龙椅上,帝王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不过此时,却刻意收敛,像一个寻常老父亲。 “起来。” “谢父皇。”“谢陛下。” 皇帝打量着萧宜华,一身华服,面色红润,与成婚前并无二致。 再看陆时礼,一身淡青色长袍,白玉发簪点缀,一副儒雅公子模样,比第一次见顺眼多了。 只是,这眼下的乌青也太明显了。 皇帝挑挑眉。 自己也曾年轻过。 也知道,这七公主从小在军营长大,体力、能力自然是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 只是,这样折磨驸马是不是有点过了…… “宜华啊,驸马这几日的表现可还合你意?你们相处的可还融洽?” “回父皇,驸马很好,我们相处也很融洽。” 萧宜华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皇帝又转问陆时礼,“驸马,在公主府住着还习惯吗?” 陆时礼跪下答话“回陛下,公主府臣住得惯。” “那就好。宜华,虽然你们新婚燕尔,但你还是要对驸马好点,多关心关心他的身体。” “是。” 几人不尴不尬的说了几句话之后,萧宜华和陆时礼带着一堆赏赐坐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 临走时,皇帝陛下又贴心的赏赐了许多名贵补品。 宽敞的马车内,萧宜华坐在主位,陆时礼坐在一旁。 萧宜华想着皇帝的话,又看看陆时礼,瞬间明白了。 “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 “嗯。” “为什么,是认床吗?还是在外屋不舒服?” 陆时礼抠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回答因为公主在,所以没睡好。 萧宜华转念一想,那外屋只有小小的一张床,几件家具,地方那么点,确实是住着不舒服,失眠也正常。 “本宫知道了。” 陆时礼,嗯???公主知道什么了? 到了公主府后,一进门,萧宜华就吩咐锦然把倚云轩旁边的清音院收拾出来,专门拨给陆时礼居住。 “你亲自去盯着,该有的物件一个都不能少。” “是,公主。” 吩咐完之后,萧宜华就去书房看书去了。 公主府的下人效率极高,清音院很快就打扫好了。 而陆时礼站在一旁,看着下人进进出出,往里面搬各种家具摆饰,一应俱全,件件都精美华贵。 眼前的一幕仿佛在做梦似的。 这院子,美则美矣,只是缺了自己心爱的书。 陆时礼鬼使神差的,竟大着胆子主动去找萧宜华。 “麻烦姑娘代为通传。”陆时礼站在书房门前很有礼貌的对着外面的婢女说道。 “让他进来。” 陆时礼进去后,正要跪下。 “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吗?” 陆时礼看着书桌后手持书卷的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小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公主,臣,臣有个请求,还望公主能够考虑一二。” “你说。” “臣,家里有一些书,能不能搬过来?” 萧宜华:就这???到底是谁把他教成个呆子的。 “随你心意。” 陆时礼心中一惊,随后忍不住的开心,但不敢表现出来。 “谢公主,那,臣告退。” “去。” 陆时礼转身离去之时,萧宜华清楚看到他脚步都变轻快了。 萧宜华轻笑,这人还真是好满足。 一想到自己那么多书都被迫堆放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经历着风吹雨打,陆时礼就心疼的不行,只想赶快回去把它们都搬来。 陆时礼从小,积攒了许多书籍,只是他母子二人的住处实在狭小,没有地方去放那许多的书,因此只能堆放到院子里,但院子里又容易受损。 爱书的陆时礼只能将每本书都尽量背下来,损坏的部分自己再背写一份出来,如此循环往复。 但是今日得了准许,那偌大的屋子,放下自己珍爱的这些书,一点问题没有。 想到这儿,陆时礼手中的一摞书都不觉得累了,尽管已经满头大汗。 萧宜华看了一会儿书,又看了看窗外,天气不错,不如出去走走。 结果,走着走着就直接去了清音院。 然后就看到一个忙碌的身影。 萧宜华瞬间来气。 第5章 藏书阁给你了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院中众人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抱着一摞书的陆时礼吓傻在原地。 萧宜华散步走进清音院,一进来就看到下人们站成一排,看着陆时礼抱着书来来回回跑,一个瘦弱的人累的满头大汗。 “主子干活,你们看着,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是我公主府太纵容你们了是吗?” 萧宜华眼神冰冷,众人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确实,主子亲自干活还真是第一次见,可这并不是他们故意的啊。 但公主盛怒之下,谁都不敢出来解释,只能等着惩罚降下。 “都去领三十大板。” “谢公主不杀之恩。”伏在地上的众人连连磕头,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陆时礼看着地上不断磕头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跪下。 “公主,请您别责罚他们,他们每个人都说要帮我干活的,但都被我拒绝了。”陆时礼生怕院中众人因为自己而受罚,“真的,他们都没有偷懒,是我不让他们帮忙。” 跪着的下人们心里无比感激,还好驸马及时说出了实话。 萧宜华顿了顿,“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做?” “我、我,啊,臣,臣”陆时礼刚刚太过慌乱,连自称都用错了。 “在府中不用自称臣,听着怪生疏的。”萧宜华向来不在乎这些,她觉得尊敬与否都是从人内心里真正生出来的,不在一些繁文缛节上。 “是,公主。我,不让他们做是因为我不习惯使唤别人。”说完,陆时礼又将头低了下去。 不习惯?萧宜华不解,那个官宦子弟家中没有贴身的奴仆呢,难道是因为公主府的下人用不习惯,所以不想使唤? “那你自己的下人呢?” 陆时礼心里揪了一下,下人,是指围绕在两个哥哥身边那些近身伺候的人吗?他没有,他不配有。 “回公主,我没有下人。” 别说公主,锦然都觉得不可思议,堂堂侍郎家的公子身边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萧宜华没继续问下去,她不感兴趣原因。 “锦然,挑两个机灵忠诚的人近身伺候驸马,剩下这些人以后就专门留在清音院打扫伺候。” “是,公主。” 陆时礼再次被震惊,不明白公主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明明自己只是个卑贱的庶子。 萧宜华看到地上陆时礼出神的样子,真想上去敲他的脑壳,每天不是出神就是下跪,要么就是跪着出神,这人是不是傻了? “起来,都跟你说了别动不动就下跪。” “公主恕罪。” 萧宜华抬脚走进屋内,桌子上、地上都摆着不少书,看来这陆时礼是个爱书之人。 萧宜华随手拿起一本书,封面有些破旧,但内里却铺的平平整整,字里行间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你的字不错。” “谢公主夸奖,臣都是瞎写的,污了圣贤之书。” 萧宜华仔细看了看。寥寥几句间,就可以看出书写之人深厚的文化底蕴。 “驸马过谦了。” 放下书后,萧宜华走到旁边那摞书上,又随便拿起了一本书。 这本书不同于刚刚那本的平整,既有卷边,还有大片水渍,整本书皱皱巴巴的;仔细看,有好多本书都是这样的,这与陆时礼的脾性不相像。 “这些书为什么这么破旧,还有缺页少页的,有的前后字迹都不一样。” 陆时礼咬着唇,有些羞愧。 “因为,这些书长期放在院子里,难免会风吹日晒,也会淋雨。”陆时礼确实是很爱护自己的书,但无奈挡不住突如其来的风雨。“那些字迹不一样的,是丢失之后,我凭着记忆自己写出来的。” “为什么不放在屋里?” “屋里地方太小了。” 萧宜华蹙眉,环视了一眼,这才多点书。 “你以前住的地方很小吗?” “嗯。” 萧宜华越发怜惜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有点想知道他之前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陆大人过分了。这些书坏了,再买就是了,你还手抄了这么多,不嫌累。”萧宜华拿刀拿枪没问题,但要是让她拿笔,她觉得那是最累的事情了。 “不累的,我喜欢写字,也喜欢背书。” 萧宜华笑了,还真是个书呆子。 “而且,我,我没有钱经常买书。” 侍郎府里每个人都有固定的银钱份额,都由大夫人一手打理,只是大夫人向来厌恶他们母子二人,银钱自然是克扣的所剩无几。 庶子难当,尤其是遇上个没度量的当家主母,萧宜华也懂,于是什么都没说。 “你喜欢读书?” “嗯嗯。” 萧宜华看向锦然,“去把藏书阁钥匙拿来。” “是,公主。” 萧宜华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对陆时礼说“公主府内有一座藏书阁,在西南角,藏书量还可以。你要喜欢读书,我就把藏书阁交给你,要是书不够,你就列个单子,让下人们去采买。” 陆时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自己竟然拥有了一整座藏书阁? “公主,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我,我,谢公主。”陆时礼差点又要跪下来,但看到公主的眼神,又想起公主说的话,于是又站直了膝盖。 自从成婚以来,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陆时礼根本都反应不过来。 从小到大,除了亲生母亲,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好过,更不会为他考虑一点,哪怕是他那个亲生父亲都不曾关心过他一点,甚至府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欺负他。 原以为这一生就顶着庶子的身份苟活了,但入住公主府以来,好像生活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陆时礼竟然把自己的心里话给嘟囔出来了。 “什么为什么?” “公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驸马,这不都是应该的吗?”萧宜华实在不知道他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好了,你的书都搬过来了,你自己收拾。收拾好了过来陪我吃晚饭。” 说完,萧宜华便带着锦然离开了。 回到倚云轩后,刚一坐下,侍女就进来禀报。 “公主殿下,陆侍郎家大公子在府外求见。” 萧宜华端起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何事?” “两位公子说,公主和驸马成婚以来,他们还未曾拜见,所以想给公主殿下请安。” “不见。”旁的人可不像陆时礼,萧宜华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是。”侍女退了出去,将公主的原话传了出去。 “锦然,以后驸马的例钱按驸马规制双倍发放。” “是,公主。” 锦然自小就跟着公主,哪怕是军中、战场上也一直跟着公主,还从未见她对任何一个人如此好过,不免疑惑。 “公主,您为什么对驸马这么好?” 第6章 不见 “公主,您为什么对驸马这么好?” “因为他长得好看。”萧宜华表情淡然的说出这句话,但却让锦然哑了。 好看? 确实好看,驸马的确是男子中容貌上乘之人,难道自家公主是被美色迷惑了? “你派人去陆侍郎家里查查,驸马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是,奴婢明日就去查。” 说话间,侍女来报,驸马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 陆时礼进屋后,发现萧宜华换了一身淡粉色束胸长裙,温柔而又淡雅,如果不是眉眼间的冷酷之气,很容易让人忘记公主武将身份。 萧宜华走到餐桌前坐下,陆时礼随后坐在一旁。 大侍女长夏领着侍女们将晚饭端上来,依旧是六菜两汤,荤素参半。 看到一桌子的菜肴,一向谨小慎微的陆时礼又忍不住了,口水疯狂分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肉。 他的小动作被萧宜华尽收眼底,只觉得可爱的紧。 “动筷。” 看到公主开动后,陆时礼才敢动筷,依旧是只夹自己面前那一道菜。 “厨房做菜不易,你应该每一道菜都尝尝,才是不辜负他们的辛苦。”萧宜华指了指面前的菜,锦然便拿起筷子给陆时礼夹到碗里。 陆时礼受宠若惊,“谢谢锦然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萧宜华看着他碗里少的可怜的菜,“以后你每一道菜都要夹点,别说我堂堂七公主不给你菜吃。” 陆时礼心里高兴得不行,但面上还是羞涩,只轻轻点了点头。 有了公主的允许,陆时礼大着胆子夹了一些其他菜,果然,无比美味,这样好吃的菜,他极少吃到;小的时候,两个哥哥拿着大鸡腿跑到他面前炫耀,而他只能啃着馒头眼巴巴的看着。 看到陆时礼胆子大了些,萧宜华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一顿饭下来,两人少有交流,却都吃的很开心。 第二日,陆家两个嫡子又来公主府门前求见。 “不见。” 第三日,依旧不见。 “好姑娘,你能不能再帮我们通传一下,我们是真的很想给公主请安。”陆时安陆时齐一连三日都吃了闭门羹,依旧不死心。 长夏也嫌她们烦,神情冷漠地说“公主殿下的命令不可违抗,通传几次都没用,若是不想惹怒公主殿下,我劝你们不要再来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那,那我们见见陆时礼行不行?”陆时安上前一步,将一包银子塞到长夏手里。 长夏面无表情的扔了回去。 “我去禀报驸马,若驸马同意,你们才能见。” 陆时齐恼火,“陆时礼是什么东西,见他一面还需要禀报!叫他出来见我。” “放肆!”长夏一甩衣袖,公主府大侍女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吓得陆时齐闭上了嘴。“驸马的名讳也是你等叫得的?要是再让我听到无理之词,我定然禀报公主殿下,治你们个不敬之罪!” 陆时安连忙上前认错,“姑娘别生气,我弟弟没有不敬之心,只是在家里的时候,做哥哥的喊惯了弟弟的名字,一时没改过来,望姑娘见谅。” 见长夏并未继续追究,陆时安继续说,“麻烦姑娘通传一下,好几日不见弟弟,我们实在是思念。” “等着。” 毕竟是驸马的亲哥哥,长夏也不敢过于怠慢,于是去清音院禀报了陆时礼。 陆时礼听后,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他、他们在哪儿?” “回禀驸马,他们此时在府门外候着。” “他们,有说什么事吗?” “两位公子说,多日不见驸马,很是想念,所以想见一面。” 陆时礼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大拇指抠着自己的肉,慌乱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这两人见到自己,免不了又是一顿谩骂,该怎么办。 公主?对,公主! “我,你跟他们说,我和公主在一起,暂时,不方便见他们。” “是,奴婢告退。”长夏出去后,陆时礼坐立不安,这两人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重了,从心底里生出了阵阵寒意。 倚云轩里,萧宜华正看着舅舅从边疆给她寄来的家书。 突然,陆时礼略有些慌乱的走了进来。 “有事?” 陆时礼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有点饿了。” “那让厨房给你送点点心吃。” “我,我能不能在公主这边吃?”陆时礼说完这句话,心里更慌了,生怕公主以失礼为由惩罚他。 没想到公主只说了句“坐。” 不一会儿侍女就端上了几盘点心,然后陆时礼便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吃了几块点心后,吃不下了,应该离开的,但又怕两个哥哥还在门外,于是抬头看向公主。 见公主要写字,于是鼓足勇气说,“公主,我,我会研墨。” 萧宜华闻声抬头,看他满脸期待的样子,于是示意锦然退下。 “那你就为本宫研墨。” 陆时礼心里骤然轻松,赶紧走到萧宜华身边卖力的研磨。 写完最后一个字后,萧宜华放下笔。 陆时礼意识到自己又失业了。 但还是硬着头皮赖在萧宜华身边。 萧宜华也很纳闷,平日里除了吃饭,陆时礼基本不来倚云轩,今日怎么还待这么久。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萧宜华看向陆时礼。 “没,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但眼神里的慌乱还是出卖了他。 “知道对本宫撒谎的后果吗?” 陆时礼抬眼便看到萧宜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吓得立马跪下。 “公主恕罪,我错了,我不该骗公主。” “那你说说看骗我什么了,我再决定要不要饶恕你。”萧宜华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果然禁不起一点吓唬。 “我是因为不想见门外那两个人,所以才擅自跑到公主这里的,求公主恕罪,我真的错了,保证不会有下一次。”陆时礼心里暗暗后悔,就不该跑到公主这里避难。 “不想见就直接说不想见就行了。” 陆时礼沉默,他不敢跟公主说,是因为自己不敢拒绝两个哥哥。 萧宜华无奈,唤来长夏。 “以后陆家那两人,非诏不得进入公主府,通传也不必通传了。” 长夏低头领命,“是,公主。” “这回放心了?” 陆时礼感激不尽,“谢公主。” 他以为公主替他做了这个决定,就是不计较他的欺瞒之罪了,结果公主接下来的一句话,吓得他差点钻地缝里。 第7章 惩罚 “驸马可是学聪明了,都懂得拿本宫当挡箭牌了。”萧宜华拿起一块点心,慢条斯理的吃起来,顺便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陆时礼。 陆时礼低着头,暗暗揣测公主生气的程度有多大。 “不,不是,臣不敢,臣知错,还请公主责罚。” “哦?责罚?那你来之前有想过欺骗本宫会遭到责罚吗?” 遭受责罚也比见到那两个人强!陆时礼如实回答:“臣想过,愿意接受公主任何惩罚。” 萧宜华打量着陆时礼,宁愿冒着受罚的风险也要寻求庇护,看来有必要了解了解陆家的一些底细了。 “任何惩罚都可以?”萧宜华放下杯子,“你确定?” 陆时礼眼睛一闭,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臣确定。” “那你服侍本宫沐浴。” “是,公主。” 陆时礼磕头领旨。 不对,等等! “沐浴?”陆时礼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萧宜华。 “怎么?有问题?” 陆时礼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有问题,当然有问题!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是本宫的驸马,伺候本宫沐浴更衣有什么问题吗?”说完,萧宜华转身走向浴池。 陆时礼跪在地上,努力恢复理智,嘴唇动了动,“没,没问题。” 浴池内水汽氤氲,鲜艳的花瓣铺满了水面,连空气都是湿润甜腻的。 萧宜华站在水池边,并不着急,静静地等着陆时礼。 陆时礼也不敢让公主等久,于是低着头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褪去公主的外衫,只留下雪白的里衣。 陆时礼不敢动了,也不敢再看,直接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水声。 陆时礼再睁眼时,眼里只有绣着山茶花的雪白里衣。 于是,赶紧将衣服整理好,然后便要逃出浴室。 “你干什么去?” 陆时礼背对着萧宜华,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去外面候着。” “下来。” 陆时礼??? 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使不得,使不得! “你要违抗本宫的命令?” “臣,臣不敢。”陆时礼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脱去外衣,缓缓进入浴池。 全程不敢抬头! 萧宜华看着浴池最边缘的已经熟透了的驸马,便觉得对这项“惩罚”甚是满意。 萧宜华闭着眼睛享受水里的温暖,而陆时礼在角落里疯狂做着心理斗争,简直快要羞死了。 “驸马,你再低着头看水面,怕是脖子要断了。” 都快扣出洞的手伸出水面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臣的脖子还受得住。” 萧宜华……这个呆瓜…… “过来给本宫捏捏肩。”说完,转身趴在壁池上,头歪向一边,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胳膊上。 陆时礼又是一愣,今天的情况又是出乎他的想象了。 陆时礼迟疑着慢慢靠近萧宜华,然后伸出手,在空气中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拨开乌黑顺滑的青丝,缓缓开始捏起肩膀。 “你很怕你的两个哥哥吗?” 陆时礼捏肩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点点头,发现公主背对着自己,又赶忙开口,“嗯,很怕他们。” “为什么?” 因为被骂、被打的多了…… 但陆时礼不敢这么说,“因为哥哥们从小对臣要求颇严,所以臣有些畏惧。” 要求严?萧宜华没再说话。根据锦然查到的,陆时礼的生母是普通农户人家的闺女,只因为给陆家送菜,被喝醉酒的陆言深看上,逼迫了她,不得已进了陆府当了妾。 而陆夫人又是非常不容人的主,恨陆言深的不忠,便将所有的气都撒在陆时礼母子身上。 陆言深还需要岳父的帮助,加上只在乎自己的仕途,根本不把陆时礼母子放在心上。 也因为此,陆时礼从小过得还不如下人。 知道的多了,萧宜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更强烈的想要好好对他的意愿。 “公主。” “嗯?” “您背后为什么会有伤疤?” 陆时礼刚拨开头发就看到大小不一的三条伤疤,在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战场上留下的。”萧宜华十分平静的说,经常上战场的人有伤疤不是很正常吗。 陆时礼却不敢想,公主原本不是应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吗,这样吓人的伤疤,不敢想象当时有多疼。 “怎么不说话了?很丑吗?”萧宜华将头发甩到后背,转过身来。 陆时礼连忙后退。 “不,不丑,一点不丑。臣只是在想,公主当时一定很疼?” 这回轮到萧宜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能给本宫留下伤疤,也算那人有本事了。” 陆时礼却笑不出来。 萧宜华看他一脸苦闷的样子,好像那刀落到他身上了似的。 于是,萧宜华伸出手捏着陆时礼的下巴,看着他说“本宫身上还有其他伤疤,你想不想看一看?” 陆时礼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根本不敢再看萧宜华,只想赶紧逃离。 “哈哈哈,这么爱脸红的男人,本宫还是头一次见。” “圣人云,非礼勿视。” “那圣人有没有教你夫妻间可不可以视啊?” 陆时礼实在忍受不了了,挣脱公主的手,直接在浴池里跪了下来,“臣有错,公主还是打臣板子!” 萧宜华漫不经心的用手撩起一捧水,泼到陆时礼头上,“打你?你能承受得住吗?” “臣可、可以,求公主不要再侮辱臣了。” 萧宜华嘴角的笑瞬间收了回去,“你觉得本宫是在侮辱你?” 还未等陆时礼回答,萧宜华便走出了浴池,披上外衣出去了,留下一句“你回去。” 还跪在浴池里的陆时礼一脸懵,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让公主更生气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但又怕疼,只能忐忑着从浴池里走出来,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第8章 我丑吗 第二日清晨,萧宜华与陆时礼一起用膳时,二人谁都不说话,陆时礼吃着豆沙小包子偷瞄萧宜华,真真是觉得她不笑的时候仿佛自带结界,让人不敢靠近而又害怕不已。 连锦然都纳闷儿公主和驸马这是怎么了,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驸马离开后,萧宜华坐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自己。 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问题。 “锦然,本宫丑吗?” 听到这问题锦然瞪大了眼睛,公主对美丑概念是有什么误解吗? 还记得当年,公主一袭红衣立于阵前的时候,竟有敌方将领当场下跪投降的事情,还有那看呆了连剑都拿不稳的敌人。 这样倾城倾国的美人,竟然问丑吗? “公主当然不丑!公主貌美如花,美若天仙,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与公主媲美!”锦然只恨自己才学实在有限,不能用尽所有美好的词来形容自家公主。 “那,本宫性格好吗?” “当然好了!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公主!” 萧宜华单手撑着下巴,“那驸马怎么总是避着本宫,不愿意与本宫亲近呢?” “这……” 锦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主仆二人从小在军营长大,见惯了刀光剑影,也深知军营里实力说话的规则,可对这男女之事实在是一窍不通;而锦然更是迷茫了,她也没成过亲啊! 于是乎,主仆二人陷入了沉思。 萧宜华见惯了舅舅舅妈的恩爱扶持,只觉得夫妻成亲了之后自然就会生出感情,但驸马的拘谨和畏缩,让她有点不懂了。 同样迷茫的,还有隔壁清音院的陆时礼。 他手里拿着的书从早上到现在就没翻过页。 自从与公主成婚以来,发生了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事了。原以为,入住公主府还会过着跟以前一样犹如下人般的日子,只是换个地方受折磨。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欺负过他!而且除了公主外,每个人都当他是正儿八经的主子,都对他毕恭毕敬,从未受过任何人的任何一点气,这样的待遇连他在娘胎里都没有过。 更重要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各种施恩,好像对他很宽容,或者说,很关心? 陆时礼不懂这是为什么。 但潜意识里总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把他往公主那边推,他想要去又不敢;像是冻得瑟瑟发抖之人遇到火堆,很想靠近取暖,但又害怕跳动的火苗灼伤自己。 百无聊赖的两人,被几个不速之客打扰了。 长夏走进来禀报,“公主,陆大人带着家眷在府外等候,想要求见公主殿下。” 萧宜华擦剑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擦拭剑鞘,“他们来干什么?” “回公主,陆大人说想要拜见公主殿下。” 萧宜华起身,走向内室,“让他们去正殿等我。” “是,公主。” 得了允许,陆家几人开心的不得了,忙跟着长夏朝正殿走去。 一进入公主府,陆时安和陆时齐的嫉妒之心就拉高了一大截,凭什么那个卑贱之子能娶到公主,住进这么豪华气派的公主府! 陆时安更生气,当初就不该去打什么猎,一无所获不说,还感染了风寒。否则,今日这公主府的男主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只可惜,气的牙痒痒也没用了。 进入正殿后,几人乖乖低着头等候。 另一边,萧宜华不紧不慢的换着衣服。 “公主,驸马到了。” 萧宜华听到驸马到了,遂走了出来。 一身浅绯色暗金云纹束腰长裙,与平日的淡雅不同,衬得人更加明媚大气,也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 陆时礼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下头。 “走,随本宫一起去见见你的家人。” “是,公主。” 正殿内,陆时齐不安分的偷瞄着。 “大哥”,陆时齐揪了揪陆时安的衣袖,“这屋里的摆饰每一个都价值连城?公主府可真奢华。” “那当然,公主什么身份,当然什么都要用最好的。” “可惜,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 陆时安捏紧了拳头。 陆言深回头瞪了他两一眼,“闭嘴。” 两人乖乖低头。 “公主驾到——” 众人闻声纷纷跪下。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宜华走在最前面,陆时礼跟在身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待萧宜华坐定后,众人直起身子。 陆时安和陆时礼看到萧宜华的那一刻,嫉妒值、气愤值直接拉满。 那个贱人之子,凭什么娶到尊贵而又无比美丽的公主,还住进这么奢华的公主府!此时,这二人杀了陆时礼的心都有了。 陆时礼看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跪在地上,自己站着也不好,于是朝着陆言深跪了下去,“见过父亲、夫人,大哥二哥。” (陆言深的夫人曾经说过,陆时礼这个贱种没资格叫她母亲。) 陆言深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剩下几人则厌恶的看了一眼,身处公主府,他们甚至都不想做个戏。 “起来。”陆言深正要起身,“驸马。” 陆言深又跪了下去…… “赐座。” 陆时礼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众人,有些不敢坐,回头看向萧宜华。 萧宜华捧着一盏茶,敛眸品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眉眼间散发出阵阵肃杀寒意,与陆时礼平日见到的温和判若两人。 陆时礼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了。 萧宜华把茶盏放到桌子上,“何事?”声音听不出喜怒。 陆言深连忙拱手行礼“公主屈尊与我儿成亲,是我们全家天大的荣耀。明日是十五,臣携夫人陆王氏,犬子陆时安、陆时齐,诚邀公主过府一聚,吃一顿团圆饭,求公主赏脸。” 说完,众人又是一拜。 “哦?只邀请本宫一人是吗?”声音冷若冰霜,陆言深立马会意。 “公主恕罪,臣失言。臣携全家诚邀公主殿下与驸马过府一聚,吃顿团圆饭。” 陆时礼看向公主,不可思议中又带着感动。 萧宜华看了一眼地上伏着的众人,又想到驸马自成婚以来一直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于是应下。 “本宫明日会带着厚礼与驸马一同赴宴。” “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宜华眼皮都不抬一下,“还有事吗?” “臣” “没事就退下。” 陆言深还想说些客气话,但萧宜华已经起身,带着陆时礼离开了。 “恭送公主殿下。” 陆时礼跟在萧宜华后面走着,竟觉得腰杆儿都比以前直了很多!安全感满满包围着,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没有恐惧。 于是,落在萧宜华背影中的目光,都增添了几分不明了的意味。 第9章 和田白玉冠 十五月圆之日,萧宜华带着贵重的礼物亲自登临一个小小的侍郎府。 除了华贵大气的七公主外,还有另一个格外耀眼的人,震惊了陆府众人。 驸马陆时礼身着水青色衣衫、头戴和田白玉冠出现在众人面前,矜贵清冷,哪里还有半点低眉顺眼的样子,与不久前粗布衣衫的透明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今日一大早,锦然便挑好了送到陆府的礼物,到底是成为一家人了,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于是这些礼物也都价值不菲,最起码是普通官员家一辈子不可企及的珍宝。 萧宜华看了一眼清单,不置可否,这些玉石字画本就不是她喜欢的,又不能保家卫国,留着有什么用。 “锦然,我记得库房里是不是有一个玉冠。” “回公主,库房里有好多玉冠,您说的是哪个?”库房里的宝物多的数不过来,玉冠这种小东西更是数不胜数。 “最好的那个。” 锦然想了想,“哦,是那个和田白玉冠吗?”难道公主是想赏赐给陆府吗? 锦然真心觉得陆府那些人实在是配不上这么好的玉冠。 “拿出来,给驸马送过去。”萧宜华吩咐完就出去练武了。 锦然亲自去库房里拿了玉冠送给驸马。 陆时礼看着桌上贵重的玉冠,却不敢动,这样珍贵之物不是自己能配得上的。 半日时光安静流逝,两人谁也没理谁。 到了下午的时候,锦然伺候萧宜华换了一身更为华贵的衣服,头上也梳了更为端庄的发型,算是给足了陆家面子。 清音院里,陆时礼盯着眼前的一堆衣服犯难,出生以来头一次知道原来衣服多也是一种苦恼。原本在陆家的时候,就那么几身衣服来来回回穿,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但是自从住进公主府后,有专人为他定做了几十套衣服,各个剪裁得当、用料上乘,还配有各式发簪,从头到脚安排的妥妥当当。 于是乎,今日回家穿哪件就成了一个难题,太名贵,怕抢了两个哥哥的风头;太寒酸,怕丢公主府的人,关键是,没有寒酸的啊! 最终,陆时礼选了一件水青色的衣衫。 刚换好衣服,萧宜华就走了进来。 “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你穿这身很好看。”萧宜华打量着陆时礼,果然人靠衣装,绝对优越的天赋配上后天的努力,陆时礼好看的不像是寻常凡人。 “谢公主夸奖。” 目光上移,“你怎么没戴本宫新送你的冠子?” 陆时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冠子,如实回答,“那玉冠太过贵重,我受不起。” 萧宜华无奈,懒得说什么,直接拉着陆时礼坐下,然后拔下他头上的木簪子。 “一个物件而已,有什么受不起的。”说着,将和田白玉冠亲手给他戴上。 陆时礼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放在肩膀上的纤纤玉手像是压着他似的,一动不敢动,胸腔里一颗不安分的心疯狂跳动。 “锦然,把镜子拿来。” 锦然拿来一面镜子,摆在陆时礼面前。 陆时礼也被镜中的自己惊到了,平日里他很少照镜,今日一见,镜中之人竟觉得有些陌生。 “喜欢吗?” “回公主,我,我很喜欢。” 听到他说喜欢,萧宜华心情大好,“喜欢就行,以后要经常戴,只有你才能衬得起这个发冠。” —— 于是乎,焕然一新的陆时礼出现在陆府众人面前时,几乎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 震惊归震惊,陆言深立马带着全府人员跪迎公主驸马。 萧宜华语气淡淡,“免礼,带路。” 陆言深赶紧站起来为萧宜华带路。 晚膳设在正厅,看得出来,陆言深一家为了这次团圆饭花了不少心思。 萧宜华坐到主位后,陆时礼跟着坐下来。 “你们也坐。” 得了允准,陆言深及夫人以及两个儿子才敢依次坐下。 萧宜华环顾了一周,面露不悦。 陆言深惶恐,连忙开口:“公主,臣备下了一些简陋饭食,您若是不喜欢,臣立刻让人撤下去换新的。” “陆大人,今日的晚宴上是不是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陆言深迷惑,人都到齐了啊。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懂公主是什么意思。 萧宜华心中不悦,锦然出来打破僵局,“公主的意思是,驸马的亲生母亲怎么没来?” 陆时礼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锦然,随后目光落在表情冰冷的萧宜华身上,不敢相信公主如此尊贵之人,竟然还能想到自己的母亲。 “那个贱婢粗鄙不堪,哪里配出现在这样重大的场合,我们也是怕她出来污了公主的眼睛。”陆王氏不知死活的出来辩解。 而坐着的陆时礼听到她这么说自己温柔善良的母亲,一瞬间怒火中烧,藏在桌子下的手扣的自己生疼。 萧宜华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一开口,声音冷若冰霜,“你是说驸马母亲是卑贱之人?驸马是卑贱之人所生?那是不是可以说本宫也卑贱了,又或者本宫的父皇,天启国的皇帝也?” 话还没说完,陆言深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头磕的跟鸡啄米似的,“公主恕罪,公主恕罪,贱内绝没有冒犯天家之意,公主恕罪。” 众人也被吓坏了,纷纷跪地磕头,磕的那叫一个响。 陆时礼看到地上砰砰作响的众人,心中竟有种郁结纾解的感觉,握紧的双手也松开了一点,没想到此生还能看到这些作威作福的人跪倒在地上,跪在自己的脚下,心里突然好解气。 “陆大人还是礼部侍郎,掌管着礼教之事,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夫人都教不好。”萧宜华冷哼一声,“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夫人不懂吗?” 陆王氏被吓傻了,生怕得一个大不敬之罪,“公主,臣妇一时失言,一时失言,愿意领受任何惩罚,但绝无半点不敬之心啊!请公主明察,请公主明察。” 萧宜华默不作声,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 “啪——”响亮的一巴掌传来,陆王氏被打的趴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 陆时安陆时齐赶忙上前扶起母亲。 陆言深打完后,转身磕头,“公主,贱内粗鄙不堪,没什么见识,求公主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臣今后一定好好整顿府内规矩,求公主给臣一个机会。” 见萧宜华还不说话,陆言深只好把目光转向陆时礼,“时礼,你母亲惹怒公主罪该万死,但她真的知错了,你就帮我们向公主求个情,饶恕你母亲。” 陆时礼心中愤愤,她才不是我母亲呢。 但看着父亲殷切的目光,和几人额头上的青紫,陆时礼还是心软了,跪到了萧宜华身边。 “公主,夫人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你起来。” 陆时礼也不是有多想求情,于是顺势就重新坐了回去。 “既然驸马求情了,本宫就给你们个机会,若是还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众人如释重负,赶忙磕头致谢“谢公主宽宏大量。”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宜华还是没让他们起来,锦然再次适时开口:“只谢公主吗?” 众人恍悟,膝盖转了个方向,万分不服的跪谢,“多谢驸马求情。” 萧宜华抬了抬手,“起来。” “谢公主。” 众人起来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陆言深立马跟下人说“快去把文姨娘请来。” 第10章 文姨娘 下人也被今天的场景吓坏了,连拖带拽的将文姨娘“请”了过来。 “老爷,老爷,文姨娘到了。” 萧宜华第一次见陆时礼的亲生母亲,瞬间就明白了陆时礼这傲人的长相是随了谁了。 眼前的妇人穿着粗布衣服,头发盘起,不戴任何首饰,只有一根木簪子,额前还有几根碎发零落下来,饶是这样略显凌乱的样子,也难掩她的过人容貌。 这副容貌,哪怕是跟宫里养尊处优的娘娘们相比也毫不逊色,这陆言深是眼瞎了吗? 陆时礼见到母亲,思念之情喷涌而出,赶忙走过去扶着母亲,伸出手替母亲拢了拢额前掉落的碎发。 见到儿子的文姨娘,眼泪立马在眼眶里打转。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拜见公主殿下。”陆言深没好气的呵斥着。 文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一步跪好,“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奴婢失礼,请公主殿下饶恕。” 陆时礼也跟着跪在一旁。 萧宜华脸色和缓了一些,“起来。” 陆时礼将母亲扶起,看出母亲的局促,陆时礼一只手扶着母亲的腰,抚慰她的紧张。 “夫人请上座。”萧宜华示意文姨娘坐在自己身侧。 这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连陆时礼也愣在了原地。 但萧宜华的眼神给了他勇气,于是搀扶着母亲坐到了萧宜华身边的椅子上,中间仅隔一个位置。 陆王氏心里气急了,但面上极力忍耐,不敢让别人看出她的怒火。 文姨娘颤颤巍巍的坐下,盯着桌面,不敢乱看。 “你们也坐。” 众人终于能落座。 有了刚刚的经历,陆家人老实了许多,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但也顺利。 吃的差不多后,萧宜华并不打算多待,于是起身,“今日就到这儿,本宫先回去了。” 陆时礼本来有些舍不得母亲,但又不想看到其他人,正在纠结之时,听到陆言深说“公主,时礼多日未回家,臣等很是思念,能不能留时礼在府中多待些时辰,陪臣和文姨娘说说话。” 萧宜华看向陆时礼,看他并没有反对,于是点点头。 正要走,萧宜华想到了什么,然后转头看向文姨娘。 “夫人,抚育驸马辛苦了。今日本宫来没有带什么特别的礼物,就将这个跟随本宫多年的镯子送你。”说着从手上摘下一个翠绿镯子递到了文姨娘手上。 文姨娘受宠若惊,身侧的手动了动但又没敢接。 这母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萧宜华无奈,拉起文姨娘的手亲自将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 文姨娘立马恭敬跪下,陆时礼跪在一旁,“奴婢谢公主赏赐。” 陆时礼眼里藏不住的欢喜,看着萧宜华说“谢公主。” 萧宜华很满意陆时礼的反馈,心情不错的离开了。 —— 萧宜华回到府上不到一个小时,清音院的下人就急匆匆的赶来禀报。 “何事?” “启禀公主殿下,驸马正在陆府受家法。” 萧宜华将手中的茶杯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吓得汇报之人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 “公主殿下刚离开,陆大人便让我们出去。但是小人担心驸马的安全,所以偷偷溜了回去;然后就看到陆夫人打了驸马一巴掌,还让驸马跪下,说他不守规矩,目无尊长;两位陆公子也踢了驸马,说驸马狗仗人势;驸马的母亲拼命拦着,但也……” 这下人倒是会禀报,重点场面一点没落下,但没等他说完,萧宜华已经走出去,连轿子都不坐,直接骑上马就走了。 “林深,带一队人马,跟上。” 林深是公主府侍卫统领,公主府所有侍卫还有个身份——定边军,都是跟随公主南征北战练出来的。 陆府里,陆时礼拳头握的发白,但依旧不肯弯一点腰。 旁边文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老爷,别打了,礼儿他受不住啊!老爷!求你了,夫人,都是我的错,要打就打我。” “别打了,礼儿,我的礼儿,你就认个错。”文姨娘的胳膊被两个家丁死死挟制住,哭的气都快上不来了。 陆时礼看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心痛难忍,身后火辣辣的巨大痛感正在一点点击溃他。 就在陆时礼即将撑不住的时候,陆家大门一声巨响,直接轰然倒塌。 两队黑衣甲胄侍卫立于院中,一股绝杀气息袭来,仿佛已经闻到了巨大的血腥味。 但更让人胆寒的是,随后走进来的自带强大气场的萧宜华。 看到地上跪着的陆时礼的那一刻,萧宜华抽出腰间长鞭,飒飒风声传来,陆时礼背后拿着棍子的两个家丁应声倒地,身上狰狞显眼的一条伤口不断往出渗血,二人立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陆时礼回头看到萧宜华,身上绷紧的弦终于断了,坚挺的腰瞬间塌了下去。 萧宜华快速掠到陆时礼身边,接住倒下的陆时礼,并喂他吃下一颗保命药丸。 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众人只听到陆时礼虚弱的说了句“我选二。” 第11章 受家法 “跪下!” 萧宜华带着众人离开之后,陆言深和陆王氏就迫不及待的露出了丑恶嘴脸。 陆言深早就气得不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茶;陆王氏更是气得不轻,坐在陆言深旁边哼哧哼哧喘气。 “好啊,当了驸马就了不得了是?敢骑到你老子头上了是?” 文姨娘见势不对,立马跪下,“老爷,礼儿绝不敢僭越,有什么错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你有什么……”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陆王氏直接将茶盏摔了出去,在文姨娘身边炸开。 陆言深眼疾手快,用手臂为母亲挡住了碎瓷片。 “好一个母慈子孝,文香芸,你今天好威风啊,都骑到我头上了是不是?”陆王氏想起她坐在主位上就来气,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从没有人敢在这个府里挑战自己的权威。 “夫人,我绝不敢有半点不尊敬之心啊,只是公主的命令不敢违抗,我真的没有办法。”文姨娘在这府里艰难生存多年,知道今日好过不了,只能更加恭敬卑微的请求,只是,俯身行礼的瞬间,手腕上的手镯露了出来。 那手镯的成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上上佳品,陆王氏所有首饰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贵重,简直要嫉妒的发疯了。 “你还敢拿公主压我,生怕这全府的人不知道你这贱人的贱种攀上了公主?” 文姨娘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敢。” “你不敢?你不敢的话,你露着个镯子给谁看呢?炫耀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装出那副可怜样子给谁看呢,是想跟公主告状,说我们陆府委屈了你吗?”陆王氏越说越气,恨不得把眼前两人直接打死。 “夫人,您误会了,我们母子两绝不敢有一点放肆。这个镯子,镯子,我福薄,根本配不上,夫人要是喜欢,我把它送给您。” 陆王氏瞬间炸了,站起来冲过去就是一巴掌,“你个贱人,是在嘲笑我没有好东西吗?我那首饰多的根本戴不完,会稀罕你这一个破镯子!” 陆时礼立马将母亲护在怀里,因为自己没有拦住陆王氏而自责不已,伸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颊,“母亲,你没事。” 虽然这样的场景在过去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但今日,陆时礼第一次生出了如此强烈的想要反抗的心思。 陆王氏见陆时礼虽然跪着,但却将文姨娘护在自己怀中,没有半点恭敬之色,更加生气了,于是抬手又是一巴掌。 结果陆时礼一偏身,打到了陆时礼的背上,硌的陆王氏手疼。 眼见没打着,这个横行霸道惯了的悍妇怎么肯罢休,于是直接伸手揪住了文姨娘的头发往外一带,另一只手抬手就要打。 “贱婢,反了你们了!” 文姨娘头皮都要被揪下来了,狼狈的护着头发,疼的五官都扭曲了。 一旁的陆时礼立马将陆王氏的手甩开,不知是他力气大了,还是陆王氏自己没站稳,总之陆王氏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陆时安陆时齐连忙跑过来扶起陆王氏,她的衣服也乱了,发髻也乱了,气的脸都绿了,“反了,反了!这陆府还有没有规矩了,老爷!这贱种要杀了我啊。” 说着陆王氏扑到陆言深身上,揪着陆言深的领子大哭加大喊,“我今日被这一对贱人羞辱,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府里生活,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老爷,这陆府,要变天了,这贱妾庶子要当家了。” 陆言深握着陆王氏的手,焦躁的安慰,“别胡说,你永远是这陆府的女主人。”然后回头瞪着陆时礼和文姨娘,“放肆,反了你们了。” 陆时齐转身,一脚踢到了陆时礼肩头,陆时礼被踢倒在地。 文姨娘不停地磕头祈求原谅,陆时礼倔强的跪好,看到母亲卑微的样子,仿佛有千万把小刀在心上割。他扶起母亲,跪的笔直,恭敬行礼。 “父亲,夫人,今日是儿子违背礼教,与母亲无关,请父亲责罚,但放过我的母亲。” 陆言深考虑到陆时礼已经贵为驸马,如果再跟以前一样随意责罚,怕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陆王氏和两个儿子看出陆言深的犹豫,于是,陆王氏哭的更大声了。 “老爷,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为你打理着府中上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今日竟然为了他们打我。”陆王氏掩面痛哭。 陆时安陆时齐一左一右安慰着母亲,“是啊,父亲,母亲这么多年陪伴在您身边,一直遵礼守规,何时受过今日的委屈啊。” 陆言深看着陆王氏脸上赫然的巴掌印,心里升起了几分愧疚。 “三弟他今日明明看着我们全家受罚,不但不开口求情,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他眼里还有父亲母亲吗?还有一点规矩礼教吗?”陆时安气愤的说着。 “是啊,大哥说得对,前几日,我们两想去公主府看他,谁知人家根本不见我们,到底是三品驸马了,我们这小门小户根本入不了人家的眼。”陆时齐回头鄙夷的看了陆时礼一眼。 陆言深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父亲,求父亲明鉴,时礼绝没有半点忘本之心,也绝不敢仗着自己驸马身份生出不敬之心。”陆时礼还是跪的笔直。 “老爷,你看他,嘴里说着不敢,可你看他哪有半点悔改之意,半天连个头都不磕,摆脸子给谁看呢。” 说着,陆王氏就拉着两兄弟往外走,“这府里是没有我们娘三儿的立足之地了,我们走就是了!” 陆言深立马拉住,“别闹了,今天已经够乱了。” “时安,时齐,快扶你们母亲坐下。” 陆言深心里的火被他们一闹拱起来了,刚成婚就敢目无尊长,如果不给点教训,恐怕以后更目中无人了。 “陆时礼,你目无尊长,不敬兄弟,今日若不给你个教训,旁人以为我陆家毫无规矩可言了,我也不配做这礼部侍郎了!” 陆言深一甩袖子转身坐到椅子上,“来人!” “老爷,不要啊。”文姨娘跪爬到陆言深脚下,揪着他的裤脚声嘶力竭的求情,“老爷,礼儿他身体太弱,实在是受不住家法。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一个人,罚我,老爷,礼儿真的受不住的。” 陆言深一脚踢开了文姨娘,但文姨娘顾不上疼痛,立马又爬回去抓住陆言深的衣摆。 陆时礼心如刀绞,恨自己的无能,“母亲!”声音里染了哭腔。 “母亲,是礼儿的错,我愿意接受责罚,母亲不要再为我求情了!”陆时礼宁愿自己受皮肉之苦,也不愿意见母亲为自己如此低声下气,那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好,就给你这个不孝之徒立立规矩!” “来人,家法伺候。” 两个家丁闻声取来了两个手腕粗的棍子站在了陆时礼身后。 “给我打这个逆子!” “不要——”文姨娘哭喊着就要爬到儿子身边为他挡着。 陆王氏见状,“来人,拦住她!” 另外两个家丁粗暴的将文姨娘拉到一边,挟制住她。 陆时礼瘦弱的肩背挺得笔直,身后棍子一下接一下落在陆时礼的背上,一点间隔停歇都没有。 陆王氏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露出得逞后的得意笑容。 陆时礼紧紧握着拳头,用不曾弯一点的脊背对抗着棍子,对抗着这毫无人性的陆府大院。 文姨娘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拼命挣扎,想要护到儿子身后,为他挡下那骇人的棍子。 纵然身后巨大的疼痛不断袭来,陆时礼也一声不吭,额头上的汗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嘴唇也被咬得发白。他的耳朵里渐渐地听不到别的声音,只剩下棍子敲击骨骼的声音;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母亲不顾一切的挣扎。 终究是身体虚弱,二十多下后,陆时礼的身体吃不消了,意识逐渐模糊,雪白里衣也被染红,血渗到了外面。 看到儿子身体有些摇晃,文姨娘知道他撑不住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家丁,跑到了儿子身边护在他身后,为他挡下了一棍子。 “母亲”陆时礼嘴唇都在颤抖,赶紧将母亲拉到了前面,“母亲,不要,儿子没事。” “礼儿,我的儿啊。”文姨娘紧紧抱着陆时礼,“不能再打了,真的不能再打了。”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她拉开!” 家丁立马上去拉文姨娘,用力拉扯她,用了很大劲才把她俩分开。 但文姨娘疯了一般反抗,两相争斗间,文姨娘的手磕到了地上,那翠绿镯子碎成了三块。 众人都傻眼了。 就在这时,大门轰然倒塌的声音传来。 第12章 活动活动筋骨 终于,陆时礼撑不住倒下了,只不过倒在了萧宜华的怀里。 萧宜华第一时间给陆时礼喂了一颗保命药丸,一只手抱着陆时礼,另一只手为他切脉。 虽然萧宜华没有专门学过医,但在军中受伤牺牲是常有的事,她跟着军医也学到了一些。 确定陆时礼暂时没有性命之危,萧宜华在陆时礼耳边说:“我要收拾这些人,你有两个选择,一,先回府上药休息;二,看着我收拾他们,你选。” 陆时礼虚弱但语气坚定的说:“我选二。” 萧宜华把陆时礼扶起来,扶着他坐到椅子上,锦然拿来一个垫子垫在陆时礼的背后。 众人实在没想到公主居然会去而复返,还带了两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吓得陆府所有人立马跪在地上磕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萧宜华扫视了地上一圈,然后示意锦然。 锦然上前将文姨娘扶起来也坐到了椅子上。 接着萧宜华将鞭子拿在手里,也坐了下来。 “陆大人,说说,驸马犯了何事,让你动了这么大的气。”语气极其平淡,表情也十分冷静,但就是让所有人从骨子里生出了寒意。 陆言深没了刚刚的嚣张,颤抖着说“时礼目无尊长,臣作为父亲略施小惩。” “说得好,作为父亲,陆大人这意思是驸马是你的儿子,你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本宫无权过问了?” 陆言深趴的更低了,“臣不敢,时礼更是公主的驸马,公主当然有权过问,臣该死。” “那你说说,驸马犯了何罪?” “他,他,他目无尊长,臣也是怕如果不及时管教,以后出去会丢了公主府的人,所以臣才小小的惩戒一下。”还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那本宫是该谢谢你了?”萧宜华冰冷的眸子里已经开始露出杀气了。 “臣不敢,臣有罪!” “你说驸马目无尊长,是指刚刚你们跪着,驸马坐着了?”众人谁都不敢接话,“驸马是晚辈,长辈没坐,晚辈不应该坐,那这么说,本宫也有错了,那是不是也要连本宫也一起罚啊?” 此话一出,众人觉得小命都要没了,公主虽然年龄小,但那可是天家之女,受天下万民朝拜的。 “不是的,公主。”出来一个不怕死解释的,陆时安慌得牙齿都在打颤,“请公主明察,前几日我们兄弟二人去找三弟说说话,可他一连几日都不见我们。” “是是是。”陆时齐也是个没脑子的,还跟着附和。 萧宜华看了他俩一眼,吓得他俩立马把头低了下去。 驸马如此聪明之人,怎么会有这么两个愚蠢的兄弟,这让萧宜华也是不解了。 萧宜华想起前几日陆时礼时不时就往她那里跑,原来是躲这两个蠢货。 “驸马日日和本宫在一起,你们是有多大的事非得驸马亲自解决?说来我听听,看看什么事值得打扰我们夫妻的生活。” 陆时安和陆时齐傻了,面面相觑说不出一个字,总不能说他们是去找茬了。 萧宜华摸了摸手里的鞭子,不想废话了。 “既然陆大人管不好府中之人,那本宫就代劳一次,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陆时礼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身后的伤不断传来阵阵疼痛,但他依旧要亲眼看着这些人的下场。 但挪动身体的时候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声音极小的“嘶”了一声,但也被萧宜华捕捉到了。 萧宜华看了一眼陆时礼,眼神里流露出明显地关心之意;陆时礼微微点头。 “来人!” 两名护卫上前,中气十足的说了声“在!” “陆时安陆时齐打扰驸马生活,掌嘴。” “是!” 这下慌得轮到陆言深和陆王氏了。 陆时安和陆时齐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彪形大汉的强有力巴掌就已经落到脸上了。 一巴掌下去,就跟那没骨头的人似的偏向一边,还没等倒下去,另一巴掌接住了倒下的身体,直接扇了回去,又偏向了另一边;毫无例外,另一边还有一巴掌等着呢。 啪啪作响的打脸声响彻整个大厅。 那两人别说求饶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巴掌与巴掌间毫无空隙,只有火辣辣的疼痛和巨大的轰鸣声传遍整个脑袋。 陆王氏心疼儿子,连忙跪爬到前面想要求情,结果还没靠近,就被锦然一脚踢开了。 “陆王氏,我收到消息,你打了驸马是吗?” 陆王氏心里一颤,“没有,公主,我没有,我只是打了文姨娘,绝对没打驸马,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打驸马啊。” “打了文姨娘,那罪责是不是应该轻点啊?”萧宜华抬头看了眼文姨娘红肿的脸颊,还有凌乱的头发,“那就给你个恩惠,由锦然亲自执刑。” “掌嘴。” 锦然毫不犹豫,上去就开打。 你以为她只是个侍女?她那双手提枪上马杀敌没一点问题,区区一个妇人的脸,几巴掌下去,那人嘴角就渗出了血。 陆言深回头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儿子,还有吱哇乱叫的夫人,焦急的乱了分寸。 “公主,今日之事全是臣的错,请公主放过臣的家人。” 萧宜华冷漠的看着他,“我要说不呢?” “公主殿下!臣入朝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您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手下留情些。” 依旧毫无波澜,“本宫不想留情。” 陆言深实在看不下去,竟慌不择言“公主,您虽贵为公主,但也不能滥用私刑啊!陛下以仁爱治国,公主殿下请放过臣的家人。” “住手。” 陆时安和陆时齐终于能“如愿”倒下去了,陆王氏也倒在他俩前面,三人就像那濒死的鱼。 陆言深以为搬出皇帝就能管用了。 谁承想—— “本宫决定听从陆大人的建议。” “来人,把陆时安陆时齐拉出去,杖责!” 侍卫得令,抓着那二人的脚踝就拖了出去。 接着,板子便如雨点般落下,打的那兄弟俩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陆言深慌了,“公主,你!” “陆大人明日尽管去父皇面前参本宫一本。”萧宜华站起身,走到陆时安陆时齐身边,侍卫停下了手。 “本宫还告诉你,今日,你们敢动本宫的人,谁都别想好过!”说完,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血肉外翻。 公主殿下亲自受累,赏了陆时安陆时礼一人一鞭,让在场所有人看看,传说中的屁股打成四瓣儿是什么样子! 那兄弟俩猛嚎了一嗓子,接着便晕过去了。 “泼醒,继续打。” 侍卫从院里大缸里舀水泼醒之后,继续毫不放水的打,那哭喊声,怕是天上的星星都听到了。 本来萧宜华是嫌他们烦想捂上嘴的,但一想到驸马受的委屈,便改变主意,想让他亲自听着他们的哭嚎声。 陆王氏看着两个儿子快被打死,挣扎着爬起来要去护着,锦然眼疾手快,一脚踢了回去。 陆言深见状,也要去拦着,护卫立马上来死死压住他。 看着这夫妻俩着急担忧的样子,陆时礼只觉得好笑又寒心。 “锦然,别闲着,也给陆夫人松松筋骨。” 陆王氏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宜华,还没说话,刚刚打在陆时礼身上的棍子便已咬上了她的皮肉,打的她满地打滚,逃无可逃,真真是狼狈至极。 文姨娘看到地上滚来滚去的陆王氏,虽然心里解气,但对萧宜华的恐惧也加剧了,不由得担心起儿子以后在公主府的生活。 若是有朝一日惹怒了公主,那…… 萧宜华注意到地上碎裂的镯子,“夫人,本宫赏赐给你的镯子怎么碎了?” 文姨娘立马跪下,害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公,公主,奴婢不小心打碎了镯子,请公主重罚,但,但请不要连累礼儿。” 陆时礼连忙解释,身体一动,带的身后巨疼,“公主,不是这样的,是那两个下人压着母亲,挣扎间才摔碎了镯子。” “原来是这样。”萧宜华点点头。 “来人。” 院子里又走进来两个侍卫。 “在!” “这两个人废一条胳膊一条腿扔出去。” “是。” 话音刚落,那两人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萧宜华转头,看向刚刚打陆时礼的两个下人。 “这两个人,乱棍打死,丢到山上喂狼。” “是。” 侍卫们都有了自己的活,今晚还真是好好的活动了筋骨。 陆时礼坚持着亲眼看到了他们的下场,但也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第13章 公主救我 七公主府内灯火通明,下人们来来回回忙个不停,只因为驸马受了重伤。 陆时礼趴在软榻上,背后的伤口沾着衣服,而他整个人处于半清醒的状态,脸色惨白,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整个人已经湿透了。 就是这样一个虚弱的人,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再疼也没有吭一声。 “公主,驸马的伤口和衣服连在一起,臣只能把衣服剪烂了。”李太医拿着药跪在地上,自从来了公主府任职后,这还是第一次用到他的医术。 “剪!”萧宜华盯着陆时礼的后背,心里在隐隐作痛。 “驸马伤势严重,公主要不要回避一下。” “别废话,快治伤。”萧宜华皱着眉头,一句废话不想说,打仗的时候,受伤是家常便饭,她不知道见了多少次大大小小的伤口,什么男女有别,什么不忍直视,在她这里都不存在。 李太医下手利索,几下就避着伤口剪开了衣服。 侍女们看到伤口的时候,都忍不住低下了头,这些侍女都是宫里出来的,不像锦然和长夏那样见惯了刀伤剑伤。 一道道鞭痕赫然出现在驸马干瘦的后背上,格外显眼,刺痛了萧宜华的心。 “麻沸散。” 李太医正要转身接过徒弟递过来的麻沸散,却听到萧宜华抢先一步吩咐了,李太医也惊讶于今日公主的焦急。 驸马的近身小厮不断地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喝了麻沸散之后,虽然意识没有了,但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尽管李太医手上的动作轻了又轻,但总有些地方会让驸马抽搐一下,每当这个时候,李太医就觉得头顶发寒,感觉下一秒公主就要把他的手拧下来了。 终于,在公主一动不动的注视下,上了外伤药。 “公主,臣下去开方子煎药。” “去。” 李太医带着徒弟连忙退了出去,这才有机会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在宫中任职许多年,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紧张。倒不是驸马的伤是他见过最严重的,而是从没有哪个宫里人有七公主这样的压迫感。 里屋里只剩下萧宜华和陆时礼两个人,萧宜华轻轻靠在床边,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这般的反常,一个指挥过百万大军的将军,哪怕是敌我对比太过悬殊,都从未惊慌失措过,今日竟然急出了汗。萧宜华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或许自己那日不该对那个岸边吹箫的白衣男子一见倾心。 “公主,救我——”麻沸散的功效还没完全过去,陆时礼突然抓着床铺,十分惊慌而又沙哑的呼喊着。 “公主!” “本宫在。” “公主救我。” “本宫来救你了,别怕,本宫在这儿。”萧宜华稍用了些力气摁住陆时礼,防止他动到刚上了药的伤口,以一种半抱的姿势压着他。 刚刚消散的汗再次不停地涌了出来,陆时礼越发慌张害怕,“公主,求求你,带我走。” “本宫这就带你走,没事,别怕。” “公主。”沙哑的声音,慌乱的语气,无助的乞求,像是被困泥沼的幼兽呼唤着母兽那般,任谁听了都不免生出许多怜爱同情之心,“公主,公主。” “本宫在,时礼,本宫就在这儿,别怕。” “公主,我疼——”声音带上了委屈,“疼——” “本宫知道,时礼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公主……” “本宫在。” 不知道陆时礼到底有几分清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但每一声都有萧宜华的回复。 每一声,都得到了回应。 李太医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公主用胳膊肘撑着床,将驸马护在自己的怀里,棱角分明的侧颜中多了许多的温柔。 看到李太医进来后,萧宜华腾开了位置,让李太医把药勉勉强强喂了进去。 随后,李太医跪到萧宜华面前,“公主,驸马所受之伤虽然比较严重,但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里,请公主放心,臣一定会照顾好驸马的身体,不会留下一点后遗症的。” 李太医的话让萧宜华安心了许多,“嗯,今晚辛苦了,你去清音院偏房休息。” “臣告退。” 折腾了半夜,锦然上前,“公主,驸马已经睡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我们守着驸马。” “不必了,本宫亲自看着。”萧宜华神色淡淡,锦然也不敢再劝,于是眼神示意屋里的人都退出去。 后半夜,起风了,屋子里的窗户被风吹开了。 萧宜华起身关窗户,就在这时,陆时礼突然剧烈反应。 整个人完全不顾身后的伤口,抖成个筛子,脸色很快惨白无比,身体不停地抖动着,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 萧宜华立马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接触的那一刻差点就弹开了,细腻的皮肤宛如冰块一样;再看陆时礼的嘴唇,已经发紫,不知道还真以为他处在寒冬腊月里的冰窖中。 萧宜华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他的胸脯、小腿,无一例外,全都冰凉。 可是现在才是夏末初秋,萧宜华身着一件单衣都不觉得冷,这太不正常了! “来人,去把李太医叫来。” “锦然,立刻抱几床被子来。” 陆时礼抖得厉害,又将自己紧紧地抱着,身后的伤口不可避免的又扯开了,刚换好的里衣又染上了点点血迹。 萧宜华赶紧将被子裹在陆时礼的身上,一层、两层、三层。 但那棉被好像完全不起作用似的,陆时礼依旧冷的瑟瑟发抖,嘴里也不断呢喃,“冷,好冷。” 李太医急急忙忙拿着药箱走了进来,看到裹成粽子的陆时礼都惊了。 顾不上多想,赶紧跑来把脉,但陆时礼将自己抱得太紧,李太医试了两次都没有将他的胳膊掰开。 萧宜华直接上手,用力掰开,然后一只手压着陆时礼的胳膊,用自己的身体压在陆时礼身上,紧紧地抱着他,也控制住他不断颤抖的身体。 “来人,去拿两个火盆来。” 侍女们听到命令后急匆匆的跑去库房拿火盆和炭,虽然疑惑,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慢,谁都能看出来公主殿下很急,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差错,不被两鞭子抽死才怪了。 李太医跪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把脉,仔仔细细,把了半天脉。 萧宜华越发烦躁,“怎么样了!” “公、公主,请再给臣一点时间。” 李太医擦擦头上的汗,确保自己没有把错脉。 整个里屋异常的安静,只能听到驸马牙齿打颤的声音,还有火盆里火苗跳动的声音,众人都被热出了一身汗,唯独驸马冷的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甚至伸出来把脉的手都“冻”的发红。 李太医收回手,面色凝重的跪在地上。 “公主,容臣回禀。” 第14章 内里不调 “到底怎么回事!”萧宜华一边压着陆时礼,一边焦急的询问。 “回公主,驸马这是内里不调的症状。” 内里不调?在萧宜华的感觉里内里不调不是一个很小的问题吗,宫里那些太医每次给妃子们请平安脉不知道说些什么,都会说什么内调不顺啥的,然后开点补药就得了,可驸马这明显严重许多。 李太医不敢耽误,接着说“寻常之人多多少少会有点内里不调的小问题,都不用太过担心,但驸马的情况要严重许多。” “那你刚刚把脉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此症状隐藏的很深,如果不是受了重伤,很难在未发病的时候诊断出来。” 萧宜华还想问个清楚,但陆时礼不停地抖着。 “你先说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让驸马不冷。” “回公主,臣已经让徒弟去煎药了,公主莫急。” “本宫怎么能不急,看不到驸马已经冻得没什么血色了吗!”萧宜华彻底怒了,一种无形的强大压迫感压得屋子里的人喘不上气。 李太医赶紧拿出银针,“公主,臣施针试一下,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劳烦公主压着驸马不要乱动。” “嗯。” 萧宜华将陆时礼死死压制住,虽是一个大男人,手腕却那么细,就跟没一点肉似的。 身后伤口被拉扯到,疼的陆时礼恢复了一点意识。 迷迷糊糊间,陆时礼看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萧宜华。 “公主?公主,我……” 萧宜华低头看着陆时礼,整个人虚弱无比,原本纯净的眼神中现在满是疲倦。 “你还好吗?” 陆时礼顿了顿,“公主,我冷。” “本宫知道,李太医正在施针,很快就好了,你别乱动。” “公主,我……” “你说什么?”萧宜华低下头,将耳朵凑过去。 “谢谢公主救、救我于,于水火。”陆时礼说完这句话好像用尽了力气似的,又陷入了昏迷。 李太医的针起了作用,陆时礼抖动的身体慢慢静下来了。 恰巧这时药也端进来了。 但是陆时礼怎么也喂不进去药,喂药的人急出一脑门子汗。 萧宜华见状,坐到床头,将陆时礼抱起,平日看着高出一头的人,此时却无力的靠在她的肩上。 萧宜华轻轻摇了摇陆时礼的脸,“醒醒,把这碗药喝了。” 对方无回应。 “醒醒,驸马,喝完药再睡。”萧宜华很有耐心的拍拍陆时礼的脸、摇摇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轻呼唤。 锦然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震惊,还记得上次有位将军打仗的时候受了重伤,也是喂不进去药,萧宜华直接银针扎人中,硬生生给疼醒过来了…… 陆时礼听到有人叫他,好像是公主的声音,然后挣扎一番,便慢慢醒过来了。 “公主……”陆时礼低低的叫了一声。 “本宫在,先把这碗药喝进去。” 萧宜华把药碗递到他的嘴边,一只手揽过脖子扶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将药慢慢喂进去。 陆时礼好看的脸皱巴巴的,低声抗议“好苦。” “良药苦口,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陆时礼靠在萧宜华身上,迷迷糊糊间不满的抗议,“太苦了,不喝了,不喝。” “好,下次不喝了。”萧宜华知道他还迷糊着,于是低声哄着,直到陆时礼再次睡了过去。 萧宜华将陆时礼慢慢的侧躺放在床上,然后走到外屋。 “具体说说驸马的情况。” 李太医跪在萧宜华面前,“回禀公主,驸马的病情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身体底子太差了。”一个正常人正常吃喝,不应该有这么弱的身体,“这种情况应该是从娘胎里就带了。” “你意思是娘胎里就底子弱?” “是的,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吸收不到营养,自然就发育的比别人差些。”李太医顿了顿,“但臣不明白的是,这种问题并不难治,只需要生下来之后好好调理,完全可以跟正常人一样。或者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吃的好点,吃的种类多点,驸马作为官宦子弟,按理说不应该把身子折腾的这么坏,臣行医多年,这样的脉搏只在饥荒灾民的身上摸到过。” 萧宜华心里升腾起怒火,该死的陆家人,自己应该直接打死他们的。 “这种病还有什么症状吗?” “回公主,除了容易感染风寒外,夏天比别人怕热,冬天比别人怕冷,对于温度的感知比旁人敏感许多。” “有什么办法医治?” 李太医思考了一下,谨慎开口,“此病并不难治,只是需要时间长点。臣为驸马配一副药,以后天天都需要喝一碗;饮食上就需要多吃些,吃的种类丰富些,再配合一些补品,补气益血就可以了。” “对了,还需要在夏日尽量待在凉爽的地方,不要身体过热;冬天待在温暖的地方,身体不要过冷,根据天气变化及时加减衣物即可。” 萧宜华听着,怎么这么像照顾婴儿呢。 “公主,容臣说句冒犯的话。” “你说。” “虽然臣刚刚所说的听起来很简单,但是由于驸马身体底子已经坏了,任何一场风寒,或者身体过热,或者像今天这样的伤势,都可能会让驸马有性命之虞,所以,必须得细心调理,药一顿不能落下,饭一顿不能少吃。” 萧宜华揉揉眉心,“知道了,你下去定个具体的计划。” “是,臣告退。” 李太医走后,萧宜华独自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内屋里的陆时礼,盖着三层被子依旧紧紧抓着被角。 萧宜华走过去,轻轻将他的手放入了被子里。 窗外漆黑如墨,萧宜华负手而立,久久沉思。 陆府今晚也灯火通明。 暗探来报,陆大人连夜写折子,气愤不已的要到皇帝面前参七公主一本。 第15章 对峙 第二日早朝上,陆言深声泪俱下、添油加醋的把昨晚七公主的荒唐之事说了一遍,这下好了,满朝文武都知道七公主滥用私刑、徇私枉法,把婆家人打的只剩一口气了。 众大臣义愤填膺的为陆言深打抱不平,只有六公主的婆家,林尚书不敢吱声。 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底下哄闹的大臣,突然觉得自己都收了一帮什么玩意儿。 水患没人能提出好的解决办法,边疆不稳没人主动提出戍边,财政亏损没人提出彻查,南边饥荒遍地没人想出缓解计策;倒是对别人的家事这么上心,一个个恨不得把刚打了胜仗的七公主拉到朝堂上当众打板子。 皇帝实在懒得看这些人打嘴仗,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陆言深,便黑着脸退朝了。 早朝散后,皇帝派人宣萧宜华进宫。 萧宜华亲自给陆时礼换完药后,又盯着他喝了药吃了早饭,然后才进了宫。 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沉思着,手里的茶凉了又凉。 萧宜华步履坚定地走进来,“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 “免礼。” 刘公公给萧宜华递了个眼神,为的是提醒萧宜华小心说话,皇帝陛下心情不好。 还未等皇帝开口,萧宜华抢先一步,“父皇今日诏我来,是为了昨晚陆侍郎家的事?” 皇帝嗯了一声,然后接过刘公公手里的茶,“宜华,虽然你贵为公主,但也不能对大臣动用私刑。如果大臣们犯了错,未经大理寺审案,连朕也不能随意定罪,你明白吗?” 说完皇帝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声音格外明显,刘公公低着头为七公主担心。 “回父皇,陆大人身为礼部尚书,却不懂得规矩礼法,也教不好儿女,儿臣只是略施薄惩。” “宜华,你还是没明白朕的意思。官员们犯错,需要先经过大理寺的调查与审讯才可以,律法所定,谁都不能轻易打破。” 萧宜华早就料到了皇帝会这么说,在他眼里,律法比什么都重要,可能是因为皇帝陛下在位期间修订了新法。 “父皇,陆言深苛待庶子、贵妾,甚至他们的吃穿都得不到保障,难道这符合律法吗?” 萧宜华躬身一拜,“父皇以仁义治天下,将天下子民看做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驸马昨日被陆大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到重伤,而且经太医诊治后,发现驸马作为官宦子弟,竟然因为吃不上饭而身体极度虚弱,这难道就是礼部侍郎的治家之道吗?” 皇帝沉默了,天启律法明文规定,父母有养育子女的责任,无论嫡子庶子,均需平等对待,不可偏私。 “而且,儿臣虽然嫁做人妇,但好歹是天启国七公主,陆时礼与臣成亲,便是尊贵的七驸马。即使他犯了什么错,陆大人也应该告诉儿臣一声,可他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驸马打成重伤,这将儿臣至于何地。” 皇帝仔细想想,自己这女儿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最是讲理,从来不会冲动行事,今日也是被大臣们吵得头疼了。 “驸马虽不是父皇朝堂上的臣子,但也享三品官员的待遇。但是陆家老小一口一个贱种,一口一个卑贱之人,这让儿臣如何自处。” 驸马怎么也算是皇亲国戚,陆家人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皇帝陛下脸沉下来,但迟迟没有表态。 “父皇,儿臣领众将士保家卫国,护住了边疆数万百姓,自然也想护得住自己的驸马。如果儿臣连自己身边之人都护不住,那儿臣以后也没脸领兵了,怕是会愧对将士和百姓们的期待。”萧宜华十分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但落到了皇帝陛下的耳中便是赤裸裸的威胁,如今边疆不稳,北越国蠢蠢欲动,地方势力分庭抗礼,这天启国虽然暂时看着安定,实际上暗藏着多少危机只有皇帝最清楚了。 而萧宜华既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难得一见的领兵奇才,无论如何目前都是离不开她的。 “陆言深太过分了,亏得朕还觉得他儒雅稳重,将重大活动都交给他办,如此说来,他这个礼部侍郎是得好好反省了。” “刘昌。” “老奴在。” “去传令,太后寿宴的负责人换成礼部的张侍郎。” “老奴遵旨。” 刘公公出去后,皇帝的脸色和缓了些,“宜华啊,驸马受委屈了,你为他讨回公道是应该的,只是以后别这么冲动,容易落人话柄。” “是,父皇,儿臣以后会注意的。” “驸马此次受了委屈,你带些东西回去,代朕安慰一下。” “父皇,儿臣想带些补品回去。” 皇帝一怔,这还是这个女儿头回主动开口讨要赏赐,以前无论立了什么功,都对于赏赐没什么兴趣,都是皇帝赏什么她就接受什么。 “好,你想要什么去跟内务府说一声就行了。” 萧宜华恭敬行礼,“谢父皇。” 皇帝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折子,“好了,朕还要批阅奏折,你先回去。” 萧宜华看了一眼厚厚的奏折,心里一阵轻蔑,“这些折子大都是弹劾儿臣的?这些官员拿着父皇的俸禄却不为父皇解忧,只知道碎嘴,父皇不如把他们都撤了,让有才能之人继位。” 皇帝摆摆手。 “儿臣告退。” 萧宜华退出去后,皇帝定睛一看,果然是弹劾七公主的折子,于是啪的一下合上了;又拿起一本折子,依旧是弹劾;再一本,一样。 皇帝气的大手一挥,折子散落一地。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刘公公看到了,赶忙走上去安抚皇帝心情。 “陛下,仔细身体,别动气。” “朕养着这些人干什么!一天天除了会弹劾拍马屁还会干什么,朕想让他们干的事,一个个全都缩头乌龟似的,还不如宜华一个人管用!” 刘公公赶紧奉上茶,“陛下息怒,七公主确实能干,可能树大招风,所以成为众人的焦点。天下之事,都由陛下说了算,只要陛下下令,谁敢懈怠。” 皇帝靠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让朕想一想。” —— 这次萧宜华可是一点没客气,亲自去内务府挑了一大堆东西,内务府总管还以为自己这府库都要被掏空了,都是大补的东西。可是这七公主习武之人,身强体壮的,这补品给谁吃呢? 第16章 因为你是驸马 “驸马,您醒了?”陆时礼身边贴身伺候的下人小山,从早上萧宜华离开的时候就一动不动的盯着陆时礼的脸,真的是一动不动,快把他的脸上看出洞了。 陆时礼一睁眼就对上小山的那双单眼皮小眼睛。 “你做什么?”陆时礼声音还很虚弱。 小山赶紧从陆时礼眼前挪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人就是看看驸马您醒没醒。” “我醒了。” “哦,小人看出来了……” 小山端起桌子上的水,递到陆时礼嘴边,“驸马爷,您渴不渴。” 杯子都贴在嘴唇上了,能不喝吗,“我渴了。” “那您快喝。”小山大概在高兴自己提前预知了驸马的需求。 陆时礼费劲儿撩开了被子,这三层厚被子,还有地上彻夜不息的火盆,一看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毕竟小山头上的汗水都能给他洗脸了。 “公主呢?” “公主一大早就被叫进了宫。” “公主是被传召入宫的?” “是的。” 陆时礼隐隐觉得不安。 陆时礼动了动身子,身后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爷,您别动,后背今早公主刚给您换了药。” 陆时礼呆在原地,“什么?公主亲自给我换药?” “是啊,公主一人给您换的,我们就在旁边候着。” 陆时礼扣了扣床铺,嘟囔着“这怎么可以,怎么能劳烦公主呢。” “远不止这些呢,公主对驸马可真好。”小山乐呵呵的为自己主子开心。 “还、还有什么?” 陆时礼在脑子里想了又想,记忆实在模糊,不知道什么是梦,什么是真的。 “昨晚驸马爷受伤,公主寸步不离,然后您睡着后乱动,都是公主压着的。” !!! “公主,压……我乱动了?” “是啊,您后半夜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冷得不行,吓坏了所有人,公主立马下令从库房里取火盆出来,燃了整整一夜呢,公主这么热也没离开过。” 小山又递给陆时礼一杯水,然后赶紧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 “对了,您现在觉得冷不冷,需不需要添火?” “不用了,我不冷。” 看小山一脑门子汗,陆时礼让他出去了,自己这身子弱于常人,难为他一直待在这么热的屋子里。 陆时礼趴在床上,细细想着昨晚的事情,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东西,放在手里把玩着,脑子里在努力回想。 难道,昨晚的那个温暖怀抱是公主的?难道哄着自己喝药的也是公主?难道? 陆时礼不敢往下想,身体里一阵羞赧,哪里还冷,简直热得不行。 “喜欢本宫的玉佩?” 陆时礼闻声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萧宜华正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啊?什么?” 萧宜华视线下移,陆时礼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手上什么时候捏着一块白玉雕花佩。 陆时礼连忙将玉佩放到手里,双手捧着,“公主恕罪,我不知道这是公主的玉佩。” “送你了。” “啊,不,我……” “不喜欢?” 陆时礼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公主更紧张了,脑子都混沌了,“不是,我喜欢,但是……” “喜欢就留着,这个玉佩和你的气质很配。”说着萧宜华走过去坐到了床边。 陆时礼捏着玉佩,悄悄的往里面挪了挪。 “还冷吗?” “回公主,我不冷。” 萧宜华打量着陆时礼,“脸色看着是好些了,身后疼的厉害吗?”说着就伸手想要撩开衣服检查一下。 陆时礼连忙拉紧了衣服,“我、我不疼了。” 萧宜华看着他拘谨的样子颇为无奈,还是昏迷的时候可爱。 “那吃早饭。” 陆时礼嘴唇动了动,“那个,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 “不能等!一顿饭都不能少。” 陆时礼被吓一跳,不懂公主怎么对他吃饭这事儿这么看重。 下人们端着早饭走进来,专门摆到床边的小桌子上。 陆时礼看着眼前的食物,大早上就这么丰富,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公主,我一个人吃不完。” “本宫也没吃早饭。” “哦。”陆时礼尴尬的挪到床边,然后慢慢坐起来。 “把垫子拿过来靠着。” “哦。”陆时礼乖乖把垫子放到身后,偷偷观察着萧宜华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公主,你今天进宫不会是因为我?” “是。”萧宜华顺手夹给陆时礼一筷子蔬菜,“陆大人参了我一本。” “咳咳,”陆时礼听到这话呛着了,但还是准备跪下请罪。 “你别动,你的伤需要静养。” “我该死,请公主责罚。” “你有什么错。”继续给他碗里夹菜。 “如果不是我,公主就不会被弹劾,都是我的错。” 萧宜华淡定吃饭,不懂陆时礼脑子里都装得什么。 “你要不是驸马,那就是你的错了,但你是驸马,就一点错没有。” 陆时礼语塞,“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本宫的驸马。” 驸马就可以吗? 陆时礼咬着筷子又陷入沉思了。 “驸马。” …… “驸马!” “啊,公主,我在。” 萧宜华…… “快吃饭。” “是。” —— “来人。” 小山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跪到萧宜华面前。 “本宫今日要去操练兵马,你陪着驸马,如果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林深,让他来找本宫。” “是,公主。” “还有,中午饭你看着驸马吃,他吃了多少,吃了哪些菜,你都要记下来,等本宫回来如实禀报;若是驸马吃的少了,本宫拿你是问。” 小山吓得一个头磕在地上,“小人一定尽心尽力侍奉驸马,绝不敢怠慢一点,请公主放心。小人……” 他说他的,萧宜华已经抬脚走出去了。 陆时礼看着地上还在表忠心的小山,被他逗笑了,“公主已经走了,你快起来。” 小山慢慢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确认公主真的走了,才敢起身。 “驸马爷,爷,您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小山没心没肺,立马活泼起来,“天呐,我都震惊了。” “你看到什么了?” “爷,您不知道。” 陆时礼……我当然不知道了。 “公主从宫里带了好多珍贵补品和药材,真的好多,”小山动作夸张的跟陆时礼比划,“那地上都放不下了,真的太多了!” 陆时礼歪头,“公主带这么多补品干什么?” “给您啊!” “给我?” 小山不懂驸马怎么会这么震惊,本来眼睛就大,这一瞪,更显得自己眼睛小了…… “对啊,公主吩咐李太医要全力照顾好您的身体,不吝任何药;还派人告诉厨房,按照李太医给出的计划,将补品都做成药膳,按时送到您的餐桌上来。” 陆时礼心里暖暖的,低头看着那个白玉雕花佩,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公主如此宠幸。 原以为,那日遥遥一见便是此生唯一的机会,没想到竟得到如此偏爱,上天到底是眷顾了他。 陆时礼握着萧宜华的玉佩,渐渐睡去,再醒来,眼前已经黑了。 第17章 要不要试试 陆时礼醒来时,眼前一片黑,心里瞬间升腾起许多恐惧。 “小山?” “我在。” 小山一直都坐在地上等着驸马醒来。 “驸马,您醒了,我去点灯。” 小山点了一盏灯,微微火光亮起来的瞬间,陆时礼心中的恐惧才慢慢消散。 “小山,公主呢?” 小山心里无语,这驸马什么时候养成了一睁眼就找公主的习惯,况且他只是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道公主的行踪。 “回驸马,小人一直陪着您,所以我也不知道公主在哪儿,不过倚云轩灯亮着,可能公主已经回来了。” 陆时礼看了看窗外,的确能望到不远处亮堂堂的灯光,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清音院有点冷清。 “扶我起来。” 下地的一瞬,身后传来的疼痛让陆时礼立马停在了原地,缓了半天才慢慢起来。 小山扶着陆时礼,“驸马爷,您要做什么?” “如厕。” “那您要去哪儿?” “倚云轩。” ! “爷,您要去倚云轩如厕???” 陆时礼回手就是轻轻一巴掌,“我是说,先去如厕,再去倚云轩。” 小山揉揉脑袋,“哦,我知道了。” 两人慢慢慢慢走到门口时, “驸马要去哪儿?” 小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腿已经跪了下去,“参见公主殿下。” 小山突然抽手,陆时礼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萧宜华伸手扶了一下他。 “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 “你们打算去哪儿?” “驸马要去如厕。” 小山机灵的抢答。 陆时礼…… 萧宜华,额…… 等陆时礼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亮了好几盏灯,照的屋子里亮堂堂的。 陆时礼定睛一看,萧宜华还穿着一身紧身戎装,一看就是刚从训练场回来。 “坐,你的伤不宜受累。” 陆时礼乖乖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小山为他垫上一个软垫后就悄悄退下了。 “公主,您怎么没换衣服?” “本宫刚回来,先来看看你。怎么样,今天好点吗?” 陆时礼抠着衣角,低眉恭顺,不敢抬头,“回公主,好多了,我今天可以自己坐起来了。” “嗯,那就好。” “谢公主关心。” 萧宜华起身,“本宫去换个衣服,一会儿过来陪你吃晚饭。” “好,那我等着公主。” “嗯。”说完,萧宜华转身离去。 陆时礼看着萧宜华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直到站的腿麻了才回过神来。 “小山。” “小人在。怎么了驸马?” 陆时礼盯着镜子看,“我是不是看起来很难看?” 小山仔细看了看,凑近看了看,除了脸上缺点血色,没有任何瑕疵啊,啧啧啧,贵公子就是不一样,跟自己这种糙汉子就是不一样,如是想着,小山摸了摸自己的脸,差距真大! 陆时礼推开他的脸,自己走到镜子边仔细端详。 “驸马,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真的?” “真的!小山什么时候骗过您。” 陆时礼眼睛一转,有了坏主意,压低了声音说“那你说,我要是勾引公主,能成功吗?” “啊?”小山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了,这还是平日那个温文尔雅端庄自持的驸马吗? “啊什么,快说。” “小人觉得,可以,肯定可以。” 陆时礼摸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硌手,不过好像还可以,要不试试? “咳咳。” 陆时礼主仆两差点吓死,同步回头,看到萧宜华站在桌子边。 两人对视一眼,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小山人实诚,最主要不敢撒谎,张口就来“驸马说,唔——” 陆时礼立马堵住了小山的嘴,尴尬的笑笑,“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等我好了,一定更加用功读书。” 萧宜华走到餐桌前坐下,“你已经很用功了,现在需要你用功吃饭。” 锦然带着侍女们将菜端上来,陆时礼默默地坐到餐桌边。 “从今往后,你必须每一个菜都吃,而且不许吃那么点;三餐中间,饿的时候随时叫厨房端来点心和水果吃,明白吗?” 陆时礼懵懵的点点头,然后抬起头想问为什么。 “因为你太瘦了,不好看,没法勾引本宫。” 陆时礼???小山??? 萧宜华淡定吃饭,陆时礼羞的头都不敢抬,快钻到碗里了。 有人羞的要遁地,有人开心的嘴角差点压不住。 吃完饭后,锦然端来一碗药。 陆时礼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面露难色,刺鼻的味道熏得他皱起了眉头。 犹豫再三,陆时礼偷偷瞄了一眼萧宜华,发现她在盯着自己,这谁敢不喝。 于是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端起了千斤重的药碗,仰头一鼓作气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然后,差点吐出来,陆时礼皱着眉头压了又压才把药都咽下去。 “把手给我。”萧宜华看着陆时礼那舒展不开的眉头,只想说一句娇气。 陆时礼忍着恶心,乖乖把手摊开。 然后陆时礼手里多了一个纸包的糖果,“吃了它会好点。” 陆时礼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糖果,又看了看萧宜华,对方平静的眸子犹如一汪清泉,倒映出陆时礼的脸。 他的手动了动,眼眶不由得红了,然后剥开糖纸将糖送入口中,很甜,将那无法忍受的苦都压了下去,真的,很甜。 萧宜华有些心疼,转头没再看他。 “谢公主。” “谢我什么。” “公主对我很好。” 萧宜华第一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冰冰的,接触的瞬间明显抖了一下。 “跟着本宫不会再受苦,安心就好。” 陆时礼心跳如雷,抬头看向萧宜华,眼神交汇的刹那迅速低下了头。 “谢谢公主,我、我会好好伺候您的。” 萧宜华笑了,“伺候也等你好起来再说。” 第18章 夜里寒冷 晚饭过后,萧宜华坐在床边看书,陆时礼靠在床上休息。 窗外月光皎皎,柔和的光从窗子照进来,沐浴在月光里的萧宜华宛如月宫仙子一般,看的陆时礼深深着迷。 “本宫好看吗?”萧宜华头也不抬的翻着书。 “好、好看。” 陆时礼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刻看向别处。 “本宫是你的妻子,想看就看。” 陆时礼被戳破心思,又是一阵羞赧。 “臣失礼。” “失礼还盯着看?” 陆时礼再次低下头,实在不能怪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公主。” “嗯?” “你好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陆时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敢闲聊起来。 这下惊的是萧宜华了,还从没听驸马主动聊过天呢。 “那本宫谢谢你了。” 陆时礼摸着玉佩,“公主,你跟外面传言不一样。” “外面传言怎么说本宫?”萧宜华合上书,单手撑着头看向陆时礼。 陆时礼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是不是说本宫暴力血腥?蛮横不讲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陆时礼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公主才不是。” 萧宜华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本宫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 陆时礼歪头想了一会儿,“公主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该受万民敬仰,写进史书让后代铭记的人。” “哈哈哈,在你眼里本宫这么厉害呢?” 陆时礼郑重的点点头。 “可新婚那晚,你不是还怕本宫拿鞭子抽你吗?” 陆时礼哑,“这,那天,不太熟,所以,有点害怕。” 萧宜华站起来走到床边,把手放在腰间的软鞭上,“那如今不怕了?”说着将鞭子缓缓抽出来,同时盯着陆时礼的反应。 陆时礼看着鞭子慢慢露出可怕的样子,嘴唇嗫嚅了两下,委屈的翻身趴在了床上。 “臣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公主想罚便罚,想打便打,臣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说完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萧宜华看着眼前趴的展平的人,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陆时礼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萧宜华站在原地没动,于是大着胆子伸出一只手抓住萧宜华的鞭子,轻轻摇了摇。 “公主,臣知错,臣以后不敢了,能不能不打我啊,好疼的。” 委屈巴巴的眼神,红润的眼眶,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求情。 萧宜华把鞭子从他手里抽出来,不轻不重地在他小腿上敲了一下。 “惯的你。” 说完将鞭子放到了一边。 夜深了,陆时礼打了个哈欠,萧宜华坐在床边。 “夜深了,睡。” 陆时礼乖乖躺下,床边坐着萧宜华他都不敢闭眼睡觉。 “不困吗?” “您看着我,我睡不着。” 萧宜华帮他掖了掖被子,“你昏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陆时礼又被羞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上眼睡觉。 还没完全睡着,一阵寒意就笼罩了上来。 “冷。”陆时礼弱弱的说着。 “来人,把火盆拿来。” 屋子里再次点上了火盆。 “公主,您要不先回去,我,我这样太失礼了。”明明困了,陆时礼还是强撑着。 “不要说话,安心睡觉。” 好嘞,这陆时礼就是听劝,没几秒钟就睡熟了。 萧宜华看着他呼吸平稳后,准备起身离开。 刚一站起来,陆时礼又开始强烈的抖动,明明不久前还耍着赖皮的人,突然又冻得嘴唇发紫,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萧宜华转身坐回去,把陆时礼的手放到被窝里,但就在她抓着陆时礼的手时,陆时礼两只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紧紧地抓着萧宜华的手。 或许是习武之人身上比较温暖,陆时礼仿佛找到了归宿,紧紧地抓着萧宜华的手不放,渐渐地抱住了她的整个胳膊。 萧宜华试着把手抽出来,结果这看上去瘦弱的人力气还挺大。 最关键的是,刚刚还瑟瑟发抖的人,抱着她的胳膊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渐渐睡得安稳。 萧宜华暗自思索,难道本宫比火盆和被子都管用? 一晚上,陆时礼抱着萧宜华的胳膊不放,萧宜华只能单手撑着身子,手酸了就轻轻靠在陆时礼的身上,但又怕压着他的伤口;等手好一点又用手撑着身子,如此循环往复,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太阳都撒满了大半个屋子,陆时礼长长的睫毛才微微动了动。 这一觉睡得也太舒服了,身后的伤都没怎么感觉到。陆时礼舒服的动了动身子,突然察觉不对。 猛地一睁眼,正对上萧宜华平静的眼眸。 陆时礼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还抱着公主殿下的胳膊,当即触电似的放开了萧宜华的手。 萧宜华终于能把手收回来了,她站起身活动活动酸疼的胳膊和腰。 “公主恕罪,我,我该死,请公主责罚。”陆时礼跪在地上,抬都不敢抬。 “你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请罪的话,是不是书读少了?” “啊,是,我以后一定多读书。”陆时礼抬起头,看向萧宜华的胳膊,“公主,你的胳膊没、没事?” 萧宜华自嘲似的笑了笑,“十几年来,这还是本宫第一次因为睡懒觉耽误练枪的。” 闻言,陆时礼更加羞愧,再次将头磕到了地上。 萧宜华转身离去,换上便捷的衣服,按照习惯在院里练枪。 陆时礼收拾好之后,在小山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倚云轩,然后让小山放手,自己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端着茶。 萧宜华练累了之后,转身就看到努力站着的陆时礼,“你怎么过来了?” “臣有罪。” “所以想赎罪?” 陆时礼恭敬地低着头,“是,臣愿意做一切事情弥补。” 萧宜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倒是分得清,每次犯了错就恭敬的认错,看本宫会不会责罚你是。” 陆时礼也知道自己最近确实是僭越太多了,因为公主的一点恩惠就忘乎所以,忘记了自己原本只是一个处处受欺负的庶子罢了。 想到这儿,陆时礼扑通一声跪下,不顾自己身后的伤传来的疼痛,“公主,臣冒犯公主,论罪当诛,请公主责罚,臣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公主不要生臣的气。” 萧宜华看着地上坦然赴死的人,决定给他一点“教训。” “起来。” 陆时礼乖乖听话,低着头站在原地。 萧宜华从长夏手里抽出佩剑,直接提剑朝着陆时礼刺去。 削铁如泥的剑在眼睛里越来越清楚,陆时礼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在剑距离喉咙只有毫米之处时,剑锋一转从陆时礼耳边扫过,近的甚至能听到剑刃在空中微摆的声音。 这一剑来的非常快,连锦然和长夏都愣在了原地,旁边的小山直接吓得瘫在地上。 “公主!” “公主!” 锦然和长夏还没反应过来,陆时礼已经作揖行礼,“谢公主不杀之恩。” 萧宜华随手将剑插回剑鞘,心里颇为满意陆时礼的表现,刚刚他但凡动一点,必然血流如注,果然不同凡响。 “你胆量不错。” 萧宜华看着陆时礼,柔弱的读书人形象,却又有股子韧劲。 “不怕吗?” 陆时礼屈膝跪下,“臣不是不怕,只是愿意将自己的命交给公主。” 萧宜华坐在石凳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公主对我好。” “别人对你好你也会把命交出去?” “不会,我的命只交给公主。” 萧宜华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好。” 陆时礼起身的时候,下人的脚步声传来。 第19章 艰难过往 下人跪在地上恭敬回话,“参见公主、驸马。” “何事。” “礼部侍郎陆大人在府外求见。” 萧宜华起身回屋,“让他等着。” 陆时礼跟着萧宜华进了屋,一同坐在餐桌上,该吃早饭了。 饭桌上,萧宜华看着斯斯文文吃着饭的陆时礼。 “你小时候经常吃不上饭吗?” 陆时礼的筷子顿了一下,往事涌进大脑,那些事甚至都不是小时候,就是成亲之前还在发生着。 “回公主,我小时候确实吃的不多。” “为什么?” 陆时礼夹了一大筷子菜吃进嘴里,像是在报复一样。 萧宜华也不急,等着他慢慢说。 “小时候,父亲忙于政事,家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夫人打理。夫人不喜欢我和我母亲,经常克扣我们的份例,发给我们院的银子基本上都不到份例的十分之一。” “当家主母是这个样子,那些下人自然也不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经常对我们冷嘲热讽,不给我们送吃食,所以除了馒头,基本上吃不到别的。” 萧宜华看他平静诉说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似的,“那陆大人不管?” “不管,他的眼里只有两个哥哥,把我当做他人生的污点。” 真是可笑,自己犯的错不敢承认,算不得一个男人。 “那你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萧宜华越发心疼眼前这个瘦弱的人,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受了这么多苦。 “还好有母亲,她一直做着手工活,然后偷偷拿出去卖,还把发给我们的那点微薄银子攒起来,给我偶尔买点菜吃。虽然日子艰难,但母亲知道我喜欢读书,总是尽最大努力给我买书,也因此把能当的嫁妆都当了。” 提起母亲,陆时礼眼里的光黯淡了不少,愧疚之情难以掩盖。 “本宫以后会好好对你的,这种生活你一生都不会有了;还有你的母亲,也会过得很好的。” 陆时礼眼眶泛红,他知道公主为他做了什么,也知道母亲现在有公主派过去的人伺候着,还有许多的赏赐,肯定比之前要过得好多了。 陆时礼正要站起身叩谢, “坐着吃饭,本宫不喜欢你动不动就跪。” “是,我以后注意。” 两人慢慢悠悠的吃完早饭,丝毫不理会门外焦急等待的陆言深。 陆言深自从接到皇帝旨意,太后寿宴的事情交给他的对头去做的时候,他就慌了。陆言深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官运,其实他也是贫苦出身,靠着科举考试获得了官职,因此十分在意自己的前途,生怕行差踏错丢了官,回到平民身份。 于是,顾不得什么读书人的傲骨,只想着让七公主赶快消气,否则七公主什么时候再去皇帝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自己怕是吃不消了。 长夏照例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陆时礼抿着嘴皱起了眉头。 “公主,我什么时候能不喝?” “等你身上摸起来有肉的时候。” 锦然和长夏闻言把头低了下去,努力憋着笑。 陆时礼回头看了一眼,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咕嘟咕嘟声响起,陆时礼再一次“勇敢”的战胜了苦巴巴的药。 “伸手。” 陆时礼乖乖照做,这次又收获了一颗甜甜的糖渍梅子。 “谢公主。” 府外,陆大人终于得到了入府觐见的机会。 书房内,七公主坐在书桌后面,驸马坐在一旁,两人各捧一本书,安静而又和谐。 陆言深进去后恭恭敬敬的跪下,“臣陆言深参见公主殿下,参见驸马。” “免礼。” 陆时礼出于礼数,站起来作揖行礼,“见过父亲,父亲安康。” 陆言深假惺惺的扶起陆时礼,“不必不必,好孩子,你受苦了。” “他确实受苦了。”萧宜华冷冷开口。 陆言深闻声知道不妙,立马放开陆时礼。 “公主恕罪,臣今日前来就是为那日的失礼赔罪,那两个逆子要不是还躺在床上动不了,臣一定把他们拉过来给公主殿下请罪。” 萧宜华翻着书,头也没抬,懒得理会这些人的虚假容色。 陆言深在原地尴尬,不得已转头看向陆时礼,这又是想起这个不受宠的儿子了。 “你不必看他,他说话在本宫这儿当然管用。不过陆大人是不是该反思反思自己,到底值得驸马为你开口求情。” 陆言深老脸挂不住,慌忙跪下,“臣知错,从前是臣疏忽,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今后一定痛定思痛,好好弥补时礼母子俩。” 萧宜华合上书,看了一眼陆时礼又看向陆言深,“驸马生的极好,身姿修长,容貌出众,只是在你陆府怎么就待得只剩皮包骨头了?” 陆时礼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比之前胖了点。 陆言深不知该怎么回话,府里的事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放纵,陆王氏也不敢这么放肆的折磨他们母子两。 “臣有罪,臣回去后一定好好整顿家风。” 萧宜华啪的一下把书放在桌子上,吓得陆言深颤了一下。 “本宫向来偏私,不是什么讲理的人,要是谁让驸马不痛快了,本宫必不让他全家好过!” “陆大人,趁父皇给你放了几天假,回去好好整顿整顿家风,要是再有下次,本宫不介意让这都城内少一个陆家。” 陆言深疯狂磕头,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对文姨娘,一定不让她再受委屈。 从公主府出来后,陆言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遭到了训斥,但好歹暂时没什么危险了。 陆言深上了自家的轿子后,刚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儿子这么受公主宠爱,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或许,利用这层关系,还可以坐上更高的位置。 想到这儿,陆言深心里有了盘算。 书房内。 “公主怎么这么说自己,公主是最讲理的人!最深明大义了!”陆时礼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总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靠山,这以后打他都得看公主呢。 嗯?哪里不对? “本宫脾气暴躁,最喜欢拿鞭子抽人了,尤其是细皮嫩肉的人。”萧宜华把手放到腰间,看看陆时礼是什么反应。 谁知陆时礼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干什么去。” “我去外面晒太阳,变成一个皮肤黝黑粗糙的人。” 萧宜华扶额,无奈道“回来坐着,要是伤口裂开了,你看本宫抽不抽你。” “哦,那我听公主殿下的话。” 第20章 账本 “从今天开始,你搬回倚云轩和我同住。” 陆时礼跪在床上,不好意思的看着萧宜华活动自己的胳膊肩膀和腰。 “本宫可以休了你吗?” 陆时礼瞪大自己的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反应了两秒后,陆时礼抓着萧宜华的水袖眼泪花花的说“公主,今晚我保证自己睡,公主别赶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自己睡可以?” 陆时礼郑重的点点头,“可以可以,我可以!” 萧宜华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揪出来,“你每天都抖成筛子了,可以什么!” 陆时礼心虚的低下头,抿着嘴说不出话。 “本宫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所以,我还是把你赶出府算了。” 陆时礼一把抓住公主的胳膊,一点脸皮也不打算要了,“公主,我自小过得可怜,饭也吃不上,衣服也没有,书也翻烂了,求公主垂怜,留下我。哪怕是留着我伺候洒扫也行,或者给公主研墨也行,对了,我字写的还不错,我可以写字给公主看。” “公主,求求你,别赶我走。” 萧宜华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挪开,他这样实在是没眼看。 “你真的想留下?” 陆时礼看有希望,眼巴巴的凑上去。 “你搬到倚云轩和我同住。” 陆时礼瘫坐在床上,犹豫再三,比起被赶出去,好像倚云轩更好一点,只能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我出去练枪,你再休息会儿。” “公主,我陪你去。” 萧宜华转身把他摁到床上,“我早起惯了,你不必陪我,你身体不好,多休息。” “我。”陆时礼还没说出话,萧宜华就转身走了。“我身体挺好的。”陆时礼小声嘟囔,但还是乖乖躺下了,思索着如果搬过去了,该怎么面对公主。 书房内,萧宜华对着一些账本头疼,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这看账本,却实在不是强项。 陆时礼端着茶走进来,看到萧宜华皱着眉头,显然有些烦躁。 “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萧宜华往后一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今年各个庄子、店铺的账本送来了,本宫正在看。” “可是有什么问题?”陆时礼把手放到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本宫看了一会儿,头疼,看不出什么。” 陆时礼边揉,边瞟了几眼账本,做的不算好。 “公主,如果您信任我,我或许可以帮到您。” 萧宜华睁开眼,“哦?你会看账本?” “嗯,会一点。” 萧宜华起身,将陆时礼按到椅子上,“那交给你看了。”说完转身坐到一边。 陆时礼也没推辞,打开账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陆时礼便看完了厚厚的一本。 “公主,这处田产的账目有问题。” 萧宜华放下手中茶杯走过去,“哪里有问题?” “今年天旱,粮食减产,收上来的地租应该是比平时少,但是这处跟往年收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我翻看了之前的账目记录,发现这处田产年年收入几乎都一样。” “一样不对吗?或许是这处庄子的负责人忠于职守,每年都如数收租。” 陆时礼算是知道公主不擅长什么了。 “公主,庄户人靠天吃饭,大旱大雨都可能会引起减产,而收租收的是固定份例,也就是说每年的收入应该有波动。如果每年都一样,遇到减产,庄户们的生活就会变得很艰难。” 萧宜华点点头,“那以你所见,问题出在哪儿。” “这个难说,需要去暗中调查一下。” “嗯,本宫知道了,你把有问题的账册挑出来,之后一起解决。” “是,我会认真看的。” 说完,陆时礼又打开一本账册,认真的翻看起来。 小半日时光很快过去,陆时礼合上最后一本账册后,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陆公子辛苦了。”萧宜华适时递上一杯茶。 “不敢不敢,公主折煞我了。”嘴上说着不敢,茶还是喝到嘴里了。 陆时礼站起来,将公主迎到座位上,然后将几本有问题的账本拿给公主看。 “您看,这几本都是有问题的。” “哪儿有问题?” “首先是府中账册有问题,府内开销太大,虽然公主府人多,但所需开支根本到不了这么多,如果不是公主产业庞大,怕是连公主府的开支都覆盖不了。” 萧宜华翻了翻,没看出什么,说实话她很少管府里的事,一般都是待在军营里,府里的事都交给管家去做。 “府里最大的开销出在吃穿二字,但这一个月买粮买肉的银子就达到了二百两,这可是十户普通人家一年的粮食开支。” “或许是买的东西比较昂贵?” “我仔细看了看,都是普通的米面肉,绝不可能花费这么多;对于贵的食材,比如人参燕窝这些,很多都是宫里赏赐,府里并不需要花费多少钱买这些。”公主不是个喜欢奢靡的人,日常吃食也是很普通的食材,并没有日日山珍海味,“而且珍贵食材的数目也不对,您看这里,半年内消耗了人参五十根,又不是白萝卜,还能天天吃,而且一次吃一整根吗?” 萧宜华点点头,这府里的主子只有他们二人,他俩没吃这么多,那这些吃的哪儿去了。 “还有衣料支出,数额巨大,但除了公主的服饰略微贵些,其它的按照账册中记录的衣料类型,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如果不信,随便找一个衣料铺的老板来问便知道差距有多大。” 萧宜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看来自己是疏于管理了,该给府里的下人紧紧皮了。 “公主深受皇恩,得到过许多金银玉器的赏赐,但是入库数目和出库之后的数目对不上,比如这个东瀛红玛瑙手串还有雕花镶玉金手镯在之后的账册中莫名其妙就不见了,类似的还有不少。” 陆时礼把自己发现的问题一一指了出来,萧宜华合上账册,嗓音冰冷道:“看来本宫得好好整顿一下府内外了。” “锦然,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叫到前院等着。” 众人突然被叫到前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宜华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台阶下站着的众人。 “本宫向来治军严谨,从没有人敢在本宫面前捣鬼,今日,你们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公主如此疾言厉色还是头一次,虽说公主气势逼人,但从不无缘无故惩罚下人,所以众人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不用担心会受到主子的责罚。 “看来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时礼招招手,小山将几本有问题的账本摆在了桌子上。 人群开始有些骚动,有人已经开始心虚。 管家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询问,“公主殿下,这账本可是有什么问题?” 萧宜华抬眼反问,“孙管家,账本有没有问题你不知道吗?” 孙管家脸色一变,连忙跪在地上请罪,“小人知错,若是哪里出了问题,小人愿领责罚。” 这孙管家掌管公主府大小事宜已经很久了,自认为自己做的账本天衣无缝,也笃定萧宜华看不懂账本,根本发现不了问题,所以才有恃无恐的请罪。 “不急,不用着急请罪,待本宫一一和你们核对之后再请罪也不迟。” 说完,侍卫统领林深带着两队人马拿着板子站到了下人们的两侧,比人还高的板子发出无声的震慑。 第21章 紧紧皮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缓的开口:“衣物局的负责人何在?” 一个中年女人闻声站出来,恭敬跪下,“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萧宜华示意陆时礼,然后继续喝自己的茶。 “嬷嬷,请问,上次宫里赏下来的绫罗绸缎足有二十匹,除了记录在册的五套衣服外,剩下的衣料去哪儿了?” 那嬷嬷显然也是有准备,面上并未慌乱,“回驸马的话,剩下的给公主裁制了十套衣服留作备用。” “那为什么没有记录在册?” 嬷嬷转身看向一个年轻侍女,“小翠,账本是你记录的,为什么漏记了,连这点活都干不好,是不是想被打出去了?”嬷嬷言辞狠戾,吓得那年轻女子连滚带爬的出来请罪。 “公主饶命,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疏忽,没有记录在册,求公主饶命。” 那嬷嬷狠狠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疼的姑娘当场眼泪就出来了。 “公主,这小蹄子该死,竟敢怠慢公主的活,奴婢下去一定好好教训她。求公主看在她年纪还小,又是头一次,请饶了她性命。” 萧宜华没说话,今天来之前,就跟陆时礼说好了,她只负责听和下命令。 不过这样小儿科的把戏自然瞒不过陆时礼。 “既然嬷嬷说是漏记了,那就请把那十套衣服拿出来看看。” 那嬷嬷立马慌了,但还是极力控制,“回、回驸马,衣物局要负责整个公主府的衣服,太过杂乱,一时半会儿可能找不出来。” “哦?杂乱?你的意思是公主的衣服和下人们的衣服放在了一起?” “不不不”嬷嬷连连摆手,“公主身份尊贵,衣服都是单独放的,由专门的人负责保养的。” “那应该不难找?” 嬷嬷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 陆时礼翻了翻账本,继续说道,“既然说到这儿了,就把账本上记录的雪山黑狐大氅、南海蛟衣、江东锦缎都找出来。” 衣物局的人都慌了,她们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早已经不在库房了,于是谁都不敢动。 “还不快去?”萧宜华语气冰冷,吓得衣物局的人全都跪了下去。 “就你,既然你账记错了,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要是把驸马刚刚说的都找出来了,本宫就恕你无罪,否则,立即杖毙!” 小翠听闻此话,吓得身子都软了,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贴着嬷嬷跌跌撞撞的往前爬了几步,拼命磕头。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那些布料奴婢真的找不出来。” “为何找不出来?” “因为、因为,”小翠回头看了一眼嬷嬷,想活命又不敢说。 嬷嬷上去就是一巴掌,“贱蹄子,说,是不是你偷了?” “公主,奴婢御下不严,竟然在这公主府里养出了贼,不如直接打死,杀一儆百,以后衣物局上上下下保证都不敢动一点心思了。” 小翠捂着脸连连摇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萧宜华抬眸,“这公主府换主人了?都该听你安排?” 公主说的平静,却吓得嬷嬷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公主的主人当然是公主您,奴婢的意思是——” 萧宜华挥手,“既然没人能找出丢失的料子,那衣物局所有的人即刻杖毙!” 林深领命,两旁的侍卫走上前抓住衣物局的侍女们,这些侍卫们力气很大,抓她们跟抓小鸡似的。 侍女们顿时乱作一团,其他局的人全都低着头瑟瑟发抖,生怕牵连到自己。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侍卫的手,跑到萧宜华面前跪下,“公主,是嬷嬷干的,跟我们没关系,真的,我们什么都没干。” 嬷嬷气急,上去就要打,但被侍卫拦住了。 “公主,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奴婢忠心耿耿,从没有二心啊。” “你有证据证明吗?” 那侍女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公主,驸马,嬷嬷每次都把偷出来的面料拿到城东那家大的绸缎庄去卖,而且她的屋子里也有偷来的面料,是她偷偷留着打算给自己女儿出嫁时用的。” 侍女为了保命,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嬷嬷瘫软在地,还试图狡辩,不过萧宜华没给她机会。 “来人,去她屋子里搜查,还有衣物局其她侍女屋子里也要查。” 侍卫们办事速度很快,“公主,这是从嬷嬷屋里搜出来的贵重衣料,还有一些是从旁边屋子里搜出来的,剩下的没有。” 萧宜华看了一眼侍卫手中的衣料,还真不少。 “嬷嬷杖五十,其她偷盗的杖三十,行刑结束后一律赶出府去。” 林深躬身行礼,“是。” 很快,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杀猪声,六个侍女加一个嬷嬷排排趴着,感受着板子的照顾。 “驸马,继续。” 陆时礼换了一本账册,“饰物局负责人何在?” “膳食局负责人何在?” 众人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闻言一男一女颤颤巍巍的跪了出来。 “奴婢在。” “小人在。” 陆时礼心软,决定给她们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既然我把你们叫出来了,就说明这账本有问题,如果你们主动交代,公主殿下或许会从轻发落。” 两人对视一眼,身边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击溃二人的心理防线。 “公主饶命,小人招,都招,膳食局每月的肉钱,小人每斤肉多报了一两,新鲜蔬菜每斤多报了三十文,米面每个月多报了五十斤,求公主看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儿上饶小人一命,小人愿意把多报的部分如数还上。” “听着还算诚恳,驸马,你觉得怎么样。” 陆时礼笑了笑,看着男人慌乱的眼神,“看来林侍卫的手下不够用力,还不足以让人说实话。” 那男人当即吓傻了,肥肥的身子瘫成一团。 “你还没说一些珍贵食材的去向,以及多报的银子远超你刚刚所说的,账本里看的一清二楚,你是觉得这府里没人能看懂账本了吗?” 再混乱的账本,在陆时礼这里也能给他理出个条理来,居然还想着蒙混过关。 陆时礼今日的表现倒是超出萧宜华的预料,原以为他在什么方面都是畏畏缩缩的,没成想在他擅长的方面,竟也是如此自信而果敢。 萧宜华也不多废话,依旧挥了挥手,侍卫立马把他拉下去。 “五十杖,结束后赶出府去。” 挨打大队又添一名新人。 “饰物局的这位嬷嬷,我不妨告诉你,账本里的问题我看的一清二楚,是你主动交代还是我说出来,公主殿下给的惩罚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嬷嬷见这情形,哪还敢说谎,立马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说的差不多。 陆时礼朝着萧宜华点了点头。 “你还算聪明,本宫限你七日之内把库房里少的珠宝玉器全都还回来,否则,要了你的命。” “奴婢一定会的,求公主饶命。” “二十杖。” 萧宜华放下手中的茶盏,“管家。” “小人在。” 陈管家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只能乖乖跪在公主面前,只求公主看在他操劳多年,能饶他一命。 “陈忠,本宫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把账本整理好,该补的补上,该处理的人处理了,该敲打的敲打。看在你为公主府操劳多年的份儿上,本宫不赶你走,但若是还有下一次,你就横着出去。” “谢公主大恩,小人以后一定擦亮眼睛,尽心尽力。” “这次,治你个管家不严之罪,杖二十。” “谢公主大恩。” 萧宜华站起来,下面的人齐齐跪下。 “以往是本宫的疏忽,才让一些胆大妄为之人钻了空子;今后,本宫会时不时抽查,若还有下次,各位,就不是皮肉之苦了。” 众人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连连磕头,“谢公主大恩。” “奴婢等一定尽心尽力。” 第22章 另一项技能 “看不出来,你懂的还挺多。” “谢公主夸奖。” 萧宜华落下一颗黑子,“不过你在家应该没机会接触到账本,那你是怎么学会看账本的。” 陆时礼拿着白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落了下去。 “回公主,我的母亲原本是南边富商家的大小姐,外公曾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曾十分用心的教导过我母亲。” “那为什么嫁给你父亲做妾?” 陆时礼叹了口气,“后来生意崩溃,舅舅们抢夺家产,把我母亲赶出来了,她也是流落到都城,没成想碰到我父亲,无奈之下做了妾,之后便有了我。” 萧宜华回想第一次见到文姨娘,虽然布衣钗裙,但眉眼间难掩书卷气质,确实有几分大小姐的样子。 “我看账本的能力也是母亲教给我的,母亲还教过我一些生意之道,只不过父亲看不起母亲商贾出身,我自然也从未流露出这些才能。” 萧宜华只觉得可笑,在她眼里,农商皆是国家发展之必备,不懂那些读书人高贵什么,明明吃着天南海北的食物,穿着四面八方来的衣料,却看不起商人,端着饭碗骂厨子,穿着衣服骂裁缝。 “那他的眼界堪忧。” 两人交替落子,萧宜华很满意陆时礼今天的表现,对他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驸马今天立了大功,想要本宫怎么赏你?” 萧宜华还挺期待陆时礼的回答的,只要他想要的,萧宜华都会尽力满足的。 “我想要公主专心下棋,这把您又输了。” 萧宜华低头一看,果然,又输了,她已经输了一晚上了。 好,陆时礼擅长的另一件事又显现出来了。 “在你之前,本宫下棋从未遇到过对手。” “臣有罪。” “你有什么罪?” “没有早点出现告诉公主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想挨鞭子吗?” “我想服侍公主睡觉。” 萧宜华看了眼棋盘,越想越气,自己从十岁开始就已经能够赢过宫里所有的人,至今未逢对手,今日竟然栽到了驸马手里。 “改日再战,今日先到这里。” “好。” “那公主刚刚说的赏赐?” 萧宜华一拂衣袖,“不给了。” “哦——” 入夜后,萧宜华睡得很踏实。 只不过陆时礼却失眠了,想翻身又怕吵着公主,只能乖乖的侧着身子睡,但是很快就累了,于是悄咪咪地转了个身,一会儿又累了,又转了回来。 “驸马睡不着吗?需不需要本宫抱着你睡?” “啊,不,不用了,我能睡着。” 夜里寒凉,熟睡后的陆时礼再次靠了过来,只不过这次不是搂着胳膊,而是直接抱住了萧宜华的腰。 萧宜华睁开眼,看着自己腰上的手,思索着要不要把他的手甩开。 但回头看到陆时礼睡得安稳的脸,萧宜华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萧宜华去了军营操练兵马,陆时礼待在府里无聊,想着入住公主府这么久以来,都没好好逛过,恰逢今日天气不错,于是兴致极好的出去逛逛。 公主府极大,到处是风景,陆时礼走走停停看看,时不时就被某一处景观吸引。 逛了一会儿后,陆时礼感到有些累了,正好看到前面有一棵老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能把一个人完全遮挡住。 陆时礼走过去,靠着老树闭目休息,静静地听着鸟鸣声泉水声。 “昨天的事差点吓死我,今天想起来我都腿发软。” “谁不是呢,我昨晚都没睡着。” 清甜的女声传来,两个端着盘子的侍女从老树的另一边走过去,也靠在这里休息。 “我听说昨天受刑的嬷嬷和侍女被扔出去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估计是活不了了。” “唉,都打成那样了,活着怕是够呛了。” “吓死我了,我真的怕哪一天也挨板子,那些侍卫力气那么大,我怕是连十板子都受不住。” “你怕啥,只要不做亏心事,不会受罚的。她们被打还不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偷东西,谁不知道公主殿下是个狠戾的人,这不是自找的吗。” “你说的也是,不过豪门望族,下人们从中捞点油水也是常有的事,怎么昨天就突然发难了。” “还不是”那侍女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还不是驸马,之前公主都不管这些事,昨天一看就是驸马主动查的。” 另一个也压低声音,“他是不是闲的,我们平时都对他毕恭毕敬,他干嘛整我们。” “切,估计是想在公主面前表现,拿我们这些下人开刀,换取公主殿下的宠爱。” “何必呢,自己想表现为难下人们,一点不体谅我们的辛苦,而且我们就算拿了点东西,那也才多点儿,他也太小气了。”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家子气,估计以为公主府没了这点钱就过不下去了,没见识。” 说完两人扑哧笑了。 这一切都被树后面的陆时礼听的一清二楚,虽然看不到人,但陆时礼觉得那两个侍女的嘲弄已经摆在他脸前了。 那两个侍女休息了一会儿就走了,陆时礼靠在老树上,看着池子里的鱼,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难道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吗? 第23章 因为本宫漂亮 萧宜华从军营回来,看到陆时礼手里捏着一本账册,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 “是谁让驸马不开心了吗?” 陆时礼惊觉,连忙起身行礼。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萧宜华打量着他,委屈都写在脸上了。 “本宫今日和几位将士过了几招,出了汗,先去沐浴,等我。” “好。” 再看到公主时,只见她穿了薄薄的一层粉色衣裙,雪白的皮肤在薄纱间若隐若现,仔细看,白皙的皮肤还带着淡淡粉色;刚从浴池里出来,整个人仿佛自带一层水雾。 喉结滚动间慌忙低头喝茶,即使是烫到了,陆时礼也不敢抬头。 萧宜华走过去坐在对面,将头发撩到侧边,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着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驸马,你脸怎么红了?” 陆时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很烫,该死,太丢人了,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回公主,屋子里,有点、有点热。” 萧宜华莞尔一笑,就当他说的是真的。 “过来帮本宫梳头。” 陆时礼呆,没动。 “帮妻子梳头,不是丈夫应该做的吗?” 陆时礼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于是慢吞吞的起身走到公主旁边,拿起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着。 梳着梳着,陆时礼的小脑袋里就冒出了疑问,“公主,您从小在军营里锻炼,还经常上战场,可是,可是。”陆时礼顿了一下,“可是,您跟其她皇家公主世家贵女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你以为本宫会有什么不同?” “就是,那些女子娇生惯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嗯……” 萧宜华领会,原来是好奇为什么她的皮肤、容貌、头发这些丝毫没有饱经风霜的感觉。 “因为本宫征战时都戴着面具。” “啊?为什么?” “因为本宫太漂亮了。” 陆时礼梳子一顿,这个答案是没想到的,但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啊,公主殿下确实风华绝代、美艳无双,试问有哪个男子面对这样的佳人能不动心。 “怎么?本宫的头发打结了?梳不下去了?” “啊,没有没有,公主的头发很漂亮,很顺滑。” 萧宜华纤纤玉手捏起一绺头发,漫不经心的问,“那你喜欢吗?” 陆时礼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说“喜、喜欢。” 还是这么禁不起撩拨。 “本宫也挺喜欢的。” 陆时礼眼眸中情绪翻涌,还好是站在公主身后,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本宫为什么不开心?” “公主,臣是在想,水至清则无鱼,昨天我将府里的账目问题都查出来了,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太小家子气了?是不是一些小的问题就没必要一一追究了?” 一连串问题,萧宜华都不知道先回复哪个了。 萧宜华将陆时礼拉到前面,然后示意他坐下。 “本宫不这么认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是这些小问题不解决,就只会助长下人们的不正之风,今日敢偷点布,明天就敢偷首饰,后天就敢偷金银;长此以往下去,本宫这公主府成了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况且公主府人员众多,若是只抓大的,不管小的,那小的汇集起来也是非常大的问题,再说了,虽然本宫产业众多,但也经不起偷盗啊,长此下去,本宫怕是得负债了。” 陆时礼原本阴郁的脸上逐渐出现了太阳,眉眼间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那,我这算是立了大功吗?” “当然。” 萧宜华起身,走到一边拿起账本,“最重要的是,本宫不擅长看账本,那些下人怕是看出了本宫这一劣势,才敢如此大胆;若非是你,本宫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很久,你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吗?也明白自己所做之事的意义吗?” 陆时礼颔首,“明白了。” 萧宜华知道他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于是起身走到内室,准备休息。 陆时礼倒也不禁夸,拿着账本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去。 “公主,公主,我还发现了别的问题。” 萧宜华…… “上次说的庄子的问题,我又发现了新的问题,您看这里。”陆时礼热情的把账本递到萧宜华眼前,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发现,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 萧宜华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头都大了,很想连人带册一起扔出去。但,还是忍住了,怕他不经摔。 “驸马,本宫信你,发现问题你看着办就是了。”萧宜华靠在床上,慵懒闲适。 “我明天想亲自去庄子上看看。” “好,你去。” 陆时礼还想跟萧宜华讨论账册,但萧宜华把账册推开,“本宫今日有点累了,训练了一天,不想再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了。” 陆时礼抬头,隐约看见公主脸上的疲态,有些自责,“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了,那公主您早些休息。” “嗯。”萧宜华侧躺在床上,里面留出了陆时礼的位置。 陆时礼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爬上床,面朝天花板直直地躺着。 突然,萧宜华想起了什么,睁开眼对陆时礼说“明日出去的时候,带几个侍卫。” 陆时礼僵硬的点点头。 孩子害羞,只要一躺在床上,就跟冻僵了似的。 萧宜华:僵了才怪,不知道是谁睡着后抱着本宫的腰不放手。 陆时礼:谁?谁这么大胆,敢冒犯公主,应该拖出去打死才对! 第24章 公主的庄子 “公主,我都好得差不多了,这个药可不可以不喝了?” 吃美食的时候有多开心,喝药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必须要喝。” 端药的手顿了又顿,眼里的嫌弃深了又深,“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不可以。” 旁边侍奉的锦然和长夏憋笑憋得辛苦,这样的拉扯每天早上都要来一遍。要不是公主殿下有耐心,恐怕早就鞭子上身了。 嗯?耐心? 锦然长夏对视一眼,是谁把抓住的间谍捅了个对穿,连审讯都懒得,就问了两遍,第二遍还不说,直接避开要害短剑入身。 应该不是公主? 额…… 陆时礼耍赖不成,只能乖乖捏着鼻子把药喝了下去。 然后,接过萧宜华递来的糖,快速放到嘴里。 “而且,等你伤好之后,还要继续喝补身体的药。” “啊?什么?”陆时礼觉得嘴里更苦了,“公主,我的身体挺好的,不用调理,公主,公主,您听我说,公主。” 萧宜华起身离开,完全不管身后要命似的哭喊。 “公主——我——不——想——喝!” 简单收拾后,陆时礼就带着小山和三个侍卫换上便装出去了。 公主殿下的田产很多,巡视起来也很费时费力,虽然坐着马车,但转了几圈后,也有些累了。 “驸马,前面有处茶肆。” “去休息一下。” 几人下车后,进了茶肆,发现这里虽然叫茶肆,却没有什么茶,主要是卖水。 不过有水也好,总比渴着强,于是几人要了三壶水。 这个地方视角很好,可以看到远处田间地里忙碌的佃户们,很多都是全家老小一起上阵。 烈日炎炎,田地里的辛苦不是旁观之人能切身感受的,只是光看着都觉得劳累。 但好歹,公主的田产给了他们谋生的一条路。 几人喝完后,准备继续上路。 小山掏出五文钱放在桌子上,谁知小二竟上来拦住。 “几位公子,水钱还没付呢。” “这不是在桌子上嘛。”小山只当他是没看到。 “公子此言差矣,这五文钱连一壶水都不够,你们要了三壶水,最少也得三十文。” 小山看了眼桌上正常大小的水壶,又回味了一下刚刚喝的确实是水。 “你可是搞错了?我们只是喝了三壶水而已,你这三十文够买三十壶水了。” “我们这里就是这个价,请公子速速付钱。” 真把他们当冤大头了。 陆时礼收起折扇,有理有据的说道,“按照城东的价位,十文钱可以买到半斤猪肉,五斤青菜,敢问你这十文一壶水是怎么定价的?” 小二没了耐心,不想跟这文绉绉的人废话。 “我们这儿就这个价!这方圆五里内,就我们一家茶肆,我们说什么价就什么价!” 好家伙,这是遇上黑店了。 “如此离谱的定价,你就不怕我们去报官吗?” “哈哈哈哈哈。”店小二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去啊,你们尽管去报,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会管你们。” “别废话,立刻付钱滚蛋。”说着另外两个男人也围了过来,挡住出口,大有一副不付钱就走不了的架势。 陆时礼属实是秀才遇上兵了。 侍卫将陆时礼挡在身后,与眼前两个彪形大汉对峙。 在几人谁都不让谁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匆匆跑了进来。 “店家,求求你,给我一碗水喝,我爷爷快不行了,他急需要喝水。” “好啊,先付十文钱。” 少年穿的打补丁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晒得黝黑,不怎么健壮的胳膊上被晒起了皮。 “我,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但是我回家去一定拿钱过来,现在先救救我爷爷好不好。” 掌柜的嫌恶的转过身,“没有钱,一口水都别想喝到。” 少年眼见没希望,扑通一声跪下了,抓着掌柜的衣摆苦苦哀求,“求你了,就给我一口水喝,我爷爷再不喝水真的撑不住了,求求你了,行行好,我一定会送钱来的。” 掌柜的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与其在这儿求我,不如先回家取钱去。” “可是我家离这里有十几里地,我爷爷他等不上啊。” “切,穷鬼。”掌柜的一脚踢开了少年,“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要是每一个都可怜,那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这一切都被旁边的陆时礼一行人看的一清二楚,陆时礼往外边看了一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奄奄一息的靠在墙边,面色惨白,嘴唇龟裂起皮,像是脱水很久的鱼。 陆时礼示意侍卫,侍卫领命,拿起他们刚刚没喝完的水走向门外,然后给老人喂了进去。 “哎,哎,你们干什么!砸我生意是?” 少年跑到老人身边,连连磕头拜谢,侍卫将他扶了起来。 “我看你爷爷的状态不适合劳作了,带回家休息去。” 少年面露难色,眼中泛着泪花,“多谢公子好意,可是,可是我们不能回去。” 陆时礼看了一眼老人,虽然喝了水缓了缓,但是继续劳作是根本做不到的。 “为何?” “呵。”旁边的掌柜的发出一声冷笑,“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这可是当朝七公主的庄子,他们为皇家效力,还敢偷懒!” “他们租种公主的地是没错,但又没有卖身,只需要交租就行,难道什么时候休息还需要跟公主殿下请示吗?” 陆时礼不想废话,转身就要走,结果两个彪形大汉挡在门口不让路。 侍卫们几下就解决了他们,陆时礼顺利走了出去。 掌柜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气急败坏,“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皇家的庄子,你们敢在此闹事,我必然告诉掌事的,然后禀报到公主殿下面前,你们就等着掉脑袋!” 陆时礼转身走过去,满脸镇定,虽然不说有多强大的气场,但是他绝对的身高优势和淡定的神情,反而让掌柜的有些心虚。 “好啊,我等着公主殿下来摘我的脑袋。” 说完,转身离去。 “你们回去休息,我跟你们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老人和少年点了点头,但,在他们离去后,终究没有回家休息。 掌柜的看着他们离去的马车,脸上露出了阴毒的笑容,然后跟手下说“去告诉掌事的,就说有人闹事。” 离开后,陆时礼坐着马车撩开帘子,发现了刚刚过来时,不曾看到的景象。 有一队凶神恶煞的人,拿着鞭子、棍子,在田垄上巡视,所到之处,原本勤勤恳恳劳作的佃户全都恐惧无比,更加卖力的干活。 夜深了,公主坐在餐桌前,面露不悦。 突然一声慌乱的声音传来“公主!公主!” 第25章 驸马被绑架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没看到公主在这儿吗?” 慌乱中的侍卫跪倒在萧宜华面前,身上还带着多处伤口。 “公主,驸马被绑架了!”萧宜华喝茶的手停在了原地。 “说仔细点。” “我们和驸马去古石庄巡视,中途遇到了一家卖水的黑店,然后起了些冲突。离开之后,大约向北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一大伙人,手持长刀和棍棒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最后没能护住驸马,那帮人就掳走了驸马,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 “对方多少人,武力如何?” “回公主,对方二十多人,算不上武功好,只是有蛮力。” 萧宜华放下茶盏,她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下去疗伤。” “长夏留家,锦然和林深随本宫前去。” “是!” 萧宜华翻身上马,带着十个侍卫和锦然出发去救人。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赶到了那个茶肆。 侍卫包围了茶肆,里面的小二被揪着衣领提了出来。 萧宜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人呢?” 小二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发抖,但还是用残存的侥幸装傻,“啊?人?什么人?我没见过啊。” 萧宜华看了一眼侍卫,抓着他的侍卫手上一用力,拧断了他的胳膊。 那人懵了一下,然后杀猪般的嚎叫传出来。 “人在哪里?” 那人疼的脑袋一片空白,脸上密密麻麻的汗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见他不说话,侍卫上去用剑鞘直接重击他的胸口,随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别、别打了,我说,在后山,后山的寨子里。” 得到消息后,萧宜华调转马头飞驰而去,侍卫将那人打晕后翻身上马立刻跟了上去。 寨子中—— 陆时礼被绑在柱子上,旁边的三人被捆成一团,除了陆时礼外,其他几人都受了伤。 掌事的坐在虎皮椅子上,打量着陆时礼,虽是个文弱书生,倒也是好胆量,面上丝毫不见半点慌乱或是害怕。 掌柜的毕恭毕敬的站在掌事的身旁,一脸谄媚。 “掌事,就是这几个人嫌咱们水贵,还不给钱。” 陆时礼打量了一下周围,各个角落都站着一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看做派也是草莽之人,不过这皇家庄子周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呢? 那公主的其他庄子是不是也有呢? 陆时礼来不及细想,那掌事的已经走到他面前。 “看你穿的也像样,难道喝水的钱都没有?” 陆时礼丝毫不惧,盯着眼前的刀疤男子,“你们的水定价不合理,我付了我该付的部分。” “哈哈哈哈哈,合不合理是由劳资说了算的,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手画脚。”说完,抬手就给陆时礼一巴掌,白皙的脸颊上立马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住手,你想死吗?”侍卫愤怒的挣扎,敢打驸马,你是活腻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小山也很激动,恨不得立马挣开绳子打回去,“他可是——” “小山。”小山差点说出口,但被陆时礼打断。 “哦?继续说啊,我倒要听听你是谁?” 陆时礼依旧冷冷的盯着他,眼神中毫无波澜,甚至像看垃圾一般,“没什么,只是家父做了朝中的五品大臣,我也算是官宦子弟,你们胆敢绑架我,不怕掉脑袋吗?”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 “我当是谁呢,区区五品小官也敢拿出来说!你知道我们这是哪儿吗?这可是七公主的庄子,你敢来皇家庄子闹事,到底是谁不要命了?” 刀疤男笑的猖狂,好像七公主真的是他的靠山了似的。 “你的意思是公主是你的靠山?” “没错!堂堂的镇国公主,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全家覆灭,所以,你要是不想全家为你陪葬,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 陆时礼……我被绑的紧紧的,怎么跪…… 陆时礼转念一想,语气稍稍软了点,“掌事别生气,我们不过是少付了点钱,补上就是了,何必惊动公主殿下。” 刀疤男以为吓唬见效了,一脸得意的坐回到椅子上。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还可以谈谈。” 然后那人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两?”小山还以为只要一两就能放他们走呢。 刀疤男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小山一眼。 “一百两!” 陆时礼倒也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敢开口。 “你怎么不去抢!三壶水你要我们一百两!你还要不要脸!” 旁边一个打手揪着小山的头发,上去就是一拳,小山的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那人还想要继续打。 “住手,成交,一百两就一百两。” “但是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刀疤男挥了挥手,手下端来笔墨纸砚。 “给你的家人写信,别耍花招,否则死的一定是你。” 陆时礼不说话,提笔用俊朗有劲的字迹写出了一封“家信。” “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这得看钱什么时候送到了。” 写完信后,陆时礼又被绑到了柱子上。 “公主当真是你们的靠山?” “当然,不信你去公主府问问。” 陆时礼来了兴趣,“那我去问谁?亲自问公主吗?” 刀疤男被问的烦了,走过来掐住陆时礼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说“公主府的副管家吴达是劳资的表叔,听明白了吗!你最好别找事,否则我让你横着从这里出去!” 公主府一共两个管家,总管家彭福主要负责公主府一应事宜,副管家吴达主要负责外事,其中的大头就是各处田庄。 陆时礼想,这些人应该只是求财,决定先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谁知,茶肆里被侍卫教训过的那两个彪形大汉,突然跑过来跪在掌事面前。 “掌事,请您为我们做主,他们几个胆大包天,在茶肆闹事,我们两个被狠狠打了一顿不说,他们还违反规矩给那个不付钱的死老头喝水,还趾高气昂的下令让他们休息,说的好像是这茶肆的主人似的。” 另一个附和着点点头,“要是谁都可以充大头,那您以后还怎么管教那些佃户,岂不是乱套了!” 刀疤男也是个虚荣自大的,一听自己的地位被威胁,瞬间来了气,反手又是一巴掌。 好家伙,直接给陆时礼打了个对称。 “在这里,劳资就是王!没人敢挑衅我!” “来,拿鞭子来!” “你敢!!!” 第26章 心里人出现在眼前 “嗯——”陆时礼咬紧牙关忍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如果说受家法的时候,好歹是自己家的下人,不敢真的下死手,那么眼前这个这个刀疤男则是毫无顾忌,每一鞭都使了十足的力气。 陆时礼身后才好,身前又被打的血迹斑斑,即使牙咬碎了也不肯吭一声。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硬骨头,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刀疤男越打越上劲儿,誓要让陆时礼开口求饶。 旁边的侍卫和小山急得要死,恨不得自己替驸马受苦。 “住手!快住手!” “别打了,他是驸马!” “七公主的驸马!” 驸马二字一出,刀疤男的鞭子停在了半空,心里咯噔了一下,回头看向小山。 “你说什么?” 小山怒的双眼腥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他!是!七公主的驸!马!” 刀疤男看着小山心里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然后缓缓回过头看着陆时礼,握着鞭子的手都在发抖。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的打手都愣了,驸马?怎么可能是驸马,真的是驸马吗? 人群中掌柜的率先反应过来,“不可能,掌事的,你别被他骗了!驸马不在公主府待着,来我们这荒山野岭干什么!他一定是诈我们的。” 掌事的半信半疑地盯着陆时礼,“你到底是谁?” 陆时礼嘴角扬起一抹笑,看智障似的看着他,“我姓陆,你那位副管家没告诉过你七公主府的驸马姓什么?” 掌事的咽了咽口水,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公主府的驸马也姓陆。 但掌事的也不是吓大的,故作镇定的说“呵呵,都城里姓陆的多了,你说你是驸马你就是了?少拿这个诓骗我,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陆时礼仰头靠在柱子上,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掌事的一时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做。 茶肆掌柜的将掌事的拉到一边,两人耳语。 “掌事的,如果他真的是驸马,我们就死定了。” “这还用你说!你直接说有没有什么办法?” 掌柜的思考了一会儿,眼神里冒出了杀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掌事的震惊的看着他,“你疯了?他万一真是驸马怎么办?” “如果他是驸马,我们就说他是被山贼杀死的,到时候那几个人都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如果他不是驸马,只是一个普通富家公子,那咱们也好处理后事不是?” 掌事暗自思索着,在心里比对着代价的大小,若是杀了驸马,到时候公主怪罪下来,全部推到山贼身上,借公主的手除掉死对头,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定还能邀功,说是赶来全力营救驸马的。 但若是不杀,驸马回去一告状,他们这些人必死无疑! 权衡之下,杀! 刀疤男收起刚刚的恐惧,拿起刀朝陆时礼走来。 “你要干什么!都说了他是驸马!是公主最在意的人,你们不想活了吗?” 小山拼命挣扎想要起身,却被旁边的掌柜的一脚踢到地上。 “我们当然想活!只是驸马遇到了山贼,被山贼杀死,我们虽然全力营救,但还是来晚了一步,这可不能怪我们了。” 小山不可置信的盯着掌柜的,陆时礼也明白过来,眼睁睁看着掌事举起刀。 “你觉得公主是那么好骗的吗?” “呵,死无对证,公主也没办法,不是吗?” 说完,手起刀落。 陆时礼认命似的闭上眼,但疼痛却迟迟没有袭来。 “啊——”一声惨叫在陆时礼耳边炸开。 再睁眼时,掌事的一只手被一支箭死死的钉在柱子上。 回头,萧宜华慢慢放下了弓。 陆时礼脑海里的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心中的害怕后知后觉才出现。 “公主殿下在此,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林深大喝一声。 寨子里的人闻言左看看右看看,失了神。 “咣当——” “咣当——” 兵器掉落,有人先反应过来跪地求饶,“公主殿下饶命。”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随着兵器噼里啪啦的掉落声,众人皆跪地俯身求饶。 今日是惹着真正的阎王了,虽然绑架勒索的事之前没少做,但这次,众人都知道在劫难逃了。 萧宜华利落的下马,走到陆时礼面前,抽出剑砍掉了他身上的绳子。 “本宫来晚了,你受委屈了。” 陆时礼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倔强的说“不委屈,我没事。” “公主,他们打驸马了!还要杀了驸马!还说要嫁祸给山贼!”小山绳子还没解开就激动地大喊。 萧宜华伸出手,捏着陆时礼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谁打的?” “是那个人,公主,就是他!他是领头的!” 小山又气又急,恨不得公主立马把他们脑袋抽开花! 掌柜的只恨刚刚怎么没先杀了这小子。 萧宜华走到掌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此时他因为手掌被刺穿而动弹不得,脸色白的没一点血色,牙齿和嘴唇都疼的打颤。 萧宜华一步步逼近,那人眼中的恐惧不断放大,颤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公、公主,饶命,小人知道错了,小人愿意受一切责罚,只要公主能饶小人一命。” 萧宜华脸色铁青,眼里的杀意直穿心脏,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一百种让他死的方法。 “不,不,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公主、公主,啊——啊——” 萧宜华握住箭身,用力的转了几圈,刀疤男的掌心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突然萧宜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林深,眼神狠戾的能吓死人。 林深懂,站在了陆时礼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陆时礼心里感动,但走到了一边,没有接受林深的遮挡。 “我又不是弱女子,吓不坏我的。” 林深见公主没有下一步指示,也就没动。 萧宜华向右伸出手,锦然递上一把短剑,萧宜华视线缓缓下移,直接插进了那人的大腿。 手丝毫不抖,没有一点犹豫,好像只是插进了一块海绵当中。 刀疤男愣了一下,痛到失语,抬头疯狂的撞着柱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已经痛到无法形容了。 实在受不了,他竟然打算垂死挣扎,另一只手朝公主劈来。 这速度对于萧宜华来说简直可笑,萧宜华把短剑从他大腿上一把抽出来,然后直接将他的另一只手死死钉在头顶上方的柱子上。 这下两只手都被控制住了,他想挣扎也不可能了,三处伤口都在不断地往外流血,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嘴里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痛苦的呻吟。 萧宜华转身,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立马知道,这是轮到自己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掌柜的转身灵活一跃,靠在墙上拿着刀对地上跪着的人说“今日我们如果不反抗,下场就和掌事一样,公主是不会放过我们,快拿起武器,跟我杀出一条血路,投奔山贼,我们还有一丝活路啊!” 公主府的众人无一例外齐齐用看脑残的眼神看着他。 地上跪着的人自然被掌事的惨叫声吓着了,不过有些胆大的确实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有三十多个人,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快随我杀出去!还能活下去!” 萧宜华本来想直接一刀解决了他,不过此时倒来了兴趣。 “谋杀公主,论罪诛九族,本宫倒要看看谁想让自己的九族受牵连。”萧宜华面上无一点波澜,反而伸手撩开陆时礼的衣领,看到了里面的伤口。 瞬间脸色沉了下去,刚养好伤,又受伤了,一阵无名火翻涌在胸腔中。 “公主,我没事,都是皮外伤。”陆时礼忍着疼反而安慰起公主。 跪在地上的众人想明白了,“公主饶命,小人罪该万死,请饶恕小人的家人。” “请饶恕小人的家人。” “请饶恕小人的家人。” 掌柜的愣了,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样独自站在那儿。 萧宜华没了兴致,冷冷的喊了一声: “林深!” 第27章 浅浅接触一下 林深一个飞镖扔过去,掌柜的手里的刀顺势落下,血迹也随之聚集在指尖。 “其他人送去官府,带着掌事的和掌柜去庄子上。” “是!”林深吩咐几个手下押着交了兵器的一众人去往官府,并且嘱咐他们把公主殿下的意思告诉官府。 “本宫先带驸马回府,这两个人你亲自看管,不许死了,本宫明日还要提审他们。” 林深领命,带着濒死的掌事和捂着手惨叫的掌柜在萧宜华离开后才走。 “大人,救救我,只要大人愿意帮我求情,我愿意将所有家产全部孝敬给大人。”掌柜的倒是个惯会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人,此时竟然打起林深的主意。 林深真是听笑了,伸手一拉绳子,勒住了掌柜的脖子。 “我也不妨告诉你,你可以现在就想想遗言,驸马是公主殿下最在意的人,你敢动驸马,不止是你,你全家都必死无疑!哪怕是陛下亲自求情,你都不可能有命离开!”说完一把推开掌柜。 掌柜听后,如一滩烂泥瘫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由侍卫拖着走。 回府后,李太医又被急急地传唤过来。 看了一眼驸马身上的伤,与上次如出一辙,李太医无语,难道驸马是什么招鞭子体质吗? 衣服被剪开后,露出带血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总之一条一条的伤口看着瘆人。 陆时礼偷偷观察着公主的神情,嗯,可以确认公主此时很生气。 屋里的气温也低的吓人,像是数九寒天似的。 “公主,你是不是生气了?”陆时礼试探性的问,还没等公主回话,陆时礼继续说“我知道我太败家了,已经剪坏两件衣服了,我明日就出去挣钱赔衣服好不好?” 公主此时觉得他说的一点都不好笑,“这两次的衣服加起来至少五十两,你打算做什么来赔?” 陆时礼沉默,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嘶——”太医上药的时候,疼的陆时礼倒吸一口冷气。 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床单,但面上还是尽力保持镇定,陆时礼心里发虚,知道自己又让公主担心了。 可,他也想不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小山,把驸马头上的汗擦了。”萧宜华没好气的说。 小山赶忙走上前去把陆时礼头上的碎汗擦掉,然后赶紧退了回去。 见公主还是不说话,陆时礼主动打破沉默,“要不,我,试着去卖字画?” “你的字画没人买。” 一听这话陆时礼不乐意了,动了动身体,坐的直了些,“我,我画画还是很不错的!公主没见过怎么知道没人买呢?还有,我的字也很好看的,有人说不比那些书法大家差。” “谁说的?” “我娘……” 萧宜华抬眸看着他,陆时礼立马心虚的缩了回去。 李太医上完药后就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陆时礼和萧宜华两个人。 陆时礼动了动。 又动了动。 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萧宜华,“公主,我不是故意受伤的,你能不能别生气了。”萧宜华没说话。 陆时礼伸出手,捏住萧宜华玉佩的穗子,用食指绕来绕去,故意娇气的说“公主,今天上了药还是很疼。” “那本宫替你疼?” 陆时礼认真地说“不,绝不,我可以受伤,但公主决不能受伤!”眼神里的坚毅和真诚无法掩盖。 不能受伤? 萧宜华打了大大小小那么多场仗,受伤还少吗。 “算了,此次也是本宫疏忽了,没有多派人保护你,也疏于对庄子的管理,本宫有责任。”萧宜华冰冷的表情终于有点消融了。 陆时礼抿嘴,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当然和公主没关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怯怯地说“公主,您知道今天那刀马上落下来的时候,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什么?” “只剩下公主,是您的样子,那一刻,只有您。” 萧宜华将头偏向一边,两人一个低头,一个看向另一处,谁都没说话。 两颗心快速跳动了一会儿,才有人缓缓开口。 “本宫,很担心你。” 或许是差点死掉,陆时礼不知哪儿来的勇气。 “臣该死。” 萧宜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点冰凉的触感轻微吓了一下。 习武之人若有人碰自己,必然立马反击,但萧宜华生生压下了本能动作,由着陆时礼将她的脸转过来。 眼睛尚未聚焦,面前之人便已低头吻上。 唇瓣接触的瞬间,像是一股电流穿过全身,饶是强大如萧宜华,也愣在了原地。 彼此都是第一次,陆时礼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静静地感受着萧宜华唇瓣的柔软,和身上沁人心脾的香味。 几秒钟后,萧宜华猛地推开陆时礼,陆时礼倒在床上。 “放肆!你找死吗!” 陆时礼跪的笔直,压下心头的悸动,脑海里一片空白,准备接受公主雷霆之怒。 “臣今日冒犯了公主,愿领重责。” 萧宜华手放在腰间,气愤的想把鞭子取出来,但忍了又忍,跳动的火焰压了又压,还是一拂袖转身离去了。 陆时礼看着公主离去的背影,缓缓跪坐在床上,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心里仿佛有个声音指挥着他这么做,却没仔细想想这样做应不应该。 萧宜华气冲冲的去了书房,一屁股坐在那儿,啥也不干,就坐着干生气。 可是,她在气什么呢? 萧宜华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脑海里不断出现刚刚的场景,那张出现在眼前被放大的俊美的脸庞,反复出现,唇瓣触碰时的感受,挥之不去。 不一会儿,萧宜华就察觉到书房外有人来了。 但,萧宜华没动。 若是真的觉得失礼,自己应该直接一鞭子抽上去,或者说,在他的手还未触碰到时候,就已经折断了才是。 以萧宜华武功上的造诣,若不是完全信任,陆时礼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又过了许久,萧宜华决定不再折磨自己,想也想不明白,于是,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 “你跪在这儿干什么。” 陆时礼直挺的腰背,低垂的目光,十分恭敬。 “臣冒犯公主,罪该万死,请公主责罚。” “等你伤好了再说,滚回去休息。” 陆时礼犹豫着要不要起来。 “抗命?” 陆时礼不敢,只能乖乖站了起来。 萧宜华抬脚朝倚云轩走去,陆时礼安静的跟在身后。 第28章 审问 晚上,陆时礼直直地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一动不敢动。 萧宜华也躺在床上不动,两人中间可以再睡一个人。 “对不起,我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嗯。” “能不能不赶我走?” 萧宜华顿了一下,自己说过这话? “我什么时候说赶你走了?” “我怕。”陆时礼从小不受人待见,父亲也曾不止一次的说过要将他们母子二人赶出去,每次都是母亲苦苦哀求才得以留下的。 “本宫不会赶你走。” “谢谢公主。” “睡。” 最后一根蜡烛燃尽,屋子里的光亮一点点散尽,黑暗渐渐笼罩。 今夜,无月,无边黑暗。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萧宜华正要离开,陆时礼也要跟着去。 “你伤还没好。” “我没事,我想去,带上我好不好?” 萧宜华没说话,让锦然准备了一顶软轿。 而萧宜华则翻身上马,朝古石庄去。 萧宜华提前让人把古石庄的佃户都聚集在一起。 众人见到公主殿下纷纷屈膝跪下,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免礼。” 众人起身后低着头,连呼吸都放到最轻。 “带上来。”林深手一挥,立刻就有人将奄奄一息的掌事和掌柜压上来。 掌事和掌柜被丢到众人面前,像丢垃圾一样。 众人看清地上躺的竟然是一向作威作福的那两人后,纷纷茫然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也犯了什么罪,惹怒了公主殿下,于是再次跪倒一片。 “公主殿下饶命啊,我们真的每天都在劳作,真的没有偷懒。” “殿下明察,我们真的没有偷懒。” 众人此起彼伏的磕头求饶,还有的小孩儿甚至被吓哭了。 陆时礼见状连忙开口,“大家不要害怕,公主殿下不会责罚你们,也知道你们一直都勤勤恳恳劳作,所以大家不要害怕。” 陆时礼的话起了点作用,众人左看看右看看,不敢吱声。 “驸马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只要如实回答就不会受罚,否则,别怪本宫鞭下无情!” 说着,一鞭子抽到掌柜的腰上,可惜他被捂着嘴,只能痛苦的闷哼几声。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成功将众人吓住。 陆时礼感觉自己有人撑腰了,底气都十足了。 “你们平日里何时出工何时休息?” 众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那天的老人颤抖着声音说“回驸马,我们天不亮就来干活,天完全黑了才回去。” “日日如此?” “是,每天都是这样,我们绝不敢偷懒。” 陆时礼扫视了一眼人群,除了年轻男女外,还有老人、小孩儿,甚至大着肚子的孕妇。 “公主府三分的地租很高吗?需要老人、小孩儿还有孕妇一起出来劳作吗?” 众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三分,不是七分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陆时礼看着人群有些骚动,还以为自己的问的有什么不对。 “敢问驸马,您刚刚说的是三分吗?”有个中年人大着胆子问,旁边便是他怀孕已七个月的妻子。 萧宜华开口:“都免礼,站着回话。” “谢公主殿下。” “我是说的三分,不对吗?” “回驸马,我们一直都是按照七分交的啊,而且掌事的说,如果不能按时按量交上去,我们就会掉脑袋。” 地上的掌柜的心如死灰,后悔自己对这帮贱民还是太好了,竟然有胆子告发他们。 萧宜华冷笑一声,“没想到,掌柜的还挺有本事,自己单独收一份税。” 众人疑惑,难道这么多年交的那么多粮食都被掌事和掌柜私吞了? 陆时礼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继续开口:“那掌事的和掌柜的平时都是怎么对你们的?” 这下众人不敢开口了,皆瑟瑟发抖。 “昨日这两个人胆敢谋害驸马,本宫明着告诉你们,不管你们说不说,这两个人必死无疑,而且欺瞒皇家,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必然诛九族!”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骤然有一种巨石抬走的轻松感。 无论平日里多么嚣张,都不可能大得过公主。 众人思虑再三,终于一个老夫人向前一步跪下,还未开口就已经泪流满面。 “求公主殿下、驸马大人做主,这两个丧尽天良的人活活打死了我的儿子,就因为他见不得我、他的亲娘挨鞭子,就推倒了他们中的一个人,就被这帮畜生,”老夫人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被活活打死了,我的儿啊!儿啊——” 又一个中年男人跪下,情绪激动地说“公主、驸马明鉴,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头一个孩子,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可是他们说什么都不让她休息啊,求公主、驸马做主,小人愿意做双倍的活,只求能让贱内回去休息几天。” 有人开头就好说了,后面接二连三有人跪下。 “他们逼死了我爷爷,他是累死在田垄上的,他都那么大岁数了。” “我们稍有休息,他们就拿鞭子抽我们,甚至老人小孩儿都不放过,这些畜生,他们真的不是人!” “还卖很贵的水,不交钱就不让喝,我们真的喝不起。” 众人争前恐后的说出自己的委屈,将那帮人罄竹难书的罪行都说了出来。 人群中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萧宜华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眉眼间挂着的冷霜还是显示出她的滔滔怒火。 “都记下来了吗?” “回公主,都记下来了。” “整理好交给官府,细查!并且传本宫旨意,主犯必须问斩!本宫会一直关注这件案子。” “是。” 萧宜华站起来,威严冷艳,自带一种皇家尊贵气质,又加了几分独有的霸道气质。 “这是本宫的庄子,出了这样的事,本宫也有责任;今后,古石庄的管事全部换人,地租一律按三分收,另外,今年的地租省去,就当是本宫的赔礼;若今后再有人打着本宫的旗号欺压百姓,你们直接到公主府,本宫自会为你们做主。” 众人齐齐跪下,高呼“公主殿下圣明”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时礼突然想起那天掌事说的,“公主,那日掌事亲口说,吴达是他的内应。” 萧宜华将手放在腰间,转身对林深说“去把吴达一并送进监狱,他的命也不必留了。” “是!”林深躬身行礼。 接着,锦然明白公主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示意众人散开,陆时礼也被请到了一边。 “本宫,最恨恃强凌弱之人!” 握鞭的手用力一挥,裹挟着一阵劲风,狠狠地落在掌事的和掌柜的身上,长鞭一挥,谁都得到了眷顾。 躺在地上濒死的掌事直接抽搐一下不动了,掌柜的直接抽的翻了个身。 只需要一鞭子,狰狞的伤口便从衣服里显露出来了。 接着不停歇,“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萧宜华毫不留情十几鞭子抽了上去,霎时间,几条骇人的血道子出现在两人身上,濒死的那个连叫的力气都没有,而另一个疼的恨不得咬舌自尽,嘴里塞的破布都染上了血。 众人看着两人被打的无处可逃,恨不得鼓掌庆祝;还有人眼泪蓄满了眼眶,只不过是大仇得报的快乐。 这是陆时礼第一次看萧宜华真正亲自动手抽人,有一点震惊,但很快那点震惊被崇拜完全替代。 萧宜华只是站在原地,脚下一动没动,手中的鞭子便可以灵活有力的落到两人身上,打的他们血肉横飞、无处可逃,连求饶的话都疼的说不出来。 这一刻,萧宜华,犹如神一般! 第29章 悠闲时光 萧宜华和陆时礼离去之时,佃户们纷纷跪拜,久久不愿起身,齐呼公主殿下千岁。 陆时礼坐在马车上,心里难掩激动,于是偷偷撩开帘子,看着萧宜华坐在高头大马上,头一次对将军风范有了具象的认知。 在萧宜华的授意下,再加上铁证如山,掌事和掌柜很快被判决斩立决。 此事自然瞒不住公主府下其他产业的负责人,各个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被查的就是自己。 于是乎,众多负责人把该还的都还了,该上交的都上交了,又把账目重新整理一遍,才敢上交到公主府。 只不过,这可辛苦了陆时礼,萧宜华对账本不通,只能都交给陆时礼了。 渐渐地,无论是田产、店铺、商号都知道公主府的内外宅事宜都由驸马负责,也知道这位驸马精明能干、不好糊弄。 萧宜华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本宫确实得感谢你,最近这公主府宽裕了不少。” 陆时礼起身躬身行礼,“不敢不敢,是我得感谢公主殿下赏口饭吃。” 萧宜华最近算是发现了,这陆时礼端的一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的礼貌贵公子模样,实际上油嘴滑舌,满肚子坏水。 萧宜华也不止一次的自我反思过,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就你现在靠的这么近,本宫可以治你个冒犯之罪。”萧宜华面无表情的把他的脑袋从眼前推开。 陆时礼装模作样的跪下,满脸诚挚的请罪,“臣知罪,请殿下责罚。” 萧宜华转身坐到椅子上,拿足尖轻轻踢了踢陆时礼,“那你觉得本宫怎么责罚你比较好?” 陆时礼低头想了想,“嗯,要不,罚我今晚不吃饭好不好?” “要不罚我明天也不许吃了?” “我这么过分,算了,后天也没脸吃了。反正收回来的租金够公主府吃两年了,我短短两天不吃也没什么。” 陆时礼皱着眉,委屈巴巴的说着,好一副绿茶模样。 这话给萧宜华听笑了,明知道自己最在乎他的身体,还说出这样没诚意的话。 “起来。” “臣不敢。” “上次你说的那本孤本,本宫找到了,但是,不想给你了。” 闻此言,陆时礼刷的一下站起来,一转屁股就坐到了旁边,满脸谄媚的看着萧宜华。 “公主,求你了,就赏给我,那本书我真的很想看,可是之前跑遍了都城里所有的书馆,全都没有。公主这么快就找到了,公主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说着还把一块桃花酥递到萧宜华面前,萧宜华低头看了一眼,在想要不要把这酥直接扔他脸上。 萧宜华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甜甜的,“我已经让人把那本书放在你的书房里了。” 陆时礼立马站起来,转身就要走,走了一步,发现不对,于是脚尖调转方向,拱手行礼,毕恭毕敬的说“公主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想。”萧宜华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实际上偷偷观察陆时礼,他的心早就飞走了,估计此时跑起来谁都追不上。 萧宜华故意磨蹭,“茶凉了,换一杯。” 陆时礼三秒钟把新茶递上。 “那本兵书我想看一下。” 陆时礼三秒钟从书架上取出来,然后递到萧宜华眼前。 “屋里有点闷。” 咻的一下,窗子打开了。 萧宜华装不下去了,都快笑出来了,决定放过这个心急如焚的人。 “好了,本宫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 “谢公主,那我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慢悠悠的离去,出去的时候还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陆时礼刚走,锦然就敲门进来了。 “公主,驸马可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怎么?” “奴婢刚看驸马跑得很快,还差点摔了一下。” 萧宜华脑子里浮现出那人提着衣摆大步跑回去的样子,嘴角的笑忍不住了。 “可能他的书房着火了。” 锦然震惊,“那,那奴婢叫人来灭火。” “不用了,让他自己灭。” 锦然满脸不解,万一火势大了,驸马一个人应付不来的,万一再受伤了怎么办。 萧宜华合上书,看了一眼锦然,“是他的心火,我们帮不上忙的。” 原来如此,锦然这才放心。 —— 难得的一段悠闲时光,萧宜华发现,自从上次出征回来,接着成亲,好像自己过了很久的安稳生活。 每日与陆时礼下下棋,看看书,练练枪,倒也乐得自在。 时间慢慢流逝,秋日在早晚的凉风中突然就来了。 一大早,萧宜华把糖递给陆时礼后,锦然进来禀报。 “公主,二皇子派人送来帖子。” 萧宜华接过后,看了一眼合上了。 陆时礼等嘴里的苦味被甜味代替后,才有心思想别的。 二皇子为什么突然送来帖子,成婚这么久,除了成亲那日见过众皇子公主外,再没见过,是有什么事吗? 萧宜华看到陆时礼盯着帖子看,于是开口说“二皇子邀请本宫过几日去参加秋猎,你想不想和本宫一起去?” “秋猎?”陆时礼听说过每年秋天皇家会有狩猎活动,皇帝陛下都会亲自下场带头打猎,众皇亲贵族和大臣们也会参加,声势浩大、场面壮观,是一年一度的重大室外活动。 只是之前,父亲只会带陆时安和陆时齐去,陆时礼从未参加过。 “公主,这次狩猎是不是陛下也会去?” “不会,你说的是一个月后的皇家秋狝;这次是秋狝之前的一次预演,规模会比那次小,大臣们一般不来,是主要是皇子公主和世家公子们为主的一次秋猎,到时候,你见到的应该都是同辈。” 陆时礼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去,我养伤这么久,都没出过府,所以想出去走走。” “嗯,可以。” 突然,陆时礼想到自己既不会骑马又不会拉弓,于是又摇摇头,“公主恕罪,我还是不去了。” “嗯?为什么又不去了?” 陆时礼有些难受,自己身为男儿却空无本领,连带着头也耷拉下去了。 “我,我不会骑马射箭,去了也没用,只会给公主丢人。” “谁说去猎场就一定要上场打猎,有那么多世家小姐和公子都去了只是为凑个热闹,每年下场打猎的都是那些人,你不必多想。” “而且,现场会准备很多茶点,你可以喝喝茶,看看风景,等着我回来;对了,每次打回来的猎物还会做成烤肉,味道十分鲜美,你不想尝尝吗?” 烤肉?陆时礼抿抿嘴,有些动摇。 萧宜华早已知道怎么拿捏他,“膘肥体壮的鹿烤来最好吃了,鲜香无比,多少人去了都是为了这一口;往年本宫打到的鹿都让别人分去了,今年你要是不去,那本宫只能依旧给别人吃了。” 陆时礼抬起头,两眼放光,“别,公主,我想吃。” 萧宜华真是无奈,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好像那一块糖就能哄走的孩子。 第30章 公主皇子 秋猎当日,秋高气爽、风朗气晴。 萧宜华换上了一身黑色束袖裙裤,平添许多飒爽干练。 而陆时礼则换上了一身刺绣云色长袍,上面还绣着兰草。 二人一看就知道一个是去打猎,一个是去喝茶赏景。 “锦然和长夏也要上场吗?”陆时礼看她俩也换上了方便简单的服饰。 “当然,你以为她俩就只会泡茶端点心吗。” 陆时礼尴尬的笑笑,确实,公主的贴心婢女,和她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弱女子呢。 “你想要什么?” 陆时礼不解,“公主是指什么?” “鹿、山羊、熊、虎豹,只要你想要的,本宫都能给你带回来。” 陆时礼嘴角抽了抽,他要这些干什么。 “谢公主,不过我想要兔子。” “嗯,这个简单,本宫随手就给你打十几只,紧着你吃。” 陆时礼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要活的,就那种雪白雪白的,小小的,特别可爱的那种。” “哦,你想要兔崽子是,没问题。” 陆时礼…… “我想要兔子的崽崽。” 此次去猎场,萧宜华只带了两个婢女和林深几个侍卫。 他们到的并不算早,猎场里已经聚了一堆人,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众人看到马上的萧宜华时,赶紧走过来行礼。 陆时礼也在此时撩开帘子走了下来。 众人见到陆时礼先是一惊,接着又是鄙夷,没想到公主真把他带来了。 一个卑贱的庶子,一朝飞上枝头,居然也有资格来参加秋猎了,处在人群后面的陆时安和陆时齐更是有气不敢发,从前都是他们兄弟两出席,这贱种连做跟班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众人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接着还是按着礼数朝七公主行礼。 萧宜华从马上一跃而下,眼里并没有旁人,说了句免礼,便带着陆时礼往里走去。 “公主怎么把他带来了?” “人家现在可是驸马,不再是卑贱的庶子了。” “驸马又怎么样,能改掉他身上那股子奴性吗,真是世风日下,庶子都配来这种正式场合了。” “只是不知道陆家两位公子该如何自处了,这嫡子的面子和威严是一点不剩啊。” “别说了,听说他们只是说了两句驸马,就被打得很惨。” “天呐,这是什么规矩,当哥哥的还不能说弟弟两句了?那陆时礼也太放肆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勾引了公主殿下,竟敢这么张狂!别人怕他我可不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家教修养,除了会嚼嚼舌根一无是处。 一个身着墨绿袍服的年轻男子啪的一下打开折扇,好心提醒道“我听说驸马很得公主芳心,你们最好小心点,别去招惹驸马,否则,别怪公主殿下鞭下不留情。”说完,摇着扇子走开了。 “切,我会怕他。” “就是,他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能随意甩鞭子。” 一进到内场,萧宜华就看到了皇子公主们。 “七皇妹,你来的好晚。” “见过二皇兄三皇兄五皇兄,六皇姐,”萧宜华按着礼数行礼,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这驸马你终于肯带出来让我们见见了,自从大婚之后,我们都没机会见见,还以为你金屋藏娇了呢。”二皇子,也就是皇后之子先出来调侃他们。 “二皇兄说笑了,是宜华的错,以后会多出来走动的。” 被点到的陆时礼连忙向众位皇子公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五公主旁边的男子朝着陆时礼拱手见礼,陆时礼礼貌回礼,想必这就是五驸马了。 这位五驸马出生书香世家,家中世代出文官,也有过几位比较有作为的前辈。五驸马从小耳濡目染,十二岁时就已经成为名动都城的少年才子了,只不过后来被六公主看上,入府做了驸马,从此再无才名。 “大皇姐和四皇兄呢?” 六公主拉着萧宜华往座位处走去,边走边说“大驸马又生病了,大皇姐留在府中照顾。四皇兄领命在外,赶不回来。说起这大驸马也真是,病秧子一个,拖着大皇姐这么多年,真不知道大皇姐怎么想的,这样的人直接休了不就行了,天下的男子那么多,非得守着这么一个无用的人。” 萧宜华不喜别人与她接触,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默默挣开了。 “大皇姐与大驸马伉俪情深,想必是放心不下,所以没来。” 六公主萧宜静从小得舒妃和皇帝宠爱,被惯得无法无天,脾气十分暴躁,动辄打骂下人,还欺负驸马,甚至偷偷地在自己府内养了好几个男宠;但因为其母最受皇帝喜爱,舅舅家又势大,所以没有人敢对她不满。 “这样一个要啥没啥的男人,要是我,早就把他赶出府了。” 身后的六驸马低着头静静地听着,这几年的折磨已经让他麻了,什么文人风骨,什么君子尊严,都已经被践踏的一干二净了。 萧宜华与她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台阶下各世家公子小姐也都落座。 二皇子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端起一杯酒,说了几句慷慨激昂的话后,仰脖一饮而尽。 众人随之干掉杯中之酒,除了陆时礼。 “你喝着药,不能喝酒。” “哦。”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话不多说,大家上马提弓,随我出发,预祝各位皆满载而归!” 二皇子率先跳上马,接着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公主,身后跟着一众人马,个个昂首挺胸,誓要征服林中各种矫健机敏的猎物。 陆时礼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不兴奋是假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本宫也要过去了,你在这儿等我回来,不要去林子里,会有猛兽。” “嗯,公主放心,我只在这边喝喝茶看看风景。” 交代完之后,萧宜华翻身上马,眼神立马转换,气势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接过下人递来的弓,一派巾帼女将军的模样立马呈现在众人眼前,在场的公子小姐们都被萧宜华的气势所折服。 “出发!”二皇子一声令下,所有人马鞭一挥,于秋风中肆意奔跑,留下阵阵飞扬的尘土。 第31章 腰杆儿硬了 陆时礼一直看着萧宜华等人消失在山林里才转过头,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不得不说,这里选址非常好,有山有水有树,尚未进入深秋,草还绿着,微风时不时给空气中带来青草香。 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赏万里景,在这样开阔舒服的美景之中,文人那翻涌的才华按捺不住。 陆时礼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很不错。 亭子外,下人们来来回回忙碌着,想必是为晚上的烤肉做准备。 两边的长亭里世家公子小姐们有说有笑,推杯换盏,难得的有一个场合可以暂时放下那些虚礼,可以自在的跟聊得来的人谈天说地。 只不过陆时礼跟谁都不熟,只能独自坐在一边品茶,不过他倒也不觉得孤单,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只想多看两眼。 远处的山林中时不时还能传出响箭的声音,估计有人已经开张了。 这样好的时光,偏偏冒出几个倒胃口的人。 “哟,驸马爷一个人坐着呢。” 陆时礼回头一看,倒胃口,这人怎么还是这副肥头大耳的样子,都不知道减减肥,看来许大人家伙食一如既往的好。 “许公子明知故问了,我要是半个人坐着你不害怕吗?”陆时礼继续喝自己的茶,并不想理会他。 那许瑞也没想到陆时礼居然会回嘴,之前在陆家见他时,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 “果然,陆公子成了驸马就是不一样了,变得牙尖嘴利了。”一旁的瘦竹竿何毅阴阳怪气的开口。 这两人经常厮混在一起,一胖一瘦,跟那胖瘦童子似的。 “那等你成了驸马,说不定也会变的。”陆时礼真是在公主府被宠坏了,自己有些话真是没控制住就说出来了。 “你!”何毅气急败坏,这是在炫耀吗? “你以为你是谁,难道你忘了你以前是什么卑贱的模样了吗?” “我是陆时礼,何公子贵人多忘事啊,你到陆府找我两个哥哥玩,我们还见过几次,你忘了吗?” 几个纨绔被陆时礼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惊到了,这哪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庶子模样,这端的好一副主人的气派。 许瑞父亲的官职高些,位居正三品,在这群纨绔里面算是个核心,此时觉得眼前之人嚣张极了,竟敢拂了他的面子,于是毫不留情的上前怒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商贾女生的小贱种,一朝攀了高枝成了驸马,还真以为你了不起了?还敢在我们面前托大拿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许瑞情绪激动时,脸上的肉都在抖。 与他的蛮横粗鲁相比,陆时礼简直是降维打击,俊美无比的脸上一派风轻云淡,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仿佛听的不是侮辱的话而是什么幽默笑话。 “许公子说笑了,这是皇家猎场,怎么能随地如厕呢,难道在许公子家中,是可以随地如厕吗?”陆时礼扭头看着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若是许公子家里缺镜子,我可以送几十块儿过去,许公子不必这么苛待自己。” 许瑞被他气的脸都绿了,咬牙切齿的说“陆时礼,你找死吗!” 说完冲上去就要打,不过被旁边几位公子拦住了。 不远处的侍卫听到动静转身询问,“出了什么事?” 一直跟在身后的陆时安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什么事。” 陆时安和陆时齐抓着要冲上来的许瑞,还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说“许公子、何公子不要生气,我弟弟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公子多担待,我替弟弟给你们赔不是了。” 何毅不服,想起自己家的那几个庶子,哪个敢这么无礼,嫡子站的时候,他们什么时候敢坐着了? “你道什么歉,你是做哥哥的,管教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要道歉也应该他自己来道。” 陆时齐故作无奈的说“弟弟现在是驸马了,我们做哥哥的也没有资格说教了,只是希望弟弟有时间多回家看看,家中父母很是思念。” 这话听的陆时礼差点把茶吐出来,伸手捋了捋胸脯,回头认真的看了看自己这两哥哥,到底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恶心人的话的。 “回家尽孝还得求着他?”何毅指着陆时礼的鼻子义愤填膺,“就算成了驸马又怎么样,还不是你陆家的一个庶子,还不是你们兄弟俩的奴仆!” “何兄,可别说这话,千万不可再说了,他现在是尊贵的驸马,千万别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他们的吵闹声引来其他几个公子小姐凑过来看热闹。 看到陆时齐陆时安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众人笃定是陆时礼这庶子仗着公主的势欺负嫡子了。 人群中传来声音,“就算贵为驸马,也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啊。” “我家那几个庶出的要是敢这么大胆,我一定打的他们皮开肉绽!” “我直接赶出去!” 在场的除了陆时礼以外,无一不是嫡子嫡女,在家耀武扬威惯了,惯会欺负庶子的,所以对于陆时礼这种犯上作乱的行为各个气愤不已。 陆时安和陆时齐看风头有利于自己,倒也不要脸的卖起惨来,“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我弟弟真没有欺负我,陆家能有这样光宗耀祖的后代,是陆家之荣光。” “你别替他遮掩了,我都听说了,这厮刚成亲没多久就煽动公主回家大闹了一场,丝毫没把尊卑礼法放在眼里!” “竟有这事?成何体统!这天启的规矩礼法是要乱套了吗?” 众人叽叽喳喳,陆时安陆时齐演的一出好戏,还有几个忍不住想要上前理论的,不过都被拦住了。 陆时礼淡定喝茶,一会儿看看风景,一会儿看看戏,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大家伙看看他那嚣张的样子,丝毫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太过分了!” 终于有个愣头青忍不住了,“你们怕他我可不怕,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守礼!”说完上前就要抓陆时礼的衣领。 不过小山抢先一步,挡在了陆时礼面前,“大胆,你敢对驸马动粗!你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那人先是被震住了,但一想到身后众人都看着他,面子上下不来台,于是打算硬着头皮继续“伸张正义。” 这时,陆时礼站了起来,将小山拉开,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傲人的身高逼得那人也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公子身手这么好,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打猎呢?”那人被戳到了痛处,他只会虚张声势,有一些蛮力,实际上连马都骑不好。 “我去不去打猎跟你有什么关系?” “确实跟我没关系,所以我的事也就不劳烦公子操心了。” 陆时礼视线穿过他,扫视了一圈,语气平淡,波澜不惊,“各位,要是有看不惯陆某的,请忍住,陆某不才,得了公主殿下的一些宠爱;要是今天有人对我动了手,下场可以参考我那两位哥哥。”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陆时安陆时齐,那两人捏紧了拳头,尴尬的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秋日美景难得,陆某就不陪各位聊天了,先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再次爆发出一阵叽叽喳喳。 陆时礼一笑置之。 第32章 知音 陆时礼离开后,慢悠悠的在猎场内溜达,路过的下人们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不同于其他达官贵人的傲慢,陆时礼总会温柔的点头示意。 带着小山,两人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下,面前就是一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浅浅的,底部的石头看的清清楚楚,不远处还有忙碌的下人来来回回担水。 “就在这儿坐会儿。” 陆时礼挑了一块石头就要坐下。 “等一下!” “怎么了!”小山突然一句吼,吓了陆时礼一跳。 “小人给您擦擦。” “哦。”陆时礼…… 小山擦完后,自己随便找了一块石头一屁股坐下去,想起刚刚的事就生气。 “驸马,您脾气真是太好了,被他们那么羞辱都没处置了他们。” “我哪有权利处置他们。” 小山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河里,“您有!您可是享正三品级别待遇的,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富家子弟罢了,既没功名又无爵位,对您口出恶言本就是以下犯上。” 陆时礼内心毫无波澜,刚刚的那些话如果不是小山还记得,他都要忘记了。 “我懒得和他们计较,本就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好较真的,难道你希望我和他们一样口出恶言、互相对骂吗?” 小山想了想刚刚那群人的丑恶嘴脸,如果自家驸马也那样,简直太违和了。小山摇了摇头,“不不不,您和他们才不一样呢,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根本不配和您放在一起比较。” 小山说的无比诚恳,眼神里甚至流露出对陆时礼的崇拜,“怎么感觉你对我有种盲目自信呢?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好?” 憨憨的小山用力点点头,“对啊,驸马就是最好的主子,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跟别的主子都不一样!” 陆时礼突然想到,好像小山是买到公主府的。 “小山,你在进入公主府之前是做什么的?” 小山没想到陆时礼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慢慢浮现出好像很久以前又好像就在昨天的那段记忆,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淡,被痛苦所笼罩。 “小人是被公主买回来的,之前在一个员外家里干粗活。” “都城里吗?” 小山摇摇头,“不是,我之前在一个小镇上干活,我是被卖到那家的。” 陆时礼看到小山胳膊上的伤疤,又想到之前无意间看到他后颈处的伤痕,难道? “之前那家对你好吗?” 小山深深地叹了口气,默默摇摇头,“那家的老爷对我很不好,经常打骂我,干不完活还不让我吃饭;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拿我撒气,经常拿鞭子、棍子打我。” “那后来呢?” “后来我受不了折磨就偷偷跑出来了,但是我饿,身体没力,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那老爷带着家丁当街殴打我,我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结果正好公主从那里经过,才救了我,还帮我赎了身。” 说起这段经历,小山的身体条件反射似的微微发抖。那天,十来个家丁拿着棍子往他身上招呼,密集的痛楚如雨点子般落下,他只能痛苦的抱头蜷缩着身子,一点点丧失生的希望。 恰逢萧宜华带人从那个镇上招兵,撞见了这一幕,这才救下了小山,不过看他年纪还小而且身体素质差,就没把他放进军营,而是带回了公主府。 陆时礼这才明白为什么小山会说自己是最好的主子了。 “过去了,以后这种生活不会再有了。”陆时礼拍了拍小山的胳膊,希望能安慰到他。 小山起身跪在陆时礼面前,“驸马,您和公主就是我的贵人,以后我一定会忠心耿耿好好伺候公主和驸马的,我一定不偷懒!也不打瞌睡!” 陆时礼也很喜欢小山,因为他总有一种憨憨的可爱。 “好了好了,知道了,起来。” 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了陆时礼的衣摆,也吹出了心旷神怡的感觉。 眼前是小溪,远处是山峰,绿意尚未退去,葱绿的草地上还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在这里,连空气都是甜的。 如此美景,激发了陆时礼的创作热情。 于是即兴赋诗一首。 不过,小山听不懂,陆时礼应时应景的诗读出来之后空气陷入了尴尬。 四只眼睛对视一下,谁都好尴尬。 小山正想捧场的夸一句好诗,结果身后传来了几声鼓掌声。 “啪,啪,啪——” “好诗,好诗。” 陆时礼主仆二人应声回头,原来是六驸马。 陆时礼拱手回礼。 “不敢当不敢当,随口一说罢了。” “随口一说就能作出这样的好诗,陆兄的才华可真叫人叹为观止。” “六驸马谬赞了。” 六驸马孟隐走到陆时礼旁边,“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称我一句孟隐。” 六驸马才子之名在外,饶是后来渐渐被人们遗忘,但陆时礼记得,只因为当年也曾独自欣赏过孟隐的诗,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多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情。 “孟兄才动都城,能得孟兄一句夸奖,是我的荣幸。” 孟隐与陆时礼并肩而立,看向远方,没有聊别的,顺着刚刚陆时礼作的那首诗,两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像是找到了知音,从诗的用词谈到诗的词牌,从整首诗的结构聊到某一个字的斟酌,有来有往,既相互欣赏又相互交锋。 一旁的小山静静地听着,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看着自家驸马脸上的笑意和放松的身体,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陆兄,你虽然看着比我小几岁,可是在这诗词上的研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已经很久没跟别人聊得这么畅快了。”孟隐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跟人讨论过自己喜爱的诗词了,以往最多在被六公主赶出卧房时,能够得一些自己的时间写写诗。 “孟兄在我这个年纪早已声名大噪了,在你面前我哪敢说自己有才华,不过是说几句别扭的话罢了。”陆时礼连连摆手,“我前几年还经常品读你的诗词,那时候我就希望能有一天得你指导一二,没想到今天实现了。” “哈哈哈,陆兄就不要谦虚了。今日我与陆兄一见如故,若以后有机会,希望还能讨教一二。” “我的荣幸。”陆时礼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就好像见到偶像的那种高兴,而且偶像还夸你的那种开心,“孟兄近几年怎么不见写新的诗呢?我只能拜读你前几年的大作。” 孟隐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随后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陆时礼也没多问,大抵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一部分。 远处传来敲锣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 是打猎的队伍回来了。 第33章 本宫想对你好 领头的依旧是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身后的下人们抬着一个个猎物放到留守的众人面前。 大家的情绪都被点燃了,都纷纷高呼着,大声夸赞皇子们骁勇善战,负责烟花的人也适时的放出礼花,一声声嘭嘭嘭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二皇子被众人拥护着坐上主位,周围围满了巴结的人,恨不得用上自己毕生的才华夸两句。 三皇子和五皇子也是一样,身边叽叽喳喳的拍马屁声音。 六公主径直走到自己亲哥哥五皇子萧明川身边。 “哥,这些都是你打的吗?” 五皇子满脸骄傲的说“那是当然。” “哥,你太厉害了!我看你比别人打的都多!”萧宜静凑近了悄悄说“比二皇兄都多。” 萧明川瞪了一眼萧宜静,“别胡说,二皇兄打的才是最多的。” 二皇子萧明熙为皇后所生,又是众位皇子中最年长的,在太子之位尚未确定之时,立嫡立长他都是最有希望的人选,而且朝中很多大臣也支持二皇子,其他皇子只能暂避锋芒。 萧宜静悻悻的闭上了嘴,其实她倒觉得不用怕皇后和二皇子,自己和哥哥的生母舒妃盛宠多年不衰,是皇帝的心头爱,而表舅舅是当朝太尉,亲舅舅又是户部尚书,完全可以和皇后母子抗衡,真不明白母妃和哥哥小心个什么鬼。 就在众人庆祝收获之时,陆时礼却没有发现萧宜华的身影,不禁担心起来。 “小山,你看到公主了吗?” “没有啊,小人一直紧紧看着呢,回来的人里确实没有公主和锦然姐姐她们。” 陆时礼站在一旁,眼睛盯着远处的山林,越等越着急,越等越不安。 二皇子也意识到萧宜华还没回来,“七妹呢?” 手下回报“回禀二皇子,七公主自从进了猎场后就独自走了另一条路,所以属下们一直未见七公主的身影。” 萧宜静阴阳怪气的说“不会是迷路了,七妹怎么不跟着皇兄们一起呢,万一遇到危险谁去救她呢。” 三皇子萧明皓起身,朝二皇子欠了欠身,“皇兄,我和手下见过七妹,她应该是走的比较远,所以回来的时候费时间。六皇妹不用担心,七妹武功高强,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就在此时,有人高喊了一句“七公主回来了!”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萧宜华身披金色日光、脚跨白色骏马,一身黑色劲衣驰骋而来。 在太阳完全落下去的几分钟前,照亮了萧宜华回来的路,也让这一抹身影印在了许多人的脑海中,终身难忘。 尤其是陆时礼,那年秋日狩猎,一位飒爽女将军踏光而来,照亮了陆时礼的整颗心。 陆时礼小跑着跑到前面,迎接他的公主。 萧宜华缰绳一紧,马蹄立起,在陆时礼眼前停下。 周围人纷纷从陆时礼身边挤过去,簇拥着萧宜华。 陆时礼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里只有萧宜华。 而萧宜华同样略过人群,几步走到陆时礼面前,耳边再吵闹的声音都入不了她的耳。 “本宫回来了。” “公主辛苦了。” “无妨。” 陆时礼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自己竟然直直的盯着公主看了半天。 于是赶紧收起那副痴迷的样子,关心道“公主怎么才回来,我还担心、担心公主遇到危险了。” “本宫没事,没遇到危险。只是那纯白的兔崽子不好找,林子里多是棕色黑色的兔子。”说着在自己的口袋里揪出两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所以本宫多找了会儿,呐,给你。” 没错,萧宜华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两只十分可爱的通体雪白的兔子,众人也听到了,是因为帮驸马找兔子才回来的晚了,于是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陆时礼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打算真的要,没想到竟然被公主记在了心上,还特意去找了这么久。 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内疚。 “拿着啊,这不是你要的兔崽子吗?” 陆时礼伸出手接过兔子,有些不知所措,低头小声的说“是兔崽崽。” 萧宜华转身走向长亭,身后的下人们把猎物一件一件的拿回来,然后几位皇子惊了。 萧宜华打到的猎物比他们加起来的还多! 几位皇子脸都绿了,刚刚大肆夸赞的人也恨不得钻到墙缝里了。 几个大男人加起来都没年纪最小的七公主打得多,几个皇子面上挂不住,但也只能强颜欢笑,免得失了体面。 二皇子坐在主位上,端起一杯酒,“七妹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打了这么多猎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皇兄敬你一杯。” 萧宜华端起酒杯,“多谢二皇兄。”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旁边的萧宜静心里不服气,这不是摆明了在世家公子小姐们面前给几位皇子难堪吗? “七妹,你可真厉害,比几位皇兄打的都多,看来以后皇兄们还得跟你学习学习了。”萧宜静又开始阴阳怪气。 “不用和我比,我经常在军营里,驻扎在野外打猎是常有的事。”萧宜华只是如实相告。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纷纷安静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谁也不敢说什么。 这都城内谁不知道,皇子公主内只有七公主和四皇子常年待在军营里为国效力,解了一次又一次的边疆之危和地方暴乱。 若不是一个出身卑贱,一个女流之辈,怕是这太子之位谁来坐还真不一定。 萧宜静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还想说什么却被五皇子拦住了。 “七妹收获这么多,也是造福了大家。”五皇子出来打圆场,气氛才慢慢缓和过来,众人又恢复了交谈,歌舞也走上来开始表演。 “我听说这野鹿最是机敏难寻,但公主居然打了好几只。”陆时礼刚刚数了数猎物,别的野猪山羊也就算了,萧宜华居然整整打了八只野鹿;要知道,其他人加起来,也才一共打到了三只野鹿。 萧宜华拿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着实是有些饿了,“你是怎么知道野鹿机敏难猎的?” 陆时礼尴尬地笑笑,他当然没有亲自打过猎。 “是书里看到的。” “书里说的没错。”打猎对于萧宜华实在平常,所以她不懂此时在陆时礼心中有多崇拜自己。 “对了,我还射了一只老虎,给你做个虎皮大氅,保暖很好。” “谢谢公主。”陆时礼抚摸着脚边的两只兔子,它们还小,脖子上栓了绳子就静静的卧在陆时礼旁边。 虽然面上一片平静,但陆时礼的心里的爱意早已疯狂生长。 锦然适时补充道“为了给驸马得到一个完整的虎皮,公主专门直面那老虎,没有从身上射杀它,而是……” “锦然。”萧宜华怕吓着陆时礼,于是制止了锦然,那老虎被入口箭直接射死。 “正面对上???”陆时礼光想想都觉得太吓人了,“太危险了,那公主您有没有受伤;您不必为我做这些的,真的,我……” “没事,你太低估本宫的本领了。”萧宜华捏起一只兔子放在手里,温柔的摸了两下,让它们这么小离开妈妈还有点不好意思,“本宫想对你好,你不必多想。” 第34章 喂我 长亭内一片推杯换盏,有些酒量不好的已经喝倒了;酒量一般的也开始飘飘然了,美酒美食美景,在篝火旁歌舞的美人,无一不让众人沉醉其中。 萧宜华不喜喝酒,虽然她的酒量胜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陆时礼因为喝药,也不被允许喝酒,两人便并排坐在一起,吃吃烤肉看看舞蹈,倒也比那些吹牛皮的人安静不少。 “公主,以后府里能不能也弄一个烤炉?”陆时礼被这新鲜鹿肉完全俘获了胃口,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喜欢吃烤肉?”萧宜华随手夹起一块刚烤好的肉放到陆时礼盘子里。 陆时礼一开始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堂堂公主殿下怎么能亲自给自己夹肉呢,但次数多了陆时礼也就习惯了,反而每次谢恩还显得麻烦,而且萧宜华明显不在乎这些虚礼。 “嗯嗯,我喜欢。”陆时礼双眼放光的点点头,“如果有了烤炉,我就去后院烤,绝对不会让味道飘到前院的!” “为什么不能飘到前院?” 陆时礼看了看萧宜华面前空空的盘子,“我看您都没怎么吃烤肉,所以猜测您是不是不喜欢烤肉?” 萧宜华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淡定的说“你给本宫留肉了吗?” 陆时礼呆在原地,想说话的嘴巴都静止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哐哐吃,不停地接过公主夹来的肉,却忘了给公主夹一点。 公主打猎那么久,又辛苦又饿的,还一直没吃上肉,想到这儿,陆时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旁边的长夏依旧兢兢业业的烤着肉,锦然站在一旁辅助,陆时礼抬眼看了她们一眼,两人连忙低下头,是公主非要亲自给你夹肉的,可不是我们偷懒。 陆时礼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赶紧先公主一步把新烤好的肉放进公主的盘子里。 萧宜华没动筷子,继续喝着茶。 陆时礼偷偷观察着萧宜华的表情,应该是没生气。 于是,陆时礼脑瓜子一转,转了个身面朝萧宜华跪坐,端起盘子双手举起,恭恭敬敬的说“公主,刚刚是我不懂事,但您的身体最重要,请公主殿下用些烤肉,吃饱了再惩罚臣。” 萧宜华本来也就是想逗逗他,既然这么乖,那就…… “那你喂本宫。” 啊??? 陆时礼:什么??? 那拿盘子的手一晃,烤肉都差点飞出去了。 “这,公主,这不妥。” “你不是说让本宫吃些烤肉吗?本宫就想用这种方式吃,不行吗?” 陆时礼脑门上汗都出来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颤颤巍巍的把盘子放下,然后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看向他们这边才夹起一块烤肉,另一只手扶着夹肉的手,因为不扶着可能就手抖的掉了! 萧宜华饶有兴致的看着努力的陆时礼,好像刚学会拿筷子似的,脸都红了起来,要不是天黑了旁人看不清,怕是早就钻桌子下面了。 萧宜华也不急,就等着烤肉送到嘴边才轻轻张开嘴,任由陆时礼笨拙的将烤肉喂进去。 “嗯,确实味道不错,本宫同意在府里弄个烤炉了。” 陆时礼低着头,伸手默默把筷子放下,然后悄无声息的转过身去,心里想的是要什么烤炉!不要了!再也不吃了! “怎么,只给本宫吃一口?” 陆时礼低着头不看萧宜华,赌着气,怎么能这样呢,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您让锦然夹,我,我做不到。”陆时礼抠着蒲团,烤肉味儿飘进鼻子里都顾不上了。 “那你就是要违抗本宫的旨意了?” 陆时礼转头抬眸,发现萧宜华正单手撑头看着自己,一对视就绷不住了,立马唰的一下把头扭到另一边。 “我不敢,但是,反正,您想罚就罚!拿鞭子抽我,反正不喂了。”面上一副大无畏从容赴死的样子。 “哈哈哈”萧宜华心情大好,伸手勾住陆时礼的一绺头发把玩。 陆时礼低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的头发揪了回来,不给玩! “你这个书呆子,我看陆大人礼部侍郎的位置应该你来坐,不过,你脸皮这么薄,容易被欺负了。” “公主怕是喝醉了。”陆时礼又气又羞,不看萧宜华,低头往嘴里塞肉,不停塞塞塞,像是要一点不给萧宜华留。 萧宜华只觉得陆时礼实在是太好玩儿,就静静的看着他赌气。 “本宫还从未醉过。” 两人这打情骂俏的样子被斜对面不远处的孟隐都看在眼里,脸上的假笑再也绷不住。 孟隐回头看看六公主,趾高气昂的命令自己做这做那,稍有不满意便破口大骂,坐在她身边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错被打骂,同为驸马,可惜,待遇天差地别。 “孟隐,倒酒!” “是。” “你们看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本宫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六公主脸颊浮起红晕,一边吃着一边和周围的人数落着孟隐,丝毫不顾及他驸马的身份,也不照顾他男子的颜面。 而公主旁边坐着的都是平时一起玩的世家贵女,都知道六驸马是个什么地位,所以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驸马爷长得好看啊,还会作诗。” “好看?”六公主粗暴的捏起孟隐的下巴看了两眼,然后一把甩开,“看多了也就那样,还不如我那日见的异域小公子好看。” “哈哈哈,公主这是动心了?”旁边的小姐也喝了点酒,口无遮拦。 “要是能进本宫的府里侍奉,本宫必然许他荣华富贵!” “能伺候公主,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是啊,只要公主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何况他一个低贱的乐者。” 几人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前几日看到的一个异域乐者,口口声声说着要把他放入公主府内,丝毫不顾及旁边坐着的孟隐。 孟隐低着头,权当没听见。 第一次被侮辱时,他还愤怒过;第二次被侮辱时,他还反抗过;第三次被侮辱时,他还努力过。 可是和六公主成亲两年,被欺压了两年,孟隐已经放弃了,默认自己只是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驸马了。 篝火两旁,一个吃着公主夹来的肉,一个万般委屈只能生咽,或许,天意弄人;又或许,老天有眼,让他们遇到。 第35章 驸马不见了 陆时礼一块接着一块的吃肉,直到一点也吃不下去了,才摸着肚皮说“公主刚刚说可以在府里烤肉是真的吗?” “当然,本宫何时骗过你。” 陆时礼想想以后可以经常吃到美味,高兴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锦然,你的手艺太棒了,改天教教我。” “不必,让她教小山就行了。” 小山…… “是,小人一定好好学。” 陆时礼撇撇嘴,表示接受,坐着等投喂何乐不为呢。 “不过,看驸马这么喜欢鹿肉,看来本宫以后得经常去打猎了。” 陆时礼连忙摇摇头,“不,不是的,我也很喜欢烤猪肉烤羊肉的,公主不必为了我专门去打猎。” 萧宜华夹起一块肉放入嘴中,“谁说本宫是专门为你去打猎的?本宫也很喜欢吃鹿肉。” “哦。”陆时礼尴尬的笑笑,“可是,打猎会遇到各种猛兽,太危险了。” 萧宜华贵为公主,她如果说想吃鹿肉,自然有大把的人上赶着为她送来现成的,完全犯不上亲自去。 “你担心本宫?” 萧宜华的回答总是让陆时礼猝不及防,但被说中心思的他脸上浮现出慌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我就是觉得公主千金之躯,不能有丝毫损伤;虽然知道公主武功高强,但,但还是不要轻易陷入危险之境。” “你担心本宫遇到危险?” 陆时礼……啊啊啊,还问,问就是你猜对了! “我,我……”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出现了。 “七妹,你跟驸马两人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二皇子端着酒杯走过来。 萧宜华和陆时礼起身,“没什么,随便聊了聊。” 二皇子拍了拍陆时礼的肩头,“看来七妹很喜欢你,你小子,很有福气。” 陆时礼拱手行礼,脸上愈发恭敬“能得公主殿下青睐,是臣莫大的荣幸。” 二皇子又将目光转向萧宜华,“恭喜七妹找到自己的良缘,咱们兄弟姐妹终于都有了家室,我敬你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萧宜华端起酒杯,礼貌性的笑了笑,“多谢二皇兄。”说罢,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七妹,本王有话跟你说,耽误一会儿你们新婚小夫妻的甜蜜时光。” “嗯。”萧宜华看了一眼陆时礼,然后跟着二皇子离开。 陆时礼行完礼后独自坐下,手捧一盏茶,静静的看歌舞。 一盏茶还未喝完,一个脸生的下人走过来,跪到陆时礼面前,十分恭敬。 “驸马爷,公主殿下让我来请您过去。” 陆时礼顿了顿,开口道“公主不是正在和二皇子议事吗?” “是,但是公主殿下让小人来请您过去。” “有说什么事吗?” “回驸马爷,公主殿下没说,只是让小人赶快叫您过去。” 陆时礼站起身,那下人也立马站起身。 “对了,是谁传的公主的话?” “小人不认识那位姐姐。” 陆时礼若有所思,“是穿紫色衣服的还是黄色衣服的?” 那人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说“是紫色衣服的。” “嗯,我知道了,带路。” 小山跟在陆时礼身后,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记性太差了。 走了一会儿,离宴席越来越远。 “公主殿下为什么叫我们来这么偏的地方?” “驸马恕罪,因为公主与二皇子殿下所议之事很重要,不能让任何人听到,所以才选择了离宴席比较远的地方。” “嗯。”陆时礼没说什么,跟着那人继续走。 在距离林中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那人停了下来,朝陆时礼恭敬行礼,“驸马爷,小人还得回去伺候主子,先送您到这儿,公主殿下和二驸马就在前面不远处,麻烦您轻移尊步。” 陆时礼看了眼里边,然后摆摆手,“嗯,你去。” 那人走后,陆时礼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明所以的笑。 “驸马,您笑什么?” 陆时礼拂了拂衣袖,“我笑有些人真是蠢得可爱,自己蠢也就罢了,还以为别人也跟他们一样蠢。” 小山挠挠头,“您说的是谁啊?” “是那些正躲在暗处看着我们的人。” 小山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公主殿下为什么把我们叫来?而且还是这么偏的地方。”小山看着眼前巨大的山林陷入迷茫。 “公主殿下不在这儿。” “啊???”小山更迷茫了,“您怎么知道的?可是刚刚那人说……” “那人是坏人。” 小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挡在陆时礼面前,一副警惕的样子。 “那咱们快回去。” 陆时礼推开小山的胳膊,“来都来了,不如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另一边,萧宜华结束后回到座位,却没看到陆时礼。 锦然将守在一边的下人叫过来问话,“回公主,驸马往哪个方向去了。” “驸马有说去做什么吗?” 那人摇摇头,人多声音嘈杂,他并没有听到什么。 萧宜华正打算亲自去寻,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几个下人慌乱的跪到几位皇子面前。 “参见主子,奴才发现几位公子不见了,遍寻不见他们的踪迹。” 二皇子放下酒杯,“哪几位公子不见了?” “回殿下,许御史家的许公子,何校尉家的何公子,沈侍郎家的沈公子以及陆侍郎家的两位公子。” 这几个人不就是平日里经常厮混在一起的那几个人嘛,二皇子皱眉。 “到处都找过了吗?”许家和何家属于三皇子一派,所以三皇子自然是更担心一点。 “回三殿下,奴才等人已经把周围都找遍了,还是没见到几位公子的身影。” 萧宜华站在一旁,暗暗思索,驸马也在此时不见了,难道? “那边的深林中你们找了吗?” “回公主殿下,那边比较远,奴才们还,还未去找寻。” “去那边找找。”萧宜华吩咐完,便转身朝那边走去。 “主子,几位公子会去那边吗?之前主子不是说过不让到那边去吗?”下人在二皇子身边小声提醒着。 “去看看。” 第36章 救人 萧宜华脸上一派淡定,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但逐渐加快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她的担心。 身后二皇子带人紧随其后,下人们、侍卫们都拿着火把,浩浩荡荡的人群照亮了一片不小的区域。 快走到深林时,对面一点点小小的火光逐渐靠近。 渐渐地人影逐渐清晰。 “公主,您怎么带这么多人来这边了?”陆时礼看着一群人围上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你怎么在这儿?”萧宜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陆时礼,看他衣服整齐,一脸从容,才稍稍放下心来。 “回公主,我刚刚吃撑了,所以到处溜达消消食,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 “嗯,随本宫回去。” 萧宜华正要转身离去,二皇子开口“驸马,你有没有看到许公子何公子他们几个?” 陆时礼“真诚”的摇摇头,“臣没有看到几位公子,他们也来这边散步了吗?” “他们失踪了,本王的人还在找。” 陆时礼一脸震惊的看向萧宜华,萧宜华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你的两个哥哥。”三皇子补充道。 “我的两个哥哥?他们也不见了?”陆时礼满脸“担心”,然后看向公主,“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萧宜华抬眸看着陆时礼,眉心微动,淡淡道“驸马不用担心,侍卫们已经去找了。” 陆时礼点点头,乖乖的靠在萧宜华身边。 就在此时,一名拿着火把的侍卫急匆匆的跑来跪到二皇子面前,“殿下,属下找到几位公子了。” 二皇子朝他来的方向看了看,没人啊。 “几位公子身在何处?有没有遇到危险?” “回殿下的话,几位公子都掉入了陷阱之中。” “陷阱?”众人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掉到哪儿的陷阱了?”三皇子急切开口。 “人怎么样?”五皇子也开口关心道。 几位公子虽然不是出身豪门大族,也不是出身高官重臣,但要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出了事,主办人免不了要担主要责任; 与此同时,哪个皇子不想在世家公子小姐面前留下贤德的名声呢。 “几位公子都受伤了。” “快去救人,不惜任何代价!” “是,二皇子。” 五皇子招了招手,“你们也跟着去。” 三皇子的人自然也跟着去了。 萧宜华站在原地不去凑这个热闹,陆时礼也乖乖的待在她身边。 天黑视线差,深林中多陷阱,侍卫们只能小心翼翼边试探边前进,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何毅许瑞他们。 “许公子,你们怎么样?”侍卫举着火把向下照着。 摔断腿的许瑞奄奄一息,动都动不了,只能微弱的叫两声,“快救我,救我,我不行了。” 旁边的陆时齐和陆时安也被尖刺刺穿小腿、胳膊,“我们动不了,你们下来把我们托上去。” 另一个坑的何毅和沈家公子情况稍微好点,没有摔断腿也没有被尖刺刺穿,但是被碎石砸得满头是血,身上也被砸伤。 侍卫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小心翼翼的将几人救出来。 肥呼呼的许瑞伤的最重,四个侍卫合力将他抬了出来,剩下几人也灰头土脸的被搀扶出来。 当几人出现在皇子公主面前时,众人都惊了,不久前还是光鲜亮丽的几位贵公子,现如今满身是血龇牙咧嘴,脸色苍白的出现在这里。 二皇子上前一步,看了看几人,满脸担忧,“何公子,许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许瑞已经疼的翻白眼了,说不出话,二皇子让人先带他下去治伤。 何毅推开侍卫,捂着脑袋扑通一下跪在二皇子面前,满脸的不甘与愤恨。 “求二皇子、三皇子为臣做主啊!” 三皇子上前看着他,“何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几个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何毅把三皇子当做自己的靠山,恶狠狠的瞪了陆时礼一眼,然后愤愤开口,“都是陆时礼害得我们!”刚开口,何毅就控制不住自己,嘶吼出来“就是陆时礼把我们害成这样的!三皇子,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杀了陆时礼!” 何毅口无遮拦,但他的话也让所有人惊了,一众目光齐刷刷看向陆时礼。 看上去如此瘦弱的七驸马竟然是暗害几位公子的凶手? “何毅,注意你的身份。”萧宜华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你想杀了本宫的驸马?” 此话一出,众人都替何毅捏了一把汗,竟敢如此口无遮拦,公主要是给他几鞭子他也得受着! 何毅愣了一瞬间,但心中的怒火超过了理智,于是爬到三皇子脚下,“就是他把我们引入深林中的,其他几位公子都可以作证!” 陆时安被砸昏迷,陆时齐此时正在陪着他,只剩沈公子了。 沈公子也忍着剧痛,单手跪爬到前面,他的一只胳膊被石头砸伤,身上也被砸伤了好几处。 “二皇子,臣可以作证,就是七驸马故意把我们引入那林中,才让我们掉入了陷阱中。” 二皇子转头看向陆时礼,不过先对上的是萧宜华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 “七妹,既然他们都说是你的驸马陷害他们,就让驸马出来解释一下。” 萧宜华没有立刻回复,目光在地上之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又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凡是被目光所及之处,无论刚刚是看热闹还是疑惑又或是怀疑,通通低下了头。 七公主那骇人的气势,谁敢直视。 “驸马,你刚刚去深林里面了吗?”萧宜华嘴上问着陆时礼,但眼神却盯着地上跪着的两人。 陆时礼走到前面,撩袍跪在萧宜华面前。 “回公主的话,臣没有进去过。” 第37章 当我公主府好欺负吗 “你胡说!我们就是听到了你们的呼号声才进去的!”何毅毫无形象的大喊,丝毫不像个贵公子的样子。 陆时礼一脸平静,不慌不忙的说“那何公子听到我叫什么了?” “你大喊救命,快救你之类的。”何毅气愤不已,早知道刚刚不进去了,就让他们困死在里面,谁知道这家伙现在竟然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那,何公子是打算去救我们吗?” “我们当然是——”何毅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是去看你们的笑话;但残存的一丝理智还是让他急刹车并拐了个弯,“当然是担心你们遇到危险,所以才好心去施救。” 陆时礼差点笑出声,这人说起谎来还真是不怕雷劈。 “那既然是好心救人,二位公子怎么这么大的怒火,难不成是在下点名道姓让你们去救了吗?” 沈公子恨不得冲上来给陆时礼两拳,奈何他面前站着七公主,“我们好心救你,你别狗咬吕洞宾!” 不明所以的众人看看受伤的两人,又看看完好无损的陆时礼,一时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请公主明鉴。”何毅有三皇子撑腰,陆时礼还有七公主呢,他恭敬的行了个礼,委屈的开口,“公主,他们冤枉我,我没有进去过。而且,您知道我自小体弱多病,比不得几位公子身强力壮的,而且,咳咳咳。” 陆时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语气有些激动,还咳了几声。 “而且,要是我真的进去了,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出来,难道那些陷阱见到我就躲了吗?” 一位身穿天蓝色长袍的男子缓缓摇着手中的折扇:“是啊,那深林中陷阱密布,连侍卫们进去都得小心翼翼的前行,依在下看,若是驸马真的进去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出来了。” 何毅情绪激动,“你胡说!就是他引我们进去的!就是他害得我们。” 三皇子看着陆时礼冷冷地说“驸马,你为什么要到这边来。” “回三皇子,臣有些腹胀,所以到处溜达,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这猎场这么大,你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溜达,偏偏来了这儿?”三皇子目光冷冽,像是已经定了陆时礼的罪。 “三皇兄,驸马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三皇子抬眸和萧宜华眼神对上,二人谁都不让谁。 二皇子连忙出来缓和,“三皇弟,七妹,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们先不要急。” 陆时礼不打算听他胡诌了,转过身盯着何毅,语气坚定的说“何公子为何那么确定呼救之人一定是我?” “当然是听声音。” “我们很熟吗?熟到只听声音就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吗?” “你!” 陆时礼接着说“狩猎开始之前,公主再三叮嘱我不许去这边的密林中,因为这里是猎户们设陷阱捕猎的地方,很危险;而且二皇子也向众人交代过,不许私自进入密林,大家都是听到的。” 的确,猎场太大,这个地方没有完全划归到皇家猎场里,所以有很多以捕猎为生的百姓都在这密林里设下陷阱。 “二皇子和公主的话臣不敢不听,所以只是在这周围散散步,并不敢靠近密林;” 此话一出,何毅和沈公子语塞,私自进入密林,这不就是公然违抗二皇子的命令吗? 何毅连忙叩头,“二皇子恕罪,臣不敢违背殿下的旨意。” 二皇子没说话,但碍于人多,还是装的一副大度的样子。 “都说了,是因为听到你呼救,我们才进去的!”沈公子不依不饶。 “陆某就一句话,你们是如何确定那呼救的人就是我?” 两人愣在原地,他们当然很确定呼救的就是陆时礼,因为是他们派人把他引进去的。 但这话当然不能当众说出来。 “是啊,你们为什么一口咬定是七驸马?”人群中有人也觉得不对劲。 “而且七驸马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要呼救呢?” “这么晚了,你们为什么不叫侍卫去救?”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何毅和沈公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宜华神色淡漠,冷冷的说“请二位公子解释一下,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宫必治你们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何毅瘫坐在地上,大脑飞速运转,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是脑壳疼的更厉害了。 陆时礼见状,委屈巴巴的开口,“我原本都不认识何公子许公子他们,但是白天发生了些口角,想必是几位公子因此对我生出不满,这才栽赃嫁祸于我;求公主为我做主。” “口角?”萧宜华直接抓住重点。 陆时礼委屈的低下头,想说又不敢说。 “怎么回事?” 一直跪在陆时礼身后的小山很懂事的开口,“公主殿下,今天白天您去打猎的时候,这几位公子突然过来羞辱驸马,说驸马是卑贱之躯,不配做驸马,还说让驸马给两位陆公子跪下请罪,还,还要动手打驸马。”小山声音越来越小。 萧宜华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现场气氛也降到了冰点。 这满都城谁不知道七公主目前最宠爱的就是驸马,敢得罪驸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萧宜华伸手抬起陆时礼的下巴,就问了一句话,“确有其事?” 陆时礼没说话,眼眸低垂,恭顺又委屈。 “本宫问你话呢。” 陆时礼点点头,“臣身份卑微,不配……”陆时礼话还没说完,萧宜华就从他身边走过。 柔中带韧的黑色长鞭一出,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出,随着萧宜华一步步靠近,长鞭也仿佛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对驸马不敬,就是对本宫不敬,看来何公子沈公子对本宫很是不满啊!” 沈公子和何毅刷的一下脸色全白,一点血色没有,哆哆嗦嗦说不出一个字。 三皇子见状赶紧站出来,“七妹,冷静点,只是几句玩笑话罢了,七妹和驸马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玩笑话?他们侮辱驸马在前,栽赃在后,一点不像开玩笑。还真当我公主府任人欺负吗?”吗字一落地,长鞭一甩,缠住何毅的腰,直接一鞭子甩到五米之外。 落地后,何毅吐出一大口鲜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接下来轮到另一个人了。“公主,公主,您虽然贵为公主,但也不能动用私刑,公,啊——” 沈公子先是挨了一鞭,直接胸前甩出一道血口子,接着萧宜华送他去和何毅“拥抱。” 沈公子从何毅身上摔下来时,同样口吐鲜血,一副快死的样子。 “七妹!你太过分了!” “回府!” 第38章 真相 秋猎因为几个人的鲜血不欢而散,也让有些人记恨上了萧宜华。 公主府正殿内—— 萧宜华坐在椅子上,陆时礼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身后跪趴着小山。 空气诡异般的安静,只有茶盏碰撞出的细微声音。 许久,萧宜华终于开口。 “锦然,命令暗卫去调查何校尉以及沈侍郎的底细,必须找出他们的把柄,明天上午本宫就要看到。” “是,公主。”锦然领命离去,殿内只剩下一坐两跪的三个人。 陆时礼低着头,知道以公主的聪明才智,今日的那套说辞必然是瞒不过的。 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陆时礼还是忍不住开口。 “公主,臣有罪。” 萧宜华头都没抬,淡淡道,“说来听听。” 陆时礼咬着牙,知道自己瞒不过了,公主这骇人的气势,要是再不实话实说,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公主,我,我撒谎了。我其实进去过那深林,那几人也确实是听到我的声音才进去的。” 萧宜华放下茶盏,靠在椅子上,看着局促不安的陆时礼,“你为什么要进去?违抗本宫的命令?” “不不不,我不敢,求公主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陆时礼以头磕地,砰的一声,萧宜华的手也跟着微微动了一下,但还是平静的说“说。” “回公主,今天有个脸生的下人跟我说,是公主您派他来叫我过去,说是有要事商量。” 萧宜华面露不悦,她一直被二皇子拉着说事,根本没派人。 “但是我觉得那人不是公主派来的,所以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阴谋。” “你怎么知道不是本宫派人通知你?” 陆时礼捏了捏衣角,“我、我猜的,首先您刚离开,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派人回来找我;其次,如果派人,您应该会派身边的人来告知我,而不是一个完全脸生的人。” “就凭这些你就确定了?” “我只是猜测,所以就简单试探了一下,我问他是紫色衣服还是黄色衣服的侍女传达的公主命令;他说紫色的,但是今日锦然和长夏都穿的是粉色衣裙,所以,我就断定这人不是公主派来的。” 萧宜华没说话,静静打量着他,还算聪明。不过,是谁这么大胆子,但萧宜华转念一想,应该就是那几个掉入陷阱的纨绔子弟干的。 “所以,他们怎么掉进陷阱里的?” 小山在后面默默佩服自家驸马的聪明,他差点以为自己记性差到两位姐姐穿什么衣服都记不住了。 “那人将我引到深林旁边,告诉我公主就在里面等我。” “所以你就进去了?”萧宜华语气中带着不悦,那里多危险她怎会不知。 “原本是不打算进去的,但是我又想知道是谁要害我,所以、所以就进去了。”陆时礼边说边偷偷观察萧宜华的表情,然后发现,事情不妙。 “那他们又是怎么进去的?” 陆时礼直了直腰,跪的更笔直,还时不时瞄一眼公主腰间的鞭子,生怕下一秒就抽出了鞭子。 “我和小山进去后,假装掉到了陷阱里大声呼救,他们以为目的达成就愚蠢的跑了进来,然后就……” —— 当时何毅许瑞他们就躲在两棵大树后面,看着陆时礼进到深林里,听到呼救后,本来打算一走了之,结果许瑞非要进去亲眼看看。 “许公子,里面危险,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是啊,二皇子还交代过不让靠近这里,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许瑞推开身边的何毅,满脸不屑的说“怕什么,他们两个蠢出生天的人才掉进去了,我们小心点不就行了。” “可是。” “别说了,出了什么事我担着!”说完许瑞就自顾自的朝深林里走去,他实在是太想亲眼看看陆时礼鬼哭狼嚎、哭喊着求他救命时的样子。 许瑞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在家里在外面呼风唤雨惯了,今天陆时礼竟然敢当众给他下马威,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忍不了,哪怕他是驸马,也得给他点教训尝尝! 身后的四人看许瑞已经走了,也不好不跟上去,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一会儿,都给我捡起石头往里扔,然后让他跪着求我们,听到了吗?” “好,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结果,许瑞和陆时安陆时齐掉进了一个带有尖刺的大坑,当场就被尖刺刺穿了肥壮的大腿,还有身上各处也留下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陆时安掉下去的时候将陆时齐护在身前,当场刺穿并砸晕了过去。 何毅和沈公子掉到了另一个坑里,这个坑倒是没有尖刺,只不过比较深,两人掉下去后脑袋磕地,短暂昏迷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意识,何毅起身后,发现四周的土都极其松软,根本找不到受力点,但很快他就发现土层不深处埋着一根绳子,他还沾沾自喜,以为是猎户留下的自救方法,于是用力一拉打算借力爬上去;结果,漫天的大小碎石从天而降,将两人砸的头破血流,二人被埋到了碎石之中;要不是及时护住了脑袋,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陆时礼在不远处完完整整的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听到许瑞刚刚说要拿石头砸自己,但他心软没有效仿,也没有笑得很大声,只是转身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 “林中陷阱密布,你们是怎么躲开的?” 陆时礼看了一眼小山,“多亏了有小山在。” 萧宜华抬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从始至终不敢抬头的小山,冷冷地说“你来说,怎么回事。” 小山用胳膊撑起身体,低着头哆哆嗦嗦的说“回公主,小人小时候一直跟随外祖父生活在山林之中,小人的外祖父就是猎户,所以小人对普通的陷阱比较熟悉。” 陆时礼想要缓和公主的心情,于是补充道“小山的外祖父是当地最好的猎户!小山一眼就认出地上哪儿有陷阱,并带着我完美的避开了所有危险之处,今天多亏了他!” “那本宫是不是该赏赐他?”嘴里说着赏赐,但声音里寒冬凛冽般的冰冷让人浑身一颤,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讨赏。 陆时礼心里更害怕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萧宜华的下一句直接让他傻了。 “你在进去之前知不知道小山能辨认出陷阱?”这句话问得极其平淡,但却让陆时礼的心都差点跳出来。 “我、我,不、不知道”不知道三个字跟蚊子嗡嗡似的,陆时礼闭上眼皱起眉头,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让公主生气了。 “你出去,本宫跟驸马单独聊聊。” “是,小人告退。”小山死里逃生般快速起身告退,心里默默为陆时礼祈祷,但脚下一步未停。 萧宜华起身走到陆时礼面前,低头看着他,对方脸上的慌乱尽收眼底。 “所以,你为了弄清楚那几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就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萧宜华的眉眼间染上了冰霜,再也不复平日里的冷静温和。陆时礼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公主殿下担心,现在只恨不得公主能抽他几鞭子解解气。 “对、对不起,我又让公主担心了,请公主责罚。”陆时礼内疚又懊悔,自己怎么能那么冲动呢,如果不是小山,自己有几分把握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呢。 没有等到公主的鞭子,萧宜华一拂衣袖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一个时辰后,自己滚回来。” 罚跪陆时礼经历的不算少,可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难以忍受,从里到外的难受。 第39章 小狗道歉 陆时礼默默算着时间,一个小时总算是过去了。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陆时礼转身走向内殿,简单洗漱后脚步轻轻的走到萧宜华床前。 萧宜华此刻躺在床上,面色平静,分不清睡没睡着。 陆时礼站在床前犹豫了一会儿,脚尖一转,从床尾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萧宜华没什么反应,屋内只剩一盏昏暗的烛灯,静悄悄的,透露出几分孤寂压抑。 陆时礼躺下又起来,撑着身子慢慢靠近萧宜华,声音很小的问:“公主,您睡了吗?” 萧宜华没出声。 陆时礼不死心,“您真的睡着了吗?” 萧宜华想一巴掌抽晕他。 “睡着了。” 陆时礼起身,跪在床上,低着头似乎想说些什么。 “还没跪够?”萧宜华睁开眼,“要不再出去跪一晚上?” 陆时礼揪着裤脚,不知该怎么开口。 “有话说,没话就去睡。” 陆时礼知道公主还在生气,再不说话只会火上浇油,于是膝行几步,靠在萧宜华身边。 “公主,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萧宜华不想理他,遂闭上了眼睛。 陆时礼看向萧宜华放在肚子上的手,然后大着胆子握住一只瓷白细嫩的手,并轻轻摇了摇。 “公主,求求您了,你可以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我什么惩罚都愿意承受,但求您别生气,别不理我好不好。” 语气诚恳可怜,配上发红的眼尾真真是让人难以不心疼。 但萧宜华想到他三番五次陷入危险中,心中的火难以平息,于是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陆时礼低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心里一阵委屈又害怕。 公主这是不打算原谅自己了吗?是不是以后都不再宠爱自己了?又要变成那个谁都讨厌的陆时礼了吗? 想着想着,一颗小珍珠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有了第一颗,便不可控制,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不断掉落。 陆时礼尽力克制着自己,但身体还是细微的抖动,呼吸也混乱了。 萧宜华察觉他的异样,睁开眼便看到一个大大的俊美郎君把自己缩的小小的,低着头默默地掉小珍珠,还竭力克制,生怕打扰了谁似的;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豆大的眼泪砸在手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哭什么?本宫打你了吗?”萧宜华坐起来靠在床边。 陆时礼默默摇摇头。 “那你哭什么。” 陆时礼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了一眼萧宜华,很快又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我惹公主生气了,不值得原谅;公主以后就不喜欢我了,我再也得不到公主的宠爱了。”说到这儿,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 “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萧宜华拿起手帕,不轻不重的擦去他脸上的眼泪。 “能和公主成亲,本就是我八辈子积来的福气,入府后,公主不嫌弃我愚笨无用,还对我百般呵护。”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打了个哭嗝,“本来以为我能一直得到公主的宠爱,可是,谁让我自己作死,一次又一次的惹公主生气,让公主厌弃,真该死,我没脸再待在公主府了。” 陆时礼用力抹了一把眼泪,但很快又流出新的了,然后又用力抹了一次,哭成乱七八糟的。 萧宜华真是无奈,想一脚把他踢下去,又舍不得,甚至觉得哭唧唧的陆时礼有点、有点可爱,还想想弄疼他,让他多哭会儿。 萧宜华压着心里奇怪的想法,维持着脸上的镇定。 “所以,你想让本宫把你赶出去?” 陆时礼不可置信的抬头,嘴唇都在颤抖,想说留下来,但又觉得没资格,咬着嘴唇又低下了头。 眼泪更汹涌了,像是要在床上砸出个洞。 萧宜华知道是赶出去这个词伤到他了,有些于心不忍。 “本宫数三声,要是还哭,就把你丢出去!” 陆时礼慌忙用手背胡乱抹了几下,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控制不住了还仰起头试图让眼泪流回去。 这番笨拙的操作,让萧宜华差点笑出声来。 萧宜华把手中的手帕扔到陆时礼手里,“把脸擦干净,丑死了。” 陆时礼捡起手帕,听话的擦来擦去,嘴里还喃喃道“要擦干净,要不然公主就不喜欢了。” “过来。”萧宜华招了招手。 陆时礼立马小狗似的膝行过去,带着泪痕的脸上努力笑着。 第40章 狗仗人势 萧宜华摸了摸陆时礼的头,终究是不忍心再和他生气。 “别哭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哭个没完。” 陆时礼用头蹭蹭萧宜华的手掌,小声的说“我怕公主把我赶出去,我不想再回到陆家。”声音最后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然后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开口“公主,您怎么责罚我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把我赶出去,我离不开公主。”说着,眼里又染上了氤氲。 萧宜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好赖话听不出来?本宫平日里怎么对你的你感觉不到吗?你就笃定本宫会把你赶出去?” “可是,可是您刚刚说要赶我出去。” 萧宜华无语,这个人怎么笨成这样! “是你自己说本宫要把你赶出去,我可没主动说,本宫只是顺着你的话说下去罢了。” 陆时礼低着头思考,刚刚是自己这么说的吗? 想不起来了,只顾着伤心了,陆时礼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脑袋。 “不过,你要是想,本宫也可以顺着你的意。”萧宜华盯着那个毛茸茸的头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陆时礼唰的抬起头,眼眶又红了,看着萧宜华拼命摇头。 “不,不要,我不要离开公主府,怎么样都可以,只求您别把我赶走。”边说边紧紧握着萧宜华的手。 萧宜华视线下移,看着自己被捏红的手,皱了皱眉,还是不忍心再吓唬他了。 “跪好。” 陆时礼松开萧宜华的手,乖乖听话跪直了身体。 “虽然本宫生气,不是因为你犯了多大错,而且气你拿自己的安全冒风险,如果不是小山在,掉进陷进的就有可能是你了,血肉模糊的也可能是你了,本宫不能接受这样的后果你明白吗?” 陆时礼看着严肃的萧宜华,缓缓点了点头,确实,今日如果仅靠他自己,掉入陷阱的是谁还真不一定。 “再说一遍,你的安危是本宫最在乎的事,任何时候都不能拿这个冒险,知道吗?” 陆时礼再次点点头,内疚又自责,心里的悔意再次翻腾上来,哽咽的说“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说完又重复一遍“保证不会了,让公主担心,罪该万死!” 萧宜华生气又无奈,对他是一点办法没有。要是在军营里,如果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她绝对赏他一顿军棍。 可眼前这个人,打又打不得,骂两句还要哭,真是没办法。 “好了,过来躺着。” 陆时礼抿着嘴,挪了挪身体,乖乖躺到萧宜华身边,两只手老老实实的交叠放在腹部。 萧宜华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右脸,指腹来回摩挲。 语气终于和缓一点,“本宫很开心,你遇到欺负能够勇敢反抗,比起以前忍气吞声进步了很多。” 陆时礼嘿嘿一笑,“我这是狐假虎威,都是仗着公主宠爱我才敢这么放肆的。” “可以,本宫就是你的后盾,遇到任何人欺负你,你都可以搬出本宫来。但是,你方法不妥。” 陆时礼小幅度的点点头,没说话。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最愚蠢的战略,我们可以反击,但要做到一击即中且不伤自身,如果实在要付出代价,也只能是极小的代价,明白吗?” “明白了,谢公主教导,我以后绝对不干这样的傻事了!”陆时礼拱手一本正经的道谢。 “如果再有人敢欺负你,本宫绝对会抽的他脑袋开花,所以你既不用惧怕任何人,也不用非得自己亲自报仇。” 陆时礼再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满脸崇拜的看着萧宜华。 对他这无赖的样子,萧宜华没眼看,也就躺了下去。 陆时礼觉得公主气消了,于是得寸进尺,转身环住公主的腰,那么大的一个人往下挪了挪,侧头靠在萧宜华的肩上。 萧宜华默许。 “公主,我这是不是就是狗仗人势?他们以后不敢欺负我是不是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陆时礼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看向萧宜华。 萧宜华…… “你是狗吗?” “啊”陆时礼语塞,只是一个比喻而已,比喻而已呀! “我是公主最衷心的狗腿子!”说完还拿头蹭了蹭萧宜华的脖子。 “不用,本宫嫌你烦,你最好离本宫远点。”说完,腰上被环的更紧了。 “不要不要,公主您是知道我的,如果独自睡的话,我就会冷的瑟瑟发抖!” “你喝了这么多药,已经有所好转了。”萧宜华推开一只“狗头”。 “就是因为有点效果了,才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之前喝的那么苦的药,吃的那么名贵的补品,不都浪费了嘛!” “本宫不缺钱。” 陆时礼撇撇嘴,语气里带了七分委屈,一开口又像是要哭了似的,“公主,您是不是嫌我烦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要是您不想看到我,那我就搬回清音院,再也不出来惹公主烦。”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没动一下。 更委屈了! “公主~” “闭嘴!”萧宜华头疼,干脆闭上眼睛。 “好嘞,公主晚安。” 第41章 本宫会撒谎吗 第二日,早朝还未散,暗卫的消息就已经送到公主府。 暗卫是萧宜华得到皇权特许的一个暗部消息网,虽然名义上隶属于皇帝的暗阁,但实际上暗卫所有人全部忠心于萧宜华,在她的调整之下,暗卫甚至在某些时候比皇帝陛下的暗阁还能干。 萧宜华手里拿着暗卫送上来的整理好的资料,心里有了数。 果不其然,早朝刚结束,宫里就派人传话来,请七公主殿下进宫一趟。 陆时礼心里担忧,估计是昨日受伤的那几个公子的父亲在朝堂上弹劾萧宜华,今日一去怕是要面对不少麻烦。 想到这儿,陆时礼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报复他们了。 “公主,要不我跟您一起进宫,我去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并且请罪,这样才不会连累到公主。”陆时礼低着头,心里愧疚极了。 萧宜华一脸平静,淡淡的说“你请什么罪,他们污蔑驸马、辱骂驸马还有理了?” 陆时礼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包庇他掩瞒真相? “不用担心,该干嘛干嘛去,本宫进宫一趟。” 说完,萧宜华抬脚走出去,坐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虽然萧宜华让陆时礼不要担心,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根本没有干别的事情的心情。 进入承乾殿,皇帝陛下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帝王气势不怒自威,殿内站着何校尉、沈侍郎、许御史、陆侍郎还有三皇子萧明皓,看到萧宜华走进来,一个个面色难看,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萧宜华目不斜视,完全忽视他们,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朝着皇帝陛下恭敬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 “谢父皇,不知父皇叫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皇帝陛下扫视了台阶下的几个大臣,刚刚在早朝上吵的他头疼,好像自己的女儿杀了他们的爹似的。 “宜华,这几位爱卿说你的驸马设下圈套,将他们的爱子引入陷阱,伤势惨重,可有这回事。” 说到这儿,几位大臣脸上的怒火难以消散,尤其是何校尉,就那一个儿子,还打算以后让他入军营,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恐怕是难以完全恢复了。 沈侍郎同样气愤,他有好几个女儿,但快四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平日里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哪舍得擦破点皮,结果昨日竟然头破血流的被抬回了家。 萧宜华像是没感觉到他们的怒火似的,不疾不徐的开口,“驸马没有做过,昨日在猎场就已经说清楚了。” 何校尉上前,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公主殿下,臣已经问过犬子了,昨晚就是驸马将他们几人引入陷阱之中的,您不能因为驸马的身份就包庇他。” 萧宜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儿子说的话就是证据?你儿子说的就是事实?” 何校尉语气一噎,脸色越发难看,“犬子不会撒谎,况且昨日受伤之人皆可作证,他们都听到了驸马的声音才进去的。” “你的意思是本宫和驸马会撒谎了?” “臣不敢,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 萧宜华懒得和何校尉争辩,直接说出自己的理由,“父皇,昨日之事儿臣就三句话,一几位公子拿不出实际证据证明深林里的人就是驸马;二深林里陷阱重重,若果真如他们所言,那么驸马绝不会完好无损的出来;三几位公子曾在席中主动挑事儿,侮辱驸马,这才结下了梁子。所以,儿臣有理由怀疑,几位公子是因为怀恨在心,所以蓄意污蔑驸马。” 沈侍郎朝着皇帝陛下拱手行礼,“陛下,犬子的确和驸马有过冲突,臣回去后会严加管教;只是昨日之事请陛下明察,还犬子一个公道,犬子至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求陛下垂怜。” 此言一出,几位大臣纷纷拱手求情“请陛下垂怜。” 萧宜华丝毫不慌,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 三皇子也开口,“父皇,几位公子怎么说也是官宦子弟,昨日又受了重伤,可是七妹不管不顾直接甩鞭子,导致何、沈二位公子口吐鲜血伤势加重。” “三皇兄,你可真会避重就轻,他们侮辱驸马想要动手殴打驸马的事你怎么不说?” “你!”三皇子被堵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转身朝着皇帝陛下拱手行礼,“请父皇明察。” 皇帝陛下打量了一下淡定的萧宜华,缓缓开口,“宜华,你有什么法子证明驸马的清白?” “父皇,昨日其实是几位公子想要将驸马引入深林,陷他于危险之中,但幸好驸马机智,没有相信那个假传儿臣命令之人的话,这才逃过一劫。” 就你们会拱手求情?萧宜华也拱手说道“事实究竟如何,只需要传昨天给驸马传话的奴才即可,以及昨天离驸马最近的侍卫应该也听到了。” 公主此话一出,原本几位言之凿凿的大人也有点不自信了,昨晚只看到自家儿子满身伤痕的回来,就急匆匆的问了问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好好调查一下。 “对了,还有陆家的陆时齐伤势较轻,可以传来一并问问。” 听闻此话的陆侍郎心里咯噔一下,他是见识过萧宜华的厉害的,若是此事真如萧宜华所说,那两个逆子岂不是又得罪了公主殿下! 皇帝想了想,看了眼身边的刘公公,“去把公主提到的那几个人传来。” “是。” 第42章 本宫不打算放过他们 虽然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奴才,但萧宜华提前派人调查过,所以刘公公不费力就将他找来了,当值的侍卫,那都是有固定位置的;至于陆时齐,虽然受了伤,但皇帝的命令谁敢违抗,也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进承乾殿。 几人跪在台阶下,头都不敢抬。 “朕问你,昨日公主可有让你传话给驸马?” 那奴才是此生第一次离皇帝这么近,毕竟他只是个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奴才。 皇帝威压之下,谁敢撒谎,那奴才哆哆嗦嗦的开口“回、回陛下,昨日,昨日公主并没有让奴才传话。” “嗯?”皇帝语气威严,让人不寒而栗,“那是谁指使你假传公主命令?” 那奴才胆儿都快吓破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是何公子。” 何校尉脸色一变,他也料到眼前这个奴才万万不敢在皇帝面前说谎。 “你来说,昨日你当值的时候都听到了什么?”皇帝目光转向侍卫。 侍卫到底是比奴才镇静些,跪直了身体如实禀报,“回陛下,昨日臣在驸马身边当值,听到许公子、何公子、沈公子以及两位陆公子辱骂驸马,双方发生了争执;后来此人确实对驸马说是公主殿下传召,所以驸马才起身离开。” 有了侍卫的话,刚刚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一目了然。 几位大人纷纷脸色一变,没了嚣张气焰。 还有个陆时齐。 “陆家公子,不要偏袒自己的弟弟,朕想听到实话。”皇帝陛下端起茶,悠然的喝了一口。 陆时齐偷瞄了一眼陆侍郎,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目光。 “陛下问你话呢,知道什么就如实回答,切不可有半句虚言。”陆侍郎深知绝不可犯欺君之罪。 陆时齐深呼了一口气,斟酌着开口,但还没说出口,就先听到萧宜华的声音。 “本宫提醒你,欺君之罪是灭九族的大罪,你要想找死,别连累了驸马。” 陆时齐快被吓死了,心里本来的盘算全部碎掉了,只能如实说出“回、回陛下,昨晚,何公子和许公子因为不满驸马,所以想将他引入深林之中的陷阱,但是不知道是幻听了还是怎么,就在我们几个进去查看驸马的情况之时,全都掉进了陷阱。” “放肆!”皇帝陛下沉声一喝,在场的人除了萧宜华全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几位大人看来是不怎么会管教自己的儿子,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来问罪于朕的女儿!” 几位大人吓得掌心出汗,连带三皇子都心虚的不敢吱声。 何校尉赶忙磕头请罪,“求陛下恕罪,臣不该轻信逆子的鬼话,臣知错,求陛下恕罪,臣回去后一定好好管教逆子,以后绝不会再冒犯公主和驸马,求陛下给臣和犬子一个机会。” 旁边跪着的沈侍郎头也磕的邦邦响,“陛下,臣有罪,甘愿承受任何责罚,但请陛下看在臣老来得子的份儿上,给犬子一个改过的机会,臣愿意代子受过,”说完转了个身,“求公主殿下恕罪,犬子犯下滔天大罪,臣一定严加管教,等他能下地之后,臣一定带着他到公主府上请罪。” 几人认罪倒是快,态度也不错,跟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不过,萧宜华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父皇,儿臣也想递份折子,跟父皇禀告一下最近的发现。”说着从水袖中拿出一份折子。 刘公公赶紧接过送到皇帝的御案上。 皇帝也没猜到萧宜华要禀报什么,从容的打开折子。 谁都不知道折子里写了什么,只观察到皇帝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地上跪着的几人觉得心里发慌,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皇帝看完之后大发雷霆。 “好啊,原来你们的儿子犯下大错,竟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几人左右相顾,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真是朕的好爱卿。”皇帝陛下把折子啪的一下扔到桌子上,盯着地上的几人,半晌,才开口。 “何爱卿,你升任校尉也有一段时间了,朕一直觉得你在军中威望颇高,还打算年底升一升你的职级,你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 何校尉当然能听出好赖话,但不知道自己哪些事被皇帝知道了,只能磕头请罪,“臣惶恐,为陛下效力,是臣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萧宜华知道,这几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介意好心告诉他们一下。 “何校尉,上次你带兵剿匪的时候,实际伤亡了多少人?怕不是你上报的一百多人。” 何校尉脸色刷的一下变了,难道公主殿下查到了什么? 天启对于牺牲的将士向来给予优待,对烈士家属的补偿基本够普通人下半生的生存,但也给了一些人下手的机会,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克扣烈士家属的抚慰金,另一种就是向朝廷多报伤亡人数,贪掉多出来的银子,而何校尉选择了第二种。 “臣,臣记得就是一百多人,是下属核实过后报上来的数字。” “哦,是吗?可本宫查到上次伤亡实际只有七十人,而你报上来的多达一百六十人,怎么,剩下的人是被你杀了吗?” 何校尉疯狂磕头,“臣没有,臣不敢,是臣失察,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一定好好查清上次到底牺牲了多少人,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皇帝没说话。 萧宜华也不作声,向来上司犯错,下面的人顶罪,这是太常见的现象了。 整个内殿安静的可怕,谁都不敢替何校尉说话。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做出欺瞒陛下的事,求陛下明察!” 皇帝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变化,看着折子上的几条罪名,思索该怎么处置他。 皇帝其实明白,这些消息必定是暗卫调查得来,而暗卫绝不可能作假。 暗卫从小开始训练,经过多年残酷的训练,早已被洗脑,并且练就强大本领,他们探出的消息必定是真的。 “那么,安排亲属做兵长,在军营里拉帮结派也是你下属的意思?”还没等何校尉开口,“军纪不严,斗殴时有发生,打死三名小兵也是你下属的意思?” 听到这几条罪名,在场的人都惊了,除了萧宜华,这桩桩件件哪一个不够他掉几次脑袋的。 何校尉心都漏跳了,脸色发白,嘴唇都在颤抖,只能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臣知错,求陛下饶命,臣真的知错,臣愿意倾尽家产给那几人补偿求陛下饶臣一命。” 皇帝陛下可不觉得他值得被饶恕。 “来人!” 御林军统领萧阔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听命。 “何校尉以权谋私、草菅人命、军纪不严,罪名属实,立刻打入大牢,告知大理寺举证查明后,立刻处斩!其家人一律流放三千里,后世子孙五代之内不得为官!所有家产一律充公。” “是!” 何校尉彻底没了力气,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瘫在地上,任由御林军将他拖了出去。 其他几人更是惶恐不安,谁都不知道七公主上奏的那份折子里还包含什么内容。 第43章 这人是谁 “沈大人。”萧宜华语气无比平静的叫了一声,但落在沈侍郎耳朵里就是惊天大雷,震得他浑身发软。 “臣在。”沈侍郎拼命找回理智,压住嗓音里的颤抖。 “沈大人在吏部任职多年,慧眼识珠,为朝廷选拔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还真是劳苦功高。” 萧宜华说的平静,好像他真的立了大功似的。 沈侍郎还没来得及表忠心,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掉进地狱。 “不过,今年秋试的入围学子怎么有好几个都是你的学生或者你的族人呢?” 沈侍郎疯狂转动大脑,无比真诚的说“陛下,虽然他们和臣或多或少有关系,但都是有才之人,臣才会举荐他们;我朝不拘一格用人才,虽然他们跟臣私下很熟,但臣举荐人才,向来只看才华,求陛下明鉴!” 皇帝陛下看了眼折子,沉稳开口,“那今年第十三名和十一名的答案为什么基本一样?” “这,这,因为他们都是臣的学生,所以,可能,想法都受臣的影响,这才出现相似的答案。” 这两个学子都是都城中有名的富户之子,因为商户之子不能直接科考,非得进入官方学塾学习并通过考试后才有资格参加科考,沈侍郎便是都城学塾之一的院长。 萧宜华上前一步,拿出了几张纸。 “沈大人,你口中所说的人才,就是这种水平吗?”说完一把将纸甩到沈侍郎脸上。 纸还未飘落在地时,沈侍郎便连忙抓在手里看。 这几张纸都是洛都名纸,珍贵无比,一张便需二两银子,非有钱人家的公子是绝对用不起的。 偏偏这几张纸上还签着名字,盖着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写的诗。 “沈大人,你所说的有才之人,能够举荐到陛下面前之人,就是连文章都写的狗屁不通的人吗?你也算是靠科考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学识高低看不出来吗?那狗爬的几个字是怎么入了你这个大才子之眼的?” “臣、臣是看上了他们对陛下对朝廷赤胆忠心,还热血敢干,是可造之材,才斗胆将他们收入名单之中,臣绝无私心啊!”沈侍郎还在试图狡辩,哪怕证据都摆在眼前又怎样,这只能说明他们几个文采一般,最多算看走眼了。 “是啊,七妹,沈侍郎向来严格,对于考试各项事宜都是亲力亲为,就算这次举荐的人没那么优秀,那也只能算是一时看走了眼,七妹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三皇子刚损失一名党羽,不能再损失了。 刘公公在他们争辩之时,从地上捡起了几张纸呈到皇帝面前。 那几人的名字还有印象,沈侍郎给他们推荐的职位也都是重要且很有前途的位子,不过,这写出的文章还真是没一点水平,哪个正经读书人能写出这么垃圾的东西。 多看一眼都嫌脏,皇帝一把将纸扔到地上。 “皇兄,到底是沈大人看走了眼,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晃了他的眼!”萧宜华银子二字咬的极重。 三皇子眼神狠毒,恨不得把萧宜华的嘴缝上。 而地上的沈侍郎更是惶恐到了极点。 萧宜华再次拱手行礼,“父皇,儿臣已经查明,沈侍郎近三年内收取的富家学员贿赂多达上千两白银,古玩字画不计其数;今年上榜的第十三名、第十一名以及第十五名,都给沈侍郎送过大量银两;至于那几位沈家族人,请父皇重新考察他们的能力与学识。” “公主殿下,你不能冤枉忠臣啊!陛下,臣对陛下绝没有二心,公主所说的贿赂都是无中生有,臣举荐人才从来都只看才华啊!”沈侍郎言辞恳切,眼含热泪,仿佛真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若陛下不信臣,臣只能以死明鉴!” 说完,沈侍郎站起来就朝着柱子撞去。 “沈大人,不要——”三皇子和剩下的几位大人都被吓到了。 唯独萧宜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皇帝陛下当然也不慌,冷漠这一点父女二人倒真是像。 快撞到的那几秒间,沈大人收了力,他也不想真的撞死。 只不过,萧宜华没给他这个自证机会,在他马上就以头磕柱的那一瞬间,腰上突然被一股力拉了回来,接着重重的甩到一边。 沈侍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缓了半天才眼神聚了焦。 “七妹,你干什么!” 萧宜华慢慢收回鞭子,想着这三皇兄是眼瞎吗? “本宫刚刚救了他的命。” “你!你把沈大人差点摔死。” “他不没死吗,或者三皇兄怎么不亲自去救?” “你!” “好了,不要吵了。”皇帝看向萧宜华,“宜华,你说沈大人贪污,可有证据?” “证据就在沈大人府中的密室里,父皇只要派萧阔去一搜便知。” 听此话,沈侍郎立马慌了,恨不得自己刚刚真的撞死算了。 “来人!” 萧阔再次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听候命令。 “萧阔,朕命你带着御林军搜查沈家,看看沈大人到底是不是清廉之官。” “臣遵旨。”说完转身离去,今天萧阔够忙的。 沈侍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海里已经想不出办法自救,只能祈祷御林军什么也搜不到。 “父皇,儿臣想请父皇看看这个。” 刘公公从七公主手里接过一叠纸递送到皇帝陛下面前。 皇帝拿起来随意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被吸引住了,认认真真的看完了两篇洋洋洒洒的文章,而这两篇文章,均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是何人所作?”皇帝脸上露出了欣赏之色,这是今天唯一令他心情好点的东西。 “父皇觉得此人写得如何?” “不错,很有文采,见解独到,很敢说,但是说的很有道理,全篇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个错字;而且难能可贵的是还保有少年意气,想必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这样的人才朕之前怎么没见过?”皇帝向来惜字如金,今日竟一连说了这么多称赞一个人,可见是真的喜欢这两篇文章。 “父皇,这两篇文章是儿臣偶然所得,当时一眼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便特意去查了查;不可思议的是这只是那人平时的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而已,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人就在都城中,甚至离父皇很近。” 皇帝的胃口被吊足,“这人到底是谁?” 第44章 举荐 “父皇,这人正是学塾在读学子宋归亭,也参加了今年的秋试,但是上榜名单里没有他。” 皇帝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文字,若有所思,然后对刘公公说“你去试卷库把这人的卷子取来。” 每年秋试后,所有人的卷子都会保存在试卷库,保存三十年,非诏任何人不得私自翻阅,这也是沈侍郎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的原因,没成想,今日七公主竟然说动了皇帝重开试卷库。 那人确实有才,沈侍郎早就注意到他了,只可惜那人是个直性子,看不惯那些富家子弟在学塾里不学无术、喝酒打诨的日子,于是与他们起了冲突,还被打了一顿;沈侍郎作为院长,理应公平公正处理这件事,但他早就收了那些富家子弟的好处,自然不会为他做主,甚至因为他曾经质疑过沈侍郎的为官之道,而被记仇。 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下,沈侍郎暗中操作将那人的试卷直接划为不合格,自然也就没机会呈到皇帝面前。 刘公公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沈侍郎也重新爬回了殿阶下,只不过面如死灰,像是等待被杀的羔羊。 皇帝亲自掀开被遮挡住的名字,铿锵有力的几个字映入眼帘。 宋归亭—— 依旧是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章,内容是关于如何安定天下、聚拢民心,全篇没一句废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错,乍一看找不出任何缺陷。 第二眼仔细看,皇帝脸上的变化肉眼可见,就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 里面提到的每一条都不是浮夸的废话,都是可以列为认真考虑的治国良策,年轻人能有这样的眼见和胸襟,实在难得! “好,好!宜华,你可真是替朕发现了一颗诺大的明珠啊!此人,可用,可用!”皇帝捧着那试卷爱不释手。 萧宜华微微欠了欠身,她料到了此人一定会得皇帝欢心。 看完后,皇帝陛下才想起来,差点让明珠蒙尘。 “沈侍郎!你简直该死!” 沈侍郎吓得差点尿裤子,赶忙重重的磕头,磕的砰砰响。 “陛下饶命,臣该死,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求陛下饶恕臣的家人,求陛下饶了臣的家人。”不停地磕头已经让沈侍郎额头上渗出血。 三皇子也跪下求情,“父皇,沈侍郎年事已高,为朝廷鞠躬尽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次的事情也确实是他老眼昏花,不堪大用,求父皇饶他一命,恩准他告老还乡。” “你说的倒轻巧,提前告老还乡还能博得个荣休的名声,难怪朕听说你在大臣之中颇有贤名。” 三皇子连忙以头磕地,“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心疼老臣,求父皇明鉴。” 就在此时,萧阔适时回来复命。 “参见陛下。” “讲。”皇帝接过刘公公递来的热茶,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回陛下,臣等在沈侍郎家的密室中搜出白银一千二百两,黄金三百两,地契三十份,古玩字画一百三十三件,均已放至殿外。” 听萧阔禀报完,众人忍不住转身朝殿外看去,密密麻麻的大箱子摆了一地,幸亏皇帝的承乾宫够大,要不还真怕摆不下。 “放肆!”皇帝将茶盏重重放到桌上,他没想到一个从三品的吏部侍郎竟然家底这么丰厚,胆敢贪污这么多! 沈侍郎负责的瀚海学塾,是都城中数一数二的官方学塾,曾经出过不少有才有能之士,自然有许多显贵人家想要把子孙送进来贴贴金,只不过进入的门槛儿颇高,有些人自然就动起了学塾院长的念头,这大把的银子送进来也就不稀奇了。 “沈侍郎,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侍郎如一滩烂泥瘫在地上,用带血的额头不停撞击地面,害怕至极只剩下反反复复的一句话“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命是绝对保不住了,否则寒了天下学子的心,“来人!” “在!” “沈侍郎贪污渎职,罪不可恕,判斩立决!其家人一律贬为平民,赶出都城,八代以内不准考取功名!” “所有家产一律充公,查封府邸,昭告都城内外!” “是!” 御林军领命又拖出去了一个昨日还风光无限的大臣。 三皇子眼睁睁看着他被拖走,无计可施,铁证面前无话可说,但一日之内失去两名心腹,三皇子气的心绞痛。 而这一切都要怪那多事的七公主萧宜华! 看向萧宜华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萧宜华不屑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三皇兄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觉得两位大人是冤枉的?想要求情?” 三皇子在皇帝面前不敢造次,若是惹皇帝不满意,细查下去,连他也说不定会受牵连。 于是,三皇子只能用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强迫自己的脸色正常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七妹说笑了,铁证如山,父皇英明神武,公正不阿,本王当然赞同。” “那就好。”萧宜华收回目光,懒得看他。 那么,此时就只剩许大人和陆大人了。 两位大人从一开始就跪着,此时膝盖是又疼又麻,但谁也不敢动,身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谁也不敢猜测,那折子上的下一个人是不是自己。 “这两人死不足惜,两位爱卿要以他们为诫,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别触碰朕的底线!” “臣惶恐,臣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任何一点不臣之心,求陛下明鉴。” “臣今后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连处置了两个大臣,皇帝陛下有些心累,于是摆摆手,“都下去,宜华留下。” 在场的几人终于如释重负,逃过一劫。 “儿臣告退。” “臣告退。” 两位大臣颤颤巍巍起身,差点眼前一黑又栽在地上。 三皇子转身离开,经过萧宜华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而两位大人则恭恭敬敬的朝萧宜华行了个礼才夹着尾巴离去。 第45章 宋归亭 大殿里只留下萧宜华和皇帝,气氛有些微妙。 皇帝不说话,萧宜华也静静地站在原地。 “宜华,此次你立了大功,应受奖赏,你想要什么?” 萧宜华顿了顿,好像没什么缺的,但又不能浪费这么好的讨赏机会。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不敢讨赏。” “无妨,朕知道你能干忠心,是朕众多儿女里最出色的一个。”可惜,是个女儿身。“就当是女儿问老父亲要些礼物。” 皇帝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萧宜华自然也就不好推辞了。 “父皇,其实最先发现宋归亭有才能的不是儿臣。” “哦?” “是驸马,驸马与这宋归亭有些私交,曾跟儿臣提到过此人,恰巧有一次在茶楼里碰到他和别人喝茶作诗,儿臣才对他留意了几分。所以,儿臣斗胆,想为驸马求个恩典。” 皇帝点点头,既然此事跟驸马也有关,那么赏赐给他也合理,反正都是夫妻,给谁都一样。 “你说。” “都城中富家子弟不止一次侮辱过驸马,虽然臣有心维护,但也无法保证次次都能护住驸马,所以儿臣想恳请父皇给予驸马母亲贵妾身份,让驸马不再因为出身而被嘲笑。” 虽然陆时礼贵为驸马,享有三品职阶,但母亲出身商贾之家的身份始终会让他成为别人的笑柄,既如此,不如彻底改了他的出身。 而新的身份,如果由皇帝陛下亲自给,那绝对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此事简单,就依你所言。”皇帝陛下心情好,除了两个无能之臣,还查抄出一大笔钱,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也是好事。 “谢父皇。” “宜华,看来这驸马确实是深得你心,看你夫妻二人感情似乎很不错。”当初萧宜华大胜归来,风光无限,朝中重臣家中有适龄男子的,谁不想娶了七公主,借七公主之势稳固家族地位。 历来皇帝都不喜朝中大臣和皇子公主结党营私,大臣们的心思皇帝自然是不悦的,但也不好明着表现出来。 但好在,萧宜华最终选了根基很浅的陆家,陆家目前只有陆言深一个礼部侍郎,即使娶了公主,暂时也强大不起来,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皇帝陛下对这门亲事自然是赞成的。 不过,当初初次见陆家庶子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能配得上公主的人,皇帝也担心过二人婚后会过得不幸福,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但一段时间过去,好像二人感情日渐深厚,一向冷漠疏远的女儿几次三番的维护驸马,倒让皇帝好奇这陆时礼是怎么讨得公主欢心的。 “驸马容貌俊美,温文尔雅,是儿臣喜欢的类型。” 皇帝舒了口气,“那就行,朕当初还担心委屈了你呢,现在看来,有些缘分是天注定。” “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和驸马感情很好。” 皇帝点点头。 此时,一个太监进来跪在殿阶下,“陛下,宋归亭 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 “是。” 这是皇帝第一次见宋归亭,也是萧宜华第二次见他。 宋归亭一身布衣,干净整洁,头上插着一根木簪子,简朴中透露着读书人的清贵儒雅。 “草民宋归亭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是第一次面圣,宋归亭竟然没有丝毫慌乱,声音沉稳平静,不卑不亢,全程低着头,恭敬而谦卑。 皇帝陛下打量着他,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干净踏实的感觉。 “你就是宋归亭?” “回陛下,正是草民。” “定国论是你写的?” “回陛下,是草民写的。” 提到定国论,宋归亭其实心里还是惊了一下的,他没想到自己的文章居然还能被皇帝看到,毕竟他得到的是自己落榜的消息。 在宫里内监去传旨的时候,宋归亭甚至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学塾。 倒不是他承受不住落榜的打击,只是他受不了学塾里不务正业的风气。原本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得到进入学塾学习的机会,宋归亭一开始是十分期待里面的学习生活的,可以跟夫子探讨家国大事,还可以和同窗吟诗作赋,互相学习,和全天下有才能的青年才俊把酒言欢、畅谈理想。 可现实却将他的愿望击得粉碎。 学塾里一大半都是官宦子弟和富家子弟,富家子弟巴结官宦子弟,为数不多的平民之子巴结富商之子和官宦之子,整日里溜须拍马,喝酒吹牛,没有半点学子的模样,更别提吟诗作赋了,一个个的都是草包! 本想着自己努力学习,和他们划清界限也就算了,可偏偏那些富商之子看不起他这个穷书生,处处找事,三天两头过来找他的不痛快,连安静读书都做不到。 此次秋试,本来信心满满的写了定国论,结果竟然连上榜名单都没入,沈侍郎甚至亲自承认,只要有他在,宋归亭这辈子都不可能上榜。 宋归亭彻底对学塾失望,于是打算收拾行李离开,回到老家教书育人,期望自己的这一身才华能帮助到更多的人。 谁承想,就在他被众多富商之子围观嘲笑着收拾行李之时,竟然来了一名宫里的内监,点名道姓要他进宫面圣! 所有人都傻了,连宋归亭自己也没想到。 “宋归亭,七公主跟朕说你是个有才之人,给朕看了两篇你写的文章,朕觉得很不错,所以才从试卷库里取出了你秋试的文章。” 七公主? 宋归亭扭头看向一旁身姿绰约、清冷高贵的七公主,但想不明白七公主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才华的。 “你这篇文章写的很不错,朕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是,草民一定言尽所知。” 萧宜华看出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所以微微躬身行礼,“父皇,如果没什么事,儿臣先告退了。” “嗯,你先退下。” 萧宜华转身离去,留下宋归亭满腹疑问。 第46章 都城震惊 皇帝在承乾宫里问了几个事关国运百姓的问题,宋归亭全都从容不迫的给出自己的看法,惹得龙颜大悦,皇帝陛下直接亲自下旨,御笔亲封—— 定宋归亭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至于原本的榜上之人,皇帝下旨吏部和翰林院重新考核,重新划定名次。 圣旨很快传遍都城内外,世家贵族、皇子公主、官员大臣,全都一脸震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短短的一上午发生了太多事,让所有皇子大臣全都措手不及。 先是何校尉被打入大牢,全家流放;再是沈侍郎被抄家,直接定了死罪,昨天还风光无限的沈府和何府瞬间人去楼空,只剩下满目苍凉。 这还没完,原本都在庆贺的状元以及其他考中之人却突然接到圣旨,状元另有他人!?? 那几个瀚海学塾里出来的富商子弟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庆祝及第之喜,幻想着今后可以光耀门楣,却收到了名次取消并被赶出学塾的旨意。 一时间,迷茫笼罩在众人头上,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府内,书房里一片狼藉,气急败坏的三皇子用力将茶杯扔了出去。 旁边的谋士小心翼翼的劝着,“您是说两位大人都是因为七公主的弹劾而获罪入狱?” “就是她!她是疯了吗?本王和她无冤无仇,她突然背后捅本王一刀,本王现在恨不得一箭射死她!” “王爷息怒,两位大人到底怎么得罪了七公主,按照七公主的性子,不像是会主动找茬的人。” 三皇子定了定,突然想起了什么,“本王知道了!她是替驸马出气!” 谋士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因为几位公子得罪了驸马,七公主就要他们全家陪葬? “就因为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两位大人之前从来没有跟七公主有过交集,哪来的过节!这七妹是疯了吗?为了一个区区的驸马,就敢动本王手下的人!她是脑子坏掉了吗?” 这两位大臣虽然不是一品重臣,但对三皇子也是十分重要的。 何校尉在军中任职,当今的军营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由皇帝亲自调用,一部分交给四皇子训练,还有一部分交给七公主带领,除了皇帝那部分用来保卫都城外,剩下的基本都随着四皇子七公主南征北战,保卫国家。 因此,其他皇子的势力很难渗入军营里,何校尉虽然官阶不算很高,也没有立下过显赫战功,但好在机灵,在军营里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一点一点收拢人心,谁知,今日竟然被萧宜华抓住了把柄,直接入狱死罪,多年的谋划化为泡影。 而沈侍郎在吏部任职,又是瀚海学塾的院长,最方便拉拢大臣,还可以聚集天下英才为三皇子所用,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借助吏部的职权打压一些反对的大臣,但,说什么也晚了。 “王爷,这七公主如此为情乱智,虽然让我们损失两名官员,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三皇子扭头看向谋士,眼里还是消不去的怒火,“能有什么好处?” “七公主能力出众,将来无论帮哪位皇子都对我们是个极大的威胁,这一点咱们不早就知道了吗?” 三皇子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嗯,确实麻烦,如果她不能为我所用,那对本王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但是,今日之事一出,咱们好歹知道了七公主不是从前那个强大到无懈可击的人,而是一个有了软肋的人。” “你是说,七驸马是萧宜华的软肋?” “是的,七公主再强大,终究是个女流之辈,一旦陷入了情情爱爱之中,就会丧失理智。” 三皇子思索着这些日子萧宜华的表现,好像是挺冲动的,难道真是陷入情爱之中了? 谋士见三皇子眉头舒展开了一些,接着说道“七驸马不过是文弱书生,背后又没有强大的家族,将来若是有需要,我们可以拿七驸马挟制七公主。” “你说的也有道理,动不了萧宜华,动一个七驸马还不是小菜一碟。”三皇子缓缓坐下,刚一坐下又想起了损失的两位大臣,瞬间再次怒上心头。 “可是本王失去了两名忠心的大臣!” “王爷,此次确实是我们让人抓住了把柄,皇上没有迁怒于您已经很好了,暂时不如收敛锋芒,静观其变,寻找合适时机再向陛下进言。” 三皇子揉了揉眉心,“只能如此了。” 府里下人再次来报,“王爷,两位姨娘还在跪着,您看要不要先送她们回去?” “让她们滚!别来烦本王!” 下人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两位小妾一个是何家送进来的,一个是沈家送进来的,原本还算得宠,谁承想家族突然覆灭,父母兄弟全都下狱,接到消息的时候,一个当场昏死了过去,一个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两人不约而同来到书房外跪地哭求,求三皇子救救他们的家人。 可是圣旨已下,谁能改变什么呢?所以,即使她们哭死也没用。 三皇子本就心烦,听到门外哭哭啼啼的声音更烦躁了,恨不得缝上她们的嘴。 “你,去告诉她俩,如果不想跟着流放,就立马闭嘴,滚回自己的院子去!” “是,奴才告退。” 与三皇子府里的乱七八糟相比,其他几位皇子府里气氛倒是不错,毕竟太子之位未定,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皇子无论谁出了事,对于剩下的皇子来说都算是好消息。 许御史家笼罩着一层恐惧气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许瑞,脸上赫然印着五个巴掌印,要不是他受了重伤,这会儿必定跪着受家法。 “逆子!你好端端的去招惹驸马干什么?” 许夫人心疼的护住儿子,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本来指望老爷为儿子讨回公道,谁承想回来后直接给醒来没多久的儿子重重一巴掌,肥肥的脸颊上巴掌印格外明显。 “老爷这是干什么,瑞儿犯了什么错,让老爷生这么大气。” “犯了什么错?他闯下了天大的祸!” 许夫人不懂,哪里来的天大的祸,“啊?老爷你在说什么?” “这个逆子竟然蠢到招惹七驸马,招惹了七驸马也就是招惹了七公主!你知不知道,今天何大人和沈大人都被判了死刑!全家流放的流放,赶出都城的赶出都城!你是不是也想咱们家也落得一样的下场!!!” 许大人气急败坏,冲上来还想给许瑞一巴掌,但是被许夫人拦住了。 许瑞听了父亲的话也开始后怕,甚至后背发凉。 “真的是因为得罪了七驸马就被七公主报复了吗?” “不然呢!难道那两位大人敢自己跑去得罪七公主吗?” 许瑞躺在床上,慌乱的不知所措,顾不得身后的伤,费力地抬起头,“那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老爷,那七公主会不会对付咱们家啊?” “谁知道呢!今天没有抓到我的把柄,不代表以后抓不到。如果不想办法让七公主消气,咱们家始终处在危险之中。”许大人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如今之计,只能是等瑞儿好点之后,我带着他亲自到公主府上请罪,求得公主和驸马原谅。” 听闻此话,许瑞瞪大了眼睛,要他给那个卑贱之人赔罪? 正想说自己不想去,但抬头对上沈大人那气愤的眼神,许瑞瞬间泄气,小声说了句“是,儿子去就是了。” 第47章 殿下英明神武 萧宜华回来时,便看到陆时礼跟个望妻石似的眼巴巴的盯着门口。 萧宜华左脚刚迈进门,陆时礼便小跑着过来,前后左右打量了一遍,“公主,你没事?没有受到责罚?” 萧宜华就纳闷了,这陆时礼怎么就认定自己会被责罚呢,难道自己是坐以待毙的傻子吗。 “没有,本宫没事,而且还受到了父皇的嘉奖。”萧宜华坐到窗前,悠闲地手捧一杯茶,慢慢品鉴。 看来外面的消息陆时礼还不知道。 陆时礼走过去,坐在公主对面,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因为公主的话散去。 “嘉奖?为什么?” “因为本宫立功了。” 啊?事情的走向超出了陆时礼的预估,他以为此次公主进宫定然会被那几个大人弹劾,还很有可能受到皇帝陛下的斥责。 “好了,你喝口茶,是不是一上午没喝水?”萧宜华把茶杯递过去,看到他干裂的嘴角就知道这人定然是着急上火了。 陆时礼接过茶杯,喝了下去,这确实是萧宜华走后的第一杯水。 “昨晚回来之时,本宫就已经让人去调查何大人和沈大人的底细,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所以今天本宫是有备而去的。” 陆时礼不解,疑惑的看着淡定如常的萧宜华,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仿佛上午只是出去散了个步回来了。 “什么把柄?” “先说结果,何校尉和沈侍郎都会被处斩,家人也会被流放。” “什么???”陆时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怎么这么突然,一日之内两名大臣全家覆灭,“怎么会?” “因为本宫想要他们死,他们定然活不了。”萧宜华声音淡淡,却听的人浑身发冷。 “他们教子无方,那几个人胆敢谋害当朝驸马,那本宫就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陆时礼更震惊了,公主仅仅是为了自己就去报复他们? 陆时礼消化着公主的话,随即跪了下去。 “公主,我,我没受什么伤,这样做是不是太、太……” “太过分了?太小题大做了?”萧宜华接上他的话。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因为一点小事就让他们全家覆灭,是不是惩罚太重了?” 萧宜华招招手,陆时礼却不敢起来,因为自己而覆灭了两个家族,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本宫有那么大的权力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吗?你当父皇是那荒淫无道的昏君吗?还是以为本宫是残暴无情的煞神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求公主不要误会。” “朝中为官之人如何,父皇心里有数,本宫心里也有数;他们的儿子得罪了你是不假,本宫要报复他们也不假,但若是两位大人都是忠君爱民的好官,本宫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不是?” 陆时礼仔细思考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毕竟是处斩大臣,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了他们的罪。 陆时礼这才恍然大悟,公主所说的把柄,就是那两人违反律法的证据! “公主,臣愚笨,我真是太笨了!” “确实够笨的,起来。” “谢公主。”陆时礼尴尬挠挠头,重新坐了回去,殷勤的给公主倒茶。 “公主英明神武,不是我这样的愚笨之人可以企及的,只求公主不要嫌弃我。”说着双手将茶杯递到公主眼前。 萧宜华接过茶杯,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陆时礼。 “何校尉贪污烈士慰劳款,在军营里结党营私、纵容手下打死几名士兵;沈侍郎操控秋试结果,收受贿赂,让有才之人无出头之日,你说,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宫要了他们的命是不是为民除害了?” 陆时礼先是震惊,再是愤怒,现下已经满眼崇拜了,双手作揖朝着公主恭敬的行了一礼,“公主忧国忧民,果敢睿智,臣佩服,佩服,以后公主就是我的榜样,是我最敬佩的人!” “好了,别油嘴滑舌了,谁教你的这些。” “嘿嘿,我是发自内心的。” 半日光景很快过去了,该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锦然走进来请示午膳。 “吃饭,本宫也有点饿了。” 萧宜华虽然身份尊贵,但并不注重排场,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民间疾苦,因此十分不喜在饮食上讲排场,过多的浪费。因此,他们两人一般都是吃四菜两汤,精致美味却不会过多浪费。 大多数时候,不需要侍女在一旁伺候,只有萧宜华和陆时礼两个人坐在餐桌上静静地吃饭。 这对于陆时礼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安排,可以较为自在的吃饭,还不用担心被骂。 只不过,每天一碗的汤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锦然将刺鼻难闻的汤药放到陆时礼面前,陆时礼的眉头再次拧成了“川”字。 “这么久还不适应?” “不适应,适应不了,一辈子都适应不了。公主,求您了,能不能别让我喝这么苦的药了。” 萧宜华笑笑,拿出一颗糖莲子,“喝了,给你吃甜的。” 又是这样,自从喝药以来,萧宜华每天变着法儿的给他喂各种甜甜的东西,陆时礼不喝也不好意思,只能逼迫自己习惯喝一碗苦药给一颗糖的生活。 做好了心理建设后,陆时礼壮士断腕般仰头一口气喝完,然后用力咽了下去。 锦然见他喝完,第一时间把碗拿走,生怕驸马一激动把碗扔了。 “给你,去去味儿。” “谢公主。”陆时礼皱着脸说出这句话。 然后,等苦味慢慢散去后,陆时礼低头不语。 “怎么了?不高兴了?” “没有。”继续低头扣手。 “快说。”萧宜华抬起他的下巴,看着委屈的俊美少年。 “还得喝多久啊,太苦了,我感觉自己每天都是一身药味儿,臭死了!而且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天天活蹦乱跳的,李太医是不是看府里草药太多了,没人用,所以都用到我身上了,把他赶出去!”陆时礼一股脑说出自己的不满,连停顿都没有,还顺带拉踩了李太医。 萧宜华捏了捏他的脸,气鼓鼓的,跟个面团似的。 “就因为这?” 陆时礼点点头。 “那下午传李太医重新诊脉,要是他说你的身体调理好了,可以不喝药了,本宫就停了你的药。” “可是,他。” “没有可是。” “那好。”某个俊俏郎君嘴上说着好,脸上还是一脸委屈和不服。 萧宜华看不得他委委屈屈的样子,“本宫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是什么?”陆时礼抬起头,满眼期待。 “本宫跟父皇要了个恩典,亲封你的母亲为贵妾。” “什、什么?”陆时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真的吗?我母亲,被,封为贵妾?” “嗯,真的,圣旨应该下午就到陆府了,圣旨到了之后,赏赐也会有的。” “公主,我,谢谢公主,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公主,我,何德何能。”比起嘴上的断断续续,眼里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打转了。 “要谢就谢你自己,不必谢本宫。” “我?” 第48章 新科状元 陆时礼震惊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贵妾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母亲不再是商贾出身的贱妾,而是受到律法保护的贵妾,从今以后在陆府可以直起腰来走路,再也不用担心当家主母随意打骂,毕竟如果在没有过错的情况下随意折磨贵妾,根据天启律法,当家主母是要入狱坐牢的。 也意味着,他屡次被羞辱的低贱身份不复存在,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他是低贱之人,如果谁敢没脑子的说出这话,那就是跟圣旨作对,跟天子作对,毕竟他母亲贵妾的身份是皇帝陛下亲自授予的! “不必这么感激涕零,要谢就谢你自己。”萧宜华看着地上眼泪打转的俊美郎君,实在想不通,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动不动就掉泪点子呢。 “我?”陆时礼睁着大眼睛,不懂萧宜华的话中之意。 “嗯,这份恩典本来就应该给你,只不过是本宫替你说出来了。” “今年的状元换人了。” “啊?为什么?”状元换人,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说。 “因为那人配不上。”萧宜华伸手将地上的陆时礼扶起来,还瞪着他把眼泪擦掉。 陆时礼乖乖照做。 “那,换成谁了?” “宋归亭。” ???!!! 听到这个名字陆时礼再次惊了,这都不知道是他今天第几次惊得说不出话了。 宋归亭有才有能,这一点陆时礼是知道的,但是今年放榜的时候他特意去看了,并没有看到宋归亭的名字。 “因为沈侍郎和宋归亭有些过节,所以宋归亭的卷子被判为了不合格。” “嗯?沈大人竟然如此大胆,因为私人恩怨就敢阻碍考试的公平性???” 天下学子寒窗苦读多少年,才能有机会参加科考,又是克服多少困难才能进入都城参加最高级别的秋试,结果主考官竟敢因为私人恩怨隐藏有才之人!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沈侍郎必死无疑了?父皇最看重人才,他这是准确无误的踩了父皇的底线。” 陆时礼气愤的握紧拳头,为那些被他耽误的学子而愤愤不平。 “那宋归亭?” “是本宫举荐的。你之前跟本宫提到过此人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所以本宫留意过他,偶然得到了两篇他写的文章,今日呈给了父皇,然后便深得父皇欣赏。” 原来如此,陆时礼没想到自己平时闲聊提过的人竟然被公主记在了心上,眉眼间都舒展了许多。 “看过之后,父皇让人从试卷库里拿出宋归亭秋试写出的定国论,接着父皇召见了宋归亭,再后来,有才之人自然会被重用,宋归亭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今年的状元。” “那之前的一甲三名?” “之前上榜的人重新评定,并且由父皇亲自监督,但宋归亭是当之无愧的状元。” 陆时礼点点头,这么说,宋归亭能有出头之日,还真是该感谢一下自己。 萧宜华看着若有所思的陆时礼,“现在明白为什么该感谢你自己了?” 陆时礼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臣不敢邀功,是公主殿下慧眼识珠,我只是举荐一下而已。” “本宫信你。” 短短四个字让陆时礼内心翻腾起巨浪,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自己随便提到的人得到了公主的关注,自己的母亲也能得到公主的关照,公主的大恩大德早就无法还清,这,该如何是好。 “不许哭!再哭把你丢到军营里锻炼!”萧宜华故意语气凶狠了些,却并没有吓到陆时礼。 “公主,我身无长物,没什么本事,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本宫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没有理由。” “可是,公主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萧宜华起身,走到陆时礼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需要你报答,而且你不是没有优点,最起码,你长得好看,是本宫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啊?”陆时礼听到这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那,没有别的了吗?” 萧宜华想了想,“你棋艺很好,是本宫出师以来第一个赢了本宫的人。” 陆时礼小声嘟囔“那倒是。” 萧宜华宠溺一笑,这家伙还真是不知道谦虚呢。 “那我以后一定好好保养我的脸,让公主殿下看到就喜欢,一直都喜欢。”陆时礼摸着自己的脸,破罐子破摔,只要能留在公主殿下身边,只要能得到公主殿下的宠爱,什么方法都行! 萧宜华捏起陆时礼的脸,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他的脸上多了一些肉肉,捏起来舒服多了。 “少贫嘴。以后不要再让本宫听到你轻视自己的话,记住,你很优秀,本宫很欣赏你,对你好,也是因为你值得,不要再乱七八糟的瞎想。你,远比你自己想的更出众!明白了吗?”萧宜华认真的说出每一个字,无比认真。 陆时礼也一个字一个字的去消化,半晌,终是在萧宜华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 下午,传旨的内监果然到了陆府,陆夫人再不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文姨娘接过圣旨,看着一件件赏赐搬入偏院,小肚鸡肠的陆夫人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除了陆府热闹外,公主府也迎来了一位贵客。 “臣宋归亭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宋归亭朝公主行了个跪拜大礼后,转身又朝陆时礼恭敬行礼,“参见驸马大人。” “免礼,赐座。” “谢公主。” 宋归亭坐下后,先是看了一眼陆时礼,然后恭敬开口“公主殿下,臣此次前来特意感谢公主殿下引荐之恩。公主殿下的恩情,臣没齿难忘,今后必鞠躬尽瘁,一心一意报效朝廷。” “嗯,做好你该做的事。” “至于感谢,去谢驸马,是他向本宫引荐的你。” 宋归亭转头看向陆时礼,本来他还疑惑自己是怎么被公主知道的,但要是驸马引荐,那便说得通了。 但,更想不到的是,驸马居然还记得自己! 其实宋归亭并不是生于都城,只是前来求学。在一次与富商子弟争吵过后,约了朋友去茶楼吃茶,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当时还不是驸马的陆时礼,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才学上的不相上下让二人都觉得仿佛找到了知音。 但相识时间尚短,后因为各自有各自的事,所以两人一共也才见过三次面,上一次知道陆时礼的消息还是他当上了驸马的消息。 谁承想,他竟然会跟尊贵的公主殿下引荐自己,那么今日无上光荣,确实是有陆时礼一份大大的功劳。 宋归亭连忙起身,朝着陆时礼作揖行礼,“多谢驸马引荐之恩,宋某永世难忘。” “宋兄不必多礼,是宋兄自己才华横溢、能力过人,我们只不过都是辅助罢了。” 二人皆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站到一起便是一幅真实的文人士子图。 萧宜华起身,“你们聊,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抬脚离开。 “恭送公主殿下。” “公主慢走。”陆时礼看宋归亭腰都快弯成直角了,也不甘落后,就差把头贴到地上了。 公主走后,宋归亭才少了些紧张。 “陆兄!没想到你还记得宋某!” 第49章 互相调侃 “哈哈哈,宋兄,你那首定边赋实在是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我实在难以忘记。”陆时礼转身为宋归亭倒了一杯茶。 “哎呦,不敢不敢,怎敢劳动驸马大人。” “宋兄无需推辞,你现在可是新科状元,风头无限啊!” 宋归亭连连摆手,“惭愧惭愧,说实话,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我现在甚至还觉得是一场梦。” “宋兄不必怀疑,像你这样的有才之人,放眼都城,谁能与你匹敌,状元之位你完全当得起;最关键的是,宋兄忧国忧民,天启有了你,是百姓之福、陛下之福。” 宋归亭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陆兄,你可别说了,越来越夸张了。我是真的得好好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和公主,恐怕我现在已经启程返乡了。” 说着,宋归亭再次起身,朝着陆时礼再次参拜。 陆时礼连忙扶起他,“宋兄不必再客气了,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公主殿下和皇上都是惜才爱才之人,你能得到重视也是情理之中,我只是恰巧起了一点作用。”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很默契的坐了下来,无需过多的虚礼。 “宋兄,我倒是好奇,你这从天而降的状元,会不会把那几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活活气死?”陆时礼捧着茶笑嘻嘻的调侃他。 “哈哈哈,气死倒不至于,只不过是突然呼吸不畅、脸色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又动,怕是想说出一些祝福之语,又没好意思说。” “哈哈哈哈哈哈”陆时礼想到那个画面,实在忍不住,又看到宋归亭一本正经的瞎说,两人对视一眼,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宋兄,你这骂人的水平又提高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兄谬赞,宋某也不过是实话实说。” 这两人都熟读圣贤书,却都不是一本正经的书呆子,屋里时不时就传出二人放声大笑的声音。 “对了对了,宋兄,我听说都城每年放榜之时都有官宦人家和富商人家榜下捉婿,尤其是状元郎,会被抓走当女婿,宋兄你有没有被捉住啊?” 说到这儿,宋归亭面露尴尬之色,佯怒拍了拍陆时礼,“陆兄,你太坏了。” “你快说说,都是哪家小姐看上了你,毕竟宋兄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众,又是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这不得被人抢疯了?” 宋归亭一想到今天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窘迫样子,恨不得钻到墙缝里。 “别提了,陆兄,我当时恨不得脚踩风火轮,刷的一下消失在众人面前,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你呀你,怎么不会把握机会呢,说不定还能做宰相太尉的乘龙快婿呢,可惜,三位公主都已成婚,否则,宋兄成为驸马也不是不可能。” 宋归亭忍不了被他调侃了,直接走过去捂住他的嘴,“陆兄,多日不见,你竟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陆时礼伸手去掰他的手,掰开后哈哈大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陆兄,你别笑了!宋某的一点脸皮都要被你笑没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哈哈。” 宋归亭不想理他,独自转身喝茶。 这公主府的茶就是不一样,茶香悠长,要是能沏一壶这样的好茶,坐在庭院中,写写字作作诗,那才是人间乐事呢。 陆时礼笑了一会儿,看到宋归亭盯着茶杯一动不动。 “宋兄,你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后,宋归亭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茶极好。” “这个是今年新上供的茶,皇上特意赏赐给公主殿下的,不过公主殿下都给了我,宋兄你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点。” “多谢陆兄。” 宋归亭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感觉陆兄比之前开朗了很多,似乎在公主府过得很不错。” 陆时礼顿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是,我在公主府过着我出生以来最自在的生活,”语气里还带着些许骄傲,“公主待我极好,我很满足。” “那太好了,如果能一直在公主府安稳度日,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 一直待在公主府?安稳度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宋归亭起身告别离开。 陆时礼盯着他的红色袍服看了许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是新科状元特有的大红色袍服,还有发冠。 好像,很好看,也很想要,陆时礼如是想着,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今生没有机会了。 自从宋归亭走后,陆时礼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了。 “你在想什么?” 萧宜华的声音吓了陆时礼一跳,将他拉到现实之中。 “参、参见公主,公主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来,你在想什么?” 陆时礼单膝跪地整理了一下萧宜华有些凌乱地衣摆。 “今天,宋兄穿的衣服挺好看的。” 萧宜华没想到他会说衣服,但很快明白他说的不是衣服。 同样苦学多年,同样才华横溢,宋归亭能够得皇帝青睐,一朝夺得状元,从此入朝为官,光耀门楣,这怎么可能不让陆时礼羡慕呢。 “你也想通过科考入朝为官?”萧宜华看着失落的陆时礼,没有废话,直接问出他心里的想法。 陆时礼沉默了。 “本宫在问你话。” 陆时礼抿嘴,犹豫了一下,“我没有资格参加科考。” 陆时礼是庶子,虽然天启没有律法规定庶子不能科考,但是却规定庶子必须要在嫡子取得功名或者继承爵位之后才可以参加科考。 但,陆家那两个草包嫡子,指望他们考取功名,根本不可能。 “本宫只问你想不想参加科考?” 陆时礼点点头,“我想。” “那就为明年的秋试做准备,你的目标是状元。” “可是,这……” “没有可是,本宫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到的,你只需要负责好好准备就行了。” 陆时礼看着平静如常的萧宜华,莫名的信任占据全部,他相信既然公主这样说了,就一定能办到。 “谢公主,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萧宜华早就看出陆时礼心有远志,走出公主府是迟早的事,她萧宜华看上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俊美花瓶。 第50章 上门请罪 何大人和沈大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在都城官员中闹出不小动静。 有人恐慌,害怕自己不干净的手脚也被发现;有人疑惑,七公主殿下怎么突然整治这两位大臣,难道是冲着三皇子去的?也有人开心,比如二皇子和五皇子,只要竞争对手少了羽翼,对于争储必然是好事。 不过,最害怕、最坐立不安的当属许御史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也参与了猎场的事情,七公主还没有明确的下一步动作,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终于,许御史坐不住了,带着刚能下地活动的许瑞来到了七公主府外。 “烦请林统领代为通传,许世荣带着不成器的儿子许瑞前来向七公主殿下和驸马请罪,叩请公主殿下和驸马赏脸一见。” 林深进内院通传的时候,萧宜华和陆时礼正坐在床前对弈,战况正处于焦灼状态,黑白子不相上下。 萧宜华和陆时礼全神贯注的盯着棋局,高手面前容不得半点分心。 “让他们在殿外候着。” “是。” 许御史和一瘸一拐的许瑞进入府内,乖乖的站在殿外,等着公主殿下的召见。 二十分钟后。两人的一盘棋终于分出了胜负。 “公主好厉害,这一盘棋下的我是胆战心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陆时礼摸摸自己的胸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但本宫还是棋差一着,又输给你了。”萧宜华淡定的喝了口茶,仔细研究刚刚的棋路。 陆时礼朝窗外看了一眼,那两人还在原地站着,面色凝重,想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公主,可要现在召见他们?” 萧宜华没回答,只淡淡的说“再来一局,本宫这次定要赢了你。” 陆时礼也没有反驳,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棋盘上,跟眼前之人下棋,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方的攻势太猛,根本不给对手留喘气的机会;但陆时礼最擅长的偏偏却是避其锋芒,迂回攻击。 屋内的两人对战的酣畅淋漓,屋外的两人却无比煎熬,时间每过去一分,恐惧就加深一分。 “逆子,跪下。”许御史沉沉低喝了一声。 “爹,公主殿下没让我们跪啊。” “闭嘴,立刻跪下!” 许瑞无法反抗,纵然心里万般不服与怨恨,但也只能缓缓跪下,忍受着腿上的伤在跪下的那一刻带来的钻心之痛。 许瑞本来就刚能下地行走,站了这么久双腿早就被疼痛侵蚀,现在又跪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简直是地狱级的酷刑,每一秒钟都像一年那么长。 许瑞跪下后,许御史也撩袍跪在他身边,一手扶着跪的东倒西歪的儿子,一边自己跪的笔直。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屋内棋局形势开始明朗。 “驸马,这局棋你似乎赢不了我了。” 陆时礼一手捏着棋子,一手轻敲棋盘,缓缓吐出两个字,“未必。” 说完落下至关重要的一子。 萧宜华没想到他会突然转变策略,跟自己正面对着干,倒是有些棘手了。 思索片刻后,萧宜华落下最后一子。 “你说得对,本宫赢不了你了。” “可是,我也赢不了公主。” 一局平棋。 两人均端起茶杯,默默舒了一口气。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随本宫出去见见许家父子。” “是。” 陆时礼跟在萧宜华后面出了殿门。 头顶阴影笼罩,许御史抬头便看到身姿修长、贵气无双的萧宜华,和在她身后半步距离的陆时礼。 这是许御史第一次近距离打量陆时礼,似乎驸马与传言中相差很大,抛开出众的容貌不说,周身的气度完全不输给都城内任何一个世家公子,站在公主旁边完全是书中所说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许御史连忙以头磕地。 “臣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驸马大人,驸马常安。” “小人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驸马大人。”许瑞倒是学乖了,在公主面前一副恭敬顺服的样子,与那日趾高气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许大人来找本宫何事?” 明知故问。 “公主殿下,臣该死,臣教子无方,逆子竟然大胆到对驸马不敬,臣今日特意带来,任凭公主殿下和驸马处置,臣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哦?随意处置?那本宫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也行?”萧宜华冷冷的看着许御史,目光扫过许瑞,吓得许瑞立马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已经看到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许御史先是一惊,接着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绝望、痛苦、无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压了回去,最后无力的说出几个字“任凭公主殿下处置。” 说完重重的磕到地上,久久不愿抬头。 许瑞听到父亲这是要放弃自己了,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瞬间所有希望破灭,但求生的本能激发出一股力量,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声音清晰可听。 “砰砰砰——” “公主殿下饶命,驸马大人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公主饶小人一命,我愿意当牛做马伺候驸马,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您饶我一命。” 许御史虽然心痛到无法言语,但自己儿子这般没出息的样子还是让他阵阵失望,简直有辱门楣,不配做一个大丈夫。 萧宜华始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许御史,和痛哭流涕拼命磕头的许瑞。 许瑞将希望放到了陆时礼身上,手脚并用的爬到陆时礼面前,继续砰砰磕头,边磕边求饶“驸马,驸马,我知道错了,那日我不该嘴贱,不该冒犯您,我真的知错了,求您打我骂我,但能不能饶我一命,求求您,再给我个机会,我以后绝对痛改前非,从心底里尊敬您。” 陆时礼有些心软了,看着他大腿小腿上都在往外渗血,额头上的血也顺着鼻子流到了衣服上,整个人无比狼狈,也不忍心再折磨他了。 况且,因为那日猎场上的事,已经覆灭了两个家族了,不能再增加杀戮了。 陆时礼看向公主,“公主,我……” 萧宜华知道他心软了,便打算顺着他的心意。 “许大人以后还是多花些功夫在子女的教育上。” 许御史惭愧,自家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还算懂事勤奋,偏偏小儿子自小被惯坏,两个哥哥的优点是一点没学,还差点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灾,这也是为什么许御史不敢求情,他不敢拿全家的性命去为一个逆子求情。 “臣有罪,没有教好逆子,臣实在没脸面对公主,只求公主能给犬子一个痛快。” 如果不能保住命,没有痛苦的死去也是一种解脱。 天知道,许御史是如何心如刀绞的说出这句话的,趴在地上的身体也被苍凉笼罩。 “公主,许瑞罪不至死,求公主饶他一命。”陆时礼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萧宜华看了一眼陆时礼,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许御史。 “既然如此……” 第51章 练练胆子 “既然驸马开了尊口求情,那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 听到此话,许御史和许瑞先是一愣,然后拼命谢恩。 “谢公主殿下给犬子一个改过的机会,谢驸马不计前嫌为犬子求情;公主驸马的恩情,臣永世难忘。”许御史喘不过气来的胸口终于进了一点新鲜空气。 “谢公主,谢驸马”许瑞得到赦免,依旧是磕头如捣蒜,拼命谢恩,“谢公主,谢驸马,谢公主、谢驸马。” 陆时礼心里也舒了一口气,他也不愿再有人因为他而死了。 不过就在许家父子以为此事过去的时候,却听到萧宜华冷漠的说了一句: “锦然,取本宫的弓箭来。” “是。” “起来。” 许御史虽然得到允许能够起身,但巨大的不安再次笼罩了全身。 锦然取来弓箭的同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手里端了一盘枣。 “去,站到大门口。”萧宜华的声音冷若寒冰,让许瑞从脚冷到了头顶,浑身都在哆嗦。 陆时礼也没看懂萧宜华要做什么,不是说赦免他了吗,怎么又取来了弓箭。 公主之命不敢不从,许瑞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大门口,身子都站不直,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在发抖。 许御史刚放下的心再次又悬了起来,谁都猜不透公主殿下要做什么。 萧宜华给了锦然一个眼神,锦然立马会意,拿起一个枣放到许瑞头顶。 “许公子可不要动,我们公主殿下箭术过人,百米开外取敌首级轻而易举,只要你不动,保证不会有事;但要是乱动,结果怎么样,可就不得而知了。”说完,锦然莞尔一笑,明明笑的动人,却将许瑞吓个半死。 枣子摆好后,萧宜华却并没有搭弓拉箭。 “本宫的箭术还可以,就是不知道驸马的箭术怎么样。” “啊???”突然被叫到的陆时礼一脸懵,他一个文弱书生,连弓都没摸过,哪来的箭术。 陆时礼正想说自己不会时,萧宜华接着开口,“今日就让本宫见识见识驸马的能力。” 陆时礼面露难色,看了一眼泛着寒光的箭头,有些不知所措。 同样心里打鼓的还有许御史,驸马会射箭?从来没听过啊。 萧宜华将弓箭递给陆时礼,眼神里不容拒绝。 陆时礼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拿在手里,倒不算重,但是也不敢举起来。 “驸马,举弓,许瑞是死是活就看你手是否会抖了。” “公主,我、我不会,要不还是公主来。”陆时礼盯着手里的弓,迟迟不敢举起。 对面的许瑞也快哭出来了,双腿都成筛子,但又一点不敢动。 “举弓。”萧宜华一句废话都没有。 陆时礼没办法,只能尽全力用左手稳稳的将弓举起来,正要伸手去拿箭时,萧宜华一个转身,裙摆在阳光下旋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两人的身高差让萧宜华恰好能依偎在陆时礼怀中,头顶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这样近的距离让陆时礼心中一阵紧张,原本稳稳拿弓的手都有了微微的颤抖,一丝红晕悄然染上耳垂。 只需要一低头,陆时礼就能吻上萧宜华白皙细嫩的额头。 萧宜华能够清楚感受到陆时礼阵阵如雷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跳出来了似的;公主不禁在心里偷笑,面上还要维持云淡风轻的样子。 “驸马拿稳了,你若是摇晃,许瑞可就危险了。”淡淡的声音落在陆时礼耳朵中都带有了几分魅惑,这谁能忍住不沦陷啊! “哦、哦,好,我、我拿稳了。”话不成句的陆时礼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就开始了。” 陆时礼左手拿弓,萧宜华右手持箭,将箭搭在弓上用力一拉,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萧宜华用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想要他活还是想要他死?” 温柔的声音如夏日之微风轻轻传入陆时礼的耳朵,僵硬的人慢慢适应这个姿势,晚了两秒钟才同样小声的开口,“我想要他活。” 话毕,陆时礼将另一只手轻搭在萧宜华的腰上,看起来将她完全揽入了怀中。 感受到腰上微凉的触感,萧宜华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然后微调了角度。 咻——,穿云破空的一声过后。 下一秒,许瑞头上的枣子被射的稀巴烂,箭稳稳的插在对面墙上。 与两人的谈情说爱不同,箭从眼前飞过的时候,许御史的呼吸都停滞了。 许瑞眼睁睁的看着利箭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清晰,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头顶就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揪了一下,接着碎裂的枣子打在了他的脸上。 终于,煎熬结束。 比起反应迟缓的大脑,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湿哒哒的液体顺着许瑞的裤子流了下来,堂堂男儿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吓尿了,地上那瘫软的一摊肥肉,多看一眼都会嫌脏。 “许大人,有时间多练练令郎的胆子。”萧宜华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传来,并将弓箭递给锦然。 被吓到的许御史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儿子这是逃过一劫了,连忙跪下谢恩,“谢公主殿下宽宏大量,谢驸马仁慈宽厚,臣回去一定好好教导犬子,谢公主殿下,谢驸马大人。” “这事到此为止。”萧宜华转身拉着陆时礼离开。 许大人带着丢人的儿子行过礼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公主府,终于是保住了全家的性命。 “明明是公主箭术举世无双,怎么说是我箭术精湛呢?” “是你弓拿得稳,本宫才能准确无误的射出去。” 陆时礼低头看着脚下,心里嘀咕,差点就拿不稳了。 回到殿内,陆时礼给萧宜华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旁边。 萧宜华随手拿起一本兵书翻看起来。 空气静的异常,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翻书声。 恬静的萧宜华装满了陆时礼的眼眸,刚刚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还要盯着本宫看多久?” “啊”陆时礼慌忙将视线移开,咽了咽口水,赶紧转移话题。 “公主,您当日没有调查许大人,是不是原本就打算给他个机会?” 那日除了陆家是驸马的家人外,剩下有关系的何家、沈家都遭了灭顶之灾,唯独剩了许家,如果不是刻意放过,那就只能是他一点把柄没有;但,为官多年的人,有几个是完全干净的。 萧宜华头都没抬,眼神还是落在兵书上,“许御史为官还算正直,问题不大,罪不至死。” 陆时礼撇了撇嘴,还以为是自己的求情起了作用呢。 “那,要是他今天没来请罪,或者我不想放过许瑞呢?” 萧宜华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抬起头看着他说“那许瑞必死无疑。” “哦。”陆时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重新开朗起来。 “公主,您在看什么呀?” “兵书。” “我也想看。” “架子上还有,自己去拿。” “我想看您手中这本。” “给你。” “不,我想和您一起看。” “出去。” “公主最好了,公主是人美心善的九天仙子,就让我和您一起看。” 萧宜华…… 第52章 镇国大将军 随着最后一镰刀的落下,金色丰收的秋天也渐行渐远。 秋高气爽逐渐朝着寒冷凛冽迈去,天气一凉,怕冷的陆时礼更加不愿意出门,每日除了吃饭就是看书,早早的把虎皮披风围在了身上。 难得有一日温度适宜,最适合出去走走了。 “驸马呢?” “回公主,驸马在书房读书。” “嗯,他倒是格外用功。”萧宜华随手拿起一根簪子,正想插在发髻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的手又放下,“驸马最近是不是没怎么出门?” “是的。” “给本宫卸了钗环,换上戎服。” 锦然不解,她刚为公主梳好的头怎么就要拆了,而且今天梳的格外好,“啊?公主是要去军营吗?” “嗯。” 虽然有点不舍,但锦然手上一刻不停的给萧宜华卸了钗环,将头发高高挽起,衣服也换成了便于行动的戎服。 陆时礼得到命令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一身戎服飒爽干练的萧宜华,瞬间眼睛都直了。 “公主,您,您今天这是?” “本宫要去趟军营,你有没有兴趣与本宫同去?” 军营兴趣不大,但要是跟公主殿下一起去,那兴趣可就大了。 陆时礼点点头。 七公主屡战屡胜的威名早已传遍天下,但见过公主战场英姿的毕竟只是少数,不是敌人就是士兵,旁人哪有机会一见,这么好的机会,陆时礼怎么可能放弃。 走出大门外,长夏已经牵来了两匹马,一匹白马是公主的坐骑如风,一匹黑马是新训练出来的,性子较为温顺。 “会骑马吗?” “会,只不过骑的没那么好。” 萧宜华脚尖一点,如燕子般轻盈的翻身上马。 “会就行,本宫允许你比本宫骑得快,出城之后放心骑,本宫会在后面跟着你。” 陆时礼愣了一瞬,这,这是在保护自己吗? 公主也太体贴了! 感动归感动,陆时礼还是立刻踩着马镫上了马。 “驾——” 公主一马当先,陆时礼跟在身后,接着是锦然和长夏。 城里人多路窄,为避免伤到行人,几人骑的比较慢, 出城之后,人明显变少,道路也变得宽阔了不少,离都城越远,越进入宽阔的天地之中,连马儿的脚步都放肆了许多。 萧宜华勒了一下缰绳,速度慢了下来,让身后的陆时礼赶了上来。 “你放心骑,这马是精心挑出来的,不会摔着你。” 陆时礼乖乖点点头,又摸了摸第一次见面的马儿,心里突然升腾起策马奔腾的欲望。 陆时礼回头看向萧宜华,对方冷静中带些温柔的眼神给了他极大的鼓励。 于是,马鞭一甩,翩翩白衣少年驰骋在风中。 身后红色少女屈尊落后于半马距离。 在广阔的天地间,少年是自由的、洒脱的,回头望向少女的眼睛里是充满爱意的。 待到陆时礼彻底适应后,萧宜华策马赶上,二人在四下无人的道路上策马扬鞭,那日的阳光温暖柔和,那日的一对璧人深陷彼此。 萧宜华特意绕路,所以大约一个时辰后才到达军营。 了望台上的士兵远远就看到了萧宜华的身影,并且禀报给上级,接着整个军营都知道了,于是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萧宜华带着陆时礼直接骑马进入军营,所到之处士兵皆单膝下跪。 “参见将军——” “参见将军——” 到中心大营处,勒马停下,待萧宜华和陆时礼下马后,一个士兵跑过来先是单膝下跪行礼,得到允许后将两人的马牵走。 操练的士兵、巡逻的士兵全部单膝跪下,齐呼“参见将军——” 气势恢宏,铿锵有力。 这阵势,萧宜华当然习以为常,只不过惊到了一旁的陆时礼,有想过军营里严肃威严,但真正见到了,还是惊叹到无法说话。 “都免礼,该干什么干什么。” 萧宜华一声令下,众人再次按部就班的操练、巡逻。 骠骑将军走过来站在台阶下,恭敬的等待萧宜华的指示。 “新兵训练的怎么样了?”萧宜华只是站在那儿,身上的威严便无法掩盖,气场强大到无人敢在她面前挺直腰板。 “回将军,这批新兵质量不错,已经适应了军中的训练强度,现已编入不同的小队。” “知道了,你下去。” “是,将军。” 萧宜华转身,看到陆时礼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好奇。 “你看上去对这里很感兴趣。”萧宜华背手而立,“要不把你送进来锻炼锻炼?” 嗯???陆时礼看萧宜华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但看到不远处练习击杀的士兵,耳边不断传来高昂有力的“杀——杀——杀——” 然后陆时礼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自己身处其中的样子,怕是,三天都待不下去就会死。 “公主,我,我是提笔杆子的,实在不适合这里,您就别难为我了。” “你说的也对,况且本宫也……” “嗯?” 舍不得。 “没什么,本宫带你到处转转。” 陆时礼跟在萧宜华身后欲言又止。 “有话要说?” 陆时礼点点头,“公主,啊,不,在这里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陆时礼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就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称呼萧宜华为公主,全是敬称一句将军。 “你并非军中之人,还按以前的来就行。”萧宜华在前面走着,一边带着陆时礼逛,一边扫视着周围,顺带视察了。 陆时礼走在萧宜华身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身边全是一水儿的甲胄卫兵,或者穿着盔甲的将军,除了在身高上不输给任何一个人外,瘦弱的他像是羊入虎口。 “我原以为,在军中他们也会尊称您为公主殿下的。” 萧宜华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说“驸马不会不知道本宫除了是天启国的七公主外,还是一品镇国大将军 。” “啊?”一品?镇国?大将军?那可是能调动天下百万精兵的一等大将军位,是天启国武将最高等级中最高品阶,除了前朝的卫将军外,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位将军有过此等殊荣,没想到!而且公主也太低调了,完全没人提起过这个事情。 萧宜华没有合上他震惊的嘴巴,接着说“七公主是本宫生来就有的身份,但镇国大将军是本宫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近十年边疆不稳,周围小国蠢蠢欲动,北越野心勃勃,屡犯我边境;羽梁国也居心叵测,不复从前忠诚。” “嗯?羽梁国 不是早就归顺我天启了吗?” 在陆时礼的印象中,羽梁国地小人少,周围还有几支游牧民族,三十年前因为不堪游牧部落的骚扰,自己又无力独自应对,所以选择归顺天启,年年给天启上贡,天启派兵保护羽梁国,双方各取所需。 “是,但是最近几年羽梁国周边水草不丰,游牧部落渐行渐远,对他们的威胁减弱了不少。” 威胁一减弱,羽梁国皇帝便想着曾经偏安一隅、独自掌权的威风日子,自然不想再屈尊像个臣子一样年年进贡。 “天启国疆域辽阔,有些地方藩王觉得天高皇帝远,在自己的封地上搞小动作,屯兵买马,意图不轨,总之,这天启国远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平静。”萧宜华抬头看了看天空,蓝天白云,澄澈祥和,给人一种天下太平、海清河晏的错觉。 陆时礼沉默,心里有些惭愧,一直觉得自己读万卷书,足不出户就能了解全国大事,实际上,不过是一个井底之蛙,既不了解政局走向,也不了解边疆事宜,也没有体会过百姓悲喜,说什么大丈夫忠君报国,实则百无一用是书生。 “将军。” 一个身穿盔甲的年轻将军走到萧宜华面前单膝跪下,“将军,末将有事禀报,请将军随末将进入营帐议事。” “嗯。” 萧宜华回头,“你在周围随便逛逛,本宫议完事出来找你,不要离开军营。” “嗯嗯,公主放心。” 说罢,萧宜华转身走向了中心大营。 第53章 本宫要你的心 陆时礼在军营里随处逛了逛,越发对萧宜华敬佩。 整个军营训练有素,分工明确,该训练的训练,该巡逻的巡逻,该侦查的侦查,没有自由散漫的士兵,更没有聚众偷懒的士兵,每个人严肃庄重,给人一种时刻都能出征作战的感觉。 大家都穿着作战服,唯独陆时礼穿着翩翩长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陆时礼生的较白,在一群肌肉明显皮肤黝黑的男人中间格外显眼,有点像一群黑熊当中混入了一只白狐。 由于锦然提前给军营里的人打了招呼,所以并没有士兵来盘问陆时礼,甚至都没有人因为他的独特而驻足观看或者窃窃私语,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种种表现让陆时礼觉得,甚至是坚信,这就是一支能打胜仗的部队! 中心大营内,几位将军已经在等着萧宜华。 “坐。”萧宜华坐下后,随口吩咐了一声。 “何事禀报?” 一个身穿盔甲的车骑将军站起来抱拳行礼之后禀报:“禀报将军,边地传来消息,羽梁国今年粮食歉收,羽梁国百姓苦不堪言,纷纷抗议,甚至已经发生了几起暴乱。” “羽梁王做了什么?” “回将军,羽梁王向陛下发了求助函,请求拨发粮食支援。” 如果是简单的粮食支援,倒也不成问题,那今天萧宜华就不用坐在这里了,所以,必然还有隐情。 “问题在哪儿?”萧宜华直击要害。 “暴乱并非完全是百姓忍受不了,背后有羽梁王的推动;羽梁王想要脱离天启,所以暗中煽动民众,借上贡一事压榨百姓,并且激起百姓对于天启的不满。” “边地百姓已经受到了羽梁国的一些骚扰。” 萧宜华皱了皱眉,“严重吗?” “目前传来的消息是无辜百姓死亡二十多个,受伤的也有几十个,不过驻守的军队已经出面,暂时压制住了暴乱。” 萧宜华沉默了几秒,看着地图说“传信给驻边将军,加强巡逻,首先保障边地百姓正常生活;其次,给羽梁国那边发正式函文,以天启国的名义要求他们加强对边境的管理;最后,跟附近几个城的地方官说,可以低价出售粮食,先帮羽梁国度过粮食危机。” “是,将军。” 萧宜华出来后,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陆时礼,一个士兵走过来禀报说,驸马去了射箭场。 陆时礼站在弓箭架旁边,看着一排弓箭,脑子里想起那日自己左手执弓,萧宜华右手拉箭的场景,那种悸动再一次萦绕在脑海中,仿佛都闻到了公主身上淡淡的香味。 “你想学射箭?” 萧宜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声音一出,陆时礼吓了一跳,瞬间从回忆中出来。 陆时礼转过身,便看到萧宜华一只手搭在弓箭架上,慵懒随意的看着他。 “对射箭感兴趣?” “嗯。不过,我更怀念那天公主射许瑞头上枣子的精彩场面。”陆时礼实话实说,反正周围也没别人。 “你想不想也试试?” “嗯?公主的意思是?” 微风不燥,萧宜华手持弓箭,熟练地拉开弓。 “驸马,你可不要吓尿了。” 陆时礼头上顶着一模一样的枣子,站在远处,正对着箭头。 不同的是,陆时礼脸上没有任何慌张,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周围有士兵看到这一幕,出于好奇纷纷凑了过来,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萧宜华将弓拉到最大,一触即发。 “害怕吗?” 陆时礼淡淡笑了笑,声音略大了些,说:“我的命交给公主!” 旁边的所有士兵,听的一清二楚。 萧宜华嘴角扬起,信心十足的松手。 咻的一声—— 一阵急风从陆时礼头上刮过,接着穿过枣子的箭射到了身后的靶子上。 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所有的人恨不得大声叫好,这一箭实在是漂亮,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小的目标,且是活人靶,谁能不被公主的箭术折服呢。 除了箭术外,众人也对驸马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看着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居然有这样的胆量! 陆时礼的表现萧宜华很满意,这也激起了她的兴趣。 “再退后二十米。” 陆时礼没有犹豫,乖乖照做。 如果问他慌吗?害怕吗? 陆时礼给出的答案是一点不害怕,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公主有十足十的信任,信任她不会伤到自己、信任她不会失手。 又一颗枣子被放到了陆时礼头顶上。 旁边观看的众人反而有些担心,这个距离射靶子不算太难,可是射小小的一个枣子,还是在头顶上,如果稍微偏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劝阻一下萧宜华,但最终还是没敢。 “驸马,如果本宫射偏了怎么办?” “公主,我既然站在这儿,死生不论。”陆时礼依旧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萧宜华再次搭弓拉箭,调整角度,看了一眼衣袂飘飘的陆时礼,没有犹豫,直接一箭射出。 空气再次被带动,众人的视线随着飞箭看去,心都揪起来了。 时间仿佛静下来了,陆时礼眼里的箭越来越清晰,即使这样,他也没动一下,直到头顶再次感受到一阵拉扯感。 陆时礼知道,公主没有失手,因为,他的眼里倒映出公主出尘绝艳又英姿勃发的样子。 就在众人以为结束时,却没想到再次听到公主的命令,直接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再退后五十米。”萧宜华仿佛没什么感情似的,冷冷的吩咐。 “什么???” “将军这是怎么了?这个距离我射靶子都费劲,更别说一个枣子了。” “要不要去劝劝将军,可别真的伤到驸马了。” “我觉得也是,这不可能,目标太远太小,太危险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甚至商量谁去劝劝将军。 陆时礼看向萧宜华,对面的人身姿挺拔的站在那儿,一个人仿佛就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只看了一眼,陆时礼再次听话的后退了五十米,站定在原地,等着旁边的人递来枣子。 此时,长夏走过来,朝着萧宜华抱拳行礼。 “将军,这个距离太远,可能会伤到驸马大人。”长夏回头看了一眼陆时礼,甚至都看不清楚五官了。 萧宜华没有回复,反而放下手中的弓,拿起了另一把重弓。 长夏更慌了,“将军三思,这把弓虽然射程更远,但不容易控制,请将军为了驸马大人的安全着想,属下怕……” “拿箭来。” 长夏还没有说完,萧宜华就打断了她。 眼见着萧宜华没有听劝的意思,长夏也没办法,只好听命令拿出一支箭递到萧宜华手中。 甚至就在递箭的那一刻,长夏都有些犹豫。 但萧宜华没有犹豫,直接将弓拉满。 所有的人不是揪着一颗心,而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长夏看了眼陆时礼,想起他这么得公主宠爱,如果今天出了什么事,公主应该会很伤心。 “驸马”萧宜华声音平淡,只是音量大了些,语调和她说的话完全不匹配,“本宫,要你的心。” 陆时礼听到了,顿了顿,视线逐渐聚焦,仿佛这里只有他和公主两人。 陆时礼没有立刻回答,萧宜华也不急。 过了几秒钟,陆时礼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直达眼底的笑。 “公主,这一生,我陆时礼的心,都是您的!” 萧宜华顺着箭看去,面上毫无波澜,甚至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再一次,一声划破寂静的声音响起,所有人连呼吸都停止了,齐刷刷的看向陆时礼。 第54章 好崇拜公主 幸好是军营,胆量都异于常人,否则,这场面要是放在别处,胆小的人怕是已经把眼睛捂上了。 萧宜华用了重弓重箭,加上高速飞过,产生了一股极大的力量,这次陆时礼头上不是掠过一阵拉扯感,而是直接将他推倒。 眼前景物变幻,蓝天白云出现在视线中,陆时礼没有试图挣扎,而是任由自己的身体直直的倒下去。 就在众人的目光聚到射出的箭上时,萧宜华快速掠过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在箭射出去的那一瞬间,萧宜华脚尖轻点,飞一般的掠出去。 就在陆时礼以为自己将要倒下去的时候,腰上被一个纤细却有力气的胳膊揽住。 然后用力一撑,陆时礼的身体因为惯性转了个圈,顺势也将手环在萧宜华的腰上,天地轮转间,两人四目相对。 萧宜华稳稳的接住了陆时礼,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陆时礼会被推倒,但,萧宜华不可能让他倒在尘土之中。 “公主。” “嗯。” 陆时礼的手收的紧了些。 “公主,我可以拥有您的心吗?” 萧宜华抬头看着陆时礼,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说了句: “放肆。” 陆时礼毫不畏惧,低头靠的更近,只需再近一点点,两人的鼻尖就可以碰到一起,连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 “臣该死,但,臣想放肆一次,想听听公主的答案。” 萧宜华一把推开陆时礼,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你会知道的。” 不过,在无人看到的视角里,萧宜华冷峻的眉眼间,似冬雪融化。 众人目睹这一切,终于让心回到了胸腔里。 反应过来的众人齐齐跪下,高呼: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半日光景很快过去,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了。 陆时礼还是头一次体验在军营里吃饭。 所有士兵和将军都整整齐齐的站在餐桌前,站的笔直,目视前方,等着萧宜华落座。 萧宜华走到最前面坐下,陆时礼坐在她身边。 “都坐。” “是,将军。” 这一起回复的声音着实是把陆时礼吓一跳,他还没有适应军营里高亢的声音。 接着由后厨的士兵将饭菜一一端上来。 陆时礼发现,萧宜华和各位将军,不止和士兵们一起吃饭,而且吃的饭菜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在别的军营里是不可想象的,堂堂一品镇国大将军、天启国尊贵的七公主,竟然一点架子没有,从不搞特殊,和将士们共甘共苦,要么一起吃香喝辣,要么一起艰难度日。 难怪,七公主带兵打仗,从无败绩! 试问能真正做到爱兵如子的将领能有几个! 萧宜华吃饭安静斯文,陆时礼也是一样。不过周围的糙汉子们就没这么优雅了,都是不拘小节的大口吃饭,轻松交谈。 这再次震惊了陆时礼,原以为萧宜华坐在这里,将士们应该会比较紧张,安安静静的吃饭,但他发现,将士们不但不紧张,而且很放松,与上午认真训练时简直判若两人。 陆时礼听着将士们聊天,嘴里慢悠悠的吃饭,能听到各种话题,突然发现,这样的吃饭环境似乎也很不错,不用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不用在意夹菜时是不是碰到了盘子,也没人管他夹了多少、夹的是不是自己眼前的菜,完全就是一种自由自在的状态。 陆时礼这才发现,原来偶尔不守那些繁琐的规矩竟也是如此放松。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没有像来时那样策马扬鞭,而是选择慢悠悠的回去,静静看一场夕阳。 萧宜华注意到陆时礼欲言又止。 “有话要说?” 陆时礼勒了勒马绳,回头看向萧宜华,姣好的容颜在夕阳下更添几分柔和,像是降落人间的圣女。 “我,之前没想到,公主您竟然会跟将士们吃一样的饭;也没想到,将士们吃饭的时候那么放松。” 萧宜华回头,正好跟陆时礼眼神对上,“难道你觉得将军就应该开小灶?应该吃的比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兵们吃得好?” 陆时礼被问懵了,萧宜华脸上的严肃又让他有点紧张,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和以前听说的不一样。” 萧宜华转过头,知道他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正常,毕竟真正做到爱兵如子的将领实在难得。 “战场上,将军在前面打头阵,身后跟着的是万千将士,都是一样的为国冲锋,没有理由因为官阶高就搞特殊;如果没有士兵们的英勇无畏,再好的将军也只能纸上谈兵。” “至于氛围,本宫只在该注意规矩的地方注意规矩,其他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俗礼。” 萧宜华耐心的给陆时礼解释,对待他,萧宜华好像总是有格外多的耐心。 陆时礼静静的听着,此时的萧宜华在他眼里仿佛散发着迷人的光芒,那种伟岸的形象一下子就建立起来了。 “你这么盯着本宫干什么?”萧宜华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他痴痴的望着自己,幸好马儿识途,否则把他带沟里他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我,真的好崇拜公主。” 这个回答倒是让萧宜华愣了一下。 陆时礼说完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转身,“本宫文武双全、智谋过人,你崇拜本宫也可以理解。” ??? 这夫妻二人,轮流让对方愣住。 回到府里后,小山早就等在殿外了 。 第55章 六驸马来信 小山向萧宜华行过礼之后,递给陆时礼一封信。 是六驸马孟隐命人送来的。 “有事吗?”萧宜华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院子中的老树已经有叶子开始飘落,零零散散几片。 “孟兄跟我说,六公主打算过几日举办赏菊宴,他想让我参加。”陆时礼把信重新装回去,放在一边。 “本宫都没收到消息,你倒是先收到了。你最近和六驸马走得很近吗?” 对于六驸马萧宜华没什么印象,六公主大婚的时候,萧宜华带兵在外,没有参加,之后皇家宴会,也没有注意过,所以对他了解很少,只知道他曾经是都城第一才子。 陆时礼如实回答“自从上次猎场见过一面后,我们时不时会互通书信。” “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萧宜华靠在桌子边,单手撑着头看着陆时礼。 “嗯——平时孟兄会跟我分享新写的诗或者文章,还会提起看过的书,孟兄对于一些书籍里的内容有很多独特的看法,我觉得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陆时礼提到孟隐,眼睛里流露出许多欣赏之意,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欣赏。 “那你们一直就书信来往?” 陆时礼起身,坐到萧宜华对面,也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她。 “嗯,自从上次见面后就通过几次书信,不过孟兄好像比较忙,我通常得等好几天才能收到回信。”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六公主府与这里只隔了三条街,你们可以出去喝茶聊天,或者邀请六驸马来府上小聚也是可以的。临东街上的简楼 饭菜不错,环境也可以,你们去那里的包间里喝茶聊天,不是更直接吗?” 世家公子聚会聊天、品茶论道,不过是再常见的事情,何必用通信这种又慢又见不着面的方式呢。 “公主真好,不过我之前问过孟兄,还专门让小山上门送帖子,但是都被孟兄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 陆时礼托着下巴,思忖着缘由。 “而且,我发现,孟兄有几次来信中的笔迹有些异常 。” “怎么说?” “孟兄的字刚劲有力,稳重中带着一些飘逸,完全可以当做艺术品来欣赏,但有几次字迹明显有变化,感觉像是手抖一样,但是以孟兄那样的境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 萧宜华想到什么,但又无法确定,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下次见面你可以问问。” “公主的意思是,赏菊宴我们要去吗?”陆时礼说到这儿,脸上的开心都抑制不住了。 “你就这么想见六驸马?” 陆时礼挠挠头,有些尴尬。 “也不是,就是上次孟兄出了一句上联,我对出了下联,但是又觉得有一个字有点不好,想和他讨论讨论。” “如果皇姐给本宫发帖子,本宫就带你去。”萧宜华觉得满足他这个小小的愿望完全没有问题,还能让他开心,何乐不为;不过,那种世家贵女齐聚的场合,萧宜华实际上是不喜欢的,但为了陆时礼,忍忍也行。 “六皇姐府里的菊花确实很多,还有比较少见的绿菊,你应该会喜欢。” 陆时礼挪了挪身体,整个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 萧宜华眼里的人影突然就放大了。 “不好看,没有哪里的风景能比得上咱们府里。”说完配上人畜无害的笑容。 萧宜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无奈的说了句,“油嘴滑舌。” “我说的是实话,我就是觉得……” “哎,疼疼疼,公主轻点。” 萧宜华手上稍微用力,陆时礼就龇牙咧嘴,不知道还以为她要揪掉他一块肉呢。 “本宫就是太惯你了。” “谢公主殿下,我以后一定会更尽心尽力伺候公主殿下的!”陆时礼捂着公主捏在脸上的纤纤玉手,讨好的看着她。 萧宜华对他没办法,捏了捏就松手了。 两人待在一起,聊聊天吃吃点心,很快半日光景就过去了。 晚上,陆时礼躺在萧宜华身边,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睡觉。”说完,萧宜华直接一阵掌风扇灭了殿内的烛火,只留下一盏燃着淡淡的光。 “公主。” “嗯?” “最近天冷了。” “嗯。” “明日我让锦然去库房里给你拿几件虎皮大氅,再制作几身冬衣。” 陆时礼身体自小落下的病根,虽然一直养着,但是还是十分畏寒,秋天一到,身上就总是伴随着挥之不去的凉意。 “谢谢公主。” 灯光越来越暗,今夜无月,屋子里昏暗到几乎看不清面庞,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陆时礼转了个身,轻手轻脚挪了挪,又挪了挪。 然后,从身后搂上萧宜华的腰。 “干什么?”萧宜华躺着没动,语气虽然听上去有点质问的感觉,但丝毫没有威慑力。 “我冷。” “加被子。” “我懒。” “难道本宫去?” 陆时礼收紧手臂,“不敢不敢,我只要靠着公主就不冷了。” 萧宜华回头,陆时礼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渐渐洒在鼻尖,规律又安静。 遂,又将头转了回去,并用手握住了陆时礼那只有些微凉的手掌。 男人的手掌总是要宽大一点,陆时礼反手一握,将公主小巧却温暖的手握在了掌心当中。 萧宜华看了眼自己的手,“本宫是公主。” “我知道,可是公主的手好暖。” 萧宜华…… 男人不能惯。 不知是萧宜华从小练武的原因,还是她本来就异于常人,萧宜华从小就体温比别的女孩子高,连母妃都说,搂着小小的萧宜华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实在太热了。 或许,一切早已注定。 第56章 马屁乖乖小狗 秋日的花园不如夏季那般热闹,大多数娇嫩的花都承受不住寒风,匆匆结束了美丽。 唯独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六公主的面子都城贵女中谁敢不给,再加上六公主喜欢热闹,经常办赏花品茶、游玩宴会,在高门贵女中间要能力有玩儿法、要声望有玩法儿、要名声有玩法儿,总之,想要凑热闹打发时间,找六公主就对了。 如果想要学习怎么打胜仗,可以去向七公主请教;但要学习怎么吃酒看戏,还是得向六公主学习。 萧宜华到的时候六公主府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上到一品大臣的女儿、三朝元老的孙女,下到五品官员的女儿,都收到了请帖,纷纷打扮的花枝招展前来。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是今天六公主请来了最近都城最受欢迎的一位神秘乐师,据说见过他容貌的女子无不为之倾倒;还有那人弹得一手好琴,有幸听过的人都说如梦似幻,仿佛进入天国圣地。 因此,有不少花季少女也想借此机会一睹乐师绝美俊俏容颜。 随着七公主府的马车停在六公主府邸门前,众人无论是刚到的,还是一只脚已经迈进大门的,都停下来看向一处——那个宽敞豪华的马车。 马夫率先跳下来放好凳子,然后陆时礼走下来,一身水蓝色袍服衬得他干净儒雅,又不失灵动,衣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如波光粼粼的水波一般,修长的身姿挺拔有型,长腿一迈,轻盈的走下马车。 下车后,陆时礼转身伸出胳膊。 萧宜华随后扶着他的胳膊缓缓走下马车,皇家公主的仪态没得挑。 萧宜华虽然在军营里待的时间很长,但生母纯妃依旧有好好教导她的礼仪规范,因此,萧宜华进可提刀斩敌于马前,退可迈着盈盈脚步展露天家仪态。 不知是不是为了告诉别人他俩是夫妻,今天萧宜华穿了一件淡蓝色束腰长裙,头上也戴着蓝色的宝石钗子,两人站在一起,就是让人挪不开的风景。 萧宜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陆时礼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周围人愣了一下后,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了,连忙跪下行礼。 “参见七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跪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宜华抬脚朝里走去,全程没有给过任何一个人一个眼神。 “免礼。” “谢公主殿下。” 萧宜华刚走到大门口,六公主萧宜静就走出来了。 “七妹,你怎么才来,都等你好久了。” 萧宜静热情的挽着萧宜华的胳膊,满脸笑容。 众人都觉得,七公主太过冷淡,不像六公主,永远都笑意满满,少了许多公主架子。 萧宜华低头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皱了皱眉。 “自从上次猎场之后,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今天你可一定要好好玩儿,别总是装着军营里那些事。”萧宜静异常热情,拉着萧宜华说个不停,“咱们贵为公主,哪里就需要那么辛苦了,多喝喝酒、赏赏景多好。” 萧宜华不想回应,道不同,不必多说。 “本宫没有六皇姐那么闲。” 萧宜静被噎了一下,笑容也凝固了一秒钟,不过随即立马恢复笑颜。 “父皇的大臣那么多,交给他们就好了,七妹你要学会享受生活,”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静静跟着的陆时礼,然后故意凑近低声说:“再说了,你新得了这么个俊美郎君,不得夜夜笙歌、流连在香褥中吗?” 萧宜华看了一眼萧宜静,十分无语,皇家规矩森严,怎么教出个这么个荒诞的公主,她也只比萧宜华大了两岁而已,竟然如此…… “本宫的座位在哪儿?” 今天以客人的身份来这儿,萧宜华就算心里不快,也选择暂时忍耐,但也只想赶快坐到座位上。不想再听萧宜静多说一句话。 “在这儿在这儿,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赏菊的最佳位置。”萧宜静将萧宜华拉到座位上坐下。 萧宜华淡淡的回一句“谢皇姐。” 然后就落座了,陆时礼也跟着坐在旁边。 萧宜静可能也觉得跟惜字如金的萧宜华待在一起没什么意思,客气完之后就去到另一边,另一边的光景可是完全不一样。 好几个世家贵女围过来,将萧宜静围在中间,想尽办法的搭话,从头饰夸到衣服,从景色迷人夸到公主府气派,从感谢邀请夸到六公主情趣高雅,总之,极尽平生之所学去讨好。 那些女孩儿们叽叽喳喳的,陆时礼听的甚至想笑,她们夸得也太夸张了,她们嘴里说的到底是六公主还是天上的神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女;陆时礼摇摇头,亏得她们能说出口。 陆时礼回头一看,萧宜华静静地捧着一盏茶,面无表情、神色淡漠,与周围的热闹场景格格不入。 “公主,您不要那么严肃,都没人来敢来和您聊天了。” 萧宜华抬头看了一眼萧宜静那边,无聊。 “让人来拍我的马屁吗?”萧宜华继续低头品茶,说实话,如果不是陆时礼想来,她肯定会拒绝这次邀请的。 “那些话如果用到您身上,就不是拍马屁,而是大实话了!”陆时礼一脸认真的说,无比认真的语气,就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绝对的真理。 萧宜华放下茶杯,回头看着陆时礼,眼神也变得柔和,“那些话本宫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但是如果你来说的话,可以,本宫可以勉为其难的听一听。” 陆时礼抿唇,啊,这。 快速思索了一下,陆时礼学着刚刚那些女子的语气和用词,满脸真诚的说: “公主今天这身衣服真是华贵无比,衬得公主高贵大气,美艳无双,世间罕有,看着根本不像凡间女子,倒像是九天神女。”陆时礼说着,偷偷观察萧宜华的表情,嗯——还是没什么表情。 “公主的府邸雅致独特,将公主无与伦比的审美完美的显现出来,不愧是皇家儿女,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就是不一样。”学人家说话也就罢了,偏偏陆时礼一个大男人还要学她们的语气,萧宜华憋笑憋得艰难。 陆时礼见萧宜华居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自己学的不像?他看六公主听到这些夸奖的话,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公主,您这样出尘绝世的仙女,下凡一定很辛苦?我今生能一睹您的容颜真的是三生有幸,积了十辈子的福分才能坐到您身边,求您赏小人一个笑容,好不好?”陆时礼就跟一只乖乖的摇着尾巴求摸摸的小狗似的,笑的无害又谄媚。 萧宜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这些话,本宫怎么没听到她们说过?” “这是我说的,是我的真实想法!”陆时礼无比真诚的扬着头。 萧宜华彻底被他逗乐,只好端起茶杯喝口茶冷静冷静。 陆时礼呲着个大牙乐个没完,反正公主高兴了,他就更高兴。 “不过,我怎么没见到孟兄啊?”陆时礼到处张望,都没看到孟隐的身影。 第57章 赏菊宴 众人坐定,萧宜静端起酒杯。 “今年,本宫府里的菊花开的极好,故,今日邀请各位前来赏花吃酒品茶,今天,大家不必拘束礼节,尽情玩乐,本宫定会给大家一次难忘的赏菊宴!”说完,一饮而尽,豪迈的像是出征前的将军。 下面的人十分配合,热情高涨,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除了萧宜华和陆时礼。 点心陆陆续续都上齐了,都是以菊花做原料,做的一些时令小吃,看上去精致小巧,别的不说,就这巧思,就可以看出六公主府上的厨子还是很有水平的。 陆时礼越发纳闷儿,怎么人都到齐了,还没看到孟隐,按理说,他也是主人,怎么一直没露面呢? “各位,今天除了这些寻常点心外,本宫还为大家准备了‘玲珑果’”。 “‘玲珑果’?”坐席上的小姐们一听玲珑果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玲珑果极其难得,且运输十分困难,公主您竟然寻到了玲珑果?”说话的黄衣女子满脸不可置信。 这‘玲珑果’生在最南边,十分娇贵,如果摘下来一天之内不吃的话,就会腐烂,而且生长的地方必须一年四季都是高温,受不了一点寒气,所以哪怕是皇帝想吃,都很难吃到。 “这‘玲珑果’我只听过名字,还从来没见过它长什么样子呢。” 丞相的小女儿满脸骄傲地说“家父得皇上恩典,曾经赏给我父亲几颗‘玲珑果’,父亲都分给我们了,那味道真的是终身难忘。” 旁边的女孩儿眼睛都放光了,“真的吗真的吗,什么味道的?酸的还是甜的?” “是一种不一样的甜,甜的恰到好处,一咬,就有汁水流到嘴里,着实是美味无比。” 丞相小女儿说的绘声绘色,完全忘了她吃这玲珑果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能记得啥。 陆时礼也被勾起兴趣,悄悄问萧宜华,“公主,您吃过吗?真的有那么好吃啊?” 萧宜华丝毫没有任何触动,甚至觉得有点好笑,“本宫吃过,之前带兵去南边平叛,吃了很多。” 陆时礼瞪大了眼睛,果然,自家公主就是见多识广! “那味道呢?” “还可以。” 萧宜华语气平淡,仿佛说的只是一种很常见的水果。 “可是那位小姐说特别好吃。” “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道理一样,不过是距离远,吃得少,所以觉得不同寻常罢了;在南边,当地人对这种水果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它有多好吃,而且也不叫‘玲珑果’,当地人更常称之为圆果。” “圆果?” “因为它长得很圆。” 陆时礼点点头,果然,距离产生美,不过还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毕竟确实没见过。 萧宜华见他很有兴趣,淡淡开口,“你想吃?” 陆时礼嘿嘿一笑,“想。” “下次去南边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 “啊?不是说很难运过来吗?而且刚刚有人说这水果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供食用。” 萧宜华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陆时礼连忙闭嘴,他怎么敢质疑自家公主!难道忘了自家公主神通广大,还有公主办不到的事情吗! 席间一阵骚乱,大家的好奇心都被点燃,有期待、有质疑、有不相信、还有迫不及待,总之最后目光都聚到了六公主身上。 萧宜静见气氛烘托差不多了,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于是轻咳一声,故作淡定的说;“本宫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各位,敬请期待。” 说完,萧宜静一挥手。 接着便有人传令下去。 很快,陆时礼终于见到了理论上来说公主府的另一位主人——六驸马孟隐。 孟隐的身后跟着十二个小厮,每两个人抬着一个花盆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花盆比较大;花盆里的盆栽都被黑布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纷纷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 “本宫共得了六盆‘玲珑果’,由驸马亲自照料,特意留到今日与大家共享。” 席间一阵小骚动,大家很有眼头见识的感谢公主的恩典。 只有陆时礼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孟隐满脸担忧,甚至可以说有些惊慌,只不过是在尽力克制。 “公主,我……”孟隐欲言又止。 “驸马,快把黑布打开让大家看看。”萧宜静一边享受着众人的吹捧,一边迫不及待要向众人展示。 “公主,这‘玲珑果’有些……” “别啰嗦,快掀开。”萧宜静被捧到现在,可懒得听孟隐说什么,见他还不掀开黑布,有些不悦,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体面的笑容。 孟隐没办法,只能先把第一盆上面盖的黑布掀开。 “哇——” “这就是‘玲珑果吗’?” “果然看上去鲜甜无比,今天真的是托六公主的福才能见到这么新鲜的‘玲珑果’。” 席间没见过的世家贵女们纷纷露出好奇的样子,不停地张望着。 黄衣女子惊喜地说“公主您竟然直接把‘玲珑果’树搬来了,您真的是太厉害了!我等实在佩服。” 萧宜静摆了摆手,“小事,本宫喜欢的向来都可以得到。” 萧宜华坐在席间,静静地喝茶,静静地听她吹。 “驸马,还不快把剩下的都掀开。”受多了吹捧的萧宜静连语气都上扬了。 孟隐躬身行礼,“公主,剩下的‘玲珑果’有些问题,怕是,怕是不能……” “什么?”萧宜静猛地站起来,快速走下来,走到‘玲珑果’树旁边,一把将第二棵盆栽上面的黑色布摘了下来。 结果,这一棵和第一颗完全不一样,叶子发黄,原本鲜红水润的果子都干瘪掉落,就像是被霜打了似的。 萧宜静瞬间气极,蹭蹭蹭几下把剩下的黑布都扯下来。 剩下的五盆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只有第一盆能吃。 萧宜静立马觉得呼吸都不畅了,气的差点站不住,身边的侍女赶忙扶住了她。 在场的其他人也懵了,说好的共享‘玲珑果’,结果六盆就只剩下一盆,刚刚吹捧的话也不知道说出去多少了,结果,这……六公主该如何收场,那些绞尽脑汁吹捧的人也尴尬的低下了头。 “啪——” 第58章 挨打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六公主打的太用力,差点给自己扇飞了。 “你怎么办事的?这是怎么回事???”萧宜静恶狠狠地盯着孟隐,抬手就要再给他一巴掌,还是身边的侍女及时阻止。 “公主,今日人多。”侍女小声的提醒,萧宜静才把手收回去。 孟隐撩袍跪下,左脸火辣辣的疼,而当众挨打让这种火辣更添一重。 陆时礼惊呆了,他没想到六公主居然毫不留情,当众打了孟隐!而且仔细看,就会发现,孟隐挨打的那一边脸已经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回禀公主,昨夜守夜的下人睡着了,风吹开了窗子,导致‘玲珑果’受寒,幸存的那一盆由于在最里面,所以还可以吃。” “啪——” 又是一巴掌,孟隐的右脸结结实实又挨了一下,而他全程都没有动过,甚至头都没偏一点,仿佛早已预料到。 “本宫让你好好照料,怎么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你让今天的客人吃什么?本宫交代你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吗???”萧宜静不顾形象的大喊。 牛已经吹出去了,如今收不回来的萧宜静只觉得颜面扫地,完全不顾当众给驸马留面子的事情。 一女子见状,大着胆子开口,“公主,请您息怒,驸马也不是故意的。” “是啊,公主,还有一盆,我们还是可以尝一尝的,您别动气,身体最要紧啊。” 反应过来的贵女们纷纷安慰,“是下人的错,驸马也没有料到会这样。” “公主息怒。” 萧宜静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怒气冲冲的开口,“来人,把昨晚守夜的罪奴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左顾右盼,谁也不敢开口。 “你,滚出去跪着去!之后再跟你算账。”萧宜静发完火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到了座位上。 孟隐顶着两个巴掌印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转身走出去,走到院子里的青石砖上跪了下来。 当着众人的面,跪在院子里。 孟隐跪的笔直,如一棵坚毅挺拔的松,孤傲而不甘。 没有人再敢求情,众人纷纷看向六公主。 “各位,今天因为这些蠢货,让大家吃不上‘玲珑果’了。大家就简单吃点点心喝点菊花茶。” 萧宜静压了又压心中的怒气,才终于露出了比较和缓的表情。 众人见六公主表情好了点,才敢说一些好话哄哄六公主,很快,席间又传出了欢声笑语,大家都很默契的让刚刚那事过去,哪怕回去后会当做笑料大肆取笑,现在也只能忍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与席间的欢声笑语相比,院子里跪着的孟隐显得格外落寞、凄惨。 堂堂六驸马,竟然在众人面前挨了响亮的两巴掌,还当众罚跪在院中,这对于一个男子,一个丈夫,都是难以忍受的巨大侮辱! 陆时礼看着院子里的孟隐坐立难安,心里暗暗怒骂六公主怎能如此过分,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驸马。 过了一会儿,六公主还是没有让驸马起来的意思,甚至在众人的吹捧中好像忘了院子中还跪着一个人。 陆时礼忍不了想要站起来求情,还没站起来呢,就被萧宜华一把摁住了。 陆时礼回头看向萧宜华,萧宜华夹起一块糕点,放入陆时礼小碟中,“吃点心。” “公主,我……” “别管。”萧宜华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陆时礼看了一眼萧宜华,又看了一眼孟隐,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忿,又坐了回去。 在众人的溜须拍马中萧宜静终于心情好转,又想起接下来的事,这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各位,近日都城中最火的异域乐师,本宫也请来了,今日就让他为大家助助兴。” 闻此言,那些大家闺秀们都沸腾了,有的喜悦期待表现在脸上了,有些比较含蓄,面上尽力维持端庄,但手里的帕子却拧成一团。 这位异域乐师据说来都城短短一段时间,但很快变成了都城最火的乐师,很多达官贵人花重金请他到府上弹奏一曲。 不过这位乐师也很有个性,如果他想去,那么多少钱不是问题;如果他不想去,多少钱、多大的官都没用。 在众人的期待中,音乐缓缓响起。 六位身穿粉色衣裙的舞女依次脚步翩翩的走出来,曼妙的身姿、优美的舞步,只不过,在这些看多了歌舞的贵女眼中,这都不算什么。 舞女们一一轻盈散开,最后面上覆着薄纱的白衣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的贵女们都瞪大了眼睛,眼前之人即使面纱挡脸,但依旧挡不住身上那股出尘绝世的气质,雪衣纯净无瑕,薄纱下面是若隐若现的俊秀脸庞。 如果不是那双浅蓝色瞳孔,怕是以为这是天启国出现的一位九天真神。 乐师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之后,又转身朝着萧宜华行了个相同的礼,然后坐到椅子上,弹起手中那把独特又张扬的琴。 明明是仙人一般的气质,手中的琴却是那样扎眼,黑色的琴身,上面用鲜红的颜料画着凶神恶煞的上古神兽,六根琴弦在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仿佛那削铁如泥的刀刃。 “你叫什么名字?”萧宜静看着乐师问道。 “回六公主,小人名叫尘阙。” “尘阙,你要好好弹奏,若是让本宫满意,本宫重重有赏。” 尘阙颔首,道了一句谢。 周围的贵女们全都盯着他看,把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就差扑上来扯掉他的面纱了。 萧宜华也看向尘阙,不过倒不是对他的容貌感兴趣,只是盯着他的琴看了一会儿。 “你这琴叫什么名字?”全程没怎么说话的萧宜华突然开口询问。 陆时礼闻声回头,看见自家公主正盯着那乐师看,心中有些不悦。 “回七公主,小人这把琴名叫生息琴。” “嗯。”萧宜华淡淡嗯了声,移开了视线。 然后,就感受到身边之人异样的眼光。 “你盯着本宫做什么?” “公主,喜欢那把琴?”陆时礼试探着开口,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些不开心,是喜欢琴还是看上了人? “不喜欢,只是觉得挺独特的。” “哦。”陆时礼又默默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把琴,能看得出来,是把上好的琴;但,那又怎样,不就是弹琴嘛,谁不会! “你不开心了?”萧宜华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这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 陆时礼连忙摇头,还挂上了笑容,“没有啊,我很开心啊。” “六驸马还跪着,你很开心?” 萧宜华突然转移话题,陆时礼笑容僵在脸上。 第59章 异域乐师 舞女们以不同但优美的姿势定在原地,音乐戛然而停。 整个席间落针可闻。 突然,一声清脆的琴音划破寂静,谪仙般的乐师将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放在琴弦上,漫不经心的一下又一下的拨动着琴弦。 明明看上去那么随意,毫不费力,可弹奏出的乐曲就是那么美妙;舞女们随着琴音缓缓起舞,容颜姣好、身姿轻盈,饶是如此,也被弹琴之人抢了风头。 众多贵女包括六公主,无人去看舞蹈,目光全都落在了异域乐师身上,看着他灵活修长的手指,在妖艳张狂的琴上弹出天籁之音。 陆时礼虽然觉得这乐师确实有点水平,但他更在乎萧宜华有没有被吸引住,于是端起茶杯,装作喝茶,实际上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不断瞟过去,一盏茶放在嘴边三四次都不一定能喝上一口。 萧宜华当然知道陆时礼的小动作,本来她对这乐师没什么兴趣,听听就算了,但陆时礼这警惕又偷摸的小动作,反而让萧宜华起了一点玩心。 于是乎,萧宜华抬眸,学着其她贵女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乐师。 陆时礼???手里的茶真难喝! 阵阵轻缓的音乐如三月之春风清爽宜人,众人都沉浸在这曼妙舒服的音乐之中;突然音调陡然提高,如晴天万里之中的一道惊雷,众人的心仿佛被铁锤重重锤了一下;胆小的贵女甚至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连忙拿帕子捂住嘴。 舞女们的舞步随着乐师音乐节奏的加快也变的复杂,旋转变换间裙摆飞扬,如一个个盛开的莲花。 如果说刚才那段音乐让在场的人沉迷,那么此时的音乐就是让众人沉沦,大家都陷入了音乐编织的一个梦里,仿佛进入了天国,如梦如幻。 陆时礼精通音律,总觉得哪里不对,在清醒和沉沦中反复横跳。 萧宜华冷漠的看着异域乐师,随即伸出手握住了陆时礼;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后,陆时礼立马清醒,回头看了一眼萧宜华,随即四周环顾了一下,只见众人皆满面幸福,痴迷的看着乐师。 陆时礼和萧宜华对视一眼,了然于心,然后静静地听着乐师弹奏。 院子里跪着的孟隐,已经跪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这个时长对他来说习以为常,自从住进六公主府以来,罚跪再常见不过,他这个驸马,在公主府的下人面前早就没有了主子风范与尊严。 孟隐依旧跪的笔直,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地面,好像听不到席间的音乐,也好像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剩下眼前的几块砖。 一曲毕,舞女们优雅的结束了舞蹈。 但众人很明显还没有从琴音中回过神来,依旧是一副飘飘然的样子。 “公主殿下,小人献丑了。”异域乐师起身朝着六公主行礼。 六公主痴痴的望着他,还没回过神。 “公主殿下?”乐师又行了一礼,声音大了些,“公主殿下!” “啊,啊,”六公主终于回过神来,“不错,不错,你的琴音果然让人放松,这是本宫听到过的最好听的琴音,本宫喜欢。” “来人,赏赐尘阙 公子黄金五十两,白银一百两。”六公主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东西。 不过尘阙对此倒没有表现出有多惊喜,依旧是温文尔雅的行了个礼,“谢公主殿下。” “来,坐到本宫身边,为本宫斟酒。”萧宜静毫不掩饰对尘阙的痴迷样子。 尘阙走到萧宜静身边坐了下来,拿起白瓷酒壶,为萧宜静倒了一杯酒。 “公主请用。”尘阙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端起酒杯,递到萧宜静嘴边,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有些澄净还有些侵略,眼神对上那一瞬,又眼眸低垂,一副恭敬温顺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眼神配上这气质,拿捏萧宜静简直小菜一碟。 萧宜静看着他,从他手里接过酒杯,接触的时候,指腹故意在他手指关节处蹭了蹭,尘阙薄唇轻抿,似有些害羞。 萧宜静心情大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下面坐着的贵女们看到这一幕,心里了然,六公主这是看上这个异域乐师了,按照六公主的性子,大概率会将他留在府里,经常听他弹琴。 那院子里还在跪着的驸马,啧啧啧,众人唏嘘,怕是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尘阙又叉起一块水果递到萧宜静嘴边,“公主请用。” 如水的眸子里满含深情,这眼睛就是看根柱子,估计柱子也会动摇。 萧宜静微微张嘴,水果就被送进了嘴里。 这暧昧至极的动作,丝毫不顾光天化日,也不顾皇家教养,众人虽然觉得不妥,但这是六公主的府邸,谁敢有异议! 陆时礼看到这一幕,直接低下头不再看了,心里对这六公主的印象更差了,暗暗为孟隐觉得不值,更同情他的遭遇,年少成名、雅名在外,本来可以考取功名报效国家,但却被六公主看上,被迫成亲,从此之后委身于后院之中,受尽屈辱。 孟隐的膝盖处传来阵阵疼痛,脸上虽然不怎么痛了,但心里的屈辱与时俱增。 萧宜静抬手,“摘掉面纱,让本宫看看你的真容。” 尘阙偏头躲开,声音恭敬温和,“殿下,小人性情内向,不喜欢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小人的容貌只想给公主一人看,可以吗?” 这乖巧的样子,萧宜静还能说不可以吗? “好好好,那就听你的,今后你不必再抛头露面,就留在公主府,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你的样子了。”萧宜静虽然面带微笑,但语气不容拒绝。 “谢公主,能进入公主府,是小人的荣幸。” “本宫觉得你很不错,以后好好表现,本宫最喜欢赏赐别人东西了。”萧宜静用手指勾起尘阙的一绺头发,玩味的看着他。 “是。”尘阙低头应下。 “六皇姐,本宫府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萧宜华起身,陆时礼也跟着起身。 对于萧宜静收了谁进公主府,萧宜华一点兴趣没有,今天能坚持到这儿,完全是看在陆时礼的面子上。 但六驸马被罚跪在院中,陆时礼想跟他聊天都做不到了,如此,便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七妹,怎么这么着急,不再坐会儿了吗?”萧宜静也起身,今日她心情好,根本不计较萧宜华早走晚走。 “不了,六皇姐和各位小姐继续赏花喝茶,本宫就先回去了。” “那好,下次再一起相聚。” 萧宜华起身离开,席间所有人除了六公主外,皆恭敬行礼相送。 陆时礼跟在身后,从孟隐身边走过时,脚步顿了一下。 孟隐知道陆时礼经过,只不过并没有抬头,陆时礼只能看到一个落寞的头顶。 停留了一下,陆时礼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一语不发的跟在萧宜华身后离开。 第60章 下辈子也要入公主府 回去的马车上,陆时礼不发一语。 “不开心了?” 陆时礼没有说话,依旧闷闷不乐。 “因为孟隐?” “嗯。” 陆时礼脑子里想起孟隐不甘又屈辱的跪在院子里,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被折断了翅膀,随意侮辱。 “虽然今日之事孟兄有失察之错,可六公主也不能当众惩罚他啊。这让孟兄的脸往哪儿放,他这驸马还怎么在府里生活。”陆时礼越说越气愤,忘记了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如果本宫想,也可以那么对你。”萧宜华嗓音清冷,表情淡淡。 陆时礼抬起头,眼神里带有一点不可思议,脑子里回想着刚刚那句话。 是啊,七公主一直以来的宠爱和纵容都快让陆时礼忘记了自己要服侍的可是皇家公主,拥有极大的权力,想要责罚他,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别说在府里当着众人的面下跪,就是当街下跪,他也得听;扇耳光得忍着,就是抽鞭子也得受着! 这就是驸马,如果能得到公主宠爱,必然会给家族带来无限好处;但若是惹公主生气了,再大的惩罚也得受着,毕竟谁敢去大理寺状告皇家公主。 陆时礼刚刚还义愤填膺,才几秒钟,眼神里的愤愤不平就已经暗淡下去了,知道自己逾矩,于是起身跪了下去,马车里有羊毛软垫,跪下去膝盖并不受苦,比起孟隐跪的青石板,好上太多了。 陆时礼低着头,声音滞涩,“公主恕罪,是我失言,请公主饶恕。” 萧宜华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好像连头顶都冒着委屈。 “起来,本宫不会轻易责罚你的,不必惊慌。” 陆时礼听到后,却没有立刻起身。 萧宜华无奈,这是又委屈上了。 萧宜华微微弯腰,伸手拉住陆时礼的胳膊,“本宫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不会平白无故责罚人,也不会被美色吸引,你放心。” 陆时礼顺着萧宜华的手顺势坐了回去,不过还是低着头,面上还是一副委屈的受气小媳妇样子。 萧宜华揉了揉眉头,“本宫怎么对你的,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在瞎担心什么。” 陆时礼这才抬起头,有些委屈的说“公主对我很好,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屡屡逾矩,公主责罚我也是应该的。” 萧宜华伸手敲了一下陆时礼的头,“那就如你所愿,以后有一点点错误,本宫定抽出鞭子把你打的皮开肉绽!” 陆时礼闻言抱住自己,脸上惊恐状,屁股还往旁边挪了挪,不安的盯着萧宜华的腰。 萧宜华哂笑,不想理他。 过了一会儿,陆时礼又自己挪了回来,乖乖的坐在旁边。 乖了没几分钟,陆时礼又拧起眉,“公主,您今天为什么不让我求情?” “六皇姐本就脾气不好,还好面子,今日你要是求情,又有本宫在,或许六皇姐会暂时饶恕他;但等我们离开后,等待孟隐的绝对是更严重的惩罚,所以不如让六皇姐有气当众撒了,这样结束之后,或许孟隐能逃过责罚。” 陆时礼心里憋着气,为孟隐抱不平,“以孟兄这样的才华能力,本来应该入朝为官,成为忧国忧民的好官的,没想到现在竟沦落到这种地步。” “或许,他当初应该自毁容貌。” “啊?”陆时礼不解的看向萧宜华。 萧宜华淡道“六皇姐好男色,你不知道吗?你以为六皇姐选孟隐做驸马是看上了他的才华吗?还是看上了他的家世?” 孟隐出身书香世家,族里也出过几位比较有名的文官,但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几个叔伯皆很平庸,他们家的光景大不如前,所以家世确实没什么好考虑的。 那就是,长相了。 “要是你早点被你父亲带出来,或许你现在也被收入六公主府了。”萧宜华打趣陆时礼。 陆时礼赶紧摇头,他可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哪儿也不去,我只想待在咱们府里;如果真是那样,我,我就自毁容貌,绝不屈从!” “那为什么屈从于本宫了?”萧宜华挑眉,颇有兴趣的看着陆时礼。 “那完全不一样!我家公主貌美无双、文武双全、飒爽英姿、温柔善良、深明大义,岂是一般女子可以相比的,别说我今生愿意入公主府,就是下辈子,只要公主不嫌弃,我也愿意常伴公主左右!” 萧宜华看着陆时礼一脸正气的表忠心,心情不错,嘴角也挂上了笑容。 “到了,下车。” 入府后,两人坐在花园里,看着府里的菊花,谁说只有六公主府上有各式各样的菊花。 萧宜华随意地坐着,“你觉得今日那乐师的琴音怎么样?” 陆时礼想起公主盯着他看的样子,心里就不高兴,“蛊惑人心罢了,有点技术而已,他那点技术,我也有!” “哦?那改日本宫可要好好欣赏欣赏了。” “随时恭候。” 顿了一下,萧宜华接着说“你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琴吗?” 陆时礼想了一下,确认了一下才开口,“我之前读到过一本古籍,里面提到过这种琴。这是一种出自羽梁国的独特的琴,据说原材料极其难得,制作更为复杂,需要数十位工匠制作半年之久才有可能打造出一把。除此之外,对于弹琴之人要求很高,所以……”陆时礼并不想说出后面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所以,能弹这种琴的人,必须是乐理天才,琴艺非常高超。” 萧宜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陆时礼接着补充,“不过,有一事我不懂。” “什么?” “那本古籍中说,此琴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所以又叫做‘魔琴’,早就已经绝迹了,今日突然见到,我都不确定这是不是书中所说的那种琴。” 萧宜华看了一眼陆时礼的手腕,“你今日已经比其他人都厉害了,没有完全被蛊惑。” 陆时礼嘿嘿一笑,“可能我对琴音比较敏感。” 但若不是萧宜华及时输送内力,怕是陆时礼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用的就是‘魔琴’,这种琴也没有完全绝迹,只不过羽梁国皇家转为秘密培养琴师,所以让世人误以为这种琴已经绝迹了。”萧宜华语气平静,心中已经猜出了那乐师的身份。 “您是说,今日的乐师不仅是羽梁国人,还是羽梁国的皇家贵族?” 第61章 求情 “嗯。”萧宜华语气疏懒,“这种琴难学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如果学琴之人内力深厚,这就不只是简单的琴音了,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听到这话,陆时礼想起今日那乐师的样子,看上去只是个柔弱美貌的异域乐师,看不出来武功功底,更难想象他跟羽梁国皇室有什么关系。 “应该还可以暂时迷惑心神。”陆时礼补充,他不是傻子,今日在场众人的表现,早已经超出了欣赏的氛围,完全是失了神,要是有人想趁此时做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嗯,你还挺聪明的。”萧宜华心血来潮摸了摸若有所思的陆时礼的脑袋。 本来还在思考的陆时礼,突然像是被点了穴道,僵在了原地。 公主这是?摸了他的头?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陆时礼看着萧宜华拿开的手,心里竟有点不舍。 “但是公主也没有被蛊惑,可见公主意志坚定,根本不会陷入诱惑之中!”愣神的时候都不忘夸奖一番。 “那倒不是,只是因为本宫内力远在他之上,他这点琴音完全影响不到本宫。” 陆时礼再次投来崇拜的目光。 起风了,萧宜华转身走进屋内,陆时礼跟在身后。 萧宜华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那日赏菊宴过后,发生的事情萧宜华早就抛在脑后了。 这日,萧宜华刚从军营里操练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时礼急匆匆走进来,衣服都有些凌乱,见到萧宜华后,直接猛地跪在地上。 萧宜华低头看着他,满脸焦急,额头上还有些碎汗。 “公主——” “慢慢说。” 陆时礼调整了一下呼吸,也不管自己说的话合不合适,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公主,求公主救救孟兄,他要被折磨死了。” 萧宜华接过锦然递来的茶杯,冷静的说“别着急,仔细说说。” 陆时礼想到今天见到的孟隐,那触目惊心的一身伤,瞬间悲愤交加,向来翩翩有礼的文雅公子,此时也克制不住怒意。 “公主恕罪,我担心那日孟兄会因为失误而受责罚,所以偷偷找了个机会去见他;没想到,今天见到之后,孟兄带着斗笠,将自己全部脸都遮住,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但我还是发现了,他,他……” “受了重伤?”萧宜华想,这陆时礼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受到责打,若是寻常责罚,他应该也不会这么难以接受,以至于气愤到说不下去。 陆时礼点了点头,“他的脸被打肿,有些地方还被打破皮了,不过已经结痂了;孟兄写的一手好字,但是估计短期内拿不了笔了。” “为何?” “因为他的手被上了夹棍!” 夹棍? 这是审问犯人才会用到的刑具,竟然用到了堂堂驸马身上。 “而且今日孟兄的脸色苍白,他身边的小厮说,是因为六公主下令让人重打了他五十大板;还罚他在地上跪了五个小时,所以孟兄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基本上是小厮完全扶着,我都不敢想象他是怎么一步一步挪出来的。” 越说越难受,陆时礼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好好地一个人居然被折磨成那个样子。 “仅仅是因为赏花宴上的事?” 陆时礼摇摇头,“不是,还有那个乐师的挑拨离间!那人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小人!他污蔑孟兄容不下他,要将他赶出去,还说孟兄对六公主不满;这不很明显是栽赃嫁祸吗!但六公主偏偏信了,还将孟兄狠狠责罚了一顿。” 萧宜华拧了拧眉,看来这尘阙入公主府心思不纯。 陆时礼见萧宜华没什么反应,膝行着前进了一点,“公主,求求您救救孟兄。” “你希望本宫怎么做?” 陆时礼抬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求公主救孟兄出火海,再待下去,孟兄真的会被折磨死了。” 萧宜华想了想,扶起了陆时礼。 “既然你来求情,本宫答应你。” 陆时礼再次跪了下去,为自己也为孟隐,“谢公主殿下,如果真能救孟兄出了狼虎窝,他一定会对公主感激涕零的。” 萧宜华挑眉,狼虎窝?那可是公主府,这陆时礼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但转念一想,这是在七公主府,他胆子大不大还不全是由自己说了算。 “那你呢?”萧宜华抬起陆时礼的下巴,看他为别人满脸焦急的样子,还真是重情重义。 “我,我也会无比感激公主的!” “为了别人?” “公主,我,我把孟兄当做知己,知音难觅,求公主体谅。”陆时礼垂下眼眸,刚刚只顾着焦急求情,却忘了这件事并不好做,或许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若是,若是,很难做到。”陆时礼抿唇,像是认命似的,“希望公主能跟六公主求情一二,放过孟兄,不要那么折磨他。” “本宫不需要跟任何人求情。”萧宜华坐着,一种上位者威严萦绕周身。 “可,可是,我是不是给公主带来困扰了?对不起,我是,一时情急,我,我”说到最后,陆时礼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抬起头来。”萧宜华语气淡淡,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难事。 陆时礼缓缓抬起头,焦急散去,带上了一点歉意。 “本宫答应你,救孟隐出六公主府。” 陆时礼眼里瞬间有了光,他知道,公主从不轻易许诺,她说能救,就一定能救出来。 “可是,如果六公主不同意放孟兄出府怎么办?” “即使本宫去说,她也不会同意。”六公主很好面子,她的怎么可能因为萧宜华的几句话就放过驸马呢,而且一定会觉得颜面有损,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孟隐。 “那怎么办?” “让六皇姐自己放孟隐出府。” 陆时礼不解,六公主跟孟隐成亲这么久,一直都是暴戾冷血,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但却一直折磨孟隐,让她主动放孟隐出府,怎么可能做得到。 “啊?这,怎么才能让六公主主动呢?” 萧宜华啜了口茶,“和离或者休夫。” 第62章 葵州生变 大部分的庄户人靠天吃饭,一年收成一次,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次,既关乎到一家人接下来的一年有没有饭吃,有没有一些余钱花,还决定了下一年是否有种子可以继续种植。 遇上丰收的年节,百姓们祭天祈福,歌舞庆祝,一派丰收喜悦。 相反,若是遇到天灾人祸,饿殍遍地也是很有可能的,能活着都是奢侈,若是开明的君王,此时必然会派有能力的官员前去赈灾。 书房内,萧宜华脸色不好,眼睛盯着暗卫送来的消息。 锦然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服侍,陆时礼连翻书的动静都变小了,气氛一阵压抑。 “公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陆时礼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 萧宜华放下纸,脸色阴郁,心中开始盘算。 “暗卫来报,葵州秋收时节下暴雨,庄稼尚未收割就被洪水冲走,百姓们几乎颗粒无收;粮户趁机提价,百姓们没有那么多钱买粮食,现在饥荒遍地。” 陆时礼合上书,“这种情况应该开仓放粮,当地官府按照要求每年都会储存一定量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嗯,是这样。” “那为什么还会饥荒遍地?” 萧宜华脸色不悦,“因为有人在粮食里混入石子,百姓没法吃,硬吃下去只会伤身子甚至丢了性命。” “什么?”陆时礼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萧宜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敢这么大胆?” “葵州距离都城上千公里,地方官自以为天高皇帝远,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公主的意思是,地方官故意这么做?” 官府粮仓,有专人把守,普通百姓连靠近都不可以,那谁有机会往粮食里混入石子,那便只能是官府内部的人了。 “太过分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有利可图,百姓没法依靠官府放粮,就只能想尽办法去买高价粮,当地官府自然就有利可得。”萧宜华虽然不参加早朝,平日里与官员打交道也少,但对于那些蛀虫是什么样子,心里还是有数的。 陆时礼沉思了一会儿,“公主打算怎么做?” “本宫在思索,要不要……” “公主。”长夏走进来,递上了第二封密报。 萧宜华打开,短短几行字,看得人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去了。 见此情形,锦然长夏和陆时礼,都紧张了起来。 “备马!本宫要进宫。”萧宜华站起来就往出走。 陆时礼快步跟上,拉住萧宜华,“公主,发生什么了?” 萧宜华脸色铁青,眸子里露出骇人的杀气,“葵州发生暴乱,百姓无饭可吃,纷纷反抗,官府暴力镇压,现已经饿死、打死不少百姓了!这些地方官真是胆大包天,本宫要亲自去一趟,扒了他们的皮!” 陆时礼挡在萧宜华前面,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出去。 “你敢拦本宫?” “公主恕罪,这个消息是暗卫传来的,那么皇上知道吗?” 此言一出,萧宜华脚步一顿,是啊,暗卫消息灵通,但皇上收到的消息就未必真实准确了。 “如果陛下尚未收到消息,或者收到的消息和您的不一样,您该怎么解释?”陆时礼比起萧宜华,显然冷静许多。 “解释什么,本宫需要解释什么!暗卫得到的消息还能有假?” “这是您的职责范围吗?”陆时礼盯着萧宜华的眼睛,知道她爱护百姓,看不得恶官欺民,可是她说到底是个公主,还是镇国大将军,但职责更多的是操练兵马,听皇帝命令保家卫国,若是管的事情太多了,这…… “本宫,本宫只是关心百姓,葵州百姓吃不上饭还被官府镇压。”萧宜华有些不甘,但比起刚才冷静了一些。 陆时礼顺势拉着萧宜华坐了下来,并且递上一杯茶。 “长夏,陛下最快什么时候能收到消息?” 长夏躬身回道“按照官道传讯速度,最早也得今天下午。” 陆时礼握住萧宜华的手,“公主,我知道您很急,但是怎么做最终还是得陛下来决定。” 萧宜华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父皇得到的消息未必全真,官员上报必然不会说自己的失职之处,估计就是钱财紧缺,问朝廷要钱,或者希望朝廷派兵镇压暴乱。” 萧宜华啪的一下将杯子放在桌上,“这些蛀虫,朝廷养他们就是浪费粮食,一个个的,除了会贪污徇私,还会干什么!有为百姓干过什么吗!” “公主莫气,这些官员一定会得到惩处的,但不是现在,依我看,我们现在需要先等陛下的旨意,然后再做打算。” 萧宜华虽然还在生气,但也只能点点头。 萧宜华的处境实际上没有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储君未定,萧宜华虽然是公主,但军功加身,几十万大军心里唯萧宜华马首是瞻,她在军中的地位名望既能带给她建功立业的机会,也能让她一不留神就引起帝王的忌惮。 几个皇子自然都想拉拢萧宜华,不过好在萧宜华性格冷淡,对于自己这几个皇兄都感情淡淡,几乎所有明里暗里的示好都被拒绝了;每次作战回来,第一件事先上交兵符,私下里与官员并无往来,自己的母妃纯妃在宫里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谨小慎微;舅舅表哥虽然得到了皇帝陛下亲自赐予的体面,但也从不敢居功自傲,一直恪尽职守守卫边疆。 如此,方能保住穆氏 一族几十年的荣光。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齐家覆灭 的教训血淋淋的摆在那儿,但凡聪明的都知道皇权容不得一点挑战。 听了陆时礼的意见,萧宜华没有进宫,一直在府里等着消息传来。 果然,下午,葵州急报传到宫中,皇帝紧急召集几位大臣以及皇子共同商量应对之策。 事态紧急,皇帝陛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消息也很快传入七公主府。 “什么!父皇真下了这样的旨意?” 来报的下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萧宜华生气的时候,连空气都在焦灼,仿佛要烫伤人的每一寸皮肤。 “回公主殿下,千真万确,陛下确实派了五皇子去镇压动乱,并且命令户部拨款赈灾。” 萧宜华坐在椅子上,沉默半天不发一语,良久,才缓缓开口,“他的胃口还真是没有止境。” 第63章 贪婪之人 陆时礼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放到萧宜华面前。 “公主,喝点热汤,您中午就没怎么吃饭。” 看着萧宜华紧锁的眉头,陆时礼以为她为葵州担心,不会好好喝汤,心里都想着如何再劝劝。 谁知,萧宜华竟慢悠悠的端起碗,气定神闲的喝了起来,像是日常吃饭时那样。 “父皇派了五皇兄去葵州。”萧宜华舀了一口汤喝进去,身子都暖起来了。 “看公主刚刚那么生气,可是这个安排有问题?”陆时礼坐在旁边看着萧宜华一勺一勺的优雅的喝着汤。 “会出乱子。” “嗯?还未开始,您怎么这么确定?” 萧宜华哂笑一声,“五皇兄最大的爱好就是钱财珍宝,此次他上赶着揽下赈灾这个活,你以为他真的是为百姓着急?” 陆时礼品味这萧宜华的话,“难道,五皇子是想借这个事大捞一把?” “没错。” “那如此,岂不是百姓的的境况会更糟了?” 萧宜华点点头。 “那您要不要上书陛下?” 萧宜华正要开口,陆时礼又接着说,“不好不好,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五皇子刚接了命令,还什么都没做,此时上书说不定会被倒打一耙,所以,我们不如等他自己犯了错,陛下自然会换人。” 萧宜华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挺聪明。” 陆时礼低头轻笑。 “五皇兄的舅舅户部尚书,这些年捞了不少钱,五皇子有了这个好舅舅,将来对那个位子有想法的时候,自然不会被钱财牵绊;只是,他胃口太大,什么钱都敢惦记,本宫不妨等着看他自寻死路,到时候,不如换个人来坐这个尚书之位。” 萧宜华语气平淡,就好像说要换个菜品尝尝那般轻易,看上去把握十足。 “那公主可有新的户部尚书人选?”陆时礼拿过萧宜华的空碗,并且递上手帕。 “齐钰。” “啊?”这个名字陆时礼很陌生,虽然对于朝中官员他听说过不少,但这个名字确实没什么印象。 “这个人是四皇兄母家的一个亲戚,按照辈分,甚至四皇兄都要称呼他一声表舅舅。” “啊?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官员吗?” 萧宜华被他给逗笑,伸手掐住他的脸,“不是,他的年龄只比四皇兄大了六岁,今年还不到三十,只是辈分比较大。” 陆时礼握着萧宜华的手,轻轻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那我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他呢?” 萧宜华视线下移,看了眼自己被握着的手,嘴角细不可察的扬了扬。 “他也在户部任职,只不过是最底层的一个小官。户部目前是户部尚书秦与峰 一手遮天,户部的人多是官场圆滑之人,跟在秦与峰后面溜须拍马,有才能的正直官员都受到排挤,比如说齐钰。齐钰在户部只是挂个闲职,并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陆时礼默默点了点头。 “但,万一五皇子这次真的处理好了这个事情,那我们的谋划岂不是要落空了?”陆时礼低头看了一眼空碗,“公主要不要再来一碗?” 萧宜华站起身,抬脚往外走,“不必,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极度贪婪的人不会放过每一次机会,更何况这次赈灾数额巨大,他一定会心动的。” 两人缓缓步入后院,院子里的梧桐已经开始飘飘扬扬洒下落叶。 陆时礼伸手挡住即将掉落到萧宜华肩头的落叶。 “欲望过于强烈,总是会迷失理智,我想,五皇子之前就是因为走运,一次次中饱私囊没有被发现,所以胃口越发的大。” 萧宜华冷笑一声,“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行径父皇未必不知一二,只是他母妃舒妃承宠多年,亲舅舅又贵为户部尚书多年,对了,还有太尉,也是他的表舅舅,因着这强硬的母家关系,父皇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如此,舒妃的亲哥哥担任户部尚书多年,户部是个肥差,想要伸手拿点简直是易如反掌,户部里又结党营私,在皇帝面前穿一条裤子。 舒妃母家族中的一位表哥,颇有才能,边地动乱时曾立下赫赫战功,皇帝亲自授予太尉一职,掌管都城周围兵马,负责外城防卫。 可以说,这两个好舅舅,是五皇子竞争储君最有力的助手。 “难怪五皇子平日里嚣张跋扈,六公主也如此,如此……”陆时礼想到孟隐,心里就忍不住为他悲伤。 “这两兄妹一个性子,你以为五皇兄的王妃在王府里过得很好吗?”萧宜华转身,看到陆时礼柔顺乌黑的头发上挂了一片落叶,肩膀上也有。 陆时礼正要说话,萧宜华绝美的容颜就已经在眼底放大,再放大。 “公主,您……” “别动。” 陆时礼乖乖听话,站在原地站的笔直,跟个柱子一样,眼睛本想看着萧宜华,但离得太近了,又立刻低垂了下去。 萧宜华慢慢靠近,鼻尖几乎都要挨到一起,那粉嫩水润的嘴唇近在咫尺,陆时礼的防线只需一刹那就要崩溃。 萧宜华抬起手,陆时礼慢慢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甘甜柔软并没有触及嘴唇。 等陆时礼再睁开眼时,萧宜华已经走了十余步远,手里还拿着一片金黄的叶子。 陆时礼轻轻咽了咽口水,深呼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公主,您,您饿不饿,要不要吃晚饭?” “不饿。你饿了?” “没,没,我也不饿。”陆时礼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闭嘴了。 第64章 记忆中的祖父 一晃大半月过去了,葵州的事情仿佛渐渐被忘到脑后,皇帝陛下收到过几次来信,均是汇报赈灾捷报的。 对此,萧宜华一笑置之。 最后一份捷报传来,五皇子在信中大赞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天启国神明保佑,百姓们都已经吃上了饭,葵州顺利度过了此次天灾,连动乱也被处理得很好,葵州百姓无一人不感念皇恩浩荡。 收到来信后,皇帝在承乾宫心情大好,当着众大臣的面夸奖五皇子优秀能干,是个能为君分忧的好苗子。 五皇子一派的官员心里暗暗高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直呼陛下英明。 宫里的消息传来,萧宜华正在听着陆时礼抚琴。 出尘绝艳的贵公子坐于琴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挑琴弦,看上去随意慵懒又漫不经心,悠扬婉转的声音缓缓传来,连风都变得和缓温柔了。 萧宜华侧倚在美人榻上,微微阖眼,静静的听着婉转动人的琴音。 如果说那日尘阙的琴音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那陆时礼的琴音则能让人忘却所有烦恼。 一曲奏毕,陆时礼从琴上拿开手指。 “你的琴技很好,本宫听过的琴音不在少数,你的当属第一。”萧宜华没有睁眼,闭着眼回味刚刚的婉转。 “谢公主夸赞。”陆时礼走到萧宜华身边坐下,抬手抚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的按着,“这琴很好,刚刚弹奏的时候能出来这样的效果,这琴也功不可没。” “你眼光很好啊,这是前朝第一乐师雾月的挚爱之物,祖父曾经痴迷于她,取天下最好的材料打造这琴,汇聚全国最好的能工巧匠足足用了半年才制成这么一把。” 说话间,萧宜华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祖父还在世的最后几年,正好是萧宜华刚出生的时候,不知是萧宜华太过可爱还是年龄大了,祖父从她一出生就无比偏爱她,无论她想要什么祖父都不会拒绝。 大雪纷飞的寒冬里,祖父会拉着她的手陪她堆雪人,还会把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袖口里暖暖。 虽然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可还是会背着小小的萧宜华去花园里散步,将睡着的萧宜华轻轻抱回来,再把她轻轻的放在软榻上;甚至,萧宜华床上的被子和垫子都是祖父亲自下令寻来的最好的面料和动物软毛。 陆时礼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拭萧宜华眼角流下的一滴泪,却是什么都没说。 “这把琴送你了,你好好爱护它。”萧宜华淡淡的说出这句话,但陆时礼还是捕捉到她声音里的落寞。 “是,我一定会好好将它收好的。” “不,它的价值在于弹奏出世间绝唱,你要用好它,除了你,没有人配弹奏它。” 陆时礼按压的手一顿,看了一眼琴,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力道适中的按起来。 “祖父,很是疼爱本宫,如果祖父还在,或许,本宫入不了军营。”萧宜华略带伤感的开口。 “为何?” “因为,祖父会保护本宫。” 萧宜华的功夫是先皇亲自教授,为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无论后来她练得多强悍,都是在这样牢固的基础上练就的。 但,不同的是,先皇教授武功,只是希望萧宜华不受欺负,从没有想让她入军营,因为他舍不得,他觉得自己的小孙女就应该一辈子娇养着,千宠万爱的长大。 “祖父曾经抱着我说,华儿,若是上天愿意再给祖父十年,祖父一定为你打造无忧天地,可是,祖父做不到了;华儿,保护好自己。” “祖父还说,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他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我。” 饶是萧宜华这样冷静自持的人,声音也逐渐不受控制。 “祖父还亲手为我雕刻了一个小兔子木牌,可是,可是那年,敌军一剑刺向我的心脏,将木牌刺碎,但是我毫发无伤的活下来了。” 听到这儿,陆时礼疑惑,战场上刀剑无眼,锋利的兵器对上小小木牌,不可能抵挡得住。 说到这儿,萧宜华又一滴清泪滑落眼角。 “直到木牌碎了,我才知道,祖父给我的木牌里面放着百年玄铁,保我刀枪不入。”萧宜华皱着眉,心里再一次痛了起来,那是祖父去世后的五年,也是萧宜华第一次上战场,“祖父给了我他能给的一切。” 陆时礼拿开手,心里跟着难受起来,一个皇家公主,从十岁起就入了军营,十一岁上战场,这么多年来见了多少血雨腥风,这本不该是她承受的;看看其她公主郡主的生活,哪一个不是养尊处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唯独萧宜华,以女子之躯筑起天启一道坚固的屏障。 萧宜华想起祖父的种种,回忆一旦被激起,难以遏制,一再被压抑的情绪终于崩溃,萧宜华闭着眼,眼泪不住地滑落,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陆时礼走到美人榻上坐下,将萧宜华抱在自己怀里。 不怎么温暖却让萧宜华安心的怀抱,陆时礼紧紧地抱着萧宜华,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有规律的响起。 “公主,先皇希望你健康快乐的活着。” 萧宜华慢慢抬起手臂,最终也紧紧地抱住了陆时礼,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任由眼泪肆虐。 最后的骄傲只支撑她没有哭出声而已。 那年,身着红色襦裙的小小公主,在雪地里肆意奔跑,脚底打滑差点摔倒之时便落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低沉慈爱的声音传来,“华儿,慢点跑,要是摔着了,祖父要心疼死了。” 后来,身中三刀的将军独自在营帐中忍痛上药,从未吭过一声。 —— 陆时礼抱着萧宜华在花厅里坐了很久,一向强大的将军在那个微风泛着凉意的秋日里,向自己的夫君展示了从不肯轻易露出的脆弱。 下午,宫里的纯妃派人来传话,来的是纯妃的贴身宫婢赵嬷嬷。 “公主,纯妃派奴婢来请公主入宫。”赵嬷嬷也算从小看着萧宜华长大,虽然是宫婢,但萧宜华还是很尊敬她的。 “母妃召我入宫是有什么事吗?” “娘娘做了许多公主爱吃的酥点,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了,想让公主入宫品尝。”赵嬷嬷躬着身子,十分恭敬。 “母妃的手艺没的说,本宫这就随你入宫。” 萧宜华走后,独留陆时礼在府中。 陆时礼想起什么,于是让人备马车回到了陆家。 陆家人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很吃惊,这陆时礼都好久没回来了,突然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 众人现在都觉得陆时礼是个来者不善之人。 陆言深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时齐,“你们最近没惹事?” 陆时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和大哥最近都乖乖在家读书,哪儿也没去。” 乖乖读书?陆言深怎会不知道他俩什么样子,根本就不可能静下来好好读书,整日里除了喝花酒打牌、逗猫遛鸟,还能干点啥,不过只要不闯祸就谢天谢地了。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陆家人也不敢造次,毕竟谁也不敢再挑战七公主的脾性。 陆时礼到的时候,陆言深、陆王氏还有陆时齐亲自在正厅里迎接。 陆言深虽然心里不悦,但面上还算是过得去。 “时礼,你今天怎么想起回来看看我这个父亲了?” 陆王氏也接茬,“是啊是啊,时礼可是好久没回来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母亲了,咱们一家人今天好好吃个饭。” 陆时礼并不想看他们这副假情假意的嘴脸,直接开门见山。 “父亲,我有些问题想问您,可否移步书房?” 陆王氏脸上笑容一僵,心里暗骂,小畜生,真是没有一点教养,要不是有公主撑腰,自己非得打烂他的脸不可! 陆言深愣了一下,但随即还是点点头。 第65章 谁有资格坐那个位子 兰芷宫内,萧宜华和纯妃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许多精致的小点心,一眼就能看出制作之人的用心。 “母妃,您近来过得可还顺心?”言下之意,皇后、贤妃、舒妃有没有没事找事。 纯妃依旧是平和从容的样子,从年轻时到如今,一直都是这样,对一切都淡然的样子。 “华儿别担心,母妃过得很好,陛下待我也很好,你不必担心。倒是你,最近办了几件事都得陛下圣心,之前陛下来的时候还跟我夸过你。” “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萧宜华随手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 纯妃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女儿有多优秀,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若是男儿,怕是更会让其他皇子忌惮。 “母妃还是希望你低调一些,都城里不比军营,这里的人都八百个心眼儿,如果太冒头,我怕你会吃亏。” 萧宜华点点头,“嗯,母妃放心,我心里有数。” 纯妃拿起手帕,帮萧宜华擦去嘴边的点心渣子。 “你听说了,五皇子此次葵州之行很顺利,陛下很开心,今晚就翻了舒妃的牌子;还有流水一般的赏赐送到了五皇子府内,他人还没回来,府里宫里的人已经先翘起尾巴了。” “呵”萧宜华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点心,“他怕是离死不远了。” 纯妃不解,看萧宜华的表情也不像开玩笑或者一时赌气的话,“啊?华儿这是何意?” “欺君之罪,够他喝一壶了。” 纯妃更不明白了,但她可不是无知妇人,稍微思考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难道是葵州传来的消息有误?” 萧宜华点点头,“母妃猜的没错,五皇兄胆大妄为,竟敢私吞赈灾款,还和当地官员勾结,镇压杀害无路可走的百姓;之所以说葵州饥荒缓解,是因为他派人先给百姓发银子,然后高价出售赈灾粮,再把这些钱收回来,但是,粮食是掺了石头或者杂粮的劣质粮食,百姓根本没法吃。” 纯妃闻言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怒意,“五皇子竟敢如此大胆!他是不怕陛下知晓真相吗?!” “自作聪明罢了,他传来的书信都是虚假的,给父皇造成一种问题完全解决的假象,他再派人拦截监察官发出的信件,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实在可笑。” 纯妃捏紧了帕子,“没想到他竟敢做到这一步,那可是皇家驿站,任何人不得拦截更改上书信件,此事一旦陛下知道了,那他……”纯妃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想想也知道这后果,说是欺君之罪也完全不为过。 “只是可怜了葵州百姓,他这一去,不仅没有缓解饥荒,反而死了更多的百姓;我前日收到信,葵州又连续下了几日雨,大坝彻底冲毁了,无家可归的人更多了。” 说罢,萧宜华心里带气,桌上的点心再怎么美味也吃不下去了。 “放肆!陛下以仁义治天下,向来将百姓的安危看得比自己都重,五皇子竟胆大妄为至此!” “所以,我说他离死不远了。” 纯妃定了定心神,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头的愤怒,然后看向萧宜华,声音压低了些说: “你的这几个皇兄,你看好谁?” 萧宜华脱口而出,“四皇兄。” “为何?” “二皇兄假仁假义,有些小聪明但实际上为人歹毒,不是贤君的苗子;三皇兄身体羸弱,智谋更是不足,不能够承担起江山社稷的重任;五皇兄贪财好色,残暴无度,决不能登上那个位置。”萧宜华平静的分析着每个皇子。 纯妃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四皇子确实是最可靠的人选。可是,他的出身,怕是难坐上储君之位。” 萧宜华浅笑,“事在人为,四皇兄智勇双全,只有他才能让天启更强大。”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愿意助四皇兄一臂之力。” 纯妃闻言,立刻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复如此,欲言又止。 萧宜华看出她的担忧,“母妃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不会给我们母子还有穆家带来灾难的。” 纯妃叹了口气,后宫十年如一日的凶险,除了四皇子外,无论哪一位皇子登基,她们母女的生活都不会好过。 “罢了罢了,母妃相信你的能力,只是,现在出手还有点早,先静观其变。” 萧宜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母妃,好像有点晚了。” “啊?” 五皇子风风光光大摇大摆的从葵州回来,神气的走进都城走进皇宫。 皇帝陛下龙颜大悦,在早朝上给他一顿夸,散了朝后又赏赐了许多东西。 连带着五皇子那一派的官员都神气起来。 萧宜华骑马走到街上,路过五皇子王府,里面丝竹管弦,好生热闹;府内歌舞升平,美妾舞娘环绕一圈,美酒美食摆了一院子,居于中心的五皇子喝的神志不清,没有一点皇子该有的气度。 与众多美人的笑声相比,王妃就落寞的多了,坐在一旁冷漠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像个老妈子一样被使唤着做这做那,接受那些小妾们一个又一个的白眼或者挑衅的眼神。 萧宜华在府外停留了一下,策马离去,为他悲哀一秒钟。 晚上,皇帝陛下处理完折子,正要起驾前往舒妃宫里。 刘公公尖锐的声音还未响起,御前侍卫便急匆匆的求见。 “什么事?”站起来的皇帝陛下重新坐了回去。 “回陛下,官驿传来葵州监察官书信七封。” “七封?” 一般地方监察官都是一封一封传信,等着皇帝御笔亲回,这次为什么一次性有七封? 皇帝心里已经感觉到不对。 御前侍卫将信呈上,刘公公接过后将信放在御案上。 侍卫单膝跪地,低着头等待皇帝陛下的命令。 皇帝拿起信,一封一封去读,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一封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额头上跳动的青筋。 低沉威严又无比压抑的声音响起,“他,怎么,敢的!” 帝王威严仿佛千斤重鼎压在承乾宫内仅剩的两个人身上。 御前侍卫立马双膝跪地,垂头敛眸,连呼吸都听不到;刘公公也立刻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信中一字一句都像是一个个巴掌,打的皇帝陛下脸火辣辣的疼。 皇帝强压下震怒,一字一句的说,“让暗阁首领来见我!” 侍卫领命速速离去。 很快,两个全身黑看不清容貌的人闪身进入大殿,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 “去给朕查,仔仔细细地查!” “是,陛下。” 萧宜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吃着陆时礼递来的葡萄,优哉游哉,好一副闲散公主的样子。 “既然父皇派了暗阁的人去,三日之内就会有结果。” 陆时礼仔细的剥着葡萄皮,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萧宜华嘴边,并且乐此不疲。 “陛下还是很谨慎的,没有直接诏五皇子去问话。” 萧宜华哂笑,“就是叫了,估计五皇兄也去不了。” 陆时礼挑眉,“嗯?” “他现在美人美酒在侧,早就不省人事了。” 陆时礼一哂,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知节制,果然不是什么贤能之人。 陆时礼继续喂葡萄,突然萧宜华抓住他的手,“本宫现在算不算也是美人美食在侧。” 说着伸手捏着陆时礼的下巴仔细端详,说是美人一点不夸张,比起五皇子府里那些庸脂俗粉养眼多了。 陆时礼把一颗葡萄塞进萧宜华嘴里,娇气的说“公主越来越过分了。” 萧宜华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脸颊,“驸马越来越大胆了。” 陆时礼羞,低下头继续剥葡萄皮。 “咱们这逍遥日子怕是过不了几天了。” 第66章 贬为庶人 五皇子这几日过得真是醉生梦死,殊不知一场大难就在眼前。 暗阁办事速度很快,不到三日就将五皇子在葵州的所作所为查的一清二楚,连他贪了多少,杀了多少无辜百姓都查的清清楚楚。 更让人难受的是,暗阁还带回了一个坏消息,由于葵州百姓吃不上饭,洪水冲刷掉许多村庄,许多人无家可归,老幼妇孺受不住恶劣的环境,很多人因此一病不起;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葵州甚至爆发了瘟疫,现已传播开来,当地官员将得病的人赶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让他们自行等死。 承乾宫内,空气压抑的骇人,饶是刘公公这样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老人,此时都觉得遍体生寒,生怕一不小心祸及自身。 “传五皇子进宫!朕要亲自问问这个逆子!” 圣旨到的时候,五皇子甚至青天白日的和几个小妾睡在房间里,时不时传出的声音让传旨的太监都听不下去,差点转身就走了。 “什么?父皇让我此时进宫?”五皇子衣服都没穿好,站在原地急速运转僵住的大脑。 “是的,皇上旨意,让您立即入宫。” “父皇有说因为什么事吗?” 传旨小太监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回殿下,奴才不知。” 五皇子心里生出一丝不祥之感,但也不敢耽误,匆匆换了衣服就跟着进了宫。 一进入承乾宫,五皇子就发现自己是最晚到的,二皇子三皇子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感觉下一秒就要笑出来了。 这两人绝对没憋什么好屁,五皇子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眼神掠过两个皇子,落到亲舅舅户部尚书秦与峰身上,对方朝着他眼神示意,赶紧跪下请罪。 根本来不及细想,五皇子快速跪到殿阶下,即使皇帝没有抬头看他,他也感觉出了皇帝身上骇人的气势。形势不妙,并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 “托你的福,朕安享百姓拥戴,福寿万年是吗?”皇帝低沉冰冷的嗓音响起,让殿内所有人下意识的腿软。 五皇子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这次葵州之行,你办的很好,朕是不是该直接把你立为太子啊?”太子二字,皇帝声音陡然升高,吓得所有人跪伏在地。 “父皇,儿臣惶恐。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五皇子头都快钻到地面下了。 “好啊,分忧,好一个分忧,你就是这么为朕分忧的?”皇帝直接把一个折子用力甩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五皇子的头顶。 感觉到头顶吃痛,但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犹豫了一下颤颤巍巍打开折子看了一眼,只一眼,差点瘫在地上。 “父皇,父皇,您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儿臣没做这样的事。”五皇子疯狂磕头,语无伦次,拼命想解释,但又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秦与峰正想替他求情,但抬头看到皇帝震怒的表情,要杀人的眼神,话到嘴边竟生生咽了回去。 “萧明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好的很啊!朕几百百姓,你说杀就杀了!几千两赈灾款,你说贪就贪了!几万斤的粮食,你是一点儿没让百姓吃到是吗!” 帝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这样暴怒失态实在少见,谁都知道皇帝陛下此次是动了大气了。 五皇子趴在地上忍不住的发抖,明明打点好了一切,明明截断了所有信件,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气极反而冷静下来,想要听听这逆子有什么话可说。 “好,你不是要解释吗?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说,看看朕有没有冤枉你!” 五皇子跪到地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搜肠刮肚的为自己开脱。 “父皇,不是儿臣做的,儿臣也是被蒙在了鼓里。” 皇帝没说话,静静地盯着他。 “是手下人谎报,那些事情不是儿臣干的,是地方官贪污欺压百姓,儿臣也是被蒙骗了。” 五皇子张口就是谎话,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皇帝的表情就没变过,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皇帝越是不说话,五皇子越是心慌,通体的寒意挥之不去。 户部尚书秦与峰连忙出来帮腔,“陛下,五皇子年龄还小,办事经验还不足,被那些心机深沉的官员们欺骗也是有可能的;请陛下给五皇子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请陛下开恩!” “是,儿臣有罪,没有早点看清那些官员的嘴脸,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话,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儿臣这次一定会办好的,一定会给葵州百姓一个交代的。” 皇帝冷冷的看着地上跪趴的两人,终于开口,“朕记得,葵州的地方官姓何,是之前何校尉的亲属?” 虽是疑问句,但十分笃定。 之前何家被砍头流放,这次又出来一个地方上的何大人,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和五皇子的关系。 五皇子呼吸都停滞了一下,正想开口辩解,却听见: “你刚刚说想再去葵州将功补过是吗?” “是是是,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五皇子天真的以为皇帝这是愿意让他将功赎罪。 “真是朕的好儿子,丝毫不畏惧瘟疫,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朕就考虑命你前去。” 瘟疫? 在场的人都愣了,左右相顾。 三十年前那场瘟疫,死了上万人,先皇甚至拿自己的寿命向上天请求都没能及时控制住病情传播。 如今,竟然,又爆发了瘟疫!所有的人都感觉背后发凉,谁都不敢出头。 其中最慌的当属五皇子和户部尚书。 五皇子本想将功赎罪,可并不想把命搭进去啊! 户部尚书是他的亲舅舅,要是五皇子没了,他还有什么指望!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将功赎罪吗?” 皇帝眉宇间再次被怒火所覆盖,他就知道,这个逆子根本不堪大用,此时已经缩成乌龟了,苟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 “父、父皇,儿臣之罪,儿臣,儿臣也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可处理瘟疫之事,儿臣没有经验,怕是,怕是……” “来人!”皇帝冷冷喝出一声。 御前侍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在地上。 “五皇子罔顾律法,贪污受贿、草芥人命,懈怠政务,传朕的命令,即日起,五皇子削去爵位贬为庶人,收回封地与财产,幽禁府中非诏不得出!” “父皇,儿臣知错,求父皇再给儿臣一个机会,父皇——” “陛下,五皇子是受人蛊惑,求陛下开恩啊——” 皇帝手一挥,侍卫立刻听命将五皇子拉了出去,连带着秦与峰也一起赶出去了。 殿内剩下的两位皇子,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面上还是装的一副同情担忧的样子。 贬为庶人,意味着,五皇子跟太子之位无缘了,这对二皇子三皇子来说,怎么不是值得放鞭炮庆祝的事呢? “葵州瘟疫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哪位爱卿愿意替朕前去赈灾?” 第67章 接下烫手山芋 “公主,您是要进宫吗?” “嗯。” “您是打算接下葵州的重担吗?” 萧宜华抬眸看着陆时礼,点了点头。 陆时礼挡在萧宜华面前,面上十分认真,“公主,请您带我一起去。” 萧宜华看着他,眼神冷了些,“不行,本宫此去危险重重,你不许去。”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和您一起去!”陆时礼对上萧宜华冷冷的眼神,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放肆!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萧宜华将手放在腰间。 陆时礼也不退让,直接撩袍跪在萧宜华面前,“如果您不带我去,我就偷偷去!除非,您现在就打死我!” 萧宜华握住鞭子的手动了动,还是没将鞭子抽出来。 “去把林深叫来!”萧宜华回头没好气的吩咐锦然。 “公主是想让林侍卫把我软禁在公主府吗?”陆时礼抬头,直接说出了萧宜华的打算。 “是又怎么样!”萧宜华冷漠的看着陆时礼,二人谁都不让步。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陆时礼还是先败下阵来,抬手抓着萧宜华的裙子,语气软了下来。 “公主,求您带我去,我肯定不给您添乱。” 萧宜华看了一眼裙摆,“你在府中等本宫回来,葵州有瘟疫,你身子弱,去了很危险;乖乖待在府里等本宫回来。” 陆时礼的手轻轻挪了挪,握住萧宜华的一只手,“公主,我知道葵州危险,所以才要去,我不放心您,如果让我在都城干等着,我会疯的。” “不要任性,如果有什么意外,本宫难以承受。” “我也难以承受!公主,无论如何我都要和您一起去的!” 萧宜华见他软硬不吃,一把甩开他的手,“由不得你同不同意,这府里本宫说了算!” 说完就要抬脚离开。 陆时礼站起来挡在前面,满眼深情,开口却染上了巨大的委屈,“公主,求您别这样对我,如果没有公主,我宁愿去死。” “本宫不会有事的。”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公主没事,但我比任何人都放心不下公主!”陆时礼就这么看着萧宜华,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委屈和乞求。 “公主,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该患难与共,我不能在您深陷危险之中时,自己却在这里享福,您就带我去。” 萧宜华原本坚定的拒绝,但被他的眼里的深情打动,狠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萧宜华还是妥协了。 “本宫先进宫,看看情况。” 陆时礼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好,我等着公主回来。”说着让开了路。 萧宜华抬脚离开,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头, “你真的愿意和本宫一同前往葵州?” 陆时礼郑重的点点头。 四目相对间,下定了某种决心。 陆时礼知道,公主不会放着百姓的生死不管,哪怕是深陷危险之中;所以,他必须陪着公主! 承乾宫内一片安静,静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皇帝看着殿阶下这些所谓的朝廷重臣和自己的好儿子,一个个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擅长的很,遇到点事脖子缩的一个比一个快。 气氛诡异又危险。 谁都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冒险,那可是瘟疫,一旦染上,十有八九都会死去。 这诡异的寂静终于随着一个小太监的进来被打破。 “奴才参见陛下,七公主殿下在外求见。” 听闻七公主来了,皇帝陛下心里竟有一丝安慰,好像希望到来了似的。 “宣。” 萧宜华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每个人都在暗暗猜测她此时来的目的。 萧宜华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宛如高傲的凤凰,高贵、美丽、优雅,却也不失气度。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宜华,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刚刚发了半天火的皇帝,此时才终于有心情端起茶杯喝一口茶。 “父皇,儿臣听闻葵州之灾尚未缓解,还爆发了瘟疫,所以前来自请赈灾,请父皇准许儿臣前去葵州解百姓之苦。”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 几位皇子脸上挂不住,不知道该骂她出风头还是该感谢她接下了这烫手山芋。 皇帝放下茶盏,“你是说你要去葵州赈灾?” “是,请父皇恩准。” 葵州灾情紧急,刚刚询问时无人做声,现下七公主居然主动揽下这活,皇帝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心里面突然涌上一阵担忧,刚被气着了,现下才反应过来,那可是瘟疫,如果派哪个儿子或者女儿前去,万一,万一回不来了…… 想到这儿,皇帝又有些犹豫了。 而且,又是七公主,自己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之后谁来带兵打仗。 “宜华,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只是赈灾人选,朕还得考虑考虑。” 萧宜华躬身行礼,“父皇,葵州灾情不等人,每晚一天,就会有很多百姓丢失性命,儿臣不愿看见百姓生灵涂炭,请父皇准许儿臣的请求;请父皇放心,葵州灾情一日不解,儿臣一日不会返回都城。” 在场的几位男人有点脸的都该羞愧不已,享受着朝廷俸禄,担任着国家重要职位,关键时候,竟然都没有一个女子有担当有魄力。 皇帝有些犹豫,虽然担心萧宜华的安危,但也信任她的能力,若是不派她去,还能派谁去呢。 犹豫再三,皇帝还是为了百姓让步,冒险同意了萧宜华的请求。 “七公主听令。” “儿臣在。” “朕命你为御史钦差,领五千兵马,十万斤粮食、五千两白银,前往葵州赈灾,并赐予你先斩后奏的权力,全权负责此次赈灾所有事务。” “宜华,朕相信你,务必还葵州百姓一个安稳生活!” “是,父皇,儿臣定不负使命!”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萧宜华,不是君王看臣子,而是父亲看女儿。 其他两位皇子心里不是滋味,这样一来,皇帝陛下只会更加信任这个女儿,眼里更没有他们这些儿子了。 能力能力比不过,魄力魄力比不上,皇子们只能拿萧宜华是公主这个身份安慰安慰自己。 “父皇,驸马也想跟儿臣一起去,请父皇准许。”萧宜华犹豫了一下,想起离府时陆时礼那深情的一眼,犹豫过后还是说出了口。 皇帝陛下也没想到这陆时礼竟如此有情有义,自然不会阻止。 “罢了,他要是愿意,就一同前去。” “谢父皇。” 第68章 降位迁宫 旨意下发后,朝廷震动,官员们有震惊、有钦佩、有崇拜,当然了,还有担心、气愤,总之,无论什么想法,两日后,皇帝陛下带着众位大臣,亲自到城门口送萧宜华离开。 拜别皇帝后,萧宜华翻身上马,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皇帝看着萧宜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起驾回宫,回去的路上重重叹了口气,这个女儿,终究是亏欠她太多。 一到承乾宫,那个落寞的背影再次映入眼帘。 自从五皇子被贬后,舒妃一连三日跪在殿外求情。 养尊处优的宠妃卸去了钗环和华服,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眼底的乌青和眼眶的通红,若是再年轻十几岁,这副样子定然会惹得男人怜爱;只可惜,半老徐娘,这副样子,只会让皇帝厌弃。 舒妃感受到头顶投下来的一片阴影,连忙跪直了身体,沙哑的声音重复着昨天的话。 “陛下,求陛下饶恕明川,他真的是受小人蒙骗,求陛下给他一个机会;陛下,看在臣妾服侍了您二十年的份上,就给明川一个机会,求您了。”舒妃边求情边磕头,刚结痂的伤口再次磕破,血迹缓缓渗出来。 毕竟相伴这么多年,皇帝陛下多年来也一直宠爱着舒妃,还给予她娘家人最大的体面,所以舒妃第一天来哭着求情的时候,皇帝甚至有些心软动摇,不忍心看她跪在外面声泪俱下,可是律法人命不容践踏,皇帝即使不忍心也没办法。 到了第二日,舒妃磕破了脑袋,还一直跪晕过去了,皇帝于心不忍,让刘公公亲自送她回去,还召了太医仔细照看她的身体。 可今日,皇帝亲眼看着萧宜华离开,回来又看到这一幕,心里瞬间火大! 若不是五皇子办事不力、欺君罔上,加重了灾情,今日怎么会付出更大的人力物力代价,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会被派出去赈灾! 越想越气,皇帝陛下冷着脸,毫无感情的开口:“要不是萧明川,那上千百姓会枉死吗?会有如今蔓延开来的瘟疫吗???” “朕没处死他,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你最好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舒妃也是情急,还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恩宠,以及自己娘家的势力,不管不顾就抓住了皇帝陛下的衣角。 “陛下,陛下,这些事都和明川没有关系啊,求陛下明察。” “朕已经查的很清楚了!你要是再纠缠,朕连你一起处罚!” 可惜,这舒妃不知道是关心则乱还是单纯的没脑子。 “陛下,臣的哥哥为天启国鞠躬尽瘁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表哥他一直操练着兵马,保卫着都城内外,我秦家对陛下一直是忠心耿耿,求陛下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再给明川一次机会,陛下——” 皇帝陛下回头,冷冷的盯着舒妃,舒妃泪眼朦胧,被盯得心里发毛。 “陛下?” “你是在提醒朕秦与峰掌握着户部,秦知秋还掌管着皇城禁卫军是吗?怎么,朕处置了萧明川,你们秦家打算造反了是吗???” 舒妃吓得差点死过去,连忙磕头,磕的比之前还用力,造反的罪名,谁敢担啊!!! “陛下!臣妾不是那个意思,陛下,臣妾母家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我们永远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求陛下明鉴。” “够了,朕不想再见到你。” 皇帝转身离去,帝王绝情,这个道理舒妃明白的还不够透彻。 “刘卓!” 刘公公躬身听命。 “传朕旨意,舒妃殿前失仪,降为昭仪,迁居雨花阁,闭门思过三个月,期间任何人不得见!” “是,陛下。” 皇帝边走边下旨,说完后已经抬脚走进了殿内,并命人关上了大殿的门,将哭哭啼啼的声音彻底隔绝。 舒妃瘫软在青石地上,眼里没有一点光亮,仿佛一只濒死的鸟。 “舒妃娘娘,您还是先回去,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您若是再待下去,怕是会更加惹怒陛下。”刘公公好声好气的劝着舒妃。 舒妃麻木的转过头,问他,“刘公公,陛下是不是不会原谅本宫和明川了?” 刘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在宫中多年,见多了一夜富贵和一夜跌落,今日之事,他对舒妃母子并不抱希望。 但还是开口宽慰,“娘娘先回去,等陛下气消了,或许就会原谅娘娘和殿下。” 舒妃半信半疑,但还是由着宫女将她扶起来,呆滞的转身离去。 舒妃被降位分的事情很快传遍后宫。 最高兴的莫属皇后和贤妃,舒妃仗着皇帝的宠爱和娘家表哥掌管都城守卫军大权,在后宫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一朝跌落,其他妃子无不拍手称快。 凤阳宫内,皇后把玩着一个玉如意,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这舒妃,啊,不是,秦昭仪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蠢,陛下正在气头上就敢往上撞。” 一旁的掌事姑姑递上一杯热茶,“她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没有今天之事,也长久不了了,一个没有皇子傍身的宠妃,再怎么得宠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你说得对,”皇后平日里端的一副端庄大气的样子,此刻脸上的刻薄狡黠毫不掩饰,“她还以为凭着跟陛下的情分能救他儿子出来,真是蠢到家了,她呀,翻不了身了。” “娘娘说的是啊,这样咱们二皇子就又少了一个对手了。” 皇后手上动作一顿,随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我儿必是最后的赢家,这些人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掌事姑姑也跟着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娘娘,这舒妃以前得宠的时候目中无人,甚至连您也不放在眼里;眼下她降位迁宫,咱们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不行。” 掌事姑姑一愣,还以为这是个好机会呢。 “陛下毕竟只是降了她的位份,心里对她还有没有情意尚不可知;再加上他的哥哥依旧是户部尚书,秦知秋还是守卫军统领,一切还存在变数,暂时不可太过明显。” 掌事姑姑点点头。 “娘娘英明。” —— 第69章 一个德性 五皇子府内。 萧明川被贬为庶人,幽禁府内,一应待遇大不如前,整个王府都弥漫着哀伤凄凄的氛围。 饶是如此,萧明川也不知悔改,笃定是有人故意暗害他。 正殿内,王妃带着小妾们跪在地上,乌泱泱跪了一屋子人,除了王妃外,光小妾就有十三个。 王府之前的积蓄被皇帝派来的人搜查过一次,加上停了俸禄,如今所有人都过的捉襟见肘,以往那大鱼大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废物!”萧明川将茶杯重重摔到地上,茶杯就在王妃秦雨棠面前炸开。 “连王府都打理不好,本王要你有什么用!”无人敢纠正萧明川的自称,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是庶人这一现实。 “说话啊!都哑巴了吗!” 地上跪着的人都低着头,胆小的甚至开始低低啜泣,这些女子除了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手段外,基本没什么本事。 秦雨棠捏了捏帕子,“王爷,府银都被陛下派来的人带走了,王府封闭,外面的钱进不来,现在吃喝用度只能依靠姐妹们的私房钱还有,还有宫里给的最低标准。” 五皇子腾的一下子站起来,疾步走到王妃面前,粗暴的掐起她的下巴, “所以你就让本王吃这猪都不吃的饭???” 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好歹有点肉,其他人连肉都没得吃。 “王爷,请您体谅,这几日实在是守卫看得紧,我想托人买肉菜也做不到,请您忍耐几日,等风头过去了,我定会为您寻来更好的食物。” 萧明川一把甩开秦雨棠,直接让她摔倒在地。 “废物!你爹是干什么吃的,都好几天了,还不知道替本王周旋吗?!” 秦雨棠压着心中委屈,重新跪好,低低地说“王爷恕罪,我想父亲应该已经在替我们筹谋了。” “那本王怎么还是待在这里吃着这些猪食?你爹筹谋在哪儿了!!!”骂完,不解气似的朝着秦雨棠肩膀上就踢了一脚,秦雨棠再次朝后摔倒在地面上。 踢完,萧明川气冲冲的离开,留下一屋子的狼藉。 秦雨薇闭眼重重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身后的小妾们对此见怪不怪,从她们进入王府以来就知道王爷不喜欢王妃,还对她动辄打骂,如果不是王妃显赫的家世,这些小妾们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六公主府内。 同样的,驸马孟隐跪在地上,承受着六公主的怒火。 “到底是谁要害我母妃和皇兄!是谁!”六公主毫无形象的大喊,她现在是既见不到皇兄也见不到母妃,若不是舅舅拦着,她估计也冲到皇帝陛下面前哭哭啼啼去了。 孟隐低着头不发一语,这几日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惩罚几乎是从他睁眼开始持续到晚上睡觉前,六公主心情不好,变着法儿的折磨他,身上新伤旧伤添了不少。 “你哑巴了?杵在那儿干什么?”六公主摔完东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刚刚喊得口干舌燥,眼前这个人还没有一点眼头见识,连杯茶都不知道递上来。 孟隐抬头,来不及思索就要起身前去递茶。 “本宫让你起来了吗?”六公主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碎瓷片,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 “过来,本宫要喝茶。” 孟隐心头顿觉不妙,但还是想要试试,于是微微抬起膝盖。 “本宫说的话你听不见是吗?你站起来试试!看本宫不打断你的腿!” 孟隐心里了然,重新跪了回去,认命似的低头嗯了一声。 然后膝行到一堆碎瓷片上。 膝盖接触碎瓷片的那一刻,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上传来,孟隐咬紧牙攥紧袖子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雪白的裤子很快染上了红色,孟隐没办法,只能忍着巨大的疼痛一点一点膝行着。 六公主坐在那儿冷冷的看着孟隐痛苦隐忍的样子,看着他发白的嘴唇、暴跳的青筋,心里的变态施虐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快点儿,你爬得那么慢,本宫什么时候能喝上这口茶!” 实际上,茶杯就在她手边,自己动动手就能喝上,只不过摆明了就是想折磨孟隐罢了。 孟隐一步比一步艰难,鼻腔里都已经充斥着血腥味儿,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膝行,挺直的腰背是他最后一点倔强。 就在此时,侍女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听到侍女的禀报,六公主收起刚刚暴虐的嘴脸,换上了一副温柔小女人的样子,尽管这样子和眼前的场景十分违和。 尘阙一走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心里暗暗惊了一下,不过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六公主。”尘阙干净又带有些魅惑的声音响起。 “你来了,快坐快坐。” 六公主起身绕过孟隐,走到尘阙身边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 自从尘阙进入公主府,六公主就跟着了迷似的,每天都要尘阙陪在她身边,满脸的痴汉像。 “公主,驸马这是犯了什么错?”尘阙看着地上那一排血迹微微皱了皱眉。 犯了什么错?这个问题六公主回答不上来,因为孟隐根本就没犯错! “他,他碍着本宫的眼了,别管他。”六公主嫌弃的看了一眼跪在碎瓷片上的孟隐,随即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尘阙,“今日陪本宫用膳怎么样,刚刚下人来报,今天有上好的燕窝送来,本宫可是特意给你留了。” 尘阙精致的脸上挂上一个标准迷人的笑,“多谢公主恩典,是尘阙之福。” “只是”尘阙故意伸出手挡了挡鼻子,“这血腥味我有点受不了。” “那我让他出去跪着?”孟隐心里一震,下意识的攥紧了裤腿,豆大的汗从他脸侧不断滑落。 这一切都被尘阙尽收眼底,于是他故意伏在六公主耳边,“公主,我今天想和公主单独吃饭。” 六公主自然是乐开了花,捂嘴娇羞一笑,然后故作镇定,淡淡的看着孟隐。 “滚回你的院子去,本宫今天不想看到你。” 孟隐轻舒一口气,松开了裤腿,勉强行了个礼,“是,公主,臣告退。” 六公主揽着尘阙的脖子,痴痴的望着他,现下是一点顾不上孟隐。 孟隐扶着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膝盖脱离瓷片的那一刻像是血肉分离,疼得他差点栽过去。 尘阙一边轻声哄着六公主开心,一边用余光悄悄关注着孟隐,看着他颤颤巍巍的离开,然后又用自己标准迷人的笑容哄着眼前这个让他生厌的女人。 第70章 葵州灾情 与都城里那些人的悠闲不同,萧宜华和陆时礼正快马加鞭赶往葵州。 葵州灾情不等人,每天都有因为染上瘟疫而大量死亡的人。 陆时礼本来坐着马车,但是马车毕竟速度慢,于是陆时礼主动要求弃了马车,转而骑马前去。 与萧宜华常年策马奔驰不同,陆时礼的骑马技术的确比较生疏,但为了不拖累大部队,陆时礼硬着头皮加快速度,几个时辰下来双腿发软,连手都在抖。 萧宜华看出陆时礼的底虚,也害怕他控制不住马儿,于是始终跟在他身边,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确保万一有什么事,自己能第一时间解救。 有了萧宜华的陪伴,再加上对葵州的担忧,陆时礼这个技术一般的人也没有出什么岔子,顺利的骑马到了葵州地界。 原本四天的行程,萧宜华和陆时礼带着先锋队只用了两天就到了,后面的大部队和大量的粮食由左将军和长夏负责护送。 一入葵州,一种荒凉萧瑟气息扑面而来。很难想象,这里往年是产粮大州,如果没有天灾,这里出产的粮食可供十个州的百姓食用,偏偏今年年份不好,遇上了大雨加山洪。 顾不上感叹什么,萧宜华带着人直奔府衙,地方官何衍率各位官员出来迎接。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 萧宜华坐定后,何衍还想讨好恭维几句,却不料萧宜华直接开口: “直接告诉本宫此次受灾人数是多少,府衙库房里有多少存粮,被毁掉的房屋有多少,死亡受伤人数分别是多少;瘟疫传播范围有多大,感染人数有多少,目前是怎么安置染病的人。” 萧宜华一点没停顿问出了最关键的几个问题,听的何衍冷汗都冒出来了,之前想的应对之话全都作废了,能感觉到此次来的七公主和上次的五皇子完全不同。 “本宫问你话呢,没听清吗?” 何衍急忙跪下,“回、回公主,下官听到了;那个,受灾的人数大约有几万人,存、存粮可能有两万斤,房屋、房屋有……” 何衍越说声音越小,为了掩饰尴尬还抬手擦了擦肥脸上的汗,袖子挡住脸的同时回头给身后的孙谦使眼色。 萧宜华脸色冰冷,嗓音更是不带一点感情“什么是应该,什么是可能,本宫要听你确定的数字!” 何衍急的满头大汗,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自从瘟疫爆发以来,他每天闭门不出,葵州政务都交给副手孙谦去做,此时问他这些问题,他自然是什么都答不出来。 “你身为父母官连这些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吗?”萧宜华的语气中明显带了怒意,正要发作,肩膀上抚上一只手。 陆时礼眼神示意,现在情况还不清楚,先不是处罚人的时候。 萧宜华读懂他的意思,忍下了将何衍拖出去打死的念头。 刚刚何衍的小动作被陆时礼捕捉到,于是用手一指,“你来回答公主的问题。” 孙谦立马上前几步,跪到萧宜华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低着头有些拘谨的开口:“回公主殿下的话,葵州到目前为受灾人数有五万左右,被毁掉的房屋粗略计算有三千余间;因为饥荒洪水丧生的百姓有三百五十人,还有一些人目前还没找到,所以这个数字还不是最确定的,请公主恕罪;受伤的百姓目前共有一千二十人,下官已经设置了安置处,并召集了城中所有的大夫为百姓医治;至于瘟疫,已经传到了十几个村,染病的人已经发作的有五百七十二人。” 孙谦的回答还比较让人满意,萧宜华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 “那瘟疫病人都是怎么安置的?” 孙谦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怎么开口,正要回头看何衍,却听到陆时礼说:“公主在问你,立刻回话!” 孙谦吓得立马低头,支支吾吾没有底气的说“他们都、都被安置在一处离安居村十里外的破庙里。” “破庙?” “回、回驸马的话,是、是这样的。” “你刚刚说染病的已有五百多人,一个破庙怎么安置这么多的人?” 孙谦被陆时礼问得哑口无言,这命令是何衍下的,他知道后果严重,但也不能不听。 “这、这,下官,下官……”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扫视一眼,“这决定是谁做的?” 接着四位官员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谁做的决定不是很明显吗,何衍是他们当中官最高的,在葵州势力盘根错节,谁敢违背他的命令。 “本宫再问一遍,是谁主张将染病的人集中扔到破庙的?!”萧宜华扔字咬的极重,“若是没人承认,你们几个都去死!” 此话一出,几人都慌了,何衍也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磕头认错,“回公主,是下官,下官也是怕他们传染给别的百姓,才、才出此下策的,请公主明察。” 萧宜华冷冷的看着他,像是看垃圾一样,“你这父母官做得还真是称职。” 何衍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搭错筋儿了,竟然回了句“谢公主夸奖,下官愧不敢当。” 在场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惊了,他再一次刷新了愚蠢的下限。 萧宜华懒得跟这个蠢蛋计较,“存粮有多少?” 孙谦再次开口,“回公主,存粮还有三万多斤。” “够救济受灾百姓多久?” 孙谦思考了一下,“大概一个月左右。” “嗯。本宫此次前来还带了十万斤粮食,运粮部队在后面,七天后能到,到时候你负责交接。”萧宜华直接略过何衍给孙谦下命令。 “是,公主。” 萧宜华站起身,“带本宫去受灾地看看。” 话刚落,几位大人互相观望,谁都不敢带路。 “公主,灾区危险,您千金之躯可去不得,还是让下官前去。” 公主千金之躯,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丢了官事儿小,丢了命可就事儿大了,何衍自然不敢带她去。 萧宜华给了门口士兵一个眼神,两名士兵走进来控制住何衍。 “何衍失职懈怠,现革去官职,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萧宜华面无表情,身上压迫的气势瞬间让所有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何衍挣扎着,“公主,公主,请公主明察,下官一直尽心尽力为葵州百姓打算,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公主您不能随意一句话就——” 没等他说完,士兵就捂着他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带路!”萧宜华冷若寒冰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孙谦没法,何衍不在,他的官职最高,只能由他带公主前去。 “公主这边请。” 第71章 巡视 孙谦带着萧宜华和陆时礼等人先来到被洪水冲刮过的村庄,入目满是倒塌的房屋,还有各种凌乱不堪的垃圾,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臭水沟上飞着各种小虫子还有鬼鬼祟祟的老鼠,时不时穿来几声乌鸦叫。 萧宜华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眼前的废墟,面上毫无表情。 有几个人受不了臭气想要捂住鼻子,但看到公主和驸马都没这么做,他们也只能继续忍着。 大概了解过倒塌的区域有多少后,萧宜华等人又去到安置处。 一路上随处可见饿的两眼发昏、身形摇晃的百姓,还有面黄肌瘦的小孩儿、啼哭不止的婴儿,所见之人眼里都没有任何光亮,仿佛已经失去所有希望,只有静静等死。 走到一处街道上,衣衫褴褛的一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背后还背着一个,看到萧宜华他们一行人,或许是觉得他们看上去穿的很体面,又或是母性的本能,让她大着胆子跌跌撞撞朝萧宜华他们这边走来。 “小姐,公子,行行好,给口吃的行吗?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我的孩子也喝不上一口奶了,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给我一口吃的,给我孩子一条活路,求求你们了。”那妇人抱着孩子跪在萧宜华面前。 周围的一些百姓见此状,也纷纷走过来,像是看到救星了似的,跪倒一片。 “求求好心人赏口饭吃。” “求求公子赏口饭吃。” “求求老爷给点米糠。” “求您了,我八旬老母实在是扛不住了,小姐,求您可怜可怜我们。” 凄凄嘁嘁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群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人双手合十无比可怜的祈求着。 萧宜华身后的士兵见人越来越多,立马做出反应,将萧宜华和陆时礼围在中间,举起刀剑防御。 “让开。”萧宜华冷冷的开口。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 萧宜华走上前,陆时礼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处停下。 “乡亲们,明日午时,在府衙门口领的白粥;还有,回去告诉你们的家人、朋友、邻居都来领。” 跪着的百姓都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萧宜华,一个冷艳高贵又透露着霸气的少女,又让人觉得刚刚那些话或许不是幻听。 “您,您说什么?”有个中年男子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我是皇上亲封的御史钦差,专门负责解决葵州灾情,各位可以放心,明日午时准时在府衙门口发放的白粥!” 说完,萧宜华转身离去,去往下一个地方查看。 “孙谦,将明日发放白粥的消息贴满大街小巷。” 孙谦愣了一下,回想起上次五皇子来的时候,先是在何衍府上大吃大喝了两天,然后才随便问了问,本以为公主此次也是如此,没想到竟然来真的。 “是,下官遵命。” “不过,公主,府衙粮仓的钥匙在何大人那里,我们是无法打开粮仓的。” 萧宜华看了一眼左将军,“去问何衍把钥匙取上。” “是,公主。” 下一个去的地方是安置受伤灾民的安置处。 灾民数量很大,这里虽然有房子可以遮风挡雨,但环境依旧恶劣,一个小小的屋子要挤十来个人,只有伤到起不来的人才能躺着,其他伤势“稍轻”的都只能坐着,或者找地方窝着。 这些受伤的人本来就受伤,加上缺水缺粮,大夫人数有限,精力不够,草药更是稀缺,别说治伤了,大部分人的伤势在不断加重,隔几天就要抬出去一个断气的人。 萧宜华看着眼前要么痛苦呻吟要么气若游丝的老弱病残,心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多待一会儿都觉得快要窒息。 陆时礼注意到萧宜华眼里的同情和痛苦,拉了拉萧宜华的衣袖。 萧宜华转头看向他,“公主,没事的,会有办法解决的,咱们先离开。” 萧宜华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孙谦边走边汇报,“公主,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大致就是这些了,接下来,咱们是回府衙还是?” “去破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除了依旧面无表情的萧宜华。 孙谦带着众多官员跪在萧宜华面前,挡去了她的去路,甚至连左将军都带领士兵跪了下去。 “公主,瘟疫传染极快,公主万万不可前去啊!” 又是这样,萧宜华看着面前跪的乌泱泱的一片人,并没有动摇,打算谁要是拦着她,直接一脚一个都踢开。 “公主请三思,臣愿意替公主前去,公主万不可以身犯险。”左将军知道萧宜华的脾气,已经做好了挨鞭子的准备,今天除非打死他,否则绝不让路。 萧宜华看着他,虽然知道他是忠心,但只要自己想去,没人能拦住。 刚迈脚,萧宜华胳膊就被人拉住。 陆时礼眼里写满了担心,朝着萧宜华轻轻摇了摇头。 “本宫必须要亲自去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谁拦都不行。”萧宜华握住陆时礼的手,然后手上用力想要将他的手掰开;陆时礼依旧心里在挣扎,手上也不肯让步。 两人在暗暗较劲,萧宜华抬头看着陆时礼坚定的眼神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不可更改。 “公主,我不放心。” “百姓的性命比本宫的更重要,本宫必须去。” 又是一阵僵持,地上跪着的人无比希望驸马能够劝住公主。 陆时礼咬着牙,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一切,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悲苦百姓,他们来此不就是为了救他们出水火吗。 最终,陆时礼让步了,缓缓放开了手。 “我陪您一起去。” “嗯。” 众人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连驸马都没能劝住公主。 “公主,请您三思,万一有什么闪失,下官等万死难赎其罪,公主——” “闭嘴,谁要是再说废话,别怪本宫剑下无情!” 说着目光如炬的盯着地上跪着的人,目光所到之处宛如一把利剑扫过。 众人被公主的气势镇住,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原本做好以死挡路的左将军,也放弃了这种想法,只能乖乖让开道路。 第72章 破庙孤魂 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孙谦口中所说的破庙。 在距离破庙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孙谦再一次拦住了萧宜华的脚步。 “公主,前面就是染上瘟疫的病人集中安置的地方,庙的周围有官兵把守,尽最大努力不让他们把病传给别人。” 远远望去,确实有二十几个官兵用铁链将破庙围了起来,然后在铁链外边不断巡逻。 铁链与破庙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再往里看去,就能看到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人;与那会儿看到的受外伤的病人相比,这些人显然情况更糟,除了不远处的带刀官兵外,没有一个大夫,也没有任何人去照顾他们,完全就是一堆人挤在一起等死。 破庙十分破烂,屋顶都破了大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更别说从里到外挤满的不断咳嗽甚至不断吐血的人。 “这就是你们想的办法?”萧宜华声音一出,几个官员立马感觉脚底生寒。 于是纷纷跪下请罪,“公主恕罪,下官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这病传播的太快,如果不将他们集中在这里,就会有更多的人染病,求公主明察,下官绝不敢撒谎。” “所以这几百人的性命你们就放弃了?” “不、不是,城中大夫都看过了,皆束手无策,症状轻点的,还有可能治愈,但是稍微严重点就根本治不好,再加上草药有限,实在是分不过来。” 萧宜华虽然生气,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的确,瘟疫传播快,没有良方可以有效治疗,想要减少传播,隔绝染病的人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那么,有人专门照顾这边人的衣食住行吗?”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来。 陆时礼看了一眼里边,周围守卫那么森严,想要出来估计是不可能,“也就是说,染了瘟疫的人你们集中到这里,然后吃喝拉撒就不管了,任由他们死去,是吗?” 陆时礼的话一出,跪着的人顿感不妙,身体都开始因为害怕忍不住颤抖,想要解释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因为陆时礼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样草菅人命!”萧宜华终于暴怒,憋了一天的火呼之欲出。 “公主,下官也是没办法,求公主饶命,我们……”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阵哭喊声,仔细听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 根据声音辨认,他们正在朝破庙这边靠近。 声音越来越清楚,凄厉的哭喊越发让人不忍听。 “官爷,求求您放了我,我真的没有染上瘟疫。” “官爷,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去那个地方啊,您就可怜可怜我。” “我身体好着呢,没有一点不舒服,不信您看,我能跑能跳的,求您放我走,求求您了,您就开开恩。” 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阵一阵传来,与之对比明显的是几声严厉不近人情的呵斥声。 “少废话,快走,染了病还想在家待着,做梦你。” “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我们哪还用冒这险,你们死了都是活该!” “快走,别想着跑,否则也一刀砍了你。” “别靠近我!滚远点。” 随着声音的清晰,萧宜华等人才看清,原来是四五个官兵押着六个男男女女朝着破庙走去;官兵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鞭子,将村民围在中间,却又与他们保持距离;要是谁慢了一步,凌厉的鞭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抽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如果想要逃跑,官兵也会直接刀指喉咙,逼得这些村民没有办法,只能被迫朝破庙走去。 一路上,村民们苦苦哀求,声泪俱下,但官兵始终不为所动,“尽职尽责”的挥舞着鞭子和大刀,像是赶牲口一样赶着这些村民前进。 萧宜华等人在不远处目睹着这一切,本想上前阻止,奈何眼前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甚至都不知道该先去阻止哪一件事了。 这边新的人刚被赶到破庙里,另一边就有蒙着鼻子和嘴的衙役将死去的病人抬出去。 陆时礼看向地上跪着的一个官员,“这是要将死者送去哪里?” 那官员犹犹豫豫小声的说,“抬到后山去,去” “掩埋?” “焚烧。” ! 今日听到的离谱事太多,陆时礼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等等,刚刚那个人还在动,他没死!”左将军盯着抬出去的那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看的清清楚楚,他没有死。 “去,让他们把他抬回去。” “是,公主。” 谁知,士兵刚起身走了一步,破庙里跑出一个年迈的老妇人,身后紧接着还有一个年轻妇人,两人皆形容枯槁,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 那老妇人紧紧抱着被抬着的老翁,“军爷,不要带走我老伴,他没死,他没死啊。” “滚开,他已经断气了,别妨碍我们,小心我们连你一起拉去烧了!”说完,一把将老妇人推倒在地。 老妇人重重摔在地上,恍惚了一下,又用尽力气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再次上前抱住老翁,“连我一起带走,我和老头子一辈子都过来了,绝不会分开。” “妈的,贱人,你找死是不。”衙役说着拔出了刀,并将老翁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老妇人丝毫不畏惧眼前的大刀,反而趴在老伴儿身上,紧紧地搂住他。 “老伴儿,黄泉路上,我们一起走。”说完,缓缓闭上眼,安然赴死。 衙役见状,抬手就要劈下去,在这个地方,人命不值一钱。 在几人纠缠之时,刚刚紧随其后的年轻妇人用尽力气不要命似的朝外跑去。 “站住,你想死吗?”衙役立马追上去,重病的她哪能跑得过衙役,才跑了几步路就被抓住。 女子拼命挣扎,大声哭喊,“我已经离开五日了,我那孩儿还未断奶啊!求你们放我回去。”女子跪地乞求,泪流满面。 一衙役拿刀指着她的喉咙,“你染了瘟疫,回去了只能给你的孩子家人染上病,你回去干什么!” 那女子一怔,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瞬间瘫坐在地,失去了任何情绪。 衙役以为她想通了,正要收刀将她赶回去,却没想到那女子突然不要命似的拼命往外跑,竟然一时躲过了衙役的包围,从铁链下面钻了出去。 衙役们愣了一秒,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拔腿就追,很不幸,女子再次被追上挡住了去路。 “我不逃,军爷,我真的不逃,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我只是想回去最后看我的孩子一眼,远远的望一眼,绝不靠近别人,也不乱跑,就看一眼就立刻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不行,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里,要是再不回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衙役举着刀丝毫不通人情。 那女子脚步踌躇,泪眼看着周围的衙役,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赌一把,一把推开一个衙役就要跑。 刚跑一步,耳边风声戛然而止,一把利刃直接刺入身体,鲜红的血像是失了闸的洪水不断流出来。 不远处的一行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安静如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女子没有回头看是谁捅了她,目光始终看向家的方向,满目清泪,嘴里喃喃念着儿子的乳名,坚持了几秒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没了呼吸,那双眼也不甘心的睁着。 衙役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萧宜华心口一阵剧痛,抽出锦然手中的长剑径直走过去。 第73章 杀鸡儆猴 萧宜华轻功极好,在众人还未从拔剑的动作中反应过来时,萧宜华已经剑指衙役脖子。 “大胆,你是谁,竟敢拿剑指着我们老大?”一旁的衙役拿出刀既有些勇敢又怂的不敢迈步的朝着萧宜华吼。 “你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 刚刚杀人的衙役此时喉咙正在被剑抵着,已经感觉到些微破皮的疼痛传来。 萧宜华没有理会旁边人的狗叫声,剑抵的更深了些。 “别别别,女侠饶命,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您,您别冲动,您想要什么?”那衙役不止是命悬一线的害怕,还有萧宜华比利剑更可怕的杀人气势。 “还不快跪下!”孙谦几人终于跑过来了,看到几个衙役简直不知死活的和公主对峙。 “跪下磕头请罪!” 旁边的几个衙役本来瑟瑟发抖的举着刀,听到孙谦的声音,回头看见府衙里的几个大官竟然都聚在一起,身后还跟着好多士兵,几人都被这架势吓住了。 来不及细想,几个衙役齐齐跪下,手里的刀耷拉在地上。 被剑抵着喉咙的衙役动不了,但此时也快吓尿了。 孙谦再次带着官员跪在萧宜华面前。 “公主恕罪。” 什么?公主? 几个衙役直接傻了眼,这次真是碰到硬茬了,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 “公主饶命,小人眼瞎,有眼不识泰山,公主饶命。” 几个衙役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头磕的砰砰响,求饶声此起彼伏。 萧宜华面色冰冷,始终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杀人的衙役腿软的都站不住了,直接跪在地上,喉咙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血流在了剑上。 “公主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不是故意冒犯公主的。” 冒犯?看来这衙役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死罪。 “本宫问你,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几个人想要跑出去?” 衙役下的话都说不出来,头上冷汗直流。 “说实话,否则你们必死无疑。”陆时礼清风朗月般的声音传来,与此时紧张血腥的场面十分违和。 跪着的衙役左右相顾,然后一个人大着胆子说“回、回公主,一共有过十三个。” 萧宜华一副信了的样子,随即又故意露出生气的样子,“放肆,他们身上带着病,如果跑出去了一个,就会给其他人染上病,这个责任你们负的起吗??” 质问一下来,几人心里咯噔一下。 “公主明察,我们一直都守着这里,没有放跑任何一个人。” “本宫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现在还在不停有人染病,我看,就是你们这些衙役懒惰懈怠!”说着就要一剑刺死那个杀人的衙役。 “公主饶命!我们说的都是实话,绝没有放跑任何一个,那几个跑出去的都被我们几个杀了,绝不可能给别人染病啊!”极度害怕间,衙役的语速都增快了。 陆时礼看了几人一眼,心中提前送他们下地狱。 萧宜华把剑拿开,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不少。 几个衙役还以为这是逃过一劫。 陆时礼接着问道“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衙役卸下了防备,如实回答“回大人,是何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 “也是他让你们把这里围起来看管这些病人?” 几个衙役纷纷点头。 “你们的尽忠职守公主能理解,除了你们四个,还有没有别人,如果有,一起叫过来,公主重重有赏。” 几人也是愚蠢,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连忙开口“没有了,就我们几个,其他人都是负责那边的,他们那边背靠深山,一般不会有病人往那边跑的。” 陆时礼哦了一声,一副赞扬的样子。 地上跪着的几个地方官头低的快钻到地里了,都发觉这其中有诈,要不说有人能做官,有人只能做仗势欺人的地痞无赖呢。 萧宜华看了一眼左将军,“这几个人草芥人命,斩立决,带下去处理了,并且告诉所有衙役,如果谁再敢残杀百姓,这几个人就是例子。”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士兵架走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哭天喊地的叫声响彻整个破庙周围,引得许多病人从破庙里出来。 病情严重的,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或是躺着等死,或是蜷缩在某一个角落痛苦呻吟着。 还有一些症状较轻的,还能走出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当他们出来后,就看到乌压压的一群人,为首的竟然是个明眸皓齿高贵冷艳的少女,以及她旁边俊美如仙却又气度沉稳的白衣男子。 萧宜华走到铁链旁边,站在那儿,对着里面的百姓说“乡亲们听着,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御史钦差,也是当朝七公主,奉皇上命令主管此次葵州灾情。” 众人一听是御史钦差还是公主,连忙跪下行礼。 “本宫知道你们在这里受苦了,本宫保证,三日内让你们离开这里,并且会找大夫治好你们的病。”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竟然还有机会离开这里?虽然都是被迫押送到这里的,但大家都知道这里就是地狱,来了这里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只能慢慢等死。 虽然萧宜华这么说了,但是众人还是将信将疑。 “这几日,大家不要离开这里,食物和水会有专人来送,你们只需等待,不要丧失生的信念,就三天,三天之内,你们会有遮风挡雨住的地方,也会有食物、水、和药物。” 萧宜华又说了一遍,众人跪趴着偷偷的转头左右互看,公主的语气实在太过令人坚定,还有那种无人匹敌的气势,竟然让这些丧失希望的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谢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公主,求公主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公主,救救我们。” 萧宜华说完,转身离开,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副将,带几个人守在破庙周围,不许任何人欺压百姓,否则本宫要了他的命!” “是,公主。” 走了几步,萧宜华又停下来,“如果有人想离开,把本宫刚刚的话告诉他们,但不许伤及百姓。” “是,公主放心。” 有了那几个衙役的血做例子,谁还敢在这个时候残害百姓。 萧宜华边走边吩咐,“孙谦,召集所有官员到府衙内议事;锦然,把军中几位将军也叫来一起议事。” “是,公主。” 第74章 安排 府衙内,萧宜华居于主位,陆时礼坐在旁边,剩下的地方官员和军中将军皆站在大堂内。 “左将军,粮仓钥匙取到了吗?” 左将军拱手行礼,“回公主,取到了。” 但是,萧宜华看到左将军似乎还有话要说,一副欲言又止的的样子。 “有话直说。” “公主,手下人来报,粮仓里的粮食一半都混进去了石子,剩下的一半也不是纯大米和纯面,加入了糙粮。” 萧宜华看了一眼几个地方官,冷冷的质问“怎么回事?” 管粮仓的官员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开口,“回公主,粮仓里的粮食数量本来就不多了,放糙粮也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吃上饭。” “那石头也是这样?” 那官员说不出话,“这、这应该是底下人疏忽大意,下官这就去严查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 萧宜华盯着他,他虽然低着头,都感觉到头顶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头都抬不起来,难道他敢说是奉了何衍的命令,从粮食中贪污钱财吗。 “你作为一个管粮仓的官,连粮仓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疏忽大意是?” 那官员顿感不妙,腿一软跪在地上,“下官失职,请公主责罚。” “你是失职,连一半的粮食混进去石子都不知道?浪费了那么多粮食,你们还有没有良心!那么多百姓吃不上饭快要饿死了,你们在这儿给我糟蹋粮食!” 萧宜华愤怒的将杯子砸到他脑袋上,滚烫的茶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但他哪顾得上擦。 “公主饶命啊,下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下面的人动的手脚,求公主给下官一个机会,我这就去把罪魁祸首抓出来。” “不必了,你去和那些饿死的百姓道歉。”萧宜华一挥手,门外进来两个士兵。 “拖下去,斩立决。” “是!”此次带来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对萧宜华的命令只有无条件的执行。 那官员拼命地呼喊,刺耳的声音传入在场的每一个地方官耳朵里,他们这些地头蛇作威作福惯了,还以为这次又是朝廷派来的走个流程的官员,但一连几条人命,终于让他们认清,此次来的人是动了真格的! 很快,那个官员的声音戛然而止,为他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虽然葵州事情一大堆,但萧宜华知道不解决眼前几个人,事情不会好办。 “本宫不妨告诉你们,何衍必死无疑,本宫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他犯的事够诛他九族,所以,想懈怠的、想欺骗的,抱有侥幸心理的,通通给本宫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跪到地上。 “公主英明,臣等绝不敢欺瞒公主,一定唯公主马首是瞻,绝不会懈怠渎职。” 陆时礼听完了几个官员战战兢兢的表忠心后,适时开口:“公主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只要你们做好本职工作,公主不但不会罚,而且还会重重有赏。” “谢公主,谢驸马,臣等一定尽心尽力。” “而且”陆时礼的眼神在几名官员脸上都停留了一下,将他们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如果之前有哪位大人因为疏忽犯了什么罪,我奉劝大人在这个时候好好表现,将功赎罪,这样,事后公主追究起来才会有所宽容。” 很明显,有几人脸色都发白了,仔细看都能看到他们的手在抖。 “是,臣等一定竭尽全力,请公主尽管吩咐。” 立威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开始说正事了。 “孙大人,这里除了何衍之外,你的官阶最高,那本宫就把粮食的事情交给你。” 这是最重要也是最敏感的任务,要是敢有任何小动作,必死无疑。 但实际上,孙谦从未参与过粮食贪污,而且,递到都城的密信都是他写的,他是用上自己的性命和官运来赌,幸好,他遇上了萧宜华。 “真正的粮食你知道在哪儿是吗?”萧宜华拿起新的茶盏,成竹在胸的语气。 “是,下官知道。” “明日午时,府衙门口开仓放粮,按照受灾人口定量放粮,其中的数量你自己定,这一点不用本宫教你了。” “下官明白。” “公主,其实,如果将全城的粮食聚到一起,还够支撑一个月。”言外之意,有人趁机囤积粮食,非法获利。 “本宫给你这个权利,保证每个受灾百姓都有粮食吃。” “谢公主,公主英明。” 孙谦得到这个权利,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 “还有,明日除了放粮,在府衙另一侧开设粥棚,发放白粥。” “是,公主。” 领命之后,孙谦便退了出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得立马召集人手去做。 “左将军,带领三队人马,一队负责巡逻城内,防止有人闹事;一队守在府衙门口维持秩序,防止有人争抢粮食;另一队守在粮仓,防止有人动手脚。”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左将军也领命离开。 “李大人,去将全城的大夫集中起来,分一半留在安置处,照顾受伤的病人;另一半照顾瘟疫病人。” 李大夫犹豫了一下,“是,但是可能很少有大夫愿意去照看瘟疫病人。” “本宫此次带来了都城里几位有名的大夫,当地的作为辅助,并且愿意前去的大夫赏丰厚银两;干得好的,田产店面皆有;若是作为医者,没有一点责任心,那也不必从医了!”前两句是诱惑,后一句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公主,下官明白。” “贺大人,这几日百姓能吃到饭之后,你就负责带着官差招募百姓,着手修建被摧毁的房屋,所需银两,做个详细地名单上报给驸马和孙大人,统一拨款。” “是,公主,下官这就去做。” 屋内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都领了自己的任务,但凡有点为官责任心的,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公主的英明。 “张大人,城中可有哪里的空房子比较多,适合安置瘟疫病人?” 张大人思考了一下,“回公主,之前的旧府衙一直空着,打扫一下应该可以安置病人。” 原本旧府衙并不破烂,用的好好的,是何衍嫌弃旧府衙位置偏,不够宽敞,所以挪用公款修建了更奢华的新府衙,没想到旧府衙此时竟然用上了。 “嗯,那你去安排,两日后将破庙的病人接过来,并且分为重病区和较轻的区域,稍后呈上一份详细的安排给本宫。” “是,下官明白。” 第75章 解葵州百姓之苦 在萧宜华的雷霆手段之下,各个官员各司其职,毕竟在本地做官多年,办起事来还是比较顺利,在众人忙乱之时,短暂的忘记了牢里的何衍。 孙谦拿着钥匙以及萧宜华给的权利,很顺利的将何衍私藏的粮食全都找了出来,并且吩咐手下合理分配。 顺便处理了几个私自屯粮的商户,一番动作下来,收缴的粮食比预想的还多,可以让百姓多些缓和的日子。 孙谦办事利落,少了许多圆滑,多了很多踏实,萧宜华看在眼里,默默记下。 第二日午时,有不少百姓早早就来到府衙门前,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领到粮食和白粥,时间一点点过去,人群中渐渐出现了一些失望的叹气声,就在众人以为这次又是虚晃一枪的时候,府衙侧门打开,陆陆续续出来许多搬东西的人。 聚在周围的百姓瞬间被吸引了目光,全都盯着差役们搬出来的一袋又一袋的东西。 那是粮食吗? 接着又看到有人搬着锅出来,将热腾腾的白粥放在早已搭好的棚子里,然后是碗,还有馒头。 饿了好几天的人们一看到白粥和馒头,瞬间双眼放光,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相信昨日公主说的是真的! 人群开始骚乱。 左将军亲自坐镇,指挥百姓有序排队领粮食领白粥馒头,并且做好登记,一切都有条不紊。 一位无家可归的老人领到了馒头,甚至还有些烫手,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手里居然握了这么大一个馒头,当即就跪下了,泪流满面的不停感谢着。 一旁的差役连忙扶起他,并将他扶到旁边静静地吃着救命的白粥和馒头。 排队的人看到前面的人领到了食物,生怕轮到自己的时候没有了,所以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前面的食桶。 “大家不要着急,都有,都有,放心,不要挤。” 另一边,排起了领粮食的长队,每家一小袋,大概能吃三天。 一个领到一袋米的老伯,刚领到手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入目便是白白鼓鼓的大米。 老伯将手伸进去,抓起一把米,说实话,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一把米从掌心慢慢滑落,再抓起一把米,再次看它慢慢滑落。 老伯激动地大喊,“是大米,是大米,没有石头,没有石头,没有石头!可以吃!” 老伯的话让人群都沸腾了,领到米的人迫不及待的要带回家去;还在排队的更加等不上,恨不得下一秒就钻进米袋子里。 另一边喝粥的同样高兴得大喊,“这粥太好喝了!我两天没吃一顿饱饭了!我又活过来了!” 领到粥的百姓都聚集到东南边的棚子里喝粥,入耳都是吸溜的声音,还有大口吃馒头的声音,甚至没有一个人顾得上说话。 “百姓饿了太久了。”陆时礼站在人群中,看着狼吞虎咽的百姓,不禁感叹,王侯贵族在都城享乐,受灾百姓却连口饭都吃不上,多讽刺。 张大人行动也很快,将府衙收拾出来,可以给上千人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萧宜华亲自监督,将所有染了瘟疫的百姓都挪到旧府衙内,并且安排了三十多位大夫进行救治。 奈何有场地、有大夫、有药材、有食物和水,但传染的人只多不少,每天都有被抬出去的去世的人。 萧宜华作为尊贵的公主都亲自盯着,大夫们自然受到感染激励,也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病人,但面对瘟疫,大夫们皆束手无策。 陆时礼端了一碗补药进来,萧宜华眼底的乌青难以掩盖。 “公主,您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去休息休息。” 萧宜华抬了抬手,示意他把东西放下,“你去休息,本宫一会儿再回去。” 从小练武的身子自然比别人要好一点,但是如此超负荷的忙碌,哪怕是萧宜华也有点力不从心。 陆时礼看了一眼周围还在忙碌的大夫们,每个人脸上都尽显疲态,陆时礼深知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公主!” 萧宜华抬起头,“你说。” “回去休息。” “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 “公主,您现在是葵州的主心骨,如果您的身体垮了,葵州也就垮了,所以请您一定要好好休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能带领葵州走出这次灾情。” 萧宜华心情不太好,压力太大,让她有些烦躁,于是又低下头,没有回应陆时礼。 陆时礼见状,直接跪了下去。 “求公主回去休息。” “驸马!” “公主,您的身体不能再熬下去了!”陆时礼不顾萧宜华烦躁的表情,坚持以她的身体为重。 萧宜华还想拒绝,都城随行来的最德高望重的大夫也跪在陆时礼身边,“公主,驸马说得对,葵州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您的身体不能熬垮了,葵州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啊。” 剩下几位大夫也纷纷跪下请求。 萧宜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拧不过陆时礼,还是站了起来,陆时礼见状立马站起来走到萧宜华身边。 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位上了岁数但依旧硬撑的大夫,萧宜华微微躬身。 这可让几位大夫吃惊不已。 “各位,你们都是葵州目前最好的大夫,请一定保重身体,葵州百姓的安康还要仰仗各位。” 几位大夫受宠若惊,“公主体谅,我等愧不敢当,必用尽平生所学,竭尽全力医治病人。” 萧宜华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公主,您还好吗?”陆时礼想要伸手搀扶萧宜华,却被她推开了。 “本宫没事,之所以休息,除了听驸马大人的话外,还是考虑到几位大夫的身体,本宫不休息,他们也不会休息。” 还能开玩笑,看来还不是很严重,陆时礼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萧宜华看他还是皱着眉头,像是安慰一般开口说道“不用担心本宫的身体,之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时候多了,哪次不比现在累,本宫已经习惯了。” 听此话,安慰的效果显然没达到,陆时礼眉头皱的更深了,心疼更多了。 但,他能做什么呢。 “公主,是我无能,不能帮公主排忧解难。” 萧宜华伸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你又不是大夫,不会看病,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瞎想。” 陆时礼揉揉头,细不可闻的说了句“是。” 第76章 药方 葵州饥荒渐渐得到缓解,重建房屋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萧宜华自从来到葵州之后,几乎是事事亲力亲为,每日从天未亮工作到夜已深,这份辛苦官员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对这位公主的敬佩与日俱增。 尤其是葵州当地官员们,彻底打消了一开始糊弄的心思,他们发现萧宜华心细如发的同时还很有能力,能一眼看出他们的问题在哪儿,从不说废话,直接点明要害,官员们官场沉浮多年锻炼出来的拍马屁功力,到了她这儿是一点用不上。 但唯独瘟疫一直得不到有效治疗,每日都有百姓死去,痛哭哀嚎的声音每日都能听到,生死离别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为此,萧宜华也是着急上火,奈何她确实不懂医,只能恩威并施,寄希望于负责的十几位大夫身上,甚至还发出悬赏令,只要有人能找到治疗瘟疫的良方,赏银五百两。 可……收效甚微…… “今日情况如何?”萧宜华坐在满是药味儿的医馆里听着大夫和官员的汇报。 “回公主,今日重症者又添十五人,去、去世的有、有七个。”为首的大夫每次汇报这个的时候都胆战心惊,萧宜华的脸实在是黑的吓人,感觉下一秒就要抽刀杀人了。 “治疗了这么久,用了这么多药材,为什么一点长进没有!”萧宜华拍案而起,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值,如果这些大夫不行,就考虑换人。 几位汇报的大夫腿一软,纷纷跪到了地上,磕头请罪。 “小人无能。” “小人无能。” “这句话本宫已经听了太多了,既然你们看不好,就不必在这里待着了,本宫即刻飞鸽传书,从都城调医者过来。至于你们,本宫感念你们还算辛苦,就饶你们一命,以后不必回都城了,就留在这里做个游医。” 说完,就要抬脚离去。 那些都城来的大夫,一听此话瞬间慌了,谁能放弃都城的名声和繁华,以及都城的一大家子人。 “公主,其实,其实我、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有效的治疗方法。”跪在地上的大夫慌乱又犹豫的开口。 萧宜华顺着声音来源看去,是一个跪在后面的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的大夫。 “到前面来,说清楚点。” 那名大夫不敢耽误,快速膝行到前面。 “回公主,小人幼时学医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书叫《疫疾论》,里面描写了一种病和瘟疫极为相似,并且记录了治疗的药方。”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公主恕罪,小人不是故意隐瞒,而是这本书早已失传,里面的内容小人已经想不起来了。” 萧宜华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说了半天不还是没法子吗。 “你!”萧宜华差点就要发火了 “你确定《疫疾论》里的药方管用?”一直没开口的陆时礼却在此时突然开口。 “回驸马,小人确定,但,但小人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你记得是里面的哪篇吗?” 萧宜华抬眸看去,陆时礼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大夫想了想,谨慎的说“是《除疫篇》。” 陆时礼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安静的回想。 在场的众人似乎都察觉到什么,都将目光放到陆时礼身上。 半晌,陆时礼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案桌前,提笔写下了一页字,中途都没有停顿。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我应该没有记错。” 那名大夫接过纸后,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是是,就是这样,驸马您看过这本书?” 其他几位大夫都聚过来一一传阅,看完之后的反应几乎都一样,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时礼。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懂医,只是我爱看书,而且有那么一点点记忆力。” 陆时礼耸了耸肩,走到萧宜华身边。 他说的确实没错,只不过说的谦虚了点,这本书他很小的时候看过,但凭借超群的记忆力,一直留在了脑海里,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药方没问题就抓紧去救人。” “是,公主,只不过这药量还需要斟酌一下,等我们商讨过后一定第一时间给病人服药,请公主放心。” “嗯,尽快,本宫不想再听到有人去世的消息了。”萧宜华面无表情的吩咐,并没有因为有了药方就给他们可以松懈的信号。 交代完之后,萧宜华抬脚离开,陆时礼跟在身后。 “你还看医书?” “我只是看的书比较多,恰好看到了这本书。” 萧宜华看了一眼陆时礼,以前只知道他爱看书,如今看来,他的记忆力更是惊人。 “你的记性很好。”萧宜华语气平淡,之前的生气愤怒仿佛已经烟消云散,有了闲聊的心思。 “嘿嘿,公主谬赞,我的记忆还行,也就是过目不忘而已。” 萧宜华…… “你要是低调一点就更好。” “我一直很低调的,没人知道我有这个本事,公主您是第一个。” 萧宜华眉心微动,没说什么。 陆时礼凑上来,一副求表扬的表情看着萧宜华。 “公主,如果这个药方有用的话,我算不算立了大功啊?”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萧宜华,迫不及待的等着她的回应。 “嗯,如果真的能治好瘟疫,你必是大功一件,本宫会上书父皇,如实禀报,到时候定会有赏赐。” 陆时礼摇摇头,“不,不是,我不想要陛下的赏赐。”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公主的赏赐!” 萧宜华有些疑惑的看向陆时礼,虽说公主府奇珍异宝众多,但到底比不上国库,而且皇帝亲自赏赐,这不是更难得吗。 “府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拿去就行了,不用本宫赏赐。” 陆时礼心里暖暖的,但还是坚持要赏赐。 “我不要那些。”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公主的一个承诺。”陆时礼说完后,竟然开始紧张,他期待萧宜华的回应,但又怕她拒绝。 萧宜华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拒绝的必要,“什么承诺?” “就是,某一天,某一件事,您能听我的。” 啊? 这算什么承诺? “那若是你让本宫杀人放火本宫也得答应吗?” “哎呀,公主,不可能的,这件事必然是合情合理合法,您就答应了好不好?” 陆时礼再次故技重施,施展自己的耍赖大法。 萧宜华皱了皱眉,把袖子上抓紧的手推了下去。 “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宫答应你。” “谢谢公主!”陆时礼其实也没想到需要萧宜华听他什么,但就是想要这个承诺。 “公主,您可不能反悔。” “本宫向来言而有信。” 陆时礼达成所愿,开开心心的跟在萧宜华身后。 虽然陆时礼说不要皇帝的赏赐,但萧宜华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第77章 寸步不移 还未等到大夫们的商讨结果,陆时礼先病倒了。 接到消息的时候,萧宜华正在处理公务,锦然进来禀报,萧宜华一秒犹豫都没有抬脚就离开。 到了陆时礼休息的屋外,小山看到急匆匆赶来的萧宜华,立即跪下行礼。 萧宜华脚步没有停,但小山拼着性命大胆跪到萧宜华面前。 “让开!” 萧宜华冷若寒冰的声音一出,小山差点吓得晕死过去。 “公主饶命,公主,驸马让小人守在门外,不、不让公主进去。”小山声音抖到不行,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敢说出这句话的。 “放肆!本宫再说一遍,让开!” 小山抖成筛子,但还是没让开,他虽然胆小,但也能分得清形势,自家公子染上了瘟疫,如果公主此时进去,万一要是也染上了,那,那可是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啊。 萧宜华此时心急如焚,谁在这个时候拦她,就是找死! 就在她打算一脚踢开小山的时候,外面的动静也惊到了里面的陆时礼。 “公主,我身体不适,公主先不要进来,我怕传染给您。”陆时礼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好,很明显的沙哑,透露着虚弱。 “本宫身体强健,没事。”萧宜华虽然面上看起来还很镇定,实际上心里着急的不行。 “公主!”陆时礼用尽力气加大音量,萧宜华推门的手顿在原地,“公主,求您了,您别进来,请您为葵州百姓想一想,为天启国想一想,也请您为自己着想,不要进来,我,咳咳咳,我问题不大,有大夫照顾着,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说到后来,陆时礼感觉自己气都快上不来了。 萧宜华很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那扇门只需要轻轻一推,便可看见心中担忧不已的人。 可陆时礼虚弱但坚定的劝阻还是起了作用,萧宜华如果不是御史钦差、如果不是镇国大将军,只是陆时礼的妻子,那么她可以进去,但,她不可以。 “好,本宫不进去,本宫就在外面守着。里面的大夫听着,有任何情况立马禀报。” 里面传来几声回应,萧宜华便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眼睛始终落在那扇看不到里面的门上。 陆时礼躺在床上,浑身滚烫,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喉咙像是有小刀在一下一下的割着,还控制不住的咳嗽,每咳一下,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门外的萧宜华,每听到一声咳嗽心里都咯噔一下,整颗心像是在被人揪着,而且越揪越紧。 陆时礼喝药之后,慢慢沉睡过去。 负责照顾的大夫走到外室,隔着门跟萧宜华汇报。 锦然看萧宜华已经站了快一个小时,于是命人搬来一个椅子放在门外,不过萧宜华脚步一下未动。 “驸马情况如何?”以往镇定的将军,此时竟然听出几分慌张。 大夫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暗自斟酌着,如果实话实说,可能会受到责罚;但要是有所隐瞒,之后万一、万一驸马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全家性命不保,那还是—— “实话实说!”萧宜华并没有耐心等他思考。 大夫抖了一下,立马开口“回公主,驸马此次的病来势汹汹,加上驸马身体底子比较弱,所以……” 萧宜华刷的一下反应过来,是啊,陆时礼本来就身体底子差,虽然在公主府养了许久情况好了一些,但还是无法和常人相比,自己怎么就同意他跟来了呢! 万千悔意涌上心头,萧宜华咬紧牙关,双手紧紧地攥成拳,指甲用力的扣着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夫听不到萧宜华的声音,心里慌得不行,甚至都想到自己不会因此被杀掉。 “你接着说,说的具体点儿。” 大夫稍微松了口气,继续颤颤巍巍的开口,“所以驸马的症状比较严重,对驸马身体的伤害也比寻常人大一些。” “但,但是我们都在竭尽全力救治,请公主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用尽毕生所学,护、护驸马度过此次难关。”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夫并没有底气,但总不能直接说救不了,那不是摆明了找死。 萧宜华缓缓松开手,“必须治好,否则,你们全都陪葬!” “是,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还好隔着门,要不就能看到大夫不停滴落的冷汗。 锦然上前,“公主,您站了许久,歇一会儿,驸马有大夫们照顾着,会很快好起来的。” 萧宜华没有动,却答非所问,“药应该很苦。去拿点甜食送进去,要不然他不肯喝药。” 锦然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接着转身离开亲自去挑驸马平日里喜欢的甜食。 陆时礼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了,深秋的风传来呼呼的声音,听的人很不舒服。 “驸马,您醒了,喝点水。”小山自请进来照顾陆时礼,一直守在他床前。 “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说让你在外面待着吗?”陆时礼一脸严肃,有些生气的盯着小山。 小山将水放在小桌子上,毅然跪了下去,“请驸马恕罪,别人伺候您我不放心。” “你知道我得了——” “我知道!如果没有驸马,我都不知道过的什么艰难日子,您救我于水火,我必然时刻陪着您,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 “你!”陆时礼很生气他的冲动,但看到他倔强的眼神,陆时礼叹了口气,多说无益。 实际上,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确实能对陆时礼起到很大的安慰作用。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脆弱的。 陆时礼忍着喉咙的剧痛,喝了点水。 才短短几个时辰,陆时礼整个人就虚弱无比,脸色苍白,嘴唇都干裂的渗血。 陆时礼虚弱的靠在床上,“公主呢?” “公主一直在门外。” “什么?”陆时礼朝门口望去,什么都看不到,可是,门外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吗?仅一门之隔? “是的,公主自从得知您生病以来,就一直守在门外,寸步未移。” 陆时礼撑着身子,眼眶微红,盯着那扇不透光的门。 看了一会儿,才虚弱的说“你去跟公主说,我好多了,请公主回去休息。” 说完又咳嗽了几声,本来白皙的皮肤此时染上了红色,倒不是懵懂女子的脸红,而是退不下去的持续发热,让他整个人都疲软无力、呼吸沉重。 陆时礼见小山并没有动,“快去啊。” 小山看了眼门口,“驸马,锦然姐姐已经劝过几次了,但,但公主不听。” 第78章 如果有来生 一直守在门外?陆时礼一手抓着胸口,衣服都被抓的紧巴巴的。 “咳咳咳” 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的,印象中光喝药就喝了三次,也就是说最起码病了有一天一夜了,公主就这么一直守着??? 想到这儿,身体的难受已经被心里的难受取代。 “小山。” “驸马,您说,是不是不舒服了?” “扶我起来。”陆时礼的状态并不好,药是喝了,大夫也把脉把了好几次,可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能感觉的出来,精力在一点点的消耗殆尽。 小山走过去,一手扶着陆时礼的胳膊,一手扶着他的腰,丝毫不顾及他得的是会传染的病。 这几日,在陆时礼睡着感知不到的时候,小山坐在床边的地上,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已经做好自己也染病陪着自家驸马一起死的准备。 不过苍天垂怜,小山还没有染病,还可以多照顾驸马一会儿。 陆时礼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虚弱无力,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小山身上,走了两步额头就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滴,连眼前的路都变得摇摇晃晃。 “驸马,您这是干什么去,我看您出了好多汗,有什么事我去做,您歇着。” 陆时礼摇摇头,“扶我去门口,我有话和公主说。” 和公主说,小山无奈,只能扶着陆时礼艰难的一步一步的朝门口挪去。 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陆时礼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然后一只手抓着门框。 门外的萧宜华看到门框微微动了一下,立马聚精会神。 “公主。” “本宫在。”萧宜华听到陆时礼的声音更加虚弱,眉间浮现出更深的担忧。 “公主,您回去,不要在这里守着我了。” “本宫没事,不要担心,这几日的公务本宫都在门口处理了。” 陆时礼咽了咽口水,嗓子又干又疼,小山会意,轻轻松开手去倒茶。 谁关心公务了,“深秋风大刺骨,您在外面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快回去,有大夫陪着呢。” 萧宜华只要听到陆时礼的声音就是开心的,他说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有他的声音就好。 “本宫身体康健,不会有事,你放心。本宫就在这里陪着你,若是药太苦,可以跟本宫告状,本宫会惩处那些配药的大夫。” 陆时礼苦涩一笑,“公主是最英明的主子,怎么会因为这个惩处尽职尽责的大夫呢。” 萧宜华上前一步,离门只有一掌距离,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好像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本宫不英明,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们一个都活不了。”赤裸裸的威胁。 陆时礼有些支撑不住,只能靠在门上,语气认真起来:“公主,他们的确很尽心了,如果我没能挺过去,请公主饶恕他们。” 萧宜华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不,你不会的,本宫不能没有你。” 陆时礼眼眶微微发红,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他也离不开公主,开口却“咳咳咳。” 几滴血咳了出来,落在白皙的掌心里格外显眼。 这一幕正好被端着茶杯的小山看到,他顿时睁大了眼睛,立马就要大声喊大夫,却看到陆时礼迅速将一只手指放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声张。 小山满眼担忧,急匆匆的走过来,把茶杯递给陆时礼,陆时礼接过一饮而尽,喉咙中的血腥味与疼痛感并没有缓解多少。 陆时礼将杯子递给小山,然后示意他先离开。 小山犹豫了一下,看了好几眼陆时礼,才默默走到另一个屋子里面。 “驸马,你还好吗。”萧宜华半天没听到陆时礼的声音,心里忍不住担心起来。 陆时礼将头靠在门框上,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说话,“公主,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 萧宜华一怔,成婚这么久,好像确实只叫他驸马,没怎么叫过名字。 “我知道这样有些僭越,可是我想听一次,您”陆时礼捂着嘴,血气翻涌间又吐出一口血,胸口像是有巨石压着,但他用力压着声音,没让萧宜华听出异常。“您能不能满足我,等我好起来,您再责……” “时礼。”萧宜华低低叫了一声,有些不顺口,但此时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两个字。 萧宜华声音大了一些,“时礼。” “公主,我在。” “时礼,本宫,本宫想——”后面的话萧宜华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竟有些犹豫。 但陆时礼不敢犹豫,他怕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公主,自我出生以来,除了母亲之外,身边净是些无情狠毒之人,原以为我的一生就这样了,是您的出现拯救了我原本黑暗无望的人生,如果,如果有来生——” “闭嘴,你在胡说什么,本宫只和你谈今生,你不要胡思乱想!” “公主,谢谢您的宽容与宠爱,如果有、有来生,时礼,时礼愿意再入公主府,再、再……” 陆时礼话没说完,眼前一黑,意识模糊,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砸出砰的一声。 小山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驸马——” “驸马!驸马,您醒醒,您怎么了?” 萧宜华瞬间慌了,着急而又失态的朝着里面喊“时礼,时礼!发生什么了?时礼!” 说着就要推开门进入,锦然刷的一下冲到前面,死死的抵着门,“公主,公主,您先别急。” “发生什么事了?说话啊!” 小山拍着陆时礼的脸,一时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夫,大夫,快进来!” “公主,驸马吐血晕倒了。”说完,背起陆时礼就往床上走。 吐血??? 萧宜华一把推开锦然,眼看就要推门而入了,长夏死死的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萧宜华,“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 锦然摔倒后,也没有半分犹豫,立马站起来挡在萧宜华面前。 “公主,您不能进去。” 萧宜华现在哪听得进去这些,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立马亲眼看到陆时礼是个什么情况。 “都滚开!” 争执间,除了锦然和长夏,其她侍女也纷纷上来挡在门口,万不能让公主的身体有任何危险。 萧宜华等不了一点,手上一用力,直接将抱着她身体的长夏摔了出去,另一只手也不费力的推开锦然,下一秒直接抽出鞭子。 “不想死的都让开!” 侍女们吓得牙齿都在打颤了,但还是紧紧地挤在一起没有让路,哪怕是等待着鞭子落下。 萧宜华正要抬手,一个大夫走了进来,就是那天想到药方的大夫。 “公主——” 第79章 新药方 那个年轻大夫一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一排侍女挤作一团挡在门前,脸上是收不住的惊恐害怕;平日里最得公主重用的两个侍女均被打倒在地,满脸焦急,受伤了还在挣扎着起来。 而一向冷静自持的公主,手里握着长鞭,愤怒异常的眸子里除了骇人的气势外多了许多焦躁。 但是要禀报的事情太重要了,大夫顾不得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公主,公主!小人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萧宜华耳朵听到了,但没做出反应。 大夫上前跪在萧宜华面前,开门见山,“公主,小人,小人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了。” 萧宜华冒火的眸子里瞬间有了光亮,“你说什么?” “公主,小人将驸马提供的药方,和此次瘟疫症状结合,斟酌出了药量。” 仿佛无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萧宜华低头看向大夫,“那你还不去熬药送来。” 大夫直起身子,拱手回道“回公主,这药方尚未在病人身上试过,小人,小人有些担心……” 药方是出来了,可是还没在人身上试过,如果试,在谁身上试?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乱哄哄的声音。 “何事?”萧宜华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 里面的大夫跪在门口,朝着门外喊,“公主,驸马脉象虚弱,时有时无,汤药也喂不进去了,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大夫不敢说下去。 萧宜华两步跑到门口,却突然定在原地,推门的手也举在半空中。 屋里面还能听到大夫们手忙脚乱的声音,还有小山焦急的呼叫声,萧宜华从未如此犹豫过,几秒钟的时间,想了很多很多。 仅仅几秒,萧宜华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连侍女们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把煎好的药给驸马服下。” 锦然震惊,大夫同样震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公主!” “公主,这……” “快去,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大夫还想说这其中的风险,但萧宜华此时的气场,谁敢慢哪怕一秒啊! 大夫领命起身后就匆匆离开了。 萧宜华转身看着门,朝里面吩咐道“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让驸马等到药熬好服下去。” 里面跪着的大夫面面相觑,犹豫一下,也只能道一句“是。” “程大夫,咱们该怎么做,驸马这——” “先用参汤吊着,一两个时辰没什么问题,但再长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最年长的大夫摸了摸胡子,他们几人整整守了驸马两天两夜,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奈何此病来势汹汹,加上驸马身体底子太差,能坚持这么久,也是苍天垂怜了。 “现在只希望王大夫研究好的药方能管用。” 半个时辰后,下人急匆匆的端来熬好的汤药。 但是陆时礼已经喂不进去药了,两碗药全都流到了床上。 大夫无奈再次禀报萧宜华。 “把嘴掰开灌进去。”萧宜华的声音毫无波澜,跟刚刚急躁冲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夫得了命之后,只能照做,硬生生的掰开陆时礼的嘴,一张俊美异常的脸此时却被捏的变形。 一碗汤药被粗暴的灌了下去。 小山拨开大夫的手,将陆时礼轻轻放在床上。 “公主,药喂进去了。” “嗯。”萧宜华攥紧的手终于松了点,白皙细嫩的掌心里渗出了点点血迹。 时间流逝的速度从未变过,从古至今,一直都在缓慢又快速的流逝着,可萧宜华就觉得等待的那半个时辰有半生那么久,每一分都是煎熬。 门外的所有人都在等待屋内的声音传来,但又怕传来的不是他们想听到的声音。 “公主,左将军求见。”一个侍女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 萧宜华随口嗯了一声,视线丝毫未动。 左将军进来后,朝着萧宜华单膝跪地,“回禀公主,葵州城附近有流寇作乱,城内也发生了好几起聚众闹事、抢劫打砸的事情。” 萧宜华眉心微皱,冷漠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属下已经将城内闹事的几个头目控制了起来。城外的流寇速度很快,抢完百姓的粮食就走了,而且五日之内来了两次,每次都很快,目标性很强,属下怀疑是有预谋。” “查到主谋了吗?” 左将军低头致歉,“回公主,城外的流寇还没有正面交手,不过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手保护附近村民;城内的还在审问,属下用了刑,有人受不了招出是受何大人指使。” 萧宜华沉思了一会儿,“何衍近期在牢里有跟外面联系吗?” “没有,每日都很安分。” 萧宜华语气有些不悦,“安分?” 安分怎么会指使人聚众闹事呢。 左将军突然反应过来,“公主恕罪,属下这就安排新的人去看守何衍。” 何衍在葵州任职多年,势力盘根错杂、根深蒂固,看似在牢房里,实际上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本来不打算闹事,但听说萧宜华要他必死无疑,何衍才决定狗急跳墙。 说完,左将军没有离开,继续跪在地上,“公主,城内各处抢劫、放火,衙役们东奔西走防不胜防,五千兵马也被分派到各个地方,所以,人手有些不够用。” 所以,城外的流寇才有机会放肆。 萧宜华盯着门口,里面还是没有回应,不知道陆时礼此时到底什么情况。 “城内每个路口派两队人日夜巡查,救火队随时做好准备;抓起来的作乱者拉到闹市处打五十大板,贴出公告,百姓若发现有人准备闹事,提前举报者并核实的,赏银五十两。” “城外……” “公主,驸马又吐血了。” 萧宜华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的盯着屋内,再一次想要冲进去。 好在这时,大夫及时赶过来,“公主莫慌,驸马虽然吐了血,是因为药量大了点;但是,脉象已经在逐渐恢复平稳。” 大夫顿了顿,也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公主,驸马有救了,新的药方起作用了!” 萧宜华心中的石头骤然落地,在心底砸出一个大坑。 “快将此药方用到百姓身上,集中人手,用最快速度给每个病人服下。” 大夫同样心里轻松了一些,就感觉活过来的是驸马,同时也是自己。 “公主,城内的所有药铺的药集中起来,”大夫的声音中听出一些担忧,“怕是也不够这么多病人用的。” “把缺的药材种类数量列出来,派人去最近的州采买,长夏,你来负责此事。” 长夏颔首,“是,公主。” 左将军回禀,“流寇熟悉附近道路地形,属下担心采买的人无法顺利回来。” 萧宜华想了想,朝着屋内深深望了一眼。 “王大夫,照顾好驸马,有任何需求都跟长夏说。” “是,公主,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萧宜华脚步有些滞涩,缓缓转过身,“左将军守住城内,保护城内百姓安全,作乱者一律抓起来;锦然随本宫出城平乱,带五百兵马。” “五百?” “怎么?” 锦然低头回禀,“城外地形复杂,流寇数量不详,五百是不是有些少?奴婢担心……” 萧宜华抬脚往外走,边走边说“葵州城面积较大,城内布防加城外布防已经人手紧缺,哪有那么多的人供我们指挥平叛,靠自己。” 虽然公主依旧是语气淡淡,但锦然听出了一丝轻松之意,或许是驸马带来的动力。 第80章 土匪抢劫 城外村庄,一家人躲在屋子里心惊胆战,前天才刚领的粮食,就听说最近闹土匪到处抢劫粮食,在这饥荒之年,粮食就是一家人的命。 那一家人看着破旧的屋内,连藏粮食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茅草屋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他们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不要有土匪来、不要有土匪来。 不谙世事的小女儿拉着母亲的衣角喊饿,调皮的儿子吵着闹着要出去玩。 那妇人心软,从袋子深处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小女孩,小孩子总是容易满足,刚刚还皱巴巴的脸上顿时扬起了笑容。 想要跑出去玩的儿子却被父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虽然不懂为什么最近几天都不能出去,但父亲的话他不敢不听。 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这个村子的人家不算多,但胜在氛围十分好,邻里间十分和谐,哪怕是在这样的饥荒之年,都没有出现争抢斗殴之事,只不过此刻大家都闭门不出,跟往日里热闹的场景截然不同。 突然,地上的石子似乎开始颤动,风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阵似有似无的马蹄声响起,并且越来越清晰,村民们意识到,土匪还是来了,周围五六个村子都被洗劫过了,他们的渴望只能是奢望。 大人们心底的害怕不断放大,一边护着粮食一边护着妇孺小孩。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要粮食,不要人命,现在速速将粮食扔出来,否则我一把火点了你们村!”说这话的时候,手里已然拿了一个火把。 夜叉似的声音传入家家户户人的耳中,谁都不敢动,心里不断祈祷,别来我家别来我家。 不过这帮土匪向来秉持速战速决的原则,根本懒得多说什么。 马背上的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一条刀疤横亘面中,看上去十分吓人。见家家户户没有动静,他抬起手一挥,手下人立马会意,快速冲上前,拿着刀一家一家踹开门,将里面的人拉出来,然后堂而皇之的入室抢劫。 此次来的共有二十多个人,分为三队迅速进入村民的家中。 一时哭喊声此起彼伏,那些壮汉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吃饱了饭,格外有力气,将村民们要么一把推开,要么一脚踢开,然后从他们手里抢过粮食袋子,心满意足的离开。 不肯死心的村民们做着最后的挣扎,抱着土匪的大腿哀求,死死抓住裤脚,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一脚踢翻在地或者几下重重的鞭子。 “求求你了,给我们留点,我的老母和小孩儿再不吃就要饿死了,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们一家老小。”穿着粗布衣裳的瘦弱男子跪在地上揪着一个土匪的衣服死死不肯放手,家里刚刚有了粮食,就吃了一顿,刚有点活下来的希望,如果今天让他们全都带走了,那生的希望无异于再次破灭。 那土匪用力甩腿,想要把他踢开,奈何他抓的太紧,加上两只手都拿着袋子,一时竟没法挣脱开。 旁边一个刚甩开这家妇人小孩儿的土匪看到这情况后,走过去举起刀柄,直接重重的磕在那男子头上。 霎时间,头顶鲜血直流,那男子头顶剧痛传来,随即撒开手捂住头顶哀嚎,家人见状纷纷围上来焦急的查看着他的伤势。 而打人的土匪头也不回的大摇大摆的走了。 从各家各户里出来的土匪向头目举起袋子炫耀着收获,刀疤男油腻的摸摸下巴,很满意今天的收获。 村子里的每一家都遭了洗劫,哭嚎的哭嚎,受伤的受伤,但都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不死心的村民追出来,想要要回一点粮食,刀疤男坐在马背上,目光阴冷的盯着村民。 “求求你发发善心,给我们留一点粮食,好不好。” “是啊,求你了,否则我们真的会饿死的。” 刀疤男看了一眼哀求的人,眼里满是讥讽,“趁爷还没生气,你们赶快滚!” 说完就要带着人离去。 出于求生的本能和身上的责任,村长不顾病体,挡在刀疤男面前,“爷,您看这么着行不行,您给我们留点粮食,等明年后年丰收了,我们每年都给你们孝敬一些粮食好不好?” 刀疤男没有回应他。 “爷,您也知道,今年天年不好,地里颗粒无收,您要是都拿去了,这就是要了全村人的命啊,但只要度过了今年,我们村的收成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一定给您上交的比这更多。” 村长诚恳的请求,眼里满是凄凉与无助。 刀疤男俯身看着村长,眼里有些戏谑,但又似乎对村长所说有些动心。 身后的众人也在期待着刀疤男的回复,村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突然,一阵大笑爆发在安静的空气中,刀疤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的脸上刀疤都扭曲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当老子傻吗,干我们这的,有今天没明天,还管明年?老子就要今天吃饱!你们饿死也不关我事,怪就怪你们命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扬鞭策马,马蹄抬起,直接将村长掀翻在地,然后扬长而去,身后跟着“满载而归”的土匪们。 村长重重倒在地上,肺腑间一阵剧痛,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村长——” “村长——” 村民们赶紧围上来,将村长带回去。 马蹄扬起的灰尘落了一身,众人心底绝望,难道这是上天要收了他们吗? 村长是全村人的精神支柱,现在粮食没了,村长也病的不省人事,村民们聚在一起,脸上毫无生气。 尚在哺乳期的妇女哄着怀里哭闹不止的孩子,却没有一口奶给孩子吃;年迈的老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面黄肌瘦的人们眼窝更加凹陷,脸上的血色几乎消耗殆尽。 还有好多拉扯间受伤的人,此时也顾不上疼痛,仿佛与死相比,这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村民们甚至连咒骂都放在了心里,因为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 不多时,远远的传来了和他们刚刚一样的哭喊声,村民们知道,这是土匪又去抢劫别的村子了。 众人以为求生无望的时候,不远处埋伏着一队人马,目睹了这一切。 他们还不知道,心底的祈祷神明听没听见不一定,但一定有人从天而降来拯救他们。 第81章 会会土匪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手?”看着土匪劫掠百姓,就在眼前,手底下的人——拿着刀剑保家卫国的士兵早已经气愤不已,就感觉握刀的手已经忍不住了! 萧宜华面上平静如水,与周围人的气愤、蓄势待发完全不同。 “再等会儿。”萧宜华目视着土匪离去的地方,她在等。 大约半个时辰,一匹快马疾速奔回。 士兵下马单膝跪到萧宜华面前“回禀将军,匪窝位于此处东南面60里处,处于山林间,共有大约五十处房屋,土匪人数在三百左右。” 萧宜华点点头,“地势如何?” “回将军,山林里数目较多,马匹不容易进去。” “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属下探查到,他们有专门的通道,是外出抢劫的人专用的,但是很狭窄,最多两匹马同时通过。” 可见这些土匪还是有些脑子的,选择的地方易守难攻,不熟悉地形的人进入后很有可能会迷路,然后栽入陷阱中;同时骑兵难以进入,周围还有一条河,以防对手放火烧寨子。 萧宜华想了想。 “锦然,与我打头阵,正面会会他们。” “是,将军!” “右将,带一队人从林中潜伏进去,破除陷阱,准备从左翼突袭。” “是,属下领命。” 萧宜华目光微转,“中将,带两队人截断河流以及退路,让燃火兵做好准备。” “是,属下领命!” 锦然开口“公主,您这是打算火攻?” “既然人马进不去,就只能让他们出来。”萧宜华吩咐完,率领先锋部分一路疾驰在最前面,而且声势浩大,生怕土匪不知道有人来取他们狗命。 萧宜华等人离去时,马蹄哒哒声,村民们也听到了。 只不过这马蹄声并不能带给村民安心,在他们脑海里,甚至认为又来了一波土匪。 但是无所谓了,粮食都被抢完了,只剩下烂命一条,家家户户颓废的坐在那儿,了无希望,除了偶尔响起的啼哭声。 寨子内—— “大哥,有一队兵马朝我们这边来,很快就到了。”一个土匪急匆匆的跑进大厅,一脸恐慌。 刀疤男瞪了他一眼“急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慌什么!” 那土匪闻言头低的更厉害了。 坐在主位上的大汉就比较稳重了,与刀疤男满脸戾气不同,看上去还有些淳朴。 比他略低些坐着二当家和三当家,三当家就是刀疤男,二当家是一个皮肤黝黑身体干瘦、眼窝凹陷的壮年男子,虽是壮年,但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神,就会发现仿佛是一处望不到光亮的悬崖,充满了绝望与颓废,与壮年男子该有的精气神完全不同。 “来了多少人?何人领头?”大当家并没有多少慌乱,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大约有不到两百人”来报的土匪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带兵的是个女子。” “女人?”刀疤男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女人也能带兵?你没看错?” 汇报的人想了一下,然后确定的点点头。 三当家刀疤男发出一声嗤笑,“一个女人带兵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区区一百多人,这也太不把咱们寨子放在眼里了。” 三当家站起来,对大当家说“大哥,让我带兄弟们会会这个女人,要是长得好看的话,抢回来当压寨夫人!” 大当家想了想,一百多人确实不足为惧,而且自己寨子占据有利地形,根本不需要担心。 “也好,那就……” “报——” 另一个土匪跑进来,“大当家的,官兵打头阵的已经到了寨子外面了,后面的兵马还在陆陆续续聚集。” “大哥,我现在就出去打退他们,趁他们还没聚集起来,直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刀疤男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好像很期待这次对战。 毕竟兵临城下,大当家也不敢拖延,“那就三弟去,尽量速战速决。” 刀疤男信心满满,“放心大哥,准备好酒肉,我去去就来。” “三弟。”二当家起身,“不可轻敌,要小心。” “哎呀,就你胆小,一个女人和一百来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要是怕就去后院钻着去。” 面对三当家的轻蔑,二当家并没有恼怒,“三弟,既然她能带兵,就不是普通女人,切不可轻敌,而且最近葵州城里来了都城的兵马,不排除就是这些人,跟之前那些草包兵不一样,你千万不要冲动。” 三当家没等二当家说完,就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别啰嗦了。” 刀疤男心底的鄙视都快压不住了,破读书人就是胆小,啰里嗦的,要不是大当家护着他,早就把他赶出去了,不可能让他做二当家压自己一头这么久! 三当家出去后,二当家脸上的担忧还是没有散去。 “二弟,你在担心什么?” “大哥,我心里不踏实,我总感觉这次来的人跟之前的不一样。” 大当家坐在虎皮凳上,对于二当家的意见他一向重视,到底是读书人,脑子比他们这些大老粗活泛多了。 不过,这几年内每次官府派人来围剿,要么冲破不了屏障,要么兵马不堪一击,几乎次次都能把官兵击退,次数多了,也就不担心寨子里的安全了,虽然不像三当家那样表现在脸上,但心里还是掉以轻心。 “葵州来了几千兵马,但是只来了这么点人,要么是敷衍走过场,要么……” “怎么?” “我担心他们有后手,或者以一敌十,不好对付。” 此言一出,大厅里安静了下来。 “那,二弟觉得该怎么办?” “我觉得……” 萧宜华一马当先,高头白马立于寨子前面,一人之气势可抵千军万马。 三当家出来的时候,看到萧宜华的那一刻眼睛都不转了,甚至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怎么会有如此美丽高贵的女人,美得不像是凡人,更像是天神。 偏偏这天神一般的人物比月亮更加清冷,甚至是冰冷,让人看得见却不敢靠近。 不止三当家,所有杀气十足想要歼灭官兵的土匪们,看到萧宜华的那一刻全都愣在了原地,就好像萧宜华身上自带一层结界,将人和马隔离在外边。 “三当家?”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三当家?三当家!” “啊,吼什么,我听见了!”刀疤男定了定神,挥动马鞭继续上前。 第82章 陪他们玩儿玩儿 萧宜华一动不动的盯着一队人马从寨子里出来停在她面前不远处,并且忽略为首之人色眯眯的猥琐神情。 “小娘子,你长得真好看,你那小白手能拿得动剑吗?不如跟哥哥走,我给你一个热炕头。”刀疤男脸比城墙厚,不知死活的盯着萧宜华看,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放肆!我家将军也是你配染指的!”锦然怒视着刀疤男,手中的长枪下一秒就想插在他身体上。 萧宜华无奈,染指这词这么用合适吗。 锦然久经沙场,身上的气势十足,确实唬住了刀疤男,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哟,吓死我了,这么一看,这位小娘子也挺好看,要不你也一起来伺候本大爷?” “哈哈哈哈哈哈”刀疤男笑的猖狂,身后的人也跟着肆无忌惮的笑。 锦然死死地盯着他,握枪的手都加上了几分力气。 只要萧宜华一声令下,锦然立马冲出去取他项上人头。 萧宜华摸了一下手边的剑,盯着眼前的几十人,毫无队形,毫无气势,带五百人来真是高估了他们。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萧宜华一人立于军队前面,面前几十个彪形大汉,但气势都被一个女子压得死死的,这局面,根本不用多说。 刀疤男冷静了一下,仔细看看面前的军队,确实与之前来的那些散漫无用的不太一样,无论是马上还是马下的人皆严阵以待,队列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这让刀疤男心里升腾起了恐惧。 但已经出来迎战,面上还是得撑住。 “别说哥哥欺负你们几个弱女子,我就不上了,你们这细皮嫩肉的,我怕伤着你们。” “秦武,你来。”刀疤男一挥手,一个拿着大刀的男人骑马上前,停在两方中间。 “谁来与我一战?” 这样的小厮都不配萧宜华动动手指头。 锦然会意,上前迎战。 “驾——”秦武率先发动攻势,举着大刀直接冲着锦然面上劈来,这人力气不小,可惜动作太慢了。 锦然镇定自若,身子轻轻一歪,轻而易举躲过了带风而来的大刀。 躲开的同时,右手上的长枪迅速攻击,不偏不倚插入了那人的左胸之中,一用力,秦武直接被挑下马。 一招之内解决,土匪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只剩威风凛凛的锦然了。 秦武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手指间不断涌出鲜血,面色惨白。 锦然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面上毫无波澜,这样的水平,让她出手都是浪费时间。 刀疤男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些人十分不简单,刚刚玩味的心情一扫而光。 “还有谁想来送死!”锦然举起枪,枪尖扫过眼前众人,气势骇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氛围。 萧宜华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就这些人,放在战场上,只会变成马蹄下的肉泥。 刀疤男不敢轻敌,但也不能在手下面前丢脸,于是马鞭一扬,拎着刀冲到前面,秦武也被人抬了回去。 “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就让哥哥会会你。”说罢举起刀朝着锦然冲上去。 刀疤男确实力气、速度比秦武好了一些,大刀带着风朝锦然砍来,锦然再次灵活躲过,并且举枪朝刀疤男刺去。 刀疤男身子一仰躲过了枪尖,随即调转刀头朝锦然脖子处砍去。 锦然侧身弯腰,躲过了刀刃。 两招之内,二人谁都没有伤到对方。 “小娘子,看不出来,你确实有点东西,再给你一次机会,跟哥哥回去。”刀疤男笑的猥琐。 锦然像看垃圾一样看他,“连刀都拿不稳,你也配做三当家,不如放下刀,给本将做个下马石,或许还能赏你口饭吃。” 刀疤男被激怒,“你好大的口气,刚刚是爷让着你,既然你找死,那本大爷成全你!” 说罢,再次向锦然发动攻势,并比上一次更猛烈。 萧宜华饶有兴致的摸了摸马背上的毛,这人活不长了。 果然,刀疤男以为自己能跟锦然最起码打个平手,结果下一秒,插到了锦然的长枪上。 刀疤男刀还在手里握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上的枪尖,剧痛传遍全身。 咣当一声,大刀落地,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眼中一向勇猛善战的三当家,竟被一个女子一枪刺胸,甚至那女子的枪法快到众人都没看清她是怎样出枪的。 锦然嘴角勾起,玩味的看着他,“你的刀法,像是小孩儿玩闹。” 接着,长枪一挥,刀疤男像一坨肥肉似的被扔到了土匪们前面。 “还有谁!”锦然霸气一呼,众人身体都抖三抖。 土匪们瞬间乱了阵脚,左右互看,不知道该怎么办,先反应过来的甚至想要调转马头逃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撤,快撤。” 众人像一群受了惊吓的羊转身往回跑,一时间,人、马乱作一团。 寨子里了望台上的人也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及时请示,打开了大门。 此时,锦然回到萧宜华身边请示。 “将军,要不要乘胜追击?” 萧宜华估算时间差不多了,果然,一个小兵跑来禀报,“禀将军,右将已经带人清理了林中的陷阱,中将也已经控制住水闸,随时可以切断他们的救火水源。” “嗯。” 陪他们玩了这么久,该结束了。 “锦然。” “末将在!” “带领前锋营,准备突击;燃火手准备——”萧宜华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三当家受了重伤,带出去的人没了主心骨乱做一团,二当家意识到情况危急,所以亲自出来支援。 “将军,怎么了?”锦然看萧宜华盯着对面。 有什么不对吗?此时乘胜追击,说不定日落前就可以回去吃饭了。 二当家也朝这边看了一眼,愣住了,但很快别过头去,急匆匆的返回寨子里。 “所有人原地修整,锦然,你亲自去查一件事。”萧宜华神色认真,锦然觉出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萧宜华在锦然耳边说了几句话,锦然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您是说?” “现在还不确定,你尽快回去查,必要的话,给四皇兄飞鸽传书。” “是!” 第83章 区区几个土匪 寨子内,三当家伤势较重,好在保住了命,但短时间内想要作战是不可能了。 大当家落草为寇这几年,从来没遇到这么强悍的对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他一筹莫展时,将目光投向了二当家,“二弟,平日里你主意最多了,今日之事你看该怎么办?” 二当家神色紧张,自从他来了寨子里,这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大哥,我、我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二当家的脑子很混乱,反复回想今天见到的那个身影,既怕她是,又祈祷她不是。 大当家能占山为王这么多年,也不完全是个莽夫,“或者我们死守寨子,夜晚趁他们松懈之时偷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妥,这些人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士兵,又是七…… 又是被精心训练出来,反侦察能力一流,而且我们不一定能坚持到深夜。”二当家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样的强大的气势,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大当家听此话慌了,急的在原地打转,“那怎么办呢,要不把他们引入林中,他们不熟悉那里面,加上陷阱,说不定能重创他们。” 二当家未回话。 大当家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招来人,打算就这么做。 “报——” “说。” “大当家,兄弟们发现林中埋伏了士兵,而且看样子人数不少,咱们的陷阱也都被破坏了,守着的兄弟也死的死伤的伤。” “什么!”大当家眼前一黑,差点栽到地上去,还好旁边的手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这次来人怎么这么厉害,难道天要亡我吗?那些该死的狗官不死,却要来逼我,天道不公啊——”大当家扬天痛呼。 连带着手下人也慌了。 “二弟,二弟,你文武双全最是聪明,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咱们寨子。”大当家把二当家当做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二当家揉揉发痛的脑袋,自从那晚之后,他的头总是时不时的疼,疼起来整个脑袋仿佛要炸了似的,让人生不如死。 “大哥,我,我没有办法,唯一的就是开门投降。” “你疯了!开门不就意味着必死无疑?”大当家没想到他半天就想出个这。 “不开门也必死无疑。” “呸,这些狗官,逼我到如此地步,我就是死也决不投降,大不了鱼死网破,拉几个当兵的当垫背,我也不亏了!” 大当家说完,走出去点齐兵马,准备和外面的士兵决一死战。 “兄弟们,咱们都是被该死的狗官逼得没办法了才走到这步,如今,既然已到绝境,我决不投降!兄弟们,狗官杀我的亲人,辱我的妻子女儿,我与这些人不共戴天!但是,如果有人不想死战,现在就放出寨子投降,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土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是被这乱世逼得没办法了呢。 “剩下的,跟随我,与外面那些人决一死战!要是命好,保住了我们身后的妻儿老小!要是命不好,拉几个官兵当垫背,咱们兄弟黄泉再见!” 大当家话一出,手下的斗志都被点燃。 “誓死跟随大当家!” “誓死跟随大当家!” “决一死战!决不投降!” “决一死战,决不投降!” 外面的声音传来,二当家瘫坐在椅子上,像是泄了气一般。 大当家走进来,“二弟,我知道你不是文弱书生,可否助我一战。” 那双无神的眼睛仿佛更加凹陷了,“我只想活着。” 大当家也是个明事理的,生死关头不想勉强。 “好,那咱们兄弟好聚好散。你来了之后,屡次打退官兵,我们寨子才能安稳这么久,大哥打心底里感激你,来,这杯酒,大哥敬你!” 二当家接过酒,看着大当家,劝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多谢大哥收留我,如果有机会,以后再与大哥喝酒聊天。”说完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看命。”大当家也一饮而尽,算是最后的道别。 “大当家,对面领头的射来一封信。” “嗯?” 大当家接过,打开后,信上只有四个字“出来投降。” “猖狂!太猖狂了!我就是死,也决不投降!”大当家正要把信撕碎,突然里面掉出来个东西。 二当家先他一步捡起来,是个箭矢。 “好啊,拿个箭头来吓唬谁呢!真当我是吓大的!” 与大当家的愤怒不同,二当家脸色都变了,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大哥,当弟弟的劝你一句,别打了,你们毫无胜算。” “还没打,你怎么知道!” 二当家看着手中的箭矢,看制作看材料就知道是王牌部队才能使用的箭,而上面的标识,更是印证了它的身份,这属于王牌中的王牌军队才能使用的。心中再不愿意确认,也被迫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打他们,这些毫无训练的土匪,跟踩蚂蚁似的简单。 “对面的女将军,是镇国大将军,从军多年,从无败绩,别让弟兄们送死了。” 大当家听完腿都软了,这个名号谁不知道!天启国两大护国神,一个镇国大将军,一个骁勇四皇子;没想到镇国大将军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只为弄死他们一个小小的寨子? “事已至此,没办法了,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我跟他们拼了!” “大哥,她大义凛然,公私分明,不会滥杀无辜,或许还有活路。”二当家自身难保,但还是想劝劝他。 “你不必说了,我与朝廷不共戴天,我要是投降了,对不起我死去的妻子女儿!”说完拿着刀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二当家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神中的情绪无人能懂,随即转身朝后山走去。 寨子外,萧宜华收到锦然带回来的消息,基本确认了。 于是,下令火攻寨子,雨点般的火球落在寨子里面,霎时间,火光冲天,寨子里哀嚎一片。 很快,里面抵挡不住,寨门大开,土匪们拿着刀剑冲出来,打算殊死一搏。 很好,萧宜华带的人就在外面等着他们,两相交战,实力悬殊,很快,土匪们被打的四散逃窜,毫无反抗之力。 大当家也在作战中被捕,身上受了十多处刀伤,被押到了萧宜华面前。 萧宜华看着眼前的战局,没什么波澜,“我问你,齐固呢?” 大当家满脸不服气,拧着头不开口。 旁边的士兵上去就是一巴掌,“将军问你话呢!” 大当家吐了口血,气愤又没办法,“我不认识什么齐固!” 萧宜华想了一下,“就那会儿出来支援的为首之人。” 大当家也是仗义,知道他说的是二当家,于是咬紧牙关不语。 旁边的人上去又是两巴掌,打得他眼前都模糊了。 “说话!” 大当家继续不语。 萧宜华抽出长鞭一甩,不偏不倚缠在他的脖子上,然后稍稍用力。 嘴里的空气骤然被夺走,大当家张嘴大口喘息,却发现根本呼吸不了,脸色也逐渐变成了猪肝色,窒息的感觉狠狠地折磨着他。 “我说,我说。” 萧宜华稍稍松了点力。 “二当家,二当家往后山去了。” 萧宜华听完,松开了他,大当家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锦然留下善后。” “是!” 吩咐完,萧宜华只带了两个心腹朝后山赶去。 第84章 齐小将军 二当家熟悉后山地形,这么一会儿骑着马已经跑了很远了,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的停歇,依旧策马狂奔着。 萧宜华来到后山,这里来的人很少,因此二当家留下的马蹄印格外明显,加上其他的痕迹,萧宜华很快就确定了二当家的逃跑路线。 萧宜华的坐骑是一等一的千里马,加上她精湛的技术,追上二当家不是难事。 二当家还在奋力跑着,突然耳边传来破空的声音。 “咻——” 一根利箭直接插在他面前不远处,别说人了,马都被吓得扬起前蹄,直接将他摔了下去。 二当家躺在地上,身上传来巨大的疼痛感,但他不敢耽误,强忍着起身还想挣扎挣扎。 “齐固,本宫在此,你还要跑吗?” 萧宜华冰冷威严不容拒绝的声音传入齐固耳中,刚迈开的腿定在了原地。 齐固闭眼深深叹了口气,深知今日逃不掉了,转身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跪的笔直,与之前在寨子里的形象完全不同,此时的他更像是一柄宁折不弯的利剑。 萧宜华下马走在他面前,看着他的头顶,往事浮上心头。 想当年,萧宜华还是个软萌团子时,便已与其他皇子公主不同,早早的接受了功夫启蒙,而这启蒙之人,便是齐固的父亲,前虎威将军,两次于数万人中直取敌将首级的虎威大将军! 而眼前这人,也曾跟萧宜华切磋过功夫,虽然落于下风,但除了萧宜华之外,少有敌手,也是天启国风光一时、被寄予厚望的齐小将军,在战场上跟着父兄屡立战功。 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却面无生气,颓废潦倒的跪在萧宜华的面前,如果说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样子,就只有那挺直的脊背了。 齐固眼前的光被遮住,他不敢抬头看,只得将头磕在地上,“罪臣齐固参见七公主,参见将军。” “齐固,抬起头。” 齐固不为所动。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抬起头!”萧宜华的语气严厉了几分,带着让人生寒的气势。 齐固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慢慢抬起了头。 “看着本宫。” “罪臣不敢冒犯公主,求公主恕罪。” 萧宜华用鞭子手柄抵住齐固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二当家?你很喜欢这个身份?” 齐固咬牙,说不出什么,如果父兄知道他在做什么,一定会骂他有辱家门,可是父兄若在,他又岂会如此。 “堂堂将军落草为寇,你不怕你齐家的祖宗抽死你?” 齐固被说中了痛点,抬眸看着萧宜华,一向毫无波澜的眸子里终于带了情绪,哪怕是逐渐聚集起来的愤恨与不甘。 “如果公主能让臣一家人活过来,臣就是被活活抽死也心甘情愿!”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心里也抽出了丝丝痛感。 “跟本宫走。”萧宜华把鞭子甩开,转身准备离开。 “我不走。” 萧宜华盯着他,“你敢违抗本宫的命令?” 齐固知道萧宜华生气了,但他必须反抗,他相信只要他不愿意,萧宜华是不会逼迫他的。 “罪臣不会跟公主回去的。”齐固说的清清楚楚,告诉萧宜华他的决心。 “理由。” “朝廷派人暗杀罪臣全家,杀我父母、兄长嫂嫂,甚至是我五岁的侄子都不放过,我这条命,是全家人拼死护下来的,我不能回去,如果回去了,必死无疑!” “本宫不会让你死。” 齐固倔强的抬起头,“您不会,那您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吗?当初我们以为流放也有活路,只要在那边好好表现,我们依旧是一家人。可是朝廷给过我们机会吗?我们齐家百年声誉,前人用命换来的辉煌!谁给过我们机会吗???” 说到最后,齐固几乎是吼了出来。 萧宜华静静地听着,三年前,她不是没为齐家争取过,只是那时的她深陷北边暴乱中抽不出身,饶是如此,她也半个月内派人上了数十道折子,跑死了十几匹马,但还是晚了,齐家被定罪、流放,萧宜华收到消息的时候,她距离都城只有两天的路程,但还是晚了,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公主,我求你,放过我,我只想活着。您知道我娘临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齐固声音哽咽,顿了顿,开口已经带上了颤音,“她说,她要我好好活着,一定要我活着。”铁骨铮铮的男儿,一滴清泪滑落脸颊。 萧宜华握紧了鞭子,心里也难受的紧,想起那个温柔的将军夫人,总是温温柔柔的对待每一个晚辈,会记得她们的喜好,会给萧宜华做甜甜的糖藕,还告诉她想吃什么尽管说,她都会,不会也可以学。 那样慈爱的夫人,那样温暖的人,却死在冰冷的刀下。 “你真的甘心就这么苟延残喘着?你的兄长,十七岁独自指挥一万兵马,打退敌方十万人,从未退缩。你父亲,镇守一方,护中原十几年无半点战火。你爷爷,两次救先帝于危难之中。你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从小接受着他们的耐心教导,被寄予家族的厚望,难道你就要如此潦倒颓废的过完这一生吗?” “不然呢,他们那么厉害,那么忠心,可最终呢!公主,臣没有家人了,一个都没有了!被他们忠心一辈子的朝廷杀了!臣,怕了。” “陛下没有下令杀你全家。” 齐固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怀疑,如果不是皇帝,那谁敢? “你们家的冤屈如果不清洗,百年之后,你们齐家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你死后,到了地下,告诉你的家人,其实你们所有人都恨错了人,而真凶还在逍遥法外,你确定要这样?” 萧宜华不相信他真的毫无反抗之心,他只是缺个机会。 齐固刚刚还倔强的头颅慢慢低了下去,眼里的不甘更甚。 萧宜华虽然心痛,但话已说到。 “本宫不喜欢勉强。” 说完,萧宜华转身上马,调转马头离开。 萧宜华走的不算快,她也在等,还是存有一点希望的。 齐固痛苦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然后立马飞身上马。 追到萧宜华后,齐固下马,再次重重跪在萧宜华前面。 “公主,求公主垂怜。” “想清楚了?” 齐固郑重的点点头,“家族冤屈未清,父母亲人血仇未报,固没脸苟活,过去一年,是我混蛋。求公主垂怜,看在过往的情谊上,给我指条明路。” 萧宜华看到他这个反应,心里有了点安慰,还算血性。 “嗯,本宫不会坐视不理。朝廷里收到的消息是你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不能见人,也不能以齐固的身份活着。” “罪臣明白。” 萧宜华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齐固这么称呼自己,“以后把自称改了。” 齐固闻此言,心里咯噔一下,他自然明白公主是什么意思,千疮百孔的心有了点暖意。 “本宫近日就会送你去四皇兄那儿,具体怎么做,你知道。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齐固愣了一下,眼底升起巨大的落寞,“回不到从前了。” 萧宜华心中难受,不想再说话,扬鞭策马离去。 齐固也翻身上马,跟在身后。 第85章 给你点颜色看看 萧宜华回来的时候,陆时礼正好睡着。 屏退下人后,萧宜华轻轻坐在陆时礼身旁,他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起,一副焦急的样子,想必是做了什么噩梦。 萧宜华握起陆时礼露在被子外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 许是萧宜华温暖的触感让陆时礼太过熟悉,紧皱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 萧宜华贪恋的摩挲着他冰冷的手,有点暖意后放回了被子里。 陆时礼睡得沉,萧宜华呼吸又轻,摆弄半天也不见他醒。 萧宜华仔细打量着陆时礼,才短短两日不见,陆时礼看上去更消瘦了,之前好不容易补起来点,病了这么一遭,身体又跟刚结婚时一样瘦弱。 这两日虽然人在外面,但萧宜华的心里始终惦记着生病的陆时礼;以前,经历了多少场大大小小的战争,萧宜华从来没有什么惦念,除了偶尔关心一下宫里的母妃,除此之外,心无旁骛。 但,陆时礼,已经成了萧宜华心里的牵绊。 萧宜华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抚上他消瘦的脸庞,抚摸他浓密的眉毛,再向下,细嫩但缺少血色的脸颊,甚至有点硌手,萧宜华不喜欢,还是得多吃点,有肉肉摸起来才舒服;继续向下,细嫩芬香的手指爱惜的摸上了他的嘴唇,软软的,触感极好,虽是男子,但却充满了诱惑。 萧宜华贪婪的摩挲摩挲,如果不是跟了她、入了公主府,这样极品的男人,会落到谁手里? 想到这儿,萧宜华不想继续想下去,俯身吻了上去。 这样谪仙一般的人,只能是我萧宜华的! 陆时礼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有点模糊,但是这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不会错;他伸出手,环住萧宜华的脖子,将这个轻轻的吻加深。 萧宜华惊了一下,睁开眼睛,与陆时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随即,两人默契的闭上了眼,将几日来互相间的思念、惦记、担忧化作一个绵长而热烈的吻。 —— 陆时礼羞红了脸,本来就苍白的脸,一抹红晕更明显,像是,像是,被打肿了脸似的…… 萧宜华扭过头去,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两人跟头一次似的,怪不好意思的缓了半天,紊乱急促的呼吸才恢复正常。 “本宫听大夫说,你这几日都有好好喝药,感觉怎么样,还难受的厉害吗?”萧宜华轻轻掖了掖陆时礼的被子。 陆时礼靠在床头,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公主,我想活下去,想陪伴公主更久的时间,所以,我每天都一滴不剩的把药喝完。”陆时礼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如果不是他惨白的脸色,还真容易让人以为他已经完全好了。 萧宜华心里很开心,但面上还是不表露,“陪本宫更久?之前是谁说要来生再陪?” “哎呀,我的意思是,今生要陪,来生也要陪!” “本宫嫌你烦。” “啊”陆时礼张着嘴愣在原地,眼珠子一转,笑的灿烂,“公主,我以后少说话,做个不说话的花瓶好不好,您不要嫌我烦好不好?” 萧宜华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确实是个好看的花瓶,你等着,本宫之后必然亲自去摘很多花,然后插在你身上。”说着,萧宜华的手缓缓下移,指尖触碰到陆时礼胸前柔嫩的肌肤。 陆时礼忍不住颤栗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享受公主的抚摸,两相纠结之下,主动挺了挺胸,让公主摸的更顺手。 萧宜华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陆时礼的反应让她很满意。 就在萧宜华想要下一步动作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公主,驸马的药熬好了。”小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时礼偷笑,瞥见公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萧宜华没好气的说:“进来。” 小山一进来,就看到公主的脸色不好,吓得小山赶紧低下了头。 小山将药放在桌子上,转身的时候看到驸马衣襟大开,现下已是深秋,天气冷得很,自己主子身体这么虚弱,受冻了可怎么办。 于是乎,贴心的小山冒着生命危险,当着萧宜华的面儿把陆时礼的衣襟合上了…… 陆时礼差点笑出声,萧宜华抽人的心思都生出来了。 小山贴心的整理完后,快速退出了房间,不知怎的,总觉得刚刚有一种性命垂危的感觉;小山擦擦冒出的冷汗,心里感慨,像他这么细心又贴心的下人肯定不多见! “笑什么,还不喝药。”萧宜华看了一眼陆时礼的衣襟,起身把药拿到他面前。 陆时礼把手放在衣襟上,“要不,继续?”说着还将衣服拉开了点。 萧宜华的怒意都浮在脸上了,“继续什么继续,你个男人就不能矜持点?” “???”陆时礼指着自己满头问号。 “快把药喝了。”萧宜华把药碗塞到陆时礼手里,没好气的盯着他看。 陆时礼一闻到药味儿就想吐,但是萧宜华吃人的眼神又让他不敢不喝;陆时礼鼓足了气,要喝了—— 额,喝到嘴边,又退缩了…… “公主,太苦了,大夫是不是故意往里面放了什么特苦的东西?”陆时礼的脸快皱成包子皮了。 “嗯,是,我让大夫放的。” “啊?不要啊,喝不进去,我不想喝。”陆时礼十分不要脸的耍无赖。 “你前两天怎么喝的?” 陆时礼语塞,前两天这不萧宜华不在嘛,在别人面前,陆时礼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好像喝的水似的。 “我,前两天没这么苦!”陆时礼笃定地说道。 萧宜华简直拿他没办法,这人是越来越无赖了。 “那,本宫帮帮你。”说着,萧宜华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掐着陆时礼的脸,气势汹汹的就要灌。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自己喝,公主,我自己喝——” “咕噜咕噜,我——咕噜咕噜,公——咕噜咕噜,没了,没——咕噜。” 陆时礼被强压着喝完了整碗药,此时撇着嘴不开心的看着萧宜华,脸上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本宫好心帮你,你怎么还瞪着本宫?” “我不敢!”说着唰的一下转过头去。 “哦,那这糖你应该也不需要了。” 陆时礼嘴里一股苦味,需要得很!于是转身就去拿糖,结果萧宜华先他一步把糖拿走了。 陆时礼的手呆在原地,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后,直接气成河豚,双手抱着自己气鼓鼓的看向一边,哼! “你这是生气了?”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萧宜华露出得逞的笑,心里软成不像样。 “不吃就不吃,以后也不吃了!苦死我算了,反正也没人——唔——” 陆时礼的头被强硬转过来,还未看清公主的脸就已感受到唇瓣上的柔软触感。 萧宜华霸道的探开他的嘴,给他一个深入又不容拒绝的吻,手上也没闲着。 陆时礼先是感到嘴里甜甜的,驱散了中药的苦,接着,接着——身体被抚摸过的地方逐渐火热,核心处叫嚣着不满,急需一个温暖的怀抱安抚核心。 “矫情。”萧宜华抱怨了一句,接着俯身而上。 “你今天很不听话,本宫决定给你点颜色看看。” —— 萧宜华出来的时候,心情大好,脚步都轻快了。 不过,小山进去后,就看到陆时礼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第86章 功高震主 几日过去,陆时礼的气色好了很多。 葵州城里染了瘟疫的百姓都得到了新药方的救治,基本上没有新增的死亡人数。 孙谦没有了何衍的压迫,在萧宜华的支持下放开手脚去做,加之本来之前他凡事都亲力亲为,这葵州城的事情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匪患已除,重建工作有孙谦盯着有条不紊的进行,朝廷新的赈灾粮也及时到位,帮助葵州百姓度过这次饥荒基本没什么问题。 事情基本处理好了,萧宜华带领都城而来的一众人开始准备启程回都城。 齐固身份因为见不得人,一直都被单独看管着,直到四皇子来信,齐固才能启程前往四皇子的军营里。 齐固启程那天,萧宜华带着陆时礼亲自来送他。 “本宫派他俩跟着你,一路上遇到关卡就说是本宫的手下,没人敢拦你。”萧宜华还给了齐固一个信物,确保他万无一失的到达军营。 “多谢公主。” 齐固恭敬行了一个礼后,想起昨天见到大当家,被关押在牢房里,浑身是伤,想起他对自己的照顾,心中有愧,于是忍不住开口求情。 “公主,臣斗胆,想为大当家的求个情。” “理由。” “大当家原本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有贤惠漂亮的妻子和天真善良的女儿,但是被狗官何衍及他的儿子看上,两人玷污了大当家的妻女,二人不堪受辱自杀于大当家眼前,他到衙门状告,反而挨了板子,他也是走投无路才当了土匪的,请公主明察。” 萧宜华面露不悦,“嗯,本宫知道了,衙门主管的官员,本宫已经换了,新上任的官员会秉公办理的。” “臣代大当家谢过公主。”齐固顿了顿,既然开了口,索性都求了,“公主,那些抢劫欺压的事情大多数是三当家及他的手下干的,还有一些其实没干过什么坏事,没有杀过人没有强抢过民女,都是因为何家强占百姓土地,逼良为娼,这些兄弟们家中基本都有女眷被欺辱,所以,请公主酌情处理。”说完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萧宜华看着他,自身都难保,临行前担心的居然全是别人。 “嗯,本宫知道了,我会交代孙谦盯着的,你放心。” “臣谢过公主。” “为别人担心完,多想想你自己,以后的路很难。”萧宜华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眼前之人,还是让她动容了几分,或许是为着从前的交情。 “臣明白,自今日起,臣会与这命运对抗,不死不休。”大丈夫顶天立地,说出去了,就一定会拼尽全力。 “好,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齐明。什么时候能用你原名扬名天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齐固屈膝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公主大恩,臣终身难忘;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不负公主期望。” “去做些让你家人骄傲的事情。” “是,臣会的。” 陆时礼看着这二人,心里有好多的问题,不过碍于场面,只能忍着。 齐固上马离去,萧宜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然后才回头。 一回头,就看到陆时礼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 “他是谁?你们很熟吗?公主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而且,公主为什么看着他离开?” 陆时礼抛出一连串问题,问得萧宜华都懵了。 “你吃醋了?” 萧宜华这答非所问,倒是让陆时礼心虚了。 “没、没有,我只是好奇。” 萧宜华捏了捏陆时礼的脸,然后边走边聊天。 “他是前虎威大将军齐晟的小儿子齐固,天资聪颖,自小就十分优秀。” 陆时礼撇撇嘴,不喜欢萧宜华夸别人,而且这是第一次听她夸一个男人。 “虎威大将军,齐家?就那个开国第一猛将齐元的后世家族吗?” “嗯。” 齐家,百年大族,从开国时立下汗马功劳,被开国皇帝亲自封为天启第一猛将,享亲王待遇,爵位世袭;齐家家风家训严明,历代都出杰出人才,辅佐几位皇帝开创太平盛世,立下不世之功,并且载入史册最光辉的那一页。 “齐家早有盛名,听闻齐家每一代先人都为天启国鞠躬尽瘁。”陆时礼虽然不喜欢萧宜华夸别人,但是齐家的威望与盛名他早已耳熟能详。 “这一代也是如此,齐固和他哥哥齐若都很出色,六年前的金秋比武,齐若拔得头筹,齐固位列第二,齐晟很会教子。” 六年前?陆时礼歪头想了想,六年前他在做什么?是屡次罚跪挨打,还是挨饿受冻,亦或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书。但无论在做什么,他都是一个卑微如尘埃的庶子,无人知晓。 而齐若和齐固已经成为名动都城的少年将军了,无数世家小姐为之倾心,大好前程等着他们自己去挣。 “那后来为什么?” 萧宜华脚步一顿,刚刚的淡然被狠戾取代,片刻后,压下愤怒,挤出四个字,“功高震主。” 陆时礼瞪大了眼睛,连忙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 这是大不敬之语,但也是实话。 齐家鼎盛之时,每个皇子及背后的家族都想拉拢齐家,各家默认,谁得到齐家的支持,谁就离太子之位近了一大步。 但齐家一心忠于国忠于君,从来没与哪位皇子走的过近。 哪怕如此,依旧逃不过…… 葵州的情况早就传回了都城,皇帝看了折子后龙颜大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肆夸赞了萧宜华一顿。 几位皇子面上跟着附和,恭喜皇帝少一桩烦心事,也佩服七公主有勇有谋,但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 如今七公主在皇帝心里是珍珠宝贝一样的存在,不仅可以帮他解决战事,还可以帮他处理灾事,而且还只是个公主。 可惜,却只是个公主。 皇帝这个皇位来的不容易,多次遭到兄弟们的暗害,他十分珍惜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防的死死的,既怕儿子们没出息治不了国,又怕儿子们太出色,威胁到他的皇位。 而萧宜华就很合适,出色但没有威胁。 都城什么样萧宜华并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天气转凉,萧宜华特意为陆时礼准备了暖轿,由两匹脾气体力都上乘的马拉着,尽力减少旅途的辛苦。 陆时礼坐在羊羔毛软垫上,眼前的小桌子上还摆着精致的小点心,外边秋风瑟瑟,马车内温暖如春,这些安排,让陆时礼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重视。 从未有过?不对,是入公主府之前从未有过的。 陆时礼虽然出生于官宦人家,但他从来没有做公子少爷的感觉,但做驸马的感觉倒是足足的。 第87章 卖了你 大军走的很缓慢,乌泱泱的五千多人走走歇歇,陆时礼知道这全都是因为他,赶路的速度慢了原来的三分之一。 “公主,我觉得我们可以走的快点,像来的时候那样。” 萧宜华将水壶递给陆时礼,“为何?” “现在这样太慢了。”陆时礼捏着水壶,有些愧疚。 “着什么急,来的时候是因为灾情紧急,现在急什么,慢悠悠的看看风景多好。” “可是……” “怎么,怕回去晚了讨不到赏赐啊?”萧宜华看他皱着个脸,一点都不好看。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大家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行程,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我不想让这么多人照顾我一个人的情况。” 萧宜华转头看了看,确实这么一大帮人这么个走法不合适,等回去了估计都到元旦了。 “那好,我让大军先回去,我陪着你慢慢走。” “啊?只有咱们俩吗?我、我怕……” 萧宜华扒拉了一下小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 “怕什么?怕本宫一个人照顾不好你?” 陆时礼:嗯???谁照顾谁? “啊,不是不是,我怎么敢让公主照顾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说完这话,陆时礼搓搓手,然后伸到火堆旁边烤烤。 “真的?那我把火堆灭了,你生个火给我看看。” 烤火的手一顿,这…… “那个,殿下,咱们都是大人了,玩儿火不好,会、会尿床的……” 萧宜华眉心微动,盯着陆时礼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哟,疼!”陆时礼捂着脑壳。 萧宜华敲完就走,才不看他装了乱七八糟的脑袋。 “将军,属下不放心您,让我留下贴身照顾。”锦然担心陆时礼有伤在身,他们两个会出什么意外。 “不用,本宫心里有数,你们尽快赶回去处理都城中的事。” 安排完之后,萧宜华重新走到陆时礼身旁坐下。 “本宫让他们先行回去,剩下的路只有本宫陪你了。”萧宜华语气淡淡,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是有一些期待的。 陆时礼听完却蹭的一下站起来,还差点没站稳,“这怎么可以?这会耽误事的。” “嗯?耽误什么?” “公主是陛下亲封的钦差大臣,回去还需要向陛下汇报葵州事宜,这可耽误不得;要是回去晚了,落个怠慢政务的罪名,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陆时礼着急的差点咬舌头了。 萧宜华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你先坐下”,萧宜华拉住陆时礼的手,轻轻拉了拉,但陆时礼脑子里已经在脑补那些文官抓住把柄攻击萧宜华的样子,大脑活动太精彩,以至于萧宜华拉着他的手都没感觉到。 萧宜华抬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发笑,“想什么呢,连本宫都敢拒绝。” 嗯?拒绝?陆时礼低头看了看,发现公主正握着自己的手,“啊,对不起,我走神了。” 萧宜华再次拉了拉,这次陆时礼听话的坐了下来,还偷偷的用拇指来回摸了摸。 萧宜华微微挑了挑眉,心情不错。 “你不用担心,此次跟来的人当中有专门负责记录汇报的官员,隔几天就向都城发一封信,葵州城什么情况,父皇早就知道了。本宫回去确实得汇报,但也不过是说几句场面话,听听夸奖罢了。”萧宜华耐心的解释道。 说完,萧宜华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是仔细的解释了一下?对待别人,萧宜华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敢质疑她的人,估计都得在阎王殿前晃一晃。 陆时礼轻轻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正欲开口。 “怎么?你不想跟本宫单独赶路?” “不是不是!我非常想和公主单独待在一起,真的,很想很想。”在葵州的日子,萧宜华总是被各种事情缠身,两人其实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日子,陆时礼独守空房那么久,心里早就委屈屈了。 陆时礼太过激动,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喊了出来,说完看着萧宜华有些怔的表情,他才后知后觉。 陆时礼转了转眼珠,果然,他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注目,于是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盯着跳动的火焰,这唯一只为他点燃的小火堆。 萧宜华伸手揉揉他的头顶,“你真是。”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是一只看不见的小蚂蚁。” 萧宜华手上的力气加重了点,把那柔顺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本宫眼神很好,一眼就能看到蚂蚁。” 陆时礼撇着嘴抬头看向萧宜华,眼里有些嗔怒,萧宜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看看风景。 —— 第二日,左将、中将以及锦然带着官员和五千兵马率先离开,走之前为陆时礼和萧宜华留了一辆马车、一匹马还有充足的银子等。 陆时礼坐在马车里,甚至还有点拘谨。 萧宜华撩开帘子上了马车,里面比外面温暖很多,让萧宜华有点发热。 陆时礼识趣的往旁边挪了挪,萧宜华坐到一旁,陆时礼又挪了挪。 他的小动作被萧宜华捕捉,“看你怎么有点害怕?难道是怕本宫卖了你吗?” 陆时礼看了眼萧宜华,又想到周围都没人了,虚弱的自己连萧宜华一只手都打不过,想到这儿,陆时礼又挪了挪,退无所退,直接贴在了马车上。 “你是打算挤破这马车掉出去吗?”萧宜华伸手一把揽住陆时礼的腰,“门在那儿!” 陆时礼抿了抿嘴,“公主,您真的舍得把我卖了吗?” 萧宜华稍稍用力掐了他的腰,“哎呀,疼。” “疼就对了,本宫不会心疼。而且,挺舍得的。”萧宜华放开他,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 “啊?别、别啊,我不想离开公主。” “让我想想,怎么卖你呢?按猪肉价卖,不划算,你太瘦了,卖不上钱。”萧宜华偏头上下打量着陆时礼,“不错不错,人间尤物,还是卖你的美色,我知道很多有钱人有些特殊爱好,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小郎君正合他们的心意。” 陆时礼立马抓着萧宜华的胳膊,眼尾发红,可怜极了,“不,别……” “让本宫想想,给你定价多少合适,百金?不行不行”萧宜华摇摇头,“太便宜了,本宫的驸马怎么也得万金。” 陆时礼看萧宜华越来越认真,急的眼泪花花,“公主,公主,不行的,我值不了那么多钱,卖了我,您会、会赔钱的!” “自信点,对自己自信点。” 陆时礼疯狂摇头,“不、不,我不要被卖,我才不要成为那些人的玩物,我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死人!” 萧宜华都快装不下去了,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发红的眼角,“这么忠心呢,本宫有这么好吗?” 陆时礼砰的一下跪下,眼泪随之滑落,“我宁愿自毁容貌,也绝不以色侍人,成为别人的玩物!如果公主一定要逼我,那我,那我愿意以死明志!” 萧宜华收起玩味的心思,挑起陆时礼的下巴。 “哦?不愿以色侍人?” 第88章 原则可以改 “是,我绝不以色侍人,大丈夫宁折不弯!”陆时礼说的掷地有声,宁死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尊严。 “若是本宫就看上了你的美色,就想让你以色侍我呢?” 陆时礼怔了一下,呆呆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公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让他日夜惦记又不敢靠近的脸。 若是公主需要? 陆时礼呆了呆,耳朵逐渐红透,僵硬的点了点头,“我愿意,能伺候公主,是我的福分。” 说完,陆时礼就不好意思了,慢慢低下头,嘴里嘟囔着,“我、我愿意的。” “哈哈哈哈哈,本宫的驸马还真是铁骨铮铮呢,哈哈哈哈哈。” 萧宜华悦耳的笑声传入陆时礼耳中,他羞的更厉害了,感觉自己热的浑身都在冒烟。 “公主就喜欢调侃我,我、我要下去。”说着陆时礼就想起身。 萧宜华捏捏他的脸蛋,“好了好了,起来,说啥你都信,你一个堂堂的驸马,是我说卖就能卖的吗?笨不笨啊。” 陆时礼傲娇的别过头。 萧宜华弯下腰,拉起陆时礼的手,将他拉起来坐在自己的旁边, 陆时礼依旧别过头不看她,气鼓鼓的。 “我刚刚想了想,卖就卖了,能换得一些金子给公主,也是我的价值了,反正公主想要多少美男子没有,我,我无所谓的。” 萧宜华噗呲一声笑了,“你这个人,怎么还变来变去呢,刚刚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呢,这么会儿就变了?” 陆时礼气,不说话。 “驸马,驸马爷,看看我呀,你的公主在这边呢,不在那边。” 陆时礼头扭了一下,更朝那边了。 萧宜华宠溺的笑了笑,随即敛起了笑容,正了正身体,压了过去,单手撑在车上。 陆时礼看到身侧修长白皙的手指,回头正对上萧宜华霸道的眼眸。 “这天下的美男子再多,本宫也不稀罕,本宫只要你一个,足矣。” 两人近的呼吸交缠,两颗心都在马不停蹄地跳动着,陆时礼的慌乱都体现在脸上,手也不自觉的捏住了萧宜华的衣摆。 “真、真的吗?” “本宫很认真,没开玩笑。”萧宜华直勾勾的盯着他,将他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我、我,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公主的,做、做公主满意的驸马。”陆时礼脑子都混乱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 “好,让本宫满意,那,你做本宫的玩物怎么样?” 萧宜华正经了没三秒,又逗起了陆时礼。 玩物二字一钻进陆时礼的耳朵里,他的理智完全被击垮,偏偏他还想拼命找回来,两相纠结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我、我都听公主的。”陆时礼眼神闪躲,都不敢直视萧宜华了,身体一处隐隐憋得难受。 “此处无人,车内也算宽敞,不如你,现在就做些玩物该做的事情。”萧宜华露出一抹魅惑的笑。 陆时礼咽了咽口水,反应了一秒,“啊、这,这不太好,圣人有云……” “唔——” 陆时礼的嘴被堵上,衣服散落一地。 马车摇摇晃晃,马儿稳稳的站在原地吃草。 —— 几个时辰后,萧宜华揉了揉腿,低头亲了亲陆时礼的额头,“辛苦驸马爷了。” 陆时礼调整了一下呼吸,“做公主的玩物可真不容易。” 萧宜华轻笑。 “您一点都不心疼我,我身体还没完全好呢。”陆时礼帮萧宜华整理整理衣服,转身拿起自己的衣服套上。 “委屈驸马了,前面不远处就是金城了,那里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很热闹;等到了那儿,本宫一定好吃好喝奉上,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陆时礼毫无情感的哦了一声。 到达金城时,已经是黄昏,天色暗下来的速度逐渐加快,二人赶在天黑之前进入了最大的一家酒楼。 陆时礼从未离开过都城,一进金城,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路过的人、摆在路边的摊、挂在墙上的灯笼,好像什么都能吸引他的目光。 反而尊贵的公主殿下,沦为了牵马人,还得盯着他,以防他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吸引走了。 “二位客官里边请。”小二热情的跑过来招呼着,看这二人的装扮和气度,一看就是富贵之人,小二笑的更灿烂了。 萧宜华朝他扔了一小块银子,小二灵活的接住,“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上几个招牌菜。” “好嘞,您跟我来,我们这儿的饭菜包您满意。” 坐定后,陆时礼才仔细打量起周围,这个酒楼很大,到了饭点都坐满了人,男男女女、南来北往的,喝酒的吃肉的划拳的,还有聊天的,好生热闹。 萧宜华当然对此地不感兴趣,她的乐趣是看着傻乎乎的陆时礼瞪着大眼睛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公主,公主,你看那儿。” “在外不要这么叫我。” 陆时礼回头,“啊?那我该怎么叫?” 萧宜华想了想,脸上浮现了笑意,“既然咱俩是夫妻,按照民间规矩,你应该叫我娘子。” “娘子?”陆时礼试探性的叫了叫。 “哎!”萧宜华答得干脆。 陆时礼有些不习惯,觉得太冒犯公主了,但又好爱这个称呼,像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陆时礼眼睛亮亮的看向萧宜华,语气里甚至有些雀跃,“那、那,那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夫君?” “咳咳,你刚让我看什么?”萧宜华顺着他刚刚的视线看过去。 “娘子。” “我在。” “娘子。” “别叫了,本人就在你面前。” 陆时礼好喜欢这个称呼,叫了两声就顺口了,“娘子娘子,我刚想说你看他们吃的是什么呀,看起来好诱人。” 萧宜华看了看,“我也不知道,一会儿问问小二。” “娘子。” “何事?” “我想听你叫我夫君。”陆时礼凑近了些,没皮没脸的撒娇。 萧宜华嘴唇动了动,“菜来了,菜来了,先吃饭,今天你累了。” 陆时礼不满的撇撇嘴,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两声。 “吃就吃。” 店小二看他们两人感情甚笃,想必是新婚小夫妻,“我看公子和夫人应该是远道而来?小店有上好的厢房,二位需不需要在小店歇歇脚?” 陆时礼专心低头吃饭,萧宜华淡淡的说“来一间最好的厢房,提前把热水备好。” “好嘞,那您二位慢用。” “等等,那个菜”,萧宜华眼神示意,“给我们也上一份。” “好嘞,您稍等。” 低头吃饭的陆时礼,偷偷笑了笑,又往萧宜华碗里夹了一些菜。 第89章 金城 陆时礼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靠在椅子上回味,不愧是最热闹的酒楼,这饭食也是极好的。 “看你吃的这么满足,难不成这里的饭菜比公主府的都好吃?” “怎么可能!公主府的饭菜是世上最好吃的!没有之一!”陆时礼边说边偷偷观察着萧宜华的表情,很多余的补充了一句,“好久都没吃了,很是想念,真想立刻就吃到府里的饭菜。” 萧宜华放下筷子,“哦?这么想呢,那不如咱们今晚就赶路,日夜兼程,争取三天就到府里。” 三天?那不得飞起来了! 陆时礼尴尬笑笑,“来都来了,体验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也好啊。” 萧宜华早就习惯了他的无赖。 两人酒足饭饱后,起身前往厢房。 陆时礼很自然的拉起萧宜华的手腕,萧宜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子,我看这里来来往往的夫妻,丈夫都是这么牵着妻子的。”陆时礼边走边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萧宜华左右看了看,心想这陆时礼离了都城倒是大胆了不少,不怕她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扔出去! “我武功很好。” “我知道。” “要是别人抓我手腕,一秒钟我就可以让他失去胳膊。”萧宜华虽然是吓唬,但也是实话,换了别人,都不一定能碰着她的手腕。 陆时礼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昂首阔步的走,丝毫不慌。 “我可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夫君,牵一下自己娘子的手很正常?对不对,娘子?”娘子二字陆时礼咬的很重,像是在炫耀什么。 萧宜华默了一瞬,没有再说什么,任由陆时礼拉着她。 “娘子,小心台阶。”说着,还帮萧宜华把裙摆提了起来。 萧宜华:嗯?这是被人照顾了?一向强大的萧宜华,向来都是接受下人们的照顾,要么就是自己照顾自己。无论是哪一种,都与现下这种感觉完全不同。 小二将二人引到厢房处,这里还比较安静,隔绝了吃饭吵闹声,周围环境也不错,是个适合歇脚的地方。 “二位客官,这间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厢房,是小店里最好的一间,隔音也很好,希望能为二位扫去旅途的辛苦。”小二很会招呼客人。 陆时礼朝他点了点头,“多谢。” “这是小人该做的。” 萧宜华随手拿出一点碎银,扔到了小二手里,小二高兴的连忙收下,“谢谢谢谢,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陆时礼上前一步打开房门,等萧宜华进去后他紧随其后,然后关上门上了门闩。 “公主,这间屋子环境还不错,还有小糕点哎,可惜我吃不下了。” “嗯。” “公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先沐浴。” 萧宜华走到屏风后面,足够大的浴桶里还飘着花瓣,氤氲的热气中带有丝丝香味。 “公主,我伺候您沐浴。” “你伺候我沐浴?”萧宜华歪头看他。 陆时礼捏着衣摆,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出门在外,锦然长夏她们不在,就只能他伺候了,难不成还要公主亲自来吗? “是,锦然她们不在,这是我该做的。” 萧宜华想了一下,转过身去,算是默认了。 陆时礼小心翼翼的去解萧宜华的腰带,很小心,很小心,然后越解越乱…… 公主的盈盈细腰近在眼前,沁人心脾的香味传入鼻中,撩拨的陆时礼一阵一阵燥热。 “怎么?本宫的腰带很难解吗?”萧宜华低头看着陆时礼的脑袋,他那作乱的手在她的腰间已经摸了好几下了,都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不是,不是,马上就好了,马上。”陆时礼越来越着急,感觉这腰带像是打了几十个结似的。 萧宜华无奈,自己上手咔咔两下解开了腰带,并塞到陆时礼手中。 陆时礼…… 两人谁都没说话,陆时礼默默的笨拙的帮萧宜华脱剩下的衣服,萧宜华像个木桩子似的配合他,谁也没嫌弃谁。 热水驱散疲惫,萧宜华靠在浴桶上,感受热气包裹。 而我们的陆时礼,此时正缩在一旁闭着眼,大大的一团,准确的说是煮熟的一团。 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帮本宫捏捏肩。” “啊,好。” 陆时礼轻轻覆上萧宜华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按摩起来,眼睛始终盯着旁边的地上。 “你的圣人有没有告诉你,夫妻是可以一起洗澡的?”萧宜华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莫名好笑,明明亲密接触都好几次了,他还是这么拘谨,像是被逼良为娼了似的。 “这,圣人没说。”陆时礼脸上红透了,手上是一刻没停。 “那本宫说,脱了。” 陆时礼不敢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啊?” “脱了,陪我一起。”萧宜华不介意让他好好听清楚点。 陆时礼腾的一下站起来,后退了一步,“这,这于礼不合,我,我还是出去。” “你要是敢走,我明天就把你卖了。”萧宜华语气淡淡,就像是说明天就带他玩儿似的。 “别,我,我……”陆时礼站在原地踌躇,不知道该脱还是不脱。 “怎么,夫君难道是忘了在马车上,我们——” “别说,”陆时礼上前一步捂住萧宜华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 萧宜华将他的手拿下来,“怕什么,圣人还说食色,性也呢。” 陆时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不想公主雪白的肌肤尽收眼底。 “夫君,当真要拒绝我吗?” 这两字陆时礼很受用,当即气血翻涌,什么圣人,什么君子,什么礼教,通通抛之脑后,男人的天性占据了所有! 陆时礼站起来,三下两下就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萧宜华靠在陆时礼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抚摸,时不时还要使坏的揉捏。 “大胆,本宫要扒了你的皮。” 现在的威胁落在陆时礼耳中,都算撒娇。 “好啊,为夫愿意接受娘子的惩罚,不过现在,辛苦娘子配合一下。” “你,唔——” “有点疼。”萧宜华隐忍的声音传出。 “对不起,忍一下好不好。”陆时礼在她耳边温柔的哄着。 “一会儿我要、啊,我要砍了你!” “好。娘子,叫声夫君好不好?” “不叫!” …… 陆时礼满意的笑了。 水波荡漾,月色朦胧,是个美好的夜晚。 —— 萧宜华一世英名,唯独在这件事上被陆时礼连哄带骗欺负了好久好久。 第90章 飞镖局 二人运气不错,赶上了金城的赶大集,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街边的小贩卖力吆喝,琳琅满目的商品填满视线,商贩赚得一笔钱过个好年,客人多买点东西,也过个好年。 于是乎,大家都铆足了劲参与这次赶大集。 陆时礼走在萧宜华前面半步的距离,用身体为她挡住过往的人流,手上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 离开了公主府,离开了都城,公主不再是公主,而是需要丈夫照顾的妻子。 萧宜华也很喜欢这种感觉,以往她是七公主,需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她是镇国大将军,需要为百万大军负责,为家国负责;但现在,她只需要跟在陆时礼身后。 以往没发现,陆时礼虽然瘦,但是身材高大,比萧宜华高出大半个头来,完全可以覆盖她。 萧宜华正享受这种感觉呢,突然陆时礼脚步加快,“娘子,娘子,那边人好多,咱们快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萧宜华…… 陆时礼凭借高大的身躯,一眼就看到里面在干什么。 “公主,里面在扔飞镖,还有奖品呢。”陆时礼兴奋的边看边说。 萧宜华…… 或许是两人气质太过独特,旁边的人渐渐让开了一条缝隙,让两人成功的挤到了前面。 “看一看,看一看啊,只要十文,就有五次机会,只要能中一次十环,桌上的东西随便挑随便拿,只要十文,十文。”摊主老板卖力的吆喝着。 一个男子信心满满的走上前去,放了十文钱进去,然后接过五个飞镖。 从距离上看,不算远,应该不难。 “咻——”第一镖飞出,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飞镖转移。 “哎呀——”人群里传来阵阵可惜声,没中。 接着第二镖,众人再次寄予希望,结果,还是没中。 又是阵阵可惜声。 第三、第四镖,依旧如前。 “看来这位公子今天要与奖品失之交臂了呀。”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只剩下最后一镖了,男子认真瞄了瞄,在场众人也屏住呼吸,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咻——” 众人目光紧紧跟随。 安静了一瞬。 不知人群中谁先反应过来,“中了,中了!” 众人欢呼,好像是自己中了一样。 那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挑了礼物离开。 受他的激励,紧接着又上来一个大汉,信心满满的扔出飞镖,果不其然,第三镖稳稳的扎在十环上,他满脸骄傲的拿着东西从众人眼前离开。 众人的热情被点燃,纷纷要投镖。 “哎呀,又中了,看来我今天要做亏本买卖了。”摊主满脸懊恼的说。 “哎哎哎,你可别反悔,我们都交了钱的。”一女子排着队跃跃欲试。 “唉,就当是我做善事,投,都来投,图个乐子让大家高兴一下。”摊主边懊恼边拿着筐收钱。 众人纷纷投钱,信心满满的要去一试。 “娘子,他们都好厉害,这一会儿功夫,那桌上的奖品都被拿走好几件了。”陆时礼兴奋的看着飞镖飞来飞去。 萧宜华看看靶子,笑笑没说什么,“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啊?”陆时礼没理解她的意思,专注看飞镖飞来飞去。 果然,渐渐地,欢呼声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唉声叹气,十个人过去,没一个射中十环。 二十个人过去,也不过就中了一个,渐渐的,大家由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成不信邪,几十个人过去,还是没人中,观望的人群渐渐开始犹豫了。 掌柜的看投钱的人越来越少,悄悄的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那边有你想要的吗?”萧宜华见他如此兴奋。 “我有点想要那个鲁班锁。” 萧宜华顺着看去,粗制滥造,皇宫内侍局能造出比这精巧千百倍的鲁班锁。 “好,我去投,你一会儿拿去玩儿。” “真的吗?可是……” “嗯?怎么了?” 陆时礼低头伏在萧宜华耳边小声说,“要是将军出手,对别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萧宜华挑眉,“那,我放放水,第二个再中。” 陆时礼“您可真贴心。” “还行。” 陆时礼屁颠屁颠跑过去放了十文钱,萧宜华看了一眼靶子,这距离,跟玩儿似的,不过,就是不知道操控的那人打算怎么应对她的飞镖。 陆时礼站在萧宜华身边,骄傲的扬起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他的妻子!!! 周围人瞬间被这二人吸引,甚至围过来更多的人,如此俊俏的郎君和如此美丽的小娘子,二人还是一对,这场面百年难得一见,在场的人关注他二人早就胜过了飞镖。 不过更开心的当属摊主,这等于是给他做了宣传。 萧宜华随手一扔,飞镖裹挟着劲风射向靶子,靶子在飞镖插入之前轻微晃动了一下,不出意外,只射了九环。 陆时礼只当是萧宜华故意放水,于是又将第二个飞镖递到她手中,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一会儿拿着奖品走了。 第一只镖深深的扎入靶子中,震得暗中的人手都麻了一下。 萧宜华拿起飞镖,依旧是随手一扔,果然,靶子微动,飞镖依旧稳稳的插入九环。 “哎呀,这位小娘子只差一点就可以拿到奖品了,再接再厉啊。” 陆时礼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偷偷观察萧宜华的表情,很怕她一生气把摊子掀了。 好在萧宜华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给我两个。” “哦。” 陆时礼乖乖把飞镖递给萧宜华。 “看好了。”萧宜华沉着冷静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在等这个绝色女子的下一步动作。 看到众人盯着萧宜华一动不动,陆时礼莫名升起了一股火。 “咻——咻——” 两只飞镖同时飞出,飞到快到靶子时,两只飞镖岔开了距离,一只飞向靶子后面。 “啪——”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传来。 与此同时,另一只飞镖稳稳的插在靶子正中间,直接将靶子穿透。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反应什么,是那个捂着手惨叫着从靶子后面出来的人,还是那个正中十环的飞镖。 “你这靶子不稳。”萧宜华依旧是那副从容冷淡的样子,顺手拿过最后一只飞镖随手扔了出去。 依旧是稳稳的十环。 “你!!!”摊主气的脸都绿了,赶忙过去扶着不停流血的同伴,同时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着萧宜华。 陆时礼上前一步,挡在萧宜华面前,隔绝了摊主不善的眼神。 “怎么,我们中了十环你就想赖账?” “你,你们!你们打伤了我弟弟!赔钱,必须赔钱!” 陆时礼冷静看着暴跳如雷的摊主,“谁让他偷偷站在靶子后面,这一个手抖,不小心就扎着他了,这也不能怪我们啊。” “他站哪儿是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管,必须赔钱!否则你们别想走!”摊主不知从哪儿抽出一个手臂粗的棍子,恶狠狠地威胁。 萧宜华见状,就要出来保护陆时礼,谁料陆时礼伸手将萧宜华拦在自己身后。 “他站在靶子后面,要是手抖一下,那我们这些人的镖还能准吗?” 说罢,拿起一只飞镖,瞄准了一扔,果然插到了萧宜华飞镖的旁边,这个距离,对大部分人来说并不难,这才让众多人敢于尝试。 自然,摊主也赚的盆满钵满。 “你!你在胡说什么!” 摊主冲上来就要理论,但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了,一窝围上来,要跟摊主讨个说法。 摊主被围的水泄不通,被他坑的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一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那么多人,很快就被唾沫星子淹了。 陆时礼趁乱拉着萧宜华离开了摊子,临走时还不忘拿走他们赢来的鲁班锁。 “哈哈哈,这下有他受的了。”陆时礼把玩着,笑的开心。 萧宜华静静地看着他傻笑,这家伙,还真是,可爱……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会儿,又走到一处热闹地方,不过二人眼中只有彼此,都没看这是什么地方。 突然人群骚乱,一个小孩儿被挤倒了。 眼看着就要被踩踏,萧宜华眼疾手快弯腰将他抱起来。 “哎呀——谁打我?” 第91章 彩楼招亲 “哎呀——谁打我?”陆时礼感觉脑袋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随即那东西从他的肩膀滑落,下意识就伸手去接,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他的手里。 陆时礼这才看清手里的是一个装饰精美、缀着红色丝绸彩带的球。 一瞬间,陆时礼感觉自己成为了人群的焦点,萧宜华抬起头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的异样,或者说周围那些男子不善、嫉妒的眼神。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二楼处传来声音,“恭喜这位公子接到小女的绣球。” 周围一阵叹息声。 陆时礼??? 萧宜华??? “这贾府可是家底深厚,这他要是娶了贾府小姐,三辈子不愁吃穿啊。” “唉,怎么被他给抢到了,应该是我的才对。” “切,你的?我还觉得应该是我的呢。” 周围人的并不小声的讨论传入耳中,两人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陆时礼朝二楼望了一眼,正瞧见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娇俏小姐打量着自己,见他看过来,莞尔一笑,露出了娇羞的小表情,然后拿扇子半遮挡着脸走到母亲身边。 “轻儿觉得此人怎么样?可得你的欢心?”母亲最是关心小女儿的归宿问题,但看她的样子,心里基本有个数了。 几个家丁走上前,“恭喜公子,与我们小姐缘分天定,请随我们来。” 陆时礼把绣球递给家丁,“麻烦跟你家老爷说清楚,在下并没有接绣球,而是被砸到了。” 家丁看着递过来的绣球,不敢接。 其中一个家丁说,“可是现在绣球就在你手里啊,你就是我们小姐命定的姑爷。” “抱歉,这绣球砸中我之后滚下来落到了我手里,并非是我本意,麻烦你和你家老爷说清楚。” “这……” 家丁回头望向自家老爷,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贾老爷摸了摸胡子,“不管怎么样,你接到了,这就是命中注定,你就是我贾家的姑爷了。” 陆时礼看了萧宜华一眼,然后回头坚定的说,“我已有家室,实在不是贵府小姐的良配,老爷还是另择良婿。” 此话一出,周围人嘈嘈杂杂,有人不相信,有人庆幸,还以为自己又有机会了。 “贾老爷,既然这位公子已经娶亲,那就让小姐再扔一次。” “是啊,再扔一次。” 人群中又开始骚乱。 贾老爷一时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头看向妻子和女儿。 可无奈,陆时礼的容貌和气度都是男子中一等一的,贾小姐只看了他一眼便情难自抑,哪还能看得上别人。 “娘,我就觉得这位公子最好,其他人我都看不上。”贾小姐娇滴滴的说,语气里还有点着急。 贾家夫妇向来疼爱这个女儿,要什么给什么,这婚姻大事自然也希望寻个她自己喜欢的。 况且贾老爷识人无数,这位接绣球的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自然不想错过。 “你说你已经成亲,不知尊夫人是哪位?” 萧宜华上前,拿过陆时礼手中的绣球,向上一抛,绣球稳稳的落在二楼的一个桌子上,就在贾家小姐眼前。 “他的妻子是我,他不会娶你女儿的。”萧宜华干净悦耳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她身上,下一瞬,所有男人都惊呆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人,原本以为贾小姐就很漂亮了,但与眼前这位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这人要拒绝家财万贯的贾家了。 这下轮到陆时礼不开心了,他讨厌这么多男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娘子看。 陆时礼牵起萧宜华的手,“没错,这位便是我的娘子,我今生只要她一个,贾老爷另寻良人。”说完,拉着萧宜华就要离开。 贾小姐跑到前面,恋恋不舍的从二楼看向陆时礼,生怕他走了,“公子,公子留步。” 陆时礼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目光对视间,贾小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小鹿乱撞,完全把持不住自己。 “爹,爹,女儿就要这位公子,爹为我想想办法。” 贾老爷想了一下,“公子,贾某就这一个女儿,愿意用大半家产作为嫁妆,随小女嫁入你家;再给这位小姐一笔丰厚的财产,并向官府求来文书,给你一个贵妾的地位,二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 有感慨贾老爷出手大方,大半家产,那是普通人好几代都挣不出来的。 还有人猜测,这位公子会不会同意,这位小姐又是何意,会不会当街闹起来。 萧宜华没想到这贾老爷竟然会这么说,差点给她听笑了。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再怎么受宠、再怎么尊贵的妾,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生的孩子也只是卑微的庶子。 这贾老爷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又或者,他对自己的家产很自信,觉得谁都会为了钱放弃所有吗? “我不愿意。”陆时礼答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犹豫。 “他不愿意。”萧宜华说的笃定,她对自己有信心,也对陆时礼有信心。 二人同时脱口而出,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想必这二人感情甚笃。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的家产是你的数十倍不止,收起你的优越,不要再打我家夫君的主意了。”萧宜华冰冷的嗓音毫无感情,她没有耐心再待在这里,脸色也沉了下来,周身气势变得立马不一样,周围的人都被震慑到,原本嘈杂的场面此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众人呼吸都不敢加重,这女子天仙容貌,冷着脸竟是如此可怕。 两人转身离去,不想多待一秒。 偏偏有人执着不知死活。 “等等,虽然你先嫁给这位公子,但是”贾家小姐语气很是急促,顾不得大家小姐的矜持与礼数,“但是,我不服,我要和你比一比,谁赢了,谁就做这位公子的正头夫人。” “哦?”有意思,“那要是输了呢。” “那,那就,做、做妾。”贾小姐脸色微微发红。 “不,输了再不许纠缠。”萧宜华抬眸看着她,面无表情,吓得贾小姐急忙看向别处。 她想了想,怯生生的说了句“好。” “那就三局,咱们一人出一题,按顺序来。” 萧宜华正要答应,却被陆时礼拉住,“娘子,你常年带兵打仗,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怕是,怕是……” 萧宜华笑了笑,“你不信我?” 第92章 陆时礼心疼了 按照这位小姐的提议,两人接续出题,这么一来,第一题贾小姐出题,第二题萧宜华出题,第三题又变成了贾小姐出题,这心思未免太明显了。 萧宜华被“请”到二楼上,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喝着茶,对规则什么的毫不在意。 贾小姐从小就有父母请来的各种师傅教她各项女儿家要学的技能,她自是信心满满,无论是针织女工还是琴棋书画,她都认真学过,在这金城还未听过才名高她一筹的。 不过望向气定神闲的萧宜华,再是信心满满,内里也有点发虚。 “娘子,咱们为什么一定要比?”陆时礼附到萧宜华耳边小声的问。 “谁叫你太出众,走到哪儿都有莺莺燕燕惦记你”萧宜华的声音可不小,贾家人全都听到了,“如果我不比试一番,今日有贾小姐,明日有刘小姐,后天又不知道有什么小姐,不嫌烦吗?” 陆时礼听完有些心虚,低下头不好再说什么。 贾小姐用手指绞着手帕,有些难为情,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反悔。 绣楼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得了风声,金城来了一位绝世美人和一位俊俏郎君,引得金城首富之女要与之比试技艺,只为争一争这公子的正妻之位。 美人,才子,争夺,这几个词加在一起足以挑动观众的好奇之心。 贾老爷笑的和善,他好像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还喜欢做善事,在金城穷人眼里,他就是一副菩萨心肠。 “那就请几位长老做个见证,为二位姑娘评个高低。” 坐在一旁的几个当地颇有名望的长老点点头。 双方准备就绪。 贾小姐出第一题,“我看公子穿的衣服面料上乘,剪裁得体,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有些素,可以增加一些刺绣在上面,更显公子清风儒雅气质。” 陆时礼低头看了一下,“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贾小姐一噎,“那,那我出的第一题就是刺绣女工,用时一炷香,无论绣到什么程度,然后请诸位长老和在场的人评个高下。” 此话一说,陆时礼拧眉,他回头看向萧宜华的手,白净细嫩,生得极好看;可是,只见过她舞剑、耍枪、甩鞭子,这拿刺绣针?陆时礼轻微的摇摇头,他想象不出来那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说完后,贾小姐及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萧宜华,萧宜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很快下人们把绣架和工具拿了上来。 贾小姐迈着袅娜步子走到绣架旁坐下,这位子她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她几乎每天都要在绣架前坐上一段时间,她的女工是母亲亲自教的,还得了最好的教坊师傅的指点,她有自信能绣出让所有人惊叹的绣品。 时间慢慢过去,贾小姐的巧手不紧不慢的握着小巧的针在绣架上来回穿梭,不多时,就能看出一点雏形,她是想绣一朵小巧美丽的樱花,时间有限,更能考验技术。 贾夫人看了一眼女儿的绣品,很是满意,一针一线都走的极好。 再看萧宜华这边,刺绣的主人倒是看不出什么,全程淡然无表情;只是这绣的是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来。 几位长老看了一下萧宜华的作品,乱中……有乱,这色彩,大胆而……大胆。 陆时礼虽然是男子,但也能看出萧宜华平静的表情下,生疏的技艺…… 萧宜华的手指再次轻微抖了一下,终于忍受不了了,在第五次被扎之后,萧宜华生气了! “不必比了,这把,我认输……”萧宜华把针扔掉,一脚踢开绣架。 哗啦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怎么了?”陆时礼赶紧走过去,拉着萧宜华的手腕,他能明显到萧宜华生气了,生怕她抽出鞭子把这绣楼拆了。 “下一把,我不擅长这个。”萧宜华没好气的说。 陆时礼觉得这没什么,比起坐在这儿绣绣花绣绣草,他的娘子更应该骑马持鞭徜徉在广阔的天地间。 陆时礼握住萧宜华的手,“没事的,娘子这纤细美丽的手,我可舍不得你受这苦。”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陆时礼拿起自己的手,看到自己手指上有一点血。 “娘子,你受伤了!”陆时礼拿起萧宜华的手,果然看见几个还在渗小血珠的伤口,虽然细微,却是因为他而伤。 “惊什么,这也算伤。”萧宜华抽出手,无所谓的挑挑眉。 “不行!不比了!我们走!”陆时礼很生气,更多的是心疼,拉着萧宜华就要走。 “这才第一把,着啥急。” “可是你都受伤了!” “这算什么,比起刀剑伤,这跟蚊子咬了一下有什么区别。” 陆时礼皱着眉,盯着萧宜华的手,满脸心疼,“可是,是因为我才,你本来不用……” “好了,多大点事,说出来都丢人。”萧宜华捏捏陆时礼的脸颊,看他这么着急的样子,心想这以后要是看到她在战场上受的伤还不得吓死了。 只不过,心里还是软成一团。 贾小姐从萧宜华说认输时就停了手,这会儿看二人你侬我侬,相互关心的样子,心里竟然平白生出了许多嫉妒。 甚至还有些不屑,刺绣扎手指这种事情,她八岁开始就没有了,身为女子,这么大人了,甚至已经出阁了,竟然连一幅完整的绣品都交不出来,有什么资格跟她这个大家闺秀相比。 虽然心里鄙夷,但好歹是受过良好家教的,面上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 “好,既然这位姑娘放弃了,那我宣布,第一场,贾小姐胜!” 第一把比试完,贾小姐的信心更甚,甚至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想到以后能与心上人在一起,她就忍不住的开心。 “贾小姐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下一局,由我出题。” 贾小姐摆了摆手帕,“小姐请说。” “比剑法。” “什么!”贾家一家人都发出了惊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本来萧宜华不打算做的这么绝,可是那针扎疼了她,还让陆时礼心疼了,所以…… 第93章 女将军 “你在胡说什么?”那贾小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自她出生以来,家里人对她百般宠爱,即便是水果刀都没让她碰过,更别说什么长枪短剑的了。 “怎么?不是说好一人出一题,小姐出的我做了,我出的,你就要反悔?”萧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果她拒绝了,萧宜华转身就走,毕竟比赛是她提的,规则是她定的,要是玩不起就别玩。 “可是,哪有女子舞刀弄枪的?这成何体统。”贾小姐不甘心直接输掉一局,还想据理力争。 萧宜华嗤笑一声,没有见识,“怎么没有,自古以来出了多少位女将军、女护卫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百年前助天子一统天下的元将军你不知道吗?曾经三进三出神归山腹地平定叛乱的上官将军你不知道吗?前朝驻守一方封地的萧诚雨将军你也不知道吗?” 贾小姐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人她从来没听过,也没在书里看到过。 萧宜华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就知道她久居深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些以前的人你不知道,难道当今掌管天下三分一兵马的镇国大将军你也不知道吗?”萧宜华淡淡然说出这句话,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不过旁边的陆时礼倒是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没想到她会说到自己身上。 “我,我不知道又怎么了!她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像你说的那、那什么镇国将军啥的,我们又不认识,我干嘛要知道她!她有什么厉害的吗。”贾小姐一向自诩才女,今日被问得步步后退,她已然是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面子上挂不住。 听到这句话,陆时礼明媚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看向贾小姐。 贾小姐看他终于愿意回头看自己,很是开心,扬起笑容也看着他。 “当朝镇国大将军是一位举世奇女子,为我朝平定数十次封地内乱,多次打退外敌,经历上百次大大小小的战役,从未有过败绩。因为有了她,其他国才不敢打天启的主意;有了她,各地方势力才不敢拥兵自重,影响我朝安定;这么一位功劳卓着、无愧于天下人的女将军,你居然不知道?”陆时礼神情严肃,不似之前的温和。 贾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被心上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贾夫人连忙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 陆时礼说完,回头看向萧宜华,恰好萧宜华也在看他,眼底温柔又带了一丝玩味,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我说的还是保守了。”陆时礼低头凑近,温热的呼吸洒在萧宜华耳边,“将军功高盖世,应该受万民敬仰。” 萧宜华笑的好看,突然觉得以往受的伤都是小事了。 下面看热闹的人见上面的人没什么动作了,便有些心急。 “还比不比了?” “是啊,这位公子究竟属于哪位小姐啊?” “不是说好三局的吗?怎么就比一局?” 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贾小姐脸都急红了。她以后还要在这金城待着,如果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出尔反尔,那很快就会传遍全城,那她以后还怎么待下去,不得让那些姑娘小姐背后笑话死。 而且,贾小姐对陆时礼势在必得,从小到大还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她以为男人也是一样。 贾小姐从母亲怀里出来,整了整头发,定了定心神。 “这位小姐,虽然你刚才说的人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作为女子,将来成为别人的妻子,就要精通针织女工、烹饪饭食,能帮丈夫打理好内宅,嘘寒问暖,温柔贤惠不就可以了吗?” 萧宜华只觉得好笑,“那要婢女干嘛?还是说,你想做我家夫君的婢女?” “你?” “娘子,我不要婢女,我有小山就够了。”陆时礼适时表忠心。 “你!”贾小姐的大家闺秀样子马上就绷不住了,明明气得不行还得控制,面部肌肉都跟着她累了。 “好,这把我认输,开始下一把。”贾小姐十分不甘的说出这句话,不过很快她就开心了,因为这最后一把是由她出题。 贾小姐低声跟贾夫人商量了一下,这把很是谨慎,“真正的大家闺秀都是精通琴棋书画的,不知道这位小姐在画作方面的造诣怎么样?” 萧宜华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子,仔细想想,确实很久没画过画了。 “还行。” 贾小姐窃喜,她的画画可是花重金请的当今名动天下的大画家毕昇许教的,不信还比不过眼前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 “那我们最后一把就比画功,还是一炷香的时间,最后由在场众人评选出得胜者。” “好。”萧宜华可不像贾小姐的表情那么丰富,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的实力究竟如何。 “我还没看过娘子画画呢。”陆时礼脸上隐藏不住的期待,虽然他不喜欢这次比赛,也不知道萧宜华为什么要答应比试,可现在,他开始期待了,因为可以更多的了解萧宜华。 “我好期待,娘子待会儿打算画什么?” “娘子擅长画什么?我平时里喜欢画竹子,画兰花也喜欢,娘子呢?” 萧宜华…… “改天我想为娘子画一幅画,就画你骑马驰骋的飒爽英姿好不好?” “可是我的画功不太好,画不出娘子的英姿与美貌怎么办,我还是多练练。” “要是画不好,你会嫌弃吗?” 萧宜华…… “娘子,你怎么不说话?是在想待会儿画什么吗?也是,一炷香的时间确实有点赶,不过我相信你。” 陆时礼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萧宜华把茶盏放下,转身正对上他那欣喜期待又激动的眸子。 “你话有点多,安静点。” “哦”陆时礼乖乖闭嘴,果然厉害的人都是这么淡定沉稳的。 第94章 晨间江山图 或许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又或许是不想丢了面子,贾小姐认真专注地在一笔一笔的画着。 反观萧宜华,画笔在她手里像是闹着玩的似的,面上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她下笔的第一下开始,众人都没看明白她究竟要画些什么。 甚至,连陆时礼都暂时没猜到。 萧宜华根本不管周围人审视的眼神,也不听周围发出的疑惑的声音,专心于自己的画作。 一炷香时间不算很长,贾小姐一刻不停的画着,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碎汗。 萧宜华却气定神闲的画着,心中已有画面,下笔如有神助。 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萧宜华便已放下笔,走到一边坐着吃点心。 周围的人纷纷围上去,下一秒都愣在了原地,这些请来评断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从未看到过这么让人震撼的画作。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一幅晨间江山图跃然纸上,新的一天阳光和煦,照在山川大河上,世间安宁静谧,一切的一切即将开始,却又停在开始之前。 画面中没有一个人,却是让所有人都向往的自然天地。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大气磅礴又温暖和煦的画作,这女子当真是为奇女子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摸着自己的胡子啧啧称奇。 另一位收起扇子,盯着眼前的画看来看去,看来看去,一点舍不得将眼神挪开。 “真是绝妙,姑娘的画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刚刚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在下佩服佩服。”说着还向萧宜华行了一礼。 萧宜华点头回应。 剩下的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幅画,称赞声此起彼伏。 一旁的贾小姐还没画完,听到旁边人的夸赞声顿时慌了,手都开始发抖,只好匆匆画下最后几笔,终于在最后几秒钟结束了。 下人宣布时间到,还特意提醒贾小姐也画完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还是得给贾小姐一些面子,于是只能恋恋不舍的从萧宜华的画作前挪开眼,看向贾小姐的画。 “贾小姐的画也很不错,这幅蝶恋繁花中很有意境。” “是啊,蝴蝶栩栩如生,花朵也画的娇艳欲滴,贾小姐不愧是名师教出来的。” 旁边几人也跟着点头,表示赞许。 ……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尴尬,对比太明显,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夸了。 虽然贾小姐画的确实不错,在金城一帮富家小姐中确实较为出众,但这画作若是与旁边的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没有可比性,格局都不一样。 “咳咳”一直没说话的贾老爷出声了,“今日请各位来,就是知道各位学识渊博又有威望,请做个评断,无论我贾家的小姐拿到什么名次,我贾家都虚心接受;之后也会设宴款待今日不吝赐教的各位。”贾老爷脸上满是和善的笑容。 可这意思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几个评审的人,互相看来看去,眼神交流,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陆时礼跟个局外人似的,一直盯着萧宜华画的画,一动不动,像是要看进心底最深处。 当今七公主,镇国大将军,功高盖世,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吗? 萧宜华的优秀让陆时礼陷入了深深地自卑中,同时又万分钦佩。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画出这么好的画来。 “怎么,我画的有什么问题吗?”萧宜华见他看的都出神了,忍不住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有,画的极好,没有多一笔没有少一笔。” “那你盯这么久干什么?” “实在太好看了,忍不住不看。”陆时礼嘴里说着话,眼睛完全没有离开过。 萧宜华走过去,轻拍他的后脑勺,“愣什么,府里也有我的画,你没见过吗?” “啊?”陆时礼回头疑惑的看着她,按理说府里所有的书籍字画他都应该有印象,可是从未见过公主画的啊,“我没看见过啊,都是一些古人遗留下来的的名作,没看到公,没看到娘子的画啊。” 萧宜华挑眉,“哦,那可能是扔了。” “扔了???”陆时礼情绪激动,“这么优秀的画作,怎么能扔了!” 萧宜华静静看着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画,今日还算满意,但以前也画过更满意的,这不算什么。 “都是随手画的,没什么可留着的,你要是喜欢欣赏画作,我去多找点名家大作就行了。” 陆时礼皱着眉头,“公主的画就是名家大作!那么好的画,多可惜!” 萧宜华…… “这么喜欢吗?那以后我有时间多画几幅好了。” 陆时礼两眼放光,“真的吗,真的吗?公主多画点,要不可惜这么好的画功了!” “你喜欢,就画给你看。” 陆时礼小心翼翼的将萧宜华的画收起来,可不能再弄丢了。 “哎哎哎,等一下,你怎么收起来了。” “我娘子的画我怎么不能收起来了。” “我们还想再看呢。” 切—— “不给。” 萧宜华…… 陆时礼拿着画,珍宝似的放在手里,看着萧宜华很认真的说,“娘子,以后你的画只能给我看,也只能让我收着,不许扔了!” “好。”萧宜华淡淡答应,不过他这认真的样子可真可爱。 陆时礼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立马收起了认真,换上了坏笑,“那我可以拿娘子的画卖吗?” “这么好的画,放在都城里,恐怕是千金难求,那我们不就发财了吗!” 萧宜华…… 公主府是要败落了吗? 萧宜华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可以,你想如何便如何。” 陆时礼都惊了,这无下限的宠爱反倒让他不好意思了。 “哎呀,娘子,我不会那么做的。娘子的画我一定会好好收藏,时不时拿出来欣赏欣赏。” 萧宜华看着他,这娘子二字,他叫的倒是顺口的很。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骑马图就行。”萧宜华说完看向旁边满脸可惜还想再看看画作的众人。 “评出结果了吗?” 第95章 比试结果 几个负责评审的人陷入了为难,他们都想说这把是萧宜华胜了,可是碍于贾老爷的面子又不好明说。 台下的众人其实也更倾向于萧宜华的画,毕竟谁都不瞎。 贾小姐用力绞着帕子,满脸的委屈和不甘,她可怜兮兮的看向陆时礼,希望他能选择自己。 但陆时礼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经过我们的商量,觉得二位小姐的画作各有千秋,难以评出个高下,所以这局打平。” 此话一出,下面看热闹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平手?怎么可能,我看明明就是那位小姐胜了,她的山水画的多好。” “我倒不这么觉得,贾小姐的画颇具灵气,女儿家画出这样的画才是最合适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谁的更好,只不过是——”那人压低了声音,跟旁边的人说,“只不是不想得罪贾老爷。” 还有人想起这场比赛的初衷,“如果这局为平手,那两位小姐还是没有决出胜负,这位公子该和谁在一起呢?” “是啊,本来就为了这位郎君,现下这种局面算什么。” “要不,两位小姐共侍一夫,郎才女貌,左右跟随,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在场的男人虽然想看两个女子较量,但心底里还是嫉妒的要命,嫉妒陆时礼能得到两个如此绝色优秀女子的青睐。 台下吵吵闹闹,台上众人倒比他们安静多了。 贾小姐走到贾老爷身边,眼含泪水,抱着他的胳膊娇滴滴的说,“爹,我就想嫁给这位公子,您帮我想想办法。” “可是,咱们确实没取胜,这——” “爹,女儿非这位公子不嫁,如果不是他,女儿就包了头发做姑子去。”贾小姐仗着宠爱口无遮拦。 “胡说什么!天下好儿郎多的是,爹再给你办一次绣楼招亲。” “是啊女儿,再让你爹给你办一次。” 贾小姐扫视了台下男子一圈,没一个能入眼的,跟陆时礼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完全没法比。 “不要,我不要,爹,娘,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他。”贾小姐越说越激动,直接哭了出来。 贾老爷心疼女儿,替她擦去眼泪,“可是人家不愿意做妾,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入门为妾,可是这样太委屈了你。” “做妾?不行,绝对不行!咱们女儿千宠万爱长大的,怎么能给别人做妾呢!”贾夫人情绪激动,她向来在家里说一不二,对待妾室也没什么好脸色,自然不愿意女儿受这罪。 “那我也没办法了。” 贾小姐哭了一会儿,期间偷瞄了好几眼陆时礼,那挺拔的身姿、绝美的侧颜,实在让人难以自控。 “爹,娘,我愿意嫁与他为妾。” “什么?” “什么?” 贾家夫妇没想到女儿如此执着。 贾小姐跪下,哭的梨花带雨的,“爹娘,我是真的心悦于这位公子,求爹娘成全。” “可是,这样你以后会受很多的委屈,如果当家主母不好相处,那你怎么办啊。”贾夫人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女儿做妾。 “不,我相信这位公子儒雅有礼,一定会对我好的;女儿不会受委屈的。” “可是,女儿——”贾夫人还想劝劝。 “如果爹娘不让女儿嫁给心爱之人,那以后无论嫁给谁,女儿都会日日以泪洗面,难道爹娘忍心让我过那样的日子吗?” 贾老爷贾夫人看女儿如此坚决,也没有办法,心里既心疼又下不了决心。 而对面,两位当事人静静地喝着茶,看着外面的风景,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那边上演痴情女子的戏码,这边却旁若无人的聊着天。 “娘子,你好像一直没叫我夫君。” “我叫了。” “没有。” “叫了。” “没有!” 萧宜华伸手,捏住陆时礼的食指,骨节分明,很是好看。然后,微微用力,揉捏。 “娘子,娘子,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娘子刚刚叫了。” 手上继续用力,“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娘子,我真的想起来了!” “看来以后得多背背书,练练记忆了。” 陆时礼揉着捏的发红的手指,委屈的嗯了一声。 凶什么凶,我都叫了这么多声娘子了,想听两声夫君也不可以吗?! 陆时礼只敢在心里反驳,面上一副委屈又乖巧的样子,让人好生心疼。 萧宜华当没看见。 “好香啊,娘子,到饭点了,该去吃饭了。”陆时礼拿起最后一块点心塞到嘴里。 “是该吃饭了,现在就去。那边那家饭店应该不错,我看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而且可以看到江景。” 陆时礼顺着萧宜华的视线看过去,那家酒楼为二层结构,颇有当地特色,看上去很是豪华。 “好,听娘子的。” “嗯。”萧宜华淡淡的答应,顺带伸向点心盘里。 空了…… 萧宜华回头,看着陆时礼,皱了皱眉头。 陆时礼尴尬的笑笑,嘴里都不敢嚼了。 “刚,刚是最后一口,没、没了。” “我最近有点手痒,想抽人。” 陆时礼瞪大了眼睛,立马全部咽下去,“别啊,娘子,别这样,我害怕,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好不好,我觉得他家肯定也有点心,咱们点好多种,好多种,我一口都不吃好不好?”陆时礼紧张的咬着嘴唇,生怕挨鞭子。 “不好。” “啊?那,那怎么办?” “挨抽,你。” 陆时礼欲哭无泪,再也不贪吃了。 二人还想斗斗嘴,却听到身后传来贾老爷的声音。 “公子,小姐,贾某有件事想跟二位商量。” 两人回过头来,看着他。 “说。” “我家女儿对这位公子一见倾心,非他不嫁,而且绣球也确实砸到了公子,我想这或许是命定的缘分。” “所以?”萧宜华对别人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啊?”萧宜华冰冷的态度让贾老爷有些不知所措。 “我家娘子的意思是,你有话直说。” “我的意思是我家女儿愿意嫁给这位公子为妾,我也愿意奉上厚厚的一份嫁妆,并在这金城内建一座豪华别致的宅子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接纳我的女儿。”贾老爷看眼前两人的装扮,虽然气度不凡,但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特别特别名贵的料子,发饰也很简单,应该就是小富之家,跟他这种地方首富比起来应该还是差距很大的。 萧宜华只觉得听了个笑话,“不——” 但她正要说不行,陆时礼却抢先一步开口,“抱歉,贾老爷,我不会娶你家小姐,今日的比试也不过是我家娘子兴致上来了,才玩闹了一会儿。但若要认真起来,我明明确确的告诉你,也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陆某今生只有一位妻子,死生不变。” 说完拉着萧宜华的手离开。 没成想走到门口却被贾府的侍卫拦住。 第96章 贾老太爷及时出面 陆时礼在萧宜华前面独自面对一众家丁丝毫不慌,从容不迫的回头,“贾老爷这是何意?” “公子,我家小女想要的,我向来都会想方设法给她弄来,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贾某做一次恶人了。” 陆时礼也是有后盾的人,这话毫无威胁力,“我好心提醒你,这些人,还不够活动筋骨的,贾老爷还是行个方便。” 贾老爷在这金城呼风唤雨惯了,今日当着下面这么多人的面丢了面子,自然是心有不甘。 “来人!” 众家丁手持棍子时刻准备着。 萧宜华陪他们闹了这么久,没有什么耐心了。 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却与场上热闹毫不相关的一位老人。 冷漠的眼神投递过去,那老人瞬间会意,下一刻就在旁边人的搀扶下站起来。 沉稳威严的声音响起,“都退下。” 贾老爷看向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的贾老太爷,“爹,您这是何意?” 众人也纷纷看过去。 贾老太爷走到萧宜华面前,向她拱手行了一礼,“贵客踏入我家这小地方,是我们全家的荣耀,今日后辈们的一点玩闹,还望贵客不要生气,全当是看个乐子。” 萧宜华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贾老太爷明白了萧宜华的意思,心里的担忧也消除了。 “爹,您这是?”贾老爷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一向威严有气势,今日竟然如此谦卑。 “闭嘴。”贾老太爷一个眼神刀过去,谁都不敢再说话了。 贾老太爷向来疼爱孙女,虽然在场的人都被贾老太爷的气势吓住,但贾小姐还是跑到他身边,“祖父,您要为我做主呀,孙儿——” “闭嘴,平日里惯的你无法无天!现在,立刻向这位小姐、公子道歉。”贾老爷面色严肃,是贾小姐很少看到的。 “为什么呀,祖父,我又没做什么,我只是——”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贾小姐被贾老太爷的脸色吓到,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不听,于是转身朝着萧宜华和陆时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公子,小姐,刚刚多有冒犯,我已知错,还望公子小姐不要与我计较。” 贾小姐心有不甘,脸都憋红了,说完道歉的话又行了一礼然后就打算直起身。 “别动。”贾老太爷突然出声制止,将贾小姐吓在了原地,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这位小姐与公子乃是郎才女貌,天赐良缘,今日绣球之事纯属意外,还望不要放在心上。”贾老爷收起严肃,诚恳的看向陆时礼和萧宜华。 萧宜华依旧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贾老太爷又扫视了在场所有人,然后对着台下看热闹的人说“今日比试,我家孙女输,这位小姐连赢两场,我贾家心服口服!” “祖父,我——” “技不如人就多练,你与这位小姐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回去勤加练习,不要再出来丢人了。” 贾老太爷还是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贾小姐,贾小姐面上挂不住,小脸憋得通红,眼泪也忍不住一滴一滴滑落,此时她只想回到家里躲起来哭一场,可偏偏祖父不让她起身,只能以这么个姿势难堪的杵在这里。 萧宜华果然没看错,这贾老太爷是个识时务有城府的人。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贾老太爷示意跟了自己几十年的手下,然后才开口“当然,只不过贵客来到贱地,可否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不必。” 贾老太爷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锦盒,恭敬的双手呈上,“想是贵客还有其他安排,贾某也不好强留,这是小小心意,还望贵客不要嫌弃。” “不需要。” 萧宜华这个回答贾老太爷并不意外。 “这位公子温文尔雅,富有书卷气,想必最是喜爱读书写字;我贾家后辈无能,竟出不了一个爱读书会读书之人,此物放在我家只会暴殄天物,不如借花献佛,送给这位公子,让它发挥真正的作用;还望公子小姐不要嫌弃贾某一点笨拙的心思。” 贾老太爷语气诚恳,双手捧着锦盒弯腰献上礼物,当着众人的面谦卑到了极点。 萧宜华看了陆时礼一眼,“既然是贾老太爷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 陆时礼会意,点点头,然后走上前收下了锦盒。 贾老太爷心里这才骤然放松。 陆时礼和萧宜华离开后直奔酒楼,选了一个视野极佳又安静的位置,点了几个金城特色菜,两人慢悠悠的吃着,心情丝毫没受到影响。 “那贾老太爷为啥一定要送礼?”陆时礼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上好的墨条,成色极好,光滑细腻,泛着青紫光,上面的图案也十分精致,看得出来贾老太爷下了血本了。 萧宜华看陆时礼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墨条,“你喜欢吗?” “喜欢,确实是上乘的墨条,写出来的字肯定很好看。” “拿去用,如果喜欢,以后派专人去给你买这种墨条。” 陆时礼想了想,“其实我也没那么挑,咱们府里的就很好呀。” 萧宜华给他夹了一块肉,“你可以多试试,挑个你喜欢的。” “好!”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萧宜华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淡淡的说道“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有我们收下了,他才不用担心以后会被报复。” “原来如此,这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 “嗯。” 萧宜华见陆时礼心思全放在墨条上,饭都没吃几口还,“快吃,那墨条又不会跑。” “这确实是上品,我都没见过。” 萧宜华…… “我回去让人采买天下名墨供你把玩,现在先吃饭!” 说着又给陆时礼夹了菜。 听了这话,陆时礼心里高兴,这才将墨条放进锦盒。 “好好好,那公主不能反悔!” “嗯。” 陆时礼心情好,吃了碗里的就去夹稍远一点的菜,伸胳膊时一不小心将盒子碰到了地上。 只听咣当一声,墨条从锦盒里掉出来。 陆时礼心疼的赶紧捡起墨条检查有没有损坏。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看到锦盒里还掉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陆时礼捡起来递给萧宜华。 萧宜华看了一眼,轻笑一声,“这贾老太爷还算聪明。” 陆时礼看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一坨,难怪刚刚抱着盒子的时候觉得重呢,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个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上好的玄铁,能打造出绝佳的兵器。” 陆时礼仔细看看,还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就这个黑玩意儿?还这么大点?” 萧宜华把它放入盒子里,看了一眼,果然,这盒子暗藏玄机,实际是有两层的。 “这种材料极为难得,以贾家这样的能力,估计贾老太爷倾其一生也就得了这么一小块。” 陆时礼点点头,难怪萧宜华说他聪明呢,送墨条只是表面上的,并不会落人口舌,实际上真正想送的是这块玄铁,想送的人也不是陆时礼,而是萧宜华。 “看来我是沾了娘子的光了。”陆时礼撇撇嘴,酸酸地说。 “不客气。回去用它给你打个贴身匕首,防身用。” “我不用。” “你用。” 陆时礼…… 两人继续吃吃吃。 “娘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哈,今天的比试输了怎么办?” 第97章 都城贵人 “输?我就没想过会输。” 萧宜华也是从小受着宫中礼仪长大的,再加上天赋异禀,琴棋书画她还没有遇到过对手,除了棋艺方面遇到了陆时礼…… 陆时礼低头捏着筷子,作死的开口,“可是第一场刺绣的时候……” 萧宜华抬眸,平静的看着陆时礼,陆时礼觉得氛围不对,也抬起头,正对上萧宜华平静无波澜的眸子。 陆时礼连忙改口,“但是我觉得,那个太……” “啪嗒——” 陆时礼话还没说完,萧宜华手中的筷子断成了两截,陆时礼甚至都没看到萧宜华用力,它们就断了。 完了,说错话了,萧宜华继续平静地看着陆时礼,看得他不知所措,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当众跪下去。 陆时礼咽了咽口水,定了定心神,挂上一个谄媚的笑容,连忙招呼小二换上一副新的筷子。 陆时礼走近,弯下腰把断了的筷子抽出来,然后把新筷子放到萧宜华手里,压低声音“公主,我胡说的,您别生气好不好。”说着还用指尖轻轻摸萧宜华的虎口处。 萧宜华感受到痒痒的感觉,转头看陆时礼,果然他又在使用美男计。 这招陆时礼犯错的时候总用,可偏偏屡试不爽。 “越发大胆了,看来是本宫太过纵容你了。” 啊,陆时礼猜不准公主有没有真的生气,若是在府里,他这会儿已经跪下请罪了,可是现在在外面,酒楼里坐满了人,他,他有点拉不下面子。 只能语气更加柔和,态度更加诚恳,“公主恕罪,我知道错了,回去我主动请罪好不好?” 萧宜华握着新筷子,又看向自己的虎口那只作乱的食指,便想逗逗他。 “那你想怎么请罪?” 陆时礼想了想,想到之前有人说错话被掌嘴,于是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我说错了话,该、该掌嘴的。” 陆时礼说的委屈,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萧宜华看着他委屈的拧着眉,这光滑细嫩的皮肤,要是真的掌嘴了,怕是几巴掌就会打烂了。 “你这脸。”萧宜华伸手抚摸陆时礼的脸颊,“本宫可舍不得。” 一听这话陆时礼心里立马开朗,“所以说公主不会惩罚我了是吗?” 萧宜华???这人倒是会见缝插针。 “坐,本宫不至于脾气坏到这个地步。” 锦然??? 长夏??? “针织女工我确实不擅长,我虽自小顶着才女的名声,祖父总夸我天资聪颖,可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也有很多不擅长的事。”萧宜华会的很多,她从小要学习的东西非常多,但她都能从容应对,并做得很好,唯独针织女工…… “娘子。”陆时礼试探的叫了一声,见萧宜华没什么反应,便放心了。 “娘子,那不是什么必须的,你没有必要学它。” “好像女子都会这个。” “娘子不需要这个。” “为什么?” “因为这个是闺阁女子用来打发时间的,而娘子天生就不会困于一方宅院中,而是像高傲的鹰一样翱翔于天地之间。” 此话倒是深得萧宜华的喜欢。 “而且”陆时礼凑近,“娘子有钱,再好的绣品都能买到手。”有钱二字陆时礼特意加重语气。 萧宜华莞尔一笑,“你倒是管着账本把我的底细看的一清二楚。” “嘿嘿,多谢娘子信任。” ——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输了怎么办?”萧宜华突然开口反问陆时礼。 不过陆时礼倒是看上去早有打算似的,幽幽的开口,“要是那样,我拉着你就跑!” “嗯?”萧宜华没想到一向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陆时礼居然想拉着她跑掉。 “偶尔一次不做君子,做回小人也没什么。”陆时礼耸耸肩,本来就是个玩闹的赌约,他又不会真的娶那贾小姐,除非他想被抄家灭族,连带着贾家也诛九族。 “娘子呢?” “我是女子,本来就不是君子。” …… 贾府祠堂内,贾老爷已经被罚跪一个时辰了。 人到中年,体力也下降的厉害,再加上他接手家族生意这么久,贾老太爷只是偶尔提点过他,何曾罚的这么重。 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滑落,顺着流到下巴。 膝盖也跟针扎似的疼,贾老爷快坚持不住了。 而坐在一旁的贾老太爷终于放下佛珠,看向贾老爷。 “你可知错?” 贾老爷低着头,忿忿不平的说了句“儿子知错。” “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贾老爷不语,他想了一个时辰都没想出来,难道仅仅因为今天态度差了点?还是给女儿争取中意之人有错? “你可知那二人从何而来?身份如何?” 贾老太爷看他毫无知错的意思,再跪下去也是没用。 “今日光顾着比试,尚未细问,儿子原本是打算事情定下了再细细询问的。”贾老爷偷偷观察父亲的脸色,贾老太爷依旧面色不善,贾老爷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看那二人气质、谈吐不凡,想必也是大户人家。” 贾老太爷拐杖重重的磕在地上,吓得贾老爷浑身颤了一下。 贾老太爷缓慢站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你从小就跟着我走南闯北做生意,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亏我还觉得你自小聪明,早早的就把掌家之权交给了你。今日你太让我失望了!” 贾老爷很委屈,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父亲如此生气。 “你用你的猪脑子仔细想想,今日那二人说话时的口音,是金城以及金城附近的吗?” 贾老爷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等了一瞬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看向贾老太爷,“他们的口音是都城那边的!?” 贾老太爷要不是身体不太好,拐杖早就打在他身上了。 “现在反应过来了?” “可是,就算是都城,都城那么多人,咱们干嘛那么怕他们。” 啪—— 拐杖还是没忍住打在了贾老爷身上。 “爹,您?”贾老爷几个孩子都大了,向来只有他教训儿子的时候,被自己老子打还真是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做生意迎接八方来客,会识人辨事是最基本的!你今日怎么这么糊涂!你想想那女子画的画,仔细想想,她的风格、她的运笔和谁相像,你还见过的,就忘得这么彻底吗??” 贾老爷想了又想,身后的疼痛都顾不上,其实他白日里也觉得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自小疼爱女儿,不惜花重金为她请来毕昇许教她作画;可是今天这位女子的画一看就是毕无妄教的啊。” “毕无妄?毕昇许的师傅?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就退隐江湖了吗?” 贾老爷嘴上不相信,但心里却不敢不信。 能让名动天下的大画家亲自教授,这得是何等身份。据说,当年皇帝陛下想要毕无妄为他做一幅画,毕无妄都敢拒绝,如此恃才傲物之人,愿意给谁做师傅呢?除了他的亲传弟子也就是他的亲儿子之外。 “爹,儿子懂了,今日是我疏忽了,差点得罪了贵人。” “不止,今日我看那女子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袖口,那上面的织金暗纹是皇亲贵族才有资格用的。” “什么?您是说他们是皇族?” 贾老太爷缓缓坐下,喝了口茶缓了缓,“嗯,多年前我去都城,结识了一位郡主,她的衣服上就用过这种图案,所以他们必然是皇家的人。” 贾老爷这才开始后怕,如果今天家丁动了手,或者真的让那两人丢了面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在金城再有地位,也不过是商贾富豪,与真正有权之人还是云泥之别,况且是都城的贵人。 “爹,那怎么办,今日儿子得罪了他们,咱们贾家会不会遭到报复?” “爹,要不我去奉上黄金万两,再去好好道歉,乞求他们的原谅。”贾家并不是百年大族,是从贾老太爷这里开始发迹的,贾老爷从小跟着走南闯北挣下这份家业,其中的辛苦他再清楚不过,自然害怕一朝覆灭。 “不用慌,今日他们收了礼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98章 驸马又哭了 金城繁华富庶,好吃的好玩的太多,还没有人认识萧宜华和陆时礼,二人以寻常小夫妻的身份过得逍遥快活、甜蜜恩爱。 本想再玩几天,但年关将近,再不回去怕是都城那边不好交代,二人只能动身继续赶路。 离开了金城,距离都城就不远了。 在回去的路上,萧宜华收到了暗卫的信。 陆时礼坐在马车里,见萧宜华看完信后心情似乎很不错。 “是有什么事吗?娘子似乎很开心。” 萧宜华收起信,语气很是愉悦的说“父皇说,我功劳卓着,要赏赐我几个美男,我刚看了看名单,都是相貌好家世优的世家公子,觉得还不错。” 似有一道大雷劈在了陆时礼头上,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大脑一片空白。 但看着萧宜华这么开心,那应该是真的。 “相貌好?家世好?”陆时礼嘴里喃喃自语,“那应该是能配得上公主。” 萧宜华看着他失神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说啥他都信,一张俊脸呆呆的,很想上去揉一揉。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哎?你怎么哭了?”萧宜华没想到陆时礼呆了呆后,一双灵动清澈的眸子中竟然蓄满泪水,接着便如开闸的洪水般不断滚落泪水。 “不许哭,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流血流汗不——” 陆时礼跪了下去,跪在公主脚边,“公主恕罪,是我没有伺候好公主。将来有了新的人,我会好好和他们相处的,不会吃醋,不会任性。只求公主,”陆时礼抬头,用湿漉漉还在流泪的眸子看向萧宜华,“只求公主偶尔能来看看我,或者能召我过去伺候一二。” 越说越哽咽,语气祈求,眼尾通红,真真是可怜极了,“好不好?” 萧宜华只是想逗一逗他,没想到他哭的这么伤心,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此时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感觉都要缩成小小的一团了。 …… 萧宜华拿出帕子,无奈的擦掉陆时礼脸上的泪,感受到公主手的温度,陆时礼的眼睛变亮了一点,像是看到了希望,继续祈求的看着萧宜华。 擦了擦,眼泪又掉下来了;继续擦,还是接着掉。 “不许哭了!”萧宜华嘴上凶着,心里还是心疼了。 陆时礼抿着嘴,努力控制自己,可是控制不住啊!!!公主要有别的男人了!!!啊啊啊啊啊—— “再哭抽你脸了!” “我,嗝~不,不哭,公主别生气。”陆时礼胡乱的擦掉眼泪,委屈的低着头。 萧宜华捏着他的后颈,迫使他抬头,用手轻轻拍了拍陆时礼湿湿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好骗?说什么你都信?” 陆时礼眨巴着大眼睛,“公主说什么我都信。” 萧宜华…… 又是赏赐“几巴掌”,“你这个脑子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傻了!我是沉迷于男色的人吗?” “可是公主劳苦功高,府里确实应该有几个相貌好家世好的公子伺候着。” “啪啪啪”萧宜华请陆时礼吃几个嘴巴子。 “本宫就没见过比你长得好看的男子!而且,就算有,本宫也不要!本宫此生只要你一个!” “听!” 啪—— “懂!” 啪—— “了!” 啪—— “吗!” 啪—— 陆时礼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了! 立马破涕为笑,一伸手抱住萧宜华的腰,拿脸蹭来蹭去,蹭来蹭去。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公主不要我了,没有公主的宠爱,我可怎么活呀。” 继续蹭蹭。 萧宜华…… “你不希望我有别的男人?” 陆时礼猛的抬头认真的点点头,但接着又觉得萧宜华堂堂七公主,镇国大将军,有几个男侍男宠很正常,自己不应该独占公主。 “也不是,如果公主有别的喜欢的人,我,我也可以接受的,毕竟您是公主,我——” 陆时礼又委屈起来,抬头偷偷看公主,便见公主又扬起了手。 “啊,公主别打,别打,脸要肿了。”陆时礼捂着脸,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萧宜华看着他白皙细嫩的脸,除了气色没那么好外,连巴掌印都没一点点。 “离肿还远着呢,不过本宫可以满足你。”萧宜华被他傻傻的样子气笑了,真想给他几巴掌,这么多日子的宠爱,他居然这么没信心,连拒绝的话都不敢说。 “公主,饶了我,我知道错了。”陆时礼直了直身子,将脸送到萧宜华的手里。 萧宜华捏着他的脸颊,“错哪儿了?” “嗯——善妒?” “爱哭?” “疼疼疼,公主,公主,肉要掉了。” 陆时礼夸张的龇牙咧嘴。 “你这个朽木!本宫都说了只会有你一个男人!你还说可以接受别的男人入府!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要是不管用的话,本宫把你耳朵割掉了?脑子挖出来?” 陆时礼扬起大大的笑容,红红的眼睛里亮亮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好可怕,好可怕,公主这么温柔的人,可别说这残忍的话,与公主美丽大方,出尘绝艳的气质不符。”说着还伸手轻轻捂着萧宜华的嘴。 萧宜华见他终于是不哭了,终于是开心了,自己也心情好点了。 并且得出结论,这人不禁逗。 萧宜华亲了亲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陆时礼感受到温软的触感,急急忙收回了手。 “害羞了?” “没有,没”陆时礼摇摇头。 “那你还不起来。”萧宜华靠在马车上,轻轻踢了踢陆时礼。 陆时礼重新坐了回去。 “那,公主刚刚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高兴?” “因为四皇兄回京述职,并且可以在都城过个年。” 四皇子? 陆时礼已经见过了所有的皇子公主,除了四皇子。 但是看萧宜华对待其他皇子的态度和对四皇子的态度,这位四皇子似乎很不一样。 “公主和四殿下感情很好吗?” “嗯,有儿时一段时间的情谊在。” 陆时礼点点头,能让公主赞许的人,想必也是个十分优秀的人,起码与那几位皇子应该不一样。 “四皇兄与那几个草包不一样,他生于黑暗,却能挣扎到光明之地,没有任何人相帮,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的位子。” “那不是和公主一样。” 一样的靠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 “不,四皇兄的处境比我更难。他没有母妃的帮助,没有母家的支持,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完全靠自己存活了下来,他比本宫更睿智机敏。” 陆时礼歪着头想着,一个没有母亲护着、不受父亲宠爱的皇子,想要活下来,本来就是很难很难的事情,皇宫里自古以来多的是幼年夭折的皇子。 “想必公主曾经也施以过援手?” 萧宜华闻此言,抬眸看着陆时礼。 随即点点头,往事浮上心头。 —— “七妹,多谢你提醒我。否则,我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四哥不用客气,这些肮脏不入流的手段,四哥以后还是要小心为上。” 四皇子摸了摸萧宜华毛绒绒的小脑袋,这个最小的妹妹是这座冰冷宫殿里唯一给他温暖的人,“嗯。我已经求了父皇让我入军营。” “四哥一切小心,一切顺利。我等你回来。” “好。” 第99章 该有的赏赐 萧宜华和陆时礼再不舍神仙般的二人生活也没办法,转眼间到了都城城门外。 陆时礼和萧宜华看着高大的城墙、森严的守卫、城中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突然就对这里没什么喜爱。 进了这道城门,她依旧是尊贵的七公主,他依旧是尊贵的七驸马,却唯独不能是彼此的夫君和娘子。 马车直奔七公主府,锦然长夏一早就收到来信,早早地就在公主府外候着了。 陆时礼先下了马车,然后抬起胳膊准备扶着萧宜华下马车。 萧宜华看着陆时礼的胳膊,顿了一下,其实她很少扶着婢女下人等下马车或者下轿子,对她来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也不需要用这个来彰显自己的尊贵地位。 但看着陆时礼递到眼前的胳膊,萧宜华却也不想拒绝。 “参见公主殿下,参见驸马大人。” 锦然带领下人们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起来。” 萧宜华目不斜视地带着陆时礼朝府里走去。 锦然和长夏起身跟在萧宜华身后,陆时礼自觉往旁边偏了偏。 小山跟在陆时礼旁边,嘴唇动了动,有一大堆话攒着想跟陆时礼说。 萧宜华淡淡开口,“说。” 锦然规矩回话,“公主,监察御史和左将军一回都城就已经把折子呈给陛下了。陛下看后龙颜大悦,赏赐了很多东西到公主府,同时论功行赏,赏赐了几位尽心尽力的大人,还有大夫们。” “嗯。” “还有孙大人,陛下下令让孙大人代替何衍的位置,主理葵州事务。”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萧宜华没什么反应。 这边小山跟在陆时礼旁边,小声的说个没完,“驸马大人,陛下赏赐了好多东西,我看到有一些是笔墨纸砚,还有好看的画和好看的字,我想驸马大人应该会喜欢的。” 小山不懂什么名画和书法,只知道这些是驸马喜欢的,便迫不及待的告诉陆时礼。 陆时礼笑着看他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从陆时礼离开后发生的大事小事,一直说一直说。 “所以,我不在了,你觉得没什么事可干,太无聊了?”陆时礼听他说完,就得出这么个经验。 这小子成天不是扫扫院子,就是爬到墙头看看过往的行人,要么就是跑到最热闹的茶馆凑凑热闹,总之,没有正事…… 小山被这么一问,尴尬的挠了挠头,“也,也不是,我日日都盼望驸马大人回来呢。” “那可真是让你久等了。” “嘿嘿,也不是,就是……”小山笑的憨憨的,就是一副毫无攻击性的憨样子。 “我新教你的那些字练会了吗?”陆时礼此话一出, 小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驸马让他干活跑腿都不是问题,唯独这认字写字可是愁坏了他,那些蚂蚁爬的玩意儿,是真让人头疼。 “嗯?”陆时礼偏头看他。 “主子,主子”小山一叫陆时礼主子,准是犯了错了,“小心脚下,看台阶,太危险了。” 小山低头想要替陆时礼撩下摆,陆时礼却抬脚跨了过去;接着小山想抬手扶着陆时礼,结果他根本不用。 总之,手忙脚乱的,想要掩饰尴尬却更尴尬了。 “主子,您辛苦这么久了,先休息休息,嘿嘿,休息休息。”小山在陆时礼坐下后,乖乖的站在他身后,跟个空气似的。 听完锦然的汇报,可以看出皇帝对于此次赈灾结果很满意,心情也大好,所有该赏赐的都赏赐了,该升官的也都升官了,唯独…… 萧宜华接过锦然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后便放下,随即问道“那驸马的赏赐呢?” 嗯? 几人都惊了,包括陆时礼。 “这么震惊做什么,驸马想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救了那么多人,难道不该赏?” “不,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收到关于驸马的赏赐。可,可能是随着公主的赏赐一起下来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上报的时候,没有提到陆时礼的功劳。 萧宜华本来脸上一片平静,赏赐谁赏赐了什么,或者说给她什么赏赐,这都不重要。但是听到陆时礼被忽略,萧宜华表情不悦,锦然等人立马紧张起来。 “公主,我只是想了个药方而已,算不得什么功劳,主要还是大夫们辛苦。”陆时礼把手搭在萧宜华手背上,轻轻晃了晃。 “而且,陛下给咱们公主府赏赐了这么多东西,刚刚听小山说了很多都是我感兴趣的,您不是说库房里的东西我随便拿吗?那我拿几样就当是给我的赏赐喽。”陆时礼不喜欢萧宜华板着脸,怪吓人的,于是轻声哄着。 但是萧宜华的脸色并没有好太多,她想了一下,然后看向陆时礼,“跟本宫进趟宫。” “嗯?” 这时,一个婢女走到门口禀报,“公主殿下,宫里来了位公公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让他进来。” “是。” 那个小太监低着头走进来,萧宜华认得他,是皇帝身边总管太监的小徒弟。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 “谢公主殿下。” “何事?” “回公主,奴才来传陛下的口谕。” 闻言,殿内所有人跪了下去。 “听闻七公主已经回府,朕思之念之已久,稍作整顿后,入宫一见。” 小太监说完后,立马跑过去将萧宜华扶起来。 “公主,陛下很是挂念您,如果方便的话,请您和奴才即刻进宫。” “嗯,现在就进宫,不过,本宫要带着驸马。” 小太监面露难色,陛下只传召了公主一人,并未提到驸马,“这……”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虽然公主的语气冰冷,但是却让小太监安心,做下人的,谁不喜欢体谅下人的主子呢。 “是。”小太监低头出去引路。 “公主,我真的要去吗?”陆时礼还是有些犹豫,万一陛下没打算给他赏赐,这样贸然去讨赏,会不会让陛下不悦。 “跟上。”萧宜华做了决定,哪里能随意更改。 第100章 求取科考机会 皇帝陛下坐于高位,眼前摆着几个奏章,都是关于葵州的,在萧宜华等人走后,孙谦继续主持灾后恢复事宜,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皇帝陛下看到这些消息自然是龙颜大悦,连吃饭都觉得香了,一连几天都翻了纯妃的牌子。 看到萧宜华进来,皇帝陛下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宜华你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想到陆时礼也来了,不过无妨。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二人出去这一趟辛苦了。” “来人,赐座。” 现在萧宜华在皇帝陛下眼中就是香饽饽,珍珠宝贝,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喜欢。 两人落座后,皇帝陛下打量着萧宜华。 “皇儿此次受苦了,看着都瘦了些。” “父皇,儿臣没事,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萧宜华对皇帝的关心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受宠若惊,依旧如往常一般,宠辱不惊。 或许,最需要父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保持着笑容。 “宜华,赏赐给你的那些东西你还喜欢吗?” 不过是些珍宝罢了,见得多了也就不珍了。 “回父皇,儿臣喜欢。” “那就好。”公主的地位已经无比尊贵了,镇国大将军的地位也绝对够高了,实在没什么可赏的空间,再就是……长公主。但是长公主地位极高,甚至胜过所有皇子,与太子比肩。皇帝暂时还不想把这个位置给萧宜华。 于是皇帝把目光放到了陆时礼身上,“驸马。” 陆时礼听到皇帝陛下点到自己,急忙站起身行礼,“臣在。” “你照顾公主辛苦了,朕感念你对公主情深意笃,许你个求赏的机会,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皇帝开一次尊口可不容易,但是陆时礼想来想去,还是没什么想要的。 “回陛下,臣照顾公主都是应该的,陛下赏赐愧不敢当,所以臣——”陆时礼本想说没什么需要的,但却被打断。 “父皇!” 萧宜华站起来,对着皇帝行了个礼。 “宜华这是?” “父皇,驸马不止随军出行,一路上细心照顾儿臣这一个功劳。” “哦?”皇帝抬眸,面上看着很和善。 “葵州瘟疫让很多百姓丧命,从都城带去的大夫也都束手无策。是驸马,想出了一本古书中记载过的治疗瘟疫的方子,并且完整的写出来交给大夫。” 皇帝也暗暗惊了一下,那些大夫他都给予了丰厚的奖赏,没成想首功在陆时礼身上? “也就是说,是驸马救了那些百姓?” 陆时礼可不敢接下这么大的功劳,“回陛下,臣只是少时正好看过那本书,脑海中有了一些印象。方子写出来,都是大夫们细细斟酌才敢用到病人身上。大夫们衣不解带,尽心尽力,才有了百姓们的一片安康,臣不敢居功。” “驸马也被传染了,大夫的药先用到了驸马身上,见效了之后才用到百姓身上。” “臣能为百姓试药是臣之荣幸,要不我这无用之人什么忙都帮不上。” 皇帝看着他二人,一个邀功,一个自谦,搁这儿给他唱双簧呢? 皇帝轻咳了一声。 “看来是他们疏忽了,驸马这么大的功劳差点被淹没了。” “朕刚刚说的依然作数,驸马想要什么尽管说。” 没等陆时礼开口,萧宜华正了正神色,无比认真的开口,“父皇,儿臣想为驸马求个恩典。” “你说。” “驸马才华横溢,虽然是儿臣的丈夫,儿臣开口不合适。但是,儿臣不愿让有才能之人被埋没,所以斗胆请求父皇赐予驸马一个恩典,给予驸马一个科考的机会。” 萧宜华的话掷地有声,惊到了殿内的所有人。 天启律法明确规定,嫡子科考之后,庶子方有机会参加科考,但实际上,庶子能参加科考的少之又少。 陆时礼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宜华,甚至宁可相信自己是听错了。 殿内陷入了一瞬间的静默。 皇帝的脸上平静如常,但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是默许还是生气? “宜华,天启律法你很熟悉。驸马身份尊贵,已经享有三品大臣的待遇了,朕还可以赏赐更多。”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陆时礼感动于萧宜华的惦念与理解,但是天启律法摆在那儿,无法改变。 “父皇,驸马忧国忧民,为了葵州百姓身先试药,这才挽救了那么多条人命,他的这份心,不正是天启官员需要的吗?”萧宜华并没有让步的意思,反复提及陆时礼的功劳。 皇帝陛下默不作声,看向萧宜华,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情;萧宜华也抬眸,父女二人对视了几秒,都在等对方的让步。 陆时礼看皇帝的脸色不如一开始和善,连忙想劝说公主。 还未开口,萧宜华便转身给了他一个眼神,很凶的眼神。 陆时礼怂了怂,将话咽了下去。 “父皇”再开口,萧宜华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宋归亭是儿臣举荐,不知道任职这些天表现如何?” “他还不错,少年老成,前途可观。”皇帝已经猜到了萧宜华要说什么了。 “宋归亭与驸马惺惺相惜,才华不相上下,既然父皇可以为宋归亭重开试卷库,那儿臣斗胆,请父皇给驸马一个科考机会!” 皇帝看萧宜华寸步不让的样子,面上有些不悦。 而一旁的陆时礼已经瑟瑟发抖了,倒不是怕自己受责罚,更害怕的是萧宜华受牵连。 陆时礼撩袍跪下,“陛下恕罪,公主旅途劳累,请允许臣带公主回去休息。” “闭嘴。”萧宜华冷冷的声音传来。 陆时礼捏着衣角,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盼望公主别再为他求赏赐了。 “宜华,朕再说一遍,驸马功劳卓着,朕可以给他丰厚赏赐,也可以给他体面封号。但是天启律法,不可随意更改。” “父皇!”萧宜华腾的一下跪下,“驸马才华横溢,忧国忧民,儿臣实在不愿这样的人才被埋没;而且,他的两个嫡亲哥哥草包无能,如果因为他的身份而不能入仕,那儿臣认为此项律法,可改!” 此话一出,陆时礼吓出了一身汗,律法怎可轻易更改,最重要的是,这是对皇权天威的挑战。 “公主,”陆时礼低着头,焦急而小心的提醒,“公主,慎言,臣才疏学浅,不敢奢求参加科考。公主不嫌弃,就让我做个体面的驸马。” 陆时礼急得不行,生怕皇帝生气迁怒于萧宜华。 “父皇!” “宜华”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你执意如此吗?” 第101章 做到最后一步 “你执意如此吗?”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殿内所有奴才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竭力控制身体不去抖动。 萧宜华抬头,看着皇帝陛下,一字一句的说“儿臣僭越,愿受责罚。但,驸马值得一个机会。如果,他考得不好,是驸马的问题,但若是连这样的一个机会都没有,儿臣,不甘!” 殿内再一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静到落针可闻。 皇帝看着萧宜华,又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陆时礼,眼神晦暗不明。 “罢了,朕爱才之心天下皆知,也不愿意让有才之人报国无门。既然你开口了,驸马也确实功劳卓着,那,让驸马记到嫡母名下,以嫡子的身份参加科考。” 皇帝率先打破尴尬,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并且他自认为这是个最合适的方法。 陆时礼跪在地上,听到这话,唰的一下捏紧了衣角,心里刺痛难忍。 如果让他做那个恶毒之人的儿子,哪怕是名义上的,他也觉得恶心,宁愿不参加科考,也不想认贼作母。 可是,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皇命不可违,如果真的旨意颁发,那,那他有什么办法呢? 那,那母亲又该如何自处呢? 陆时礼低着头,汗滴不断滑落,还得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总不能让皇帝看出他的拒绝和不愿意。 但心里痛到不行…… “父皇,驸马嫡母品行不端,虐待妾室庶子,儿臣认为不适合做驸马的母亲。” 陆时礼握紧的手松了松,原来,公主一直都有把他好好放在心里。 “宜华!”皇帝陛下的语气能很明显的听出不悦,先前的好心情被破坏掉了。 陆时礼实在是不敢再让萧宜华说下去了,如果今天萧宜华真的因为他惹怒了陛下,那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陆时礼膝行了两步,靠近萧宜华,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公主,别再为臣求情了。臣真的只想做个闲散驸马,求您了。” 萧宜华回头看向陆时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着急,让人看着心疼的很。 “驸马,你值得这样一个机会。” 说完,萧宜华拍了拍陆时礼的手,然后转身面对着皇帝。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是明君,向来以仁义治天下,广纳天下贤才,才能让我天启海清河晏;而且,父皇刚刚说要给驸马一个恩赐,只要驸马开口,而驸马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望父皇成全!” 皇帝陛下靠到椅背上,看着殿阶下跪着的两人。 “宜华,你很在意驸马?” 这答非所问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没想到。 “是。” “愿意为他做到哪一步?” “最后一步。” 父女俩的声音都淡漠疏离,表情也是淡淡的没有波澜,有种出奇的一致。 一旁的陆时礼早就感动的不行,如果不是碍于面子,恐怕就哭出来了。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 “罢了罢了,朕老了,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轰轰烈烈了;朕就允了你的请求,驸马,明年的秋试,别让朕和七公主失望。” 陆时礼心中的大石头骤然落地,连忙谢恩,“谢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 “谢父皇。” “嗯,都下去。” 第二日,皇帝陛下的旨意便到了公主府,陆时礼恭恭敬敬的领旨谢恩,待传旨公公走后,捧着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上面的每一个字。 直到心中接受了这个结果,自己确确实实有资格参加明年的科考,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脑海里已经回想起之前宋归亭穿着红色状元服的样子。 陆时礼平复了心情后,拿着圣旨去书房。 “公主,驸马在外求见。”长夏进来禀报,书房里的萧宜华抬头看她,按理说驸马只需要敲个门就可以进来了,今天怎么还特意禀报一下。 “嗯,让驸马进来。” “是。”长夏自觉退出去,待陆时礼进来后适时地把门关上。 “坐。” 陆时礼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萧宜华旁边,而是撩袍跪下,神色严肃,跪的笔直。 萧宜华看着他,有些疑惑,“驸马这是何意?” “公主,臣陆时礼生于微末,三生有幸得遇公主,无能之身得公主百般宠爱,臣惶恐难安。” 萧宜华??? 这般严肃认真倒是把萧宜华整得不会了。 萧宜华放下手中的笔,正了正身子,“驸马是说科考之事吗?本宫只是不愿意让人才浪费,你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除了这个,公主的宠爱照顾,一桩桩一件件,臣都铭记于心。”陆时礼顿了顿,举起三根手指,“臣对着苍天大地起誓,此生,无论死生,将全部身心交于公主,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绝不会有二心,惟愿公主相信,不要嫌弃我愚笨。” 萧宜华看着他认真的眸子,听着他每一个字,眼中情绪翻涌,心中爱意疯狂生长,看了好久,万般情绪融为一句,“本宫相信,不嫌弃,本宫也一样。” 萧宜华站起身走到陆时礼旁边,朝他伸出手。 陆时礼看着眼前细嫩香软的手,无法克制的爱意喷涌而出,他轻轻拉着萧宜华的手顺势起身,然后用力将萧宜华拉入怀中。 萧宜华算是对陆时礼没有任何防备了,一个武功盖世的人可以被一个全无武功的人随随便便的拉入怀中,本来就是不需要言语证明什么的。 “公主,明年秋试,我会尽力的,一定不让公主白白为我争取。”陆时礼一只手从萧宜华腰间穿过,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上。 萧宜华也抬手搂着他的腰,“好,本宫相信你。” 两人久久相拥,虽无言,但情深。 —— 很快,皇帝陛下因为七公主殿下的求请而破了规矩,让陆时礼一个庶子参加科考的消息传遍了都城,各种各样的谩骂此起彼伏。 “锦然,去给流言加点东西。” “是。”锦然领命就要出去,突然又被叫回来。 萧宜华擦拭剑的手停下来,“驸马最近有听到什么吗?” “回公主,驸马多数时候在看书,所以应该不曾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嗯,尽快散出去。” “是。” 第102章 舆论风向可以改 “七驸马是不是给七公主灌什么迷魂汤了,居然让七公主为他求来了科考的恩典!” “是啊,谁不知道七驸马不过是个庶子,咱们天启谁不知道,这么多年哪有庶子参加科考的道理。” “肯定是个狐媚子,勾的七公主去向陛下求情。” 都城中最大的酒楼里一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聊着陆时礼能参加科考这件事,最近两天,这件事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各种看法层出不穷。 “嫡子还没科考呢,哪儿就轮得着他一个低贱的庶子呢,真是尊卑不分,毫无礼义廉耻!” “你可别这么说,七驸马的母亲好歹得了陛下亲自封的贵妾名号,不是寻常庶子了。” “切,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说出花来,那也是嫡庶有别,嫡子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我认识陆府一个下人,我听说那文姨娘,就是七驸马的亲生母亲,性格文静内敛,向来循规蹈矩,对主君主母尊敬有礼,跟普通的狐媚子小妾不一样。” “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也听说了,要不怎么能得陛下亲封的贵妾,除了她,你还听过别人有这荣幸?” 周围人点点头,确实,陆家并非什么高门显贵,区区一个小妾能得陛下看重,肯定不一般。 “那还不是有个做驸马的儿子!” “是啊,陛下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还不是沾了儿子的光。” “那六驸马也是驸马,他的母亲怎么没得了尊号?” “额,也对哦。” “你们当咱们的陛下那么好糊弄啊。” 闲谈间,话风已经悄然转变。 有个凑热闹的淡定的喝了口酒,砸砸嘴,然后悠悠开口,“要我说,咱这个驸马也值得这么个恩典。” 旁边的人都看向他,在等着他的下一句。 “怎么说?” “救命之恩大于天呐。”那人又喝了口酒,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嘴里,中和了一下酒的辣味。 “什么?你在说什么?越来越搞不懂了。” “是啊,你平时消息最灵通了,是不是知道啥了?” “快说快说。” “你们不知道,这位驸马可是救了好多人,葵州灾情你们总听说了。” 周围人被吊起了胃口,“这当然知道,听说死了不少人,惨不忍睹。” “是啊,要不是陛下派了七公主亲自去赈灾,恐怕那边的事年前都结束不了。” “没错,我有个远房亲戚前些日子来信,说是那边的瘟疫害死好多人。幸亏后来有了治病良方,才救了染病的人,要不还不知道传染到什么地步呢。” “天呐,瘟疫!要命了,这可真是太吓人了。”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人们对于瘟疫之类的传染病都害怕得很,谁都知道一旦染上了大概率是活不了了。 那人听着旁边左一句右一句的讨论着瘟疫有多吓人,眯了眯眼,时候差不多了,于是开口说道“你们说的都没错,要不是新药方及时出现,葵州事情不可能这么快处理好的。但是,你们知道谁想出了新药方吗?” “那肯定是大夫呗!” “非也,非也。” “嗯?” “嗯?” “是驸马!咱们的七驸马!” “什么?”看热闹的人都惊了,也没听说驸马懂医啊。 “千真万确,咱们这位驸马博闻强识,读过很多很多的书,巧的是,就正好读过一本古书,里面就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这不就是天佑我天启吗!” 刚刚说陆时礼坏话的人也哑了,看热闹的人也不可置信的互相看来看去。 “这么说,是驸马救了那么多的人?” “当然,虽说治病救人是大夫的活儿,但要是没有驸马想出这个药方,再多的药不也是无济于事吗?况且,之前就派了一波人去葵州,那瘟疫不一点没缓解吗。” 众人点点头,对于眼前这个被看做消息中心的人,大家向来相信他的消息是不会有错的。 “驸马救了成千上万的百姓,所以我说陛下赏赐个科考机会也是应该的。况且,只是一个机会,又不是直接给了他名次,能不能考上还得看驸马的才学了,咱们不如拭目以待。” “是啊,还是你说的对。” “确实确实。” 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酒楼,说东扯西,谈天说地,打发那无聊的时光。 几天之间,都城里的风向都变了,鲜有人提陆时礼的出身,都在传他菩萨心肠、学富五车,救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还有的说陆时礼与七公主伉俪情深,不离不弃,共同面对洪水瘟疫,一时间传为佳话,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 公主府内—— “你在看什么?” 陆时礼听到声音后忙抬起头,萧宜华已经站在他眼前了。 “看什么看的这么入迷,本宫来了都不知道。” 萧宜华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眼他这几日正在看的书。 自从得了恩赐之后,陆时礼更加用功,天天关在书房里,除了吃饭几乎快见不到人了。 “公主,我在看孟兄的给我的信。” “说了什么?” 陆时礼递上一杯茶,坐在萧宜华旁边,“恭贺我得了科考的资格,还给我看了几首他最近新作的诗,写的很有意境,是孟兄一贯的风格。” 萧宜华拿起来看了看,“嗯,还不错,六驸马文采可以。” “唉。” “嗯?怎么了?” “孟兄年少成名,又是孟家嫡子,出身比我好多了,却一直深陷六公主府不得自由,他的诗表面看上去是在写风景,其实仔细读来,能看到他的无奈和愤懑。” 萧宜华想了想,然后看向陆时礼,“如果本宫救孟隐出来,你会不会开心?” “嗯?”陆时礼愣了一下,“我,我当然会开心,孟兄受苦,我也很难受,但——” “那本宫近日就想办法,不过你得确认他的心意,是否真的要离开六公主府,放弃六驸马的身份。” 毕竟六驸马这个身份是皇亲国戚,不管府内过得怎么样,最起码在外人看来,这是个光宗耀祖的身份,地位面子权势金钱都有了。 “嗯,我找机会问一下。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会不会给公主带来麻烦?”陆时礼很怕六公主会因此记恨,或者让萧宜华陷入被动。 “本宫不怕麻烦。” 第103章 孟隐的态度 冬日寒冷,陆时礼坐在简楼最暖和的一个包间里等着孟隐,桌上的茶水泛出淡淡茶香。 一盏茶后,孟隐推开门走了进来,准确的说,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陆时礼连忙起身去扶,“孟兄,你这是?” 孟隐轻推开陆时礼的手,“无妨,陆兄不必担心。” 待孟隐坐下后,陆时礼才坐到他对面。 “六公主又让你罚跪了?” 孟隐低头不语,不想说什么。 “回公子,主子今日被罚跪三个时辰,一个时辰前才起来,稍微休息了会儿就来赴陆公子的约了。”孟隐的贴身小斯代替他回答了陆时礼。 “三个时辰!”陆时礼看了一眼孟隐的腿又看到他发丝间的碎汗,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那你直接派人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干嘛还顶着伤来呢。” 孟隐擦了擦头上的汗,挤出一个笑容,“陆兄不必担忧,罚跪是常有的事,我已经习惯了。况且今日公主带着尘阙出去赏腊梅,估计得出去很久,我才得了空出来和你见上一见,陆兄就不要担忧其他了。” 陆时礼看着勉强又真诚的孟隐,心里一阵酸楚,更加坚定了主意。 “陆兄,近日读了什么书?可有——” “孟兄”陆时礼打断了他,“读书写诗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有句话想问你。” 孟隐看他这么认真,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认真了起来,“你说。” “你愿不愿意离开六公主府?” 这话听上去不难理解,但孟隐却没听明白,“嗯?陆兄这话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放弃六驸马的身份,与六公主和离,从此做回孟隐。” 孟隐与他的贴身小厮都惊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长久的折磨已经让二人都认命了,和离?离开?这两个词像是从未听过一样的新词。 陆时礼看他俩满眼迷茫,甚至慌乱的茶水都倒在了手上。 “嘶——” “孟兄小心。”陆时礼连忙拿开茶杯,并擦去孟隐手上的热茶。 手上的疼痛让孟隐清醒了些,“陆兄,你说的,我刚入公主府那年有想过,但是我知道不可能的,我也不是没试过,换来的不过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孟隐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眼里满是颓废,“罢了罢了,我这一生就这样了,或许直到死才能解脱;或者等六公主厌了烦了,把我当垃圾一样扔出六公主府。” 小二听到动静连忙敲门进来,“哎哟,这是怎么了,没有烫着贵人?” 孟隐收了收手,声音毫无生气但礼貌的说“没有没有,麻烦你换一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是小人该做的。” 待小二出去后,陆时礼也不纠结怎么委婉的说了,直接问道“孟兄,看着我,我就问你一句。” 孟隐抬头,看着陆时礼。 “如果我和七公主帮你,让你有机会和六公主和离,你愿不愿意抛开一切,离开公主府?” 看着陆时礼笃定的样子,孟隐慢慢聚集理智,将破灭的希望一点点聚集起来,终于,眼里出现了光亮,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后,孟隐起身跪在地上。 “陆兄,若你和七公主能救我出苦海,我孟隐必感激涕零,终身以报。” 陆时礼连忙起身去扶孟隐,“孟兄何必行此大礼,你我知己朋友,我实在不愿见你受苦,你只需回去等我消息,然后配合我们的计划即可。” “好,谢谢陆兄,谢谢七公主殿下。”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分开。 孟隐费劲的上了马车后,在进入马车前再次回头看着陆时礼,他其实不敢完全相信自己能出公主府,毕竟他了解六公主的占有欲有多变态。 “陆兄,无论结果如何,请切记,不要给你和七公主带来麻烦。” 陆时礼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孟隐才撩开帘子进入到马车内。 “走,回府。” “是。” 小山跟着陆时礼上了自家的马车。 “驸马,您知道六驸马身边的贴身小厮叫什么吗?”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 小山嘿嘿一笑,有点骄傲的说,“我知道!我跟他聊了好几次,他人很好的,还认得字,不像我啥也不会。” “所以他叫什么?” “他叫无伤!” 无伤,无伤。 没有伤痛,陆时礼自嘲似的笑了笑,多讽刺的一个名字。 “驸马,您怎么笑了?”其实小山想说的是,怎么笑的这么吓人。 “没什么,很快他的名字就会回归本意了。” —— 得知了孟隐的态度后,萧宜华和陆时礼便准备按照先前的计划行动了。 午后,七公主府来了一位贵客,萧宜华亲自去接。 “见过四哥。”萧宜华难得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儿家的礼。 四皇子上前扶起萧宜华,又对身后的陆时礼客气的说了一句“驸马免礼。” 陆时礼终于见到皇帝的最后一位儿子,天启国四皇子——萧明禹,天启两大守护神之一。 四皇子比起其他三位皇子明显健壮威猛许多,脸上也有长年征战在外的粗糙感,往那里一站,气宇轩昂,仿佛一个人就能抵挡千军万马。 陆时礼自从娶了七公主后,这么长时间,自问除了皇帝陛下外,没有任何人在气势上能和萧宜华不相上下。 但,今日,看到久经沙场的四皇子,那气势,那气场,那身姿,饶是萧宜华,也显得略逊一筹。 “宜华,你成婚之时我被战事牵绊住,没能赶回来,四哥跟你说声抱歉。” “四哥不必介怀,我知道你在那边战事吃紧,我理解。” 四皇子摸了摸萧宜华的头顶,宠溺的笑了。 “宜华向来懂事,不过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能马虎,你看,这是我为你早就准备好的,原本就打算为你的嫁妆增色。只不过送的晚了,宜华别生哥哥的气。” 四皇子一挥手,手下人两两抬着箱子走进来,整整齐齐的在院子里放了十二个大箱子。 “不是什么珍贵东西,都是我这些年走南闯北收集来的,妹妹不要嫌弃。” 萧宜华示意锦然,锦然走过去接过礼品单子,并带着四皇子的手下去往库房。 “四哥送的就是最好的,我会好好收着的。” 萧宜华难得调皮的行了个礼,冲着四皇子笑的开心。 接着做了个里边请的手势,“四哥能否赏脸到里面喝杯茶呀?” 四皇子挺了挺身子,“七妹盛情邀请,我怎能拒绝。不过你得多准备些茶水,四哥胃口大。” “哈哈哈,四哥请,我让长夏把库房敞开,紧着四哥喝!” 第104章 兄妹情深 四皇子坐定后,才打量起陆时礼,容貌是一等一的俊俏,能配得上公主。 身高也不错,高大挺拔,能配得上公主。 但身体素质看上去一般,有些瘦弱,一看就是文弱书生的样子,有些配不上。 而且一直唯唯诺诺,性格不够大方自信,有些配不上。 家世一般,无军功,无功名,配不上公主! 最后四皇子得出结论,陆时礼配不上自己的七妹。 陆时礼被盯得心里发毛,虽然四皇子面上平静,但眼神犀利到给人一种能分分钟把人给秒了的感觉。 萧宜华看出陆时礼的不自在,连忙开口,“四哥盯着我的驸马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驸马了?” “那我可提前说好,我不出让哦。” 四皇子被萧宜华逗笑,隔空点了点她,“哈哈哈,你呀,都成婚了,还这么调皮。” 调皮???陆时礼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萧宜华,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活泼可爱的萧宜华。 “本王只是看看他是否配得上本王的七妹。” “那四哥觉得呢?” “配不上。” 萧宜华…… 陆时礼……要不要再直接点…… 萧宜华走到陆时礼旁边,靠了靠,然后看着四皇子,“四哥,你看,我们哪里不般配了。是不是郎才女貌,是不是天造地设,而且驸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性格真诚;比那些八百个心眼子的世家子好太多了。” 四皇子想了想,随即点点头,“七妹喜欢就行。” “坐。” 萧宜华拉着陆时礼坐下。 “昨天听说你亲自为驸马求来了科考资格?” “嗯,驸马上面的嫡子草包无用,若是等他们科考,恐怕驸马得下辈子了。” 四皇子低头喝了口茶,“天启向来重视人才,本来就应该有能者居之,驸马若真是才华横溢,得这么个机会也是应该的。” 萧宜华握着陆时礼的手说,“我们明年科考的目标可是状元!驸马这容貌身姿穿上状元服一定是非常好看的!” “王爷,公主,我一定会尽力的。”陆时礼虽然一直在努力,但比较低调,公主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让人比较紧张的。 “咳咳”四皇子看着萧宜华一副痴迷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小女儿模样虽然不多见却让他觉得很舒服,自己的妹妹本来就应该长成这样才对。 “宜华,你是个女孩子家家的。” “所以呢?” “应该矜持些。” “哦。”不仅握着陆时礼的手没松开,还顺势靠在他身边。 四皇子颇为宠溺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七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女子多是艰难不易,不受这些规矩约束也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些轻松的话题,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兄妹那样。 陆时礼在一旁默默喝茶,默默点头,默默偷笑…… “好了好了,不说了,越来越没个样子了。”四皇子笑着制止插科打诨的七公主。 萧宜华听话的闭了闭嘴。 “说正事,宜华,回都城后,我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做得很好。” “谢四哥夸奖。” “不过,如此高调行事,我又不在都城,我怕你被盯上。”四皇子神情变得严肃,若论行军打仗,自己的妹妹倒是不用太担心,可都城里这些老狐狸们若是玩起手段来,不一定能招架住。 “四哥放心,我只是为朝廷除去些祸害,父皇巴不得有人替他肃清朝堂呢。” “而且,有些事情,宜华一个公主做起来更方便些。” 四皇子拿着茶盖轻轻拨动着茶碗。 空气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四皇子开口,语气里带了些威严。 “宜华,你是不是动了那方面的心思。” 萧宜华看着他,轻轻的笑了一下,随即严肃起来,“四哥也说了,有能者居之。他们几个,有能力吗?” 四皇子沉默,那几个兄弟什么样子他不是不知道,那几个朝廷重臣什么心思他也清楚得很,可是…… “宜华,你不要参与进来。” 这是一条凶险的路。 “四哥,北越这些年换了新主后越发强盛,若不是你驻守北疆,天启危矣。也只有你,才能为天启守住安宁。如果将来那他们几个中的任意一个做了新主,那我们这些年的浴血厮杀都可能成为泡影。” “七妹,你说的我懂。但是父皇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十分反感大臣皇子们结党拉派。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我们更要小心行事。” 萧宜华何尝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皇位来的不容易,也最反感有人这么早就觊觎他的位置。 可这不是迟早的事吗?难道还真能万岁了? “四哥,你觉得他们几个不论谁做了新主,会放过你我吗?” 四皇子沉默不语,虽说自己的家世跟他们没法儿比,但这么多年的军功早已让他处于一个危险的位置,左一步是当世英雄,右一步就是功高震主,辉煌与地狱相伴相随 。 “父皇自有他的考量,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萧宜华起身,亲自为四皇子添了茶水。 “事在人为。虽然父皇多疑,但确实事事为国家考虑,只需要让他看清谁才是适合做太子的人即可。” “七妹就如此信任我?”四皇子端起茶杯,忽然转换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当然,只有四哥才能让天启更强大!” “那我谢谢七妹了,待我回去好好想想。” “嗯,不过北越始终是个大的威胁,暂时还需要四哥去往边疆镇守。都城这边,交给我。” 萧宜华目光坚定,气势沉稳。除了在四皇子身边有些女儿家的调皮外,其他时候,她依旧是冷静强大的七公主、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 四皇子看着早已强大到独当一面的妹妹,除了骄傲外,还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这样骄傲的凤凰,绝不能被别人折了翅膀,自己必须要保护好她,那么,唯有…… “七妹,务必小心行事,边疆那边我会尽快处理好。如果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切记不要逞强,一切有我。” 四皇子起身摸了摸萧宜华的脑袋,“你知道的,你是四哥最在乎的人。” 萧宜华轻轻笑出声,“我知道,不过……四哥赶紧找到心仪的王妃,这样就有新的在乎的人了。” “本王府里还有事,先走了。” 四皇子转身就要离去。 “王爷,小厨房已经备好了膳食,可否请您赏光留下来吃个晚饭?”陆时礼很有眼头见识的挽留。 “是啊,四哥留下来一起吃个饭,正好聊聊王妃的事情,我认识几个……” “留步,留步,不用送了。” 四皇子长腿迈开,一刻也不停歇,不知道还以为七公主府怎么他了呢。 送走四皇子后,陆时礼和萧宜华站在大门前,看着四皇子的背影。 “公主,为啥四皇子这么排斥成婚呢?” “他,可能想出家了。” “啊???” 第105章 帮本宫带耳环 一大早,萧宜华练完枪就开始收拾,今日要进宫去给太后请安,还是需要穿的正式些。 太后身子不太好,不喜欢见人,于是免了嫔妃公主们的晨昏定省,改为每个月只请安一次,今日便是要去给太后请安。 “公主,您今日也太美了!”陆时礼看着一袭淡紫色束腰长裙的萧宜华发出由衷的赞美。 “那你说本宫外面穿什么颜色的比较好看?”萧宜华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陆时礼,锦然静静地给她梳着时兴又大气的发髻。 “嗯——我觉得要不这件米白珍珠外袄,既暖和还温婉,也不会抢了里边紫色裙子的风头。” 萧宜华点点头,“驸马眼光不错,就它。” 一旁的小宫女识趣的把陆时礼说的外套拿近了些。 戴好发饰后,锦然拿起珍珠耳环准备给萧宜华戴上,却见萧宜华抬手示意她退下。 锦然只好放下耳环退到一边。 “驸马,来帮本宫戴耳环。” “啊?”本来在一旁静静欣赏公主美貌的陆时礼突然被叫到,是看他太闲了吗? “公主,我笨手笨脚的,怕弄疼您。” “没事,弄疼本宫,本宫就赏你二十手板。”萧宜华边说还边看了眼锦然。 “公主,是普通手板还是刑具手板?” “他都弄疼本宫了,当然是刑具手板。” 陆时礼一脸懵,听着这主仆二人讨论吃饭似的讨论他可能要挨的手板。 锦然故作惊讶,“公主,真的要这样吗!刑具手板上有钉子,板子就可以打的人血肉模糊,二十板子手都废了!” 什么?陆时礼吓得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出来,血肉模糊?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健在的手掌心,这要是打废了,以后可怎么办? 萧宜华透过镜子看到陆时礼害怕的样子,得逞的笑了一下,随即立马恢复到严肃的样子,“驸马,还不快过来!” “公、公主,还是让锦然来好不好,我不想挨手板,不是,我怕弄疼公主,我真的没帮别人戴过耳环,我……” “不听本宫的话,那就三十。”萧宜华拿起耳环细细打量,颗颗圆润,是上乘的质地和做工。 “公主!三十手板下去,手可以直接剁了,公主开恩啊!”锦然一边配合一边还得憋笑,旁边的长夏看着她表情都不自然了,再看看陆时礼的表情,更不自然了,苦着脸好像快哭了似的。 陆时礼皱着脸纠结了一下,反正怎么都是挨手板,那只能选个少的。 于是磨磨蹭蹭地开始挪脚。 “你再磨蹭试试?” 加快脚步,立马走到萧宜华身边站的直直的。 “呐,给你。” 陆时礼接过耳环,低头看着萧宜华的耳垂,狠了狠心,然后弯下腰。 小巧白皙的耳垂近在眼前,平日里主要偷偷欣赏一下公主的美貌,这精致小巧的耳垂倒是被忽略了,那可真是一大损失,陆时礼在心里默默感叹。 萧宜华透过镜子把他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盯着自己的耳垂看了半天也没下一步动作,温热的呼吸慢慢的洒在耳边,痒痒的。 萧宜华也不急,安静的看着他呆呆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陆时礼突然想起来自己手里的耳环,反应过来后一把捏住萧宜华的耳垂,这给萧宜华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的耳垂偷袭陆时礼了。 “公主,是不是弄疼您了。” “没有,你继续。” 陆时礼松了口气,一手捏着耳垂,一手拿着耳钉往里面扎。 平日里看锦然她们一下子就穿过去了,怎么到了他这儿针头进去了,就是不见从另一边出来。 捣鼓了半天,耳钉还是没从对面出来。 难道是力气太小了? 陆时礼“稍微”用了一下力,果然,出来了! 看着华贵的耳环在萧宜华耳垂下轻轻晃动,陆时礼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怎么难;又偷偷看了眼萧宜华,没什么变化,那应该就是稳了! 于是乎,跑到另一边,继续戴下一个。 这次有了经验,陆时礼胆子也大起来了,轻轻捏着耳垂,一鼓作气,一下子就穿过去了。 不过公主耳垂怎么红了?难道是害羞了?陆时礼暗暗思忖,在床上亲耳垂的时候,也会红的不行,现下肯定也是羞红了! “公主,戴好了,您看看行吗?” 萧宜华微微偏了偏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嗯,可以。” 陆时礼又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没、没弄疼您?” 萧宜华…… 陆时礼:不说话?难道是弄疼了?不会!那我是不是要挨手板了?低头看看手掌心,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啊不要啊!!! “没弄疼,做的很好。” 陆时礼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手保住了。 锦然和长夏看着公主被捏红的耳垂,默默心疼自家主子三秒钟。 磨磨蹭蹭收拾好之后,萧宜华便进宫了。 —— 皇后带领众嫔妃公主们给太后请安,众人又说了一些吉祥话,按照惯例,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可以各自回去了。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一向少言寡语的七公主,今日竟然主动开口和太后说了好些话,甚至还逗得太后很是开心,拉着萧宜华的手问了好多话。 等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早朝都快结束了,这么长时间的请安还真是不多见。 拜别皇后和嫔妃后,萧宜华和六公主萧宜静一同走在出宫的路上。 “哟,今天七妹怎么这么热情,跟皇祖母说了那半天的话。” 萧宜华…… “我从前竟不知道七妹这么健谈呢,把皇祖母逗得那叫一个开心。” 萧宜华…… 萧宜静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把自己当空气,心里就来气。 “这是觉得自己平时太不孝了,今天才想起来要尽尽孝心了?” 萧宜华头也不回,淡淡的说,“尽不尽孝原本也不在三两句话上。倒是皇姐心大的很,五皇兄现在还幽禁在府里,舒妃娘娘也没复位,看上去你也不是很担心,该吃吃,该喝喝,你们母女、兄妹的感情还真是让人佩服。” “你!”萧宜静差点吼出来,但立马顾及到这是在皇宫里,只能忍着,压低声音说,“我母妃皇兄只是暂时惹父皇生气了,等之后父皇消了气,还是会想起他们的好的!” 萧宜华冷笑一声,“确实挺好的,拿葵州百姓的命当儿戏,你皇兄确实很有孝心,比我这几句逗闷子的话可厉害多了。” “你别太过分!都说了那是手下人办事不力!关我皇兄什么事!”萧宜静怒视着萧宜华,奈何对方连个正眼都不给她,这让六公主的火更盛,而且还没地方发泄。 “呵,这话你留着等父皇相信。不过,本宫奉劝你一句,别太嚣张,夹着尾巴做人,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六公主吗?你以为你皇兄还能出来吗?” “萧宜华!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指指点点,你先管好你自己!” “还有!我皇兄一定会……” “哦,我差点忘了,已经不是皇兄了,贬为庶人的皇子跟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以后见到本宫是要行跪拜大礼的。”萧宜华面上一派冷静,与气急败坏的萧宜静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六公主确实气的不行,说又说不过,打更打不过,又是在皇宫里,还得维持公主的体面,只能将气憋在肚子里。 偏偏今天萧宜华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句句话都往她心窝子里扎,气的萧宜静不断加快脚步,哐哐哐往宫外走,满头的珠翠都在叮当响,步摇都要甩脸上了。 第106章 当众扇巴掌 萧宜静气冲冲的走出宫门,身边的婢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着这位活祖宗。 “萧宜华是不是疯了!本宫好歹是她的皇姐,她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待本宫回了父皇,一定好好惩处她!” “她狂什么狂,不就仗着自己有点功劳吗!再有功劳能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女人,本宫还有哥哥呢,她有什么!待我皇兄当了——” “唔——” “大胆,你捂着本宫的嘴做什么!”六公主一把打掉贴身婢女的手,生气的瞪着她。 “公主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刚出皇宫,还是小心为上。” “怕什么,本宫说的不对吗?难道你也觉得本宫的皇兄一辈子都是个庶人了吗?” 婢女小环连忙跪下,“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五皇子只是暂时遭受了一点挫折,今后一定会东山再起,舒妃娘娘也会重获皇上恩宠,公主的心愿一定会达成的。”小环急匆匆的说了一连串,生怕六公主发疯。 “废话,还用你说,只要舅舅在一天,母妃和皇兄一定会重得父皇圣心的。” 小环低着头,嘴里连忙附和,“是,是,很快的。” “起来。” “谢公主。” 萧宜静理了理头上的流苏,压了压火气,伸出手扶着小环的胳膊,“你说的也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本宫差点被萧宜华气懵了。走,回府,听尘阙弹会儿琴。” 萧宜静性格暴躁,以往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摔东西、打骂下人,自从尘阙来了六公主府后,萧宜静就迷上了他的琴音,经常和他关门闲谈,幽幽的琴声也经常从公主房里传出来。 这对六公主的下人以及男侍来说再好不过了,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 “公主,您看那是不是驸马呀?”小环眼尖看到前面一男子背影很像六驸马。 “他不是在府里吗,那个——”萧宜静定睛一看,确实像。 等等! 孟隐稍一侧身,被他完全挡住的女子露了出来。 从萧宜静的角度看去,孟隐怀里搂着一个陌生女子??? “公主,这……”小环吓得哆哆嗦嗦,身后跟着的下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而且!那女子甚至衣衫不整,半个肩头都露出来了。 “放肆!本宫看他是活腻了!”萧宜静火气噌的一下冲到了头顶,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去。 孟隐双手握拳,没有触碰到那女子的腰,只是虚空半搂着,这也是怕刚刚那帮贼人伤着他。 “姑娘,没事了,那帮人已经走了,以后应该不会骚扰你了。”孟隐收回手,还不知道身后的危险逼近。 那女子抓着孟隐的腰带,脸上的惊恐尚未散去,余光间瞥到一珠钗华服的女子满脸愤怒的疾步到这边来,于是抓的更紧了。 “姑娘,可否放开我的衣服,不必担心,不——”孟隐话没说完,就感觉胳膊被用力一拽,连带着身体也转了过去。 “啪——”萧宜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巴掌下去差点把自己甩飞,幸好身后的下人扶住了她。 孟隐尚未看清楚来人,脸上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作响,眼前旋转了一会儿。 萧宜静也没好在哪儿,由于太生气,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打完后自己手掌也疼的不行,还在微微发抖。 周围的人全都惊了,刚刚还在看一出英雄救美的热闹,突然画风一变,英雄被打的发蒙在原地。 “孟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本宫勾搭别的女人!你是不是活腻了???”萧宜静不顾形象的嘶吼,要不是手疼,她高低得再给他一巴掌。 孟隐也反应过来了,这样随意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的,除了六公主还能有谁。 “公主明察,我刚刚路过这里,正好碰到这位姑娘被一群人骚扰,看不下去才出手相帮的。” 孟隐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周围人的目光也如针尖般刺过来,但他还是尽力保持着体面,低着头恭敬的向六公主解释。 “路过?你好端端的不在公主府待着,出来干什么?”萧宜静恶狠狠的盯着他,又瞪了一眼他旁边的女子,吓得那女子往孟隐身后躲了躲。 孟隐原本确实是在公主府待着,但是突然收到陆时礼送来的消息,说是有急事找他,这才出府去往陆时礼说的地方,结果半路就碰到了被一群男人骚扰拉扯要带走的这位女子。 “公主,我出来是有一些事,看到一群男人逼迫这位姑娘,我才——” “你去哪儿不行,偏偏来了这里?偏偏碰上了她?然后她还衣衫不整的被你搂在怀里?!”萧宜静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了孟隐的解释。 “我——” “啪——”萧宜静上去又是一巴掌,给孟隐打了个对称。 孟隐站在原地,羞愧难当,好歹是驸马,好歹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连扇两巴掌,这种羞辱,比在府里受折磨还难受。 “公主,孟隐绝无二心,望公主明察。”孟隐也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干脆放弃了,只希望公主能残存一点理智。 被吓到的女子也微微探出点身子来,战战兢兢的解释,“公主,您别生气,我不知道这位公子是驸马,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不过,公子确实是为我解围,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萧宜华一个凶狠的眼神过去,那女子本就胆小,被瞪了一眼吓得条件反射似的从后抱住孟隐的腰。 感受到腰间一紧,孟隐下意识低头,然后便伸手要拉开姑娘的手。 而这一幕落在萧宜静眼里,便是那女子搂着孟隐的腰,而孟隐还握着她的手。 “好啊,好啊,反了你们了,当着本宫的面就敢拉拉扯扯。来人,给我抓住这个贱人!” 身后的下人听到后,走上来两个粗壮的男人一把将那女子从孟隐身后拉出来,然后在她腿窝狠狠踢了一脚,那女子重重跪在地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本能的弯下了腰,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小环,给我打烂她的脸!” 萧宜静语气里的愤怒让公主府跟出来的下人谁都不敢怠慢,他们这位主子什么脾气他们最清楚不过了。 小环走上前去,扬起手就开打。 “啪啪啪啪——” “公主饶命,啊——饶命——” “啪啪啪——” 小环左右开弓,几巴掌下去,那姑娘白皙的脸上立马浮现巴掌印,头也随着巴掌不自主的左右摆动。 小环巴掌扇的又快又重,很快求饶声都发不出来了。 孟隐实在看不下去一个无辜的姑娘因为自己受此折磨,于是上前挡在那姑娘前面,小环也被迫停了手。 “公主,我与这位姑娘真的没有什么,不要伤及无辜啊。” 第107章 驸马间的对比 “你还敢为这个贱人求情!还说你们没有私情?” 萧宜静看着挡在前面的孟隐,火气更大了,恨不得立马抽死这对狗男女。 “让开!小环,继续!” 孟隐被下人拉到一边,小环虽然手震得疼的不行,但也不敢停歇,只得继续大力扇巴掌。 啪啪的巴掌声再次响起,听的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心惊肉跳。 孟隐被下人拉着,一时也无法上前阻止,“公主,她真的是无辜的,小环,不要再打了。” 孟隐越是求情,萧宜静越是生气,脸也越黑了。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想上前解释一下,但都被不认识的人悄悄拦住了。 “哟,皇姐这是做什么呢?家里的戏台子摆到这儿了?” 萧宜华从宫里慢悠悠的走出来,便看到了这一出热闹。 “七妹见笑了,本宫不过是教训一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罢了。”萧宜静看着萧宜华就来气,一个好脸色也没给她。 不过萧宜华才不在乎,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脸已经肿成馒头了,嘴角还渗出了丝丝血迹,头发也被打乱了,衣服在拉扯间更凌乱了,整个人都快支撑不住了,要不是胳膊被下人禁锢着,估计早就倒在地上了。 “看这架势,这是六驸马有了艳遇啊。”萧宜华在一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见过七公主,请公主明察,我与这位姑娘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瓜葛,还请七公主稍作求情,放过这位无辜的女子。”孟隐听陆时礼说过几次七公主的事,觉得她与六公主的暴躁易怒完全不一样,是位开明睿智的公主,这才将希望放在了七公主身上。 “原来是这样。”萧宜华看向萧宜静,“皇姐,本宫觉得驸马说的有道理,这么一位素未谋面的美貌女子,是个男人都会生出恻隐之心,驸马不忍心看她受苦也是人之常情,皇姐还是大度点,免得丢了我皇家的脸面。” 这哪儿是求情,分明是火上浇油。 “你!皇家尊严不容侵犯,本宫当众处理了她,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天家威严不可冒犯,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皇姐是这样想的,那本宫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公主,我们真的是初次见面,孟某也只是一时心软,这位女子实在不该承受这样的羞辱,如果一定要处罚,那就罚我。”孟隐原以为七公主会明辨是非,没想到…… 萧宜华笑了笑,“六驸马果然是有担当的君子,只不过你怎么证明你与这衣衫不整的女子没有肌肤之亲呢?” “周围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可以为我们作证。”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就不信没一个人肯说句公道话。 孟隐看向周围人,眼里满是期待,但没想到周围人要么低下头,要么眼神躲避,就是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大伙儿刚刚都看到了呀,这位姑娘被那几个男的暴力拖走,我看不下去才制止的。可否有人为孟某做个证?” 周围人依旧一片寂静。 “反正我只看到了你搂着这女子。” 孟隐??? “我也是,你还低头温柔的安慰她呢,她还抓着你的手。” 孟隐??? “是啊。” “对。” 周围人不说还好,一说更混乱了。 孟隐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睁着眼说瞎话。 而此时的萧宜静脸都气绿了,六公主的脸都丢在大街上了,周围人的每一句确认都好像是在打她的脸。 萧宜华站在一边事不关己,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看来皇姐家教不严啊。” 说话间,陆时礼坐着马车过来,下了马车后低眉顺眼的走到萧宜华身边,全当没看到顶着巴掌印的孟隐。 “见过公主,见过六公主。”陆时礼恭恭敬敬的朝萧宜华和萧宜静行礼。 “你怎么来了?”萧宜华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陆时礼,“吓”得他愈发眉眼低垂。 “回公主,我看公主很久没回来,担心有什么事,所以才想着出来迎接一下。” “放肆,谁准你私自出来的。”萧宜华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陆时礼耳朵里却好像有千斤重。 陆时礼连忙下跪,神色紧张的说,“公主恕罪,我,我该死,请公主责罚。” “回去自己去领二十板子。”萧宜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发号施令。 “是,我愿意领罚,只求公主不要生气。” 陆时礼越是乖顺听话,六公主就越是生气。 “起来。” “谢公主。”陆时礼起身后乖乖走到萧宜华身后站着。 萧宜华看了一眼孟隐,然后冲着萧宜静露出得意的表情,“本宫还以为皇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想必驸马也能调教的很好;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要是本宫的驸马敢在大街上跟别的女子拉拉扯扯,本宫一定抽的他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还得让他跪着爬回府里。” 说完看了一眼陆时礼,陆时礼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不敢,不、不会的。” “皇姐还是太心软了呀,哈哈哈。”说完,萧宜华转身就要离去。 “多谢七妹的指点,本宫今后也一定会好好整顿府内的。”萧宜静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看着乖顺卑微的陆时礼,再看看倔强的孟隐,萧宜静只觉得身体里怒火翻涌。 “七妹慢走,不送。”萧宜静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像极了磨牙准备攻击的猛兽。 萧宜华一脸高傲的带着陆时礼上了马车,然后扬长而去。 马车内,陆时礼想要撩开帘子看看孟隐,却被萧宜华拦住了。 “公主,孟兄不会有事?六公主会不会真的把他打死?”陆时礼收起刚刚的乖顺卑微样子,满脸的担心。 萧宜华也恢复了淡然的样子,“不会的,人群里有本宫的人,会看着的。都安排好了,不要担心。” “孟兄真的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吗?会不会太过分了,我担心……” “只能这样,如果他不忍受这一遭,就要在六公主府忍受更长时间的折磨,长痛还是短痛,你觉得呢?” 陆时礼默了一瞬,闭上眼逼迫自己接受这个过程。 “还是短痛,希望这次能成。”陆时礼坐在马车里,皱着眉头,满脸的担忧。 第108章 当众鞭刑 萧宜华“得意洋洋”的走后,萧宜静彻底绷不住了。 “跪下!”萧宜静冲着孟隐下命令,孟隐通过她凶狠的眼神就可以知道她此时有多生气。 但毕竟是在大街上,当街下跪,这…… “啪——”萧宜静直接就是一巴掌,丝毫不给孟隐留面子,“谁给你的胆子敢违抗本宫的命令?是你自己跪还是我让人帮你跪?” 身后的下人上前了两步,如果孟隐敢抗命,那他也会和那个女子一样被踢倒在地;逃是逃不过了,与其那样,不如主动跪下。 孟隐没有办法,只能慢慢跪下去,眼睛盯着地上的一块砖一动不动。 “看来本宫以前对你还是太仁慈了,竟让你敢出来勾搭别的女人,今天本宫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天家威严!” 说完,萧宜静接过婢女递来的短鞭,满含怒气毫不留情的抽在孟隐肩上。 “说,你错了!” 孟隐肩膀微动,疼痛传来,但他明明没做错什么。 见孟隐不说话,萧宜静自然是认为他在反抗,于是鞭子继续不停歇的抽在孟隐的背上。 鞭子落下毫无规律,抽在孟隐背上的各个地方。 周围所有人都吓到了,谁都不敢出声,只剩下鞭子咻咻的声音以及打在脊背上的碰撞声。 孟隐低着头,盯着一处地方尽力维持着不动,身后的疼痛不断放大,逐渐演变为皮开肉绽的巨大痛感。 额头上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一鞭又一鞭,不断抽在皮肉上,抽在骨头上。 “唔——”太疼了,有几下忍不住疼也会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但是孟隐越是隐忍,萧宜静就越是认为他在反抗,下鞭自然就更重了。 孟隐的贴身小厮无伤跪在一边,被其他下人压制着,此时也在不断挣扎,恨不得冲上去替主子挨鞭子。 “公主,公主,求您了,别打了,驸马对您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啊,公主——” 无伤不断挣扎,不断求情,萧宜静只当是没听见,手里依旧在狠狠地甩鞭子。 几根头发被打断飘零在空气中,萧宜静停下来。 “本宫问你,你知错了吗?”萧宜静打累了,停下来缓缓。 几十鞭子下去,孟隐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后背逐渐渗出血来,变得湿哒哒的。 无伤看到孟隐背后的血更慌乱了,他焦急的朝着孟隐喊道“驸马,您快说知错了,快说啊。” 孟隐低着头,不肯开口,他错了吗?他错在哪儿了?难道是错在不该出手救人吗?还是要承认自己与这女子有私情? 不,他没有! “驸马,求求您了,你就服个软,求个情,公主大人有大量,一定会宽恕您的!”无伤喊得撕心裂肺,着急的出了满身的汗。 “好好好,本宫倒要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鞭子硬!” 说完再次举起手。 无伤用尽全力冲到孟隐面前,“公主,奴愿意替驸马受过,求您别打驸马了。” “滚开。”萧宜静直接一鞭子抽在无伤脸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血痕,血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里。 孟隐没想到无伤会冲过来,看着他脸上的血,孟隐终于是有反应了,他拿出帕子悟在无伤的脸上,“你别管我,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 “不,主子,我不能看你受苦,就让我挡在你前面。” “不要,你快让开。”孟隐伸手用力推无伤,却扯到了伤口,背后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无伤跪在他面前不肯离开,坚持要替他挨鞭子。 但萧宜静可不想看他们主仆情深的场面。 “你们是死的吗?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拉走!” 下人们被吼得一愣一愣,赶紧将无伤拖开。 “孟隐,既然你不知错,那你就好好受着,以后再敢勾搭别的女人,本宫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看了小环一眼,小环会意也开始对着那女子拳打脚踢,耳光扇的咣咣响。 这边萧宜静的鞭子再次落到孟隐身上,炸裂般的疼痛再次裹满全身,孟隐靠着所有的忍耐力维持着挺直的肩背。 浅色的衣服逐渐被染红,粘在肉上的衣服被抽烂,周围的人甚至能看到那伤口有多狰狞。 眼前渐渐模糊,肩背也慢慢开始摇晃,孟隐觉得浑身都在发抖,疼,太疼了,疼到觉得身体每一个毛孔在疼,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萧宜静体力还真是好,心也够狠,一直抽打着他的背,像是赌气一般一定要他开口认错,哪怕那血淋淋的伤口就在眼前,她也毫不收手。 大臣们散了早朝,陆陆续续从皇宫内出来,而他们出宫回府的一条必经之路就是孟隐跪着的这条路。 谁也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天,散了朝后居然能看到这一幕。 大臣们走出来后,原本还在三三两两聊着天,突然大家的目光都被一处吸引,纷纷看过去。 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远处,六公主正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自己的驸马,旁边的婢女也在殴打一个女子。 下人们不是压着那个女子,就是压着一个奴才,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皇家公主,自小受着严格的规矩教养,行止都应该有度,虽然六公主确实脾气暴躁,但这当街抽打驸马也太过分了! 众人抱着疑惑、愤怒、同情的心情慢慢走过去,除了孟大人,孟隐的亲生父亲。 孟大人快速走过去,越靠近就越看得清楚,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打的摇摇欲坠,整个人如水洗了一般,身后的狰狞的伤也在他准备跪下去的时候看的一清二楚,孟大人的心仿佛被刀狠狠地扎了一下。 “老臣参见六公主,公主恕罪,不知我儿犯了何罪,臣愿意代子受过。”孟大人跪在六公主面前,战战兢兢地请罪,看着受苦的儿子,他的心都要碎了。 “孟大人来得正好,你可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做了本宫的驸马,还敢与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孟大人一惊,这可是藐视天威的死罪,再一想,自己儿子不是好色之徒,怎么可能。 “公主明察,隐儿一直是克己守礼,此事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孟大人看向孟隐,孟隐也恰好抬头,许是看到亲人的缘故,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绷紧的身体倒了下来,孟父连忙扶住儿子。 孟隐在孟父怀里虚弱的开口,“父亲,我只是救了个被欺负的女子,我们素未谋面,更不可能有任何瓜葛。” 这话孟父自然是相信的。 “公主,隐儿对公主一心一意,绝无半点不该有的心思,求公主明察。” “你是说本宫冤枉他了?” 第109章 毫不留情 “你是说本宫冤枉他了?”萧宜静哪怕面对着众位大臣也毫不收敛,如果她此时收手了,那不就等于承认她冤枉孟隐了吗。 一向好面子的萧宜静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错了。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此事还需要好好彻查一番,如果隐儿真的犯错了,臣绝不包庇;但是请给他留一点体面,回公主府再细细核查此事,求公主允准。”孟大人一手扶着虚弱的儿子,一边尽力维持理智,替儿子求着情。 大臣们也都赶了过来,纷纷朝着萧宜静拱手行礼。 “公主,驸马素有贤名,孟家也是出了名的家教森严,此事还需要再商讨商讨。” “是啊,公主开恩。” “就算驸马真的有错,请公主带回去稍作鞭策即可。” 赶来的大臣们都是男子,虽然公主身份尊贵,但也看不惯她如此折磨自己的丈夫。 有的大臣看在同僚之谊仗义执言,也有的单纯是同情受了重伤的孟隐,反正不管出于什么心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孟隐求情。 “够了!本宫惩戒自己的驸马,还轮不到你们插嘴!况且他有错在先,犯了七出之条的大罪,本宫就是打死他,也是他活该!” 萧宜静怒视着在场的所有大臣,其中不乏位高权重或者两朝元老,萧宜静竟也是仗着公主身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 倒是萧宜静的亲舅舅户部尚书秦与峰被皇帝留下来问话,没在这群官员当中。 还有一些正直的官员想再说些什么,萧宜静鞭子一甩,指着众人说“谁敢再多一句嘴,本宫连他一起抽!” 众人一时被吓住,顾及到公主尊贵的身份以及秦家的势力,一时也都踌躇不再说话。 萧宜静说完,狠狠地抽了孟隐一鞭子,突如其来的一鞭子让本就重伤的孟隐在孟大人怀里激烈的颤抖了一下。 孟大人心疼儿子,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便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些年儿子在公主府过的什么日子他不是没有耳闻,只是碍于公主身份以及宫里那位娘娘的势力,不敢轻易得罪,只敢在深夜暗暗后悔将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儿子送进了公主府。 可今日真的见到鲜血淋漓的儿子,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公主,不管隐儿犯了什么错,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教育好自己的儿子,无论公主施以什么惩罚,臣都愿意代子受过,请公主放过臣的儿子。” 孟大人跪的笔直,将儿子紧紧护在怀里,手里的黏腻感让他知道自己不能退让。 孟隐缓了一会儿,稍微好些,虚弱的开口,“父亲,我没事,您不要代我受过,都是我闯出来的祸事,我独自承担。”说着就要挣扎出来,但孟大人死死护着他。 “好好好,本宫看在你年事已高且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忍心对你动手,现在让他滚到这儿来,本宫还可以考虑留他一命。” 孟隐听到此话,更是挣扎的厉害,身后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来。可孟大人舐犊之情,哪里肯放开他,那狰狞的伤口怎么可能放开他继续受罪。 萧宜静看这父子二人推来拉去,没了耐心,扬起鞭就朝孟隐抽去,没有意外,孟大人用后背挡下了这一鞭。 “父亲——”孟隐挨了那么多鞭,都没有这一鞭疼。 萧宜静没有停歇,接着落下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 尽管孟隐一直挣扎,但依旧被护在怀里。 看着年事已高的父亲逐渐渗出密密的汗,鞭子敲击骨骼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响起,孟隐终于忍不下去了。 “公主,公主,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孟隐不甘的声音响起,击碎了他所有的骄傲、所有残余的尊严。 萧宜静停了手,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知道错了?” 孟隐不断磕头,脊梁深深的弯了下去,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公主放过我,放我我父亲,求求你了。” 萧宜静上前一步,抬脚一脚将他踢倒。 孟隐后背着地,裂开的伤口直接硌在坚硬的石砖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缓了半天才重新起身跪好。 “既然你知道错了,怎么不早认错呢,白白受了这么多苦。”萧宜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里的火气下去了点,但又生出变态的想法。 “是我该打,但我真的知错了,求公主恕罪。”说完以头磕地,跪倒在萧宜静脚下。 萧宜静看他这副乖顺的模样很是满意,想他刚进府那段日子也是高傲得很,自己用了挺久的时间才将他驯服,如今这个样子比之前还乖,这种感觉很不错。 “啊——”孟隐没忍住痛呼出声。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六公主居然这么过分,竟然直接踩在孟隐背上裂开的伤口处,而且踩得极为用力,雪白的鞋边都染红了。 孟隐痛的嘴唇都在发抖,除了痛,没有任何感觉了。 宋归亭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可能是新入朝为官,又年轻气盛,顾不得那么多的官场潜规则,于是走到萧宜静身边砰的一下跪下。 “公主,请放过六驸马!” 萧宜静脚上松了松,看着这个今年的新科状元,据说皇帝对他还挺满意,长得,也不错…… “理由呢。” “驸马身份尊贵,是皇家贵族,享三品大臣待遇,即使犯了错也应该交由大理寺审理,公主不能动用私刑。” “而且,公主在大街上如此羞辱驸马,丝毫没把驸马当做自己的丈夫。臣以为,您贵为公主,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行事不能如此极端。” 宋归亭神色认真,丝毫不惧怕在他眼前晃荡的鞭子。 “你是说本宫没有权利惩处自己的驸马?” “是!”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很有胆色,难怪父皇看好你呢。”萧宜静从孟隐身上把脚拿开,走到宋归亭身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这个举动倒是把宋归亭吓了一跳,比挨一鞭子还让他意外,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谁都懂,六公主一个成了婚的女子竟然如此毫不避讳的在大街上捏着他的下巴。 宋归亭下意识就要挣脱,没承想萧宜静捏得更紧了。 “公主,请自重。” 萧宜静打量着他,眉眼比起孟隐和尘阙是差点,可他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倒是有点意思,很想再把他变成第二个孟隐。 “你很同情他?” “臣只是觉得真相没出来之前,驸马不应该遭受这么重的刑罚。” “你胆子不小。” “直言进谏,是臣子的本分。” 萧宜静忽而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很不错,不如本宫休了孟隐,迎你入公主府如何?驸马的身份可比你目前的六品小官威风多了。” 宋归亭脸色微变,心底里生出许多的愤怒,但表现出来的也只有十分之一,“公主厚爱臣不敢领受。” “不敢?本宫看你胆子大得很,入了府好好感受一下公主府的规矩,如何?” 宋归亭难以想象孟隐是如何忍受那巨大的侮辱的,毕竟萧宜静的这几句话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公主慎言,臣位卑职小,但愿意为君为民奉献一生,公主厚爱不敢领受,公主恕罪。” 萧宜静脸色不善地盯着他,“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是。” “那你就别多管闲事!” 说完,重重的一脚再次踩在了孟隐的伤口上,还重重的碾了几下。 孟隐身体吃痛,残余的理智被本能取代,身体出于保护本能猛烈的颤抖了一下,结果竟然让公主没站稳,一下子朝旁边倒去。 第110章 君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萧宜静身形不稳朝旁边倒去,出于本能的踉跄了几步,就在马上要倒下的时候婢女及时扶住了她,不过头上的簪子还是掉落了下来,恰好是她很喜欢的一个金玉簪子,落到地上摔坏了,光滑珍贵的玉石碎成了几块。 “公主小心,您没事。”一个婢女扶着萧宜静,另一个急忙帮她整理衣裙。 萧宜静站稳了身形后看到地上的簪子又看了一眼地上跪趴的孟隐,火气大盛。 “孟隐!你找死!” “咻——” “咻咻——” 凌厉的鞭子裹挟着风再次咬上孟隐的背,此时他的背已经没法儿看了,血淋淋的伤口遍布后背,身体在不停地发抖,每抽一下身体就剧烈的颤抖一下,他整个人也意识模糊了。 孟隐嘴里喃喃求饶,“公主,别打了,我知错了。” “求您放过我,我,我错了。” 孟大人看着虚弱的儿子心痛到极点,冲上去就护着儿子,而打红眼的萧宜静根本不管是谁,反正就是毫无形象的落鞭子。 周围的大臣看不下去,求情声再次响起,而宋归亭看不下去便直接起身,抓住了六公主的鞭子。 “你做什么?你也想挨鞭子?”萧宜静双目通红,面目狰狞的盯着他。 “臣冒犯了,但臣还是那句话,驸马的罪责应该交由大理寺审理,不应该受公主如此折磨。” “放手!” 宋归亭毕竟是男子,身形高大力气也远在萧宜静之上,他单手握着鞭子挡在孟隐和孟父前边,任由萧宜静怎么用力都无法从他手里夺回鞭子。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开!” 宋归亭巍然不动。 “好,好,好。反了,反了你了。”萧宜静松开鞭子,后退了一步,抬脚就踢在了宋归亭的膝盖上,这一脚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她自己都反弹的后退了好几步。 可萧宜静不是萧宜华,她这一脚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宋归亭脚步都没挪一下。 但若是萧宜华给他一脚,那他必然当场栽倒在地,抱腿痛呼。 萧宜静见他倔强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于是看向公主府的下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拖走!” “是!” “五六个下人一拥而上,用力拉扯着宋归亭。” “公主,臣好歹是当朝官员,请您自重。”宋归亭还在坚持要挡在孟隐前边,但一个人怎么能抵挡住五六个健壮男人呢。 宋归亭被拉到一旁,翩翩公子也被粗鲁的压着跪在一旁,与平日里矜贵有礼的模样大相径庭,实在是君子落于尘埃中。 孟隐颤抖着身子抬起头,看到一旁挣扎着为自己求情的宋归亭,眼里满是感激,然后朝着他挤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公主,请不要,咳咳咳,迁怒,于旁人,是——”孟隐顺了顺气,“都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 孟隐看了看周围,无论是为他受伤的孟父还是被压制的宋归亭,还有仗义执言的大臣们,都因为他受了不该有的责难,是时候结束了。 “公主,孟隐罪大恶极,求公主赐死。” 此话一出,孟大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隐儿,你在胡说什么!” 孟隐撑着身子看向六公主,“我自与公主成亲以来,循规蹈矩,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公主的事,奈何公主迟迟容不下我;今日之事,我百口莫辩,既然公主认定了我的罪责,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总之,你我无缘无情,我孟隐也不愿再受折辱,愿意一死以全体面!” 萧宜静盯着他,他的眼里又出现了令人讨厌的倔强高傲,这股不服气的样子跟他刚入府时一模一样。 “你?想死?”萧宜静气极倒是冷静了下来。 “是。” “好,本宫成全你!” 萧宜静可不像萧宜华是个武将,随身带着鞭子或者短刃。她左右看了一眼,拿起旁边摊贩上的一个瓷器花瓶就朝着孟隐的头上砸去。 “砰——” 众人都被吓坏了,还没反应过来时孟隐的脑袋就已经开了花,几股血流顺着头顶快速滑落下来。 “公主!” “六公主!” 一瞬间,周围安静的可怕,鲜红的血不断滴落在地,汇成一条血流。 孟隐眼前一黑,痛苦的皱着眉瘫倒在地上,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隐儿——” “隐儿,你醒醒,醒醒啊。” “大夫,快叫大夫!” “隐儿,我的儿啊,你不能有事!” 孟隐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耳边能听清周围所有的声音,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身体也轻飘飘的,仿佛落到了满是棉花包裹的轻柔之地,想使劲却怎么也用不上力。 耳边不断传来父亲的呼唤,孟隐不想离开这片柔软的地方,可是父亲的呼喊声太过急切凄厉,实在不忍心。 终究,孟隐觉得自己用尽了全力,才再次感受到阳光涌入眼睛的感觉。 “公主,公主,驸马醒了,醒了。” “没死?那看来是本宫打的轻了。” 说实话,发展到这一步,萧宜静心里终于有点慌了,要是孟隐真的被他打死了,那她确实难以交代。 “隐儿,隐儿,你能看到我吗,别怕,已经去叫大夫了,撑住,你一定撑住。” 孟隐睁眼缓了几秒,意识逐渐回拢,待看清后,立马注意到孟父脖子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孟隐抬手摸了摸,那伤口不大不小,约莫小拇指那么长,细细的还在渗血,一看就是刚刚的碎瓷片飞溅出去划伤的。 眼神微转,便看到了旁边冷漠无情的萧宜静,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 “你没死,看来是你命大,以后还有做驸马的好日子,可别着急死,要不谁来保住你孟家的荣光呢。” 孟隐听着她尖酸刻薄的话语,又看了看孟父脖子上的伤口,自嘲似的笑了笑,驸马?算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快给驸马看看。”急匆匆赶来的大夫被推到孟隐面前,急切的给他查看伤口。 却没想到,孟隐抬手轻轻拨开了大夫。 “隐儿,你做什么?” 孟隐借着周围人的力,缓缓站起来,身上头上传来的巨大疼痛都不如他心里的痛,一时间,仿佛痛极必反了似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轻快了。 “我孟隐对着天地祖宗发誓,绝没有做过任何违背道德之事,是非对错,交由天道去管。” 孟隐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很美。 然后用尽力气跑开,跑到一匹马旁边,直接翻身上马。 “驾——” “隐儿,你去哪儿!?隐儿——” 第111章 孟隐难以生还 “什么?!” 听到消息后的陆时礼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下人旁边反复确认,“你再说一遍,孟隐怎么了?” “六驸马骑马离开城区,直奔南边悬崖,他骑得很快,完全不管不顾,后面的人追不上他。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陆时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明明只是想用计逼迫六公主和离,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公主,怎么办,孟兄,孟兄他?” 比起陆时礼的慌乱,萧宜华则冷静多了。 “他倒是个烈性子,还不错。” “公主!孟兄本就受了重伤,那,那悬崖那么高,他……”陆时礼不敢想象,也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如你所想,他活不了了。” 陆时礼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山见状连忙奉上一杯茶,帮陆时礼顺着后背,“驸马,驸马,您没事?您先冷静一下,驸马?” 萧宜华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忍,于是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顶。 陆时礼伸手抱住萧宜华的腰,“公主,孟兄前几天还一个活生生的人,今日竟然没了,我,我……” 萧宜华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这不还没找到尸首嘛,还有希望。” 听到萧宜华说还有希望,陆时礼像是抓到了机会似的,“对,对,不是还没找到尸首吗,那就说明孟兄很有可能还活着。” 来禀报的下人继续开口道“当时几位大人紧随而来,看到了六驸马跳崖的场面,他们当时就派人下去找了。但是,悬崖下面很大,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只找到了几块玉佩碎片和衣服布料,能确定是六驸马的。” “此事,父皇那边什么反应?” “陛下听到六公主当街殴打驸马,还将驸马逼到跳崖,发了大火,立马就将六公主关在了府里,说是等下一步惩处。” “而且,今天早上大臣们的弹劾折子堆满了陛下的御案。” 六公主一时间人心尽失。 “嗯。”萧宜华听到所有的消息都没什么波澜,与她预想的差不多。 陆时礼心里难受,朝着萧宜华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等等。”萧宜华心疼他,于是屏退下人后,将陆时礼拉到内屋床边坐下。 “本宫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尸体还没有找到,说明还是有希望的。”萧宜华也不会哄人,更没哄过男人,她只能说出事实,再把语气放软和些,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可是,孟兄受了那么重的伤,那悬崖又那么高,怎么可能有生还的可能。”陆时礼语气颓废,神情悲痛,根本就不抱希望。 萧宜华……事实倒确实是这么个事实。 萧宜华站在床边抱着陆时礼,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 “想哭也行……” 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 陆时礼抬手抱着萧宜华,心里悲痛万分,但眼睛却干涩的要命。 “我本来是想救他出公主府的,没想到却害了他的性命,是我的错。”陆时礼后知后觉的自责涌上心头,“如果我没做这些事,起码他还能活着,可现在他不在了,说什么都晚了。” 萧宜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六皇姐做的太过分。孟隐这样做也算保全了自己的体面。” “要这体面做什么!人都死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就算和离了,他也看不到了!” “嗯——你可以去他坟前告诉他。” 陆时礼…… “是我害死了他,他把我当做真心朋友,我却害死了他;甚至,”陆时礼声音终究是哽咽了,“甚至最后一面我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公主,我失去了一个朋友。” 酒肉朋友容易,可若是想要拥有一个志同道合、真心相待的朋友,太难了。 真正的知己朋友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既然你把他当做朋友,那就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陆时礼抬起头,“公主是说和离的事?” “可是,他都不在了,这有什么重要的。”陆时礼垂头丧气,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也是我们做那些事的初衷,难道你想让他的墓碑上写着六公主原配驸马吗?” “不,绝对不要!”陆时礼擦掉眼泪,眼里生出许多愤恨,就算是他们筹谋了一些,但导致孟隐受伤跳崖的罪魁祸首依旧是六公主,将他的尊严踩在泥土里的也是六公主,她才是孟隐所有不幸的源头。 所以,不管是生是死,必须和离! “公主说得对,就算他不在了,也得让他以孟家子的身份清清白白的走,否则他就是到了那边也不会安心的。” 萧宜华擦掉陆时礼眼角残余的泪滴,“你能想通就好,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和离不是问题,本宫这就进宫,请求父皇下旨,你乖乖待在府里,等我回来。” “好。” “不许再哭了。” “嗯。” 陆时礼眼圈红红的,颓然的坐在床上。 萧宜华扶着他躺下,然后为他盖上被子,“睡一觉,等你醒了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真的。” 萧宜华出去后,叮嘱小山,“你在这里守着,如果驸马伤心的厉害,你就想办法逗他开心。” 小山低着头恭敬应答,“是。” “再准备些甜水和茶点,等他哭累了或者睡醒了,想办法让他多吃点。” “是。” “还有——” “算了,反正你照顾好驸马。” “是,小人一定时刻守着驸马。” 萧宜华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陆时礼不那么伤心,哄人可真麻烦。 交代好之后,萧宜华坐上马车进了宫。 宫里的热闹可不比外面少,皇帝陛下已经听说了昨日六公主干的事,弹劾的奏章摆了一桌子,台阶下面跪着面如死灰的孟大人、宋归亭和几位言官,还有户部尚书秦与峰,以及惹了众怒的萧宜静。 后宫内,刚解了禁足的舒妃第二天就听到女儿闯下的祸事,当即气的昏死了过去,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难为她生了这么“争气”的儿子女儿,连闯祸都看着她的时间,生怕她缓一口气出来。 第112章 挺会颠倒黑白的 “七公主殿下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在承乾殿外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门口。 萧宜华自带气场的走进来,扫视了殿内一眼,然后走到大殿中间朝着皇帝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宜华免礼。”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回父皇,儿臣听说了昨天皇宫外的事情。” 萧宜静扭头看她,难不成她也要参与进来,心中怒火翻腾,要不是她出言讽刺,自己怎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秦与峰跪在旁边也担心萧宜华的态度,如果只是那几个小官闹腾,那他有办法让他们闭嘴,可若是七公主也参与进来,那这结果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皇帝不悦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萧宜静,吓得她立马以头磕地,不敢再抬头。 “嗯,此事闹得满城皆知,朕正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个逆女。” “父皇,儿臣知错,愿领责罚,还望父皇不要生气,不要和儿臣计较,您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啊。”萧宜静倒是先把态度摆端正了。 萧宜华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继续开口,“父皇,儿臣觉得皇姐所作所为有损皇家颜面,给大臣百姓都留下了极坏的印象。所以儿臣主张严惩皇姐并昭告百姓,并且准许皇姐和驸马孟隐和离。” “你!”萧宜静就知道萧宜华出现在这儿没安什么好心。 萧宜华的主张除了六公主和秦与峰以外,其他人都很认同。 “七妹,我虽然犯了错,但好歹我们是亲姐妹,你不帮我求情也就罢了,怎么还火上浇油?” “本宫只是帮理不帮亲,就事说事罢了。皇姐当众殴打驸马,逼得驸马跳崖自尽,到现在生死未卜,桩桩件件皆有人清清楚楚看到,难不成皇姐想抵赖?” 萧宜静转身瞪着萧宜华,“我打他是有原因的!那是他本来就犯了重罪,我当众惩处也是为了以儆效尤啊。父皇,儿臣承认自己做的的确过分了,但实在是驸马犯错在先。” 萧宜华等的就是这句狡辩。 “父皇,”萧宜静说哭就哭,眼泪蓄满整个眼眶,加上素净的衣服和散落的头发,整个人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儿臣自知鲁莽浅薄,可我也不是是非不分,平日里我真心真意对待驸马,将他当珍珠宝贝似的对待,可是他却背着我当众和别的女子搂搂抱抱,这将儿臣的一片真心置于何地。” “儿臣好歹是公主,他这样做,将儿臣的颜面放在何处,试问哪个公主能容许自己的驸马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萧宜静说的声泪俱下,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陛下,六公主对六驸马的好人尽皆知,但是他敢恃宠而骄,六公主只是略施惩戒,臣以为天家威严不容侵犯,臣等都是皇家的奴才,陛下与公主都是主子。奴才犯罪,主子惩戒几下实属正常,所以臣认为公主惩戒驸马并无不妥。”秦与峰经历官场多年,深谙拍马屁说瞎话那一套。 皇帝心里有些动摇,公主是天底下除了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一旦成了驸马必须要对公主忠诚,这也是对皇家忠诚,如果哪个驸马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即使公主不惩处,皇帝也是要亲自惩处的。 “那驸马为什么跳崖了?”皇帝虽然动摇,但不至于轻易被蒙蔽。 这件事萧宜静没法颠倒黑白,只能乖乖认错,“父皇,此事儿臣有错,愿领一切责罚。”但脸上却是满满的委屈与,低着头小声啜泣。 “陛下,驸马脸皮薄,不像臣那几个儿子都从小被臣棍棒教育大的,即使臣当街打他们一顿,他们也不会寻死觅活。六公主平日里舍不得动驸马一根手指头,他在公主府里也是说一不二,昨日突然被惩处,一时受不了才想不开的。”言外之意就是驸马他自己承受能力差,怪不得六公主呗。 后面跪着的孟大人及几位亲眼看到的言官都忍不住要开口了,但萧宜华眼神示意他们先等等。 倒要看看这舅舅外甥女能颠倒黑白到什么地步。 “父皇,儿臣也没想到驸马会这么脆弱,如果重来一回,儿臣一定不会发火一定不会动他一下,”说着再次泪流满面,“他跳崖了,儿臣的心里比谁都痛,我们本就情深意笃,驸马竟然抛下儿臣走了,儿臣恨不得现在就追随他去了。” “胡说,你给朕好好活着。”六公主完美继承了舒妃的美貌,哭起来一样的惹人心疼,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皇帝怎么可能看她殉情。 “陛下,昨日臣让小女去公主府陪着六公主,今日小女回来后都心疼的哭了。自从六驸马跳崖后,六公主一直以泪洗面,不断责怪自己冲动行事害了驸马,还派了一波又一波人到山崖下寻找,昨夜要不是小女陪着,怕是六公主都要想不开了。” 说完还看了萧宜华一眼,同样是姐姐,你不但没去看望失去丈夫的妹妹,还在这里火上浇油。 皇帝看着地上萧宜静哭肿的眼睛,满脸的悲痛,心里不免心疼,“宜静,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朕也派人去寻了,很快就有结果了。” 萧宜静咬着唇,眼泪控制不住的一直流,“谢、谢父皇体谅。” 萧宜华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一阵恶心。她,应该不会哭死? “父皇,求父皇多派些人手,无论生死,儿臣一定要见到驸马,儿臣真的不能失去他。如果,”萧宜静越说越哽咽,说到这儿甚至都说不下去了,需要缓缓才能继续说下去,“如果驸马真的过世了,儿臣以后不愿再做公主,只愿从此青灯古佛相伴,求驸马转世轮回之路顺畅无虞。” “不可呀公主,臣知道您与驸马情谊深厚,可出家是万万不可的呀。”秦与峰朝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陛下,公主伤心过度,臣觉得应该让舒妃娘娘陪伴公主一些日子,缓解公主失去丈夫的悲痛,如果让公主自己在公主府待着,日日睹物思人,臣真的害怕公主会出什么事。” “舅舅。”萧宜静委屈又悲伤的看向秦与峰,秦与峰脸上也充满了心疼,完全就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心疼关爱的样子。 好一对儿感情深厚的舅舅外甥女。 “好,就——” “父皇!”萧宜华看够了戏,该轮到她上场了。 第113章 两方对峙 “父皇,儿臣觉得皇姐说的有几点含糊之处。” “说来听听。” 许久未开口的萧宜华一开口就直接问了她两个问题,“皇姐说驸马与别的女子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可有实质性证据?” “我都亲眼看到了,还要什么证据?”萧宜静一听到萧宜华的声音就来气。 “皇姐,眼见未必为实,而且看到的又不止你一个人。” “还有,秦大人说皇姐只是略施惩戒,那略到什么地步了呢?秦大人可有亲自看到过驸马的伤口?” “六公主向来心软,即使是动了手,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也不过是疼一小会儿罢了,又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秦与峰是五皇子和六公主的亲舅舅,自然跟他们一样仇视萧宜华。 “所以你亲眼看见了?”萧宜华盯着他,没什么表情却压迫感十足。 皇帝面前,秦与峰也不敢撒谎,只能弱弱的说,“臣,没看到,但是下人回禀——” “父皇,一个不在现场的人说的话,儿臣认为不可信,不如听听现场之人的看法。” 皇帝扫视了一眼殿阶下的众人,又看了看御案上的厚厚一叠弹劾折子,确实不能只听六公主和秦与峰一面之词。 萧宜华看了一眼孟大人等人,他们早就快憋死了,哪怕面对位高权重的户部尚书,孟大人为了儿子也丝毫不惧。 “陛下,求陛下为犬子做主。”孟大人强撑着身子,眼底的乌青脸上的疲倦挡都挡不住,他才是真正一夜无眠的人。 孟母到现在还在府里以泪洗面,长跪于佛堂不肯起身。 “六公主昨日当着众人的面对我儿施以鞭刑,以至于整个后背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哪怕如此,公主依旧不肯停手;而且——” “你胡说!我哪有下那么重的手!父皇,父皇,您不要被他蒙骗了。”萧宜静慌乱焦急的打断孟大人说话。 “皇姐,允许你说话就不允许别人说了?” “他这是污蔑,污蔑!” “是不是污蔑,父皇自有定夺,皇姐着什么急?” “你!” 萧宜静心虚的看向皇帝,皇帝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孟大人说“继续说。” “而且,公主还拿瓷瓶砸向我儿的脑袋,一瞬间血流如注。陛下,臣只是一个父亲,他是臣细心教养长大的,他被打成那样,臣的心好像刀扎一样。”孟大人嗓音都沙哑了,一个父亲,看到浑身是血的儿子,那真是心如油烹。 “陛下!您也是一个父亲,求您体谅臣的心情,臣不敢奢求什么,只求还我儿一个清白,臣真的不想他到死还背负着罪名。”孟大人匍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发间的白发蹭蹭往出冒。 “本宫听说孟大人也受伤了?” 宋归亭作为目睹一切的人,适时开口,“启奏陛下、公主,没错,孟大人也受伤了,刚刚孟大人说的臣都亲眼所见,而且不止臣,昨日路过的所有大臣都看到了!至于孟大人身上的伤,是因为孟大人不忍心看儿子受苦,上前求情,愿意代子受过,护着驸马时被七公主的鞭子所伤。” 秦与峰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宋归亭,眼里满是威胁意味,“宋大人不要信口雌黄。” 宋归亭也是个正直的性子,虽然位卑职小,但也看不惯秦与峰这等颠倒黑白的小人,“公主拿瓷瓶砸向驸马脑袋的时候,碎瓷片溅到孟大人脖子上,所以划出了一道口子,那道伤口现在依旧清晰可见。” “孟爱卿,你抬头让朕看看。” 孟大人抬起头,皇帝看了一眼,果然伤口很明显,只不过结痂了。 “陛下,臣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可是孟隐实实在在受了重伤,还被逼跳崖,求陛下明鉴。”如果不是要为儿子讨回公道,孟大人都不一定能撑到现在。 “所以,”萧宜华是时候来个总结,“六公主让驸马当街下跪,当众扇耳光、鞭打至皮开肉绽、瓷瓶砸头,然后驸马不堪受辱选择跳崖自杀?” “是。”宋归亭毫不犹豫的确认。 剩下几位言官和监察御史也纷纷确认,“回陛下,恰如七公主所言。” “是的,这些都是臣等亲眼所见。” “你,你们胡说!我向来宠爱驸马,怎么可能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你们是不是都跟萧宜华串通好了要来害本宫!父皇,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都是胡说的。”萧宜静冲着他们大吼,哪里还有刚刚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忘了这是承乾殿,她这般嘶吼完全可以定个御前失仪的罪。 “你们不懂公主驸马之间的感情,在这里胡说什么!污蔑公主乃是重罪,你们能承担得起抄家灭族的罪责吗?”秦与峰冷冷的威胁几个官职都比他小的同僚,好像抄家灭族能由他决定似的。 皇帝陛下也从萧宜静营造的可怜假象中走出来,冷冷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萧宜静和秦与峰。 “需要朕把昨日在场的官员都叫进宫里来吗?”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六公主嚣张的气焰立马熄灭。 “嗯?需要吗?” 萧宜静心虚到不行,如果都叫来了,肯定会有人说实话的,那到时候不就坐实了自己的欺君之罪了吗? “皇姐,本宫好心提醒你一句,欺君可是死罪,要不要说实话你们自己考虑考虑。” 皇帝居于御座之上,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这可是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王!普天之下没有谁敢真的欺瞒皇帝,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父、父皇,儿臣真的只是气极了,一时,一时失手才……” 秦与峰见形势不对,不能再包庇下去了,要不秦家也会受牵连。 “陛下,那些奴才回禀的时候避重就轻,臣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但是,但是,驸马本就犯了错,惹得公主生气,气头上一时失了轻重也是有的,求陛下恕罪。” “父皇,儿臣知错,不该这么对驸马,儿臣愿意领受对等惩罚。” “对等?也把你抽的皮开肉绽?还是脑袋开瓢?”萧宜华轻飘飘的飘出一句话,直接点破了萧宜静的假惺惺。 要不是皇帝在,萧宜静是真想上去抽萧宜华几巴掌,不过,她不可能近的了萧宜华的身。 “儿臣一时冲动,让驸马受了许多皮肉之苦,儿臣愿意接受鞭刑,只希望身体上的痛能够分散一下儿臣心里的痛。”自己说出的话怎么也得圆回去。 萧宜华哂笑一声,“打不打的再说,先说说皇姐为什么动这么大的气。” 第114章 到底有没有私情 萧宜华冷不丁一问,萧宜静又有了信心,自己虽然下手重了点,但毕竟是驸马有错在先。 萧宜静悄悄动了动跪的又麻又疼的腿,直起腰满脸委屈的向皇帝诉说:“父皇,儿臣确实责打了驸马,但那是因为他与其她女子有私情,在大街上就敢搂搂抱抱,这不是打儿臣的脸嘛,儿臣实在气不过才动了手。” “陛下,臣以为六公主虽然动了手,但事出有因,是驸马先犯了大错。孟大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儿子受了委屈和折磨,那你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儿子的?成了尊贵的驸马还敢出去勾搭别的女人!这可是死罪,是对皇家尊严的侵犯!”秦与峰还真是抓住一点机会就作死。 “私情?这一点皇姐刚刚没说啊。” “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可不就是有私情了。” “那可不一样,有私情是指之前就认识了;搂搂抱抱不一定,可能是一见钟情然后搂在一起了,情况不一样的。” 萧宜静气的发抖,该死的萧宜华,什么时候了还跟她抠字眼。 “不管有没有私情,反正是他们当众搂在一起了!这是我亲眼看见的,绝不会有假!” 萧宜静笃定自己没看错,连带着腰杆儿都直了,敢背叛公主,本就是死罪,就算她动手打了驸马,就算打的重了点又能怎么样。 “陛下,驸马与那女子举止亲密,这一点当时公主府的下人都看见了,街上百姓也看见了,确定无疑啊。” 孟大人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但众位大臣毕竟是在孟隐挨打的时候才看到的,之前有没有搂搂抱抱他们确实没看见,因此,一时也不能说什么。 “陛下,臣从小教导犬子要洁身自好,忠诚守礼,臣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求陛下明鉴。” “呵,你说不相信就是没发生了?你有什么证据?啊?”秦与峰步步紧逼,转头眼神凶狠的扫视那几个官员,说啊,怎么不说了,不是很能弹劾吗;而且还,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几个官员,日后别让他抓住机会,一旦抓住把柄,必让他们全家倾覆! 几位官员一时无言以对。 “皇姐,本宫刚刚说了,眼见未必为实,皇姐也太冲动了。” “你什么意思?” “父皇,儿臣派人找到了那个女子,并且抓住了昨日当街欺辱她的那帮流氓。” “带进来。” 皇帝话音刚落,殿外的侍卫压着一个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的进入大殿,旁边还有一个肿着脸的女子。 那男的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有机会见到皇帝陛下,但他胆子小的要命,侍卫把他扔到地上,他便立马匍匐在地上,恨不得把头钻在地板下面“小人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不同,那女子虽然心里也害怕的不行,但好歹面上还能维持得住,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低着头行礼“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传闻中与六驸马举止亲密的女子?”皇帝看了一眼地上低着头微微发抖的两人,声音一出,两人更害怕的要命。 “回、回陛下,是民女。但、但是民女与驸马……”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驸马,这可是杀头之罪。” 秦与峰两句话说的那女子话都不敢说了。 “秦大人着什么急,她有没有罪也得等她把话说完。” “陛下在此,你什么都不要怕,只要说实话就行,告诉各位大人昨日你与驸马究竟发生了什么。”萧宜华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出,给了那女子很大的勇气,昨日本就因为自己害的那个英雄般解救自己的男子受了折磨,今日有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也算是解了几分她的愧疚自责。 “陛下,民女与驸马此前并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萧宜静一听,立马就想斥责她,一抬头正对上皇帝的眼神,吓得她把话生生憋了回去,重新低下了头。 “这几个人昨日扔给民女父亲二两银子,说是要买我做媳妇,但民女不愿意,他们便要强带走民女,还当街殴打我。是驸马及时出现,给了他们银子,还喝退了他们,这才将民女解救了出来。” 皇帝又看向那个贼眉鼠眼的人,“可有此事?” 那人色欲熏心,本想着用强给自己抢个媳妇,没想到竟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你想清楚了,强抢民女最多坐几年牢,要是欺君,必死无疑!”萧宜华淡淡的话语再次轻飘飘的传来。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那人头磕的砰砰响,整个大殿都听的一清二楚。 “小人一时色欲熏心,犯下大错,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小人一命,小人一定痛改前非,一定做个好人。” 他的反应证明那女子说的确实是事实。 那女子继续说“昨日在拉扯间民女的衣服被这伙贼人扯破,妆发也乱了。如果因为这个导致公主和驸马生出误会,那民女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心中了然,“来人,将他拉出去,重责四十大板,交给都城衙门处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毕竟出身民间,不懂宫里的规矩。 刘公公上前一步呵斥,“大胆,大殿之内岂容你喧哗。” 那男人本就鼠胆,被刘公公这一呵斥,吓得差点尿裤子,直接软成一滩烂泥,任由御前侍卫像拖一坨猪肉一样拖了出去。 侍卫拉出去后,将嘴塞上,狠狠打了那男人四十大板,直接打的昏死过去,想要痊愈是不可能,还有几年的牢狱等着他,他这样的人能得皇帝亲自处理,也是八辈子难得的荣耀了。 殿内,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双方各执一词,分不出谁说的是对的。 “父皇,这女子肯定是怕受到处罚,所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儿臣以为她的话不可信。” 那女子也是个烈性子,虽出身寒微,却善良正直。 “陛下,民女愿意用性命发誓,所言句句属实,如果陛下不信,民女愿意一死以证所言。” “你说的轻松,那你现在就去死啊!”萧宜静的心理防线渐渐被击溃,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放肆!” 萧宜静心里快支撑不住,转头看向皇帝,声泪俱下的控诉,“父皇,儿臣冤枉啊,这些人一定是萧宜华找来污蔑儿臣的。昨日儿臣与她起了冲突,一定是她记恨儿臣,才编造这些来陷害儿臣!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此事怎么又牵扯到萧宜华了,皇帝看向萧宜华,哪知人家根本不慌。 “拌几句嘴也算起冲突?”谁家姐妹间不拌嘴? “你——” “陛下,四殿下到。” 第115章 休想再颠倒黑白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四皇子步履稳健的走进来,对着皇帝标准行礼。 皇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免礼。” “谢父皇。” “你怎么来了?” “儿臣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很是气愤,所以也想为驸马讨个公道。” 萧宜静???怎么又来一个凑热闹的。 秦与峰闭眼默默叹了口气,今日怕是不好糊弄了。 四皇子转身与萧宜华对视一眼,萧宜华微微颔首行了个礼,彼此会意。 “你想说什么?”皇帝拿起刘公公新换的茶水喝了一口,上完早朝又审理这个事情,这么久了,他也有些累了。 “回父皇,儿臣带来几个人,都是昨日亲眼见到六皇妹与驸马冲突的人,恳请父皇一见,听听他们怎么说。” “嗯,进来。” 在太监的带领下,进来几个粗布衣衫的百姓,他们昨日恰好都在街上目睹了六公主和驸马完完整整的热闹。 皇帝也懒得听他们陈述了,直接开口问,“朕问你们,昨日六公主出现前,你们是否看到驸马与那女子举止亲密?” 几人跪趴着,左右看了看,然后一个胆子大点的先开口,“回陛下,昨日驸马救了这位女子,帮她赶走了恶霸。” 萧宜静心中一凉。 萧宜华继续问,“陛下问你们驸马是否与她举止很亲密?” 亲密?那几人想了想,然后另一个人开口,“没有,驸马全程没有碰过那女子,只有在恶霸冲上来的时候,驸马挡在她身前。” “确定?” 说话之人正好站在孟隐和那女子的旁边,看得很清楚。 “小人确定,驸马的手始终是握着的,没有碰到过那个女子。” 萧宜静心里终于知道害怕了。 皇帝再次开口,“六公主是否对驸马当街实行惩戒?如果惩戒,到什么程度?” “回陛下,小人等皆看见六公主用鞭子不断抽打驸马,嗯,打到,打的驸马皮开肉绽,”想想昨日的场景,几人就心有余悸。“驸马,驸马的整个后背都被染红了。” “还有吗?”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公主还扇了驸马两个,额,三个耳光。” “还用瓷瓶砸了驸马。” 几人把看到的如实回答给皇帝,然后害怕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来之前,四皇子就交代他们一定要把看到的如实说出,并且给出承诺一定不会受到报复,这才让几人有勇气说出实话。 “带他们下去。”皇帝手一挥,便有几个太监进来把那女子和刚进来的几人带出宫去。 萧宜静瘫坐在地上,都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睛,求情的话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萧宜静,秦与峰,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 “父皇恕罪!” “陛下恕罪。” “父皇,儿臣也是被蒙蔽了双眼,才犯下大错,让驸马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儿臣心中难安;愿意承受一切责罚,只求驸马能原谅儿臣。”萧宜静再次声泪俱下,紧紧揪着心口处的衣服装出一副心很痛的样子。 “父皇,儿臣深爱着驸马,却因为一时生气吃醋犯了这么大的错,儿臣悔之晚矣啊。既然驸马已经离去,儿臣也不想再活了,求父皇赐死儿臣,让儿臣去地底下给驸马赔罪。” “陛下,六公主对驸马情根深种,因为一时误会而因爱生恨,如今真相大白,公主心里比任何人都痛苦啊,陛下!” 皇帝看着殿阶下“痛不欲生”的萧宜静,蹙了蹙眉。 “本宫之前怎么没听说皇姐和驸马感情这么好呢?” 萧宜静这次难得没有疾言厉色,而是哽咽的说“七妹不常来我府里走动,自然不懂我与驸马的感情。” “哦?也就是说皇姐府里的人都知道你们感情有多好了?” 萧宜静擦了擦眼泪,可怜兮兮的说:“是,我平时怎么对待驸马,下人们都能感受到。” 她就不信,萧宜华还真能找来她府里的下人对峙,就算找来了,谁敢乱说! “父皇,求父皇加派人手搜寻,儿臣真的不能失去驸马,只要他活着,儿臣以后一定加倍加倍对他好。”萧宜静的眼泪都快流干了,再不结束,她就演不下去了。 萧宜华真是被她的演技笑到了,还真有人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瞎话。 “巧了,驸马的贴身小厮也被本王带来了。” 萧宜静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四皇子,他们这绝对是有预谋的啊! “六妹不必这么吃惊地看着本王,本王担心驸马的安危,也派了人去悬崖下寻找,恰好看到一夜无眠奋力寻找驸马的忠仆,顺便就带来了。” 同样,四皇子该交代的也交代给了无伤。 皇帝揉揉眉头,“带进来。” 无伤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入大殿内,朝着各位主子恭敬行礼问安。 “皇上在此,你必须说实话,知道了吗?” 无伤看着七公主点点头。 萧宜静转头凶狠的盯着他,“你平日里贴身照顾驸马,本宫对驸马什么样你最清楚了,好好说,认真说!”眼神里满满的杀意与威胁。 无伤麻木的对着六公主点了点头,即使六公主不交代,他也会好好说的。 无伤朝着皇帝重重磕了三个头,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急切又克制的开口:“回陛下,小人自小伺候驸马,后又随驸马进入公主府,驸马在公主府的经历,小人几乎全部都参与。” “求陛下做主,驸马在六公主府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无伤话刚说完,萧宜静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他敢!他还真敢!!! 无伤与孟隐自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如兄弟一般;孟隐自入了公主府受了多少折磨,他便陪着受了多少折磨;如今孟隐尚未被找到,生死未卜,如果不是被找来作证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离开悬崖底的,无论生死,他都要见到孟隐! 孟隐要是死了,对无伤来说,生死又有什么重要的,萧宜静自然威胁不到他。 “你胡说!谁指使你来污蔑本宫的!” 皇帝拿起一个弹劾折子唰的一下扔到萧宜静面前,萧宜静立马安静下来,趴在地上当缩头乌龟。 “你继续说。”事情说到这儿,皇帝陛下心中已经了然。 第116章 终于得到处罚 “驸马进入六公主府后,日日都受公主的折磨。六公主喜怒无常,稍有不顺心便惩罚驸马,辱骂、扇耳光、抽打、罚跪几乎天天都有。六公主曾经多次让驸马在炎炎夏日的正午、在冬日的漫天大雪中跪在院中,还有碎瓷片、铁链、筷子、木棍等都跪过,驸马的膝盖已经留下不可恢复的损伤,每当刮风下雨或者季节变换之时,驸马都痛的死去活来。” 无伤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刀子不断插在孟大人的心上,自己儿子为了不让父母忧心,竟也从未对家里说过哪怕一句的委屈。 “鞭子、戒尺都不知道打断多少根了,驸马的身上到处都有疤痕,都是公主打出来的。在公主府,驸马毫无地位,甚至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负驸马,如果不是驸马心胸大度,恐怕早就被他们欺负死了。”无伤声音沙哑,但语速极快,生怕说不出驸马这些年受的委屈。 皇帝坐于御座上,静静听着无伤诉说,周身气压都下来了,除了四皇子和萧宜静,在场之人无不是心生寒意,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还有吗?” 无伤也察觉出气氛不对,但还是赌上命继续说:“公主好男色,府里的男宠男侍一个接一个,甚至还允许他们仗着公主宠爱对驸马不敬,完全不把驸马放在眼里。” 驸马乃是皇帝亲自下旨赐予公主的正式夫婿,理论上是公主府当仁不让的男主人,享有除了公主外的最高地位;而男宠男侍说白了连个身份都没有,说是奴才说是下人都可以,这些低贱之人竟也敢欺辱到驸马头上,那必然是公主纵容。 六公主对孟隐的折磨远不止这些,无伤还打算继续说,却听到皇帝开口“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 无伤再次磕了一个头,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出去。 承乾殿内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着皇帝开口。 萧宜静终于慌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任她再怎么巧舌如簧,现下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萧宜静只感觉身体里的氧气越来越少似的,窒息感越来越重,她连头都不敢抬。 半晌,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萧宜静,你好得很。在朕面前装的柔弱安静,背地里如此心狠手辣,看来朕和舒妃对你还是疏于管教了。” 萧宜静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声音颤抖的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父、父皇,儿臣知错,求、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朕记得那会儿你说愿意承受和驸马一样的惩罚,那朕就成全你。” 听到这话萧宜静如坠冰窟,本想指望亲舅舅帮她求求情,哪知皇帝根本没给他们机会。 “传朕旨意,六公主萧宜静德行有亏,愧对驸马,辜负了朕的期望,准六驸马与六公主和离。” 萧宜华的目的达到。 “孟爱卿,是朕的女儿对不起你的儿子,无论驸马是生是死,朕都会给他补偿,孟爱卿见谅。” 孟大人重重磕地,“谢陛下,臣代犬子谢陛下恩典。”终于,终于可以逃离苦海,可是,可是他的儿子究竟在哪里…… “至于你,朕的好女儿。”皇帝虽然不算是个好父亲,但却是个好君王,很少沉迷女色,从不滥用酷刑,事事以百姓为重,却没想到教出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儿。 “来人,将六公主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不许捂嘴,让宫里的人都来看着受刑!” “不要啊,父皇!我真的知错了,父皇——” “拉出去!侍卫统领看着行刑,谁敢放水,朕要了他的命。” “父皇——” 萧宜静被侍卫毫不留情的拉出去,在正殿外被绑在刑架上,周围聚集起一圈又一圈的宫女太监。 大家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主子当众受罚,还是陛下亲自下旨,奴才们小声议论,淅淅索索的声音不断传到萧宜静耳朵里。 萧宜静挣扎不得,人越来越多,萧宜静的脸已经红的要滴血,巨大的羞耻感从头冲到脚,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脸烫的要命,身后两个拿着板子的侍卫将她的恐惧放到最大。 冬日里的风吹在身后冷飕飕的。 待人都聚集的差不多之后,侍卫高高举起板子,裹挟着劲风落下第一板。 “啊——” 板子落下的那一瞬间,萧宜静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从来没挨过打,自然不知道板子打在身上是这么的疼! 而这只是第一下! “啊——父皇。” “啊——儿臣知错了,父皇,啊——” 萧宜静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一点动弹不得,只能难看又费力的扭动着身体,平日里的嚣张跋扈被打的一点不剩。 巨大的疼痛在身后炸开,疼的她眼冒金星,只剩下难听的痛呼声。 周围的奴才静静地看着,板子打下来的声音啪啪作响,在场的人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谁都没想到居然来真的,打的这么狠,这可是堂堂六公主! 十来板子下去,萧宜静的裤子上已经开始渗出血,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整个人如水洗了一般,脸色煞白,汗水、泪水口水混合到一起流下来,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萧宜静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疼的感觉,疼,太疼了,疼到全身的筋都绷紧了。 屁股上的血越来越多,一如昨日孟隐的后背。 殿内的人一开始听着萧宜静的哀嚎,一声比一声凄惨,渐渐地,哀嚎声下去,板子咬上皮肉的声音更加清楚,一下又一下。 皇帝闭着眼,任由萧宜静如何哀求都不为所动。 如果他不狠狠地处罚萧宜静,如何向百官、向百姓交代,昨日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他想包庇也不可能。 终于,声音停了。 侍卫进来回禀,“陛下,三十大板已经打完。” “嗯。抬回公主府去,将六公主禁足公主府半年,非诏不得出,除此之外罚俸一年;如若孟隐还活着,将半数家产转赠给孟隐。” “好了,你们都回去。”该罚的都罚了,此事也该到此为止了。 “臣等告退。” “儿臣告退。” 众人一出去,就看到奄奄一息的萧宜静,她像一条濒死的鱼被下人们抬到架子上,疼的浑身抽抽,发丝凌乱的遮住了毫无血色的脸,现在的她气若游丝,双手耷拉在架子上,裤子上面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路过的众人谁不在心里说一句“咎由自取。” 萧宜静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出了皇宫,然后放到轿子里送回了公主府。 第117章 站在谁一边 不出半日,六公主当众受罚的事传遍皇宫内外,甚至都城百姓都知道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六公主一时之间成为了都城的笑话,昨日惹了众怒的六公主今日就成为众人的笑柄。 不过外面的人怎么议论六公主,她本人并不知情,她自从被抬回公主府后就昏睡不醒,一直发着高烧,嘴里胡言乱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舒妃,啊不,舒昭仪听到女儿受刑后,想到公主府亲自照料,但也被皇帝拒绝,皇帝只是派了个宫里的御医去照顾萧宜静,除此之外不许任何人探视,六公主府也和五皇子府一样被封禁起来。 秦府里—— “砰——” “啪——” 秦与峰将茶杯茶盏摔了个稀碎,刚从宫里回来的他仍然心有余悸。本来想为公主求情,却差点搭上自己,还好皇帝没有追究他。 “老爷,别生气,喝口茶润润嗓子。”秦夫人重新端上一杯茶。 “我不喝!”秦与峰一把将茶杯掀翻在地。 “七公主和四皇子是什么意思?一个驸马而已,她们为什么抓着宜静不放!还有宜静也是,多大个人了,行事还是这么没有分寸!她想在公主府怎么闹都行,跑到大街上闹什么闹!” “这下好了,板子也打了,脸也丢了,连带着我都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 秦夫人擦掉秦与峰手上的水,又摸着他的胸口顺一顺,“老爷别生气,别生气,注意自己的身子。宜静任性惯了,这次也是一时冲动。” “她冲动?她冲动差点把我也搭进去,我都豁出老脸帮她求情了,结果这……要是陛下因此对我有点意见,我以后还怎么在官场混,再说了,太子之位未定,哪个皇子不是铆足了劲想留一个贤明的印象。” “他们兄妹倒好,一个接一个的失去民心,是觉得那个位置已经稳了吗?!!” 刚降下去的火再次升腾起来,秦与峰觉得脑子都气晕了,只好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 “老爷,你先冷静冷静,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刚刚收到舒妃娘娘的来信,希望宫内宫外一起想办法,救宜静和明川出来。” “想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原本一个被封禁在府里,这下好了,两个都封禁了,是想用我秦与峰的命换他们两个出来吗?” 秦夫人也没有主意,虽然秦与峰手握户部大权,但是一连串打击让五皇子这一派元气大伤,有血缘关系的牵绊,他们秦家也不能投向别的皇子阵营,只能想尽办法保住五皇子,哪怕他已经是个庶人。 “不过,我有点看不懂七公主了。” “嗯?老爷为什么这么说?” “七公主之前从不干涉朝堂之事,但最近一年,她先是抄了两个官员的家,又主动请缨处理葵州灾情。” 秦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老爷,葵州本来是明川处理的,突然陛下就收到不好的消息,然后七公主就主动请缨去葵州;所以——会不会是七公主暗害了明川?” “还有这次宜静的事,不也是七公主插手才造成这个结果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难道哪位皇子已经拉拢了七公主?”秦夫人绞着帕子仔细想着,“可是,以前七公主不是不跟任何皇子亲近吗?” “利益面前,不可避免。她毕竟是个公主,总得和哪一位皇子搞好关系。” “那老爷觉得会是谁呢?” 秦与峰陷入沉思,半晌开口,“应该是二皇子或者三皇子,四皇子出身低微又没有母家支持,而且陛下也不喜欢他,所以不是二皇子就是三皇子。” 萧宜华的能力地位人尽皆知,若是她真的投靠哪一阵营,那对其他皇子来说绝对是非常大的威胁。 “如果真是这样,那明川离那个位置就更难了。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秦与峰站起来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旁边有一盆月季开的正好。 “再等等,还不清楚她的态度。她要真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那便留不得了!”说完狠狠地掐掉了一朵花。 花……你是不是有毛病??? —— 萧宜华回府后,陆时礼正坐在窗边对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发呆,旁边放着几页纸,上面是孟隐做的诗,还有一盘一口未动的糕点,而且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糕点。 萧宜华走过去关上了窗。 “冬日风大。” “嗯。” “屋里的花受不了。” 陆时礼…… “还在为孟隐伤心?” “嗯。” “父皇亲自下旨,准他和六皇姐和离。” “孟兄终于得偿所愿了,不用再担心受折磨了。”虽然是好消息,但陆时礼脸上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父皇还将六皇姐的半数家产赐给了孟隐,他后半生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不愁吃喝。” 那他也得有命花才行,“嗯,多谢公主,孟兄也会无比感激公主的。这些我会到他的坟头都跟他说的。” 萧宜华…… “你还是跟他本人说。” 陆时礼??? “公主打算让我也去跳崖吗?” 萧宜华…… 萧宜华抬脚朝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跟我走。” 陆时礼跟着萧宜华来到孟隐跳的那个悬崖。 “公主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带你看孟隐的尸骨。” “找到了?”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他,他真的,死——”这个死字卡在齿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萧宜华头也不回,带着他往一条隐秘的不能再隐秘的道路上走。 陆时礼看了看周围,都是稠密的草丛,冬日里叶子都落了,留下干枯扎人的枝干。如果不是来过这儿,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些草丛后还有一条小路,难怪派了那么多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 陆时礼走的东倒西歪,深一脚浅一脚,心里的悲伤都顾不上了,这路走的他心惊肉跳的。 萧宜华在前面走着,余光一直关注着陆时礼,几次扶住差点摔倒的陆时礼。 走过这条看起来不是路的路,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有一个小房子,烟囱里还在冒着烟。 “这里居然有人居住?” 萧宜华笑他的好奇心,看到什么新奇的都瞪大了眼睛,刚刚不是还很悲伤吗。 “有,不止一户,再往里还分散了十几户。” “哦?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个这么隐秘的地方的?” 萧宜华…… “靠命。” “嗯嗯,是这样哦。” 两人走到院子里,萧宜华进到屋子,陆时礼随即跟上。 “你?你??”陆时礼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第118章 他还活着 “你?你你你???”陆时礼站在门口忘了抬脚进去。 “孟隐参、”挣扎着起身,“参见七公主。” “免礼,躺着。”萧宜华淡淡的说。 虽然萧宜华这么说,但孟隐还是忍着痛坐了起来。 “进来,愣着干什么?” 陆时礼看向萧宜华,满眼的不相信,“公主、公主不是说带我看、看孟兄的尸骨吗?” “这不就是。”萧宜华挑挑眉。 这??? “陆兄怎么不开心?难道真的希望看到我的尸骨吗?” 陆时礼呆呆地往里走,“不、不是,你怎么?” “我没死。” “可你不是跳崖了吗?难道被树挂住了?” 孟隐被他的话逗笑,“陆兄要不出去抬头好好看看,光秃秃的悬崖上哪有树。” “况且,就我这身子,挂树上也活不了啊。”孟隐颇为无奈,身后的伤还在叫嚣,不过好歹是涂了药,疼的没那么厉害了。 陆时礼走过去,直直地从萧宜华身边路过,然后坐在床边。 萧宜华……自觉往旁边让让。 陆时礼上下左右打量着孟隐,好像除了后背外没有别的伤。 “我看看你的背。” “不、不用——” 陆时礼没管孟隐愿不愿意,直接把他掰过去检查他的后背。 孟隐换了新的衣服,背后缠满了纱布,虽然上了药,但是纱布上还是沾了很多的血;他头上依旧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汗,声音也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是在硬撑着。 “都怪我不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救你出来。”陆时礼看着他的伤口非常自责,之前只想着让六公主当众发难,闹到更多人都知道六公主和六驸马失和,以此逼迫皇帝同意和六公主同意和离,但没想到六公主如此无情,下手这么狠,还差点让孟隐失了性命。 “怎么能说怪呢,这是最快的办法了。”孟隐已经得知皇帝下旨和离的事情,身上还痛的厉害,但脸上已经是止不住的笑意了。 陆时礼看他笑嘻嘻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自己为他担忧伤心了多久。 “我还以为你真的摔死了,枉我为你伤心了两日!”越想越气。 “哎呦——”孟隐捂着胸口,被陆时礼打了一拳。 孟隐低下头悄悄看陆时礼有没有生气,陆时礼推他一把,不想理他。 孟隐抱拳行礼,“陆兄,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嗯?” “陆兄,你也看到了,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想告诉你,暂时也做不到啊。” 对哦!那是? 陆时礼猛地转头看向萧宜华,生气的盯着! “咳咳”萧宜华抬手捏了捏耳环,看向了别处。 眼珠一转看回来,发现陆时礼还在盯着她。 继续撩个头发,看看屋子里哪有椅子。 “公主,你早就知道孟兄没死对不对!” 陆时礼唰一下站起来,萧宜华好像丢了什么东西,默默地找找看,顺便后退两步…… “公主——” “啊,额,是,本宫是知道,但这不是为了——” “那我这两天的伤心算什么!” “算你爱哭……” “公主!我也要去跳崖!” “你敢!”萧宜华抬头看他,眼底阴云。 陆时礼……“不敢,我怕疼……” 啥也不敢,但又被蒙在鼓里,搁谁谁不生气! 陆时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谁都不想理。 孟隐坐在床上,很想过去说点好话,奈何身后的伤不允许他动来动去,就在他犹豫之时,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 “陆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们计较了。”说完,萧宜华觉得好别扭,还真是头一次说这话。 陆时礼偏头不语。 萧宜华,额…… 接下来该说什么? 要不摸摸头? 萧宜华抬手摸摸陆时礼的头顶,乌黑顺滑的头发很好摸,嗯……多摸摸。 “公主!再摸头顶就没头发了!” 萧宜华默默拿开,看表情还是生气,看来摸头不管用。 那?亲个嘴? 萧宜华看着他粉嫩的薄唇,很是诱人,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旁边还有个多余的人……那还是算了。 萧宜华纠结了半天,没想出好办法,要不,干脆! 陆时礼看萧宜华半天没反应,忍不住看向她。 一回头就看见萧宜华的手裹挟着凌厉的掌风劈来。 萧宜华也没想到他突然回头了,匆忙收手。 “公主,你要干什么?” “打晕你。” “啊???”陆时礼眼睛瞪得溜圆,生气了,不但不哄,还要打晕!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你老生气,本宫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打晕了。” “我……我晕了就不生气了吗?” “嗯。” 陆时礼!!! 陆时礼…… 算了算了,哄不了就算了,陆时礼也不指望堂堂公主殿下能说出什么哄人的话。 “那,那好歹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孟隐还活着的消息。” 萧宜华坐在他旁边,耐心地说“不是瞒着你,而是瞒着所有人。如果让搜查的人找到孟隐,那皇姐可能会以补偿的名义将孟隐继续留在府里,她向来擅长做戏,再加上秦与峰的帮腔,难保父皇不会同意。” “但若是一直找不到孟隐,会让人觉得他很有可能死了,这样就基本不会给皇姐狡辩的机会,父皇也没办法,必须给大臣和百姓一个交代。这样做也是为了稳妥。” 陆时礼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但是,“那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得,又绕回来了。 “只有你信了,公主府所有人才信了,那些盯着公主府的人才不会看出端倪。” 陆时礼…… “哦。” 孟隐忍着痛稍微挪了挪,“陆兄,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等我好一点后,再好好向你赔罪行不行?” 陆时礼看着他身后的伤,哪里还忍心生他的气。 主要是生萧宜华的气! “可是,当初是想让六公主当众发火,恰好也让散朝后的百官看到,并没有想到会逼得你跳崖。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余生都将在自责悔恨中度过。” 孟隐收起笑容,脸上被愧疚取代,“抱歉,我当时没想到这是你们的计策,而且看到父亲因为我受伤,我实在接受不了才冲动跳崖的,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陆时礼皱了皱眉,“是六公主的错。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看你就胳膊上轻微擦伤了点。” 孟隐看了眼萧宜华,然后才开口说“是七公主派人救了我。” 陆时礼转头,“公主怎么知道孟兄会跳崖?” “本宫不知道,不过本宫派去混在人群里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孟隐骑马跑出城后他们也紧随其后,快所有人一步救下了孟隐;所以后赶来的人知道他跳崖了,却没看到他被救的过程。”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陆时礼自愧不如。 “那,孟兄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 “过几天。到时候就说被山中农户所救,一直在养伤。” 陆时礼点点头,“嗯嗯,反正陛下圣旨以下,孟兄以后都只是孟公子而不是六驸马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孟兄孟兄!” “怎么了怎么了?” “陛下说你要是还活着,就将公主的半数家产赐给你!那你以后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做个闲散的富贵少爷!读读书、赏赏景,多好啊!孟兄,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呵呵,是啊,终于。”孟隐笑着说出这句话,眼中却闪烁着点点泪花。 第119章 你也想和离吗? 五皇子因为封禁收到消息慢了点,两日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妹妹被打,还跟自己一样被封禁在府里。 “疯了?父皇是疯了吗???本王的妹妹金尊玉贵,怎可受这么的屈辱!!”五皇子愤怒的握拳捶在桌子上。 旁边的一个小妾赶忙用柔软香香的手摸着他的手,“仔细手疼,王爷。” “听说是因为公主当街鞭打驸马,被好多人看见了。” “笑话,一个驸马而已,就是打死了又能怎么样!堂堂的公主,管教驸马有何不可!” 来日等他登基了,自己的妹妹就是打死十个驸马,都不会惩罚她!萧明川笃定是有人暗害萧宜静,于是他看向王妃秦雨棠。 “舅舅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秦雨棠低着头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回话,而五皇子和两个小妾却坐在长椅上看着她。 “回王爷,六公主因为长期虐待驸马被打板子,半数家产也给了原先的驸马。” “原先的?” “陛下下旨让他们和离。” 五皇子推开小妾站了起来,眼神不善的盯着五王妃。 “那你知不知道为何和离。” 五王妃无语,不都说了好几遍,“因为六公主长期虐待六驸马。”还特意咬重了虐待二字。 五皇子一步步逼近,“虐待?公主管教驸马本就是天经地义,挨打受罚都得忍着,还得说一句多谢教诲,你说是不是?” 看着眼神越来越狠戾的五皇子,五王妃条件反射般的害怕起来,开口声音里带上了颤抖,“是、是,王爷、王爷说得对,啊——” 王妃突然被掐住了脖子。 “看六驸马和离了,你是不是也动了这个念头?”五皇子的手越收越紧,冷冷的盯着王妃逐渐涨红的脸。 “臣妾不敢,真的不敢。” “不敢?”五皇子根本不理会她的痛苦和挣扎,只觉得兴奋。 王妃抓着五皇子的手,用力想要掰开,奈何根本动不了一点,“不,是不愿,臣妾只想、额,一直陪、陪在殿下身边。” 五皇子勾起邪魅阴森的笑,“最好是这样。” 说完依旧没有放开王妃,直到她肺里的氧气一点点流失,手上慢慢没了力气而垂下去,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往下倒。 就在秦雨棠还以为自己今天要死在这儿的时候,五皇子突然松开手。 王妃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重重的瘫在地上,整张脸连带着脖子憋得通红,细嫩的脖子上留下显眼的手指掐出来的棱。 王妃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躺在地上,出于求生的本能一点一点的呼吸着氧气,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但周围没一个人敢上前扶她一下。 五皇子扫视了一圈府里的小妾和下人,“都看清楚了,别给本王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众人立马跪在地上,“奴才不敢。” “奴婢不敢。” “妾等一定好好侍奉殿下,”旁边的两个小妾走上前来扶着五皇子重新坐下,一个给他捏肩,一个喂他吃水果。“殿下英明神武,俊朗非凡,妾等才舍不得离开呢。” 娇滴滴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哄得五皇子眉开眼笑。 这样撒娇勾魂的本事,秦雨棠天天都看着,但她一辈子都学不会,也不想学。 五皇子府里断了收入,皇帝留给的只够勉勉强强吃点粗粮,不被饿死而已;但他还能左拥右抱,夜夜笙歌,过着虽然不如从前但也吃穿不愁的小日子,全靠他有一位任职户部尚书的亲舅舅,不断给他府里输送银钱和日常所需,还打通各种关系。 除了不能出府,其他的基本跟从前一样。 不能出府?也未必…… —— 几日后,孟隐被找到的消息传了出来,孟府欢欢喜喜的接回自己的儿子。 孟隐在无伤的搀扶下走进孟府的大门,这个他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地方,成婚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孟父孟母脚步匆匆的走出来,孟隐瞧着他们比印象中苍老了许多。 “隐儿,总算找到你了。”孟母一把抱住孟隐,眼泪簌簌落下,连日来的忧心化作不停落下的泪水。 孟父拍了拍孟隐的肩膀,“还好你没事,把你母亲担心坏了。” 嘴上说着是他母亲,孟父的眼里同样饱含担忧与关心,天知道他们每多等一日心里的折磨就多一重,一直在孟隐还活着的希望和他可能已经死去的可怕念头中来回徘徊,彻夜难眠。 孟隐缓缓跪下,“是儿子不好,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咱们进去说。”孟母抹了抹眼泪,扶着孟隐朝屋内走去。 孟府不大,也不算豪华,但好在氛围和谐,家风严谨,给了孟隐一个安放受伤身心的地方。 “隐儿,饿了,我让厨房早就做好了你爱吃的菜,你要不要现在吃?” “你的房间床上椅子上都加了厚厚的褥子靠枕,你一会儿去靠上去看看舒不舒服,要是不够厚,我再给你加点。” “你父亲专门派人采买了许多补品和药材,我想着给你做成药膳,好好补补身体,你,你都瘦了。” 孟母看着儿子消瘦的身材,再次忍不住哭了。 孟隐本来静静地听着母亲说话,没成想又让母亲心疼的哭了,“母亲别哭,我没事的,反正我今后要在母亲身边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做的饭那么好吃,还怕吃不成个胖子吗?” “好好好,我天天下厨,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嘿嘿”孟隐抬手擦掉母亲的泪水,“那母亲不要嫌我烦才好。” “怎么会,儿啊,我巴不得你一直一直待在我身边。” 孟隐握着母亲的手激动难言。 “对了,给我看看你的伤口,我那天听你父亲说完,我都要吓死了,快让我看看。”孟母急急忙朝孟隐身后看去,她是位慈母,从小到大没有打过孩子,一直都是温柔教诲,那天听说他被鞭打,顿时就气血翻涌晕了过去。 孟隐当然害怕自己的伤口吓到母亲,连忙往后仰了仰,“母亲,快好了,您别看了呗。” “不行,我得看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这么快好。” “哎呀,我都多大了,多害羞啊。” 孟母轻轻拍他,“你是我儿子,从小光屁股看大的,害羞什么。”顺带把他拉回来,关键是还拉不动,儿子大了…… 就在两人逗骂间,孟隐的妹妹孟晗回来了。 “哥哥!”孟晗提着裙摆小跑进来,在府外的时候,她还是优雅的下马车走进府里,一进来后,便提起裙摆直接小跑到屋门口。 “晗儿——” 第120章 孟家团圆 孟晗刚出嫁一年,嫁的是青梅竹马的张正严,官任六品的大理寺大理丞,主管审判;张正严为人正直坦率,开明懂礼,和孟晗又是青梅竹马,因此孟晗嫁过去后过得很舒服,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比孟隐好上千万倍。 “晗儿,快让哥哥好好看看,上次见你还是你成婚的时候,一晃都过去好久了。”那次能参加婚宴,都是孟隐跪了几个小时才求来的。 “是啊,哥哥,晗儿真的好想你。”孟晗抬头细细看着哥哥,果然瘦了很多,虽然脸上笑着,却难掩疲惫与憔悴。 “哥哥,你受苦了。”说着嗒嗒掉眼泪。 “哎呦,别哭别哭,我刚刚才为母亲擦完眼泪,又轮到你了,哎呦,哥哥没事,别哭好不好。”孟隐轻轻用帕子擦掉孟晗的泪水。 “好了,都别哭了,隐儿回来是好事,怎么还哭个没完呢,以后有的是时间坐在一起聊天。”看这母女二人落泪,给孟父整的都想落泪了,于是赶紧结束这悲伤的画面。 她们这才想起来,孟隐已经和离了,不再是驸马了,意味着他想在家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到这儿,几人才终于展露笑颜。 “让哥哥看看,晗儿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挽起了发髻,衣服样式也比从前更成熟了,不过活泼灵动的性格倒是没有变,容貌也没有变,看来过得确实不错。 “哪里不一样了呀?”孟晗凑近,让孟隐看得更清楚,俏皮的样子带给众人一阵欢笑。 “当然是变得更好看了!” “还有呢还有呢。” “妆发不一样了。” “还有嘞。” “好了,你这丫头。”孟母轻轻拍了拍孟晗,“都成婚了还这么顽皮。” “哎呀,讨厌。”孟晗撅撅嘴。 孟隐宠溺妹妹连忙开口“母亲就由着她,反正是在自己家里,我们晗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看向孟晗,孟晗俏皮的冲他眨眨眼。 “你从小就惯她,都惯坏了。”孟母无奈的点点孟隐的额头。 “哦?惯坏了?”孟隐扭头看孟晗,哪里惯坏了,在他眼里,妹妹是最可爱最好的女孩子。 孟晗抱着孟母的胳膊,娇滴滴的说,“母亲,人家哪里坏了,你说嘛,人家改就是了。”说完还用脑袋蹭来蹭去。 孟母无奈的笑了,这孩子,从小被父亲哥哥宠到大,无法无天;但也最是善良纯真,宠溺却没有宠坏,既懂得规矩礼法也能明辨是非。 “你呀你,都成婚了,该稳重点了。” “是,母亲大人,出了咱们家的门,女儿一定稳稳重重的!” 说完继续抱着胳膊不撒手,还冲着孟隐甜甜的笑着。 孟父坐在一边,边喝茶,边静静地看着母子三人,他们的笑容笑声就是孟父最喜欢听到看到的。孟父一向少言,却能给妻子、孩子最踏实的支撑。 “你们俩真是的,别闹了,快去吃饭,你哥哥回来这么久还没吃饭呢。” “母亲,我也没吃饭呢。”孟晗故意“吃醋”。 “好好好,你哥哥没吃饭呢,你也没吃饭呢。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去。” 不一会儿,饭香味飘了出来,一同飘出来的,还有欢声笑语。 此时可没人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们只想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待在一起,这份快乐晚来了三年。 —— “公主,您怎么知道孟兄一定碰到那女子被欺负呢?”陆时礼和萧宜华也在吃饭,两人坐在一边慢悠悠的吃着,桌上摆着六道精致的菜肴。 “因为我会掐指一算。” 陆时礼??? “本宫提前派人调查过,那个男的是附近有名的流氓恶霸,经常骚扰周围的小姑娘。而那个女子又有几分姿色,但是她爹生病了,所以她经常出去买药,也因此被那个男的盯上了。” “所以公主才让我派人告诉孟兄,让他来那边的酒楼找我。” “嗯。” “那公主怎么知道六公主一定会当场发难呢?”陆时礼原本还想着六公主怎么也得顾及自己的脸面,很有可能将孟隐带回府里处置,那他们的谋划就落空了。 萧宜华夹了一块肉放在陆时礼碗里,“因为本宫了解她。” “在宫里的时候,本宫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能让散朝的大臣们也看到这一幕,那弹劾的折子自然会摆上父皇的御案,父皇即使想包庇也不行。” “皇姐易怒,本宫三言两语就让她带着火气出宫,一出宫就看到那场面,你觉得她还能忍住吗?” “那,那万一她真的忍住了呢?”陆时礼夹了一筷子菜给萧宜华。 萧宜华低头看了一眼,没良心的馋嘴猫,都不知道夹块肉给她。 “那就是你的推波助澜作用了,皇姐还爱攀比,看到你那么听话顺从,自然觉得面上无光,所以处置孟隐她是一点也等不了。” 陆时礼点点头,难怪那天萧宜华走之前交代他要卑微点。 “不过你演的很不错。”萧宜华抬眸看他,“长得也很白净,应该到戏班子里唱戏才对。” 陆时礼歪歪头,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公主说的有道理,我应该去扮演那种专门拐走富家小姐的白面书生。”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把他眼前的肉夹走,连带他碗里的也夹走。 陆时礼???不行! 萧宜华平静的看向他,不行?你敢夹回去? 陆时礼……不敢…… “可是公主那天好凶,说要把我身上抽的一块好皮都没有。”陆时礼放下筷子,皱着眉头委屈巴巴。 “本宫不像萧宜静那样没用,不需要几十鞭子,三鞭下去,你就没有好皮了。” 陆时礼……嗯?这有什么好比的吗?我该高兴吗? “那我该感谢公主给我个痛快呗。”抱着胸郁闷。 “不用,本宫的鞭子只会比她更疼,她伤的是皮肉,本宫可以伤到内里。” 更郁闷了!“不要,我怕疼。” 萧宜华挑眉,“这么硬气?” “别打脸!”陆时礼气势汹汹的说出这句窝囊话! 萧宜华轻笑,又重新给他夹了几筷子肉,“吃你的。” “哦……”陆时礼气鼓鼓吃着肉,真好吃! 萧宜华无奈,怎么就把他惯坏了呢,哪一步出了问题了呢? 第121章 除夕宫宴 “公主,下雪了。”陆时礼走到萧宜华身边,将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萧宜华站在廊下,看着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院子里的腊梅在雪中傲立。 “你喜欢下雪吗?”萧宜华拉过陆时礼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捂着他冰冷的手。 “喜欢又不喜欢。” “嗯?” “下雪很好看,我很喜欢在雪地里散步,但是,太冷了。”在陆家的那些日子里,冬日是最为难熬的,主母克扣他们院子里的炭火,导致每年冬天都会受冻,母亲的手甚至都长出了冻疮,冬日里总会疼的厉害。 下雪对于文人来说总是很有意境,能引得诗人们诗兴大发。陆时礼虽然才学斐然,但面对寒冷的冬日,却是一点作诗的心情都没有。 萧宜华回头看向陆时礼,他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还穿着上好的小羊皮外袄,但依旧冷的嘴唇发白。 “回去。” “不看雪了吗?” “白茫茫一片,有什么好看的。”萧宜华拉着陆时礼进到屋子里。 与外面不同,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温暖包裹着陆时礼冰冷的身体,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萧宜华一进来就脱掉大氅,这屋子里太热了! 锦然端上来一杯热茶,陆时礼喝完后立马驱赶了身体里的寒气。 “公主喜欢看雪?”陆时礼看她在廊下站了许久。 “没有喜不喜欢,只是往年,看到下雪,边地的将士就知道春节来了,都盼望着回家过个好年。” 边地辛苦,远离家乡,每逢佳节倍思亲,将士们也希望尽快见到阔别已久的家人。尤其是,还活着,还可以见到家人…… “过几天就是宫中的年宴了,你准备一下与本宫一起去。” 年宴? 陆时礼满眼都写着好奇。 “是一年里最盛大的宫宴,所有皇亲国戚都会到场,从下午持续到晚上。” 陆时礼静静的想着,宫宴,那岂不是得规规矩矩,还得见过各种高高在上的主子们,那么多人,想想就烦。 “能不去吗?”陆时礼试探性的问。 “有很多美食,宫里的御厨还可以。” 还可以??? 陆时礼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点点期待,但转念一想,皇上太后皇后都在,即便好吃也不能随便吃,遂眼里的期待又消失了。 萧宜华靠在软枕上,看着他丰富的面部表情,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一清二楚。 “你作为皇家驸马,这种宴会你是一定要参加的。”萧宜华招了招手,陆时礼乖乖的靠过去。 结果萧宜华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指了指茶。 陆时礼撇撇嘴,乖乖把茶递到萧宜华手上。 “但是你不用紧张,坐在本宫身边专心吃吃喝喝、看看歌舞表演就行了。”萧宜华又招了招手,陆时礼把她喝了一口的茶拿到小桌子上去。 萧宜华的手还没收回去,陆时礼??? “脑袋。” “哦……”陆时礼坐过去,侧身半躺靠在萧宜华肩头。 萧宜华抬手捏着陆时礼的脸蛋,捏完又揉揉,揉完又刮着他的下巴玩儿,反正这舒服细嫩的触感,怎么摸都不会腻。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啊?” “穿好看点,提前垫垫肚子。” “啊?”不是说有好多好吃的吗,还打算空着肚子去好好吃一顿呢,“那些美食不让吃吗?” 萧宜华捏捏他的鼻子,“哎呀,喘不上气了。”薄唇微微张开呼吸,头不老实的摆动抗议。 “下午去,等走完流程都晚上了,本宫怕你饿晕过去。” “我才没那么娇弱!我可是个健壮的男子!”陆时礼说的满脸正气。 “知道了,到时候让锦然准备点扛饿的,你提前吃点。” 陆时礼……健壮! 萧宜华……知道了。 ——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飞快,总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走,等人们意识到的时候,新的一年又来了。 除夕这天,宫里设宴,所有皇亲国戚都要到场,与皇帝共享团圆之乐,与天下百姓一起辞旧迎新。 萧宜华和陆时礼两人一个穿了青色、一个穿了蓝色,一看就是一对儿,在精致妆容与服装的映衬下,两人站在一起美的仿佛和周围人不是一个图层,说是天上的神仙眷侣下凡也一点不为过。 此次宴会和往年基本差不多,类似的规格,类似的环节,最大的不一样是,五皇子没有参加,他被贬为庶人,没有资格参加皇家宴会;除此之外,六公主虽然被禁足,但好歹是除夕宴,舒昭仪求来了皇帝的恩典,准许她今天出府参加一下宫宴,这才能见到一瘸一拐的六公主。 待皇帝太后皇后到场后,众人行过大礼才落座。 众嫔妃按照位份依次坐在皇帝的右手边,皇子公主及王妃驸马们坐在皇帝左手边,剩下的旁系亲属依次坐在后边。 宴席设在宜园,是宫里专门举行各种宴会的地方。 皇帝坐在主位,器宇轩昂,不怒自威,虽然不再是位年轻的帝王,但身形气质没有养尊处优的酒肉感,反而气质沉稳,尽显王者风范。 皇帝先提起一杯酒,说了几句祝福语后一饮而尽,众人举起酒杯说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后,皆仰头一饮而尽。 “今天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尽兴即可。”皇帝心情还不错,跟太后和皇后左右聊着天。 皇帝说完后,音乐响起,身姿袅娜的舞者们迈着轻盈优美的步伐进入舞池中翩翩起舞。 在一片觥筹交错中,将宴会的氛围推向高潮。 只不过,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也有人欢喜有人伤心。 之前的宴会舒妃都是坐在嫔妃中最前面的,她受宠多年,在宫里一向是趾高气昂,每次出席宴会都打扮的耀眼夺目,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受皇帝宠爱。但今日却大不同于往年,舒妃降为舒昭仪,坐在嫔妃中靠尾的位置,穿着打扮也按着规制简单朴素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不在了,只留下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儿,此时就如断了翅膀的鸟一样垂头丧气的坐在位置上。 以往嚣张跋扈惯了,自然没人愿意搭理她,之前巴结她的嫔妃也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便和别人聊天去了,整个宴会都是热闹的,唯独她是落寞的。 坐在对面的萧宜静何尝没注意到舒昭仪的落寞,只是她身后疼得厉害,而且也不好走过去,只能看着母妃悲伤,而她自己也没好在哪儿。 萧宜静看着二皇子三皇子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气得要命,但眼下决不能再惹皇帝生气,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萧宜静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尘阙,希望尘阙能有办法让皇帝开心点,说不定还能重新宠爱她和母妃呢。 第122章 把你的秘术收起来 随着宴席的推进,歌舞杂耍都换了好几拨了,再好看的表演也看累了,更何况宫里这些人年年看,再有新意也看腻了。 一直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语的萧宜静突然站起来,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皇帝面前跪下,低着头乖顺温婉的样子。 “参见父皇。” 皇帝看了她一眼,神情不悦,毫无感情的问“何事?” “父皇,儿臣行为有失,惹得父皇生气母妃担忧,儿臣后悔万分;今日阖宫欢庆,儿臣特意寻了异域乐师来给父皇表演,求父皇准许。”萧宜静低眉垂眼,身后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跪的很艰难。 皇帝看着也生出了几分心疼,毕竟是亲女儿,罢了罢了,“嗯,让他表演。” “陛下——”一个新入宫没多久的妃子娇滴滴的开口,“臣妾为了此次宫宴特意排练了新的舞蹈,陛下不看一眼吗?”满宫都知道这位新进宫的娘娘擅长舞蹈,又生的貌美,一进宫就得皇上宠爱。 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貌美还会撒娇的女人呢。 皇帝宠溺一笑,“好,那就先看你的舞蹈,她说的放在下一个。” “谢谢陛下。”美人莞尔一笑,转身离开去做准备。 早在宫宴前几天,萧宜静身体才刚能动弹,勉勉强强下地,她很不想来这里坐着受罪,但她不能不来,皇兄和母妃都被贬,自己也惹怒了皇帝,现在她们正处于危机时刻。 但是自己怎么做才能让皇帝满意呢?萧宜静趴在床上苦闷。 突然,耳边响起的袅袅琴声给了她灵感。 既然尘阙的琴声能让自己开心,那很有可能也会讨得皇帝满意,要是皇帝一开心,说不定还能复了母妃的位份。 “尘阙,你想不想陪本宫进宫一趟,给父皇弹奏一曲?” 尘阙抬起头有些惊讶又有些忐忑的回答:“我?可以吗?奴家琴艺不精,恐污了皇上的耳朵。” 萧宜静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一双浅蓝色瞳孔像是会勾人似的,光是看着就心情大好。 “你的琴声是本宫听过最好的,不用担心。到时候你好好表现,要是父皇满意,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尘阙还是有点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奴家这几天再好好练练。” “嗯呢,”萧宜静冲他招招手,尘阙走到床边坐下,萧宜静动不了,只能伸出手抓住尘阙的手摸来摸去,“要是你能让父皇开心,本宫也会给你一份厚厚的奖赏的。” 尘阙心里翻白眼,你半数家产都没了,躺在这儿都动不了了,还在这儿吹牛。 尘阙笑的勾人,“只要公主不嫌弃奴家愚笨就好了。” 萧宜静满脸痴迷的看着尘阙,自从他进府以后,萧宜静就被他迷住,再没去过其他侍君那儿。 尘阙轻声哄着萧宜静睡觉,待她睡着后,尘阙收起刚刚乖顺卑微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将自己的手从萧宜静手里抽出来,嫌弃的擦了擦,每次被她握过的手,尘阙回去后都得洗好几遍。 —— 果然新入宫的妃子花样就是多,一曲折枝梅花舞勾的皇帝心情大好,当即将她叫到身边,将自己酒杯中的酒亲自喂给她,看到美人脸色潮红,皇帝还贴心的喂她吃了口点心。 此番亲密的举动引来众嫔妃的嫉妒,默默捏紧了帕子,但面上依旧维持着体面的微笑。 旁边的皇后脸都要笑僵了,明明心里骂了千百遍的狐媚子,但面上还得装的一副大度的样子。 萧宜静正要跟皇帝说话,对面的嫔妃又开口了。 “陛下,您总是这么宠着兰妹妹,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月嫔站起来,走到皇帝面前,端着酒杯,“臣妾也想敬陛下一杯酒,祝陛下万寿无疆、永享天人之福。” “哈哈哈,就你闹腾。”皇帝接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咱们这位皇帝,虽然不沉迷于女色,但后宫嫔妃不少,一个一个的说着吉祥话来敬他酒,他就得招架一会儿了。 陆时礼坐在最后面,闷头吃东西,偶尔抬头欣赏歌舞,偶尔跟旁边的人客套几句,反正就是怎么透明怎么来。 再一抬头,发现萧宜华不见了。 —— 一处假山后,萧宜华打量着眼前这个出尘绝艳的男子,生得极好看,羽梁国皇室基因还是不错的,听闻上一位皇帝就是出了名的好看,现在这位皇帝长得一般,看来好的基因都给了这位二王子。 “羽梁二王子亲自来参加我国宴会,有失远迎,需不需要本宫跟父皇说一声给你安排一个上座?” 萧宜华平静的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对他的绝世容颜丝毫没有任何的想法。 尘阙自出生以来,美的雌雄莫辨,也为他带来了许多麻烦,但像眼前这位如此淡定且没有非分之想的还真是不多见。 但他的身份敏感,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否则计划就会落空;如此想着,尘阙将手放在了琴弦上。 “怎么,是想用你的生息琴杀掉本宫吗?”萧宜华不屑的看了看,是把好琴,也是很不错的武器,但是在她面前,不足为惧。 “不敢不敢,奴家哪儿敢冒犯七公主。”虽然不知道七公主是怎么发现自己身份的,但尘阙也只是诧异了一瞬,然后立马换上一副乖巧勾人的样子。 “奴家虽然来自羽梁,”他的眼睛隐藏不了,“可是却不知道七公主说的二王子是谁。” “七公主若没什么事,奴家先回去了,陛下和六公主还等着奴家弹琴呢。”说完乖乖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萧宜华随手一挥,内力伴着掌风而出,尘阙身侧的树枝应声倒下。 “你走一个试试。” 尘阙被惊了一下,但立马换上一副吓坏了的表情,“七公主,您这是何意,奴家不知哪里做的不好,还望公主恕罪。” “但是如果奴家再不回去,恐怕陛下要怪罪奴家了,求公主放奴家回去。”尘阙语气轻柔而委屈,配上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就好像小猫爪轻轻挠人的心似的。 但凡换个人,可能早就架不住尘阙的示弱,或者说得准确点,是迷惑心神。 “把你的秘术收起来,对本宫没用。” 尘阙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萧宜华,这次他是真的惊了。 第123章 本王想活 尘阙乱人心神的秘术自问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出师以来还从未失过手,今日对眼前之人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怎么让他不震惊,同时,也让他心里起了杀心。 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受他控制,那就只能让她死在这儿了,秘术渐渐隐去,手指微微用力。 尘阙放在琴弦上的手蓄势待发,接下来萧宜华的一句话直接让他卸力。 “放开琴弦,你不一定能伤的了本宫,但本宫一定能断了你的手。” 在萧宜华眼皮子底下准备偷袭,那他是不想活了。 萧宜华玩味的打量着他,“看来羽梁皇室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连自己的对手什么水平都不知道。” 尘阙纠结还要不要试图狡辩自己的身份,“奴家……” “够了,本宫没心思跟你打哑谜,你们的意图本宫也很清楚。” 进宫的不止尘阙一个人,还有四个乐师和一个舞者,全都看上去媚骨天成,人畜无害。 “本宫不妨告诉你,今天四皇兄坐在父皇不远处,你们任何的计划都不会得逞。” “二王子,你们皇室的事情本宫也听说过一二,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话已经说到这儿,尘阙再隐瞒也没意思了。 “羽梁国尘阙,见过天启七公主,公主万安。”尘阙朝着萧宜华行了个羽梁国的交手礼。 萧宜华也很给面子的微微躬身回了一个礼。 “早听闻七公主,或者说镇国大将军智勇双全,无人能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本王这些小伎俩让公主见笑了。”尘阙收起卑微的样子,挺直肩背,换上了不卑不亢的模样。 “二王子的风姿让本宫很是欣赏,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堂堂羽梁二王子,在天启潜伏了这么久,还是出卖色相,以一个低贱供人玩乐的乐师身份存在,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到。 萧宜华敛了神情,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尘阙立马警觉。 “本宫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公主说笑了,本王当然想活。” “那就让你的人停手。”萧宜华冷冷的看着他。 尘阙眼神里露出无辜,“公主的意思本王不太明白。虽然不打招呼进入天启有些不合礼节,但本王带羽梁最好的乐师舞者为天启皇帝陛下献舞一曲,这也不行吗?” “呵,”萧宜华嘴角上扬,眼神里却充满杀气,“本以为二王子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如此冥顽不灵。若是你不停止刺杀,你会死在我手里,你带来的人也不可能伤的了本宫的父皇。” 尘阙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挑挑眉,“是吗?七公主这么有信心?”说话间脚步微动,随时准备击杀后逃离。 萧宜华视线轻移,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现在呢?” 尘阙看着空气中掉落的几根头发,心里后知后觉的害怕,通体生出寒意。 对方快到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若是刚刚下的是死手,尘阙此时已经没命了。 尘阙定了定心神,反而露出明媚的笑容,“谢公主手下留情。本王想好了,想活。”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 尘阙无奈的耸耸肩,有些事不是他能控制的,“公主恕罪,那几个乐师都是皇兄派来的,虽然表面上是本王的手下,但实际上只听皇兄的命令,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刺杀皇帝陛下。本王没办法让他们停手,他们也不听我的。” 萧宜华盯着他。 “公主不信吗?如果公主不信,本王也没办法。” 这个说法听上去可信度确实不高。 “你若是不出手,本宫可以保下你。” 这是尘阙没想到的,他看着萧宜华明亮好看的眸子,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 原本这趟行程就是必死局,皇兄派他来刺杀,就没想让他活着回去。 但,七公主说保下他? 宴会上,皇帝被一个个美人的轻声软语迷的不像样子,一杯接一杯,此时已经晕乎乎的了。 也不怪皇帝陛下放纵自己,毕竟一年可能就这一次可以做个有血有肉有情欲的人。 萧宜静可不想欣赏这些嫔妃争宠。 舒妃年轻时再漂亮,现在也是半老徐娘了,靠着和皇帝的情谊以及娘家的势力才能维持自己的地位。 可惜,帝王向来无情,那点情谊在一波又一波年轻貌美的新妃子的冲击下,还能剩多少?还能保持多久? 宫里向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了皇子的嫔妃拼命想争夺太子之位,新入宫的嫔妃拼命争宠想生下皇子,争来争去,其实争的是一条活路。 “父皇,烈酒伤身,您先吃点东西缓缓好不好?”萧宜静终于找到机会跟皇帝说上话,乖巧孝顺的递上点心。 皇帝心情不错,暂时忘了萧宜静做的事,脸色不错的接过她递来的点心。 “皇儿有心了。” 萧宜静心中一喜,她的机会来了! “父皇,要不要听听儿臣特意寻来的乐师为您准备的新曲子,保证让您听后身心放松,如临仙境。” “好啊,朕倒要听听皇儿推荐的有多好听。” 萧宜静乖巧的行了个礼,然后看着门口拍了拍手。 宴席本来充满了欢声笑语,谁也没管萧宜静要做什么。 不知是谁的目光最先被吸引,突如其来的一阵安静让众人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门口。 接着发出低低的震惊声。 “天呐,他们也太好看了。” “是啊,比我们女人还好看。” “你看他们的眼睛,是蓝色的,应该是异域乐师。” “啧啧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难怪六公主极力推荐呢。” 尘阙带着几个乐师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走进宴会厅,朝着皇帝陛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看你们不像天启人?”皇帝端着酒杯懒懒的看着他们,并未多想。 所有进入皇宫内苑的人都要经历细致严密的搜身,不可能随身携带武器。 “回陛下,小人老家都在羽梁国,不过在天启生活了很多年,今日普天同庆,特来为陛下奏乐助兴。求陛下能给小人一次表现机会。” 几人皆眉目低垂,恭敬而谦卑。 “嗯。”皇帝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几人得到准许后,散开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弹琴的准备弹琴,吹奏的准备吹奏。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几个谪仙一般的人的乐声,尤其是为首之人,都快被女眷们看出洞了。 除了四皇子…… 他盯着尘阙手中黑色扎眼的生息琴若有所思。 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萧宜华。 萧宜华端起茶杯,朝着四皇子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悠闲地喝起茶来。 第124章 刺杀 又是尘阙!陆时礼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印象。不但勾引六公主,还害得孟隐多次受罚。 最关键的是!萧宜华还会多看他两眼!陆时礼捏着杯子,心里气的呼呼的。 不就是弹琴吗!他也会!!!而且弹得更好!!! 公主,别看他了!!!看看我呀! 呜呜呜 想哭……要哭了…… 萧宜华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目光,转身看去。 果不其然,正对上陆时礼幽怨又委屈的小眼神。 萧宜华本想逗逗他,但一想到这是宫里,又有这么多人在,万一气哭了怎么办。 就是不哭,也得委屈的一忍再忍。 想了想,算了算了。 萧宜华朝他招招手。 陆时礼乖乖跑来,在萧宜华旁边单膝跪地。 这个高度刚刚好,萧宜华坐着稍微低头就能在他耳边说话。 “怎么,又不开心了?” “没有。” “为什么不开心?” 陆时礼…… “尘阙不好,您不要看他。” 萧宜华笑容荡漾在脸上,“你吃醋了?” “没有,我不敢。”陆时礼低头,手里悄悄捏着萧宜华衣摆的一个小角角轻轻揉搓。 “本宫对他不感兴趣。” 某人偷笑,不过立马收敛了笑容,“我没吃醋!” “嗯,知道了。那本宫看会儿弹琴。” “不要!”陆时礼抬头,正对上萧宜华玩味的眼神。 陆时礼看萧宜华漫不经心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座位上去了。”说完,从萧宜华桌上抓了两颗葡萄带走。 “等等。” “嗯?” “你一会儿出去办件事。” 葡萄塞进嘴里,“什么事呀?” 萧宜华低头跟陆时礼耳语了几句。 陆时礼皱了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按本宫说的去做,其他的不要问。” 陆时礼点点头,“嗯。” 众人都沉浸在乐师们的天籁之音中,如痴如醉,如梦似幻,一时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四皇子和萧宜华不一样,两人一样的清醒,看似随意的坐在那儿,实际上时刻注视着几个乐师的动作。 尘阙弹奏间看了萧宜华一眼,萧宜华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突然,和声中少了一段。 尘阙将手从琴上拿开。 剩下的几个乐师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纷纷盯着他看,但是手上的弹奏动作不停。 尘阙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陛下恕罪,小人身体突感不适,能否允许小人先下去休息一下,让他们先为陛下演奏。” 皇帝晕乎乎的,并不在意他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剩下的几个乐师看不懂他要做什么,但不管如何,他都那么说了,再加上有任务在身,只能留在这里继续表演。 萧宜静盯着尘阙,脸上有些愠怒,但是尘阙根本看都没看她,直接走了出去。 萧宜静捏紧帕子,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还好没什么变化,她的心才稍稍放下。 乐师继续演奏,众人依旧沉浸,皇帝也在享受美人和美食,无人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突然,乐声戛然而止。 众人还在感受余音绕梁。 “咻——” “咻——” 最前面的乐师拨动机关,琴身当中射出几根闪闪发光的银针,在光下闪着渗人的光,直直地朝皇帝射去。 银针速度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连目标人物——皇帝陛下,直到银针距离面门和心口只有一掌距离的时候,他才看清楚。 皇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又出现了一物。 “咣当——” “啪啦——” 茶杯落地摔碎的声音格外突兀,众人的思绪突然被强拉回来。 “来人,有刺客!”四皇子飞身一跃,掠到皇帝身前,低沉有力量的声音一出,众人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乱哄哄的站起来。 刚刚的银针射出来,比众人先反应过来的是四皇子,也是他直接将茶杯扔出去,不偏不倚的将银针打落在地。 和他同时扔出茶杯的,还有萧宜华的戒指,同样打落了紧随第一波射出的第二波银针。 宫宴里每个人都要搜身,除了侍卫以外都不能带武器,没办法,只能就地取材了…… 几名乐师看到银针被打落后立马跳起来,抽出藏在琴当中的短刃以及伪装成萧的短剑。 其中三个直直的朝皇帝袭来,另外两个转身冲到门口。 门外的侍卫听到声音后立马冲进来,奈何门口较小,加上里面人很多,暂时冲不进来很多。 这五个人都是羽梁王精挑细选的个中高手,面对涌进来的侍卫,以一敌十,拼死与他们缠斗,一看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这边负责拖延,另外三个袭击皇帝。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事情,今日,恰好四皇子萧明禹和七公主萧宜华都在,他们……没有胜算。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第一时间跑到皇帝身边,看上去像是去护驾,实际上虚的不行,站在皇帝身边一步不敢上前。 锋利且淬了剧毒的短刃随着杀手灵活的身形从三面朝皇帝刺来。 萧明禹赤手空拳上前搏斗,萧宜华从后边上去牵制杀手。 虽然一边短刃在手,一边双手在手,但是气势丝毫不输。 三对二,招招都是杀招,每一招都直冲命门。 萧明禹和萧宜华见招拆招,灵活躲避击杀,同时观察对手弱点。 不得不承认,此次羽梁国派出的杀手很强,如果今天只是侍卫在,皇帝陛下能不能安然无恙都是个未知数。 但…… 十几个回合下来。 “啪——”四皇子一掌击碎杀手之一的心脏,连带着他的身体重重飞了出去,直接摔到一个小餐桌上。 “啊——”那位郡主吓了一大跳,突然飞来一个人摔在她面前,将她刚刚喝茶吃饭的小桌子摔得粉碎。 那个杀手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扑腾了几下昏死了过去。 在他飞出去的同时,四皇子一脚踢飞另一个杀手。 双拳难敌四手,侍卫们一时被牵制住,但越来越多的侍卫不断涌入,那两人被乱刀砍死,成为不断涌进来的侍卫的脚下泥。 被踢飞的杀手感受到五脏俱裂,但尚且能动,不顾锥心的痛想立马站起来挣扎一下。 奈何冰冷的刀唰的一下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留活的!”皇帝一声令下,侍卫的刀止住。 下一秒,侍卫大力一捏,直接将他的下巴捏脱臼,断绝了他想要用药自杀的念头。 另一个杀手也倒在了萧宜华的脚下,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 第125章 又和六公主有关 自从银针被打飞的那一刻,皇帝就彻底清醒了,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着四皇子等人收拾刺客,左右两边的人挤成一团。 侍卫押着还活着的两个此刻跪在地上。 四皇子和萧宜华一左一右站在皇帝身边,像极了两位守护神,三人身上皆是骇人的气息,一坐两站,镇住了慌乱的场子。 “谁派你来的?”皇帝语气淡淡,但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刺客低头不语,身体里的内脏仿佛已经移位了,钻心彻骨的疼传遍全身,但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再疼也能保持理智。 “啪——”侍卫上去就是一嘴巴子。 其中一个杀手应声倒下,血和着牙齿一同吐了出来。 皇帝看向另一个刺客,就是打算服药自杀的那个,此时嘴都合不上了,哈喇子也在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朕再问一遍,谁派你们来的。” 哈喇子流的老长,就这种样子,他的嘴还努力一张一合想要说话,“狗、狗、狗皇帝,爷、爷爷不、不告诉、告诉你。”说完还嚣张的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也不生气,为了两个将死之人生气不值得。 侍卫上去又是更狠的一巴掌,直接把他的脸打歪了,耳朵嗡嗡作响,当即从耳朵里流出血来。 “带下去,一日之内,朕要听到实话。”皇帝下了死命令,侍卫们一刻不敢耽误,迅速押着两个杀手去了审讯室。 活的死的杀手被清理出去后,宴会里的人才慢慢坐定,惊魂未定的看向皇帝;还有人未从刚刚的惊险中走出来,此时脸色煞白。 刘公公急忙为皇帝换了一杯茶,又示意手下的小公公去换了几道菜放在皇帝面前的桌子上。 “都坐。” 侍卫进来守着整个宜园,四皇子和萧宜华对视一眼回到了座位。 二皇子和三皇子加速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冷静下来,才想起关心皇帝。 “父皇,您没事?”二皇子满脸担忧的看向皇帝陛下。 “朕没事。” “父皇,您受惊了,要不要先回宫里休息一下。”三皇子刚刚差点抓着皇帝的龙袍了,到底谁受惊了…… “不用,你们都坐回去。” “朕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威严的声音一出,刚刚受了惊吓还没恢复的众人再一次紧张起来。 “包围皇宫,一个人也不准放出去,刘昌,去给朕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刘公公连忙跪下,“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现场氛围安静而压抑的可怕,谁都不敢出一点声音,好好的宴会被破坏,刚刚还喝酒上头的人,现下大气不敢出。 可怕的安静持续好一会儿,侍卫进来禀报。 “回陛下,卑职查到,这批乐师是跟着六公主进宫的,先前也一直待在六公主府内。” 萧宜静哆哆嗦嗦的看向皇帝,舒昭仪也第一时间扭头看向皇帝。 皇帝沉默不语,更让人心惊胆战。 两人连忙跪在殿阶下,萧宜静更是顾不得身后的伤,本来是想逗皇帝开心,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的脑袋嗡嗡的,一下接一下的震惊击的她脑子都不清楚了。 “父皇,不是儿臣!真的不是儿臣!儿臣只是想让父皇开心,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是刺客。”刺杀大罪,稍有不慎,全族皆灭。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谁都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三皇子见皇帝不语,便开口质问,“那几个人在你府里住了这么久,你难道没发现异常吗!” “他们、他们在我府上每日就是练练琴,谱谱曲,从来没有过什么异常。父皇,儿臣真的不知情,求父皇明察。” “陛下,静儿她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求陛下明察。” 舒昭仪头磕的砰砰响,生怕皇帝起一点疑心。 “他们是怎么进入你府里的?”皇帝终于开口,但依旧让人看不出喜怒。 萧宜静想着怎么开口,总不能说是和狐朋狗友们吃喝玩乐的时候看到他们,然后见色起意了。 “儿臣、儿臣偶然在一场宴席间看到他们的表演,欣赏他们的才华,所以就邀请他们进府表演。” “嗤——”三皇子嗤笑之声一不小心没收住。 皇帝扭头看他。 三皇子赶忙解释“常听闻六妹喜欢丝竹管弦之乐,能看上他们也属正常。” “是啊,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他们居然藏着这么可怕的心思,儿臣真的以为他们就是普通的乐师。”一着急,出了满身的汗,身后的伤也裂开,原本朴素的衣裙后面渗出点点血迹,被身后坐着的众人看的一清二楚,心里的害怕还带着身后的痛,萧宜静整个身子都在抖。 “陛下,静儿她没有习过武,而且秉性纯良,是真的看不出那几人会功夫,才会被他们蒙骗,求陛下体谅静儿原本的一片孝心,不要牵连静儿。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舒昭仪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 “陛下,臣妾也觉得此事跟六公主无关,”皇后微皱着眉,像是为舒昭仪母女担心似的,“六公主向来体贴孝顺,舒妹妹也向来谦逊懂礼,她们都对陛下敬畏有加,绝不会做出刺杀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皇后语气轻柔,煞有介事的给她俩求情,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舒昭仪从年轻的时候就得宠,一直跟她分庭抗礼,这么多年终于是登高跌重,再也嚣张不起来。 “皇后娘娘向来大度,但臣妾觉得她们也不是不可能,万一是她们心存怨怼呢,毕竟舒昭仪被降了位分,六公主又被杖责,说不定就是心里有气呢。” “月嫔!”皇后转头佯装训斥,“不要胡言乱语,舒昭仪伺候皇上多年,向来情深意笃,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可是这乐师就是六公主带进来的……”月嫔被凶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父皇,儿臣和母后绝没有任何不敬的心思,儿臣是做错了事父皇才略施惩戒的,儿臣心服口服,一直在府里闭门思过,绝没有月嫔娘娘说的那些心思。父皇明察!” 皇帝喝了口茶,半晌才开口,“他们进府后,你没有查过他们的身份?” 六公主愣在原地,当初沉迷于美色,怎么可能有心思查他们的身份呢。 “回、回父皇,是儿臣疏忽,儿臣该死。” 此时,刘公公走进来,跪在皇帝身边回禀。 “陛下,侍卫对那两个人用了大刑,他们招了。” 第126章 陆时礼变硬气了! “说。” “回陛下,他们的确是羽梁国派来的杀手,以乐师身份潜伏在都城里,后入了公主府得了公主喜爱,等到此次入宫的机会。” “侍卫们还问出羽梁在都城是有一个间谍组织的,表面上是布庄,实际上负责接应从羽梁来的杀手和间谍。” “抓了。” “是。” “还有吗?” “他们临死前还招出,他们刺杀的头目就是刚刚为首的那个乐师,但是侍卫们找遍了整个皇宫都不见他的踪影。可能、可能是已经逃往宫外了。” 皇帝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继续找,封闭都城,务必把他给朕找出来;清理都城里羽梁人,凡是身份可疑的,一律杖杀。” “是。” 皇帝的怒火没有表现在脸上,但谁都知道皇帝此时的心情很差,居然有杀手混进宫,还能有出手的机会,这不就是天威得到挑战了吗。 “谁负责搜查的?” 御林军统领萧阔单膝跪下,“回陛下,是副统领韩林负责。” “韩林就是这么搜查的?”那些武器虽然藏得很隐秘,但说到底还是搜查的不够仔细,说白了,总得有人背锅。 “陛下恕罪,臣等该死。” “五十大板,革去副统领之职。” “是。”萧阔虽然很同情韩林,但也不敢求情。 处理完侍卫,皇帝看向萧宜静,“至于你,朕不相信你有这个胆量。” 萧宜静松了口气,还好皇帝英明。 “但你也有失察之责,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六公主降为县主,一应规格待遇都按照县主的来;对了,之前说的禁足半年,现在,朕再为你加半年,过了这个年后,好好在府里思过。” 萧宜静心都凉了,县主,那是个什么低贱身份。 舒昭仪虽然心里愤愤,但好歹皇帝没有牵连到她们,看女儿一直没动,舒昭仪用胳膊捅了捅她。 萧宜静反应过来,“谢、谢父皇明察,儿臣,回去后,一定会好好修身养性。” 她面无表情的谢恩,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县主二字,她可是皇帝的亲女儿,曾经尊贵的六公主,县主不过是一个随手就能赏赐的身份,这跟把她贬为庶人有什么区别。 身后的那些皇家旁系贵女们有不少在心里鄙夷,看着萧宜静的笑话,全然忘记了她们当初是怎样巴结讨好萧宜静的。 “好了,今日大家都受惊了,早点回去。” “皇后,你安抚好后宫众人。”皇帝拍拍皇后的手。 “是,陛下放心。” 皇帝站起身,众人也跟着起身。 “对了,宜华、明禹,你们很不错。”皇帝转身,想起他们俩刚刚的身手和反应,还是很满意的。 “谢父皇夸奖,是儿臣应该做的。” 皇帝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是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 皇帝的信任,有时候不一定表现在明面上。 “恭送陛下——” —— 皇宫内出了这样大的事,一时间,都城里的羽梁人处境艰难,暗阁、皇城禁卫军都出动,将羽梁间谍的老巢一锅端了,但也牵扯到了不少羽梁普通百姓。 一时间人人自危,几乎所有羽梁来的都进牢里待了一遭,甚至还枉死了不少。 除了七公主府地下室那位。 “你给他送饭了吗?”萧宜华翻着书,头也不抬的问陆时礼。 陆时礼没好气的回答“送了。” 萧宜华无奈的轻笑,这都过去半个月了,每次送饭回来都气呼呼的。 尘阙暂时不能见人,只能待在公主府的地下室里,等风头过去了再将他送出去。 “公主为什么要保下他?” “因为他有用。” “有什么用?”一想到他那嚣张的样子,陆时礼就想给他两拳,但每次都忍住了,君子有状,君子有状。 “好看。” 陆时礼???不行!!! “难道公主也想把他留在府里?” “不行吗?” “不行!” 萧宜华没想到陆时礼这次这么硬气,拒绝的这么干脆。 萧宜华合上书看着他,“怎么?” “他、他心思不纯,不适合待在公主身边。” “本宫不会被他蛊惑。” “那也不行,他的身份会给咱们府里带来麻烦的。” 萧宜华歪头思考,好像是这样,“那就让他一直待在地下室,反正地下室够大,就当本宫金屋藏娇了。” 陆时礼彻底炸毛,“不行!公主——他不能留在府里!我绝不同意!” 这话要是由萧宜静的驸马说出来,怕是要蜕层皮了。 不过萧宜华倒是很喜欢他这炸毛生气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就像炸毛的小老虎,露出乳牙嗷呜嗷呜。 “你敢不同意?”萧宜华目光微变,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陆时礼心里生出了害怕和慌乱,但一想到那人的模样和他的身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能留在公主府,而且,他,他,确实好看,万一…… “反正,这个府里有我没他,有他没我!”陆时礼脑海里想起公主之前说的话,这一生只要他一个男人,就赌一把!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硬气了,居然敢威胁本宫。” “我、我没有。” 萧宜华站起身,缓缓从腰间抽出鞭子,慢慢靠近陆时礼,“那就让本宫看看你到底有多硬气。” 说着轻轻一挥,陆时礼身后五步远的一个花瓶掉落碎成一地瓷片。 “公主,出了什么事情吗?” 门外的婢女听到声音连忙询问。 “没事,所有人都退出倚云轩。” “是。” 萧宜华听脚步判断所有人都走了后,拿着鞭子缠上陆时礼的腰。 “本宫轻轻一用力,你这腰可就断了。”萧宜华玩味的打量着陆时礼。 陆时礼低头看了眼缠在自己腰上的鞭子,不但不害怕,反而笑了,笑的得意。 “公主舍不得的,尤其舍不得我这腰……” 陆时礼伸手揽住萧宜华,缓缓帮她脱掉外衣。 “公主,我的腰有点痛,公主揉一揉好不好。” “不——”萧宜华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温热柔软的唇便已经覆盖上来。 外衣一件接着一件的掉落。 “公主把鞭子拿掉好不好,要不我没法脱衣。” 陆时礼轻声哄着,萧宜华有些难为情,毕竟她只剩一件了。 除了松开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但不甘示弱! “就不,本宫打断你的腰!” “好,我愿意为公主折腰。” …… …… 第127章 公主看看我呀 尘阙安安分分的在公主府地下室当了两个多月的缩头乌龟,最终皇帝收到了信息,为首的乐师已经逃回羽梁,皇帝发了好大的火,直接下令边地不准与羽梁再有往来,羽梁人也不准再进入天启境内。 羽梁失去了与天启做生意的机会,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民怨四起。 尘阙在地下室的日子里,萧宜华一次也没去过,只知道每次陆时礼回来的时候都不开心,倒也好奇这两人是怎样的一对冤家。 萧宜华给尘阙安排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又给他安排了几个心腹照顾,好歹是羽梁二王子,待遇不能太差,吃穿都供应充足且质量高。 当然了,要是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那这份心思也绝对出不了公主府。 尘阙出了地下室后,回到小院子稍作整顿就来了萧宜华的倚云轩拜见。 “公主,尘阙公子在外等待,说是要拜见公主。”锦然想起刚刚看到的第一眼,给她的震撼还没消去,他不会吓到自家公主? “让他进来。”萧宜华眼皮都没抬,静静的翻着军营里送来的册子,上面写了最近的训练情况。 “七公主——奴家专门来拜见你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门一打开,尘阙还没走到内屋,声音就已经传到萧宜华和陆时礼耳朵里了。 原本安静看书的陆时礼不悦的皱起眉,好没礼貌,好吵,建议丢出去! 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这一看,额…… 陆时礼先是震惊,然后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萧宜华眉心微动,说实话,也有点嫌弃,只不过没表现在脸上。 “找本宫何事?” 来人脚步轻快的站在萧宜华面前,转头冲陆时礼有礼貌的点了点头。 尘阙身着一身红衣,热烈显眼,腰间戴着两个硕大的玉佩,红色的抹额上坠着一颗雪白剔透的宝玉,头发扎成多个小辫子顺滑的披在身后,还有几个小铃铛叮叮当当的作响。 更夸张的是,头上还插着一根羽毛。 总之,要多张扬有多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公主府宝物多。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装扮放在普通人身上,绝对是丑的不忍直视,丑的人眼睛疼;但,放在他身上,反而有一种热烈张扬的美,让人觉得异域公子就应该是这样独特夸张。 之前在六公主府的时候,尘阙多穿白色或者浅青色衣服,看上去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这来了七公主府,不知怎么想的,风格转变的如此离谱。 只能说一句,绝对的俊俏面前,什么颜色都无所谓。 “公主,奴家这身衣服您喜欢吗?” 萧宜华…… “何事?” 尘阙…… “公主。您抬头看看我嘛,这可是我特意挑的,还有这些,”尘阙摸摸身上的玉佩,摸摸头上的配饰,跟推销似的,“我特意搭配的,您喜欢吗?” 陆时礼忍不了了他这样轻浮的样子,腾一下站起来,两人差不多高,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张扬魅惑,站在一起有种强烈冲击的美。 “公主问你有什么事,你只需要回答就行了!” “我说了呀,就是想让公主看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公主很忙,没时间欣赏你的衣服。”陆时礼走在他前面,挡住萧宜华的视线。 尘阙左跨一步,死缠烂打,直接跑到萧宜华书桌旁。 “公主,驸马大人的眼神好凶,他是不是不喜欢奴家呀?” 萧宜华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么明显,还用问吗? 尘阙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奴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怎么就惹得驸马大人不高兴了呢?” 陆时礼走过去,“你好歹是羽梁二王子,学这些勾栏样式做什么?你不是应该自称本王吗?” 尘阙勾勾头发,慵懒的靠在桌子边上。 “我觉得当二王子没什么好的,又累又危险。还不如当公主的侍君,有吃有喝,公主还会保护我,对不对呀?”尘阙撒娇的声音出来,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你你,君子行止有状!” 萧宜华并不想参与他们的嘴仗,低头静静地看军册。 “公主不需要侍君,就是有,也不可能是你!”陆时礼极少出现气急败坏的样子,可这尘阙就像他的克星似的,轻而易举就能惹怒他。 “为什么?”尘阙一撩衣袍,轻飘飘的转了一圈,头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难道我长的不好看吗?” 陆时礼正要回答,尘阙先他一步继续说: “还是我长的太好看了,让驸马大人有危机感了?驸马大人,身为公主的丈夫,善妒可不行哦。”尘阙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的看着陆时礼。 陆时礼低头看看哪儿有趁手的工具,很想拿起来扣他头上。 “驸马大人找啥呢,奴家帮你找。” “不用!” “这以后做了公主的侍君,伺候公主和驸马是奴家该做的,驸马大人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个大头鬼! 等等! 侍君? 公主什么时候同意收你做侍君了! “你闭嘴,公主根本没同意让你做侍君,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萧宜华被两人吵的头疼,抬起头看向陆时礼,“驸马,言行有度。” 陆时礼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举止不得体,对方好歹是羽梁二王子,不能如此无礼。 可是,他,他他他,哪有一点王子的样子。 但陆时礼还是(′▽`)朝着萧宜华行了一个礼,“公主恕罪,是我失礼了。” 尘阙看萧宜华抬起头,转身就趴在桌面上,毫不避嫌的看着萧宜华,拿自己勾魂的眼睛眨呀眨。 “公主,让我做您的侍君怎么样?” 萧宜华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跟个花孔雀似的,甚至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那个谪仙一般的样子像是他装出来的。 “本宫不需要侍君,有驸马一个就够了。” 陆时礼一下子就高兴了,骄傲的看着尘阙,连下巴都扬起来了。 “公主,您看看我,看看我呀,再考虑考虑呀。” “闭嘴,出去。” 萧宜华不喜欢男人哼哼唧唧,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陆时礼除外…… “公主好凶,”尘阙撇着嘴从书桌上离开。 “公主肯定是因为不了解我才不要我做侍君的,没关系,我会好好表现,让公主爱上我的!” 羽梁民风更为开放,情爱也是可以放在嘴上说的,不像是天启的年轻男女,更多的是含蓄而害羞的表达。 但是这话让陆时礼一下子绷不住,“你别痴心妄想了,公主说她这一辈子只要我一个!只爱我一个!!!”陆时礼气愤的朝他吼出来。 空气突然安静…… 第128章 求求你,不能走啊! “你别痴心妄想了,公主说她这一辈子只要我一个!只爱我一个!!!” 尘阙眨巴着眼睛盯着陆时礼看,萧宜华也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吼完之后,陆时礼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然后!恨不得钻到地洞里。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 “你在干什么?”萧宜华眼里带着温柔和宠溺看向不知所措的陆时礼,突然觉得留着尘阙似乎挺不错的。 “找地缝。” 尘阙把玩着玉佩,暗搓搓的看驸马大人的好戏,“驸马大人,找地缝干什么?” “你别管!” “咳咳,”尘阙看萧宜华眼睛都快贴到陆时礼身上了,此时再不走就不礼貌了。 “公主,您当真不想要我做侍君吗?” “不要。” “我这么好看,留着当个花瓶也不错呀?” “本宫不缺花瓶。” “可我是会动的花瓶。” “他也会。”萧宜华托着下巴看着别别扭扭的陆时礼。 尘阙看了一眼陆时礼,公主说的倒也是真的,在见到陆时礼之前,尘阙自问这世上没有哪个男的能比他好看,见到陆时礼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平分秋色、不分上下而已。 尘阙撇撇嘴,走到陆时礼身边,打量了一下他,“唉——既生瑜何生亮啊。” 看着他一副惋惜的样子,陆时礼还以为他知难而退,打消想做侍君的心了,谁知他说: “公主,既然您今日不想让我做侍君,那我明日再来!”说完还冲萧宜华抛了个媚眼。 萧宜华…… 说完后,尘阙风风火火的走出去了,红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留给两人一个刺眼的背影。 “他穿那么薄不冷吗?”陆时礼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大冬天只有薄薄的几件单衣套在身上,虽然面料光滑垂顺,但一般是春夏才会穿的。 “他从小习武,而且我推断应该是从小在冰窟里练功,所以不怕冷。” “公主怎么推断出来的?” “刚刚靠近的时候,我感受到他的内力和体温,一冷一热便推断出来。” “那他离得真近……”陆时礼收起刚冒出来的关心之意。 萧宜华起身,走到陆时礼身边,“今日怎么情绪怎么这么激动?” 陆时礼?你还问?原因不明显吗? “因为他很烦,明明好心救他一命,他还来勾引公主。”陆时礼气愤的说道。 “那你觉得他会成功吗?”萧宜华靠近一步,抬头对上陆时礼的嘴唇,似吻非吻。 陆时礼对于公主突然的靠近毫无招架之力,心里咚咚作响,萧宜华的眼神热烈直白,陆时礼想躲避也躲避不了。 “我、我不想他成功。” “哦?不想?刚刚不是还很自信的说,本宫只会有你一个男人吗?怎么现在?” “我、我刚刚,”陆时礼抿着唇,期待着公主吻上来,可是她的嘴唇总是轻轻的碰一下,近在眼前却品尝不到,“我只是,把公主以前对我说的,对他说了。” 萧宜华伸手勾住他的腰带,“你是在提醒本宫曾经做出的诺言吗?” “不、不是,我不敢。”陆时礼此时怂怂的样子,与刚刚自信的说出她只爱我一个人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抹红晕也渐渐浮上白皙的脸颊和脖子。 萧宜华亲了亲他的喉结,牙齿轻轻滑过,勾的陆时礼口干舌燥。 “你的心跳的好快。” 萧宜华用手捏着陆时礼的下巴,故意问他,“为什么?” 陆时礼握紧拳头,这,这有什么问的,为什么,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不就知道了吗? “不回本宫的话,鞭二十,驱之别院。” “因为、因为,公主好香。”陆时礼咬着唇,理智一点点消散。 萧宜华带上玩味的笑容,勾着他的腰带贴上来,“那你好好闻闻。” 陆时礼实在忍不住了,打算抱起公主就朝里屋走去,结果却被萧宜华莲步一转,轻松躲开,从他的怀里出来。 “本宫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陆时礼???要我命??? “公主,很着急吗?能不能再等等呢?” “很急,不能。”萧宜华抬脚往外走。 “公主,再商量商量呗。”陆时礼拉着萧宜华的胳膊,这也太折磨人了,哪有这样的。 “不商量。” 拨开陆时礼的手,继续走。 “求求您了,别走,啊——” 陆时礼不要脸的坐在地上,抱着萧宜华的腿不撒手,“别走,这个时候丢下我,我会死的啊!” 萧宜华踢踢踢,踢不动,低头看一眼,要不把他胳膊卸下来,然后让锦然给他装上算了。 正要下手,对上陆时礼水润的眸子。 “求求您了,公主——”陆时礼知道武力绝对打不过,只能靠脸皮了,新的竞争对手已经出现了,再不努力,就变成弃夫啦! “呜呜呜——”陆时礼发出哭泣时的声音,还故意很大声,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萧宜华头疼,“你快起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体统?确实不成体统,但是体统没有公主重要! “我不管,公主不能不负责任,是你惹出的火,必须得浇灭了,要不然,我就活不了了呀,公主——呜呜呜——” 头疼,更头疼了。 “好好好,你先起来,剩下的咱们再——” 陆时礼以为得到了准许,唰的一下站起来,一个公主抱把公主打横抱起来。 “你!你放开本宫!” “呜呜呜,公主的玉足娇嫩,不能碰冰凉的地板。” “本宫打过上百场仗……” “我知道,那也娇嫩!” “你放手,本宫一鞭子就能让你脑袋开花!” “我好害怕,不过我也能让公主开花……” 萧宜华一阵羞赧,躲在陆时礼怀里不再挣扎。 这两人,真的不知道谁更过分。 第二日,萧宜华早起练剑,身形、剑法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脚步有些虚浮。 与她对招的锦然看出萧宜华的异样,“公主,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奴婢把太医叫来。” 萧宜华擦擦头上的汗,“不用。” 一个小婢女进来禀报,“公主,尘阙公子在外求见。” 萧宜华现在听不得尘阙这两个字,昨晚因为这个人,自己不知道多受了多少委屈。 “不见。” “尘阙公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您禀报。” “不见。” “让他在院子里老实待着。” “是,奴婢告退。” 陆时礼从屋内出来,正好听到萧宜华和婢女的对话,心情大好。 “公主,喝口茶歇歇。”陆时礼挂着笑积极主动地贴上去。 “嗯,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萧宜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嘴里的干涩消散了不少。 “公主都起了,我哪敢再睡呀。” 萧宜华无语,说得好像他每天和自己同一时间起床似的。 吃早饭的时候,陆时礼心情好,吃了不少,看他这样,萧宜华也觉得心情不错,安稳的日子谁不喜欢呢。 第129章 又来争宠啦 “下雪了下雪了!”尘阙依旧着一身红衣跑进倚云轩,不过仔细看样式更为繁杂,还用金线绣上了祥云图案。 陆时礼和萧宜华正在廊下围着火炉聊天,突然就进来这么一抹显眼的身影。 陆时礼看见他就烦…… “公主,你们在喝茶吃水果呀。” 陆时礼……这不很明显吗。 “加我一个!” “不加。”陆时礼把他面前的茶杯拿走。 “驸马大人真无情。”尘阙今日转变了套路,不再娇滴滴的魅惑样子,反而多了几分活泼灵动。 “有事,说;没事,滚。” 尘阙欲言又止,今日这是怎么了? “公主殿下也好无情。” 虽然被赶,但是咱们的尘阙公子最会迎难而上了。 “中午没吃饱,正好吃点水果点心,谢谢公主,谢谢驸马。”边说边搬了个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在两人中间。 “没吃饱回你的院子里吃去,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公主,您怎么这么严肃。那别处的点心怎么可能有公主殿下这里的好吃。”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一点不客气。 陆时礼:那是我的点心! 萧宜华:那是驸马最喜欢的点心! “好吃,幸好我来了。”尘阙细细品味,满脸的满足,“而且,我昨天不是说了嘛,我想做公主的侍君,昨天公主拒绝我了,今天我又来啦。” 陆时礼??? 还没完了。 “驸马大人,你别瞪我嘛,公主殿下身份尊贵、美貌无双、天下独一,我仰慕不是很正常嘛。” 说完转头看向萧宜华,嘴角还挂着点心渣,笑的人畜无害的,“公主只有驸马大人一个怎么够,那些皇子贵族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公主就收了我呗。” “不收。”萧宜华冷冷的话语,比外边天气还冷。 尘阙像是感受不到公主的冷漠似的,依旧热情的说:“感情需要时间培养,我懂的,我愿意等公主动心,嘿嘿。” “公主不会对你动心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今日的陆时礼比昨日淡定了许多,慢悠悠的喝着茶吃着水果,还有闲心赏雪景,顺带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驸马大人觉得冷呀?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我身体好的很。” “我略微懂点医,一看就看出来了,我们羽梁有几种特产的药材,补身体特别好,我差人给驸马大人送点过去可好?” 陆时礼:你身体好,你身体最好了,谁能好过你…… “不用了,多谢尘阙公子的好意。” “你说的是烧心草吗?” 尘阙扭头,“公主听过这种草药?” “嗯。” 烧心草,药如其名,若是身体健康的人吃了会浑身火热难忍,所以多用来治疗寒症,恰好对于陆时礼这种身体非常合适。 “给公主府送点。” “好呀好呀,不过公主要多少?” “一箱子。” 尘阙差点一杯热茶喷出来,先不说这得把人补成啥样,单说这一箱子,这这这,狮子大开口。 “公主,您知不知道这烧心草极为难得,十年才开花一次,还得等花期过了才能采摘,您这要一箱子,属实是难为我了。”尘阙皱着眉头,一副痛心的样子。 “别人或许不行,但本宫相信二王子。” 尘阙噎了。 眼珠子一转,“那那那,那我要报酬!”尘阙说的理直气壮。 “你已经吃了好几块点心了。”萧宜华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陆时礼端起茶杯挡住自己的偷笑。 “公主!您也太黑了!就吃了您几块点心,您就要讹我一箱子珍贵药材!我不服!不给!” 尘阙不满的叫嚣,但是没人理他。 “不给,不给不给,就不给!”说完又拿起两块点心一股脑塞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气呼呼的不服气。 陆时礼淡定的塞了一块甜瓜进嘴里,甜度刚刚好,在大冬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只有皇家贵族有这个待遇了。 “公主救了你一命。”陆时礼的声音悠悠的传到尘阙耳朵里。 嘴里的点心突然就变硬了,一点都不好吃!!! 尘阙胡乱嚼了两下硬咽下去了,然后站起身大步迈开就走,三步并做一步快速走出院子,心里还嫌弃这院子怎么这么大,还得走半天。 漫天雪花簌簌落下,落在他的红衣上,背影莫名看着有点悲壮呢。 陆时礼还以为他拒绝了呢,谁知快到门口的时候,尘阙停了一下。 “谢公主驸马救命之恩,一个月后,按时送到府里。” 说完,快步走出了院子,说完这句话后,背影突然就不悲壮了,还有点高大帅气呢。 “公主,我有点看不懂他。” 陆时礼虽然觉得自己应该讨厌他,但又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不是什么真的可恨之人。 萧宜华拨了拨火炉里的炭块,火星子跳跃,火更旺了些。 他们两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会屏退所有下人。 “他从小过得很辛苦,他的哥哥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学的是治国之道;他被当做杀手培养,习武用毒,从小被一遍遍告知要忠于未来的羽梁王,他没得选择,只能成为羽梁王趁手的工具。” 陆时礼想起他张扬的性格,明媚的笑容,很难和阴暗的环境联系起来。 同样是王子,有的从出生就享有尊贵身份,是所有人心中顺理成章的未来的王;有的从出生就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长大,受尽百般折磨,从来由不得自己。其中悲凉,无人能懂。 萧宜华看陆时礼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继续说“他很会杀人,也很会用毒,不过心性简单,某种程度上,比他那个王兄更有用。” 陆时礼沉默不语,半天才开口,“公主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因为你善良。” 陆时礼不解,这是什么理由,因为善良就可以接受他了?! “所以不要纠结,你的想法是对的。” 陆时礼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宜华,公主怎么什么都知道,是自己把心里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吗? “那,那他为什么非要做公主的侍君,是真的仰慕公主,还是别有用心?” “闲的。” 陆时礼???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会在公主府待太久。”萧宜华知道陆时礼虽然平日里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实际上是个醋坛子! 虽然很同情尘阙的遭遇,但要是待在府里,时不时出来蹦跶蹦跶。看着也够烦的,“那,那他待到什么时候?” “适合他回羽梁的时候。” 陆时礼…… 好像说了一句话。 第130章 你会是个好哥哥 “公主公主,我又来了。”尘阙走去倚云轩,低头看了一眼,特意走到旁边,挑了一处没人走过的地方,脚步轻快的朝着正殿跑去,身后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锦然,关门。” “啪——” 尘阙好看的脸贴在了门上…… 尘阙委屈屈,为什么把他关在门外呀,天这么冷,怎么忍心让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小郎君在外面受冻。 “公主,您怎么这样啊——” “公主,让我进去,求您了——” “公主,外面好冷啊——我要冷死了——啊——” 尘阙扒在门上哭喊的撕心裂肺的,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很冷的,公主,我只穿了一件,要冷死了,公主——”孩子煞有介事的哭喊,殊不知他曾经整整十年的时间,每天,无论严冬酷夏都在巨大的冰窖里度过,为了御寒,内力提升很快,但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有他亲眼见到许多和他一起训练的杀手受不了寒冷而死去的。 门终于再次打开了,尘阙还以为公主心软了,结果看到的却是锦然。 “尘阙公子,公主让您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尘阙委屈,公主怎么这么狠心啊! “锦然姐姐,你帮我跟公主说说呗,就让我进去暖暖好不好,外面好冷的,我觉得自己双腿都冻硬了。”说着还故意僵硬的动了动腿,向锦然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锦然只把他当做个调皮的弟弟,没有恶意,但也不乖。 “公主还说了,尘阙公子要是不回去,就让他冻死在外面!” 尘阙闻言,呆呆的愣在原地,连带着头上的羽毛都耷拉下来了。 “公主好狠的心,怎么舍得娇弱的我在门外吹冷风。”说着还擦擦不存在的泪,小脸皱巴巴的,惹得锦然都有点心疼了。 “所以尘阙公子还是赶紧回小院里,您的屋里很暖和的。” “公主真的不见我吗?”尘阙皱着俊脸,还想挣扎一下。 锦然没说话,意思很明确。 “那好,我走了。” 尘阙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跑回来,对着屋子里面喊“公主,我明天还会来的!!!” 喊完里面一点动静没有,尘阙只能再次垂头丧气的走了。 走到院子中间,回头看看屋里面,没人理他,低头在地上踢了踢雪,又在雪地里搓了搓脚,然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背影好凄凉,好像被所有人抛弃了似的。 “公主,他走了,我们这样是不是太狠心了?外面确实挺冷的。” “你不忍心了?”萧宜华就知道,他心肠软的很。 “没有,我嫌他烦!”陆时礼当然不可能承认! “他不冷,这样的环境他早就适应了。不是跟你说过,他从小在冰窟里受训练。” “那也非他自愿,被迫适应罢了。”或许是同样不受待见的成长环境,让陆时礼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你要是有弟弟,你会是个很好的哥哥。” 萧宜华看他这个不忍心的样子,突发奇想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听到陆时礼说: “我曾经差点就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嗯?” “嫡母做了手脚。” 这些龌龊事,宫里、大宅里都有,萧宜华懂的。 陆时礼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腰上环上一双玉璧。 陆时礼轻轻握着萧宜华的胳膊,相拥无言。 —— “公主,您真的不去送送四殿下吗?” 小年刚过,雪天路滑,四皇子就接到皇帝旨意回到边地驻守。 出发之日,除了几位按照规矩相送的官员,再无其他人。 陆时礼以为萧宜华也会去送,没想到萧宜华只是站在阁楼上望着四皇子离开的方向,但距离太远,加上房屋阻隔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不去了。”萧宜华负手而立,看着出城的方向出神。 “为什么?四殿下这一去可能你们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了。” 萧宜华回头看了一眼陆时礼,又转回去了,自己虽然有些不舍,倒也不至于难舍难分,怎么陆时礼看起来比自己还在乎四皇子的离开。 “因为我们前几天刚有了救驾之功,不宜往来过密。” “本宫已经递了一封密信给四哥,他会明白我的。” 陆时礼这才点点头,他也懂这其中利害,只不过他自己没有亲密敦厚的兄弟姐妹,没有享受过兄弟间哥友弟恭的关系,所以才希望萧宜华能尽可能多的感受到兄长的爱,却不想皇家亲情从来牵扯众多。 “公主,按时间推算,大军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屋,这里风大。” “嗯。” 萧宜华心情不太好,她其实也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狠心,其他皇子都能长居都城享受安逸的生活,四皇子却要长年待在边地艰苦之地;自己明明是公主,却因为儿时显现出练武天分,就被逼学武,还小小年纪就送到军营里锻炼,那里是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而且皇帝亲自下令不许给公主优待,她受了多少罪受了多少伤才打出自己在军营里的威望。 为国征战沙场本也是她的志向,可是皇帝依旧提防她,将她的舅舅哥哥们分派到不同的地方带兵,对自己的母妃也是淡淡的。 帝王无情,真是让人心寒。 午后,锦然递上来一份帖子。 “公主,三天后是二王妃的生辰,二皇子举行宴会庆祝,给咱们府上递了一份请帖。” “不去。”萧宜华直接把帖子扔到一边去,每年都举办的生辰宴,不过是党派拉拢的借口罢了。 “好,那奴婢按照往年惯例,给二王妃准备一份礼物送过去。” “嗯。” “公主——”长夏走进来禀报,“二王妃来了。” 萧宜华抬眸,她怎么来了。 “走。”二王妃来了,也不好不见,萧宜华带着锦然去了会客厅。 一进去就看到雍容华贵的二王妃坐在椅子上,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 看到萧宜华进来了,二王妃笑着起身,“哎呀,七妹,我这贸然前来,没有打扰到你?” 萧宜华直接走过去坐下,“没有,王妃有什么事,直说。” 二王妃萧蓉依旧保持着笑容,只不过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 “这不是过几天是我的生辰嘛,想邀请七妹赏光过府一聚。” “礼物会送到的。”萧宜华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萧蓉笑容一僵,跟谁摆谱呢,都亲自来请你了,你还好意思拒绝,给脸不要脸。 “七妹,你每年送的礼物我都很喜欢,只不过总也见不到人,我牵挂的很,今年你无论如何也要参加,要不别人还以为咱们姑嫂之间有什么矛盾呢,你说是不是?” “二王妃做的很好,没有矛盾。”萧宜华面无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哈哈哈,既然如此,七妹不如来喝个生辰酒。” 萧宜华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我知道七妹不喜欢吵闹的席面,今年就亲近的几个人坐在一起,办个简单的生辰宴,七妹不用紧张。” 紧张?谁能让她紧张? “那我就不逗留了,府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三日后记得来哦。” 二王妃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生怕萧宜华再拒绝了。 而且!再被拒绝,萧蓉怕自己的笑容挂不住了,她可是二王妃,未来的很有可能成为太子妃,多少人巴结她都嫌跑得慢呢,她怎么能接受屡次被拒绝呢。 第131章 萧宜华中毒 尘阙还真是有耐心,一连好多天都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来找萧宜华,立志成为一个以色侍人的侍君。 奈何萧宜华不为美色所动,每天都毫不留情的把他赶出去,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以及一句“我还会再来的!” “公主,他会不会伤心哭了?” “不会,他脸皮厚。” “哦——” 很快到了二王妃萧蓉的生辰,虽然嘴上说着规模不大,实际上能来的都来了。 各世家大族,皇亲贵族都来捧场。 太子之位未定,谁都不知道未来的主人是谁,聪明的人都知道不要太早站队,或者非要站队的话,也不要得罪对面的人。 但是,二皇子是嫡子,立嫡立长他都有很大的优势,加上皇后久居中宫,一直母仪天下,没有什么过错。所以,朝中不少人都看好二皇子。 萧宜华因为军营里有事,回来的晚了,等她带着陆时礼到二皇子府上的时候,众多宾客已经到齐了。 公主皇子中,大公主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五皇子六公主被封禁,四皇子已经离开都城,便只有三皇子带着王妃以及七公主带着驸马前来。 “七公主到——” 下人高亢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起身。 “七妹来了。”萧蓉满脸笑容,立马起身和二皇子去迎接。 “哎呀,七妹,你总算来了。大家都到了,你这待会儿不得自罚一杯呀?” 萧蓉是寿星,自然有优待,要是别人这么跟萧宜华说话,肯定要被她惩处。 “是啊,七妹,你二皇嫂早就盼着你来了,你不来,她都不开席。” 夫妇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容亲切,好像萧宜华跟他们感情很好似的。 可萧宜华并不想陪他们做戏,脸上依旧平静冰冷,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眼看场面就要尴尬,陆时礼连忙接话,“殿下、王妃恕罪,府里有些事情需要公主亲自处理,这才来得晚了点,还望殿下和王妃海涵。”说完恭敬的行了一礼。 有台阶还不赶紧滑下去。 “哈哈哈哈哈,驸马这话见外了,七妹国之栋梁还治家有方,忙一点很正常。”二皇子大气的没有计较,还拍了拍陆时礼的胳膊。 “七妹为国尽忠,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自己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有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和王爷。”二王妃拉着萧宜华朝里面走去。 二皇子一家和萧宜华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看上去就像关系很好似的,尽管笑哈哈的是他们夫妇二人,萧宜华始终表情淡淡,陆时礼也只管嗯嗯赞同。 “七妹,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怕是二皇兄想饿死我们。”三皇子坐在位置上,笑的不怀好意。 “三弟开什么玩笑呢,我这偌大的的王府还能少了你的一口吃的?” 两人对视,眼底意味不明,风波暗涌。 “哈哈哈,二哥自小待我极好,肯定不会让我受苦的。” “那是自然,做哥哥的总得多照顾弟弟妹妹们。” 两人大言不惭的说着违心的话,萧宜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让她觉得恶心。 萧宜华来了之后,宴席正式开始。 二皇子和二王妃举杯感谢各位宾客赏光前来,特意为每个人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回礼。 “谢殿下款待,臣等受宠若惊。”二皇子一派的官员基本都来了,没来的也派家眷来了,宴席上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倒是把三皇子等人显得有些落寞了。 萧蓉作为寿星,众人理应挨个上去敬酒,萧蓉都以优雅温和的笑容回礼,一时间,大家都被萧蓉大方温柔的形象所打动。 萧蓉回应完第一波上来敬酒的人,径直走向萧宜华,亲自为她端来一杯酒。 “七妹,你能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这杯酒我敬你,祝你和驸马恩爱和谐,白头到老。” “谢谢。”萧宜华虽然不爱场面上的虚伪,但也没必要当众拂了她的面子,于是接过酒准备喝下。 酒到嘴边时,萧宜华犹豫了一下,但是没让旁人看出来,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然后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三皇子自觉无趣,便起身告别想要离去。 “二哥,二皇嫂,本王府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继续。”脸上依旧挂着亲和的笑容。 “三弟,怎么就要回去了?是不是我们招待不周?哪儿做的不好,你跟皇嫂说,皇嫂一定改。” “不敢不敢,皇嫂招待的很周到了,是有些事情急需我回去处理,还望皇嫂见谅。” 二皇子走过来,拍了拍三皇子的胳膊,“刚还说七妹注意身体,你也是,别那么累,有时间好好休息,多享受享受生活。” “谢二哥关心,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这就对了嘛,你还年轻,将来到了封地上做个闲散王爷多好,何必让自己这么累,浪费了大好年华啊。” 三皇子骂人的话就在嘴边了,你觉得自己稳了是吗?你才是王爷,你全家都是王爷! “呵呵,二哥这么说我可就不敢苟同了,咱们作为父皇的儿子、天启的臣子,理应为君为父分忧,偶尔休息一下可以,但也不可荒废政事,这样,将来父皇把重任放在我们肩上的时候,也不至于担不起来不是?” 兄弟俩面上看着和谐,实际上谁都不肯后退一步,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彼此,像是非要逼对方低头。 “二哥,宴席还在继续,你们接着玩乐,我先去忙。” 三皇子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是挑衅。 “好,那本王就不留三弟了,慢走。” 二皇子同样“面带微笑”地送走三皇子。 就在三皇子刚经过萧宜华前方时。 “噗——”萧宜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血中发黑,所有人都吓愣在原地。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陆时礼率先反应过来,半抱住萧宜华。 三皇子离得较近,快步走到萧宜华身边,“这是怎么了?七妹,七妹。” 所有人瞬间乱作一团,“快去叫太医!” 二皇子和王妃立马走到萧宜华身边,便看到脸色苍白的萧宜华,嘴角还挂着血。 陆时礼抱着萧宜华的胳膊都在抖,萧宜华没几分钟又吐出一口血,溅到了陆时礼月牙白的衣袍上。 “太医,太医呢,公主,你、你坚持住,你一定坚持住,太医——”陆时礼的声音都在颤抖,认识萧宜华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萧宜华如此虚弱,嘴角还挂着黑血,像是……像是中毒! 陆时礼一时间像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慌乱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叫太医来。 “驸马” “我在,我在,公主,你?” 萧宜华一只手搂着陆时礼的腰,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捏了捏。 第132章 谁敢动萧宜华? 太医被下人们拉着狂奔赶来,一看到陆时礼怀里脸色苍白的萧宜华顿时吓了一跳,这可是七公主!要是有点什么事,他的九族都不够杀的。 “七公主冒犯了。”太医搭上萧宜华的手腕,细细诊断。 二皇子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萧宜华身上时,悄悄将萧蓉叫到一边。 “封锁整个王府,切不能让任何人出府,女眷这边你好好安抚,凶手没查出来之前谁都不能离开王府。”二皇子表情严肃的交代王妃,萧蓉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萧宜华在他们府里出点什么事,那必然带来皇帝震怒。 所以当务之急,必然是医治萧宜华和找到凶手。 “太医,怎么样了?”陆时礼看萧宜华一直闭着眼,除了脸色不好,让人看不出状态。 周围围了一圈人,离得远的看萧宜华一动不动,甚至还以为她死了呢。 “驸马,公主的症状像是中毒。” “中毒?” “中毒!?” 众人陷入恐慌,谁敢给七公主下毒,他是不想活了吗??? “驸马,麻烦您将公主带到屋内,臣需要施针为公主排毒。” “嗯。” 陆时礼打横将萧宜华抱起来,朝着屋内走去,身边人异样、古怪的眼神他完全看不到,眼里只有被暗算的萧宜华。 哪怕她刚刚给了自己讯息,可是脸色苍白的人就在眼前,他没有办法不担心,也没有办法不害怕。 屋内除了太医就只有萧宜华、陆时礼和萧蓉在。 外面,二皇子命令府兵封锁整个王府,不许任何人出去。 “各位,七公主突然中毒,凶手还未找到,只能先将各位留在本王府里了。待找出凶手,一定好生送各位回去,也麻烦大家配合本王的人搜查凶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不知道凶手的目标是不是只有七公主一人,但所有的人皆有可能是凶手,所以目前必须先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洗清。 二皇子坐在主位上,一边等着下人排查,一边等着屋内太医医治的结果。 表面上稳如老狗,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慌,在他的府里出了这样的事,父皇必定震怒,如果找不出凶手,整个王府必然倾覆。 众人忐忑的聚集在院子里,配合王府下人的盘问搜查,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的耐心逐渐耗尽。 外面天寒地冻,这些官员小姐们为了好看,都穿的体面轻薄,这在外面待上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三皇子坐在一边,披着下人递来的墨狐大氅,还算淡定。但是他身后的人渐渐有了不满。 “殿下,可有查出什么结果?” “还没,再等等。” 另一个搓着手的小姐哆嗦开口“那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等,外面太冷了。” “为了不给凶手浑水摸鱼的机会,大家不要动,就在这里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下人还没来汇报,二皇子心里着急,连带着语气也不耐烦了。 “殿下,我们几个都穿的少,实在冷的不行了,求殿下让我们进去屋里暖会儿再出来行不行?”宰相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一点冻。 “本王说了,等会儿!”这宰相是三皇子的亲舅舅,这宰相千金自然是三皇子的表妹,冷不丁的被凶,心里愤愤,只能往三皇子身边靠靠。 三皇子回头看了一眼表妹,她冻得鼻尖通红,耳朵也冻红了。 “二哥,你要查凶手,也得顾及其他人。就算不能离开案发地点,好歹给众人多加几个火盆。” 二皇子心里焦急慌乱,都忘了这个事情。 由三皇子说出来,谁不感激他体恤旁人。 二皇子示意手下端来几个火盆,放在众人身边,然后继续黑着脸等结果。 就在这时,王妃出来了,她看了一下众人,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皇嫂,大家都在这儿受冻等结果,不妨直说。” 二皇子看萧蓉有些犹豫,猜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但是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可能把萧蓉叫到一边单独说。 “你快说,七妹怎么样了?” 萧蓉皱着眉头,“殿下,七妹她、她中了剧毒,现下已昏迷不醒。” “什么!”二皇子唰的一下站起来,“怎么会这样!那太医看得怎么样了?” “太医已经施针排毒,还让七妹服下了救心丸。”萧蓉有些不敢继续说了,但是抬头对上二皇子狠厉的眼神,“但是,此毒毒性很强,已经进入到身体内部,太医说、说——” “说什么了???”三皇子也焦急的跑到萧蓉身边。 “你快说。” “太医说七妹什么时候醒来,是个未知数,也,也有可能醒不来。” 说完,所有人都开始害怕,七公主可是陛下最为倚重的将军,也是陛下最在乎的女儿,要是七公主过不了这关,难保众人不会被牵连。 “殿下,殿下,”太医急匆匆的走出来跪在两位皇子面前,“殿下,刚刚七公主又吐了一次血,情况危急,臣,臣医术有限,还是请宫里的太医们一起想想办法。” 二皇子有些犹豫,如果请宫里的太医诊治,结果怎么样不确定,但皇帝一定立马就知道了,那…… “二哥,我觉得太医说的有道理,他一个人想不出好办法救治七妹,众位太医一起医治可能会更有效。” 二皇子权衡利弊下,还是决定进宫禀报皇帝,并且将太医们都请出宫来。 “什么——”御座上的皇帝面色骇人,吓得禀报的小太监舌头都快打结了,哆哆嗦嗦的回话。 “陛下,二皇子派来的人确实、确实是这么说的。” 皇帝起身,气势汹汹,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刘昌——” “老奴在。” “把宫里太医都派出去,必须救活宜华!” “是,陛下。” “让萧阔带领禁军包围王府,必须查出下毒之人!” “是,老奴这就去传旨。” 刘公公走后,皇帝背着手在殿内缓慢踱步。 是谁要害萧宜华? 是她得罪了谁?还是谁不想让天启安稳? 皇帝杀心顿起,萧宜华勇猛无敌,天启绝不能失去萧宜华,无论是谁,敢对她下手,必死无疑! 第133章 是谁在嫁祸? 萧阔带禁军围了二皇子府,众人才真正意识到今天的事有多严重,刘公公亲自带人来传旨也让所有人看清了皇帝有多重视萧宜华。 要知道,刘公公亲自来,那下一步就是皇帝御驾亲临了。 太医到了之后,马不停蹄赶往房间里,立马多方会诊,来之前皇帝下了死命令,必须救活,如果公主没救过来,那么他们这些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臣见过二皇子三皇子。” “萧统领免礼。” 萧阔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就获得了皇帝的信赖,担任御林军统领,同时也负责禁军的部分事宜。他的父亲是皇帝的十一弟,并没有参与过皇位争夺,而且哥哥们争夺皇位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 长大以后也安分做个清闲王爷,这才保下了他这一脉的平安富贵。 “臣奉陛下的旨意,调查凶手,得罪之处请二位王爷见谅。” “无妨,你尽管查。”三皇子坐在椅子上,接过手下递来的一杯热茶,反正也和他没关系,他就坐在这儿静静的看热闹。 禁军联合王府府兵,很快揪出了凶手。 是王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在端酒之前将毒下在了酒中。 “那丫鬟呢?”二皇子没想到还真是自己府里的丫鬟干的,但是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二哥,这丫鬟可是你府里的,难道?” “不可能,快把这丫鬟带上来,本王倒是要问问,到底是谁指使她的!” “回殿下,那丫鬟已经服毒自杀了,跟公主中的同一种毒,而且在她身上发现了毒药。” 丫鬟的尸体被抬上来,面色紫的发黑,一看就是毒发身亡。 “会不会是有人陷害她?杀了她之后,把毒药放在她身上?”萧蓉认得这个丫鬟,在府里已经好多年了,应该不会陷害主家。 “回王妃,属下带人排查了王府里的下人,确认递给公主的酒是由此丫鬟独自端到席间的。” 萧阔看向二皇子,此事需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本王绝不可能害七妹,一定是有人陷害!” “二殿下,属下也愿意相信殿下是清白的,但还是请殿下跟臣走一趟。” 萧蓉面露惊慌之色,现在死无对证,谁能为他们证明清白。 “二哥,我也相信你不会给七妹下毒的,刚刚不还说做哥哥的要多照顾兄弟姐妹嘛。” 二皇子看他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瞬间火大,“三弟说的对,本王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就是到了父皇面前,本王也是清白的!” 三皇子放下茶杯,慢悠悠的站起来,还悠闲的整了整衣摆,与惊慌疑惑的二皇子完全不一样。 “你留着跟父皇解释,既然凶手已经找到,本王就先回去了,大家也在外面冻了这么久,都回。” 三皇子真是一点都不想隐藏自己的幸灾乐祸,看的二皇子牙痒痒,但是他现在暂时顾不上别的,现在急需证明自己的清白。 “萧统领,这个丫鬟小随长年待在王府里,从未见过七公主,她没有下毒的理由啊!” “她是没有,可你们不是没有可能。” “三皇子慎言!今日是我的生辰宴,在自己的场子上做这种事情,你觉得可能吗???” 三皇子无所谓的耸耸肩,“万一你们一时想不开了呢。” “你!” 萧蓉走到二皇子身边,想要问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本王去见父皇,你安抚好府里,查查小随最近跟谁接触过。” “是,妾身明白。” 二皇子交代完之后,萧阔规规矩矩的准备把二皇子请走,就在此时,一名禁军走过来,禀报最新查到的。 “统领,属下查到那名丫鬟手里的毒,来自另一个人。” 二皇子像是看到了希望,“谁?谁指使她下的毒!!!” 那名禁军挥了一下手,便有另外两名禁军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你是谁?” 那个男人抬起头,二皇子和王妃并不认识他,但又有点眼熟。 “你?!”别人不认识,三皇子可是熟的很!此人名叫来福,是三皇子的手下,为人机灵,经常帮三皇子办一些跑腿传达的活,也跟着三皇子出出进进,被别人当做是三皇子的心腹之一。 “是你!是你陷害本王!”二皇子怒火中烧,差点就被陷害了。 这回轮到三皇子慌乱了,“本王没有!来福,毒真的是你给她的吗?!你为什么这么做!” 来福被押着,心如死灰,双目无神的看向三皇子,“殿下,不是您让我这么做的吗?”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聚集到了三皇子身上。 难道是三皇子派人下毒,然后嫁祸给二皇子? 目的是什么?除掉七公主?离间二皇子和七公主? 所有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但是,很明显,三皇子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谁都不相信二皇子会蠢到在自己府里用自己的丫鬟动手吗? 三皇子走过去,用力抓着来福的衣领,怒视着他,“你胡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让你下毒了!” 来福被揪着衣领,勒着脖子,脸上迅速憋的通红。 萧阔怕他被勒死了,赶紧上前阻止三皇子。 “殿下,请放手,让他仔细说。” 三皇子转头瞪着萧阔,“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为他说的是真的?” “真不真的也得仔细审问,三弟要是现在就勒死他了,岂不坐实了下毒额罪名?”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二皇子看笑话了,旁边的萧蓉也恢复了优雅从容的样子,站在二皇子身边静静的看着气急败坏的三皇子。 “我就说她一个小丫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来这么猛烈的剧毒,我看就是你的手下下的毒,然后栽赃给我的丫鬟。” “你胡说!本王与七妹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毒害她!”三皇子情绪激动,他很想冲上去打爆来福的脑袋,顺便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奈何禁军拦的死死的。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二皇子自认为没了嫌疑,说话时语调都上扬了。 “本王再问你一遍,是谁让你给七公主下毒,然后嫁祸给本王府上的丫鬟的?” 来福一副死就死的样子,笃定的开口:“也不算嫁祸,毒是我给她的没错,但确实是她亲手放到酒里的。” 二皇子???!!! “小人是听从三殿下的命令,这毒药也是他命我去搜寻来的。” 三皇子???!!! 一阵脚步声响起“殿下,殿下,七公主她,她——” 第134章 严重的后果 “殿下,七公主她、她——”下人急匆匆来报,直接跪摔到二皇子和王妃面前。 “说啊,七公主怎么了?”萧蓉刚落下的心又被下人这慌张的样子提了起来。 “王妃,太医们给七公主施针排毒,刚刚公主醒了一下。” “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但是七公主吐了一口黑血又晕过去了,现在连汤药也喂不进去了!” 萧蓉眼前一黑,二皇子脑袋也嗡嗡的,真凶还没找到,七公主也情况危急,一时不知道先着急哪边了。 二皇子努力维持着镇定:“太医怎么说?” 三皇子也走到下人旁边,他也很急,虽然不知道来福为什么那么说那么做,但是比真相更着急的一定是萧宜华能度过这劫。 “你快说!”三皇子也是个急性子。 “回两位殿下,太医,太医暂时也没什么办法,施针已经没用了,汤药也喂不进去。”总不能撬开嘴灌进去。 萧阔在一边听得清楚,暂时也不好将二皇子和三皇子带走。 “本王去看看,太医怎么这么无用!”二皇子转身朝着屋内走去,萧蓉和三皇子立马跟上。 其他的人左看右看,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一时间没了主心骨。 “七公主不会挺不过去?” “千万不要,要是七公主有什么万一,咱们都得获罪。” “嗯?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没下毒。” 说这话的人眉头紧皱,“陛下盛怒之下,还管咱们做没做吗?谁敢保证陛下不会迁怒咱们。” “可,可是,这……”他也说不出什么,皇帝陛下掌天下人生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们又怎么能逃过呢。 “求求神明保佑,七公主一定要好起来,神明保佑。”二皇子府被围的死死的,众人出不去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向上天请求,保佑七公主平安无事,这也是保佑他们平安无事。 众人刚刚还看热闹的样子,现下各个愁眉苦脸,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担心。 “恐怕,后果不止这个。”人群中传出重重的一声叹息。 “怎么讲?” “公主在都城待了一段时间,大家难道就忘了公主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吗?” “要是公主不能再带兵,北越、羽梁甚至是西域一定会蠢蠢欲动,靠四皇子一个人怕是难以应对。到时候,形势很难说啊。” 众人再次沉默,差点就忘了,七公主不止是七公主,还是天启的守护神,若没有她,谁能保证天启不内乱、无外忧?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七公主绝不能有事! 殿内,萧宜华脸色极差,嘴唇发紫,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马上就要挂掉了。 陆时礼站在一边,太医还在努力喂药,但是无济于事。 “要不掰开灌进去?” 陆时礼满脸担忧,又心疼萧宜华受这些痛苦,听到三皇子的话,火气蹭一下就上头了。 “够了!不要再喂了。”陆时礼走上前去,拿起手帕轻轻擦掉萧宜华嘴边的黑色药水,他的公主高贵典雅,清冷美丽,不允许被粗鲁的对待! “既然这么久都没有办法,那我们也就不留在这里了,公主府有太医,我们自己治!” 说完,陆时礼轻轻扶起萧宜华,小心翼翼而又稳稳的抱起她。 “驸马!七妹情况危急,现在应该让太医继续诊治,你们暂且留在本王府上,不用着急回去。” “谢殿下,但是这么久了公主一点转好的迹象都没有,我们没有留的必要了。”长腿一迈就往外走。 “驸马!马车颠簸,七妹身体虚弱,不适合挪动。”二皇子害怕路上出什么事,到时候没法交代,面对陆时礼的离开也有些生气了。 陆时礼更生气,连面上的温和和尊敬都不想维持了,他已经不想留在这个充满危险和暗算的地方,不能再拖了,必须回到公主府! “臣会稳稳的抱着公主,不会颠着公主的。”边走边说,一点不肯停留。 萧蓉正好在门口,挡住了陆时礼的路,“驸马,我觉得殿下说的对,太医们都在这儿,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陆时礼低头看了一眼萧宜华,心疼到无法呼吸,对这些人耐心是一点都没有了。 “锦然!”陆时礼陡然提高音量。 “驸马。”锦然惊了一下,驸马向来是温和而平易近人的性子,对待下人们也一直温柔有礼,刚刚这样生气愤怒的叫名字还是第一次。 “公主情况危急,我怕抱着公主看不到脚下的路,麻烦锦然姑娘帮我开个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听出了不容拒绝和威胁的意味。 小小驸马竟然在两位皇子面前这么放肆,要是换做平时,一定治他个以下犯上之罪。但今天萧宜华还情况未明,不管凶手到底是谁,但都和他们俩有关,他俩也只能忍了。 锦然得了命令,直接走到萧蓉面前,不管她王妃的身份,直接开口“王妃恕罪,驸马要带公主回府,麻烦您行个方便。” 虽然萧蓉是王妃,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但是在锦然面前,她的气势完全没法匹敌。 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锦然收敛气势,努力做个普通侍女,但若是到了必要时候,她也可以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战士,久经沙场练出来的骇人气势,不是普通人能招架住的。 哪怕是锦然的一个眼神,也能让萧蓉从心底生出巨大的恐惧。 尽管心里虚的要命,但在众人面前还是要维持主子的架势,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让。 萧蓉看了一眼二皇子,他害怕锦然出手,闹得太难看,加上陆时礼态度坚决,便只能…… “既然驸马想带着七妹回去,那本王也不好阻拦,你们先回去,有任何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谢二殿下。” 二皇子本想派人跟着,但是禁军不允许二皇子府的任何人离开,便只能作罢。 陆时礼抱着昏迷的萧宜华上了马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时礼收起了刚刚的愤怒和不耐烦。 “公主,你醒醒好不好。”陆时礼将萧宜华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哄着,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 “公主,咱们已经离开了,你别睡了好吗?我好害怕,你起来跟我聊聊天行不行。”陆时礼低头亲亲萧宜华的额头,声音染上了许多的颤抖。 刚刚在二皇子府里刚中毒的时候,萧宜华轻轻捏了捏他的腰,意思是让他放心。 他以为公主心中有数,也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的,所以一开始只是装作很慌乱。 但是这么久了,萧宜华还没有醒来,太医们连连摇头叹气,陆时礼也开始真正的慌了。 无论陆时礼怎么哄,萧宜华就是不醒,陆时礼终于绷不住了,眼泪簌簌落下。 “公主,你别吓我了好不好,求你了,快醒来。” “公主——” “公主——” 马车怎的这么慢,为什么还没到——— 第135章 驸马大人还真是幽默 陆时礼抱着昏迷不醒的萧宜华匆匆走下马车,公主府的下人出来迎接,一看到面色苍白的萧宜华都吓傻了。 陆时礼一步不停往里走去。 长夏跑过来,“锦然姐,发生了什么?” “公主被人下毒了,你快去把府里的太医叫来。” “是,我这就去。”长夏轻功不错,她去叫比别的下人快多了。 “公主,你们终于回来了,让奴家好等,奴家——”一抹红色身影突然出现。 悦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公主怎么了?”尘阙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向陆时礼怀中的萧宜华。 “中毒了?”尘阙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生病受伤,而是中毒。 “嗯。”陆时礼抱了一路,加上脚步匆匆,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声音也有点喘,但他依旧不敢停歇一点。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公主府的大! 进入倚云轩,陆时礼小心翼翼的将萧宜华放在床上。 “太医,你快看看公主为什么一直不醒,已经施过针了。” 太医铺上丝质手帕后立马开始把脉。 “怎么样?” “毒气蔓延全身,如果再找不到解药,就会深入五脏六腑,到时候恐怕……” “还没找到凶手,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此毒很是凶险,寻常的解毒之法没什么用。” 太医行医多年,经验丰富,让他说的这么直接而且不知怎么下手,陆时礼彻底慌了。 “再想想办法,先控制住毒的蔓延,然后试试别的办法啊。”陆时礼慌乱中脑子疯狂回想,只恨自己没有读更多的书。 “我记得万虫草可以解百毒,要不试试?” 太医想了想,“驸马说的对,但是府里没有万虫草。” “要不向宫里求助,宫里的药房会不会有这种草药?” “在臣的印象里,应该是有的。” 陆时礼像是看到了希望,“那我现在就进宫。” “不太行,因为不是对症下药,所以需要大量的万虫草凝炼成丸药,宫里没有那么多,也来不及凝炼。” “那,那哪里能得到这么多的万虫草。” 太医捋了捋胡子,“怕是要到——” “在我这里——”尘阙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萧宜华身上,没人注意到尘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万虫草在我羽梁国不算稀奇,只不过你们这里少见而已。” 尘阙拿着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走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骄傲。 “给你,这是用上百棵万虫草炼成的丸药,见效很快的。” 太医接过去,闻了闻,确实是万虫草。 但是他看了看尘阙又看向陆时礼,这人他没见过,他拿来的药自然也不敢轻易给公主用。 “怎么?不敢给公主吃呀?怕我下毒?” 太医抿唇不语。 “呵,你可快点,公主已经中了剧毒,我还有下毒的必要吗?” 尘阙看向陆时礼,眼神示意他快点发话,公主昏迷,众人自然唯陆时礼之命是从。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陆时礼心里也在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公主的命放在这样一个其他国家的王子身上,可若是不吃,那公主会不会…… “好,信你一次。” 尘阙又露出了吊儿郎当的笑,“就知道驸马大人是聪明的。” 药是有了,可是怎么喂进去又是个问题。 萧宜华还是昏迷不省人事,嘴巴紧闭,连水都喂不进去,更别说丸药了。 “要不捏着公主的下巴,塞进去?”尘阙觉得目前只能这样了。 陆时礼闻言看了一下尘阙又看了眼萧宜华的脸颊,有些不忍心。 “快点,时间不等人。”尘阙催促道。 “知道了,别催。” 陆时礼坐在床上,伸手捏住萧宜华的脸颊,微微用力。 “驸马大人,让你捏开,不是让你摸脸。” “我在捏了!” “那怎么还是没张开嘴?” 陆时礼瞪他一眼,谁知道公主的嘴为啥闭的这么紧,捏了捏没啥用。 “你要是劲儿小,就我来。”尘阙跪在床边,萧宜华惨白但绝世无双的美丽容颜就在眼前,他还没有这么近的看过萧宜华。 “你行你来!”陆时礼不忍心用力捏萧宜华的脸颊,但药总得喂进去。 陆时礼拿开手,尘阙上手捏萧宜华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尘阙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平日里天天说要做公主的侍君,要伺候公主,但真当碰到公主的脸颊时,他的心狂跳不止,之前的豪言壮志和魅惑讨好全都失效,这样的女子,岂是他能肖想的。 “快点!愣着干什么。”陆时礼的话将尘阙的思维重新拉回来,正事要紧。 尘阙手上用力,还是紧闭喂不进去;继续用力,用力,脸颊都捏红了,还是没把丸药塞进去。 “好了好了,想想别的办法,你都捏红了。”陆时礼心疼的看向萧宜华脸上的手指印。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要不,挠痒痒?” 尘阙无语,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还以为什么好办法呢,就这?平日里看着挺靠谱的一个人,关键时候怎么开始搞笑了。 “那公主平时怕痒吗?”搞笑就搞笑,有用就行。 陆时礼默了默,“不怕……” 尘阙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只能干笑一声,“驸马大人还真是幽默……” “两位公子,别磨蹭了,公主的毒在扩散,必须马上喝药!”太医在他两人纠结的时候重新诊了一次脉,病情不等人。 陆时礼收起刚刚不认真的样子,神情也变得严肃,心疼先放一放。 陆时礼再次捏住萧宜华的脸颊,真的用力一捏,萧宜华的嘴微微张开,尘阙见状立马把药塞进去,陆时礼伸手拿过水杯灌到嘴里,将药送了进去。 两人配合默契,看到丸药确实咽进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药真的能解毒?”陆时礼温柔的摸了摸萧宜华的脸颊。 尘阙依旧跪在床铺,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近在眼前的萧宜华,“没问题的,相信我。” “哦。”陆时礼也只能等着,希望药效发挥的快点。 一低头,陆时礼才看到尘阙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萧宜华,还离得那么近!!! “公主喝了药需要静养,你先回去。” 尘阙皱着眉不满的看了一眼陆时礼,“驸马大人,你怎么这样,用完就赶走,未免太无情了。” “等公主醒了自会给你赏赐的。”陆时礼想把他的眼睛捂上,真讨厌。 尘阙就不动,厚着脸皮待在床前,“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要什么!” “那你回去想,或者去那边想去。”陆时礼指了指外屋。 尘阙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就不,就不去,我就要在这里守着公主,这样公主一睁眼才能看到我!” “你!”陆时礼甚至想给他一脚了! “反正我——” “动了,动了!”锦然激动的喊出口,“公主的手动了。” 陆时礼和尘阙同时一个低头一个扭头看向萧宜华的手。 第136章 公主,我都快吓死了 “公主,公主!你醒了?”陆时礼激动的握住萧宜华的手。 尘阙看了一眼陆时礼的手,有点羡慕。 “公主公主,您醒了吗?醒了醒了吗?看看我呀。” 陆时礼…… 萧宜华眼睛还没睁开,耳朵就被攻击了。 “眼睛动了,公主肯定醒了。”尘阙激动的头上的铃铛都响了。 “看到了看到了,还用你说,你快把你头上的铃铛丢出去,吵死了!” “就不!就不丢!这是好看,好看你懂不?” “哪里好看了?丑死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谁,谁小姑娘!那你每天就一个光秃秃的簪子有什么好看的!” “吵死了!再吵把你俩踢出去!” 陆时礼闭嘴…… 尘阙闭嘴…… 嗯??? 嗯??? 陆时礼瞪着大眼睛看着萧宜华。 尘阙瞪大眼睛看着萧宜华。 萧宜华慢慢睁开眼,正对上陆时礼温柔却带着许多担忧的眸子,一睁眼就看到驸马,心情都变好了。 萧宜华冲着陆时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陆时礼同样激动的快哭了,眼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尘阙在一边看着他俩含情脉脉,原来公主笑起来这么好看,可是每次对着他都凶巴巴的…… 萧宜华眼神微转,余光里出现一个扎眼的身影。 虽然他这张脸倾国倾城,可是一转眼对上一双不熟的眼睛也怪吓人的。 “你趴在本宫的床前干什么。”萧宜华没好气的说。 尘阙委屈屈,明明刚刚还那么温柔,突然就好凶,不喜欢你了! “公主好凶,人家只是担心公主,所以才在这里等着公主醒来。” “本宫醒了,你起开。” 尘阙……我也是会受伤的好吗! “哼,我可是、可是救了您的命呢!”尘阙噘着嘴,不满的抗议。 萧宜华起身,陆时礼连忙拿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本宫怎么觉得脸有点不舒服。”萧宜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陆时礼!!! 尘阙!!! “谁能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尘阙和陆时礼对视一眼,然后—— “他干的!” “他干的!” 两人同时指向对方,露出同款跟我没关系的表情。 萧宜华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两人又默契的同时心虚的低下了头。 “那个,公主,”陆时礼缓缓跪了下去,跪在了尘阙身边,和他排排跪,低着头心虚,“因为公主喂不进去药,所以我俩捏开您的嘴灌进去了。” 说完忐忑的扣手。 尘阙有样学样,也忐忑的扣手。 萧宜华本来也没生气,只不过想逗逗他,现下又看到他紧张的手手,当真是可爱死了。 “无妨,事急从权,起来。”萧宜华朝着陆时礼伸出了手。 陆时礼一看这形势,公主明显没生气,于是欢欢喜喜的拉着公主的手起来,重新坐到了床边。 尘阙?为什么不拉我呀! “公主,明明是我的药发挥了作用,您怎么不拉我呀,我也跪了好久呢。”尘阙委委屈屈的,给人一种快哭了的感觉。 “你也捏本宫的脸了?” 尘阙天真的以为陆时礼承认了,就被亲手拉起来了,那他承认了,岂不也是…… “嗯嗯!我也担心公主喝不进去药,所以我也捏啦!” 萧宜华伸出手。 尘阙瞬间高兴,唰的一下把手递上去。 陆时礼:公主不可以,不可以! 萧宜华手上猛一用力,将尘阙的胳膊反锁在他的背后,尘阙被压制,一张俊脸被压在床边。 “哎呦,疼疼疼,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驸马是本宫的丈夫,他动本宫,可以。你,动了,就是对本宫不敬。”萧宜华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手上再一用力。 “啊啊啊,疼,公主饶命。” 陆时礼知道公主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只是教训一下,所以他就坐着看热闹,看尘阙吱哇乱叫,好解气!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碰公主了,呜呜呜,公主,要断了,呜呜呜。” 萧宜华下手有分寸,哪里就让习武的尘阙疼成这样了。 这人还真是吵得很。 “啊啊啊,我这手要废了,公主,你得养我一辈子了,疼疼疼,呜呜呜,嗝——呜呜呜,嗝——” 尘阙尴尬,哭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打嗝了。 “你还想不想要这条胳膊了。”萧宜华不理会他的吵闹,只是稳稳的压制着他。 “要要要,公主饶了我。” “那你滚出去。” “啊?” “你太吵,要是再留在这儿,本宫就把你这条胳膊卸下来。” 尘阙……这么绝情的嘛? “嗯?” “别别别,我走,我走就是了。” 萧宜华松开尘阙,尘阙收回胳膊,红着眼睛吹吹自己痛痛的胳膊。 “公主真无情,我以后不来了!”说的信誓旦旦的。 “嗯。”萧宜华表情一点波澜没有。 尘阙:呜呜呜。 尘阙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跑到萧宜华床前,弯腰看着萧宜华,“那个解毒的药可是我给的,哼!!!” 因为离得太近,所以快速说完,说完就立马跑掉了,因为怕挨巴掌…… 尘阙走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不少。 “公主,请让臣再为您把一次脉。” “嗯。” 陆时礼握着萧宜华的手,安静的等着太医诊断,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手心已经出了很多汗。 萧宜华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泛起了暖意,从今以后,她也是时时刻刻被惦记、被关心的人了。 “怎么样?公主的毒解了吗?”太医和萧宜华没开口,陆时礼就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回驸马,毒不再蔓延了,燃眉之急已经解了,”言外之意是,这又不是仙丹,哪有那么快就完全解毒。 “意思是体内还有余毒?” “是的,五个时辰后还需要服下一颗万虫草炼成的丸药,再吃一次就没什么问题了。臣再给公主开一副清毒补身体的方子,公主喝上三天就可以了。” 陆时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脸上的紧张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下。 萧宜华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一点,“好了,别担心了,本宫没事。” 陆时礼幽怨的看向她,像是要诉说自己的委屈,“公主,我都快吓死了。” 萧宜华摸摸他的手,“本宫心里有数,不是暗示你了吗?你该相信我的。” “暗示什么!您都快毒入肺腑了!”陆时礼生气气,都不敢想要是没有尘阙的药会发生什么。 萧宜华看向太医和锦然,“对外就说本宫昏迷不醒,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本宫的实际情况。” “是。” “是,公主。” 第137章 皇帝亲审 七公主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不出半日,传遍了皇宫内外,皇帝震怒! “查,给朕查的清清楚楚,朕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公然谋害朕的女儿!” “是!臣遵旨。”萧阔回宫复命,带回了来福,并且将二皇子和三皇子府都封禁,等待皇帝的下一步指令。 “现在查到了什么?”皇帝发完火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开始细细的问。 “回陛下,可以确定是二殿下府里的丫鬟将毒药放到七公主的酒里的,也是由她端给公主的,中间没有经别人的手。” “她也服毒自杀了,喝的就是七公主中的毒。” “她一个丫鬟哪儿来的剧毒?而且怎么敢谋害公主。” “回陛下,她的毒是三皇子的手下来福给她的,来福也承认了。” 二皇子,三皇子,倒是都牵扯进来了。 “放肆!”皇帝重重将茶杯放到桌上。 刘公公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 萧阔也由单膝跪地变为双膝跪地,低着头承受皇帝的怒火。 “把这两个逆子给朕提来!” “是。” “还有那个下毒的!” “是,陛下。” 萧阔领命离开。 “刘昌,七公主怎么样了?” “回陛下,七公主还在昏迷不醒。” 皇帝紧皱眉头,“太医怎么说?” “太医已经给七公主服了解毒的汤药,但是毒性太大,公主暂时还很虚弱。” “跟太医说,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治好宜华!” “是。” 刘昌站起身,偷瞄一眼皇帝,面色严肃,是愤怒也是担心。 “陛下宽心,七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皇帝在手里转着扳指,眉头紧锁,目光中透出杀意,“刘昌,你觉得他俩是想拉拢七公主还是害怕七公主?” 刘昌还在思索怎么回答,皇帝接着自顾自的说:“他们已经开始着急了吗,这么快就对朕的位置有想法了。” 萧阔亲自带人将二皇子和三皇子“请”进皇宫,并且把来福也押到了承乾宫。 二皇子明显比三皇子轻松一点,三皇子听说了来福的口供,气的牙痒痒。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皇帝看着地上的两个两个儿子,这么大了就会勾心斗角、拉拢群臣,有哪个能真正担起重任呢。 皇帝面色不善,也不言语,这让两位皇子猜不到皇帝的心思,心里更慌了。 “明皓,那个是你的人?” 三皇子率先被叫到,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父皇,是儿臣的手下,但……” “他说是你指使他下毒的。” “父皇,绝无此事!他在陷害我,父皇,儿臣真的没有!” “你如何证明?”皇帝平静的看着殿阶下慌张的三皇子。 “儿臣,儿臣没有理由做这件事啊,七妹对儿臣向来亲近有礼,儿臣也把她当做亲妹妹对待,怎么会给她下毒呢。” 皇帝看着他,似乎要看出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你可知诬陷皇子是重罪?”皇帝转而看向来福。 来福跪在地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陛下,小人没有诬陷三殿下,就是他指使小人找机会给七公主下毒的。” “你胡说!本王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父皇,父皇,您不要相信他。儿臣不知道他被谁收买来诬陷儿臣,但是儿臣发誓,绝没有做过这件事。” 皇帝像是没听到三皇子的解释似的,继续问道“那你说说三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殿下光明正大的拉拢七公主,殿下担心七公主和二殿下联手,所以命小人下毒,一是杀掉七公主,二是嫁祸二殿下,即使七公主没死,也可以离间七公主和二殿下。” 来福说的有理有据,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三皇子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是也想拉拢萧宜华,但是杀掉她干什么,是谁教他这么说的。 萧明皓盯着来福,有点看不懂他了,在萧明皓的印象里,来福是个有点机灵但是胆小如鼠的人,遇到点事情也会哆哆嗦嗦失去主见,今天在皇帝面前竟可以条理清晰的说这么多鬼话。 二皇子萧明熙的脸色也很难看,不过更多是被戳中心思的心虚和尴尬,他让王妃萧蓉生辰之前特意去请萧宜华,就是释放示好的信号,想让萧宜华之后支持他。 “本王与七妹都是父皇的子女,王妃过生日宴请七妹不是很正常吗?何来的拉拢一说。”二皇子一脸坦然,反正只是吃顿饭,谁能说什么。 皇帝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明熙,你府里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萧明熙赶忙行了一礼,“回父皇,这个丫鬟叫小随,是当初随王妃陪嫁来的,后来一直在后厨帮忙。但是儿臣和王妃待她不薄,她为何做出这等自寻死路的事,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父皇恕罪。” 二皇子转身,“你是如何勾搭上本王府里的丫鬟的?” 来福哂笑一声,“待她不薄?二殿下此话说的真是好笑。” “放肆!你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小人自知活不长久,不如在陛下面前把话说清楚,毕竟小人这卑贱之躯,这一生也只能面见陛下这一次了。”来福在承乾殿里越来越淡定,刚进来时的那点紧张害怕已经渐渐消散。 “继续说。”皇帝随手翻开一本奏折,全是废话,没好气的用御笔批了两个字。 “小随原本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应该得到重用,在府里有不一样的待遇,可是王妃不仅没给她像别的陪嫁丫鬟那样的地位,还打发她去脏累的后厨干活,这叫她如何不气。”来福越说越气愤。 “而且,就算不重用,到了20岁也应该放出府去结婚生子,可是王妃为了让管家更忠心,不顾小随的意愿,把她许嫁给管家那个肥头大耳的儿子!” “这是本王府里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二皇子很诧异他竟然知道的这么细节,然后猛地抬头看向三皇子,难道他的眼线已经渗入到王府这么深了? “二哥别看我,他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而且二哥府里的丫鬟内宅之事,我可一点不感兴趣。”说完还耸耸肩,一副你应该信我的表情。 “因为——” “小随是个好姑娘。” 第138章 父亲母亲和熊孩子 “因为——”来福顿了一下,继续说: “小随是个好姑娘。” 二皇子???她好不好你怎么知道? —— 公主府内,萧宜华坐在窗前,手捧一杯香茗,心情很不错。 “公主,您饿不饿呀?要不要吃点东西?”陆时礼走近,坐在萧宜华身边。 “还真有点饿了,传膳。” “好。” 锦然带着婢女们端着食盒走进来,一道道精致美味的菜有序的摆放在桌子上。 萧宜华准备动筷,却发现,怎么……有点……绿…… “府里没有银钱了吗?” “回公主,和以往一样,有很多。”陆时礼边说边给萧宜华布菜。 “那为什么一点肉没有?”萧宜华看着自己盘子里几根绿叶菜有些没食欲。 “有啊,您看您看,这不是吗?” 萧宜华无语,那一点连筷子头大都没有碎肉末也算? “重做。”萧宜华放下筷子。 锦然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但太医交代了近几日要吃的清淡,尽量不要沾荤腥,所以才…… 无奈锦然只能眼神求助于陆时礼。 陆时礼扬了扬头,示意锦然退下,锦然偷偷看了一眼萧宜华,然后听话的退出去了。 “现在锦然倒是很听你的话,看来驸马把本宫身边的人都收服了。” 陆时礼身体靠过去,笑的人畜无害,“公主,您可不能这么说,锦然对您是忠心耿耿,您可不能冤枉了她。她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那太医特意交代了喝汤药这几日得吃的清淡些,咱们得遵医嘱?” 萧宜华沉默不语…… 陆时礼见状,又靠近了些,抱着萧宜华的胳膊,“公主,您就委屈几日嘛,等身体好了,还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公主,您就吃一点,吃饱了才可以喝药。” 萧宜华推开黏在身上的陆时礼,不情愿的低头吃各种蔬菜,也不想说话。 “公主您吃这个。” “不吃。” 陆时礼不听,依旧夹进碗里去。 “要不再试试这个?” “不。” 陆时礼不听,就夹就夹。 一顿饭在萧宜华不情不愿中吃完了。 吃完转身就走,留给陆时礼一个生气的背影。 陆时礼捂嘴偷笑,公主这是闹脾气了吗? 饭后不久,那抹亮眼的红色再次出现,这回可不是哭天喊地要进来的小可怜,而是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盒子。 “公主,我来啦。” 萧宜华…… “公主,你的救命恩人来啦!” “出去!” 尘阙……到底是谁求着谁啊…… “开玩笑开玩笑,公主能吃我的万虫丹,是我的荣幸,我该双膝跪地双手捧到公主面前的。”尘阙笑嘻嘻的走过来,看到公主靠在床边看书,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床下的小矮凳上。 “你不是双膝跪地双手捧着吗?” 尘阙哑,公主怎么越来越坏了,人家好歹是个王子呢。 “哎呦,哎呦,腿好疼,公主您快把丸药吃了,我得缓缓,腿太疼了。”说着双手递上小盒子,还贴心的打开了。 陆时礼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拙劣的演技。 “抬高点,公主够不着。”陆时礼用脚尖踢踢尘阙。 尘阙乖乖的抬高了点,萧宜华一伸手就够着了。 “公主,您看呐,驸马大人又欺负我,您也不管管吗?” 萧宜华将药顺着水咽下去,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靠在了床上。 “本宫没看到。” 尘阙特意抬手拍拍衣服,“就这里,就这儿,刚刚驸马踢我了!” 陆时礼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还告状。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抱歉,没忍住,你刚才的样子很像一个三岁小孩儿向娘亲告状。” “你!你说谁是小孩儿呢!你再欺负我,信不信我对你用毒!” 陆时礼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啊!这么可怕吗,那我好害怕,你可不要这样做。”还特意吓得抱住了自己。 尘阙……你的演技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公主,您看他堂堂一个驸马,像什么样子嘛?” 萧宜华头也没抬,淡淡的说“像是逗小孩儿的父亲。” 尘阙??? ?????你们! “哈哈哈,这可不是我说的,哈哈哈。”陆时礼笑的东倒西歪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有趣极了,“不行,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我肚子疼,哈哈哈哈。” 萧宜华伸手扶住倒下来的陆时礼,嘴角也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占我便宜!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笑,不理他。 尘阙气鼓鼓的站起身,转头就走,走了两步,发现没人留他,于是扭头说道:“你们现在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们!” “哦。” “嗯。” 萧宜华接着看书,陆时礼也起身拿了本书,坐靠在床的另一边翻开看了起来。 独留尘阙一个翩翩公子落寞的站在屋子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们忘恩负义!刚刚还吃了我的药呢!” “谢谢二王子救了本宫的命。” “谢谢二王子救了公主的命。” 两人头也没抬,语气平静的说出感谢。 尘阙气的跺脚,还把头上的铃铛弄得叮当作响,可就是没人理他! 气死小爷了! 尘阙转身离开,气成河豚! 不一会儿,也捧着本书进来了。 这次轮到他不看他们俩,径直走到床下的小矮凳坐下,长腿一伸,慵懒的开始看书。 萧宜华和陆时礼对视一眼,谁也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 “我都说了要和公主培养感情,那我自然要和公主多待在一起了!”说话时还带着气,语调都变高了。 陆时礼……你可真烦。 “公主,要不把他赶出去?” “好。” “嘘——你们吵到我看书了。” “看书的时候应该全神贯注,你们看自己的书去,不要说话。”尘阙煞有介事的认真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陆时礼…… 萧宜华觉得他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也不想和他计较,就默认了他的厚脸皮。 陆时礼也低头看自己的书,一时间还真是各看各的,谁都不打扰谁。 偌大的屋子里,点着让人舒缓放松的香薰,三个人各捧一本书,静静地坐在床上或者床边,共享着一份安宁。 陆时礼看了一会儿,脖子有点酸,抬头活动活动脖子,看到尘阙还在全神贯注的看,这副样子与平日里的跳脱吵闹完全不一样。 这让陆时礼不禁好奇,他看的是什么书,这么有意思—— 于是,悄悄的挪了挪,偷偷地顺着看去。 嗯??? 这??? 第139章 看看话本子 “崔莺儿拉着薛映雪的手说‘薛郎,奴家就是死也绝不嫁给别人,此生,我生是你的……’” 尘阙啪的一下合上书,转头不高兴的看着陆时礼,“驸马大人,你怎么偷看别人的书!” “你看的这都是什么?”陆时礼看他看的全神贯注的,出于好奇凑上去看了看,结果就看到一对“痴情男女”的爱情故事。 “这是话本子,你没看过吗?” 陆时礼重新坐回去,拿起自己的书,“我从来不看这些。” “那你可真是少了好多乐趣,这可是我之前去听说书时听到的故事,听完之后我立马就买了这本书。”尘阙骄傲的介绍自己眼中有意思的书。 “你要不要看,我可以借给你,我那儿还有好几本。”尘阙开心的炫耀自己的话本子,却遭到了嫌弃。 “谢谢哈,不过我不喜欢看这些。” “为什么呀?” 陆时礼翻着自己的书,“没有深度,没有眼界。” 尘阙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这可是他当做珍珠宝贝似的书,收集了好久呢,“你胡说,这些书都描写的可好了,活灵活现的,那主人公的爱情故事超级感人的,你都没看过怎么能这么说!” “你看,我还是不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没眼光。”尘阙嘟囔。 “没深度。”陆时礼回击。 “那你看什么,我也要看看你的。”尘阙抢过陆时礼的书,“我倒要看看你看的多有意思。” 尘阙快速翻了两页,又唰的一下塞到了陆时礼手里。 “你还说我呢,你这看的是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整这些之乎者也的,显得自己有文化啊,显得自己高贵啊,还是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啊!”尘阙一股脑的抨击,好像那写书之人得罪他了似的。 陆时礼淡然的看向自己的书,静静听他激动地说出不满,然后幽幽的来一句,“你是不是看不懂?” 尘阙一噎,“谁!谁看不懂!我能看懂!只是觉得这些书都没意思而已。”说完傲娇的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旷世绝恋。 “哦。” 萧宜华全程没参与他们的拌嘴,不过倒是兴起来了一句,“那崔莺儿最后嫁给薛,薛什么来着没?” “薛映雪。”尘阙顺嘴就回答了。 等等?嗯??? 陆时礼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萧宜华,眼睛瞪得溜圆。 “公主,你——”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这种有意思的书只有我们这种有意思的人才会喜欢。”尘阙得意的转头看向萧宜华,“我跟您说,他们之间太不容易了,崔莺儿被这个当官的钱老爷硬娶过去当小妾,她本来打算一死了之的,但是这个薛映雪说会带她私奔。”尘阙绘声绘色的给萧宜华描述,萧宜华歪着头听他说。 陆时礼……不听不听,公主!你怎么能喜欢这种没什么水平的书呢! 啊啊啊,公主,我高贵的公主! 但是看萧宜华还蛮有兴趣的,陆时礼也不好扰了他的兴致,只好跟着听了。 也不知是尘阙太会讲故事,还是这本话本子本来就写的很有趣,一时间,竟然连陆时礼都沉迷了。 “那到了约定私奔的时间薛映雪来了吗?” 尘阙看了一眼陆时礼,露出一脸气愤的样子,“就说呢!这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在约定的时间没来!害的崔莺儿苦等了一夜,第二天被抓回去,还被打了一顿!这帮人真不是东西,怎么能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陆时礼也气愤,“既然对人家姑娘做出了承诺,就应该遵守才是,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就是,我也觉得!可怜这崔莺儿小姐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还被他虐待,还被主母欺负!”尘阙握紧拳头。 “你看这儿,这个主母真不是东西。”尘阙拿着书指给陆时礼看,“她下雨天让崔莺儿在院子里跪着,就因为她请安来的晚了点!” 陆时礼点点头,“自古做妾的,想要碰上一个仁慈亲和的主母太难了。”他想起母亲之前的遭遇,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萧宜华听到他的叹息声,猜到他这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了,遂抬手摸了摸陆时礼的脑袋。 陆时礼歪头,蹭蹭萧宜华的手。 正讲的起兴的尘阙一抬头,看到腻歪的两人,“哎哎哎,干什么呢,专心点,说到重点了!” 萧宜华…… 陆时礼…… “你继续,我们听着呢。”陆时礼嫌他抬头抬得不是时候! “然后这崔莺儿也是个烈性子,不想再这么屈辱的活下去,所以有了自杀的念头。” “那她不会真的自杀了?”陆时礼觉得这么一个美丽善良又坚韧的女子,不应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是有这个念头的,谁知出门的时候又见到薛映雪了!”尘阙翻了一页书继续说。 “然后呢,她们互诉衷情了吗?不对,她应该恨薛映雪才对。” “我觉得她就应该上去给那个负心汉一巴掌!”尘阙为她愤愤不平,“都是这个男人毁了崔莺儿的生活!” 陆时礼点点头。 久未开口的萧宜华再次开口,“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他解释自己那日为什么没来了吗?” 尘阙摇摇头,“我还没看到那儿呢,等我看完后面再给你们讲。” “好。” “那你快看,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留人家女孩子独独等了一夜。” 尘阙傲娇的抬起头,“驸马大人不是不喜欢这种书吗?怎么现在比我还着急?” 陆时礼尴尬的拿起自己的书,“我这是帮公主问的。” “切~~” 尘阙大大咧咧,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看的书,只要有人跟他分享他就开心。 “这男人要是个有血性的,应该带着崔莺儿离开。”尘阙边看边说。 “此举不妥。” “为什么呀,公主?” 萧宜华看的累了,端起茶杯,“凡是过了文书的小妾都属于主家的人,不得擅自离开,怎么处置只有主家有这个权利。如果薛映雪带着她跑了,钱家派人报了官,那么他们两就会被通缉。” 那那那…… 第140章 怨恨的产生 “如果薛映雪带着她跑了,钱家派人报了官,那么他们两就会被通缉。” 尘阙皱皱眉,“那他们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不就行了。” 萧宜华放下茶杯,继续翻开自己的书,淡淡的说,“一男一女到一个陌生地方,一定会引起当地百姓和官府的注意,他们暂住还可以,要是想长住,就得过一遍籍契,崔莺儿不就暴露了吗?” “那那那,那在每个地方少住几天不就行了?” 陆时礼拿书敲了一下尘阙的头。 “你打我干嘛!” “你动动脑筋,短时间出去游玩暂住还可以,要是余下的人生都花在舟车劳顿上,你觉得行吗?而且他们本就是通缉犯的身份,到每一个地方都很有风险,万一被认出来了,就被当地官府抓起来,然后移交给原来所在的那里,那他们这一顿折腾不就白费了吗?” 尘阙拧着眉,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天启律法规定,拐带已婚女子私奔者,杖五十,那个女子杖四十;四五十杖对于普通人来说,基本就打残了。” 尘阙听完萧宜华说的,抬头不满的看着她,“那你们天启的律法也太不近人情了!” 萧宜华转头平静的看向尘阙, “啊,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得看看实际情况嘛。” 萧宜华合上书,“这就得看他们遇上的是什么样的审案官员了。” 萧宜华对于地方知县是什么鬼样子也知道一二,这些年走南闯北,遇上过清官,但更多的都是些无能之辈。 “那公主和驸马猜猜他们见面之后会说什么?”尘阙故意把书合上,让他两猜。 “不猜。” “不猜。” “哦,你们可真扫兴。”尘阙撇撇嘴,继续打开看自己的爱情故事。 陆时礼也重新回到自己的书中。 “对了,公主,您看的是什么书啊?” “兵书。” 尘阙伸着脑袋看了一眼,没意思,看不了一点。 于是乎,三人短暂的讨论之后,又进入了自己的书本中。 与七公主府的悠闲不同,承乾殿里气氛紧张而压抑。 来福说丫鬟小随是个好姑娘,可她明明是二皇子府里的人,来福作为三皇子的手下是如何得知,难道这是他安插在府里的眼线?二皇子思忖着,看来府里的人需要好好查一波了。 “她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二皇子盯着来福。 “小人的大儿子与小随相识于偶然,本来你情我愿,打算在小随出府后就成婚,可是二王妃硬要把她许配给管家的儿子!” 二皇子想了想,没什么印象,这种内宅之事向来都是王妃萧蓉做主,他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明明小随都已经说了不愿意,苦苦哀求,王妃还是执意让他嫁过去。” “小随是王妃的陪嫁,王妃操心她的婚事有什么问题吗?”说白了,丫鬟的卖身契在主家手里,想怎么拿捏想怎么处置,还不是主家一句话的事。 “可是,我儿与小随情深意笃!若不是王妃,我儿怎么会气极而吐血身亡!”来福的大儿子自小就身体不好,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也是用情至深,结果心爱的人一朝被许配给别人,他一时接受不了便气急攻心,在小随被迫嫁人的那天吐血而亡。 可怜小随穿着大红嫁衣,却不知道心里装的人已经与她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 “所以你就利用小随陷害本王?”二皇子不管他们什么情情爱爱,他只在乎谁陷害了他。 “是!是我指使她干的!”来福起身,转头盯着二皇子,“我本来想让她把毒直接下到王妃的酒里,可惜她是个顾念旧主的人,不肯这么做。” 来福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却让你们逼到绝境,你们真该死。” 此话一出,皇帝脸色微变,刘昌立马会意,然后给殿阶下的小太监递了一个眼神,小太监快步走到来福身前,抬起手用尽力气给了来福两个巴掌。 “放肆!陛下面前也敢口出狂言!就你刚刚说的两句话,足够诛你九族!” 来福被打的眼睛充血,耳朵嗡嗡作响,半晌没有缓过来,但耳朵里还是听到了诛九族这几个字。 不行,虽然没了大儿子,但是他还有一个小儿子,决不能牵连到他。 来福眼前迷迷糊糊,但他还是跪趴在地上,“陛下,小人知错,不该口出狂言,请陛下恕罪,小人愿领一切责罚,但是此事确实是小人一人所为。” 皇帝听他说了半天,细节并不感兴趣,“所以你利用丫鬟对主家的怨恨,给七公主下了毒,然后嫁祸给二皇子?” “是,小人该死。” “也是三皇子指使你这么干的?” “是。” “好。”皇帝靠在椅背上,平静的开口,“来人。” 侍卫推门而入,“臣在。” “将此人拉出去,重打八十大板,关押入狱,等候发落。” “是!” “陛下,小人——”来福一听八十大板,当即腿都软了,还想求饶,但是侍卫没给他这个机会,捂着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侍卫们打板子都是有技巧的,八十大板可以要一个人的命,也可以让一个人重伤,当然了,甚至还可以让一个人轻伤。 既然陛下说等候发落,那就是先留他一命。 来福被绑在刑架上,捂着嘴打了八十大板,期间晕过去好几次,都被冷水泼醒,等受完刑,他身后早已皮开肉绽,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来福被拖出去之后,就只剩三皇子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父皇,儿臣冤枉。”三皇子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他所说的,儿臣完全不知情。” “你如何自证清白?” 三皇子顿了顿,大脑飞速运转,“父皇,儿臣没有这么做的理由。首先,七妹是儿臣的妹妹,母妃没有生出公主,儿臣自小都是把七妹当做亲妹妹看待的,儿臣绝不可能伤害她。而且,儿臣自知无能,不能像七妹那样提刀征战沙场,她对于天启的重要性儿臣怎会不知,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七妹下毒呢。” 三皇子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两个头。 “所以,你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虽然他说了半天,但都是打感情牌,用作证据,明显不够。 “请父皇明察!” “来人,先把三皇子关进皇监所,等候发落。” “是!” 侍卫走到三皇子身边,等着他起身,然后将他带去了皇监所。 皇监所是关押皇亲贵族的地方,待遇自然是比如同牢房好多了。 “明熙。” “儿臣在。” “回去好好整顿整顿你的府上。” 二皇子连忙跪下,此次的事虽然不是他干的,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因为他治家不严,“是,儿臣知错,回去后定好好整顿府里,也会多关心下人的。” “嗯,等宜华醒了之后去看看她。” “是,儿臣一定会去的,这几日也会密切关注七妹的情况的。” 皇帝捏了捏眉头,“嗯,下去。” “是,父皇。” 第141章 按兵不动 承乾殿内只留下皇帝和刘公公。 皇帝起身,在大殿里踱步。 刘公公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您今晚原本翻的是贤妃的牌子,您还过去吗?” 贤妃是三皇子的生母,跟舒妃一样,都承宠多年,只不过比舒妃低调点,跟皇后这么多年来面子上也算过得去。 皇帝思忖了片刻,“去。” 长乐宫里灯火通明,贤妃早早做好了准备,等着皇帝来。 皇帝进去后,贤妃带着宫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能看得出来她很用心的打扮了自己,屋内的气味是皇帝素来喜欢的。 屏退宫人后,皇帝坐在榻上看着贤妃。 贤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陛下,您怎么盯着臣妾看呀?” 皇帝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容颜绝美。” 贤妃摸了摸头发,“谢陛下夸奖,是陛下多年的宠爱才让臣妾容颜依旧,臣妾感激于怀。” 贤妃身上有一半的北越血统,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皮肤细腻白皙,虽然生了孩子,但是身材依旧纤细有型,在朦胧的烛光映照下,增添了许多成熟的韵味和魅力。 贤妃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勾着皇帝。 温度适宜。 一夜旖旎。 …… 第二日,皇帝休息的很好,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贤妃陪着皇帝用完早膳。 理论上,皇帝用完早膳就该上朝去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明皓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贤妃低头如实回答,“臣妾听说了。” “那你不为他求情?” 想起五皇子犯错时,舒妃那拼命求情的样子,这贤妃显得太淡定了。 贤妃恭敬的跪下,“陛下是明君,对于此事自有定夺。作为后妃,臣妾不该干涉前朝政事。” “作为母亲,若是这件事不是明皓做的,臣妾相信陛下会给他一个清白的;但若真是明皓做的,陛下赏罚分明、明断是非,给他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臣妾不但不能求情,还应该跪在佛前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责,是臣妾没有教好他。” 皇帝对于贤妃的识大体很是满意。 “臣妾知道七公主身体受到了伤害,臣妾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日日在佛前祈祷,希望七公主尽快好起来。但,但要是,七公主真有什么闪失,臣妾会先去给纯妃妹妹磕头赔罪,然后以死谢罪!”贤妃说完,恭敬的将头磕在地上。 皇帝心里的疑虑打消,怎么还忍心怪她。 “起来,事情还没查清,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听到皇帝的话后,贤妃心里稍稍放心了些,然后起身便看到皇帝朝着她伸出了手。 贤妃娇滴滴的将手放在皇帝的掌心里,然后皇帝轻轻地将贤妃拉起来。 “好了,朕去上朝了,你好好休息。” “是,恭送陛下。” 皇帝走后,贤妃坐回到椅子上,“本宫让你带的话都带到了吗?” “回娘娘,已经告诉宰相大人了。” “嗯。” “娘娘,为什么不让宰相大人求情啊?咱们殿下还在皇监所里关着呢,而且那个来福一口咬定是殿下指使,我们该怎么办呀?”旁边的嬷嬷是看着三皇子长大的,也是很关心他的。 “舒妃的教训咱们又不是没见过,现在陛下最不喜欢后宫前朝一起发力,会让陛下觉得是在逼迫他,所以我们只能先按兵不动,让哥哥暗中查查是谁在作乱。” “娘娘英明。” 朝堂上,百官之首的宰相大人卫寒山有条不紊的向皇帝陛下汇报近期的政事,皇帝边看奏折边听他汇报,有几件事做的不错,皇帝也出言夸赞了几句。 做的不好的地方,卫大人也惶恐请罪。 汇报完之后,皇帝也给出了新的指示,卫大人恭敬领命。 他汇报完之后,各个大臣依次汇报政事,君臣间一如往常的商讨、决定。 散朝后,不少人都疑惑,这三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宰相大人一句话都没提,甚至求个情都没有。 卫寒山为官多年,宦海沉浮,早已经练出一副沉稳的气质,此时正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宫外走去。 一个官员凑过来,忍不住开口,“卫大人,三皇子还在皇监所里,您怎么没为三皇子说几句话?臣相信三皇子一定是清白的。” 宰相大人头也不回,“是否清白,陛下自有定夺,你我不是大理寺的人,审案这种事跟我们无关,还是做好自己的事。” 那官员看宰相大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得悻悻闭嘴。 牢里,来福收到消息,陛下震怒,已经下旨诛他九族。 来福瞬间觉得天都塌了,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让自己的小儿子活下去,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来福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趴在牢房门上,用尽所有力气大喊: “来人呐,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一个看守的士兵走过来,用刀身用力的捅向来福的肚子,“叫什么!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来福挨了一下,感觉肠子都要断了,但他顾不上剧痛,“帮我通传一声,我还有话要说,我那天说的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快帮我通传一声!求求你了。” 那士兵玩味的看着来福,“你想说什么?” “不是三皇子指使我的,不是,你快跟陛下说,不是三皇子。” “那是谁?” “是——”来福差点就说出口,但是这话得留着去皇帝陛下面前说。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得帮我通传一下。” 谁承想,那人突然哈哈大笑,“怎么,你是不是想说是五皇子干的?” 来福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 来福反应了一会儿,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你是五皇子的人?” “我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管好自己的舌头。” 来福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不是说好了,保住我儿性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诛九族,那我儿怎么办!殿下明明答应我的,答应我的——”来福不要命的嘶吼,双眼充血通红,像是要跟眼前的人同归于尽。 那人用力甩开来福,嫌弃的看了看他,“什么怎么办,既然诛九族,那自然也活不了了。” “不——不会的,我要见陛下!”他家就剩这么一棵独苗,来福拼尽全力也要保住。 “你见不到陛下。”那人打开牢房走了进去,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来福。 来福浑身生出巨大的恐惧,忍不住的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第142章 怎么能伤害自己的身体 牢房里,来福被逼到墙角。 “你、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送你去见阎王!” “你,你敢!这可是牢房,你敢?” “怎么不敢,反正陛下已经下旨要了你的命,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来福拼命的朝门口跑去,“来人啊,杀人了,来——唔——” 那人将手里的毒药用力塞进来福的口中,受了重伤的来福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药效很猛,不一会儿来福就倒在原地抽搐。 “放心,你儿子很快就下去陪你,你可以在阴曹地府走的慢点。”那人看垃圾似的看着他,对他的痛苦挣扎丝毫没有任何动容。 “你,你们——” “我、我做鬼,也、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彻底断了气。 来福的死让大理寺一时断了线索,查案暂时停滞不前。 —— 公主府内,陆时礼裹着厚厚的毯子和萧宜华坐在院子里,前面还摆着一个小火盆。 “公主,来福死了会不会坐实三皇子的罪名?” 萧宜华落下一颗黑子,“有可能,不过本宫不会让他得逞的。” “您是说五皇子?” “嗯,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他没几天日子活了。” 陆时礼点点头,看向手中的白子,思索着该如何落子。 “您当初怎么确定不是三皇子下的手呢?” “他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杀本宫,况且,你当本宫的暗卫是吃素的?” 五皇子萧明川密谋暗害萧宜华的事情,还没付诸行动,萧宜华这边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说您是明知道酒里有毒还喝下去?” “嗯。” 陆时礼把手里的棋子放回盅里,生气的扭头。 “怎么了?” “这代价太大了,您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呢,要是没有尘阙的万虫草,那、那……”想到那日的危险情况,陆时礼更生气了,直接手一推,把下了半局的棋毁了。 萧宜华静静地看着他闹脾气,眉头微动,倒也不生气。 “本宫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我根本就不信!那天本来公主掐我一下,我以为公主是有把握的,结果那么久都醒不过来,太医都束手无策!还说什么不会有事的,您分明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而且,本来好好的身体,现下还有余毒没清出去,还得继续喝汤药,那,那是药三分毒,如果以后留下后遗症怎么办!如果身体不能恢复如前怎么样!” 陆时礼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索性扭过头不看萧宜华,在他自认为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擦掉了一滴眼泪。 萧宜华起身,走到陆时礼旁边坐下,她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生气了,关键是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哄。 “别生气了,你听本宫说。” “您是不是又想打晕我?” 萧宜华…… “即使没有尘阙的万虫草本宫也会醒过来的,那天喝下毒酒后,本宫就已经封闭经脉,毒不会深入肺腑的。太医们那样说,是因为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毒先流遍全身然后深入肺腑,但他们不了解本宫的实力。” “可是,那也是剧毒啊,就算不深入,也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萧宜华哑,“本宫原本是打算回府之后用内力逼出来的,结果正好尘阙有药,所以就喝药了。” 陆时礼气头上,不听她解释,只知道她伤害自己的身体,所以脸上还是生气的表情。 “那我差点都吓死了,我都做好殉情的准备了!” 殉情?萧宜华歪头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 萧宜华将他的头扭过来,“本宫之后还要出征,战场上刀剑无眼,难保不会出现万一,但你待在都城里,不许做傻事。” 陆时礼虽然很生气,但是公主这么说,他的眼神里认真起来,“要是公主没了,我也绝不苟活于世。” “不行!”萧宜华手上用力,捏着陆时礼的胳膊严肃的说“本宫要是死了,公主府所有的产业都是你的,你大可做一个闲散的富贵公子,而且本宫会提前告诉四哥,让他保你一世无虞。” 陆时礼丝毫不让步,“我不在乎这些,我也不留恋这世间,我只想陪着公主,无论人间还是地府,公主都休想离开我!”说完反抱住萧宜华,将她牢牢抱在自己的怀里。 “公主,可听到我的心跳声?” “听到了。” “以前,它跳动只是为了活着,漫无目的。遇到公主后,它只为公主而跳动。” 萧宜华闭上眼,静静地听着那一下又一下有规律且有力的跳动。 爱人的心跳声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 午后,萧宜华派暗卫给宰相送了点消息。 “您要出府一趟?” “嗯,在府里待了几天,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 陆时礼点点头,准备送萧宜华出去。 萧宜华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陆时礼,“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本宫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你带。” 公主府的下人那么多,随便派一个都是他的荣幸,可在陆时礼的事情上,萧宜华偏偏喜欢亲力亲为。 陆时礼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吃的,都怪公主府伙食太好,都没有什么期待的了。 “好像没什么……要不!”陆时礼突然两眼放光,“城东那家袁记烧鹅铺里的烧鹅特别好吃,要是您回来的时候顺路,可不可以帮我——” “可以。”萧宜华继续往外走。 “要是顺路就买,不顺路的话就算了……” “顺路。” 萧宜华坐上一个较小的马车,朝着城西走去。 —— “爷,咱们还是回去,万一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闭嘴,啰嗦什么,本王在家憋了那么久,出来透透气怎么了?” 小厮被骂的低下头,但是又不得不密切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爷,那您就在这条小巷里溜达溜达,这边平日里没什么人,再往出走可能就会碰到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多嘴,小心本王回去打烂你的嘴!” 小厮悻悻闭嘴,这位主子什么样他能不知道吗,要是真让他不高兴了,打烂嘴不是分分钟的事。 “还是外面待着舒服,萧宜华醒不过来,老三很快也会获罪,本王很快就能出来了!” 到时候,得罪过他的人,一个也别想逃,都得死! 正在他洋洋得意,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一道婉转动听的女声传来, “好久不见啊,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第143章 跪下磕头道歉 听到声音后,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厮下意识的挡在他的前面,想挡住他的脸。 “皇兄,好久不见,怎么?认不出本宫了?” 五皇子推开小厮,故作镇定的走出来。 “萧宜华,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皇兄,你怎么在这儿?本宫没有封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是本宫记得,皇兄的封禁还没解?” 五皇子心虚,“你,你不是昏迷不醒吗?” 萧宜华眼神狠厉,“怎么,皇兄很希望我醒不过来吗?” “说笑了,本王怎么会这么想,你能醒过来本王也很高兴。”五皇子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脸上也硬挤出僵硬的笑容。 萧宜华一步步靠近,强大的气势逼得二人连连后退。 “这个地方还真是隐秘,正好处在皇兄的府邸和秦大人府邸中间,前面有几条巷子挡着,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小巷,看来皇兄这封禁的日子也很自由啊。” 五皇子被戳中,心里虚的不行,但是面上还是尽力维持镇定,“本王,本王一直都在府里待着反省,一直都没出来过。” “那今日这是?” “本王听闻最近都城里发生了很多事,也听说了七妹中毒昏迷的事情,一时情急才、才出来的,看到七妹没事,本王就放心了。那,那本王先回去了。” 萧宜华冷冷的看着他扯谎,“那皇兄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人在府里封禁着,外面的消息倒是一清二楚。” 五皇子干笑两声,虽然他恨不得萧宜华立马暴毙死去,但是现在的确是他理亏,他也不想多纠缠,只想赶快回府去,就当今日什么也没发生。他看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 “皇兄,父皇好像还没解了你的封禁,擅自出来便是抗旨。” “本王也是关心你的身体,你就当没看到本王行不行?”情势比人重要,五皇子不得不软和点态度。 “不行。”萧宜华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五皇子就知道她是个无情冷血的人,也装不下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 萧宜华把手放在腰间的鞭子上,摸了摸,然后挑眉说道:“跪下给本宫道歉。” 五皇子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你是耳朵聋了吗?本宫说,跪下,给本宫道歉!” “你疯了!本王可是你的哥哥!而且,本王为什么要道歉!”五皇子不顾形象的怒吼,这简直就是把他的尊严放在脚下踩! “你知道的,还需要本宫说的那么清楚吗?”萧宜华摸着鞭子,声音淡漠如雪,“如果本宫现在告诉父皇,再让父皇查查你是怎么出来的,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跟本宫吼叫吗?” 五皇子身体晃了晃,差点摔过去,他没想到,萧宜华竟敢光明正大的威胁他,丝毫没给他留一点面子。 “本宫的耐心有限,要是皇兄还没想好,本宫这就派人进宫。” “你!就算父皇暂时处置了我,你也不能这么羞辱本王!” 萧宜华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有何不可,你一个庶人向本宫磕头行礼本就是应该的,只不过本宫让你多加了一句道歉而已。” “你,你别太过分!难道你就不怕落得个麻木不仁、冷血无情的恶名吗?!” “本宫不在乎。” 五皇子渐渐失去信心,他知道萧宜华真能干出进宫告状的事情,只能死死咬着牙,带着愤怒、羞辱、憎恨、不甘,僵着身体缓缓屈膝,最终朝着萧宜华跪了下去,对着她磕了一个头。 双手紧紧攥在身侧,眼神里杀意翻滚。 只不过这点杀意在萧宜华眼里跟个笑话似的。 五皇子正要起身,却听见,“还没向本宫道歉呢。” “你到底要本王道什么歉?” “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非要本宫说的那么清楚吗?本宫身上的毒从何而来?你要是恭敬道歉,或许你的谋划能成功,否则——” 五皇子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但是,也不敢冒险。 五皇子掌心都抠出血了,才慢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王知错,向七妹道歉,对—不—起。” “很好。” 五皇子愤愤起身,“今日之辱,来日必定百倍千倍还给你,你最好祈祷,有朝一日别落在本王手里!” 说完,怀着满腔恨意拂袖离开。 萧宜华毫无波澜,对于他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 五皇子走后,萧宜华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看来是时候让他出来见见太阳了。 现任的大理寺卿原本是宰相大人的门生,既然宰相大人得知了一些消息,大理寺卿自然也知道了,案子一下子就顺了。 城外的树林里,有福正在拼命逃跑,他偶然得知五皇子要杀人灭口,就趁着夜色偷偷跑了出来,跑了整整一夜,现下已筋疲力尽。 有福得知了自己父亲来福的死讯,还来不及伤心就赶紧逃出来,原以为能逃掉,没想到身后很快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听就有好几个人。 有福双腿累的打颤,出于求生的本能还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还想挣扎一下。 “跑?你能跑得掉吗?”五六个拿刀的壮汉围上来,将有福围在中间。 “五皇子待你不薄,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为首之人拿着大刀不怀好意的盯着有福。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拿我威胁我爹,还骗他说能保住我的命!现在又要杀人灭口,你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之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真不愧是父子,这话你爹临死前也说过。那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爹!”说完举起手中的大刀,朝着有福砍去。 咻—— “啊!!!” 刚刚还拿着大刀的人此时捂着流血的手在地上抽搐,掌心里多了一个骇人的血洞,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他也疼的在地上打滚,面目狰狞,浑身蜷缩又抽搐。 旁边的人都被吓傻在原地,纷纷握紧手里的刀四处看。 第144章 当家主母的气势 一队兵马围上来,各个穿着兵服,拿着朝廷军队特制的武器。 “放下刀!饶你们不死!” 几个人见对方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人数又是他们的三倍,突围是不可能的,只得慢慢放下武器。 “军爷,军爷,小人不知怎么得罪了您,还请军爷高抬贵手。”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小将示意手下,将几个人皆绑起来。 “军爷明察,是这个人犯了重罪,所以主子才派我们把他抓回去,而且,我们也没想杀他。”那人说的一脸诚恳。 有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跪在小将脚边抓着他的裤脚,“大人,大人救我,他们根本不是要抓我回去,他们就是要杀了我!大人救救我。” “放手。”小将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有福。 有福被眼神威慑住,害怕的缩回了手。 “我问你,你是谁家的下人?” 几人自然不敢承认自己是五皇子家的,毕竟五皇子还在封禁。 “回、回军爷,我们是,是三皇子家的。” 小将玩味的看着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真的?” “真的真的。”几个人都点头如捣蒜。 小将低头看向有福,“真的?” 他们要杀有福,有福当然不会跟着他们扯谎,“不是的,他们是五皇子府里的,真的,军爷,他们真是五皇子府里的。” “你胡说!我们明明就是——” “都闭嘴。”小将转身迈步,“都带走!” 有福入了大理寺监狱,很快就接受了审问,有福也毫不吝啬,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为他枉死的爹争一口气。 牵扯到五皇子,大理寺卿只得入宫请示皇帝陛下。 “你是说此事是五皇子干的?” 大理寺卿低着头恭敬回禀,“是的,臣命人从来福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些还没来得及烧掉的书信,皆是与五皇子府里来往的消息,而且在床下挖出大量的黄金。据有福说,这是五皇子为拉拢来福而给出的回报,来福也一直秘密给五皇子送去三皇子府里的消息。” 大理寺卿汇报完之后,皇帝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只是命人封锁消息,然后派禁军火速包围五皇子府,禁军速度很快,打了五皇子一个措手不及,在府里搜出了毒药和解药以及专门为他制作毒药的术士。 甚至还搜出了大量的银子。 五皇子连同搜出来的东西被带入了皇宫。 好几个月没有入宫,没想到再次入宫不是被赦免而且被禁军押着进来。 王府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妾、下人们皆惶恐不安,聚集到王妃秦雨棠的院子里。 “王妃,殿下怎么又被带走了?”两个小妾一进来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她们的丫鬟也是直接拿起茶壶就倒茶,丝毫没有把王妃放在眼里。 “是啊,难道是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殿下不会有什么事?”另一个小妾也走进来,坐在了对面,还自顾自的吃起了糕点,看上去很关心五皇子,实际上嘴就没停过。 “王妃?”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突然发现王妃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呢。 “王妃,会不会又是七公主那个贱人陷害我们殿下了?” “有可能,上次就是她把我们害到这个地步。”后来又进来几个小妾,没有椅子给她们坐,就懒懒的靠在桌子旁边,一点规矩仪态都没有。 秦雨棠手里端着茶,神情严肃,茶水氤氲模糊了她的眉眼。 “王妃,你说句话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我的胭脂水粉用完了,麻烦王妃派人偷偷采买一点。”一个小妾撩拨着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一向自恃是府里最好看的女人。 “我的也没了,也给我带点。” “那我要吃糯米鸡,好久都没吃到了,厨房里说是没有这种鸡了,我看就是他们懒得出去买,我不管,我就要吃!” “我的衣服也旧了,我想——” “出去!”王妃冰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们的叽叽喳喳。 七八个小妾齐齐回头看向秦雨棠。 突然发现她今天好像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居于主位之上,雍容华贵,落落大方,气质出众,举止优雅,一看就是从小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关键是,与平时卑躬屈膝、忍气吞声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王妃,你刚说什么?” “我说都出去!”秦雨棠语气不善,带有当家主母的威严。 奈何这些小妾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这是什么语气?殿下刚走你就冲我们横起来了?我们不过是要点胭脂水粉和吃食,怎么了,很难为你吗?是不是要我告诉殿下,然后让殿下亲自开口啊?” “王妃,你还是抓紧时间采买,殿下向来疼爱海棠姐姐,要是让他知道你克扣海棠姐姐的胭脂水粉,怕是又要挨打了。” “还有可能罚跪呢。” “是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谁都没把王妃放在眼里,也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卑贱的小妾。 秦雨棠在府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一半是因为五皇子的暴力,还有一半就是因为这些小妾们的挑拨! 秦雨棠没有露出任何屈辱、委屈、愤恨的表情,而是缓缓起身,冷冷的看着他们。 小妾们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看到气势压迫的秦雨棠一步步朝她们走来,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笑容也被卡在喉咙里,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众人都有些心虚,一股害怕恐慌的感觉蔓延全身,最受宠的海棠捏着帕子故作镇定的说:“王妃这么看着我们做什么,难道我们说的不对吗?” “啪——” 秦雨棠头上的步摇晃动了一下,掌心里也传来麻麻的感觉。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走路时,步摇只会轻微晃动,可是在这府里,她的步摇不知道猛烈晃动了多少次,每次都是因为五皇子暴力殴打他,原本金尊玉贵的身体,自从嫁进来之后,没有一天不带伤。 这一巴掌,她等了太久了。 “啊啊啊,你敢打我!”海棠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秦雨棠,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楚楚可怜,只可惜五皇子不在,没人会在意她这副可怜样子。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丝毫没有任何收力,打的秦雨棠掌心都麻疼麻疼的。 “比起你们对我做的,我还是打的轻了。”秦雨棠稳稳的站在原地,一个人面对着众多小妾,愣是吓得没一个人敢动。 海棠被打的发蒙,捂着脸反应了半天,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其她小妾都在等海棠的下一步,在此之前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怎么能打海棠姐呢,我们又没得罪你。”一个小妾站在海棠身后,语气怯生生的又故意提高点声调,“你就不怕殿下回来怪罪你吗?” “呵,”秦雨棠无所谓的嗤笑一声,一听到那个人,她就恶心想吐。 “你敢打我!你是不是疯了!等殿下回来有你好看!”海棠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秦雨棠。 秦雨棠却突然笑了,笑得好看,甚至,笑的有些瘆人。 “他回不来了。” 第145章 收拾小妾 “他回不来了。”秦雨棠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可是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众小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可能!你胡说!” “你竟敢诅咒殿下,我们等殿下回来一定会如实禀告的!” “你等着,到时候有你好看!”海棠捂着脸愤恨的说道,要不是旁边人拉着,她早就上去还她两巴掌了。 秦雨棠后退一步,冷冰冰的看着她们,“你们也快活到头了。” “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王妃疯了?” “不会是失心疯?” “有可能,要不怎么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肯定是疯了。” 众人不自觉后退两步,好像怕秦雨棠吃了她们似的。 “我们还是走,等殿下回来再说。” “走走走。” 众人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 “我让你们走了吗?” 众人满脑袋问号,今日的王妃到底怎么了?平日里都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怎么今日却这样的霸道凶悍。 “我平日里太过软弱,加上殿下宠妾灭妻,才让你们不顾尊卑上下,胆敢骑在我的头上,今日,一并算算账。” “来人!” 五个身体粗壮的嬷嬷走了进来,最后一个进来后顺带把门关上了。 这几个嬷嬷都是秦雨棠的陪嫁嬷嬷,在这府里也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她们好歹都是在高门大户里当差的,还从没有听过哪家的主母被小妾欺负成这样,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小妾们看到嬷嬷们手里拿着鞭子、戒尺、鸡毛掸子等,瞬间都慌了,连忙看向海棠。 海棠咽了咽口水,但平日里五皇子的宠爱让她无法无天。 “王妃,难不成你还想打我们?” 秦雨棠抬眸,“不明显吗?” “你敢!要是殿下回来了,看到我们身上有伤,他一定会重重责罚你的!” 想起五皇子,海棠又有了底气,“你也不想大冷天的被打板子,然后罚跪在冰冷的院子里。”说完还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秦雨棠握着帕子的手收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斗嘴,没什么意思了。 “有劳嬷嬷们,死生不顾!出了任何事,我担着。”秦雨棠眼神坚定,告诉嬷嬷们定下心,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秦雨棠!你敢动我们,我保证你过不了今晚!”海棠还在虚张声势,看着嬷嬷们一步步逼近,她也有些慌了。 “我说了,他,回!不!来!了。”说完转身离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秦雨棠,你回来!你要是敢!我……啪——”一个嬷嬷直接一鞭子抽到她的腰上。 “啊——”海棠猛地转身,捂着自己的腰。 “反了你了,老贱人!这个府里谁说了算你不知道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老奴就是活够了!今天拉你们几个狐狸精垫背!”说完鞭子再次抽上身,毫无章法,逮哪儿抽哪儿! 其他几位嬷嬷也冲上去,彻底放飞自己,不管是哪个小妾,上去就打。 这些嬷嬷们干粗活的力气自然大,小妾们平日里娇滴滴的,除了耍些狐媚子功夫啥也不干,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啊——好疼,别打了。” “别打了别打了。” 一个嬷嬷拿着鸡毛掸子,带着飒飒风声往背上腿上招呼,打的那小妾止不住的颤抖,偏偏逃又逃不掉,好像不管她怎么跑,那鸡毛掸子总能精准的咬上她的皮肉。 不大的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秦雨棠特意挑了这间屋子等着她们,就是看上了这里狭小。 “疼!我一定要告诉殿下,你们死定了!” “呵,还有力气告状!”她旁边的嬷嬷拿着戒尺,听她说还要告状,直接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抓在胸前两掌的位置,扬起戒尺就往她嘴上打,啪啪作响的声音传出,打的她眼睛都睁不开,这和巴掌可不一样,不管打几下手都不会麻疼。 “别别,我、不说了,饶命、饶命啊。”那嬷嬷直到她的嘴红肿流血才停手,放开头发后猛的一推,那小妾直接趴在地上,还没等起来,嬷嬷一只脚踩着她,高高扬起手里的戒尺,朝着她的屁股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抽去。 那小妾跟一个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可怎么也逃不掉,只能好好感受屁股上传来的皮肉炸开的感觉。 小妾们挣扎的久了,再加上挨的打多了,渐渐地没了力气,也跑不动了,横七竖八的趴在地上或趴在椅子上桌子上。 可是嬷嬷们可不累,这才哪儿到哪儿。 “求求你们,放了我们,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是啊,我那里有很多金银珠宝,只要你不再打我,我都给你,都给你!” “或者,等殿下回来了,我跟他说,让你做管家嬷嬷怎么样?别打了,真的别打了,我受不了了。” 几个小妾喘着粗气鼻青脸肿的求情,刚刚的嚣张气焰无影无踪。 嬷嬷们冷冷的看着这几个平日里作威作福、趾高气扬的狐媚子,胆敢欺负到主母头上,再加上对她们也是呼来喝去、随意打骂,那些个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管家地位,嬷嬷们都不屑一顾,只想打她们一顿泄泄火!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主母放话了! “‘主子’们,休息好了吗?老奴们这才要开始了。” “什么?”几个小妾惊恐的瞪大双眼,“你,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有,不、不要打了!” “啊——” “啪啪啪啪——” “啊啊啊——” “咻咻咻——” 五个嬷嬷上手就打,不管是什么位置,五个人打七八个小妾绰绰有余,将她们围在中间轮着打,敢有爬出去的,直接揪着头发拖回来。 其中海棠被打的最惨,每个嬷嬷手里的工具必要在她身上招呼一遍,但看脸上已经肿成猪头,哪里还有半点美貌在;身上也不知被拧了多少下,早就遍布黑青,鞭子和藤条把她的衣服都抽烂了,露出里面破皮带血的皮肤。 旁边的其她小妾也一样,嬷嬷们打的太快,打的毫无章法,她们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不知道挡哪儿,挡哪儿都挡不住,连带着手也被抽肿。 平日里扭来扭去的柔软腰肢,此时正在地上以极其难看的姿势滚来滚去,那眉目传情的眼睛,现下连鞭子板子从哪儿落下都看不清。 “别打了!”一个小妾像是聚集了所有力气一般大喊了一声。 第146章 她可是你的妹妹! “别打了!” “王妃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我真的都能给!殿下什么都听我的。”一个小妾死死抱住她面前嬷嬷的大腿。 “你们有什么!不过是主子施舍什么你们才有什么!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自从殿下被贬以来,你们吃的喝的用的,哪个不是王妃腆着脸从母家求来的!” “不要脸,一个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好好的王府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就是打死你们也是应该!” “索性打死算了,刚刚王妃不是说死生不顾吗?” “我看行!” 那个嬷嬷一脚踢开小妾,上去就是几脚。 嬷嬷们体力也是好,紧闭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所有的下人都被叫去西边院落,她们在这里怎么叫都不会有人来救,况且,五皇子都被带走了,谁来救她们。 两三个时辰后,屋里的声音才渐渐消散。 嬷嬷们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看脚下苟延残喘的几个小妾,一个个被打的面目全非,气若游丝,别提有多解气了。 “还是老了啊,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是啊,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从早到晚的干活。” “歇歇,一会儿再来一轮。” “行……” —— 五皇子自然不知道他心爱的小妾们正在遭受什么,因为他自身都难保。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父、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对药理感兴趣,才招他入府的,至于什么毒药,儿臣不知啊。” “那怎么毒药用到了七公主身上?” “是、是那个术士自己给来福的,我、我不知道。”五皇子真是一个犟骨头,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皇帝不想问他了,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皇帝已经完全不信任五皇子。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好好听着。” “你说。”皇帝看向大理寺卿。 “回陛下,这是有福的口供,他招认他的父亲是受五皇子指使,在二皇子办的宴席上下毒,并且利用他明面上是三皇子的人这一身份嫁祸给三皇子。” “而且七公主所中之毒,臣特意去问了诊治过的太医,他们都说从未见过,所以当时不知道怎么用药;而五皇子府里就搜出了解药,经太医确认,确实是能解七公主的毒。” “那,那也是那个术士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朕说了闭嘴,”看来五皇子学不会怎么闭嘴,那皇帝也不介意教教他,“来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不许出声,打完再拖回来!” 侍卫推门而入,将五皇子捂着嘴拖出去,又嘴里塞着布打完了二十大板。 拖回来之后,五皇子满头是汗,躬着身子瑟瑟发抖,屁股上的疼痛让他跪都跪不住,而皇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大理寺卿继续汇报,“臣已经审问过那个术士,他也招供,是五皇子特意要他调配出致人死地的剧毒,而且来福吃下的毒药也是这个术士调配的,当日值班的看守也招认了,确实是受五皇子府里的指示才杀人灭口的。” 有福作为关键证人,本来跪在一边瑟瑟发抖,但是听到自己父亲是被五皇子毒死的时候,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想到自己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还差点死在五皇子手下,愤怒怨恨悲痛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但是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一个人默默流泪。 “陛下,我父亲也是被逼的,原本他只是收了五皇子的好处,在三皇子府里做眼线,但是小人的父亲胆子小,绝不敢做伤害公主的事情啊!” 有福哽咽着继续说,“但是五皇子将小人掳到府里,用小人的性命威胁父亲,这才逼不得已犯下了死罪,求陛下为小人的父亲做主啊,他真的是被逼无奈,被逼无奈啊——”说到最后,有福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是给皇帝磕头,也是给自己死去的父亲磕头。 皇帝终于给一个眼神到五皇子身上,须臾,才缓缓开口,“你的胆子倒不小,七公主是你的妹妹,你也忍心对她下毒?” “是她,是她才害的儿臣被贬为庶人,是她,害的宜静降为县主,都是她害的!”五皇子咬着牙情绪激动地说。 皇帝没想到他如此不顾念手足之情,一时气急,直接拿起一本奏折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的脑袋上。 “她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忍心给她下剧毒!而且,葵州百姓是她让你杀的吗!当街殴打六驸马,也是她逼迫萧宜静这么做的吗!” “做出这些决定的是朕,你怎么不给朕下毒!” 五皇子激愤过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惜后悔也晚了,“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一时糊涂。” “你一时糊涂!你一时糊涂就让你妹妹到现在都没醒,你好的很啊!” “咳咳咳”皇帝想起还在昏迷的萧宜华,一时情绪激动,重重的咳了几声。 刘昌连忙递上茶水,伸手帮皇帝顺顺气。 “你——” “什么声音?”突然外面传来咚咚的声音,只不过有点微弱,皇帝也不知道自己听的对不对。 刘昌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陛下,好像是登闻鼓,有人在敲登闻鼓?” 登闻鼓是直接告御状的地方,寻常没人敢轻易敲响,今日这是? 连同着皇帝,谁都想知道是什么人竟敢敲响登闻鼓。 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侍卫走进来跪在地上,“陛下,宫外五王妃在敲登闻鼓,说是有重要事宜要面见陛下。” “嗯?”皇帝想了想这个儿媳,好像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没有什么特别印象,今日究竟为了什么事情竟敢冒死敲登闻鼓。 “陛下,要让王妃进来吗?”侍卫低着头等待皇帝的下一步指示。 “让她进来。” 五皇子更是满头问号,她来干什么?求情?她能有什么用,况且就算求情,也不用敲登闻鼓,她到底想干什么? 在五皇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五王妃已经在侍卫和公公的带领下走进了承乾殿。 跪着的五皇子回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147章 敲登闻鼓而大义灭亲 秦雨棠穿着最正式的朝见服饰,暗红色的纻丝绫罗上用金线绣着代表身份的云霞孔雀纹,头上戴着皇帝御赐的宝石冠子,两侧的珍珠流苏在她稳稳的步伐中微微晃动,整个人流光溢彩,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动人风采;但与她的美丽格格不入的是她那坚毅的眼神和双手用力而平稳的托举动作。 “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秦雨棠用最标准的礼仪为皇帝行礼,一举一动挑不出一点错处。 “为何敲登闻鼓?”皇帝的声音更加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回陛下,天大的隐情,臣妇实在不敢隐瞒,只得冒死敲响登闻鼓,愿意承受一切后果,只求陛下能看一眼臣妇手中的状纸。” 秦雨棠稳稳的托着手中的状纸,忐忑地等待皇帝的回应。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五皇子不敢大声说话,转头压低声音急切而害怕的开口。 秦雨棠目不斜视,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你!你别乱来——”五皇子偷偷看了一眼皇帝,不敢多说话,但是秦雨棠的表现又让他生出许多不安。 “你想状告什么?”皇帝半晌过后还是开了口,自古登闻鼓响,皇帝都得亲自过审。 秦雨棠定了定急速跳动的心,然后加大音量,一字一句地说:“臣妇秦雨棠,状告当今户部尚书和五皇子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私铸兵器!” 五皇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他猛地转身扯到了身后的伤口,他可能都以为自己在做梦;骂人的话呼之欲出,他拼命地给秦雨棠递眼神,要是眼神能伤人,秦雨棠这会儿可能已经遍体鳞伤了。 “放肆!”皇帝一声怒喝,吓得所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秦雨棠捧着状纸的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心跳更是不受控制,头上的汗珠不断滑落,她根本不敢用手去拂掉;还想开口时,却发现嘴唇都在抖,之前想好的话一字一字都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但凡有一句不实,朕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雨棠用力咬着嘴唇让自己维持清醒,“陛下,臣、臣妇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愿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发誓,刚刚所说的每一条都是真的,而且臣妇有证据。” 秦雨棠的嘴唇止不住的发抖,鬓角和发际线周围的头发都已经湿透了,但她不能退缩,这一步一旦迈出,便没有回头路。 “好,你想清楚了就行,接着说。”皇帝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五皇子,又看向秦雨棠,她状告的可是自己的丈夫和父亲,这倒是一桩稀奇事。 “回陛下,户部尚书秦与峰在位期间多次贪污公款,接受贿赂,光臣妇所知就有上千两黄金,均藏于尚书府的库房中;除此之外,他还私吞百姓田地,发放高利贷,百姓因为还不上钱而被他的手下、”秦雨棠顿了一下,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她从小受着亲生母亲的教诲,要做一个良善有同情心的人,偏偏她有一个罪大恶极的亲生父亲。 “被他的手下,打死、打伤十余人,具体多少人臣妇因为久居深闺而不得知,请陛下恕罪。但是,但是,臣妇刚刚说的十余人,是这么多年确确实实听到的,并且将听到的名单都列在了状纸上”秦雨棠生怕皇帝对她的话起疑,因此她每一句都说的小心翼翼,斟酌再三,虽然有些磕巴,但也是她在家中反复练习了千百遍。 皇帝示意刘昌将秦雨棠手中的状纸拿过来,听到这儿,皇帝终于内心起了波澜。 秦雨棠放下发酸的胳膊,继续低着头禀报,哪怕拖一会儿,她都怕说不完想说的罪状。 “都城内有五条街背后都是五皇子的产业,明面上有各自的老板,实际上是户部尚书利用职权划归给殿下,并且,并且其中有两家青楼。”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秦雨棠将头低的更甚,那两个字说出来都臊得慌。 “哦?朕的儿子里还出了一个风流成性的,早就听说你府里娇妻美妾一大堆,看来你是有自己的好法子啊。”皇帝不怒反笑,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胆大到这种地步。 “父皇,父皇,您别听她瞎说,儿臣没有,那些小妾也是正儿八经人家的女儿,儿臣纳她们进府,也是看她们出身贫苦,想给她们一个家而已,父皇明察。” 秦雨棠冷冷的看着五皇子满口鬼话,都不明白他是怎么腆着脸说出这些话的,真的不怕举头三尺的神明降道雷劈死他。 皇帝明显不信他,冷笑一声然后示意秦雨棠继续。 “你刚才说的结党营私是?” “回陛下,五皇子利用青楼女子从各个官员嘴中套取情报,打压反对他的官员;也借着美女拉拢向他投诚的官员,很多官员府中的小妾都是五皇子送的。而且里面的负责妈妈和打手们到处物色好看的女孩子,一旦被他们看上了,就会暴力抢回来,被逼成为、成为……青楼女子。”秦雨棠没说的还有,其中好几个刚烈的女子不堪受辱,直接自杀以保清白。可是没了一个,还有十个二十个新掳来的女子,在这些权贵眼中,人命如草芥。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承乾殿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压抑,连大理寺卿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五王妃亲自说出口的事情。 五王妃与五皇子以及秦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为何要做出这样大义灭亲的事情? “你为何要揭露他们?或者说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说出来。”皇帝带着审视和探究看向笔直跪在地上的秦雨棠。 状纸皇帝已经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事无巨细的记着秦雨棠知道的罪状,每一笔都是她带着愤恨、不甘、犹豫、纠结而写下的。 秦雨棠看了一眼五皇子,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他对自己做过的事,那些人神共愤的事!他可曾把自己当自己当做结发妻子,甚至!何曾把自己当做一个人! 可是,这些她暂时还不打算说。 “臣妇见识短浅,但臣妇认为,为人臣子应当忠于陛下、为陛下解忧,而不是一味地中饱私囊;母亲还告诉过弟弟,在朝为官者应当为民请命,心中时刻记挂着百姓,可惜我那弟弟没能长大,否则应该不会……”不会和他父亲一样作恶多端。 想起那没长大的弟弟,秦雨棠脸上更添了许多悲痛之情,没娘的孩子总是活的很难。 第148章 又一次抄家 正好大理寺卿也在,省的皇帝传唤他了。 “你,和萧阔,带着禁军去抄秦与峰的家,朕倒要看看他的女儿有多了解他。” “是。” 萧阔最近这一年还真是忙得很,都带人抄家围府四五次了,导致现在官员们听到萧阔要来自己家,都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犯了大罪,他的出现也变成了不祥之兆。 ???萧阔???他表示很委屈,我只是接旨办事,怎么就成了煞星了呢,你们要不要先反思反思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萧阔领命离开之后,秦雨棠以为皇帝要继续问他更多的细节问题,结果却听到皇帝开口说:“五皇子对你怎么样?” 秦雨棠一愣,呆呆地看了一眼地上想要冲过来杀死自己的五皇子,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句,“他,不把我当人。”说完,麻木的眸子里突然就蓄满了泪水。 皇帝没太听清她嘟囔了一句什么,只看到她美丽的脸蛋上流下两行清泪。 “你刚说什么?”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雨棠木木的看向声音来源处,像是理智突然一下子回归了似的,意识到看向皇帝是大不敬,连忙低下头。 “回陛下,五皇子,他对我,对我颇多不满,或许是我木讷无趣,让殿下厌烦了。”秦雨棠也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如果说了实话,陛下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因为怀恨在心才故意报复的;如果不说实话,欺君是一方面,主要是违心的话她说不出来,那些日日夜夜的折磨,怎么可能汇成一句“对我很好”呢。 皇帝敛了敛神情,没有刚刚那么的冰冷如霜,反而多了几分无奈。 “是朕没把儿女们教好吗?怎么一个个过得都跟仇人似的。”皇帝自顾自的说着,看了眼地上的五皇子,“当初是你亲自向朕求娶秦家嫡女的,怎的后来却不好好对人家。” 五皇子匍匐在地上,思忖着自己该怎么说,他不想反思自己怎么对秦雨棠的,他只祈盼不要在秦与峰的府里搜出什么。 “父皇,儿臣,儿臣确实与王妃发生过一些矛盾冲突,是儿臣做的不好,今后一定会学着做一位好丈夫;儿臣,儿臣还会遣散妾室美人,从此跟王妃好好过日子。”五皇子言辞诚恳,满脸的悔意,说完还装模作样的转了个身。 “雨棠,从前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今日在父皇面前,我萧明川对天发誓,以后绝对用心呵护你,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五皇子身体还在颤抖,但是他跪的笔直,对着秦雨棠露出了结婚前求亲时那般真挚的眼神。 不知情的人怕是真的会被他给骗了。 可是上千个日夜的折磨,浑身的伤痕提醒着秦雨棠,他说的话多么可笑。 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秦雨棠突然胃里一阵恶心,头也嗡嗡作响,好像又进入了一个痛苦的幻境,那凌厉鞭子抽到身上的感觉仿佛就在此刻发生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只留下五皇子那可怕而扭曲的脸。 “哈哈哈哈哈,怎么,鞭子的滋味不好受啊?你不是很骄傲吗?来,从这里爬过去,本王就饶了你。” “你看看你,浑身的晦气,要不是看在你是秦家嫡女的份上,本王会娶你当个摆设吗?” “哭丧着脸给谁看,要哭去外面哭,什么时候你的眼泪比外面的雨更多,什么时候你再爬进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她还是王妃呢,哪门子的王妃,连个婢女都不如。” “是啊,你看她那个样子,天生长了一副低贱的模样。” “王妃,麻烦你帮我们守个门了,天太黑,奴家晚上和殿下会害怕的,你就跪在这儿帮我们看看门喽。” …… “王妃,王妃,你还好吗?” “王妃?你怎么了?” 有些尖锐阴柔的声音传入耳朵,渐渐掩盖了刚刚那些嘲笑、谩骂声。 秦雨棠反应过来,眼前场景变换,没有鞭子、没有寒冷的冬夜也没有嘲笑她的小妾,只有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她的情况。 秦雨棠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惧,语气略微急促的跟小太监说了一声,“我没事,多谢公公。” “陛下,臣妇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需不需要传太医?” 秦雨棠悄悄擦了擦流在眼睛里的汗水,有些蛰眼睛。 “谢陛下,臣妇没事,就不麻烦太医了。” “嗯。” “陛下,臣妇”秦雨棠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既然死都不怕,那么她也不想再陪他做戏,“臣妇,不想和五皇子——” “参见陛下。” 萧阔很快就回来了,快到皇帝都没想到。 “说。”皇帝以为又是和之前抄家一样,拿着他给的权力,做着不该做的事。 “回陛下,臣带人查抄户部尚书秦与峰大人的府中,只搜出古玩书卷几十册,白银三百两,玉器珍宝二十五件。” 什么?秦雨棠不可思议的看向萧阔,按理说萧阔是皇帝的心腹,不可能包庇秦与峰,而且大理寺卿还跟着,更不可能包庇了,那,那是怎么回事? “陛下,户部尚书秦大人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秦与峰一进殿就看到了自己那个“忘恩负义”的逆女,恨不得立马拉回去家法伺候。 “臣秦与峰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臣听闻自己的女儿亲自敲响登闻鼓,状告自己的老父亲,于是想来确认一下,看看臣这最有出息的孩子究竟说了点什么,竟然麻烦萧统领亲自走了一趟。” 皇帝挑眉,低头啜了一口茶,虽说没抄出什么,但毕竟旨意是他下的,也是他信了秦雨棠的话,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给秦与峰一个交代。 “怎么,是我不配做你的父亲了?”秦与峰语气威压,冷冷的质问秦雨棠,“见到我连问好都不会了吗?平日里为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第149章 都是她乱说 秦与峰的话让秦雨棠浑身一颤,僵直着身子朝他微微欠身,“女儿,见、见过父亲大人。” 秦雨棠脑子都懵了,她没想到禁军竟然什么都没搜出来,明明那些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么会有假。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怎么,觉得我这个官做的不称职?你来大义灭亲了?”秦与峰冷冷的盯着秦雨棠,盯着她那跟她母亲有七分像的脸,那个女人当年也是这样过分,瞧不上他,还对他颇多说辞,不顾他当家人的颜面。 “女儿,女儿不敢,只是,只是不想再做个哑巴,说出应该说的话而已。”秦雨棠心里害怕的不行,对父亲的畏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哪怕她已经长大成人,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从小的控制和苛待已经让她有了应激反应。 秦与峰冷笑一声,“哦?应该说的?那让为父听听,你都说了什么?” 秦雨棠哆哆嗦嗦,嘴唇都在打颤,“我……我……”话根本都到不了嘴边,脑袋里也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皇帝没耐心看他教训女儿,替秦雨棠开口,“她向朕状告你和五皇子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还私铸兵器。” 秦与峰眼底生出一丝异样,但很快就压了下去,“陛下明鉴,这些罪状臣不敢领受,之前何大人的例子臣等都引以为鉴,更何况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求陛下明鉴啊!” 皇帝用杯盖轻轻刮着茶水,“看来是朕鲁莽了,让秦爱卿受了委屈。” “臣不敢,是这个逆女混淆了陛下的视听,臣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 “不过,她刚刚提到,都城五条街都是五皇子的产业,是这样的吗?” 秦与峰想都没想直接否认,“不可能啊陛下,那些店铺都是有各自的东家的,户部的户籍册上都清清楚楚的记着。” “那侵占百姓土地、私放高利贷的事情也是假的了?”皇帝的声音稀疏平常,让人听不出息怒。 秦与峰心里默默咬牙切齿,这逆女知道的还不少。 “陛下,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啊。”秦与峰看向秦雨棠,“你到底从哪儿听说的这些荒唐事?你都看见了还是听见了?” “是谁教你这样污蔑自己的老子的!”秦与峰知道一旦皇帝起了疑心,后续便会多出许多麻烦,不如先从秦雨棠这里下手,让她的状告不攻自破。 秦雨棠将手放在衣摆下面,用力捏着大腿,强迫自己保持理智,“我之前亲眼看到有人带着成箱子的金锭到府中求父亲办事;也听到父亲和三弟的对话,商讨怎么把打死农户这件事掩藏过去;还在书房里听到四弟的手下向他汇报高利贷收回来多少,还欠着多少,四弟亲口说‘如果对方还不上,就要他一只手,出了事,有父亲担着’;还有——” 秦雨棠不敢再看秦与峰,只能朝着皇帝低着头闭上眼,将自己曾经亲眼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她说的很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失去理智。 “住口!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不是着了魔了?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怪异之谈。”秦与峰厉声打断秦雨棠,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 “陛下,小女怕是得了什么病,脑子不清楚了,请陛下允准臣带她下去看看大夫。”秦与峰现在只想急切的将她带走。 “父皇,父皇,儿臣想起来了,王妃这段时间经常噩梦缠身,白日里也总是说一些胡话,脾气也变得暴躁不定,应该是生病了,儿臣这就带她回去好好看看。” 秦雨棠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俩,如果,如果她被带回去了,那么等待她的一定是折磨致死,她一定不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陛下,陛下,我没病,我真的没病,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陛下不信,可以去查庄子上的农户,他们都知道;还有,”秦雨棠像是想到了什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陛下,我想起来了,城外东郊,有一个没有挂名的私宅,那里——” “够了!不要再在陛下面前发疯了,难道是你母亲给你托梦了?我就说那个地方不祥,还是给你母亲换个地方。”秦与峰死死盯着秦雨棠,眼神里没有任何父亲的关心,只有警告和杀意。 母亲?秦雨棠一下子收住了所有声音,像是一口气还没上来就被人突然抓住了喉咙。 秦雨棠看向秦与峰,想在他眼里看出一点假话的意思,想看到他说的都不是真的,可是秦与峰的眼神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如果她再说下去,那她母亲的墓地就会被挪走,挪开那个依山傍水的地方。 可是,可是……那是她母亲生前唯一的愿望,也是弥留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母亲来自江南,远嫁到都城,自成婚之后再没有回过娘家,再没有踏足过那片人杰地灵、风景如画的故乡。无论受了多少委屈,她都只能对着故乡的方向默默流泪;再思念父母,也只能捧一杯家乡来的茶,吃一块家乡风味的点心。 那个温婉的女子被困于宅院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后能葬于她亲自选的地方,那里依山傍水,是最像家乡的地方,也是回到家乡的必经之路。 为了母亲,秦雨棠退缩了,她不能,不能让母亲到了那边都不得安宁。 秦雨棠浑身卸了力,瘫坐在地上,不复之前的坚韧与执着。 皇帝眼底色泽翻涌,他们之间的对话看上去荒诞而混乱,到底谁说的是真的?皇帝抬眸看向秦与峰,想听听他怎么说。 “陛下,小女一直居于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出嫁前一直待在内院,前厅的事情怎么可能知道。所以臣怀疑是她脑子出了问题,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请陛下不要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哦?是吗?”皇帝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几人,“那,她刚刚说的私宅?” 秦与峰和五皇子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陛下,那个宅子是臣死去的妻子还在世时,臣为她购置的,因为她来自江南,所以喜欢临水的房子,臣这才买下了那座宅子。” 皇帝不发一语的盯着他,须臾,看向秦雨棠,“朕最后问你一遍,你之前所说的,可有实质性的证据?” 秦雨棠仿佛失去了灵魂,眼神空洞,语气颓废,“是我乱说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五皇子和秦与峰心里骤然放松,还好何大人出事之后他们提前做了谋划。 抄家也没抄出什么,状告之人也没有证据,并且亲口否认了自己说的,那皇帝也不好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朕说过,登闻鼓不能随便敲,既然你敲了,就得承受后果。” 秦雨棠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发生什么都跟她无关了。 “来人,将秦雨棠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第150章 终于可以出现了 秦雨棠木木的瘫在原地,任由侍卫将她拖走,头上的发簪也大幅度的晃来晃去。 侍卫搬来刑凳,待秦雨棠趴好后便开始行刑。 “啪——”厚重的板子敲在皮肉上,发出一声闷响,拿起的瞬间带出火烧火燎的疼痛,秦雨棠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巨大的疼痛从头窜到脚。 “啪——”第二板没什么间隔的继续落下,打在和第一板相重合的地方,刚刚的疼痛尚未散去分毫,更大的疼痛接踵而来,这种打法就是完全不给受刑之人一点缓冲,受刑从头到尾只有不断叠加的巨大痛苦。 这秦雨棠也是个刚烈的女子,她紧紧的咬着帕子,手指死死的抠着刑凳,就是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空旷的殿外只能听到板子打在臀上带起的声音,沉重的板子本就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承受得住的,十板子下去,裤子上已经有点点血迹渗出来,疼痛像是油泼火燎针刺般密密麻麻的传来,浑身的汗水冷风一吹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住手!”一道气势强大的声音响起,侍卫抬起的板子停在半空,回头一看。 “参见七公主殿下。”侍卫们皆跪下恭敬行礼。 承乾殿门口的小太监看到萧宜华来了,连忙就要进去禀报。 萧宜华抬手,示意小太监先不要进去禀报,小太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从七公主的话。 萧宜华走到秦雨棠身边蹲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微弱。 “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 “公主,我……”秦雨棠耳语了几句,萧宜华点点头,然后起身。 “暂停行刑,待本宫进去禀报后,你们会收到新的旨意的。” 侍卫有些为难,“公主,这是陛下的旨意,属下等不敢违抗圣意。” “父皇要是怪罪,本宫自会承担,你们只管在这儿等着就行了。”萧宜华迈步走向承乾殿,留下锦然在秦雨棠身边。 在秦雨棠受刑这点时间,承乾殿内,皇帝想起了另一件事,“宜华中毒这事你怎么说?” 五皇子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父皇,这件事儿臣真的不知情。” “可是毒药是出自你府里的。” “一定是那术士之前就研制出来,然后落到了别人手里。”五皇子的脑子从来没有转的这么快过。秦与峰也跟着分析,“陛下,殿下自从被封禁在府里,一直静思己过,而且侍卫们日夜轮流看守,府内根本不可能有人出来,除了送吃食的人以外,外人也绝不可能进入府内。所以,殿下根本没机会做这件事啊,请陛下明察。” 此话不假,封禁期间侍卫日夜巡守,绝不会让任何人随便进出,而且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皇帝沉吟,难道真的是那术士没看好自己的毒药?那么他为何招认是五皇子指使的?而且为什么偏偏落到了来福的手里,又为什么用到了七公主的身上。 五皇子和秦与峰悄悄对视一眼,他们猜到皇帝已经开始动摇了,所以打算继续狡辩,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 “陛下,七公主在殿外求见。” “嗯?宜华醒了?”皇帝听到萧宜华来了,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意。“快让她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快免礼,你这是大好了?”皇帝看着萧宜华的脸色,好像和之前差不多,应该是好起来了。 “托父皇的福,儿臣体内的毒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萧宜华扫过五皇子那震惊的眼神,轻蔑的看着他。 “好了就好,朕待会儿差人送些补品到你府上,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谢父皇。”萧宜华语气淡淡,面上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样子。 “五哥看到本宫活蹦乱跳的样子是不是很失望?” 五皇子的脸上掠过一丝愤恨,不过很快隐去,“七妹开什么玩笑,你能好起来,我当然是非常高兴的,以后七妹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 “我能不能身体好,还得问问五哥想不想让我好,要是五哥府里的术士再多调配几方毒药,怕是我得早早的去见地下的祖宗了。”萧宜华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胡说!”五皇子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立马软了语气,“这件事你得听我解释,都是那个术士的错,我根本不知晓这件事情,所以七妹不要误会我。” “哦?是吗?昨天五哥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是问我不是在昏迷吗?请问五哥是怎么知道我还在昏迷呢?” 短短一句话含金量很大,他是在哪儿见到萧宜华的,又是怎么知道萧宜华的情况的,皇帝冷冷的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突然哑住,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过本宫很好奇,五哥不是被封禁在府里吗,怎么会在那个小巷子里出现?” “宜华,什么小巷子?” “回父皇,是五哥府邸北侧和正街里的一条小巷,很隐蔽,寻常人不会轻易发现,但是我记得五哥府上没有北门,那五哥?” 五皇子脸一下子刷白,哆哆嗦嗦的抬头,果然看到了皇帝愤怒的神情。 “父皇,您听我解释,我、我那是……” 萧宜华没空听他狡辩,“陛下,或许这件事五王妃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了,刚刚进来之前,儿臣让侍卫暂停行刑,儿臣觉得此事很蹊跷,所以才让侍卫稍等一下,父皇恕罪。” 若是萧宜华不叫停,秦雨棠这会儿受完刑肯定昏过去了,就不能再上殿了。 谁知半路杀出个萧宜华。 “嗯,无妨,那就先传她进来。” 秦与峰和五皇子之前的谋划又落空了,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秦雨棠顾及生母,不敢乱说。 秦雨棠被锦然扶着走进殿内跪下,然后锦然退出去。受了刑的秦雨棠脸色发白,头上的流苏也绞在一起,但不知是不是疼痛让她清醒了,她这会儿不像出去时那么麻木。 “本宫有个问题想问你,昨日本宫在你王府北门的一条小巷子里见到了五哥,他是怎么出去的?是侍卫看守的不严密,还是?” 秦雨棠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不是的,侍卫日夜看守,没有人能出去,殿下是从秦府侧门出去的,那条小巷直通秦府侧门,不过设计巧妙,很少有人知道。” 封禁的人擅自外出,就是在抗旨! 皇帝脸色铁青,刚刚看到萧宜华时的笑意都没了,“他是怎么出去的?” 第151章 密道与私宅 封禁期间擅自外出,就是抗旨的杀头大罪,不过皇帝倒是更想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是自己派的侍卫懈怠了?还是他长出了翅膀。 “他是怎么去到秦府的?”皇帝直接略过满嘴谎话的五皇子,看向忍痛跪的笔直的秦雨棠,刚刚没听到她的喊叫声,倒是让皇帝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回陛下,殿下是从密道去往秦府的,而且不止一次。”秦雨棠实话实说,也不再顾及秦与峰。 秦与峰愤愤转头,威胁的眼神扫到秦雨棠身上,秦雨棠别过头,就当没看到,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 “密道?”皇帝眼神几经转换,今日的事情还真是让他想不到。 秦雨棠调整了一下呼吸,清清楚楚地告诉皇帝:“府内书房里,有个暗门,进入后是一条很长的密道,可以直通秦府,而且密道很宽敞,可以运送一些日常用到的东西。” “殿下在府里憋得难受时,就会通过密道去往秦府,然后从秦府乔装打扮出去,甚至还可以去巡视巡视没被查封的产业。” “没被查封的?”皇帝差点忘了一件事,之前已经将五皇子贬为庶人,收回了他一切封地产业,只留下一点糊口的俸禄。 萧宜华看她还有点犹豫,直接开口,“陛下已经审了这长时间了,你不如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至于真假,陛下自会判断。” 皇帝也点头默许。 既如此,秦雨棠就不客气了。 “棠儿,你要好好说,别再向刚刚一样乱说,你母亲九泉之下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秦与峰知道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除非秦雨棠收敛不乱说。 秦雨棠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她今天最后一次看看这个不负责任的亲生父亲,然后下定了决心,转身垂眸,一五一十的说出她还知道的事情。 “陛下,臣妇刚刚提到的那些产业,明面上确实不是殿下的产业,那是因为我父亲利用职权做出了阴阳册,别人看到的是阳册,而实际上的产业归属在阴册上,所以即使府内被封禁,殿下依旧可以源源不断的收入银钱,并且支撑府内奢靡的花销。” 这下轮到秦与峰心跳如雷了,他想不明白这么隐秘的事情秦雨棠怎么会知道,按理说她整日里在内院待着,是不可能接触到这些的。 “也因为密道的存在,殿下对于外面的消息也是了如指掌,经常和我父亲商讨对策,甚至在这期间还带回来一个美貌的女子,准备纳为第十一房小妾。” “那五哥这生活确实挺惬意的,难怪我在外面见到你的时候你是春风满面的,一点没有封禁的苦闷。” 五皇子猛地回头,想起那天她对自己的羞辱,还以为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她今天又借题发挥,眼里怒意翻滚,忘记了他如今处于什么境地。 “你卑鄙!你说的这件事过去了,今日又拿出来害我,萧宜华,你就是个卑鄙小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妹妹,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要怎么样?” “而且,你明明都醒了,却不告诉父皇,你不也是欺君吗!?” “还有你!”五皇子指着秦雨棠,眼里杀意立显,“谁指使你这么干的!贱人,你怎么敢在背后捅我一刀,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好了!我倒了,你以为你能逃过吗?我就是死也得拉上你!” 五皇子情绪激动,不管不顾的大喊,甚至要冲上来给秦雨棠两个巴掌,旁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连忙上去摁住他。 萧宜华看垃圾一样的看着他,“我是醒了,可是这毒后劲很大,我着了风回去又晕了,所以没差人回禀父皇,怎么,不行吗?” 这点小事比起五皇子干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本宫沙场征战这么多年,自认为身体还不错,我都差点挺不过来,这毒要是落在别人身上,早就死十次了。”萧宜华说话间眼里流露出翻滚的杀意,如果不是想让皇帝处决他,那他早就拿命抵偿了。也顺便提醒提醒皇帝,此毒有多凶险。 五皇子被摁住,只能涨着脸愤恨,却说不出什么。 秦与峰也气的要死,指着秦雨棠的鼻子骂,“你个逆女,我可是你爹,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来暗害你的丈夫和亲爹,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礼法!” 皇帝静静地看着发疯的两人,并没有任何言语,其他人也没有言语。 两个人骂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赶紧连连磕头,“陛下恕罪。” “五皇子,张嘴二十;秦与峰,杖责二十,都拉出去,让朕清静清静。”皇帝语气平静,似乎还有点累,但话里的威慑却差点吓破他俩的胆。 很好,五皇子第二次被拉出去,还是刚刚打板子的侍卫对他进行掌嘴,还真是有缘。 五皇子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跪在地上,刚刚那个拿大板子的侍卫这次拿了个又薄又小的板子站在他面前,这种板子是宫里专门为掌嘴使用的,打上去火辣辣的疼,但是又不会轻易破皮,掌刑之人用的顺手,很适合发力,手还不疼。 “殿下,得罪了。”其实侍卫心里知道,眼前这位早就不是尊贵的皇子了,只是一个庶人而已,地位还没他高;但是在宫里当差这么久,他也知道,这皇宫里,转眼间风云变幻的事情也很多,所以不如尽可能的少给自己找事。 “啊——”秦与峰的痛呼先传出来,板子打的砰砰作响,毫无一点间隔,秦与峰痛的直冲天灵盖,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声又一声的哀嚎,跟他那刚烈的女儿比起来差太多了。 啪啪啪—— 五皇子也没有好在哪儿,密密麻麻的针刺般的痛从左脸上传来,几下就让他的脸肿了起来,而且十板子都落在同一地方,火辣辣的跟脸烧起来似的疼。 打完十板子后,另外十板子换到右脸,同样油泼火燎的疼再次在右脸炸开,不是他不想叫出来,而是板子密集的落在脸上,打得他眼睛睁不开、嘴也张不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殿内,秦雨棠还提到了城郊的那栋宅子,隐约觉得那里面有秘密,母亲已经过世这么久,秦与峰从来不会表达哀思,但却让人封住那里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偶尔也会过去,且每次都是秘密出行,打扮的非常低调。 秦雨棠思念母亲,就会偷跑到那里偷偷抹眼泪,结果恰好让她撞上几次秦与峰出现在那里。 皇帝拿起秦雨棠的状纸仔细看了看,里面提到的不止她这会儿说的这些,结合刚刚秦与峰和五皇子的表现,皇帝还是决定彻查到底。 “萧阔!” 第152章 流放诛九族 “萧阔!” “臣在。”萧阔走进来单膝跪地。 “刚刚你都听到了,朕要你亲自带人去趟秦雨棠说的宅子里,去给朕好好的搜查,不许有一点遗漏!”皇帝盯着殿外受刑的两人,“还有,让副统领再带一队人马去秦府的密道,给朕看看这密道里有什么机密。” 萧阔领命离去,路过外面便看到肿着脸的五皇子和打出血的秦与峰与他擦肩而过,萧阔并未停留也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 约莫一个时辰后,副统领回来了,还从秦府和五皇子府带回白银五千两,古玩玉器三百六七十件,名贵衣料二十大箱子以及数不清的珍贵首饰。 密道不止是一条暗道,还包含了一个地下库房,禁军虽然知道五皇子的书房里有密道入口,可还是搜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入口,一进去之后,便被里面珠光闪闪震惊到了。 比副统领更震惊的是萧阔等人。 萧阔去的地方因为是郊外,所以慢一点。皇帝听完副统领的汇报,并未言语什么,他在等,等萧阔的结果。 刚受完刑的五皇子和秦与峰面色苍白的瘫在地上,绝望笼罩着他俩,今日,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了。 “父皇,儿臣知罪,只是这一切都是儿臣自己做的,与其他人无关,求父皇赐死儿臣。”五皇子重重的磕在地上认罪,只希望不要牵连到母妃和妹妹。 “臣愧对陛下,愧对天启,臣自知万死难赎臣的罪过,但这都是臣一人所为,求陛下放过臣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齐齐认罪,还没等皇帝开口便已经不再挣扎,刚刚的狡辩言犹在耳,两个人像是一场巨大的笑话一样走到了尽头。 “不急,你们可以再想想怎么糊弄朕。”皇帝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平静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臣不敢。” “儿臣不敢。” 又是一个时辰后,紧张压抑的气氛终于增添了新的可能,萧阔带人回来了。 “陛下,臣带人前去秦大人的私宅,发现了黄金一万两,价值连城的珍宝一千八百五十六件。”萧阔言简意赅,把统计好的数字直接告诉皇帝,是什么珍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数量远超一个官员可能拥有的。 皇帝依旧没说话,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地上仿佛被抽去灵魂的二人。 “还有,私宅地下室里,” 听到萧阔的这句话,五皇子和秦与峰皆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浑身因为害怕而忍不住的抽搐。 “地下室里有刀枪剑戟六千三百余件。”萧阔汇报完便垂眸不语,等待皇帝的下一步命令。 所有人都在等皇帝的反应,大殿内安静如死,所有人的心都被狠狠地揪起来了,除了萧宜华,她仿佛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似的,丝毫没有表现出震惊。 无论金银珠宝有多少,那都只是为官不正、贪污枉法,或许还有商榷的余地;但若是私藏兵器,便可以认为私藏谋逆之心,其心可诛,是实打实的诛九族之罪! “噼啪——”皇帝手里的茶杯碎了一地。 “难怪人人都想去户部,这里果然是肥差,吃的你们一个个脑满肥肠,胃口大的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接手朕的国库了!”皇帝终于露出了天子之怒,连萧宜华都不得不低下了头,其他人更是心都跳到嗓子眼儿里了。 “萧明川,朕的位子要不让给你坐?” 萧明川跪趴着拼命摇头,嘴唇颤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朕要是不主动让,你们俩是不是打算有一天弑君弑父啊!”皇帝的怒火已经达到顶峰,任何一个君王都决不允许有人觊觎自己的位置,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行。 “儿臣不敢,父、父皇,儿臣……” “萧阔,传朕旨意,秦与峰谋逆祸国、贪污受贿、私吞田产、草芥人命,着三日后斩首示众;族内所有男性一律处斩,女性皆发配为官奴,永世不得翻身!” 秦与峰听完当即昏死了过去。 “萧明川!”皇帝赐死的话都在嘴边了,但是看向他抖如筛子的身体,突然怎么也说不出赐死亲儿子的旨意,“你眼里无君无父,朕也不必留情,着重打五十大板,向北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朝!” “父皇——”五皇子发出一声悲切哀恸的哭嚎,“儿臣真的知错了,再给儿臣一次机会,父皇,儿臣以后一定会……” “拉出去!” 皇帝说完,起身背对着众人。 “秦雨棠深明大义,又已出嫁,不算是秦家人。”皇帝叹了口气,不想牵扯更多的人,“这些年受苦了,也不必跟着去流放了,从萧明川名下挑个小宅子去安度余生。” “谢陛下,谢陛下。”秦雨棠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有种终于解脱的轻松,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都出去,剩下的大理寺卿自己看着处理就行。” “臣遵旨。” 众人离开后,皇帝独自龙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他才从承乾殿走出来,看着仿佛一天就苍老了许多。 后续便是舒妃被彻底打入冷宫,五皇子府的所有小妾皆发配为奴,该付出性命的一个也逃不过。 秦家用上百条人命给都城所有皇子官员一个刻骨铭心的震慑。 七公主府内,萧宜华斜倚在锦榻上,听着锦然带回来的消息,嘴里还吃着水果;而陆时礼则在一旁力道适中的给她捏着腿。 “对了,宫里传来消息,舒妃在秦家所有人处斩之后,也撞柱自杀了。” “嗯。”这些人对萧宜华来说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陛下当晚也独自待在寝宫内,据说一晚上都灯火通明,没让任何人前去伺候。” 萧宜华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句,“父皇挺在乎舒妃和萧明川的。” 如果换做是她或者是四皇子,皇上还会这么在乎吗?萧宜华将撑着头的那只手拿开,侧趴在靠枕上闭目养神,锦然见状安静的退了出去。 “公主不开心?” “没有。”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公主。” 第153章 偏心的父母 萧宜华闭着眼,腿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舒服感,好像喜欢陆时礼的原因又多了一个,他按摩手法真的很舒服,很快就能让她放松下来。 “你问。” “公主怎么知道秦雨棠会去敲登闻鼓,举报自己的父亲和丈夫?”大义灭亲说得好听,那是面对一家子血缘亲人,稍有不慎便会被万民唾骂,此后余生每每想起,如何能过得了心里那关。 “本宫只是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哦?”陆时礼好奇的抬头,“什么消息?” “秦家嫡次女在婆家受了委屈,被秦与峰知道了,他便亲自登门为女儿讨回公道。” 陆时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满脸的疑惑,“因为这个原因?这跟秦雨棠有什么关系?” 萧宜华睁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淡淡的说,“继续。” 陆时礼低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哦哦哦,好。” “萧明川暴力无度,贪好美人,在府里虐待秦雨棠并且宠妾灭妻,她自从嫁过去之后便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比起孟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兄妹是不是都有点变态?都喜欢虐待自己的枕边人吗!”陆时礼气愤,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加重了几分。 “你再捏这么重,本宫现在也虐待虐待你。”萧宜华闭着眼微皱眉头。 “呀,哎呀,不好意思,对不起,”陆时礼连忙调整力道,重新力道适中的捏了起来。 “但是秦雨棠和孟兄情况不一样啊,孟兄的家人没法与公主对抗;可那秦雨棠是五皇子的表妹,父亲可是户部尚书、五皇子的亲舅舅,他怎么也得顾及这一层关系。” “你都说了他是变态,他还会顾及吗?” “那,那既然秦与峰能为嫡次女出头做主,为什么还能任由五皇子欺负秦雨棠呢?”堂堂尚书之女,被整日殴打罚跪,说出去谁都不信啊。 萧宜华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就是秦雨棠为什么下定决心状告的原因。” “同样是女儿,秦与峰能为次女出头,心疼次女在婆家受委屈,却不关心她这个嫡长女,是他亲手将她推入深渊,而且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却什么都不做,这让她怎么可能不恨。” 多子女家庭,若是父母一碗水端不平,子女间便会比较,那矛盾、嫉妒、愤恨自然也无法避免,总会有留下一生伤痛的那个孩子。 “同样是女儿,秦与峰夫妇怎么如此偏心?” 萧宜华打了个哈欠,“现在的秦夫人是续弦,秦雨棠的亲生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她和年幼的弟弟,后来弟弟也早夭,秦雨棠只是顶了个嫡长女的身份,实际上过得并不好。” 虽然亲生父亲仍在,但是只顾着在朝廷上争功名,哪里顾得上后院这些琐碎杂事,很多时候,有了后娘就会多出一个后爹。 陆时礼点点头,这样看来,孟兄和秦雨棠还真是同病相怜。 “对了,对了,连宫里那位舒昭仪都被打入了冷宫,为什么六公主,啊不,县主,没被牵连?” 萧宜华动了动身体,舒服的侧躺着,“因为羽梁国想和我国联姻。” “啊?”陆时礼手顿了一下。 “前几日,羽梁再次被周边的游牧侵扰,羽梁王派出的将领面对小队人马还打输了,羽梁王有了重新与天启修好的意图,所以想要求娶公主。” “公主?”陆时礼喃喃道。 “总不能是本宫。”萧宜华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不行!”陆时礼想都没想就拒绝,“羽梁除了矿产多没什么优势,地小人少,国力不强,公主不可以嫁过去。” “羽梁王室很有钱。” “那也不行,咱公主府又不缺钱。”公主府的产业现下都是陆时礼在打理,有多少他能不知道吗,就是十辈子啥都不干都不一定能花完。 “总之,他们根本不配让公主下嫁。” 萧宜华轻笑一声,“所以父皇留下了萧宜静,如果之后洽谈顺利的话,会用她联姻。” 陆时礼点点头,正欲再说点什么,看萧宜华闭着眼睛似要入睡,便没再开口,只是放缓了手上的力度,不一会儿,萧宜华就睡着了。 —— 已经开春,孟隐在家里养伤很久没出门,现下天气慢慢转暖,他便想着出来走一走,想着来到河边散散步,顺便看看刚发芽的新叶。 这次是独自出门,也没有带着无伤,自从回家之后,孟隐整个人都是十分放松的,都城里发生的什么事都跟他无关,除了前几天秦与峰一家被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 孟隐顺着河边慢慢散步,虽然已经开春,河边还是很冷,河水也依旧冰凉刺骨,河上吹来的风还是让孟隐拢紧了外袍。 之前在六公主府的时候,六公主不止一次趾高气昂的在他面前说过,自己是尊贵的公主,母妃正得盛宠,舅舅是陛下看重的大臣,最重要的是自己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哥哥,将来继位之后,自己的哥哥一定会封她为长公主。种种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又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眼看他登高,眼看他跌重,不管昨日多风光,一朝陨落,便没有人再会记得他们曾经多么风光。 孟隐慢慢溜达,欣赏着河边的风景,隐约瞧着远处有一个身影,孟隐以为和他一样是来河边散步的,便没有留意。 慢慢走近,孟隐发现好像不对劲,那隐约是个女子的身影,关键是,她好像在朝着河中间走。 孟隐不由得加快脚步,越走近越看的清楚,确认那女子就是在朝冰冷的河中间走,现在已经走到河水蔓延至她小腿的方向。 孟隐小跑了起来,“姑娘,不要想不开,姑娘,你快上来。” 那女子像是没听到孟隐说什么似的,自顾自的朝着河中间走去,一点点用身体推开河水,颤抖而麻木的由着河水一点点浸泡自己的身体。 孟隐赶到的时候,河水已经上到她的小腹了。 “姑娘,别再往前走了,快回来!”孟隐朝着她大喊。 那姑娘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微微偏头,但是没有转过来。 “你快回来,有事好好说,别想不开。”孟隐以为她转身是打算回应自己,没想到很快又转了回去,继续向河中间一步一步的走去,像是下定了决心。 孟隐见劝说无用,直接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第154章 水中救人 孟隐着急的游向那女子,但是等他靠近的时候,河水已经漫过她的头顶。 虽然一心求死,但是身体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拼命地挣扎,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水里一片虚晃,什么都抓不住。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慢慢下坠之时,手突然碰到了什么,然后下意识的就紧紧抓住。 孟隐看到对方抓住了自己,就知道她还有一些意识,于是顺势一拉,用一只手托举着她,另一只手用力的带着身体向岸边游去,两个人的重量让孟隐有些吃力,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用尽全力游向岸边。 费了好大劲儿,孟隐终于带着她游到了岸边,孟隐用力托举了一下,将她放在岸边,然后自己才上了岸。 那女子呛了水,骤然空气大肆钻入肺腑中,带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孟隐听到咳咳咳的声音,便知道她活过来了,于是头也没回,转过去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 “咳咳咳”那女子又咳了几声,然后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微风吹来激起一阵战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死,是被人救了。 女子回头,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那个男子,正专心拧着衣摆上的水,背影挺拔瘦削,乌黑飘逸的长发湿哒哒的还在滴水,简单的腰带勾勒出宽肩窄腰,外袍下是笔直修长的腿,紧贴的衣服将他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哪怕看不清正脸,女子也觉得这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或许是意识到背后有道目光,孟隐松开衣摆回头,那女子刷的一下转过头去,两人完美错过彼此的正脸。 孟隐其实看到了她转头的动作,只当她是害羞。 毕竟两个浑身湿透的陌生男女,确实不适应盯着对方看。 可是视线所及,却正好看到了女子白皙嫩滑的脖颈,上面挂着点点水珠,再往下,便是玲珑有致的美好身材。 孟隐喉结滚动,立马视线偏开,为自己的轻薄之举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啊啾——”那女子打了好大的一个喷嚏,然后抱住瑟瑟发抖的身体。 “姑娘,天气寒冷,还是快些回家。” 家?她有家吗?回哪里去? 想到自己没有家了,女子忍不住低头抱住膝盖低低啜泣起来。 孟隐见状,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上前一步就要安慰,但又怕吓着对方,于是又退了回去,“姑娘,姑娘,你别哭,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难道她是怕自己是坏人吗?“姑娘,我不是坏人,要不这样,我去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好不好?” 对方哭的更狠了,孟隐满脑子问号,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碰到了对方?男女授受不亲,好像是哦,这要是有损姑娘名节,自己可真是犯下大错,可是刚刚急于救人顾不了这么多啊。 孟隐站在原地上前一步不是,退后一步也不是,急的在原地转圈圈,“姑娘,你别哭了,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姑娘放心,要是,要是你家人误会了什么,我愿意亲自登门好好解释一下,请姑娘放心。” “我、我没有家人了。”那女子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孟隐一愣,嗯?难道是?啊,这就对了,难怪要自尽呢,肯定是因为刚经历了亲人离世的痛苦,一时受不了才想不开的。 等等,自己刚刚是不是反复提到了人家的家人?孟隐抬手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隐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恕罪,我不知道姑娘刚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但是姑娘的家人一定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否则他们即使在天上也会放心不下的,姑娘千万不要再想不开,人生长远,唯有好好活着,才是对家人最好的交代。而且,你若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那谁来代替那些去了的家人好好感受人生的万般滋味呢?” “可是,他们,他们巴不得我死在他们前面。”那女子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这句话给孟隐整懵了。 哪有人希望家人早死的,孟隐原本想的一些安慰的话,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就在孟隐犹豫之时,那女子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然后缓缓开口,“你说得对,我应该好好感受这人世间的万般滋味,自我出生以来,万般不由我,今后,我偏要好好活,我定要……” 女子说话间转头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孟隐恰好也看向她。 嗯??? 嗯??? “五王妃!” “六驸马?”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这两个曾经的“皇族中人”,再见面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两人曾都是舒妃娘娘的儿媳和女婿,都是尊贵但备受折磨的王妃和驸马。 两人愣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孟隐率先开口,“王妃,你怎么在这儿?又为什么想不开要投河自尽呢?” “驸马,我……”秦雨棠正要回答,却突然反应过来更重要的事情,“我已经不是王妃了。”言外之意,别用那个恶心的名号称呼我。 巧了,孟隐也觉得他之前的名号恶心死了,“我也不是驸马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虽然之前都是皇族中人,可是没见过几次,都是在宫宴上远远的见上一面,而且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 这突然失去了原本的身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了。 “我,我叫孟隐。” 秦雨棠……我知道…… “我叫秦、秦雨棠。” 孟隐……我也知道…… “秦姑娘。” “孟公子。” 二人依着惯例重新打了招呼,然后孟隐向着秦雨棠行了个男子礼,秦雨棠同样回了一个标准的女子礼,二人皆是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自然是彼此尊重。 “啊啾——”秦雨棠捂着脸又打了一个喷嚏,她觉得身体好冷,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要发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秦雨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秦姑娘,在下还是送姑娘回去,初春天气寒冷,怕是姑娘有些受寒了。” 秦雨棠点点头,眼神流转间,看到孟隐同样湿透了全身,想必他也和自己一样冷,“好,今日还未谢过孟公子,多谢孟公子救命大恩。”说完,便要跪下行一个大礼。 孟隐连忙上前扶住秦雨棠,“不用不用,我……” 第155章 突如其来的雨 孟隐连忙上前扶住秦雨棠,“不用不用,我……” 碰到秦雨棠的时候,冰凉的触感传来,孟隐扶了她一下后连忙收回手,立马后退了一步,保持开距离。 “我还是赶紧送你回去,我怕时间长了你会受凉。” 孟隐的分寸感和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秦雨棠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以前只知道六驸马过得似乎也和自己一样辛苦,却并不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今日短短几句话便在秦雨棠心中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嗯,多谢孟公子。”秦雨棠冲着孟隐又行了一礼。 孟隐侧开一步,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然后秦雨棠顺着他指的方向迈步离开,孟隐跟在她侧后方一步的距离,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始终保持一步的距离。 “为什么突然想不开?”孟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但转念一想,秦家被抄家灭九族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都城,秦雨棠现下在都城里真的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肯定是因为这样才想投河自尽,想到这儿孟隐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唐突。 “抱歉,是我唐突了,秦姑娘节哀,今后若是有用得着孟某的地方,孟某一定竭尽全力。”孟隐斟酌着开口,他也不是客气,是真心愿意帮助她的。 秦雨棠脚步顿住,回头看向还抱有歉意的孟隐,“多谢孟公子,但是,孟公子为什么愿意帮我?” 孟隐愣住,为什么?好像没什么原因,因为他们曾经是亲戚?还是因为都曾受到过非人的对待? “我只觉得秦姑娘刚经历剧变,怕是会遇到很多问题,我愿意略尽绵力,帮助一二。”孟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秦姑娘以后可别想不开了,春日水寒,不适合沐浴。” 秦雨棠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明明是劝她不要再自尽了,却说的是不要沐浴,亏他能想得出来。 孟隐看到秦雨棠脸上的笑意,自己的嘴角也在不经意间扬起,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如此温婉好看的女子,若是殒身于河中该多可惜。 “不会了,你刚刚说的一句话点醒了我,我不会再去河中沐浴了,太冷了。”说着还抱着胳膊搓了两下。 秦雨棠在决定投河之前,自己独自在角落里想了很久,最终找不到生的理由才选择了投河,可当她再次呼吸到空气,以及听到孟隐的那句话时,她突然就想开了,一下子豁然开朗,求生的念头充满大脑。 “哦?是哪句话?”孟隐很开心自己能给予秦雨棠生的动力,但是刚刚说了好几句话,还把人家说哭了,那她说的是? “就是……”秦雨棠话说一半,左眼上落了水,下意识闭上了眼,她抬手擦掉眼睛上的水,刚擦完,脸上又落了一滴,“好像下雨了。” 孟隐抬头,果然,一滴又一滴雨水落在他的手上脸上,“是下雨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春日雨水来的总是很急,两人刚急匆匆走了十来步,雨便越下越大,他俩都没想到这雨来的这么急,可这周围都是树和草地,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孟隐将衣袖撑起来放到秦雨棠的头上方,左右张望了一下,想想这附近哪里可以躲一下雨。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附近有我的一个小宅子,秦姑娘是否愿意到那里躲一躲,这雨我感觉会越下越大。”孟隐声音略微有些急,他感觉头顶落下的雨越来越密。 秦雨棠犹豫了一下,左右这里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要是冒雨跑回去也不太可能。 “那、那就打扰秦公子了。” “无妨,那我们走,麻烦秦姑娘走快一些。”孟隐跟在秦雨棠身后,始终用宽大的衣袖为她挡着雨。 秦雨棠加快了脚步,孟隐也以她的速度为准,始终跟在她身后,眼前的雨刷刷落下,秦雨棠抬头看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生平第一次有男子主动为她挡雨。 嫁给那个所谓的丈夫后,等着她的只有冰凉的雨水冲刷,何时有过这样被照顾的感觉。 秦雨棠悄悄的转头看向专心看路的孟隐,看向他俊朗的侧颜,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却在冰冷的河水中救了她的性命,还处处为她着想,秦雨棠的心里浮现出丝丝暖意,像是久经干涸的土地突然得到了甘霖的滋润。 小宅子不算远,两人脚步匆匆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孟隐带着秦雨棠进入屋内,“秦姑娘,你先这里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秦雨棠点点头,然后孟隐走到里屋内。 秦雨棠坐在凳子上,这才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以前一直住在气派的王府里,这里确实是很小,进来的时候看到只有一间正屋和东西两边的侧屋。 她坐的地方正对着门,还可以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看着雨水从屋檐上淌下来,院子外面便是一片小树林。 再看屋内,虽然打扫的很干净,但是不像是住人的样子。 孟隐很快就从里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了几件衣服。 “秦姑娘,这是我从衣柜里拿的几件干净衣服,我没有穿过,你若是不嫌弃,就先将就的换一下,然后我去把你的衣服烤干。”孟隐抱着衣服,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冒犯到人家姑娘。 秦雨棠捏着衣角,犹豫了一下,外面的冷风吹进来让她瑟瑟发抖,湿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确实很不舒服,那只好……“谢谢秦公子,那、那我就借用一下你的衣服。” “嗯,给你。”孟隐将衣服递给秦雨棠,然后自己抱着另一身衣服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交代一句,“你换好之后叫我。” 秦雨棠脸上微微发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随即,孟隐关上门去了侧屋里边。 秦雨棠盯着紧闭的门失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被自己紧紧握住的男子衣服,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落下来,是委屈,是不甘,也是感动。 秦雨棠擦了擦眼泪,才慢慢的将湿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然后换上孟隐的衣服,除了里衣以外。 换好之后,衣服松松垮垮,毕竟孟隐是男子,身材高大,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完全撑不起来,秦雨棠左右看了看,然后拿起自己湿的腰带系在了腰上,这才能让衣服有点型且不掉下来。 换好之后,秦雨棠将自己的衣服叠好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响起,秦雨棠一打开门就看到孟隐站在廊下,背对着自己独自赏着春日里的第一场雨。 第156章 雨中闲住 秦雨棠提起衣摆走了出去。 “孟公子喜欢赏雨?” 听到声音后的孟隐脱口而出,“不喜欢。” “你呢?”孟隐看着雨失神,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我也不喜欢。”秦雨棠站在他两步远的地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孟隐扭头,立时便被秦雨棠吸引,宽宽大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娇俏玲珑,微微泛粉的脸颊没有妆容的点缀,反而多了几分娇憨与纯真,虽然没有华服和珠钗,却有种素净的舒服感。 秦雨棠察觉到孟隐在看她,还以为他有话要说,于是转头看向他,突如其来的对视让两人都走了神。 廊外滴滴答答的雨掩盖了两人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咳咳,那个,屋外冷,咱们进去。”孟隐率先反应过来。 秦雨棠木木的点点头,然后转身朝屋内走去。 孟隐转身把火炉搬起来跟着走了进去。 “孟公子这是要点燃火炉?”秦雨棠看着他将火炉摆放在屋子中间,里面还放了不少的炭块。 “嗯嗯,虽然换了干的衣服,但是初春冷风无孔不入,再加上这个房子经常不住人,所以比较冷,需要点起火炉取个暖。”孟隐说话间已经上手,“秦姑娘稍微走远些,刚点燃会有烟。” 秦雨棠听话的后退了三步看着孟隐摆弄,不一会儿就有烟冒出来,同时,炭块也被点燃,慢慢的火势加大,烟也渐渐散去。 烧红的炭块散发着温暖,秦雨棠不自觉的靠近,一股暖意逐渐包围冰冷的身体,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在炭火的温暖下,身心都舒服了。 孟隐搬来一个椅子放在秦雨棠身边,然后又去给自己搬了一个,两人相向坐在火炉旁。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低头烤着火,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两人的脸,直到身体慢慢暖起来,二人沉默的氛围才被打破。 “刚刚秦姑娘说是我的一句话让你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不知是哪一句?”孟隐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再说不对让对方哭了。 秦雨棠低着头温温柔柔的开口,“公子说要代替家人好好感受这人世间的万般滋味,我觉得很有道理,我连死的勇气都有了,为什么不试着活下去呢。” 秦雨棠搓搓手,然后放到脸上暖暖脸,接着又把手伸到前面去烤火,“自从出身以来,我始终遵循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没有按自己的心意活过,也没有感受过世间的美好,要是就这么死了,好像有点可惜。” 孟隐没想到自己的话真的起了效果,也开心于她的坚强,最起码暂时不用担心她会自杀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孟隐拿起炉盖,扒拉扒拉里面的炭块,火势更大了些。 “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得了一座宅子,和几间店铺,暂时不用愁吃喝,可以慢慢想想之后的打算。”说起吃喝,秦雨棠突然觉得肚子好饿,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说,而且,这外面下着雨,哪来的吃食给她。 孟隐低头笑了笑,“巧了,我也是,其实不瞒你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小宅子,之前就是六公主的,她可能想把这里作为一个歇脚的地方,但是她从来没来过,然后就变成我的了。”孟隐和六公主和离后,得了一半的家产,其中光大小宅子就有八个,还有田产、店铺,保他一生做个富贵少爷没有问题。 秦雨棠也无奈的低低笑出了声,差点忘了她俩都是和离出来的“同道中人。” 秦雨棠歪头,突然开口问道,“和离之后的生活怎么样?” 孟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转头看向她顺便思考着怎么说,对视了三秒后,孟隐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容,“哈哈哈哈哈,说实话,好得不得了,白白得了许多家产不说,每天没人管,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写写诗、赏赏景,得了空还可以去游览一下远处的风景。” “生活完全由自己做主,不用应对复杂的人情,也不必担心会得罪谁,更不会有鞭子落到身上,想回家陪陪家人就回去,不想回去就独自待在府里,我觉得前二十年从未像现在这么快乐,哈哈哈哈哈。”孟隐说到这些,快乐之情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看着孟隐这副开心的样子,秦雨棠也被感染,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或许自己也有可能开启一段新的生活,没有丈夫折磨,没有家人逼迫,那?岂不是?神仙日子? “那或许我也可以这样。”秦雨棠喃喃自语,两人都沉浸在快乐中,谁承想突然传出一连串“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 秦雨棠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孟隐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秦雨棠抿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个肚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叫的那么大声,丢死人了! “我也饿了,是时候吃点东西了。”孟隐站起身,准备离开去找点吃的。 “等一下,那个,这,这里有吃的吗?”秦雨棠抬头看向站起身的孟隐。 孟隐想了想,然后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做法跟上天乞求,请求他赐予我们一些吃的。” “啊???”秦雨棠没明白她的意思。 孟隐脸上带着笑,“别担心,我来想办法。”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秦雨棠一个人守在火炉旁,看着外面不断落下的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 火势渐渐小了些,孟隐还没回来,秦雨棠拿起炉盖,学着他的样子扒拉了几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火势并没有大起来,秦雨棠又扒拉了几下,依旧没有用,又害怕别整灭了,只能重新把盖子盖好。 孟隐出去了半天,秦雨棠独自坐在屋内,一种失落感和孤独感涌上心头,刚刚那种放松的状态逐渐消散,紧张害怕在慢慢侵蚀着她。 秦雨棠情绪低落,耷拉着头坐在不那么暖的火炉旁,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她闷闷不乐之时,孟隐推开大门进来了。 秦雨棠吃惊地看着他,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还以为他只是去侧屋里找寻吃的了,不对,秦雨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侧屋就那么大,何至于找了这么久。 这才惊觉孟隐浑身湿透,手里提了两条鱼,干净飘逸的衣摆也被泥土弄脏。 他这是?冒雨去抓鱼了?秦雨棠看着他提着鱼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孟隐走到屋前,但没有进来,而是冲着秦雨棠笑的纯净,“我去处理一下鱼,你稍等我一下,很快的。” 秦雨棠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第157章 雨中烤鱼 孟隐把鱼放到厨房后,又急匆匆的赶回到正屋里,打开炉盖加了些炭块,又扒拉了几下,炭火重新燃烧的旺盛,暖意再次传到秦雨棠身上。 见火势加大,孟隐朝着秦雨棠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走向里屋,抱着另一套干衣服走了出来,急匆匆的又走了出去。 孟隐庆幸,还好之前在这里放了几套衣服,但是庆幸没几分钟就开始无语,因为他发现,厨房里连个锅碗瓢盆都没有,只有几种调料和刀,这到底是哪个大聪明干的,拿东西只拿一半,孟隐也来不及想是哪个下人办的事,当务之急,他是想想怎么能让两人吃上东西。 自从孟隐回来后,秦雨棠的心情都不自觉的变好了,看着他急匆匆的进进出出,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秦雨棠探头看向侧屋,也不知道孟隐在做什么,打算怎么吃鱼呢? 就在她疑惑猜测的时候,孟隐端着一盘鱼块回来了,他还特意洗了手换了衣服,就怕自己身上染上鱼腥味。 秦雨棠看向他手中的大盘子,里面的鱼块用树枝插着,旁边放着的好像是一罐盐和一罐不知道什么调料,他这是打算?生吃? 孟隐……你自己生吃! “孟公子这是?” 孟隐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摆弄自己的鱼。 秦雨棠看着他把串好的鱼一串一串放在火炉上,惊喜的说“你这是要炙烤?” 孟隐傲娇的扬了扬下巴,“难道不明显吗?” 秦雨棠尴尬的笑了两声,“明显,明显,是我笨。” 看着鱼肉一点点变得微黄,孟隐熟练的撒上盐,炙烤的香气传来,秦雨棠感觉嘴里疯狂分泌口水,忍不住抿抿嘴。 孟隐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看到她一动不动的盯着火上的鱼串,手上便翻转的更快了。 不一会儿,第一串就烤好了,孟隐递给秦雨棠,“烤好了,尝尝?” 秦雨棠两眼放光,开心的伸手去接,接到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于是又把鱼串推到孟隐眼前,“要不你先吃,你也饿了这么久了。” 孟隐看着鱼串,并未伸手,“怎么?不敢吃啊?怕我下毒?” 秦雨棠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别担心,肯定烤熟了,你帮我尝尝味道,然后再根据你的口味调整一下。” 他都这么说了,再加上秦雨棠是真的饿了,于是没再客气,拿起鱼串便要咬下去。 “小心烫,慢点吃。”孟隐低头烤着其他的鱼串,漫不经心的开口。 秦雨棠差点就咬下去了,听到他的声音又吹了吹才吃,果然很烫,还好提前吹了吹。 秦雨棠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然后便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好好吃!这绝对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鱼,外皮焦焦的脆脆的,混合着盐巴的香;咬到里面,鱼肉又很嫩,孟隐不知道用了什么调料去腥,吃到最里边完全没有腥味,外酥里嫩的鱼肉瞬间让饥肠辘辘的秦雨棠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三个鱼块很快就被她吃完了,食欲也完全被勾起来。 吃完后秦雨棠才发现自己吃的这么快,甚至都没夸一下厨师,只顾着自己低头一顿吃。 秦雨棠刚放下树枝,孟隐便把第二串递到了她的眼前。 “味道怎么样?你喜欢吗?” “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鱼了。”秦雨棠没有接过孟隐的递来的鱼串,他也饿了这么久,这第二串怎么也得他吃点垫垫,“你吃,我等下一串。” 孟隐另一只手拿起一串新的,“那这个给你,这串也烤好了。” 秦雨棠开心的看着他手里的鱼串,然后不客气的接过一串,咬了一口,味道和刚刚的一模一样,一样的美味! 孟隐看她吃的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于是慢条斯理的一手吃鱼,一手烤鱼,动作熟练的看起来不像富家公子,反而像个经验丰富的大厨。 第二串吃完后,秦雨棠的饿才被压住,她才能腾出嘴巴来说话。 “没想到孟公子的手艺这么好,以前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从前在王府时吃的是山珍海味,却依旧觉得索然无味,跟今日的烤鱼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孟隐被夸心里乐开了花,眉毛都不自觉上扬了,“不瞒你说,孟某生平两大爱好,一是读书,二是做饭,今日的鱼能得姑娘喜爱,是孟某的荣幸。” 秦雨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明明是自己吃了他烤的鱼,却反过来说是他的荣幸,这孟公子怎么这样啊。秦雨棠感觉从未有过的一阵害羞漫上了脸颊。 “你不舒服吗?怎么脸红了?”孟隐担心的看向秦雨棠,手里烤串的动作都停了。 “啊,没、没有,可能是我离火炉有点近了,所以有点热。”秦雨棠捂住自己的脸,不再看孟隐。 “呐,给你,这个也烤好了。” 秦雨棠低着头接过鱼串,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想起来,“孟公子怎么想到做烤鱼的?” “因为这里没有锅,正好点起了火炉,所以就只能烤着吃了。” “哦哦,孟公子还会抓鱼?” 孟隐歪头看着秦雨棠,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有点傻傻的呢,“难道在秦姑娘眼里孟某是个什么都不会干的废物吗?” 秦雨棠猛地抬头,然后又慌乱的摆摆手,差点把鱼肉都甩出去了,“不是、不是,我只是惊异于孟公子一个富家公子竟会烧火炉、抓鱼,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烤鱼,但,并不是质疑孟公子的能力,孟公子别误会。”说着,脸上多了许多慌乱,有些手足无措。 孟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挽回,“秦姑娘不要紧张,孟某开玩笑的。我确实生于官宦之家,但是从小父亲对我寄予厚望,要我把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读书上,所以我没有很多可以玩耍的时间,但是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心疼我,便会给我一些休息时间。” “在我休息的时候,我就喜欢跟着家里的下人做各种事情,尤其是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看得多了、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秦雨棠默默点头,难怪这孟隐身上有种读书人的儒雅气质,同时竟还有种会过日子的踏实感。 想起自家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五皇子,不爱读书也便罢了,闲暇之时只会花天酒地、逗猫逗鸟,要真是让他们困在雨中,怕是会饿死。 “对着大雨吃烤鱼,别有一番滋味。”秦雨棠抬头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 第158章 吃饱了就瞌睡 这雨稀稀拉拉下个不停,秦雨棠和孟隐都吃完了还不见雨停。 或许是吃饱的缘故,加上连日的忧思焦虑导致秦雨棠好几日都没怎么睡,这会儿竟觉得有些困了。 但是又不好意思去人家屋里睡,秦雨棠只能硬撑着。 “秦姑娘,我去把这些东西拿出去收拾一下。”孟隐把吃完的东西快去收拾好,然后走了出去。 秦雨棠用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他在侧屋里进进出出,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重,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等孟隐再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秦雨棠撑着脑袋坐在火炉旁安静的睡着了。 孟隐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一旁坐下,不知怎的眼神总是要偷偷看向秦雨棠。 美人微阖双眼,均匀的呼吸带着胸前规律的起伏,嫩如削葱根的手指撑着脑袋,披散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看过去。 撑了一会儿,或许是手麻了,秦雨棠的脑袋慢慢从手上滑开,眼看就要滑掉了,孟隐眼疾手快扶住了秦雨棠的脑袋。 脑袋晃动间秦雨棠也醒了,迷迷糊糊间感受到自己脑袋下垫着什么东西。 视线一转,便看到自己的脑袋倒在一双大手中,要不是这只手稳稳托住她,她可能就磕在火炉上了。 秦雨棠反应过来,连忙抬头,脸颊悄悄泛起一抹红晕。 孟隐默默收回手,背到身后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冒犯会不会让对方生气,忐忑的心情让他说话都磕巴了:“秦、秦姑娘,要是困了就去里面休息一下。” “不,我不困。”秦雨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怎的,突然两人都没话了,空气里一片沉默。 不一会儿,秦雨棠不争气的眼皮再次沉重起来,她努力睁开眼,但很快又不受控制的闭上;再睁开,再闭上,反反复复,连带着脑袋也一上一下晃动。 孟隐看她实在是瞌睡,“秦姑娘,去里面休息一下,别难为自己。你放心,我在外面守着,既不会进去也不会离开,你可以安心的休息会儿。” 秦雨棠转身看了眼里屋,里面有宽大的床,厚实的被子,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最终,秦雨棠还是妥协了。“那就叨扰孟公子了,我就休息一小会儿。” “嗯嗯,你去。” 秦雨棠朝着孟隐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向内屋,进去后转身准备关门,正对上孟隐的眼睛。 那是一双干净沉稳的眸子,流露出让人安心的眼神。 秦雨棠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关上了门。 关门之后,秦雨棠左右看了看,这屋子的确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四张椅子,以及一个衣柜。 秦雨棠没心思多看,她实在太困了,走到床上躺下,被子盖在身上慢慢温暖了身体,很快便在暖暖的被窝里进入了沉睡。 孟隐在外面安静的坐着,轻轻的给火炉里加了炭块,火势更旺了些。 估摸着秦雨棠应该睡着了,孟隐起身拿出他两被淋湿的衣服,然后先拿起秦雨棠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在火炉旁烤干。 孟隐细心的翻烤着衣服,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到秦雨棠穿自己衣服的样子,松松垮垮的衣服里包裹着一副小巧玲珑的身体,努力伸出来的手和努力伸出来的脚处处都透着可爱。 一边烤着一边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好在门里门外只有他们两个。 孟隐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秦雨棠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闭着眼睛却紧皱着眉头。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天。 秦家人被处斩的前一天,虽然从小遭遇种种不公,但她还是不忍心,于是拿着饭菜和酒去大牢里送父亲和所谓的母亲、弟弟们一程。 秦与峰狠狠地将饭菜摔到她的身上,眼神里翻滚着涛涛怒意,恨不得从牢里冲出来掐死她。 “你个畜生!你害死了你的亲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好歹从小把你养到大的,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继母扒着牢房门,伸出手想要抓着她好好质问她。 “早知道你是个烂心肠的毒妇人,在你小时候就应该把你活活打死!” “那年就应该把你和你的弟弟一起淹死在湖里!”她那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死死的盯着她,愤怒中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秦雨棠走到一个弟弟面前,隔着牢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弟弟!!?” 对方见她生气了,反而更猖狂了,“是我又怎么样?一个下贱胚子也想将来和我争家产,做梦去!” 秦雨棠气的双眼通红,当年她的亲弟弟不过才十一岁,眼前这个弟弟也才十岁,才十来岁的年纪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秦雨棠死死的揪着他的领子,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还是人吗?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他知道什么!” 当年都是孩子,哪里懂那么多,那就是? 秦雨棠转头看向继母,“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教唆自己的儿子把我弟弟推入湖中!你已经成了尚书夫人,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弟弟!!!” “因为他该死!我现在更后悔怎么没连你一起杀了!”继母恶狠狠的盯着秦雨棠。 继母趁着秦雨棠悲痛之时,手伸出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使劲一拽,猛的将她的脑袋撞向牢门。 头皮发痛,秦雨棠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眼前瞬间放大的牢门,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把手垫在了脑袋前,就这都砰的一下撞在了门上,垫在门上的手疼的一时都动不了。 继母看她没撞到,于是继续揪着她的头发硬扯,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想要掐死她。 秦雨棠揪着自己的头发,但是对方怎么都不放手,头皮上传来剧痛,秦雨棠直接拔下一根簪子,狠狠地扎在继母手上。 “啊——”手上吃痛,继母立马放开她的头大,捂着流血的手连连后退。 对面牢房的两个弟弟看到母亲被刺伤,恨不得立马冲出来宰了她。 “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我就是死了也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 “你等着!我就是做鬼也日日缠着你!!!” “你个大逆不道的畜生,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秦雨棠理了理头发,突然冷静下来,冷冷的扫视了一圈眼前这些将死之人。 最后目光落在她的亲生父亲身上,“父亲,当年母亲为何气急攻心您不会忘了?” 秦与峰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还不是她小肚鸡肠,善妒自私,怪不了别人!” “是吗?” 第159章 你也配做父亲? 秦雨棠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已经懂事了,怎么会被秦与峰的鬼话欺骗。 “是吗?” “我母亲深明大义,睿智聪慧,若是没有她,你能官运亨通、家宅安宁吗?” 想起自己贤惠能干的母亲,秦雨棠的心就痛到无法呼吸,“我母亲帮着你度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替你打点好了多少官员的女眷,若没有她,哪来你多年稳坐的户部尚书之位!”秦雨棠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我能做到这个位置,靠的是我一步一步的努力,她一个深宅妇人懂什么!”秦与峰好像被踩住了尾巴一样气急败坏,没有一点官员的气度。 “她懂什么?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多少人盯着你的位置,而你只知道敛财进自己口袋,若是我母亲不想的全面周到点,哪里能让你支撑到今天!” 秦雨棠环视一圈,“用得着我母亲的时候,她就是宜室宜家的贤内助,用不着的时候,你就将她丢到一边。” “你刚才说我不要脸?”秦雨棠看向角落里捂着手哀嚎的继母,“你明知道我母亲有身孕,且月份大了快生了,你还跑到府里跪着求她接纳你!当年你用肚子里孩子要挟我母亲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就是个杀人犯,杀了我的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 秦雨棠彻底失控,对眼前这些人再没有任何忍耐,直接指着秦与峰的鼻子吼道:“还有你!你也是杀了我母亲和弟弟的凶手!” “你胡说什么!你是疯了吗?你看清楚我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你的老子说话!?” 秦雨棠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当中全是悲凉与嘲讽,两滴眼泪也在笑声中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也算是个父亲?你也算是个丈夫吗?我母亲为你怀胎十月,孕期无比辛苦,你却毫不关心,甚至出去养了外室,还让她也怀孕了。如果不是她冲撞,我母亲怎么会气急攻心,怎么会大出血,最后母子皆亡,你也是杀人凶手!!!”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母亲作为当家主母,不善妒是基本教养,你难道不知道吗!”秦与峰做惯了当家人,在家里说一不二,从不允许别人反驳他,偏偏那个女人屡次跟他据理力争,丝毫不把他当家人的尊严放在心上。 秦与峰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所以才会看上秦雨棠柔弱温柔的继母。 “你难道忘了当初是你亲口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吗?” 秦与峰气的跳脚,他越是心虚,就越是生气,当初的确是看上人家的家世,才甜言蜜语把她哄到手的。 秦雨棠不管气到语塞的秦与峰,“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父亲,你扪心自问,你算是个父亲吗!” “我生你养你怎么不算了?你个不孝女!你做的这一切能得到什么好!将来没了娘家支持,你以为你……” “养我?!”秦雨棠双眼通红,不堪的往事涌上心头,若是母亲还在,那她一定是幸福的,可是,“自从母亲走后,你管过我们姐弟两吗?弟弟被人害死,你有好好查清楚吗?明知道凶手是谁,你还当个没事人一样,你配做父亲吗?!九泉之下,你还有何颜面面对我的母亲和弟弟!” “那是个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比我更清楚!” “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这个不孝女!我要把你从秦家族谱里除名!” “呵,你以为我稀罕姓秦吗?原本我不想做的这么绝的,这都是你逼我的!” 秦与峰拿起桌子上破了一角的碗朝秦雨棠砸去,还好秦雨棠躲得快,没有砸到她脑袋上。 “自从我嫁给五皇子后,不知道有多少茶盏砸向我了,我已经能很熟练的躲开了。”秦雨棠自嘲似的笑了笑。“二妹只是被婆婆叫去站了几次规矩,跪了几个时辰而已,你就亲自上门为她撑腰。可是我呢!!!我呢!!!” 秦雨棠说到这儿,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那些日日夜夜受的苦算什么! “你为了拉拢五皇子,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嫁给他,却可以让二妹嫁给她心爱的男人。我这些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难道一封都没看到吗!”秦雨棠死死扒着牢门,眼里满是失望和愤恨。 秦与峰底虚,即使面上再怎么凶神恶煞,也掩盖不了他的心虚。 那些信一开始他看了,但是五皇子性子小气,而且又好色,如果自己干预的太多,万一休妻怎么办,那他拉拢的意图不就落空了。 更何况,他也没工夫管她。 所以后来,秦雨棠再写来多少封信他都直接扔了,连看都不看。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又有什么办法,你要是做的好一点,那,那五皇子也不会生气,你怎么不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己。” “呵,”给秦雨棠气笑了,“他对我动辄打骂,根本不把我当人看,这么多年,我每天过得胆战心惊,几乎每一天都会挨打挨骂,我真的,真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你可以偏心,但你不能偏到这种地步。” 秦雨棠放开牢门,后退了几步,最后再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继母、弟弟们,以后就没机会了。 “既然你不把我当女儿,我也不想认你这个父亲了,明日过后,你们便到阴曹地府重聚。”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居然敢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会被所有人唾骂的!”秦与峰的怒骂的声音响遍整个牢房。 “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到阴曹地府等着你的!” “你将来肯定比我们死的更惨!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 秦雨棠一步步走出牢房,身后一声又一声的咒骂此起彼伏,秦雨棠脚步始终未停,直到走出大牢,那些声音才消失不见。 “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你敢谋害你老子!你会被所有人唾骂!” “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贱人!” —— “秦姑娘!秦姑娘!?” 第160章 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孟隐把秦雨棠的衣服烤干后重新叠好放到柜子上,然后转身打算烤自己的衣服。 好像屋里有什么声音?孟隐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的确是有什么声音。 于是他把衣服放下,脚步轻轻的走到里屋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还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好像还在说什么梦话,听不太清楚。 孟隐听了半天,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一直不停歇,孟隐心头浮现出隐隐的担心。 要不要进去呢?可是人家姑娘家在睡觉,贸然进去于礼不合,但是不断传来的哭声听上去实在是凄惨,忍不住担忧。 “不要——母亲——”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不是我的错——” 里面的声音突然加大,孟隐能够清楚的听到秦雨棠边哭边说梦话,而且哭的十分伤心。 “母亲,别离开我——我真的好想你——母亲——” “呜呜呜” “别打我,别打我——” 孟隐实在听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入目就看到秦雨棠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眉头紧锁,额头上不断冒汗,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孟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孟隐站在离床两步远的地方,不能再让她陷入痛苦的梦境中,“秦姑娘,秦姑娘,醒醒。” 秦雨棠完全没有听到,依旧沉浸在痛苦的梦中,一会儿梦到母亲的面庞,一会儿梦到父亲的咒骂,一会儿又梦到在五皇子府里受到的折磨,来来回回不停的折磨着她。 眼见着秦雨棠紧紧攥着心口处的衣服,痛不欲生,原本美丽的小脸皱成一团,把自己小小的缩成一团,断断续续的哭声停不下来,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 孟隐看她这么痛苦,自己的心也提了起来,不自觉的皱着眉头。 终于还是忍不住,孟隐上前坐在床边,焦急的叫着秦雨棠。 “秦姑娘,醒醒,醒醒。” 见她没反应,孟隐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深睡中的秦雨棠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抓住了孟隐的手,紧紧的抓住不肯松手。 孟隐低头沉默的看着那双因为太过用力而指尖发白的手,比起疼,孟隐更担心她的状态。 “别走,求你了,别走好不好。”秦雨棠语气凄惨,苦苦哀求,闻者很难不伤心。 孟隐手上微微发力,“不走,我不会走,别怕,别怕。” “好疼,别打了,真的好疼。母亲,好疼,母亲,救救我。”秦雨棠拉着孟隐的手往前挪了挪,将他的胳膊牢牢抱在怀里,不断滑落的泪落在他的衣服和手背上。 孟隐没想到秦雨棠会离得这么近,他僵着胳膊一动不敢动,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默默的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帮她擦掉眼泪。 “秦姑娘。”孟隐低低呼唤着,“醒醒。” 秦雨棠不知道自己抱着谁,但是梦里她仿佛又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仿佛被自己的母亲抱着,慢慢的慢慢的,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孟隐感觉到秦雨棠不那么害怕,啜泣声也渐渐停下来,应该是从噩梦中脱离出来了。 理论上,他应该赶紧退出去,可是…… 孟隐低头盯着自己的胳膊,秦雨棠紧紧的抱着他,根本抽不出手。 而且好不容易睡稳了,要是用力抽出去,只怕会弄醒她。 算了算了…… 孟隐伸手把枕头拿过来,微微抬起她的头,然后把枕头轻轻塞了进去。 秦雨棠感觉到枕头,挪了挪脑袋,姿势更舒服了点,再次陷入了沉睡。 时间一点点过去,孟隐的胳膊渐渐麻了,可他依旧一动不敢动,太阳一点点西斜,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三个多时辰后,秦雨棠慢慢动了动胳膊,意识逐渐恢复,缓缓醒了过来。 一睁眼,不行,再睡会儿。 等等?什么? 再睁眼!谁?谁在床边??? “你……我???”秦雨棠惊慌的看了一眼孟隐,随即立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衣服完整。 孟隐…………我是那种人吗??? 不对???!!! 秦雨棠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牢牢抱着人家孟隐的胳膊!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她不得被家法伺候! 不对,她没有家人了…… “对、对不起。”秦雨棠放开孟隐的胳膊,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孟隐的胳膊僵的跟个木棍似的直直的就拿开了,麻的跟千万根针同时扎他似的。 “我是,我是听到你做噩梦才进来的,不是故意要进来的。” 孟隐起身站到一边。 “秦姑娘梦到什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秦雨棠捏着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梦到我父亲处斩前一天对我说的话了,他到死都在诅咒我,说我是不孝女,还说不该生下我。” 与梦里的焦急痛苦不同,秦雨棠此时反而语气平稳,平稳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也想过要不把这条命还给他,可是他从没有好好疼爱过我,除了给我痛苦,就只剩下利用,难道他就没有错吗!” 秦雨棠曲着腿,将自己埋在臂弯里。 “你只是自救,你没有错。”孟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父母生子,就该负起一份责任,不能生而不养。如果父母做的对,则应该以他们为榜样;如果做的不对,也应该引以为戒,而且,秦大人做的事情即使你不说,也迟早会被发现的,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是,他们因为我被处斩了。我,是杀人凶手。”秦雨棠语气颓废,不肯抬头。 “你不是杀人凶手,是他们犯了国法,是他们的错,和你没关系。” 秦雨棠抬起头,看着孟隐,“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我知道你心里也很痛苦,但是,你做的是对的。既然已经脱离苦海,就该往前看,不要被过去束缚自己,更不要想不开,既然来到这世上,就好好珍爱自己。” 秦雨棠呆呆的看着孟隐,让她好好活着的这句话,只有母亲对她说过,今日,居然又听到了这句话。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好。” “秦姑娘,天色已晚,今日怕是回不了城了,在这里将就一晚可否?” 秦雨棠猛的回头,才发现外面已经全黑了。她睡得都不知道时间了。 “那、那你呢?” 孟隐指了指外边,“我睡对面的那个屋,额,要是,要是秦姑娘不放心,我就出去侧屋睡。” 秦雨棠看了外面一眼,侧屋根本不适合住人。 “我不担心,孟公子去对面。”秦雨棠说完便转过头不说话。 只有她自己知道,孟隐如果在主屋的另一个屋子里休息的话,她会有更大的安全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只接触了一天,却忍不住想要靠近。 “好,那我先出去了,秦姑娘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早点休息。” “谢谢孟公子。” 孟隐转身退了出去。 “孟公子。” 第161章 公主可不可以不再受伤了? “孟公子。” “嗯?”孟隐转身。 秦雨棠欲言又止,“谢谢你。” 孟隐有些疑惑,但还是冲着她露出明媚的笑容,“不要怕,我在。” 说完便转身离去,顺带把门紧紧的关上了。 秦雨棠盯着紧闭的门愣了好一会儿,许久才慢慢回过神重新躺在了床上。 屋外的雨滴滴答答,不断叩击在两人心上。两扇紧闭的门被看了无数眼…… 七公主府内,陆时礼坐在书桌前看书。 萧宜华推门而入,入目看到专心看书的陆时礼,转头便对锦然说,“再加两盏灯来。” “是。” 萧宜华走进来,坐在陆时礼旁边。 “公主,你怎么才回来?”陆时礼看的太入神,直到萧宜华坐在他身边才察觉到。 “今日新提拔了几个将领,带着他们多练了练手,交代了几句。”萧宜华端起手边的茶盏,悠闲的喝起来,锦然也新添了两盏灯放在陆时礼的书桌上。 “注意眼睛,多休息。”萧宜华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自从早上开始就没离开过书桌。 “嗯嗯,谢谢公主关心。”陆时礼也端起茶水,不经意瞥见萧宜华的手腕。 她穿着窄袖束身上衫,手腕只露出一点点。 “公主,你受伤了?”陆时礼走到萧宜华身边蹲下,抓着她的手腕。 “嘶——”本来没什么感觉,陆时礼抓上来才突然疼起来,萧宜华低头一看,果然是那会儿对战的时候被刺到了。 “公主,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陆时礼听到萧宜华的闷哼,立马放开了手。 “没事,一点小伤。”萧宜华正要收回手。 陆时礼抓住她的手,“不行,得上药。” “小伤,不用。” 陆时礼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来人。” “奴婢在。” “去拿外伤药来。”陆时礼轻轻将袖子挽上去,果然看到一根手指长短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嗯?上药为什么脱衣服?”萧宜华眼见着自己的外衫被小心翼翼的脱下来。 “检查一下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萧宜华…… “没有,不用看了。”萧宜华把里面一件衣服重新系好。 陆时礼皱起眉头,不悦的看着萧宜华,也不说话,就是赌气的看着她,生气又担忧的盯盯盯。 好,萧宜华被他看的受不了了,只能放开抓在手里的衣服。 陆时礼气呼呼的把萧宜华的衣服又脱掉一件。 婢女把药放下就退出去了。 陆时礼拿起药,一点一点的撒在萧宜华的伤口处。 撒完又慢慢的用纱布包起来,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似的。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陆时礼皱着眉心疼的看着萧宜华的手腕。 “没有,不疼。”萧宜华倒觉得没什么,只是这陆时礼的表情好像她受了多重的伤似的。 “好了,别担心了,本宫没事。”萧宜华抬手揉了揉陆时礼的脑袋。 “都流血了,怎么会没事,要是不用药,可能会留疤了。” “怎么,留疤你会嫌弃?” 陆时礼皱着眉气气的看了萧宜华一眼,“这不是嫌弃的问题,是我心疼公主!多疼啊,而且是手腕,万一,万一伤到要害,那可怎么办!”越说越气,干脆扭过头不看萧宜华。 萧宜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们几个就是一起上也不可能伤到本宫的要害。” “那这伤口怎么回事?!” 萧宜华…… “这个,这个是本宫大意了。” 那还不是可能受伤,说什么不会受伤陆时礼根本不会相信了。 “今天公主累了,早点休息。”陆时礼满脸不开心的起身。 “今天确实有点累,新提拔上来的那个小将还不错,好好培养培养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的。”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将伤到了萧宜华,想起他的身手,萧宜华嘴角微微勾起,有点欣赏他了。 但是落到陆时礼眼里,就是一股醋味。 “所以公主是被他刺伤了吗?” “嗯,他用枪用的还不错,出枪干脆利落,能伤到我也是不错了。” 陆时礼转身就走,留下一句“那他应该挨板子!” 萧宜华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也起身跟了上去。 “怎么了?” “公主,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疤?” “本宫知道。” “那您,那,就不能不要再受伤了吗?”陆时礼心里一阵痛楚,哪个妙龄少女的身上那么多伤疤,每一处都难以想象当时有多疼。 萧宜华脚步顿了一下,“习武之人免不了会受伤。” “……”陆时礼走的更快了,他改变不了萧宜华,也改变不了现状,他没法儿让她做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公主。 她是七公主,也是大将军,练兵打仗是她的职责,是她不能松懈的任务。 锦然已经提前将洗澡水放好,陆时礼进屋后突然停下脚步。 萧宜华被他这时而加快脚步时而突然停下搞的不知所措了。 “又怎么了?” 陆时礼低头看了看萧宜华的胳膊,“我伺候公主沐浴。” 萧宜华…… “倒也不必,本宫自己可以。” 陆时礼又不听,直接上前一步弯腰把萧宜华打横抱起。 “放肆,你放本宫下来!” “您的胳膊受伤了,不能沾水。就让我伺候公主沐浴。”说话间抱着萧宜华向浴室走去。 萧宜华无奈,这个陆时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放肆的不行。 水汽氤氲,萧宜华看着陆时礼低头认真的动作,水汽中,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你还记得新婚之夜,你有多怕本宫吗?” 陆时礼擦身体的手一顿,思绪瞬间拉回那天晚上。 那一晚,陆时礼无比害怕、惊慌,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对尊贵的公主也充满了畏惧。 “我记得,我那天真的很怕做错什么,更怕公主会狠狠地惩罚我。” “现在还怕吗?”萧宜华抬起手捏着陆时礼的下巴。 “不怕了,公主疼爱我,不会轻易责罚我的。”陆时礼被掐着下巴,温柔的看着眼前的爱人。 不过手上倒是继续认认真真的帮萧宜华擦身体。 突然萧宜华身体颤栗了一下。 然后抬眸瞪着陆时礼,“本宫真是把你惯坏了。” 第162章 拒绝示好 五皇子被流放,秦与峰全族覆灭,最高兴的当属二皇子和三皇子。 三皇子洗清了嫌疑,大摇大摆的从皇监所出来。 出来第二天,三皇子就带着礼物来到了萧宜华府上。 “公主,三殿下来了。”长夏进来禀报,萧宜华正在院中练枪,一杆长枪舞的猎猎作响,独自一人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萧宜华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锦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汗,“他来干什么?” “回公主,三殿下带了一箱子礼物来,说是感谢公主出手相助。”长夏低着头恭敬回禀。 “本宫什么时候帮他了?”萧宜华转身朝屋里走去,她为什么要帮三皇子,那人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公主,您揪出了下毒的真凶,还找到了五皇子及秦与峰意图不轨的证据,让三殿下洗清了嫌疑,他自然是感谢您的。”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由着婢女给她换衣服,“他想的倒多,本宫去看一眼。” 换好衣服后,萧宜华往会客厅走去,三皇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要是以往他早就生气了,但是今日既然是来感谢,也就只能收敛自己的脾气。 “公主殿下到——” 三皇子听到下人的声音,敛了敛情绪,换上了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七妹,你终于来了,让三哥好等。”三皇子起身去迎接萧宜华。 萧宜华表情淡淡,“皇兄恕罪,本宫在后院练枪,出了许多汗,换了个衣服才来。” “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我逗你的,七妹勤于练武才能身手矫健,三哥只有佩服,哪里会怪罪。” 三皇子大方的坐下,看萧宜华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哥哥的柔情,只不过萧宜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皇兄找我何事?”萧宜华眼神示意婢女,端上来上好的茶和点心。 “七妹,本王此次差点被冤枉,幸好七妹出手相帮才洗清了嫌疑,所以本王特意来感谢。” 萧宜华啜了一口茶,淡淡的说,“本宫只是为天启除去奸臣,皇兄清白自有父皇圣断,本宫不敢邀功。” 言外之意就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稀得救你。 三皇子表情一僵,随即立马恢复笑容,“七妹心系天下,是天启之福,皇兄该向你学习才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帮助了本王,所以本王备了一些薄礼,七妹拿去解个闷子。” 三皇子回头看了一眼手下,手下便将箱子打开,里面是几件十分难得的稀世珍宝,看得出来三皇子是下了血本的。 萧宜华看都没看,“三皇兄要是没什么事,就不留皇兄吃饭了,本宫还要去趟军营,三皇兄见谅。” “这是本王的一片心意,七妹不要推脱了,要不本王心里过意不去。”三皇子尽力维持面上的温和。 “礼物就不必了,皇兄有时间还是回去整顿一下府里。” 三皇子干笑两声,“谢七妹提醒,本王会好好管教下人的。”他看萧宜华没有收礼的打算,“知道七妹不喜欢这些俗物,那那些珍贵药材一定要收下,七妹此次身体受损,该好好补补。” “谢皇兄好意,本宫府里很多,父皇也赏赐了不少,皇兄还是拿回去。”说着便站起了身。 三皇子表情微变,语气也没有刚刚的轻声细语。 “七妹一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本宫向来如此,不会迎合也不会讨好,若是三皇兄不喜欢,就不必再登门。”说完抬脚就出去了。 三皇子看着她快步走出去的背影,气的拳头都攥紧了,抬手就想把茶杯扔出去。 好在他的随身小斯及时拦住了他,“殿下息怒,咱们这是在七公主府,殿下万不可冲动。” 三皇子看了一眼门外,气愤的说“你没看到她刚刚的脸色?还有,她什么态度?本王都亲自来了,她说什么不必登门!什么意思?她到底什么意思?” 随身小厮连忙上去阻止三皇子,以防他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 “殿下,殿下,息怒啊,咱们回府再说,七公公务繁忙,咱们改日再来。”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然后小厮故意大声说:“三殿下知道七公主忧国忧民,公务繁忙,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三皇子整了两下衣摆,黑着脸说了一句:“有。” 跟他来的十来个下人,皆看出了自家主子脸色变了,都低着头夹着尾巴跟着离开。 “她到底什么意思?之前帮了本王,今天又这个态度。”豪华马车里,三皇子彻底不装了,阴着脸坐在马车上,脚边跪着贴身小厮低着头瑟瑟发抖。 “怎么?是觉得帮了本王一次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吗?再蹦跶也不过是个公主,还能翻天了?”三皇子在马车里怒骂,外面跟着的下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贴身小厮连忙递上一杯茶,“殿下息怒,当心自己个儿的身体。” “啪——”三皇子直接将价值不菲的茶杯摔到了地毯上。 “难道她已经被萧明熙收买了?”三皇子表情变得阴鸷,要是萧宜华真的站在了二皇子那边,那就是他的敌人了,那就有点麻烦了。 “殿下,我觉得不一定。”小厮跪在车里小心翼翼的开口。 三皇子低头睨了他一眼,“怎么说?” “您被来福攀咬的时候,并没有求助过七公主,之前咱们也没有得罪过七公主,所以七公主可以帮也可以不帮。但是,七公主还是出手相帮了,而且直接堵死了五殿下的后路,这不就说明七公主是很有可能站在我们这边。” “那她今天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东西也不收,还把本王赶出去,这是示好的样子吗?”三皇子还是生气。 “殿下,小人觉得,公主这种做法反而是明智之举。” “嗯?” “现在只剩下您和二皇子,明眼人都知道要慢慢靠到一边了。但是,七公主身份特殊,功勋卓着,而且受陛下重视,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宫里宫外多少人关注着,如果此时跟咱们走的太近,那落在别人眼里不就是明目张胆的站在咱们这一边了吗。” 三皇子捏起茶杯,满脸不屑,“站在本王这边怎么了,难不成老二是个成气候的?” “殿下自然是英明神武,七公主选择殿下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但是,别人也就算了,要是陛下因此对殿下起了疑心,怕是对咱们不利。” 三皇子不说话,认真思考着他说的话。 第163章 本宫说可以就可以 三皇子思考着小厮说的话,皇帝最讨厌官员皇子拉帮结派,虽然暗地里的勾结不少,但是明面上也得能过得去。 萧宜华本就是大将军,能力地位都摆在那儿,二皇子三皇子都想拉拢她,但若是谁做的太明显,难保不会让皇帝多想,甚至引起皇帝忌惮。 小厮看三皇子脸色稍微缓和些,膝行两步握起拳头力度适中的给他捶着腿,“现在太子之位未定,但是肯定是在您和二皇子之间了。” 少了五皇子一大竞争对手,胜算多了几分,但也更得小心谨慎。 “越是关键时刻,咱们越得小心行事。” 三皇子点点头,“你说得对,本王不能让父皇抓住把柄。不过也得动起来了,回去拟一份名单,本王需要和这些官员们好好联系联系了。” “是。” “还有,清点库房,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让库房那边随时准备好。”三皇子眯着眼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对了,殿下,秦与峰死了,户部尚书之位空出来了,咱们是不是该试着向陛下推荐一下。”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差点把这个事情忘了,户部是个油水足的地方,之前一直由秦与峰和五皇子把持着,赚的他俩是盆满钵满,别人只有艳羡的份儿。现在秦与峰死了,这个位置空出来了,必须得牢牢抓在手里了。 “午后叫舅舅来一趟,商量一下推荐人选。” “是,殿下。” —— 萧宜华从军营里回来,恰好碰上急匆匆往外走的陆时礼。 “怎么了?”陆时礼满脸焦急,露出少有的慌乱。 “公主,我能不能回家一趟?刚刚有下人来禀,我娘生病了。”陆时礼急得额头都冒汗,想必情况比较危急。 “去,让李太医跟着你去看看情况,有什么问题差人告诉我。别慌,有本宫在。”萧宜华握住陆时礼微微发抖的手。 “谢公主,那、那我先回去一趟。” “嗯。” 萧宜华看着陆时礼走后,转身去了书房。 锦然将今日暗卫送来的消息递给萧宜华。 “公主,据探子回报,羽梁王大施苛政,加上我朝和他们断了商业往来,羽梁百姓苦不堪言,已经爆发了好几次起义。” “羽梁已经递来了国书,明确想要迎娶我朝公主,看来是很着急想要寻求我们天启的保护。”锦然将萧宜华看完的消息顺带就点燃扔掉。 “羽梁王不是有王后吗?他想要我朝公主嫁过去做嫔妃吗?” 虽然萧宜华不会嫁过去,但是天启毕竟是大国,而羽梁名义上归属天启,嫁过去的公主是什么身份,关系到天启的颜面。 “羽梁王在信中说,愿意给嫁过去的公主一个副后的位置,与羽梁王后共掌后宫。” “果然,他怎么可能废了现在的王后,那是三大家族之一的嫡女,羽梁王就是靠着这几个家族才登上王位。” 锦然恭敬的站在一边,“那公主的意思是不同意和亲?” “同意,就当是给他们一个面子。” “那公主觉得哪位公主前去和亲比较合适?” 萧宜华拿起下一个密报,漫不经心的开口,“大皇姐和本宫肯定不可能了,族中的郡主们目前要么还没到适婚年龄,要么就已有婚配,所以只能是萧宜静了。” “六公主?”锦然下意识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叫错了,“六县主?” “可是陛下已经贬她为县主了,身份恐怕不够格。” 萧宜华表情淡淡,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那正好是她将功赎罪的机会,去到羽梁为天启做点贡献。” 锦然想了想六公主以前的骄奢跋扈,让她远嫁但羽梁,她肯定不会同意。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秦家没了,舒妃死了,她孤家寡人一个,还不是让她嫁哪儿,她就必须嫁到哪儿。 锦然有些忿忿地开口:“她做了那么多错事,还能嫁到羽梁,位同副后,那真是……”锦然欲言又止,毕竟在主子面前,不好说的太直白。 “太便宜她了?”萧宜华神情冷漠。 锦然抿唇不敢多言。 “你想多了,羽梁王的后宫里都是三大家族塞进来的人,背后的势力都不容小觑,你觉得她嫁过去之后会面对什么情形?”萧宜华神情冷冷,她当然没那么好心为自己这个皇姐找一个好婆家。 一个没有母家支撑还失去皇帝宠爱的公主,远嫁到陌生的地方,要面对多少明枪暗箭,受到多少白眼嘲讽,也不难想象。 锦然点点头,“不过羽梁王上位这几年,把前一位积攒的基业都快败光了,百姓们怨声载道,贪官横行不顾百姓死活。依奴婢看,羽梁的情势不容乐观。” 萧宜华端起茶杯优雅的啜了一口茶,然后淡淡开口:“既然羽梁王无用,就换一个。” 锦然没想到萧宜华会这么说,那好歹是一国之主,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萧宜华看她一脸疑惑的样子,挑挑眉问道:“不信?” “不是,不是,奴婢是觉得即使要顺位也得有继承人才行,但是羽梁王至今无所出,所以……” “谁说要等他儿子了,咱们府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锦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尘阙?您是说尘阙公子?” 萧宜华默认。 “可是,可是尘阙公子在羽梁根基尚浅,也没有三大家族的支持,怕是很难登上王位,而且羽梁王正值壮年,怎么也轮不到尘阙公子。” 萧宜华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已经抽芽的树枝,“本宫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锦然默然,她不是不知道自家主子的能耐,既然主子说可以,那就是没问题。 不过,锦然有一点不明白,“公主,奴婢有一个问题。” “说。” “咱们为什么要支持尘阙公子上位?” “羽梁王荒淫无道,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这是他为君之罪一。” “羽梁依附天启日久,既得到天启的保护,还通过与天启通商而日渐富庶,但是近两年他的小动作太多,想要与天启分庭抗礼,忘恩负义,这是他为君之罪二。” “还有——” 第164章 他只是看上去不靠谱 萧宜华眼底色泽幽深,翻滚出一丝怒意,“虽然羽梁王递上国书想要求娶我国公主,但是他的小聪明太幼稚,一边示好,一边又跟北越联系紧密。” 锦然上前一步,“您是说羽梁竟敢跟北越勾结?难道忘了十五年前?” 萧宜华冷笑一声,“利益面前,国仇家恨都可以放下。” 羽梁国的地理位置很独特,恰好位于天启和北越中间,不过跟天启接壤更多,有一半国土都处在天启的包围中。 羽梁物产稀少,靠自己的话连饭都吃不饱,但是有很多金矿银矿,背靠天启两国通商,加上前任羽梁王励精图治,百姓过得也算舒服。 但是羽梁毕竟是一个小国,加上金银丰富,十几年前北越国出兵想直接全部吞并了羽梁,当时的羽梁王举全国之力对抗,但仍旧对比悬殊,好在天启及时出兵援助,打退了北越大军,这才保住了羽梁的国土。 但是北越来势汹汹,将近两年的激战让羽梁损失惨重,甚至出现了整座城只剩下妇女和儿童的惨状,羽梁国力大大受损,还是前任天启皇帝大方出钱出物帮助羽梁重建,前任羽梁王做出承诺会永世与天启修好。 可如今,才过去十几年,新的羽梁王便想着与北越修好,从而摆脱天启的干预,全然不记得那些年的国仇家恨。 当年经历过那些战争的百姓还在世, 他们的痛苦回忆仍然历历在目,对于北越人痛恨入骨,而他们的新国主竟然主动向北越示好,这让他们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既然他不想好好坐这个皇位,那就退位让贤。” 锦然点点头,“羽梁王确实不是一位明主,不过尘阙公子想要登上皇位也很难,听闻这位羽梁王对待兄弟们很是心狠手辣,他的兄弟们贬的贬杀的杀,现在也就只剩一个尘阙二王子了。”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公主,难道您当日救下尘阙公子就已经有所打算了吗?” “嗯,本宫在六公主府里第一次看到他就猜到了他来天启的目的,他的王兄根本就没想让他活着走出天启,但本宫偏不让羽梁王如愿。” “那我们接下来——”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尘阙公子,奴婢进去禀报一下。” “公子,您别敲门,您别敲——”侍女试图阻止上来就敲门的尘阙,生怕里面的公主发火。 “尘阙公子,您别敲,公主和锦然姐姐在里边议事,不许别人打扰,您这样会让公主生气的。” 侍女挡在门前,说什么也不让尘阙敲门了。 “哎呀,你让开,我有急事找公主。”尘阙左跑跑右跑跑,偏要敲门。 “公子,公子,您在这儿稍等,奴婢进去禀报一下,很快的。”侍女焦急的劝着尘阙。 “我有急事,等不及了等不及了,公主——您开开门啊,我有事跟您说,公主——”尘阙在门外大喊大叫。 里面的萧宜华和锦然同时回头看向门口,有一个身影在门口跑来跑去,还不停的敲门,吵得很。 “何事,说。”萧宜华不带感情的声音传出来。 尘阙挂着大大的笑容,“公主,我新做了一身衣服,还打了新的首饰,您看看喜不喜欢嘛。” 侍女…………因为这么个事差点让我受罚何事吗? “滚。”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尘阙上扬的嘴角尴尬的停在脸上,“公主,我今天可好看了,您真的不看看吗?我可是比驸马都好看哦,您看看我嘛!”尘阙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委屈。 “滚。再多说一句,打断你的腿。” 尘阙捂着心口一副心痛的样子,“公主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我真的很难受。” 说完,带着一副要哭的表情跑走了。 锦然………… 锦然无语的看了看门口然后转回来,带着疑惑的开口,“尘阙公子真的是合适的羽梁王人选吗?” 萧宜华淡然的坐到椅子上,“他年龄还小,所谓的成熟也是被逼出来的。所以……有些幼稚也可以理解。” “不过,”萧宜华表情认真起来,“他是个聪明能干的人,各方面都比现在的羽梁王强上太多,而且心性纯良,不会让百姓的日子太难过。” “最重要的是,本宫救了他的命,他会更靠近天启,起码不会跟北越联合起来对抗天启。” 锦然低头应了声,“但是尘阙公子从出生以来都被当做杀手培养,登上王位并坐稳王位,怕是很难。” 萧宜华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太小瞧他了,他只是看上去不靠谱,但这恰恰说明他的城府不容小觑。” 听了萧宜华的话,锦然不由得认真思考尘阙的行为,除了打扮的花枝招展、时不时地来公主面前争宠以外,其他时间确实看不到他,也没人来跟他们汇报尘阙有什么异动。 但恰恰是这样,才应该警觉起来。 他堂堂一个羽梁二王子,怎么可能真心想做公主的侍君?他又是怎么躲过羽梁派来的一批又一批暗探的呢? 锦然想了想,突觉不对,连忙跪下来,“公主恕罪,是奴婢之前疏忽了,以后会密切关注尘阙公子的一举一动的。” 萧宜华头也没抬,“不必,由着他去,小事不用管他。” “是。” “起来。” “谢公主。” 萧宜华翻看着兵书,“对了,驸马那边有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感觉过去好久了。” “回公主,还没有呢,不过有李太医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 近些日子萧宜华军营里事情多,加上陆时礼整日在书房里看书,两人很久都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天了。 这么一想,萧宜华还有点内疚呢。 “锦然。” “奴婢在。” “晚上让厨房多做些驸马喜欢的饭菜。” “是,奴婢这就交代下去。” 锦然要汇报的事情都汇报之后,得到萧宜华的允许,转身就要退下,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急匆匆跑来的下人。 “说。” “回公主,驸马大人的母亲情况危急。” 第165章 户部尚书人选 下人急匆匆的跑来向萧宜华汇报,“公主,驸马大人母亲的情况危急。” 萧宜华盯着地上跪着的下人,“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因为心急受损,身体受到了惊吓,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 萧宜华有些不懂,她也算听过很多病症,文姨娘的这个病她还真没听过。 “那她现在什么情况?” “回公主,李太医用针灸暂时稳住了她的心脉,但是一直没有醒过来,而且脉搏紊乱,时快时慢,太医说如果一直稳不下来,身体就会不堪重负,然后,然后就……”下人不敢再说下去。 萧宜华不放心,决定亲自去看看。 “锦然,备车,本宫去一趟陆府。” “是。” “参见公主”另一个侍女又走了进来。 “何事?” “回公主,宫里来了位公公传陛下口谕。” 萧宜华眉心微皱,陛下有什么事需要现在来传口谕? “嗯,本宫过去。”萧宜华只好先去前厅听皇帝陛下的口谕。 “奴才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来传旨的小太监恭敬的跪在地上行礼,虽然他带着皇帝口谕来,但他绝不敢有一点失礼,毕竟他只是个小太监。 “起来。父皇找我何事?”萧宜华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主位前。 小太监起身,“陛下口谕——” 萧宜华微微欠身,传旨小太监一惊,别人听到圣旨到了都是要下跪接旨的,而眼前的七公主只是微微欠身。 但是小太监也不敢纠正他,毕竟这可是堂堂七公主,镇国大将军,和别人本来就不一样,想到这里,小太监的神情愈发恭敬。 “召七公主萧宜华速速入宫商讨事宜。” 就一句话,说完小太监重新跪在地上等待主子的回话。 萧宜华表情淡淡,挥了挥手,“本宫知道了,即刻就进宫。” “是,那奴才先回宫复命。”说完起身弓着腰退了出去。 锦然从地上起身,走到萧宜华身边,“公主,那我们先去宫里?” “嗯。你先让长夏去趟陆府,帮本宫看着点,等宫里的事情结束了,本宫再过去。”萧宜华边说边往外走。 “是。” —— 陆府里,陆时礼守在文姨娘床前,刚刚又施了一次针,这会儿文姨娘的脸色又稍微好了一点。 反反复复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文姨娘心跳骤然加速的时候,胸腔里发出的咚咚声音甚至身边站着的人都能听清,脸色也会随之变得黑红,尤其是嘴唇,红的发黑,仿佛全身血液都要从各个地方涌出来似的。 太医只能在文姨娘心跳加速的时候赶紧施针,这才能让她的身体慢慢冷静下来。 有了几次这样来回的过程,文姨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呼吸也变得微弱,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硬往嘴里灌参汤吊着一条命。但是参汤一碗也只能灌进去一点点,就是个碗底的量,剩下的全都流出去了。 陆时礼满脸焦急,他已经不知道出了几身的汗,每次看到母亲心跳加速,脸色变差,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仿佛自己的心也要跟着跳出来。 现下握着母亲的那只手都是抖的,只恨自己读的书少,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小山重新端了一碗熬好的参汤走了进来,然后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等文姨娘需要喝的时候,恰好就晾到正好了。 陆时礼让厨房一直炖着参汤,必须保证文姨娘需要的时候能立马喝上,这本来就无可厚非。 只不过落在陆夫人眼里简直心疼的要死,没错,她也跟着心疼了,但她是心疼那些名贵药材。 陆夫人捏着手帕,站在廊下远远的看着厨房里的人忙进忙出,一趟趟的送食材,端出熬好的汤,气的手帕都被攥的紧紧的。 “这个贱人,都快死了还吃这么多补品干什么!” 婢女连忙阻止陆夫人,“夫人,小声点,万一被驸马的人听到就麻烦了。” “听到又怎么样,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嘴上硬气,实际上音量还是放小了,“喝了吐,吐了喝,纯纯浪费,府里就那么点好东西,全给她嚯嚯了,什么低贱的东西,也配喝这么好的参汤。” 陆夫人气的跺脚,本来就是个小气的人,看着那么多补品都送进了文姨娘院子里,气的她直跺脚没办法。 谁让人家儿子是驸马呢,谁让人家有七公主撑腰呢。 陆夫人愤愤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自从文姨娘被皇帝亲封为贵妾后,陆夫人收敛了许多,不敢在明面上难为文姨娘。 但谁能想到,只是见她去爬了个山,回来就成这样了。 “夫人。”婢女有些害怕的开口,“文姨娘要是有什么事,公主和驸马不会追究我们的罪责?” 陆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她自己脚滑摔了一下,还吓成这个样子,关我们什么事。” 陆夫人不由得脚步都加快了,“跟所有人说,文姨娘是自己摔了一跤,谁要是乱说,我拔了他的舌头!” 婢女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声是,然后害怕的跟在陆夫人身后。 —— 皇宫内,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眼前摊开的两个折子。 “宜华,三皇子和二皇子都向朕推荐了一个新的户部尚书人选,一个是户部的邢承,一个是工部的孙华,你怎么看?” 三皇子推荐的邢承是宰相大人的门生,二皇子推荐的孙华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人的意图不可谓不明显,或许正因为这样,皇帝才要叫萧宜华来听听她的意见。 “父皇,儿臣觉得都不合适。” “怎么说?”皇帝平静的开口。 “孙华一直在工部待着,不熟悉户部的事宜,直接任命为户部尚书怕是难当大任。邢承虽然在户部多年,但是一直表现平平,之前也维秦与峰马首是瞻,是个没什么主见没什么本事的,所以儿臣觉得他们都不合适。”萧宜华语气平稳,清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皇帝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面上看不出喜怒。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第166章 文姨娘病重 皇帝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面上看不出喜怒。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萧宜华语气平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儿臣觉得户部侍郎齐钰能担当这个位子。” “齐钰?”皇帝并未有赞成或者反对的表情和语气,在他的印象里,齐钰为官还算老实本分,没有做出什么见风使舵的事情。 “嗯,齐钰在户部多年,户部的事情他很熟悉,而且为官正直清廉,年纪也不大,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儿臣认为齐钰比那两个人更适合户部尚书之位。” 皇帝拿着珠串在手里把玩,半晌才开口,“嗯,朕知道了,朕会好好考虑一下。” “是。”萧宜华依旧是与我无关的态度,和二皇子和三皇子那种极力推荐,非他不可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萧宜华心系陆时礼,想着没有什么事就赶紧告退了,正要开口时,皇帝却与她讨论起另一件事。 “宜华,还有一件事,羽梁王递来国书,想要求娶公主。” “父皇想让儿臣去?” 皇帝一惊,怎么可能,她这个能干的宝贝女儿是绝不可能远嫁和亲的。 “当然不是,而且是绝不可能。”皇帝神情严肃,仿佛一个心疼女儿而不愿让她远嫁的慈爱老父亲,“羽梁只是一个小国,依附天启多年,怎么配让皇儿嫁过去。别说羽梁了,就是北越来求娶,朕都不会同意把你嫁出去。” “为何?”萧宜华冷不丁一问,没有感动,更多的只是想要个答案,或许……或许是有些其他的期待。 皇帝想都没想立马开口,“你是天启的镇国大将军,怎么可能嫁到别国去,天启还需要你保卫疆土,朕也需要你安邦定国,别的国家想都别想让朕将你嫁出去。” 萧宜华脸色冰冷,毫无感情的嗯了一声,“儿臣会尽心尽力保卫天启护住百姓的。” 皇帝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分,也想起自己是一个父亲,于是又补了一句,“你是朕最贴心的女儿,朕舍不得你远嫁。” 萧宜华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动多少,只是淡淡的行了一礼,“儿臣不管身处何地,都会忠于天启。” 只是忠于天启,护佑百姓,对你这个父亲没有什么留恋。 皇帝只觉一时尴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朕打算给萧宜静恢复公主的位分,然后让她嫁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儿臣觉得可以。” “嗯,那就这么定了,朕这几日让礼部筹办一下这件事。” “礼部会办的很妥帖的。” 被嫁的萧宜静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即将和亲这个消息,但是不重要,皇帝会下令,礼部会筹办,她只需要到日子时踏上和亲的车队就行了。 “父皇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儿臣吗?” “没了,你先回去。” “那儿臣告退。” 萧宜华恭敬的标标准准的行了一礼后离开了,心情不是很好,或许她就不该抱有期待。 萧宜华从宫里出来后,直奔陆府,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待在宫里的这点时间里,陆府发生了不少事情。 半个时辰前—— 太医再一次为文姨娘施针,但是她的脸色刚好了一会儿就又不行了。 文姨娘艰难的睁开眼睛,“礼儿,礼儿。” 陆时礼听到声音立马转头,砰的一下跪在床头,俯身听着文姨娘的声音。 “娘,我在,我在,您感觉怎么样?” 文姨娘撑着全身的力量,脑子里一片混沌,所有的心思只有眼前这个儿子。 “礼儿,娘的好儿子,娘恐怕不行了,以后,以后。”文姨娘一口气出的费力,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陆时礼紧紧握着文姨娘的手,“娘,您别这样说,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好孩子,娘希望,希望你以后好好的活着,照顾好自己。万事,万事活着最大,一定,一定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文姨娘的手一点点松开陆时礼的手。 陆时礼用力的回握住文姨娘,“娘,您坚持住,太医会有办法的,娘——” 陆时礼彻底慌了神,“娘!别离开我,求求您了,别离开我——” 陆时礼猛地回头,“李太医,李太医,你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娘,救救她,求你了。” 陆时礼转身就朝着李太医跪下了。 李太医慌得一批,立马跪在地上扶住陆时礼,“臣,臣再试试,臣一定会尽力的。” 李太医流了一头的汗,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么做了,但是几个时辰过去,哪怕他用上了毕生所学,但是文姨娘的症状实在是太奇怪,他也没有办法,能试的都试了,但是,结果……只能交给老天了。 李太医的小助手端来新熬好的一碗药,温度正好,李太医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趁着文姨娘还有点意识的时候灌了下去。 对于文姨娘来说,现在让她喝什么药她都感受不到味道,也感受不到好转的迹象。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等文姨娘的反应,李太医在几个重要的穴位下了深针,就看文姨娘能不能扛过这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时礼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心里已经祈祷了千万遍一定要挺过去,一定要没事。 李太医的助手不断的给他擦汗,他很少看到自己的师傅这么紧张,在他眼里他的师傅是个医术精湛、医德过人的好大夫,自从跟了他学艺以来,学到了非常多,也钦佩自己师傅的技艺和沉静。 但是今日这种情况,李太医的助手也感觉到情况的危急。 “太医,怎么样,我娘怎么样了?” 陆时礼同样满头大汗,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冷静也没有了,理智也没有了。 旁边的小山很想擦擦陆时礼脸上的汗,但是看他实在太紧张太慌乱,自己也不敢伸手了。 “娘——”陆时礼大喊一声,砰的一下跪在床前,接住文姨娘落下的手。 “驸马,对不起,臣无能,臣真的尽力了。”李太医低着头一脸歉意,不敢也无法再说什么。 “不要,娘,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 “七公主到——” 第167章 本宫来了 陆时礼握着文姨娘的手苦苦哀求,可是对方始终一点回应都没有,巨大的悲痛席卷全身,陆时礼趴在文姨娘旁边失声痛哭。 “七公主到——” 突然一阵高亢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个悲痛的环境。 陆时礼沉浸在悲伤中,刚刚所有人的安慰他都没听到,但是脑海里突然萦绕着七公主的身影,他缓缓转头,带着泪水看向门口。 萧宜华修长的身姿出现在门口,神情冰冷,宛如九天降落的真神。 屋子里的所有人下意识的齐齐跪在地上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萧宜华踏光而来,看呆了众人,可她的眼里却只有床边那个哭成泪人的俊俏男子,看他哭的这么伤心,萧宜华的心都抽疼了。 “公主。”陆时礼喃喃道。 萧宜华径直走向床边。 “公主,我娘她——”陆时礼像是看到了靠山,哭的更伤心了。 萧宜华走过去摸了两下他的脑袋,然后直接将手搭在文姨娘的手腕处,脉搏微弱,气若游丝,确实很难施救。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宜华扶起文姨娘,“扶好。” 陆时礼呆呆的按照萧宜华的指示扶着自己的母亲坐好。 萧宜华走到文姨娘身后,将自己雄厚的内力一点一点传输进去。 陆时礼不知道萧宜华在做什么,但他就觉得有了希望,原本悲痛欲绝的眸子里渐渐聚集起期许,眼泪也干在脸上,像是个委屈的孩子。 “呼~”文姨娘突然有了反应,刚刚还毫无生气的脸上有了几分红润的颜色,看上去活了一样。 “娘?”陆时礼试探性的叫出口,但是文姨娘没有理他。 “公主,我娘她?”陆时礼茫然的看向萧宜华,但是萧宜华正在专心输送内力,也没回他。 陆时礼忐忑的扶着文姨娘,直觉告诉他自己的母亲还有救。 输完最后一点内力后,萧宜华缓缓收力,然后起身走到一边。 李太医连忙走过来重新诊脉,“有了?有了!又有脉搏了,文姨娘有救了,公主殿下的能力让臣望尘莫及啊!”李太医眼里的钦佩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陆时礼一听李太医这么说,心里哗的一下高兴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看母亲又看看萧宜华,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星星一般的光芒。 “都别这么看着本宫,”萧宜华也不是神医,不可能让人起死回生,“本宫只是给她输了点内力,暂时保住了她的心脉,但是最多支撑三天,三天内要是找不到救人之法,三天后,本宫也没办法了。” 陆时礼刚燃起的希望又开始慢慢黯淡,但好歹还有三天,还可以试试各种办法。 “这三天之内,你务必想尽办法救回文姨娘。”萧宜华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李太医。 “是,臣一定用尽平生所学。”李太医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公主亲自出手争取了三天,要是他还找不到破解之法,那真是没脸再当这个太医了。 萧宜华转身离去,陆时礼跟文姨娘的贴身侍女交代了两句也跟着出去了。 锦然在外面侯着公主,萧宜华走到她身边吩咐道“命令暗卫全国搜寻名医,重金悬赏,必须给本宫找出能治疗这种病的大夫。” 锦然恭敬的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离去,一点不敢耽误,能动用全国的暗卫,足可见公主此次多重视。 陆时礼低着头走到萧宜华身边,挂着泪滴的眼睛无端惹人无比心疼。 “过来。” 萧宜华带着陆时礼走到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长夏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屋子里只有两人,萧宜华朝着陆时礼张开双臂,眼底的冰冷被温柔替代。 陆时礼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他太需要萧宜华的安慰了。 “公主,你终于来了。”陆时礼一把抱住公主,委屈而悲伤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陆时礼把头埋在萧宜华的肩膀上,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让她抱紧自己。 萧宜华紧紧的抱着陆时礼,用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后背,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润,默默叹了口气,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本宫在,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陆时礼哭的一抽一抽的,哭了半天才稍微停歇点,“公主,我娘会好起来的?” “会的。”虽然萧宜华不确定,她已经让手下的暗卫全国寻找名医了,以暗卫的速度这是最靠谱的方法了,但是结果如何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但是萧宜华又不好实话实说,她怕陆时礼哭死了…… 陆时礼哭够了,萧宜华拉着他坐到椅子上,然后拿出手绢给他擦掉脸上挂着的泪珠。 “堂堂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萧宜华没好气的说。 完了…… 眼泪又不受控制了…… 本来就伤心,公主还责怪,更想哭了,啊—— 萧宜华…… 真想给他一巴掌,哭什么哭,大男人的! 擦眼泪的动作更轻柔了点,“别哭了,眼睛会肿,明天会不舒服的。” 陆时礼握着萧宜华的手,“谢谢公主,如果没有公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无妨,本宫会尽力的。” 陆时礼眼眶湿润,经历了这么久的悲痛,突然觉得好累,于是倒在萧宜华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萧宜华微微动了动肩膀,让他更舒服点。 门外,长夏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姗姗来迟的陆大人和陆夫人。 他们本来没管这边的事情,任由文姨娘自生自灭,但是一听说七公主亲自来了,吓得赶紧跑过来。 陆大人隐约觉得事情不妙,他问陆夫人文姨娘怎么会突然病危,但是陆夫人一口咬定是她胆子小身体差,在山上摔了一跤回来就成这样了。 陆大人也来不及细问,匆匆带人就过来了,一过来就看到屋里忙进忙出的下人,以及在侧屋里见不到的公主和陆时礼。 “陆大人来的够早的。”长夏冷冷的看着他。 “公主恕罪,臣,臣没有预想到公主会亲自驾临寒舍,没有早做准备,是下官失礼,求姑娘为我美言几句。” “你的意思是怪公主来的突然了?” “不是不是,下官不敢,下官一听到消息便立马带着全家赶来,请姑娘代为通传,能给我们一个拜见公主殿下的机会。” 长夏睨着他。 第168章 长夏小可爱 长夏睨着陆大人,眼里的厌烦收都收不住,跟锦然的淡然平静不同,长夏是个直性子,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对谁厌烦就直接对他翻白眼。 “陆大人没有眼头见识吗?公主和驸马大人正在里面单独聊天,你现在进去合适吗?” 陆大人一噎,虽然长夏也有官职,但是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婢女甩脸色,陆大人还是气的想骂人。 但是对面是公主的心腹,陆大人只能把骂人的话放在心里,面上保持着恭敬。 “那,下官就在这里等着。” 陆大人带着一家人乖乖的低头站在一边。 没几分钟,陆大人又开口,“下官已经让厨房备好了茶水和点心,还有一些粗茶淡饭,如果公主殿下不嫌弃的话,赏脸吃个晚饭。” 理论上讲,七公主算是陆大人的儿媳,但是他只能低声下气的请求,所以哪怕嘴上说的恭敬,心里也不得劲儿,并不想留下她吃饭,要是一不小心惹着了,还有可能挨鞭子。 长夏不耐烦的看着他,“这文姨娘在鬼门关前绕了几圈了,不见陆大人来,这会儿怎么这么积极?咋了,到饭点了,你饿了?” 陆大人骂人的话喷到嘴边了,又生生咽回去了,不过脸色变得不好看,不经意的哼了一声。 长夏听到了,也看到了,不过她才不在乎,切,有本事你骂出口啊,看我踢不踢你就完了。 陆大人自觉无趣,便安安静静的在外边等着,不想再撞到枪口上了。 屋内,陆时礼被萧宜华抱着脑袋安慰,安慰了一会儿陆时礼动了动脑袋,萧宜华顺势放开了他。 “不哭了?” 陆时礼吸吸鼻子,“有点闷,喘不过来气了,一会儿再哭。” 萧宜华…… 陆时礼低头看了一眼萧宜华的衣服,萧宜华也顺势看过去,然后两人对视一眼。 衣服上有一片哭湿了。 有点尴尬…… “你,渴了?” “是,是有点渴了。” “你泪水有点多了,本宫不喜欢。” 陆时礼撇撇嘴,“那我下次控制一下……” “没有下次了。” “哦,我尽量。” 萧宜华整整衣服,“让长夏送点茶水和点心进来。” “我不太饿。” 萧宜华看他一眼,这一天他肯定没吃东西。 “你饿了。” “我——” 萧宜华抬眸看他。 陆时礼立马乖了。 “我饿了,我好饿。” “嗯,走。”萧宜华带着陆时礼往外走,“出去吃,这个屋子,有点……潮味儿……” 能不潮吗,平日里都没人住。 一开门,长夏收起不耐烦,恭敬的弯腰行礼。 一出门萧宜华和陆时礼就看到了陆大人一家。 之前陆时礼全身心都在母亲身上,没顾得上其他。 现在看到陆大人才发现,自己母亲病危这么久,这个所谓的丈夫一直都没露面,要是公主没来,恐怕他根本就没打算来这个院子。 陆时礼对这个父亲彻底失望,面上毫无感情的跟着公主走出去。 “臣带领全家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宜华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大人及他身后的一干人。 “本宫想知道文姨娘为什么突然受到惊吓。”萧宜华冷漠如霜的声音一出,陆大人一家吓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回公主,今日文姨娘和夫人一起去山上祈福,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受到了惊吓。”陆大人言简意赅,主要是他知道的就这么多。 这话陆时礼一点不信,自己的母亲从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女人,也没有那么胆小,怎么可能摔一跤就吓成这样。 萧宜华冷冷的看着陆大人,很明显她根本不信。 陆大人被看的心里发毛,他也只知道这么点,于是赶紧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心里发虚,正在思忖着怎么说,突然头顶上传来萧宜华冰冷的声音。 “陆夫人,你来说,本宫今日不忙,你最好说的清楚点。” 陆夫人咽了咽口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回公主,今日广济寺有大师诵经,臣妇便带着文姨娘上山祈福。结束以后我们下山途中,文姨娘了不知是脚滑还是有些累了,在山上摔了一跤,然后回来就,就这样了。” 广济寺…… 萧宜华大概明白了。 “在哪儿摔的?” “就,就在下山路上。”陆夫人被问的很心虚。 长夏瞪着她,“公主问你具体在哪儿摔的?听不懂人话吗?” 陆夫人被骂的一愣一愣的,慌乱的嘴都哆嗦了。 “在,在半山腰的古树那儿。” “要是本宫没记错的话,那儿有个悬崖。” 陆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是的。但,但是我们不是在悬崖摔的。” “本宫有说你们在那儿摔的吗?”萧宜华平静如水,像是洞察了一切,任何谎言在她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陆夫人慌乱中咬住了嘴唇,一下子咬破了,嘴里传来的痛让她大脑空白了一下。 “文姨娘摔的时候还有谁跟着?” 陆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谁都不敢先开口。 “公主问你们话呢!”长夏凶狠的声音传出,“再不说,都拖出去打死!” 丫鬟们都快被吓破胆了,都祈祷主母赶紧开个口。 陆夫人哆哆嗦嗦的说,“回公主,小荷和小莲陪着臣妇去的。” 萧宜华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谁是小莲? 被点到名的小莲差点灵魂升天,蚊子般的声音传出,“公、公主殿下,是奴婢。” “大点声回话!”长夏凶狠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得不说,长夏有过很多次审问犯人的经历,她的语气语调确实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奴婢,奴婢是小莲。”丫鬟吓得不行,但也不得不加大音量。 “文姨娘在哪儿摔的?怎么摔的?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小莲只是一个普通丫鬟,哪里经得起萧宜华的气势压迫和长夏威慑,下意识就要说出实情。 但是话到嘴边立马反应过来,当家主母怎么说她就得怎么说。 “回,回公主,文姨娘确实是……” 第169章 万丈悬崖的吓唬 丫鬟小莲强压着恐惧,大脑飞速运转,打算顺着陆夫人的话说。 “回、回公主,文姨娘确实是在古树那儿摔的,是,是她脚滑了一下,然、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小莲身体都快抖成筛子了,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天。 萧宜华并未言语,而是眼神示意了一下长夏。 “我也审问过不少犯人,装的再冷静的人我都能从他嘴里套出实话。就你这样的,你觉得你那几句话能糊弄得了我吗?”长夏声音阴冷,直达心里最让人恐惧的地方,像是地狱判官在审判一样。 小莲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压迫,险些就要说出实话。 “回公主,小莲没见过什么世面,今日有幸见到您,被您尊贵威严的气势吓到,所以才不敢说话。但是她平时最是老实,根本不敢说谎的。”陆夫人捏着手帕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实在是之前七公主对她们的惩罚给她们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 “长夏,如果犯人不说实话怎么办?或者说,怎么让她最快的说出实话?” “回公主,眼睛是最脆弱的,既然她的眼睛看不清事实,那奴婢就去取出来扔掉。” “好,去。” 主仆二人就像讨论摘一朵花那样平静的说出取别人眼睛的事情。 长夏走下台阶,直接冲着小莲走去。 所有人,包括陆时礼都吓蒙了,不敢相信长夏真的会挖她的眼睛。 “公主,公主,我说的是实话,公主——公主饶命。”小莲吓得连连后退,裙子却又绊了她一下,啪得摔到了地上,没等她爬起来,长夏直接揪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提起来,她被压着跪在地上动不了。 长夏左手的衣袖里滑出一柄短而细的小刀,刀身上还镶嵌着彩色宝石,看上去既俏皮又好看,如果不是刀刃闪着的凌冽寒光,怕不是会让人以为这只是一件装饰品。 长夏毫不犹豫,直接扬手朝着小莲眼睛刺下去。 “啊——”陆夫人大叫一声,“不要——” 两个丫鬟直接吓晕过去了。 陆时礼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不忍心看这一幕。 剩下的人也一样,要么闭上了眼,要么惊呼出声,大家都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就差一点,就一点点,离眼球只有近的不能再近的一点距离,长夏停下了手。 半截睫毛飘到了空气中,众人的心像是被重石狠狠地砸了一下。 小莲的眼睛慢慢聚焦,接着又慢慢失焦,然后失去了意识,脑袋耷拉下来。 萧宜华毫无波澜的看着长夏的动作,“把她弄醒,继续。” 长夏揪着衣领的手挪到小莲的脖子上,用力一捏,小莲被硬生生的疼醒了。 一睁眼,那把匕首还在眼前,近到仿佛眨眼就会被割伤一样。 小莲吓得身体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 “你只有一次机会,已经用完了,如果还不说实话,我也可以向你展示一下我的刀功。”长夏的眼神凶狠到让人不寒而栗,小莲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我说——”小莲终于是招架不住,嘴唇都在颤抖,眼睛已经睁都睁不开了,疯狂的眨眼。 “小莲!你还不赶紧说实话,别惹公主生气。”陆夫人表面上警告的声音传来。 “陆夫人着什么急?难道你也想感受一下我的刀功吗?”长夏歪头看她一眼,直接让她身体一颤。 陆夫人到底是比小莲稳重些,将心底的恐惧隐藏,面上尽力维持着冷静。 “我只是交代一下,长夏姑娘不要误会。” “没有误会。” 陆夫人…… “说。”长夏并没有把匕首拿开,冷冷的盯着她,敢有一句假话,随时要了她的眼睛。 “不要,能、能不能拿远点,我,我害怕。” “哟,你还跟我讲条件了。”长夏微微动了动手,轻巧的手法把小莲的睫毛刮秃了。 睫毛………… “不是,不是,我说,我说。” “但是,”小莲虽然害怕的要死,但还是留了一点点理智。 “但是,我说了之后,求公主保我一命。” “哟,还和公主讲条件了。”长夏再次微微动手,把另一只眼睛的睫毛也割没了。 睫毛………… “不是,我,我只是想活着。”小莲颤抖的讲出这一点点愿望。 “你说,本宫保你不死。” 陆夫人紧紧的捏着手帕,都快揪烂了,恨不得立马把小莲的嘴缝上,可是七公主在这儿,谁敢动。 陆大人也觉出事情没他听到的那么简单,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陆时礼看到这儿,也证实了心里的猜想,果然是有人暗害他的母亲,想这陆府里,除了陆夫人还会有谁。 “我们祈完福下山的时候,路过古树那儿的悬崖,夫人训斥文姨娘,将她逼到悬崖边上,然后示意张妈妈推了一把文姨娘。” 陆夫人猛地回头,“贱蹄子,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她不小心滑了一下!” 小莲都不敢转眼珠子,生怕挨着眼前的刀子。 小莲哪敢反驳啊,夫人,你要不要看看我是什么情况,稍微动一下下,我的眼珠子都得掉了。 “你继续。” 陆时礼捏紧了衣袖,她们,她们怎么敢的! “但是张妈妈在文姨娘掉下去的时候拉住了她,其她两位妈妈也拉住了文姨娘的另一只胳膊,文姨娘这才没有掉下去。” 长夏将刀子拿的远了点,“陆夫人为什么这么做?” “是,是为了震慑文姨娘,推她掉下悬崖,然后拉住她,也是为了吓唬她,让她保证以后安分守己,乖乖做一个奴婢,不要以为有了贵妾的名号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小莲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匕首,眼珠子也不受控制的跟着转,害怕到极致反而嘴皮子溜了,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难怪娘的胳膊上有一大片划伤,就是在悬崖上划的!”陆时礼眼眶湿润,愤愤的瞪着陆夫人和她身边的几个贴身老婢女。 “是,是的。” 万米高的悬崖,文姨娘一个弱女子被挂在悬崖上,身家性命系在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身上,只要一松手便是万劫不复,换谁,谁能不害怕,谁能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被吓醒!!! “你,很有手段。”萧宜华睨着陆夫人。 第170章 文姨娘做了什么? “你,很有手段。”萧宜华睨着陆夫人。 陆夫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没瞒过去。 啪—— 陆大人狠狠地给了陆夫人一巴掌,巴掌声响遍了整个院子。 陆夫人捂着脸,立马泪流满面。 “你还有脸哭!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谋害文姨娘!你一个当家主母,就是这么治家的吗?”陆大人情绪失控,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男人的力气不小,打的陆夫人蒙了半天。 “你,你竟然打我?”陆夫人不可置信的盯着陆大人。 “你是想害死我吗!还是想让陆家全家覆灭!!!”陆大人情绪失控,冲着陆夫人大喊。 陆大人说的没错,寻常人家的主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害死妾室,虽然大户人家里的腌臜事很多,虐待小妾的事情比比皆是,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把这个事情暴露在明面上。 而陆夫人不但敢在寺庙里谋害小妾,而且是贵妾,那可是皇帝陛下亲封的贵妾!要是她真的摔下悬崖死了,别说萧宜华和陆时礼不放过她,如果让皇帝陛下知道了,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陆大人在家里很少冲着陆夫人发火,今日不但发了火,还动手打了她,陆夫人才后知后觉的害怕。 “我,我没想害她,我只是吓唬吓唬她。” “吓唬?把我娘挂在悬崖上,你用这种方式吓唬她?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把你放在悬崖上吓一吓,看看你能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回来!!!”陆时礼克制不住心里的愤怒,恨不得放下君子的言行举止,冲上去揍她一顿! “你!她,她不就是封了个贵妾吗!就可以欺到我的头上了???” 自己的母亲什么性格,陆时礼能不知道吗,别说欺到主母头上,就是一点埋怨和不恭敬都不会有。 “我娘哪里不尊敬你了!你说!”陆时礼紧紧握着拳头,气的嘴唇都在发抖。 “她,她连最起码的请安问好都没有了,这是一个妾室该有的态度吗?还有,”陆夫人情绪激动,手舞足蹈的说,不知道还真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冒犯,“那燕窝,一共就那么点,她还敢跟我抢。还有那翠玉手镯,显摆什么,不就是得了陛下的赏赐吗,至于天天戴在手上炫耀吗?” “她什么意思,是在嘲讽我没有好东西吗???这整个府里什么不是我的!她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萧宜华和陆时礼面无表情的看着手舞足蹈的陆夫人,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甚至很想笑。 陆时礼都懒得为自己母亲辩驳,因为她说的都是一些毫无可能的废话。 “你说。”陆时礼转头看向文姨娘的贴身婢女。 那婢女也憋了半天了,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回公主、驸马,姨娘被封了贵妾之后也从没有对夫人不敬,还是一如往常的恭敬守礼。也没有跟别人提过自己的封号什么的。” “至于夫人 说的没有请安问好,就那两次没去,一次是夫人前一天晚上抄了一夜的佛经,第二天一不小心睡过了,但是醒来后也立马去向夫人请安了。” 陆时礼抓住重点,“为什么抄了一夜佛经?” “那次是夫人说,要为老夫人超度祈福,必须在祭日当天把那些佛经都抄完。” 陆夫人正想辩驳,但是文姨娘的婢女先她一步开口,“还有一次是因为姨娘发烧了,烧的起不来床,这才没能给夫人请安,一共就这么两次,奴婢实在不知道夫人说的没有请安问好是怎么回事。” 陆时礼越听心越痛,什么时候发的烧,自己竟然不知道,母亲也没差人告诉他,明显是不愿意让自己担心。可是,可是自己作为儿子,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萧宜华看出他的自责与心疼,“本宫会多留点人在这边,以后有什么问题都会及时汇报的。” “谢谢公主。”陆时礼把手伸到萧宜华身后捏着她的衣角,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你继续说,本宫还想听听文姨娘还做了什么。” “府里的燕窝,还有人参之类的名贵食材,姨娘从来没有主动要过,我们院里吃的都是最普通的食物。夫人说的,其实是厨房的人知道姨娘有了贵妾的名号,又有驸马的照拂,所以他们主动巴结,送来了那些食材,但是,但是姨娘让我们都还回去了!” 萧宜华眉心微动,堂堂七公主的婆婆,吃个燕窝人参还得犹豫?这是打她的脸吗? “陆大人府里过得很难吗?需不需要本宫送点东西过来?”萧宜华冰冷慑人的声音响起,陆大人浑身一颤,一股恐惧从遍布全身。 “不,不是,臣做的不好,以后会好好整顿府内,做到公平的对待每一个院。” 萧宜华不理会他说的废话,而是看向公主府的一个婢女,“去府里拿些补品送来,文姨娘身体虚弱,之后需要好好补补。” “是,公主。” “既然陆大人生活艰难,那驸马的亲生母亲就由本宫和驸马供养,就不要陆大人额外费心了,陆夫人也不用心疼了。” 陆大人听的瑟瑟发抖,“公主,公主恕罪,臣知错,臣以后一定会……” “首饰又是怎么回事?”萧宜华没等陆大人说完,继续问文姨娘的婢女。 “姨娘的确常戴一个玉镯子,但是那是驸马送来的,是驸马的一片孝心,所以姨娘才天天戴着。” 陆夫人卸了力,跪坐在地上,刚刚的不忿消失不见,只剩下后知后觉的害怕。 萧宜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文姨娘还有别的过错吗?要不再说说看。” 陆夫人说不出什么,本来就是嫉妒心作祟,嫉妒文姨娘有皇帝陛下亲封的贵妾封号,嫉妒陆时礼娶了公主后飞黄腾达,自己的两个儿子却整日花天酒地,一点正事不干。 本来都是她自己小肚鸡肠,当然说不出其他的什么了。 萧宜华等了几秒后,看陆夫人不说话,于是看向陆大人,“陆大人,这件事你想私了还是公了?” 堂而皇之的谋害贵妾,一张诉状递到大理寺,轻则挨板子坐牢,重则砍头;更重要的是,陆府的名声就会坏掉。 “臣有罪,请公主恕罪,能不能私了?”陆大人跪了这么久,膝盖针扎似的疼,但他也丝毫不敢乱动。 “可以,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陆大人知道今日之事很严重,也知道公主和陆时礼不可能轻易放过陆夫人。于是他斟酌着开口,“她犯了这么大的错,不配再做陆府的女主人,要不臣夺了她的正妻名分?但是她好歹为臣养育了两个孩子,所以能不能允许将她囚禁在自己的院中,一生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可以。” 陆时礼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公主居然同意了?这算什么?囚禁在自己的院子里,那不就是走个形式! “不——”陆时礼情绪激动的想要反对。 “还有呢?”萧宜华冰冷的嗓音响起。 “还有?”陆大人以为这样就行了,结果…… 第171章 亲自处置 “还、还有?”陆大人磕巴着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休妻是她应得的,像她这样的弃妇应该赶出去自生自灭,但你既然说她有生儿育女的辛苦,打算把她留在府里圈禁起来。”萧宜华嗤笑一声,“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如果不想本宫亲自处置了她,你就好好说。”萧宜华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吓得陆大人陆夫人一愣一愣的。 陆夫人眼含着泪看向陆大人,望他能看在多年夫妻的份儿上替自己争取一下。 陆大人心里斟酌着,休妻事小,要是影响了陆家的名声就麻烦了。 “公主,贱内犯下大错,臣来处置难免有失偏颇,全凭殿下处置。”说完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萧宜华露出一丝细不可察的笑容,很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既然陆大人铁面无私,那本宫就帮帮你。” 陆夫人听到公主要亲自处置她,瞬间脸色煞白,直直的瘫倒在地上。 陆时礼冷冷的看着地上绝望的陆夫人,就知道公主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休妻,到户部备案,从此她不再是陆夫人,一生只能是个弃妇。”萧宜华面无表情的说出处理办法。 弃妇,意味着她不再是尊贵的官员夫人,是一个普通百姓中坏了名声的女人,走到哪儿都会受人唾骂,从此再也抬不起头,连带着她的孩子也会有一个犯了大错的母亲,哪怕父亲再怎么出色,依旧逃不过母亲的阴影。 更何况他们的父亲也不怎么出色…… 陆夫人咬着唇,哭的一抽一抽的,“不要,不要啊,我不能被休,时安和时齐怎么办,老爷,咱们儿子将来还要科考啊,老爷——。”她揪着陆大人的衣摆苦苦哀求。 陆大人一把甩开她,转头狠狠地瞪着她,“闭嘴!你要是不想让全家给你陪葬,你就闭嘴!” 陆夫人被吼得不敢出声,只能绝望的流着泪,旁边的贴身老嬷嬷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既然不是陆夫人了,也就不适合再住在主母院子里,找一间小屋子关进去,从此不许再出来,对了,本宫会多派人照顾文姨娘,要是不小心在别处看到了她……” “不,不会的,臣绝对不会把她放出来的,此等恶毒的妇人,公主能留她一命已是仁至义尽,绝不可能再放她出来祸害府中。” 萧宜华对陆大人的态度还算满意,此人还不算太蠢。 “驸马,这个处置你还满意吗?”公主收起冰冷的声音,转头温柔的问陆时礼。 下一秒,陆夫人和陆大人齐齐看向陆时礼,好歹是一家人,不能做的太绝。 “礼儿,好孩子,母亲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娘的,什么好东西都会紧着她的,肯定不会再惹她生气了。” 陆夫人连滚带爬的跪爬到陆时礼脚下,也不知道谁给她的信心,觉得陆时礼一定会心软好说话,会给她求情。 “礼儿,看在母亲从小疼你的份儿上,帮母亲求求情,好不好,求求你了。”陆夫人不顾形象,不顾长幼,疯狂的给陆时礼磕头。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坚信只要陆时礼求情,说不定还能让公主收回之前说的惩罚。 陆时礼冷冷的看着脚下的人,突然就气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湿润。 “别这么叫我,你不配。”有事求他的时候,叫他礼儿,难道忘了从小到大叫他的都是什么吗? “狗杂种,贱人,该死的东西,贱种,娼妓之子,”陆时礼笑的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说出她曾经叫他的称呼,“夫人还是叫我这些称呼我更习惯点。” 萧宜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了,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公主更生气了。 陆时礼含着隐忍不愿意落下的泪看向萧宜华,“公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陆时礼扭头看向陆夫人, “你不是我母亲,我的母亲是屋子里躺的那个差点被你害死、到现在都醒不过来的人!” 说完陆时礼重新扭头看向萧宜华,隐忍而不甘的说:“公主,我不满意。” 陆时礼自问不是个小肚鸡肠记仇的人,但他们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萧宜华眼底色泽阴郁,“既然驸马不满意,那本宫也不满意。” 陆夫人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陆时礼,刚刚的卑微被仇恨替代,如果不是他抱上了公主的大腿,她和她的两个儿子怎么可能受一茬又一茬的罪,她现在恨不得拿把刀杀了陆时礼和文姨娘那个贱人! “夫人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在想怎么没早点弄死我们娘俩?” “你!没错!早知道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狗崽子,我就应该早点弄死你们。” 萧宜华挑眉,“你说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大人惊呼出声,“闭嘴!你个贱妇!” 萧宜华冷笑一声,“狗崽子,夫人狠起来连陆大人都骂。” “公主,求公主为我做主。”陆时礼直接跪下,拉着萧宜华的衣袖,抬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巧了,萧宜华就吃他的这一套。 萧宜华抬手摸摸陆时礼的眼角,红红的,太惹人怜爱了。 萧宜华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陆时礼的眼角,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然后薄唇轻启,“既然陆夫人说只是想吓唬一下文姨娘,那本宫也吓唬吓唬你。” “长夏,辛苦你带陆夫人感受一下悬崖的风景。” 长夏露出开心的笑容,好像是接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任务,俏皮的拱手行了一礼,“奴婢这就去。” 长夏一招手,就有公主府的两个侍卫走上前来,轻松将陆夫人拖出去。 “老爷救我,救我——” “公主,公主饶命——饶命啊——” 萧宜华想了想,“长夏,不用着急,悬崖风景独特,白天和晚上是不一样的美景,可以多带她感受感受。” 长夏更激动了,“是,公主,奴婢明白啦!” 说完差点打算蹦蹦跳跳的出去,但又想到公主在,还是稳重一点。 然后,一出门,转身就蹦跳着上了马,迫不及待的押着陆夫人朝着广济寺悬崖走去。 第172章 悬崖上挂了个人 长夏带着侍卫押着陆夫人一路风驰电掣去到了广济寺。 长夏一把把陆夫人推到古树旁。 陆夫人双手被一根绳子绑着,绳子的另一边在长夏手里握着。 “咦~”长夏朝着悬崖下面望了一眼,“这么高,看的我都腿软了。” 长夏把陆夫人揪到悬崖边。 陆夫人向下一看,立马腿都软了,软的站都站不住,直往长夏那边倒。 “陆夫人怎么站不住了?这里风景多好,要不下去看看?”长夏晃晃绳子,陆夫人的身体跟着左右摇晃,一会儿身体伸到悬崖外,一会儿又被拉回来,就像是猫咪在吃老鼠之前反复玩弄一样。 “不。不要,啊——啊————”陆夫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杀猪般的尖叫声传出,怕是喊的悬崖下面都快听到了。 长夏一只手捂着耳朵,不耐烦的开口,“吵死了,精气头这么足,那不如下去看看风景?” “不,不——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长夏直接一脚踢到她的小腿骨上,陆夫人直接被踢的挂到悬崖上,绳子另一边刚刚被侍卫系到了古树上。 陆夫人所有的身体重量都被压到一根绳子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在悬崖上晃来晃去,只要绳子一断,便直直地掉到悬崖下面,再无生还的可能。 “陆夫人,悬崖下的风景怎么样啊?”长夏踩到一块大石头上,静静的看着大惊失色的陆夫人。 陆夫人吓得早就一片混乱了,只剩下一点点求生的本能,很想拉着绳子爬上去,可是浑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绳子都抓不住,身体在崖壁上磨来磨去,磨的生疼,没一会儿露在外面的手臂就磨破了,血迹一点点擦在岩石上。 “求,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陆夫人只觉得胳膊都要从身体上揪掉了。 长夏冷笑一声,“怎么?挂在这里不好受?那你为什么要把文姨娘推下来!”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放过我,”陆夫人哭喊着拼命摇头。 长夏拿出小匕首,放在绳子上。 “你!”陆夫人惊恐的瞪大双眼,“你,你要干什么?” “不明显吗?”长夏用小匕首在绳子上一点点一点点的割来割去。 “不,不要啊,我不想死,不要啊——”陆夫人眼见着绳子一点点割出缺口,缺口一点点变大。 “你说了不算,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 “不要,你不能这样做!我,我是朝廷命妇。你不能杀掉朝廷命妇,你会坐牢的!”陆夫人吓得大喊。 “你已经被休了,是个弃妇,我不会坐牢的。”长夏玩味的看着她,看着她惊慌恐惧的眼神。 “我,我还没有,休书还没写,我还是朝廷命妇!”陆夫人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眼见着绳子越来越细。 “不要割了!不要再割了!我不想死啊——” “你真是吓到我了。可是,就算你从这里掉下去了,摔死了,有谁看到了吗?”长夏回头看向两个侍卫,“你们看到了吗?” 两个侍卫齐齐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 长夏转头看着陆夫人,“怎么办呢,没有人看到你摔下去,也没有人看到是我干的,那,我还怕什么呢!”长夏嘿嘿一笑,割的更快了。 “别,别,求求你了,要断了,饶我一命,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啊。放了我,求你了。”陆夫人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了快了!差一点了!”长夏好像给自己割激动了似的,还给自己不停的加油,越割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绳子就剩下一点点,眼看着就要断了。 陆夫人眼睛瞪得倍儿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摔的粉身碎骨的样子。 “不——”陆夫人发出此生最大的一声哀嚎,她眼睁睁的看着绳子在她眼前断掉。 一瞬间,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直直的向下坠落。 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只知道必死无疑了。 千钧一发之际,长夏甩出长鞭缠住陆夫人的腰,拉住了她急速下坠的身体,随后重重的撞在崖壁上,撞得她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怎么样?刺激不,陆夫人?”长夏拉着长鞭,还有闲心逗逗已经失了神的陆夫人。 陆夫人眼泪口水一起流下来,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说不出话,空洞的眼神都不知道她看向了哪里,滴答滴答的液体随着裤子落下来。 “平日里吃什么了,这么重,以后少吃点,减减重。” 长夏拉着她手都酸了,要不是公主下令要留她一命,早就放手让她摔下去了。 侍卫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把陆夫人拉上来。 就在陆夫人马上就要拉到悬崖边上的时候,长夏开口,“你去换一根绳子来。” 侍卫瞬间领会她的意思,转身拿了一条更粗的绳子来。 “绑上。” “是。” 一个侍卫拉着陆夫人,另一个侍卫把她的手重新用更粗的绳子绑起来,绳子的另一边依然系到粗壮的古树上。 长夏一挥手,将长鞭收了回来,陆夫人的身体再次被一根绳子吊着,胳膊再次承担了整个身体的重量。 “本来打算拉你上来,但是突然想到公主说,可以多带你领略一下这边的风景,而且晚上和白天看到的不一样。那你就在这里挂着,等什么时候月亮出来了——嗯,我再考虑要不要把你拉上来。” 陆夫人整个人都虚脱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你先自己待会儿,我们去吃碗素面。” 陆夫人慢慢回神,“这里是寺庙,漫天神佛都在看着呢。” “呵,你还知道呢,那你命人将文姨娘推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神佛也会看着你呢?” “日日念经诵佛,结果在这里害人,佛祖都嫌你脏了他的地方!” 第173章 我就是能吃怎么了! 长夏说要去吃碗素面,就真的去吃素面了,带着两个侍卫吃了人家寺庙七碗素面。 侍卫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碗和长夏那边的三个碗陷入了沉思,这碗也不小啊,自己一个大男人吃两碗也饱饱的了,长夏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子居然吃了三碗! “那个,夏统领,您今天没吃饭吗?” 长夏吸溜一口面条,嚼嚼嚼,真好吃! “吃了啊,中午那会儿吃了。” 另一个侍卫把一碟小菜推到长夏眼前,“夏统领不仅武功高强,食欲也与寻常女子不同。” 长夏夹了一大筷子菜塞嘴里,嚼嚼嚼,还是好吃! “你俩是想说我的食量大?” 两个侍卫被戳破心思,干笑两声。 “也不是,就是觉得跟夏统领吃饭,饭都变得香了。” 长夏没心没肺的嘿嘿笑了,就当他们是夸自己。 锦然更像七公主,平日里对谁都冷淡话少,但是长夏更像是一个爱笑的小太阳,跟军队里的人都能打成一片,除了对不喜欢的人以外,其他的都是笑脸相迎。 “别笑话我,我就是喜欢吃饭,超喜欢吃饭,我也不挑,只要能吃饱我就开心。” “这话要是让我娘听到了,她得开心坏了,我娘就喜欢我和妹妹吃的多多的,每次我爹带粮食回来,我娘都做非常多,虽然没有多少菜,但是馒头管饱。”一个侍卫托着脑袋,有点想吃母亲做的馒头了,想想就觉得好吃。 “那多好啊,不像我,从小无父无母还流落街头,十岁前一顿饱饭都没吃过。”长夏端起碗大大喝了一口汤。 那侍卫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长夏的身世这么难。 “对、对不起,夏统领,我不知道您……” “哎呀,这有啥的,都过去了,你看现在,咱们不都跟着公主吃饱饭穿暖衣嘛,我已经很满足了。” 侍卫挠挠头,“改日,改日休假的时候,您要是不嫌弃,请您去我家坐坐吃顿便饭,我娘可会蒸馒头了,真的超好吃!” 一听到吃的,长夏眼睛都圆了,“真的?” “真的!” “那我去!就是,就是我吃的比较多。”本来很高兴,结果一想到自己的饭量,反而长夏有点尴尬了。 “哈哈哈,别担心,属下这点工钱换点米面还是足够的,夏统领尽管吃,千万别客气。” “那,那太好了,我可就等着这顿饭了!到时候我再买点肉去,就着馒头吃。”长夏碗里的面条还没吃完,就已经期待这顿便饭了。 “可不用,可不用,您自己来就行了,别买东西,您来了,我娘肯定超级高兴。” “我妹妹饭量小,吃几口就饱了,我娘老说她。要是您去了,我娘指不定多喜欢您呢!” “果然,天下的母亲都一样,那我就去蹭顿饭,就是得辛苦你娘多做点了。” 侍卫连连摇手,“不辛苦不辛苦。” 他俩聊了半天,另一个侍卫一直没插话。 长夏吃完最后一口面,端起碗又把汤喝了个精光,一点都不浪费,这要是她的母亲在,这得是多让母亲省心的一个孩子。 “宇兄,休假的时候一起来吃个便饭呗。” 另一个侍卫腼腆的笑了笑,“承兄恕罪,我得回去陪陪妻子,平日里比较忙,都没有时间好好陪陪她。” “嗯?什么?” “你结婚了?” “什么时候?” “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长夏和那个侍卫齐齐扭头看着他,没想到他看着不大,居然都成婚了。 腼腆的侍卫挠挠头,“我也是刚成婚不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姑娘,父母做主我们就成亲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跟大家说呢。” 另一个侍卫一把圈住他的脖子,然后给了几个脑瓜崩儿,“好啊你,是不是兄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说!” “就是!喜事还不提前说!你,多打他两下。”长夏也给他补了两拳。 “不是,这不没有大办嘛,就是双方父母亲戚简单的坐了一顿席,从小就认识,大家都很熟了,所以就没大操大办。” “那人家姑娘同意吗?就这么一次,你还偷偷摸摸的。”继续锁紧,再给她两个脑瓜崩儿。 “是惠儿自己想要简单一点的仪式的,我哪舍得委屈她呀。” “惠儿,咦~”长夏耸耸肩,“好肉麻的称呼,啧啧啧,成婚了就是不一样,平时看你不怎么说话,结果偷悄悄的都娶了媳妇儿了。” “我,哎呀,我的错,我回去就给大家发喜糖,本来也打算这几天发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就被你俩发现了。” “我要双份的!不然不松手!” “好好好,给你双份!” 长夏抬手给那侍卫后脑勺一巴掌,“你还好意思要双份!你都比他大两岁,你还不抓点紧。” 那侍卫松开手,耷拉着脑袋,“那也不是我不着急啊,这不没有姑娘能看得上我。” 长夏拍拍他的肩膀,“你功夫不错,人也老实热情,肯定会遇到一个好姑娘的。” 那侍卫拱手行礼,“那就借夏统领的吉言了。” “还有你,喜糖别忘了!” “夏统领放心,明天或者后天一定会跟大家分享的!” 长夏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 两侍卫齐齐转头看向长夏,眼里的意味很明显了。 “看我干什么?别看我!” “夏统领也到了适婚年纪,您……”长夏一把捂住他的嘴。 “嘘——别说这个,影响我吃饭。” “可是……” “嘘——你也别说话。你要是说出口的话,我就多给你安排活儿,让你没时间陪新婚妻子。” 那侍卫立马闭嘴…… 三人东聊聊西聊聊,很快夜幕降临,一轮月牙挂上了天际。 “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 …… “我知道了!咱们吃饭的时候忘了加点咸菜了!” 侍卫一…… 侍卫二…… “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你俩啥表情嘛。走走走,去看看那个老女人怎么样了。” 长夏起身,侍卫跟着起身离去。 “夏统领,她不会死了?” “应该不会。” “要是死了怎么办?” “嗯——那就只能如实禀报给公主了。” 侍卫突然紧张起来,公主可没让他们弄死那个女人。 “可是,这样的话,公主会不会处罚我们?” “别紧张,”长夏淡定的说,“咱们公主最在乎驸马了,她敢欺负驸马的母亲,咱们就是不小心弄死她了,公主说不定还会给我们赏赐呢。” 两侍卫听长夏这么说就放心了,毕竟长夏是公主的心腹之一,比他们更了解公主的性情。 第174章 可能是疯了 陆夫人被挂了几个时辰,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全靠一根绳子吊着自己的身体。 侍卫打的结是特殊的结,可以保证陆夫人挂到死都不会从绳子上脱离出去。 长夏等人赶到的时候,陆夫人像一条濒死的鱼被挂在悬崖上,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风晃来晃去,眼神已经没法聚焦,嘴角还挂着口水,裤裆处一片湿。 “陆夫人,风景看够了吗?”长夏嫌弃的看着她。 陆夫人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也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长夏嫌弃的看了看,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回应,得,应该是吓傻了。 “拉上来,想必陆夫人一时沉浸在美景中难以自拔了。”长夏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 两侍卫对她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陆夫人被拉上来后,还是跟挂着的时候一样,双目空洞,要不是还有呼吸,都难以分辨是活着还是死了。 长夏蹲下用力拍了拍她的脸颊,“醒醒,天黑了,回去再睡。” 陆夫人不知是被拍疼了还是怎么回事,突然眼神聚焦到悬崖那里,然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啊————————”声音震耳欲聋,像是要冲破天际,尖锐又刺耳,给他们三个吓了一大跳。 “啪——”一个大耳瓜子! “喊什么!吓我一跳。”长夏掏了掏耳朵,这给她吵的,脑瓜子嗡嗡的。 陆夫人慢慢把打歪的头扭回来,又慢慢抬头看着长夏。 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长夏几人同时后退了一步,她这一笑怪渗人的。 “夏统领,她是不是疯了?” “看这样子,可能是疯了。” “吓疯了?” “应该是。” 长夏弯腰,伸手试探着给了她一巴掌。 陆夫人还是一点回应没有,看了长夏手掌一眼,接着又继续笑,像是被点了笑穴似的,一直不停的笑。 笑笑笑,笑个没完。 “夏统领,她这样子太可怕了。” “是啊,我也害怕。” 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的抱着胳膊咦了一声。 “其实,我也害怕。”长夏学着他俩的样子也咦了一声。 玩够了,长夏咳了一声,恢复起认真的样子。 “好了,不闹了,带她回去。” “是。” 两侍卫上手要将陆夫人押回去。 他俩一碰到陆夫人的时候,陆夫人突然收起了笑容,疯狂的摆动身体挣脱他两的手。 侍卫经验丰富,还能让她逃脱了! 陆夫人发觉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于是开始大喊大叫,同时身体剧烈的挣扎。 长夏皱着眉烦躁的看着她,“啪——” 重重的一巴掌,陆夫人脸上瞬间浮现五个巴掌印,嘴角也慢慢渗出血。 “闭嘴!再乱动我直接把你丢到下去喂狼!” 陆夫人疯疯癫癫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不过老实了很多。 侍卫将她绑着带回了陆府。 眼看着一天已经过去了,还没有收到暗卫的消息,李太医联合都城中几位颇有名望的大夫一起为文姨娘诊治,但是收效甚微。 大夫们用尽了生平所学的所有办法,但是文姨娘的脉搏还是一会儿虚的不行,一会儿强的难以控制。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虽然公主为文姨娘输入了内力,但是她的脉搏心跳变动中在一点点消耗她的生命。 坚持三天,都算是比较好的情况。 长夏几人一回来,便发现院子里多跪着两个人,定睛一看,哟,这不是驸马的两个“好哥哥”吗。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现在才看到这两个“大孝子”。 但是气氛有些紧张压抑,长夏敏锐的捕捉到公主殿下的情绪不好,于是收起玩闹的心,赶忙走到台阶下,跪在地上恭敬回禀,“参见公主,奴婢带着陆夫人回来了。” 萧宜华冰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陆夫人看风景看得怎么样了?” “回公主,应该,应该留下深刻印象了。”说完,长夏一挥手,两个侍卫押着陆夫人走进来,将她摁到地上跪着,然后他俩跪在两边。 萧宜华瞥了一眼,然后就再没看她,嫌脏。 “娘——” “娘——” 陆时齐和陆时安从外边回来便没看到母亲,只听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再看到母亲竟然是这个样子。 对于儿子的呼唤陆夫人并没有给出回应,而且麻木无神的盯着一个地方。 “娘,娘,你看看我呀。” “娘,我是时安啊,娘——” 两兄弟不管不顾的爬到陆夫人身边,不停的叫她,这才发现她的眼里完全没有他俩,怎么叫都没有回应,像是听不见一样,又像是不认识似的。 “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娘——”陆时齐摇晃着陆夫人的身体,想让她看看自己,可是怎么摇她也不理。 “啊——”陆时安一低头,立马被吓了一跳,一是看到裤子上的大片湿,二是看到手腕处磨出的一圈血痕,有的地方甚至还在渗血。 兄弟俩看陆夫人这样都被吓坏了,立刻回头看向陆大人。 陆大人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他又能怎么样呐,谁让她这么蠢。 “公主,我母亲犯了多大的错,您要这么折磨她!”陆时齐不忿的说道。 萧宜华睨着它,“你这是在质问本宫?” 强大的气场立刻就压制住了陆时齐,刚刚升腾起的怒火瞬间被迫熄灭。 “不,不是,我不敢。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陆时齐刚抬起的头立马低了下去,吓得根本不敢抬头。 萧宜华真是无语,一个个都来问为什么,屋子里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不就是最明显的原因吗?还问什么问! 萧宜华都懒得说了,“抬起头来。” 陆时齐大着胆子抬起头。 萧宜华直接指了指屋内。 “可是,可是她,是她有错在先,我母亲不过是,不过是略施小惩。” 什么? 陆时礼长腿一迈,上去就是一脚!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打人。 连萧宜华都没想到,他居然动手打人了!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娘性命垂危!你说略施小惩?” “我告诉你,要是我娘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陆时礼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达愤怒,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威胁别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陆时齐。 “你!” 第175章 疯了一个 “你!”陆时齐差点气的站起来,但是一想到萧宜华还在陆时礼旁边,陆时齐只能愤愤不平的跪在地上。 “啊——别杀我,别杀我。啊——”陆夫人突然大声嚎起来,开始在院子里乱窜,陆时安和贴身婢女抓着她,可是她抗拒所有人的触碰,不断的发出难听的尖叫声。 “娘,你冷静点,我是安儿啊,娘——” “别杀我,啊啊啊啊,别杀我——”陆夫人双眼猩红,面上一片惊恐,任谁跟她说话都没反应,只是嘴里不断大声喊着“别杀我。” 陆夫人此时完全就是披头散发的样子,毫无形象,嘴边挂着不断流出来的口水,在院子里胡乱的跑来跑去。无论谁抓着她,她都会激烈反抗,甚至上去就挠或者上去就咬,跟疯狗没什么两样。 陆时齐也顾不上气愤,跑去跟陆时安一起抓着陆夫人。 “娘,娘,你别怕,没人会杀你,娘——” “啊——娘,别咬,别咬,啊——哥,你快把娘拉开啊。” 陆夫人死死咬着自己儿子的胳膊,完全失了智的样子,院子里的下人赶忙用力拉开她,院子里顿时乱成一片。 “夫人,这是二公子啊,您快松口。” “二公子,您用力把胳膊抽出来啊。” “夫人,快松口!” 陆大人跪在院子里,吵的他头都大了。 陆时礼和萧宜华站在廊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够了!”陆大人一声怒吼。 陆家的所有人都一瞬间噤声,呆愣在原地。 “还不把她拖到后院去,待在这里丢什么人!” “爹——” “滚!!!”陆大人气的发抖,连声音都是抖的。 萧宜华漫不经心的说,“拖去哪儿?” 陆时齐焦急地说道:“当然是母亲的院子,母亲这个样子需要赶紧叫大夫来看啊。” 想得美。 萧宜华没说话,但是陆大人可不敢不说话。 “来人,把这弃妇关到后院柴房里绑起来,不许任何人探视!” 陆时齐和陆时安齐齐回头,“爹——” “爹——” “闭嘴!管家,把他俩带到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爹——” “再聒噪就家法伺候!”陆大人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陆时齐和陆时安再不服气也只能乖乖闭嘴,先是无能为力的看着母亲被五花大绑拖走,再由着管家把他们带到祠堂跪着思过。 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 “你,出去,文姨娘醒了估计不想见你。”萧宜华转身走向屋内。 陆时礼和锦然长夏也跟着进去。 陆大人骤然轻松,立马瘫坐在地上,他的腿早就不堪重负了。 “老爷,我扶您起来。”一旁的下人赶忙跑过来。 陆大人的腿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一般疼,光是动一动就疼出了他一身汗。 陆大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一个下人身上,他自己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另一个下人见状连忙跑来扶着他的另一个胳膊。 在两个人的搀扶下,陆大人才一点一点迈开腿朝院子外走去。 陆时礼在屋子里看着陆大人离开,并没有多少心疼,只是觉得可笑。 “看来他真是老了,跪了几个时辰都迈不了步子了。” 萧宜华顺着陆时礼的方向看去,嗯,的确无用。 “以前,他罚我跪的时候,一跪就是一晚上,跪完我还得自己回到这个院子里,还要装的轻松些,不想让娘担心。” 陆时礼叹了口气,“可是,娘为我偷偷流了多少次眼泪,我不是不知道。” 萧宜华顿了顿,“要不,本宫再让他多跪几个时辰?” “不用了,我不想看见他。” “那,要不,本宫让他在另一个院子里跪?” 陆时礼真是哭笑不得,转头看向一脸认真的萧宜华。 “公主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更担心娘的情况。”陆时礼转身走向床边。 “我已经派人全国寻找名医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陆时礼轻轻的嗯了一声,但是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半分。 萧宜华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她能做的都做了。她不是大夫,不能治病救人,暗卫是效率最高的情报组织,她也全部派出去了;能输的内力她也输了,再输就不是普通人的身子能承受的了。接下来就只能指望李太医等人,或者寻到江湖名医。 “要不,我还是让陆大人跪会儿。” 陆时礼…… “要不我让人把陆夫人打一顿?” 陆时礼…… “把那两个草包揍一顿也行。” 陆时礼…… 萧宜华语塞,她说了半天,陆时礼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沉浸在悲伤担忧当中。 锦然和长夏对视一眼,脑电波传送中,眼神交流中: 长夏:公主这是怎么了? 锦然:关心则乱。 长夏:要不我去把陆大人一家都打残了? 锦然:我觉得可以。 长夏:嗯~那我去? 锦然:你是不是虎?没看公主心情不好?现在乖乖当个透明人就行了,公主让你干嘛你再干嘛! 长夏:哦哦,可是公主为啥不高兴? 锦然无语,一个大白眼翻给长夏看。 锦然:你是不是傻,当然是因为驸马不开心,所以公主不开心! 长夏:公主变了。 锦然点头。 锦然:公主确实变了。 两人还想再交流点什么,萧宜华突然开口。 “你俩眉来眼去的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药熬的怎么样了!” 语气一听就不好,吓得长夏差点原地蹦起来,“是,是,奴婢这就去看。”说完转身就跑。 锦然看她一溜烟跑掉的背影还有点羡慕。 “你,暗卫的消息呢!” 锦然默默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奴婢还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本宫养他们干什么用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是不是该给暗卫首领紧紧皮了!” 锦然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为暗卫首领默哀一分钟。 暗卫有着最严苛残酷的训练筛选体系,每一个活到最后成为暗卫的人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都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与痛苦。 所以暗卫无论是杀人还是搜集消息,那都是最快最有效率的。 可是…… 这次的名医怎么这么难找…… 第176章 两位舅舅? “娘,你怎么了?别吓我,娘——”陆时礼焦急的声音传出来。 萧宜华立马转头,快步走到床边,便看到文姨娘脸色乌青,像是完全没有生命迹象了。 “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有三天吗?第二天怎么就这样了?” “回公主,文姨娘身体虚弱,加上内力输送的有点晚了,所以生命流逝的速度加快,今、今晚之前,若是还没有能治疗的大夫出现,文姨娘就,就回天乏术了。” 李太医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说出来,他也轻松了。李太医和几个大夫不眠不休的熬了两天两夜,早已经精疲力尽,能用的办法真的用尽了,可是文姨娘的身体就是一点不见好。 大夫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陆时礼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低头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一点。 萧宜华走到陆时礼身边,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公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陆时礼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疲倦。 萧宜华捏了捏他,没有言语。 陆时礼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扭头对几位大夫点头行礼,“这几日辛苦几位大夫了,回去休息。” “多谢驸马体谅,臣等告退。”太医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但是生离死别他们见得多了,也知道真正的生死离别之际做不了什么。 “公主,我想和娘单独待会儿。” “嗯。”萧宜华虽然担心的很,但也理解他,只能先离开了。 所有人都出去后,陆时礼附身帮文姨娘撩开额头前散落的头发,几日病痛折磨,文姨娘的身体瘦弱不堪,比原来更消瘦了。 “娘,您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啊?”陆时礼拿打湿的毛巾慢慢的给文姨娘擦拭脸颊和胳膊。 “儿子无能,没能让您享福,也没能找到救您的办法。” “娘,您真的不能睁眼看看我吗?我真的,真的好想您。” 陆时礼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声音哽咽的断断续续。 “儿子不孝,不能替您受苦,下辈子,我还想做您的儿子。但是,但是,不要再嫁给我父亲这样的人了。” 陆时礼擦着擦着控制不住自己,扑到文姨娘身上紧紧的抱着她。 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 “娘——我真的不能没有您啊,求求您,别离开我,求求您,娘啊——” “娘——” 萧宜华守在门外,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扣的肉生疼。 陆时礼痛不欲生的哭喊声传到萧宜华耳朵里,带着她的心也血肉分离般的痛! “公主,参见公主殿下。”一身黑衣来去无声的暗卫来报。 “说。” 啪的一声,门被重重的推开。 “驸马,快让大夫看看。” 陆时礼沉浸在悲痛中,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萧宜华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了,这两人皆气质非凡、一身贵气。 陆时礼定定的看着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脸上的泪珠还挂在脸上。 那人走到床边,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上手诊脉。 萧宜华拿出手帕,轻柔的擦去陆时礼脸上的泪珠。 “公主,他是?” “他说他是文姨娘的哥哥。”萧宜华平静的说出他们自报家门时的话语。 陆时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什么??? 哥哥?谁?那不就是他的舅舅?可是明明记得外祖父家境贫寒,母亲是被卖到陆家的啊。 诊脉的那人一脸严肃,但是不一会儿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容,回头冲着另一个人点点头。 另一个站着的人当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快快快,快把药喂进去。” “嗯嗯嗯。”说着,立马从胸前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个红色的小药丸。 “这是?”陆时礼有点不信任他们,毕竟从来没见过他们。 身穿暗紫色浮光锦长袍的男人拍拍陆时礼的胳膊,“孩子,放心,这药吃进去,你娘很快就醒来了。” 另一个黑蓝色暗金线袍服的男人没有一点犹豫把药喂到了文姨娘嘴里。 陆时礼没有意识到,但是萧宜华看得清楚,这人是练家子,有内力在身上,否则以文姨娘现在的状况根本吃不进去药。 不知道为什么,陆时礼竟然在心里升腾起极大的希望,他觉得眼前这两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给他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和依赖感。 陆时礼一动不动的盯着文姨娘,时间一点点过去。 “动了,大哥,小妹眼睛动了。” “脉搏怎么样?” 身穿黑蓝色袍服的男人再次诊脉,几秒钟后嘴角扬起笑容,“大哥,脉搏稳住了,没什么问题了。” “还好,还好,幸亏赶上了。” 陆时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萧宜华,想从她这里得到确定的答案,他现在只信任萧宜华。 萧宜华弯腰将手指搭在文姨娘手腕处,听了一会儿后,心里轻松下来。 “他说的没错,脉搏恢复正常,身体在慢慢恢复,应该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听了萧宜华的话,陆时礼被遏制住的呼吸骤然通畅,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只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陆时礼握了握文姨娘的手,低低叫了一声,文姨娘似乎也听到了,轻轻回握了一下,虽然很轻,但是陆时礼清楚的感受到了。 “娘,公主,我娘活下来了。” “嗯,活下来了。” 陆时礼哭着哭着笑了,然后用力擦掉眼泪。 “谢二位救命之恩,”陆时礼起身跪到地上,“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暗紫色长袍的男人立马扶住陆时礼。 “是啊,孩子,快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陆时礼起身,虽然心里无比感激眼前的两人,但是他们嘴里说的一家人是? “孩子,你一定很疑惑我俩的身份?”暗紫色长袍的男人看出他眼里的疑惑。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长舒一口气,然后看向陆时礼,眼神里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孩子,我叫文辰苍,是你大舅舅。”暗紫色长袍的男人认真的开口,“他叫文暮云,是你二舅舅。” 第177章 文家三小姐 “孩子,我叫文辰苍,是你大舅舅。”暗紫色长袍的男人认真的开口,“他叫文暮云,是你二舅舅。” 陆时礼楞在原地,什么?舅舅? 还是看上去这么贵气的舅舅? “恩人恕罪,我一时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娘跟我说过,她的父亲只是贫苦农户,为了生存将她卖给了陆家为妾。” 文辰苍和文暮云闻言脸色都变了,没想到自己妹妹这些年过得这么惨。 “孩子,坐,我们仔细跟你说说,你就明白了。” 陆时礼正要坐,突然想起旁边的萧宜华还没坐,所以赶忙请萧宜华先坐。 突然反应过来,这两人进来后好像没行礼,怕是不知道萧宜华的身份,陆时礼连忙开口介绍。 “这位是七公主,我是七公主的驸马。” 那两人对视一眼,先是不敢相信,后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两经商一辈子,见了形形色色多少人,眼前这位从气质神态和穿着上来看,说是七公主,完全没问题。 “公主恕罪。”二人连忙跪下不卑不亢的行礼,“小人见识短浅,没能早点参拜公主,望公主恕罪。” 萧宜华坐下,“无妨,起来,不知情者无罪。” “谢公主殿下。” 萧宜华从见到他俩的第一眼就怀疑他俩的身份,加上他们的姓氏,心中隐约有了猜想。 “本宫好奇,二位怎么知道文姨娘的病情,又为什么有对症良药。” 说起这个,这二人都心有余悸,文辰苍回答道“小人家的管家偶然间听说有人高价寻求名医治疗心悸,他就多问了两句,然后就回禀给小人,小人与弟弟一商量,觉得很有可能是失散多年的妹妹,所以决定亲自走一趟。” 萧宜华看着他,眼里有些疑惑,“怎么判断可能是你妹妹?” “回公主,在小人出现之前是否请了大夫为妹妹医治,但是大夫都束手无策?” “嗯。” “那就对了。” “这是小人家族里的遗传病,有效药只有我们自家能研制出来。” 文暮云看了一眼陆时礼,“大外甥,你长到这么大有没有心悸过?” 萧宜华闻言立马看向陆时礼,既然是遗传病,那他岂不是也会—— 陆时礼摇了摇头,“我目前为止还没有过。” 陆时礼想了想,“可是,母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心悸的经历。” 文辰苍看了一眼妹妹,“这个病一代一代都有,但是我们家族研制的药也越来越有效,所以即使遗传了,也不一定会发生。妹妹小时候,家里的大夫为她诊断,大夫说妹妹生的极好,大概率不会有生命危险,要是养的精细点,一辈子不心悸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 陆时礼看了眼母亲,嘴里喃喃道“精细点……” 萧宜华想起第一次见文姨娘的时候就觉得她虽然素衣木钗,但不像是穷苦人家长大的,身上有一种大户小姐养尊处优的气质。 “看二位像是富户出身,但是据本宫所知,文姨娘的嫁妆只有一根银簪子,可否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陆时礼也反应过来,他们说是自己的舅舅,但是怎么从来没听母亲说过,“冒犯一句,虽然我看到你们莫名有一种亲切感,但是,但是从没有听我娘说起过你们。” 两人叹了口气,一脸自责的看了眼床上还未醒过来的文姨娘。 “是我们的错,当年没看好妹妹。” “你娘八周岁礼的时候,家里举行了隆重的宴会,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 “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辈直系就我们两个兄弟,旁系也都是儿子,直到你母亲出身,才有了第一个女孩儿,所以全家人都当做珍珠宝贝似的对待。”文辰苍想起小时候的文姨娘,就觉得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文暮云忍不住插了一句,“大哥,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小妹跟小时候还是很像。” “是啊,即使你不给她把脉,我也差不多能确认他就是咱们的小妹。” 文辰苍继续说道“原本按照当地习俗,女孩子长到十岁才要办岁礼,但是父亲母亲实在疼爱小妹,等不到小妹十岁,八岁便迫不及待的要举办岁礼。那次邀请了所有能邀请的人,打算热闹三天三夜。” 说着说着话锋突转,文辰苍的脸色也变得悲痛,“谁承想,就在第二天的话,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突然下人来报,小妹不见了。” “父亲母亲动用了所有的下人去找,并且立马报官张贴寻人启事,动用所有人脉寻找妹妹。可是,哪怕是这样,也没能把妹妹寻回来,而且几十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是此次偶然听到公主全国寻找名医,可能我们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妹妹了。”说着,文辰苍和文暮云再次跪到萧宜华面前。 “文家势大,按理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绑架她的人很了解你们家,而且做了周密的策划。”萧宜华抬了抬手,陆时礼亲自上前扶起文辰苍和文暮云。 “公主说的没错,我们文家在洛城好歹有点基础,而且第一时间就派出大量人马。后来的确找到了绑架小妹的主谋,是我们生意场上的死对头。但是他的手下中途搞丢了小妹,所以线索就断了,导致我们兄妹分离几十年。” 文家?洛城? 陆时礼听到过,应该就是那个文家了。 江南最富庶的大家族,做海运起家,现在产业遍布江南大部分城市,家族生意板块涉及方方面面,包括海运、瓷器、丝绸、染坊、木材、冶铁等。 “如果,母亲没有被绑架,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尊贵大小姐。” “那是自然,小妹从出生起就是全家的掌中宝,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父亲母亲亲力亲为,所有的都是用的最好的,绝不可能受一点委屈。”文辰苍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每次跟父亲外出谈生意回来,都给小妹带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一次不带。 文暮云左右看了看,这屋子简陋的他都没眼看。 “这屋子也太破了,什么摆饰都没有,而且这么小,当年小妹放衣服的屋子都比这大两倍。” 第178章 有亲人疼爱了 “看把妹妹瘦的,当年肉嘟嘟的多可爱,还有这被子用的啥,破破烂烂的,万一把妹妹的皮肤弄红肿了怎么办。”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文暮云简直一点忍受不了,只想立刻把妹妹带回家去。 “二弟,别说了,好歹这是在陆府,又不是在洛城,你说话注意点。” “本来就是,还不让说了,等小妹一醒,就带回家去。” 文暮云想了想,此次驭马而来,一路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我这就让下人赶紧去买东西,等小妹醒了即刻启程回洛城。” 文暮云已经等不及了,只想赶紧把妹妹带回去好好补偿补偿她。 “二弟,别心急。等小妹醒来问问她的意见,而且小妹已经嫁人,得准备一份厚礼,然后跟陆大人仔细商讨一下才行。”文辰苍明显比文暮云沉稳许多。 说起成婚,文家两人皆遗憾到不行,既没有给妹妹准备丰厚的嫁妆,也没有亲自送她出门,唉,这么多年,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遗憾。 文辰苍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陆时礼,“孩子,你娘这些年,过得好吗?” 陆时礼无奈的笑笑,“您来了这么久,有见到我的父亲吗?” “好歹是官宦人家,您看这屋子里,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吗?” 不用多说,文家两位当家人立马明白了文姨娘这些年的处境,在府里没有主君的关怀,没有地位,也没有得到厚待。 “既如此,两家和离,接小妹回家,从此以后,我养她!”文暮云脸上明显带了怒意,“我文家的女孩儿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有我这个二哥在,她以后依旧是文家尊贵的三小姐!” “大哥,这就起草和离书,小妹一醒,立马签完就走,我们小妹再不受这里的委屈!” 文辰苍也很生气,更多的是心疼,但是他考虑的更全面一点,“我得跟陆大人好好商讨一下,最好是陆大人愿意主动和离,否则我们也不能强迫他,毕竟他是官我们是商。” 一直没开口的萧宜华突然开口,“或许你们最应该问的是驸马的意见,如果文姨娘愿意和离,那陆大人那边,本宫保证他会同意的。但是,文姨娘最牵挂的是驸马,所以你们该问问驸马的意见。” 两人扭头看向陆时礼,公主说的对啊,那个薄情的男人不用考虑,但是这可是小妹的亲儿子,也是他们的亲外甥,必须得征得他的同意,而且作为舅舅本来也应该照顾外甥。 “孩子,舅舅忘记了,别怪我。这么多年没见,光顾着你母亲了,都忘了你这个好孩子了。” 好孩子?陆时礼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好孩子,”文辰苍握着他的手,“如果你娘跟陆大人和离了,我们想带她回洛城,那里有她从小生活的宅子,还有她的母亲,啊对,你的外祖母,她日日思念你母亲,这么多年了,没有一日不想念你母亲。所以,你能同意我们带你母亲回去住吗?” “外祖母?”陆时礼情不自禁的叫出口,原来,她的母亲不是父母双亡,而是有一大家子亲人的。 “没错。你外祖母最疼爱你母亲了,她要是看到你和你母亲一定高兴坏了。” “对,对对,你外祖母特别喜欢你们这些小辈,惯的不行,要啥给啥。你要是回去了,肯定首先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你可以现在就开始想想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外祖母珍藏多的很,你要她都给你,没有的也会想办法给你。”文暮云看到陆时礼就喜欢的不行,不愧是自己妹妹生出来的儿子,容貌气度那都是一等一的出众,看着就喜欢的不得了。 倒是陆时礼有些拘谨,头一次被人这么热情的对待,还是刚见面没两个时辰的人,据说是他的舅舅。 “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陆时礼不太习惯别人对他这么好,就连萧宜华对他的宠爱他都适应了好久。 文辰苍和文暮云倒是被他给问懵了。 萧宜华心头却浮现出几分心疼,从小没有感受过亲人关爱的人,即使有人突然关心了,第一反应也不是开心,而是不知所措。 “你这孩子,哪有为什么,你是我们的外甥,是我们文家的人,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嘛。” “就是,脑瓜子里想什么呢。我跟你说,即使你回了洛阳,也完全不用担心,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有他们陪你玩,你放心好了。”文暮云已经开始想象一家人团聚的热闹温馨的场面了,想着想着,脸上的笑意都收不住了。 萧宜华眉心微动,不太乐意,“二位这是要把本宫的驸马拐走?” 文家两兄弟的笑意一僵,连忙拱手行礼,“公主恕罪。小人不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带驸马回去认认亲戚,熟悉熟悉家里,以后想回去的时候随时可以回去。” 萧宜华拿起茶杯,看了他俩一眼,然后低头喝茶。 看他俩的样子,应该是真心的,驸马多几个人疼爱关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本宫没什么意见,看驸马自己的想法。” 陆时礼转头看向萧宜华,她一直都是这么的尊重和关心自己。 “谢公主。”陆时礼也拱手行了一礼。 萧宜华摆摆手。 “但是,我从来没听我娘说起过你们。”陆时礼终于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直到现在,文姨娘还没醒,只有他俩说自己是文姨娘的 亲哥哥,并且热情的说这说那,但是从来没有听文姨娘说过自己有亲哥哥啊。 文家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妹妹肯定是妹妹,不会错的。但是,但是为什么没提过,这……”文辰苍罕见的说不出话来,他执掌文家生意以来,一直是游刃有余,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可能是妹妹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 文暮云摇摇头,“不可能,妹妹从小就聪慧过人,不会忘的一干二净的。” “对呀!妹妹但凡有印象,长大点就可以给我们捎信回去,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点消息没有啊???”文暮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们文家主业虽然在江南,但是江北自己都城附近也有涉及,只要小妹捎信到文家产业,总有人能递给他们的,总不至于这么多年完全没消息啊! 第179章 财大气粗 “水。”突然间传来文姨娘虚弱的声音。 陆时礼第一时间听到,立马跑到床边递上一杯水。 “娘,娘,喝点水。”陆时礼一手扶着文姨娘的脖子,另一只手慢慢给她喂水。 文辰苍和文暮云也立马围过来。 “小妹,你醒了。” “小妹,你感觉怎么样?” 文姨娘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徘徊了好久,一醒来有点懵懵的。 “礼儿,我——” 文姨娘稍一抬眼就看到了萧宜华,她下意识就想起身行礼,但是身体太弱,一时起不来。 “公主恕罪,臣妇失礼,不能给您行礼。”文姨娘缓缓低头致歉。 “无妨。” “谢公主体谅。” 突然两个中年人出现在文姨娘眼前,从来没见过,但是又好像见过。 文辰苍拉着文姨娘的手,“小妹,你……” 文姨娘条件反射的将手抽回去,“你们是谁?” 文辰苍和文暮云对视一眼,“小妹,我是大哥,这是二哥啊。” 文姨娘闭眼皱了皱眉,脑袋有点疼。 “娘,是不是不舒服了?” “小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心悸了?”文辰苍转头,“暮云,要不再给小妹吃一颗药?” 文暮云立马把药瓶掏出来,“按理应该五个时辰吃一颗,现在吃有点早了。” “小妹,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再吃一颗药?” 文姨娘缓了缓,稍微精神点,“请问你们是谁?为什么那么叫我?我好像没见过你们?” “小妹,你好好想想,你不记得我们了,我是哥哥啊。”文辰苍语气略微急促。 文姨娘揉着脑袋,脑子里一片混沌。 “抱歉,你们怕是认错人了,我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也没有哥哥。” “小妹,那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文暮云一屁股坐在床上,文姨娘眼里突然闯进一个人,不过她竟然没有排斥的感觉,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你姓文,叫文安安,是江南文家嫡女,我是你的二哥,我叫文暮云,他是你的大哥,叫文辰苍。”文暮云看着她,“你想起来了吗?有印象吗?” “不,不是,我出身在都城周边的一个小村子,我下面只有一个弟弟。”文姨娘下意识的否认,虽然那所谓的父母为了几两银子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妾,当时陆家主母还是陆言深的母亲,她看上了文姨娘相貌正有礼貌,所以将她买回来给陆言深做妾。 “小妹,你好好想想,什么小村庄,什么弟弟,都不是你的。你出生在江南洛城,你是我家最小的妹妹,上面只有我们两个哥哥,你是文家最受宠的小妹妹,从小就享尽荣华。”文暮云急切的说着,只想妹妹赶快与他们相认。 “不,不,你们说的不是真的。”他说的这些,文姨娘脑海里开始一幕幕闪过许多不熟悉的镜头,只记得未出嫁前经常在梦里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场景,一些奢华富贵的场景,醒来后却依旧是一贫如洗的家庭,和不疼爱她的父母。 “你八岁周岁礼那天被贼人掳去,自那以后无论我们派出多少人手,都没能把你找回来。妹妹,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文暮云心疼的看着妹妹。 “礼儿,”文姨娘一时无法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礼儿,我的头好疼,礼儿。” “娘,娘,您别想了,先休息,先别想别的了”。 陆时礼转头对文暮云说“我娘刚醒,身体还很虚弱,这些事情等她好一些再说。” 文暮云看文姨娘捂着脑袋痛苦的样子,立马就心疼了,“好好好,我先不说了,左右我们会在都城里住一段时间,等你好些了再细细说来。” 李太医进来给文姨娘诊脉,“回公主,驸马,文姨娘心脉已经稳住了,待臣开个方子,之后喝上个十来天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 李太医作为公主府专用的太医,平日里的俸禄待遇都是极好的,他也尽心尽力的完成公主驸马的要求。诊脉结束后,他就退了出去,打算亲自盯着下人熬药。 文暮云跟着出去,“太医,辛苦你为小妹诊脉,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文暮云直接给了他一个金锭子,“过几天我们打算带小妹离开这里,舟车劳顿,麻烦太医好好调理一下小妹的身体,文某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李太医也是见过各种达官贵人的太医,这么大方还这么有礼的贵人还真是不多见,不过他在公主府任职也不敢随便收取外人的谢礼。 “都是我应该做的,公主驸马有命,我一定会尽力的。这谢礼您就收回去,我拿着公主府的俸禄,再收您的,不太合适。”李太医也礼貌的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文暮云并没有收起金锭子,“不瞒你说,我是文姨娘的亲哥哥,也就是驸马的亲舅舅,虽然这么说有些高攀公主府,但是确实和驸马有血缘关系,这一点心意你就放心收下。” 李太医心里震惊了一下,但是在勋贵人家任职,最重要的就是少打听、闭上嘴。 看文暮云态度坚定,李太医也不好推辞,于是收下了金锭子。 “这是我的贴身管家,这几日要是我妹妹用药方面有什么需求,你尽管和他说,无论是什么都要最好的,务必以我妹妹身体为先。” “是,先生放心,您的药很有效,接下来只需要调理就行了。” “嗯,麻烦你了。” 文暮云说完便打算转身回到屋子里,突然想起来,“对了,有没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失去小时候的记忆呢?” 李太医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思考了一下,“原因可能很多,生病、头部受伤都有可能让人失去记忆,或者,如果这段记忆太痛苦,身体出于自保,也有可能忘记。” “不可能是痛苦的记忆,那就可能是生病或者受伤……” —— 文辰苍和文暮云在都城中靠近陆府的一家酒楼里住下。 天字一号房内,小二恭敬的端进来几盘精美的菜,“二位贵客,请慢用,有什么需求,您尽管叫我。” “嗯,多谢。” “那小人先出去了,您慢用。”小二出来后笑的更开心了,手里多了一锭银子,他很少见这么大方的客人,自然是乐开了花。 “大哥,小妹不记得咱们,很有可能是生病或者受伤导致她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 文辰苍一边优雅的用餐,一边看着左胳膊上的小块胎记。 “那太医有说怎么能恢复记忆吗?” “他说如果小时候相似的情景重新出现了,就有可能会刺激记忆,慢慢的想起来。” 文暮云的右胳膊同样有一块不显眼的胎记。 他们兄妹三个,胳膊上几乎是同一位置都有一小块红色胎记,只不过有的在左胳膊有的在右胳膊。 第180章 老男人斗嘴 文姨娘喝了药便睡了。 陆时礼这几天心情大起大落,几乎没怎么合眼,此时也觉得筋疲力尽了。 “去歇会儿。”萧宜华拉着陆时礼走到外屋,在桌子边坐下。 “公主,您说今天那两人说的是真的吗?”陆时礼拉着萧宜华的胳膊,直接靠在她身上。 “本宫觉得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 萧宜华摸着陆时礼的耳垂,一下一下的拨弄着,像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坠似的。 “太医们试了各种方法都没能让文姨娘病情稳定下来,他只喂了一颗药丸便立马见效,说明这药丸就是专门治疗这种心悸的,所以本宫觉得他说的家族遗传病比较有可信度。” “还有就是江南文家世代经商,在江南很有势力,能让两个当家人千里迢迢日夜兼程赶来都城,而且那么笃定文姨娘就是他们从小丢失的妹妹,所以本宫觉得你母亲很有可能就是文家的三小姐。” 陆时礼沉默不语,母亲虽然是农户之女,但是性格温和而坚韧,一举一动都很符合大家闺秀的样子,这绝不是普通农户家里能教养出来的孩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两个人有种亲切感。”虽然很奇怪,但是在萧宜华面前,陆时礼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牵绊。” “那——” “明天再想,今天先休息。” “我得去守着母亲。” 萧宜华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几天没合眼了?自己的身体不要了?” “哎呀,疼,可是——” “本宫会派人守着的,而且大夫也轮流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给本宫好好休息去。”萧宜华语气里是不容拒绝。 陆时礼也不敢拒绝,而且一股疲惫感充满了全身,只能乖乖的点点头。 锦然提前派人把侧屋收拾好,陆时礼就在侧屋睡下了。 萧宜华看着他熟睡,然后无声的离开房间回到了公主府。 —— “公主,今日陛下早朝的时候任命了齐钰为新的户部尚书。” “嗯。” “公主,您怎么知道陛下会任命齐钰呢?” 萧宜华端起茶杯,看着窗外高悬的弯月。 “秦与峰的例子摆在眼前,父皇当然不愿意再用二皇兄和三皇兄推荐的人,而且他两最近的动作有些明显了,已经引起父皇的不满。” “您是说,他两已经开始准备争夺太子之位了?” “不是开始,是一直都在培养朝中势力。只不过萧明川流放之后,他两觉得太子之位一定就在他两中间,所以开始着急了。” 锦然想了想,“那我们该怎么办?” 萧宜华眼里露出一丝不屑,“帮他们一把。” “啊?”锦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帮他们登上太子之位?” 萧宜华抬眸,目光沉冷。 锦然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下头认错,“奴婢失言,请公主责罚。” “你没那么笨,你知道本宫不可能帮他们的。” “那您的意思是?” “他两做的越多,越是在找死,本宫可以帮他们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远。” 锦然低头不语,公主心里属意谁,她也不是不知道。 “还有别的事情吗?” “羽梁国使臣大概还有五天就可以抵达都城了,六公主得知自己要被送去和亲,说是要自杀。” 萧宜华挑眉,“是吗?” “公主猜的是对的,六公主只是虚张声势,哭闹发火是有的,不过自杀只是做个样子,白绫挂在脖子上,脚下的凳子踩的稳稳的。”说的锦然都忍不住笑了。 “不必管她。” 说起羽梁,萧宜华想起这两日忙碌,一直没看到那抹红色身影。 “尘阙这两日在干什么?” “回公主,尘阙公子这两天待在院子里哪儿也没去,说是在研究……”锦然欲言又止。 “嗯?” “研究胭脂……” “嗯?他还对这个感兴趣?”萧宜华看他这松弛懒散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看错了人。 “那天他来给公主请安的时候说,研制胭脂是为了献给公主,为了让公主喜欢上他。”锦然偷偷观察着萧宜华的表情,担心她会因为尘阙几乎每日一来而烦躁。 “他倒是执着,随他去。”萧宜华才懒得管他,或者说,她相信尘阙心里有自己的计划。 —— 第二日,文姨娘已经能自己下地了,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文辰苍和文暮云一大早就赶来,带来了一堆补品。 “这些是?”文姨娘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一大堆东西陷入了迷茫。 “妹妹,你看,这是新的绫罗绸缎,这里面是各种首饰。那边放着的是一些补品,这几日做成药膳给你好好补补,对了,我还聘请了一个江南来的厨子,这几天给你做点家乡菜。” 文姨娘看着那一堆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或许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嘘,妹妹,你相信我们,我们绝不会认错。”文暮云比起沉稳的文辰苍更活泼开明一点,颇有点老顽童的样子。 “你看,”文暮云走过去把文姨娘袖子撩起来,动作熟练的就像早就知道似的,“你再看这里!”文暮云又把自己的袖子撩起。 两人右胳膊上几乎同一位置都有一片小小的胎记,“这回信了,咱两的胎记都在右胳膊,大哥的在左胳膊。” “所以,”文暮云稍稍靠近,朝着文姨娘眨了一下眼睛,“知道你该跟谁更亲近了?” “你无不无聊,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争宠,那小妹从小就爱跟在我身边,你再怎么说都没用!”文辰苍拿着一个贵重的镯子直接套在了文姨娘的手腕上。 “这都城里的东西一般,这是能找到的成色最好的玉镯了。不过还是配不上小妹的手腕,等回去了,小妹去库房里好好挑挑。” “还是大哥最疼你,以后多跟大哥聊天。”文辰苍一脸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哎?你?哪有你这么光明正大迷惑小妹的!” “我说的是实话。” 文暮云转身拿了一个玉佩塞到文姨娘手里,“你别信他,二哥才是最疼爱你的,而且咱两相差三岁,更聊得来,你别理他。” “文暮云!你说我老???” “大哥最年轻!!!” “噗嗤——”文姨娘看这两个中年男人不害臊的斗嘴,没忍住直接笑出声了。 笑着笑着,脱口而出:“哥,你们两个不害臊吗?” 嗯? 文辰苍和文暮云同时愣住了—— 第181章 哥哥妹夫第一次见面 “哥,你们两个不害臊吗?” 嗯?原本在斗嘴的文辰苍和文暮云同时愣住了。 “你、你叫我们什么?” “啊——我……”文姨娘也愣在原地,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文暮云拉着文姨娘的手激动地摇来摇去,“小妹,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嗯?你说话呀?是不是想起我们了?” “小妹?” 文姨娘用力把手抽出来,扶着额头,“我,头有点晕……” “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文姨娘…… “你刚刚晃得太用力了。” 文暮云…… “你去那边去,小妹刚好,禁不起你折腾。”文辰苍直接把他推到一边去。 “我,对不起,对不起,二哥只是太激动了。” “没事,我还好。”文姨娘打算躺着休息会儿。 “小妹!” 文暮云雄浑的一嗓子,给文姨娘吓一激灵,能不能好了?是不是想要她的这条小命?文姨娘无语的看向文暮云,有事儿您直说…… “昨天大夫说只要你看到熟悉的场景或者熟悉的东西就会想起来了,所以!你赶快跟我们回洛城!” “回洛城?”文姨娘自从嫁给陆言深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久没有出去过,最多是偶尔去街上买点东西,真要说离开都城,她从心底里是害怕的。 “怎么了?小妹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文辰苍温柔的询问着文姨娘的意见。 文姨娘看向文辰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忽然或明或暗出现一些场景,很久没有做过的一些梦里的场景隐隐约约出现在脑海里。 “文安阁?”文姨娘缓缓吐出两个字,好像是一个很大的院子。 “对对对,那是你长大的地方,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没有变过,母亲日日都派人去打扫,甚至小时候伺候你的丫鬟下人都没怎么变,你回去肯定能想起小时候的生活。”文暮云只要一听到文姨娘想起跟小时候有关的事情,他就两眼放光,激动的不行。“你,还能想起什么吗?” 文姨娘摇摇头,“头有点疼。” “好了好了,不想了,不想了,你先休息。”文辰苍等文姨娘躺下后,帮她盖好被子,“你先睡会儿,一会儿醒了直接吃饭。” “好,那,你们,要去哪儿?”文姨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担心他们离开。 “我们哪儿也不去,你放心休息,等你醒来我们再聊天。” 文姨娘点点头,然后放心的闭上眼休息,身体虚弱的人总是嗜睡。 文辰苍扬了扬下巴,示意文暮云出去,文暮云会意,转身轻轻的走出去,文辰苍也跟着出去。 “走,去跟陆大人聊聊。”文辰苍跟刚刚屋内温柔耐心的样子完全不同,周身散发出当家人的沉稳、不怒自威的气势。 文暮云也领会他的意思,同样收起了刚刚玩闹、幽默的样子。 这么多年的做妾生活,这两天他俩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真当她文安安身后没人了吗! 陆言深这两日也头疼得很,当家主母疯了,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天天来烦他,另一个儿子眼中也没有他,一个小妾还卧病在床,又来了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整个陆府乱七八糟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种种情况了;偏偏礼部这段时间还特别忙,为了六公主和羽梁的联姻,他们事事都要考虑到,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陆言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书房里的浓茶一杯接着一杯的换,陆言深目不转睛的处理着礼部的事情,一丝懈怠都不敢有。 “老爷。”下人进来禀报。 “何事?”陆言深语气很不耐烦。 “老爷,文姨娘院子里来的两位客人求见。”陆言深抬手捏了捏眉头,烦躁的说“不见。” 要不是陆时礼拦着,陆言深早就把这两个不请自来的人赶出去了,她一个深闺妇人的院子里待着两个陌生男人算怎么回事。 “陆大人,你还是见见我们。”文辰苍威严的声音传入书房。 陆言深抬头便看见两个气势非凡甚至气势霸道的中年男人稳步走进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没经过允许私自踏入本官的书房!”陆言深不满的质问着他们,“如果没什么事,请出去!” 文辰苍和文暮云怎么可能被他这狗叫般的呵斥吓退,直接一前一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下人说“麻烦你给我们上一壶好茶,我们要跟你家老爷聊些事情。” 下人先是看了一眼陆言深,见他没有阻止,再加上眼前两人的气势实在是压人,所以还是乖乖出去泡茶了。 “首先,跟陆大人介绍一下鄙人,鄙人姓文,文辰苍,这位是我的二弟,文暮云。”文辰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言深,“我们俩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和你的贵妾文姨娘是同一个姓。”文辰苍特意把贵妾二字咬的很重。 “所以呢?” “陆大人还是不懂,我们,是她的亲哥哥!”文辰苍郑重的告诉他文姨娘和他们的关系,并且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完全是一种哥哥看不上妹夫的眼神。 下人很快端了一壶茶上来,并给文辰苍和文暮云一人倒了一杯。 陆言深也察觉出他俩的态度并不友善,他同样也没什么好脸色,“文姨娘从没有提过她有哥哥,而且她是被卖到我家的,看二位的装扮,和她的母家并不相像。” 文辰苍没有回答他,而是端着茶杯打量,“这茶着实难喝,要是放在我家,连下人都看不上这等品质的茶。” “这茶杯是汝窑最低等的瓷器,我记得家中发给下人的碗具都是上品级别的,陆大人用着不觉得扎嘴吗?”文暮云轻蔑的看了一眼陆言深手里的茶杯。 陆言深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杯子,再联合这两人的穿着打扮,心里预估个大概,他俩应该是富商巨贾,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士农工商,他们再有钱,跟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礼部侍郎还是差得很远。 这么想着,陆言深脸上都浮现了几分骄傲的神情,不过他这点表情变化被文家两兄弟尽收眼底,心里不禁发笑,他还是不知道文家的地位。 “你们是文姨娘的哥哥?” “是,确凿无疑。” “证据呢?她的身世进府前本官的母亲可是都细细调查过了。” 第182章 带小妹离开 “她右胳膊上有一块小小的胎记,这个胎记我们兄妹三个都有。” 这个理由陆言深显然不能信服。 “这次她因为受到惊吓而心悸不已,差点丢了性命,虽然很危险,但是也给了我们找到她的机会。她的心悸之所有其他大夫治不了,是因为这是我们家族的遗传病,只有我们家族内才有特效药。” 文辰苍捏着杯子缓慢的转来转去,“至于你说的从来没有听小妹说起过我们,是因为她八岁的时候被贼人掳去,这么多年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印象了。” 陆言深靠在椅背上,对他们说的并不感兴趣,“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出去了,以后也不必来我府中了,我会让下人给你们五十两银子,就当是治疗的费用了。” 文家两兄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不过并不想笑。 文辰苍啪的一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随即传来杯托裂开的声音。 “陆大人不需要相信,至于治疗费用,更是不必,区区五十两,连制作这药成本的十分之一都不够。” 文辰苍目光沉冷,不想再多废话,“今日我们兄弟二人来,一是告诉陆大人我们的身份,而是告诉你,我们要带小妹回家去养伤。” 陆言深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文辰苍,他的表情告诉陆言深,他是认真的。 “荒唐!文姨娘是我的小妾,怎么能跟着你们走,况且是不是亲兄妹还有待商榷呢。”陆言深直接拒绝,哪有小妾离开夫君家的,而且卖她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哪来的什么亲哥哥。 “陆大人——”文辰苍语气变得极具压迫性,“冒犯了,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放肆!你们算什么,敢这么跟本官说话!”陆言深直接拍案而起。 文暮云是个暴脾气,直接啪的一下把手边的茶杯扔出去,茶杯直接在陆言深脚边炸开,陆言深下意识的跳开。 “你!放肆,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去——” 下人听到声音后涌进来五个人,懵懵的看着屋子里剑拔弩张的三个人。 文辰苍面上毫无波澜,缓缓站起来,理了理衣摆,不屑的看着陆言深,“江南文家,没听过吗?你确定敢动我们俩?” 江南文家?陆言深瞬间愣在原地,这几日忙的他头昏脑涨,根本没把他们和江南文家联系在一起,只当他们是有点钱的商户而已。 “你,你们?是江南文家的?当家人?”陆言深刚刚嚣张不耐烦的态度还没有完全散去,但还是试探着开口。 “看来文家在江北和都城的生意还是不够大,没能让陆大人听过我们的名字。没关系,名字没听过,文家的印章总知道?”文辰苍拿出自己的玉佩,玉佩的形制和文家印章一模一样,最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陆言深看了一眼文辰苍手里的玉佩,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没错,是这个,江南多产上等瓷器,每年出炉最好的那一批都进贡给皇宫贵族使用,上面就印有文家的印章,因为文家几乎垄断了江南的制瓷业。 不止是瓷器,还有上好的绸缎、茶叶、铁器等等,上面都有文家的印章,可以说,文家为皇宫内进贡绝大部分的高级用品。 “你,你们真的是?”陆言深立马走出来,盯着文辰苍手里的玉佩,然后挥了挥手让下人赶紧退出去。 “失礼失礼,刚刚不知道二位的身份,怠慢之处,请见谅,实在是抱歉。”陆言深变脸比翻书还快。 但凡他多坚持一会儿文辰苍和文暮云或许还会觉得他有几分胆色,可他这变脸的速度,只让他俩觉得恶心。 要是当初为文安安议亲的是文家人,陆言深这种品性的人根本不可能列入考虑范围之内,更别说嫁给他做妾了;文家嫡女,必然是当家主母,十里红妆,哪里轮得上他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怠慢至此。 奈何,命运弄人,好在,现在文安安找到了。 “还以为陆大人会真的把我们赶出去呢。”文暮云轻蔑的开口。 “怎么会呢,二位亲自驾临寒舍,是我的荣幸,快请坐,请坐。” “来人,快把最好的茶送进来。” 陆言深为官多年,官场里官场外的他最是了解,这文家虽然在都城没什么当官的人,但是在江南一带,文家家族内出了十几位地方官,把持着地方政务;而且文家富可敌国,还做着官家生意,在商界的地位不可撼动,最重要的是皇帝非常认可文家的地位,都城里的达官贵人也十分喜爱甚至依赖文家出产的东西。总之,文家根基不在都城,但和都城皇亲贵族、达官贵人的联系千丝万缕。 所以,如果傍上了文家,对陆言深的官路绝对是助益非常大。 “你们刚刚说文姨娘是你们的亲妹妹?” “嗯。”文辰苍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与陆言深谄媚的笑对比鲜明。 “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难怪我觉得文姨娘的气质很不一般,根本就不是一般农户家可以培养出来的。要是文家的小姐,那就很合理了。” 文辰苍并不理会他的套近乎,“所以,我们要带小妹回去养伤你是答应了?” 陆言深见他俩始终高傲的看着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既然是文家嫡小姐,这么多年没回去,想必你们都很思念,是该回去看看家人,我当然不会反对。” “回去养伤,自然也会跟家人好好待一段时间,希望陆大人不要介意。”文家两兄弟对于他根本不关心文姨娘身体状况的态度很是不满。 “不介意,不介意,不过文姨娘离开后我也会很担心,你们打算带她回去多久呢?” 文暮云知道大哥行事谨慎,不过他可不在乎陆言深怎么看,直接开口,“我母亲日日思念小妹,这么多年没见,自然是要好好放在身边疼爱的,待个一年两年都有可能。” “不行。”陆言深下意识的反对。 “嗯?”文暮云面无表情,冷冷的盯着陆言深,给他看的心虚。 “文姨娘好歹是陆家的人,离开这么久怕是不合适?而且时礼还在都城,让他们母子分离这么久不合适?” “呵,陆家的人?过去的事我不想多说什么,就一句,你同意,我们过几日就带小妹走,你不同意,两家和离,我们带小妹走。”文暮云淡淡的说出和离二字,他不在乎什么和离后的名声,只想要小妹重新过上无忧无虑的富贵生活。 但是陆言深不可能同意和离,他可不想放开文家这棵大树,虽然他没想到文姨娘居然有这么强硬的娘家,甚至他都没有完全相信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但是不重要,只要文家认文姨娘就行,那他就可以利用文家的势力了。 “二哥说笑了,我与文姨娘成亲多年,早已经夫妇一体,怎么可能分离呢。” 文暮云被他的一句二哥叫的差点呕出来。 第183章 君子慎独? 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尽管文姨娘并没有完全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但是这几日的相处,总是让她有一种对家人的那种依赖感,甚至每天醒来都不由自主地想文辰苍和文暮云什么时候来。 而文家两兄弟比文姨娘更积极,每日日早早的就来到文府,亲自照顾文姨娘,几乎是事事亲力亲为,大到吃什么药膳,小到描什么样子的眉,两人都非常有兴趣的参与进来,就像是要把过去几十年错过的兄妹时光全补上似的。 这两人的事无巨细,甚至显得陆时礼这个亲儿子都有些多余了,文姨娘只要一有点不舒服或者有点什么需求,他俩跑的比陆时礼还快。 陆时礼…… 谁能想到,在陆家这么一个小小的宅院里,为妹妹忙前忙后的两个人,出了这里离开妹妹,随便一个决定都是撼动整个江南士农工商各界的决定呢。 无论他俩对着文姨娘有多温柔耐心,都不可忽视两人当家人的威严气势,多年掌握志高话语权的地位,让他两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绝对中心的存在。 当然了,皇权面前除外。 陆时礼一开始不放心,但是看到文辰苍和文暮云两个人确实尽心尽力的照顾,也就接受了他们是文姨娘亲哥哥这件事,最主要的是文姨娘悄悄也跟他说过,脑海里有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是他们两来了之后慢慢想起来的,只不过想起来的不多,而且模糊。 —— “公主。” 陆时礼来到倚云轩却没有看到萧宜华,于是转身问身后的小丫鬟,“公主去哪儿了?” 小丫鬟低着头糯糯的说,“回驸马,奴婢也不知道公主去哪儿了。”公主的踪迹哪儿是她们小丫鬟能知道的。 “好,那你帮我去厨房拿点吃的来。”陆时礼坐在软榻上,随意的靠在软枕上。 “是,驸马大人稍等。”丫鬟行完礼低着头走了出去。 一回到公主府,陆时礼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加上文姨娘的病情没什么问题了,他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整个人都很开心。 “公主——我给您送东西来了——”一个清新悦耳的声音传来。 陆时礼的笑容卡在脸上慢慢消散,这个讨厌的人怎么来了。 等等?自己这几日不在,不会让他钻了空子了!?陆时礼刷的一下坐起来,这家伙不会趁虚而入!但转念一想,公主才看不上他呢,于是又放心的半躺了回去。 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公子,公主这会儿不在,您稍后再来。” 尘阙抱着手里的瓶瓶罐罐,“这些怪沉的,我进去等公主回来。”说着就要闯进去。 丫鬟急忙抬手拦着他,同时也看到了他那张倾国倾城俊朗无双的脸,瞬间就脸红了,丫鬟立马低下头,弱弱的说,“公主不在,奴婢不能放您进去。” 尘阙自然知道她害羞了,年方二八的小姑娘最是脸皮薄了,于是存心想要逗逗她,“好妹妹,你就让我进去,你看哥哥怀里抱着这么多东西,很累的,你就让我进去,好不好?”最后一句好不好,说的勾魂魅惑的。 小姑娘直接整个脸到脖子都红透了。 谁是你的妹妹,小丫鬟嘴唇嗫嚅着,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尘阙趁着她害羞不好意思的时候,一下子跑进了屋内,丝毫不管身后丫鬟的呼唤,直直地跑向里屋。 “公子,不可以呀——” 蹦蹦跳跳的尘阙看到陆时礼的一瞬间停在了原地。 身后不一会儿跑来了门口的丫鬟,见到陆时礼后赶紧跪下,“驸马大人恕罪,奴婢失职,奴婢该罚。” 陆时礼温和的开口,“没事,无妨,你拦不住他的,你先出去。” “谢驸马大人。”丫鬟起身就要离开。 “你怎么区别对待呀,为什么他可以进来,我不可以?”尘阙不满的说道。 丫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驸马,是公主亲自开口,驸马在公主府地位等同公主,是除了公主外唯一的主子! 丫鬟微微点了点头赶紧退了出去。 “哎,你!” “找公主有什么事吗?”陆时礼懒懒的问道。 尘阙看着随意靠在软榻上的陆时礼,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小桌子的另一边。 “驸马大人不是翩翩贵公子吗,没想到还有这么懒散的一面。” 陆时礼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我在自己家怎么不能随意点了。”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从小练习出来的大户人家公子,背后都有一根棍子支撑身体呢,得时时刻刻保持形态。”尘阙比陆时礼还随便的坐在软榻上。 “该保持形态的时候不能失了礼节,在私下里随意点,我觉得无伤大雅。”陆时礼捏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送。 “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叫,叫什么来着?”尘阙挠挠脑袋。 陆时礼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自己的点心。 “啊,我想起来了!” “喊什么,吓我一跳!”陆时礼,没好气的瞅他一眼,差点咬着腮帮子了。 “那句话是,‘君子慎独’!”尘阙一脸骄傲的看着陆时礼,一副求夸的表情。 陆时礼无语,“你懂得到不少。” 尘阙慢慢放下高傲的头颅,理不直气不壮的说了一句,“我就知道这个。” 陆时礼…… “知道了知道了,君子慎独,谢二王子提醒。” “不客气不客气。话说,公主去哪儿了?”尘阙摆好自己的瓶瓶们,也半躺在软榻上,伸手拿起陆时礼盘子里的点心就吃。 “我也不知道,公主可能是去军营了。” “哦,那我们等等。” “嗯。”陆时礼吃吃吃,“对了,你拿的是什么?” 桌子上五六个花花绿绿的小瓶子小罐子整齐的摆成一排,像是商品等待挑选似的。 “这是我争宠的东西。”尘阙得意洋洋的说。 陆时礼瞥了一眼桌子上,“哦,那你有心了。” 尘阙起身,像是被侮辱了似的,“驸马大人现在怎么一点不担心?” 陆时礼礼貌地笑了笑,懒懒的说:“担心,我好担心……” 萧宜华忙完一回来就看到屋内的两人…… 第184章 两个幼稚鬼 萧宜华习武之人,脚步很轻,寻常人基本听不到。 萧宜华进入倚云轩后,丫鬟恭敬的行礼,萧宜华抬手示意,丫鬟便乖乖的站在原地。 进入屋内后,萧宜华就知道屋内有人,顺带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驸马大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被公主殿下看上的?”尘阙支着脑袋眨着好奇的大眼睛。 “公主说我长得好看。” 尘阙摸摸自己的脸,“可是我长得也好看,公主怎么不喜欢我?” 陆时礼瞥他一眼,“可能,你的长相不是公主喜欢的。” 尘阙刷的一下坐直了,“怎么可能,不是我吹哈,自我出生以来,还没有谁不被我迷倒呢。” “那你可真是迷人。”陆时礼打了一个哈欠,要不是尘阙来了,恐怕他早就睡着了,这个讨厌的家伙。 “你也这么觉得?那你是不是有危机感了?”尘阙扬着下巴看他。 陆时礼无语,敷衍的回答,“嗯嗯嗯嗯,有了有了,我好担心,好害怕,行了。”说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尘阙被他这态度搞得无语,又重新躺了回去,“我跟你说,我肯定会得到公主殿下的喜爱的。”说完还不过瘾,又强调了一遍,“一定会的!” “你为什么非得得到公主的宠爱呢,天下的女子这么多。” “女子是多,可是貌美的没有公主那般倾国倾城,会武的没有公主智勇双全,聪慧的没有公主胸怀天下,文静的没有公主,额,没有公主冷漠……” 尘阙顿了顿,“最重要的是!她们都喜欢我!而公主不喜欢我,但是!我就喜欢有挑战的!” 陆时礼也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只是想把那些瓶子罐子扔他脸上,但又懒得动。于是动了动身体,躺的更舒服了点,手里的一块点心也吃完了,重新伸手拿了一块,然后发现一盘子点心没剩几个了。 “你怎么吃那么快!” “谁让你吃得慢呢,斯斯文文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切。”尘阙甚至还翻了个白眼,把手里剩下的大半块点心一下子塞到嘴里。 “你!”陆时礼差点把点心扔他头上。 萧宜华听了几句便走了进来。 “我——我怎么了?你说,你说呀——” 尘阙话说到一半,看到陆时礼突然坐起来了,他转头就看到一身清冷的萧宜华,于是也坐直了身体。 “你俩很悠闲。” “不,不是,我是看公主不在,所以就在这里等一会儿了。”陆时礼感觉萧宜华怎么不太高兴呢,于是有点紧张了。 “我是找公主殿下有事!”尘阙笑嘻嘻的看着萧宜华。 萧宜华看着他俩躺过的地方,又想起刚刚进来时看到的两个瘫软的“鱼”,“怎么,自己的院子里没吃的?跑本宫这里吃点心来了?” 陆时礼偷偷舔舔嘴唇,“那个,我饿了,有点,饿了。”小小声的说。 尘阙看陆时礼这么乖,猜测是不是陆时礼看出了萧宜华心情不好,于是超聪明的指着陆时礼说:“我是看驸马大人吃我才吃的!跟我没关系哦!” 陆时礼……你个见风使舵的臭草! 萧宜华挑挑眉,“本宫喜欢干净,要是谁那边有点心渣子,本宫请他吃鞭子。”说着缓缓从腰间抽出了长鞭。 陆时礼和尘阙同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另一个立马跟上,在躺过的地方疯狂搜寻,每一个边边角角都不放过,赶紧看看有没有掉落的残渣。 两个身材高挑的大男人窝在软榻上疯狂检查,那场面,滑稽的萧宜华都想笑了,又慢慢把鞭子收了回去。 “砰——”两个专心的人脑袋撞了…… “啊——好疼,驸马大人!你撞着我了!”尘阙气的跳脚,捂着脑袋不满的叫嚣着。 “你先撞我的!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砂石吗?这么硬。”陆时礼同样捂着脑袋,哀怨的看着尘阙。 两人揉揉脑袋,齐齐看向萧宜华,眼神一秒乖巧,委委屈屈的坐在软榻上。 “公主,我这边没有点心渣子,您别生气。”陆时礼委屈屈的看了萧宜华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软塌。 意味很明显,公主您看啊,我不仅没掉落点心渣子,我还把靠枕重新摆的整整齐齐的,快夸我,快夸我。 萧宜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心微动,没说话。 尘阙也看到了,真是狡猾!于是立马转身把自己那边也收拾整齐了,然后眼巴巴的望着萧宜华,求夸夸,求夸夸! 萧宜华没理他…… 尘阙…… 陆时礼连忙起身,扶着萧宜华的胳膊将她请到软榻上坐下,乖乖的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站到一边。 尘阙见状也起身站在另一边,一坐两站,都是出尘绝艳、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什么都不做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你们找本宫什么事?”萧宜华放下茶杯,靠在软枕上。 “公主,我娘那边有他们照顾,暂时用不到我,我就先回来了。”陆时礼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萧宜华了,但是又不能直说。 “嗯,这几日你吃不好睡不好,回来好好休息两天,那边有人盯着,不用担心。”萧宜华伸出手,陆时礼立马会意,把自己的手放到萧宜华的手心里。 尘阙……麻烦看看这边,我还在这儿呢,当我不存在? “公主公主,我也有事要跟您说。”尘阙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 萧宜华摩挲着陆时礼的手,眼皮都没抬一下,慵懒的说“何事?” 尘阙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推到萧宜华面前,“您看您看,这是我精心研制出来的胭脂,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您可一定要试试。”尘阙的眼睛亮亮的,期待萧宜华的回复。 陆时礼没想到,这些瓶瓶罐罐居然他是亲手做的胭脂水粉,他还真是用心了,这么一比,自己确实没什么手艺,于是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本宫不喜欢用这些,你拿回去自己用。”萧宜华天生丽质,除非重大场合,其他时候基本不用胭脂水粉。 尘阙???“虽然我长得好看,但又不是女子,用不上这些,这可是我特意为您制作的,您就试试嘛!”尘阙嘴上说着自己不是女子,却又娇滴滴的撒娇。 第185章 你怎么能收别的男人的东西! 尘阙娇滴滴的撒娇,但是萧宜华可不吃他这套。 “闭嘴,再发出这种动静就滚出去。” 尘阙立马手动闭嘴,捏着自己的嘴委屈的看着萧宜华。 “带着你的东西回去,没事别来烦我。”萧宜华毫不留情的赶人。 陆时礼上手捏着萧宜华的肩膀,有些得意看了尘阙一眼。 “公主,您看呐,驸马大人那副丑恶的嘴脸,他在跟我炫耀。”尘阙睁着大眼睛瞪回去,不过陆时礼的大眼睛跟他不相上下,光瞪着不占优势。 萧宜华摸着陆时礼的手,“无妨,驸马可以炫耀。” 陆时礼内心狂喜,果然,公主最爱我、最宠我了。 尘阙…… “公主,您是不是被下蛊了,您看看我呀,我不比驸马大人差在哪儿呀。” 陆时礼切一声,“下蛊这件事你擅长,我可不会。我纯靠美貌和人格魅力吸引公主,对不对呀公主?” 萧宜华闭上眼点点头,舒服的享受着他的按摩,陆时礼的手法已经完全征服萧宜华,身体疲惫的时候有一个俊俏的郎君力度适中的按摩按摩,美则美矣! 尘阙又气炸了,“你,你们,你们就欺负我!”、 萧宜华耸耸肩,陆时礼跟着耸耸肩,两人对视甜蜜一笑,可给尘阙甜齁了。 尘阙抱着胸生了会儿闷气,发现没人理他,忍不住又开口,“那个,我不会放弃的,争宠之路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萧宜华:“嗯,知道了。” 陆时礼:“嗯,知道了。” 尘阙???能不能尊重我点!!! 尘阙不死心,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凑近,“公主,这是我精心为您研制的养容膏,您抹上后皮肤一定会白白嫩嫩,无比水灵。” “本宫天生皮肤好,不需要。”萧宜华眼睛都没睁。 “那,那这个您一定会喜欢。”尘阙又换了一个浅蓝色的小罐子,“这里面是现下最流行的口脂颜色,跟您的气质非常配!而且我做的比外面的更润,味道更好闻!”尘阙眼巴巴的等着萧宜华睁眼。 “本宫唇色粉红,不需要。” 尘阙受挫的撇撇嘴,不经意间发现陆时礼在偷笑,“驸马大人,你笑什么!” “没,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像——” “像什么?”尘阙满脸不高兴的看着陆时礼。 “像胭脂水粉铺中推销自家东西的老板,而且你头上戴个粉花更像了。”陆时礼忍不住自己的笑意,尘阙头上那朵大粉花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你你,你就是嫉妒我的美貌!”尘阙拉着萧宜华的衣袖,“公主,您看看他,多善妒,一点都不大方,不如您休了他,让我做驸马,我肯定不乱吃醋!” 萧宜华眉心微动,耳边叽叽喳喳,竟然不觉得烦,从军营里带回来的疲倦和心烦也一扫而光。 突然来了兴致,萧宜华睁开眼,从尘阙手里拿走蓝色小瓶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宫就留下这个,改天试试。”说话时还特意观察陆时礼的小表情。 “谢谢公主!肯定很好用!您就放心!”这回轮到尘阙得意的看向陆时礼。 陆时礼……公主!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收别的男人的东西呢! 萧宜华肩膀传来微微痛感,“驸马,是觉得本宫的肩膀像城墙一样厚吗?” “嗯?没有呀,公主的肩膀盈盈一握,十分瘦削。”陆时礼嘴上说着夸人的话,但语气却有点不一样。 “是吗?那你为什么捏的这么重。”萧宜华抬眸看他。 陆时礼急忙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脸上生气的小表情是一点都不隐藏。 “公主,要不让我来,我也会按摩,我按的可好了!”尘阙伸出两只细长白皙的手表明自己时刻准备着。 陆时礼啪的一下放在萧宜华肩膀上,“想都别想,没人能比我按的更好!”说着立马按摩起来,还扬着下巴眼神警告尘阙。 尘阙翻了个白眼,切,迟早会轮到我的! 萧宜华想跟陆时礼单独待会儿,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尘阙,“还有什么事吗?” “啊?啊,哦哦,没什么事了,但是我想多陪陪公主。”尘阙笑眯眯的凑过来,把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放在萧宜华眼前。 萧宜华抬手带起一阵掌风,尘阙脸颊边的碎发飘飘,“没事就出去,别烦本宫。” 尘阙捂着脸,好像真的被打了似的,委屈巴巴的开口,“公主,您怎么这样,我只是爱慕您而已,您怎么忍心对我这么一个俊俏、善良、温柔、可爱的小郎君下手呢。”语气又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那种。 萧宜华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出,“再不出去,直接打脸!” 尘阙立马捂着两个脸蛋,一脸惊恐的后退两步,“好好好,我出去就是了。” “我还会再回来的!”说完转身就跑。 “过来。”萧宜华拉着陆时礼的手,把他拉到面前,看着他略微有些憔悴的脸,这几日殚精竭虑,脸色都变差了,眼底都有了淡淡的乌青。 “晚上好好休息,以后再大的事都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 “是,都听公主的。”陆时礼乖巧的点点头。 尘阙去而折返,一进来就看到萧宜华温柔的抚摸着陆时礼的眼底,“哎呀,哎呀,你们能不能收敛点,还没到晚上呢。” 萧宜华眼神冰冷的看向他,很明显烦他的突然出现。 “别别别,公主别生气,我是想说那个烧心草到了,整整一箱子,驸马大人这几天就可以服用了。”尘阙边说边跑,一点不敢停留。 萧宜华收起凶狠,“从明天开始,三天一次,烧心草可以把你虚寒的底子快速补起来。” 陆时礼抿唇,“可以不喝吗?” “为什么不想喝?”萧宜华看着他。 陆时礼低下头,要是补好了,就没有理由天天抱着公主睡觉了,也不能让公主惦记了,那还不如不补呢。 “嗯?” “我,我不想再喝药了。”陆时礼当然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但是不想喝药也是真的,之前每天两碗的汤药喝的他够够的。 “这个好说,本宫让小厨房做成药膳,就当是一道菜吃下去。” 陆时礼知道公主是为他的身体担心,也不好拒绝,只能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那好,我吃就是了。” 第186章 告别 陆府内,文姨娘在陆时礼和文辰苍那个、文暮云的精心照顾下,身体很快恢复的差不多,回洛城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陆时礼递给文姨娘擦嘴的手帕,然后扶着她离开餐桌。 “礼儿,你同意娘去趟洛城吗?”文姨娘温柔的询问陆时礼的意见。 “娘,洛城是您原本的家,又有家人在那边,我觉得您可以回去看看,当然了,最主要的是看您的意愿。” 文姨娘缓缓坐下,“洛城路途遥远,我这一去最少得一两个月,娘有些放心不下你。”文姨娘握着陆时礼的手,温柔的拍拍。 “娘,您不用担心我,我在公主府好好待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您去了如果待着舒服的话,可以不用着急回来。毕竟亲人分离这么久,肯定有很多话想说,都城这边您什么都不要担心。” 文姨娘的心里实际上是有点忐忑的,这么多年没回去,而她的脑海里又没有太多的记忆,有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我看两位舅舅对您疼爱的很,我想此次回去应该会比较开心的。而且,公主府会派八个人跟着您的,如果有什么事及时传信回来,公主会立刻派人接应的,那八个人是会武功的,可以保护您。” 文姨娘点点头,自从公主派人来照顾她,她就能感觉到公主府的人,哪怕是最普通的下人,办起事来都是很靠谱的。 文辰苍和文暮云在都城里大手一挥,买了路上能用到的所有东西,样样都要最好的。 第二日,陆时礼和文姨娘都被眼前的阵仗惊呆了,前面两架宽敞豪华的大马车,马车外观用珍贵的丝绸包裹着,甚至马车的车帷上都挂着价值不菲的玉环。马车内宽敞舒适,坐五六个人没有任何问题,侍女提前点上让人放松的熏香,小桌子上放着三盘精致的小点心,供主人路上解乏,旁边的暗阁里还放着各式零食还有书籍,一路上可以解解闷。 这两辆马车一辆给文姨娘用,另一辆给文辰苍和文暮云坐,后面是八驾宽敞但简陋的拉货马车,带着路上用到的所有物资,以及随行的十名侍女、三十二个护卫。 江南文家,果然豪横,短短几日就置办的这么全面。 文辰苍走到文姨娘和陆时礼面前,“时间比较紧,有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置办,委屈小妹了,等到了洛城,哥哥再好好补偿你。” 文姨娘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队伍,“不委屈不委屈,已经很好了。”、 文辰苍转头看着陆时礼,“时礼真的不跟着你娘回趟洛城吗?你外祖母已经知道了你,她盼着你回去呢。” 陆时礼弯腰拱手行礼,充满歉意的开口,“真的很抱歉,我暂时不能离开都城,等之后有时间,我一定去洛城给外祖母和舅舅们请罪。还望舅舅能在外祖母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希望外祖母不要生我的气。” 文辰苍扶起陆时礼,“生气倒不会,你外祖母最疼爱你们这些小辈了,有时间一定要回去看看,我们在洛城等着你。” “是,舅舅,我一定会去的。” 文姨娘不舍的握着陆时礼的手,“礼儿,娘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给娘写几封信。” 陆时礼回握住母亲的手,“娘,不要担心我,您在洛城一定要过得自在随心,把都城的不开心都忘了。” “嗯嗯,娘的好孩子,等我回来。”文姨娘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泪。 “嗯呢。”文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回头的上了马车。 文辰苍在上马车前,特意对陆时礼说“好孩子,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娘的。” “嗯嗯,谢谢舅舅。”陆时礼乖巧的点头。 既然叫了一声舅舅,就不能白叫,文辰苍把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取下来递给陆时礼,“孩子,这个你拿着,只要是文家的产业都认这个玉佩,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文家产业下,他们都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陆时礼将玉佩推回去。 文辰苍把玉佩放到陆时礼的手里,“这是你应得的,这些年不止亏待了你母亲,你同样也受了太多原本不该受的苦,以后你是文家人,文家的一切你都应该享受到,听话,收下。” 文辰苍没给陆时礼拒绝的机会,说完拍拍他的手就离开了。 陆时礼目送着车队缓缓离开,心中萦绕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这个悲伤的时候,陆言深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他从礼部出来,急匆匆回到家里还是没赶上。 “他们走了?”陆言深睁着眼睛问瞎话。 陆时礼淡淡地说,“是的,他们刚走,您要是现在去送,应该还赶得及。” 陆言深一甩衣袖,“走之前不提前说一声,商贾之家就是缺乏礼教。” 陆时礼话都不想跟他说,“父亲,公主府还有事情,我就先回了。”说完带着小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言深对着他的背影生闷气,很想骂人,但又忌惮公主,“你,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 陆时礼长腿迈开,走的很快,就当是没听到陆言深说什么。 小山跟在他身后,都快跑起来了。 “主子,咱们是直接回府里吗?” “嗯。” 突然陆时礼停在原地,小跑着的小山一头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主子,我是不是撞疼您了?” 陆时礼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先不回公主府。” “啊?那我们去哪儿?” —— 夜幕降临,到了该就寝的时候,锦然伺候萧宜华洗漱完后,走出内殿顺带熄灭了烛火,只留下床边的两个烛台。 “公主,我冷。”陆时礼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嗯?这么冷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要不叫李太医来看看?”萧宜华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摸着也不烫呀。 陆时礼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只要公主抱着我就好了。” 萧宜华挑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萧宜华躺下去,伸手抱着陆时礼凉丝丝的身体。 “还冷吗?” “不冷了,公主,我们可不可以更热一点?” “嗯?”……“嗯。” 第187章 云锦手帕 陆时礼的身体愈发的好了,居然可以让萧宜华都累的不想动。 “本宫有点怀念刚入府时候的你。”萧宜华背对着陆时礼语气淡淡,极力掩饰那一点气喘吁吁。 “为什么呀?”陆时礼从后面抱住萧宜华,爱惜的亲亲她的鬓角。 “那时候你又拘谨、又……体力一般。”萧宜华闭上眼不想理他。 陆时礼扬起嘴角偷笑,“这可不怪我,是公主亲自把我的身体养的越来越好,也是公主说我可以大胆一点的。”陆时礼说的理直气壮的。 萧宜华没说话,皱着眉头不想理他,身体疲惫又轻微疼痛,突然感觉到额头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是陆时礼在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 “公主别生气,是我的错,我以后不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陆时礼小鸡啄米似的亲亲萧宜华的发间,接着向下亲亲眼睛、亲亲脸颊。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萧宜华不满地说,很想伸手将他从床上打掉,然后拔出短剑,接着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还是算了,开玩笑的…… 陆时礼正打算亲亲嘴唇的,听到萧宜华的话愣在了原地,有些尴尬,只能更加柔声细语的哄着,“我不是故意的,您也知道,我好几天没见公主了,真的太想念公主了,您就理解理解我嘛,人家只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罢了。” 萧宜华无奈的笑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 “公主,您睁眼看看嘛,我给您准备了礼物的。”陆时礼继续给萧宜华擦汗,擦擦擦,“您看一眼,就看一眼嘛,看完就睡觉好不好?” 萧宜华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睁开疲惫的眼皮。 刚睁开眼,陆时礼就把手中淡紫色的手帕怼在萧宜华眼前。 “这是什么?”萧宜华推开怼在脸上的手,才看清楚上面绣着梅花的手帕。 陆时礼晃了晃,“这是我特意为公主寻来的云锦手帕,公主肯定想说这云锦虽然难得,但是公主府也不少见对不对?”萧宜华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时礼立马接着说“我这个可是最新款的云锦,是改良过的,一共也才做出了三匹,这是其中上品中的上品,而这上面的刺绣,虽然是很常见的梅花,但您仔细看,肯定能看出不一样的。” 萧宜华拿过手帕,仔细看了看摸了摸,确实比之前的云锦更柔软顺滑;再看那梅花,绣的栩栩如生,双面绣出了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梅花,简直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这种水平绝对是技艺最上乘的绣娘花极大的精力才能绣的出来;都城中怕是还没几个人见过这种新制作出来的云锦。 “嗯,是不错,驸马有心了,本宫很喜欢。”萧宜华揽着陆时礼的脖子,在他柔软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陆时礼呲着大牙搂着萧宜华的脖子,“那公主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你送我礼物,立马就要回报,本宫会怀疑你是有目的的,要是这样,本宫可不敢收了。”说着随手一扔,扔到了陆时礼的脸上。 陆时礼连忙把手帕拿下来叠好,重新放到萧宜华的手里,“公主明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手帕用来擦汗最好了。所以,夜还很长?” 萧宜华推开陆时礼的狗头,转身裹着被子,脚下一蹬,把被子压到脚下,“本宫累了,很困了,睡觉。” “公主,时间还早……”陆时礼不死心的去扣被子。 “时间不早了。” 陆时礼吃不饱的不情不愿的睡了,还不忘紧紧地搂着萧宜华。 “松开。” “公主,我冷。” 萧宜华…… —— 羽梁使者按时到达了都城,来的队伍很庞大,充满羽梁独特风情的服饰、妆发,还有浩浩荡荡的车队,尤其是长相独特的羽梁人,一进都城就吸引了超多百姓围观,道路两旁都挤满了人,对着长长的队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尤其是羽梁人独有的蓝色瞳孔,最能引起百姓的兴趣。 皇帝陛下在承乾殿接见了羽梁使者,此次来的有羽梁两位王子,均是羽梁王的族弟;还有一品大臣两位,二品、三品大臣八位,以及负责礼仪、贡品、交涉等各类官员十二名,带着礼物六十六箱来到天启,诚心诚意求娶天启嫡出公主。 虽然羽梁王给的诚意很足,但是天启皇帝陛下却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毕竟年宴上的刺杀也不过刚过去几个月而已。 “皇帝陛下,我国诚心诚意想要求娶贵国公主殿下,望陛下答应。”为首的羽梁翼王态度诚恳,腰也弯的足够多。 皇帝睨着他,“羽梁依附天启多年,天启自问做的问心无愧,无论是通商还是军事保护,我们都做到了该做的。但是你们呢?”最后一个问题,平静的语气下带着涌动的杀意。 羽梁的王爷和大臣皆心中一震,左看看右看看,还是翼王行了一个交手礼,平静但略带歉意的说,“天启陛下恕罪,小王知道陛下的意思,那场刺杀不是我王的意思,是一个心怀不轨的逆臣策划的,我王已经赐了他千刀万剐之刑。望天启陛下明鉴,这件事是我国疏于对官员的监察,以后保证不会再有了,我国愿意让再一成利与天启通商,只盼着两国能回到从前那般友好的关系。” 翼王说完,带着所有羽梁官员朝着天启皇帝陛下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一个交手礼。 皇帝沉默不语,殿阶下的众位大臣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僵持了一会儿,宰相卫寒山站出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陛下,羽梁和我天启唇齿相依,紧紧相邻,本来就应该如兄弟般亲密,上次的事情虽然是羽梁疏于监察,但是羽梁王已经处置了有罪之臣,这次使团也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的。陛下宽宏大量,就原谅他们这一次,让两国关系重新恢复正常。” 皇帝这次抬眸,语气沉稳而威严:“下不为例,国与国之间交往,最重要的是真诚,回去之后告诉羽梁王,朕有意与羽梁建立万世友好关系,希望羽梁今后也能守好自己的本分,管好自己的官员。” 羽梁使者都松了一口气,既然皇帝愿意就着台阶下来,那就说明重修于好和联姻的事情没什么问题。 “是,本王回去后一定会转告我王的。” 既然皇帝这么说了,接下来的一些交涉也就进行的比较顺利了,皇帝也答应了羽梁的求婚,亲口下旨将天启六公主萧宜静下嫁给羽梁王。 “听闻羽梁王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希望朕的女儿嫁过去之后,能与羽梁王伉俪情深、白头到老。” “谢天启陛下,我王与公主珠联璧合,一定会幸福的。” 第188章 试嫁衣 从下旨让萧宜静和亲开始,皇帝一直都没见过她,只是听说她在府里大发雷霆,甚至还闹自杀,不过皇帝根本不在乎,也懒得管,只是让嬷嬷看紧她,别让她真死了。 虽然皇帝不待见萧宜静,但好歹是代表天启和亲,所以该有的嫁妆、该有的排面还是有的,光是嫁妆单子就有一本书那般厚。 要死要活的萧宜静在嬷嬷的开导下渐渐冷静下来,尤其是看到嫁妆单子那一刻更是喜笑颜开,仿佛前几日要死要活拒嫁的不是她。 “公主宽心,陛下心里还是很在意您的,你看看这流水般的嫁妆,足可见您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嬷嬷帮萧宜静梳妆,今天宫里把嫁衣送来供萧宜静试穿,嬷嬷也格外认真的梳妆,就为将她最美的样子呈现出来。 “公主,这是陛下亲自下旨为您制的嫁衣,用的都是宫里最好的面料。”一个嬷嬷带着五个侍女伺候萧宜静穿嫁衣。 自从贬为县主后,萧宜静府里凋零,只剩下十几个婢女,都快忘了被簇拥着是什么感受,这次试嫁衣被捧着的感觉让萧宜静心情大好。 “那是,只有最好的面料才能配得上本宫。”萧宜静扬着下巴高傲的看着大红嫁衣,内心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穿衣的嬷嬷陪着笑脸,“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您看这三百一十一颗珍珠,颗颗饱满圆滑,都是难得的珍品,是绣娘们一针一线小心翼翼绣上去的。” “还行,勉勉强强配得上本宫的身份。”萧宜静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心里兴奋激动的不行,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冷静高傲的样子。 殊不知,这些嬷嬷们在宫里待了一辈子,最会察言观色,主子们的意图看的是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走到一宫大嬷嬷的地位。萧宜静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是揣着明白应付而已。 穿好衣服后,两个侍女共同端着凤冠走上前来,那凤冠金光闪闪,全金打造,上面缀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凤凰打造的栩栩如生,;两边的流苏都是上好的珍珠穿金线制成。 萧宜静一看到凤冠,眼睛都直了,她跟孟隐成婚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奢华的凤冠,突然觉得和亲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公主喜欢凤冠的样子吗?”嬷嬷了然一切,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喜欢喜欢,快给本宫试一下。”萧宜静一动不动的盯着凤冠看。 “是。” 侍女小心翼翼地为萧宜静戴上凤冠,萧宜静的头上立马感受到重量;萧宜静挺挺腰,耸耸肩,稳稳的承托住凤冠。 “哎呀,公主穿上嫁衣真是太美了,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 “公主太美了,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女。” “是啊,公主,这身衣服简直衬得公主华丽耀眼,那羽梁王一定会被您迷死的!” 下人们的恭维让萧宜静更加喜笑颜开,盯着镜中的自己,萧宜静满意极了,只有这样的华服才能衬得上自己的身份和美貌。 萧宜静左转转右转转,满意的不得了,突然开口问“本宫和萧宜华谁美?” 刚刚还在恭维的嬷嬷侍女们突然安静了下来,虽然六公主穿上嫁衣的确很美,但是七公主的美貌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包括六公主。 但这是在六公主府,哪怕众人再不愿意承认,也只能说出违心的话,“公主雍容大气,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是,是是,公主最美了。” 萧宜静还不死心,又看向来送衣服的嬷嬷,萧宜华成婚之前也是她送嫁衣去试穿的,她自然比别人更有发言权。 送衣服的嬷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脑海里浮现出当日萧宜华试穿嫁衣凤冠时的绝世荣光,绝对不是萧宜静能比得上的。 “嗯?”萧宜静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嬷嬷立马知道这是发火的前兆。 “公主清新脱俗,自然是最美的。” 萧宜静冷哼一声,“当然了。”然后扭头继续欣赏自己的美貌和身上的嫁衣。 送衣服的嬷嬷偷偷擦了擦汗,心中浮起几分不满,不由得想起之前到七公主府送嫁衣时的场景。 那天萧宜华刚练完剑,还身着一身紧身束腰衣裙,见到来送衣服的嬷嬷侍女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侍女们都害怕萧宜华的气势,小心翼翼地为她一件件的穿上嫁衣,但是嫁衣一上身,凤冠一戴上,所有人都看愣了,那才是真正的天仙下凡。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惊到说不出话,从宫里出来的人最是守礼,但是那一刻所有人顾不上不得直视主子的规矩,直愣愣的看着萧宜华,就像看到真神一样。 倒是萧宜华一脸冷静,淡淡的看了几眼镜中的自己,还不错。 “嗯?有什么问题吗?”反而是萧宜华先开口问她们。 送衣服的嬷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请罪,“公主恕罪,请问衣服和凤冠您喜欢吗?” “可以。”萧宜华全程没有任何表情上语气上的变化。 “那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吗?”嬷嬷恭敬的低头询问。 “没有了,做得很好。” “谢谢公主。” 虽然七公主气势骇人,不怒自威,但是从来不玩儿阴的,对下人都是有话直说,有要求直接提,从来不会难为下人,这一点,宫中的奴才们都知道。 —— 萧宜静还在不停的欣赏自己,但是嬷嬷不得不开口,“公主,如果您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奴婢就先收起来,待您出嫁那天再拿出来。” “急什么,本宫多穿会儿怎么了?”萧宜静不耐烦的吼了她一句。 嬷嬷立马闭嘴。 萧宜静穿了好一会儿,才不舍的脱下嫁衣。 “你小心点,要是本宫的凤冠有什么损坏,本宫要你的脑袋!”萧宜静死死盯着婢女手上摘凤冠的动作。 那侍女更加害怕了,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谨慎。 “你们都给本宫收好了,要是出嫁当日有什么问题,本宫要了你们的命!”萧宜静瞪着眼睛警告宫女。 宫女们吓得大气不敢出,“是,奴婢们一定会好好看护公主的嫁衣的。” 第189章 吃醋的男人 晚上,天启皇帝给羽梁使者在承欢殿设御宴,并下令皇亲贵族和几位重臣也参加。 萧宜华本来已经打算好了要跟陆时礼一起吃,二人正在花园里摘樱花,打算做樱花饼。 陆时礼饶有兴致的将地上铺着的布帛上的樱花捡起来,一小把一小把的放到萧宜华手里端着的盒子里。 一旁的侍卫统领拿着棍子敲打樱花树……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时礼跑来跑去,无奈的捧着盒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陆时礼出来捡樱花。 一旁的锦然和长夏悄咪咪的蛐蛐: “锦然姐姐,你说公主现在正在想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觉得公主肯定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放下军务来陪驸马大人捡樱花,你觉得呢?” “嗯——我觉得很有可能。” 长夏捂嘴偷笑,捂得老用力了,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笑出声来。 “你看公主殿下,好像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陪着,太好玩儿了,哈哈哈。” 锦然连忙捂住长夏的嘴,“你小声点,要是让公主听到,小心你的屁股开花!”长夏提溜转着大眼睛,乖乖的点点头。 既然公主不能说,那侍卫统领总可以。 “你说林统领以前有想过自己浑身的力气,有一天会用来敲树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估计没想过,他那双握刀的手估计都快敲出茧子了。”锦然看着侍卫统领无奈又必须顺从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要知道侍卫统领可是师出名门,武功高强,在战场上也是屡立战功,现在居然在跟一棵树对抗…… “锦然姐姐你这话说的,他习武多年,早就有茧子了。”长夏弯着月牙眼看着前面的三人,突然觉得有种阴森的感觉,一回头,锦然正盯着她,长夏立马露出大大大的笑。“嘿嘿,锦然姐姐,我觉得你说的对,他肯定有新的茧子了。”说完还用力点点头,“嗯嗯!” 锦然轻轻掐她一下,然后继续看戏。 “驸马,这么多还不够吗?”萧宜华已经捧了半个时辰,装满两个托盘了。 陆时礼放进去一些樱花,摇了摇头,“不够,太少了。” 萧宜华好脾气的继续问,“那你能一次多拿点吗?或者直接让他们拿起布帛倒出来不就行了吗?” 陆时礼扶着萧宜华的胳膊,将她的胳膊推得更高点。 “公主的胳膊是不是累了呀?”陆时礼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 “不累。”萧宜华实话实说,才半个时辰,她扎马步都是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手上还得加重量,就这么一小会儿还是很轻的托盘,怎么可能累。 就是,堂堂一个公主,为什么要亲自捡樱花! 陆时礼撇撇嘴,故意大声一点说,“那我继续捡,我就要一点一点捡!” 萧宜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是无所谓,他做什么都很可爱,想捡就捡呗,自己陪着不就好了。 可是,统领大人就不这么想了,我为什么要敲树?能不能不敲了?要不我回去站岗行不行?! 陆时礼又捧了一小把樱花回来,没好气的说,“我体力不好,我不会风花雪月!”说的时候都没看萧宜华,边说边走回去继续捡。 萧宜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勾起一抹笑,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陆时礼又来了,“我不会做饭!今天就看看我会不会!”说着把樱花用力摔到托盘里,又走了。 萧宜华默默的看着他并不成熟的行为,无奈的摇摇头。 到底是惯坏了,动不动就吃醋,一点理不讲。 “驸马,昨日我这么说是因为……” “不听不听,今日我必须为公主亲手做好吃的!” 萧宜华完全懂了,难怪他今天非要把长的好好的樱花打落下来,还非得自己一点一点捡,而且非得萧宜华陪着。 昨日尘阙端了一盘点心来找萧宜华,说是亲手做的,萧宜华看着书没理他。 那个烦人精就故意说驸马没给公主亲手做过点心?他一点不用心,看来是不喜欢公主。 萧宜华放下书,冷漠的看着尘阙说“驸马只是不擅长做饭。” “亲手为心爱之人做饭多么用心啊,一看驸马就不懂风花雪月之事。” 萧宜华没理他。 尘阙还不死心,“不过我看驸马老是吃药膳补身体,怕是体力不行,做饭这种辛苦活,驸马干不了。”阴阳怪气的语气,谁看了不想打他。 萧宜华自然不例外,头都没抬,从书桌上拿起一根毛笔顺手一抛。 “啊——”尘阙大叫一声,还以为扎他脑袋上了呢。 “公主,这是我精心捏的花朵形状,都毁了!我可是捏了好几个才出来这么一个满意的!”尘阙心疼的把毛笔抽出来丢开,公主扎的也太准了,正中花心! 尘阙气的跳脚,不过萧宜华才懒得管他,随手又拿出一根毛笔,“要么出去,要么插你头上。” 尘阙气呼呼,拿起另一块糕点大大咬了一口。 “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说完转身就走。 突然,尘阙眼前唰的一下飞过一物,然后稳稳的插在他旁边的门上,硬生生给木门插出了一个洞。 尘阙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慌乱和凶狠,不过下一秒立马恢复了委屈害怕的表情,“公主,你这是干什么嘛,人家好心好意给你做点心吃,你怎么还要伤害我呢!” “以后别让本宫听到你说驸马坏话,否则,就看看那个门。” 尘阙扭头看了看,身体害怕的故意抖了一下,“哼,这个门得重换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出了倚云轩,尘阙低头看向盘子里的被扎出洞的糕点,拿起来才发现,盘子底部已经裂开了,只是圆的木毛笔杆儿而已,就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力,甚至直直插进质量上乘的木门里,足可见萧宜华的内力有多深厚。 尘阙收起笑容,转身去了自己的院子。 只不过,他们俩在屋子里的对话,恰好被陆时礼听到了,谁让尘阙进去后没关门呢。 陆时礼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他们说自己体力不好!不懂风花雪月!不会做饭! 第190章 亲自下厨 又过了半个时辰,陆时礼自己累得够呛,再看萧宜华,依旧是云淡风轻。 陆时礼打算不为难自己了,本来还打算给萧宜华证明一下自己体力超好,但是来来回回捡樱花太累了,还是晚上再证明。 “应该够了,咱们去小厨房。”陆时礼傲娇的走在前面,让萧宜华捧着樱花跟上。 这可把锦然和长夏吓坏了,赶紧跑上前去,“公主,我们帮您拿。” 萧宜华淡淡的说“不用。” 侍卫统领林深等萧宜华走后,把棍子扔到一边,抬头看了看秃了一半的樱花树,默默说一声抱歉喽。 小厨房内,萧宜华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陆时礼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公主你看,要先把樱花都洗干净了。”陆时礼一边洗,一边把花茎挑出去。 “嗯。”萧宜华也不做别的,就静静地看着他,他说话就嗯一声回复一下。 “然后和面,加入鸡蛋、加入糖。”陆时礼白皙而宽大的手掌在面盆里搅和来搅和去,动作行云流水,有力而优美,挽起的袖子下面露出一截光滑的胳膊。 萧宜华以为他的手只有在下棋写字的时候很好看,没想到干起揉面的活来也这么赏心悦目,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的恰到好处,身体跟着揉面的动作小幅度的摆动,原来谪仙一般的人入了厨房也可以这么迷人,不知不觉公主就入迷了。 在萧宜华沉浸在陆时礼的俊美容颜和优雅动作中时,陆时礼已经揉出了一个光滑的面团,没想到他还真的会揉面,连厨房里的下人都惊了。 下人们刚刚看到公主和驸马同时来到了厨房,吓得他们以为自己做的菜食出了什么问题呢;接着又听驸马说要亲自做糕点,更吓死了,还以为要被赶出公主府了。下人们在一旁胡乱猜测着,但看着看着竟然觉得驸马是个会做饭的。 “公主?”陆时礼揉好面后,扭头就发现萧宜华正盯着他。 “公主,你看!粉色的面!”陆时礼举起面团一脸炫耀的给萧宜华看。 萧宜华挑眉,哟,看上去还真像回事。 “接下来要捏形状了,我肯定捏的比他好看!”陆时礼不服气的上手开始。 萧宜华……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陆时礼较劲似的捏来捏去,小心翼翼地做着樱花样式,而萧宜华欣赏着欣赏着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公主,怎么样,好不好看?”陆时礼指着捏好的糕点,“等都捏好后,一蒸就可以了。” “嗯,是不错。”萧宜华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锦然,锦然会意,一招手,让厨房里的下人都跟着她出去。 “本宫从前知道驸马会琴棋书画,没想到还擅长做糕点。”萧宜华慢慢靠近。 陆时礼专心于面团,“那当然了,我会的可多呢。”语气都上扬了,“哎,公主,我……公主?” 萧宜华将陆时礼转过来,靠在他的身上,垫脚亲吻他的喉结,一路向上,亲吻他的嘴唇。 陆时礼手上有面粉,没法抱着萧宜华,只能张开双手任由公主亲吻。 萧宜华搂着陆时礼的腰,贪心的在他嘴唇上不肯离开,非要一个热烈而缠绵的吻,萧宜华就是这样,想要的从不掩饰。 陆时礼感受到腰间作乱的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轻轻扭着腰躲开。但是萧宜华不让他躲,手跟着上去。 突然,萧宜华,不小心……摁到了案板上…… 陆时礼不可置信地缓缓扭头向下看,随即瞪大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公主!我的花!!!”陆时礼发出尖锐爆鸣声。 萧宜华抿唇,慢慢后退,她发誓,绝不是故意的。 陆时礼拧着眉看着压扁的“樱花”,气的鼻孔都变大了! “这是我最满意的一个樱花了!!!公主!你赔我!!!”陆时礼举着沾了粉面的手就冲上去,为自己还没蒸的糕点讨个公道! 萧宜华灵活一个闪身,躲开陆时礼的魔爪。 “那个,本宫还有事,先走了,你做好之后拿给给本宫尝尝。”说完转身就走。 “没了!最好看的都被你压扁了!没有糕点了,赔我赔我!”陆时礼跟在后面,举着两只手气呼呼。 萧宜华刚走出厨房,一个侍女就急匆匆的走来。 “参见公主殿下,驸马大人。” “何事?” “回公主,宫里来了位公公,说是陛下让公主参加今晚的宫宴,为羽梁使者接风洗尘。” “嗯,本宫知道了,准备一下就进宫。” 小侍女恭敬的退了出去。 陆时礼举着手待在原地,“公主要出去啊。” 萧宜华走到他身边,知道他不开心了,于是揉揉他的脸,“今晚为羽梁人接风洗尘,本宫是公主,按礼数应该要出席。” 陆时礼撇撇嘴,“可是现做的樱花饼才好吃。” 萧宜华想了想,还是驸马更重要,“锦然,去跟宫里告假,说本宫身体不适,去不了了。” 锦然颔首,准备离去。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公主还是去,我做好之后等着公主回来品尝。” “无妨,驸马难得亲自下厨,还是与佳人共享美食更重要。”萧宜华是真的打算留下,反正她也不喜欢凑热闹。 陆时礼……点我呢,说我下厨少呗,那平时厨房二十多号人,哪能轮得上我啊! “哎呀,糕点而已,我以后经常做给公主吃就是了。您赶紧去收拾,陛下都亲自下旨了,不能不去。”陆时礼说着,用手轻轻推了推萧宜华的腰。 “那好,本宫宴席一结束就回来。” “嗯嗯。” 陆时礼看着萧宜华离开,然后发现刚刚摸过的地方留下了面粉的巴掌印。 “那个,锦然,记得给公主换身衣服。”陆时礼心虚的交代锦然。 锦然回头行了一礼,“是,驸马,奴婢知道了。” 陆时礼甩甩手,踢踢地上的小石头,好,打扫的太干净了,没有石头,尴尬了一会儿,重新回去厨房捣鼓捣鼓。 第191章 乖巧又贴心? 萧宜华在府里耽误了点时间,她到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众人正在欣赏歌舞表演。 随着太监一声“七公主殿下到!” 跳舞的乐人连忙退到两边,低着头恭敬的站着。 萧宜华一进来照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羽梁来的使者,全都被萧宜华的绝美容颜迷得挪不开眼,眼神紧紧追随着她的脚步。 “参见父皇,儿臣来迟,望父皇恕罪。”萧宜华恭敬的行了一礼。 “皇儿免礼,无妨无妨。”皇帝喝了点酒,心情还不错,再加上羽梁又献上了两个姿色上乘的美人儿,皇帝突然又觉得自己行了,说不定还能多两个皇子。 皇帝一脸骄傲的向羽梁人介绍,“这是朕的七公主——萧宜华,文武双全、国色天香,最得朕心!”又看向萧宜华,“这是羽梁翼王、允王,还有几位羽梁的肱股之臣,皇儿可以见个礼。” 萧宜华没动,依旧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表情。 翼王站起来,朝着萧宜华行了一礼,后面的众人也跟着行礼,“七公主的盛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原以为战无不胜的女将军会是凶狠的模样,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位天仙般的美人。” 萧宜华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便回到了座位上。 羽梁使臣一阵尴尬,但谁敢表现出一点点不满呢,整个天下谁人不知道天启七公主,准确的说谁不知道天启的镇国大将军。 “天启陛下能有这样一位能干贴心的女儿,实在是福泽无量啊。”羽梁允王跟着应和。 剩下的羽梁使臣也跟着附和,你一句他一句不停地夸萧宜华,皇帝听着自然是很开心,冷酷的帝王脸上难得的露出骄傲的神情。 不过几位皇子的脸色就比较难看了,羽梁使臣只是跟他们礼貌性的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上来却大肆的夸赞萧宜华,这让他们两个正经皇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要是七公主殿下是个男儿就好了,那一定能建立不世之功。”一顿夸赞中突然有个使臣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尤其是萧明熙和萧明皓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气氛有点尴尬,众人不自觉看向萧宜华又看向皇帝。 萧宜华对于赞美还是捧高之类的没有一点反应,仿佛说的不是她似的,也不在乎二皇子三皇子怎么看、怎么想,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做个透明人,虽然实际上不仅不是透明人,而是全场除了皇帝以外最亮眼的人。 还是皇帝率先打破尴尬,“公主也很好,很好,能为朕排忧解难,做朕的贴心小棉袄,比那些大大咧咧的皇子贴心多了,朕还是喜欢乖巧的公主。” 皇帝这么说了,天启的大臣也赶紧跟上打破尴尬,“是啊,是啊,公主虽然是女儿之身,但是巾帼不让须眉,是陛下之福、天启之福啊!” 萧明熙收起刚刚的黑脸,笑的大方,“七妹女中豪杰,我等做哥哥的也得多多学习才是。” 萧明皓也跟着附和,“父皇一向疼爱七妹,我们这些大男人长得不好看,也可七妹那么讨人喜欢,父皇嫌我们烦也是应该的。”说完还故意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你个混小子,吃点酒就浑说,小心朕把你打出去。”皇帝也是被逗乐了。 “是是是,儿臣又说错话了,该打该打,儿臣自罚三杯。”萧明皓站起来豪气的连干三杯酒,让场面再次热闹活跃了起来。 萧宜华全程局外人似的,毫不关心那些虚假的场面话,不过倒是看了一眼那个挑事儿的使臣,冰冷的眼神直接吓得使臣手里的酒都洒出来了。 萧宜华低头独自喝了两杯酒,脑海里萦绕着皇帝刚刚说的话,贴心小棉袄?乖巧?这几个字和她有任何关系吗? 贴心小棉袄?突然往事涌上心头,皇帝说她是贴心小棉袄,她听着想发笑。但是,曾经皇祖父确实这么说过,皇祖父亲自把小小软软的萧宜华抱在膝头,喂她吃最好吃的点心,亲自教她读书认字,雄浑的嗓音却温柔的夸她是最聪明的小女孩儿,还说她可以调皮任性。 皇祖父慈祥的面庞再次出现在萧宜华眼前,那么遥远又那么熟悉,他说公主最好了,最喜欢跑跑闹闹的公主,还说萧宜华不管什么样子都是贴心的小棉袄,如果祖父还在,她一定乖巧,一定不像现在这样被利用。 萧宜华又独自喝下了几杯酒,她的酒量和她的武功一样好,从来没有醉过,不过她也埋怨过,为什么不能短暂的喝醉,短暂的逃离现实。 “公主怎么独自饮酒?” 萧宜华抬眸看了一眼,又垂了下去,不想搭理。 羽梁翼王为萧宜华的酒杯添上新酒,“久仰公主大名,今日有幸见得公主一面,可否赏脸喝下这杯美酒?” 萧宜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既没有看翼王一眼,也没有说任何话。 “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翼王又为萧宜华添满酒,“小王不才,在羽梁的时候最会开导姑娘们的心事,为此还得了个解语花的诨号。公主若是有心事,可以说与本王听听,说不定本王能为公主解忧呢。” 萧宜华向后靠到椅子上,毫无感情的眼底冷冷的看着翼王,“没什么事就去欣赏歌舞,本宫这里没什么乐子可供你寻。” “公主此言差矣,放眼全场,只要公主在这儿,谁还能有心思欣赏歌舞表演。”翼王一脸的纨绔样儿,让人不禁怀疑场面上的正经都是他装出来的。 “本宫不想发火,翼王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本王从羽梁而来,公主这是让本宫即刻启程回羽梁吗?” 萧宜华无语,有时候也不怪她暴力,很多时候能动手比动嘴简单多了。 “所以你想本宫做什么?”萧宜华心情不佳,又不能动手,心里憋闷的很。 “公主别这么生气的看着本王,本王没有恶意,只是想和公主喝一杯。”翼王举起手中的酒杯看着萧宜华。 萧宜华招了招手,旁边的宫女端上来一壶酒。 “给他端一壶。” 宫女立马转身去拿了一壶酒放到萧宜华面前的桌子上。 “本宫一壶,你一壶,喝完之后,离开本宫的视线。”萧宜华冷漠的盯着他。 翼王愣了几秒钟,然后哈哈笑了两声,“公主果然女中豪杰,那就听公主的。” “干杯!”翼王端起酒壶。 萧宜华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拿起酒壶,醇香的美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入萧宜华的嘴中。 第192章 不考虑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萧宜华这边,只见她毫不间断不一会儿就将一壶酒一饮而尽,看呆了所有的人。 旁边的翼王也吃惊于她的豪迈,虽然全程没有得到过一个好脸色,但依旧不妨碍翼王对萧宜华的仰慕。 喝完最后一点后,萧宜华啪的一下将酒杯放在桌上,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翼王主动来敬酒,人家公主都喝完了,他也不好不喝,于是也拿起酒壶开始往嘴里灌。 翼王自问酒量也是不错的,不过宴席上的酒醇香而烈,喝了几口便有点招架不住,于是停下来缓了一下,然后继续仰头喝完剩下的。 “哈哈哈哈哈,宜华和翼王都是好酒量啊,看的朕都想多喝几杯了。”皇帝旁边坐着刚进献来的羽梁美女,适时的又递到嘴边一杯酒。 其他人也纷纷赞美七公主和翼王酒量过人,不过萧宜华今日心情不好,完全没有心思和他们走个过场,连应付也懒得应付。 萧宜华站起身,走到中间朝着皇帝行了一礼,“父皇,儿臣有些醉了,想先下去休息一下。” 皇帝也没有阻拦,挥了挥手,“既然不舒服,就先去休息,让宫女给你端点解酒暖胃的汤,喝了会好一点。” “谢父皇。”萧宜华转身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 翼王尴尬了一下,然后回到座位跟旁边的人聊了两句,也借口出去了。 萧宜华走在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齐齐朝着她行礼,但她始终没有看过任何人一眼,直接朝着一棵槐树走去。 这棵槐树长势很好,周围被围起来,有专人打理,萧宜华进宫后很多时候都会来这里待一会儿。 这棵槐树是先皇在萧宜华出生后亲手种下的,随着萧宜华一起长大。 小时候,萧宜华总是在这棵槐树周围玩耍,皇祖父一有时间便会来这边陪着她玩,给她带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 萧宜华走到槐树下坐着,这个躺椅也是祖父让人打造的,他最喜欢躺在这里看着萧宜华跑来跑去,纵使身体已到穷途末路,还是会在萧宜华被绊倒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来。 萧宜华闭着眼躺着,好像祖父还在一样。 她从不肯将心思显露在脸上,除了陆时礼,无人能让她随心所欲的表现情感。就像现在,哪怕心里早已泪流不止,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感。 “公主倒是选了个好地方休息。” 萧宜华听到脚步声,原以为是路过的小太监,没想到…… 萧宜华睁开眼,正对上翼王的眼神,“翼王不在里面热闹,出来干什么?”、 “本王刚刚喝的有点急了,不太舒服,所以出来走走,这不好巧不巧就看到公主在这里了。”翼王拿出扇子缓缓地扇着。 只不过那扇面上却画着姹紫嫣红的各种花,这要是拿在一个姑娘手里,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拿在他一个长相并不阴柔的大男人手里,就显得,有点,骚气。 “你眼光很独特。”萧宜华看了一眼他的扇子,又闭上了眼。 “是,本王也这么觉得,公主与本王果然是志同道合啊。”说着扇子摇的更快了。 萧宜华淡淡开口,“翼王想多了。” “哈哈哈哈哈,本王觉得咱们就是很投缘。” 萧宜华…… 这股烦人劲儿怎么这么熟悉呢。 “这里就一个躺椅可以休息,翼王如果想休息,去别处。” 翼王不但没走,反而靠在树上,双手抱胸,低头看着闭目养神的萧宜华。 “公主真是本王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了。不知公主可否婚配?” 萧宜华不耐烦的开口“与驸马成婚一年。” “那可真是可惜,不过,公主考不考虑换个驸马?”翼王伸手捋了一下胸前的一缕头发。 “不考虑。”萧宜华斩钉截铁的拒绝。 “本王怎么样?本王尚未婚配,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权势地位如公主所见,不如公主考虑考虑我?” “不考虑。” 翼王倒是脸皮真厚,“六公主已经许嫁给我王了,要是公主能嫁给本王,那天启和羽梁岂不是亲上加亲,永结万世之好!” 萧宜华彻底没了耐心,看在你是羽梁王爷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你还没完没了、蹬鼻子上脸了。 萧宜华薄唇轻启,缓缓说出几个字,“本宫不想在这里动手,但你要还不离开,休怪本宫不客气。” 冰冷的嗓音加上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哪怕是翼王也不由得害怕了几分。 “公主当真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翼王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掩盖他心中的害怕。 “滚,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好好好,本王走就是了,公主别生气呀,有时间再好好考虑一下本王的提议,本王是真心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边走边说的,万一七公主真动起手来,打不打赢不一定,要是破坏两国的关系就麻烦了。 萧宜华耳边清净了,调整了一下心情便出宫回府了。 一回去,便看到陆时礼抱着一盘樱花糕点眼巴巴的盼着她回来。 一看到萧宜华,陆时礼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公主,你总算回来了,我的糕点做成功了,超好吃,公主快来尝尝。” 原本心情不好的萧宜华,一看到陆时礼的身影,听到他叽叽喳喳的声音,阴霾立马一扫而空。 “好,正好本宫饿得很,吃点糕点垫垫。” “嗯?公主在宫里没吃饱吗?” 萧宜华捏了捏陆时礼的脸,“你又不是没吃过宫里的饭菜,都是看着好看,吃多了难吃得很。” “哪有驸马亲手做的樱花糕好吃呢。”萧宜华拿起最中间的一块放入嘴中,果然很好吃,看来陆时礼的又一项技能又被她给发现了。 “好吃吗?” “好吃。”萧宜华脸上终于露出了冰山融化的缓和。 “那那那,我以后经常给公主做糕点吃好不好?”陆时礼眨巴着大眼睛。 “好。” 第193章 你当公主府好进呢? 夜深人静时,陆时礼已经熟睡,萧宜华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多少个日夜都是这样,萧宜华之前还把胳膊和腿丢开,但是没一会儿就又搭上来了,所以到现在她已经放弃了。 除了陆时礼还会搭上来以外,还有一个原因,要是陆时礼中途醒了,就很难再睡着了,所以萧宜华不忍心弄醒他,就由着他去了。 不过今夜,萧宜华醒了是因为有人要做梁上君子,萧宜华就成全他。 果然,不一会儿,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掠过公主府的房顶。 府里的寻常丫鬟和家丁自然不会察觉,就连巡逻的侍卫也没有看到,说明来人武功的确很高。 但他的动静完全逃不过萧宜华和暗卫的眼睛和耳朵,而且萧宜华早就预料到他会来,所以才让暗卫放开一条路,否则真当这七公主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偏僻的院子里,尘阙对着窗户坐下,看着外面皎洁的月亮。 突然一道黑影滑过,准确的落在尘阙窗前。 “六叔,你吓死我了。”尘阙用手摸摸受惊的小心脏。 “哟,我竟不知道小阙儿还会有害怕的时候呢。”翼王轻巧一跃,钻进了尘阙的房间,然后打量了一圈,“看来你在这儿过得不错啊,虽然地方偏了点、小了点,东西倒是齐全。” “还行,公主倒是没克扣我。”尘阙还是坐在窗前盯着月亮看。 翼王走了一圈返回来,啪的一下拍在尘阙后脑勺,“一个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尘阙回头幽怨的看着翼王,“六叔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要是拍坏了你就没有我这聪明可爱的侄子了。” 翼王赶忙上手揉揉,“揉揉,不疼不疼,本王可不能没有你,王兄就留下了两个宝贝儿子,本王可得好好呵护你。” 尘阙偏头躲开,“咦——肉麻死了,你找地方坐,别折腾我就好了。” 翼王搬了个椅子坐在尘阙身边,陪着他看月亮,“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盯着月亮看?”在翼王的印象里,尘阙每到晚上就很喜欢抬头盯着月亮,不管是圆月还是弯月,都喜欢,好像从那时候再见到他开始就是这样的。 尘阙突然露出好看的虎牙,笑的天真无邪,“因为这是我在受训时能见到的唯一一点光亮,只有看到月亮光的时候,我才能短暂的喘口气。” 翼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的王兄偏执又心狠,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但他即使心疼也没有办法。 “说正事,势力渗透到哪一步了?”翼王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 尘阙依旧带着笑容,漫不经心的开口:“嗯——我想想,想不起来了……” “臭小子,认真点,你当我来这一趟容易吗?”翼王抬手想敲他,又忍住了,大手落下来的时候变成了温柔的抚摸后脑勺。 “挺容易的啊。”尘阙喝了一口甜奶,满足的唧嘴。 翼王…… “公主早就料到你会来,所以提前安顿了暗卫,否则六叔进不来的。” 翼王挠挠头,“是吗?我还以为是自己武功超群呢。” 尘阙无语,“七公主的实力你是一点不知道啊。” “听过一二。”翼王常年在朝堂内,对于萧宜华的战绩也只是听说,并没有正面交手过,所以知道一二也是实话。 “那我劝六叔千万别小看七公主,她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功都远在你我之上,天启有她在,王兄的行为是在找死。”尘阙仰头一饮而尽,收起灿烂无邪的笑容。 “六叔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按计划部署。只不过辛苦六叔要在朝堂上为我周旋。”尘阙拿出几封信递给翼王。 “我没事,朝堂那边本王还应付得来,只不过王上受奸臣蛊惑,行事越发偏激,我来的前几日又有几名老臣被贬。”翼王接过信,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他这是自掘坟墓,连忠奸都分不清还做什么王上。”尘阙面露杀气,与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但看他现在的骇人气势,很难把他和白日里一袭亮眼红衣蹦跶来蹦跶去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翼王看完后顺手将信丢到香炉里燃了,“现在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对他怨声载道,民间的暴乱也是此起彼伏,这种情况按理说应该对你有利,你若是挑个合适的时机以清君侧为名挑起战乱,咱们未必不能赢。” “只是……”翼王眉头紧锁。 尘阙自嘲似的笑了笑,“只是父王留给王兄的赤甲军不好对付是?” “是。” 赤甲军是羽梁先王特意训练的一支精锐部队,人数不详,只知道战斗力十分强悍,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身手功法都是一等一的存在,最重要的是,羽梁先王临终前亲手把这支队伍交给现在的羽梁王,做他最后的盾牌。 现在羽梁王昏庸无能还荒淫无度,短短几年百姓就过得苦不堪言,这期间,不是没有刺客、死士暗杀过羽梁王,但时至目前为止,无论武功多么高强的刺客,还未近羽梁王身就被射杀,毫无意外的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赤甲军 实力到底有多恐怖,谁都不知道,但单从几次出手来看,绝对是一支强劲的对手。 “六叔,你说父王为什么这么偏心?明明是同父同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尘阙紧紧捏着杯子,暗暗用力,杯中的甜牛奶晃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王兄的心思无人能猜透。”翼王叹了口气,眼神重新犀利起来,“但是此事也并非毫无可能,他作死多了,自然反对的人也多了,我们一定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的。” “那是必然,我这么多年的谋划就是等着那一天,我一定会成功,并且必须成功!”尘阙伸手用力摁灭手边的蜡烛。 如果他不成功,就对不起那么多为保护他而死去的手下,也对不起羽梁百姓,虽然他的父亲对他无情无义,但他不能忘记羽梁王族肩上的责任。 “对了,你是怎么说服七公主庇护你的?” 尘阙想起萧宜华,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两分笑意,“因为七公主也是一个爱护子民的人,她知道怎么做对两国子民更好。” 翼王观察着尘阙的表情,试探性的问,“你不会喜欢上七公主了?”待在七公主府这么久,而且所有事情都进行的比较顺利,若说这两人没点其他的,怕是让人不信。 尘阙笑意更深,“六叔不必问,有些感情不需要放在阳光下。” 翼王了然,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该离开了,“时间不早了,本王先走了。” “六叔喝杯甜牛奶再走呗。”尘阙笑呵呵的递上杯子。 “我才不喜欢喝这么甜腻腻的东西,你自己喝。”说完一掠而去。 第194章 谁张罗这件事合适 第二日,尘阙若无其事的穿着另一身紫色到骚气的衣服来萧宜华这儿争宠,萧宜华也若无其事的照例把他赶出去。 尘阙转身走的时候,头上的紫色鲜花都耷拉下来了。 自从这尘阙来了公主府,公主府鲜花的折损都大大增加了。 皇帝第二日就听太监禀报了翼王骚扰萧宜华的事情,皇帝陛下脸上明显不高兴,但又不好真的惩罚他,好在萧宜华对于这些桃花情事一向冷漠置之,否则皇帝的担心又会多一重。 “按规矩好好招待就行了,若他们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不用多管,安安分分的待到送亲之日就行了。” 刘公公躬身,“是,陛下,老奴会让人盯紧他们的。” “嗯。”刘公公看皇帝陛下闭上了眼睛,于是走上前去伸手按压他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力道适中。 皇帝的身子渐渐舒展下来,“老四那边传回什么消息吗?” “回陛下,四皇子前日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战报了。” 皇帝猛地一睁眼,“嗯?在哪儿,朕怎么没看到。” 刘公公赶忙从一堆折子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战报递给皇帝。 皇帝打开看了之后,脸色变得很好,“果然,朕就知道,老四在行军打仗方面出类拔萃。” 刘公公默默递上一杯茶,不动声色的开口,“四殿下英勇无畏,是天启之福,陛下福泽无量啊。” “你这老滑头,拍马屁拍的比谁都快。”皇帝笑着接过刘公公的茶。 “此次回来之后,朕想着要不要给老四议亲。” “按年龄看,四殿下已经到了议亲的最好年纪,不过四殿下好像一心保家卫国,无心于儿女情长。” 皇帝看了他一眼,“那是没人给他张罗,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有不想成亲的道理。他的兄弟们在他这个年纪都成婚了,就他也不知道自己上上心。” 刘公公呵呵笑着装傻。 其他皇子都有母妃张罗,四皇子有谁?其他皇子都在都城里过着安稳日子,四皇子能安稳的待几天? “不过陛下,您刚刚也说了四殿下血气方刚,怕是已经有自己的心仪之人。” “哦?你确定?”皇帝满脸不信。 刘公公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陛下恕罪,老奴的意思是四殿下可能有心仪的女子,就算没有,也得有机会认识才行。” “四殿下常年征战在外,要是陛下赐婚,四殿下肯定答应,但是婚后怎么样就难说了。”刘公公说完立马低下头,心里忐忑不安,这话也就只有他敢说,但是君威难测,敢说是一回事,后果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陷入深思,五皇子和六公主的事情就是个教训,那就是皇帝自己做主给他们赐婚的,结果闹出许多的事端来,看来婚宴大事还是不能他一人做决定了。 “罢了罢了,孩子大了,心思就深了。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朕也猜不透了。”皇帝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陛下不必忧心,都城里的贵女们就那么多,陛下不了解,但是可以让后宫的娘娘们多了解了解啊,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 对哦,皇帝伸手点了点刘公公,“你这个老滑头说得对啊,朕政务繁忙顾不上,但是可以让皇后他们多留意一点,都是女眷,更方便些。” “陛下说的是。” 不过皇帝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四皇子的母亲早就没了,谁给他张罗这事? “你觉得皇后、贤妃、纯妃谁更合适?或者其他人?”但是其他人位份低,为皇子张罗婚事怕是不妥。 “几位娘娘都是贤德明礼之人,无论哪位娘娘接受,想必都会为四殿下觅得佳人的。”刘公公依旧是弓着腰,脸上挂着最合适的笑容。 皇帝合上手中的折子,“就你心大,皇后有老二,贤妃有老三,每个人都跟惜命似的守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真心为老四挑选筹划。” 刘公公尴尬一笑,“那就只有纯妃娘娘了?” 皇帝想了想,“纯妃在后宫一直循规蹈矩,与人为善,这么多年都不争不抢,而且她没有儿子,让她来办这件事,总比那两个更合适点。” “陛下英明。” “今晚摆驾兰芷宫,朕亲自跟纯妃说说这事。” “是。” —— 七公主府内,陆时礼坐在书桌前专心的看书,萧宜华在另一个书桌上专心看书,两人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一起看书,安安静静的,让人无比安心。 锦然端着点心和新的茶水走进来,“公主,驸马,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吃点点心休息一下?” 陆时礼仰头活动活动脖子,将书背扣在桌面上,然后起身从书桌上走出来,走到萧宜华身边。 萧宜华打算看完这页再休息,陆时礼正好走过来,在她身后停下,然后侧身那手掌一撑,将萧宜华半包围在怀里。 “公主,要不要休息一下,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陆时礼身上的香味淡淡的,若有若无,却胜过所有的香料。而且最重要的是,得贴的很近才能闻到,也就是说,只有萧宜华能闻到他身上独一无二的香味。 陆时礼都贴的这么近了,萧宜华要是还能看进去书才有鬼了。 萧宜华放下书,抬头正对上陆时礼清澈明净的眼眸,“那就听你的,休息一会儿再看。” 萧宜华正要起身,却被陆时礼的另一只手按了回去。 “公主,”陆时礼贴的更近,两人的脸都快挨到一起了。“这里讲的是什么?” 萧宜华咽了咽口水,然后低头看书,“这里,讲的是历史上的一次以少胜多的例子,值得本宫好好研究一下。” “哦,是这样啊,谢谢公主的教导。”陆时礼说完脸向前一蹭,几乎是贴着萧宜华的脸边过去的。 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 萧宜华脸上微微发烫,而做坏的人却跑到了桌子边,还得意洋洋的拿起茶杯。 萧宜华…… 第195章 有钱就是好 送亲之日,皇帝亲自送萧宜静出城门,倒不是有多舍不得女儿,而是为了显示对羽梁的礼仪。 萧宜静身着华服,戴着精巧的凤冠,虽然很美,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依旧十分舍不得。 “儿臣拜别父皇,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望父皇保重龙体,愿天启海晏河清。”萧宜静跪下磕了三个头,正式拜别皇帝。 “去,到了羽梁收收自己的性子,做好该做的事情。” “是。”萧宜静行完最后一个礼之后,转身离去。 走到轿子前,宫女提前撩开轿帘,萧宜静转身看了一眼偌大的城门,内心思绪翻涌,前路一片迷茫,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公主,该上轿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知道了,催什么!”萧宜静不耐烦的上了轿,全然没体谅到这些宫女们也是要跟着她背井离乡,远离亲人。 萧宜华站在皇帝身后,面上淡漠如雪。 翼王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萧宜华,露出一个浪荡子的笑容。 “拜别天启皇帝,小王这就离开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开拔,带走一片哀伤。 忙完萧宜静的事情后,萧宜华先是去了趟军营,视察了一下训练的情况,然后便回到了公主府。 “公主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左将军走到中将身边,“以前公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里,现在一有时间就回去了。” “那不然呢,公主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公主驸马感情甚笃,估计分开一会儿就思念的紧啊。” 左将军拍了一下中将,“哈哈哈哈哈,就你嘴坏。” —— “今日温度适宜,要不要出去走一走?”萧宜华捏着陆时礼手里的笔。 “好呀好呀,可是今日的书还没看完呢。”陆时礼双眼刚一放光就立马暗下去了。 “不在这一会儿。”萧宜华把他的笔抽走,拉着他出了府。 “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陆时礼看着熙熙攘攘的道路,但是萧宜华拉着他一直往前走。 “妙音园最近来了评弹娘子,听说嗓音温婉空灵,场场爆满,本宫也想去听听。” 陆时礼看着身着男装的萧宜华,“这就是公主拉我出来的主要原因?” “对,难道这还不够吗?”萧宜华停下来回头看着陆时礼,眼里带着猜测。 “够够够,早就听闻南方评弹,不过一直没机会听到,今日还得感谢公主了。” 陆时礼上前一步,拉着萧宜华走。 到了妙音园后,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就连二楼的包间也全满了。 陆时礼有些沮丧,看来这场是听不成了。 谁料萧宜华拉着他就往前排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前排有两个单独的空位,和后面密密麻麻的观众分开,看的又清楚,听的也清楚。 坐下后,“公主,这个位置是专门给我们留的吗?” “嗯。” “做公主的男人就是好。”陆时礼一脸骄傲。 “你不会以为本宫……我是用自己的身份买到的?” 陆时礼一脸的不然呢? “肤浅,我不喜欢仗势欺人。”萧宜华霸气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就是要欺负别人。 陆时礼…… “那这个位置为什么偏偏留给了我们?” “花的钱多。”萧宜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陆时礼尴尬的笑笑,原来是仗金欺人。 评弹娘子一上场,底下的观众就开始高呼喝彩。 比柔美的外表更能吸引人的是独特婉转的嗓音,一场评弹听下来,所有人都兴尽而归。 “公主,这个扇子做的好精巧。”从妙音园出来后,陆时礼就拉着萧宜华一路逛着。 萧宜华从钱包里拿出银子递给老板。 老板一看这银子两眼都放光,不过随即面露难色,“贵人见谅,我这是个小摊子,找不开贵人的银子。” 萧宜华收起钱包,“不用找了。” 老板乐不可支,“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陆时礼摇着新买的扇子,打趣道“照娘子这么个花法,咱们这袋钱怕不是花不了多久。” 萧宜华不在乎的耸耸肩,“银子,我有的是,你尽管买尽管花。” 陆时礼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谢谢娘子,谢谢娘子,跟着娘子我可真是财大气粗!” “那里有一个卖滚灯的!我们去看看。” “好。” “卖滚灯啦,卖滚灯啦。”摊主卖力地吆喝。 “二位看一看,我这里的滚灯是全都城最好看、样子最齐全的。” 陆时礼拿起一个滚灯,对着萧宜华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玩滚灯了,长大以后就很久都没玩过了。” 萧宜华被眼前精巧的滚灯吸引,左看看右看看。 陆时礼发现萧宜华的不一样,平时她对什么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今日居然有兴趣挑选起来。 “你不会没玩过这个?” 萧宜华拿起一个滚灯,“我的确没玩过,这个要怎么玩?” 陆时礼立马就来了表演欲,“你看,中间有一个蜡烛,点燃以后随意抛、随意滚这个木球,里面的蜡烛既不会熄灭也不会掉出来。” “这位公子说的极对,要是两位在玩的过程中火光熄灭了,随时来我这小摊找我,我绝对原价退银子给二位。” “怎么样?要不要来两个?”摊主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两人。 “好,这个,和他手里的那个,我都要了。”萧宜华再次掏钱包付了款,陆时礼则乐呵呵的跟在她身后。 陆时礼还想逛逛别的地方,结果被萧宜华拉着就往府里走去。 “娘子,为什么这么着急?那边还有很多小摊儿,我们不去看看吗?” “不去,回府,我要玩儿滚灯。”萧宜华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但是陆时礼还是听出了她的期待。 “哎呀,我还以为娘子对这些玩耍之物一点不感兴趣呢。” 萧宜华突然停下,回头看着陆时礼,“以前是不感兴趣,但是有你陪我玩儿,我就感兴趣了。” 陆时礼呆愣一下,没想到萧宜华会这么说,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又被她拉着走。 走了没几步,萧宜华的胳膊突然被拉紧,她回头一看,发现陆时礼正盯着不远处看。 第196章 情意被发现了 萧宜华顺着陆时礼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侧脸。 小河边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大,将女子几乎全挡住了,但是这个男子的侧脸好熟悉。 “那是?” “孟兄!” 陆时礼长腿一迈就往那边走去。 “呀呀呀,无边美景,才子佳人,孟兄这生活好惬意啊。” 听到声音后,孟隐回头,看到是陆时礼瞬间开心起来。 “秦雨棠?” 秦雨棠转身才看清来人,很感激萧宜华没有脱口而出叫她五王妃。 “民女参见公主殿下,驸马大人。” 看到秦雨棠行礼,孟隐才反应过来公主还在这儿呢。 于是赶紧行礼,“参见公主殿下,驸马大人。” “免礼。” 气氛有点尴尬,陆时礼和萧宜华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但是秦雨棠和孟隐…… 难得相见,陆时礼开口说道“已经到饭点了,要不要一起去简楼吃个饭?” “走。” 公主都不反对了,孟隐和秦雨棠当然只能一起了。 简楼包间里,一桌子的招牌菜。 孟隐和秦雨棠吃的很拘谨,倒是陆时礼吃的肚子圆滚滚的。 “这简楼的饭菜一如既往的好吃,每次来都吃撑了。” “倒也不必,你喜欢就多来几次,不要把自己吃撑。”萧宜华端起杯子漱漱口,然后擦拭掉嘴角的水。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的事?”吃完后,萧宜华问出了正事。 孟隐和秦雨棠同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公主问话又不能不答。 在孟隐纠结之时,陆时礼拍拍他的肩膀,“孟兄不用紧张,公主只是问问而已。主要是,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孟隐为难的看了一眼陆时礼,“是我见秦姑娘一个女子生活中多有不便,所以就多叨扰了几次。” 秦雨棠连忙说,“孟公子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这,这才……” “芳心暗许?”萧宜华平静的说出这四个字。 秦雨棠闻言立马低下了头,耳根染上了红晕。 “郎才女貌,本宫觉得甚好,如果真的两情相悦,本宫可以为你们做主。” “不,不要。”秦雨棠下意识的反驳。 孟隐满脸的疑惑,然后便开始心里难受,难道这些日子是他单相思了吗?人家根本不喜欢自己吗? 陆时礼看出孟隐的伤心,亲自为他倒了杯茶,然后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不心悦于孟隐吗?” 萧宜华想起刚刚在河边孟隐不还给她簪花来着,若不是两情相悦,怎么会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 “我,我配不上孟公子,孟公子值得更好的。”秦雨棠低头小声嘟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都在疼。 “你怎么说?”萧宜华看向孟隐。 “秦姑娘才貌双全,着实是我高攀了。若是秦姑娘不喜欢我,那我便不再打扰。但若是秦姑娘能给我一个机会,那我一定用余生好好呵护。”孟隐无比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秦姑娘,千金易得,良婿难觅,只要你二人两情相悦,便没有配不配得上。”陆时礼也跟着开导秦雨棠。 萧宜华起身,“这世上的女子本就艰难,你想要什么需得自己想清楚。” 剩下的人立马跟着起身。 “孟隐,你要好好体谅秦雨棠的心思,如果她愿意,那你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萧宜华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陆时礼紧随其后。 “公主,他们俩能在一起吗?” “能。” “为什么这么笃定?” “情意这事儿无法掩盖,即使嘴上在犹豫,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俩。” 陆时礼点点头,公主说的很在理,那两人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一到公主府,萧宜华就立马带着陆时礼去到后花园,迫不及待的点燃蜡烛。 正要抛起来,一抹红色的身影掠出来,“你们在玩儿什么?带我一个呀。” 尘阙脚步轻快的掠到两人眼前。 “只有两个,没有你的。”陆时礼抱紧自己的滚灯。 尘阙翻了个白眼,切,才不玩你的呢。 “公主,我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不好。”萧宜华向上一抛,木球带着蜡烛在空中旋转,转了几圈后稳稳的落在萧宜华手中。 “哇哦,公主好身手。”尘阙满眼欣赏。 萧宜华……不就是抛起来再接住吗?夸不出来就别硬夸。 尘阙:嘿嘿,公主做什么都是最迷人的。 陆时礼…… 陆时礼将滚灯放在地上,向前一滚,滚灯在大大的花园里滚来滚去。 路过的侍女们都被滚灯吸引,纷纷驻足观赏。 萧宜华和陆时礼一会儿向上抛,一会儿放在地上滚,来了兴致还在空中交换滚灯玩儿,花样层出不穷,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尘阙坐在石凳子上,羡慕又嫉妒的看着他们玩儿。 忍不了了!尘阙叫来手下,让他立马出去!用最快的速度买一个滚灯回来。 手下被他这气势吓到,还以为他要什么十万火急的东西呢。 手下人很快回来,带回来一个滚灯。 尘阙蹦蹦跳跳的带着自己的滚灯加入。 陆时礼抛起来,他就要比陆时礼抛的更高。陆时礼滚出去,他就要比陆时礼滚的更远。 尘阙还会轻功,带着滚灯上蹿下跳。 陆时礼……这人可真烦,显着他了,真是显着他了。 萧宜华也玩的不亦乐乎,几人玩了半天,陆时礼感觉到累了,于是走到一旁坐下。 萧宜华看他坐在旁边休息了,也收起滚灯坐在陆时礼旁边。 “怎么不玩了?我刚开始玩呢。”尘阙抱着滚灯不满足的看着他俩。 “你自己玩。”陆时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半天没喝水,还真是渴了。 尘阙也没了兴致,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萧宜华和陆时礼中间。 “我过几日要出去一趟,你们不要太想我。” “没人想你。”陆时礼懒得理他。 “切,公主会想念我的对不对?”尘阙捧着脸满眼期待的看向萧宜华。 “不会。”萧宜华毫无感情的拒绝。 尘阙无语,“等我走了,你们就会想我的!” 陆时礼和萧宜华同时举起茶杯,看向别处。 尘阙…… 第197章 我想娶她 第二日,孟隐跪在父母面前。 “你说你想娶秦雨棠?”孟父向来稳重,听到儿子的话都震惊了。 “是之前五,”孟母压低了点声音,“五皇子的王妃?” “前户部尚书的嫡长女?” “是。”孟隐无比认真,跪的直直的,完全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儿子想迎娶秦家嫡女秦雨棠为正妻,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孟父孟母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秦与峰全家获罪,是陛下厌恶的。”孟父神情严肃,并不满意儿子这个决定。 “但是陛下亲口说秦雨棠无罪,也是陛下特赦了她。” 孟母捏着帕子,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虽说你们两个都是和离,按照天启律法是可以在一起的,但是如果真的成婚了,以后要面对的闲言碎语怕是很多。”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儿子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想和雨棠在一起。”说完,孟隐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你真的想好了吗?她毕竟曾经嫁过人,作为一个男人,你能让她放下过去,照顾好她吗?”孟父对于这个儿子的教育是下了功夫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尤其是照顾好妻儿及兄弟姐妹。 “请爹放心,儿子是真心喜欢她的,若是爹娘能同意我们成婚,我保证会像爹对待娘一样对待雨棠。” 孟母噗的一下笑了,“你这孩子。” 孟隐说的没错,孟父平日不苟言笑,但是对待妻子是极好的,体贴细心,关怀备至,一生从未纳妾,始终将孟母看做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但是只有我们同意不行啊,你得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我问过了,她,她愿意。” 孟母放下茶杯,“你什么时候问的?” “昨天。” 孟父突然反应过来,语气严肃:“你们是不是私下见面很多次了。” “是,自从初次见面我就动心了,后来就有书信来往,也见了好几次面。” 孟父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为父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也就罢了,人家一个女孩子,你总是偷偷和人家见面,万一有损姑娘名誉怎么办!” “儿子知错,这件事确实是儿子思虑不周,以后会考虑更加周到些。”孟隐之前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完全没想到这个事情,今日孟父一说,他才反应过来,未婚男女见面,如果被有心之人看到,再添油加醋的传出去,那秦雨棠的生活就更艰难了,那他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你都要成为一家之主了,做事情前多想想,多为家人着想,不要那么冲动,也不要沉溺于一时的情感之中。”孟父黑着脸训儿子。 孟母连忙解围,“好了好了,儿子还年轻,之前在公主府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机会想这些,以后成婚了自然就懂了。况且有你这个亲爹做样子,他还能不知道怎么做啊。” 孟母轻声细语的安抚加上这一波夸赞,孟父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消消气,咱们这不是主要商量隐儿的婚事嘛,况且要是这门亲事真的能成,就算有什么流言也不攻自破了。” “那,夫人觉得可以同意这门婚事吗?” 孟母有些为难,“这秦姑娘出身高官门户,礼教规矩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这嫁过人的经历和被诛九族的母家,以后可能会面临很多问题。” “娘,儿子不也成过婚吗,人家秦姑娘都没嫌弃我。” “那倒是,这要是放在以前,人家还看不上咱们家呢。”孟母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这一生过得舒舒坦坦,所以她其实没什么门第之见,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就行。 “爹、娘,儿子是真心爱慕秦姑娘的,求爹娘成全。”孟隐磕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孟母看向孟父,孟父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思考之后,“你确实爱慕秦姑娘?” “是!” “确定要娶她为妻?” “是!” “抬起头来。” 孟隐重新跪好看着孟父。 “成婚之后意味着你要肩负起一个家庭,今后你们会面对数不尽的风雨,你必须能担当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明白吗?” 孟隐坚定的点点头,“儿子一定会尽全力守护好自己的家庭。” “秦姑娘有过不好的经历,但是都过去了,她进门之后,你永远不要再提那些事,我也会跟府里上上下下都交代,她依旧是娇贵清白的好姑娘,懂吗?” “懂!” 孟父站起身,“记住,她嫁给了你,就是你一生的正妻,你必须爱她护她,不得有一点怠慢。听明白了吗?” 孟隐无比坚定的点头,一字一句地说“请爹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好,那为父就去准备,该有的仪式都得有。” “谢谢爹。” “那娘也都去准备准备,这孩子没了亲娘,我得准备的妥帖点,不能委屈了人家孩子。” “谢谢娘。” 孟父孟母出去后,孟隐还沉浸在喜悦中半天没反应过来,跪着的背影中都能看出开心。 另一边的孟父孟母坐在一起细细商量,“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他好不好。” “夫人,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之前和公主成婚的时候,得了陛下亲自赐婚,做了尊贵的驸马,所有人都来恭喜我们,说我们有了无上荣光。结果呢,差点要了礼儿的命,所以我觉得门第家世什么的都不要紧,最重要的还是要两人能合得来。虽然礼儿做的不合适,但好歹是找到了自己心仪之人。” 孟母蹙着眉,“你说得对,儿子喜欢就好了。而且礼儿后来这段时间一直很开心,我还以为是他从之前的经历中走出来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和秦姑娘有很大关系。” “肯定是。所以夫人不要担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孟父单手搂着孟父,捏捏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嗯嗯,那我明天就出去采买。不过,孟家的当家人,请问在银钱方面有什么范围嘛?”孟母偏头看着孟父。 “哈哈哈哈哈,孟府的当家人是夫人,一切夫人决定就好。” 第198章 可否跟为夫回家? 孟家速度很快,孟母亲自带人采买大婚需要的东西,又请人算了良辰吉日,下月十三正好是个好日子,宜婚嫁,时间是赶了点,不过孟母特意写信征求了秦雨棠的意见,人家姑娘也没什么意见,孟母就开心的加快速度准备了。 孟府这边也很快拟出了宾客名单,派人一一送去请柬,每一份都是他亲手书写,笔迹稳健有力,每一笔都是用心。 一时间,这件事成为都城官员家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以前的事自然也就被翻出来了,一个前五王妃、一个前六驸马,而且娶的嫁的还是亲兄妹,这等奇事还真是少见,收到请柬的,有嘲笑的、祝福的,还有等着看热闹的,总之这桩婚事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 公主府自然也收到了请柬,本来孟父是没把七公主列为宾客之列的,毕竟他的官位并不高,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请得动堂堂七公主殿下。但是孟隐一定要他加上,是公主和驸马间接促成了他们的婚事,而且如果他的婚礼陆时礼不来,他会觉得很遗憾的。 —— 公主府内,陆时礼举着明晃晃的请帖看来看去,“孟兄这么快就又成婚了,想不到想不到呀。” “人若对了,不需要花太多时间。”萧宜华静静地看着他摆弄请帖。 “那,公主到时候会去吗?”陆时礼伸手挡住萧宜华的书。 “到时候看,如果没什么事,本宫就陪你去。” “谢谢公主!”陆时礼转身就跑。 “你干什么去?” “我去库房给他们挑几件新婚礼物去。”陆时礼激动的小表情全都表现在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郎呢。 萧宜华撑着下巴,看着他若有所思。 “你?” “嗯?” “不会有断袖之癖?” 嗯???陆时礼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惊掉了,公主怎么会问出这样离谱的问题! “当然没有!我和孟兄是知己!难得一遇的知己!!!!” 陆时礼叉着腰,“等我晚上证明,证明我是不是断袖!!!” 萧宜华立马低头看书,“你去挑,看上什么就直接送了,多挑会儿,不着急。” “哼。”陆时礼头一扬傲娇的走出去了。 萧宜华嘴角挂上了细不可察的一抹笑。 成婚的新房是孟隐名下的一座小宅子,特意重新好好布置了一番,平时用到的东西全都换了新的。 孟母跑进跑出可是累坏了,孟父上下朝也得应对官员们的祝福,不管真心与否都得好好感谢一番。 不过之前五皇子一派的官员就有点尴尬了,很多直接略过这件事,就当没听说。 三书六礼的流程走完后,婚礼的日子也到了。 秦雨棠的九族都没了,真真是独身一人了,没有任何亲族了。 孟母考虑到这件事,于是从她的母家那边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远房亲戚,充当一下秦雨棠的娘家人,送她出嫁,人家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一切准备就绪,鞭炮一响,婚礼开始,孟隐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服,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去迎娶心爱的女子,这份欣喜与期待,还带着点紧张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路上,连风都是甜的。 秦雨棠穿着大红喜服,手上带着自己“高堂”送的一对玉手镯,因为长辈说无镯不成婚,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一对玉镯子。 看着两位素未谋面的长辈,听着他们一句一句的关心和叮嘱,秦雨棠的眼泪落了一次又一次,那位温柔慈祥的借来的“母亲”一遍又一遍轻轻的为她擦去眼泪,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疼惜。 “好孩子,不要哭,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是好日子,可不能再哭了,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今天是我们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一定要美美的出嫁。” “是啊,孩子。当年我娶她的时候,一掀盖头,瞬间就被迷住了,实在是太美了。”借来的“父亲”毫不吝啬的夸奖自己的夫人,眼里满是骄傲和爱意,哪怕已经携手度过了大半生,爱意也并没有消减。 “胡说什么呢,老不正经的。”借来的“母亲”轻轻给了他一拳,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孩子,你放心,孟家两位长辈都是随和的人,很好相处,你嫁过去不用担心,不会有恶婆婆、恶公公的。” “是啊。而且既然我们有荣幸做你一次父母,这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我们以后一定护着你,要是孟隐那小子敢对你不好,老头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秦雨棠早已泪湿眼眶,她以为,这辈子和父母之爱无缘了,在那个冰冷的家里,至亲至爱的血缘亲人对她只有利用和冷漠,从未如此细致的关心过她。 没想到还能让她遇到这么好的长辈,给了她另一次机会感受一下真正的疼爱是什么感觉,哪怕只有一次,甚至感觉都有点不真实,但她也无比感激。 秦雨棠跪在地上,对着“双亲”重重磕了三个头,“谢谢两位长辈,你们的话我会好好记在心底,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也会铭记一辈子。今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母亲”连忙起身扶起秦雨棠,“快起来,快起来,傻孩子,我们要什么回报呢,只要你和孟隐两个人过的幸福快乐就好了,你们好好的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了!” “是啊是啊,可千万别多想。” “老婆子,你听,是不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嗯——我听到锣声了,就是迎亲队伍!快快快,准备上,再补点妆,盖上盖头。”“母亲”都激动的手抖了,赶紧给秦雨棠盖上红盖头。 秦雨棠紧紧攥着衣服,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心里还是紧张的不行。 “母亲”握着她的手,“别害怕孩子,过了今天,你以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了,勇敢点,别紧张。” “嗯嗯,我会稳稳的走出去的。” “对喽,好好走向你的夫君。” 锣声鞭炮声越来越近,新郎官一点点靠近,两颗相爱的心也越靠越近。 —— “娘子,我来接你了,可否赏面,轻移莲步,跟为夫回家呀?” 第199章 她说她愿意 “娘子,我来接你了,可否赏面,轻移莲步,跟为夫回家呀?”孟隐站在门外,声音洪亮又不失温柔的朝屋内呼唤。 屋里的侍女走到秦雨棠跟前询问,“小姐,姑爷问您可愿意出门跟他回家?” 大红盖头下的秦雨棠脸颊微红,羞涩的说了一句:“我愿意。” 侍女洋溢着喜悦的笑脸,走到门口冲着外面说:“我家小姐说愿意!” 外面接亲的人瞬间沸腾了,“吼吼!!!小姐说她愿意!” “她说她愿意!” “她愿意!” 身边的接亲之人将孟隐推搡到前边,“快快快,还不把你娘子接出来。” 孟隐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拱手行礼,“多谢娘子,请娘子劳累,出来见上一面。” 秦雨棠由“父母”亲自送出门,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像是扶着一件珍宝一般。 “我家女儿温婉大方,美丽善良,你需得向我保证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一定竭尽所能,让娘子一生都顺心如意。” 孟隐顺利的从“岳父岳母”手中接到了自己的娘子,在大红喜绸的牵引下,两人走出了秦府大门,秦雨棠弯腰坐进了六人抬的轿子里,孟隐等她坐定后再次骑上高头大马,神采奕奕的朝着两人的婚宅里走去,随行的乐队敲敲打打、吹吹奏奏,好不热闹,一路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喜悦的气氛环绕了几条街。 孟父孟母早就坐在主位上等候,宾客也到齐了,只等着新人入场。 “新人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门口,不多时,孟隐牵着秦雨棠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缓缓走向双亲,两人皆是行走的礼仪教科书,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合规合矩,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 孟父孟母脸上的笑容从早晨起就没下去过,现下更是激动的不得了。 礼仪官按照礼节一步步引导新人走完该走的仪式,三跪之后,一句“礼成——”两个苦尽甘来的人终于找到了彼此的依靠。 秦雨棠被带入婚房等待,而孟隐则去前厅招待客人。 因着孟父的关系,宴席上有不少大臣记他们的亲眷,男宾在前厅热闹吃酒,女宾在中厅聊天吃酒,中间有石屏风隔着,互不干扰。 萧宜华被临时叫进宫所以还没来,陆时礼不想一个人来,于是等着萧宜华,暂时也不在。 孟隐在酒桌上接受着祝福,应付着众多宾客,一杯接着一杯的酒让他有点吃不消,整个人开始晕乎乎的,走路都需要无伤扶着了。 孟父在前厅帮着应酬,孟母在中厅应酬,整场气氛还算温馨热闹。 渐渐地,岁数大的吃的喝的差不多了,纷纷告退。 “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先走了,热闹不动了,不得不服老啊,还是留给年轻人们好好玩儿。” “哈哈哈哈哈,是啊,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几位留步,可有吃好喝好啊?”孟父端着酒杯追上来。 “孟兄放心,今日不可谓不尽兴啊!咱们改日再聚,今日你先忙,先忙。” 老一辈的陆陆续续都走了,孟父孟母交代了几句也离开了,场子上只留下了一些年轻人。孟隐让下人稍微收拾一下,又上了许多新做好的点心瓜果,准备和这些年轻人们再好好热闹一番。 中厅的女眷们也围坐在一起,没了长辈们的约束,更加放的开了。 只不过新孟府的女主人还盖着红盖头呢,众多女宾都以皇后的侄女婉如郡主为主,坐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不过宋归亭的妹妹宋归宁,孟隐的妹妹孟晗,孟晗的小姑子张正正 ,这几人懒得听她们叽喳,独自坐在一边乖乖吃东西。 孟隐在前厅继续招待客人,秦雨棠老老实实的紧紧张张的坐在婚房里等着孟隐回来。 “小姐,要不要喝点水?”丫鬟小雪看她一天没喝水了,又看秦雨棠端端正正的坐了这么久,是不是可以动一下。 “你这傻丫头,现在该叫夫人了。”另一个丫鬟小满直接把水端来。 小雪调皮的吐了个舌头。 这两人都是从小跟着秦雨棠的,从王府出来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她俩。 “夫人,喝点水。” 秦雨棠听着这个新称呼,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小激动,比起什么狗屁王妃顺耳多了。 “我不喝,你们去喝。”说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咽口水,其实她早就渴了。 “为什么呀,您已经一天没喝水了。”小雪关心自己主子,执意把水杯摆到她面前。 “我,我怕水喝多了,想去……想去如厕……”秦雨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是这样啊,您不用担心,有我们呢,您尽管喝,我们会好好服侍您的,别担心,可别渴坏了。” “哎呀,新娘子总是跑去如厕被人看到会笑话的,我不喝了,你们去……” “哟,还新娘子呢,这都第二次了,应该是旧娘子。” “就是,哈哈哈哈哈,想喝就喝,反正流程你都懂。” 秦雨棠心内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伴随着一阵嘲笑声,一个身着粉色齐胸襦裙,外穿深粉色桃花刺绣的女子和一个绿色束腰长裙披着黄色披帛的女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妙龄女子,看上去都不大,应该是都没有出嫁。 小满和小雪从前都在公主府待过,认识这两位贵女。 “见过婉如郡主,见过上官小姐,见过各位主子。” 郡主直接略过她俩,走到秦雨棠面前。 “还盖着盖头呢,这满都城的世家贵女们谁没见过你秦雨棠?”婉如郡主轻蔑的看着她,故意加大音量,“五王妃!还装什么呢?” “郡主,慎言啊。”旁边的一位贵女提醒她。 没想到婉如郡主丝毫不惧,“怎么,本郡主说错了?这要是一年前,本郡主还得给尊贵的王妃行礼呢。” 小满上前挡在秦雨棠面前,“郡主,我们主子现在是陆夫人!什么王妃的,跟我们夫人没关系!” “啪——”小满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贱奴的脸皮就是厚,本郡主的手都打疼了。”婉如郡主一边甩着手一边瞪着小满。 “郡主!” 第200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郡主!”秦雨棠听到巴掌声,顾不得礼节,直接掀开盖头将小满拉到身后。 婉如郡主轻蔑的看着主仆二人,“不愧是成过两次婚的女人,连盖头都会自己掀了。” “就是,估计连夫妻床上那些事也十分熟悉了。”上官青毫不顾忌的乱说,脑袋里就跟没东西似的。 其她跟着的几个贵女也发出嘲笑的声音。 秦雨棠忍着羞辱和怒气,尽力平静的开口,“上官姑娘,你一个未婚女子把夫妻间的事情挂在嘴上,怎么,你很熟吗?” “你!”一句话让上官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差点就上去打她一巴掌了。 “呀,看不出来啊,现在居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是仗着谁的势?孟隐吗?那个前驸马?”婉如郡主拿帕子捂着嘴阴阳怪气。 “哈哈哈哈哈,不过是六公主玩玩的男人罢了。” “以前做我表哥的王妃时,也没见你这么硬气,那恭顺谦卑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记得,看来还是我表哥的家教严啊。”婉如郡主一再提起五皇子那个人渣,秦雨棠生理性的厌恶翻上来,面上都快绷不住了。 “婉如郡主!我好心提醒你,没有什么五皇子,只有一个被流放的庶人,你要是还认他做表哥,那你不妨向陛下请命,去千里之外陪他!”秦雨棠也盯着她,温润的眼眸里尽是隐忍和愤怒,面对她的挑衅寸步不让。 “你!”婉如的手抬起一半又放下,好歹是新娘,不能动手不能动手。“你可真是绝情,好歹和表……五皇子有过一段夫妻情,不但没陪着他,还这么快就和他人成婚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秦雨棠一步步走近,“我没有良心?他欺我辱我,我为什么要陪着他!陛下亲口准许他和我和离,我为什么要跟着他!” 婉如郡主有些招架不住她的愤怒,慢慢的后退了两步。 “你有什么好张狂的,两个被休弃的人,不窝在家里一辈子,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真是垃圾聚一堆了。”上官青朝她翻了一个大白眼。 秦雨棠也不管她的家世,皇后的侄女她都敢怼,这个气更不受了,“上官姑娘有时间多读读,少往公子哥多的地方跑了。” “我哪有!” “尤其多看看律法方面的书,我朝律法清楚明白的写着,休弃的男子和女子十年内不得成婚。但若是和离,双方可自行决定。我们两的婚事是过了礼部文书和户部户籍的,所以你这休弃二字毫无依据。” “你你你,果然是巧言令色,难怪之前招五皇子厌恶呢!” 秦雨棠冷笑一声,“既然你对别人的家事这么关心,那我祝你尽快成婚,并且找个性情和五皇子一模一样的夫婿!” 上官青这下是真的被气的脸色发青了,扭头看婉如郡主,她也被气的不行。 “全家都没了,居然还有心思成婚,我要是她,早就一尺白绫自挂东南枝了。”另一个贵女不知死活的开口。 “我是得了陛下特赦才活下来的,也就是说,我是遵从圣旨的,怎么,难道你要我违抗圣旨?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你这九族尚在的人敢不敢冒诛九族的风险啊?” 那贵女握紧帕子用力一跺脚,“你胡说!我家对圣上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违背圣旨!” “那就好,希望你家一直保持住。”秦雨棠重新坐回喜床上。 “好了,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外面的席面还没有散,你们不如出去多吃些甜食,黏黏牙。”说着就拿起红盖头往头上盖。 婉如郡主冲上来一把揪掉她手中的红盖头,并扔到地上。 秦雨棠第一反应就是立马蹲下去捡,结果因为婚服裙摆较宽,绊了一下,摔到了地上,尽管摔倒了,她还是第一反应把红盖头抓在手里。 “啊——” 婉如郡主趁她捡红盖头的时候,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 “郡主!”小满立马跑到秦雨棠身边,但是那是郡主,她也不能一把推开,只能一边扶着秦雨棠,一边跪下哀求,“郡主,请您高抬贵脚,今天可是我们夫人大婚之日啊!” “那又怎么样!皇后娘娘可是本郡主的姑母,你敢冒犯本郡主,这就是下场!”脚下继续用力,甚至还碾来碾去。 秦雨棠疼的冷汗都出来了,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住手!”收到小雪的来报,孟隐立马从前厅赶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刚赶到就看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被人踩到脚下欺负。 “我没动手啊。”婉如郡主摆摆手。 孟隐跑过去,蹲下微用力一推婉如郡主的小腿,她就被推开了。 手上的碾压之力骤然离开,一瞬间的疼痛让秦雨棠倒吸一口凉气,捂着的手不由得发抖。 孟隐心疼的拿过她的手仔细查看,已经红肿黑青,不过应该骨头没断,立马上点药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孟隐扶起秦雨棠,“夫人,忍一下,我去给你拿药。” 孟隐转身,那几个贵女挡住去路。 “孟隐!你敢推本郡主!还敢摸本郡主的腿!我看你是活腻了!”婉如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大骂,没有一点贵女该有的礼教。 孟隐将秦雨棠护在身后,“郡主见谅,我这也是不得已,是郡主踩在我夫人的手上,我不忍看夫人疼痛,这才冒犯了郡主。如果郡主要怪罪,那就怪罪我。”孟隐现在没有任何官职,也不是皇亲国戚,只是个官宦家的公子而已,自然不能和尊贵的郡主相比。 婉如郡主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敢对他俩肆无忌惮。 “你一个无官职、无尊称的庶民,敢对本郡主无礼,我就是打死你又能怎么样!” 秦雨棠立马挤到前面,涉及到孟隐,她便不像刚刚那么硬气,“郡主,是我的错,你别怪他,有什么气冲我来。” 婉如看这两人互相关心的样子,更来气了,扬手就抽。 孟隐一把将秦雨棠护在怀里,自己生生接下了这巴掌。 婉如郡主打的太用力,直接把自己都甩出去了。 “夫君——”秦雨棠激烈的挣扎,抬头看向孟隐的脸,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我没事,别慌。”孟隐低头温柔的看着她,手上牢牢地将她护在怀里,不让她挣扎出来。 “好一对奸夫淫妇,看本郡主今天怎么收拾你们!” 第201章 我们来得晚了 婉如郡主扬手又是一个巴掌,孟隐侧身抱着秦雨棠,她的手打在了孟隐的背上。 毕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那手嫩得很,打在孟隐坚实的背上给她震得手掌都发麻。 “哎呦,疼死本郡主了,你居然还敢躲!”婉如郡主捂着手吹了吹,恶狠狠地盯着孟隐和秦雨棠。 结果不仅没在孟隐眼里看到卑微懊悔,反而依旧是不屈的样子,婉如郡主觉得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狠狠地冒犯了,心里的火熊熊燃烧,她左看右看,跑到矮柜子上拿起一个红釉瓷瓶,瓶身上部分细而光滑,握起来刚刚顺手。 “郡主不要——”上官青离她最近,看她拿起瓷瓶也慌了。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疯,吓得后退几步,她身边一米内没有人,婉如郡主并没有因为别人的阻止声音就停下来,拿着瓷瓶就朝孟隐头上砸去。 被护在怀里的秦雨棠眼看着瓷瓶就要砸在孟隐头上,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一推,将孟隐推开,孟隐趔趄着后退两步,眼睛里看到的全是瓷瓶马上要在秦雨棠头上炸开。 但是动作太快,孟隐已经来不及上前了。 眼睁睁看着瓷瓶落下来,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秦雨棠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不过想象中的脑袋开瓢的巨大痛感没有传来,不过是头顶上被轻轻的磕了一下。 怎么回事?难道婉如郡主只是吓唬一下她们?秦雨棠慢慢睁开眼,便看到孟隐脸上复杂的表情,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孟隐一把将秦雨棠拉过去,想仔细检查她的头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秦雨棠一回头,立马震惊了,因为她看到婉如郡主的手腕上缠着一根细长的鞭子,她的手腕处已经出血了,但她怎么也挣脱不开,越挣扎手腕处的伤口越深。 所有人顺着鞭子看去…… “参见公主殿下。”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剩下的人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跪下去。 “参、参见公主殿下。” 孟隐刚刚完整的目睹了是公主殿下及时赶来,在门口就甩出长鞭控制住婉如郡主的手,这才让瓷瓶没有砸到秦雨棠的脑袋上。 “参见公主殿下。”孟隐拉着秦雨棠急忙跪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雨棠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但是刻入骨子里的礼节还是让她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 “你俩起来。”萧宜华握着鞭子缓缓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陆时礼,不过陆时礼站在门口没进去。 前面跪着的人立马膝行着给公主腾开一条道,然后赶紧跪趴好,谁都不敢惹这位脾气暴躁的主。 婉如郡主的手腕上已经在慢慢渗血,白皙细嫩的手腕处伤口格外明显,但是谁都不敢求情。 “本宫今日有事,来得晚了。”萧宜华淡淡开口。 孟隐和秦雨棠都惊了,公主这是在跟他们解释缘由? “不不不,公主要务在身,这点小事怎么敢耽误公主的时间。” 陆时礼正要上前一步,突然意识到这是人家的新房,旁边那是新娘子,他一个外男不好进去,于是给了孟隐一个眼神。 孟隐秒懂,上前一步走到陆时礼面前。 “孟兄,我们来晚了,希望你不要怪罪。”陆时礼拱手行礼。 孟隐连忙扶着他的手,“陆兄哪里的话,你们能来就是我无上的荣光了,而且不晚,外面的席面还没散呢,一会儿我们还是可以出去吃酒。”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错过孟兄这杯喜酒,我会遗憾终身的。” 地上跪着的人听她们寒暄,才知道这七驸马和孟隐关系亲密,而满都城谁不知道七公主最在意驸马了,今日婉如郡主敢惹了驸马的朋友,恐怕公主不会放过她。事实也是如此,婉如一只手腕被控制着,传来钻心的疼痛,任她怎么哭闹都没用,站着的人该怎么聊天就怎么聊天,没人理她,她的哭闹像是可笑的背景板;其她跪着的人也不敢给她求情。 上官青给了门口侍女一个眼神,让她回去宫里搬救兵,可惜侍女还没走两步就被公主的侍女拦下了。公主带来的人不多,但是控制住一个中厅还是没问题的,前厅的男人们不能进入内院,但是刚刚孟隐急匆匆离开,他们也纷纷停下吃酒玩闹,纷纷猜测里面发生了什么。 “对了,孟兄,”陆时礼伸手,小山递上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我和公主的一点心意,希望孟兄不要嫌弃。” 孟隐双手接过盒子,“不嫌弃不嫌弃,我一定好好珍藏,陆兄先去前厅坐会儿,我马上就去。” 陆时礼点点头,这里除了新郎官以外,就他一个男人不太合适。 “夫君,驸马专程而来,可不能怠慢,你也陪着去,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看着办的。”秦雨棠已经恢复过来,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已经有了当家主母的样子。 孟隐没见过她这般端庄而认真的样子,竟有一瞬间的失神,呆呆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去前厅招待。” 他们走后,屋子里只剩一帮女眷。 萧宜华才开始思考怎么处置婉如郡主。 “怎么?外面的宴席不好吃,你们跑人家婚房里找吃的?”萧宜华收紧鞭子,婉如郡主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公主,不要啊,我的手腕要断了,公主饶命啊——”婉如郡主的血已经染了鞭子的一圈,伤口也翻出来,有些胆小的小姐们闭上眼不敢看。 “公主,想必是我们招待不周,才让郡主有些不开心,是我们的错,还望公主开恩。”秦雨棠微微欠身,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求情。 萧宜华打量着她,“你的意思是,要本宫放过她?” “公主恕罪,我不敢要求公主做什么,只是今日是我的婚宴,来的都是尊贵的客人,我希望大家都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求公主高抬贵手。”秦雨棠身子更低了些。 新娘子都发话了,萧宜华自然不好再做什么,而且本来也是孟隐的妹妹孟晗跑来公主府求救,是看在驸马的面子上才出手的。 萧宜华收回了鞭子,婉如郡主捂着伤口崩溃大哭,“我要回家,我的手腕要断了,快回家,啊啊啊。” 侍女们扶着婉如郡主就要离开。 “等等。” 第202章 道歉 婉如郡主脚步顿在原地,“公主还有什么事?就算有事,可不可以等我上完药再说。”好歹是郡主,没有别人那么害怕萧宜华。 萧宜华言简意赅,“道歉。” “我?” “嗯。” “我为什么要道歉!!!”婉如郡主唰的一下转过身,将自己的伤口露出来,“公主,就算您是公主,也不能这么暴力不讲理!” 萧宜华冷冷的转身看着她,婉如郡主立马缩脖子。 “新婚之夜新娘盖头由新郎掀开,你们逼得她自己掀开了盖头,还弄伤了她,难道不应该道歉吗?”萧宜华冷厉的眼神让郡主身边的上官青以及其她几个小姐差点又跪下来了。 “我们只不过来叙叙旧情,好歹以前见过啊。”婉如郡主说的理直气壮的。 “那她的手怎么伤了?还有满地的瓷片又是怎么回事?刚刚本宫看到的又是什么?”萧宜华重新拿出鞭子,婉如郡主立马吓得脸色都白了,“你是当本宫傻,还是当本宫瞎!” “我,那,她先冒犯我的,我才,才动手的。”婉如郡主捂着手腕上的伤口,不知怎的倔劲儿就上来了,“反正我一个郡主是不可能向她一个普通人道歉的!” 萧宜华挑了一下眉,“这么猖狂?是仗着宫里那位娘娘的势?” “就算这件事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她也一定会支持我的!”提起姑母,婉如郡主瞬间有了底气,刚刚太疼了,都忘了这回事。 秦雨棠眼见着事情不能再闹大了,要真是闹到宫里,这事就麻烦了。 “公主,郡主说的也没错,我们之前确实见过,今日我言语也有失,让郡主不开心了,我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公主就不要为我劳心劳神了,中厅早已为公主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公主可否赏脸一坐?” “本宫本来可以放过她,但是她敢拿皇后压本宫,那本宫可就要试试有什么后果了。”萧宜华手中的鞭子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点点靠近婉如郡主。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好歹是个郡主!” “本宫说了,新婚之夜新娘子不适宜露面,否则不吉利。既如此,不如拿你的血避避邪。”唰的一下鞭子甩出。 婉如郡主立马撑不住了,转头就向秦雨棠行了一个礼,“夫人莫怪,今日,”偷偷瞄一眼鞭子,“今日是我冒犯了,请,请恕罪。”边说边瞄着萧宜华的鞭子,生怕它再落到自己身上。 “无妨无妨,郡主快快请起。”秦雨棠虽然生气,虽然看她吃瘪心里也很舒服,但是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婉如郡主愤愤起身,然后扭头离去,身后的贵女们连忙跟上去,生怕慢一步也被收拾了。 “好了,本宫走了,剩下的你自己处理。”萧宜华事儿办完了,没有待的必要了。 “公主,请留步。”秦雨棠急忙拦着萧宜华,公主大驾光临,还没招待就走了,这岂不是太失礼了。 “吃酒坐席就不用了,本宫回去还有事。”萧宜华拒绝的很干脆,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秦雨棠哑,之前公主救帮过她一回,今日又帮她,次次都是不求任何回报。 “公主,您为什么愿意几次三番的帮我?”秦雨棠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就两次。” 秦雨棠……额,公主数学很好……记性很好…… “上次是看不惯五皇子作恶,为朝廷除了他,至于你,顺带。”萧宜华并不需要别人有多感激她。 “至于这次,驸马让我出手相帮的。”萧宜华淡淡的说,驸马在听到孟晗的求救后,立马去找萧宜华,正好她刚走进府里,就被陆时礼“抓”起来,情绪激动的要她为孟隐和秦雨棠撑腰,要不然他们之后还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还没等萧宜华说出同不同意,陆时礼已经拉着她赶往孟府了。 萧宜华……好像这辈子仗势欺人的时候都放在婚后了。 “谢谢公主两次出手相帮,大恩大德,雨棠没齿难忘。”秦雨棠再次行了一个礼,大着胆子又问了一个问题,“早就听闻您和驸马感情甚笃,如今看来,传言还是轻了呀。” “嗯。”萧宜华离去。 秦雨棠望着她的背影,竟然轻松一笑。 小雪疑惑的问道,“夫人,您笑什么什么呀?” “见惯了皇室里的虚伪狡诈,像七公主这样品性的真是难得。” 小雪和小满对视一眼,她们还没从七公主强大的气场下缓过来,这位主子就见过两三面,但是每次一见面都感觉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了。 前厅,陆时礼喝了几杯酒,跟孟隐聊了几句,然后孟隐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就在他无聊的时候,萧宜华走了过来。 前厅的男宾看到萧宜华纷纷下跪行礼,萧宜华径直走到陆时礼旁边,“回?” “嗯嗯。”陆时礼乖巧的站起来,一起来发现头有点晕乎乎的。 萧宜华顺手就扶住他,“喝酒了?” “嗯嗯,喝了一点点。”陆时礼傻乎乎的笑着。 “小山,扶着驸马。”萧宜华把陆时礼交给小山,然后抬脚往外走。 时间不早了,年轻人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整个陆府就只剩下人们在忙活收拾,孟隐在无伤的搀扶下进入了婚房。 “见过姑爷。”小雪和小满一左一右朝着孟隐行礼。 “请姑爷掀盖头。”小满双手递上称心如意杆。 孟隐接过秤杆,开始三挑。一挑看到粉嫩饱满的嘴唇,秦雨棠莞尔一笑,唇红齿白,看的孟隐瞬间沉迷;二挑看鼻,光滑白皙的鼻梁小巧精致,呼吸间微微开合,可爱极了;三挑方能见真章,终于见到新娘子的美丽容颜。 盖头拿开的那一刻,孟隐的心好像要跳到嗓子眼儿似的,这种穿着嫁衣的美无可比拟,哪怕这张脸早已印入内心深处,但此时此刻的震撼还是无法形容。 秦雨棠娇羞的看了孟隐一眼,随即立马低下了头,脸颊带着两抹浓浓的红晕,唇瓣微启,似在犹豫,犹豫过后还是甜甜的叫了声: “夫君。” 孟隐的心被击中了,话都说不利索了,反应了两下才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娘子。” 小满和小雪出去并带上了门,屋内只剩孟隐和秦雨棠两人。 孟隐坐在秦雨棠身边,“娘子,你今天真的好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子。” “谢谢夫君。”秦雨棠抬手用指尖轻轻摸着耳垂。 孟隐正沉浸在秦雨棠的温柔美丽中,她一抬手才看见她手上的伤。 第203章 新婚之夜该做什么 孟隐看到秦雨棠手背上的伤,立马心疼的握着她的手,给秦雨棠都吓了一跳。“娘子,我先给你的手上药。” 秦雨棠的手确实有点疼,不过看孟隐一脸担心,还是摇摇头,“我没事的,不,不疼。” “这都红肿成这样了,必须要上药。”孟隐起身就去找药,一点不听秦雨棠的话,只想赶紧上药止疼。 秦雨棠心里暖暖的,另一只手扶着受伤的手乖乖的坐着等孟隐。 孟隐找到药,一回头就看到像乖宝宝一样的秦雨棠,“把手给我,我会轻轻的,娘子忍一下。” “嗯嗯。”秦雨棠缓缓点头。 孟隐沾了药轻轻的擦拭在秦雨棠的手背上,既怕药涂的不够,又怕弄疼她,来回试探着,手都在微微发抖。 “夫君。”秦雨棠低低唤他。 “怎么了?”孟隐抬头,眼中满是担忧,“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我是想说,没那么疼,你可以,不、不这么紧张的。”秦雨棠拿出手绢轻轻擦掉孟隐头上的汗,受伤的是自己,紧张的倒是他了。 “那我快点涂完,夫人忍着点。”孟隐突然想到或许慢慢涂反而要疼很久,不如赶紧上完药,长痛不如短痛。 秦雨棠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痛感,咬着牙不出声,眉毛皱到一起,手忍不住想要缩回来,但又怕孟隐担心,于是硬生生忍住了。 “好了,夫人这两日这只手不要沾水,也不要用力,有什么事叫我就行。”孟隐一边说一边给秦雨棠包扎好,最后还特意打了一个好看的结。 秦雨棠看着手上的纱布有点想笑,乖乖的点了点头。 孟隐重新坐到床边,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暧昧,两人眼睛盯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不是第一次成亲了,都有经验,奈何两人的上一段都实在太不堪,谁都不想去想。况且,和不爱的人成婚的感受怎么能和此时的感受相比呢。 孟隐的手动了动,挪在秦雨棠手边,两只手轻轻的碰在一起。 秦雨棠的嘴角露出一点点羞涩的笑容。 “娘子,夜已深,要不要休息?”孟隐忐忑的开口。 秦雨棠点点头,更加紧张了,新婚之夜的睡觉…… 孟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把抓住秦雨棠的手,给人家吓一跳,还以为怕她跑了呢,抓这么紧。 “夫人,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你相信我。”孟隐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认真的说道。 “我信。”秦雨棠手指微微蜷缩,孟隐的心跳通过指尖一下又一下的传来,逐渐与秦雨棠的心跳同频共振,将她的害羞推上最高点。 秦雨棠红着脸,糯糯的开口,“夫君,天色已晚,要不,我服侍夫君就寝。”说完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紧张的等着孟隐的回复。 “今晚,委屈娘子了。”孟隐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捧起,缓缓落下一吻,慢慢热烈,慢慢难舍难分,伴随着外衣一件件的脱落,今夜的气氛逐渐潮湿。 窗外枝桠疯长,屋内爱意蔓延。 陆时礼搂着萧宜华,“公主,你猜他们两今晚在干什么?” 萧宜华无语,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明知故问。” 陆时礼立马又凑上来,“那公主记得我们新婚之夜在干什么吗?” 萧宜华淡淡的说“那晚,你在害怕本宫会打死你,而本宫,在想着怎么弄哭你。” 陆时礼???“啊?公主没开玩笑?” “本宫为什么要开玩笑,一个胆小又可怜兮兮的俊俏小郎君在本宫的房间里瑟瑟发抖,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胆子小小的像老鼠一样,本宫自然忍不住想要逗逗他,甚至欺负哭他。”萧宜华说的理所当然。 陆时礼一把放开她,转过身去不理她,这人怎么这么过分,那天那么害怕,那么弱小无助,是真的害怕犯错被打死,结果今天才知道,人家是故意的!!! 萧宜华露出得逞的笑容,算了算了,一想到那天陆时礼差点被吓哭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现在还是哄哄。 萧宜华转身从后面搂着陆时礼的腰,“要不,我们也做和孟隐他们一样的事?” 陆时礼动了动身体,“不!拒绝了。” “那要不我们做和秦雨棠她们一样的事?” 陆时礼:有什么区别吗…… 再次甩甩胳膊,“不!拒绝了!” 萧宜华想了想,“要不,做和新婚之夜一样的事?” 陆时礼“???公主难道想?” “对,本宫好久没对你用鞭子了,不如今天用一下,你就当第一次见本宫,像那日一样。”萧宜华越说越起劲,“然后害怕的求饶,本宫吓唬你,你就哭出来,怎么样?” 陆时礼气的直接打了两个滚,滚到了床的最里面,“今晚,我不会再过去了!”陆时礼拿手快速又用力地在床中间的被子上划出一道坑,“今晚,谁都不许越过这里!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萧宜华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气急败坏的陆时礼。 “否则,明天不许上床!”陆时礼想了个最严重的后果! “可这是本宫的床。”萧宜华拍了拍床,示意陆时礼再滚回来。 陆时礼气成河豚,“那,那我明日就回清音院去!” “好啊,那本宫明日就宠幸尘阙,反正他也天天来烦本宫,本宫可以满足他一次。” 陆时礼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宜华,心,好像,在痛;脑袋,上面,好像,有问号。 萧宜华继续说,“他会躺在你躺过的地方,盖着你盖的被子,半夜还可能像你一样搂着本宫,还有可能……” “不,不要说了,我不同意!不行!”陆时礼迅风般滚过来捂住萧宜华的嘴。 萧宜华挑挑眉,玩味的看着陆时礼,“你,过界了。” 陆时礼低头一看,可不是,被子都被他滚乱了。 “明日,你,不许上床,在地上睡。”萧宜华说的毫无感情,听的陆时礼阵阵心寒,委屈都表现在脸上了。 “不要啊,地上又凉又硬,我不想去。”陆时礼捏着萧宜华的睡衣捏来捏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第204章 亲死吧 萧宜华饶有兴趣的逗着陆时礼,逗着逗着陆时礼就睡着了,睡着了两只胳膊还抱在胸前,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萧宜华捏了捏他的脸,有些不舍得,还没得及告诉他未来五六天要去京郊大营待着,这么长时间不见,恐怕练兵的时候都会想他这可爱的样子。 第二日,陆时礼醒的比较早,萧宜华还没去练剑。 “醒了?今晚谁地板的驸马大人醒了?”萧宜华正对着他朦胧的睡眼。 陆时礼还没完全醒,对于萧宜华说的也是半理解半迷糊,懵懵的就推了一把萧宜华。 萧宜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推的地方,自己这是被推了?好稀奇,这么多年了,谁敢推她七公主?上一个碰到她的人早就深埋黄土了,谁能有命推她呢? 萧宜华翻身上去,将陆时礼两只手紧紧锁在他的头顶,“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推本公主,是不是活腻了?”说着手上加大了力气。 陆时礼感受到疼痛瞬间清醒,迷茫的睁着大眼睛,“公主,我,我没推你,没有,我哪儿敢。” “你是说本宫冤枉你了?”萧宜华冷冷开口。 陆时礼:好熟悉的一句话,似乎在哪儿听过。 “没有,没有,那可能是因为我刚刚没睡醒,所以不小心推了一下,公主,我不是故意的。”委屈的撇撇嘴,萧宜华没理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继续委屈星星眼。 萧宜华拿出戒毒般的毅力,“上一个敢推本宫的人已经死了,说,你想怎么死。”还故意露出凶狠无情的样子。 陆时礼的手被锁着不能动,只能紧张的扣在一起,“那,那要不?撑死?” “不行,浪费本宫的粮食。” “饿死?” “不行,太丑了。” “活活打死?” “本宫嫌累。” 陆时礼抿抿唇,又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睁大,似乎是想到了好主意,“公主,公主,要不,你亲死我!”说完还撅起嘴。 萧宜华……“你的脸皮比城墙都厚。” 挣脱出来的陆时礼继续索吻,“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这个惩罚是我应得的。来!我保证不叫!”嘴噘的能牵一头牛。 萧宜华上去就是“一巴掌”,然后叫锦然带着侍女们进来伺候洗漱。 陆时礼砸砸嘴,幽怨的重新躺了回去,这个点是萧宜华起床练剑的时辰,不是他起床的时辰。 “驸马,本宫从今天下午开始,要去京郊大营练兵,晚上也不回来。大概会去五六天,你自己在府里好好待着,有事让林深派人送信给本宫。” 陆时礼立马坐起来,“公主去京郊大营干什么?为什么晚上不能回来?” “年后新征了兵,原来的军营也整合了一下,需要重新练兵,事情很多,一开始需要本宫盯得紧些,所以需要在那边待个几天。” 陆时礼满脸开心的“哦”了一声。 “你要是无聊,就多去铺子庄子上走一走。” “哦。”满脸写着:你去,我能照顾好自己。 萧宜华…… 虽然萧宜华也舍不得陆时礼,但是军务不可耽误,只能哄哄陆时礼然后便离开了。 公主离开后,陆时礼什么都不想干吗,整日待在书房里看书,一连三日都是如此,书房外的小山都急了,生怕自己主子闷死在屋子里。 第四日,小山在陆时礼要去书房前急忙开口,“驸马,今日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听说简楼新研制了几道菜,咱们去尝尝可好?” “不去。”陆时礼拒绝的很干脆,头也不回的往书房走去。 小山小跑着跟上去,“对了对了,李将军家的二公子要举办诗词会,给咱们府上递了请帖,就在今天下午,我这几天给忘说了,要不下午去凑个热闹?” “他一个将军的儿子,办什么诗词会,不去!” “驸马,”小山在他即将进入书房时拉住陆时礼,他这一进去,又是待一天。 “听说孟公子和宋归亭宋大人也会去,你们不是好久没见了吗,不如趁此机会叙叙旧?而且人家帖子都递到府里了,不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陆时礼沉默了,这李将军在朝中为官多年,快退休了,也混了个从二品的职位,而且又是皇后那边的人。 前几天公主刚教训了皇后的侄女,怕是会让皇后记恨,不如趁此机会修复一下和皇后的关系,说不定还能让婉如郡主那件事翻篇。 “那行,下午去一趟。” 小山高兴的点点头,出去走走或许驸马的状态能好点,他不懂什么其他的人际关系,他只想让整日闷闷不乐的驸马主子高兴些。 —— 下午,陆时礼到李家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孟隐,他现在没有官职,也没有尊贵的身份,那些势利的公子们自然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 陆时礼走过去,“孟兄,成婚这才几日,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孟隐抬起头,看见是陆时礼,正要起身被陆时礼按住,陆时礼直接坐在他旁边,在这个不熟悉的场子上,两人像是彼此的安全区似的。 孟隐悄悄说“是夫人叫我来的,她说婉如郡主肯定和皇后告状了,想借李家和皇后那边缓和关系,所以我才来了,要不,我跟那李二公子又不熟,来干嘛?还不如找陆兄出去赏赏美景呢。” 陆时礼深表赞同。 两人聊了一会儿,陆时礼看了一圈,“不是说宋归亭也会来吗?怎么没看到他?”宋归亭和陆时礼也很能聊得来,而且在孟隐出事的时候仗义执言还出手相助,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结果今天也没看到。 “不知道,可能有事,毕竟他现在很得陛下重用,忙点也正常。”孟隐不自然的应付着朝他看过来的眼神。 “也是,你说得对,改日,约个时间,咱们一起出来喝杯茶。” “我觉得行。” 一群官员的公子玩起了诗词接龙,输的要喝酒,这游戏简直是孟隐和陆时礼的主场,玩了几圈下来,两人一点酒没沾,别人是干生气没办法。 突然,有人提议,换个玩的,玩投壶! 孟隐和陆时礼对视一眼,“孟兄,你擅长这个吗?” “不擅长。”孟隐尴尬的笑笑。 陆时礼抽抽嘴角,“我也是。” 第205章 公主回来了 投壶开始后,刚刚在诗词游戏中被虐的很惨的那些人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场子,一投一个准儿,各种花式投壶,看得人眼花缭乱。 反观孟隐和陆时礼,本来就不怎么会投,输了还要喝酒,喝完了迷迷糊糊更投不准了,于是又得喝。 几轮下来,两人眼前都开始天旋地转了,胃里也翻腾的难受。 孟隐先认输,识时务者为俊杰,无伤扶着他退出了场子。 “各位公子见谅,我家主子喝多了,请允许我将他带回府里休息。”无伤扶着孟隐,跟主人家见过礼之后便带着孟隐离开了,走之前还跟小山对视一眼,小山会意,他也该带着陆时礼离开了。 陆时礼又输了一把,该他喝酒了,但是他的胃里翻江倒海,脑袋也晕乎乎不清楚,一杯酒拿在手里怎么也喝不进去。 “喝呀,驸马大人不会是想赖账?” “要是喝不了就别喝了,认个输不就行了。” “是啊!认个输就行了。” 并不是陆时礼硬撑,他意识里是想说自己在这项游戏里认输,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不由他控制了似的。 小山见陆时礼端着酒杯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要强不肯认输,但是他的状态明显不能再喝了。于是,小山从陆时礼手中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诸位公子抱歉,我家主子酒量有限,扫了各位的雅兴,请见谅。”这几句文绉绉的话还是那会儿跟无伤现学的,“我就先带驸马大人回公主府了,各位公子见谅。”说完就扶着陆时礼朝外走去。 说也奇怪,小山的酒量不算差,走了两步怎么还感觉晕乎乎的,脚下也越发轻浮,才喝了一杯,不应该啊。 两个人逐渐摇晃起来,脚步越来越虚浮,走了两步一个不小心两人齐齐倒下去,小山还没来得及反应陆时礼就先他一步倒下去,他想抓住陆时礼,却怎么也用不上力。 就在两人马上要摔到地面上的时候,后面跑上来的李家家丁接住了他们。 此时,陆时礼基本没什么意识了,小山也迷糊的厉害,隐约中听到他们说: “二公子,驸马大人睡着了,怎么办?” “带到厢房去,好生安置驸马大人。” “是。” 小山最后听到的几个字是“好生安置”,然后他也失去了意识。 陆时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 萧宜华在军营里日日都很忙,忙着训练新兵,忙着解决合并后的各种事情,还解决了几个刺头,又提拔了一些有才能得将士,每天都忙的衣不解带,总算是把京郊大营混乱的局面稳定下来了。 一忙完,萧宜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经过一夜奔波,身上还带着些寒气,本想立刻去陆时礼房间内,想着想着脚步都加快了些,突然想到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睡着,而自己这一身寒气…… “锦然,随本宫去换身衣服。” 锦然脚步一顿,“是,公主。” 两人转身正要离开,下人急匆匆走来禀报。 “公主殿下,驸马昨日午时被李将军家的二公子叫去喝酒,至今未归。” 萧宜华脸色微变,喝酒?彻夜未归? 隐隐觉得不对,于是立马转身出府,骑上马直奔李将军府。 大清早,街道上人还不是很多,但宽阔的街道上突然有一群骑着快马的人还是很显眼。 到李将军府后,锦然下马去说明来意,看门的小厮立马跑来跪在地上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公主恕罪,已派人前去禀报将军和夫人。” 萧宜华没有理会地上的人,很快,李将军带着夫人及李二公子跑了出来,看那样子急匆匆的,应该是刚起床或者还没起。 “公主殿下亲临寒舍,臣有失远迎,万望公主恕罪。”李将军已年过半百,虽出身武将,此时却也身材臃肿行动迟缓,想他年轻时也立了一些功,又在官场小心翼翼,没有犯过什么错,倒也保他安稳富贵了半生。 萧宜华翻身下马,“将军请起,本宫听说驸马在你府上,想着昨日多有叨扰,今日特来亲自接回。” 李将军惊了一下,这么一大早,亲自?早听说七公主与驸马情深意笃,看来是真的了。 “昨日处理完军务回来听说犬子有幸请到驸马过府一聚,臣不胜荣幸。只不过驸马此时还在后院休息,可否请您进府稍作歇息,臣立马派人伺候驸马起床。”李将军态度恭敬,眉眼顺从,让萧宜华放心了一些,想他也不敢乱来。 萧宜华淡淡嗯了一声,李将军连忙起身将萧宜华迎了进去。 “李将军,你还要上早朝,时间不早了,去准备。”萧宜华贴心的提醒道。 李将军有些为难,虽然的确该准备了,但总不能晾着公主一个人在这儿。 萧宜华看出了他的难为,“李二公子留下即可,本宫接完人就走。”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那公主请恕臣招待不周之罪。” “嗯,去。” 李将军转身对儿子说“好生照顾着,稍有懈怠,我打断你的腿!” 李二公子赶紧点点头,声音都颤抖了,“是,父亲。” 李将军和夫人走后,萧宜华也不打算坐着喝茶,直接说“驸马在哪儿?” 闻此言,李二公子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回公主的话,昨日驸马与臣宴饮,一时兴起,喝多了些,此时正在厢房内休息。” 萧宜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总觉得不像是什么好玩意儿。 “带路。” 李二公子眼珠子滴溜一转,连忙磕头请罪,“公主恕罪,哪敢让您亲自去,臣这就去请驸马。”说话时眼神闪烁,神情慌张,好像在隐瞒什么。 萧宜华也不急,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去。” 李二公子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离开。 想这李府也不算小,萧宜华一口茶还没喝进嘴里,李二公子就匆匆忙忙跑回来了,还带着一副恐惧慌张的神情。 第206章 哪来的女子 “回、回公主,驸马,还、还没起床,臣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公主、公主恕罪。”李二公子低着头,满脸的慌张,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萧宜华慢悠悠喝了口不怎么好喝的茶,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想着同是一个爹妈生的,这李二比起他哥怎么差的那么多。 李家两子,皆从武,虽然李将军没有什么亮点,但他的大儿子李如宇 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在侍卫营里锻炼了两年便能进入御前侍卫中任职,而这小儿子,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便进入了世家子弟聚集的城内侍卫营中。 虽然同是侍卫,地位天差地别,御前侍卫是精挑细选、过重重关卡选出来的有勇有谋之人,负责皇宫大院、皇帝近身守卫,无论从官阶上,还是从前程上来说,都是十分光宗耀祖的存在。而城内侍卫不过是个闲职,供无所事事的官僚子弟挂名之处。 “本宫亲自去看看。”萧宜华起身,看了一眼地上还在“慌乱”的人,想着他要是去戏班子里应该也能生存。 李二公子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之笑,随即立马恢复神情,可他不知道,这点小动作也被萧宜华捕捉。 萧宜华带的人,李家的仆人,一行二三十人挤在不怎么宽敞的院子里。 锦然前去敲门,“咚咚咚” “驸马,您醒了吗?” “咚咚咚” “驸马,公主来接您回府了。” …… …… 房内无人应答。 锦然看了一眼萧宜华,萧宜华抬了抬下巴,锦然会意。 继续加大了力气“咚咚咚!” “驸马!您醒了吗?公主来接您回府了!” …… 依旧无人回应。 锦然还欲再敲,身后传来萧宜华平静的声音,“踹开。” 下一秒,锦然毫无犹豫,直接抬脚,砰的一下踹开了房门。 李府的人都惊呆了,看起来就是个柔弱的普通丫鬟,竟然如此彪悍,公主身边的人果然都不能小瞧。 但是接下来看到的,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众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气氛骤然降到冰点,所有人都不敢开口,甚至连呼吸声都隐去了。 李二公子低着头,心里却等着看好戏。 萧宜华抬脚走进去,锦然跟在身后,李二公子也跟着进去,剩下的人留在门外,胆子大的竟然还敢悄悄往里看一两眼。 屋内装潢简单,床上的被子都有些旧旧的,萧宜华想这样的环境还真是委屈了她的驸马了。 床上,只穿着一层里衣的陆时礼安静的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缓慢的呼吸,十足一副睡美人的样子,这样美好安宁的场景让出门五六天的萧宜华每天都想得不行。 视线下移,一个女子的手臂却搭在陆时礼的腰上,破坏了美感。 李二公子等了半天,却没等来他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什么结果呢,是萧宜华当场翻脸,一鞭子抽死陆时礼,或者拔剑刺向二人,失去公主所有的体面,像是当初的六公主那样;再不济,将陆时礼赶出公主府。 无论哪种结果都好,可他唯独没想到萧宜华此时竟然如此淡定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两人,好像床上的情景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李二公子赶忙上前大力摇了摇那女子。 那女子苏醒过来,看到萧宜华,正要下床行礼,却突然想起自己衣衫不整,没法面对眼前那么多人,一时为难,握着被子急得都快哭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女子受到了惊吓,尖声哭喊着饶命,声音大的烦人。 终于陆时礼也被吵醒了,只是头晕乎乎的,隐约中看到了萧宜华,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嘴里嘟囔着想喊一句公主。 不过余光间立马发现自己身边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甚至屋里屋外还有许多陌生人,陆时礼笑容僵在脸上,大脑一片混乱,所有理智在缓慢的回流,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所有人都转过身去。”萧宜华冷冷的呵斥,众人闻言立马转身。 那女子赶忙抓起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然后跪在萧宜华面前,“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头磕的砰砰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实在是驸马昨晚、昨晚……” “闭嘴!公主让你说话了吗!”锦然一记眼刀过去,那女子立马吓得不敢说话。 “公主,臣该死,是臣管教不严,这婢女……” “你也闭嘴!”锦然眼神示意,让他俩跪远点。 萧宜华走到床前伸手抚上陆时礼的眉头,轻轻抚摸,多日不见,他还是这般好看,让萧宜华思念如狂的人就在眼前,却是在别人家的床上。 李二公子期待萧宜华给陆时礼一巴掌,他已经等不及了。 但是萧宜华想的却是那女子长得普通、身材更是普通,皮肤也不好,这样水平的,连给她的驸马为奴为婢都不配。 李二公子眼神示意那女子,女子立马明白,哭着爬到萧宜华脚下,“公主,奴婢不是有意要勾引驸马的,实在是驸马昨晚、昨晚欲念难忍,奴婢力气小,真的、真的难以拒绝。求公主饶了我,奴婢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奴婢真的拒绝不了,求公主留奴婢一条命,奴婢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求公主开恩。”那女子声泪俱下,说着不让别人知道,结果搞得屋里屋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陆时礼也明白了眼前的场景,他扶着又疼又晕的脑袋,用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有那帮人灌自己酒的场景,也有他们嬉笑挑衅的声音,还有假意讨好的样子,还有不断推开的那些凑上来的女子,唯独,唯独没有关于睡着前后的记忆。 但是!但是! 陆时礼很确定,他没有跟这个女子发生什么! “公主,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陆时礼的脑袋还又晕又疼的,但他顾不上,他怕萧宜华误会,着急解释,脸都急红了。 第207章 你中计了 “昨晚我跟他们喝酒,好像是喝多了,然后我就睡了,这女子,这女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床上的。” “驸马,您不记得了吗?昨晚奴婢扶您回来,您说热,然后奴婢伺候您更衣,然后,然后您就……”那女子哭的更加委屈了,好像坐实了驸马强人所难的罪名。 陆时礼握着萧宜华的手,拼命的摇头,急切的想要证明那女子说的不是真的,眼眶都红了,看的萧宜华心里阵阵心疼。 “公主,公主,求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喝醉了,什么都没干!” 那女子也不相让,“驸马——昨晚” 萧宜华被她的哭喊声吵得心烦“锦然,掌嘴。” 那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耳光啪啪作响的声音,以及脸上密密麻麻的疼。 锦然没有留情,左右开弓,打的噼啪作响,外面的人都听的胆战心惊。几巴掌下去,那女子的脸已经红肿的没法儿看了。 “公主手下留情,这女子是臣府中婢女,虽然该死,但也只是个弱女子,若是驸马非要,她也拒绝不了。”李二公子不要命的开口。 “哦?你的意思是驸马强人所难了?” 李二公子一噎,心想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女子清白比命都重要,若是驸马不给个交代,怕是她也活不下去了。”李二公子声音里都硬气了些。 萧宜华轻拍陆时礼的手,示意他放心,“可她刚刚还说想要本宫饶她一命呢,看来她也不是很想死啊。” 李二公子再次噎住。 “况且你说驸马伤害了她,证据呢?”萧宜华语气平缓而带有气势,唯独不见气急败坏。 “公、公主,这种事情怎么拿证据,昨晚只有驸马和她,这这这……”李二公子明显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你也说了,只有她两在,那你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二公子说不出话,那女子捂着脸,呜呜咽咽,想说什么,又不敢。 李二公子瞪了她一眼,“臣明白了,驸马清白自是最重要的,臣这就命人打死这婢女,绝不让驸马名声有损!来人!” 两个小厮走进来,就要带走那女子。 “不要,不要啊,公子饶命,奴婢知错,奴婢不想死啊,公子——”那女子扯着受伤的脸颊大声嚎叫,嚎的整个府邸的人都能听到了。 女子拼命挣扎着,那两小厮也没用力扯她,“公主,奴婢绝不会说出去的,留奴婢一条命——” 这时李二公子的贴身小厮跑进来,跪在萧宜华面前,“公主,公主饶命,这女子只有十五岁,身世凄苦,刚被卖进将军府没几天,刚吃了几顿饱饭,求公主给她一次机会。” 萧宜华烦,眼神冷的刺骨,声音也冷了下来,“行了,别做戏了,都出去。”几个小厮本来就是听命行事,哪儿敢违抗公主的命令,只能乖乖退出去。 那几个小厮出去后,萧宜华转身看了看地上的女子,确实像是穷苦人家出身,大约是被卖到了有钱人家为奴为婢。 “锦然,差人去府里叫嬷嬷过来。” “是。” “把这女子暂时看管起来,别让别人靠近她。” “是。” 锦然将人带出了房门,屋里只剩下萧宜华和陆时礼。 “时礼,有什么不舒服吗?”萧宜华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体,陆时礼不是个嗜酒的人,绝不会没节制到喝的不省人事,所以这背后肯定有猫腻。 陆时礼摇摇头,“公主,你信我,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根本不可能做什么。” “本宫知道,知道,别慌,没事的。”萧宜华安抚着陆时礼,“这件事交给本宫,你不用担心。” 陆时礼像是没听到似的,还是慌乱的解释,“公主,我绝对没碰她,我是醉了,不是死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 陆时礼捶着自己的脑袋,拼命想着昨晚的事,“我,我有印象,我记得好像一进来没有人,这女子肯定是后来进来的,肯定是。”陆时礼抓着萧宜华的胳膊,“公主,我有印象,她,她是后来进来的,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根本醒不来。”陆时礼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跳的也极快,语气越来越急促,呼吸也不畅。 萧宜华拉着陆时礼的胳膊,一把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抱紧,“时礼,冷静,冷静。你什么都没做,你只是喝醉了,没事的。” 陆时礼双手耷拉在两侧,无力的说,“可是我记得只喝了几杯而已。” 萧宜华眼神冰冷,眼底杀意翻涌,“你中计了,有人要害你。” 陆时礼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害我?谁会这么做?” “谁不想让你好过,谁就是凶手。” 陆时礼头很痛,靠在萧宜华的肩膀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谁要害他,最近他也没得罪谁啊。 “驸马,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萧宜华看陆时礼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放开了他。 “我,头疼还有点晕,心跳的也很快,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心慌得很。”陆时礼抓着胸前的衣服,拧成一团。 “回府,让李太医给你看看。” 陆时礼撩开被子,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开了,他急忙将自己的衣服拢到一起,偷偷看萧宜华,生怕她误会生气。 萧宜华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静静地等着陆时礼整理衣服穿鞋。 “昨晚我几乎没什么意识也没什么记忆,是不是中毒了?”陆时礼冷静下来也觉得事情不对。 “不是毒,他们没这么大的胆子。”这一点萧宜华确定无疑。 “公主,府里的两位嬷嬷来了。”侍女在外面恭敬回禀。 “公主,为什么要嬷嬷们来?”陆时礼整理好头发就跟着萧宜华往外走,一迈步才发现身体虚的厉害,脚步都不稳。 “还能走吗?” “可以,公主放心。”陆时礼跺了跺脚,刻意控制身体走的更稳一点。 “那就和本宫一起去看看谁想害你。” 第208章 宫里的嬷嬷 来之前,嬷嬷已经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干什么了。 萧宜华站在门外,冷冷的看着院子里的一群人,这李二公子还真是生怕知道的人不多,整这么大动静,差不多把李府所有人都叫来了。 锦然上前,对着所有人说,“这两位嬷嬷从宫里出来,资历颇深,见多识广,由这两位嬷嬷验证一下那位姑娘还是不是清白之身最能令人信服。” 李二公子一听这话心里立马慌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会拿自己的清白做赌注吗?况且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锦然的气势完美继承到了萧宜华的,这种货色都不用萧宜华出面,锦然就可以让他底虚腿软,“李二公子慌什么,不妨等等嬷嬷们的结果。” 嬷嬷们得了指示,带着几个公主府的侍女进入了房间里,很快,房间里传来抗拒的声音,但是一个人怎么能反抗这么多侍女。 很快,嬷嬷们出来了,跪在萧宜华面前,“公主,我们仔细验过了,这位姑娘仍然是清白之身。” “你胡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晚上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李二公子非常没有脑子的喊了出来。 萧宜华挑眉,没说什么。 “公子,老奴在宫里大半辈子,见过多少女人,公子这么年轻,在这方面还是不要这么自信了。”嬷嬷也有点不高兴,她在宫里也是有资历有脸面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直接的质疑她了。 “你老眼昏花的,怎么可能看出她是不是黄花大姑娘!”李二公子眼见着自己的目的达不成,开始慌不择言。 这嬷嬷也是个急脾气,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敢这么说话,就是公主都免不得给她几分薄面,这人如此不知死活。 嬷嬷站起来,毫不畏惧的盯着李二公子,“老奴在太后娘娘、陛下身边都伺候过,后来得了陛下的荣恩,允许老奴随公主出嫁来到宫外,照顾公主府内一些事情。几位尊贵的主子都没说过老奴老眼昏花,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竟敢这样说老奴,既然你不信我们二人,那老奴就进宫!把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请出来,看看她验过之后会不会说的跟老奴不一样!” 这位嬷嬷确实没吹牛,她要是想叫,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还真能请出来,只不过,到时候,事情可就大了,惊动了太后、皇帝,这件事可就没法儿收场了。李二公子再蠢,也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李二公子收敛了气势,没好气的说“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我的意思是昨晚他们待在一起那么久,今天这婢女又说昨晚驸马太热情,你可能验错了。” “绝对没错!老奴看的很仔细,这位姑娘确确实实是一位黄花大姑娘!”嬷嬷无比确信的朝着众人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姑娘家的清白最是重要,还请各位不要出去乱说,如果谁有异议,尽管来找我!” 院子里的人纷纷低下头,之前看热闹的心情的淡了下去,宫里出来的嬷嬷,说的话还是能让众人信服的。 “可是……”李二公子还是不甘心,还想说什么,一开口就看到萧宜华极具压迫性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 “怎么?李二公子很希望驸马对那女子做什么?” 李二公子当然是希望这样,但开口只能否认,“不是,当然不是,臣也希望驸马和那婢女是清白的,这不是为了驸马的名誉着想,所以才谨慎了点。” 萧宜华瞥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小山,扶好驸马。” “是。”小山甚至都是后来才赶过来的,他醒的比陆时礼都晚。 “等你父兄回来了,让他们来见我,给我个交代。”萧宜华冷冷地说。 李二公子一听,立马慌了,“公主,今天的事情不是已经清楚了吗?还有什么问题,臣可以解释的。” 萧宜华丢下一句话就带着公主府的人走了。 “你不配。” 这三个字在李二公子耳边炸开,让他原本自卑阴暗的心理更加变态,回头阴冷的看着萧宜华的背影。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等将来江山易主,她不过是个阶下囚,一个供人玩弄的玩意儿罢了,张狂什么!等二皇子做了皇帝,他李家一朝飞黄腾达,到时候必会把她狠狠踩在脚下,让她知道这世间的主人是谁! 李二公子这些阴暗的心思萧宜华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但是,李家,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陆时礼闷闷不乐的坐马车回到公主府,李太医早早的等着了。 萧宜华确认陆时礼被人下药了,但她不知道到底下了什么药,所以必须让李太医诊一下脉。 “回公主、驸马,臣诊了两遍,只能看出来昨晚驸马喝了挺多酒的,其他的看不出来。” “没有被下药吗?”萧宜华不信自己的推论有错。 陆时礼更纳闷,喝了多少他能不知道吗,晕乎是可能的,但完全失去意识还不至于,他的酒量哪里就差到这个地步了。 “公主,臣医术不精,诊断不出其他的。”李太医低着头,他真的认真诊脉了,还取了一滴血验了验,没有中毒,也没有其它药物的症状。 “嗯,你下去。” 陆时礼抱着自己靠在软榻上,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感受,明明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做,可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身边还莫名多了一个女人。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对公主府的名誉肯定有损,别人也会笑公主,更有甚者,公主府可能会沦为都城的笑柄。人言可畏,说得多了,公主会不会信了,会不会从此跟他有嫌隙……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陆时礼自责的低下头,语气颓废而难受。 “不怪你,有人存了心害你,你防不胜防。”萧宜华摸了摸陆时礼的头,她只是生气有人敢对自己的驸马下手,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陆时礼担心的事情,在她这里完全不存在。 “是我太蠢,被人钻了空子。” “不是,你不要……” “公主,我来了,想我了没!”院子里传来几声开心爽朗的笑声,与屋子里的悲伤气氛格格不入。 第209章 一死以证清白 “公主,我来了,想我了没!”院子里传来几声开心爽朗的笑声,与屋子里的悲伤气氛格格不入。 尘阙一进来就看到萧宜华和陆时礼脸色不对,但他偏要贱兮兮的凑上去。 “听说咱们的驸马大人酒后乱性,伤害清白小姑娘了?”尘阙贱兮兮的凑上前去,“被小姑娘抓住不放了,就跟你说咱们这种好看的人,要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我没有!我只是喝醉了!什么都没干。”陆时礼急切的解释。 “噢噢噢噢,驸马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喽。”尘阙坐到萧宜华身边,扬着俊脸说:“公主,我可是没被其他女子欺负过,还是个清白的男子呢,要不公主把他赶出府去,留我做驸马怎么样?” 陆时礼被戳中痛处,要是平时早就把他赶出去了,可是今日再生气、再委屈,临到发泄口也只能咽下去了。 萧宜华知道陆时礼因为尘阙的话更难受了,抬眼就是一记眼刀,给尘阙都吓一跳,下一秒就怪下来了。 “我,开玩笑的,公主别这么看我,我害怕。”尘阙挪屁股,挪出了和萧宜华之间的一段距离,万一她要是动手劈死自己,也能有个逃跑的时间。 “你是怎么知道驸马的事情的?或者说,你知道多少?”萧宜华眼神中充满着杀意,这件事尘阙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公主别误会,我可没有派人盯着驸马大人,我可没这心思,人家一心只在公主身上。”尘阙抓着机会就表露心意,奈何萧宜华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任何被打动的意思,尘阙只好撇撇嘴继续说,“这件事估计满都城都传开了,大家都说驸马趁着公主外出,到外面去偷腥。” 尘阙偷瞄一眼陆时礼,他慌乱的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大家都说驸马跟别的女的不清不楚,还说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还有人为公主打抱不平,说驸马配不上公主,还说驸马有损皇家颜面,应该拖出去……” “好了,别说了。”萧宜华喝止尘阙继续说下去,后面的内容她大概也能猜出来人们是怎么传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尘阙一脸无辜,把玩着玉佩,“今天早上就听说了,而且府里的下人也都知道了,外面卖糖葫芦的大爷估计也知道了。” 萧宜华面色不善,大早上?她刚看到屋里的情形,外面就把这件事传开了,哪有这么快,除非有人刻意为之。但是谁会这么做呢,除了李家,谁还能传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 “我没有,我都说了我昨晚只是醉了,不是死了!”陆时礼情绪激动,站起来急切的走来走去,“外面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我!” “你先冷静,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待本宫再去查查,一定能找出幕后之人。”萧宜华上前安慰陆时礼,可是陆时礼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已经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七驸马胆敢勾搭别的女人,还上了床。 没人在意真相是什么,人们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想象去猜测事情的原委。 “我说了我没碰她!难道真的要我一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吗?”陆时礼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拿出萧宜华的短刀。 “把刀放下!”萧宜华脸色骤沉,语气变得严厉,这把刀开过刃,锋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割破喉管。 “公主,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碰过她。”陆时礼实在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此时尘阙的表情落在他眼里都是怀疑,以后还怎么面对其他人。 “本宫相信你,真的相信你,你先把刀放下,我们一起找到幕后真凶,只要找到了这个人,就能证明你的清白。”萧宜华一边安抚他,一边找机会从他手里夺刀。 一把刀而已,这么受制于人对于萧宜华来说还是第一次。 当年,她们抓到了一个间谍,那人找到机会挣脱了绳索,也是这样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说是什么要用命证明对自己皇帝的忠诚,萧宜华当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他割下去的那一个,萧宜华抬手,一个飞镖准确无误的扎在他的手背上,疼的那人当时就扔下了匕首。 还有什么拿她手下心腹的命威胁她,要她开城门,萧宜华站在城墙上,直接第一箭射穿了威胁她的敌军将领的心脏,给人家插成肉串儿;第二箭擦着心腹的胳膊过去,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直接里应外合打了个敌军措手不及。 威胁这东西萧宜华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了,何曾见她有过任何一点表情变化,甚至脚步都不带挪一下的。 结果今日居然被不会武的陆时礼威胁住了,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生怕那锋利的刀刃伤着他。 陆时礼脑子很乱,一会儿确定自己没碰那女子,一会儿又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恍惚间刀刃挨到皮肤,划出细细的口子,鲜血一点点渗出来,陆时礼没感觉到,可是萧宜华却慌了。 “驸马,把刀拿开!” “大家都这么说,是不是我记错了?难道我真的做出了那种事情?”陆时礼眼神涣散,嘴里喃喃。 萧宜华找准机会,上前一把夺过陆时礼手里的刀。 陆时礼眼睛快速眨了两下,然后就看到空落落的手心。 “反了你了!跪下!”萧宜华很久都没生这么大的气了,她气陆时礼的糊涂,更气他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陆时礼被吼得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到萧宜华这么生气,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陆时礼缓缓屈膝跪到萧宜华面前,“公主,我,我错了。” 萧宜华上去就抬手给他一巴掌,结果巴掌还没落下来就看到陆时礼的眼泪砸到地上,萧宜华瞬间又舍不得了。 “哭什么,一个大男人老哭像什么样子!憋回去!”萧宜华气的都想出去跟人干一架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不小心的。”陆时礼低着头内疚自责。 尘阙看着这两人互相关心,翻了一个大白眼,“公主,驸马,我还在呢,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 “滚出去。”萧宜华没好气的说。 尘阙迷茫的指了指自己,“我?” 萧宜华脸色冰冷,尘阙感觉自己再不出去就要被当成人肉靶子了。 “走就走,不过走之前,我想说一句话。” 没人理他,尘阙尴尬…… “驸马确实没对那女子做什么,这一点,我敢保证。” 第210章 这药可是我研制的 “驸马确实没对那女子做什么,这一点,我敢保证。”尘阙难得认真,他实在看不下去矜贵有礼的公子被拉入泥潭,更看不得冷静强大的公主乱了方寸。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萧宜华看向尘阙,她并非不了解尘阙,这人认真起来说的话是值得一听的。 尘阙走到跪着的陆时礼旁边,“麻烦驸马大人抬个手呗。” 没等陆时礼做出反应,尘阙直接弯腰抓起他的手腕,细细诊了一下脉,不多时,嘴角便扬起了笑容,“果然如我所料,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说,“用这法子的人蠢,可不是发明它的人蠢。” 陆时礼看向萧宜华,没明白尘阙的意思。 尘阙看他俩一脸懵,无语了,唉,谁让他是人美心善的俊俏小郎君呢。 “公主,我要是说了,今后能不能不让我滚啊?” “不能。”尘阙…… “那给我一个争宠的机会好不好?” “不好。” 尘阙…… “那我不说了!我也是有脾气的!”尘阙转身就做出要走的样子。 萧宜华将手放在腰间,“威胁本宫?”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尘阙……你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真当我好欺负啊!!! “公主别动气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好,是挺好欺负的。“我看到驸马情绪不稳,意识也断断续续,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又有点混乱;而且结合昨晚传的事情。” “我推断,驸马是被人下了春药,而且是我熟悉的春药,所以刚刚把了一下脉,果然,我没猜错。我可真是世上最聪明的人!比我貌美的没有我聪明,比我聪明的没有我貌美,我才是最完美的男人,谁能有我……” “闭嘴,说正事。”萧宜华无情的打断他的自恋。 “哦,这种药药效非常猛,就算是内力深厚如公主这样的人,要是中了这种药也会把持不住,一定会和身边的人发生点不能说的事情。我可以说,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陆时礼一听这话,绝望的瘫坐在地上,看来真是自己记错了,就连公主都抵挡不住这药的药效,那他,肯定也…… 萧宜华眼神里翻涌出杀意,脑海里已经出现杀人的意图。 “别激动,别激动,二位。”尘阙看萧宜华的样子,要是再晚一步,估计她就提刀出去杀人了。 “我还没说完,但是这药有个问题,单用没什么效果,就是一个助眠的药,想要发挥情爱的作用,得在屋子里配合着燃着深桃香。这深桃香最大的特点就是留香久。要是驸马真的中招了,那他的身上一定会有非常浓重的深桃香,可是很明显,一点没有。” 萧宜华听着尘阙的分析,涌动的杀意慢慢降下去,“你的意思是有人给驸马下了春药,但是没用深桃香辅助,所以,驸马只是睡了一觉?” 尘阙点点头,“而且,我无比确认驸马什么都没做!因为这种药助眠的效果非常惊人,下药的人也真是狠,给驸马下了足足三倍的量,驸马就是被人掐死他都不带能醒过来的,更别说做点什么别的了。” 陆时礼重新燃起了希望,抬头看向尘阙,“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确定?” 尘阙无语,“真的,我确定!这回你高兴了,看把我们公主吓得,要我说,就应该把你给杖毙,敢吓唬我们风华绝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公主殿下,打死你都不为过!”尘阙扬着下巴叭叭个没完,可算让他找到机会数落陆时礼了。 陆时礼虽然很内疚,但是好歹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于是膝行几步,到萧宜华腿边,一把抓着萧宜华的手,“公主,你听到了吗,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睡了一觉,我根本就没碰她,我是清白的!公主以后可不能因为这个不喜欢我。” 萧宜华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跪好。” 陆时礼被萧宜华这么一凶,立马乖乖跪直了,低着头不敢言语。 “你怎么不感谢我,要不是我看出问题所在,你能这么快证明自己的清白吗?”尘阙甚至大胆到踢了踢陆时礼的腿边,扬着下巴高傲的看着他。 陆时礼这下高兴了,说什么都行,于是又乖乖转身朝着尘阙行了一礼,“多谢尘阙公子为我仗义执言,感激不尽。” 尘阙没想到他还真感谢了,吓得后退一步,抱住自己的小身体,“你还是正常点。” “尘阙公子是怎么知道这种药的?刚刚连李太医都没诊出来。”陆时礼不自信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李太医没看出什么来。 “因为这药是我研制出来的啊。”尘阙顺口就说出来了,说完发现自己暴露了,急忙捂住了嘴,不过晚了。 “好啊,是你暗害我!”陆时礼转头瞪着尘阙,不过下一秒他的理智就驳回了他的想法,肯定不是尘阙,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 尘阙真想飞起就是一脚,“驸马大人,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现在看来你真是笨的让人头发疼。” “嗯?” “要是我下药,我能不知道这药怎么用吗?而且三倍药量,要是真的配合着深桃香,我的驸马大人,三倍!你就活不到现在了,直接一晚上力竭而死了。” 萧宜华一下子抓住重点,“你意思是下药之人不止要毁了驸马的清白,还要他死?” “这个我不确定,不知道下药之人对这种药的药量有没有概念。”尘阙顿了一下,既然说出来了,就没有必要遮掩了,“这种药确实出自我手,但是我制作的无论是毒药还是春药,都不会外流,直接供应羽梁王室用。如果这种药外流出来了,那只能是从羽梁王室那边拿到的。” “但是以李将军在朝中的地位,羽梁王室应该看不上。” 尘阙点点头,“所以,他们的背后一定还有别人,而且已经和王兄的心腹联系上了。” 萧宜华拿起茶杯,轻轻刮着茶碗,看来,这件事不止是李二公子干的,他一个普通侍卫也没这么大胆子。 “这种药会不会伤身体?” “单用不会,只是睡一觉而已。”尘阙拍着胸脯保证,“这可是我研制的,那效果——” “好了,你出去。” 尘阙……又是用完即弃…… 第211章 一家争吵 过去一天了,李家没有一点动静,要么就是李二公子没说实话,要么就是李家公然跟萧宜华站在对立面。 李家,李将军满脸怒气的坐在椅子上,他旁边站着李大公子李诚,而李二公子则跪在地上。 “你怎么敢!那可是七驸马!满都城谁不知道七公主最是护短,有多少人因为得罪了七驸马而被七公主报复!你这是要置我李家于死地吗!!!” 李将军在官场上如履薄冰了半辈子,眼看就可以退休了,不争气的老二又整出这么一档子事,他倒是没什么前途,若是连累了老大李诚可怎么办!那他李家还能指望谁! “爹!谁让他们前段时间欺负婉如郡主的。”李二公子也是被惯坏了,一点规矩没有,平日里李夫人太过纵容。 “那是郡主和公主之间的事,你掺和进去干什么!”李将军差点把茶杯扔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头上,幸好李诚眼疾手快上去拦住了。 “他们欺负别人我不管,欺负婉如郡主就是不行!”李二公子梗着脖子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心意婉如郡主已久,被郡主迷得七荤八素,此番他觉得不过是为心爱之人出口气罢了。 李将军看到他那个死性不改的样子就来气,“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婉如郡主不是你能肖想的,人家肯定是要嫁个高门大户的!咱们这种根基,郡主是不会看上的!你死了这条心。” “不会的,只要我一心一意待郡主,郡主迟早有一天会看到我的真心的!到时候,我肯定能娶到郡主。”李二公子自从对郡主一见倾心后就想方设法接近郡主,并且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自己和郡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将军手里的茶杯还是扔出去了,在李二公子面前炸开,“真心?她们那种出身的女子怎么会只看中你的真心!人家要的是能帮助家族兴旺的良婿,要么家世显赫,要么能力突出,这两点你有吗?要是说你哥还有可能,你,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个三等侍卫,你让人家郡主怎么看上你?看上你什么!”李将军气的声音都发抖,话语间也忘了留些情面。 李二公子一听这话瞬间叛逆心大涨,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他不如哥哥的话,哥哥有多优秀啦,他多差劲啦,没法儿比啦,他早就听的厌烦痛恨。 “是,我不如大哥,我什么都不如他!那你们只当就生了一个儿子就行了,以后别管我了,我是生是死都跟你们无关,也别拿我比较了!”说完,李二公子恨恨的跑出去。 李夫人连忙派人跟上,拿着手绢跟着跑了两步,根本追不上,只能派人跟着,李夫人转身走到屋内。 “你又说他,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打击他,不要打击他,这孩子从小就好胜心强,你多夸夸他怎么了。”李夫人心疼儿子,冲着李将军就发火。 以往也就算了,这次闯出这么大的祸,李将军也真的动气了,“夸他?他有什么好夸的?文不成武不就,跟诚儿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还不能说了?况且,这次他闯了多大的祸你不知道吗?” “诚儿开蒙早,又聪慧,我也知道。可是老二从小就身体不好,没法儿好好练武,我多照顾一下怎么了!况且这次的事是皇后授意,老二也只是听命行事,这能完全怪他吗?”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李将军一阵头晕,扶着脑袋差点站不稳。 李诚连忙上来扶着李将军坐下。 “现在又怪我了?要不是我这么多年精心照顾着,你怕是真的只有一个儿子了!”李夫人气的一甩衣袖,扭头不看李将军。 李诚赶紧走到母亲身边安慰,“母亲息怒,父亲也是一时着急,母亲的辛苦我们都知道,若是没有母亲,这将军府都得散了。母亲劳苦功高,可别在该享福的年纪气坏了身子。”李诚扶着李夫人坐下,又倒上了一杯热茶。 “他动不动就不在家,要不是我操持这整个将军府,他能安心做他那破将军吗?”李夫人看着李诚故意说给李将军听。 “是是是,母亲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父亲是知道的,刚刚也是一时火大,母亲就不要跟父亲计较了。” 李诚又走到李将军身边,他最是了解父母的性子,这么多年吵吵闹闹,都是急脾气,但确实互相惦记,感情也算深厚,只不过是谁都不想先低头,需要一个台阶罢了。 “父亲,您身子不好,不要动气了。先喝杯茶消消气,二弟虽然有错,但也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 若是平时,李将军也就气消了,顺着李诚给的台阶就下了,可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很严重,他真的害怕七公主抓住他的把柄报复,如果一不小心,整个李家都有可能赔进去。 “这次他得罪的可是七公主,七公主啊!如果处理不好,咱们全家丢了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夫人虽然在气头上,但是也知道这件事的确很严重,在他们的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还让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驸马跟人有染,这无疑让七公主颜面大失,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会被报复,除非,除非他们能先给出一个交代。 “要不,我押着那个逆子去给公主请罪怎么样?”李将军看向李诚,他年纪大了,而大儿子又颇有本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将军已经有了遇事先找大儿子商量的习惯。 “我觉得可以,只要我们态度诚恳,七公主应该不会太过为难。” “不行!谁不知道七公主残暴无情,之前得罪他的都被他整死了,要是把老二送上门,那不是上赶着要他命吗?”李夫人立马否决那父子二人的想法。 “你还知道七公主残暴无情呢!要是不上门请罪,咱们都得死!”李将军气愤的盯着李夫人,平时听她的也没什么,可这是生死关头,决不能听她的乱来。 “至于吗?!都说了老二是奉了皇后的命令,七公主真要是追究起来,还有皇后顶着呢!咱们好歹是堂堂将军府,那么怕她干什么!” “妇人之见!之前的户部尚书难道还不够显赫吗?还不是说抄家就抄家了!你敢拿全家的性命去赌吗?再说皇后,如果七公主顾及一二,那皇后或许还能从中调和一点;若是七公主抓住不放,你觉得皇后会为了我们和七公主撕破脸吗?”李将军气的不止是头疼了,这下连心脏都开始疼了,一只手捂着心痛苦的大喘气。 “可是,她又没有证据,就当是驸马真的酒后乱性了,那跟我们不就没有关系了吗。” “母亲,先不说公主知不知道是二弟下的药,就这件事发生在咱们府里,公主也能以管家不严的失察之罪参我们一本,到时候加上其它一些事情,就够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了。”李诚一边扶着李将军,一边实在受不了母亲的天真。 “那,那陛下就任由她残害忠良之家吗?” 第212章 没有谁是不可以放弃的 李将军也心疼小儿子从小身体不好,李夫人惯着就惯着点,不出大的差错他也就不怎么管,谁知竟把一个孩子惯得无法无天,分不清事情轻重。而他的母亲还没看清形势,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他,真是把李将军要气死。 李将军捂着心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李诚一边帮父亲顺气,一边也不再委婉的说,直接点明,“母亲,就算是皇后娘娘铁了心维护咱们家,陛下也一定不会站在皇后娘娘那边。” “为什么?”李家向来支持二皇子,也得到皇后娘娘的庇护,李家族中还有人人跟皇后娘娘母家结亲的,李夫人天真的以为有了皇后和二皇子他们便可以高枕无忧。 “七公主武功天下无双,带兵能力无人能敌,现在我国内忧外患不断,正是陛下重用七公主的时候,怎么可能为了我们而伤了七公主的心呢。这么说,母亲,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除了皇子以外,对陛下来说,没有谁是不可以放弃的。” 李夫人捏着帕子缓缓站起来,她终于是有点慌了,虽然气李将军训斥儿子,但是大儿子向来谨慎,李诚说的话她还是很信的。 “七公主不仅是陛下的女儿,更是陛下器重的大将军啊!”李诚走到母亲身边,将手轻放在母亲的胳膊上,“母亲,我们家真的到了很危险的境地,二弟的性子我们都知道,我和父亲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现在只有您的话他会听一点,您就好好跟他说一说,让他心甘情愿跟着我和父亲去七公主府请罪,万不能再让事情恶化了。” 李诚又看向李将军,“现在当务之急,除了请罪,还得赶快维护驸马的名声,必须马上放出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驸马是清白的,是那女子为了向上爬而勾引,但是驸马对公主忠贞不二,所以什么都没发生。” 李夫人有些慌乱的点点头,“这件事我去办,这就让人放出消息。” “还有,我这就去把老二找回来,这个逆子,又闯祸。” 李夫人走后,李将军虚弱的靠在椅子上,“你说公主知不知道老二给驸马下药的事?” “这很难说,二弟说这种药太医诊脉是诊不出来的。但是公主身边卧虎藏龙,不敢说一定不知道,万一真有高人识破了,那这件事就更麻烦了。”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等着李家迎来灭顶之灾吗?” 李诚低头沉吟片刻,“时间不等人,把二弟找回来后,我们立刻就去公主府负荆请罪。” 李将军靠在椅背上半天不说话,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半晌才开口“我害怕,公主会杀了你弟弟。” 李诚不语,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尤其是如果公主真的知道了驸马是被人下了药,一气之下要杀人,那谁都拦不住。 “我会尽力保护弟弟的。”李诚也没有办法,七公主的地位、武力无人能敌。 “我这就写两封信,一封给二皇子,一封给皇后娘娘,要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确保自己能脱身,别管我们俩。” 李诚闻此言,当即就跪下了,“不可啊父亲,我怎么能丢下你们独自逃走呢!” “你不要胡闹!公主真要杀人,咱们谁都逃不过,到时候我会拼尽全力拦着,你一定要不管不顾的逃走,公主府离二皇子府不算远,你一定要逃到那里!二皇子府的府兵能保你一时,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父亲,不行!我绝对不会拿您的命换我的命的!” 李将军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半天才站起来,弯腰紧紧握着李诚的肩膀,“诚儿,李家不能绝后,李家的荣光也决不能断在你我手里。老二那三脚猫的功夫肯定逃不掉,你一定要脱身,你是为父最后的希望了!” “父亲,我——” “好了,就这么定了!休要多言!”李将军步履沉重的走出去,只留下李诚跪在原地痛苦的挣扎,他不会答应父亲一命换一命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李二公子本来就是个没出息没骨气的,在家的时候横的要命,还以为他真的离家出走自立门户呢,结果就是跑到离家三条街外喝酒猜拳去了,一群狐朋狗友在人家酒楼里大喊大叫,胡言乱语,一点官宦公子的礼仪教养都没有。 李夫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迅速坐着马车亲自去把李二公子抓了回去,回去的路上好说歹说,利害关系也说的够清楚了,结果李二公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在乎的样子。 这次连李夫人都生气了,到了李府后,李夫人气冲冲的走下马车回到自己的主院去了。 “我不明白,你们那么怕七公主干什么!咱,咱们背后可是有二皇子撑腰的,又没有证据,她也不敢把我怎么办。”李二公子一身酒气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丝毫不关心因为他气到心脏疼的李将军,也不关心为他筹谋了许久的李大公子。 “二弟,你清醒点,七公主的实力不需要顾及任何人,如果她真的生气了,把我们三个都杀了都是有可能的!” “她敢!还没有王法了?我就不信她光天化日之下敢杀人!” “你,你这个逆子,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了,你也别带上整个李家!”李将军指着他的鼻子,“我就告诉你一句!今日要么你乖乖跟我去公主府请罪,无论公主给你多大处罚你都得受着,当然了,我和你哥也会尽全力为你求情,这样好歹你还有可能保住一条命。你要是再犯浑,就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是他们先欺负郡主的,我没错!”李二公子摇晃着身子起身离开。 李将军指着他的背影,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今日你要是不跟我去请罪,我就公开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将你从李家族谱除名!之后,公主想怎么处罚你,都跟我、跟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想清楚了!” 第213章 磕头请罪 七公主府外,李二公子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麻烦再帮我们通传一声可以吗?”李将军毕竟一把年纪了,虽然是在外面站着等,但是大太阳下这么久,他也有点吃不消。而且外面时不时路过几个人,都朝他们三个看过来,李家的颜面保不住啊。 “将军恕罪,公主还是不见。”公主府的侍卫不好驳了李将军和李诚的面子,已经是第三次帮他们进去通传了。 “将军,公主还说,要是你们再不走,明日她就让你们再也走不出李府。” 李将军心里一凉,这是明摆着拒绝他们家的赎罪示好,难道只有跟公主拼个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李家走到尽头了。 李将军心里涌上一丝绝望,转身狠狠一脚踢到李二公子身上,他本来就跪了一个多时辰,又受了突如其来的这么一脚,当即趴在地上起不来,痛的感觉肋骨都断了。 “逆子!逆子!你这是要断了李家所有人的生路啊!!!” “我,我没有,咱们去找二皇子,二皇子一定会保我们的!”李二公子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口腔中弥漫着铁锈味儿,说话时胸腔都在痛。 “住口!”李将军赶紧制止李二公子的胡言乱语,这可是在公主府门前,都是公主的人,要是说错了话,公主立马就能知道。 “我说错了吗?我哪里错了?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么怕她干什么,我们家好歹也是二品大将军之家。”从二品也算二品。“而且这件事是皇后——” 李诚一个跨步上前捂住李二公子的嘴,他这弟弟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要是混劲儿上来了,什么话都敢往外乱说。 “别说了!”李诚俯身在李二公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二皇子现在在想方设法的拉拢七公主,要是我们和七公主彻底撕破脸皮,二皇子肯定不会保我们,你别再乱说了!” 李二公子也有些慌了,转头看着李诚,想从他眼神里寻求确定的消息,但是李诚严肃的的表情告诉他,这件事不是可以开玩笑的。 李将军也急了,一把推开李诚,指着李二公子说,“你,现在开始朝着公主府磕头,用力磕!什么时候公主愿意见我们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爹!” “闭嘴,磕!”李将军不容他有任何反抗,要是这个逆子今天真敢在公主府门前放肆,他真的会打死这个逆子。 李二公子也害怕父亲的威严,平时叛逆一下就算了,今天这种情况,那凶狠的眼神压制的他死死的,哪儿还敢反抗。 再不愿意,李二公子也对着公主府的大门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 “磕重点!每磕一次说一句你错了。”李将军下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公主,我错了。”李二公子带着巨大的屈辱和不甘重重磕在地上。 “公主,我错了。” 李将军撩袍跪在李二公子身边,今日如果不能把这件事解决了,明日朝堂上,他和李诚一定不会好过。 李将军都跪下了,李诚自然也跟着跪下了。 李二公子不停地磕头,旁边的父子两跪的笔直,仿佛劲风也不能吹动他们半分,同样沉重的表情、笔直的腰背。 “公主,我错了。”李诚磕了大概一百来个头,磕不动了,额头上已经破了好大一片,血顺着鼻子流下来,然后流在下巴。 李二公子磕完这个头,迟迟没有起来,身体也左右摇晃,马上就要跪不住了,脑袋已经成一片浆糊了。 “起来,继续!”李将军严厉的声音再次传来,给李二公子吓得一激灵。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李将军握紧了拳头,周身散发出强势的气场。 李二公子心里一颤,只好强撑着身子颤颤巍巍直起身子,继续磕头。 “公主,我错了——” “公主,我……” “我错了。” 头磕的越来越慢,身体也倒了好几次,嘴里变得含糊不清,都开始翻白眼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了。 可是公主府的大门迟迟没有人出来,只有大门内外四个侍卫冷冷的目视前方。 李诚心疼弟弟,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也担心李将军的身体,而且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李诚站起来走向侍卫。 “你干什么去,回来。”李将军看李诚起身,担心他做出什么得罪公主的事,很想去阻止他,奈何年轻人身强体壮,他还没站起来,李诚已经站在侍卫面前。 “抱歉,麻烦你再帮我通传一声。” “公主说了不见。” 李诚顿了一下,“麻烦你了,大家同为侍卫,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事情紧急,求你再帮我通传一声,跟公主说,御前三品带刀侍卫李诚求见,求公主赏脸见一面。” “如果公主还是拒绝,我们立刻离去,绝不会再烦扰你们。”李诚说的诚恳,侍卫也不好拒绝,而且他说出了自己的官职,三品带刀侍卫,年纪轻轻就得到皇上青睐,前途无量,朝堂新贵,多多少少都要给些面子。 “那好,我再去试一次,至于公主见不见你们,我不敢保证。” 李诚朝着他行了一礼,“麻烦你了,多谢。” 李诚站在公主府大门口,转身看到大太阳下还在跪着的老父亲,还有摇摇欲坠仍在磕头的弟弟,实在心疼的紧,用尽办法也得见到公主。 不一会儿,侍卫出来了,李诚的心里开始紧张。 “李大人,公主让您进去。”公主府侍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我父亲和弟弟呢?” “公主说只见李大人一个,剩下的人自行离去即可。所以李大人还是快些跟我进去面见公主,至于李将军和您弟弟,可以先回府了。”侍卫说的委婉了,公主的原话是:让李诚进来,其他人滚。 李诚转身跟李将军说了一下,然后转身进入公主府,刚刚转身进去之前,李将军小声跟他说,“态度一定要诚恳,姿态要放低,一定不能提二皇子和皇后娘娘。” 李诚跟着侍卫进入公主府后,一直低着头走路,不曾往周围看一眼,走过弯弯曲曲的小道,又通过一片花园,然后是一段长廊,两边传来阵阵花香,想必这公主府是又豪华又精致。 穿过长廊走了几步就到了,“公主让您进去等她。” 李诚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而入。 第214章 谈条件 李诚进去后发现里面一个人没有,只有一个书桌和几把椅子,书桌后面放着一个很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书桌上还放着很多折子,上面的图案可以得出这些折子上写的都是重要的军务。 虽然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有侍女之类的来告诉他公主什么时候来,但是李诚还是屈膝跪下了。 偌大的书房里空落落的,屋外偶尔能听到路过的脚步声,李诚跪的笔直,挺直的脊背展现着他的不屈,如果不是关乎全家人的性命,他未必会出现在这里。 屋内逐渐由亮堂堂变得昏暗,李诚的膝盖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外面已经天黑了,过去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进来过,哪怕是给他口水喝,或是告诉他关于公主的任何消息。 他就这么跪着,等着,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人。 时间还在流逝,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李诚知道已经夜深了,外面侍女们的脚步逐渐没了,换成了巡逻的侍卫的脚步。 饶是李诚这样从小习武的人,跪了七八个时辰也有点吃不消,膝盖处的疼痛无限放大,只能靠着意志支撑着身体,里衣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汗染湿了。 萧宜华还是一直没有出现,李诚也一直没有动,直到凌晨,所有人依旧在沉睡的时候,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外面皎洁如水的月光随着门打开倾泻进来,门口出现了一个宛如暗夜仙子的身影,影子拉得老长,看不太清脸庞,但能感受到独特摄人心魂的气质。 李诚忍着膝盖上的剧痛,转了个方向,“臣李诚,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走进去,屋里只有一点月光照出两人模糊的脸。 “你弟弟给本宫的驸马下药,想坏了他和本宫的名声。”萧宜华不疾不徐的说出这句话,但是下一句话才是更关键的,“你这么执着见本宫,可是预见了你们李家即将大祸临头?” 李诚心头一凉,果然公主知道了下药的事情,低头恭敬道“舍弟胆大包天,胆敢冒犯驸马大人,臣也不敢包庇,只想求公主一个恩典。” 萧宜华低头看他,嗓音冰冷,“恩典?” “舍弟从小被惯坏,胆大包天,如果公主愿意,臣明日就带他来公主府,任由公主殿下责罚。只是,”李诚脊背挺直,虽是求人,但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气度,“只想,想求公主殿下能留他一命。” 萧宜华靠在书桌上,“你知道他给驸马下了多少药量吗?那是致死量,你觉得本宫既然动了手,还会留他性命吗?” 李诚没想到他弟弟居然这么大胆,沉默片刻后开口“长兄如父,舍弟犯下如此大错,臣这个做哥哥的也有责任,愿意同弟弟一同受公主殿下重罚。” “本宫向来恩怨分明,你又没做什么,而且当差当的还不错,为什么要重罚你?”萧宜华轻哂一声,“你这么争取,无非就是怕本宫报复你们李家不是吗?”萧宜华看着李诚的表情,他还算镇定。 “还有三个时辰就天亮了,本宫不妨告诉你,按照原计划,本宫会在早朝向父皇呈上一份奏折,里面都是关于李家的罪证。不出意外的话,轻则流放,重则株连九族。” 李诚一震,面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丝害怕,脑海里把许多事情都过了一遍,“公主,臣的父亲为官多年,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并未做过什么出格违反律法的事情。” “做没做不是你说了算的,有些事情,你们以为瞒的死死的不会有人知道。”萧宜华平静的打断他,“可是好巧不巧,本宫就是知道了。” “比如天牢里曾经的一个死刑犯,你父亲是如何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的?” 李诚不敢相信这件事公主居然都能知道,那是很多年前,当时李将军还是个六品小官,任天牢管事,一时没经得住诱惑,就收了那家有钱人家的巨额银子,将他家杀了人的儿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出来。关键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公主居然还能挖出来? “你是在想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本宫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萧宜华哂笑一声,“那你可以赌一赌。” “还有,李将军在河西平叛的时候,向朝廷要了多少粮饷?真的需要那么多吗?” “河西冬日寒冷,父亲体谅将士艰难这才多要了点,父亲并没有贪污。” “那你还跪在这儿求我干什么,等本宫把证据呈上去之后,父皇交由大理寺审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落个爱兵如子的好名声。” 李诚低头,但是这件事他很确定父亲没有动手脚,这么大一笔数目,以他小心谨慎的性子,不敢贪污这么多的。 “你们李家家族里不是只有你父亲一个人做官。”萧宜华淡淡的开口。 李诚恍然大悟,他怎么把二叔给忘了,那人本事没多少,倒是贪得无厌,跟在李将军手下混日子,有了亲哥的庇护,胆子大的不得了,要是他干的,那还真有可能。如果他被查出来有问题,那李将军肯定也不能幸免。 李诚抿紧唇,终于不再挣扎,低头道“臣知错,求公主殿下给我们李家留条活路。” 萧宜华声音淡漠如雪,“好,既然你这么说了,看在你年少有为的份上,加上李将军为官还算老实,本宫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 李诚跪的更恭敬了些,“多谢公主殿下。”虽然公主这么说了,可是这条活路一定伴随着代价,李诚沉默着,萧宜华也不着急,书房里沉默了片刻。 李诚思索再三,谨慎的问出口:“公主殿下希望我们怎么做?” “不是你们,是你。”萧宜华懒得浪费时间了,直接开门见山。 第215章 本宫要你的忠诚 “不是你们,是你。” 李诚疑惑的抬头看向萧宜华。 “本宫要你的忠诚,以后若有什么事,本宫需要你,你必须无条件的去为本宫做。如此,本宫便会放过整个李家。”萧宜华平静的提条件,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过分的条件。 但是李诚却心头一震,眼睛里流露出震惊,眼前这位公主有着皇家人的矜贵高傲,同时又有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不容拒绝的气势压得李诚呼吸都有些不畅,好歹他也是带刀侍卫,是从一众高手中脱颖而出才能去到皇帝身边贴身护卫,见过的大场面不在少数,今日却被一个女子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 李诚心里犹豫再三,短时间内想了很多,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臣只忠于陛下。” “本宫知道,不过你的父亲、叔伯也是这么想的吗?既然他们可以向二皇子投诚,你为什么不可以?” 李诚不语,他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一个关乎父母亲人生死的决定,没有哪个大的家族是干净的,饶是他和他父亲小心谨慎多年,也不过是用忠心和能力换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眼前的公主是一位说一不二的主,如果真让她出手了,恐怕李家难有好的结果。 萧宜华也不急,静静等着李诚做决定,她留意李诚很久了,虽然还没做到御前侍卫的一把手,但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萧宜华就是看中了他的前途无量,有时候,有能力的年轻人比位居高位的老油条好用。 窗外月亮逐渐西斜,呼唤着太阳按时交接。 屋内的李诚内心汹涌,他在这个年纪多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办事向来周到妥帖,这才年纪轻轻就得了皇帝的重视,除了萧阔就是他最受重视了。 伴君如伴虎,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心里明镜似的。 可此时他却不敢快速做出决定,因为他是拿整个李府的命在赌,萧宜华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赌这些证据能给李府几分活路,赌萧宜华会不会睚眦必报。 但是想的多了,他发现自己并不敢赌萧宜华的仁慈。无论是五皇子的废黜流放,还是秦府的满门抄斩,亦或是之前的何大人、沈大人,凡是惹到萧宜华的,都没有好下场。 可见,七公主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王炸,而且皇上对七公主的信任和维护已经到了任何人都没法儿比的地步。 终于,在天亮的前一盏茶时间,李诚抬起了头,“公主是否会让臣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本宫既然提出这个要求,要的就是你十足十的忠诚,只需要执行命令,不许有反驳质疑。” 李诚脸色变了变,犹豫又增添了几分,“可若是公主让臣犯上作乱、杀父杀兄呢?” “你也得照做。”萧宜华毫无感情的说出这句话,她的要求必须不打折扣的完成。 李诚心头震惊,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却听到萧宜华继续开口道:“当然了,本宫不会让你弑君杀父杀兄,本宫做事向来有分寸,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顿了一下,又淡淡补了一句,“对本宫忠诚的人,本宫可以保他全族性命无忧,做得好的还可以满门荣耀,你可以考虑考虑。” 萧宜华看了一眼窗外,“天快亮了,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李诚心头浮现出一些可怕的想法,眼前这位公主实在异于常人,但是无论脑子里想法有多复杂,他还是生生压下了那些猜想,迟疑着开口:“臣……” 李诚正了正身体,膝盖传来的剧痛不断叫嚣着,但他丝毫不顾,无比认真的开口:“臣李诚愿意效忠于公主殿下,无论公主殿下让臣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臣都绝无半点犹豫。” 萧宜华从书桌边站直,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诚,“好,君子一诺重于泰山,记住你说的话。” “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本宫虽然可以饶他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刚刚你说你也有失责之处,那就给你个好好管教的机会。” 萧宜华这么说,李诚蓦的松了一口气,好歹弟弟性命暂时保住了。 “回去之后无论是打板子还是抽鞭子,本宫要他皮开肉绽。”萧宜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绢,“他的血完全要染红这块手绢才可以停。” 萧宜华将手绢扔到李诚面前就转身离开了。 “臣领命。”李诚恭敬的磕了个头,从地上捡起白净的没有一点脏污的手绢。抬眼,又看到书桌上摆放的卷宗和名册,只要他伸手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或许,这其中就有他们家的把柄。 然而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转身离去。 天终于亮了,李家人悬了一夜的心在看到李诚的身影那一刻提到了最高点,“诚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七公主怎么说?” 李诚简单行了个礼就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那酸痛的膝盖,还有绷了一夜的腰,“父亲,公主答应放过我们家了。” 李将军李夫人心里的石头骤然落地。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公主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家?”李夫人疑惑的开口。 李诚震惊又无奈的看向李夫人,轻易?难道这一夜的时间还不能说明他得到这份恩典有多艰难吗? “你是不是糊涂了!诚儿去了这么久,回来一看就是疲惫不堪,哪里来的轻易一说,要不是那个逆子,诚儿怎么会受这苦。”李将军气愤的说道,本来他回来还想整治那个逆子,结果又被李夫人拦下了。 李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李诚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受到难为磋磨了。 “诚儿,七公主对你做了什么?”李将军和李夫人上下打量着李诚。 “我自从进了公主府就一直跪着,直到一个多时辰前公主才见了我。”李诚的声音里带了许多疲倦。 “那还好那还好,没对你用刑就好。”李夫人也不知道是脑抽了还是怎么的,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说完还轻松的坐回了椅子上,“老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诚不可置信地看向喝茶压惊的母亲,知道他偏爱二弟,没想到偏爱到这个地步,他回来这半天,一点水都没让他喝,也没有关心他的身体怎么样,那本不该疼痛的膝盖,为了全家人的性命支撑了整整一夜。 李诚心里一阵悲凉,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白手绢,既然要无情,那也别怪他了。 “公主殿下还下了一个命令。” 李夫人一听这话唰的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命令?” 第216章 公主的命令 李诚将手绢放到桌上,正要开口。 “先喝口水,不管怎么说公主饶了我们家性命,喝完水再说。”李将军亲自给儿子端上一杯茶,李诚立马起身就要接过,不料膝盖上的疼痛让他身形不稳重新倒在了椅子上。 李将军眼疾手快扶着李诚,“诚儿,是不是膝盖疼得厉害,为父那里有上好的外伤药,一会儿就去给你敷上。”李将军将茶杯放在小桌子上,弯腰就要去检查李诚的膝盖,“公主还责罚你其他了吗?” 李诚连忙扶住要弯腰的李将军,“父亲,我没事,只是跪了一会儿而已,公主没有难为我其他的,上点药就好了,父亲不要担心。” 刚刚冰冷的内心,又因为李将军几句关心的话重新暖了起来,刚硬起来的心肠,又生出了几分不忍心。 作为家里的大儿子,李诚就是这样在委屈和自愈中度过,家里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导致弟弟可以过得潇洒自由,他却不可以;母亲心疼体弱多病的小儿子,百般关心溺爱,却忽略了身强体壮但内心敏感的大儿子。好在,李将军虽然是个男人心不够细,但是也能用父亲的方式给李诚一些温暖。 李诚喝了一口茶,干涸的喉咙得到一丝滋润,紧绷的身体更加放松了一些。但是,公主的命令必须执行。 “父亲,母亲,公主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要二弟受刑。” “什么?受刑?”李夫人着急的走到李诚旁边,“你二弟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虚弱的不行,怎么受刑!受什么刑?” 李诚心里无奈,不过是管用的装病手段罢了,从小到大用这招不知道逃了多少次罚,偏偏母亲还特别吃撒娇装病这一套。 “公主的命令,没办法。二弟必须受刑,且打到皮开肉绽,他的血要完全染红这个手帕。”李诚指了指桌子上的手绢。 李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晕过去,“不行!老二身体那么脆弱,怎么能受这么重的刑!” “这是公主的命令。”李诚心累的开口。 “将军,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咱们的儿子受不住板子啊。”李夫人抓着李将军的胳膊,着急的开口,虽是求情,但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 李将军甩开她的手,“公主已经饶了他的性命了,你还想怎么样!” “来人,上家法!把那个逆子给我拖过来!”李将军发了大火,下人一刻也不敢停,转身立马跑去二公子的院子里。 “不要啊,将军,不可以啊!”李夫人用力拉着李将军的胳膊,苦苦哀求。 李诚看着母亲着急的样子,要是平时,他肯定上去安慰母亲,可今日,他脑海里竟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今日受刑的是他,那母亲还会不会这么用尽全力的争取,会吗? 还在睡梦中的李二公子突然被叫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下人拖走了。 “放肆!反了你们了,抓着我干什么!”李诚鞋都没来得及穿,用力地挣扎着,只穿着里衣,头发凌乱,脑子还不清楚就想杀了眼前的几个人。 “二公子见谅,将军让我们把您带过去。” “我爹?就算我爹叫我过去,那是让你们这么拖着我走吗?快放开我,不然我要了你们的命!” 老远就听到李二公子的咒骂声,“放开我,活腻了是不是!” “再不放开,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下人们耳朵吵得疼,但还是一刻不停拖着不断挣扎的二公子到了主院里边。 “老爷,二公子带到了。” 李二公子一看到李夫人,立马甩开下人跑到李夫人身边,“娘,这些人活得不耐烦了,我还在睡着他们就敢把我拖走,娘,你快打死他们。” 李夫人看儿子一头凌乱,脚上还没穿鞋,立马心疼了,转身就要呵斥下人,只不过李将军先他一步。 “你倒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而你哥为了保住你这条狗命在公主府跪了一夜!”李将军怒不可遏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家之主的威严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是李夫人也不敢说话。 李二公子看到李将军黑的铁青的脸,刚刚生出来的闹腾心思立马压回去了。 “来人,把这个逆子绑到刑凳上!”李将军冷冷的下命令,但是下人们没敢动,大家都知道二公子平时最得夫人疼爱,在府里无法无天的,今日虽然李将军下令了,但他们还是不敢动。 “耳朵聋了吗?听不到我的话吗?”李将军气势骇人,充满威严的声音吓得下人们腿都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压着二公子。 李二公子也慌了,赶紧看向李夫人,“娘,娘,救我,我好难受,我真的好不舒服,再挨打我会死的,娘——” 李夫人受不了儿子的哭喊,“将军,老二他受不了的,要不想想别的办法,要不——” “住嘴!谁再敢替这个逆子求情,一律家法处置!”李将军转身坐在椅子上,稳稳的坐镇家中,隐忍而愤怒的吐出一句话,“给我打!我不说停,都不许停!” 李二公子被牢牢地绑在刑凳上动弹不得,身旁左右站着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拿着又长又厚重的板子,就像衙门审案时打犯人用的板子一样。 下人们不敢犹豫,一左一右对视一眼就开始交替落板。 李二公子还没准备好,身后便传来破皮剜肉的痛,沉重的板子接触皮肉的一声响之后,整个主院传出了李二公子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像是一命呜呼了似的。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没有多少间隔的落下,李二公子叫喊的声音都赶不上板子的节奏。 “娘啊——娘,救我——” “爹,我错了,爹,饶了我——”李二公子拼命挣扎,但是身后的板子丝毫不受影响,准确无误的落在他屁股上肉最大的地方,三四十板子都是落在同一块区域,前一板子的痛还没缓过来,后一板子就叠上来了,油泼火烧的痛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李二公子被打的满头大汗,汗水混着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下来,疼的他已经大脑一片空白。 “娘,我要死了,我真的要被打死了,娘——娘啊——” 李夫人如坐针毡,急的出了一身汗,李二公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和让人心惊的板子声混合着落入李夫人耳朵里,她的心似乎也在一下又一下的受着板子的折磨。 第217章 血染白手绢 沉重的大板子打在身上,见效很快,约莫三十多板子的时候,李二公子薄薄的里衣裤子就薄薄的染上了一层血。 “娘,救我。”李二公子的身后已经传出血腥味儿,他的声音也变得虚弱。 李夫人实在看不下去,跪在李将军面前,“将军,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老二就死了!” 李将军何尝不心疼的儿子呢,李二公子屁股上挨着打,李将军的心也像是被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着。可是他闯的祸太大了,他惹得实在是不能惹的人,为了全家乃至全族的性命,他只能忍痛教训自己的儿子。 “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真的要打死他吗?”李夫人用力扯着李将军的衣服下摆,哭的肝肠寸断的。 李夫人看李将军不为所动,转头看了一眼被打的鬼哭狼嚎的儿子,“你要是不心疼儿子,那我就带他回娘家!以后我们娘俩不在这里碍你的眼!” 李将军重重叹了口气,抬手示意打板子的下人停下。 李夫人立马起身跑到李二公子身边,用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儿啊,你怎么样,结束了,结束了,娘带你去看大夫。” 李二公子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抖,疼的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公子解开!”李夫人转头朝着下人怒吼。 下人正要上前解开绳索,却听见:“我让你们动了吗?” 下人被吓一跳,连忙跪下,以头磕地不敢再动。 李夫人抱着刑凳上的李二公子,看向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将军没理她,而是直接朝着下人吩咐,“去,吊一盅参汤来,一会儿他要是坚持不住了,给他灌下去。” “你,去把手绢放在下面。” 李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还真打算用老二的血染红这手绢???” “不然呢?公主好不容易答应放过我们家了,难道还敢违抗公主的命令?” 李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缓了缓才气愤的说:“虎毒尚不食子,你这是要了你亲儿子的命啊!!!” “他死不了!有参汤吊着,保住他一条命没什么问题。再说了,就让他长长教训,以后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带点脑子,别再拿全家的性命儿戏了!”李将军一挥手,示意下人们继续打。 李夫人直接趴在李二公子身上,“我不管,反正不能再打老二了,他从小体弱多病你不是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他长这么大的,不是让你活活打死的!”李夫人声泪俱下,死死的抱着儿子。 李二公子缓了一会儿,稍微有点力气,身后的伤让他觉得呼吸都是无比痛苦的,“娘,救我,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李二公子虚弱的叫唤着,激起李夫人阵阵心疼,更加不愿意放开手了。 “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不能让你这么糟践!”李夫人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要是一定要继续打,那就先打死我!”说完直接趴在李二公子的身上不起来,虽然李二公子被压得疼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但他知道整个府里只有李夫人有可能能救下他。 “公主下的命令,打完之后还要把这条手绢送去公主府检查,我就问你,你是要全家人死,还是要这个逆子继续挨打!”李将军也不想跟她扯皮了,直接给出最后通牒,要是继续坚持,那就一起死了算了。 “公主就那么可怕吗?将军你一直小心谨慎,我们不曾犯过什么大罪啊!”李夫人还想挣扎。 一直没开口的李诚终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多年前的旧事,公主都翻出来了。加上二叔做的那些事,我们家并不安全。” 官场上的人,多的是无可奈何,在名利场浸润的久了,没有几个人是完全干净的,她说的所谓没干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过是硬撑罢了。 李夫人眼里闪过绝望,终究接受了这个受制于人的事实。 “还不让开!”李将军一声怒吼。 李夫人实在不忍心儿子继续受苦,大脑拼命运转,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将军,公主虽然让用血染红帕子,可是血和血谁能分出来。不如,不如我们用别人的血代替一下?”李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反正公主又没有派人盯着,就是用下人的血她也不会知道的。 李二公子听到这话,立马重燃希望,用力地点头,“爹,爹,求求您了,饶了我,我真的不行了,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真的要活活打死我吗?爹——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肯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留我一命。” “爹——” “将军——” “住口!”李将军都快被活活气死了,这府里怎么出了这么两个笨得要死的人,“公主的耳目遍布天下,你觉得这么点小伎俩能骗过公主吗?我说了好几遍了,这是唯一一次能和公主讲和的机会,这次要是再惹公主生气了,我们家就没有机会了!” 眼看着快到上朝的时间了,必须得在上朝之前把手帕送到公主府上,这样才能保证他们李家能顺利度过今天的早朝。 想到这儿,李将军不敢再耽误一点儿时间,“把夫人拉开,继续打!” 这次动手的是李将军的心腹,在府里只听李将军的命令,因此动手干脆利落,直接把李夫人架到一边去,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你来打,动作快点。”李将军继续向心腹下命令。一是时间紧急,二是既然必须要用血染红整个手绢,长痛不如短痛,打的快点,早点结束痛苦。 正巧下人端来了吊好的参汤,“给他灌下去。” 下人捏着李二公子的下巴把一整碗参汤都灌了进去,然后用布子堵住了李二公子的嘴。 “打!” 李将军话音刚落,心腹高高扬起板子就打了下去,板子抬起的一瞬间就带上了血,李二公子的皮肉跟着板子反复粘连,疼得他浑身都在发颤,如果不是嘴里塞着布子,他这会儿直接就咬舌自尽了。 疼的想死,偏偏死不了,又叫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好像直接昏死过去,可是参汤发挥作用,让他清醒的受刑,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够他记一辈子。 李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但是被下人拉着冲不过去。李将军转身不去看李二公子,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闭上眼紧紧地抠着掌心里的肉,他无比的希望赶快结束,不管嘴上说的多么绝情,心里的剜心剔骨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没办法,他是一个家族的掌门人,他不敢冒险。 血一点一点顺着裤子滴落,正好滴在地上放着的白手绢,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染红纯白的手绢,像是漫天雪地里不断盛开的红梅,血腥而美丽。 第218章 快打死了 李二公子被参汤吊着,硬生生残存着意识受完了刑,从他屁股上滴下去的血染红了整个手绢,李将军一喊停,李夫人立马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过去,她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 李二公子的身后已经没法儿看了,血肉模糊,衣服和打烂的肉粘连在一起,整个屁股没一块好肉。虽然他没晕死过去,但是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目光呆滞,完全就像一条濒死的鱼似的。 李夫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颤抖着嘴唇仿佛用了好一会儿才聚起了说话的力气,“来人,快叫大夫来。” 李将军也终于结束了这场折磨,转身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不管之前怎么生气,这会儿竟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 “你们去拿个担架来。”李诚边走到弟弟身边,边把外衣脱下来盖到李二公子身上,让他不至于露着屁股被抬出去。 下人很快拿来了担架,李二公子身上的绳索也被解开,但是他伤的太重,下人们到了跟前反而不知道怎么抬他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公子抬回房间啊!”李夫人小心翼翼地擦着李二公子头上的汗,连手都在抖,她都不敢看屁股上的伤,多看一眼都是要死过去的程度。 “儿啊,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了,儿啊,你一定坚持住。”李夫人看李二公子呆愣的模样,连眨眼的次数都变少了,有种下一秒就死了的感觉,“你们轻点!要是弄疼了公子,我打断你们的手!” 下人们吓得动作只能更轻柔点。 其实下人动作再轻,对李二公子来说都是一样的,他那皮开肉绽的伤,多小心的搬动他,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但是很奇怪,李二公子从停止打板子到搬到他的房间里这段过程中,一直一声不吭,甚至眼睛都只盯着同一个地方,手也无力的垂下去,真的很像噶掉了,要不是他还有呼吸。 众人都走了以后,主院只剩下李将军和他的心腹。 “你去把这个手帕送到七公主府,跟公主说我已经重罚了这个逆子,希望公主和驸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李将军面无表情的交代完,便示意手下退出去,只留他一个人待着。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李将军才终于卸下强硬,绷着的腰一下子就塌了下去,扶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力一样,当家人的威严不在,只留下一个年老之人的疲倦不堪。 这几日,自从知道儿子闯了那么大的祸之后,他是日夜担心忧虑,把可能的后果都想了个遍,也想了各种应对措施,总之没有一刻神经不是紧绷的,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这样的忧思着急,实在是对身体的透支。 李将军乏力的靠在椅子上,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态,他很想去看看儿子怎么样了,一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李将军就后怕,想着想着不由得再次紧绷起来,刚松懈的身体又紧张起来。 “来人。” “在,将军。” “去二公子院子里盯着,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来回我。” “是。” 李将军何尝不想亲自去儿子身边守着,可是是他亲口下的命令,把儿子打成重伤,他一时不敢面对儿子,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么重的伤势,所以选择了独自在主院等消息。 萧宜华收到帕子后,就让人扔掉了。帕子在盒子里放着,她甚至都没打开看,她知道李家不敢冒风险骗她,所以李二公子一定是去了半条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皇宫内—— 婉如郡主坐在皇后身边,娇滴滴的诉说不满,“姑姑,那七公主和驸马那么过分,居然当众羞辱我。这次居然让他们给逃脱了,婉如不服气,那我受的那些委屈怎么办。”婉如郡主眼泪汪汪的拉着皇后的衣袖。 皇后没有女儿,对这个侄女很是疼爱,这次也是因为安如郡主受了委屈才出手给公主驸马一个教训的,但是总不能对七公主下手,那就只能对驸马下手了,没想到被他们给识破了,竟然反过来敲打了一顿李将军府。 “那七公主确实聪明,这次过后他们肯定会更加警惕的,本宫也不好再做什么。” “那我就白白被人欺负了吗?姑姑,我可是您的亲侄女,他们欺负我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要不皇后的威严何在嘛。”婉如郡主本以为可以离间七公主和驸马的关系,让他们不得好过,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她的气没解了,反而让七公主更嚣张了。 “而且,他们明知道李将军族中和咱们族中有联姻,七公主还敢处置那李二,这分明就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嘛。” 婉如郡主的话提醒了皇后,按照萧宜华有仇必报的性格,再结合前面的例子,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轻易放过李家了。 皇后思索着,觉得事情不简单,婉如依旧拉着皇后的袖子还想说什么。 “好了,你先回去,这次的委屈你就先忍忍,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敲打他们。” “姑姑——” “好了,你先回去。”皇后脸上露出不耐烦。 看到皇后的表情不太对,婉如郡主立马识趣的闭嘴,“那,那婉如先回去,下次再来叨扰姑姑。” “嗯。”皇后等婉如郡主离开后,靠在凤椅上,“来人,告诉明熙,让他午后进趟宫。” 第219章 支不支持削藩 午后,萧明熙进宫给皇后请安。 “母后,您的意思是七公主借这次机会向我们示好?”萧明熙坐在软椅上,眼神瞟了好几次皇后宫里的小宫女小安。 “本宫觉得是,要不她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李家,谁不知道李家跟咱们是有姻亲关系的。”皇后示意小安给萧明熙端上一盘水果。 小安心里非常不情愿,但是皇后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端着一盘甜瓜放到二皇子旁边的小桌子上。 二皇子色眯眯的打量着小安,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满宫里就属这小安长得最水灵。 “小安,过来。”皇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只不过现在在谈正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什么样子。 小安连忙转身走到皇后身边,低着头一动不动,每次二皇子进宫她都提心吊胆的,能跟别人换班就尽可能换班,今天这是实在没办法换班了。 “你觉得呢。”皇后依旧是那么优雅端庄,母仪天下的样子她做了二十多年,早就刻在骨子里了,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保持着国母的形象。 “儿臣跟母后的想法一样。”二皇子平日里也端着架子,时刻保持皇子的礼仪形态,只有到皇后这里他才会放松下来,露出随意、吊儿郎当的样子。 “以前得罪公主的人,不是全家流放就是全族抄斩,这次就是打了那李二一顿,很明显不符合七妹的做事风格。”二皇子插起一块甜瓜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指了指小安,“你,过来,给本王捏捏肩。” 小安心下一沉,还是要整幺蛾子,尽管心里百般不愿,但是脚下一刻不敢停,这可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宫里,主子一个不高兴就可以直接拉出去打板子的。 小安纤细的手落在二皇子的肩膀上,慢慢的捏着,二皇子露出一副满足的样子,还拍拍小安的手,“你捏的很不错。” 小安下意识的缩回去手,“谢、谢殿下夸奖。” “继续。”二皇子一脸享受的靠在椅子上,小安有多抗拒他才不会在乎。 皇后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对于二皇子这副样子,她也只是淡淡的瞪了一眼,并不打算说什么,毕竟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李家在朝堂上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地位,七妹完全不用怕他们,那么,让她手下留情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李家背后的我们。”二皇子信心十足的说出自己的推断,自从五皇子流放之后,他的信心大增,只不过表面上一直收着不表现出来。 “明熙,现在就只剩你和老三了,老三背后有个宰相不好搞,他为官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皇后眼神中露出野心,她是一定要做皇太后的! “虽然母后族中没有前朝重臣,但是做官的也不少,他们都会坚定的支持你。而且,最重要的是,立嫡立长你都是不二人选,太子之位一定会是你的。” “那是自然,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稳稳的走下去,直到走上太子之位。至于老三,儿臣已经在想办法对付了。”二皇子嘴角扯出一抹阴鸷的笑容,太子之位他势在必得,绝不可能让别人夺去。 “嗯,有什么事及时跟母后说,一定要小心谨慎,现在我们一步走不能出错。”皇后靠在凤椅上,摸着手上的玉如意,“对了,本宫前天听陛下说广宁王要进宫述职了。” “是的,估计再有两日就到了。”说起广宁王,萧明熙收起刚刚的懒散样子,正了正神情,“这件事儿臣正要和母后商量。” “你们都下去。”皇后在萧明熙开口前先屏退所有的宫女太监。 殿内只剩下皇后母子二人。 “明熙,陛下为削藩问题困扰了很久,大臣们也各说各的,你怎么看?” “母后,儿臣觉得现在不是削藩的时候。” 皇后看着萧明熙,谨慎的开口,“怎么说?”各地藩王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一直在招兵买马,甚至还有为了争地片儿打起来的,要不是萧宜华多次带兵镇压反叛内斗的藩王,天启早就乱套了。 各地藩王实力不一,能力自然也有大有小,其中这广宁王是最有权势的一个,背靠广宁丰饶大地,物产丰美,人口充足;再加上广宁王十分有能力,将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在当地很得百姓爱戴,久而久之,很多藩王都向广宁王看齐,他怎么做,那些藩王就怎么做。说白点,就是和广宁王结成同盟,以防皇帝将他们逐个击破,藩王们又不傻。 “三弟在朝堂上已经明确表示支持削藩,而且父皇其实也打算要削藩,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皇后有些急了,前朝的事她一个后宫女人知道的不全面,而且消息有时候会滞后,但她知道不能和皇帝对着来,尤其是在这争储的关键时候。 “那你为什么还主张不削藩?万一惹你父皇生气可怎么办!” “母后别急,听儿臣说。三弟有一个宰相舅舅,那宰相卫大人势力独大,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怕是早就为三弟做好了打算。三弟主张削藩,顺着父皇的心意没什么问题。” 二皇子顿了顿,他本来应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嫡长子可不就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偏偏他没有得力的大臣支持。 “但是我们不一样,就像母后说的,前朝虽然有不少大臣是站在儿臣这边的,但毕竟六部尚书、宰相还有一品将军都不是我们的人,以后如果。”二皇子凑得近了点,压低声音,“如果有个万一,跟他们撕破脸了,我们需要藩王手里的兵替我们铲除那些绊脚石。” 皇后心头一惊,连忙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才稍稍放心了点,“这可不能乱说,私自用兵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母后,儿臣不是说一定会走到那一步,但是我们必须得提前做打算。儿臣需要藩王的支持,而且藩王们也需要一个反对削藩的皇子,儿臣跟他们本来就应该是盟友。” 皇后不语,陷入沉思,三皇子的母妃贤妃在宫里这么多年,一直谨言慎行,不管心里怎么想,对待别人始终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就连皇帝都十分在意她。表面上看,是曾经的舒妃最得宠,皇帝去贤妃宫里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是她可是皇后,皇帝的结发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皇帝的心思。 皇帝心里一直都有贤妃,他喜欢贤妃的温柔懂事,比舒妃温和善解人意,又比纯妃更漂亮更有情趣,还没有皇后那么多的责任和唠叨,皇帝无论是心情不好还是不想进行床上之事的时候,都会去贤妃宫里待着,那里都快成了皇帝的安乐居了。 但同为女人,皇后知道贤妃没有那么简单,她用二十年的时间,为皇帝编出了一个温柔乡,并且用她的小心谨慎和聪慧灵敏躲过了宫里无数的明枪暗箭,能在宫里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女人都不是善茬。 第220章 娶新王妃 皇后沉默了很久,诺大的宫殿里落针可闻,许久过后,皇后缓缓开口:“你说得对,藩王们手里都有兵马,如果此时强行削藩,势必会将他们逼上反叛的道路,到时候即使镇压了,等到你登基之后,也会留下许多隐患,不如先利用他们,现在最紧要的是你的太子之位,是你能够登上那个至尊的位子。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放。”皇后接受了二皇子的想法,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盘算。 “母后说得对。”二皇子其实已经将朝堂里的消息暗中放给各地藩王们了,让他们知道谁支持削藩谁不支持削藩,那他们自己就会知道该站哪一边了。 “但是你要注意,不能太直接的跟你父皇对着干,帝王一怒,不是我们能承受得了的。” “嗯嗯,母后放心,儿子会小心行事的。” “我记得广宁王有个嫡次女还未出嫁。”皇后摸着玉如意,虽然是问句,但是她很确定。 “是的,嫡长女已经嫁给了广宁王的门生,现在是广宁王的左膀右臂,很受广宁王重视。嫡次女年方二八,没听说议亲。” 皇后点点头,眸子里满是算计,“口头上的承诺远没有血缘羁绊管用,本宫想着要不求陛下给你赐婚,娶那广宁王的嫡次女为妻怎么样?” “母后要我娶郡主?”二皇子听到了,但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嗯。” 这回轮到二皇子沉默了,他的结发妻子离世已经两年了,按理说是可以娶妻了,只是这二皇子对结发妻子还有情,虽然一直在勾搭别的女子,但真要他娶妻,他的内心里第一反应竟然是拒绝。 皇后看出了二皇子的心思,“明熙,你的王妃已经过世两年多了,再怎么情深意笃也该放下了。” 二皇子闭上眼叹了口气,不情愿的轻轻点了点头。 “况且那个王妃家世太一般了,对你的争储之路毫无助益,她死了也挺好,正好方便你娶个娘家实力强的妻子,这样以后也能帮你——” “母后,别说了,我娶,母后说娶谁我就娶谁。”二皇子听不得别人说他已故的王妃,王妃在世时,他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他俩情深义重,眼里只有彼此,哪怕王妃入府几年都没有生育,二皇子也从来没嫌弃她,更没催过她,也想过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可惜好景不长,王妃生了一场急病,匆匆就离世了,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二皇子早点娶一个贤惠的妻子代替她照顾二皇子。王妃走了之后,二皇子整整病了一个月,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再后来,二皇子一直不谈娶亲的事情,对待女人也没了温柔,床榻上经常换人,府里的婢女们几乎都被他欺负过,但是这些婢女都是有卖身契的,只能背后偷偷哭泣,敢怒不敢言,就是有那刚烈的,直接三尺白绫吊死的也有好几个。但是二皇子丝毫不在乎这些女人的死活,依旧我行我素,皇后也是惯着他,只要他不再堕落下去,就什么都由着他。婢女少了,就买些新的年轻的送进二皇子府里,出了事就利用钱财权势摆平。 再加上二皇子在皇帝面前一直装的很沉稳有礼,办事也比较妥帖,所以皇帝一直不知道二皇子私下里是个什么货色。 二皇子颓废的靠在椅子上,嘴里重复着:“母后想让我娶谁我就娶谁,谁都行……”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几分赌气,还有一丝悲凉。 皇后叹了口气,谁能想到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竟然还能把自己的儿子迷成这样。但是不管怎么样,必须要臣服于现实,广宁王的女儿还是要娶的。 “明熙。” “儿臣在。”二皇子不复刚刚那般生龙活虎,有些颓废,让皇后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接下来的事情了。 “娶郡主的事情,咱们还需要商量商量。” “但凭母后做主。”二皇子很明显不愿意说这件事,直接交给皇后做主,娶谁,怎么个流程,他都不关心,他只需要出现就行了。 皇后无奈,他这副样子还怎么商量这么重要的事,那可是广宁王的女儿,皇帝亲封的郡主,哪有那么容易娶到的,万一人家不愿意,这件事就麻烦了。他们要做的是万无一失,必须要将广宁王拉到他们的阵营里。 “来人——” 皇后话音刚落,就有大宫女进来,“奴婢在。” “二皇子跟本宫说了这许久的话,有些饿了,去让小安端一盘点心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小安就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进入殿内,低着头走到二皇子身边,放下点心就要告退。 “小安,刚刚二皇子还夸你捏肩捏的舒服,你再给他捏捏,这几日明熙事情多,身体劳累得很。” 皇后都这么说了,小安怎么敢拒绝,只能走到二皇子身后,力道适中的为他捏肩。 美人的香气飘进鼻中,不轻不重的揉捏,身体很快就放松下来,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母后,儿臣今日午时没有休息,这会儿有点疲倦了,能否在母后宫里小憩一下。”二皇子看向皇后,眼神里传达出一些其他的意思。 皇后看了一眼外面,距离出宫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也可以。 皇后给了二皇子一个眼神,默许了。 “小安,带二皇子去偏殿休息。” 小安手一顿,愣在原地,“娘娘,我、我……” “去,本宫去换个衣服。” 皇后转身离去,小安的话没有说出口。 第221章 色心害人 晚上,萧宜华跟陆时礼吃完饭便在花园里散步,夏日马上来临,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公主,最近尘阙怎么总不在府里?”虽然陆时礼嫌尘阙烦,但是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自从他来之后,时不时出来叽叽喳喳两声,已经有点习惯了,突然好一段时间不见,还有点不习惯。 “他有他的事情要忙,而且,他在府里也待不了多久了。”萧宜华慢悠悠的走着,对于花园里的风景并没有多少兴趣,单纯的陪陆时礼散步。 “为什么?”陆时礼大多数时间待在书房里,为了秋试做准备,外面的事情渐渐有些迟缓了。 萧宜华随手拿起一个浇花的壶,陆时礼以为她要浇花了,结果萧宜华把壶递给他,“这几盆花需要浇一下。” 陆时礼……但还是乖乖的听话把公主说的花挨个浇了一遍。 身后不远处花房的侍女欲言又止,那手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了。 花房侍女:公主,驸马,你们有没有想过,那种花不喜太多水呢,会不会有点太勤奋了呢?奴婢还是喜欢你们只逛不动手…… 偏偏陆时礼还是个实心眼子,给每一盆花都浇了不少水,给侍女心疼坏了。 “羽梁最近国内不稳,内忧外患轮番上演,羽梁王昏庸无能,羽梁的情况日益糟糕,此时正是需要新人力挽狂澜的时候。” “公主的意思是,这个力挽狂澜的人是尘阙?”陆时礼看萧宜华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仿佛说的不是别国内政,而是本国的事情似的。 “嗯,除了他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了。” 陆时礼想想尘阙平日里一袭红衣张扬热烈又没个正型的样子,很难把他和一国之君的样子联系起来,而且尘阙年龄还比他小几岁,幼稚的样子很难想象他能担起一国之重任。 萧宜华看陆时礼一脸不信的样子,“怎么,你觉得尘阙不适合成为新的羽梁王?” “也不是,只是觉得他平日里闹腾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能在险象环生的羽梁王室中杀出重围吗?之前公主不是说那羽梁王是个残暴无情的性子吗?”陆时礼竟然还有点担心尘阙,他虽然总是要想各种办法争得公主的宠爱,但是多次救了公主和他的性命,还拿出了大量的烧心草为他调理身子,别的不说,就本性来看,尘阙不是一个坏人。 “他从小生活在惨无人道的环境中,经历的痛苦远超你的想象。你觉得他吊儿郎当,但这恰恰说明了他善于伪装,连你都骗过了;实际上,他的谋略布局、武力智力都很高,比起现在的羽梁王强上太多,如果不是先任羽梁王厚此薄彼,尘阙早就成为羽梁王了。” 陆时礼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尘阙或许还能有几分胜算。 “那公主觉得尘阙能成功吗?” “能。” “为什么这么笃定?” 萧宜华嘴角勾起一抹笑,“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尘阙的,他一定能当上羽梁新王,也必须当上羽梁新王。”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公主会助尘阙一臂之力?”陆时礼想了想尘阙来的这些日子萧宜华的表现,还是问出了口。 “是。”萧宜华淡淡的回答他,但是这个字的含金量不可估量。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便坐在亭子里休息,这时锦然走进来。 “何事?”萧宜华坐在亭子里,手边放着一碗红豆酥酪。 “回公主,宫里传来消息……” 萧宜华听完后淡淡的嗯了一声,“让她适时安慰一下。” “是。” —— 皇宫里,二皇子在规定离开时间的前一刻钟出了宫。 二皇子离开后,小安蜷缩在角落里,衣衫凌乱,双目无神,脸上还有深深地巴掌印,嗓子已经喊哑了。 “小安姐姐,我送你回去。”另一个宫女小盈在二皇子走后第一时间进来,将一件衣服披在小安的身上。 小安抓着衣服瑟瑟发抖,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提醒着她刚刚都经历了什么。 后来进来的宫女可没有那么客气,直接催促着她们离开,这可是皇后宫内的偏殿,不是宫女居住的地方,自然不能让小安久留,她们还得抓紧时间打扫呢。于是,那几个宫女把小安的衣服鞋子抓成一团,朝她这边一扔,十分不客气的催促着她们离开。 “你们有没有点同情心,没看到小安姐姐现在动不了吗?”小盈边将小安的衣服鞋子整理好,边生气的看着那些宫女。 “别装了,得了二皇子的宠,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以后说不定还能给二皇子当妾呢,装什么装。” “切,二皇子怎么会看上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用完就丢了,还真当自己有机会呢。哭什么哭,哭就能让二皇子心疼你了?” “就是,快离开,别耽误我们打扫,又不是大小姐,还动不了,哪有那么娇贵,赶快出去,别耽误我们干活!” 小盈气愤的站起来,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们的嘴,“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恶毒!都是一个宫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们嘴里留点口德!” “我们可跟她不一样,长了一副勾引人的死样子;我们可是正正经经做宫女的,到了年纪还是可以放出宫嫁人的,不像她,心里指不定异想天开什么呢。” 小安原本默默听着她们的挖苦,再难听的话她都无所谓了,可是出宫二字已除,小安原本如死灰般的内心突然剧烈震荡,她忍着剧痛突然起身,不管不顾的跑出去。 “小安姐姐——”小盈,没想到小安突然反应这么大,连她的衣角都没抓住,“你们这些心肠黑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小安气愤的说完,赶紧跑出去追小安。 “她还敢咒我们,难道我们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一个狐媚子,今天这样是她活该!” “好了好了,人都不在了,别说了,快干活。” “快快快,要是被知秋姑姑 看到了,又该罚我们了。” 几个宫女挖苦完便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干活,丝毫不顾及几句话能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小安一直跑到宫女所中,这个屋子就她跟小盈住,她进去后便将屋子反锁。 “小安姐姐,你让我进去。小安姐姐?小安姐姐!” 第222章 活下去就有机会 小盈在外面拍着门,可是里边一点动静没有,这会儿还不到休息的时候,宫女所没有什么人,自然就没人听到小盈的呼喊。 突然里面传来“咚”的一声。 小盈顿觉不对,然后用力推门,推开了一点小缝,眯着眼看到里面的情景,小安已经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脚下是踢倒的凳子小盈惊了一瞬,然后立马转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从缝隙里塞进去,用力一挑,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小盈推开门进入,然后立马关上门。 “小安姐姐,小安姐姐——”小盈抱住小安的腿用力向上托举。 “小安姐姐,你别想不开啊。”时间尚短,小安还没有失去意识,骤然被上抬了一点,脖子处的窒息瞬间通畅了不少。 小安的求生本能让她猛地呼吸了几口气,脑子也清醒了一点。 “你放手,我不想活了。”小安语气里满是绝望,听不出一点求生的意思。 “小安姐姐,宫女自戕是大罪,会连累你的家人的,你别想不开啊。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不要做傻事了行吗?”小盈用力抱着小安不松手,可是她毕竟也是个女子,没办法承受另一个女子的重量太久。 “小安姐姐,生命可贵,你别这么轻易放弃自己。”小盈脚步有些晃,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你没有错,错的是做坏事的人,小安姐姐,不要为恶人伤害自己啊。” “谢谢你,可是我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放手……” 小盈大脑飞速运转,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那就创造一个理由,“你想想,你要是轻易死了,会对恶人有任何影响吗?只会让你的家人无比痛苦,他们还等着你出宫回家呢。” “我已经没有脸面见我的家人了,还不如一死了之。” 小安是真的坚持不住了,她一旦放手,小盈就再次挂回去了,也没法儿叫别人帮忙,万一这个事情泄露出去,被有心之人告状,那小安一定会遭受重罚。 之前有个宫女因为被主子责罚一时想不开选择自杀,后来被救下来,但是为了警告其她宫女不许自杀,慎刑司的主管给了她当众退裤打四十大板的重罚,自那以后再没有宫女敢自杀。 “小安姐姐,我坚持不住了,就说一句话,你自己考虑。你真的要让恶人逍遥法外吗?难道你不想为自己报仇吗?” “他是皇子,我只是一个宫女,我能有什么办法。” “事在人为,总会有机会的,就看你想不想了。”小盈已经筋疲力尽,手里的力气慢慢卸了下去,胳膊酸的还是托不住了。 就在小盈松手的那一刻,小安用双手抓住了白绫,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然后把脑袋从白绫里抬起来,接着松开手掉到地上,还好凳子不高,小安摔下来没有什么事。 看到小安自己下来,小盈松了一口气,起码是她自己有了求生的意愿。 “你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就算是以卵击石我也要试试。”小安眼里终于有了点别样的东西,是恨!恨啊—— 小盈摸着小安的背轻轻安抚,“姐姐能这么想就是最好的了,毕竟姐姐深得皇后娘娘的重用,不像我们只是个洒扫宫女,你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的。” 小安闭上眼长出一口气,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坐在地上以手掩面,隐忍的声音不断传出来,她在用尽力气控制自己的哭声,半晌才开口,“谢谢你。” “小安姐姐不要客气,在这宫里要不是小安姐姐的照顾,我早就被她们欺负了。” 小安睁开眼,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小盈立马扶着她站起来。 “小盈,你是个好姑娘,在这宫里我谁都不信,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她们想欺负你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小安虽然年轻,但是心思细腻,办事周到,得到皇后的赏识,封她做了大宫女,在皇后宫里,除了知秋姑姑外,就属小安级别最高了。 放眼整个宫里,哪个宫女太监敢不给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几分面子,所以小安说保护小盈,是真的能做到。 小盈扶着小安朝床上走去,在小安没看到的角度,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小安被折磨的浑身酸痛,小盈打来水仔细为她擦洗,又端来吃的喝的,一通折腾下,小安终于睡过去了。 —— 第二日,小安照常到皇后娘娘跟前伺候,一如往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不过,脸上的巴掌印还有眼角的伤还是出卖了她的硬撑。 皇后也很喜欢这丫头,她遭受这一遭,同样是女人,皇后怎会不理解她的痛苦,心里还是有点内疚自责的。 “小安,这件事是本宫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本宫都会满足你。” 小安为皇后戴发簪的手顿了一下,低着头压制了翻涌上来的情绪,“奴婢惶恐,奴婢能有今天都是承蒙娘娘厚爱,奴婢这条命都是娘娘的,为娘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敢讨赏。” 皇后很满意她的懂事,不由得心疼也多了几分,“你能想开最好了,以后本宫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从梳妆盒里拿出一个价值不菲的金玉簪子放到小安手里,“你受委屈了,这两天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来伺候。” 小安跪在地上,态度愈发恭敬,“多谢娘娘,奴婢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的,只要娘娘不嫌弃奴婢愚笨就好。” “哈哈哈,满宫里就属你机灵,你要是愚笨,那就没个聪明的了。” 小安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后就识趣的退出去了,经过知秋的身边时,故意看着金玉簪子露出贪婪的样子。 “你说小安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本宫?”皇后看着镜子问知秋。 “奴婢觉得不会,甚至她有可能感谢娘娘。” 皇后疑惑,“哦?为什么?” 知秋继续给皇后梳妆,“有所求才好拿捏,咱们二皇子身份尊贵、风流倜傥,哪个女子不为他倾倒呢?” “你是说小安也喜欢明熙?” 第223章 可以吹耳边风 “你是说小安也喜欢明熙?”皇后转头看向知秋。 “奴婢觉得是。原来一直以为小安是个寡淡的性子,但是今日见她跟没事儿人似的,奴婢就觉得她的想法肯定不一般。” 皇后想了想,然后缓缓点头,确实超出她的意料,皇后还以为今天小安肯定会哭哭啼啼或者闹一下,没想到什么也没说,态度还更恭敬了,确实有问题。 “而且奴婢刚刚看她退出去时拿着金玉簪子一脸贪婪,想必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说不定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皇后下意识就反驳,“不行,她只是个普通宫女,就是给明熙做妾也不够格。本宫得断了她的这个念头。” 知秋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上好的羊脂玉镯子给皇后戴上,“娘娘,奴婢觉得或许这是好事,如果小安没有这种心思,那她可能会记恨咱们,说不定反过来对咱们不利。宫里别的娘娘要是知道了,万一把她给拉拢过去呢。” “她敢!”皇后眼里流露出凶狠的眼神,“要不本宫把她打发了?” “娘娘,小安是您用惯了的人,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要是突然打发了她,难免会让人起疑。而且,奴婢刚刚说她要是对咱们殿下生出爱慕,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咱们可以利用这份爱慕将她的忠心保留下来。” “你的意思是就任由她勾引明熙?” 知秋点点头,眼睛里充满了算计,“娘娘,虽然您不会同意小安给殿下做妾,但是可以这么吊着她,给她一点希望,她肯定会更加卖力的为娘娘办事。而且,咱们殿下恰好喜欢小安,有时候殿下心情不好了,可以让小安去安慰一下,这样也有益于殿下的身体。” 知秋这么一说,皇后稍加思索,如果能让小安缓解二皇子的忧思焦虑,让他不再那么思念前王妃,做事更有点分寸,何乐而不为呢。要真是这样,倒也是她的一份功劳了。 知秋看皇后神情就知道她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道:“奴婢斗胆,再说一个好处。” “你说。”皇后都没往这些方面想。 “咱们殿下有时候和娘娘意见不同,偶尔顶撞一下娘娘,奴婢知道娘娘也为这个生了好几次气。” 说起这个,皇后把手里的戴到一半的戒指啪的一下扔到了梳妆台上,儿大不由娘,有时候母子之间意见不合了,二皇子也会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甚至罚跪也不让步,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就算她贵为皇后,很多时候也束手无策。最简单的,二皇子都两年多没有王妃了,这放在皇子中多么荒唐,这两年多,皇后不是没给他安排过家世好、样貌优的女子,可是二皇子一律不待见,说什么都不肯再娶亲。 这次说娶广宁王的女儿,二皇子也是个消极应付的态度,说不定之后因为这个事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知秋赶紧补上下一句话,“可是据奴婢观察,殿下对小安有很大的兴趣,每次来都多看她几眼,要是以后娘娘再跟殿下有分歧了,派小安去吹吹耳边风,说不定能改变殿下的想法呢。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咱们殿下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对于女孩子也很感兴趣,与其让乱七八糟的人爬上殿下的床,不如有个咱们信任的人。”知秋重新拿起被皇后扔开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好歹小安的底细咱们一清二楚,也好拿捏,给殿下做个暖床丫头还是不错的。” 皇后摸着刚戴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听你这么一说,小安这丫头确实有点用处。”皇后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妆容头发都典雅端庄,没什么问题,然后起身,顺带吩咐知秋,“以后明熙来宫里的时候,多叫她在跟前伺候着。” “是。” —— 皇后和知秋在殿内盘算的时候,小安这边也没闲着。小安从殿内出来一拐,就听到昨天挖苦她的几个宫女又聚在一起。 “你们刚刚看到了没有?小安居然来伺候皇后娘娘了!”一个拿着抹布正在擦柱子的宫女边擦边开口,眼睛都没看一下柱子。 另一个擦石像的宫女凑过来,“我看到了,看到了,还以为她最近几天都不会出现了呢,没想到一大早就来了。” 拿着扫帚的宫女捂着嘴小声说:“你们注意到没,她脸上的巴掌印,啧啧啧,还真有脸来。” “是啊。我要是她,羞都羞死了,还怎么有脸见人。” “切,我要是她,直接一头撞死了,一个女人清白都没有了,还活着干什么。”擦柱子的宫女一脸鄙夷的说道。 “就是!真是没见过比她还不要脸的女人,真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换了别人,估计早就像她说的羞愧而死了。”擦石像的宫女还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擦柱子的宫女。 拿扫帚的宫女一副你们什么都不懂的表情,“你们知道什么,她这是故意给皇后娘娘看呢,怕是人家还想着被二皇子看上,多宠幸几次,然后直接成为咱们的主子呢。”拿扫帚的宫女说完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呸——她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还能做二皇子的女人,那二皇子可是陛下的嫡长子,哪怕是个妾都得是显贵人家的小姐,她连个通房都配不上,简直是异想天开,喝几口酒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几个宫女发出哄笑,丝毫没感受到她们身后冰冷的眼神。 “我叫小安,我记得很清楚,不会忘。”小安冰冷的声音幽幽传出。 几个宫女吓了一跳,齐齐回头看去,小安就站在她们的身后,刚刚聊的太过起兴,谁都没发觉身后有人,几个宫女低着头互相看看,大家都不知道小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身后的。 不巧的是,她们的对话小安基本上都听到了。 昨日她们嚣张是因为她们以为小安不会再出现在皇后宫里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而且还得了皇后的赏赐,这几人自然是做贼心虚,不复昨日的嚣张。 “看来你们几个是太闲了,还有精力聚在这里嚼舌根?” 几个宫女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正在干活呢。” “是是,奴婢正在做呢。”拿扫帚的率先动了起来,那几个也赶紧动起来。 小安走近几步,左手摸了一下柱子,右手摸了一下石像的嘴里面,然后把两只手摊开给那两个拿着步子的宫女看,明晃晃的灰尘落在手上。 “奴婢,奴婢这就擦干净。” 小安接着盯着地上的落叶,那个拿扫帚的立马大力而快速的清扫。 “奴婢,奴婢正在把它们扫到一起去。” 第224章 没事别嚼舌根 “当值的时候不认真,连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不好!”小安平日里待人一向温和,今日这样严厉的样子从来没有过,倒是让几个宫女都吓了一跳,“既然你们都喜欢聚在一起嚼舌根,那我就好好治治你们这个毛病!” 三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透出许多害怕,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每人掌嘴二十。”小安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三个宫女全都慌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安,小安挑了挑眉,“怎么,听不懂我说话吗?” “小安姐姐,我们知错了,肯定没有下次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 “是啊,我们以后肯定不会了,你就饶了我们。” 三个宫女纷纷求情,与刚刚尖酸刻薄的样子判若两人。 “怎么,我惩罚不了你们?需不需要我去回禀皇后娘娘?”小安十分自信而又傲气的看着她们。 三人咽了一下口水,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除了知秋姑姑就是小安了,要真是闹到皇后娘娘那儿,恐怕就不是掌嘴的事情了。 “怎么?想去慎刑司走一圈?” 一听到慎刑司三个字,几个宫女齐齐吓得变了脸色,那是宫里专门惩罚犯了错的宫女太监的地方。不过也不是什么错误都要送到慎刑司,一般小过错各宫主子在自己宫里略施小惩就行了,只有犯了大错的才会送到慎刑司,而且一般送到慎刑司都会记录在册,定时给皇后过目。因此,各宫娘娘为了少点事情,下人犯了一般的错误就不往慎刑司送了。 但是!一旦送到慎刑司,那不是脱层皮就是丢半条命,甚至还有直接丢了命的。所以宫女太监都十分害怕被送进慎刑司。 别的宫的主子嫌麻烦,不会轻易送下人进慎刑司,可是皇后宫里不一样,皇后想送谁进去就送谁进去,又不会有人查她。所以几个宫女才这么害怕的。 “小安姐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们这一回。”擦柱子的宫女率先跪下,剩下两个宫女也立马跟着跪下了。 小安站在原地毫无感情的看着她们,“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几个宫女知道这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大家都是伺候皇后娘娘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还想挣扎一下。 “小安姐姐,我——” “二十五下。”小安毫不留情。 “求你了,我们真的——” “三十!”小安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说出数字。 三个宫女眼看着没希望了,不敢再多说话了,只能认命的抬手往自己脸上扇去。只不过扇的不怎么用力,也就是比摸的声音大了点。 “要是这个力度,就停手。” 三个宫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带着期待和开心的看向小安,不过很快她们就开心不起来了。 “互扇,什么时候力道对了,再开始计数。” 可是有三个人,怎么互扇呢。 小安指了指刚刚说应该一头撞死的那个宫女,“你来给她两计数,什么时候我说开始,你再计数。” 那宫女脸上的表情十分滑稽,震惊中带着想哭,还有几分难为情,嘴巴动了动又什么都没说,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剩下的两个宫女。 “动手。如果掌嘴让我不满意了,你们绝对会进慎刑司,不信可以试试。” 那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她们哪敢拿着个试试,除非不要命了。宫里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得主子喜欢的下人就是可以欺负别的下人。 “啪。”一个宫女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先动了手,只不过还是收了力。 “啪。”另一个宫女也差不多以相同的力气打了回去。 但是小安并没有说可以计数,所以那个宫女也没开口数。 “力道不够,重来。”小安冷冷的看着她们,眼里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宫女没办法,只能再加大力气,“啪——” 被打的宫女感觉到疼了,也用力回了一巴掌。 可是小安还是没开口说可以计数了,互扇的两个宫女心里忐忑不安,果不其然,又听到小安说: “力道不够,重来。” 左边的宫女咬咬牙,狠了狠心,扬起手用力扇到右边宫女的脸上,“啪!” 右边宫女脸上吃痛,抬眼看着左边的宫女,没想到她会扇的这么重。 左边宫女眼神里也是无奈,我也没办法啊。 右边宫女同样高高扬起手用力扇了回去,打的左边那宫女眼前都冒星星,瞬间她就觉得自己吃亏了。 于是更重的巴掌打在了对方的脸上,两人谁都不留情了,清脆的巴掌声接连响起。 负责计数的宫女看向小安,小安点点头,然后她便开始数。 “一。” “二。” 等两个人都扇完对方,计一个数。 “十八。” “十九。” 两个宫女都用力的扇在对方脸上,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手也火辣辣的疼,但就是越打越用力,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听到这边的巴掌印,纷纷看过来,只见两人脸颊通红,嘴角都抽出血了。 “二十二,二十三。” 两人手麻的的都抬不起来了,耳朵嗡嗡响,眼前也一片模糊,根本不知道打了多少了。 小安见她们停下了,缓缓吐出两个字,“继续。” 听到这话,两个宫女没办法,只能继续扬手打在对方脸上,然后等着自己脸上落下巴掌,几乎都打成肌肉反应了,也不看对方的脸,扬起手就是打。 “二十九。” “三十。” 终于打完了…… 小安看向计数的宫女,“至于你……” 第225章 左右开弓 小安看向计数的宫女,“至于你……” 那宫女低着头,一股不祥的预感弥漫在心头。 小安看着那两个肿成猪头的宫女,气定神闲的说:“你俩一人一边,帮她打够这三十下。” 此言一出,三个宫女都傻眼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安,小安的眼神丝毫不躲闪,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怎么?下不了手,那要不你俩替她挨这三十下?” 那两个宫女被打的鼻青脸肿,哈喇子都快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了,再来三十下岂不是直接要了她们的命。 小安盯着她们寸步不让,那两个宫女还是没敢硬抗,其中一个宫女动了动酸疼的手腕,然后扬起给了她一巴掌。 挨巴掌的宫女捂着一边脸瞪大眼睛看着率先动手的宫女。 “对不起了,我也是没办法。” “你——” 挨打的宫女话还没说出来,另一边的宫女紧接着给她又来了一巴掌。 挨打的宫女又拿另一只手捂住另一边脸,扭头看向另一个扇巴掌的宫女。 第二个动手的宫女也无奈地说:“我也没办法。” 小安看着她们犹犹豫豫的样子,她可没那么多闲时间看她们犹豫拉扯。 “刚刚打的太轻了,不算数,重来。” 挨打的宫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么疼了还不行吗,难道是要打死自己吗。 两边的宫女一下子拉开她捂在脸上的手,扬手就是一巴掌,另一边立马跟上,中间都没有多少停顿。 这两巴掌打的跟她们互扇的时候的力道差不多,如果按照刚刚的标准,这两巴掌是可以开始计数了。 但是小安并没有开始计数,那两个扇巴掌的宫女也搞不懂小安是什么意思。 其实没什么意思,只是小安觉得既然这个宫女性子那么烈,觉得遇到这种失贞事情应该一头撞死,那想必面对惩处也应该更独特点。 “力道不够,重来。” 那宫女瞪大了眼睛,她的脸颊已经开始麻疼麻疼的了,刚刚这四巴掌居然都不算?那宫女确实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抬头不服气的盯着小安,“就算你是皇后娘娘眼前的大红人,我们也是正正经经的宫女,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们呢。我要去皇后娘娘面前,让娘娘来评评理!” 小安看着她不说话,甚至嘴角都带了一点笑,然后看了看她两边还在忍着脸上火辣疼痛感的两个宫女。 那两个宫女也不是傻子,她们已经受完了罚,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要是闹到皇后娘娘面前,指不定皇后娘娘还会再降下惩罚,毕竟她们真的嚼舌根了,说是偷懒也可以,说干活不认真也可以,加上皇后娘娘对小安的信任,那她们岂不是又要大祸临头了。 那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彼此了然。然后一左一右扒开挨打宫女捂在脸上的手,高高扬起手抡圆了一前一后给她来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可不轻,别说挨打的人了,打巴掌的两个人都差点飞出去,脚下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而挨打的人更惨,耳朵直接嗡嗡的,周围仿佛安静了好一会儿,巨大的眩晕感上到脑袋上,脸颊也针扎般的疼。 这才哪儿到哪儿,刚开始罢了。 小安很满意这次的力道,缓缓吐出两个字,“一、二。” 扇巴掌的两个宫女也明白了,只有这样的力道才能让小安满意。 两宫女心里也苦不堪言,这个力道打下去小安是满意了,可是她们的手也受不了,一巴掌下去,手震得麻疼麻疼的,半天才能缓过来。 小安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们,盯得她们心里发毛,扇巴掌的两个宫女不敢也不想让这个折磨人的过程拉的那么长,于是再次一左一右铆足了劲,接连落下巴掌,啪啪的声音听的人心里一颤一颤的,别说挨这种打了,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十来巴掌下去,那宫女的脸上已经红肿不堪,嘴角也缓缓渗出血迹。打巴掌的宫女的手也疼得不行,胳膊也累得不行了,两人脸上还疼的厉害呢,这下手也疼得不行,额头上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流过红肿火辣的脸颊,蛰的脸疼得不行,雪上加霜。 其实宫里有专门掌嘴扇巴掌的戒尺,握在手里舒服又好发力,但是小安故意不让她们用。 扇巴掌的宫女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干这痛苦的活,掰过疼的微微弯腰的宫女,继续抡圆了胳膊打下去,打的那宫女分清南北,眼前一片黑,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疼在一下又一下的提醒着她还活着。 “二十五,二十六。” 扇巴掌的宫女又停了下来,弯腰捂着自己疼的不行的手,手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另一只没扇巴掌的手紧紧握着那只受力的手,这样都控制不住手的抖动。脸上的痛也越来越严重,破皮的地方刀割似的疼,没破皮的地方也痛的想立马昏死过去。 趁着那两个宫女休息的时候,挨巴掌的宫女虚弱的砰的一下跪下,眼里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刚刚会儿的不服气和傲气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眼神都聚不上焦。 “小安姐姐,求你了,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她脑袋被打的都不清楚了,反反复复重复一句饶了她,身体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上,挨打的是脸,但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要死了似的。 小安不为所动,“还有四下。” 扇巴掌的宫女心里苦,但是没办法,心里一横,从地上揪起那宫女,稍微扶了扶身体,然后从上而下扇完剩下四个巴掌。 像是终于要完成任务那样,铆足了劲儿打出了最后四巴掌,然后坚持不住纷纷向后退了几步,疲软无力的靠在柱子上,胳膊累的抬都抬不起来,手不停地发抖,根本控制不住。 再看挨了三十下结结实实的巴掌的宫女,脸上破皮了好几处,红肿的发紫,嘴角流出的血顺着脖子流了下去,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副翻白眼儿的样子。 小安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副死样子,心想着皇后娘娘平日里还是太仁慈了,不轻易惩罚宫女下人,才让她们这么弱不禁风,不过是巴掌而已,就受不了了。要是摊上个暴戾的主儿,巴掌算什么,鞭子、板子、夹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上身了,那不也得乖乖承受着。 在宫里,主子想惩罚下人,随便找一个理由就是了,甚至位份高点的,连理由都不需要。下人的命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第226章 对什么都好奇的郡主 小安看了看地上趴着的、柱子上靠着的三个鼻青脸肿的宫女,同样是宫女,小安也不想做的这么绝,除了因为她们三番两次背后取笑自己,还因为这不是第一次抓着她们聚在一起偷懒、嚼舌根,在这宫里祸从口出的例子俯拾皆是,多少宫女因为多嘴被主子惩罚甚至丢了命,她们这样的不知死活,要是不治治,以后也会给她们带来难以承受的祸端。 “你不是觉得我应该一头撞死吗?呵。”小安冷笑一声,“死算什么,多容易的事情,难的是活下来,但你不知道吗,活者才会有希望,你觉得我应该一死了之,我偏不,我偏要好好活着,咱们走着瞧。” 小安说完便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在这宫里最重要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希望你们明白,以后要是再想多嘴,就想想今天这巴掌的感觉。”说完便跟没事儿人似的走了,毫不在乎宫里其她宫女太监怎么看。 —— 广宁王动作很快,两日之后便到达了都城。 此次来带的人不多不少,两百亲兵在城外安顿下来,随时待命。带入都城的只有十名贴身护卫,不过各个武功高强,以一敌十。 除了这些保卫力量外,还有广宁王最疼爱的女儿德安郡主,年方二八,生的花容月貌,正是最好的年龄,被广宁王和王妃保护的极好,天真率直而又不谙世事。这样活泼灵动又漂亮的女孩儿,谁看了不喜欢。 本来广宁王是不打算带着女儿来都城的,奈何郡主闹腾的不行,说是没来过都城,闹着非要来一趟,就想看看繁华的都城是个什么样子。跟广宁王闹完又跟王妃闹,整天哼哼唧唧的不安生,广宁王和王妃被她闹得没办法了,只能同意带着她来了。 一进都城,德安郡主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着都城的一切,任何人、任何摊贩、任何店铺都能吸引她,还有这都城里的房屋,风格也跟她们那边不一样。总之,看什么都新奇,两只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广宁王在马车里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他倒是有三个愣头小子和两个庶出的女儿,可是若说宠爱,这个嫡女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从小就可爱漂亮,乖巧伶俐,善良又不失聪明,懂礼又不失活泼,既能应付得来大场面,又能待在爹娘身边撒娇玩闹,简直让他这个老父亲爱得不行。 “安儿,别看了,小心来往的人伤着你了。” 德安郡主哪里肯听,一直趴在马车边上看着外面,“爹,我想出去玩,现在就下马车玩好不好。” “不行,咱们先去安顿下来,等安顿好了,吃个饭,你再出去。” “不嘛不嘛,我就想现在出去。”德安郡主趴在马车上一动不动。 “后来几天你可以好好出去转转,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广宁王无奈,对这女儿是一点办法没有。 “爹,你看,你看。”德安郡主突然一激动,差点把他老父亲吓得心悸了,“那个店里的簪子好好看,我想要,我想要。” “好,好好,给你买。” “那我们现在就去。” “明天再来买,不急。” 德安郡主甚至还探出头去看那已经过去的店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可是,要是明天来他们卖完了怎么办。” 广宁王无大语,家里那一库房的价值连城而又精美多样的簪子首饰,怎么不见她拿来玩儿,倒是都城里这么一个小店里的簪子倒让她流连忘返了。 “不会卖完的,放心。都城很大,还有很多店,你可以慢慢逛,看上什么了就都买下来。” 德安郡主回头,两眼都放光,“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了,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买下来。”他堂堂一个藩王,掌管一处封地多年,家底厚的难以想象,自己女儿想要什么不行? 德安郡主终于把脑袋缩回来了,搂着广宁王的脖子软糯糯的说:“谢谢爹爹,爹爹最疼我了!” 广宁王看她这么高兴,不知怎的,突然脱口而出一句话:“安儿这么喜欢都城,以后要是嫁到都城可怎么办。” 德安郡主胳膊一僵,笑容也缓缓收起来,“爹,您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到这么远的都城,我才不要离开爹爹娘亲,我不要,我不要!”德安郡主有些生气的背过身去。 广宁王赶紧哄,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可怕的一句话,何止是女儿不愿意,他更是不愿意,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嫁的远了他思念的可怎么办;要是受了委屈,山高路远的他怎么撑腰和保护呢。 这个念头真是太可怕了,广宁王都摇摇头,赶紧把这段忘记。 “别生气了,安儿,爹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舍得我的安儿嫁这么远。要是没了你在耳朵边叽叽喳喳,爹睡都睡不好。” 德安郡主哼一声,没转身。 “以后,爹把你嫁的离王府就几步远,你早上起来梳妆,中午就回家里吃饭好不好,晚上还能陪你娘打打璎珞玩儿,好不好?” 德安郡主噘着嘴,软软的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不离开爹娘。” “哈哈哈哈哈”广宁王看她不生气了,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好,安儿永远陪在爹身边,爹这辈子就圆满了。” 父女俩在马车里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落脚之地,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一栋宅子,面积很大,里面也很雅净,是前朝一位将军的故居,住着很是舒服。 一下马车,宫里来的太监就迎了上来。 “恭迎王爷、恭迎郡主,奴才是陛下派来伺候王爷和郡主的。陛下体恤王爷郡主旅途劳累,特意安排了这里作为下榻之处,还望王爷郡主能够满意。” 太监做了一个请的的手势,然后广宁王带着郡主抬脚往进走。 “王爷,这府里的下人都是经验老道的,您放心使唤,要是哪里不满意了,或者缺什么少什么了,您尽管跟奴才说,奴才立马就去采买。” “嗯。”广宁王不怒自威,只是简单的嗯了一下。 第227章 这个吃吃那个也吃吃 广宁王和郡主进入宅子后,郡主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里的建筑风格、一草一木都跟家那边有很大的差异,每一处都能吸引郡主的目光。 但是广宁王则气势威严的进入,与马车上的慈父形象判若两人,能够感受出雄霸一方的那种压迫气势,哪怕什么话都不说,都会让周围的人感受到害怕,自动切换到一种乖顺的状态,当然了,德安郡主除外。 跟着广宁王的贴身护卫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府里的一切,包括任何可能有危险的角落和人员,走到主屋的这一段路程,护卫们已经把府里的环境构造掌握的差不多了。 “王爷,陛下晚上在宜园设宴为您接风洗尘,还请您按时到场。” 广宁王和郡主刚坐下,侍女就端上来泡好的茶水,还有几种精致的糕点。 “王爷、郡主,这是都城里一些很有特色的糕点,您试试能不能吃得惯,如果吃不惯,立马让厨房重做。”这个太监在宫里待了十来年了,察言观色、分析情势的本领早就炉火纯青,所以才能混到御前伺候,宫里那么多太监,能混到御前的,各个都是人精。 广宁王的地位有多高,这个太监一清二楚,就连皇帝都要忌惮几分,他自然伺候的更加小心。 “嗯。”广宁王依旧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手上却将点心推到了离德安郡主更近的地方,“你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德安郡主纤纤玉指捏起一个奶白色的软软的糕点送到嘴里,白玉般的牙齿轻轻一咬,然后细细品味,“好吃哎,很浓的奶香味,软软的。爹,你尝尝,可好吃了。”说着将另一块糕点递给广宁王。 广宁王接过去咬了一口,面上没什么变化,只不过看向德安郡主时,对上她那副期待的表情,广宁王还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是不错,安儿爱吃就多吃点。如果喜欢的话,让厨子多做点。” 德安郡主开心的点点头,吃完一个才想起来问那太监,“这是什么糕点呀?” “回郡主,这是奶酥糕,是用了羊奶、糖、鸡蛋和面做成的,因为酥软奶香味儿重,原是百姓们做给小孩儿吃的。公主可以放心吃,吃多了也不会腻。” 德安郡主露出甜甜的笑容,丝毫没有郡主的架子,这让宫里出来的、见过许多主子的太监惊讶不已,惊讶之余心里还有点暖暖的。 “那以后每天都做点,我喜欢这个。” “是,郡主。” “我再尝尝这个。”德安郡主又拿起另一块看起来很好看的糕点,咬了一口后慢慢品味,“这个也好吃哎,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荷花糕。” “是用荷花做的吗?”郡主拿着糕点看来看去。 “回郡主,是加入了少量的荷花,不过荷花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所以叫它荷花糕主要是因为它的外形是荷花样子。” 郡主点点头,继续吃,吃完了又拿起另一种,看她吃别人都觉得食欲变好了,“这个也不错,酸酸甜甜的,不过形状好奇怪哦,这是什么?”郡主举着刚咬了一口的糕点再次问。 “回郡主,这是马蹄山楂糕,里面的馅儿主要是山楂,所以吃起来酸酸甜甜的。这种糕点由来已久,都城里的好多点心铺都做马蹄山楂糕,不过每家店味道都不一样,郡主有兴趣的话,可以都买来尝尝。” 德安郡主双眼放光,又咬了一口,满脸享受,吃了好几种糕点,就没有她不喜欢的,真想都带回去,以后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谢谢你,你懂的好多。”郡主吃完一个很自然的感谢了一下。 但是就这句话,让那太监愣了一下,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主子竟然感谢他?他只是规规矩矩的回答了几个问题而已,这德安郡主可是广宁王的嫡女,是广宁王最疼爱的女儿,其地位比都城里的一些郡主都高,仅次于公主。 居然对他一个下人这么客气!那太监对郡主的好感倍增。 “多谢郡主夸奖,奴才愧不敢当。” 广宁王就一直慈爱的看着女儿吃吃这个,戳戳那个,让人惊奇的是,他是怎么把极具压迫性和极具慈祥完美的融合在一身。 “安儿,吃了这么多点心,喝点茶解解腻。” “嗯嗯。”德安郡主放下手里的点心,乖乖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微微皱眉。 小太监灵敏的捕捉到她的这一点表情变化,“郡主,这茶不符合您的口味吗?”按理说给王爷和郡主上的是上好的茶叶泡成的茶,浓淡适宜,那怎么? 别人不知道,但是广宁王知道,于是对小太监说,“以后给郡主的茶都换成牛乳茶,或者淡茶。” 小太监弯腰恭敬应答,“是,奴才以后会注意的。”然后转身看向后面的侍女,“去给郡主换牛乳茶来。” “你呀你,这么大人了,还这么爱吃甜的。”广宁王无奈的刮了刮郡主的鼻子。 郡主皱皱鼻,“反正我就是喜欢,就是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不管。” 广宁王轻笑出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的女儿怎么办呢,只能宠着了。 旅途劳累,郡主吃饱了就去休息了,身边跟着的贴身婢女守在房间外,两个护卫守在郡主的院门外,剩下的护卫则在府里巡视。 到了该进宫的的时候,小太监进来提醒广宁王,广宁王换了一身玄黑蟒袍,气场更加强大,仿佛每走一步都能让地面震三震,冠子也换成了更为正式的。 “王爷,不带郡主吗?”小太监看王爷径直走出去,丝毫没有等郡主的意思,只能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广宁王眼眸微转,给小太监吓得差点原地跪下了,“郡主还在休息,她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就不带她了。” 小太监心里打鼓,理论上郡主来了都城,应该是要觐见陛下皇后的,但是广凝望这么说了,再加上他那骇人的气势,小太监哪敢再多说一句。 “是,那就让郡主多休息一下。” 广宁王抬脚往外走,其实他是故意不带德安郡主的。此次来都城,原本就不打算带德安郡主,但是看她实在想来玩,这才带她来的。 但是,都城内向来鱼龙混杂,皇宫内更不是什么福地洞天,处处充满算计,每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广宁王不愿意让女儿进入这么一个环境,更怕有人对她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索性就尽量不让她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这次接待广宁王的规格很正式很大了,除了皇帝皇后,还有皇子公主、皇亲国戚和几位重臣陪同。 第228章 小女顽劣 等德安郡主醒来,发现府里人少了。 “我爹呢。”郡主伸了个懒腰,贴身婢女立马端来水给她解渴。 “回郡主,王爷进宫了。” “对哦,今天陛下设宴了。那你们怎么没叫我啊,我现在去是不是太晚了。”德安郡主边说边往外走,“不去万一陛下怪罪呢。” 婢女连忙扶着她:“郡主,是王爷不让我们叫您的,王爷还说,今天的接风宴您不用去了。” 德安郡主脚步一顿,“爹说不让我去了?” 婢女点点头。 德安郡主刚刚还有点的着急一下子就没了,“那我听爹的,不去了。” 然后转身坐到椅子上,“我睡了这么久,又饿了,用晚膳。” “郡主,厨房已经做好了,可以现在就用膳了。” “太好了,快上。”德安郡主迫不及待的坐到餐桌旁,看着婢女们一个接一个的端菜上来。 只不过这些菜和她平时吃的不太一样。 “郡主,这府里的厨子做的都是当地菜,跟咱们那边不太一样,您先尝尝,不合您的胃口的话就让他们重做。” “嗯嗯。”德安郡主示意贴身婢女,然后婢女把每一道菜都接连给她夹了一筷子。 “这个好吃。”婢女听她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就把那道菜又夹了两筷子放到郡主的盘子里。 “这个不好吃,太齁了。”德安郡主皱着眉把一点肉丝挑出去。 贴身婢女立马把那道菜拿到最远的地方。 这几个婢女都是贴身伺候德安郡主的,最清楚郡主的性子,她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品尝各种美食,觉得好吃的就会反复吃好几次,觉得不好吃的,就再也不碰一下。为了郡主的这个爱好,王爷和夫人找寻了许多有名的厨师到王府里大展身手,给郡主做各种各样的美食。 郡主吃饱喝足之后,在府里溜达,说实话,王爷不在,她还有点不适应,有点害怕,因为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她都不认识,不像在王府里,几乎每一个人她都见过,而且在自己家里最是舒服了。这个院子里是哥哥,再走过几条路,又是姐姐的院子,转个弯可能就是母亲的院子了,总之完全就是最放松的状态。 逛了一会儿,德安郡主便觉得心里不舒服,没什么意思,于是转身走回屋子里,对着屋里的花瓶发呆。 “郡主,要不奴婢陪您刺绣?” 德安郡主摇摇头。 “那,要不奴婢给您拿几本书来看看?” 德安郡主还是摇摇头。 “我有点想娘了,还有哥哥,还有……奕辰哥哥 ……”郡主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手臂上,闷闷不乐。 旁边的婢女对视一眼,郡主这是想家了呀,也不知道是谁在家里非要闹着出来玩的,结果刚到就想家了。也是,家里一群人哄着宠着,每个夜晚都不会放着她一个人待着,现在这种时候想家人很正常。 “郡主,咱们就在这都城待几天,很快就回去了。” “是啊,您想想,您来这一趟不容易,不如好好想想去哪儿玩儿呢。” 德安郡主一听出去玩,来了点兴趣,“对啊,我可以想想明天出去玩儿,千里迢迢来一趟,总得好好逛几天。” 婢女看她来了兴趣,连忙接话,“是啊郡主,奴婢听说这都城很大,南来北往各地方的人都汇聚于此,街上闹市里肯定很热闹。” 德安郡主睁着大眼睛,满眼期待,“那我可要好好逛逛,还有白天看到的簪子,我都要买下来还有各种糕点,我都要!”德安郡主越说越兴奋,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 —— 皇宫内,皇后从广宁王进来就打量他身边,并未发现德安郡主的身影。 “王爷,听说德安郡主也跟着你来了,怎么没见郡主一起进宫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女身子虚弱加上舟车劳顿,身体很不舒服,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面见陛下和娘娘,所以臣就让她先休息一下,还望陛下和娘娘体谅。” 皇后大度而又关心的说:“不妨事不妨事,郡主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待会儿回去的时候,王爷带些滋补的药材给郡主,郡主金尊玉贵,要好好修养身体才是。”皇后脸上是一如既往地温和端庄的样子,现在又增添了一些长辈关心晚辈的温柔气质。 “多谢娘娘体恤,臣替小女谢过皇后娘娘。” “等郡主好些了,王爷带进宫里瞧瞧,我们还没见过郡主呢,早就听闻郡主冰雪聪明、可爱活泼,本宫和各位姐妹都想见见王爷的掌上明珠。”皇后挂着标准的微笑,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彰显着国母的气度。 但是落到广宁王眼里,并不觉得她有多少好意。 “小女顽劣而又跋扈,从小被惯坏了,不懂礼数,带进宫怕是会惹得各位娘娘生气,臣不敢让她出来丢人现眼,望娘娘能原谅臣教女无方的罪过。” 皇后心里涌出一丝不悦,但是面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王爷说笑了,谁不知道广宁王府规矩森严,夫人又是出身大家,当年也是名动一时的大才女,你们二位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差。王爷太谦虚了。” 广宁王看着皇后,眼神没什么变化,但是就让人觉得他周身的气氛变了。 “臣惯坏她了,没法儿跟她母亲当年比较一二。” 皇后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暂时也就不说什么了,找了个话题就岔开了。 在下面坐着的纯妃一直没说话,但是心中隐隐觉得皇后这么关心德安郡主是别有所图。 第229章 摆在明面上的心思 宫里的宴会流程都差不多,这些人都参加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等到几轮敬酒下来、歌舞欣赏的差不多了,宴会到了尾声。 皇帝跟广宁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无非是简单问问封地那边的情况,话语间听上去都是闲聊天,实际上句句充满了试探。 但广宁王也是个老狐狸,见招拆招,滴水不漏的回答了每一个问题,皇帝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哈哈哈哈哈,广宁王说话办事还是这么周到,朕有你坐镇一方,朕很放心。”皇帝笑着夸奖广宁王在封地做出的功绩。 广宁王站起身,朝着皇帝拱手,“陛下夸赞,臣愧不敢当,臣作为一地主事人,这些都是臣该做的。以后,臣也会继续效忠陛下,用心治理好每一件事,请陛下放心。” 皇帝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好了,今天也不早了,广宁王舟车劳顿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等明日早朝时,再商讨国事。” “谢陛下体恤,臣感激不尽。” 宴会结束后,广宁王没有停留,直接朝着宫外走去,好像这宫里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王爷,”结果脏东西还是出现了,“王爷留步。” 广宁王听到声音后回头,便看到二皇子萧明熙朝他这边走来,广宁王礼貌性的行了一个礼,“二殿下有何吩咐?” “哎,吩咐谈不上,是本王看王爷刚刚在席间吃的不多,想要邀请王爷一同去吃个宵夜,本王府里的厨子还可以,不知王爷可否赏脸?” 广宁王还没有回答,另一边就想起了另一个声音,“二哥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父皇都说了王爷赶路辛苦,让王爷早点回去休息,二哥怎么还拉着王爷去你府上呢。” 广宁王转身又朝三皇子萧明皓礼貌的行了一礼,第二个脏东西出现了。 二皇子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三皇子的话语有任何变化。 “本王是觉得王爷吃的不多,所以才想带王爷吃点东西,又不是干什么事情,怎么,三弟是怕本王怠慢了王爷?” 三皇子笑着走到他们二人身边,“哪里哪里,二哥最会这些场面上的事情了,只是本王心疼王爷的身体,赶了这么久的路,还要晚睡,明日万一起不来耽误了早朝可怎么办,父皇怪罪下来怎么办?” 二皇子看向三皇子,“三弟哪里话,难不成本王要留王爷一整晚都在府里吗,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罢了。” 三皇子:“谁不知道二哥是个多情之人,府里莺莺燕燕众多,万一吃得开心了,一时忘乎所以,可不就忘了时间了嘛。” “你!”二皇子一时语塞,“三弟对本王府里的事情了解的很多?” “没有没有,本王也只是听说。” 二皇子嘴角依旧保持着笑,但是眼神里多了几分警告,“传闻不可信,三弟还是少听些风言风语。” “多谢二哥教诲,弟弟以后会注意的。” 广宁王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这兄弟俩打嘴炮,他倒是一脸淡定,并不把自己当成当事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只不过心里先下了一个结论,这两兄弟比起皇帝陛下当年,差远了,都不是能担当大任的人。 “两位殿下,臣回去还得准备一下明日汇报的奏折,先失陪了。”广宁王可懒得听他们打嘴炮,只想赶紧回去。 “王爷辛苦,你在封地做出的功绩大家都有目共睹,明日父皇一定会对你很满意的。”二皇子态度十分亲近。 三皇子虽然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面上也得装一下,“是啊,王爷不用太担心,虽然是王爷的封地,但是天下都是父皇的,各地什么情况,父皇心里有数。” 广宁王面上毫无变化,只是标准的行了一礼,然后告退。 广宁王走后,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二哥既然要去吃宵夜,那就快去,本王先回府了。”三皇子皮笑肉不笑。 二皇子同样以一个假笑回应,“三弟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注意安全这四个字二皇子说的格外强调了一下。 萧宜华也在宴会上,只不过她全程没怎么说话,几乎就没跟广宁王说过话,眼神交流都没有。 宴席结束后,纯妃拉着萧宜华到宫里说了一会儿话,“宜华,今日看你都没怎么说话,怎么了?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母妃不用担心。我不说话是不想跟广宁王有过多的互动。” “你这样做也是对的,你父皇不喜欢皇子公主和藩王有太多的牵扯,而你又是这样的身份地位,避着点比较好。” 萧宜华点点头,她暂时还没兴趣牵扯到藩王和皇权争夺之中。 “不过我看皇后和二皇子今天倒是对广宁王很是热情。”纯妃端起茶杯,边喝茶边回想席间皇后的举动。 “二哥看上的是广宁王的权势,皇后看上的怕是广宁王的嫡亲女儿德安郡主。”萧宜华走到窗边,看着一排开的正好的花。 “陛下早有削藩的意思,他此时亲近藩王不是和陛下作对吗?” “母妃再想想,或许能有不一样的结论。”萧宜华低头摆弄着花,还是挺有心思开玩笑的。 纯妃仔细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皇后母子想拉拢广宁王支持他们,如果广宁王同意了,也就意味着很多其他藩王也会支持皇后母子。” 萧宜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母妃猜的很对,二哥这边没有什么朝中重臣,他想利用广宁王和其他藩王的权势兵马也属正常。” “那你觉得广宁王会接受他的拉拢吗?” “有可能,之前在朝堂上就讨论过削不削藩的问题,一半以上的大臣都赞成削藩,包括三哥也是坚决支持削藩的。但是二哥和他身后的官员都反对削藩,不惜跟三哥分庭抗礼,虽然父皇没说什么,但是众位大臣的态度他已经明确了。” 纯妃不知道前朝发生的这些,不过迅速抓住了重点,“既然陛下有意削藩,二皇子这么做就不怕惹恼陛下吗?” 萧宜华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纯妃顺便递给她一杯新茶,“藩王势大,不是父皇想削藩就能削藩的,自从儿臣镇压了叛乱的藩王后,他们暂时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背地里都在联络,甚至结成同盟,其中首推广宁王作为他们名义上的领袖。” 纯妃十分震惊,“藩王们竟敢这么大胆?背地里联盟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陛下追究,完全可以给他们安上犯上作乱、心怀不轨的罪名,借此出兵名正言顺。这些藩王们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 第230章 朝堂对弈 “这些藩王们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 萧宜华看着母亲这么震惊,继续说到:“他们当然知道,所以只是暗地里来往,而且只是因利而聚,并不是结成坚不可摧的联盟,而且各个封地间相隔甚远,他们就是想互相帮扶也难以做到。说是联盟,不过是给父皇施压,但是又留有口子表明忠心,只要父皇不动他们,藩王们就不会犯上作乱。” 纯妃思索片刻,“那你觉得你父皇会坚持削藩吗?” “会,只不过得看时机和运气。藩王们近些年做的很过分,父皇断不会容他们,但是也没法迅速解决他们,只能逐个击破。其中,广宁王就是最难搞的一个。”萧宜华喝了几口茶,看外面天色不早了,快到了宫门落钥的时候了。 “那你觉得二皇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算准了父皇没法儿那么快解决掉各大藩王,所以想最后利用一下这些藩王们,帮他坐上太子之位。不过以他的性格,肯定还在期待父皇在立他为太子之后继续打击藩王,这样他太子之位也有了,威胁在他登基之后也解除了。” 萧宜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他倒是想得挺美。” “母妃,时候不早了,儿臣该走了。”萧宜华站起身行礼告退。 “对了母妃,这几日多关注一下皇后宫里,我估计她是想撮合二哥和德安郡主。” “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今日皇后几次提到郡主,意图很明显了。最近几天我会多注意那边的,有什么事情我派人告诉你。”纯妃起身把萧宜华送到门口。 “谢母妃。” —— “爹爹,明日我想去街上逛逛。”德安郡主坐在广宁王身边,看着他忙碌。 “可以,带着两个护卫去。”广宁王回府后的确在思考明日早朝该怎么应付皇帝的盘问,坐在椅子上盯着写好的奏折看了好久,而他旁边就坐着德安郡主,丝毫不在意奏折能不能给她看,她想看就可以看。 德安郡主只是扫了一眼,并不感兴趣,“可是他们拿着刀,一脸严肃的跟着我,那我还怎么逛嘛,到一个地方都把人吓跑了。”德安郡主不满的撅撅嘴。 “可是她们得保护你的安全。” “我都在都城里了,天子脚下谁敢作乱,况且街上还有巡逻的士兵,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哎呀,爹,人家只是想好好逛一逛嘛,不去偏僻的地方。” 德安郡主又开始撒娇哼唧那一套,这招屡试不爽,广宁王只得退一步,“行行行,那就让护卫远远的跟着你,你再带两个丫鬟贴身跟着。” “好嘞,谢谢爹爹,那我就不打扰爹爹了,我先出去啦。” “等等,明日上午我要进宫去,中午带你去简楼吃饭,那里是都城最大的酒楼,有很多热闹可以看,你觉得怎么样?” 德安郡主当然愿意了,她最喜欢热闹了,“好呀好呀,那我明天上午出去逛,中午去找爹爹吃饭。” “嗯。” —— 第二日,朝堂上,广宁王向皇帝汇报了封地过去一年的各项事宜,皇帝看着奏折静静听他说,既没有表扬也没有责怪。 众位大臣听完也是各怀心思,监察御史先站出来,“参见陛下,臣觉得广宁王刚刚汇报的内容当中有一项不合理。” “哪一项?”皇帝放下折子看着殿阶下的官员。 “臣觉得军费开支一项过于庞大,虽说藩王允许有一定的兵力维护当地秩序,可是广宁王的这项开支也太大了,远超一个藩王该有的规格。” 广宁王不动声色的听他说,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问题。 “所以想请广宁王解释一下这项开支。”监察御史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 “早就听闻监察御史铁面无私,负责监察百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御史还懂军费开销吗?” “本官既然担这监察百官的职责,自然各方面都要了解一些。还请王爷解释一下。”监察御史一副高傲的样子,显然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广宁王一直没有回头,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是什么样子。 “本王所在的广宁地区范围广阔,其中县就有一百一十三个,村子一千二百个,自然需要多些兵力来维持当地的秩序。而且在本王刚接手这块地方的时候,各地匪患猖獗,需要兵力镇压,后续也需要不断练兵来维持来之不易的稳定。大人所说的规格,或许适用于范围很小且稳定的封地,并不适合本王所在的封地,大人还是不要以偏概全了。” “那你这将士数量也超出了该有的范围,抵得上都城所有士兵加起来的总数了,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广宁王回头看了一眼监察御史,只一眼,就让刚刚还倨傲的御史悻悻收了气势。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天下,本王不管有多少兵力都是陛下的臣子,为的也是保卫陛下的江山,不知道御史所说的多想是什么?” 监察御史想说的话都到嘴边了,但是被广宁王的气势压到硬生生咽回去了,只能偷偷看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给了他一个眼神。 “御史此话差矣,你没带兵打过仗,不知道这带兵消耗有多大。”二皇子站出来反驳,“而且广宁这地方大是大了点,但是之前一直都是混乱难管的,要不是有广宁王这么多年精心治理,哪有现在税收前三的好成绩。” 广宁王不动声色的和二皇子对视了一眼。 监察御史没再说什么,乖乖退了回去。 “王爷,听说你在封地那边说一不二,连陛下派过去的人你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连最起码得尊重都没有,什么事情都是独断专行,这可不是作为臣子该有的态度。”监察御史刚退回去,又出来一个夹枪带炮的官员。 “这位大人不知道从哪儿听的不实传言,陛下派去的官员,本王都是以礼相待,奉为座上宾,何时不尊重了?请这位大人说的清楚点。” 第231章 谁都可以质问本王? “这位大人不知道从哪儿听的不实传言,陛下派去的官员,本王都是以礼相待,奉为座上宾,何时不尊重了?请这位大人说的清楚点。” 皇帝坐在龙椅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朝堂上各位官员的较量。 广宁王看着那位弹劾他的官员,“嗯?请大人说得清楚点,顺便拿出证据来,否则很难让陛下和其他各位大人信服。” “陛下派去的官员原意是帮助广宁王治理广宁地区,可实际上都是王爷一人说了算,那些官员根本做不了决定!” “我们意见一致还需要分谁来做决定吗?”广宁王笔挺的身姿,虽然已经年过中年,但是依旧器宇轩昂,站在那儿就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那官员穷追不舍,“可是我听说王爷甚至都不让陛下派去的官员参与重要政务的商讨,即使提出了反对意见也不会被采纳,反而还会被打压,王爷解释一下这件事。” 也不知谁给他的胆子,区区一个四品官竟敢让王爷给他解释,要么是他胆大包天,要么就是有人存了心要给王爷难堪。 广宁王面上毫无变化,无论别的官员说什么,他都是耐心地先听别人讲完,然后才开口,且语气语调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 “本王觉得不需要解释。” “为什么?王爷这是默认了?”那官员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 “不,本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你说了半天一直在说‘你听说,你听说'',那么你是听谁说的?你所说的那些事有直接证据吗?” 那名官员噎住,慌乱了一下,“这是根据返回都城的官员同僚所说的,这还能有假?” “哪名官员?把他叫出来跟本王对峙,如果他真的在本王那里遭受到了不公对待,本王会好好补偿他的。但前提是,他得先出来跟本王具体说一下。” 朝堂陷入了沉默,那名弹劾的官员开始紧张起来,大脑飞速运转,皇帝可还在上面坐着呢,如果让广宁王抓住把柄,皇帝必不会包庇他。 广宁王气定神闲的看着那名官员,也不着急,就等着他说出下一句话,反正该着急的肯定不是广宁王。 “那,那位大人已经被外派出去,暂时回不来。” “那他有留下什么折子、卷宗什么的来控诉本王吗?” “没、没有。”那名官员手心都出汗了,原先想好的说辞都被打乱了。 “既然这位大人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就来质问本王,是对本王有意见?还是说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觉得本王担不起这广宁王的责任!”广宁王依旧是那副神情语气,但是莫名的释放出极大的威压,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其他跃跃欲试的官员也在心里打了退堂鼓。 “陛下,臣自问接管广宁以来尽心尽力,但不知这几位大人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竟然在朝堂上公然污蔑臣,臣内心十分受伤,以后怕是不敢做事了。” 广宁王朝着皇帝陛下躬身行礼,说完话也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爱卿说笑了,广宁离不开你的治理才能,以后朕还指望着你继续帮朕打理广宁呢。”皇帝语气和缓,看向广宁王的眼神里充满了猜不透的意味,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人看不出笑的情绪。 “陛下,既然这位大人听了一些风言风语,那臣就解释给陛下听,臣在广宁处理当地政务时,必会跟当地官员一起商量着来,都城来的官员次次都在场,除了因为个人原因来不了之外,无一缺席。至于他刚刚刚说的意见不合,确实有很多时候众位官员会产生不同的看法,提出不同的意见,但是臣认为这是很正常的,哪怕是陛下的朝堂里人才济济,在商讨国家大事的时候想必也会有各种声音的存在,不知这位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必须所有官员都想的一模一样?” “陛下,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采不采纳的问题,臣作为一地之王,承担的是整个广宁的责任,必须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因此,有些官员的意见不够合适或者不实用,臣否决了,采取更为管用的意见,这难道有问题吗?都城来的官员确实才能出众,但不代表他们事事都是正确的,难道臣不能否决他们的不合理意见吗?还是说臣这个广宁王只需要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考虑,剩下的只交给一个官员全权处理就行了?” 广宁王也不是没长嘴,既然你皇帝没有斥责自己的官员,那就是想听听广宁王怎么说了,那就说给你听了。 皇帝看着还是不肯起身的广宁王,“爱卿这么说让朕情何以堪,朕派人去广宁是帮助你的,不是要限制你,爱卿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只不过朕派去的人也是精挑细选的,定会帮爱卿更好的治理广宁,以后你们和谐相处,商量着来就好。只要你们做出的决定有利于百姓有利于社稷,不管谁做出的都是好的。” “谢陛下体恤,只不过如果每位大人都向这位大人一样听几句闲话就对臣步步紧逼,那臣也不敢放开手去做,省的被人逼问于朝堂。” 皇帝看了一眼弓着腰行礼的广宁王,然后看向那名官员。 那名官员连忙跪下,“陛下,臣不是、不是要逼问广宁王,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并没有任何难为的意思。” “你没有实质性证据,只凭听说就敢公然质问王爷,这就是你作为文官的行事风格吗?况且你之前还在刑部待过,不知道凡事要讲证据吗!”皇帝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所有官员立马紧张起来。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知错,臣以后绝对会明辨是非,绝不会随意听信谣言,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三皇子站出来,“父皇,广宁王前来都城述职,本就是向父皇汇报过去一年广宁的各种情况,既然各位大臣都跟着听了,有点疑问也正常,只需要广宁王说明一下情况就好了,这位大人虽然语气表述有些问题,但是出发点也不过是商讨政事。儿臣觉得不是什么滔天大罪,所以斗胆为他求个情。” 那位官员听到三皇子的求情心里稍稍放心了些,心从嗓子眼儿降下去了点。 “父皇,儿臣不这么觉得。无论是广宁王,还是其他藩王来都城述职,都是抱着十分恭敬的态度前来的,而且各地藩王为父皇治理好各个地区,本就是劳苦功高。就算他们有什么过错,应该交由父皇处罚,而不是放任一些大人毫无根据毫无证据的质问甚至是污蔑。” “怎么?你是觉得各位大人们有疑问还不能说了?”三皇子扭头看向二皇子。 “当然不是,朝堂上你来我往互相争辩本来是正常的,但是不能乱说,如果各位大人都可以不顾证据不顾实情随意乱说的话,那这朝堂成了什么了?” “这位大人只是……” “好了,都闭嘴。”皇帝一出声,二皇子三皇子立马噤声,“你出发点是好的,朕允许每个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你们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既然没有证据就敢随便乱说,那你就去刑部当个法直,好好学学怎么有理有据。” 官员心中一凉,好不容易熬到的四品官直接降成从六品,但好歹还有官做。 第232章 享享清福 “臣领旨,谢陛下开恩。”那名官员心里苦,但是只能夹着尾巴退回去,其他官员看到他的结果都不敢再说什么,毕竟熬到那个官位上都不容易,不管是想保住官职的还是想再往上升升的,都不敢再冒险了,虽然很多都收到过三皇子暗地里的授意。 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广宁王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爱卿不要多想,更不要因为旁人几句话就疏远了你我君臣之谊。” 广宁王腰都要酸了,才等到这个老登亲自来扶,抬起头还得保持恭敬,“臣不敢,臣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为陛下治理好广宁一带,让陛下安心。” “爱卿的心思朕当然知道,朕也知道爱卿为了广宁殚精竭虑了几十年,朕深感心疼。最近北边寒林那边进贡了许多人参鹿茸,你回去的时候多带点,时不时做个药膳补补身体,咱们这岁数不服老不行啊。”皇帝拍了拍广宁王的肩膀。 “陛下正当壮年,没有一丝苍老的痕迹,还可以弯弓射大雕,臣得服老了,陛下可不用。”广宁王睁眼说瞎话。 “哈哈哈,你年轻的时候嘴皮子就厉害,这老了老了还是这个样子,你呀你。”皇帝笑着走回了龙椅之上。 “咱们都老了,该过过颐养天年的生活了,适当的把一些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咱们享享清福。” 广宁王陪着皇帝笑了笑,但是心中觉出不对劲儿,就没接话。 “朕记得你的大儿子文武双全,是个可造之材,你这做父亲的该多给孩子一些锻炼机会,别总是把孩子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是,臣那个不省心的儿子确实是让臣惯坏了,难登大雅之堂。”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虎父无犬子,你就是要求太高了,实际上你要是放手让孩子们自己去干,他们都没问题的。那老鹰到了时候还得把小鹰推出巢外呢。”皇帝又是一副慈祥的样子。 “陛下说得对,臣回去之后就让他们多锻炼锻炼,将来更好的为陛下分忧。” 皇帝笑笑,“朕也是父亲,能理解你的一片舐犊情深,有时候自己舍不得的事情得让别人来做。朕怕你舍不得,就帮你做个决定,封你的大儿子为骁勇将军,主管广宁的军事;封你的二儿子为广宁总督,负责日常政务。” “爱卿就安心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别再那么拼了。” 广宁王心里了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陛下看重,是他们的福分,臣会好好盯着他们的,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你看你看,你这就是个操心劳碌命,刚刚朕还说要你好好享享福,你又为他们操心上了,这样,你要是不放心,朕再派几个得力的官员前去辅助。” 广宁王正要开口,皇帝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立马看向官员们,“陈奇,徐峰,康则霖,朕要你们三个去到广宁辅助广宁王的儿子们处理政务,一定要尽心尽力,为广宁王分忧,要是广宁王还是这么辛苦,朕唯你们是问。” 陈御史、徐将军、康常侍都是皇帝的心腹,官职没那么高,但是很有作为,最关键的是在朝堂中一直保持中立,对皇帝忠心不二,皇帝需要他们去广宁。 “是,陛下,臣等一定竭尽全力。”三位大臣走出来行礼接旨。 皇帝开口那就是圣旨,广宁王暂时也没法儿说什么,只能跟着行礼,“谢陛下体谅,有了这几位大人的辅助,广宁一定会越来越繁华。” 广宁王转身看向三位大臣,“我那两个儿子愚笨,还望三位大人多多指教了。” “王爷哪里的话,贵公子一定是智勇双全,我们也只是略微尽点力罢了。” 皇帝很满意他的安排,也满意广宁王的反应,于是乎,等广宁王退出去之后,剩下的早朝也很顺利的结束了。 所有人走后,皇帝在承乾宫里坐着休息,“刚刚广宁王是什么表情?” 刘公公想了一下,“回陛下,广宁王出去的时候表情没什么变化,跟进宫的时候一样。” “他倒是乖觉。”皇帝拿起一本奏折,看了看又放下,“去皇后宫里。” “是。” —— 宫外,广宁王从皇宫里出来后直接回了府里。 “郡主呢?”广宁王一进府就问自己的宝贝女儿,自从进入都城以来,他的心里始终不踏实,以前也年年来都城述职,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不踏实。 “回王爷,郡主一大早就出去逛了,现在还没回来。” “带护卫了吗?” “带了。” 广宁王点点头,“再派两个护卫暗中保护。” “是,王爷。” 广宁王随即进入了书房,他的幕僚跟着进入。 “什么?陛下派了这几个人去咱们那边?” “还让王爷放权?” 广宁王轻轻刮着茶碗,没有言语就是默认,浑身散发出强势的威压,与朝堂上的收敛恭敬完全不同,他的两个幕僚站在书桌前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广宁王的怒火。 “陛下这是要对咱们王爷下手了。” 广宁王啪的一下把茶盖叩在茶杯上,“哼,他想的倒是美,本王就那么好拿捏吗?” 第233章 广宁来的珍贵衣料 德安郡主带着两个贴身婢女穿梭在都城的大街小巷上,婢女手里拿满了东西,有吃的有用的还有玩的,德安郡主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想要,索性把喜欢的都买了,光靠两个婢女的两只手根本拿不过来,只能让暗中保护的护卫也拿了一部分。 “那边,那边还有一家店。”德安郡主指着街对面的一家的衣料铺,马不停蹄地跑到对面去。 一进去就看到花花绿绿的各式各样的布料,还有一些成品衣服,这家店铺面很大,衣料很多,德安郡主两只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店家看她们进来立马热情的迎上来,“这位小姐想看点什么,我们这里的面料是都城里最全的,小姐随便看随便挑,挑好了让我们的裁缝给您量了,咱们直接送衣上门。”店家一看德安郡主的打扮,就知道这是个大客户。 “你们这里的也太多了,我都看不过来了。”德安郡主水葱般的手指拂过长长的一排衣料,各种花色各种面料太过迷人眼,“你有什么推荐吗?” 店家心中一喜,直接带她们去了最贵的面料区,“小姐您看这边,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面料,而且全是远路货,是我不远千里从广宁那边进回来的货,珍贵得很,满都城也没几家有我们店里这些面料。” “你说这是哪儿的面料?”德安郡主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这是广宁运回来的货,都是上品。”店家十分骄傲自己的这批货。 “扑哧——” 德安郡主和她的两名婢女不约而同的笑了,几人互相对视,更忍不住笑,没想到离开广宁这么远的地方还是被推荐家乡的货。 店家看她们笑的这么开心,心里觉得莫名其妙,这批货可是他店里卖的最好的,只有尊贵的客人才会给他们推荐,而且几乎是一推荐就会得到客人的喜欢,然后花高价买走。 “小姐为何发笑?是不满意我的这些衣料吗?” “不是不是”德安郡主怕他误会,连忙摇摇手,“这批货很好,很好。” “小姐能看上吗?您看这质感、这花色都是数一数二的,您买了做成衣服绝对穿着舒服,而且保证没几个人跟您穿的一样。”店家还在努力将自己的这些广宁来的面料高价卖出。 “你这面料是挺好的,只不过我不喜欢,还是换一些。”德安郡主努力憋住笑,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这些面料她是真不感兴趣。 “这可是小店最好的面料了,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了,这面料是很好,只不过我见的太多了,我想换换花样。”德安郡主缓缓走向别处,在广宁王府的时候,各大衣料铺子都上赶着把自己最好的最新的面料送到广宁王府供德安郡主挑选,这种类型的看的是在太多了,没什么兴趣了。况且,这在都城算不错的面料,在广宁本地,这都不算什么,很普通的。 店家心里暗暗吃惊,在他的印象里,整个都城的衣料铺子中卖广宁货的不多,而且都没他这儿的全,这位小姐居然说自己见得多了,如果她没说谎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十分显赫人家的小姐。想到这儿,店家心里更开心了,面上也更加热情恭敬,大有一副必须发展成老顾客的架势。 “那您看看这边呢,这边是西域来的衣料,颜色大胆,花色独特,跟咱们这边的款式差别很大的。” 德安郡主看着眼前花纹独特的面料,的确不多见,很是新奇,于是多看了几眼。 店家一看有戏,“我看小姐气质出众,美貌无双,想必见过各式各样名贵的衣料了?那不如考虑考虑这些比较独特的,偶尔换换花样,也可以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你说的也有道理。”德安郡主很是心动。 “而且旁边那家首饰店里有许多西域特色的首饰,小姐一会儿可以考虑去购置一点,配成一套,相信绝对会让小姐看到全新的自己。”店家顺带还推荐一下旁边的店,因为那也是他家的店铺。 德安郡主靠近婢女,用只有她们三个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们说,我要是做两身这样的衣服,再买点首饰配着,奕辰哥哥会不会喜欢?” 婢女同样低声回答,“郡主,我觉得辰公子一定会被你迷住的。” “我也这么觉得,辰公子一定会眼前一亮,甚至都挪不开眼。” 两个婢女这么一说,更加坚定了德安郡主的想法,“好,那我要这个蓝色的,还有这个红色的。” “好嘞,我这就让店里的裁缝给您量尺寸,您稍等。” 衣料店这边完事之后,店家又强烈推荐去隔壁买些西域特色的首饰,德安郡主便带着婢女去了旁边的首饰店,挑了两套完整的首饰,可把店家高兴坏了。 “郡主,时间不早了,该吃午饭了,要不咱们去找王爷吃午饭?” “对面还有一家店,咱们逛完那个再去,不着急的。”德安郡主带着婢女又去了下一家店。 那边,王爷来到了简楼,一进去发现整个一楼都坐满了人,吵吵嚷嚷,热闹倒是热闹,就是人太多了。 店小二走上前来,殷勤的招呼着,“几位里边请。” “你们有没有安静点的包间。”广宁王身边的下人知道自己的主子喜欢安静的环境,所以上来就直接问包间。 “很抱歉,咱们二楼还有地方,但是包间都定出去了,您看要不二楼给您挑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可以吗?” 广宁王皱了皱眉,下人立马会意,“不拘价格,只要一间包房,有吗?” 小二有些为难,这样不拘价格的一看就是有钱人,而且能在他们店里不拘价格的,那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自然不敢得罪,但是,今天恰巧最好的也是最贵的一间包房定出去了。 “真是很抱歉,今天小店包房都没有了。”店小二满脸歉意。 “那算了,我们去别家吃。”下人回绝了小二后,广宁王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传来一道声音,“贵客留步。”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小二小跑着出来,“贵客留步,这个是我们新来的小二,对店里还不太熟悉,您见谅。今天还有一间最大的包房,我这就带您去可以吗?” 广宁王没动,那个小二很会察言观色,立马开口“这间房只留给特别尊贵的客人,这个小二刚来,有眼不识泰山,您见谅,请给小店一个补偿您的机会。” 广宁王挑了挑眉,“你怎么看出来我们身份尊贵的。” “您说笑了,小人干这行已经十来年了,您这气度,完全遮挡不住,您即使不告诉小人您的身份,小人也有自信自己没看错。” 小二知道广宁王心动了,于是弯腰做出一个这边请的手势,:“请您轻移尊步,这边请,小店最好的美酒佳肴等您品鉴。” 广宁王没说话,但是抬脚走了进去。 第234章 王爷该支持谁? 店小二轻车熟路的将广宁王带到二楼最里边的包间门口,这简楼的设计很巧妙,最好的包间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但是可以隔绝外面的吵闹,而且推开窗看到的风景是最好的,远眺是山,近点是湖,再近点便是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店小二推开门,“贵客里面请。” “是你。”广宁王一进去便停在了原地,只需要一秒,他便明白了。 “王爷还未用过午膳,不如一起吃点。”二皇子起身,亲自来迎广宁王。 “二殿下恕罪,我不知道殿下在这里,就不打扰了。” “哎——这简楼饭菜十分美味,而且到了饭点一位难求,王爷既然来了,何不与本王一同吃个便饭呢。” 二皇子走到广宁王身边,笑着伸出手做出个请的动作。 广宁王也不好转身就走,只能陪一个笑,“既然二殿下不介意,那我就沾殿下的光了。” 广宁王走到座位边,抬眼便看到二皇子那边根本就没有饭菜,只有一杯茶,很明显是在等人。 “小二,把你们店里所有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再把上好的女儿红拿来,本王要与王爷好好喝一杯。” 小二低头行了一礼便离开了,二皇子和广宁王带的下人也跟着出去,只留下一个贴身照顾的人。 “王爷一年没来都城,想必也会怀念这简楼的饭菜。” “是啊,简楼的确名不虚传,我回去也会想起这儿的美味。”广宁王坐在座位上,心中在思索如何尽快离开。 “王爷有所不知,这简楼又出了许多新的菜,今天王爷可要好好尝尝。”二皇子示意手下给广宁王先满上一杯酒。 广宁王对二皇子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王爷此次打算在都城里待多久?” “我打算住几天就走,不会太久。” 简楼上菜很快,二人没聊几句,店小二就陆陆续续的带着人端来做好的饭菜,各个都是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已经想要流口水。 “二位贵客,菜已经上齐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您叫我,我立马过来为您服务。”店小二恭敬的弯着腰。 “好了,下去,没事不要打扰我们。” “好嘞。” 屋内再次剩下了四个人。 广宁王一边滴水不漏的和二皇子交谈着,一边悄悄的用食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在二皇子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敲了三下。 “我记得他家有一道狮子头做得很好,你去告诉他们加一道狮子头。”广宁王淡淡的吩咐着手下。 “是,属下这就去。” “殿下,您今天应该不止是想和我闲聊?”广宁王陪着二皇子瞎扯了半天,不想再继续了。 巧了,二皇子也这么想,该说点正事了。 “王爷劳苦功高,为这天启立下了汗马功劳,得先皇赐封广宁王,这么多年将广宁治理的井井有条。但是王爷觉得自己一直会是尊贵的广宁王吗?”二皇子夹起一块肉,若无其事的放到自己碗里。 “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广宁王接过手下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王爷不必试探我,这里没有别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二皇子也停下筷子。 “好,殿下请说,臣洗耳恭听。” “父皇早有削藩的念头,广宁王觉得自己会是第几个被开刀的?” 正在这时,广宁王的手下回来了,“王爷,已经交代好了。” “嗯。”广宁王看向二皇子,“这天下万民、千里江山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哈哈哈。王爷还是不信任本王,那本王就给你交个底,父皇一定会削藩,他不会容许任何人对他的皇权造成挑战,而广宁王的权势兵力定然会被父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王爷连全家人的性命都不在乎的话,那今天就当没见过本王。” 二皇子收起刚刚和善的样子,带着攻击性的眼神看向广宁王。 广宁王思索片刻,“那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觉得各地藩王都是立下赫赫功劳才获封藩王之位的,如果削藩,只怕会伤了藩王们的心,以后谁还愿意真心为了社稷百姓而奋战;而且藩王们还可以保卫一方安稳,对江山稳定也是极大的助益。因此,本王坚决反对削藩。”二皇子看着广宁王十分认真且确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广宁王起身朝着二皇子行了一礼,“多谢殿下体谅,臣代各地藩王谢殿下为我们考虑。” 二皇子起身,扶着广宁王的胳膊将他扶起来。 “这是本王的看法,但是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了。” 二皇子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后缓缓说:“本王的弟弟就主张削藩,而且多次在朝堂上跟父皇提起这个事情。” 广宁王眉心微皱,都城里的事他也知道一二,尤其是对于削藩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皇帝的意图,也知晓了三皇子的态度。 “本王明着说这些,就是想让王爷知道谁是敌谁是友。” 二皇子放下茶杯,看着广宁王,眼里露出野心,只需要一眼,广宁王就已经猜出他的意图。 “太子之位不是本王的,就是三皇子的,如果是他,那你们这些藩王一定保不住现有的荣光。但若是本王坐上了太子之位,本王保证,绝不会削藩,而且你们的藩王之位可以世袭。” “王爷考虑考虑?” 广宁王转着手上的扳指,半晌没有开口,他在思考要不要站队,如果不站,皇帝已经开始着手分散他的权力,那之后?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了好一会儿,广宁王起身行礼,“谢殿下看重,臣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二皇子很满意他这个回答,再次起身扶起广宁王。 “王爷深谋远虑。不过,本王还有一个想法。” 第235章 小女不嫁 “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广宁王还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二皇子。 “本王早就听闻德安郡主美貌无双,才智过人,本王仰慕已久,所以才斗胆求娶,希望王爷能够应允。” 广宁王眼底深处涌起细不可查的厌恶,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该有的恭敬,“殿下,小女那些名声多是夸大其词,实际上她被我惯坏了,又懒又娇纵,上不得台面,实在不是殿下的良配。还望殿下另择良配。” 二皇子脸色微变,有些不开心,“王爷说笑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广宁王府家教森严,王妃出身世家大族,最是讲规矩,这德安郡主自然是女子中的典范。” “殿下有所不知,这孩子生的艰难,她母妃从小心疼的紧,从来不以规矩约束,再加上我也疏于管教,导致这孩子不懂礼不识趣。如果殿下真的娶了小女,将来一定会为殿下带来许多无端的祸事,真要到了那时,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广宁王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嘴里说着谦虚的话,但眼神却很坚定。 二皇子脸色染上一丝阴郁,“王爷这是坚决不同意了?” “殿下抬爱,臣本不该推辞,但是小女实在是不适合嫁给殿下。” 二皇子不说话了,看着广宁王沉默了一会儿。 “王爷,除了本王,没有谁是你们有力的队友,何不亲上加亲呢?”二皇子索性不装了,“本王需要王爷的支持,王爷也需要本王的帮助,何不结成更紧密的伙伴呢?” 广宁王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要是说其他的事情,广宁王可以陪他客客气气的商讨一下午,但若是说起婚事,广宁王能坚持到现在还不翻脸已经很给面子了。你是皇子没错,可是广宁王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广宁二十万大军时刻整装待发! “殿下!”广宁王语气陡然变得严肃威压,“我们之间的信任不需要靠小女的婚事维持,若是殿下信任我,我必然会支持殿下;若是殿下不信任我,非要拿小女做要挟,那请恕我不识好歹了!”广宁王起身,带着一些愠怒,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都带有雷霆万钧的威慑力。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与广宁王对峙,一坐一站,两人谁都不愿意让步,之前商讨时的融洽气氛一扫而光,周围气氛降至冰点。 二皇子身边跟着的手下偷偷碰了碰二皇子,给了二皇子一个眼神,很明显告诉二皇子现在不是闹僵的时候。 二皇子暗暗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王爷不必这么生气,要是真觉得这桩婚事不合适,那本王也不勉强,只是希望王爷能考虑一下。” 既然有了台阶了,这又是在都城,广宁王也没法儿耍在广宁时的脾气,只好顺着台阶下来,“殿下英明神武,会有最优秀的女子与殿下相配的。是小女无福,殿下莫怪。”广宁王身边的手下也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又何尝没给广宁王递眼色呢。 “殿下,臣突觉头疼得很,出门太急忘了带药,可否容臣先行一步,回去喝个药?”广宁王扶着头皱着眉。 “殿下,王爷有头疾,是小人出门时粗心大意,还望殿下恕罪。”广宁王的下人顺势扶住广宁王。 二皇子赶紧起身“关心”一下,“王爷怎的突然头疼,需不需要就近找个大夫来看看?” “谢殿下关心,臣这是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了。” “那王爷快回去喝药,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咱们改日再聚。”二皇子大度的让人先走,“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本王,本王府里也有几个不错的大夫。” “谢殿下体谅,臣会好好休息的,请殿下一定原谅臣的失礼之处。” “王爷哪里的话,快回去。”二皇子又看向下人,“照顾好王爷,要是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本王。” “是,谢殿下。那小人就先带着王爷回去了。” 广宁王出了简楼后,上了马车直奔府邸。 “安儿呢?”广宁王心里非常着急,生怕慢一步就会生变。 “王爷,郡主已经回府了。” 广宁王催促马车外赶车的下人,“快点,用最快的速度回府。” “王爷刚刚让我去拦住郡主,是不是预料到二殿下会提出联姻的要求?”这个下人跟了广宁王十几年,跟他早就有了旁人无法比拟的默契感,王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刚刚简楼里,王爷暗中敲了三下桌子,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只需要稍稍动动脑筋,他就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 于是,下人找了个借口离开简楼,然后带人拦住马上就要按约定到达简楼的德安郡主,并告诉德安郡主先回府里吃午饭。虽然郡主不理解为什么约好了突然改变计划,但看到是广宁王的心腹出来告诉她这个事情,她也就不多问什么,乖乖的回了府。 回到府里后,广宁王听下人汇报德安郡主在后院,直接抬脚就走向后院。德安郡主正坐在亭子里,靠着柱子懒懒的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爹,你回来了!”德安郡主一看到广宁王便双眼放光,脸上立马扬起开心的笑容,这样动人的笑容哪怕要广宁王付出生命守护他也愿意。 “爹,我跟你说,我今天出去后看到好多……” “安儿,立马收拾东西回广宁。”以往广宁王肯定会笑着听德安郡主讲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但是今天急匆匆走进来直接打断了她。 “啊?”德安郡主满满的话堵在嘴边,“爹你说什么?” “爹爹之后再和你细说,你现在立马回去简单收拾一下,收拾完立刻启程回广宁,一刻也不要耽误!” 德安郡主满脑子问号,但是广宁王拉着她就往房间里走去,边走边说:“你已经被二皇子盯上了,必须马上走。” 德安郡主平日里活泼任性一点,但是遇到事从来都是冷静而聪明的,“爹是说二皇子要拿我挟制爹吗?他想怎么样?绑架我?还是?” “她想娶你!”广宁王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让女儿卷进都城的风波中,他只想让女儿将来做个平安快乐的正头妻子,一辈子处在他的保护之下才好。 “什么?我不嫁!我绝不可能嫁他!”德安郡主立马就情绪激动,她早就心有所属,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而且两家父母也商讨的差不多,决不可能做别人的新娘。 “爹知道,但是爹怕他们用什么阴险手段,所以你赶紧收拾。”广宁王将女儿带到房间里,让婢女和她收拾东西,广宁王则在外屋继续安排。 第236章 立马离开 “你立马飞鸽传书,让王妃把安儿和奕辰订婚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说完又看向另一个手下,“你去安排护卫,务必把安儿平安护送回广宁,还有就是,动作要快但是要隐蔽,别让别人发现了。” “是。”两名手下领命后转身就跑着去执行,一刻不敢耽误。 “你等等。” 其中一个手下立马折返回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顺便给世子传信,让他派一队亲卫乔装进入郡主回广宁的必经之路,与护卫尽快汇合,一起护卫郡主回到广宁。”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王爷您呢?” “别管我,你立马去办!”广宁王站在屋内看着外边,心里不安得很,现在每多拖一分钟,他的心里就多焦急一分。 “是啊,爹,我走了,你怎么办呢?要是二皇子铁了心要我,那我偷偷走了,他会不会难为爹爹?”德安郡主从里屋走出来,满脸担心的看着广宁王。 “哼,他还没那个胆子敢动我,只要你顺利离开这儿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广宁王摸摸德安郡主的头,看她还是皱着眉头一脸担心的样子,广宁王挤出一个笑容,“不用担心我,二皇子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况且,爹这么多年的筹划,保我全身而退没问题的。你快回去,只要到了广宁地界,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德安郡主虽然放心不下广宁王,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留下反而会成为广宁王的软肋,牵绊住他的手脚,所以不如立马离去,到了广宁再和娘亲哥哥们商讨对策。 “王爷,郡主,都收拾好了。”婢女把德安郡主必需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 “好,马车也备好了,里面放了很多银子和吃的,一路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广宁王拉着女儿的手朝着大门处走去,边走边交代,“万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拉响求救箭,会有人以最快速度来救你的。” “嗯嗯,我知道了爹爹。” “此次最重要的就是要快,安儿,爹知道赶路会很辛苦,但是安儿坚持坚持,只要到了广宁就好了,安儿受委屈了,爹爹回去后好好补偿你。”哪怕到了现在,广宁王依旧是担心德安郡主旅途辛苦身体受不了,还担心她心里不开心。 “爹爹不要担心,我都听爹爹的,路上尽量不怎么停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 “嗯,安儿最乖了。” 广宁王拉着德安郡主走到府门前不远处,再有二十几步就走出府了。 结果,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正好从大门走了进来,因为是宫里来的人,没有人敢拦着,通报的人还没跑几步就看到广宁王和郡主了,正好几方碰面了。 “哎呦,王爷,真是巧了,咱家正要传旨呢。”来的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广宁王脚步一顿,立马咬住了后槽牙,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王爷这是要带着郡主去哪儿啊?”传旨公公看了一眼脚步匆匆的几人。 广宁王迅速调整好状态,依旧是平时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小女贪玩,想去都城里逛逛,我正要带她出去玩儿会儿。” 传旨公公笑的谄媚,“这不巧了吗,太后娘娘在宫里举行赏花宴,邀请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都去,还有好几位和郡主年龄相仿的公主、郡主,这全天下最好看最好玩的地方当然是在宫里,正好满足郡主想要逛逛的心愿。” “公公说的在理,安儿你觉得呢?”广宁王回头看向德安郡主,给了她一个眼神,德安郡主立马会意。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去街上买糖人!”德安郡主故意大声说话,拉着广宁王的衣袖大力的晃动。 “安儿乖,宫里也很有趣,你去看看好不好。” 德安郡主突然甩开广宁王的衣袖,开始撒泼打滚,毫无顾忌毫无形象的大喊大叫,“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去,你要不让我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德安郡主指着门口的柱子。 “别别别,我的小祖宗,你别吓唬我。”广宁王一脸无奈的哄着德安郡主。 来传旨的公公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极力掩饰心中的嫌弃,这大家闺秀他见过不少了,可是像德安郡主这样有头有脸居然还毫无形象的撒泼打滚的还是头一次见。 “郡主,这次活动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还有——”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出去,谁说都没用,我不听!”德安郡主气冲冲的就往外走,只差一步就走出府了。 “陛下口谕——” 德安郡主脚步顿在原地,心中怒骂这个公公,真是个王八蛋,有圣上口谕你不早说,害的我演戏演了这么久。 “还不快回来,闹什么,让公公看见笑话!”广宁王佯装生气。 德安郡主只能不忿气的转身回来。 广宁王连同院子里所有的人齐齐跪下。 公公清了清嗓子,“陛下有旨,太后娘娘疼爱孙辈想要见见德安郡主,故宣德安郡主进宫,陪太后娘娘赏花。” 广宁王心中一沉,先前所作的安排只能暂时作罢。 “臣领旨。” 公公也不敢托大,说完后连忙将广宁王扶起来,“王爷,请您劝劝郡主,这就和老奴进宫。” 广宁王转身看着德安郡主,“安儿,既然太后娘娘想见你,你就进宫一趟。” “爹——” “不许任性!” 德安郡主被凶,立马“收敛了”。 “记住,进宫后要注意礼节规矩,不要多言,不要贪吃贪喝,明白了吗?”广宁王给了德安郡主一个暗示的眼神。 德安郡主不动声色的接下暗示,“是,女儿明白。” “你真的明白了?” “是,我明白了。” “那就随公公进宫去,早去早回。” 德安郡主的贴身婢女正要跟着离开,突然被广宁王叫住了,“还有你,要是郡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要拦在前面,明白吗?” 婢女反应了一下,然后恭敬行了一礼,“奴婢明白。” 第237章 太后的宠爱 “安儿,你靠近点,让哀家好好看看你。”太后朝着德安郡主招招手,满脸慈爱的看着德安郡主。 不知是不是上了年龄的缘故,太后就是很喜欢这些小辈们,喜欢看他们在自己身边说话、打闹,怎么调皮都不会生气。 所以当皇后向她提出办个赏花宴,邀请各王公贵女一起参加,这其中还包括二皇子,喜欢热闹的太后娘娘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尤其是听说德安郡主也在都城,就更开心了。 “德安参见太后娘娘。”德安郡主上前跪到太后面前。 “再近点,哀家还没见过你呢。”太后朝着德安郡主招招手。 德安郡主乖乖的上前。 “像,太像了,这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这嘴巴倒是随了你爹了。你爹娘就长得好看,到你这儿更是个美人坯子。” “谢太后娘娘夸奖。” “这孩子,叫的这么生分,直接叫哀家祖母就行了。” “臣女不敢。”德安郡主一直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太后面前,这位太后娘娘她是听过的,在家的时候,广宁王和王妃不止一次提起过当朝太后,感叹年轻时太后对他们的照顾和帮扶,可以说如果没有太后,可能广宁王不一定能顺利继承到藩王之位。 “害,这有啥不敢的,你爹娘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就是让他们叫哀家一声干娘也是可以的。你叫一句祖母怎么了,快,好孩子,叫声祖母来听听。” 德安郡主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敢也不愿意拒绝这么一位温柔慈爱的老人,于是糯糯的叫了声:“祖母。” “哈哈哈哈,好孩子,哀家一见你就觉得亲切,你跟你母亲一样讨人喜欢,你可要多陪陪哀家这个老婆子。”太后说话间从手腕处摘下一个月光白的玉镯子。“来,这个给你。” “多谢太后娘娘,但臣女万万不敢领受。” 下面坐着的一众郡主们都不满的看着德安郡主,若论亲疏血缘,她们都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外甥女或者再远点的亲戚,哪儿轮得上这个远道而来的郡主。而且太后虽然一向和蔼,但是这么亲近的拉着一个晚辈的手还真是第一次见。 “拿着,你娘年轻的时候就最爱这月白玉镯,不知道从我这里拿了多少去。说起你娘,真是气人,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哀家。”太后娘娘露出一点愠怒的表情,德安郡主立马解释。 “太后娘娘。” “叫祖母。” “哦祖母,我娘也很想念您,等之后有机会了一定会回来看您的。”德安郡主说完怕太后不信,还认真的点点头,那认真的样子成功的把太后给逗笑了。 “你这个小调皮,这股子坏劲儿是不是你爹教给你的?”太后宠溺的点了点德安郡主的额头。 德安郡主憨笑着挠挠头。 “要不是你爹这个混小子早早的把你娘给拐跑了,你娘还能多在哀家身边待几年呢,这个混小子。”太后虽然在骂着,可是语气里却是忽略不了的宠爱。 德安郡主没想到向来高大威猛说一不二的爹爹,居然有一天能听到有人这么骂他,而且他绝对不敢还嘴。要是今天他在,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德安郡主在脑海里想象着自己爹挨骂的表情,想着想着竟然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哀家说得对。” “啊,我,我觉得,嗯,祖母说的都对!”德安郡主冲着太后露出甜甜的微笑,这笑容的杀伤力,几乎对一切长辈适用。小时候,她就是靠着这甜的腻牙的笑容成功把自家祖父祖母、外祖外祖母都给俘获了,一次次在闯祸后逃过责罚,毕竟谁也不敢得罪家里的老神仙。 “哈哈哈,你这猢狲。”太后笑着指指她,一低头突然发现要赏给人家的镯子还在自己手里呢。 “看哀家这记性,真是老了,说了半天话,这镯子还在哀家手里呢。”说着赶紧拉起德安郡主的手,亲自将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还拉着她的手反反复复的看来看去,“这小手长得真好看,白白嫩嫩的,祖母这儿有些上好的梨花膏,你拿去擦手,香香的。” “谢祖母。”德安郡主轻轻晃晃手腕,镯子将她的手腕衬得更加纤细白嫩。 “你回去多在你娘面前晃晃小胳膊,羞死她,让她不回来看哀家!”太后看着德安郡主的手腕出神,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边叽喳的小姑娘。 “太后娘娘,您不公平,怎么只赏赐安妹妹呀?”终于有别的郡主忍不住。 “是啊,我们也是您的孙辈啊,您可不能偏心。” “我们可是羡慕坏了,您不能有了安妹妹就忘了我们。”太后的性子这些郡主们清楚一二,也知道太后不会计较她们的争风吃醋,甚至看到她们撒娇打诨还很开心。 果不其然,太后被逗得开心极了,连忙开口,“哎呦呦,这么大点儿人还是个醋坛子呢。有,都有,哀家怎么会忘了你们呢,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太后给了身边老嬷嬷一个眼神,然后老嬷嬷立马招呼宫女进来,宫女们排成一列,一个个进来,然后站成一排,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放着金钗、玉镯、璎珞、玉佩、项链等等,各个珍贵非凡,耀眼夺目。 “你们都挑挑,看上哪个就拿去。” 郡主们立马扬起大大的笑容,“谢太后娘娘。” 几位郡主都去挑首饰了,只有德安郡主没动。 “你怎么不去呀?”太后低头看着德安郡主问。 “臣女已经有了这么好的镯子了,那些就让姐姐们先挑。” “哈哈哈,好孩子,你还是不了解她们,她们呀,贪心的很,根本就不会给你留的。”太后无奈又宠溺的看着那几个郡主。 “哎呀,太后娘娘,您怎么这么说我们呀。” “就是,我们也是很谦让的。” 太后娘娘指了指她两,“那你们两先把手从那个簪子上拿下来。” ;两个郡主尴尬的对视一眼,然后不好意思低下头,就是她俩说自己很谦让,然后两人抓着同一个金镶玉簪子不放手。 其中一个郡主趁着另一个不好意思之时,一把夺过钗子,在另一位郡主不服气的注视下走向太后和德安郡主。 “我可不是非要要这个钗子的,我是觉得这钗给妹妹戴一定很好看,所以才拿起的,太后娘娘您觉得怎么样呢?” “嗯,是很好看,配着她今天这一身衣服也很合适。”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那我给妹妹戴上。”还没等德安郡主反应,钗子已经戴到她头上了。 这时,一直像空气一样被众多女孩儿忽略的二皇子突然开口。 第238章 太后之怒 女孩儿们的话题二皇子参与不进去,而太后的目光一直在德安郡主身上,二皇子自然就只能安静的坐在一边喝着茶,像是空气一般。 看着德安郡主这么招太后娘娘喜欢,二皇子放下茶杯突然开口:“皇祖母,您这么喜欢安妹妹,何不让我们亲上加亲呢。” 太后笑容还挂在脸上,听到二皇子这话缓缓抬头看向他 二皇子继续说:“孙儿也觉得德安郡主与众不同,十分招人喜欢,所以孙儿想与德安郡主亲上加亲。” 德安郡主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二皇子,然后立马又看向太后,脑子疯狂组织语言该怎么拒绝,但当她看到太后的样子时,顿时发不出一点声音。 太后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与刚刚那副慈爱祖母的样子判若两人,真正是一国太后的气势,岁月沉淀下以及滔天权势的支撑下流露出的那份让人不寒而栗无法呼吸的强大气势。 二皇子心中一沉,顿觉自己仿佛要完了,额头上不自觉的冒出细汗。手倏地捏紧了衣袖,心脏咚咚的都快跳出来了。只能快速为自己开解,脑子里飞速组织语言,但是嘴巴嗫嚅了两下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后当然知道太后的状态代表了什么,虽然她也很慌,但她必须替儿子做出解释,正要开口,却听见太后沉稳而不容拒绝的声音:“这小丫头哀家已经认作孙女了,很亲了,不需要亲上加亲了!” 二皇子的脸色跟炸开的烟花一样精彩,尴尬的害怕的不忿的各种表情混杂。 皇后顶住威压小心翼翼地开口:“母后,明熙的意思也是想认德安郡主为干妹妹来着,您这一说,这不顺理成章了嘛。” 太后眼眸微转,“最好是这样。” 皇后和二皇子连忙赔上笑脸,还认真的点点头,证明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咳咳咳。”太后突然咳了两声。 “太后娘娘,您没事?” 所有的人立马起身凑到太后跟前。 “没事,哀家没事,岁数大了,身体不中用了,咳咳咳。”太后连着咳了好几声,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太后娘娘,您该喝药了。”太后身边的嬷嬷一边帮太后顺着气一边提醒她。 “好了,咳咳咳,哀家今天身体不适,就先到这儿,你们回去。”太后虚弱的挥了挥手。 皇后和众位郡主只能说几句关心的话,然后就告退了。 “安儿,你之后有时间常来宫里陪哀家坐坐。” 德安郡主脚步一顿,然后转过身冲着太后微微欠身,“臣女遵旨。” 太后不舍得看着德安郡主,又深深地看了好几眼,“好孩子,你回去。” 德安郡主转身走后,太后还是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像,真的是太像了,跟她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郡主是王妃的亲女儿,理应相像的。太后娘娘,要不奴婢先扶您喝药。” 太后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自顾自的说:“你说,她这么多年不回来看哀家,是不是还在怪哀家?” “不会的,王妃只是嫁的远,加上王府事多,这才难得抽出时间来看您。”嬷嬷扶着太后慢慢起身前往内室,苍老的背影中透出许多苍凉。 德安郡主是最后一个出去的,离开太后宫里之后,德安郡主直奔宫门,一刻都不想多待。 “郡主留步。”皇后贴身大宫女守到德安郡主离宫的必经之路上“我们娘娘有请,请您跟奴婢一起回宫坐坐。” “多谢娘娘好意,但是今日天色不早了,我还是改日再叨扰娘娘。”德安郡主依然记得那会儿二皇子说了什么,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再跟皇后母子扯上关系,于是依旧脚步匆匆的走着。 “皇后娘娘驾到——” 德安郡主脚步定在原地,只恨自己为什么走得这么慢,为什么不能长两个翅膀直接飞出去。 虽然百般不愿,但是德安郡主还是转身按照礼节朝着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皇后下了轿辇,亲自把德安郡主扶起来,“郡主快免礼,今日见到郡主,本宫觉得很是投缘,所以想请郡主到本宫的宫里坐一坐。” “多谢娘娘,只是臣女看今日时间不早了,不敢叨扰娘娘,臣女改日一定盛装进宫给娘娘请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郡主不必再推辞了。听闻郡主喜欢吃甜食,本宫已经让人备好了十几种各式各样的点心,还有牛乳茶,郡主去尝尝。” 德安郡主心里记着广宁王的嘱咐,还想推辞,却听到皇后语气不善地说:“郡主不会不给本宫这个面子。于家,本宫是你的长辈,于国,本宫是一国之母,要是郡主还是推辞,那本宫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广宁王府对本宫有意见!” 德安郡主顿觉不对,面前的好歹是一国之母,可不能因为自己给广宁王府扣上一顶藐视皇家的罪名,于是德安郡主立马跪下,“皇后娘娘恕罪,臣女绝无冒犯之意,广宁王府也绝不敢对娘娘有半分不敬,请娘娘明察。” 皇后看她这反应还比较满意,脸色又变回了平易近人的样子,“起来,本宫明白你的意思。本宫没有女儿,一见你就觉得可爱的很,这才想让你去本宫那儿坐坐,你可不要想歪了。” 她都这么说了,德安郡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顺着说了,“臣女愚钝,希望不要打扰到娘娘。” 皇后立马挂上了笑容,“郡主哪里的话,走,本宫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是。” ———— 等广宁王再见到女儿的时候,已经…… 第239章 鸿门宴 “郡主尝尝这个,这是本宫特意让小厨房做的桂花糕。”皇后殷勤的给德安郡主介绍桌上的一盘盘点心,“还有这个是枣泥糕,甜而不腻,甚是好吃。” 皇后笑意盈盈的推荐给德安郡主,却看她一点也没动,“怎么了?怎么不吃,都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臣女不敢失了规矩,皇后娘娘都没动筷,臣女怎敢先动筷。” “哎呀,在本宫的宫里别那么拘束,不用管这些虚礼,吃就对了。”皇后夹了一块枣泥糕放到德安郡主面前的小碟子里。 德安郡主挂着标准的微笑看着枣泥糕,“皇后娘娘疼我,可我却不敢失了规矩,要是让我爹娘知道了,回去后免不得家法伺候,还是娘娘先动筷。” 皇后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倒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要是做了自己的儿媳也不错。 “好好好,我先吃,你那父母把你这孩子教的也太懂事了。”皇后笑着夹起一块枣泥糕送到自己口中,然后看向德安郡主,微微挑眉示意她也尝尝。 德安郡主看皇后吃了才夹起枣泥糕,优雅的小口吃着。 “再尝尝这个,蜂蜜桂花糕,甜得很,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才会喜欢了。”皇后再次亲自给德安郡主夹到碟子里。 作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她何曾亲自给别人夹过东西吃,除了皇帝陛下,再就是这德安郡主了,也正因为这样,德安郡主才不敢拒绝。 连吃了几块点心后,宫女端上来牛乳茶。 “郡主吃了半天的糕点,喝杯牛乳茶润润嗓子。”皇后将牛乳茶推的离德安郡主更近了些。 德安郡主慢慢端起茶,同时观察皇后和她的贴身宫女的表情,好像,似乎比让她吃糕点时的眼神更加期盼,尤其是那个宫女,装的明显没有皇后深沉。 “这茶好香啊”德安郡主放到鼻子边仔细闻了闻,“娘娘也来一杯尝尝嘛。” “哎呦,这可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本宫享受不来,太甜了,本宫还是喜欢喝江南来的茶。” “娘娘不试试怎么知道,真的可好喝了,您也尝尝嘛,说不定会喜欢上这个味道呢。”德安郡主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甜甜笑容 “娘娘尝尝嘛,总是喝一种茶多腻呀,偶尔换个口味试试嘛。” 皇后娘娘轻抬下巴示意宫女,“真是怕了你了,那就听你的,本宫也尝尝这牛乳茶到底怎么样。” 宫女又给皇后端来一杯牛乳茶,皇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嗯,你别说,这味道还可以,既有茶的幽香又有奶的醇厚甜味,不错不错,难怪你喜欢呢。” 德安郡主也端起茶喝了一口,虽然味道上和她平时喝的差不多,但是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于是偷偷给了贴身婢女一个眼神,然后起身。 “皇后娘娘,天色不早了,臣女已经打扰您这么久了,很是内疚。今日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娘娘。” 皇后连忙起身,看了一眼贴身宫女,然后走到德安郡主身边,“郡主别着急,时间还早得很,再陪本宫聊会儿天。” “谢娘娘抬爱,只是,”德安郡主慢慢觉得身体不对劲,眼前的人有些模糊重影,头也晕乎乎的,而且这种感觉再不断加重。“只是出门前家父叮嘱我要早点回去,改日再来陪娘娘聊天。” 德安郡主紧紧握着贴身婢女的手,急匆匆的想往外走,可是她心里急,脚步却跟不上,脚步变得虚浮,浑身的力气感觉一点点在流失。 贴身婢女察觉到德安郡主的异样,于是加重手上的力气想赶紧扶着德安郡主出门去。 皇后娘娘和宫女对视一眼,宫女便拦在德安郡主前面,“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没事。”德安郡主只觉得眼前说话的人忽远忽近,连声音都模模糊糊的,但是脑海里仍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走,快走。 “郡主,您要是不舒服,就留在这里休息一下,奴婢去叫太医来给您看看。”宫女拦着去路不肯让开。 “谢谢您,我家郡主没事,只是瞌睡了,烦请姑姑让个路,奴婢这就带着郡主回去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贴身婢女扶着德安郡主左右走,想要和宫女错开,可是宫女就是挡在她们面前。 “郡主困了就在本宫宫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谢皇后娘娘,只是郡主认床,睡在别处根本睡不着,娘娘见谅。” 德安郡主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拼着求生本能用力推开眼前挡路的宫女,朝着自己的婢女语气急躁的说了一句:“快走。” 婢女立马拉着德安郡主往外走,都不是扶着了,直接就是拉着拖着。 “拦住她们!”皇后直接不装了,她的话一出,门外立马进来几个宫女,排成一排拦住了德安郡主的去路。 “郡主留步。” “郡主留步。” 德安郡主和婢女两个人根本推不开眼前五六个宫女,终于,德安郡主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婢女眼疾手快扶着她,但是根本扶不住浑身无力的德安郡主,婢女只能垫在郡主身下随着她倒了下去。 皇后露出放心的笑容,挥了挥手,示意后来进去的宫女退下,“德安郡主身体抱恙,先在本宫宫里休息一下。” “你们快把郡主扶到内殿去。” 皇后的贴身宫女和后来进入的小安一左一右就要把德安郡主扶到内殿当中去。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要带郡主去哪儿?”德安郡主的贴身婢女拉着郡主死死不放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时之间皇后的宫女竟也拉不开两人。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悄悄进来,趁着两方拉扯的时候抬手在郡主婢女后脑勺用力一劈,婢女后颈一痛,慢慢失去意识,手里还握着郡主的衣袖。 皇后的宫女将郡主扶到内殿。 “来人——”皇后转身坐到软榻上,“把她处理了,做的隐蔽点。” “是,娘娘。”大太监向外招了招手,他一招手就有两个小太监进来把德安郡主的贴身婢女拖了出去。 这边安静下来后,二皇子从后门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来,“母后,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不想要广宁王的助力还是不想娶德安郡主?”皇后心里也是害怕的,但是到了这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不是,儿臣娶谁都无所谓。” “那你还快去!”皇后急促的催着二皇子。 二皇子有些犹豫,“可是皇祖母的态度,儿臣怕……” 第240章 郡主之辱 二皇子有些犹豫,“可是皇祖母的态度,儿臣怕……” “太后那边你不用管,本宫能应付,你只管按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去做就可以了。别磨蹭了,以免节外生枝。”皇后的心里忐忑的不行,只想快点结束。 看皇后态度这么坚决,二皇子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内殿。 —— 广宁王在府里焦急的等着,简直是坐立难安。德安郡主进宫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他就想冲进宫接郡主出来,但是考虑到毕竟是太后主办,贸然闯进去不妥,于是等了快两个时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正打算进宫的时候,又看到了宫里来的太监。 广宁王头疼得很,他现在看到宫里来的太监只觉得晦气,第一反应就是赶出去。果然,公公来传旨,皇帝要去演武场视察将士演练的情况,特意要他作陪,而且还叫了七公主去。 公公走后,广宁王的手下伺候他换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王爷,陛下为什么要让您陪着去演武场?” “给我示威,要我老实点。”广宁王语气不悦的开口,圣意难违,他也不能抗旨,可是心里还在惦记着宫里的德安郡主,脑子里思考着怎么中途溜掉。 “郡主一回来立马让人告诉我。” “是,王爷。” 演武场上,将士们威风凛凛的展示训练成果,皇帝很满意,当场赏赐了几个得力的将士。 广宁王陪着笑脸,说了很多恭维的话,但是心思却一点不在校场上。只有萧宜华上场的时候,广宁王才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就是这个公主,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解决了当年的藩王之乱,创造了好几个以少胜多的出名战役。虽然广宁王没有和七公主正面交锋过,但是她的威名早有耳闻,最好还是不要交锋,否则免不了吃亏。 而萧宜华简单几个表演,也让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萧宜华骑着骏马进入校场,先是表演了什么叫做传说中的百发百中,无论是移动速度多快、距离如何变换的靶子,萧宜华都无一偏差的正中靶心。 接着她下马,换上重弓,搭上威力巨大的穿云箭,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了什么叫做百步穿杨,直接给一棵树射穿了。 这把弓哪怕是力气巨大的男人都不一定能用好,因为除了需要力气外,还需要一股巧劲将弓与箭配合到极致,没有十分坚实过人的箭术,是无法驾驭这把重弓的。这也是为什么这把弓自从造出来后,明明有千万人中直取敌方首领首级的能力,却很少在行兵打仗时看到这种弓,因为能用好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此箭一出,广宁王心底生出了寒意,如果将来有一天战场上遇到七公主,他的胜算并不多,而这还没算公主用兵如神的计谋。 接下来,萧宜华又跟几名军中的将领比试了拳脚、兵器,虽然知道对面是七公主,但是没人敢放水,全都全力以赴,但,无一例外,全都败了。 而这些将领,在萧宜华出来之前,都是比武中脱颖而出者,还得到了皇帝的赏赐。 其实有没有放水,习武之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今天这阵仗摆明了是故意给广宁王看的,他手握重兵,又在藩王中声望颇高,皇帝就是想敲打敲打广宁王。 在萧宜华出现前,敲打的效果如何有待商榷,但是萧宜华出现后,这个效果达到了最好。 在校场陪着皇帝待了很久,广宁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离开。如果当时他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就是冒着杀头的罪他也会离开,可惜,没有如果。 —— 皇后宫里,德安郡主虚弱的躺在床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甚至想叫都只能发出猫叫似的声音。最关键的是,她的脸色潮红,出了一身的汗,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口喘气,心里像是有无数片羽毛在挠着她。 虽然郡主年龄小,未经人事,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几乎已经猜到了自己中了什么药,混沌的大脑只想赶快跑,可是却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 直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越走越近,德安郡主内心的恐惧被放到最大。 那人越来越近,面容也越来越清晰,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德安郡主清楚地知道对面是谁,可是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别过来,你,你别过来”就这两句话都比平时用上了二十倍不止的力气。 “你看着瘦瘦弱弱的,身体这么好,居然还有力气说话,还能保持清醒,是本王小看了你呀。” 二皇子开始解衣服,“不过这样也好,你知道是谁送你上云端。毕竟以后嫁给本王后,这样的日子多得很。” 眼看着二皇子就剩里衣了,他就像一头可怕的巨兽一般扑到德安郡主身上,她完全没有一点力气反抗。 “别碰我,别,我爹可是广宁王,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德安郡主为了说出这两句软绵绵的威慑之话而累的大口喘气,脸色憋得更加红润,反而看的二皇子更兴奋了。 “你的身份本王当然知道,不然怎么看上你呢。”二皇子扑上去亲着郡主的脸颊、嘴巴,手上也在解她的衣服。 郡主急出眼泪,拼命地想要推他,可是根本推不动,双手绵软无力,连扇他一巴掌都做不到。 再加上药物的作用,让公主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反应,方便了二皇子做这些畜生之事。 “看来你也很中意本王啊。” 德安郡主从一开始的反抗,慢慢的垂下了手臂,认命似的闭上了眼,脑中想了很多很多,唯独想不到逃脱这种屈辱的办法。 她多希望爹爹能破门而入救她出去,多希望奕辰哥哥能一剑杀了这个畜生,多希望娘亲进来为她披上衣服,可是,可是,什么都晚了,她也完了,这一生,都毁了。 第241章 比试剑术 二皇子只顾着自己,完全不在乎德安郡主的感受,德安郡主从未经历过这事,除了屈辱,还有巨大的疼痛感,疼,太疼了,从她出生以来,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大的疼痛,痛的她恨不得立马了结了自己。 二皇子一次又一次,还是不肯放过德安郡主,像是要将她弄死一样。 时间慢慢流逝,德安郡主恢复了一点力气,睁开眼对着二皇子肩膀就狠狠咬下去,用尽生平所有力气,要将他加诸到自己身上的痛苦通通还给他。 “啊——”二皇子吃痛,发出一声怒吼,然后用力,十分用力的推开德安郡主,德安郡主被一股大力推到床上,嘴里带着许多血。 二皇子直接扬手给了郡主狠狠的一巴掌,打的她有好一会儿的意识模糊。 郡主好半天才重新有了意识,原来这就是巴掌的滋味吗? 回想她这十几年的人生,有挨过训斥,也有罚跪过,罚抄罚站都有过,唯独没有挨过一点打,慈爱的母亲好几次扬起手佯装要打她,可最后都变成了轻轻的抚摸;哪怕是偶尔严厉的父亲也从未对她动过手,甚至重话都没说过。 “你居然还有力气咬本王,你是活腻了吗!”二皇子气急败坏,将德安郡主暴力翻过身,彻底将他性格中禽兽的一面都发泄在了德安郡主身上。 德安郡主脸被压在床上都变形了,嗓子已经沙哑的喊不出声音了,只觉得浑身都疼,哪儿哪儿都疼,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巴掌声、啃咬声、谩骂声、撞击声不断传出,其中夹杂着无力的呜咽声、反抗声,越来越弱的是呜咽声,直到最后没有任何女人的声音,只有二皇子不满足而愤恨的声音。 从德安郡主晕过去的时候起,她才短暂的不用承受滔天的屈辱。 —— 消息传到公主府的时候萧宜华正好不在,陆时礼也出去了,传消息的侍女找不到人只好找到侍卫统领林深,在林深的安排下消息才顺利传到锦然那里。 锦然弯腰在萧宜华耳边轻语两句,“公主,要不要奴婢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广宁王?” “不用。这里到处是父皇的人,广宁王和本宫都是被重点关注的人,要是本宫的人和广宁王的人亲密接触了,会被父皇猜疑。” 锦然点点头,不经意间看了看周围,确实,很多人都在密切关注着校场的一举一动。萧宜华身份敏感,广宁王势大,自然是被重点关照的人。 “那怎么办?我们不管了吗?” “本宫想办法。” “父皇,儿臣最近练剑颇有成效,父皇可否给个机会让儿臣展示一下?”萧宜华冲着皇帝微微欠身。 “好啊,皇儿的剑术本就过人,朕也好久没看你舞剑了,那就表演一番。” “是,父皇。”萧宜华接过剑走到校场中间,“父皇,一个人舞剑看不出什么,需要两个人才好看。” “哦?皇儿想要另一个人跟你对阵?”皇帝扫视一圈,“可是能与你的剑术不相上下的人还真没几个,如果随便挑一个人,你可得手下留情了,朕怕你舞的不尽兴。” “父皇,儿臣听闻广宁王年轻时剑术举世无双,几乎无人能敌,可惜那时候儿臣还没出生。不知广宁王如今还有几分当年的风采,可否与本宫一战?”萧宜华看向广宁王,冷峻的眸子里透露出不容拒绝甚至有些挑衅的意味。 “公主太看得起我了,我老了,哪还有当年的体力。况且,就算还剩点年轻时的底子,也无法与公主匹敌一二,还是不上场丢人了。”广宁王笑着拒绝。 “王爷不必谦虚,只是切磋而已。况且本宫在军营多年,知道年轻将领有年轻将领的体力与耐力,更知道老将有老将的技巧和经验,不是年轻就一定能占上风,所以本宫想邀请广宁王切磋一二,顺便给本宫一些指导。”虽然萧宜华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她的话语却没有盛气凌人,反而让人无法拒绝。 广宁王倒宁愿希望萧宜华盛气凌人或者用激将法之类的,可她这样说真真是将自己置于无法拒绝的境地,“公主太看得起我了,我也不过是多活了几十年,占了点时间的优势。既然公主这样说了,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就当给陛下看个乐子了。”广宁王站起来,接过手下递来的剑,也走到了校场中间。 皇帝坐在看台上,默默地看着他俩,面上毫无特别的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比试开始,萧宜华率先出招,快准狠,丝毫不给广宁王留余地。 广宁王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试探或者单纯表演一下,他打算随便应付几招,然后败下阵来。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萧宜华来真的,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招招都是杀人招数,丝毫不留情面,更别说什么表演了。 皇帝在看台上饶有兴致的看这二人对战,对萧宜华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知道广宁王已经被逼出了全部本事,也知道萧宜华不会输的,所以他才越看心情越好,到后来甚至在心里默默自豪,自己居然生出这么厉害的女儿,能够为他的江山保驾护航。 广宁王别说随便应付了,就是用尽全力都渐渐落向下风,只能全神贯注迎接每一个杀招,稍有不慎可能就得躺着离开校场了。 萧宜华已经完全占据主动,提剑直接劈向广宁王的脖子,广宁王立马将剑横挡在脖子前,生生接住了萧宜华致命的一击,两剑交锋的一瞬间,广宁王青筋暴起,萧宜华用力向下劈,广宁王也用尽全力抵挡,两人近在咫尺,只不过一个是进攻一个是防守。 萧宜华背对着皇帝,广宁王虽然比萧宜华高大,但此时也不得不屈膝到和萧宜华差不多的高度上。 “郡主在皇后宫里中了‘绕指柔’,去救人。”萧宜华平静而快速的说出这句话。 广宁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上剑都拿不稳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是确确实实听到了‘绕指柔’三个字。 萧宜华趁广宁王分神之时用力一劈,广宁王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萧宜华剑指广宁王喉咙,“你输了。” 广宁王心里无比担心德安郡主,但是他明白现在不能露出马脚,只能强装镇定的说:“公主剑术远在我之上,是我输了。” 萧宜华将剑收起,抱拳行礼,“承让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皇帝满意的鼓鼓掌,“朕记得你当年在战场上也是英姿飒爽,看来咱们真得服老了。” “是臣无用,让陛下见笑了。”广宁王还是和比试前的样子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煎熬,在这校场上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 “陛下,臣的女儿有咳疾,一顿药都不能落下,否则有生命危险,现在正是她喝药的时间,但是她还在皇后娘娘宫里,臣恳求陛下能允准臣进趟宫带她回府喝个药。”广宁王跪在皇帝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第242章 晕过去了 “臣恳求陛下能允准臣进趟宫带她回府喝个药。”广宁王跪在皇帝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广宁王虽然一直面上做得很好,让皇帝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像现在这样卑微、恭顺的样子从来没见过。 皇帝也没多想,只当他是担心女儿,再加上萧宜华的震慑作用,才让他变得这么顺从。 “你去,既然郡主身体不好,朕明日让人给你送去点补品,给郡主补补身体。”皇帝靠在椅子上,俯视着塌腰跪的广宁王,他要的就是天下所有人的臣服,任何人都不能有一点异心,所以必须削藩! 广宁王离开校场后,立刻飞身上马,征战多年的老将军,头一次嫌自己的爱马跑得慢,也头一次嫌自己为什么不能飞过去。 “王爷,是出什么事了吗?王爷?”广宁王的手下在广宁王身后拼命的追着,马鞭子都快抡出火花了。 “你俩跟我进宫,你回府换一辆两架的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宫门口,记住,一定要密封,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广宁王飞驰在马上,猎猎风声从耳边穿过,他几乎每一句都是吼出来的。 手下人也立马警觉起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广宁王失了定力的样子再加上去皇宫里,便都猜出跟郡主有关,谁都不敢怠慢,只能握紧马缰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都城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萧宜华的人也秘密返回了都城。 —— 皇后宫里,皇后坐在软榻上,手里看着一本佛经,跟她做的事情比起来,此时她手里的佛经格外讽刺。 “母后。”二皇子简单穿了一下衣服就出来了。 “怎么不把衣服穿好。”皇后看了他一眼以及他身后的内殿方向,然后就扭过头去不愿再看。 “太热了,待会儿再穿。”二皇子一屁股坐在皇后旁边,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完后又倒了一杯,又快速喝完了。 “怎么这么久?” “儿臣体力好。”二皇子一只脚踩在软榻上,懒懒的靠在垫子上,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还揪着葡萄往自己嘴里送,跟皇后担惊受怕忐忑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还咬伤我了,我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伤的厉害吗?”皇后上下打量着二皇子,便看到他露出来的手背上、手腕上都有指甲划出的血印,但是不是很严重。 “这女人真狠,看给儿臣咬的,”二皇子将衣服撩开,露出肩膀头子,有两排十分显眼的牙印,上面已经结了血痂,周围还有干了的血迹,能看出当时咬的挺狠,也流了一些血。 “一会儿让小安给你上点药。”皇后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 “还是小安乖顺,反抗的刚刚好,这郡主闹得有点太凶了。”二皇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比较起来,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皇后看他还欲说什么,但是皇后不想听,“行了,别说了。以后给本宫消停点,德安郡主毕竟是广宁王的掌上明珠,你不能太过分。” 二皇子悻悻闭嘴,继续吃葡萄,“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德安郡主怎么样了?”皇后看这么半天了,里面一点动静没有,哪怕是哭声或者是闹起来都是正常的,偏偏不该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呀,不中用,晕过去了。”二皇子说的很轻巧。 “什么!晕过去了?你不会把德安郡主给??她可是广宁王的女儿,咱们是要和广宁王结亲的,决不能闹出——” “哎呀,母后放心,她没事,一会儿就醒了,儿臣有分寸。” “你确定郡主没事?”皇后有些恼怒二皇子做事的不知轻重。 “确定,这种事情儿臣最懂了。”他万花丛中过,花花摘一朵,让那么多女孩儿受辱,他早就“经验丰富”,无比清楚的知道怎么折磨一个女孩儿能让她最痛苦。 “那接下来去求父皇赐婚?” “你父皇还在校场,这件事先让广宁王知道,先不要让别人知道,以免事情闹大。而且你和郡主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广宁王为了女儿的声誉着想,不会不同意的。到时候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既能和广宁王结亲,还不会给咱们带来麻烦。”皇后随手将佛经扔到一旁,本来她也没看进去,充满算计的眼睛怎么可能看得到纯净的佛经。 广宁王带着人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到达皇宫门前,因为外面的马匹和轿子不能进入皇宫内,广宁王只能下马步行进入皇宫内。 一进去就立马迈开大步直奔皇后宫里,到后来直接跑了起来,他这样脚步匆匆的样子引来了不少宫女太监的侧目。 皇后宫里,德安郡主在内殿里慢慢醒过来,眼前场景慢慢聚焦大脑中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都好陌生,直到——稍微一动身体四面八方传来的酸痛感,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德安郡主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凌乱的床铺,除了她空无一人的屋子,以及流不出泪但是酸疼肿胀的眼睛,德安郡主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德安郡主看了一眼身上,无法直视,恨不得换一副身体,但是现在,只能先去找回自己四散到各个地方的衣服,好在,最里边的衣服就在床上,德安郡主抬起疲惫的胳膊就够到了,然后独自忍着疼痛缓慢的穿在自己身上。 里衣穿好后,看了一眼地上,只能去三步远的地上把衣服捡起来。 谁承想,脚一沾地便腿一软重重摔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第243章 你终于来了 广宁王急匆匆的赶到皇后宫里的时候,皇后正跟二皇子盘算着怎么让这件事水到渠成的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娘娘,广宁王来了。”宫女小跑着进来禀报。 话刚说完,广宁王直直的闯了进来,虽然不合规矩,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广宁王来了,来人,赐座。”皇后依旧端的一副端庄优雅的样子。 而广宁王看到皇后母子的一瞬间,除了着急以外,更添了想要杀人的怒意。 “不必了,我是来接安儿回家的,请问皇后娘娘,我的安儿此时在何处?”广宁王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怒不可遏地盯着皇后和二皇子。 二皇子坐在软榻上,像是没看到广宁王要杀人的眼神似的,摆的一副高傲的态度,仿佛已经完全拿捏这个人了似的。 “郡主好好的,王爷不用担心,不如跟我们商量点别的事情。” 广宁王冷冷的看着二皇子,“无论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我现在只想看到我的安儿!”广宁王尽管很克制了,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注意你的态度!你知道你是在哪儿吗?这是在皇后娘娘宫里!”二皇子腾的一下站起来,他还敢来劲儿了。 广宁王丝毫不惧,“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女儿,皇后娘娘也是为人父母的,应该能理解臣的心情。所以,请娘娘告知臣,臣的女儿到底在何处!”广宁王多一刻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心里的焦灼就多一分,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只要皇后和二皇子再多推辞一下,他就要不顾礼仪规矩的自己去找了。 “王爷放心,郡主好好的,就在——” “啪——”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duang的一声倒地的声音。 广宁王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身就循着声音来源快步走过去。 “王爷!那是内殿!”宫女试图阻拦,根本拦不住,只能回头看向皇后,皇后挥挥手,示意她不要管了。 广宁王进入内殿,那扇门就在他眼前,他有预感女儿就在里面,但是推门的手停在空中,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竟然害怕起来,在门外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后才一把推开那扇门。 门一下子大开,里面的景象一下子进入到广宁王眼中,他的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看到的第一瞬间就刺痛了他的眼,心一下子像是被插入了一把尖刀,可是他还必须忍着剧痛两步跨到德安郡主面前。 门打开的一瞬间,广宁王就看到郡主摔到地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色苍白。他两步跑到郡主面前,从地上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半抱在自己怀里,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件外衣披到郡主的身上。 郡主找衣服的时候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还碰倒了床边的花瓶,碎瓷片划伤了她的胳膊和小腿,她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不知怎么突然门打开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抱在怀里,可她刚刚经历了那些,本能的就想推开,可是抱她的人强势的将她抱在怀里,可是这种强势和二皇子的不一样,是带着温柔和心疼的。 但是德安郡主第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低着头用没怎么恢复的力气反抗,直到那种熟悉的味道传入鼻子中,德安郡主才意识到什么,更别说她的头顶传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安儿,爹来了。” 德安郡主的身体立马僵在原地,僵了五六秒钟后才缓缓抬头,不敢相信,但又实在想相信。 “爹?”德安郡主怔怔的看着广宁王,那眼神让广宁王好陌生,像是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似的。 “是爹,爹来了,安儿,爹来了。”广宁王搂的更紧了一点。 “爹。” “哎,爹在。” “爹,你来了。”德安郡主一次次确认,确认眼前这张近在咫尺且无比熟悉的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爹来了,对不起,爹来晚了。”广宁王心痛到无法呼吸,看到女儿这个失神的样子,他心疼到无以复加,听她一遍遍呼唤自己,广宁王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心翼翼的回复着女儿的每一次呼唤。 德安郡主叫了几声后,忽然不说话了,广宁王更心慌了,小心地捏捏女儿的胳膊,看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安儿?是爹啊,安儿,真的是爹。”广宁王视线稍微下移,就看到了女儿身上遍布的伤口,心痛再一次加深。 在广宁王身后,是慢慢赶来的皇后母子,看到广宁王抱着地上的德安郡主,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皇后开口:“王爷,地上凉,要不先让郡主从地上起来。” 广宁王轻轻将郡主掉到脸前的头发拢在她的肩膀后面,“安儿,先起来,爹带你回家。” 不知是不是回家二字刺中了德安郡主的心,她好像一下子回过神了一样,眼前之人一下子就清楚了,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清了搂着自己的人是她在绝望中呼唤了无数遍的父亲,是她的父亲来救她了! “爹。”德安郡主轻轻叫了一声。 “我在,安儿,爹就在这儿呢。”广宁王无比心疼的看着女儿,恨不得替她受了所有的苦。 “爹,你终于来了,爹——”德安郡主以为自己流干了眼泪,再也哭不出来了,但是随着她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眼泪立马如失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德安郡主一下子搂着广宁王的脖子,紧紧地搂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爹——爹——救我,爹——他欺负我,他欺负我,爹,救救我,爹啊——”德安郡主撕心裂肺的吼着,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父母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立马喷涌而出,再也控制不住。 广宁王也紧紧地抱着女儿,先顾不上地上凉不凉,只想给失控的女儿最大的安全感,“爹来了,你不用怕,再也不用怕,爹来了。爹会永远保护你,别怕。”德安郡主在广宁王怀里哭到颤抖,眼泪浸湿了一大片衣服。 “爹,好疼,爹,他欺负我,他欺负我!爹,他打我,他真的打我了。”德安郡主从小受了任何委屈都立马跑到广宁王身边诉苦,而广宁王作为一方霸主,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女儿做主。 这么多年了,德安郡主早就养成习惯受了委屈找爹爹,将自己所受的委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今天也不例外。 “安儿,安儿别怕,爹来了,爹会为你做主的,安儿没事的,都交给爹。”广宁王抱着德安郡主,将她抱到床上坐着,顺带把她身上的衣服拢紧,但还是不能完全掩盖身上的伤,不管是黑青、红肿还是破皮流血,都能在露出来的手腕、脚腕上看到;真的无法想象她的身上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伤。 第244章 绝不可能嫁给你 “爹,我想回家。”德安郡主木木的看着蹲在地上帮她穿鞋的广宁王,“我想回广宁,我想娘亲和哥哥了。” 广宁王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快速把鞋穿好,“好,爹带你回家,咱们即刻动身回去。” 身后的皇后和二皇子一听到他们的对话,当时就急了,赶忙开口:“王爷,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今天年轻人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广宁王像是没听到皇后说话似的,继续给德安郡主穿好衣服,还拿过梳子给她简单的梳了一下头发。宫中人多眼杂,她不能这么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出去。 “王爷,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这儿子肯定是罪大恶极,你要是想打他骂他我绝对不拦着。但是,为了公主的声誉着想,咱们不如赶紧请陛下赐婚,他们有了婚约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王爷觉得呢?” 皇后的声音也吸引了德安郡主的目光,她呆呆的抬头,却在看到二皇子的那一瞬间再次情绪失控,那种痛的屈辱的绝望的感觉再次充满全身。 本来已经在广宁王的搀扶下站起来的德安郡主,看到二皇子后突然站都站不稳,抱着自己的脑袋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要不是广宁王眼疾手快抱住她,她就倒在地上了。 广宁王回头充满杀意的看了二皇子一眼,牢牢地抱着德安郡主,“皇后娘娘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轻易放过的,我的女儿也不会嫁给二殿下的。”广宁王咬牙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 皇后看他这样像是要吃人的样子,索性也不想多废话了,“王爷,女儿家的声誉大过天,虽然今天是她们两年轻没控制好自己,但若是传出去了,损失更大的是郡主。王爷也不希望郡主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明熙大不了再娶别的世家女,可是郡主呢?谁会要失了清白的郡主呢?” 二皇子在旁边跟着配合道:“王爷,本王是真心喜欢郡主的,今天也是郡主愿意的,说明郡主也对本王有意,王爷总不会棒打鸳鸯。”说完,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 “你们当我瞎还是当我蠢!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她害怕成这个样子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这话做这事的时候不怕夜半鬼敲门吗?” “放肆!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很清楚,不劳二殿下操心。明日咱们承乾殿见,我倒要看看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广宁王扶着害怕到一直发抖的德安郡主往出走,路过二皇子的时候,二皇子站在那儿挡路,广宁王直接用肩膀撞开,将他撞得连连后退几步。广宁王心中更加不屑,就这样的身体底子还敢肖想自己的女儿,真是缺了镜子少了尿,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 二皇子冲着广宁王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喊:“你想清楚了,要是闹到父皇身面前,那么德安郡主失了清白的事就人尽皆知了,到时候她连嫁给本王的机会都没有了,那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广宁王回给他的是一声轻蔑的笑:“我可以养她一辈子!就是我死了,还有他的两个哥哥,绝不可能嫁给你这个用下作手段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什么?你说什么?来人,给本王拦住他!”广宁王已经走了出去消失在二皇子的视线中,但他还是气急败坏的大喊,“反了他了!母后,你听到刚才他说什么了吗?他是活腻了吗!他不知道我是谁吗!母后,快下令拦住他,本王要好好惩处他!” 皇后吵的头疼,她担心的是别的事情,这点口头上的吃亏算什么,“好了,好了!别再闹了!明熙,现在该想想怎么应对陛下。” 二皇子气还没消,愤怒的说:“有什么好应付的,难不成都这样了,父皇还能不为我们赐婚?!” “但是看他刚刚那个样子,本宫担心他会与我们鱼死网破。” “呵,破就破,谁怕谁,到时候德安郡主失了清白还没人要的事情人尽皆知,看他广宁王府的面子往那儿放!还有他家不是还有别的姐姐妹妹啥的没成婚吗,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议亲!” “所以,母后别担心,就是闹到父皇那里,广宁王也讨不到什么好的。” 皇后想到刚刚郡主的样子,“你也是的,下手怎么没轻没重,人家好歹是郡主,你弄得一身伤,又吓成那样,广宁王还是出了名的疼爱女儿。你这样,就算他同意将女儿嫁给你,肯定免不了记恨你。” 二皇子满不在乎边走边说:“记恨又能怎么样,等将来我登基了,他算个什么,也就是现在还能用得着他,到时候,呵,他得跪下我的脚下求我留他一命。” 皇后看着二皇子那个轻浮的样子有些生气,“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小心隔墙有耳,况且这是在宫里,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你刚刚那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二皇子看皇后有些生气,连忙软了态度撒娇,“哎呀,母后,您又不是不了解儿臣,也就是在您这里放肆一点、随意一点,离开了这里,儿臣还是很稳重的。” 皇后倒也没反驳他,确实二皇子的表面功夫做的还不错,在外面颇有贤名,但是在皇后这里一向没个规矩体统,也怪皇后从小把他给宠坏了。 “行了,别说有的没的了,本宫这心里总是担心的不行,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应付你父皇。要是顺利赐婚还好,如果广宁王非要我们给个说法以他的权势,你父皇很有可能降罪于你。” 第245章 浑身是伤 “皇后,你都做了什么!”皇帝愤怒的声音从承乾殿传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茶杯碎一地的声音,连门外守着的刘昌刘公公的内心都颤了一下,连忙嘱咐身边的小太监们今天伺候的时候小心点。 “陛下,明熙和德安郡主早就互生情愫,今日也是情难自抑才发生这样的事。”皇后和二皇子跪在皇帝面前,还没到第二日呢,皇帝从校场回来就已经知道了他不在的时候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父皇恕罪,儿臣知错,今日之事确实是儿臣糊涂。”二皇子假意服软道歉,整个人看上去后悔极了,“儿臣明日一早就去广宁王和德安郡主面前请罪,如果他们不原谅儿臣,儿臣就下跪认错,跪到他们原谅儿臣为止。” “放肆!你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能跪臣子呢,你还有没有点皇子的骨气!”皇帝虽然很生气,但是他的儿子毕竟是他的儿子,是天启国尊贵的皇子,怎么能向一个臣子下跪认错。 二皇子连忙以头磕地,“父皇,儿臣罪该万死,父皇怎么处罚儿臣都可以,但是请先让儿臣为自己犯下的罪负责。那广宁王威望高、兵力足,又受百姓爱戴,如果因为儿臣犯下的混事而记恨朝廷记恨父皇,那儿臣才真是罪该万死。” 他这么说皇帝更不高兴了,显得他一个皇帝居惧怕一个臣子似的,“你一向行事稳重,今日怎么做出这样的有悖道德的事?” “儿臣羞愧,儿臣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今日见郡主进宫来,便相邀一起聊天,中间喝了点酒,一时情动便失了理智让郡主受辱。儿臣实在是没脸活在世上,实在是配不上郡主的青睐,请父皇在明天儿臣去请完罪之后一定狠狠责罚儿臣。”二皇子言辞恳切,感觉下一秒就要羞愧致死了似的。 “陛下,此事全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明知道他们两个互相喜欢,本来想着给她们一点独处的空间,没成想发生这样的事,是臣妾的错,陛下要责罚就责罚臣妾。”皇后为自己的儿子求情,话还没说几句眼泪便流了出来。 “好了,你们在这里跟朕请罪有什么用,不如想想明天怎么给广宁王一个交代。”皇帝坐在龙椅上生闷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陛下,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件事,想必广宁王也能答应。” “什么办法?”皇帝脑海里还是想着刚刚二皇子说的那句话,威望高、兵力足,威望高,兵力足;所以,他就敢强硬吗? “陛下亲自为明熙和郡主赐婚,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正大光明了,以后郡主和王爷也不必纠结于今天的事情,就算他们心里不舒服,成婚后明熙加倍对郡主好,疼着她宠着她,时间一长,广宁王自然就看到明熙的好,便不会再记恨这件事了。” 皇后试探的看着皇帝,“而且今天臣妾也是看他们有情人难得见一面,所以才创造了独处的机会,陛下,咱们做父母的就不要拆散这对有情人好不好?” 皇帝被皇后的话打动,看向地上跪着的二皇子:“你真的喜欢郡主?” “回父皇,儿臣真的爱慕郡主,从见到的第一面起就深陷其中,而且郡主也愿意嫁给我,求父皇成全。” 皇帝并没有心思去追究二皇子到底见了郡主几面,也没兴趣了解他们什么时候爱上的,只觉得赐婚确实是一件能解决这件事的好办法,既能让广宁王不记恨或者说没法儿记恨,也能不让郡主的声誉受损,最重要的是,可以利用郡主牵制广宁王,这才是皇帝最想要的结果。 “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先回去,至于赐婚之事,明日得看看广宁王愿不愿意。”毕竟是人家的父亲,虽然这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但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 当晚,德安郡主回到府里后,由贴身婢女给她换衣服。衣服慢慢脱掉的那一瞬间,两个婢女都惊呆了,她们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的女子、眼神空洞麻木的女子竟然是她们天真活泼善良的郡主,明明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再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两人试着呼唤了几声,均没有得到回应,她们只好先帮郡主换衣服。一开始,德安郡主的身体大部分被广宁王的披风遮着,看不出什么,但是当婢女把披风拿掉的时候,便看出来不对劲。 原本雪白的里衣现下变得皱皱巴巴,有的地方还扯破了,最可怕的是还带着一些血迹,两个婢女对视一眼,都知道事情不妙,郡主肯定遭受了伤害。 但是当德安郡主麻木的任由她们脱掉里衣的时候,两个婢女立马僵在原地,手都在颤抖,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两个婢女是伴着德安郡主长大的,自然知道郡主是如何千宠万爱、金尊玉贵的长大的。 眼前这遍布全身的伤痕是哪来的?!谁敢让郡主受了这么多的伤!?其中一个婢女拿起裤子,看到上面的血迹,隐隐明白了什么,再看看郡主此时不正常的样子,她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两个婢女眼眶中的眼泪转了又转,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想要触碰那具遍体鳞伤的身体都不敢,哪怕问一句疼不疼都问不出口。 其中一个婢女擦了擦眼泪,对旁边的婢女说:“你在这儿看着,我出去回个话。”说完便走了出去,走路的时候连脚步都踉跄了两下。 “王爷。”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光明王广宁王面前,还没等广宁王问话,她的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流个不停,“王爷,郡主,郡主她——” 婢女哽咽着,话都说不利索,广宁王心里一沉,他大概猜到了,油煎火烹的心终于还是再一次置于极痛之中。 “说。”广宁王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的力气,整个人感觉都苍老了不少。 婢女使劲叹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连贯起来,“郡主浑身、浑身是伤,几乎没有好着的地方,就连后脑勺还、还磕破了。” “后脑勺?”广宁王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手指死死的扣着椅子。 “是的,还有嘴里面也破了,原来好看的指甲也断了几个,王爷,”婢女再次泣不成声,连跪都跪不住了,像她这样大家族的婢女有着良好的礼仪训练,可是此时竟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王爷,郡主、郡主是真的受了好大的苦。”婢女趴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身体都哭的一抽一抽。 广宁王从未如此恨自己的无能。 第246章 太阳会照常升起 “郡主、郡主是真的受了好大的苦。” 广宁王紧紧扣着的手缓缓放开,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他很想去抱抱自己的女儿,可是现在不行,他只能毫无用处的守在门外,广宁王缓缓闭眼,额头上青筋跳跃,紧紧咬着牙,两行清泪终究缓缓从这个经历半生风雨的男人眼中滑落。戎马半生,他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无能为力与痛苦。 半晌,广宁王缓缓开口,“用最好的外伤药,上好药之后,让大夫诊脉。” “是。”婢女艰难起身,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之后便立马返回房间里。 “给郡主上药。”两个婢女一起给德安郡主上药,她们只想尽快减少德安郡主的痛苦。“郡主,如果疼您就喊出来,奴婢会更小心的。” 德安郡主还是木木的,没有回复婢女的话。婢女很心疼,不敢也不忍心接触郡主的身体,但必须硬着头皮上了,她们能做的只能是轻柔轻柔再轻柔。 事实上,整个上药过程德安郡主都没有吭过一声。 婢女犹记得,不久之前,郡主刺绣时扎到手的时候还躲在王妃怀里“哭”了好半天。 大夫诊断后又开了一些药,等德安郡主喝下休息了之后已经是后半夜。 广宁王一个人守在德安郡主门前整整一夜,看着月亮出来又落下,直到天边露出第一束光,广宁王一步未动,在这一晚他想了很多很多,想了各种办法保护自己的女儿,可是,无论哪一种都没法儿完全弥补她受到的伤害。 天刚微微亮,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广宁王回头便看到虚弱了无生气的德安郡主,“安儿,时间还早,你怎么起来了,再去睡会儿,乖。” 德安郡主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太阳升起的地方,明亮的光搭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 “爹,回去。”德安郡主悦耳的声音变得沙哑干枯,嘴角无比勉强的扯出一点弧度,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安儿,爹不走,你再去休息会儿好吗?”广宁王扶着女儿的胳膊,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好,我去休息。但是爹也要去休息,你已经待了一整夜了,不能再熬了。”德安郡主空洞的眼神看着广宁王,那是一种仿佛失去了求生意愿的眼神。 广宁王根本放心不下女儿,他恨不得将女儿拴在自己身边,从此再也不离自己的视线,“爹没事,安儿不用担心。” 广宁王扶着德安郡主进屋,德安郡主虚弱的身体有一半重量都压在了广宁王身上。走到一半,德安郡主缓缓回头,看着已经露出一小部分的太阳,“爹,娘之前说过,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重新开始的时候,对吗?” “对,只要太阳还能升起,就能迎来新生。”广宁王陪着她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 “爹,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吗?”德安郡主的声音凄凉而无力,那一轮太阳照到她身上,可她就是感觉不到一丝、哪怕一丝丝的暖意。 广宁王心绪翻涌,嘴唇动了又动,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可以的,我的安儿一定可以重新开始的。爹在,爹永远在你身边,别怕。” 广宁王扶着德安郡主的手紧了紧,“爹的好孩子,什么都不要想,都过去了,爹会为你解决好一切的,你只需要乖乖睡一觉,好吗?” “好。” 德安郡主喝的药里有助眠的成分,等她再次睡着之后,广宁王握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然后轻轻拨开落到她脸上的头发。 “照顾好郡主,务必寸步不离。” “是。”婢女已经做好了一步也不离的准备。 广宁王交代好之后就进宫了。 承乾殿内,广宁王跪的笔直而坚毅,与之前恭敬顺服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现在更像是个尖牙尽露的猛兽,哪怕是跪着,也让人心底生出惧怕。 尤其是旁边跪着的皇后和二皇子。 “求陛下为臣做主。”广宁王带着怒意的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楚。 “昨日的事朕已经知道,朕也有女儿,能理解爱卿的愤怒。朕绝对会好好惩处这个逆子。不过,咱们还是先商讨别的事情。”皇帝示意刘昌,让他亲自去扶广宁王起来。 如果是别人,刘公公亲自扶,那肯定是赶紧顺势起来了,但是广宁王一动不动,刘昌弯腰扶了两次他都没动。 “陛下,皇后和二皇子给臣的女儿下药,在她虚弱之时趁人之危,请陛下严惩二皇子,以儆效尤!”广宁王重重的磕在地上,把皇帝都吓了一跳。 “下药?趁人之危?”皇帝看向皇后。 皇后连忙开口解释:“王爷误会了,明熙是冒犯了郡主,他的错本宫绝不隐藏。但是那也是郡主自愿的,何来下药之说,虽然此事不光彩,但是王爷也年轻过,能理解彼此倾心的年轻人难免控制不住自己。” 广宁王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居然真的敢在皇帝面前胡说八道。 “皇后!我的女儿从未喜欢过二皇子!她和我的部下之子早有婚约,根本不可能喜欢二皇子!就是他强迫我的女儿,怎么,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 “郡主身份尊贵,要是没有她的准许,我怎么敢。”二皇子语气坚定,丝毫看不出一点脸红心跳。 “那你怎么解释她身上的伤!”广宁王冷冷的看着二皇子,要不是碍于他的皇子身份,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会立马提剑杀了他! “本王不够温柔,这一点本王道歉,以后会加倍补偿郡主的,还请王爷监督。”二皇子跪着转身朝着广宁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补偿?你怎么补偿她那一身伤!而且,你明明就是虐待!她从头到脚都有伤,你怎么忍心的!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广宁王情绪失控的质问二皇子,那眼神那气势简直就是要把二皇子千刀万剐,二皇子也确实被他吓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臣的女儿这十几年来从没挨过一点打,可是二皇子竟然将她弄得满身伤!陛下!”广宁王抠得自己掌心都出血了,“陛下!臣的心,被无数刀子扎了一遍又一遍!臣”广宁王重重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臣,多希望能替她疼!陛下!臣没能保护好女儿,没脸再做这个父亲了!恳请陛下重惩犯错之人!!!” 第247章 强要公道 “恳请陛下重惩犯错之人!!!”广宁王态度坚决,哪怕他看出皇帝的不高兴,他也依旧坚持为女儿讨回公道。 “你的意思是要朕重惩二皇子?”皇帝盯着广宁王,表情不善。 “是。古人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陛下依照律法严惩二皇子!还臣的女儿一个公道!” “广宁王,你现在的态度不合适。”皇后冷冷的开口。 “皇后娘娘作为一国之母做出给别人下药的事情,好像更不合适!” 皇后一噎,但立马恢复到镇定自若的样子,“广宁王口口声声说本宫给郡主下药,证据呢?如果广宁王愿意,大可以把郡主接到宫中,让众位太医好好诊断一下,如果真的诊断出郡主中了什么毒或者什么药,那本宫自请废去后位!”皇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完全不惧广宁王的气势。 皇帝对皇后虽然早就褪去了喜欢,剩下的只有皇后这一个身份,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放眼整个后宫,除了皇后,没有别人能担得起这个位置,如果后宫不宁,那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前朝,所以,皇帝不可能轻易废后。 “你明明知道绕指柔没法儿诊断出来,你才用了这种办法逼迫我女儿,你这个毒妇好深的计谋。”广宁王愤怒的站起来,指着皇后说:“我早就拒绝了二皇子提出的结亲要求,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逼迫我同意嫁女,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我的女儿就是一辈子孤独终老,哪怕青灯古佛相伴,都不会嫁给这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广宁王被皇帝敷衍的态度彻底惹怒,加上皇后和二皇子颠倒黑白污蔑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对着皇后就是一顿输出,哪怕说出的话十分大逆不道,但没人能要求一个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 “王爷!陛下在此,你别太放肆了!”二皇子自然受不了自己的母亲被指着骂,也愤然起身,挡在皇后身前,“你女儿自己说中意本王,还喝了酒故意说一些挑逗的话,本王是有错,难道你的女儿那些轻佻姿态就没错吗?!” 广宁王气得发抖,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二皇子不要信口雌黄!我的女儿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绝不可能!”广宁王当然不会信他说的什么挑逗,什么勾引,他的女儿什么性情他最清楚了,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二皇子好歹是陛下的儿子,而且作为一个男人,连担当的勇气都没有吗?!”广宁王作为一个藩王,原本对二皇子提出的合作还有点兴趣,他也确实需要一个都城中能说得上话的人,但是二皇子这样做,无疑是完全断了他们之间合作的可能,也让广宁王彻底看清了二皇子的真面目。 “本王说了,会对德安郡主负责!难道一个王妃之位还委屈了她不成?” “我的安儿不需要这个王妃之位,我们只想要一个公道!”广宁王转身看向皇帝,“陛下!臣戎马半生,从未喊过苦喊过累,见到过各种各样凶残的敌人,但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陛下,臣从未求过您什么,但是,今天,臣只想请陛下为臣做主,给安儿一个公道!” “你是想让朕杀了自己的儿子还是想让他蹲大狱?”皇帝嗓音冰冷,面色如霜,对于广宁王现在的态度他很不满意,一种被胁迫的感觉。 “臣,臣希望陛下能按照律法处置。” 根据天启律法规定,强行使女子受辱,轻则杖八十,重则处斩。因此广宁王说完,整个大殿陷入了一阵沉默。 皇后跪在地上,忐忑的看着皇帝的脸色,她在赌,赌广宁王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在赌皇帝会不会护着自己的儿子。 “爱卿,其实这件事还有别的解决办法。”皇帝拿起手边的串珠,慢慢的盘着,像是在计算人的生死。 “明熙跟朕说他是真心喜欢德安郡主的,为了郡主的声誉着想,不如爱卿答应了这门婚事,这样德安郡主也不用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当然了,明熙犯的错朕也会处置他的,就按爱卿说的,杖八十怎么样?” “陛下,臣的女儿不会嫁给二皇子的,我们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皇帝轻轻挑眉,难道让一个藩王的郡主嫁给皇帝皇后的嫡子还是委屈她了?而且被人拒绝的意味很不好。 皇帝靠在龙椅上,眼中晦暗不明,捻了捻珠串,盯着广宁王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今天先到这儿,爱卿回去好好劝劝郡主,朕觉得这是唯一一种不让郡主名誉受损的办法。” 广宁王立刻就想拒绝,又听到皇帝说:“爱卿,朕知道你正在气头上,有些不该说的话朕就当没听见,你回去消消气,好好跟郡主商量一下,虽然你是她的父亲,但也得考虑女儿意愿不是?” 皇帝挥挥手,直接让广宁王退下。 皇后母子心里了然,他们赌赢了,皇帝自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区区一个藩王之女,难道还能让皇帝杀了自己的嫡子不成,简直是笑话。 广宁王无奈只能先退出去,经过皇后母子身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得意洋洋的嘴脸,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窜。 回到府里,广宁王直奔德安郡主的房间,“郡主上午怎么样?” “回王爷,郡主上午只喝了一碗粥,其余时间都在发呆,一直坐在窗前盯着手里的剑穗儿发呆。” 广宁王立马就明白了,这个剑穗儿是德安郡主打算送给心上人奕辰的。 “安儿,怎么不吃饭呢?身上还疼吗?”广宁王坐在德安郡主身边,拿起她的胳膊把袖子撩上去仔细检查,虽然上了药,但还是跟昨天一样。 “脑壳疼吗?”广宁王又轻轻地撩开她的头发检查,那里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拿开手的时候又看到领子下露出来的一小部分伤,深深刺痛了广宁王的眼睛。 而德安郡主一直动都没动,任由广宁王摆动,像个瓷娃娃一样,如果不是腹部还在轻微起伏,真的会让人误会她是否还活着。 “安儿,你别吓爹,你跟爹说说话好吗?”广宁王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咱们明天就回广宁好不好,回去找你娘,还有你的哥哥们。”广宁王本来愤怒至极,一定要为德安郡主讨回公道,但是今天皇帝的态度再加上他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在这个他没什么势力的地方,硬碰硬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对方还是掌握天下人生死的皇帝。 “回去就好了,安儿,等咱们回家了,这里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广宁王知道德安郡主受了一身的伤,可是他毕竟是父亲,只能担心的要死却无法贴身照顾,婢女虽然可以信任,但是比起亲娘来还是差太远了。所以,为了德安郡主的身体着想,也得立马离开都城回到广宁了。 至于讨公道的事情,只能留待来日了。 “爹,我和奕辰哥哥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广宁王没想到德安郡主一开口居然说的是这个,他想安慰,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欲言又止。 本来都开始收拾行李了,下午突然皇帝降下一道圣旨。 第248章 我愿意接旨 “王爷,陛下有旨。”宫里来的太监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黄色丝绸圣旨。 广宁王带着德安郡主以及一众手下只能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德安郡主聪慧无双、德胜世人,与二皇子萧明熙天造地设,情投意合,朕感念二人缘分天定实属不易,故,准许二皇子萧明熙和德安郡主喜结连理、携手一生。钦此。” 太监宣读完毕后,合上圣旨看向德安郡主,“郡主接旨。” 德安郡主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饱读诗书的她无比清楚这份圣旨是什么意思,可是她还是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天没动。 传旨太监有些疑惑,“德安郡主?请您接旨。” “德安郡主?” 传旨太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情,以前他去别人府上传旨,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没人敢拖延接旨,更不敢抗旨,今日还真是奇了。 “郡主,难道您想抗旨不成?”传旨太监脸色微变,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德安郡主。 “我替她接。”广宁王震惊于皇帝的决定,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现在必须立马接旨,不管愿不愿意,否则就是抗旨,那传旨太监带来的御前侍卫可以当场把他们羁押起来,如果反抗,甚至可以直接以抗旨之罪杀掉。 “抱歉王爷,这份圣旨是给郡主的,必须由郡主亲自接旨,否则奴才回去没法儿交差。” “我自会进宫跟陛下解释的,你先——” “臣接旨,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德安郡主仿佛回了神一样,突然开口,吓了众人一跳。 传旨太监立马将圣旨捧到郡主面前,这可是未来的王妃,很有可能是太子妃,他可不敢有一点怠慢。 德安郡主接过圣旨后起身,看着传旨太监说:“麻烦告诉陛下,我,接旨了” 传旨太监疑惑了一下,这不明摆着吗,为什么还要强调一遍,“是是是,奴才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对了,陛下还交代皇后娘娘亲自为殿下和您的婚礼做准备,内务司也——”传旨太监兴致勃勃的说着皇帝有多重视德安郡主和二皇子的这场婚礼。 却见——德安郡主拿着圣旨一步一步后退,眼里含着泪带着绝望地表情,但是嘴角又似乎挂着一丝笑容,“臣德安郡主接旨,接旨。” 嘴里说着接旨,脚步却在一下下的后退, “安儿,你要做什么!”广宁王觉出不对,长腿一迈就要去德安郡主身边。 忘了说了,德安郡主不会武功,但是跟着奕辰学过两天耍短剑。 突然,德安郡主手里多出一把寒光凛凛的短剑,仔细看那刀柄上还配有精美装饰,一看就是花了很大心思的。 但是所有人还没来得及细看,德安郡主就已经抬起手臂,朝着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扎了下去,不带一丝犹豫。 刹那间,时间都静止了,有几个人同时发出惊呼,之后立马同时没了声音,安静的像是天地间什么都不存在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后duang地一声,德安郡主倒在了地上,没有任何缓冲,直直地倒在地上,本来就满身伤痕的她,这样重重的倒在青石地上,该有多疼。 “安儿——”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唤打破了沉寂,也让所有人反应过来。 广宁王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拦住德安郡主,她的手速怎么会那么快,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将刀子扎进身体,甚至都没能接住倒下的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安儿,安儿,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广宁王紧紧地抱住德安郡主,一只手已经沾上了她的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女儿竟然能在自己面前不可控制的流这么多血。 在广宁王开口说叫大夫之前,他的手下就已经第一时间跑出去找大夫了。 “爹,女儿接旨了,女儿愿意嫁给二皇子。”德安郡主身上传来剧痛,痛的她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她必须说,再不说就晚了,“爹,女儿不愿意成为他们挟制爹的工具,也不想活着嫁给一个恶心的人,但,更不能因为我而让全家担上抗旨的大罪。所以,咳咳咳。”德安郡主咳出一大口血,她能感觉到自己坚持不住了。 “爹,爹,我好想回家,带女儿回家。” 广宁王悲痛欲绝,浑身都在发抖,“安儿,安儿,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爹带你回家,带你回家,你坚持住,爹不能失去你啊!” “爹,来世,我、我还做你的女儿——”德安郡主眼前一幕幕闪过,有慈爱的爹娘、温柔的哥哥还有那个马背上飒爽的身姿,只可惜,都只能来生再见了。 德安郡主的手一点点从广宁王手里滑落,彻底滑落的那一瞬间,大夫一只腿迈进了大门。 “安儿!安儿,你醒醒!” 大夫匆匆赶来,立马搭脉看诊,但是…… “请您节哀……” 第249章 藩王不是就他一个 广宁王抱着还有余温的女儿久久不愿撒手,他不敢相信前几天还活蹦乱跳又撒娇的女儿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传旨的太监吓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该立刻回宫还是先安慰两句广宁王,一时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剩下的广宁王府来的人全都陷入巨大的悲痛中,那鲜红的甚至还带着温度的血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让他们不愿相信又不得不相信他们敬爱的德安郡主竟然就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尽了…… “大夫,你再看看,安儿没有死,她还活着,你看,她还有体温。”广宁王抓着大夫的袖子,“你再看看,她没死!” 大夫也很可惜,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就这么死了,但是他也没办法,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脉搏了,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啊。 不过,虽然没有脉搏了,但是大夫隐约觉得把脉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又说不上来,反正以他的医术是救不回来了。 “王爷,请您节哀,奴才这就回宫禀报陛下。”传旨太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什么,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让皇帝知道这个事情。 一听到皇帝,广宁王气顶到头顶,要不是他下了赐婚的圣旨,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死!明明很直白的说了不愿意结亲,但他还是下了这个旨意,不就是摆明了要整治自己吗。 广宁王眼眶猩红,眼底杀意滔天,转头一字一句咬着牙对传旨太监说:“告诉皇帝,我的女儿接旨了!” 太监被他的眼神吓得差点跪下,就像是一只随时要吃人的猛兽,感觉跑得稍慢一点就会被撕成碎片。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传旨太监说完立马转身离去,一点不敢停留。 广宁王抱起女儿缓缓走向屋内,抱的动作还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既怕抱得紧了弄疼她,又怕抱松了摔着她,像是抱刚出生时的德安郡主那般小心。 皇宫内—— “什么!”皇帝拍案而起,“德安郡主自尽了?” “是,千真万确,德安郡主就在奴才眼前自尽了,大夫也没有办法。”传旨太监恭敬而害怕的跪在殿阶之下。他倒是尽职尽责,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尤其是说了德安郡主是在亲手接过圣旨、亲口说愿意接旨之后才自尽的。 皇帝震惊过后缓缓坐下,“没想到德安郡主还是个烈性子,脑子也不笨。”接了旨再死,就不是违抗圣意,皇帝最多惩治德安郡主而不能连累她的家人,但是人都死了还怎么惩治。 “广宁王什么反应?”皇帝突然有些着急,本来是想促成一桩婚事,顺带钳制广宁王,没想到弄巧成拙。 “回陛下,广宁王悲痛欲绝,抱着郡主久久没撒手。”传旨太监如实回禀。 “他有说什么吗?” 传旨太监仔细想了想,广宁王除了撕心裂肺的想挽留女儿以外,什么都没说,“回陛下,广宁王只是想要郡主挺住,其他的没说什么。” 皇帝若有所思,半晌,“你下去。”转头又对刘昌说“派人盯紧广宁王。” 不出一日,德安郡主自尽的消息就传遍了都城内的官员勋贵人家,大家都没想到德安郡主为了抗婚居然这么刚烈。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也传开了,据说是皇后和二皇子向陛下请旨赐婚,但是广宁王已经拒绝了,但是皇后母子还是不死心,非磨着皇帝陛下下旨赐婚,所以才造成了德安郡主接旨后自尽。 而且大家还听说了德安郡主早就有婚约在身上,皇后母子属于是强人所难了。勋贵人家就那么多,什么消息基本都是互通的,一时间,人们都感叹德安郡主的刚烈痴情,那二皇子反而是成了滥用权势之人,不少人都不齿于二皇子和皇后这种行为。 不过别人只是看个热闹,三皇子萧明皓确实是真的开心。他向来主张削藩,听说二皇子有意要跟广宁王结亲,他还担心二皇子有了广宁王的助力会更加顺利,那样自己的处境就会更难。没想到,二皇子自己作死,这下用德安郡主一条命彻底断绝了他们之间合作的可能。 三皇子觉得自己胜出的几率又大了一些。 皇后宫里—— “这个贱人,简直不知好歹!”二皇子将桌子上的花瓶狠狠地扔了出去,“让她做本王的正妻都是抬举了她,他怎么敢给本王这么大一个难堪!” 皇后脸色也十分难看,本来好好的筹谋这下全泡汤了,而且一定会招来广宁王的记恨,将来即便是萧明熙登基为帝,那广宁王也势必是个大麻烦。 “母后,你知道都城里那些人都怎么说我吗?”二皇子气急败坏,气的在皇后面前走来走去,他丝毫不在意德安郡主的死,更没有一点内疚,反而更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他的,“他们说是我强人所难,还说我强抢人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母后,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那广宁王不会狗急跳墙跟我们彻底撕破脸?” 皇后紧紧抠着小桌子的角,“会,但是别担心,有的是人比我们更希望他早点倒台,咱们先按兵不动,再等等。” 二皇子看向皇后,看她似乎已经有了盘算,“母后是指,萧明皓?” 皇后点点头,然后示意二皇子坐下,“别晃了,你将来是要做储君的人,别这么没有城府,遇事不要慌张,多想想解决办法就是了。” 二皇子气冲冲的走到座位上坐下,“我还能当储君吗?本来想拉拢广宁王,这下好了,那个贱女人一死,不光没拉拢成,还多了一个敌人,我这储君之路只怕是更难了。”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皇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自己稳坐后宫这么多年,见识了多少手段,后宫新的旧的妃子层出不穷,那么多都想取代她成为新皇后,可她偏偏稳坐后宫之位。怎么生了个儿子就连她的一半手段和胆气都没继承。 “藩王又不是就他一个,只要三皇子一天主张削藩,那么众多藩王就会自觉往咱们身边靠拢,你不必担心。” “可是他们都没有广宁王实力强、兵力足啊。” “树大招风,广宁王是很强没错,但是想要他倒台的人也不少,咱们就算失去了他的支持,也可以坐山观虎斗。”皇后又恢复了端庄的样子,给人一种所有事情都在她掌控之中的感觉。 第250章 不能放虎归山 当天晚上,婢女们给德安郡主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苍白的脸,会让别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广宁王除了换衣服的时候出去,其他时候都守在德安郡主床边。 “王爷,马车都安排好了,天一亮城门一开咱们就可出发。”手下站在门外汇报。 下午的时候,广宁王就已经写好了辞呈给皇帝,尽量恭敬的告诉皇帝他要带着德安郡主回广宁,皇帝也给出了回复,既安慰广宁王节哀顺变,同时应允了广宁王第二日就走的请求。 夜深了,广宁王感受到一股凉风,他想到德安郡主夜里最怕冷了,于是起身去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 这时,手下在门外求见。 广宁王看了一眼女儿后,轻手轻脚的转身出了房间,他的颓然样子都吓了手下一跳,仅仅只过去了一天不到,广宁王的头发就白了一半不止,双眼也布满了红血丝,此时的他不是那个一方霸主广宁王,只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可怜父亲。 手下心疼归心疼,但还是立马开口,“王爷,世子派来的接应人员已经到城外了,他们乔装打扮成三股人,明天都悄悄的跟在我们后面。” “嗯,派一队人到前面去打探路况,准备好马匹和干粮,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广宁。” “是,王爷。” 广宁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难怪觉得今夜这么黑,原来今夜是没有月亮的。 安排完之后,广宁王就回到了房间里,一进去就看到有一扇窗开了,想必是被风吹开了,广宁王走上前去把窗子重新关好,然后在德安郡主床前守了一夜。 当天夜里,皇帝也没睡好,就因为三皇子在宫门落锁前进宫了一趟。 “父皇,您真的要放虎归山吗?”三皇子跟皇帝在承乾殿里密谋。 “不然呢,如果朕不放他回去,那么天下人会怎么看朕,人家死了女儿想带女儿尽快回家,难不成朕还能拦着?”皇帝烦躁的动动肩膀,这段时间事儿多,他也没怎么休息好。 三皇子见状立马走到皇帝身后为他捏捏肩膀,放松放松身体,“父皇,广宁王是出了名的疼爱女儿,此番他失了女儿心中肯定记恨,难保他不会生出异心。咱们若真是让他回去了,恐怕会后患无穷。” 皇帝怎么会没想到这一层,“那还能怎么办,他又没什么过错,述职的述完了,朕还能强留他不成?” 三皇子缓缓捏着,但是眼睛里透露出狠辣,“父皇,要是广宁王回去的途中遭遇暗杀而丧命了会怎么样?” 皇帝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三皇子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皇帝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他更没想到三皇子居然如此胆大,倒有几分欣赏了。 “他背后可是二十万精兵强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难保广宁不会乱。” “可是没人能确定他是遭谁的暗杀,或许是别的藩王嫉妒他势大呢?” 皇帝认真思考着三皇子的话,很明显,皇帝有些动摇了。 三皇子趁势继续说:“父皇,广宁王一直带头拒绝削藩,他不倒,那些藩王们就有主心骨,那咱们短时间内就很难削藩。此次述职,他只带了少部分人,这可是咱们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让他回到了广宁,以后再想下手就难了。” 广宁封地广阔、物产丰饶,是天启难得的富庶之地,每年交上来的税明显多于其它地方,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安稳有序,这背后当然少不了广宁王精心治理的功劳。所以皇帝才有点犹豫。 “广宁王一死,广宁万一大乱,那么受苦的还会是百姓,而且也会影响广宁的稳定和富庶。” “父皇,您可以第一时间下旨让广宁王的世子接任,这样既能稳住局面,而且新的广宁王暂时还没有根基,咱们操纵起来更方便,到时候广宁军队没了主心骨,他们很容易就会分崩离析的。” 皇帝还是有那么一点犹豫,三皇子猜他的心思猜得准准的,“万一广宁王乱了,可以由朝廷出面稳定局面,帮助新的广宁王坐稳位置,但是同时只给他留一点兵力,这样既可以保住广宁的稳定,也可以削弱广宁王的势力。” 赶在宫门落钥的前一刻,三皇子才出了宫。 —— 第二日,城门一开,出去的第一批人便是广宁王一众人。 特意准备了一个大马车,里面铺上软软的小羊绒毯子,德安郡主安稳的躺在马车里,广宁王坐在她身边,“安儿,爹爹带你回家,咱们去找你的娘亲和哥哥们,安儿不要着急,很快的。” 广宁王轻轻的抚摸着德安郡主的脸颊,常年握刀的手有些粗糙,但是他的女儿却有着细腻如婴儿般的皮肤,只可惜,此时也一片冰凉。 加上先前带来的人,以及暗中保护的人,广宁王又走的是官道,所以一路上还比较顺利,下人们也痛恨都城这个地方,只想赶快回家,所以哪怕一刻不停地赶路,也没有人有怨言。 走了一天一夜后,已经离开了都城的地界,再往前需要经过一条地形比较复杂的小路,一路上都走官道的话是比较平坦开阔的,只有这么一小段路是难走的。 为了让大家顺利通过这条小路,又考虑到已经走了一天一夜,所以广宁王下令在进入小路之前稍作休息一下。 众人坐在地上、马车上纷纷拿出干粮和水补充体力。 突然,“咻——” 一支箭穿云而来,直接射向广宁王的马车,广宁王坐在马车里在箭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声音,好在护卫首领反应迅速,一刀劈开了来势汹汹的箭。 “保护王爷!” 第251章 暗杀 无数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出,好在广宁王带的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敌方第一轮弓箭攻击过后,广宁王的护卫成功的挡住了第一波攻击,有受伤的护卫,但是整体战力还可以。 箭雨过后,随着对方带头之人的一声令下,大约几十个蒙面人从各个方向冲出来,很明显这是早就在小道中埋伏好了,只等广宁王他们一进去就来个瓮中捉鳖,但没想到广宁王一行人没进去,所以才在小道外面动了手。 对方人数明显多于广宁王的护卫,而且派出的同样是各中高手,双方一时僵持不下,都有伤亡。 广宁王坐在马车中并不慌乱,这种刺杀他经历过无数次,不足为惧,只不过害怕德安郡主有什么闪失,哪怕她已经离世,也能让广宁王无比担心。 马车外刀剑交锋的声音、厮杀的声音不断传来,广宁王所坐的马车也时不时的遭受撞击,还有刀劈上来的声音,好在护卫得力再加上马车质量很好,这才没有影响到里面的人。 广宁王抚摸着德安郡主的手,温柔的开口,一如她还活着时那样“安儿别怕,咱们很快就能突围出去,爹在呢,别害怕,没事的。” “王爷。”护卫首领靠在马车的窗子边,顺带踢开一个冲上来的蒙面人,“王爷,他们人太多,我们抵挡不住了,您和郡主先走,只要走过前面就可以和前面探路的那队人马汇合了。属下已经发了求救信号,他们应该已经在折返的路上了。” 广宁王打开小窗子看了外面一眼,双方激战焦灼,护卫们死的死伤的伤,蒙面人也倒下不少,但是对方像是死士,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如果他们再不走可能就难以脱身了。 “嗯,你们不要恋战,尽快脱身。” 广宁王在几个护卫的守卫下朝着小路的方向离去,马车跑得很快,路也不平,马车内有点颠簸,广宁王弯腰护着德安郡主。 几人走到几人刚跑了没多远,又上来一队蒙面人,广宁王身边的护卫拼命护主,奈何人数差别太大,就算是以一敌十的高手,那对方人数也是数十倍于自己,更何况对方派出的也是高手。 “王爷,您先走,属下抵挡一阵。” 广宁王迫于形势只能亲自出来驾驶马车,带着德安郡主先行离开,如果支援不到,他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何时。 剩下的几个护卫终究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敌人,对方抽出了十几个人追了上来,飞身一跃就跳到了马车上,然后上到了马车顶,从头顶上方直接一剑刺下来。 广宁王侧身一躲,看着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侧的剑又调转方向朝自己身上劈来。广宁王弯腰再次躲过,同时抽出佩剑向上用力一刺,正中敌人心脏,将他挑下了马车。 两个打斗之时,其他的蒙面人也赶了上来,从四周围住了广宁王,马儿因为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而紧急停下,马车随之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眼看马车停了,四周的蒙面人一拥而上,凛冽的寒光照出拿刀之人的凶狠。 广宁王跳下马车与蒙面人激战,虽然对方有十几个人,但是广宁王久经沙场,实战经验丰富,再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武功高强,很快就撂倒了一半的敌人。 蒙面人看一时杀不了广宁王,而且他出招快准狠,再这么下去他们怕是很有可能都死在广宁王的剑下。 于是蒙面首领给了手下人一个眼神,又做了一个手势,手下人立马明白了首领的意思。 蒙面人缓缓退开,转变了身法,不像一开始那样来势凶猛,转而以防守为主,但是又不让广宁王突围出去,以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包围着广宁王。 广宁王也明白了他们的战略,这是打算困死自己,等自己体力耗尽了他们再冲上来杀掉自己,对方占有人数优势,理论上是可以做到困住敌人的。 但是这可是广宁王,他知道怎么破解这种耗战之术,于是盯着一个方向全力攻击,对方力量分散开,自然其中一方抵挡不住广宁王的攻击,很快就破出一个口子,而且又多了伤亡,其他的蒙面人只能匆匆补上,但是依旧抵挡不住广宁王专心一个方向的攻击。 眼看广宁王就要突围出去了,蒙面首领发现广宁王在打斗中总是护着马车,所以马车中肯定有他在乎的。 于是蒙面首领拉弓搭箭,朝着马车里面射了一箭,箭冲开窗子的时候窗帘也被带起,首领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很疑惑,空马车还要广宁王这么在乎吗?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德安郡主是平躺着的,所以在他的角度是看不到里面有人的。虽然疑惑,但是蒙面首领确信自己的感觉没错,于是再次拉弓搭箭对准拉车的马。 广宁王在与蒙面人缠斗的时候,余光看到蒙面首领的动作,于是他用力劈向最近的敌人,然后脚上勾起地上的一柄剑,拿到剑之后用力扔向蒙面首领,那剑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直接冲着蒙面首领的心脏射来,蒙面首领慌张躲避剑,但还是被刺伤了胳膊。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箭也误发出去,虽然没有射到马的要害,但也擦着马的皮肤划了过去。 马儿受伤又受惊,于是扬蹄就跑,带着马车轰隆隆的就往前跑去,中途还撞倒了两个蒙面人,此时他们根本拦不住一个受了惊的马。 广宁王见马车跑了立马就慌了,只想赶快去追,打法也乱了,慌乱中被蒙面人砍到了手臂,但他顾不上疼痛,给了刺伤他的人一剑之后就要去追马车,结果又被后面的蒙面人砍到了小腿。 广宁王吃痛单膝跪在了地上,身上的伤叫嚣着,但他眼睛却紧盯着马车跑去的方向,广宁王撑着剑站起来,继续突围,那些蒙面人看广宁王着急慌乱,都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全都冲上来。 广宁王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频频受伤,左支右绌,渐渐地体力不支,握剑的手也开始发抖。 蒙面人首领发了最后的进攻命令,这次必须要了广宁王的命! 蒙面人再次一拥而上,眼看广宁王就要倒下了,突然,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马出现在视线中,这是前面探路的那队,听到看到求救信号后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差点就晚了。 那队人马冲上来,立马就风卷残云似的收拾这些蒙面人,蒙面人本来就被打的筋疲力尽,哪里是这队人马的对手。更可怕的是,后面又上来一队人马,是刚刚被困住的护卫们加上赶来支援的新的一队护卫,至此,所有明里的暗里的护卫全都集齐了。 而先前埋伏的蒙面人全都死了,只剩下这边的一点筋疲力尽的,完全没有胜算,于是蒙面统领大喊一句“撤——” 第252章 以大局为重 护卫统领第一时间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广宁王,广宁王身上多处还在流血,但他还是一把抓住护卫统领的衣服,“去追马车,去追!” “来人,去追马车,那边。” “王爷,属下先给您简单包扎一下。”广宁王缓了缓,推开了护卫统领,然后忍着痛翻身上马,顺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广宁王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再在马上颠簸,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保护女儿的机会,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足以令他愧疚一生。他不能容许自己连女儿的尸首都护不住。 一行人顺着马车跑去的方向追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在一处山坡处看到了破裂的马车,以及不知去向的马。 广宁王看到后立马跑过去打开马车看去,里面空空如也。 “王爷,看样子应该是马受惊跑得太快,马车被路上的大石头硌了一下然后翻车了。” 广宁王看向轿门打开的方向,那是一个很陡的斜坡,斜坡再往下就是一个不高不低的山窝子。 “去找,顺着这条路去找!”广宁王心中有极为不好的预感,着急的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外衣上沾了更多的血。 护卫们听从命令立刻去找寻德安郡主,只留下护卫统领和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守在广宁王身边,广宁王还要自己亲自去找,但是被护卫统领拦下了。 “王爷,让他们去找,属下先给您上点药。” “滚开,我要亲自去找。” 护卫统领是广宁王的心腹,一把压住广宁王,“王爷,就算您回去处决了我,我也要给您上药。咱们离广宁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您不上药,很有可能回不去广宁了!” “王爷,您就听我的!王妃和世子还在等您回去呢!德安郡主也需要您亲自带回去,您不能有事啊!” 广宁王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身体虚弱,便也黑着脸不再挣扎,任由护卫统领上药,心中焦急万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护卫们认真沿着陡坡搜寻了一遍,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护卫们回来了,只是护卫们回来了。 广宁王看到他们后,立马暴怒站起来,“郡主呢!我们你们郡主呢!!!” “回王爷,我们找了一圈,能找的都找了,就是没看到郡主。” 另一个护卫也单膝跪地禀报“王爷,陡坡下面也找了,没有发现郡主,但是找到了这个。”护卫双手捧着一个玉佩。 广宁王刷的一下拿在手里,这玉佩他当然眼熟,这么多年郡主一直随身带着这个玉佩,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原本是没有这样霸气的玉佩的。但这是德安郡主十岁的时候赖在他身边玩耍,从自己身上揪掉的玉佩。 “你们在哪儿发现的!” “回王爷,陡坡下面。” “那郡主呢!” “王爷恕罪,属下找遍了也没发现郡主。” 广宁王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王爷——王爷——” 等广宁王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广宁地界,“郡主呢!我的安儿呢!”广宁王推开轿门冲着护卫失控的大喊。 “王爷,我们找不到郡主,但是您伤势严重,再加上前去侦查的人发现还有蒙面人伺机偷袭我们,所以属下斗胆擅作主张先把您带回来了。” 广宁王跳下马车重重的踢到护卫统领身上,“所以你们就敢让我的安儿独自留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要杀了你!”广宁王抽出佩剑直接架到护卫统领的脖子上,其他护卫见状连忙跪下。 “王爷息怒。” “王爷息怒。” “王爷,统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很明显都城里有人想赶尽杀绝,如果我们不尽早离开,那王爷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王爷!广宁需要您啊。” “是啊王爷,郡主我们可以再派人秘密去寻找,但是只要您在那儿,刺杀就不会停。王爷,请您以大局为重!” 护卫们齐齐以头磕地,终于让广宁王稍微冷静了一点,慢慢收回了剑,仰天无能的大喊一声,悲怆而凄凉。 “派人去寻找,必须给我找回来!” “是,王爷。” 广宁王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了广宁王府,当晚,广宁王府里阵阵哭声没有停歇过。 —— 都城内,皇帝心情不佳,没想到派出那么多的杀手还是让广宁王逃脱了,既让他的仇恨加深了,又放虎归山,以后怕是后患无穷。 皇帝心情不好,需要有个发泄口,而事情的源头二皇子和皇后自然就成了承受皇帝怒气之人。 皇后处理六宫事务的权力被皇帝暂时剥夺,交给了贤妃;二皇子也被罚俸一年,关在府里闭门思过三个月。 广宁王一事,反而让贤妃和三皇子得了好处。 七公主府里,萧宜华和陆时礼安安静静的对弈,都城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和他俩无关,尤其是萧宜华,他本来就平定了藩王叛乱,在藩王当中自然不受待见。于是她索性尽量闭门不出,在自己的府里陪陆时礼看看书、下下棋,或者练个拳脚、舞舞剑,反正难得清闲。 “公主,您觉得这把棋您能赢吗?”陆时礼手执一颗白子,淡定的看着眼前的局面。 萧宜华从容的落下一颗黑子,“驸马,没到最后一刻,别太自信了。” 陆时礼自信的笑着,“公主的确牵制住了我的棋,但是,您没发现我还留了一手吗?” 萧宜华…… 过了一会儿…… “滚出去睡。” “别啊,公主,我错了!公主啊——” 第253章 皇帝病倒 盛夏炎热,宫中用上了大量的冰块,但是今年似乎格外的热,冰块都紧着皇帝皇后和太后的宫里,饶是这样依旧热得不行,更别说其她妃子的宫里了。 至于宫女太监,只能一边干活一边忍受汗如雨下的感觉。 自从德安郡主死后,太后就不待见皇后母子,不让他们去请安;现下天气热了,干脆也免了其他人的请安,大家没事就待在屋子里别乱晃了。 偏偏又是个多事之夏,皇帝每天政务缠身,心情烦躁就更热了,便下令让太监端来更多的冰,两边还有一左一右不停扇扇子的太监伺候着。 突然有一天,皇帝看奏折看累了,想起来走走,结果一站起来就感到眼前一黑,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刘昌和旁边的太监眼疾手快扶住了将要倒下的皇帝,“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太医诊断过后,皇帝这是冷热交锋,外寒内热,身体一时受不住凉气的冲击所以倒下了。 太后和皇后守在皇帝身边,剩下的妃子全在外屋跪着等结果。 “皇帝什么时候能醒来?”太后看着太医院首席太医说。 “回太后娘娘,陛下连日为国事劳累,忧思过度,再加上寒气入体,身体比较虚了。若是冬天还好,可以用药效大的汤药快速治好。但是现下天气炎热。”太医说话间已经满头大汗了,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说“只能慢慢调理,渐渐地将寒气逼出体外,如此才更为稳妥。” “慢慢调理需要多久?” “臣保守估计,需要一个月。” 太后蹙眉,“怎么需要这么久?” 太医心里思忖着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说皇帝岁数大了,身体本来就不行了。恢复起来比年轻人慢很多,而且对药的吸收程度也低。如果这样说了,怕不是会被拖出去砍头。 “回太后娘娘,陛下龙体关系到江山社稷,臣不敢用猛药,害怕此病好起来了却伤到根本。所以臣建议慢慢调理,给陛下身体一个相当于休息的时间。” “嗯,就按你说的去做。皇帝的身体哀家就交给你了,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后着急的看着皇帝,太后虽然仍然对皇后有气,但是她年事已高不能随时照顾皇帝,还是得这些后妃们贴身照顾。 “皇后。” “母后,儿臣在。” “皇帝这病来得突然,你安排好后宫诸事,并且安排后妃轮流照顾皇帝,不可有一丝闪失,明白吗?” “是,儿臣明白。” 太后离开后,皇后拿出一国之母的气势,“陛下病的突然,但是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任何人不许乱嚼舌根,要是让本宫听到一些不实的流言蜚语,本宫饶不了那些嘴多的人!明白吗?” “臣妾明白,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臣妾明白,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皇后看着地上跪着的妃子,神情严肃,“这一个月的照顾,就由本宫和贤妃、纯妃负责,再加上伊贵人、温贵人,其她人在自己的宫里老实待着,不要多事。” “娘娘,臣妾也想尽一份心,您能不能也允许臣妾也伺候陛下?”说话的是皇帝最近新宠爱的灵贵人,眉眼间有些当年舒妃的样子,性格也活泼,皇帝连着几个月都很宠爱她。不知是真的喜欢灵贵人,还是透过她找寻故人的影子。 “你性子不够稳重,不适合照顾陛下,你回宫好好待着去。”皇后本就不喜欢她,现下更不给她这个表现的机会。 灵贵人撇撇嘴,她再得宠也不敢跟皇后明着作对,只能不情不愿的说“是,臣妾知道了。” 皇帝病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直到第二天上朝皇帝都因为身体太虚弱没能来。 大臣们站在殿内议论纷纷,二皇子和三皇子各站一边,目光扫过自己那派的官员,心中各有盘算。 二皇子率先开口,“各位大人,父皇突然病倒,但是本王问过太医了,不是很严重,但是需要一个多月的静养。这期间,各位大人多费费心,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少打扰父皇静养。” 众大臣朝着二皇子作揖行礼,“是,臣等一定尽心尽力。” 三皇子自然不甘落后,“二哥说得对,能自己解决的尽量自己解决,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和二哥以及本王商量也可以找宰相大人商量,我们两还年轻,有很多事情经验不足,但是宰相大人历经两朝,德高望重,想必能够在陛下静养的这段时间帮助稳固朝堂。” 二皇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要不要这么明显,这么快就把你的亲舅舅推到众臣前面了。父皇只是病了,又不是没了,你这么着急小心之后尴尬。 一连三日,都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共同主持着早朝,但是因为有宰相在,所以三皇子这边更说得上话。 二皇子忍了三天,每天都觉得三皇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过在众位大臣面前,还是得保持有礼有节的形象。 散了早朝后,二皇子就进宫,说是去看望皇帝,没成想三皇子很快也进宫了,也说是看望皇帝。 皇帝寝宫内,皇后、二皇子,贤妃、三皇子,几个人就像约好了似的齐齐聚在一起,谁都不想先离开,仿佛谁先离开就是不孝似的。 “你们先回去,天气热,陛下这宫里不能有太多的人。”皇后开口赶人。 “皇后娘娘已经熬了好几个日夜,臣妾担心娘娘的身体,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别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这偌大的后宫还需要娘娘主持呢。” “本宫没事,天气炎热,你的身子向来受不了冷受不了热的,你先回去休息,若是你出了什么事,陛下醒来会怪本宫没照顾好后宫众姐妹的。” 贤妃还想争取一下,但是看皇后坚决的样子,还是选择退了出去。 三皇子也跟着贤妃回到了她的宫里,一回宫,宫女们就递上了手帕擦汗,就这么一会儿路上的功夫两人已经满身大汗。 “母后快喝口水缓缓”三皇子将温水递给贤妃,然后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贤妃喝了几口水后,身上的热散了不少,然后拍了拍三皇子扇扇子的手,“你这孩子最是孝顺,让她们扇,你快坐下喝点水。” “嗯嗯,母妃好点了吗?” “好多了。明皓,这几天朝堂上怎么样?” “这几日还可以,没有什么大事,儿臣能应付得来。加上舅舅的威望,没问题的。大臣们也对儿臣颇有赞赏,就是二哥跟儿臣时有不同的看法。” 第254章 赐予兵符 “母妃,父皇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三皇子凑近到贤妃身边小声的问。 “太医说不是很严重,但是本宫派人去太医院悄悄打听了,你父皇年岁大了,加上政务亲力亲为,所以身体状况不太好。” 三皇子瞬间眉头紧锁,斟酌着开口“那父皇会不会有什么事?” 贤妃摇了摇头,“身体确实虚,但是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不过以后可能没法儿事事亲力亲为了。”贤妃顿了顿,看着三皇子说“有些事该跟你舅舅商量了,我们得早做打算,皇后日日守在陛下身边,导致这几日陛下醒来的几次看到的都是皇后。母妃怕皇后母子占了便宜,万一趁这个时候威逼利诱或者巧言令色让陛下下了旨,那咱们就麻烦了。” 三皇子起身,透过窗户看着皇帝寝宫的方向,“儿臣明白了,是时候让大臣们出出力了。” 第五日的时候,皇帝的精神头终于好些了,叫来了二皇子三皇子询问了一些政事,好在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对答如流。 “好了,你们先回去。” 屏退了两位皇子后,皇帝让刘昌搬来了近两日的折子,挑着看了一些。而大臣们得知皇帝醒了过来,纷纷上折子表示关心。 除此之外,不少大臣还上折子劝皇帝考虑立太子之事,为的是以安国本。 皇帝蹙着眉看着这些奏折,自己的病来的突然,没来得及交代什么就晕了过去,好在最近没什么大事,没有影响朝堂稳定;但若是真的有什么大事,或是藩王或者北越国伺机而动,而太子之位又未定,那天启很有可能面临大的危机。因此,皇帝虽然不满大臣们的暗自站队,但是为了天启着想,还是得有个主事之人,在他万一有什么事的时候能出来主持大局。 但是这个人是谁比较合适呢?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不不不,四皇子远在边地,再加上出身不好,在朝中没有根基,四皇子不行。那就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了。 皇帝看了折子后独自待了好一会儿,皇后和贤妃都听闻了这个事情,不约而同的猜测皇帝是为立储之事烦恼,于是各自给自己的儿子捎去了消息。 但是皇帝独自待了很久之后,却传召了萧宜华进宫。 萧宜华还在京郊监督练兵,突然接到传召,衣服都没来及换就进宫了。 “陛下,七公主殿下来了。”刘昌刘公公隔着门向皇帝禀报。 “让她进来。” “公主,陛下今日似乎很是心烦,把我们全都赶了出来,还望公主进去后能宽慰一二。”刘昌毕恭毕敬的对着萧宜华开口。 “嗯,本宫知道了。”刘昌打开殿门,萧宜华抬脚进入。 “参见父皇。” “起来。”皇帝靠在长椅上,脸色有些苍白,才短短几日,病痛就能折磨的人脸色、精气神都变了。 “父皇看上去很虚弱,儿臣能为父皇做什么?”比起虚假的关心话语,萧宜华更想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实际的。 萧宜华的直接倒是让皇帝都没想到,不禁看着这张冷静疏离的脸有了那么一刻的走神,若是她是个男儿该多好,那自己也不用为这江山后继之人而担心。 “宜华有这份心朕就很欣慰了,不过朕确实有事需要你去做。” “父皇尽管吩咐。” 皇帝打量着萧宜华,一身黑色束身衣,既有女儿家的窈窕,但谁敢关注她的窈窕,更多的是折服于那份力量感,那久经沙场的杀伐果断之气才是让人无法忽略而害怕的。 而这份让人害怕的气势正是皇帝想要的。 “宜华,若是让你再次经历厮杀,你会害怕吗?” “不会。”萧宜华回答的干脆。 “那你怨朕吗?” “不怨。”同样干脆利落的回答。 皇帝看着萧宜华,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拿出了一块兵符,“这是调动都城中护城军的兵符,护城军直接对皇帝负责,同时也认这块兵符。如果此次朕有什么事,必要的时候,你就用这块兵符调动护城军,维护朝堂稳定。” “咳咳咳,当然了,如果有人居心不轨,朕给你三次先斩后奏的机会。” 萧宜华并没有因为得到兵符和权力而有多高兴,只是淡淡的开口“是,父皇,儿臣会应势而动的。” 父女俩话一直都不多,皇帝交代完了,萧宜华应下了,然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皇帝见过萧宜华小时候在先皇膝下活泼可爱的样子,但是到了他这儿就永远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或者准确点,冷淡的样子。 一阵沉默过后,萧宜华都打算告退了,皇帝却突然开口,“如果朕册立太子,你觉得老二和老三谁更合适?” “都不合适。” 皇帝语塞,没想到萧宜华会给出这么一个回答,不过这也证明她暂时还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站队。 “但是父皇身体不好,总得有个能在特殊时期主持大局的人。”皇帝说着又咳嗽了几声,声音中也带着大喘气。 “他们俩暂时都不合适。”萧宜华是想说四皇子才是最合适的,但是四皇子眼下不在都城,说这个不合适,还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或许他们需要多锻炼锻炼。”皇帝这话像是说给萧宜华听的,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萧宜华走后,皇帝便下了一道旨。 第255章 监国之责 二皇子和三皇子几乎是同时得知了皇帝有立太子的想法,两人都在为自己打算,想着怎么能在皇帝面前赢下这一局。 不过在他们行动前,他们得知皇帝先叫萧宜华进宫了,两人纷纷猜测是不是皇帝询问了萧宜华的意见,毕竟皇帝对七公主的信任是有目共睹的。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皇帝在刘公公的搀扶下走进大殿。 大臣们看到皇帝能出来上早朝,心里稍微放心了点,于是纷纷表示了该有的关心。 “众位爱卿的关怀朕朕都收到了,近日天气炎热,爱卿们上下朝也要注意防暑。”皇帝说几句话的功夫又是满头大汗。 “谢陛下关心。” “谢陛下关心。”大臣们纷纷跪下行礼。 皇帝摆摆手,“都起来,朕今日来,是有事要说。” “咳咳咳,朕的身子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就由二皇子代行监国之责,你们有什么事就跟二皇子说就行,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来跟朕说。” 此话一说,众人皆是震惊,监国?二皇子?监国? 自古以来,能代行监国之责的只有——太子! 那么皇帝此意是? 大臣们各怀心思,尤其是三皇子一派的人,心中像是突然毫无预兆的压了一块大石头,拿也拿不开,动也动不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二皇子,在众人还没从这个旨意中琢磨出点什么的时候,二皇子已经跪下谢恩,“儿臣谨遵圣意,必当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请父皇安心养病。”尽管已经很克制了,但那种激动和兴奋还是从嗓子眼儿流露出来。 二皇子一派的官员偷偷互换眼神,有种快要得道升天的感觉。 三皇子咬牙定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表忠心的二皇子,他根本想不到这道旨意来的这么突然,毫无预兆的就下了这么一份旨意,给了他当头一击。 还是宰相在三皇子身后轻轻一咳,三皇子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发现皇帝正盯着他看,三皇子连忙调整好表情,“监国责任重大,恐怕二哥要辛苦一阵子了。不过二哥能力出众,相信一定会让父皇满意的。”顿了一下,不情不愿的说出下一句,“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二哥的。” 皇帝听三皇子说完,又补了一句,“这段时间七公主也会旁听朝政,有什么事可以多听听她的意见。”说完目光落到两位皇子身上。 二人顿时明白,这是让萧宜华监督他俩了。 “是,父皇。”二皇子现下高兴,皇帝说什么他都乐意听。 三皇子看了一眼宰相,然后也跟着说了一句:“是,父皇。” 皇帝在刘昌的搀扶下起身,“朕有些乏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就向二皇子禀报,明熙,凡事要考虑的周全些。” “是,父皇,儿臣明白。” 皇帝转身离开,众大臣跪下行礼,“臣等恭送陛下。” 皇帝走后,二皇子不经意的收起控制不住的笑容,想起刚刚皇帝看向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充满期望的眼神,包含了对后继者的期盼,一想到这儿,嘴角还是忍不住扬起,但这是在朝堂上,还是要克制。 众人行完礼后纷纷起身,然后看向二皇子。二皇子就在众位大臣和三皇子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龙椅,就这几步路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起将来自己登基时的大场面。 走到龙椅前站定,二皇子背对着众人,无人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眼里毫不收敛的露出对龙椅的渴望,那微微抖动的手太想伸出去摸一摸椅子上的金龙头,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地方,但是理智还是阻止了他。 脚尖轻转,多了两步走到龙椅左前方,然后转过身子面对着大臣们。二皇子站在龙椅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殿里的所有人,原来站在上面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景,可以把每个人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可以看到每一个大臣的或明显或隐晦的心思。 仅仅只是站到龙椅旁就让二皇子激动不已,他都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他若是坐上了龙椅,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二皇子站定后,表情恢复如常,依旧是亲和得体的笑容,将自己的心思全都隐藏在心里。 “各位大人,承蒙父皇信任,给了我监国之权,那我就斗胆站在这里与各位大臣商讨国家大事。大家有什么需要禀报的,尽管畅所欲言。” 大臣们有的独自思索,有的互相递眼神,但是还是有第一个出来汇报政务,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得了监国之权的皇子,大家免不了要多给几分面子,毕竟现在是监国,以后就是太子,再往后,那可就是未来的国君了,没人敢,或者说,暂时没人敢怠慢。 二皇子站在上面听着大臣们汇报,时不时给出自己的看法,哪怕是不怎么懂也要插两句话,反正不管说什么,都会有大臣出来附和,给足了情绪价值。 一时间,朝堂上商讨的声音此起彼伏,还真像是君臣和睦、共商国事的朝堂盛景,有种换了新帝的感觉。 但是毕竟还没到那步呢,三皇子咬牙切齿的挂着尽量正常的表情看着朝堂上的场面,一直支持他的那些官员也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时不时地瞄两眼三皇子的表情。 三皇子宽大的袖子下是捏紧的拳头,他回头看一眼宰相,宰相不愧是历经两朝的人,在朝堂上向来是处变不惊,此时依旧是一副稳若泰山的样子。三皇子气的又转过去,心中愤愤不平,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个监国之责,又不是真的立了太子了,再说了,就算立了太子,能不能登基还不一定! 二皇子注意到三皇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当然知道三皇子心里不服,于是故意看向三皇子,“三弟,对于这征税的事情你怎么看?” 三皇子一抬头就看到二皇子挑衅的眼神,他也毫不客气的看回去,眼中的不服气丝毫的不加掩饰,“听二哥的,二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二皇子很喜欢很满意他这副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拼命压制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三弟谦虚了,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了。” 二皇子说了几句,基本意思就是以往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实际上在户部看来,这就跟圣旨没什么两样,照着办就行了。 大臣们继续汇报、商讨,二皇子就这么看着,偶尔插话,实际上很多时候他都在走神,或者说沉浸在这个居高临下的感觉中。 二皇子心中得意的认为,这太子之位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古往今来立太子都讲究立嫡立长,那他本就是当之无愧!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坐上这把龙椅! 想着想着,这手就不自觉的抬起来,缓缓伸向龙椅,耳边大臣的声音逐渐消失,仿佛有另一个个声音在指引着他走向龙椅。 “二哥!” 第256章 这位子不属于他 “二哥!” 三皇子一声惊呼,直接把二皇子从幻想中拉回到现实,他后知后觉的扭头看向三皇子,正对上他那双戏谑的眸子,那匆忙收回来的手,被发现后略显局促的表情,全都落在了三皇子眼中。 二人对视间,二皇子从三皇子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嘲弄,仿佛在说: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位置,而且三皇子的眼神是那样的笃定。 早朝结束后,三皇子急匆匆的回到府上,他怕慢一点就收不住心中的怒火。 “父皇怎么想的!怎么就突然把监国之责给了他呢!”回到府内的三皇子终于可以把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了,他用力的拍着桌子,拍的邦邦响,“这件事本王怎么一点风声没听到?宫里的人干什么吃喝的!母妃也没给本王什么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宰相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发泄,等他发泄完了才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王爷息怒,只是监国权力,又不是直接给了他太子之位。” “监国向来都是太子才有的权力,父皇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三皇子气的茶都喝不下去,眼里尽是愤怒与杀气。 “殿下,稳住,别这么快下结论,只要没登基,什么都是未可知的。”宰相大人不愧是统领百官的人,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慌乱与愤怒之类的情绪。 “臣猜测,陛下不一定是想将太子之位给二皇子,可能是想先试试他,或者说锻炼一下他。” “锻炼?那不就是想先让他适应,为之后做准备吗!你今天看到了吗,他那副死样子,他真的以为自己稳了吗!”现在对于三皇子来说,二皇子的监国之权就是逆鳞,一点就着。 看着三皇子如此不稳重的样子,宰相有些无奈,“殿下,您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就算陛下真的是让他先锻炼锻炼然后立他为太子,那如果这期间他犯了错,那么陛下还会放心给了他太子之位吗?” 三皇子愤怒的脸顿了一下,眼珠转了一下,脑子里转了两个弯,“你说得对啊,要是他犯了错,那父皇还会信任他吗?而且,父皇的病又不严重,他这监国之位坐不了多久的。”三皇子走到书案后坐下,这才拿起一杯茶喝到肚子里,到家之后发泄了半天,这时才感到口干舌燥的。 “不过本王还是想不明白,之前父皇对我们二人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偏好,怎么突然就下了这道圣旨,是临时决定还是早有这个想法?” 宰相仔细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看法,“陛下逐渐年长,立太子之事臣觉得陛下应该是有打算的,但是对于二殿下,臣觉得是临时决定的。” “而且,昨日七公主不是进宫去了吗,听说跟陛下聊了好一会儿,而且连刘公公都没陪在身旁伺候。” 听到这话,三皇子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是七妹在父皇面前说了二哥的好话?”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陛下自从病了之后,除了后宫的娘娘外,没有单独召见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皇后娘娘,也只是简单伺候而已。” 三皇子仔细思考着,缓缓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宰相大人,眼里带着几分审视,“舅舅对宫里的事很熟悉啊。” 宰相大人淡淡一笑,“伴君如伴虎,做臣子的,除了早朝和单独召见,其余的时间是见不到陛下的,若是没有一些消息门路,恐怕连什么时候惹得陛下不快都不知道。殿下心性单纯,既然说到这儿了,老臣不得不提醒殿下一句,必须要拥有自己的消息网,否则就会错失绝佳时机。” 三皇子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得到的一手消息几乎全部出自宰相那里,而他觉得宰相是自己的亲舅舅,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今日一说,猛然察觉是得建立自己的消息网,没有谁比自己更可靠。 “谢谢舅舅提醒,我会注意这个事情的。” —— 第二日早上,萧宜华早早起来,锦然带着侍女们仔细伺候梳妆,今日的装扮不同于往日任何一天,身着的是正式朝服,头戴宝石冠子,无比华贵而庄重。 “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萧宜华身姿挺拔站在屋子中间,她的左右各跪着两个侍女,在给她整理衣服下摆,另一个侍女走过来跪在正前方为她带上玉佩,仔细将玉佩摆正了才起身,连带着整理衣服的侍女也起身。 锦然端来冠子,准备给萧宜华戴上。 “我来。”;陆时礼知道今日萧宜华要去上朝,也跟着早早起床了,为的就是能亲手为她戴上这顶冠子。 “嗯。”萧宜华示意锦然。 陆时礼比萧宜华高,手拿冠子走到她面前一掌的距离,正正好抬起手就可以将冠子稳稳的戴到萧宜华的头上。 “本宫好看吗?” “仙人不可比。”陆时礼充满欣赏的看着萧宜华,在她身上真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样华贵的朝服更显得萧宜华高贵霸气,仿佛她才应该是朝堂上的中心,只有她才能撑得起这样尊贵的霸道的疏离的暗紫色。 萧宜华被他怔怔的样子逗笑,伸手捏了捏陆时礼的脸颊,“秋试之后,你也会经常上朝,到时候你就没这么兴奋了。” 第257章 看傻子的眼神 “七公主到——” 大殿上,众位大臣齐齐回头,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身着华服稳步走进来,身后的阳光似乎都格外偏爱她,照亮了她走的每一步。 “参见七公主殿下。”两旁的大臣齐齐弯腰行礼。 萧宜华从众人面前走过去,抬眼便看到了龙椅旁站着的二皇子,他的气度与龙椅的庄严格格不入。 萧宜华先向着二皇子简单行了一个礼,又朝三皇子点点头,然后便站到了原来二皇子的位置。 有了萧宜华的存在,众大臣觉得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了。 礼部尚书陆言深出来禀报:“殿下,收到西域那边的来信,车岐国国主派了使臣团队来拜访我国,三日后便会启程。这是先派人送来的国书。” 太监从礼部尚书手里接过国书递到二皇子眼前,二皇子接过去看了看,“众位大人怎么看?” “殿下,这车岐国与我国并不接壤,中间隔着好几座大山,近两年才有了一些通商。臣觉得此次派使臣前来,应该是仰慕我国繁盛,想与我国建立友好邦交。” “车岐国地小人少,偏安一隅,很少与别国来往,此次出使很是蹊跷。” 二皇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看向萧宜华,“七妹,你怎么看?” “车岐国打通了西部要塞,与西域其他国家都建立了联系,此次前来,应该是打探我国虚实为主。” 三皇子不认同萧宜华说的,“七妹,我国的实力天下谁人不知,他们就算再偏安一隅也不至于这点都不知道,再说了——” “七妹,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二皇子像是没听到三皇子的话似的,直接打断他,“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应对这次来访?” “这是礼部该考虑的问题,就按照正常的使臣来访礼节招待就可以了。近日都城中需要加强巡逻排查,他们使臣出发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暗地里会派很多探子到都城里打探消息。” “确实,还是七妹考虑周到,就这么做。守备军将领何在?”二皇子学着皇帝平日里的样子发号施令。 “臣在。” “从今日开始,加强都城巡逻,可疑人等一律加强监管,务必保证都城内的稳定与安全。” “是,臣遵旨。” 二皇子昂首挺胸,几句发号施令的话,就让他觉得神气极了,发号施令不算什么,主要是站在离龙椅这么近的地方,那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按照三妹说的,他们是不怀好意喽?”三皇子看萧宜华和二皇子一唱一和的样子,心里恨得牙痒痒,怀疑那二皇子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一直保持中立的七公主都站在他那边了。 “不一定,但是西域各国也不希望天启太过强大,他们会有危机感。”萧宜华能看出二皇子三皇子的想法,只不过她不在乎,反正这两人都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区区几个弹丸小国,也敢打我们天启的主意?如果他们胆敢有什么小动作,本王亲自带人去灭了他们!”三皇子说的慷慨激昂的,把自己都说激动了。 萧宜华扭头,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出生在皇家还活下来的。 三皇子也看出了萧宜华的不屑,偏偏还要不死心的问:“怎么,七妹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难道我们天启的铁骑军还踏不破他们的城门吗?” 萧宜华淡淡的开口:“车岐国与天启之间是连绵不绝的大山,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供商队行走,而且还会遇到各种恶劣天气,经常人仰马翻、一无所获,这也是为什么天启这么多年来向南向东却没法向西交往的原因。三哥觉得你可以用什么办法带着大军度过那条险道?说来听听,也让我学习学习。” “我……那既然如此,我们过不去,他们也过不来,那我们还担心什么?” 二皇子都看不下去了,“三弟难道不知道这车岐国多是矿吗?如果我们不能想办法和车岐国建立良好关系,保不齐北越国会先我们一步呢。所以既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拒之门外。” 七公主轻挑了一下眉,没说话,衬得三皇子像个傻子。 兵部官员见这件事谈论的差不多了,又站出来汇报:“回禀殿下,四皇子殿下已经平定边疆战乱,不日即将班师回朝。” “好啊,四弟果然骁勇善战,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开口,“我一定回禀父皇好好嘉奖四弟。” 听到四皇子快要回朝的消息,萧宜华冰山一般的脸上有了些和煦的阳光。 —— 午后,陆时礼和萧宜华在园子里赏荷花,桌上放着凉凉的酥酪,“公主,你想不想要个宝宝?” 萧宜华手上动作顿住,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喜欢孩子?” “今天收到孟兄的来信,秦姑娘,啊不,现在应该是孟夫人,怀孕了,孟兄在信中抑制不住的开心。我在想着这几日备一份厚礼前去恭贺。” “你还没回答本宫,你喜欢孩子?”萧宜华抬眸看着陆时礼。 陆时礼点点头,但立马意识到这件事应该看公主的意愿,然后又摇摇头,“不是,这件事全看公主意愿,公主愿意,咱们就要,公主若是不想要,咱们就不要孩子。” 萧宜华挑挑眉,脑海中想起了一些世间对女子的规训,不自觉的喃喃道:“你不想为你陆家传宗接代?” 陆时礼低头一笑:“公主说笑了,我陆家怎么用这个要求公主。我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不耐烦三个字故意说的很重。 萧宜华抬手给他一掌,“在你眼里本宫是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主吗?” 陆时礼缩着脖子点点头,“只要公主想,就可以做到。” “那你害怕本宫?”萧宜华缓缓靠近陆时礼,陆时礼配合着慢慢后退,直到退无可退,靠在柱子上,顺带还害怕的双手背后抱住了柱子。 “害怕,我好害怕,公主,你能不能保证不杀我啊?”陆时礼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萧宜华,好像真的在求她饶命似的。 不过这可让萧宜华疑惑了,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是自己做什么让他误会的事了吗? 陆时礼看到萧宜华认真思考,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公主,你答不答应嘛?” “本宫答应,只要你不践踏人命不背叛天启,其他的任何事,本宫都为你扛着。”萧宜华无比认真的承诺着。 第258章 车岐使臣 自从皇帝生病了之后,皇后寸步不离的照顾,事事亲力亲为,从皇帝视角来看,平日里只当做皇后而不是妻子的人,却在他生病时尽心尽力。 所谓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皇帝内心渐渐生出许多久违的夫妻情感。再加上二皇子有了监国之权之后,事事做的还算可以,找不出大的错处,让皇帝可以安心养病。 但是奇怪的是,太医尽心尽力的用药,皇后事无巨细的照顾,也没什么烦心事,可是皇帝的病还是稀稀拉拉的不见大好。 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去上朝,不好的时候甚至下不了床。 约摸过了十来天,车岐国使臣队伍来到了都城外。 二皇子派宰相、礼部尚书以及其他几位官员亲自出城迎接,来的官员共计十二位,对于一个小国,这已经是很高的规格了。 车岐国使臣之首是车岐国主的宠臣亚秘,天生一张男狐狸脸,比绝大部分的女人都要魅惑。 宰相看到他的第一眼,别说宰相了,众官员几乎都是,不禁认为这亚秘的宠臣地位来的不是正当。 “陆大人,下官听说这车岐国民风开放,不会那国主有龙阳之好?”礼部一位官职较低的官员小声的问陆言深。 “唐大人慎言,这位使臣我瞧着不是个善茬,咱们得小心应对。” 亚秘狭长而魅惑眼睛在天启众位官员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为首的宰相身上。 宰相为天启百官之首,再加上年事已高,而亚秘只是四品官职,算不得高,而且很年轻,于情于理都应该下马见礼。但是自从双方会面之后,亚秘一直是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天启众位官员,虽然笑着,但是不达眼底。 “天启宰相卫寒山,奉陛下之命特在此恭候车岐贵客。”天启向来重视礼仪,虽然车岐使臣态度傲慢,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 如果对方是个识趣的,就应该顺着台阶下来。可偏偏遇上个鼻孔看人的。 车岐亚秘右手单手抚胸,微微弯腰,行了一个车岐的礼。 “车岐亚秘,很高兴见到各位天启能臣。”比起宰相的彬彬有礼,这亚秘更显无礼,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看不出友好尊敬之意。 “亚秘大人,可否下马说话。我这脖子上有老毛病,仰头仰太久了,就疼的厉害。”陆言深委婉的提醒车岐使臣,其他官员都觉得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而且又是拿本人做原因,给足了车岐使臣面子,他必须得下马了。 “脖子不好?是不是你们天启人走路喜欢低着头塌着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所以才落下病根?”亚秘说着还发出轻蔑的嗤笑。 “你!”另一位官员脾气暴躁,可忍不了他了,“你什么意思?我们宰相大人和尚书大人以礼待你,你却如此态度,是不把我们天启放在眼里吗???” 亚秘看他都生气的吼出来了,伸出小拇指装模作样的掏掏耳朵,不耐烦的样子,“你急什么,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早就听闻你们天启是礼仪之邦,怎么连说几句话都不让了?难不成是徒有其名?” 那官员也毫不示弱,愤怒的盯着亚秘,“我们天启重礼遵礼是不错,但也是分人的!我们从午后就在这里等,这么大的太阳我们等了整整三个小时!请问你们三个小时前传来消息说还有十公里,是怎么走了整整三个小时的?” “是啊!本官不善骑马,也能做到一小时二十公里,你们是怎么走的?拉着马跑的?”官员们顶着烈日三小时,早就耗尽了耐心,他还这态度,不是守着炮仗玩儿火吗! 亚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副毫不关心毫不在乎的样子,身体前倾,胳膊支在马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大汗淋漓的官员们。 “各位大人明鉴,我们从车岐出发,日夜兼程,一点不敢耽误。可是我们也是人呀,也得吃东西喝水,这不在城外刚好看到茶肆,想着喝点水喂喂马,以最好的态度来见你们天启的人。这难道也有错?” “那你见到了就是这态度吗?我们宰相大人还在这儿站着呢,你怎么好意思一直待在马背上!你是不把宰相大人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们天启放在眼里?”此话一出,所有官员齐齐盯着亚秘,眼神中多是不满。 亚秘转眸看向宰相,虽然他稳重很多,但毕竟上了岁数,这时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嘴唇都干涸发裂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是要与天启建立友好邦交关系的。大人这话说出口,不怕影响两国关系吗?要是因此生出了嫌隙,你负责吗?”亚秘冲着他挑挑眉,挑衅的看着她,“嗯?” “你!真是无礼!” 两方说了半天,天启这边是一点便宜没占着,而且亚秘还是稳坐马背,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可是这炎热天气,谁都不想陪他耗下去了。 宰相轻咳一声,还想说什么的其他官员纷纷噤声。 “亚秘大人既然说自己是奉车岐国主之命前来,是要建立良好邦交关系,想必也不是想挑事?” 亚秘漫不经心一笑,“宰相大人说笑了,当然不是。” “那亚秘大人怎样才肯下马完成交接?”宰相不想再跟他打哑谜了,直截了当。 “宰相大人还真是直率性格,那我就直说了。”亚秘坐直身子,“我是奉国主之命前来,带有十分诚意。因此,你国接待最低也得派位皇子出来亲自迎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不该信耳朵听到的了。 “你说什么!?” 第259章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说什么!?”大臣们气愤于亚秘的傲慢,更没想到他这么不知好歹,区区一个小国的四品官而已,出动宰相已经很给面子了,居然还敢要求皇子!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位武将出身的官员忍不住走上前来,对着亚秘就是开骂,“你区区一个四品官,长得跟那妓院头牌似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怎么好意思说出让我国尊贵的皇子亲自迎接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要是实在没有镜子,路边找条狗跟着它,等它尿完你好好照一照!!!”这位官员一顿输出,给那原本得意又冷静的亚秘都说的有些恼怒了。 但是亚秘深知自己的身份,便将刚涌起来的火压下去了,嘴角勾起一抹勾人的笑,“这位大人好生粗鲁,说话一点水平都没有,还说你们天启遍地是读书人,一举一动都有礼有节,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粗鲁的——” “礼节也是分人的的!你要是个知进退、有教养的,本官自然会以礼相待。可是你看看你那傲慢的样子,哪里有一点使臣的样子,怎么,你是来交访了,还是来耀武扬威了?” 这位官员右手一撩袍子,沉稳而有力的横跨一步,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动手前的准备,“你要是存了心想挑衅,那本官也奉陪到底!” 亚秘看此人的架势便知道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攥住,盯了一会儿缓缓放开,脸上重新挂上了青楼女子招揽客人般放肆的笑容。 “这位大人好生威风,吓得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亚秘抬手装模作样的摸摸自己的胸口。 官员冷哼一声,心想无用的东西,连马背都坐不稳还敢耀武扬威,不过是消遣面皮的东西罢了。 突然,亚秘拿出一个玉穗,上面是一块成色上好的玉牌,正面雕刻着象征车岐国的图腾,背面写着车岐文,车岐文下面还有缩小版的图腾。玉牌的形状和普通玉牌有些区别,它的背面是凸起的,主要用来盖章。 这个东西在两国邦交中十分重要,象征着友好关系。按照正常流程,亚秘带人来到都城外,天启派官员迎接,两国官员见面寒暄过后,需要拿出两国国主准备的国书,分别盖上对方的玉牌,以示友好,也表明此次来访顺利会面。 如果玉牌破碎或者丢失,则代表着两国关系的破碎,也可以看做是一方的挑衅。后果就是很有可能引起战争。 所以此时亚秘突然拿出玉牌,让在场所有官员都惊了,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还以为已经杀了亚秘嚣张气息的官员,看到玉牌不禁有些担心,自己虽然是武将出身,刚刚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但若真因为自己而使两国关系破裂的话,他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我国国主是带了十足的诚意才派我来的,我们也是千里迢迢日夜兼程的赶来,一路上风沙雨雪、陡坡深河,克服重重困难才到了这里的。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没有诚意,随随便便就想打发我们,是你们先失礼的,那就别怪我收起玉牌重返故土!我们宁愿忍受自然危险,也不受你们人为侮辱!” 说的义愤填膺、冠冕堂皇,差点给在场的人都骗了,还以为他真是什么忠义无畏的持节使臣呢。 众官员一时被他的气势唬住,不知该说什么,还是宰相擦了擦汗先开口:“亚秘大人误会了,我们没有怠慢的意思。知道你们路途辛苦,所以二皇子三皇子亲自主持,在宜园设下宴席,为各位大人接风洗尘。咱们一直在这里僵持着也不好,天气这么热,再拖下去恐怕大家都要晕倒了。” “不如亚秘大人先与本官交换了国书,然后一同进宫,相信我们接下来的招待会让各位大人感受到我们天启的热情和诚意的。”宰相半天没说话,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已经觉得头昏脑涨了,毕竟岁数在那儿摆着,再怎么稳重聪明的人也受不了如此高温。 其他官员也一样,只想赶紧到室内避避暑。眼看那车岐官员也热的满头大汗,想必谁都不想在这样的天气下硬扛。 宰相大人几句诚心诚意的话,让车岐其他官员也有些动摇,纷纷看向亚秘。 亚秘抬起胳膊,将玉牌高高举起,态度变得蛮横,“今日,若是你国皇子不亲自出来迎接,那我们绝不进城!”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天启这几位官员都是奉了二皇子也等同于皇帝的命令才出城迎接的。若是不能成功迎接回去,就会被安上办事不力的罪名,现在局势紧张,谁都不敢在这个关头有所闪失。 但若是真的回去请皇子前来,且不说请谁来,肯定会承受雷霆大怒,堂堂皇子居然要出城迎接别国官员?这太不符合规矩不符合身份了!肯定是请不来的,还得承受雷霆之怒,搞不好下场更惨。 亚秘看这些官员左右为难的表情,像是吃了死苍蝇似的,忍不住一脸得意。自以为拿捏住了这些官员,也扬了车岐国威,回去肯定会让车岐国主刮目相看! 高高的玉牌举在众人面前,像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似的。 “咻——”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啊——”尖锐的声音响起,只见亚秘捂着自己的手痛苦的呻吟起来,一只手紧紧地将另一只手悟在胸口前,脸拧巴成一团,嘴里不断地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众人都以为亚秘的手掉了呢。 顺着亚秘身后看去,不远不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那么霸道威风的样子,一匹骏马一把箭,像是战神归来。 众位官员连忙弯腰行礼,车岐国官员原本注意力在亚秘身上,但是看天启官员这么齐刷刷的行礼,也跟着朝后面看去。 萧宜华将弓箭收到身侧,骑着马昂首挺胸的到达天启官员面前。 “参见七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官员们无比真心的行礼,不知为何,大家十分默契的觉得七公主来的太是时候了,她一来就感觉有靠山了,感觉这个事情就没问题了!!! “起来。”萧宜华坐在马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气势压人,与那坐在马上的亚秘完全不一样。 “就是你射的箭??”亚秘愤怒的朝着萧宜华大喊。 萧宜华缓缓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亚秘一眼,就一眼,就让他脚底生寒,感觉像是有很多把尖刀同时插到自己身上那样可怕。 他不知道这位七公主是何许人也,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势和这样吓人的眼神。只一眼,就让他不敢说话,像是一只正要狂吠的犬突然挨了一巴掌。 萧宜华将弓箭抬了抬,意思很明确。但是亚秘捂着手不敢开口。 “迎接个使臣,为什么这个时辰了还在这里磨蹭?”萧宜华质问一众官员。 宰相上前一步,恭敬的弯腰回话,“回公主殿下,臣等在此等候了三个多时辰,接到车岐使臣后,他们说必须是皇子亲自来接,否则不入城。” “谁说的?”萧宜华简单几个字,就让车岐官员觉得自己小命不保了。 官员们纷纷看向亚秘,亚秘也不好躲,只能迎着目光,硬着头皮挺了挺腰。 萧宜华转身看向亚秘,声音不怒自寒:“你说的?” 第260章 不强求 “你说的?” 亚秘被萧宜华的眼神吓到,不自觉的捏紧缰绳,腿上也因为紧张而用力,马儿感受到便连连后退。 “是,是我说的。”亚秘收紧缰绳,阻止马继续后退,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然后鼓足勇气开口:“我们可是奉国主之命,带着十足的诚意千里迢迢赶来的。你们怎么也得、也得派个皇子出城迎接。” “而且,而且”亚秘边说边观察萧宜华的表情,导致他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那表情也是一会儿英勇无畏,一会儿缩头乌龟,“而且,你还射掉了象征友好关系的玉牌,你什么意思?” “放肆!这可是堂堂七公主!注意你的言辞!”文官最能感受到这使臣的无礼,居然连敬词也不用,太无礼了! 亚秘一噎,心中害怕,但还是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在说我就这态度,你能拿我怎么样? 萧宜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沾了土的玉牌,毫不在意。 “而且,你还射伤了我的手!!!”亚秘说到他的手,专门举起来给萧宜华看,众人这才看清所谓的伤口,不过是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现下已经结痂了。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刚刚鬼哭狼嚎的样子,还以为受了多重的伤。“就这么点伤也值得你一个大男人哭嚎半天?我家五岁小儿子有了这伤口都不哭,真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的。” “你!”亚秘扭头瞪了他一眼,“这可是我的手!我的手!最不能伤的地方!” “手又咋了?”那名官员被他瞪了一眼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意思,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要是换个女人那么瞪他一眼也属正常,这一个大男人用那种方式瞪他,咦~恶心死了。 “这可是我家主上最——” “最什么?” “最——”亚秘被追问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都气红了,他不能说出口,他家主上最喜欢他白皙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也是这双手伺候的主上舒舒服服。这要是留疤了,那?那! 想到这儿,亚秘又气又怒,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萧宜华。 萧宜华才懒得搭理他,他自认为的凶狠,在萧宜华这里都没有狗叫的凶。 “你明知道玉牌象征着什么,你还从我手中射掉玉牌,你是想破坏两国邦交吗?”亚秘挺直腰板,“要是我回去告诉主上,你绝对会大祸临头的!”一提到车岐国主,他像是有了靠山似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萧宜华睨他一眼,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暗阁耳目遍布天下,车岐国虽然小,也不例外。这亚秘是个什么货色,萧宜华也知道一二。 “从这里到皇宫一个时辰足够了。若是一个时辰后,本宫没看到你们,就别怪本宫以渎职之罪处置!”萧宜华冷冷的在天启官员身上扫视一圈,官员们立时吓到腿脚发软,连忙跪下。 “臣等谨遵公主旨意。” 说完,萧宜华握紧缰绳,对着宰相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本宫担着。”说完策马而去,她身后跟着的将士们请车岐使臣们吃了一嘴土。 宰相在萧宜华说完之后就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整了整衣服,正了正神色,拿出了百官之首该有的气势。 其他官员看宰相这个反应,也明白了一二,跟着一起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虽然天热站了三个多时辰,但是大国的威仪还是要有的。 “天启宰相卫寒山奉天启国主之命,在次恭候车岐贵客。都城已到,请贵客下马交换国书。”语气沉稳而有力,不卑不亢,尽显大国风范。 其他官员也都按照天启礼节,标标准准的姿势迎接车岐使臣。 这一幕让车岐使臣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这些官员会再来这么一次。 只可惜那亚秘是个猪脑子,他命人捡起玉牌,“我说了,必须一位皇子来——” “请贵客下马!”宰相中气十足的又说了一遍。 “你们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说——” “既然车岐贵客还有别的打算,那我们也不强迫,这就回去复命了。”说完,宰相甩袍转身,潇洒离去,不带有一丝犹豫。 其他官员纷纷有条不紊的跟上,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系列操作把车岐使臣看蒙了,反应了几秒后才开始害怕,他们虽然横,但也是奉命来建立友好邦交的,要真是搅黄了,回去没法儿交差。再加上天启确实强大,要是真的因此带来战争,那他们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使臣团的二把手赶紧凑近劝亚秘,“大人,咱们还是见好就收,不要耽误了咱们的正事。” 亚秘心情烦躁“闭嘴,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把我们晾到这外面。” 那名车岐官员无奈的闭嘴,但是心里咒骂了好几句,你以为这是在车岐?能由着你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 亚秘觉得他们不敢做的这么绝,但是眼看着宰相等人就要进入城内了,脚步也没有一点停顿的意思。 副使臣终于着急了,不能由着亚秘乱来了。 实际上这副使臣从官阶上来看要高于亚秘,亚秘四品,副使臣从一品,只不过是亚秘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加上又得车岐国主喜爱,所以才被封为使臣之首,代表车岐出使。 “宰相大人留步,各位大人留步。”副使臣急忙下马,迈开大步跑向宰相等人。 宰相听到呼唤后,停下脚步转身,身后的官员也齐齐转身,便看到车岐官员急匆匆跑过来。 “各位大人恕罪,之前是我车岐失了礼数、坏了规矩,车岐巫猎 贺兰斛为各位大人赔罪。” 巫猎是车岐最古老的官职之一,在历朝历代中都颇受尊敬。 贺兰斛右手抚胸,腰弯的很到位,言辞也很恳切,比起亚秘有礼貌多了。更像是一个懂礼节、知进退的使臣。 第261章 特殊的对待 贺兰斛说的很有诚意,车岐其他使臣也连忙下马一同行礼。 天启官员看他们终究还是服了软,心里才解气了些。还以为他们真的要闹得无法收场呢。 只不过马背上徒留亚秘一个人尴尬,他坐在那儿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马背上像是有针似的扎的她坐立不安。 宰相虽然心里面鄙夷,但是面上保持着一副大度的样子,“贺兰大人有礼了,各位大人远道而来实属辛苦。咱们先交换国书,然后随本官快速入城。” 贺兰斛还以为亚秘之前那副样子,会让这些官员记恨,没想到人家这么大度就翻篇了,反而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多谢宰相大人。”贺兰斛转身走到使臣队伍里,拿出被保护着的国书,然后走到亚秘马前,问他要玉牌。 “你当真要这么没骨气的入城?”亚秘瞪着他。 贺兰斛才没时间没精力跟他分辩,这是什么场合!“麻烦亚大人把玉牌交给我。” “你!等我回去了,一定会跟主上禀报这件事的!” “随便。”贺兰斛伸出手,不容拒绝。 “你!”亚秘手里紧紧握着玉牌,十分不愿意给他。 “我以车岐巫猎身份命令你!把玉牌给我!”贺兰斛语气陡然严厉,他的身份一亮出,其他车岐官员立马低头致敬。 这重身份谁敢造次! 亚秘梗着脖子,咬着牙满脸不服气的样子,但是确实不敢得罪尊贵的巫猎。 一番心理斗争后,亚秘不情不愿地把国书递给贺兰斛。 贺兰斛拿到国书后,很顺利的和宰相大人交换国书,盖上国章,这好歹意味着两国明面上都愿意保持友好邦交关系。 “请各位车岐贵客上马,随我等一同入城。”宰相和各位大人上了各自的马车和马匹,在前面开路。 车岐使臣团跟在后面。 一入城,车岐使臣们独特的样子服饰便吸引了沿道两旁的百姓。 羽梁好歹跟天启商业往来较多,看到羽梁人不算是很新奇。 但是这车岐人大部分百姓没见过,都很新奇,消息立马飞一般的传开了。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贺兰斛大方的跟百姓招手打招呼,其他官员不爱说话的就拉着自己的缰绳不回应,爱热闹的也跟着贺兰大人一样热情的回应百姓。 车岐使臣他们也一样,没来过天启,见到这里的一切也很新奇,甚至都在心中盘算着若是有时间能出来转转就好了。 百姓们窃窃私语,车岐使臣之间也用车岐语互相交谈,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虽然来了这么多使臣,真正能听懂天启人说话且能回应的,其实只有亚秘和贺兰斛。其他人要么完全不懂,要么只能听懂为数不多的几句。 本来还算和谐的场景,偏偏有个煞风景的。 亚秘坐在马上,趾高气扬的俯视着天启百姓,眼皮要死不活的耷拉着,还时不时翻个白眼,发出不屑的冷哼。 “丑陋的天启人,丑的让人眼睛疼。”亚秘小声嘀咕着,不禁摸摸自己的脸。 贺兰斛离他最近,他的样子都看在眼里,贺兰斛对他无语死了,一个男人天天就知道描眉画粉,还好意思说淳朴的百姓丑,真是丢脸丢到天启了。 终于一行人到了皇宫外,御林军例行检查后,使臣们本该陆陆续续入宫。 突然一个小太监跑来,“奴才参见宰相大人,参见各位大人。” “免礼,公公有何事?” “大人,七公主让奴才告诉您,您先带其他使臣入宫,有位叫亚秘的大人稍作等候,七公主有事要找他商讨。” 宰相看了眼小太监,又回头看了眼亚秘,猜不到七公主要干嘛。但既然是七公主的命令,那只能遵从了。 “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她有说什么事吗?”亚秘还在为城外的事生气,语气十分不好。 “七公主只传了命令来,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麻烦亚秘大人稍作等候。”宰相看他也十分不顺眼,不想跟他多废话,传达完七公主的意思便带着其他使臣入宫了。 “哎——哎——你们真走了,为什么独留我一个,有什么不能进去说。”亚秘看别人都陆陆续续进去了,也有点急了,跟着就要进去,“我也要进去,有什么事让七公主进去找我说!”守城的御林军拦住亚秘,顺带上下打量一下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缺乏男子气概的男人,什么地位什么水平,居然敢让战无不胜的七公主去找他说事!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将士们虽然敬重七公主的公主身份,但是更佩服于她的传世功勋,对她的敬佩更多的在于她的军事才能。 “你们干什么!不知道我的身份吗?”亚秘冲着守卫大喊大叫,一点使臣该有的风度都没有。 “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七公主的命令我们必须听。”御林军守卫拦着亚秘,他怎么说怎么闹都不为所动,始终目视前方,下盘很稳的定在原地。 亚秘是一点冲进去的可能都没有,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好好好,七公主是,我记住了!”亚秘闹了半天还是进不去,反而给他自己整得出了好几身汗,额头上脸颊侧边湿哒哒的贴着好几绺头发,十分狼狈。 太阳逐渐西斜,阴凉换了方向,正好将亚秘这边暴露在了阳光下,而皇宫的另一边则有阴凉,亚秘想要乘凉,必须进入宫门口。 于是他再次想要冲进去,“你们七公主怎么还不到!她到底什么意思!找我说话又迟迟不出现!!!”说的太急,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我们不知道。”守卫言简意赅的回复。 亚秘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守卫,嘴里说了一句守卫们都听不懂的话。 他用车岐语骂了一句,骂的很脏。 但是没人听懂,所以无所谓喽。 亚秘拿袖子擦掉头上的汗,“那让我进里面乘个凉总行了!!!” “不行,七公主让你在这里等着!” “我为什么要听她的!”亚秘气的跺脚。 守卫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们得听七公主的。” 第262章 本宫的箭术很好 守卫们油盐不进,冷冷的目视前方,无论亚秘怎么闹就是不为所动。 约摸一个半时辰之后,守卫们都换岗了。亚秘在皇宫外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晒着这么毒的太阳,他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此时已经累到没有力气说话,口干到吞咽口水都感觉没口水了。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去?”亚秘有气无力的问新的守卫。 “不知道。”新守卫依旧冷酷无情。 “你们派个人去问问啊!”亚秘憋着巨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守卫话都没说,就当是没听见。 亚秘华贵的衣服随着他在树上靠着一会儿站不住滑下去,一会儿又站起来靠着,再华贵好看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沾了灰了。 又坚持了一会儿,亚秘觉得头晕眼花,脚底虚浮,眼前的光亮逐渐暗了下去。 “该死的七公主,我一定要杀了她——”在他彻底晕过去之前,他的脑海中一直反复萦绕着这个想法。 “嘭——” 守卫们看过去,只见亚秘已经倒在了树边,一动不动。 守卫们跑过去摇了摇亚秘,没什么反应。 “要不要叫大夫给他看看?他应该是热晕过去了。” “我觉得还是叫,毕竟是车岐使臣,万一出什么事了,咱们承担不起。” “先挪到阴凉地散散热。” “可是,一会儿七公主来了没看到人怎么办?” “这……” 就在侍卫们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让开。” 侍卫们连忙回头并跪到地上,“参见七公主殿下。” 萧宜华走到亚秘旁边,嫌弃的看他一眼,还不到两小时就晕了,真是无用。 “公主,这位使臣应该是热晕过去了,需不需要属下叫个大夫来?” “不用。”萧宜华从容不迫的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 今日她在京郊大营练兵结束后,带着几个将士回都城,本来应该走的是另一个城门,结果刚到城门就听到守卫军说了使臣的事情,于是她特意赶到另一个城门那边。 一过去,正好看到亚秘在为难官员们,萧宜华可不惯着他们,不就是一个玉牌,直接拉弓搭箭射断它! 萧宜华握着簪子,找准亚秘手上一个穴位,然后扎上去,准确的说扎进肉里,但是没什么血流出来。 很快,非常快,亚秘就大叫着醒来了。 “啊啊啊啊,疼疼疼,疼啊!!!” “醒了就自己爬起来。”萧宜华依旧若无其事的拿开簪子,还特意把簪子放到亚秘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重新插到头发上。 侍卫们带着钦佩的看向萧宜华,眼里满是崇拜。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其实她也没用什么高端的办法,毕竟她不是大夫,但是她知道手上那个穴位出血少、且巨疼! 所以,亚秘,是,疼醒的…… 果不其然,一低头就看到亚秘痛苦的捂着手,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丑的像老树皮。 “你!七公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亚秘腾的一下站起来,结果又因为起的太急,眼前一阵黑,脚步不稳就朝前倒去,好在守卫好心扶了他一把,才让他得以缓了一下。 “你晕倒,本宫救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亚秘捂着手,心里的火憋的太多了,一时竟然不知道先说哪个。 “你,你你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知不知道这么大太阳!我会死的!你安的什么心???”亚秘气急就要冲到萧宜华身前。 “刷——”守卫直接拔刀护在萧宜华身前,冷冽锋利的刀刃在反射着阳光,晃得亚秘眼晕,也让他不敢上前。 “本宫不是派人告诉你,有事要跟你说吗?”萧宜华平静的摸了摸自己流苏。 “有什么事不能到里面说!!!让我顶着太阳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亚秘失控大喊。 守卫们看他这副失礼的样子,恨不得立马给他两耳光,“放肆!你敢对我们七公主这么说话?你活的不耐烦了!!!” “对!我就是不想活了,你们能怎么样!杀了我啊?来,来来来,杀了我!”亚秘气急败坏的就往守卫的刀上撞。 守卫稍稍向下偏转刀刃,害怕真的伤着他,毕竟主子没发话。 看守卫们收敛的样子,亚秘更加嚣张了,连同刚刚等待时积攒的火气一同发出来,愤怒的大吼:“怎么不杀了我啊!来来来,冲着这儿砍!”亚秘激愤的拍着自己的脖子,“来啊!!!” 萧宜华平静的看着他发疯,像看垃圾一样,“看来使臣此刻情绪不稳,本宫想说什么也说不了,那本宫一会儿再来。你们看着他,不许进也不许离开宫门五十步外。” “是,公主。” 萧宜华吩咐完转身就走,一点都不犹豫。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有话没话!!”亚秘就要跟上去。 守卫们立马拦住他,他往左走守卫们挡在左边,他往右走守卫们挡在右边,挡的死死的,一点儿过不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可是国主亲封的使臣!你这么对待我,是想与我们车岐为敌吗???” “这就是你们天启的待客之道吗???你们要是不欢迎我,我这就走!”说完,不对,吼完转身就走。 结果没走两步又被守卫拦住,没办法,公主说了,不能离开五十步之外。 亚秘气的到处乱跑,但是都被守卫完美的挡住。 跑了没几步,亚秘就累的大喘气,想抬头骂人都没力气了。 没办法,亚秘只能又灰溜溜的跑到树边靠着,喉咙疼的冒烟,感觉浑身的水分都晒干了。 这回他是真的没力气了,连靠着站在那儿都做不到,只能瘫坐在地上,靠着那棵树。 约摸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萧宜华再次走出宫门,走到亚秘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现在可以好好听本宫说话了吗?” 亚秘虚弱的点点头,“公主请说。”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本宫要告诉你的是,本宫的箭术很好,可以百步之外射断你手中的玉牌穗带。” 亚秘???嗯???你就为了说这个??所以呢??? 所以——萧宜华说完就走了,留下一句“请车岐贵客入宫。” 第263章 总算入席了 亚秘拖着晕乎无力的身体,脚步虚浮的跟着引路太监朝着宫内走去。 但是他没想到,皇宫内这么大,从宫门口到设宴的宜园还得走好久。若是他正常情况下,走这段路还可以。 但是他晒了两个时辰的大太阳,没吃没喝,只感觉自己快坚持不到宴席上了,马上要死在半路了。 “还有多久能到?”亚秘沙哑的问引路公公。 “还有一半。” “啊——”亚秘扶着长廊边的柱子大喘气,越喘气口越干,整个人像是脱水的鱼,马上就要渴死了。 “有没有水?给我拿点,我快渴死了。” “宴席上有茶水,但是这块儿没有。”引路太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亚秘。 亚秘很想骂人,奈何他实在没这个力气了。 “大人还是快些随奴才入席,要是晚了,奴才不好交代。” 亚秘无奈,为了尽快喝到水,只能强撑着跟上去。 终于在他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到了宜园。 宜园里边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车岐使臣们边欣赏舞蹈、乐曲,边品尝着天启的美酒佳肴,而且上面坐着的是二皇子而不是皇帝陛下,氛围更加轻松些。 亚秘在皇宫门口晒太阳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谁关心他怎么样了,而且尽情享受美食美景,完全驱散了旅途的辛劳。 亚秘一看到里面的场景,顿时气血翻腾,差点厥过去。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也只能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走进去。 亚秘进来后,车岐使臣纷纷看向他,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头发也有些乱了,跟平日里那副目中无人而又精致俊俏的样子判若两人。一开口,一副公鸭嗓,“车岐使臣亚秘见过天启——” 亚秘的话戛然而止,眼前这位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按照年龄来看,不像是天启皇帝。难道是太子?但是来之前收到的消息里没有太子啊? 二皇子看他停顿在原地,大概猜出了他在犹豫什么,于是主动给个台阶。 “本王乃是天启二皇子,暂领监国之责。那边那位是三皇子,这边是七公主。” 七公主!呵,亚秘恨不得立马一刀捅了她。 “亚秘见过天启二皇子”微微转身,“见过三皇子,”心中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再次转身,“见过七公主。” “使者有心了,快入座。”二皇子伸出手冲着亚秘的座位做了个请的动作。 亚秘尽量脚步正常的挪到自己的座位上,总算是坐下了,他两条快要崩断的腿终于能休息一下。 亚秘坐下后,宴会照常进行,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丝毫改变,他来了,又好像没来似的。 先不管别的,亚秘坐下先直接一大口把茶杯里的水喝完。 旁边服侍的宫女立马又续上一杯,亚秘拿起茶杯再次一饮而尽。 宫女又续上,亚秘一饮而尽;再续上,再喝掉…… 反反复复六七次,宫女微微皱眉,他是水牛吗?还是几天没喝水了? 六七杯下去后,亚秘终于没那么渴了,感觉活过来了。 但是肚子里还是空空的,顾不上其他的,亚秘又拿起筷子赶紧吃点,虽然不是狼吞虎咽,但也吃的很急。 这不禁让旁边的宫女怀疑,这真的是使臣吗?难道不是逃荒来的? 其他使臣们跟天启的官员交谈敬酒,彼此吉祥话说着,气氛还算融洽。 这样一来,显得后到的亚秘像个局外人。等他终于垫巴的没那么饿的时候,他才终于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没有存在感,明明他才是使臣之首,但是却被人羞辱、冷落! 想到这儿,亚秘重重的将筷子摔到桌子上,给旁边的宫女都吓了一跳。 众人听到声音后纷纷看过来,只见亚秘黑着脸。 “使者是不喜欢本王准备的佳肴吗?”二皇子带着笑意看着亚秘。 “二皇子难道不知道我今日被拦在宫门外好几个时辰吗?” “这就是你们天启的待客之道吗?”亚秘拍案而起,这可是让他又有了力气。 二皇子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哦?有这事儿?” 亚秘更加愤怒了,“我几个时辰不在这儿,难道你们一点都没察觉吗???” “哦,抱歉,本王跟贺兰斛大人相谈甚欢,一时忘了其他,抱歉。本王自罚一杯给亚秘大人请罪。”说着,二皇子端起一杯酒。 亚秘不给面子,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二皇子端着酒杯尴尬,“看来本王需要给出诚意,那本王就先干为敬。”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谁料亚秘还是不为所动,甚至指着萧宜华说“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就是她,她把我拦在宫门外的!我好歹是奉了我国国主之命出使天启的,你们就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回去之后告诉国主,到时候,你们想要的通商还有邦交,全都是做梦!!!”亚秘刚刚还喝了点酒,这会儿酒劲儿上头,有点胡言乱语了。 车岐酒文化不盛行,来的使臣们酒量都很一般,两三轮下来都有点醉了。尤其是贺兰斛,他作为使臣中除了亚秘外地位最高的,自然是交谈最多,喝的也最多。 本来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贺兰斛,听到亚秘的声音竟然强行醒了过来,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冲着二皇子行礼,“尊贵的天启皇子,请您恕罪,他见识短浅,口、口”想说口无遮拦,一时想不起这个词怎么说,“口没有遮挡的,请二皇子恕罪。”说话时还摇摇晃晃,面前的小桌子都晃动了。 二皇子看他如此勉强,于是大度的说:“无妨,无妨,醉酒的话不必当真。” 贺兰斛这才一屁股坐下去,然后睡得一塌糊涂。 亚秘看那两人说上了,又把自己忽略了,气的连喝好几杯酒。 然后用车岐话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中间还瞄了萧宜华好几眼,那语气那眼神,一看就是在骂人。 而另几个车岐使臣略有些为难的回复几句给亚秘。 唯二懂天启语言的,一个喝倒了,一个气的情绪激动。宴席中只剩下叽哩哇啦的车岐语。 第264章 专业翻译 头一日设宴热情款待车岐使臣,不管高兴与否,都结束了。 那到了第二日,就该商讨正事了。 但是一大早,一个坏消息就传到了二皇子三皇子和七公主那里。车岐使臣中懂天启语言的贺兰斛昨日喝的太多,今日连床都下不了。 而天启这边也很巧,原本翰林院里一位懂车岐语的官员,昨日突发恶疾,直到今日上午都昏迷不醒。 那么商讨国事的时候,车岐只剩个亚秘,天启这边暂时一个人都没有。 “驸马,你博学多才,对于车岐语有了解吗?”萧宜华叫来陆时礼。 陆时礼仔细想了想,“车岐语我只懂一点,简单对话的水平。如果商讨两国往来的大事,这……公主恕罪,是我无能。”陆时礼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萧宜华走到他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无妨,不必自责。”捏了两下然后走出去。 陆时礼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叫住萧宜华,“公主,公主留步,我刚想到孟兄可能懂,我记得有一次好像听他说起过。” “派人去问问,如果他懂,就直接进宫找本宫。”萧宜华交代完转身离去。 “小山,你快去孟府找孟兄,就说车岐使臣来访,我朝缺个懂车岐语的人,问他能否顺畅对话。如果可以,让他进宫去找公主。” “是,我这就去。”小山立马跑出去。 很快,陆时礼就收到了信儿,孟隐确实精通。小山回来报信的时候,孟隐已经在去往皇宫的路上了。 孟隐赶到的时候,两位皇子和七公主已经和车岐使臣开始商讨,他不敢打断,于是从门口悄悄溜了进去,等候吩咐。 这亚秘是个名义上的使臣,其实对这些两国邦交之事全然不懂。 车岐使臣:我国十分愿意与贵国通商。贵国的丝绸、马匹都是我国紧缺之物,还望贵国能多多卖出这些东西给我国。 亚秘翻译:丝绸、马匹是我国要的,多准备点。 二皇子:可以,这些都好说。不过我们也需要贵国的矿产,但是现在的价格太贵了,可否便宜点? 车岐使臣:可以,国主交代,如果贵国要的多,可以便宜的。 亚秘翻译:不行,必须现在这个价格! 二皇子有些不解,为何态度如此坚决,难道是觉得我天启离了车岐这一条道活不了了吗? 二皇子:北越与我国积怨已久,而贵国与我国毗邻,希望关键时候能伸出援手,或者,起码能保持中立。 车岐使臣:我国只希望能保证安稳,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亚秘翻译:帮哪边得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如果就像昨天那样,那无疑是将我国推向北越那边。而且,欺辱我就是欺辱车岐,如果不赔礼道歉,那我国就不一定会保持中立了! 使臣说了几句话而已,亚秘却说了一堆,萧宜华隐隐觉得这亚秘在乱说。 “殿下,这位车岐使臣翻译有误。”孟隐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站了出来。 他再不出来,都怕引起两国纷争。人家其他车岐使臣诚意满满,一心想跟天启合作,从通商说到共同修通官道再到互为防护屏障,桩桩件件几乎都是有利于双方的好事,再加上使臣的态度,能看得出来车岐国主确实很重视和天启的邦交。 但是被亚秘翻译了,就变成十分幼稚的话语,而且句句都在朝着破坏两国关系的方向发展。 孟隐一句话,让两位皇子和七公主齐齐看向他,其他官员也转身看向一直在后面不起眼的孟隐。 众人中间不自觉让出一条道,孟隐也不好推辞,于是顺势走上前去,向着两位皇子和七公主分别行礼。 “免礼。你刚刚说他说的不对?”萧宜华比其他两位皇子更信任孟隐,毕竟是陆时礼推荐的人。 “回公主殿下,确实是这样的。” “你确定?” “我确定。”孟隐语气笃定,“少时,家父结交了一位车岐商人,并且关系很好,他经常上门做客,还教了我许多车岐文字语言,加上我本来就感兴趣,所以多学了点。” 言外之意,翻译不成问题。 “那你刚刚说的有误是指什么?”二皇子本来就抱有怀疑态度看待亚秘。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听自己国家的话还会有错吗?”亚秘有些急的反驳。 孟隐正要开口辩解,便看到萧宜华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于是把辩解的话压了回去。 “殿下,刚刚车岐使臣主要提的几个事情有……”孟隐把自己来了之后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车岐官员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孟隐在说什么,只有亚秘听懂了。但是越听亚秘就越心虚,他没想到天启居然还有另一个精通车岐语的人。 二皇子他们听完孟隐的转述翻译后,才对车岐的态度了然于胸。 于是又一一做了回复,孟隐准确无误的说给车岐使臣听。 车岐使臣自然是听的清楚明白,越听越开心,尤其是听到天启愿意跟他们合作还让利给他们,就更开心了。 有了孟隐做中间翻译人,两方的商谈更加顺利。 而亚秘再次被冷落,几次想要插话都插不进去。 而他也只能气的干瞪眼,毕竟在这种商谈国事的重要时刻,没人有心思顾及他的什么无用情绪。 “哈哈哈,回去告诉你们国主,只要矿产产量稳定且量大,我们天启地广人多,一定能久久合作的。”二皇子十分满意今天的洽谈,脸上的笑意久久悬挂着。 孟隐翻译。 车岐使臣:能与天启这样的大国合作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回去后一定好好准备。 孟隐翻译。 商谈结束后,二皇子等人高高兴兴的把车岐使臣送走。 回过头来,才发现竟有这么个人才被忽略了,而且说起来算是他们曾经的六妹夫。 算了算了,不提了。一些不光彩的人和事就没必要再提了。 “孟公子,你今天着实是让本王眼前一亮啊?” 第265章 瀚海学塾夫子 “孟公子,你今天着实是让本王眼前一亮。”二皇子笑着拍了拍孟隐的肩膀。 孟隐拱手行礼,“能为国事做一点点微薄的贡献是小人之福。” 三皇子打量着孟隐,“看来以前真是忽略了你的才能了。” “是啊,咱们怎么忘了,这孟公子可是早些年可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子,写出的新诗可是受到满都城才子佳人的追捧。” 孟隐谦虚的笑了笑,这些事好像都过去很多年了似的。在六公主府受磋磨的那几年,磨尽了他的傲骨、他的才学,曾经辉煌的一切好像都被深深地埋起来了,不见天日。 萧宜华懒得说一些夸赞的虚话,直接开门见山对着二皇子说:“孟隐的确有才能,如果放着不用实属浪费。” 两位皇子同时看向萧宜华,“七妹的意思是?” “瀚海学塾的夫子向来是有能者居之,孟隐的才能我觉得完全有资格进入瀚海学塾教学。”萧宜华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看法,非常客观的评价。 孟隐没想到公主居然开口为自己求得一官半职,况且这瀚海学塾可是官方学塾,在朝堂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很多大有作为的官员都在瀚海学塾读过书。 “可是瀚海学塾的夫子要么是钻研学问多年的老学究,要么是才华斐然的官员兼任,这孟公子年纪尚轻,如果让他进去教书,怕是很难服众。”三皇子这话的意思就是孟隐还不够格,虽然有才子的名号,但那是多年前,而且又没有得到皇帝或者其他很有威望的人的认可,更没有经过科考这样的途径检验。 “瀚海学塾招夫子向来不问出身、不问年纪,只论才学。孟隐的学问完全可以跟现在的夫子们比一比,要是赢了,本宫觉得破格录了他完全没问题。” 三皇子还欲说什么,却被二皇子抢先,“本王觉得七妹说得对,这两日孟公子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三日之后在瀚海学塾举行一场比试,本王亲自主持,若是你能赢了现在的夫子,那本王就做主让你进入瀚海学塾,成为一名夫子。” 三皇子语塞,心中涌起阵阵不满,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卖了个人情,还让这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三皇子心中的危机感越发加重。这种危机感倒不是说真的看到七公主和二皇子走的有多近,而是这种随便一点小事上的排挤就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是,小人回去后一定好好准备。”孟隐不卑不亢的拱手谢恩,这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很有魅力。 “你可不能大意,瀚海学塾里的夫子都是饱读圣贤书、一辈子钻到书里的人,你跟他们比较还是很有风险的。”二皇子好心提醒到。 “多谢殿下提醒,小人回去后一定认真准备,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一次难得的学习交流机会,小人一定会珍惜的。” 萧宜华接着话茬再次开口“此次跟车岐国的谈判多亏有了孟隐,但是此事我们应该引以为戒。” “是啊,要不是孟隐,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如果真的按亚秘说的,咱们的损失就大了。”现在亚秘在二皇子那里已经没了信誉。 “本宫建议在理邦院设个专门主管和车岐国商贸往来的部,以后和车岐国往来更多的时候,这个部会很有用。” 二皇子点点头,“七妹和本王想到一起去了,暂时先这么定下来,待本王和父皇商量过后,就着手准备这个事情。” “懂车岐语的人本就不多,把孟隐也放进去。”萧宜华再次震惊了孟隐,他都没想到今天来一趟居然能收获两个职位。 “你是说让孟隐身兼两职?” “能者多劳。” “也行,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孟公子意下如何?” “孟隐才疏学浅,若是能尽微薄之力,自当尽心尽力。” 二皇子很满意这听话又有才的人。 几人商讨完,二皇子进入皇帝寝宫商讨后续事宜去了,三皇子和萧宜华以及孟隐自行出宫去。 “七妹真是慧眼识珠,恰到好处的找来了孟隐,而他恰好懂车岐语,只是可惜先前那官员这么不巧的错过了一次立功机会。”三皇子阴阳怪气的开口。 萧宜华根本不想理他,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三哥说得对。” “怎么会这么巧呢,他怎么就生病了呢,一点预兆没有。” “病来之前还会提前知会一声吗?”萧宜华淡淡的说,脚步一点不停,她并不想跟三皇子并肩出宫,是他非要凑上来。 三皇子一噎,“可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不觉得。” 三皇子有些恼怒,萧宜华好像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也没好好跟他说过话,完全不把他这个三哥放在眼里。 再看萧宜华此时的表情,一副冷漠疏远的样子,好像身边不是亲人而是一个陌生人似的。再回想今日以及这段时间在朝堂上她和二皇子的配合,完全就是一副将自己踢出局的态度。 三皇子脚步顿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萧宜华的背影,她丝毫没有停歇一点,完全不在乎身边有没有少了人。 三皇子沉思了几秒钟,终究是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弄清楚了,于是快步赶上去,“七妹,有句话我必须要问你。” 萧宜华…… 三皇子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怒火频生,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左右看过之后压低了声音:“二哥和我之间,你选谁?” 萧宜华无语的回头看他一眼,心里的嫌弃快收不住了,多大脸啊,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他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依靠的地方吗? “本宫谁都不选。”萧宜华冷漠开口,语气完全告诉三皇子自己没开玩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以你的身份地位能独善其身?” “无论是谁,本宫都是公主。”这个回答很中肯也很模糊。 “你!”虽然是这样,但是三皇子暂且得出结论,萧宜华没有选择自己这边。 “七妹,本王向来喜欢你看重你,将来一定会许你无限荣华富贵,还会让你担任军中要职。但是二哥生性多疑,你觉得他能给得了你这些吗?” 萧宜华更无语了,说得好像你不多疑似的,“那就提前谢过三哥了。” 正好到了宫门外了,萧宜华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进马车里。 三皇子吃了一嘴的尘土,还有一肚子的瘪。 “你等着,等本王登基了,一定让你跪着求我!”三皇子看着萧宜华的马车低声咬牙切齿的说。 “三殿下,这不是三殿下吗?”一阵热情熟络的声音传来。 三皇子没回头之前还以为这是多熟的人呢。 “亚秘?你怎么在这儿?” 第266章 她怎么能配得上 三日后,二皇子特意抽出时间到瀚海学塾主持了比试,结果就是孟隐赢得了学塾夫子们的一致认可,他被瀚海学塾破格录用,成为最年轻的夫子。 瀚海学塾的份量都城中人人尽知。再加上孟隐年轻俊朗,一时间再次名声大噪。很多读书人想要目睹孟隐的真容,与他谈诗作画;也有很多小姐们对孟隐动了心思。 随着名号越传越远,他的过往也被重新揪出来。但是奇怪的是,那些官家小姐们并没有嫌弃孟隐娶过亲的过往,反而觉得能让公主满意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于是乎更追捧孟隐了。 有想法就有行动,甚至短短几天内已经有人家打问孟隐,打算结亲了。 结果就是得知一个不令人开心的消息——孟隐已经成亲了。 那么是谁有这个幸运成为了孟隐之妻呢? 对于八卦,人们总是那样热衷,同样,获得消息、传播消息的速度也惊人的迅速。 大家很快就都知道孟隐娶了个嫁过人的女子。 好家伙,这一配,可是让那些嫉妒的女人有话说了…… 这一日,孟隐的妹妹孟晗来到府上,邀请秦雨棠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 “我也正有此意,夫君刚任职,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正好你陪我去挑挑。”秦雨棠穿了一件素色的衣服就出门了。 两人给孟隐的东西置办的差不多之后,便走进了一家胭脂铺。这家胭脂铺质量上乘、花样多,很得都城中小姐太太们的喜爱。 果不其然,店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秦雨棠和孟晗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挑胭脂,本来好好的,不知道是谁突然认出了秦雨棠。 “哟,这不是秦大小姐吗?” “哦?不对,他们秦家都没了,哪来的秦小姐。” “我要是她,早就自杀了,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秦雨棠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于是转身便要走。 “她可舍不得死,你们难道不知道,人家现在可是孟隐孟大人的正妻,风光无限呢!” 一听到孟隐,有些人的嫉妒之心熊熊燃起。 “就她?长得没什么特点,还嫁过人,孟公子是眼瞎了吗,竟然看上了她?” 孟晗气不过,上去就理论,“我哥看上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嫂嫂怎么了!她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善解人意,而且持家有方,是我们孟家有福气才娶了我嫂嫂!!!” 孟晗几句话让秦雨棠感动不已。 被怼的人也毫不让步,“不过是残花败柳罢了,有什么可珍贵的。” “就是,都城里那么多纯洁的女子,哪一个不比她强,谁配孟公子都可以,就她这个破鞋配不上!” “你闭嘴!亏得你家还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呢,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毫无礼教的女儿!你真是给家里丢脸!再说了,配不配由得你说吗?我哥心仪,那我嫂子就是最好的!” “而且,你们不要自己得不到就眼红别人,心眼比针尖还小,你们——” “你说谁针尖小呢!” “我说你们——” 孟晗气不过还要继续理论,但是秦雨棠羞愧不已,拉着她赶紧离开了。 秦雨棠回去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今天那些人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确实配不上才华横溢的孟隐。 孟隐回来后,听秦雨棠的婢女说了今天下午的事,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秦雨棠连忙背过身擦了擦眼泪,然后带着温柔的笑容转过来。但是红红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娘子受委屈了,今天的事我听说了,对不起,是我让娘子平白受了这些委屈。”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夫君的错。是我的错,她们其实说的没错,我的确配不上才华斐然的夫君,而且又没有娘家扶持,是我拖累了夫君。” 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流下来了,“我,我不是清白之身,实在没脸再伺候夫君。”让她一个大家闺秀说出这句话,简直是拿她的尊严和骄傲在摩擦。 孟隐拿起秦雨棠的手绢轻轻为她擦去眼泪,什么话也没说,然后转身去端了一盆花来。 “你看我养的这盆花怎么样?” 秦雨棠以为他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毕竟很少有男人不介意这个,但还是强挤出笑容,“夫君这花养的极好,枝繁叶茂,花朵鲜艳。” “那你记得前段时间它是什么样子吗?”孟隐平静的开口。 秦雨棠想了想,“好像之前它快死了,花都枯萎了,叶子我记得也发黄了。”秦雨棠又看了看那盆花,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一点颓势,生长的极好。 “夫人好记性,那夫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秦雨棠想都没想,这不显而易见的吗,“当然是因为夫君精心呵护,按时浇水,勤于打理,所以才有今日的娇艳欲滴;” 秦雨棠顿了一下,眼里充满了欣赏,“夫君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这般认真,所以才会成效显着,让人心生敬佩。” “那夫人呢?”孟隐满含爱意的看向秦雨棠。 “啊?我?我怎么?”孟隐的话让秦雨棠有点搞不懂。 “想听夫人一句实话,”六驸马温柔的看着五王妃,心中生出一点紧张,“我作为夫君,待娘子如何?娘子可还满意?” 秦雨棠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对她无限温柔,事事细心,生活中处处想着她,照顾她,说话的声音都从未大过,更是不可能像五皇子那样动辄打骂他,如果他这样的男子都不是绝世好男子,那就没人配得上好男人这一个称号了。 第267章 君子交友不在多 “夫、夫君待我自然是极好,无比无比的好,纵然我从小饱读诗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夫君对我的好,大恩大德,我实在无法报答。” 说到这儿,秦雨棠心底突然又被自卑笼罩,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她怎么配得上,自己只是个被休弃的妇人,和他在一起只会让他被人说闲话、被人嘲笑,甚至戳着脊梁骨骂。 想着想着,眼泪就在秦雨棠眼眶里打转,她低下头去,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 六驸马坐近了些,一只手轻轻握住五王妃的纤纤玉手,另一只手同样温柔的缓缓抬起她的脸,目光交汇时,看到了她眼中的泪。 “夫人莫哭,既然夫人觉得我做什么都认真,都能有成效,那夫人为何这般自轻自贱。” “我、我知道,自己……” “夫人现在就是我最珍贵的花,是我心中日日惦记的花,我只怕哪里自己做的不好,委屈了夫人。”孟隐也是经历过一次失败姻缘的人,他自然知道一位贤妻的重要性和难得性,而秦雨棠又是被他看做可以灵魂共振的女子,自然是用尽全力的宠爱她。 “不、不委屈,跟了夫君后,我从未委屈过。” “既然如此,夫人不要再被别人的话影响了好吗?我想要夫人做最美丽娇艳的花朵,在你喜欢的地方尽情绽放,我愿意做这个花匠,愿夫人日日开心,此生再无半点委屈。”“ 夫君……”秦雨棠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泪流满面。 孟隐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夫人不要哭,我的心会疼。” 秦雨棠一下子扑到孟隐的怀里,哭了个彻底,“夫君,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到今天的,夫君,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你本该配更好的女子的,我,我实在是……” 孟隐抚摸着她的后背,心里揪的疼,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能娶到夫人这样优秀的女子,是我的荣幸,若是没有夫人,我此生再无半点欢愉。所有,请夫人,一定珍爱自己,不要再听别人说什么了,我不在乎,我只想与夫人白头偕老,夫人愿意吗?” 秦雨棠泣不成声,每一句话都深深嵌入她的心里,让那千疮百孔的心,成倍速成倍速的愈合。 “夫君,我愿意,我愿意的。”秦雨棠哽咽着却无比坚定的回答,尽管她被那些女人的话影响,可是他对孟隐的爱一点不比孟隐对她的少,要她离开孟隐,简直是要她的命。除非有一天,孟隐主动抛弃她…… “谢谢夫人。”两人相拥良久,用一个久久的拥抱治愈着彼此。 孟隐轻轻抚摸着秦雨棠的后背,帮她抚顺呼吸,同时细心的交代着:“那些挖苦你的人,以后就不必来往了。君子交友,在志同不在量多。” “好,听夫君的。” 经历过感情上的创伤,才更能明白一位好的爱人有多难得,她们都曾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丢失了一切,包括才学、尊严、傲骨,但是上天待他们不薄,让他们能够从苦海中脱离出来,还遇到了彼此,这份机缘本就应该无比珍惜才对。 “对了夫人,不要再说你配不上我。我能有今天的一点点成绩,完全是因为夫人的悉心照顾和大力支持,今后无论我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都有夫人极大的功劳。所以,以后万万不可再生出自轻自贱的心思。答应我,好吗?” 秦雨棠重重点点头。 —— 皇帝的病陆陆续续病了好几个月,从炎炎夏日拖到了金秋,主治太医都换了三个,但是皇帝的身体始终时好时坏。 而二皇子捡了个大便宜,本以为只能担任一个月的监国之责,结果一拖再拖,竟然也稳稳的做了快五个月。 人们的习惯养成在一个月之内就可以完成,大臣们已经习惯在朝堂上看到二皇子主政,听他的命令和吩咐,仿佛他真的已经是太子了。 甚至有大臣在背地里以及将二皇子作为未来皇帝来看,不少大臣暗地里都向二皇子靠拢。 偏偏这几个月没什么大事,二皇子主政很是顺利,皇帝对他很满意。 但是三皇子日比一日着急、慌乱,如果再放任下去,那他和太子之位真的就是渐行渐远。 皇宫里发生什么,对宫外的人影响不大,但是金秋九月,对天下读书人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月。 经过两轮筛选过后,来自四面八方的读书人从七八月开始就陆陆续续汇聚到都城。 三皇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进宫向皇帝主动请缨。 “父皇,天下读书人就等这一次机会,儿臣想为他们添一份保障。” 三皇子手里端着药碗,轻轻吹凉后喂给皇帝,轻柔又耐心,面上还带有担忧之色。 皇帝靠在枕头上,慢悠悠的喝完一碗药,药很苦,心情莫名的烦躁。 “不要再像去年搞小动作,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公平的机会。”皇帝有些疲倦,抬起手揉揉自己太阳穴。 “是,儿臣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嗯,多上点心。”皇帝疲倦的摆摆手,“下去。” 三皇子心中暗喜,“是,儿臣告退。” 等二皇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三皇子速度非常快,立马派自己的心腹接管了各个环节。 —— 七公主府内,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要科考了,陆时礼每日都温书到半夜,内心也很紧张。 不管陆时礼多晚,萧宜华都陪着,每日的烛火延伸到后半夜。 陆时礼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可以住在都城的家中,还可以安稳的温书,但是一些远道而来的贫寒学子,只能住在最便宜的客栈,吃着窝窝头度日,只等半个月后入住考苑为科考做准备。 为了公平,也为了考生提前适应,按照规定,科考前半个月所有考生要入住考苑,直到考试结束后方可出来。 这半个月内,考生不得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能进去,完全隔绝开来。 第268章 记得想我 城东南角,三皇子出钱出人,搭了两排棚子,前一排每日给考生供应粥、白饼,后一排供应被子枕头,让贫寒学子能无后顾之忧。 一时间三皇子的贤名在学子当中快速传开来,甚至有学子专门写诗赞扬三皇子的无私奉献。 有了去年的教训,今年又是三皇子亲自主理,他抓住这个露脸表现的机会,几乎事事亲力亲为。 “王爷,咱们这两个棚花销太大了,咱们府里这几日花钱如流水。您看要不要削减一二?”三王妃这几日翻看账本,越看心越痛。 “糊涂,这些学子中很有可能就有未来的状元探花,咱们现在对他们好,他们以后还能不感激本王吗?” “那也不用每日饼、菜一直供应着,咱们府里支撑不了几天的。到时候万一难以为继,难保他们不会生出不满。” “还有七八天了,再支撑几天。等考苑开了,咱们就不用这么花费了。”三皇子合上密报,嘴角带上了一些笑容。 他的筹备是有作用的…… 到了考苑开放的日子,考生们拖家带口的,独自一人的都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陆时礼和萧宜华坐在马车里,今日萧宜华特意没去军营,就是为了亲自把陆时礼送进考苑。 “你进去后需要的一应东西都在这儿了,进去后照顾好自己。”萧宜华平静的说着,但是心里总是担心,毕竟连她也不能进去。 “夜里盖好被子,小心着凉。考苑里的吃食是由专人负责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别吃太饱,也不要吃凉食,天冷了,注意加衣。” 陆时礼频频点头,一直注视着萧宜华,尤其是看到她那薄唇一张一合,尽是关心之意。 谁能想到,一向高冷话少的萧宜华,有一天竟然会因为关心一个人而变得话这么密。 “本宫说的你都记住了吗?”萧宜华说了半天才发现陆时礼在盯着她走神,于是一抬手揪住他的耳朵,“听进去了吗?” 陆时礼吃痛,赶忙轻轻握住萧宜华的手,“记住了记住了,公主,我都记住了。” “那你重复一遍。” “天冷加衣,盖好被子,不要吃凉食,不要……”陆时礼全都记在了心上。 “嗯,不用说了,你记得就行。”萧宜华拿开手,对着陆时礼说“好了,你去,本宫在外面等你的好消息。” 陆时礼点点头,“嗯嗯。” 然后便转身离去,马车不算大,转个身走两小步就出去了。 可是陆时礼就是觉得这两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驸马——” “公主——” 两人同时出声看向对方。 愣了几秒钟,萧宜华不喜欢这种依依惜别的场景,于是挪开了眼神。 “你想说什么?” “还是公主先说。”陆时礼抿抿唇,掩饰自己的不舍。 “你要在考苑里待十几天,记得,不要看书太晚,尤其是点着蜡烛要小心。” 陆时礼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小心蜡烛?” “考苑封闭,没有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出。天晚容易跑神,加上里面书纸多,要小心火的威胁。” 陆时礼恍然大悟,要不是公主提醒,他都没注意这个。 “是,多谢公主提醒,我会注意的。” “嗯。” 又是一阵沉默。 “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我想问,我出来能看到公主吗?”是那种一出考场就看到的,紧张过后第一眼看到的那种放松。 陆时礼低着头,扣着自己的衣角,有些紧张。 “快去,考苑快关门了。” 陆时礼心里一咯噔,有些失落,但尽力忍着,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就走。 他的手一撩开帘子,身后传来萧宜华的声音,“本宫会在外面等你出来。” 陆时礼立马就高兴了,呲着个大牙就跳下了马车。 突然,马车里独留萧宜华一个人了,心里空落落的,她盯着陆时礼坐过的地方出神。 陆时礼去而折返,唰的一下撩开帘子,“公主记得想我!” 一阵清风般的声音飘进来,还没等萧宜华反应过来,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帘子还在微微摇摆着。 萧宜华低头,忍不住轻笑,嘴角挂上了好看的弧度,心中的落寞也削减了三分。 —— 锦然现在萧宜华身边侍奉。 萧宜华手里的书,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就翻了一页。 锦然看她这副出神的样子,不禁在心里默默感叹,谁能想到自家公主居然也会有这一天,为了一个男人而失神。 “公主,这页讲的是美人计,想那威武将军一生无败绩,最后却栽在一个美人手里,真是让人惋惜。” 萧宜华回过神来,这才看向书里的内容。这本书她看了很多遍,里面的内容早就非常熟悉。 “你以为美人计就仅仅是美人吗?” “难道不是吗?” 萧宜华合上书,眼睛盯着笔架上的几根毛笔,这是陆时礼近些日子里最喜欢的几根上好的毛笔,是她特意为陆时礼寻来的。 看着毛笔,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陆时礼坐于书桌前写字的样子。 “威武将军一生百战百胜,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寻常将军,立一两次大的军功就够显赫一辈子了。何况是威武将军这样的战绩,钱财权势对他而言早已无所谓,相伴的,无数美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嫁给他,他见过的美人早已经数不胜数,怎么会为一个突然而来的美人沉沦。” 锦然歪头思考,以前她从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他以为好色不过是男人通病。 “那,这女子有何独特之处?能让睿智自持的将军难以克制?” “她的美有几分不得而知,但是这女子一定不是让他见色起意,而是真正走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爱上了自己。” “公主也说了,像他那样的地位,会只爱一个女子吗?” “入了心的,有一个就足够了。” 锦然还没有对哪个男子倾心过,萧宜华说的她只能是似懂非懂。 —— 第269章 着火了 安安静静的过了十天。 “锦然,最近考苑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锦然帮萧宜华梳着头发,柔软似绸缎的头发顺滑的披在身后,淡淡的香味时不时钻入人的鼻子中。 原以为杀戮多的人身上会有血腥味,可偏偏萧宜华身上始终自带一种淡淡的但沁人心脾的味道,如果不了解的人,是绝不会把她和杀敌无数的大将军联系起来的。 “没什么动静,咱们的人一直都盯着呢。” 萧宜华默了一瞬,总觉得不应该这么安静。 “好了,你们下去,本宫要安寝了。”萧宜华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缓缓抚摸着陆时礼的枕头,她也是头一次知道等人回来的滋味原来这么不好受。 到了后半夜,萧宜华突然惊醒。 隐约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但是又听得不太清楚。 萧宜华坐起来,认真的听,想知道是自己梦里的声音还是真的着火了。 可是听了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可能是她听错了,萧宜华准备躺下继续睡觉。就在这时,又隐约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 “来人。” 守夜的侍女推门而入,“殿下,怎么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萧宜华顺着门口的方向看去,漆黑的夜晚没什么异样,今晚格外的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侍女很疑惑萧宜华为什么这么问,“殿下,什么都没发生啊,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呢。” “你没有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吗?” 侍女歪歪头,仔细听了听,“没有啊,殿下。” 萧宜华起身走了两步,快到门口的时候,她闭眼仔细听,没错,就是有人在喊,虽然很模糊,但她很确定。 萧宜华是习武之人,听力本来就比普通人好上很多,所以侍女没听到,但她很确定。 一入秋天,天干物燥,都城里很容易发生火灾,救火队都比平时警惕很多,之前也听到过几次着火了。但是这次,萧宜华心里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于是她快步走出去,四面张望是哪里着火了。 出去后,视野开阔,她才看到了冒浓烟和火光的地方,离公主府很远,但是那个方位!是——考苑!!! 萧宜华很少显露自己的轻功,但别人不知道的是,她的轻功师承天启轻功第一的暗夜如风,并且青出于蓝。 侍女就眨个眼的功夫萧宜华就不在了,心里慌了一瞬,但这毕竟是在七公主府,府里侍卫各个尽忠职守武艺高强,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暗夜里,没人注意到有一抹飞快掠过的身影,萧宜华外衣都没穿,用最快速度赶到考苑,离得越近越能看得清楚此次的火有多大,离得好远就能闻到浓浓的烟味,更别说那照亮天际的火光。 待萧宜华全速赶到的时候,考苑附近已经围满了人,都城里的护城军已经把看热闹的百姓拦在了安全范围外,救火队一刻不停地打水灭火。 里面还在断断续续的跑出熏得黑炭一样的考生。 萧宜华拉住一个考生问:“里面还有多少人?” 那考生呛得直咳嗽,他被呛出了眼泪,看不清眼前的人是什么样子的,“里面应该人不多了,还,咳咳咳,还有不多几个了,咳咳。” 萧宜华环视周围一圈,确实很多考生都跑出来了,但是仔细看了又看就是不见那个身影。 火越烧越大,救火队的速度赶不上火烧的速度,只能是先阻断了,救人也必须暂停了,根本闯不进去。 护城军驱赶百姓,救火队慢慢退出来,负责砂石的队伍进到前面来,开始用砂石堆砌隔断墙。。 萧宜华一看救火队的样子就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于是抓住一个救火队的人,“里面的人全救出来了吗?”萧宜华语气很急,手上的力道一时没控制住。 那人本来就很累了,再加上眼前之人的吓人语气,他更没耐心了,用力甩开萧宜华的手,“不知道,应该有,但是救不出来了。” “为什么不救了?” “没看到火这么大了吗?怎么进去,进去送死吗?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那人大吼完便气冲冲的走开了,他的脚步都是虚浮的,脸黑的根本看不出长相。 萧宜华眼前是不断堆砂石的人,“你在干什么,快后退,别看热闹了。”一个士兵过来驱赶萧宜华,原本看热闹的百姓都被驱赶走了,只留下萧宜华突兀的站在那儿。 “听到了吗?火太大了,别看热闹了,你快——” 那人话说一半,只见萧宜华一掠而起,借助刚堆好的砂石飞身掠入考苑内。 “哎!哎——你别进去!危险——危险!!!” 一些士兵看到萧宜华进去,纷纷大喊想要阻止她,但是她的速度太快,根本阻止不了,士兵们摇摇头,继续做阻断墙。 里面的情况比外面的更糟,到处都是火焰,浓烟扑面而来,根本挡不住。 考苑里的屋子都是木头的,现下已经被烧的七零八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如果就这么寻找,怕是没走几步就会被呛死,而且视线能看到的东西实在是有限。萧宜华也被呛着了,她抬起手在自己的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封住了自己的气管,浓烟暂时进不去。但这种闭气的状态最多持续二十几分钟,在这种浓烟的环境下,持续时间会更短,毕竟只是呼吸变弱了,不是完全不呼吸了。 萧宜华一刻不敢耽误,快速的在考苑里寻找,虽然她的听力很好,如果有人求救,她肯定能听见,但是周围都是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还有时不时的掉落声音,极大的干扰了她的听觉。 “时礼——”萧宜华边找边呼唤陆时礼,同时希望能听到回应。 “时礼——你听到了给我一个回应,时礼——”萧宜华急切地寻找着,可是始终没有任何回复,也看不到人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胸腔里积聚的浓烟越来越多。 “砰——”“啪——”一个顶梁的柱子轰然掉落,炸起一堆火星子,一阵热浪冲向萧宜华,她下意识的后退抵挡,可毕竟是肉体凡胎,怎么能抵挡得住的火呢。 萧宜华胳膊上传来灼烧感,很痛,好像被烤焦了似的痛,第一感觉就是好想跳到冰水里去。 萧宜华低头想看一下自己的伤口,就在这低头的一瞬间,萧宜华的余光里看到一抹身影。 就在那顶梁柱坍塌的屋子里,有一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第270章 火场救人 陆时礼睡眠本来就比较浅,当晚他很早就听到了动静,他们屋里只有四个人,而且离考苑比较近,是完全能成为第一批跑出去的人。 陆时礼出去的时候,火光已经冲天,前后左右的屋子里不断有人冲出来,大家都拼命地往门口挤去。 陆时礼人高马大,但是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人故意在推他,导致他本来可以很早跑出去,却硬生生被挤到后面。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马上就蔓延到整个考苑了,这时候救火队的人才终于赶到,陆时礼艰难的往出挤,就在还有几十步就可以出去的地方,突然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将他狠狠地挤到一边,陆时礼本来身子就弱,这种混乱的场面他更是招架不住。 推搡间,陆时礼的侧腰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只手重重的推了一把,他直接摔倒在地,后面的人被他压倒两三个,形成一个小小的空圈。 但很快这个摔倒的空圈就被后面的人踏足,他们踩着倒下的这几个人的手、脚往出跑,不管不顾,生死面前没有谦让。 陆时礼的身上不同地方不停地传来疼痛,求生的本能支撑他赶紧站起来,就在他一手撑着地要站起来的时候,旁边摔倒的压着他的胸口借力站了起来,然后跑出去。 他这一借力直接将陆时礼重新压回了地上。 这次摔倒后,陆时礼再没能起来,直到能跑的人都跑完,不少都是从他身上跨过去或者踩过去。 哪怕是这样的危急时刻,陆时礼都将自己的右手护在身下,他的腿、他的腰还有其他各个地方都受伤了,唯独右手护的死死的没受伤。 等人跑的差不多了,火也烧的控制不住了,包围了整个考苑,呛鼻的浓烟填满了考苑,让人逃无可逃,火焰燃烧的噼噼啪啪声不断传出,陆时礼仿佛置身地狱之中,根本没有一丝希望的地狱之中。 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都是亲眼看着自己被火光一点点包围,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的流失,没想到,人生竟可以荒唐到这种地步,竟让他死在了这里。 —— 萧宜华定睛看了一眼,然后立马冲过去,没有丝毫犹豫,那就是陆时礼! 就在两人之间相差三步的地方,萧宜华马上就可以碰到陆时礼了,就在这时,头顶上方掉下来一块火柱,萧宜华灵活的躲开了,但是却没躲过随之而来的另一块掉落的木头。 萧宜华被砸到了背,重物还是燃烧的重物,直接让她跪到了地上,膝盖处传来巨痛。萧宜华死死盯着地面强迫自己快速缓过来,她不能倒下,陆时礼就在眼前,她必须带他出去。 在强大信念的支撑下,萧宜华缓缓起身,强忍着胸腔里的不舒服,走到陆时礼身边,他原本的锦衣华服已经被烧的焦焦黄黄的,脸上也黢黑,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萧宜华叫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周围又不断有掉落的声音,只能先赶紧带他离开这里。 萧宜华一手扶着陆时礼的腰,一手拿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用力将他扶起。 失去意识的人是完全不会自己使力的,陆时礼虽然瘦,但也是一个大男人,此时萧宜华独自承受了他的所有重量,再加上萧宜华多处受伤,还吸入了不少的浓烟。她的状态她自己知道,能不能走出这里,连她自己都没把握。 萧宜华扶着陆时礼,按照进来的路往出走,可是火实在是太大了,整个考苑里一点新鲜空气都没有,萧宜华的身体很快就支撑不住了,两人齐齐倒了下去。 萧宜华躺在灼热的地面上,身体上的巨大不适感让她感受到了陆时礼当时的无助,若是她早一点来,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连她一个从小习武之人都如此难受,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身体虚弱的人,他当时得多么绝望。 巨大的自责和心疼包围着萧宜华,支撑她再次缓缓站起来,并用尽全力将陆时礼也再次扶了起来。 大门不远了,就是拼上一条命也要把他带出去! 两人摇摇晃晃,一个完全失去意识,一个意识模糊,跌跌撞撞的终于到了门口,可是门口处燃烧着熊熊大火,两人根本不可能完整的出去。 如果是萧宜华一个人,而且又没有在里面耗这么久,那她完全可以轻松从火中冲出去。 可现在,根本不可能。 考苑门外,锦然和长夏守在门口,锦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浓烟后面仿佛有个身影。 这种情况下还能出来的,能有几个呢。 “萧统领,萧统领,公主出来了,你看你看。” 长夏和萧阔同时死盯着里面看,确实有个身影。 但是他们站的地方距离考苑门口足有二十多米远,就算他们想进去救人也不可能,火太大了,而且阻断墙也堆的差不多了,他们总不能推倒进去。 长夏是个急性子,救主心切,直直就要往里冲。 锦然立马拦住了她,“别冲动!” “公主就在那儿呢,来不及了!” 锦然死死拉着长夏,转头对萧阔说:“萧统领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萧阔点点头,他本是宫中御林军统领,负责皇帝的安全,今日怎么也不该他出现在这里。 是考苑着火的消息传入了皇宫,连带着七公主也进去的消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废话一句没有,直接让萧阔用最快的速度的赶到考苑,必须保证萧宜华的安全! 可是等他赶到的时候,萧宜华早就进去了,而且火势太大,他一时也进不去。 “你有什么办法?” “萧统领拿着我的长鞭在隔断墙上等着,我冲进去,待接到公主和驸马后,你和长夏一人一个将我们拉出来。” 萧阔快速反应,然后嗯了一声。 在他们说话间,萧宜华已经因为吸入太多浓烟而浑身无力,仅有的力气连支撑她站着都做不到。 眼看门口就在眼前…… 第271章 出火场 阻断墙不允许人靠近,但是萧阔和锦然长夏顾不得那么多,直直地走到阻断墙边。 救火队的首领赶紧走上来,先是对着萧阔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萧统领,阻断墙边危险,请您移步到远一点的地方。” 萧阔接过锦然递来的长鞭,“我要去救人,你别阻拦。”威严的声音不容拒绝。 同时,三人跳过了阻断墙。 救火队首领立马就慌了,这可不是儿戏啊,阻断墙那边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葬身火海啊! 那可是萧大统领!皇帝眼前的红人!深受皇帝信任的御林军统领啊!!! “萧统领,您快回来,那边太危险了!”谁能让萧统领豁出命去救啊?其他的救火队成员立马围过来,做好随时营救的准备。 “七公主在里面。”萧阔的声音隐隐传来,那么清楚又那么模糊。 几乎是同一时间,救火队的统领腿软的站都站不住,旁边两个手下左右扶着他都没能让他站直了。 “谁在里面?”救火队统领哆哆嗦嗦的问手下。 “好像是七公主。”一个手下心虚而怀疑的语气说出七公主。 其他人也不可置信的点点头,全都恐惧的看向统领。 救火队统领更站不住了,再大的火他都见过,从没有哪一次让他连站都站不住。 如果七公主真在里面,这么大的火,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她?那她! 如果七公主有什么事,所有救火队的人都得陪葬! 救火队统领推了旁边的人一把,借力站了起来,然后气急败坏的踢了面前的人一脚,“七公主怎么会在里面!!!”他失控的朝着周围的人大喊,“你们都眼瞎了吗???”他又揪住一个手下的衣领,“问你们话呢!怎么看的,怎么会让七公主进去的???都踏马的活腻了吗???” “统领息怒,统领息怒,咱们现在怎么办?” 救火队统领回头看向依旧熊熊燃烧的大火,心头涌起绝望,“你们谁能从火场里把七公主带出来,封侯拜相也有可能。” 众人间一片鸦雀无声,这种火势一般不会施救,就算里面有人也进不去,因为进去了就是自寻死路。 与他们这边磨磨唧唧不同,萧阔、锦然、长夏一越过阻断墙,巨大的热气立马扑面而来,伴随着无法呼吸的浓烟一同袭来。 三人顾不上害怕,更不会退缩,按照原计划,身手较好的锦然冲进火场。 萧宜华单膝跪在地上,右手还在死死撑着陆时礼,除非到最后一刻,否则她不愿意让陆时礼躺在地上。 “公主!”锦然用力喊了一声,同时浓烟立马涌进她的胸腔,重重咳嗽几声。 萧宜华闻声抬头,果然就看到了锦然,这个傻丫头就这么冲进来了,身上甚至还带着火花,要不是她的衣服提前浇过凉水,这会儿怕是已经烧伤了。 锦然迅速跑到萧宜华身边,一手扶着萧宜华,一手扶着陆时礼。 “公主,萧阔在外面接应我们。”锦然没时间多说话,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的飞镖已经按照脑子里的印象飞出去了。 萧阔一看到飞镖插到他旁边,立马上前五步用力甩出长鞭,顶住浓烟和烈火,等待锦然的下一步动作。 锦然抓住从火光中出现的长鞭,萧宜华立马懂锦然的意思,帮着她扶住随时要倒下去的陆时礼。 锦然将长鞭围在陆时礼腰上一圈,然后将顶部的钩子卡在他的腰带上,用力拉了一下长鞭,接着松手,顺带扔出另一块飞镖。 萧阔感受到长鞭的拉力后,调整姿势迅速用力一拽,陆时礼被一股大力以最快的速度拽出了火场。同时长夏的长鞭同样甩到了看不见的火场里面。 萧宜华一把抓住长夏的长鞭,然后和锦然对视一眼,萧宜华用力一拉,接着借助长夏的力气同锦然一起飞身出了火场。 三人出来后,身上都带了火,萧阔先是把陆时礼扔到了阻隔墙外,然后立马扶着萧宜华跳出了阻隔墙。 锦然虽然也受了伤,但是轻很多,可以自己跳出去。 阻隔墙外救火队的人早就准备好了水,等他们一出来立马齐齐往身上浇水,噼噼啪啪的浇上来,几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能是怕丢了性命,每一个救火队的人都铆足了劲儿往他们身上浇水。 “够了。”萧阔威严的声音传出,这才让众人停了手。 “臣救援来迟,望公主恕罪。”萧阔单膝跪地向萧宜华请罪。身后的救火队众人也立马跟着跪下一片,全都低着头不敢出声,不过好歹七公主没事,他们应该能保住性命了。 锦然扶着虚脱的萧宜华,但她顾不上别的什么,推开锦然直接摔在陆时礼旁边,他扶起陆时礼,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忐忑的把着脉。 可是,心跳呢?心跳呢??? 萧宜华不死心的直接趴在陆时礼胸口处,认真的听着,可是陆时礼始终一动不动,听不到一点心跳。 “去找大夫来。”萧宜华带着急促与慌乱的开口。 长夏立马回府找李太医。 “驸马!驸马,你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驸马??”萧宜华焦急的喊着,可是没一点回应。 “陆时礼!本宫在叫你,听到了吗?陆时礼!你必须马上醒过来!陆时礼!!!”萧宜华第一次如此失控。 锦然跪在旁边担心而害怕,她从没有见过萧宜华这个样子,从来没有! 萧宜华不断晃着陆时礼,尝试叫醒他,可是陆时礼就是一点回应没有,就像是,就像是,真的,死了…… 萧阔看萧宜华这个样子,想要上去劝解一二,可是萧宜华这副骇人的样子又让人不敢靠近。 锦然回头正好看到犹豫不决的萧阔,冲着他摇了摇头,这时候上去,可能会被失控的萧宜华一掌拍出内伤。 突然,锦然想到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出来,“公主,之前奴婢见过有人溺水失去心跳后,有一个江湖游医用力捶打那人的心脏部分,好几锤下去后,那人就醒了。” 锦然说完后有些后悔,这种办法只是看一个游医用过的,管不管用不一定,而且驸马尊贵之身怎么能捶打呢。 下一秒,萧宜华握拳用力捶在陆时礼胸口。 一拳,两拳,三拳,……锦然都怕陆时礼被敲死了,不对,他本来就…… 第272章 太医的命也是命 陆时礼那小身板,要是还活着都快被锤死了。 “咳,咳咳。”敲到第七捶的时候,陆时礼可能是到了阎王殿又被疼的拉回来了,竟然咳了两声。 萧宜华立马抱着他的脑袋,“时礼,时礼?你醒了?” 陆时礼咳完又立马没了动静,萧宜华手搭在陆时礼的手腕处,有了!有点微弱的脉搏了,不对,怎么又没了。 把个脉给萧宜华整的心里上上下下的,于是又扬起拳头捶向他的胸口。 不远处长夏正骑着快马飞奔而来,她后面还坐着一个不会骑马的李太医,准确的说是快被颠死的李太医。这一路上风驰电掣,李太医是咽了又咽才没把前天吃的吐出来。 李太医忍着恶心远远的瞧着萧宜华在给陆时礼“救命”,这是要命?! “住手——”李太医大喊一声,“公主——别捶了——”再捶真的捶死了。 萧宜华闻声抬头,长夏的骑着马疾驰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长夏赶到后,李太医原本抱着她,她一下马李太医没了支撑,加上这一路的要命似的颠簸,直接脑袋一晕就朝着地面栽下去。 还好长夏眼疾手快扶住了李太医,长夏性子急,加上陆时礼情况危急,她是扶住了李太医,不过是将他换了种方式拽下马。 李太医还没站稳,就被拖着袖子两步一颠的拽到陆时礼面前了。 “李太医,驸马被火烧伤了,昏迷不醒,你快想想办法。”长夏猛地一松手,李太医,好嘛,直接结结实实的跪在陆时礼面前。 李太医……粗鲁!太粗鲁了!行军打仗之人就是蛮力大!看老夫一针——一针,给你扎出血…… 萧宜华没说什么,可是她那要杀人的气势还用多说什么吗。 李太医一跪下,顾不得膝盖处的疼痛,立马搭在陆时礼手腕上,仔仔细细的诊脉,咳咳,离着火处近,李太医刚来,被呛的咳了好几声。 诊断过后,李太医捂着嘴重重咳了两声,“还好,还好,还有脉搏,但是得赶快带着驸马离开这里,这里不是医治的地方。” 萧宜华看了看周围,最后定格在萧阔的宝马上,他的马是千里良驹,速度更胜长夏的那匹。 于是萧宜华扶着陆时礼起来走向萧阔的马,萧阔立马会意,跑到自己的马面前,给他下达指令,然后马便前腿弯曲低了身子。 萧阔接过陆时礼,帮着萧宜华将毫无意识的陆时礼放到马上,然后萧宜华翻身上马,接着策马扬鞭朝着公主府的方向快速离去。 长夏见状立马跟上,拉着李太医就要上马。 李太医两眼一黑,他心里是无比抗拒的,再来这么一趟,别说救人了,他都需要别人救了! 长夏自然不知道李太医的抗拒,只知道必须赶紧跟上公主,“快上来啊,还愣着干什么!”长夏着急的催促他,李太医也知道事态紧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上去,屁股就开始痛,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能做到经常骑马的,难道他们的屁股上都有一块茧吗? 长夏策马快速离去,越来越快,身后的李太医紧紧抱着她,感觉自己快噶掉了,天杀的,大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两匹马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公主府,陆时礼被放到床上,屋内灯火通明,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情况。 原本淡蓝色的长袍已经被烧的焦黑,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完整的,几乎全身都有火烧过的痕迹。 有的地方里衣裸露出来了,有的地方直接被火烧没了,露出了被烧伤的皮肤。 小山看到陆时礼这个样子被抬回来,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哪里还是他白净俊美的驸马大人,全身不是发黑就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管屋子里怎么混乱,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李太医,迅速救治驸马。”萧宜华站在床边,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受苦。萧宜华的鬓角不断滑落汗滴,胸腔跳动如雷,双手紧紧攥住,快要扣到肉里面才能勉强保持镇静。 李太医立马为陆时礼施针,扎了几个关键的穴位,转身从药箱里拿针的时候,瞥见萧宜华紧攥的双手,“公主,驸马因为您的抢救及时,已经保住了一条命,臣现在施针为驸马护住心脉,您不用太担心。” 萧宜华淡淡的嗯了一声,只要陆时礼不醒,他就不可能不担心。 —— 萧阔在萧宜华离开后,也回到了皇宫复命。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天亮了,皇帝寝宫里灯火通明了一晚上,原本皇帝喝了药就睡下了,结果没睡多久就收到了考苑起火的消息,气得他一晚上没睡。立马就将二皇子叫进了宫里。 但很奇怪,主管科考的三皇子居然一整夜都没出现,好像考苑着火跟他完全没关系似的。 “参见陛下,参见二皇子。”萧阔单膝跪地,目视着膝盖前面的一块砖一动不动。 “怎么样了,火控制住了吗?考生们——咳咳咳,”皇帝一时着急,一口气没上来,旁边的刘昌立马上去帮皇帝顺气。 二皇子也端起水杯递上去,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二皇子知道考苑着火后,第一时间就派了手下去救火救人,然后自己进了宫。 萧阔抬起头,时刻关注着皇帝的身体状态。这口气缓过来后,皇帝好了很多,然后继续问道:“考生都怎么样了?” 萧阔见皇帝好点了才开口:“回陛下,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不会再蔓延到周围的百姓房屋;但是考苑基本被毁,到目前为止救火队和二殿下派去的人还在核查考生人数,在臣离开前,还有十八名考生暂时不知去向。” “查,给朕查!必须确保每一个考生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帝向来重视科考的人才,这次考苑着火真的是把他气得半死,也急的要死。 “老三呢!老三呢!!!”皇帝气的把旁边的药碗砰的一下扔了出去,药碗立马四分五裂。 殿内所有人立马跪趴在地上不敢吱声。 “传朕命令,大理寺和刑部主理此次失火案,必须给朕在三天内查出个结果来!” 第273章 美人难忘 第二日,三皇子终于在怡香楼头牌红染姑娘的房中醒来。 三皇子缓缓坐起来,抬手揉揉自己的脑袋,昨晚太过疯狂,他都不记得自己闹到了多晚,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感觉睡了很久,又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天塌下来好像都不知晓。 三皇子缓了缓,抬头便看到正在梳妆的红染姑娘。 “红染,现在什么时辰了?” 红染转身,冲着三皇子莞尔一笑,纤纤手指放下梳子,然后轻柔的起身,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接着抬起手拢了拢三皇子敞开的衣服。 “殿下,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要不要在奴家这里用个膳呀?” 三皇子一把揽过红染纤细的腰肢,在她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手也不安分的游走,“不了,本王还有事,先回去了。” 红染撇撇嘴,蹙着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殿下好狠的心,一连几个月都不来看奴家。好不容易来了,又这么着急就要走,难道是嫌弃奴家这里简陋?” 三皇子很吃她这套,小嘴一撇,娇滴滴的埋怨,身子还跟着小幅度的扭来扭去,说是生气,实际上就是撒娇。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等忙过这阵子,本王就经常来看你,好不好?”三皇子捏起红染的下巴,不舍的亲了又亲,然后才下床。 红染娇滴滴的哼了一声,然后也跟着下床为三皇子更衣。 又跟红染纠缠了一会儿,三皇子才出了怡香楼的门。 这红染姑娘是三皇子的老相好,刚成为怡香楼的头牌便被三皇子看上了,从此之后便只服侍三皇子一人,其他时候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毕竟三皇子出手大方,一次给的顶得上别人几十次,而且皇子的权势在那儿摆着呢,怡香楼的老鸨也不敢得罪。 但毕竟是皇子,如果流连青楼的事情传出去,对他的名誉不好,再加上已有王妃,要是经常出入怡香楼,难免不会被有心之人知道后大肆利用。 再加上最近因为科考的事情,三皇子忙的脚不沾地的,早就疲倦的不行。恰好昨天在街上遇到了外出采买胭脂的红染,便控制不住自己,最后拜倒在了美人裙下。 一夜风流的三皇子自然是不知道昨晚发生了多大的事情,他从怡香楼出来后,觉得整个人都很疲倦,没什么精神,感觉虽然睡了很久,反而更累了。 就在这时,三皇子的鼻子里飘进来一股饭香,立马感觉到肚子好饿,于是朝着最近的一家饭店走去。 眼看就要到饭店了,突然一队禁军出现,为首的人冲着三皇子行了一礼。 三皇子刚刚一心要去饭店吃饭,都没注意到身边走近了一队禁军,再一仔细看,这人他见过,是禁军当中一个小首领,叫什么忘记了。 “殿下,陛下传召您进宫,请您即刻随臣入宫面圣。” 三皇子很疑惑,这个时候了叫他进宫干什么,难不成吃午饭吗?可是他真的好饿,好想吃饭,“父皇有说叫本王进宫做什么吗?着急吗?要不本王先吃个饭再进宫。” “殿下,您还是立刻随臣进宫。”禁军小首领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三皇子看他的样子,便知道皇帝应该是有急事召见他,那就只能先忍着饿了。但是能有什么事这么急呢呢? 三皇子走在前面,浆糊一般的脑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最近有什么大事。 “你知道父皇为什么事找本王吗?” “属下不知。”禁军小首领如实告知,他这种级别自然不可能知道皇帝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单纯的听命令行事。 但是那小首领看三皇子一路上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又想到他也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便选择卖个乖。 小首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三皇子说:“殿下,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知您听说了吗?” “嗯?昨晚发生了什么?”三皇子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这事情与自己有关。 “昨晚考苑大火。” “什么?”三皇子脚步一顿,唰的转身盯着小首领,“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首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昨晚考苑着火,一直到天亮后才明火才基本扑灭。” 三皇子听完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前倒去,还好后面的禁军及时扶住了他。 考苑是他负责的,怎么会着火!而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火灭了他才知道,而且居然是在禁军口中得知的,他那么多的手下那么多的幕僚都干什么去了! 在倒下的那几秒钟,三皇子感觉自己完了,此次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缓了半天后,三皇子才缓缓站好,“考苑烧到什么程度了?” “具体臣也不太知道,但是听说考苑内的房屋基本都烧毁了,考生也有烧死的,但是大部分都逃出来了。” 三皇子眼前是一黑又一黑,每一个字都像是索他的命,半晌,他才疲倦的再次开口:“失火的原因找到了吗?”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三皇子看着皇宫的方向,他终于知道了皇帝为什么召见他,肯定是因为昨晚失火的事情。 嗯?等等?昨晚?昨晚的事了!!!但是现在已经第二日中午了!!!那? 三皇子突然惊恐的看向小首领,“父皇是何时召见本王的?” “殿下,昨晚陛下就派人到您府里传旨,但是您不在,所以陛下才让我们兵分几路寻找您。” 三皇子站在原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股绝望蔓延全身,难道这就是天意吗?怎么偏偏就在昨晚,他忙碌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什么事,偏偏就放松那么一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天要亡我吗!!! 剩下的路三皇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去的,浑浑噩噩就到了皇宫,禁军带着他走到承乾殿外。 “殿下,到了。” 禁军的一句话将三皇子拉回了现实之中,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座宏伟的建筑就是承乾殿,皇帝陛下就在里面。 巨大的恐惧从头笼罩到脚,三皇子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恢复理智,然后战战兢兢的跪下。 承乾殿的太监看到三皇子跪在殿前,连忙进去通报。 只不过再次开门时,看到的不是皇帝,而是刘昌。“殿下,陛下刚喝了药正在休息,您可能得需要等一会儿了。”刘昌恭敬的回话。 “好,本王在这里等着,麻烦刘公公照顾好父皇。” 第274章 后果 三皇子在承乾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中午又没吃饭,身体虚得很,好几次都倒在地上又重新爬起来。 不光他没有吃饭,连承乾殿内还在病中的皇帝都没怎么吃午饭,因为被气的! 在三皇子跪着的这两个多时辰里,皇帝并没有休息,而是听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汇报他们最新的调查结果。 “陛下,所有考生都已经确认了,葬身火海的有五位,其中四个都是远道上京而来的,还有一个是都城中人。他们居住的屋子位于最后面,应该是没来得及跑出来。”大理寺卿跪在地上谨慎的回答,他们从一进来就感受到了皇帝的怒火,皇帝断断续续病了几个月,几乎没怎么亲自处理过政事,更是一次都没来过承乾殿,有命令都是直接叫到寝宫的。 而这次皇帝亲自下令彻查,而且脸色铁青的坐在承乾殿御座上,哪怕是脸色苍白,病态明显,也让人忍不住腿软心虚。 “受伤的呢?”皇帝用力捏着扶手,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回陛下,受伤的比较严重的大概有三四十人,其中大部分暂时下不了床;轻伤的有七八十人。对了,七驸马也受了重伤,七公主为了救驸马也受了伤,而且臣听说公主伤的不轻。” “什么?”皇帝一听到萧宜华伤的不轻顿时火更大了,“萧阔!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去护着宜华吗?她怎么会受重伤!!!” 萧阔立马跪在殿阶下,“陛下,臣该死,昨晚臣赶到的时候七公主已经进入火场有一会儿了,臣去的晚了,罪该万死,请陛下重罚。” 皇帝虽然生气他没能保护好萧宜华,但也不至于是非不分,以萧宜华的武功她想进去救人谁也拦不住。 皇帝很信任的萧阔的,所以只闷闷的说了一句:“无用。” “臣知错,愿受一切责罚。” “你替朕去公主府看看宜华,她那儿有什么需要直接从宫里供应。” 萧阔恭敬的应了声是,然后便起身退出了承乾殿。 萧阔出去后便看到跪在地上的三皇子,于是上前按照惯例行了一礼。 “萧统领,里面现在什么情况?父皇是不是很生气?考苑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三皇子看到萧阔,知道他是个靠谱且能知道内情的人,于是迫切的问了好几个问题。 萧阔在御前行走,早就练就了对每一个主子都宠辱不惊的态度,哪怕是知道三皇子处境不佳,依旧按照平时那样回话,“殿下,考苑基本全毁;考生也有死伤,陛下龙颜大怒。” 短短几句话便将事情说清楚了,同时也让三皇子彻底绝望,涉及到人命,那皇帝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殿下,臣有皇命在身,先行告退。” 三皇子颓废的跪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浆糊,已经想不出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了。 这时,他的脑海中只有自己的亲舅舅——宰相卫寒山,或许能帮助自己走出这个困境。 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时,身后传出熟悉的声音,“三弟怎么跪在这儿了?怎么不进去?” 二皇子走到三皇子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算不说些挖苦的话,他站在这儿本身就是嘲讽。 三皇子看到他来,立马跪的笔直,正了正神色,不让他看到自己的颓废样子,“父皇在里面议事,本王在这里等等。” “哦,是吗?三弟还真是有孝心呢,那二哥就先进去了,你继续等着。” 二皇子离开的时候,三皇子清楚地看到他嘴角的嘲弄,三皇子瞬间火大,但也没办法,只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承乾殿内,萧阔走后,皇帝对着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说:“你们继续说。”皇帝感觉身子支撑越发困难,只能靠在椅背上。 “回陛下,考苑房屋基本都毁了,今年的科考得另寻别处了。” 皇帝吩咐刘昌:“嗯,这事告诉明熙,让他去办。” 刘公公低头应下。 说曹操,曹操到,二皇子正好在这个时候进宫求见。 “陛下,二殿下在殿外求见。”小太监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被三皇子气到,导致皇帝现在看到二皇子都顺眼不少,而且他确实在自己生病期间监国之事做的还不错,挑不出大的毛病。 “父皇,儿臣想向您求个恩典,厚待那几位丧生的考生家人,儿臣已经派人弄清楚了这五个人的祖籍家庭,接下来儿臣打算派专人送他们回归故土,求父皇恩准。” “嗯,应该的,他们都是家中的希望,骤然离去,不知道会给家人带来多大的痛苦啊。”皇帝揉揉发疼的脑袋,他也很心痛,心疼自己的子民,“给每个家庭赏银一百两,厚葬这几位考生。” “是,儿臣遵旨,父皇仁义治天下,是天下万民之福。”二皇子把握了皇帝的态度,于是接着说:“父皇,考苑被毁,今年的科考只能换地方了。” “嗯,你们想想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吗?”皇帝强撑着精神,考苑是专门用来科考的地方,。里面设施一应俱全,突然要换个地方,确实不好找。 “父皇,儿臣今日考察了几个地方,觉得前朝的云海官塾比较合适。” “云海官塾?”皇帝脑子里缓缓搜寻关于这个官塾的信息。 “是,这个地方是前朝的官方书塾,后来有了瀚海学塾这里便渐渐荒废了。但是里面的面积管够用,而且之前又是官塾,布局装饰都很适合拿来考试。” 皇帝想了想,“那就这个地方,派人去收拾一下。还有,考虑到学子们的身体,今年的考试延后一个月。” “是,儿臣遵旨。” “失火原因查的怎么样了?”皇帝看向刑部官员。 “陛下,臣排查了昨晚在考苑里的所有人,最后确认了几个可能的凶手,现在还在审讯之中。” “意思是此次失火是人为?” “是,目前基本可以确认这一点。” “放肆!”皇帝将手里的佛珠一把扔出去,整个人怒不可遏。 第275章 活着就行 “放肆!”皇帝怒喝之下是断了一地的佛珠。 所有官员和二皇子立马跪下去,一动不敢动。 “是谁!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考苑放火!”皇帝愤怒到极点,“你,你去——咳,咳咳——” 皇帝一时情绪激动,重重咳了两声,手上的帕子拿下来的时候便沾了血,离皇帝最近的刘昌一眼就看到了,连忙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二皇子立马起身走到皇帝身边,“父皇息怒,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您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儿臣。” 皇帝摆摆手,本想说自己还能撑,可偏偏胸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嗯,务必安顿好考生,尽快查出凶手。” “是,父皇放心,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二皇子拿起手帕擦掉皇帝嘴角的血迹,又递上茶水。 皇帝正要起身离去,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三殿下在殿外晕倒了。” 皇帝太过生气,都忘了外面还跪着一个,可是想起来这个,就更生气了! “他还有脸跪着!传朕旨意,三皇子玩忽职守、德行有亏,着降为郡王,取消封号,罚俸三年,闭门思过半年!” 二皇子听着觉得太不解气了,他作为主负责人,考苑失火他都迟迟不出现,而且提前没做好预防,他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才是。 二皇子心里暗暗不满,却听到皇帝缓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把他给朕拉到殿外重打五十大板!朕要他终身记住这次教训!” “陛下,”有官员忍不住出来提醒,“陛下三思,宫里的板子沉重,五十大板恐三殿下性命不保啊。” “这样的逆子,打死算了!”皇帝起身一拂衣袖,在刘昌的搀扶下离开了。 二皇子在皇帝离开后,“刑部和大理寺务必尽快把凶手找出来。户部和礼部各派人手去将云海官塾收拾出来,尽快将考生安排进去。” “还有,给受伤的考生请都城里最好的大夫医治,一应花销均可上报。” “是,殿下英明。” “都退下,本王还要去看看父皇,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二皇子背着手,气势十足的下着命令。 众位官员应下,几个月的监国,已经让官员们适应了二皇子的身份和做事风格。 众人走后,二皇子给了小太监一个眼神,小太监立马跑过来,二皇子低语“跟行刑的人交代一声,不要打死,但本王希望他几个月都下不了床。” “是,奴才明白。” 小太监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为了讨好的多问了一句:“殿下,您希望三殿下苦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二皇子微微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狠毒“本王要他承受最大程度的痛苦。” 小太监也笑的阴险,“是,奴才明白,奴才一定为殿下办好这件事。” 宫里的刑罚都是需要手艺的,想要人痛苦就能让人生不如死,想要放水同样可以在皮开肉绽的情况下半个月就能下床,这其中的道道不难理解,就看谁权力大,谁想要整治对方了。 三皇子本来因为跪了太久又没吃饭,所以晕了过去,要是其他奴才,早就一盆凉水浇醒了,但毕竟他是皇子,所以还是请来了太医在他人中处施针,还是把他给疼醒了…… “父皇呢,我要见父皇。”三皇子刚醒,满脑子还是想着皇帝。 传旨太监站定,向三皇子传达了皇帝的旨意。 三皇子听完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居然失去了亲王待遇,降为了区区的郡王,那,那下一步呢?岂不是失去了争储资格?! 这传旨太监也挺有意思,他传旨的顺序也跟皇帝说的一样,先说完了前面的降位罚俸禁足,在三皇子绝望痛苦之时,又补上了最后一道旨意——重打五十大板! “什么?”三皇子还没从降位的打击中缓过来,就听到打板子的事情,他震惊的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敢相信。而且,多少?你说多少? 三皇子嘴动了动,想说的话太多,都挤在嘴边反而说不出来了。 但是侍卫们却不管三皇子有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准备好刑凳和板子,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展展的平铺到刑凳上了。 由于执刑的侍卫提前收到了指示,已经预知接下来三皇子会有什么反应,所以绳子绑的格外的紧。 行刑过程整整持续了四十分钟,旁边的太医一直守着,说是怕行刑中三皇子挺不过来,所以必须守着。 太医也很尽职,每次三皇子疼的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太医都会立马扎上几针,帮助三皇子保持清醒,甚至,很清醒! 那一天,三皇子的惨叫声响彻大半个皇宫,他穿的是黑色的外袍,但是依旧能看到渗出来的黏黏的血,那昂贵的面料也被打烂了,里面青色的里裤也同样被染成了鲜红色。 血腥味钻入身边每个人的鼻子里。 三皇子被绑的死死的,挨板子的每一秒钟都是地狱般的生不如死,就觉得那一片地方的肉被反复揪起又压回去,反反复复,连血带肉,没有劲头—— 每一板子都让他后悔活着,每一下都似乎要了他的命,疼,太疼了,疼的只想死! 喊到后来,三皇子的嘴里都在往外渗血,脸上青筋暴起,那汗水混着血不断滴落,在地上汇起一滩水。 终于,四十九、五十!最后一板子落下,再慢慢抬起,那烂到像肉馅一样的屁股终于不再接受蹂躏。 “得罪了殿下,五十大板已经行刑完毕,属下这就派人送您回府。”侍卫说完惯用话之后,将只剩半条命,啊不,只剩一口气的三皇子抬上马车送出了宫。 当天,被侍卫拦在自己宫里的贤妃气急晕倒,竟是三个太医联合抢救了一夜才将人救回来。 第276章 谁来负这个责 三皇子被打成重伤,而且降了位,这次贤妃再也坐不住,没法儿像上次那样淡定,淡定的等皇帝来自己宫里。 第二日一大早,贤妃就素衣披发跪到皇帝寝宫门前,仅仅一夜过去,她的脸色便差的吓人,仿佛一夜之间便由容光焕发的宠妃变成了面色苍白的妇人。 “陛下,陛下,明皓他知错了,求陛下原谅明皓。陛下——”贤妃不顾自己的身体,跪在殿外声泪俱下,跟当日的舒妃如出一辙。 但不同的是,当日舒妃求情的时候,皇帝身体硬朗,而如今,皇帝被她的宝贝儿子气的都起不来床了,自然不可能到她宫里听她讲述旧情。 而且如今的形势对于三皇子十分不利,二皇子把持朝政,皇后把持后宫,其他妃子连靠近皇帝的机会都没有,伺候皇帝几乎是皇后一手包办。 而在朝堂上,二皇子明里暗里打压三皇子那边的人,甚至连宰相都被影响,卫寒山因为工作中出了点差错,原本按照他的地位,这点事不足为惧,但是偏偏二皇子抓着不放,再加上三皇子犯了这样大的事,皇帝大怒,直接默许了二皇子的行为,将卫寒山赶回家反思。卫寒山为官近四十年,历经两朝,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连他都苦闷感叹,这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贤妃在殿外不断地哭喊,刘昌赶忙出来劝她,“娘娘,陛下身体虚弱,刚喝了药休息了,您还是先回去,等陛下好点了您再过来。” 贤妃心急,顾不上这么多,她的儿子重伤,到现在都高烧不退,王府里传来的消息是三皇子生命垂危,贤妃等不及,因为她怕三皇子等不上。 “刘公公,麻烦你再帮本宫通传一下,明皓他危在旦夕,本宫实在是担心,求陛下念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去看看明皓,他真的不行了。” 刘昌犹豫了一下,昨日他顾着照顾皇帝,没顾及受刑的三皇子,等他知道的时候,得到的消息便是三皇子重伤难愈。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刘昌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装聋作哑。 但毕竟关乎到皇子性命,刘昌还是不敢马虎。 “刘公公,求你了,你就帮本宫通传一声,明皓他犯了再大的错也还是陛下的儿子啊,陛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刘公公!” “娘娘,老奴再试一次。” “谢谢,谢谢刘公公。” 刘昌进入内殿后,贤妃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她的额头都磕出了血,可她根本顾不上,只期盼着下一秒钟殿门打开能看到皇帝的身影。 只可惜,在贤妃无比期待的眼神中殿门打开了,出来的却不是皇帝,而是皇后。皇后妆容简单,衣服也没有那么华丽,但就是这么一种较为普通的装扮,却将她后宫之主的气势映衬的淋漓尽致,她现在就是整个后宫最得意的人。 贤妃看到是皇后出来了,眼里立马出现憎恶,她坚信此次三皇子出事,一定跟皇后母子分不开,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皇后笑盈盈的走向跪着的贤妃,“哟,贤妃妹妹怎么在这儿跪着了,秋日寒风,别把妹妹娇柔的身体给吹坏了。” 贤妃抬头看向皇后,皇后眼里的得意干脆是一点都不隐藏了,满是胜利者的姿态。 “皇后娘娘,明皓性命垂危,本宫只是想请陛下去看望一下自己的亲儿子。”虽然贤妃心急如焚,但还是面上维持着体面,无声无息的与皇后对抗。 “妹妹担心儿子,本宫理解。但是性命垂危去找太医啊,陛下又不会看病。” “明皓可是陛下的亲儿子!” “那又怎么样。”皇后表情微变,收起了笑意盈盈的样子,脸色变得阴沉,“身为人子,不为父分忧也就罢了,还做出此等荒唐事,惹得陛下病情加重,你还好意思说他是陛下的亲儿子!?” 贤妃咬着嘴唇,压下了涌上来的情绪,“考苑失火并非是明皓所为,他也不知情,怎么能全怪在他身上呢。” “考苑一应事宜是不是三皇子自己请命扛下的?”皇后语气严肃而带有质问。 贤妃虽不服,但也没法儿反驳,当初确实是三皇子主动跟皇帝请命要负责此次科考一应事宜。 “那么他就是主负责人,本宫问你,失火当晚,他在哪儿?为什么不及时出现调度现场指挥救火?救火队虽然来得及时,但是没有核心负责人指挥,导致那周围混乱不堪,火势迟迟灭不下去,这才导致考苑几乎全被被毁。这一点可有冤枉了你的好儿子?” 贤妃梗着脖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宫再问你,历年考苑内都会提前做好防火准备,今年做了吗?为什么会发生火灾,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及时灭火?三皇子有尽好自己的职责吗?!”皇后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趁这个机会把贤妃和三皇子彻底处置了。 “他,明皓他,”贤妃眼神闪躲,想要为儿子开脱,“他,很重视这个事情的,他一直都——” “重视?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丧生的考生有七个!轻伤重伤的更是多达上百人!这可都是通过层层选拔从各地而来的人才,你怎么就知道那丧生的几人当中没有未来的状元呢?万一他们都是国之栋梁呢!谁来负这个责任?!” 贤妃挺直的腰一点点弯下去,无法反驳皇后的话。 皇后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说“那晚三皇子身在何处,不必本宫告诉你了?” 贤妃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后,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她的脸上尽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第277章 丢去喂狼不合适 贤妃最终也没有见到皇帝,她说不过皇后,而且自己儿子确实犯了大错,她想求情都没有机会。 而且,到底是有几分骨气在的,皇后那架势摆明了是要阻拦她,即使她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闹得难看,不但见不到皇帝,还会使自己成为更大的笑话。 皇后看着贤妃离去时落寞萧瑟的背影,一身素衣更显得她身材消瘦,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像是她现在的处境一样摇摇欲坠。 皇后挺直腰板,满脸得意与高傲,她觉得这宫里再也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太子之位一定是属于她的儿子,属于天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看着看着,皇后的思绪便不由得飘远了,她甚至已经想到自己当上太后的样子,那时候再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尊贵,这后宫之中她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挟制,也不用为自己和儿子的身份而担惊受怕。 想着想着,皇后脸上的贪婪之色便隐藏不住了。 —— 七公主府内,整整三日过去了,陆时礼还是没有醒,四个太医合力救治都仅仅保住了性命。 这太医院最近也是倒霉,每个太医都忙得脚不沾地,而且都是极其危险的活,不管是谁稍有差池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比如照顾皇帝的太医,比如派出宫照顾三皇子的太医,再比如派到萧宜华这里照顾驸马的太医。 主子们齐齐出事,太医院人人自危,哪一个不是用尽毕生所学。 自从陆时礼被救回来后,萧宜华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他,除了必要情况外,几乎一步不离,生怕他消失了似的。 “本宫问你们,驸马为什么还没醒?!”萧宜华坐在床边,脸色黑的吓人,太医们跪在地上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公主,臣等保住了驸马的性命,但是驸马伤的太严重,所以什么时候醒来,这,臣等也不确定。”太医害怕的汗水不断滑落,哪怕是扎到眼睛都不敢抬手去擦,多眨两下眼睛都怕被眼前这位主子一剑刺死。 “这句话本宫听腻了!这几日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你们当本宫好糊弄?”萧宜华身体微微前倾,懂得人都知道她这是摆好了进攻的动作,只需一抬手,便有人要命丧黄泉。 “公主明鉴,臣等绝不敢糊弄殿下,臣等真的用了所有能用的办法,可是驸马,可是……”驸马醒不过来他们也很着急啊,他们的九族在后面瑟瑟发抖呢,他们哪敢不尽心。可是这治病救人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驸马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但是醒过来真的得看天意了。 萧宜华随手一抬,太医身后红木桌子上的白瓷花瓶便碎了一地,刺耳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内格外吓人。 太医们立马吓得低下头去,恨不得钻到地里把自己的脑袋保护起来。 陆时礼于一片黑暗之中苦苦挣扎,他好像怎么也醒不过来,但是明明耳边能听到萧宜华的声音,刚刚那声刺耳的花瓶碎裂声响,在陆时礼那里,仿佛是无边黑暗中有一把利刃劈开了黑暗,光亮一点一点的进入他的眼睛和身体里。 慢慢的,慢慢的,陆时礼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多,眼睛里也出现了一个熟悉但模糊的身影,那样好看的侧颜,简直是天神炫技所作。 虽然看不清正脸,但是陆时礼能看出来,这个侧脸是不高兴的,是很生气的,是谁惹得他的公主生气了呢?这个人应该被打板子才是。 “本宫不想再听废话了,如果今天驸马还醒不过来,本宫就把你们都扔到山上去喂狼!”萧宜华眼中杀意尽显,谁要是把她这句话当做玩笑话,谁就是真的活腻了。 “公主殿下饶命啊。” “殿下饶命啊。” 太医们纷纷跪求公主开恩。 “臣,臣等一定,一定让驸马醒过来。”太医们大脑里疯狂思考,到底怎么才能让驸马在今天醒过来,吃药?针灸?可是该用的办法都用了,还能怎么办呢? 太医们一个个面色苍白,神情纠结的就像便秘似的,一边担心自己的性命,一边又绞尽脑汁想不出来。 陆时礼很想拉拉萧宜华的手,因为那只白皙细嫩的手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手边,可是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似的,怎么也抬不起胳膊来。 可是陆时礼太想萧宜华了,直到他以为自己必然死去的前一秒,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萧宜华,太想,太想太想了。 陆时礼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但他就要碰碰萧宜华的手指,只要碰一下哪怕下一秒死去也甘愿。 若是近在眼前都没能触碰一下,那才真是死不瞑目。 陆时礼用尽全力,终于挪动了自己的手指,其实他两之间就一截手指的距离,但是陆时礼却觉得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才终于一点一点挪过去了。 陆时礼用力抬起自己的小拇指,然后轻轻的触碰萧宜华的指尖,轻轻的,轻轻的,肌肤触碰的那一瞬间,仿佛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一般。 萧宜华几乎是同一瞬间感受到陆时礼的触碰,她猛一回头看向自己的手,陆时礼的指尖实实在在的碰到了她的手,他,他醒了!!! “时礼,时礼,你醒了?”萧宜华激动的呼唤陆时礼,另一只手抚上陆时礼的脸颊。 “时礼,本宫知道你醒了,睁开眼看看本宫,看看本宫好吗?”萧宜华轻轻的捏着陆时礼没有受伤的右边脸颊。 陆时礼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萧宜华的呼喊声,于是他挣脱所有束缚,拼命的从黑暗中奔向那片光亮,拼命的奔跑,什么都不能阻止他。 “醒了,醒了,驸马醒了!”长夏看到陆时礼眼皮动了又动,然后缓缓睁开,忍不住激动的大喊。 “公主,驸马真的醒了,真的醒了!”长夏激动的不得了,这几日公主日日忧思,她跟着也难受担忧,驸马好不容易醒了,给她也激动坏了。 锦然赶紧按住激动的长夏,“公主看到了,别叫。”那公主离驸马咫尺距离,还能没你看得清楚? 长夏乖乖闭嘴,努力压住自己的兴奋,只不过扬起的嘴角难以压住。 太医们齐齐看向陆时礼,真的是醒了,一瞬间,觉得自己活了—— “公主——”陆时礼声音虚弱而沙哑。 “本宫在,本宫在,时礼,你感觉怎么样?” “公主,拿人肉喂狼,不,不合适。” 萧宜华……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陆时礼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谁能想到居然是这个…… 第278章 倒也不用硬灌吧 萧宜华真是被陆时礼气笑了,自己这三天的寸步不离的守护,人家一醒第一句话居然是替别人求情! 陆时礼虚弱的睁开眼睛,还不知道自己惹恼了公主呢,还在贪恋着公主指尖的温度,如果不是他现在起不来,否则,他高低得坐起来抱着公主痛哭一场。 萧宜华恼他,把自己的手唰的一下拿开,带着内力抬起,对着陆时礼的胸膛想要拍下去!你个没良心的,知不知道本宫这一掌下去能让你五脏碎成渣渣! 陆时礼的指尖一下子没了熟悉的触感,有些慌乱的找来找去,眼珠子费劲的转着,指尖也费力的寻找,嘴里还虚弱的说“公主,公主呢,我想要公主。” 萧宜华……心软了…… 你个没良心的,一掌劈下去,落到胸口处,轻轻的揉了两下。 陆时礼再次感受到温暖的掌心,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然后又晕过去了。 “太医,太医,驸马怎么回事?”萧宜华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又揪起来了。 “公主莫慌,臣把脉看看。”太医连忙膝行上前望闻问切,心中默念:祖宗哟,你可不能有事,我们几个能不能从狼嘴里逃脱就看你了呀! 太医把完脉之后,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公主,驸马的身体已经在好转,又晕过去是因为这几日消耗太大,刚醒过来身体还承受不住,臣这就开一副滋补的汤药喂下去,驸马身体有点营养就可以醒过来了。” “还不快去!”萧宜华握着陆时礼冰凉的手不愿松开,他好歹是醒过来一次了,说明不会再有性命之危了。 很快,侍女端着滋补汤药进来,萧宜华亲自给陆时礼喂——不是——喂不进去——只能,捏开嘴,灌进去…… 陆时礼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他只是觉得自己想醒过来,但是醒不过来,在做着斗争,就像梦魇那样。 但突然,就感觉巨大的水流劈头浇下来,他好像溺水了一样,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不,不——咕噜咕噜——不是,我——咕噜咕噜,不要——不——”陆时礼用力睁开眼睛,再不睁开就要淹死了! 一睁开,脑子迷迷糊糊的,哪有水?水在哪儿?只有公主那双动人心魄的绝美眼眸。 再一低头,好嘛,故技重施,陆时礼……不愧是公主…… 陆时礼扭开头,“公主,公,我醒了,醒了,别灌了,别灌了。”再灌呛死了…… 萧宜华把药碗递给侍女,替陆时礼擦掉嘴边的药水以及流到脖子里的药。 “时礼,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萧宜华焦急的看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又晕过去了。 陆时礼缓了缓,像是把全身力气都用在说话上,“我要被淹死了。” “???”萧宜华没懂,在屋子里哪里的水,难道意识还没清醒?“哪里有水?时礼,你醒醒。” 陆时礼……“公主,我醒了,但是看到公主对我一个重伤之人那么粗鲁的灌药,我的心都碎了。所以才在没醒前以为自己落水了,拼命游,醒来却发现……” 萧宜华挑挑眉,你就说有没有用嘛,不管什么方法,你不还是醒了…… “你喂不进去药,本宫也是无奈之举。”萧宜华一本正经的解释。 看陆时礼一脸不高兴,萧宜华又补了一句,“以后不这样了。” 其他人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大勺蜂蜜一样齁住了。 陆时礼扯出一点笑,试图告诉公主自己身体还行,结果身上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直接闭眼想死过去。 “时礼,时礼,你怎么了?”萧宜华又着急了,有完没完,来来回回,咱这位当世大将军都快被吓坏了! 萧宜华一紧张,那几个顶着九族性命的太医更紧张了。 陆时礼适应适应此时的疼痛后,才缓缓又睁开了眼睛,“公主,我,我好疼,你,你能不能再把我打晕了。” 说罢,眼角还流出一滴泪,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单纯是太疼了。浑身都疼,脸也疼,说话都是公鸭嗓。 萧宜华看他拧着眉的样子更心疼了,她怎会不知陆时礼的疼痛,她是亲眼看着太医们给他身上裹满纱布的。 “你们想办法帮驸马镇痛!”萧宜华一记眼刀过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 “是,是,臣这里有止痛丸,驸马吃了很快就会见效。”一名太医哆哆嗦嗦的把药丸递上去。 萧宜华亲自喂到陆时礼嘴里,还贴心的帮他用水顺下去。 其他太医偷偷地给这位太医竖起大拇指,纷纷表示你这药带的太机智了。 “公主,驸马虽然醒了,但之后的一个月还需要按时喝药、按时换药,而且伤口不能碰水。饮食方面要忌辛辣、少吃荤腥。” “嗯,本宫知道了。锦然,你去给小厨房交代一声。” “是,奴婢这就去。” 太医们也处于身体极限了,既然陆时礼醒了,萧宜华也就没必要逼着他们守着了。 “长夏。” “奴婢在。” “给每位太医赏银五百两,送太医们回去休息。” 太医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们在太医院当值,拿着太医院的俸禄,为各位主子诊治本就是份内之事,没想到还能拿到这么多的赏银,太不可思议了。 “谢公主殿下,臣等不胜感激。” 太医们走后,下人们也出去了,只留下陆时礼和萧宜华。 “公主,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守着?”陆时礼握着萧宜华的手,弱弱的开口。 “嗯。” “回去休息,你太累了。” “本宫无事。” “我担心。” “不用担心。”萧宜华恢复了往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那个急到失态的不是她。 “谢谢公主救我出来。” “不用。” “哦。” “本宫确实有点累,休息一会儿也行。”萧宜华小心翼翼地躺在陆时礼旁边。 第279章 凌迟处死 “大胆!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做!”皇帝随手将旁边的杯盏全都打翻在地。 寝殿里的官员立马跪在地上,惶恐不敢抬头。 二皇子立马膝行到皇帝面前,“父皇息怒,父皇息怒,既然已经知道了凶手,按律处置了就行,您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皇帝瞪了一眼二皇子,心中的怒火难消,再抬眼,已经满是肃杀之气,这种眼神一出,必然要用人血来平复! “程猛,凌迟处死。”什么是凌迟,便是用小刀一刀一刀割到肉上,直到只剩个骨头架子,但神奇的是,不管割到哪一步,受刑之人都能保持清醒,换句话说,受刑之人是亲眼看着自己像猪牛羊一样被一刀一刀分解,其中的痛,难以言说……世人不知地狱是什么样子的,但若是说地狱就是凌迟处死的话,那恐怕世人没有一个敢作恶。 凌迟处死四个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僵在原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光是听到就已经汗毛皆立。 寝殿内如死一般的寂静。 好在皇帝施仁政,不轻易用到凌迟之刑,自他登基以来也没用过几次。可见此次是有多愤怒。 皇帝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还有他的九族……” 所有人都能猜到皇帝接下来要说什么。 皇帝却在这时突然低下了头,地上跪着的人不敢抬头,自然也就看不清皇帝此时是什么表情。 皇帝紧紧地闭着眼,眉头拧到一起,额头上浮出密密的碎汗,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在思考?还是在生气? 其实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他是在重新聚集全身的力量,刚刚动了太大的火,导致他的身体一时像是被抽干了生气一样,他甚至觉得自己大限将近。 但是殿内跪着这么多官员,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否则朝堂内外必然动乱。因此,他选择自己独自与自己的身体对抗。 半晌过后,皇帝缓缓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压住声音的异样,“程猛的九族之内生生世世不得科考,不得以任何形式入朝为官!” 皇帝说完后,便转身背对着大臣,“好了,你们都下去,剩下的事情明熙你看着办。” “是,儿臣明白。父皇您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臣等告退。” 等众人出去之后,皇帝才不再压抑,立马吐出一口黑血。 旁边的刘昌吓坏了,立马就要传唤太医,但是皇帝一个眼神递过去,刘昌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前几天还好好的呀?”刘昌擦掉皇帝嘴角的黑血,着急的不行,他从小便跟在皇帝身边伺候,从小到老,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要说真心,刘昌对皇帝的这份忠诚绝对算一份。 “朕的身体怕是不行了。”皇帝疲惫的靠在床头。 “这,那这,奴才立马去把太医叫来。您一定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别去。” “可是您这身体不能不治啊!陛下!”刘昌跪在地上,眼眶已经通红。 “朕没说不治。你派人出宫一趟,把这个交给宜华。”皇帝从床边的暗阁里拿出一个特别小的盒子。“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再带点别的东西,就说是朕关心宜华和驸马的身体。” 刘昌接过盒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 二皇子府内,二皇子心情大好,连带着手里的茶都觉得比平时香上几分。 “殿下这招实在是高明,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您头上,但是却可以让三皇子吃了这个哑巴亏。”说话的是二皇子最为信任的一个幕僚,很多主意都是他帮着二皇子参谋的。 “哼”二皇子轻蔑一笑,“那个蠢货估计到现在都在思考考苑为什么会失火。就他那点脑子也配跟本王争,要不是他有个受宠的母妃和能干的舅舅,他算个什么!肩膀头上顶个榆木疙瘩,还真当自己有个脑子呢。呵——” 此次二皇子赢得不动声色,可给他自信坏了,完全忘了之前在三皇子那儿吃了多少亏。 “殿下英明,没有哪个皇子能与您比肩一二。如今陛下病重,太子之位已经是您的囊中之物了。”幕僚站起身恭敬的行礼,像是对太子那般恭敬的一个礼。 “哈哈哈,必须是本王的!无论立嫡立长,还是以能力来说,本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二皇子放下茶杯,手指在碗托边上轻轻划过,眼底闪过几分阴鸷,“父皇该下旨了,本王不想再等了。” 幕僚偷偷观察二皇子的脸色,领会他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咱们需要再添把火,让陛下尽快下达立太子的旨意?” “嗯,是时候了。如果再拖下去,难保老三不会触底反弹,到时候就麻烦了。”二皇子说着,脑海中已经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必须想办法逼迫皇帝下定决心立太子,否则凭借卫家的势力,三皇子东山再起是迟早的事。 “殿下,再有一个半月就到了封禅祭天的日子,本该由陛下亲自主持,但若是陛下今年身体不适无法前往,那该由谁来去做这件事呢?”幕僚说出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同时将显而易见的答案抛给了二皇子。 “封禅祭天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父皇去不了,自然是由太子去了。”二皇子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三弟重伤,到时候肯定痊愈不了。那除了本王,还能有谁呢。”二皇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仿佛已经大权在握。 “殿下睿智。” 幕僚趁着二皇子心情好,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殿下,您怎知那程猛一定会在考苑放火呢?” 二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阴沉可怕的笑,“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尤其是曾经拥有而后失去的东西,一旦这种东西成为别人嘲笑的筹码,那这个善妒的人绝对忍不了……” 第280章 由奢入俭难 每个人不可能拥有所有的东西,因此,羡慕难以避免,甚至,嫉妒也难以避免;但,一旦嫉妒击垮了理智,后果便难以承受。 直到程猛被当众凌迟处死后,众人才知道考苑失火是怎么回事。 这程猛来自江南一富庶之地,他小时候也是富家子弟,有过几年富少爷的日子,后来家道中落,一夜之间沦为连饭都吃不起的穷人。 家族未落魄的时候,可以为他买官,虽然买官对普通人来说实在是不公平。但在江南是很普遍的事情。士农工商,不管商人如何有钱,哪怕富可敌国,也希望家族内有做官的子弟,但是科考之路难于登天,便衍生出了买官,可以用大量的钱财买一个闲职,毕竟谁会跟钱有仇呢。 于是乎江南之地有很多官员并不是走的科考之路,而是买官进入了官场,其中也有不少进去后做得好的一路升官,最后光宗耀祖。 而这程猛从一出生,家中父母便已经为他打算好买官之路了,虽然请的私塾先生都是名家大师,但是只求他有些读书人的涵养,并不追求达到能科考及第的水平。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程家一朝败落,墙倒扶不住,这位富家少爷也在十岁的时候成为连吃饭都很难的穷人。 但是程家父母不甘心,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有出息,改变家族命运,重新回到当初那种风光的日子。 于是,小小的程猛不得不承担着家人的巨大期待而靠读书之路来改变命运。但是读书之路太苦,尤其是对他这样一个曾经享受过奢华日子的人来说便更苦了。他一边努力,一边心里不断聚集着不甘与愤怒。 苦学多年后,他终于一路考上去,能够来到都城参加科考。但是江南路途遥远,来到都城后,他身上的盘缠都用尽了,只能靠着三皇子的粥棚里施舍的粥度日。 三皇子为了赢得广大学子的心,特意设粥棚;很多学子为了感谢三皇子,纷纷做赞美诗,不管是真心赞美也好,还是拍马屁也好,三皇子那段时间确实很得人心。 在写诗的众多学子中,程猛是写诗赞美三皇子高尚之举的最多的那个人,谁都没想到纵火之人居然是他。 看着自己只能靠向别人伸手才能度日,而那些富家的考生却可以大鱼大肉,程猛自然心中不甘,埋怨命运的不公平,让他一个本该享受人生的富家子弟却沦落至此。 如果家道没有中落,他完全可以在家乡那里买个官做做,过一辈子逍遥人生,哪里还用过得这么艰难。 有一个跟程猛一样靠粥棚度日的穷书生也看不上那些富家子弟的做派, “那些富家子弟得意个什么劲儿,依我看他们都是肚子里墨水空空的货。就算穿着名贵衣服,吃着山珍海味,也不过是脑满肥肠的的草包罢了。” “不过我倒是看你很不一样,虽然跟我们一样穿的破破烂烂,可是这气质却看着像个富家少爷,比那些真正的少爷看着还要贵气。” 程猛听着旁边人这么说,心中更不忿气。是啊,他才应该是锦衣玉食的,为什么老天要这样玩弄他,明明把他生在富贵人家,明明让他感受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为什么又收走了,为什么偏偏是他! 那些愚蠢的家伙凭什么过得这么好,他们就算考成一坨,家里也有人给他们兜底,而自己呢,如果考不上,就只能回去继续过窝窝头就凉水的日子,凭什么!凭什么!!! “你看你看,那些人又来了,他们隔三差五就来咱们这边晃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穿金戴银是。” 程猛顺着看去,果然又是那几个毫无水平的人,每人腰间挂了五六个玉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里有钱。更过分的是,还老爱来粥棚这边晃荡,俯视着周围蹲着坐着喝粥的人,眼神里满是不屑,就是来这儿找优越感来了。 “也就是咱们读书人有素质,想要做个君子,否则,我恨不得把他那些玉佩抢过来,卖了换口饭吃!” 程猛回头看他,那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的连忙解释,“我开个玩笑,都是读圣贤书的,我怎么会这样做呢。不过话说回来,就是咱们读书读傻了,才会被人欺负,但凡是个豁的出去的,早就去他们几家放一把火烧了!到时候看他们怎么在这儿耀武扬威!” 这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等进了考苑之后,虽然首饰玉佩之类的都不能带,但是考生们穿的衣服总归是不一样的。 那几个富家子弟依旧高调,穿着名贵衣料制成的衣服,带着下人们精心为他们收拾的行李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而且一进来就不问别人意见的率先挑走了几间位置比较好的屋子。 考苑里面积有限,加上全国各地的考生众多,考生们休息的屋子分为四人间、六人间、八人间、十人间和二十人间。 四人间自然是轮不到普通的富家子弟,那是留给朝廷重臣的家人用的,非得是权势极大的家庭里出来的人才能入住四人间,当然了,四人间不用抢,提前安排好了。 当然了,陆时礼自然入住的是四人间,他是驸马,更重要的是,他是七公主的驸马!自然入住的是最好的四人间。 而那几个富家子弟抢不到六人间,六人间里非富即贵,虽然没有四人间里住的尊贵,但也不是有钱就能住进去的。 那几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也只能把八人间抢了去。 而剩下的那些毫无背景的穷书生,只能挤在二十人间里,而且二十人间是最多的。 程猛跟其他十九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臭气熏天,晚上呼噜声此起彼伏,别说为考试准备了,他每天连觉都睡不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全无精神。 第281章 作死嘲讽 在考苑里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程猛的情绪游走在崩溃边缘。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他是一点办法没有,那些打呼噜的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而且不止一个,他想协调都协调不了,再这么下去,还考个屁啊。 偏偏离考试只有两天的时候,那些富家子弟精神满满的在考苑里晃悠,看到面容憔悴两眼无神且眼底乌青的程猛,发出阵阵嘲笑。 “哟,你这是怎么了?半夜被人打了?”一个皮肤白而胖的像猪的考生满脸鄙夷的看着程猛,他身上的衣服来自江南,也就是程猛的家乡,这种料子制作不易,加上运到都城路途遥远,自然是价格不菲。但是,在程猛小时候,在他家这种衣服一抓一大把,甚至他的擦嘴手帕都是这种布料做成的,用过一次就扔了。 可惜后来…… “啧啧啧,打的还不轻呢,估计是左右各来了一拳。” 其中一个富家子弟故作惊讶的说:“怎么会打到呢?离得那么远,多长的胳膊才能够得着啊?”说完还“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的乌青研究。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那屋子就咱们八个人,那么大的屋子当然打不到了。他们的可是比咱们的热闹,有二十个人呢!” 另一个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二十人?天呐,那怎么睡啊?紧挨着吗?” “那不然呢,估计翻身都困难。”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斜着眼睛观察程猛的表情,程猛越是窘迫他们就越是高兴。 “咦——我可受不了,我这人爱干净,受不了别人靠在我身上。”这位穿着雪白衣服的富家子弟嫌弃的看了看这边的人,像是害怕他们会弄脏他似的。 程猛被他们羞辱的无地自容,转身就要走。 “哎,干嘛去,让你走了吗?” “回来,给我们讲讲你们二十个人是怎么睡觉的?”两个人伸手拉住程猛的胳膊。 程猛想要挣脱离开,可是他们就是抓着不放。 “快说说,我们很好奇,毕竟我们从没有住过那么多人的屋子,你们翻身怎么办?会不会跟别人脸对脸啊?” “咦——听着好恶心。” 程猛不想被他们继续羞辱,“我们怎么睡跟你们没关系!”说着用力挣脱,一用力让其中一个抓程猛胳膊的没站稳直接摔到了他的同伴身上,一个压一个,虽然最后都没摔倒,但是也让他们挤作一团,前面的踩了后面的鞋子。 还有的被不知道谁的胳膊杵了一下。 待几个富家子弟站稳后,对着程猛破口大骂,“你想死啊!敢推我们,你是活腻歪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几个人就要冲上来揍程猛。 幸好这里是考苑,每一处都有站岗的士兵,看他们要闹事,立马出来制止了他们。 而且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们要是真的动了手,就会被赶出考苑,那岂不是太不值当了。 几人带着气稍稍冷静下来,知道不能在这里动手,但还是冲着程猛大骂。 “你给我等着,等考完出去了,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那个被踩脚踩得老疼的大喊道“等考完的,我一定把你的脚指头都剁了!” “你等着,敢对我们动手,你在这都城里绝对混不下去!” “敢弄脏本公子的衣服!!!等出去后,你身上要是有一块好皮,我跟你姓!!!” 身后那几个人不管不顾的大骂,但是暂时不敢冲上来,所以程猛顺利的走到屋子里关上了门。 “你怎么敢得罪他们几个,这出去了你怎么还有好日子过。” “是啊,他们手底下都养着好多凶神恶煞的家丁,就是不打死你,肯定也会打残你。”有几个考生是都城长大的,他们自然知道这几位少爷是什么样子。 “要不你考完就跑,他们真的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跑哪儿去呢,那个蓝衣服的家里是在衙门当差的,估计还没跑出都城就被抓回来了。”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知道这程猛的下场不会好。 “那怎么办?” “要不你出去给他们道个歉,诚心诚意的磕个头,他们说不定会原谅你。” 程猛拍案而起,“磕头?道歉?笑话,我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我烂命一条,有本事他们就来打死我!” 众人看他这么决绝,纷纷在心里为他祈祷一句,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晚,这程猛再次睡不着,身边的呼噜跟打雷似的。 他坐在屋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坐了好久好久,然后偷偷拿了根蜡烛出来。 之后,火光冲天,程猛躲在暗夜里看着那些所谓的富家子仓皇逃出,流着泪笑了。 第282章 考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一个月终于过去,从那场火灾中幸存的考生们终于迎来了这一年的科考。 有了前车之鉴,今年的考试比以往都要严格,每一步都经过严格审查,确保绝对公平。 考生们死里逃生,甚至不少伤还没完全好就走入了考场。不管怎么样,考试终究还是结束了。 陆时礼伤的最重的胳膊上和后背上还裹着纱布,但是不能妨碍他在考场上文思泉涌,仿佛文曲星照拂一般。 陆时礼一出考场,远远地就望见了公主府格外显眼格外豪华的大马车,马车外左右各站着四个丫鬟和两个侍卫,再加一个马夫,带刀侍卫守在马车两边,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片清净的地方。 秋风瑟瑟,不时地将马车窗上的帷幕吹起来,玉做成的风铃碰撞间发出悦耳的声音。外面的人看不到马车里的情形,只能看到里面的丝绸内衬。 但是陆时礼知道,里面坐着他最心爱的人,那个屡次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女将军。 一开始还是迈着沉稳的步调,可能是因为考完了,心里的石头骤然落地,不自觉的脚步都加快了,靠近马车的那几步,陆时礼直接小跑着过去。 侍女和侍卫们恭敬的朝着陆时礼行礼,陆时礼摆了摆手便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 “公主,我,我终于考完了。”话语间是难以隐藏的激动。 萧宜华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陆时礼被风吹乱的头发,“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本宫已经吩咐他们准备好你爱吃的膳食。” “谢谢公主。”陆时礼坐近,毫不犹豫的紧紧抱住萧宜华。 萧宜华都惊了一下,他这一抱怪突然的。 “谢谢公主。”陆时礼在萧宜华耳边喃喃说道,他本来有好多话想跟萧宜华说,可是到嘴边就只剩一句感谢。 感谢什么呢?是感谢萧宜华为他一个庶子争取的科考机会,还是感谢萧宜华为他创造的安稳环境,亦或是她一直坚定的支持? 太多了,要感谢的太多了…… “无妨,本宫乐意。”萧宜华回抱住陆时礼,静静地承受着他的一切情绪,包括落在她肩头的眼泪。 陆时礼抱够了才放开萧宜华,但是手落下去依旧握着萧宜华的手。他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萧宜华,“公主,你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萧宜华靠在马车上,淡淡的开口,“从你交上去的那一刻起,成绩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不必纠结这个。” “那,那我要是落榜怎么办?”考试的结果谁也说不准,在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前,每个考生必然是忐忑的,也会忍不住朝着悲观的方向去想。陆时礼也不例外。 “如果落榜,看你意愿。” “我?”陆时礼有些不懂,但是他看萧宜华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淡定,好像完全不在乎他的科考成绩,心里不由得暗淡了几分。 萧宜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继续开口:“如果落榜,要么明年再考,要么不考了,看你意愿。反正自从公主府管家之权交给你,收入都翻了几番,够几辈子花销了,你就算不科考也无妨。” “当然了,你若是有志入仕,便可全心投入,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本宫呢。” 陆时礼听了萧宜华的话,有些小小的羞愧,自己怎么能那么小心眼儿呢。 “公主是最好的公主!”陆时礼噘着嘴抱住萧宜华的一条胳膊,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还不满足的蹭一蹭。 萧宜华赏他一个脑瓜崩。 “啊——疼!”陆时礼抬手揉揉自己的脑壳。 “嗯。” “我也要弹回去!”陆时礼摸着脑壳“气愤”的说。 “你试试。”萧宜华平静的开口。 陆时礼瘪下去,将头埋在萧宜华的脖子里。 “其实,本宫有这个权利,可以,向父皇举荐你。” “不要不要,我要自己考!”陆时礼就像被踩着尾巴了似的猛地抬头。“我肯定能考上的!今年不行,就明年!” 萧宜华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伸手将他的脑袋重新按回了自己的肩膀上。 “知道了,都随你。” 陆时礼在萧宜华脖颈间小声嘟囔:“我觉得自己答得挺好的嘛。” —— 一个多月过去,三皇子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只不过每走一步身后还是扯着疼。 那次的杖责真的让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从科考开始躺到快要放榜。 宫里的贤妃娘娘一个多月里再也没看到皇帝陛下,她的宫里短时间内便冷冷清清,像个冷宫一样。不似皇后宫里,天天热闹非凡,不知道还以为皇帝已经驾崩,她当了太后了呢。 前朝,宰相卫寒山德高望重,很有威望,所以即使二皇子想动他也难。但是,跟三皇子和宰相相关的官员几乎全都被贬或者外放,好一点就是调到不重要的职位上去。 短短几个月,二皇子的势力便已经渗到朝堂的方方面面了。 与此同时,是皇帝一直不见好的身体…… —— 终于等到放榜之日,榜前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第283章 高中状元 犹记得一年前宋归亭高中状元时,穿着大红的状元袍服专门来到公主府感谢萧宜华和陆时礼。 那时候,陆时礼还很羡慕他的衣服,更羡慕他能做到天下读书人都想做到的事——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那时候,他还因为自己是庶子而不抱任何希望,按照天启律法嫡子没有中榜庶子是不能科考的。 转眼间一年过去,当他真正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大红色的状元袍服和发冠,在百姓的欢呼中缓慢走过时,陆时礼依旧觉得眼前的一切是这么的不真实。 陆时礼天生容颜绝美,配上耀眼的状元服,真真是符合所有话本里对于状元郎的描述,再风光的人都比不上他此时带给人们的震撼。 道路两旁挤满了人,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本来她们是不能轻易出门的,但是为了一睹状元郎的风采都克服万难挤到了道路两边。 而陆时礼的神采足以让所有看到的姑娘为之倾倒,不知有多少人对她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都城每年都有榜下捉婿的习俗,今年状元郎的气度又是如此不凡,多少人等着争抢呢。只可惜,在他们知道状元郎是七公主的驸马之后,只能无比惋惜的放弃,感慨一句这么出众的公子居然英年早婚了,可惜啊可惜啊…… 这一天,陆时礼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日看尽长安花,他前二十年从未有过这么风光的日子,当他昂首挺胸的到达公主府时,他抬头看着正门的门匾,头一次觉得自己可以配得上这里了。 公主府门口的侍卫立马跑来朝着陆时礼行礼,“恭喜驸马爷高中状元!属下等同感喜悦。”公主府的侍卫们以及所有下人对待陆时礼都像对待公主一样尊敬,这是萧宜华早就下了死命令的,而且明眼人谁看不出公主对驸马的宠爱,谁敢轻慢驸马! “公主今日特意早回来,已经在府里等着您了。”今日的尊敬比起往日来更增添几分喜悦,笑容都挂在了侍卫们的脸上,自家主子高中状元,谁能不说一句厉害呢! “嗯,我这就去寻公主。”陆时礼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跟公主分享喜悦了。 长腿迈开,步步生风,陆时礼走的轻巧而快速,他后面的随从都得小跑着才能赶得上他。 “公主——我回来了,公主——”倚云轩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萧宜华放下茶杯,刚刚还冷若冰山的脸听到陆时礼的声音便也慢慢温和了许多。 “公主,我考中了!公主,我是状元!”陆时礼一进倚云轩,便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礼节,欢快的跑进屋内跟萧宜华分享这个消息。 哪怕萧宜华早就知道了。 萧宜华眼前哗哗哗的出现一个duang大的人,大红的衣摆带进来一阵风。 “恭喜驸马高中状元,以后就该称一句陆大人了。”萧宜华心情很好的配合着他微微弯腰作揖。 陆大人?陆时礼呆在原地,这三个字这个称呼从萧宜华口中说出来还是惊到他了。 “怎么?陆大人还没习惯这个新称呼吗?”萧宜华看他傻站在原地,呆呆的没眼看。 “公主,我,我还是习惯你原来的叫法。”陆时礼小步挪到萧宜华身边,不像刚刚的风风火火,这会儿倒是扭捏起来。 “驸马,以后还是得习惯习惯,毕竟陆大人听着更有排面点。” “才不是呢!明明是七驸马更能震慑别人。”陆时礼把玩着萧宜华的一缕长发。 萧宜华微微挑眉,看着他手上与此时身份极为不符的小动作。 “陛下有意将你安排在户部,做个户部侍郎。”萧宜华将头发从他手里抽出,然后转身去坐下。 “一切听从陛下吩咐。我进去后会好好学好好做,一定不会辜负陛下和公主的信任。”陆时礼收起玩闹的样子,认真朝着萧宜华行礼承诺。 “嗯,本宫相信你。”萧宜华低头翻开军中要件,“对了,晚上为你安排了庆功宴,可能会有很多人前来恭贺,你提前准备一下。” 陆时礼这才想到刚刚在府里看到的情景,很多下人们都在挂红灯笼、摆放鲜花、挂炮仗等等,整个公主府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刚刚急于见公主,陆时礼都没反应过来他们都是在为自己做准备。 陆时礼情意涌上心头,看着书桌后认真的萧宜华,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公主赐予,是公主的无限包容与宠爱,他才能从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庶子成长为今日的新科状元。 而公主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所做的事,她从来都是默默付出,而且不止一次说过这都是应该的。 陆时礼出生以来,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不计回报的、掏心掏肺的爱着他。 萧宜华察觉的气氛有些不对,陆时礼半天没说话了,于是抬头看去。 “怎么哭了?”萧宜华见他眼眶里又含着泪,很是不解,今日这么高兴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哭?难道是自己给的反应太平淡了? 萧宜华犹豫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笑容,“驸马很厉害了,年纪轻轻便可以高中状元,比那些学一辈子的老书生强多了。” 说完后,萧宜华又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情绪反应给的也不是很足。 “额,那个,本宫从不轻易夸人的。但是,驸马真的很杰出、很有才……” 萧宜华尽力了…… 陆时礼咬着唇缓缓跪下,他又不是木头,他当然知道萧宜华的迁就和宠溺。 萧宜华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时礼更纳闷了。 “公主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但我会永远记得。今后,只要公主不嫌弃,我愿意为公主肝脑涂地。”陆时礼重重的磕到地上,再重的礼都无法表达他的感激之情的万分之一。 萧宜华曾经不止一次的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拼命磕头,有人的血顺着流了一地,也有人头上磕的骨头都能看到了,但萧宜华从来都没有什么波澜。 但刚刚陆时礼那咚的一声,让萧宜华心里一紧。 “起来,本宫不需要你肝脑涂地,只要你今后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了。” “臣遵命。”陆时礼时隔好久,再一次用了“臣”这个称呼,只不过不是因为驸马品阶,而是状元品阶。 萧宜华嘴角勾起,“好了,别闹了,去为晚上的庆功宴准备准备。” 萧宜华看着陆时礼离开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心告诉他。 第284章 皇命不可违 萧宜华为陆时礼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那晚,全城的百姓都看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而这所有的烟花,只为一个人盛开。 陆时礼一袭红衣,仰着头看着漫天的绚烂,萧宜华则专心的看着他的侧颜。他笑起来真的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沉迷于其中,实在舍不得离开。 当晚,孟隐、宋归亭、御前侍卫李诚、户部侍郎齐钰、大理寺大理丞张正严等一批年轻有为的朝廷新贵都前来祝贺。 这些人年龄都差不多,少了一些圆滑和稳重,多了几分活泼与少年意气,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推杯换盏间便忘了时辰。 等到宴席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一一送别宾客后陆时礼才在小山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向倚云轩。 到了寝殿门口,陆时礼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见公主,于是扭头对小山说“我们走,去偏殿沐浴,然后再来。”酒喝的有点多,风一吹更迷糊了,但是陆时礼还是坚持先沐浴更衣过后再进入公主的寝殿中。 萧宜华倚在软榻上,看着门口的身影出现又离去。 这本书萧宜华看了一晚上就翻了两页,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中。 心烦的很,萧宜华啪的一下把书合上,然后以手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陆时礼推门进来,“公主,您还没就寝啊?” 明知故问…… 萧宜华没理他。 陆时礼自知理亏,这么晚才回来,确实不合规矩,有些过分了。于是走到软榻边缓缓跪下去,“公主,我知错了,以后不会这么晚了。” “嗯。”萧宜华没睁眼,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公主,您别生气了好不好,就看在我一生就这么一次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陆时礼轻轻摇摇萧宜华的胳膊。 萧宜华睁开眼便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陆时礼,一脸乖巧还带着几分歉意,整个人因为喝酒的缘故变得粉粉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活脱一个软萌的兔子。 这谁能忍得住——萧宜华抬起手抚上陆时礼的脸颊,嫩嫩的,还有些热热的,手感别提有多舒服了。 陆时礼见好赶紧凑上去,拿自己的脸蹭蹭萧宜华的手,眼睛里还流露出可怜巴巴乞求的样子。 陆时礼是懂怎么拿捏萧宜华的。 “本宫不在的时候不许拿你这张脸勾引别人。”萧宜华由摸转为捏,稍稍用力脸颊就掐红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脸只给公主一个人看一个人摸。”陆时礼乖乖的忍着疼,笑的憨憨,身后仿佛有一根尾巴在摇来摇去似的。 萧宜华松开了他的脸,将他拉起来坐到软塌上,“本宫有件事要跟你说。” “公主请说。”陆时礼拉着萧宜华的手摩挲,现在的他胆大得很,啥都敢做。 “明日我们会收到两道旨意。” “两道?”陆时礼下意识的反问,按照惯例他会收到任命圣旨,可是另一道旨意是什么呢? “嗯。一个是你的任命旨意,另一个……”萧宜华顿了一下,虽然不愿意,但也得说,“另一个是任命本宫带兵出征。” 陆时礼原本还带一点醉意,一听萧宜华的话立马清醒了,“带兵出征?为什么?” “羽梁王向父皇递来求救信,羽梁境内大乱,叛兵已经打到王城周边,羽梁王请求父皇派兵帮助平乱。” 羽梁?陆时礼感觉好久都没听到这两个字了,感觉上一次对这两个字有感觉还是尘阙在府里的时候。 “叛兵?” “嗯。”萧宜华盯着窗外的月亮若有所思。 陆时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是尘阙吗?” “是。”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时,陆时礼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尘阙在府里的时候很讨厌,两人总是拌嘴,他还老跟陆时礼抢公主;但是陆时礼知道尘阙是个颇有城府的人,最难得的是,他保有一颗纯真的心。 若是他赢了,便是新的羽梁王,若失败了……便只有一死…… 若是萧宜华出手?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让公主保住现在的羽梁王吗?” “是。” 陆时礼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若是萧宜华带兵出征,那,尘阙之前的谋划很有可能全都白费了。 “那,公主要对战尘阙吗?”陆时礼看着萧宜华,心中隐隐竟然希望她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嗯,圣命不可违。” 陆时礼偏过头不言语,他当然知道皇命不可违,但是……可是…… “休息,本宫走之前会安顿好一切的。” 第285章 小陆大人 萧宜华带兵出城的时候,陆时礼站在城墙上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上午他才接受了户部侍郎的任命,下午就看着心爱的人越走越远。萧瑟的秋风吹动单薄的衣服,小山替他披上披风。 “主子,队伍已经走远了,咱们回。” “小山,你说公主此次得多久才能回来?”陆时礼望着远处越来越小的身影出神,仿佛灵魂也跟着萧宜华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羽梁山高路远的,公主可能得年节才能回来了。” 陆时礼心里咯噔一下,彻骨的寒风肆意的侵袭着他的身体,明明冷的要命,可他就是不愿意离开,“是啊,光到达羽梁边境就得十几二十天,还得面对敌人作战,不知道又要如何辛苦了。” “公主,可是,她是公主啊。”陆时礼喃喃道,“她不该这么辛苦的。” 萧宜华带着队伍走在最前面,冰冷的面上毫无波澜,跟以往任何一次出征都没有区别,跟在她身后的士兵也是久经沙场的,对于出征作战早已经习惯了。 一阵风吹过,萧宜华抬手擦掉了两滴泪,今日的风真大啊。 “主子,回去,您的手都冻红了。”小山忍不住出声,站在高处连他都感觉冷,更何况是陆时礼。 陆时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点了一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陆时礼身份特殊,他一上任就引起了极大的关注。走完一系列流程后,陆时礼正式踏入了朝堂。 皇帝依旧是起不了身,朝堂上还是由二皇子主持。 官员们都到齐了,等着二皇子到。 好歹是第一次上朝,陆时礼还是有些紧张和期待的,不过好在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宋归亭这个上一年的状元就站在他的前面,张正严也在他的斜对面,还有齐钰也不远,被熟悉的人包围着大大减轻了陆时礼的陌生感。 忘了说了,还有他那名义上的父亲,自从公主提拔了他做礼部尚书便再也没关心过自己的儿子,或许是觉得仕途走到这儿就是极限了,又或许知道公主不好惹,稍有不慎就会回到原来的位置甚至跌落的更惨,干脆什么都不做,保持不远不近就行了。 陆言深看到穿着官服的陆时礼,陆时礼恰好也转身,父子二人视线交汇,彼此都有点尴尬,还是陆时礼先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陆言深没说话便转过去了。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从来不被自己看好的儿子竟然是三个儿子中最争气的那一个,想想另两个,除了会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干,自己一把老骨头还得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偶尔气得不行想管教管教,结果那母子三人沆瀣一气,哭天喊地、争吵不休,闹得他头都大了,几次过后,他都没有心力管了,爱咋咋。 其实自从文姨娘离开后,陆言深的生活也很烦躁,两个儿子不成婚,天天在眼前晃悠不干正事,家里的正妻疯疯癫癫,有时正常有时不正常,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他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都没地儿去。 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陆言深后来才慢慢反应过来,才知道文姨娘的温柔体贴有多难得,从前只顾着自己的仕途,而且还要与老丈人家打好关系,这才忽视了文姨娘院子里。 越老越想的通透,短短几个月让陆言深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慢慢发觉自己曾经对于这个家有多失败,儿子儿子没管好,正妻小妾也没照顾好,家里早就乱七八糟了。 脑子里一团乱麻的陆言深忍不住偷偷看向陆时礼,身着官服的他是那样的玉树临风,俨然一副朝廷新贵的模样,就算再偏心,也不得不承认陆时礼比那两个嫡子优秀太多太多了。 “二皇子到——” 众人纷纷跪下迎接二皇子。 二皇子如往常一般昂首阔步的走进来,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完全适应自己的监国身份,现在谁要是让他卸下这个身份,他可是不依的。 “众位大人免礼。”二皇子扫视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显眼的陆时礼。 “陆大人。”二皇子叫了一声。 结果回应他的是陆言深和陆时礼的齐齐抬头。 二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朝中已经有两位陆大人了,“哈哈哈,本王忘记了,如今可是有两位陆大人在朝为官了。” “那,以后就叫你小陆大人如何?”二皇子十分温和的看向陆时礼。 陆时礼走出来朝着二皇子行礼,“是,臣谢过殿下。” 二皇子亲自走上前去扶起陆时礼,“小陆大人不必多礼。本王的七妹如今在出征的路上,又是在为天启安宁而战。她走之前特意跟本王说要好好照顾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尽管来找本王。”二皇子拍了拍陆时礼的肩膀。 陆时礼心中疑惑,公主什么时候去找过他?按照公主的性格应该不会的。 “多谢殿下关怀,臣不胜感激。” 二皇子满意的走上殿阶,继续主持早朝。 只不过一部分官员心中开始担忧,这七公主向来高傲,不肯跟任何皇子和官员亲近,如今这是?难道? 第286章 一封信 羽梁王残暴不堪而又昏庸无能,羽梁境内早已经战乱频繁。百姓备受苛政与战乱之苦,靠近天启边境的羽梁百姓纷纷逃入天启,人一多了争斗就多,再加上有不怀好意的一些人暗中挑事,导致天启边境内也出现了动乱。 萧宜华带领大军马不停蹄地赶路,走了二十来天终于到了边境一带,先是跟边境守备军交接工作,安稳住天启边境,护住百姓的生活。 边境处的动乱还不是很严重,守备军自己就能应付得来,萧宜华已经定边大军要处理的是羽梁的内乱问题。 羽梁明面上依附天启日久,虽然近些年羽梁王心思不纯,暗戳戳的跟北越颇多来往,也搞出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但是羽梁内乱之后,羽梁王还是第一时间向天启求助,希望天启能派兵镇压羽梁内部的叛军。 羽梁虽然不够强大,但是足够富庶;更重要的是,羽梁地理位置特殊,夹在天启和北越;两个强国之间,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两国虽然互相敌视,但是有了羽梁的存在,可以减少许多冲突。 羽梁王虽然对天启发出了求救,但暗地里也秘密的给北越透露了消息。 羽梁王这么做,着实属于兵行险招,稍不留神,小小的羽梁就有可能成为天启北越斗争下的炮灰。 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羽梁境内的叛乱有好几处,他手里的兵力根本不够分,只能勉强保住王城;而且如果没有援军的话,王城沦陷是迟早的事情。之所以传信给天启和北越,羽梁王是担心天启不一定出兵,或者兵力出的不足,杯水车薪,还是没人能保的住他的王位。 萧宜华从都城出兵之际,就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给远在另一处边境驻守的四皇子送去了书信。 四皇子拿到信后打开一看,里面就短短的几句话,言简意赅,意思是萧宜华带兵平定羽梁内乱,但她猜测北越皇帝也收到了羽梁的消息,很有可能也会派兵干预;所以,请四皇子在边境配合压制北越军队,别让他们有精力干涉羽梁的内乱。 四皇子看完之后稍加思索便立刻明白了萧宜华的意思,当即便下令严密监视北越边境军的动向,同时秘密传信给潜伏在北越都城及各驻兵地的暗探,要他们加强监视,一旦北越有出兵的打算,立马拦截! 手下人领命离开后,四皇子拿着萧宜华的信仔细又看了看,纸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墨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若是别人看到了,肯定以为这是写信的时候不小心滴上的,或者是下笔犹豫了一下才多了这一点。 但是四皇子了解萧宜华,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在军机要事上,她一向严谨的可怕。 四皇子拿着信放到点燃的蜡烛上面,烤了烤,但是信纸没有任何变化,还微微烤黄了,说明这就是普通的信纸。 四皇子重新坐回去,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不不不,四皇子坚信自己不会猜错,他拿起信纸对着太阳光的地方仔细瞧了瞧,还是没看出什么。 这时他的副将端着一壶茶走进来,“将军,茶水凉了,末将给您换新的。” 四皇子盯着副将换茶壶以及倒茶的动作,忽然灵机一动,“嗯,出去。” 待副将走后,四皇子拿起茶水倒在信上,原有的字迹一下子就花了。四皇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待信纸稍微干了点的时候,原有字迹的地方浮现出了一行小小的字。 四皇子拿起来对着光亮的地方反复看了看,短短一行字,四皇子看的眉头蹙起。待水干了之后,那一行小字也随之消失了。 四皇子单手支着下巴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支持萧宜华的做法,既然她决定了,那自己就陪她冒一次险。 “副将——” 副将进来后,便看到四皇子手中的信被烧的只剩个角了。 “末将在。”副将无暇多想,直接单膝跪在四皇子面前。 “去把齐明叫进来,另外把这封信派人给穆老将军送去。” “是!” —— 冬日来临之际,按照历代先王留下的规矩,皇帝要到隐山封禅祭天,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以及江山永固。 但是皇帝的身体一直不见好,隐山距离都城骑上好的马不停赶路都要四五天,更何况是浩荡的队伍,怎么也得花费十来天才能到隐山,皇帝的身体可受不了这样的舟车劳顿。 眼看着就该为祭天做准备了,三皇子还在禁足中,皇帝将二皇子叫到宫中。 “皇儿,朕的身体总是不见好,今年的封禅祭天只能由你替朕去了。”说罢又咳了两声。 二皇子低着头并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毕竟除了他还能有谁。 “父皇器重,儿臣惶恐,儿臣自然是千般万般愿意为父皇分忧,可是……”二皇子欲言又止。 “怎么?你可是有何顾虑?” “父皇,儿臣是担心自己做这件事恐怠慢了神明,历年来都是天子才能封禅祭天,儿臣德行有亏,怕不能担此重任。”说着跪趴到了地上。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话,除了天子就是太子了,那他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合适。 “咳咳咳,无妨,你已经代朕行使了这么久的监国之责,有这个资格了。你就放心去,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可是,父皇,儿臣怕……” “咳咳,朕要休息了,你下去,好好准备。” 皇帝没有听二皇子剩下的话,直接赶人。 二皇子只能退下,出了皇帝寝宫后直奔皇后宫里。 第287章 太子之位可不一定呢 “你是说陛下让你去主持封禅祭天?” 皇后急忙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旁边的知秋,满眼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无比清楚的知道封禅祭天意味着什么。 “是,父皇已经让礼部开始着手准备了,估计五天后就会启程。” “那,那岂不是,你?”皇后激动的转头看向二皇子,却发现他没那么高兴,低着头闷闷不乐的喝茶。 “母后,父皇没那个意思。” “什么?”皇后扭头示意了一下知秋,知秋便带着殿内的所有宫女出去了。 “皇儿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放下茶杯,眼底带有不满,“父皇并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儿臣暗示过了只有太子才能代替圣上封禅祭天,但是父皇没有答应。” “那他怎么说?” “父皇说儿臣担任监国之责已经很久了,有资格代替他去封禅祭天,除此之外便没了。”二皇子压下心中的不快。 皇后思索片刻,“皇儿你放心去做,务必做的体体面面。这次会有很多大臣跟着去隐山,你一定要让他们看到你的能力。而且,你父皇不在,这是个好机会,你正好可以笼络笼络人心,顺便区分一下敌友。”皇后盯着手里的佛珠,眼神里却露出狠厉与贪念。 “是,儿臣明白。” 朝堂上虽然很多大臣明里暗里都站在了二皇子这边,但还是有不少人保持中立或者跟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祭天就是个好机会,可以让二皇子有够大的胆量去收拢人心。 “你记住,这次祭天回来,你就是太子!”皇后说的无比笃定。 二皇子虽然早就把自己当做太子看待,但是皇后说的这么肯定还是让他有些不可置信。 “母后为何这么肯定?” 皇后捏紧佛珠,“这个你不用管,你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母后还等着做太后呢。” 二皇子起身,“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为母后争气。” “嗯,皇儿,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求稳,不要出现大的差错,更不要让别人抓住把柄,明白吗?” “儿臣明白。” —— 当天,皇帝让二皇子代替他去封禅祭天的消息就传遍了都城所有官员皇族耳中,大家背后都各有各的心思。 三皇子府内,三皇妃小心翼翼的递上手帕,擦去三皇子掌心的血迹,那会儿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竟生生捏碎了一个瓷杯,顿时手中鲜血直流。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恶狠狠地盯着那张传信的纸条,半晌爆发出一阵冷笑,“凭他也配!是当本王已经死了吗?” 王妃心疼三皇子,顶着他那骇人的眼神上前去为他擦掉手里的血迹,“王爷息怒,当心自己的身体,。只是让他代替祭天,还没册封太子呢。” “是啊,还没册封呢,本王还有机会。”三皇子冷哼一声,“就是封了太子,那皇位他也不一定能坐的上去!” “你说,他们是不是正庆祝呢,觉得太子之位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三皇子眼神阴鸷,像是一头随时要吃人的猛兽 “不过是笑话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知道三王妃是哪来的信心说出这样的话的,反正就是说的十分笃定,跟真的似的。 “殿下英明神武,那二皇子怎么可能是殿下的对手呢。只不过是一时得意罢了,咱们还有机会的。”三王妃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先安抚住他,现下他们的处境最怕冲动行事了。 “本王还在禁足,不能出去。你想办法带个信给卫大人,让他安排见一面。” “是,妾这就去安排。” 三王妃走后,昏暗的屋子里三皇子独自坐在椅子上,仔细看,他的屁股下面还垫着一个厚厚的垫子。 每年这个时候礼部会很忙,但因为每年的流程都差不多,再加上从其他部调来的官员帮忙,很快祭天的前期准备就做好了,一大半的官员在二皇子的带领下告别皇帝,起身前往隐山。 陆时礼因为刚刚任职没有列为随行官员,宋归亭也被留在了都城,为数不多的官员留在都城处理各种政务。 陆时礼虽然是刚任职,但因为朝堂上人手紧缺,他每日都要星宿满天的时候才能回来。 这天,陆时礼同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府里,侍女跑来递上一封信,“驸马大人,公主传信回来了。” 陆时礼立马来了精神,连忙接过信打开。 ‘驸马今日安好与否?本宫甚是挂念。一别多日,本宫已经到达边境,战事一了,即刻启程返回,保重自身,勿念。’ 陆时礼看着短短的几句话久久不愿放下手,“这么长的信纸,为什么只写这么几句话。”陆时礼小声嘟囔着,眼中却忍不住湿润。 陆时礼用手指轻轻抚摸过每一个字,就像是抚摸爱人的脸颊一般,脑海中杂乱无章,一会儿是公主绝美的容颜,一会儿又担心公主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受伤,一会儿又数着日子想公主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着想着,便抱着信睡着了。 第二日,陆时礼依旧被小山早早的叫起来了。 陆时礼困倦的坐在桌子边,心里开始后悔,好好的做个闲散驸马不好吗。为什么要入朝为官。为什么呀!!! “爷,今日一大早就有人来送信,说是必须您亲自打开。” 陆时礼打了个哈欠,“还有比我早的?” 小山没说话,用眼神告诉他,您觉得呢? “让他进来” 来人长得白净,低眉顺眼的样子但是礼节很周到,“小人参见驸马大人,驸马大人珍安。” “起来,你是谁?找我何事?”陆时礼看他一举一动都非常有规矩,但是从没有见过。 “回驸马大人的话,小人是江南文家的下人,奉命来给您送信。” “你是我娘派来的?” “是的,驸马大人。” “快给我看看,我娘都说什么了。”陆时礼迫不及待的接过信,他都好几个月没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第288章 小少爷 “什么?我娘明日就到都城了?”陆时礼兴奋的喊出来,自从文姨娘去了江南后,转眼间好几个月过去了,陆时礼和她只有简单的书信往来。 但是哪怕是书信来往,陆时礼也能明显感觉到文姨娘的变化,回到娘家的文姨娘明显开心了许多,句里行间分享的都是喜悦和一些新奇的事情,完全看不出一点点忧愁。当然了,除了记挂陆时礼。 每次陆时礼回信都反复强调让母亲不要担心自己,他在公主府过得很好,让母亲在江南多待些时日,再多待些时日,他不想让母亲再回到陆府那个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地方。 “是的,驸马大人,大小姐一行就快到都城了,所以差小人提前赶来告知您。” 陆时礼激动的原地转圈圈,“那,这,江南这么远,旅途劳累,我娘她身体能吃消吗?” “驸马大人放心,出发前家主都安排好了,这一路上走的不算快,侍女们也算用心,大小姐没有出现明显的不舒服。”他们哪敢让大小姐不舒服,要是让家主知道了不得扒他们一层皮! “那驸马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文家下人恭恭敬敬的询问。 “没有了,请务必照顾好我母亲就行了。” “是,那小人先告退了。” “嗯。” 文家下人转身就要走,转了一半又转回来了,“小人是文家的家生奴,如果驸马大人不介意,小人应该称您一句小少爷。” 陆时礼愣了一秒,但转念一想,文家不就是他的外祖家吗?那人家叫他小少爷也是理所应当的。 “确是如此,代问外祖母和两位舅舅安。”原本陆时礼应该主动回江南认亲,但是当时有事绊住,再加上科考的压力,所以才没跟着去江南。 “小少爷,家主很挂念您,希望您有空了可以回家去看看,江南风景如画,想来您也会喜欢的。” 陆时礼想到书中对江南的描写,无不是极尽优美之词去赞叹,如若这一生不能亲眼去看看,那着实是可惜。 “多谢各位长辈的挂念,是我这个做晚辈的失礼,待到之后一定会亲自回去请罪,请你回去后把我的歉意和诚意带到。” “是,小人记下了。对了,家主还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在大小姐那里,想必您会用得着的。” 陆时礼微微歪头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虽然只是和文家下人说了几句话,就能感受到文家的家教森严,就连下人都被调教的如此沉稳机敏,难以想象文家是多么的强盛。 也对,要是没有通天的本事,文家怎么能做得这天下的生意。 “主子,时间不早了,您该去上朝了。”小山赶紧提醒还在发呆的陆时礼。 陆时礼嗯了一声便起身往出走,“小山,派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多摆些瓜果,母亲喜欢瓜果香;还有,被褥也要换成真丝的,要不母亲会过敏。” “是,主子放心,我会准备好一切的,定会让老夫人待得舒心。” “嗯,辛苦你了。”说起这真丝被褥,从前在陆家的时候,他们的被子都是别人淘汰不要的,哪里来的真丝,文姨娘只能强忍着过敏,动不动身上就起来红疙瘩,痒得不行就挠,挠破了就继续忍着。夏天还好,可以不盖被子,到了冬天就只能忍受。 当时小小的陆时礼不忍心母亲日日受苦,于是便用小手一本本的翻着医书,最终找到了一种能解过敏的草药,然后一有机会就偷溜出去采草药,每次都采一大包回来,那包裹装的快比他这个人都大了。但是他并不觉得辛苦,他只是想减轻母亲的痛苦。 好在有了陆时礼的孝心和聪慧,文姨娘才勉强缓解了痛苦。 但是陆时礼从小便记住了,棉布麻布都会让文姨娘过敏。他也曾暗暗下定决心,等长大了一定给母亲买真丝被褥,让她彻底不受过敏之苦。 散朝后,宋归亭和陆时礼一起往宫外走。 “陆兄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这么明显吗?” 宋归亭笑他这个傻问题,“陆兄这个问题和你的聪明完全不搭,你的嘴角都收不住了。快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哈哈哈,我娘要回来了,好几个月没见,自然是欣喜万分的。” “哦?令堂不在都城之中?” “是,前几个月去了我外祖家。想必是江南风景如画,外祖一家又和谐融洽,母亲怕不是把我这个儿子给忘了。” 宋归亭佯装给他一拳,“你这个不孝子,还敢打趣自己的母亲,等见到老夫人,我定要狠狠地告你一状!” “我可不怕,我娘温柔似水,肯定舍不得打我。” “哈哈哈哈哈,陆兄你可真是有恃无恐。” “哈哈哈哈哈。” 两人互相打趣着离开皇宫。 “对了陆兄,近几日简楼出了新菜色,有没有兴趣陪我一同前往尝个鲜?”以前碍于公主在,宋归亭不敢邀陆时礼出来,现在公主不在了,他可不怕了! “宋兄这个主意好,正好我也好久没去了,一起。” “要不要叫上孟兄?”陆时礼想到好久没看见孟隐了。 “你可算了,孟兄每日早早就回府了,说是家中的美娇娘等着他做饭呢。”一帮朝廷新贵里就宋归亭还没成婚,就属他闲散,到处找人喝酒聊天,奈何朋友们一个个都成家,偏偏还都是贪恋温柔乡的一帮家伙,每天一忙完,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为此,宋归亭没少在背后骂他们。包括陆时礼、孟隐之类的。 “哈哈哈,孟兄果然是温润公子,那就不叫他了。” “要不,”宋归亭突然拍了一下陆时礼,给他吓一跳,“要不把正严兄叫上,反正最近大理寺不怎么忙,咱们好久没聚了,把他叫上一起喝酒听曲去,怎么样?” 陆时礼点点头,“有道理,咱们去叫上他。” 两人坐马车到达大理寺办公署衙外,正好看到张正严往出走。 “正严兄——” “?”张正严一回头便看到两辆马车上下来两个翩翩公子。 “陆兄,宋兄,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叫你一起去吃饭。”宋归亭火急火燎的走到张正严身边,好像慢一会儿他就会跑了似的。 第28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叫你一起去吃饭。” “啊?”张正严满脑子问号,看宋归亭急切的样子,感觉他要带自己去吃的是鸿门宴呢。 陆时礼伸出手拦了拦引人误会的宋归亭,“宋兄,你这样子不像是去吃饭,像是要吃了正严兄。” “啊?”宋归亭扭头不解的看向陆时礼,随后又扭回去看张正严,他确实是一动没动,一点都没心动,是自己说的不清楚吗? “正严兄,我俩听说简楼最近推出了新菜色,想要邀你一同去尝试,不知你有没有时间?”陆时礼徐徐说出他们的意图。 张正严这才明白,“陆兄宋兄恕罪,家中夫人应该已经准备了饭菜,我不回去吃不太好,下次如何?” “哎呀,你别推辞了,我都问过孟兄了,今天你夫人去陪着孟兄的夫人了,人家姑嫂谈心玩乐,有你什么事,你还怕你夫人的亲哥哥不留她吃个晚饭吗?”宋归亭可是好不容易抓住这两个人了,当然不愿意放过他俩。 “如此说来,我就是回去了也是独守空房。” “就是呢,所以还不如和我俩去简楼呢。” 陆时礼也跟着点点头。 张正严拒绝不了他俩期待的眼神,反正夫人不在家,也不必着急回去,“那行,我派人跟夫人说一声。”张正严招了招手,他的一个随从跑过来。 “去孟府跟夫人说一声,我今天和陆兄、孟兄一起去简楼吃饭,会晚点回去。” “是,大人。” “走,这会儿还真是饿了。”张正严交代完便招呼他俩出发。 “快走快走,我都要饿死了。”宋归亭人前一副翩翩公子、刚正不阿的样子,结果他们这一帮人中,反而是他最活泼、最爱插科打诨了。 这样的形容让不了解宋归亭的人听去,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简楼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每天都是人满为患,一楼已经坐满了。 “三位大人里边请里边请。”小二热情的上来招呼他们三个。 “楼上包间可还有?” “有的有的,三位大人请跟小人来。”楼下一般是人满为患,但是楼上包间则安静雅致许多,而且一般都是为达官贵人预留的。 三人坐定后,立马有人端上来一壶好茶,这简楼能做到都城最大,除了味道过人外,与它贴心周到的服务是分不开的。 陆时礼和张正严都在思考点什么菜,只有宋归亭迫不及待的开口,“橙香小姐今天有演出吗?” “公子赶得好巧,今日正是橙香小姐登台演出,再有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橙香小姐就会上台了。” 一听此话,宋归亭立马开心了,“给我上一壶好酒,再把你们最近新出的菜色各来一份。” “是,小人这就去准备。”小二看向陆时礼和张正严,“那这两位大人呢?” “我们没别的要点的了,尝尝你家新菜色。” “是,三位大人稍等,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小二出去后,陆时礼和张正严便忍不住了。 “陆兄,看来这宋兄叫我们来这儿不一定是为了美酒美食?”张正严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正严兄说的没错,这美酒怎么能跟美人相比呢。”陆时礼配合着调侃。 “都是读书人,你们两怎么一点不害臊。”宋归亭还不好意思了。 “哟,谁不害臊,亏我们还真以为你是诚心叫我们来吃饭呢。原来,我们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张正严看了一眼陆时礼,两人一对视就没安好心。 “不是,我——”宋归亭正要狡辩,被陆时礼给拦截了。 “看宋兄这架势,想必来了很多次了。就是不知道这橙香小姐是何许人也?竟能让我们宋大人魂牵梦萦。” “不是,陆兄你,怎么连你也——” “陆兄此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咱们这位宋大人一直是独自一人不近女色,去年的榜下捉婿有多少达官显贵想招他为女婿,都被他给一一拒绝了。原来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早就心有所属了啊。”张正严抬抬下巴,直白的调侃着宋归亭。 宋归亭被他俩左一句右一句说的脸都红了,“哎呀,好了好了,二位大人嘴下留情。” “那你还不速速交代!”张正严乘胜追击,他可是大理寺的主管审判的大理丞,还问不出他这点小秘密。 宋归亭扭头看陆时礼,却见他也一副你不说就对你严刑逼供的样子,便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过了。 “哎呀,你俩别这样,搞得好像我犯了国法似的。我说,我说!”宋归亭不自觉的两手交叠,右手大拇指慢慢的抠着左手的食指,“这橙香姑娘是简楼新来的琴艺师,弹得一手好琴,而且还会唱江南小调,是个很有才情的姑娘。” “所以宋兄就对这位姑娘情根深种了?” “我,我是很欣赏她。”宋归亭想到橙香姑娘就脸颊发热,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陆时礼拍拍宋归亭,提醒他头再低就要撞到桌子上了,“那你可有向橙香姑娘表明过心意?” “对啊对啊,橙香姑娘知道你爱慕她吗?人家姑娘是怎么想的?” “我还没跟她说过话,每次都是在二楼看着她弹琴。贸然前去,怕是惊着人家,万一橙香姑娘觉得我是个轻浮之人就不好了。” 陆时礼和张正严对视一眼,都是男人,他俩当然懂宋归亭这种心情。 只不过谁能想到一个这么出色、万里挑一的科考状元面对喜欢的姑娘竟也如此胆怯。 “好姑娘可是不等人的,宋兄,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人家姑娘表明心意为好。”张正严认真给出自己的建议。 “我觉得也是,你得知道橙香姑娘是否对你有意。否则——” “橙香姑娘来了!”陆时礼话没说完就被楼下的声音打断了。 几人纷纷转头看向一楼的戏台,他们这个角度可以完整的看到整个戏台。 第290章 自古才子爱才女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传闻中的橙香姑娘缓缓走上戏台。 橙香姑娘朝着台下宾客躬身行礼,然后又朝着二楼宾客行礼。在她抬头的时候,陆时礼和张正严看清了她的长相。 这位姑娘长相不算倾国倾城,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一举一动都彰显出江南女子的温婉灵动。一身橙色衣裙很衬她的美貌,也符合也呼应了她的名字。 自从这橙香姑娘上台,宋归亭的眼神就没离开过。 不知道是不是陆时礼的错觉,刚刚橙香姑娘朝着二楼行礼的时候,感觉她的视线特意在他们这里停留了一下。 张正严看这宋归亭完全是一动不动,现下恐怕天上下刀子都不一定能让他挪屁股。 陆时礼表示完全赞同。 橙香姑娘纤细的手指抚上琴弦,跳动的琴音便传入到每一个宾客耳中。 这橙香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她的琴音竟是这么的欢快灵动,让人听着听着心情都好了起来。 宋归亭完全沉浸在橙香姑娘的琴音中,眼中满是欣赏,心中是无法压抑却又不得不拼命压抑的情感。 陆时礼和张正严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他们二人的夫人都是极为出众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占据了他们的整个内心,自然对别的女子没有任何兴趣。 陆时礼和张正严仔细品鉴着美酒佳肴,确实不错,不愧是简楼,每次新推出的菜品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再加上悦耳的琴音,这顿饭自然是吃的无比舒心。而且,还有个呆子在他们眼前定住,两人心照不宣的忍住笑,默默地摇摇头,感叹着爱意的强大力量。 橙香姑娘一连演奏了四首曲子,又唱了两曲江南小调,如果离得近的话,还能看到姑娘额头上脖子上冒出的汗。 六首曲子表演完毕,橙香姑娘起身道谢,今日她的表演结束了。 宾客们全都意犹未尽,纷纷喊着再来一曲。 简楼的人连忙上台安抚宾客,“各位贵客见谅,橙香姑娘每次演出至多六首曲子,如果大家意犹未尽的话,请明日再来欣赏。” “不行,我们还没尽兴呢!” “就是,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人群中不断起哄,声音越来越大,店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依旧是挂着笑容跟宾客们解释,“橙香姑娘已经很累了,各位贵客大人有大量就放橙香姑娘回去休息。我们小店随后还会有表演供大家欣赏,请大家稍安勿躁。” 以往店家解释完,宾客们闹腾的声音便会慢慢淡下去,毕竟这里可是简楼,就算不是橙香姑娘表演,其他的表演也不会差的。 但是今天,偏偏多了个好事之徒…… 宋归亭也舍不得橙香姑娘离开,一直盯着人家看,非得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才会回神。餐桌上的美食美酒他是一口没动,还真是应了那个词——秀色可餐。 倒是把陆时礼和张正严吃的心满意足的,此时已经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下面忽高忽低的叫喊声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陆兄,你说这橙香姑娘要是真的再表演好一会儿,宋兄会不会饿死啊?”张正严靠在椅背上抬起下巴点了点失了魂的宋归亭。 “我觉得很有可能。百年之后或许还能传为一段美谈,就叫痴情状元郎为爱饿死。” “哈哈哈哈哈,陆兄,你可真是——” “啪——”一声刺耳的声音传到二楼,楼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紧接着听到哗啦啦、噼里啪啦的碗盘碎裂的声音。 再一回头,一楼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醉醺醺的盯着橙香姑娘,他的脚下是翻倒的桌子以及一片狼藉。 橙香姑娘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躲在店家后面不敢出来。 “不过是个戏子罢了,也敢在爷的面前摆谱!让你唱你就唱!” 店家依旧耐着性子解释,“爷,实在抱歉,橙香姑娘身子弱,一天只能表演这么多,您就当怜香惜玉了,放橙香姑娘回去休息。” “放你娘的屁!老子就不信了,多唱一首能死?来,我今天偏要看看她是怎么唱死的!别废话,唱!”那壮汉说话间还一步一步靠近戏台。 橙香姑娘被他的架势吓到发抖,别说继续唱了,现在整个人都在发抖。 店家当然不会同意他的要求,震荡着真当这简楼是什么地方,都城中最繁华的酒楼,每日迎来送往的贵人有多少!自从这橙香姑娘火了,几乎每日都有人叫喊着让她多唱几首,可是店家从未答应过。 这也是他们的计策,吊足了胃口才能留住回头客,自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坏了规矩。 况且,今日若是同意了,那之前拒绝的那些贵客怎么想,要真是都闹起来了,他们这店还不得翻天了,所以干脆一视同仁。 “爷,您息怒,这橙香姑娘每次表演六曲都是提前定好了的,我实在是没办法更改。”店家挡在橙香姑娘面前,阻止他靠近橙香姑娘。“您看这样行吗,我给您再上一壶好酒,把您刚刚点的菜都补齐了,您赏些脸给后面表演的人行不?”店家仍然是好声好气的商量。 台下的宾客也觉得这样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再闹下去就没脸了。 谁承想,那壮汉是个不要脸的,直接一把推开店家,伸手用力拉住橙香姑娘的胳膊,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既然不能在这儿唱,就跟爷回去唱!”边说着就大力拉着往外走。 瘦弱的橙香姑娘自然抵抗不了,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用尽全身力量抵抗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被拖拽着往出走。 店家见状赶忙拉住橙香姑娘的另一只胳膊,“爷,这可使不得,这橙香姑娘只在我们这简楼卖艺,不能跟您回去啊。” 那壮汉才不听,依旧自顾自的扯着,“老子才不管,今天她必须给老子一个人唱!” 这壮汉生的比一般人高大,又壮,行为横冲直撞的,周围人也不敢拦他。 店家示意了一下店里的伙计,立马就有七八个个伙计从各个角落聚集过来。 “住手!” 第291章 英雄救美 宋归亭看不得橙香姑娘受委屈,起身就往楼下跑。 陆时礼和张正严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下去,又是一场话本子里英雄救美的戏码。 宋归亭丝毫不惧那壮汉的气势,直接走到他面前和他对峙,宋归亭虽然没他那么壮,但是身高气势一点不输。 “放开她。”宋归亭看了一眼橙香姑娘被抓红的胳膊,心中顿时火冒三丈。 “哟,你小子是想跟我抢女人?”那壮汉不但不放手,还很瞧不上眼前这个白面书生,连带着手上更用力了些。 “啊——”橙香姑娘低低痛呼了一声,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 宋归亭面若冰霜,冷冷的又说了一句:“放手!” 赶来的陆时礼和张正严站在宋归亭的身后,收起刚刚的玩闹神情,此时也十分严肃,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站在一起,无需说话,自成一股气势。 “呵,吓唬老子?老子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狠人没见过,你们几个弱鸡就敢来和老子抢女人?今儿老子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真男人!” 说罢,一把推开橙香姑娘,橙香直接倒向侧面,胳膊划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又侧身倒在了地上,精致的发型也被破坏,扭曲的小脸可以看得出她摔得不轻。 宋归亭下意识就要去扶,刚刚壮汉的动作太快,他伸出去的手才没能接住橙香姑娘。 但是那壮汉没给他反应时间,下一秒就一拳打在他的面门。 宋归亭眼前出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接着宋归亭抬脚踢向那壮汉的头部,却被他用胳膊挡住。 宋归亭的腿被弹回来,别人只看到他的腿稳稳的收了回来,却不知道裤子下面的小腿在微微发抖。 难怪这壮汉嚣张呢,确实有点功夫在身上,单看他那一身肌肉就比常人抗揍。 陆时礼看出了端倪,迅速退出了人群,到门口叫来小山让他去衙门叫人。 他们这次出来没带家丁,只带了一个随从。 宋归亭和张正严的随从知道了里面的情况立马跑进去护着自己的主子。 但是几人都不是那壮汉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两个随从哪怕自己痛的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是挣扎着要挡在主子前面。 那壮汉轻蔑的冷哼一声,然后一脚一个把随从踢到三米外,当即吐了血。 宋归亭还算好的,有些功夫,能跟那壮汉对上几招,虽然身上挂了彩,但是还能站起来,挡在橙香姑娘前面。 橙香姑娘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拼命的男人,哭的更伤心了。 “公子,你不必为奴家做到这个地步的,公子,奴家跟他走就是了。”橙香拿出手帕想替宋归亭擦去嘴角的血迹,但是宋归亭偏头躲开了,他是个读书人,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懂。 哪怕是在这样危急的场合,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让姑娘家家的吃亏。于是自己捏着帕子的一角接了过来,“橙香姑娘放心,今日,他带不走你。” “呵,好大的口气,老子刚刚不过是陪你玩玩儿,你还真当自己有几下功夫?”壮汉色眯眯的盯着橙香姑娘,“哎,你可别看上他了,不过是个无用的书生,跟本大爷回去,保证好好疼你。” “哈哈哈哈哈。”那壮汉笑得猖狂,满嘴黄牙看着就恶心。 “老子烦了,你现在起开,还能留你一条命。否则,爷让你死在这儿!”壮汉发了狠的盯着宋归亭。 宋归亭丝毫不动,“我说了,你今日带不走她!” “找死!”那壮汉立马扑上来。 宋归亭手缩到袖子里把橙香姑娘推向另一边,然后再次和壮汉缠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不出意外,宋归亭又被摔出去三次,站起来三次,眼神坚毅寸步不让。张正严看不下去,也加入进去,但是张正严的功夫还不如宋归亭,三招下来便被打到了胸口,立马呼吸不畅。 “两个草包也敢挑衅你爷爷我!”那壮汉看着手上流的血,那是宋归亭刚刚击中他,壮汉大怒,直接拿起旁边的凳子腿,那上边可是还有钉子呢。 橙香看到壮汉手中的凳腿,瞬间明白了壮汉真的是要杀了他们,来不及想任何事情,直接跑到壮汉面前跪下,“爷,爷,我跟你走,跟你走,你放过他们两个。”哭的梨花带雨,声音都破音了,“只要你放过他俩,我,我跟你走。” 壮汉抬手捏住橙香姑娘巴掌大的脸,一点温柔都没有,直接捏变形了,“早这样多好,这两弱鸡还以为能英雄救美,笑掉爷爷的大牙了,哈哈哈哈哈。” 壮汉挑衅的看着对面的两人,然后粗鲁的拉起橙香姑娘往外走,周围再没人敢拦他。 张正严捂着胸口,压低声音对伤的更重的宋归亭说,“拖了这么久,衙门的人应该到了。” 宋归亭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死死的盯着壮汉的背影,他只是一时痛的撑不住了。 但是眼看着橙香姑娘就要被他拉出简楼了,宋归亭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跌跌撞撞的冲过人群,顺手拿起那壮汉刚刚丢掉的凳腿,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壮汉。 壮汉听到动静转身,他都惊了,被自己打成那样他居然还能站起来,甚至跑过来??? 壮汉下意识的抬手挡着头,用粗壮的手臂挡住了砸向他脑袋的凳腿。 下一秒,“啊——” 壮汉甩开橙香姑娘,一只手捂着另一条胳膊,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 刚刚用来要别人命的钉子,现下扎到了他自己的胳膊上。 宋归亭上前去拉开橙香姑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壮汉咬着牙闷哼,“老子,老子杀了你!” “别动!”赶来的衙役将壮汉围起来,纷纷拔出刀对着壮汉。 壮汉一看这架势便只能先收手。 “你们拿刀对着我干什么!没看到老子受伤了吗!!!” 领队的衙役没管他,直接走到宋归亭和张正严身边,“属下来迟,请宋大人、张大人恕罪。” 第292章 做好事要留名 那壮汉看到衙役的表现,立马明白了这几人不简单。 尤其是这时,一直未露面的另一个人也出现了,而那衙役更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陆兄,你不仗义,独留我两挨打。”张正严轻捶了一下陆时礼,随即又捂住了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 “两位仁兄精通六艺,有些功夫傍身,我一个羸弱之人,上去了都吃不消他的一个拳头。”陆时礼无奈的耸耸肩,然后对衙役说,“麻烦你们把他带回去好好查一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几位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公事公办的。” “带走!”领队一声令下,衙役们立马上去抓着那壮汉。 壮汉还想挣扎,“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临江军!你们敢抓我,不要命了吗!” 衙役才不管他说什么,他什么身份不知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是这几位大人却是实打实的朝廷官员,衙役们自然知道哪头更得罪不起。 “放开我,你们想找死吗?老子是临江军!”那壮汉捂着还在流血的胳膊被迫往前走,他的脖子上架着两把刀,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拿刀的衙役,准备在他想反抗的时候随时给他一刀。 这都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对于城中安稳是十分重视的,衙役们各个配着刀且带有功夫。 那人咒骂的声音渐行渐远,宋归亭撑不住再次倒了下去,陆时礼第一时间接住他。 橙香姑娘脸上的泪痕还在,眼睛哭的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似的。 “公子,你怎么样?要不奴家先送你去医馆看看。”橙香姑娘满脸担忧,着急的都想上手了。 宋归亭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橙香姑娘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倒是姑娘你可有不舒服?刚刚撞到胳膊严重吗?” 姑娘很感动,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的确还在疼,但是跟眼前人的伤势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我没事的,公子。” “公子,我还是送你去医馆看看,要不我不放心。”橙香姑娘低着头怯怯的说。 “今日你受惊了,快回去休息,我一个大男人没事的,不必挂怀。”宋归亭满脸的轻松。 橙香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宋归亭,又将视线挪开,犹豫了一下糯糯的开口,“今日多谢公子救奴家性命,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说完行了一礼。 “不不不,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只是看不得恃强凌弱的事情。” 一听这话,张正严和陆时礼恨不得抽他两嘴巴子,这个笨嘴。 橙香姑娘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很快隐藏了。 “橙香姑娘,这位是翰林院编修 宋大人,去年的状元郎,今后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里南街宋府找他。”张正严好心帮他自我介绍。 陆时礼补一句:“若是姑娘想要感谢,或者挂念宋兄的身体,也可以登门拜访。” 橙香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烫烫的。 宋归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陆时礼和张正严,“姑娘别听他俩胡侃,在下宋归亭,不过是个读书人。但若是姑娘今后有难处,或是再有人为难你,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宋归亭话还没说完,口腔里便出现了血腥味,他立马闭嘴不说话。 旁边的陆时礼看出了他的异样,连忙打圆场,“宋兄最是热情,你有事找他肯定没问题的。不过今日姑娘受了惊吓,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橙香确实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于是便留下一句改日必定亲自拜谢,然后就离开了。 橙香姑娘一走,宋归亭彻底撑不住身体了,张正严掏出手帕,他立马捂着嘴吐了一口血出来。 “小山,你留在这边处理简楼的事情。”陆时礼扶着宋归亭上马车,并对他的随从说,“你去请大夫到府里诊治。” 宋归亭一路上忍着痛回到府里,大夫诊脉后才知道他的心肺都受到了损伤,还有不少外伤。 宋归亭今日属于是极限操作了,回到府里连说话的精力都没了。 大夫走后,下人立马去熬药。 “就这还没事没事的,咋,做好事不留名也不留命啊。”张正严无情吐槽他。 陆时礼从宋归亭手里接过茶杯,然后扶着他躺下,“要不是衙役及时出现,你今天真有可能死在那儿了。”陆时礼没好眼色的瞪着他。 “他这是为了美人不要命了。”张正严捂着自己的胸口,今天的事真是叫人后怕。 “笨,我都让人去报官了,那么多办法拖延就行了,非得用这种要命的方法才能拖延吗?” “他那是看不得人家姑娘哭,是脑子也没了,冷静也没了。” 宋归亭闷着听他俩说自己,也不敢反驳,只能悄悄说一句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 陆时礼要不是看他受伤了,高低给他一拳,都说了衙役很快就来了! “正严兄,你刚刚为什么不让大夫给你也看看?”宋归亭看着捂住胸口的张正严。 张正严挑眉道 “回府再看。” “为什么?”宋归亭满脸问号。 陆时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因为他想让夫人心疼他。” 宋归亭……哦,是我不懂了…… 第293章 临江军 宋归亭回去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便叫来了林深。 “属下参见驸马大人。”林深交手行礼,萧宜华此次出征特意将他和一部分亲兵以及府兵留在了公主府里,为的就是保护陆时礼的安全。这是七公主给陆时礼的底气。 “林统领免礼,我想知道你关于临江军了解多少?” 林深想了一下,然后挑出最主要的回答,“临江军的范围如果说大一点的话,就是守卫过临江镇的所有将士;说的小一点,就是当前镇守临江的那一支队伍。” 陆时礼有些不解,“为什么还分范围大小?难道是有两支队伍?” “也可以这么说。临江镇是天启重镇之一,是直通内部腹地最重要的关卡,所以历来天子都十分重视。但是八年前北越联合几个小国进攻天启,打到临江的时候,陛下和众位大人都以为临江可以守住,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难道败了?” “嗯,是这样的。”临江镇十分重要,如果临江镇破了,一直到都城就只剩一座兵力雄厚的关镇,很难十足的保证都城的安全。 “最重要的是,当时临江的兵力几乎和敌人相当;敌人是已经打了好几场大的战役,虽说士气大涨,但是也是人疲马累,而临江军装备精良,严阵以待。在这样的对比下,临江军不应该输。” 陆时礼虽然不懂战场,但是光看表面也能看到临江军当时的优势,再加上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镇守这座城的重要性,所以说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都是应该的。 “那他们怎么会败?” 说起这个林深默默咬住了后槽牙,当初临江军败了之后,敌军长驱直入,还是七公主临危受命带领将士们击退敌人,打的他们落荒而逃,自那以后直到现在都不敢再大规模进攻天启,除了时不时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外。 “当时临江军的主帅英勇有余,智谋不够,再加上耳根子软,有几个将军被敌军收买了,在主帅面前胡言乱语,导致主帅在指挥作战的时候出了严重的失误。敌人攻势猛烈,加上内部那几人的背叛,里应外合,这么一座重要且防备森严的重镇就被攻破了。” 陆时礼想了想八年前,那时候他困在陆府,除了读书就是忍受主母的欺负,没想到离都城不算远的临江镇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陛下龙颜大怒,同时又不得不担心都城的安危,于是让公主担任主帅带领部队去击退敌人,在敌人攻下下一座城之前阻断他们,把他们赶出天启境内。” “那场战打的很艰难,陛下下了死命令,决不能再让敌人攻下下一座城。所有的将士们都抱了必死的决心跟着公主冲锋陷阵;敌人来势汹汹又士气大涨,再加上他们刚得到了临江镇,物资粮草很快得到了补充,攻势十分猛烈。” 提起那场战役,林深心有余悸,敌方数量多于自己又准备充足,我方这边的将士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唉,多少兄弟死在了那里,就连他自己如果不是公主及时击杀了包围他的敌人,恐怕他也回不来了。 “但好在公主有勇有谋,将他们的精力耗死在了战场和奔波上,这才大败敌军。之后援军到达,一起将北越残余力量赶出了天启。” 陆时礼心中拥堵不想说话,在他觉得自己生活没有盼头的时候,公主竟然深陷那样的水深火热中,那些将士们跟着公主出生入死,面对的可是凶残的敌人和冷冰冰的尖刀利刃,这么一对比…… 陆时礼低低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公主,很难?” 林深愣了一瞬,怎会不难,一边是凶残的敌人,一边是身后的百姓,那场战绝不能败。但是这也是林深无比敬佩七公主的一点,无论战况如何焦灼,无论情势如何恶劣,公主始终不慌不乱,理智而冷静的做出每一个正确的决定。只要有她在,将士们就有主心骨,就敢去跟敌人拼命。 “那临江军败了之后呢?是损失惨重还是被敌人俘虏居多?”陆时礼实在不忍再听当时的惨状,将话题拉回了一开始的重点。 “陛下当时龙颜大怒,下令斩杀了临江军的主帅和几个叛变的将军,剩下的官阶高点的将军也被贬为平民。但是陛下仁慈,其他的士兵和品阶低的将军,考虑到他们也奋力厮杀过,陛下没有处置他们,而且还允许这些人继续留在军中。”林深说的好听,皇帝仁慈是一方面,要真是把那么多士兵都杀了,难保军中不会生出异心。 “那新的临江军是?” “虽然那些临江军旧部保留了下来,但是陛下还是重新组建了新的临江军,从主帅到将军到士兵基本全都大换血;这批将士训练有素,有极强的凝聚力,是陛下十分信任的一支军队。原本的那部分人逐渐被边缘化,一般不用他们保卫临江镇。” 陆时礼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旧的临江军会出现在都城吗?” “不会,虽然他们主要职责不是保卫临江镇,但也不能轻易离开临江镇。除非被派去做一些特殊的任务,即使是这样也不会出现在都城,毕竟临江镇和都城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他们的任务不会出到都城这边的。” 陆时礼心中的猜想逐渐清晰,但不确定,“你去帮我查一下旧临江军最近接到了什么任务。” 林深虽然不理解陆时礼为什么突然对临江军感兴趣,但还是点点头,“是,属下立刻去查。” 林深出去后,陆时礼翻开一本史书看了许久…… 第294章 难道要刀剑相向吗 萧宜华带着大军以秋风扫落叶般的气势长驱直入,平定了羽梁好几处的叛乱,然后直逼羽梁王城。 羽梁王很快得到了天启援军来临的消息,而且在知道带军主帅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后高兴的直拍大腿,一连亲了好几口怀中的美人。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只有我才是羽梁的王!谁都别想撼动我的地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尘阙也收到了消息。 尘阙筹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打到王城脚下,没想到这羽梁王还真能叫来援军。 “王爷,咱们怎么办,现下王城守卫还很难突破,再加上天启来的援军,我们的胜算恐怕……”手下皱着眉头没敢说下去。 本来羽梁内部战乱频繁,其它地方还好说,攻克不算难,尘阙带着支持他的部队一路打到了王城脚下。 但毕竟是王城,守卫力量强大,攻打了二十来天,愣是没破开一个口子。 “你们都下去,本王再想想。” 尘阙独自坐在沙盘前,看着眼前已经被他攻下的城池,以及眼前的王城。 这条造反路比他预想的要艰难许多,哪怕羽梁内部腐烂不堪,但真要撼动起来确实不容易,可是他都走在这儿了,决不能放弃!羽梁的未来决不能毁在一个昏君手里! 想起羽梁的百姓,尘阙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怎么会是七公主?怎么会是,七公主。为什么是七公主。”尘阙神色黯淡,嘴里反反复复嘟囔着七公主。 在天启的那段日子不断浮现在眼前,若不是七公主的庇佑,他必然死在天启了,若不是七公主暗中安排,他也回不来羽梁。 对七公主,尘阙是无比感激的;但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是十分惧怕七公主的能力的,如果她真的帮羽梁王对付自己,那自己的胜算微乎其微,这么久的筹谋也会化为虚有。 尘阙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不敢想象自己该怎么面对七公主,如果真的刀剑相对,他,该如何自处…… 羽梁王很快便下令,自己的援军已到,如果叛军此时放下武器则既往不咎,如若继续叛乱,不但毫无胜算,而且将来必是满门抄斩! 这道旨意很快传遍了军中,有一部分人心生退意,他们打了这么久都没攻下来,再加上强大的援军,更是毫无胜算。 尘阙在大帐内,拿出一个粉色的胭脂盒子,是当初在公主府时他为七公主精心制作的胭脂,全都是上好的材料,十分衬公主的肤色。 只不过可惜的是,还没送出去便离开了天启。 突然,尘阙捏紧了胭脂盒子,他想起公主曾问过他一个问题,公主问他如果谋事成功是否能保证与天启友好往来,再无战事冲突。 尘阙猛地站起来,当时他回答的很肯定,他知道羽梁军事力量薄弱,没法与天启和北越相对抗,愿意保持中立,但是,为了自身安危并且信任公主,同样愿意与天启保持友好关系,保证绝不同北越联合对抗天启。 就算天启皇帝下令援助是指援助羽梁王摆平局面,但是领军的人是七公主啊! 所以?!公主会不会是支持自己这边的? 尘阙紧紧握住胭脂盒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 陆时礼穿戴整齐,伸长脖子看向远处,眼里藏不住的欣喜,激动的搓手手。 “好几个月不见,你说我娘变化大不大?”陆时礼头也不回的问小山。 小山第七次回答陆时礼,“不会的,文姨娘才离开几个月而已,变化不会太大的。” 然而,下一秒不远处出现的马车,就让小山打脸了。 就连陆时礼都震惊不已,直到马车走近看清楚马车旁边的随从时,陆时礼才敢确定马车里住着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因为那个随从就是昨天来送信的那个人。 也不怪陆时礼不敢信,眼前的马车实在是豪华宽敞,马车外边是一层暗红色织金云纹蜀锦,车顶上是四个展翅腾飞的云鹤,每只鹤嘴里叼着一串苹果绿碧玉串,如果仔细瞧,每一串上任何一块玉单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在这辆马车上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装饰品,为的是听个响罢了。 而那马车更是宽敞,就算没看到里面也知道最少能坐下五个人;拉车的是两匹通体雪白毛色顺滑的千里马,训练有素,行动沉稳。 想来坐在这样的马车里应该是不会有头晕恶心的颠簸感了。 马车左右两边各跟着三个婢女六个家丁,家丁虽然很低调,但能看出来肯定都是练家子。 这样招摇的马车,若没点会功夫的人守在旁边,还真的很有可能引起歹人的贼心。 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马车越来越近,直到稳稳的停在公主府前。 驾车的家丁先下了马车,然后将脚凳摆在马车下面。 接着马车门被推开,接连走出两个婢女,年纪稍大一些的婢女穿着一身暗紫色襦裙,更显成熟稳重,另一个年轻小婢女则穿着一件奶黄色的齐胸襦裙,梳着两个小葫芦似的辫子,更显俏皮可爱。 两人下了马车后,立马转身弯腰恭候,其中一个婢女伸出胳膊。 紧接着,文姨娘的手扶上门框,正红色的宝石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陆时礼难掩激动,虽然那红色的宝石戒指跟他印象中的娘亲形象不符。 下一秒,文姨娘半个身子探出马车,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295章 文家大小姐 文姨娘看着比离开时胖了一圈,整个人精神头很好,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一身湖蓝色长裙十分衬她的气质,身上的珍珠首饰以及衣服上的珍珠装饰都衬得她更加温婉柔和。 陆时礼都看呆了,短短几个月不见,自己都快认不出亲娘了。 虽说母亲是孩子眼里最美丽的女人,可是文姨娘是真的美丽啊! 从前在陆府的时候,布衣钗裙都难掩姿色,如今锦衣华服、珠玉首饰更是将她的美貌完全展示出来。 陆时礼愣了一下后,连忙走下台阶去迎接文姨娘。 文姨娘的手从婢女胳膊上拿下来,然后微微躬身,“见过驸马大人。” 她身后的所有婢女家丁齐齐跟着行礼,礼仪举止周到,挑不出一点错处。 陆时礼连忙扶起母亲,“娘,您这样折煞儿子了。” “傻孩子,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你是驸马,好歹是属于皇家的人,而我们只是普通商贾人家,自然是要行礼的。” “娘,公主府没这么多规矩的。”陆时礼刚进来的时候也是十分谨慎小心、遵守礼节的,待的时间长了,再加上萧宜华无限度的宠爱,他都快忘了规矩礼节是什么了。 文姨娘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宠溺的笑着。 “娘,这一路辛苦了,快进去休息休息。”陆时礼迫不及待的想跟自己母亲坐着聊天,有好多话想说,好多好多。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特别想你,总觉得路上走得太慢了。” 两人进入屋子后被一阵暖意包裹全身,陆时礼早就提前让人烧着小火炉,整个屋子都暖暖的。 两人其实都是很怕寒的,在陆府的时候,冬天的碳总是被克扣,屋子里冷冷的,被子也是冷冷的,身上更是冷冷的,时间一长自然就落下毛病了。 文姨娘解开披风带子,婢女立马走上前接过放到手中。 陆时礼默默看着文姨娘和婢女的一来一回,这才真的确信母亲在文家过得很好,也更加明白了如今这样温婉贵气的气质是如何养出来的了。 “母亲,看样子,您在外祖家过得还不错?” “是啊,你外祖外祖母见到我十分高兴,高兴的药都喝得少了,倒是那饭多添了两碗。”文姨娘始终挂着开朗的笑容。 真的很难想象,这是几个月前差点被害死的小妾,如今竟然是全家用尽全力宠着的大小姐。 文家就一个女儿,那真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如果没丢的话…… 如今她只是文家大小姐,不是谁的小妾,在江南,走到哪儿,遇到谁,都必须恭恭敬敬的回话! “倒是你两个舅舅受了苦,三天两头被骂,要么是饮食安排的不够好了,要么是不带出去玩儿了,连带着两个舅妈都紧张了好久,哈哈哈,你真应该随娘一起回去的,那每天的乐子真是看都看不完,哈哈哈。” 文姨娘用帕子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的,果然,知书达理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回到屋子里,在自己人面前,谁还不是个开朗的人了。 陆时礼安静的听着,听她讲在家的趣事,时不时的也被逗笑,看着曾经忧郁苦闷的母亲变得如此开朗活泼,陆时礼是打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娘回去后每天啥也不干,这身子越发的懒了,现在要是再让我劈柴生火,怕是一点做不来了,真是娇气得很。”文姨娘有些恼的说自己懒得不行。 可在陆时礼听来,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她不管是作为官员小妾还是富家大小姐,都应该过的是这种日子。 “娘此次回来待多久?” “嗯,我也不知道,你外祖母说让我待三天。”文姨娘比出三个手指头。 “啊?”陆时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三天也太短了!就算外祖母想念自己的女儿,那自己也思念母亲啊!外祖母坏,不喜欢她了。 陆时礼默默撇撇嘴,不说话。 文姨娘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赶紧继续说,“你外祖母的意思是三天让我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带着你回文家住一段时间。对了,你外祖母知道你从小受苦心疼的不得了,一边哎呀哎呀的心疼你,一边又为你准备了从一岁到现在的生辰礼,全都放在大大小小的箱子里,就等你什么时候回去亲自拆开呢。你外祖母可是整整准备了两个月,一直拉着我问你喜欢什么。” 陆时礼再次震惊,居然会有人,甚至是从未谋面的人为他准备生辰礼,还是一岁一礼。 陆时礼心里五味杂陈,末了软软的说了一句“多谢外祖母,我一定会回去好好孝敬她老人家的。” “所以你是答应跟娘回去了?”文姨娘期待的看着陆时礼。 “我是真的很想回去看看外祖和外祖母,但是最近朝廷事儿多,我暂时抽不开身,等二皇子带领众位大臣回来后,或许可以跟娘一起回去。”陆时礼有些内疚,总是嘴上说着要回去,却拖了这么久都没动身。 “说起这个!你看娘这记性,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你高中状元,娘都没能好好的恭贺你,也没陪在你身边,你会不会怪娘?” “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这么想。我能高中,全靠娘从小变卖首饰、做手工线活儿挣钱给我买书,娘的恩情我永远也还不完。” “你这个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文姨娘伸手慈爱的摸摸陆时礼的头,自己在文家过得太舒坦了,又沉浸在家人的爱意之中,忽略了对儿子的关心,想到这儿,文姨娘的手顿住。 “你高中的消息传到文家的时候,大家都高兴坏了,文家虽然生意做得很大,但状元你是头一个。你舅舅高兴的连放了三天烟花,家中还宴请了许多朋友分享这个喜事。” 陆时礼笑出了声,他这个状元本人居然都没吃到自己的宴席,“可是烟花我没看到,宴席我也没吃到,怎么办!” 文姨娘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等你回去了,烟花有的是,宴席大摆七天不重样,放心!” 陆时礼嘴角抽抽,这就是有钱人家吗? 文姨娘扭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一切,自从陆时礼成婚后,她还真没来过这公主府,如今一看,确实是奢华大气,“礼儿,这段时间你在公主府过得好吗?” 第296章 从今以后只是文安安 礼儿,这段时间你在公主府过得好吗?” “我很好,一如既往的好。”陆时礼凑到文姨娘身边,顺带把热茶放的更近了些。“娘,您说我们这算不算苦尽甘来?之前在家受那么多苦,现下好了,再也不会过那样的日子了” “当然算。就是……”文姨娘顿了一下,陆时礼还以为她有什么难处呢,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就是有的时候会觉得不真实,生怕一觉起来发现这是个梦,生怕又被那个老妖婆欺负。” 老妖婆?陆时礼反应了一下立马明白她说的是陆夫人。 “娘,我感觉您这次回来变了很多。” “哦?怎么说?”文姨娘端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刚刚说了半天的话口渴得很。 “除了穿衣打扮上有变化外,我感觉您比以往开朗了很多,甚至,甚至……说她是老妖婆。”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吓着你了,这不怪我,这都是你外祖母教我的,你外祖母说大小姐就要有大小姐的样子,该矜持的时候矜持,该骂人的时候就骂人,不挑事不怕事。”文姨娘说起自己那位直率明艳的母亲,嘴角的笑都不自觉的加深了几分。 文姨娘回家后,全家人都觉得亏欠了她,心疼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简直是用尽十二分的力气竭尽所能的宠爱她,全然不顾她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母亲了。 她在家的时候,每天那院子里人来人往,热闹极了,门槛都要踩低几厘米了。 说起那个老妖婆,自从上次逼迫陆言深处置了她之后,陆时礼再没踏足过陆府,也不知道陆府现下是什么情况。 不过听说自己那两个哥哥过了适婚年龄还不成婚,成日流连烟花柳巷,招猫逗狗不干正事,那些官家小姐们一听他们这个样子,就算陆言深是礼部尚书也没几家愿意把自己的姑娘嫁给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文姨娘看陆时礼表情变了,连忙询问,“礼儿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陆时礼犹犹豫豫开口,“娘此次回来多在公主府住几天好不好?” “你不嫌弃我唠叨,我自然愿意。只是久住终究不合规矩,娘陪你几日就搬出去。” 陆时礼一听她要走就急了,“可是,可是你回去陆家说不定又会受欺负,那个老妖婆就算不敢明着算计你,暗地里的手段也防不胜防啊,你,不能回去!”陆时礼情绪激动却又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自己虽然万般不愿意让母亲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但,毕竟户部文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她是陆府的人,如果长时间不回去,主君主母中的任何一个人一纸状子告到衙门去,那,文姨娘很有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文姨娘看着低着头一副沉痛而又纠结表情的陆时礼,自己光顾着高兴拉着他说东说西却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谁说我要回陆府了?” “啊?”陆时礼抬头,“可是,如果不回去,您还能去哪儿呢,要不就在公主府住下!公主府上百间屋子,我挑一个南北通透、冬暖夏凉、宽敞舒适的屋子给您住好不好?”刚刚低头之际,陆时礼是在脑海中想对策。 他可以对外宣称母亲生病了,需要自己近身照顾,难不成谁还能拦着他的一片孝心吗? 文姨娘先是一愣,然后笑的眼中带泪,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还这么有孝心,自己这辈子苦过累过,总算是苦尽甘来,再没什么不顺心的了。 “娘这辈子有你这样一个儿子真是幸运,娘再没什么缺憾了。就是……”文姨娘看了一眼旁边的婢女,“忘了告诉你,你舅舅派管家跟娘一起出发,但是他们先到了几天,带着和离文书去了陆府。陆言深已经同意和离,也签了字画了押,所以……娘现在是独身一人,再也不是谁的小妾了。” 文姨娘脸上带着笑眼神里却满含悲凉,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谁家的小妾,不是主母的奴婢,不必受人欺负。 文家来的婢女适时补了一句,“大小姐从今往后只是文家的大小姐,跟陆言深再没半点关系,除了公子您以外,主君说了,陆家的人我们文家一个也不认!”这婢女原本就是文安安的婢女,比她大三岁,从小陪她一起长大,是忠心耿耿的家生婢女,但因为文安安丢了,所以一直守着她的院子。 原以为此生都见不到小姐了,没想到还能有伺候小姐的机会,她自然是万分高兴,谁敢伤害她的小姐,她必然是要去拼命的! 文安安扭头带着泪看向婢女,突然就笑了,“这是从小跟娘一起长大的丫头文舒,如今我们都老了,你该叫她一声舒姨。” 陆时礼乖乖的叫了一声舒姨,文舒立马回礼,“公子折煞奴婢,奴婢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和公子的。” “娘” “嗯?”文安安看陆时礼直直地盯着自己,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以您现在的地位,我爹是怎么同意和离的?” 文安安舒了一口气,原来是问这个,“你都说了文家地位非同一般,自然是可以逼他和离的。”文安安到底是大家之女,就算在沼泽里挣扎了大半辈子,遇到清水便会露出真正的自己,真正的坚韧不屈的大小姐,如今她举手投足间没了之前的胆小怯懦,更多了许多的气势与自信。 “你的孝心娘明白的,但是在公主府叨扰过多总归是不好的,容易惹人闲话,娘的宅子离公主府只有一街之隔,你想过来可以随时过来看娘。” “宅子?”陆时礼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认识母亲了,有好多事都不知道。 “你舅舅知道娘要回都城,提前一个多月就派人来都城购置宅子,打扫装饰,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娘就搬过去。” 陆时礼默默竖起大拇指,再次感叹有钱人的行动力。 文安安离开的时候递给陆时礼一个盒子,说是文家当家人文辰苍送给陆时礼的礼物,还叮嘱他一定要收好。 陆时礼回到书房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册子,仔细看去,竟…… 第297章 风暴前夜 陆时礼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飘落下的雪,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格外珍贵。 一阵寒风将屋外的雪花吹了进来,陆时礼打了个寒颤,虽然这冬雪寒梅总能引得人们驻足观望,但是陆时礼实在畏寒,这样的美景他是无法欣赏了。 今年还好,在李太医的精心调理以及萧宜华一丝不苟的监督下,陆时礼畏寒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经能开着窗子欣赏一会儿雪景了。 身后火炉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屋子里格外安静。 陆时礼将窗子关上,莫名有些烦躁,为什么烦躁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屋子里太安静了,安静的令人心烦。 萧宜华已经很久没来信了,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听说羽梁的冬天和天启的春天差不多,并不冷,想必公主不会受严寒之苦。陆时礼百无聊赖的捏起一颗棋子又放下,捏起又放下,捏起又…… “驸马大人,林深求见。” “进来。” 林深带着一身寒气弯腰行礼,陆时礼摆摆手示意他免礼。 “驸马大人,属下查到了临江军最近的动态。” 陆时礼直了直身子,将自己从散漫中拉回来,“怎么样?” “临江镇附近村庄里闹山贼,旧的临江军奉命扫平匪患。” “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都城?” 林深犹豫了一下,靠近了才开口,“这正是属下想跟您汇报的,收到的消息是临江军打的山贼逃窜,为了追捕剩下的山贼才到了都城附近。但是探子来报,都城附近的临江军正在汇聚,数量众多,不像是剿灭山匪应该有的规模。” 山匪毕竟只是山匪,旧的临江军再怎么受排挤也是正牌军,无需全部出动只为剿灭个山匪。 陆时礼顿觉不对,“这几日你多派些人留意城外的动静,尤其是留意是不是有军队靠近。” 林深拧眉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出去了。 陆时礼立马让人备车进宫,然而到了宫里却被拦住了。 “陆大人,今日陛下身体欠佳,不见任何人。”来回话的是刘昌公公的徒弟,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今天是见不到皇帝了。 陆时礼转身离开就去找御林军萧阔。 “陆大人来找我有何事吗?”萧阔正好今日当值,他之前受过萧宜华的恩典,也做出过自己的承诺,自然很看重陆时礼。 “萧大人,借一步说话。”陆时礼刚上任,人微言轻,不敢轻易跟别人说这事,这也是他没有坚持见皇帝的原因。 “陆大人此话当真?”萧阔握紧手中的长刀,半信半疑。 “此等大事我怎敢胡言,临江军确实偷偷聚集在都城外,而且有一部分人是乔装打扮,意图不明确。所以我才作此猜测,但,毕竟是猜测,不敢确认,这才来找萧统领。” 萧阔沉吟了一会儿,“我主要负责宫内守卫,这件事得通过护城军去查,没有确切消息之前切勿声张。” “嗯,我懂。” 萧阔转头就去找了李家大公子李诚,他原本是御林军,后来被调去了护城军,因表现突出已经在军中任中郎将了,萧阔和李诚关系一向很好,这件事只能找他。 李诚知道后,先是不信,觉得这朗朗乾坤下,难道真有人敢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萧阔尽力劝诫,李诚还是决定暗中查一查。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皇帝因为病的起不来床,所以朝政还是由宰相卫寒山主持。 别的也就罢了,但是地方藩王中的永宁王集结兵力,意图不轨,因着他的属地是离都城相对最近的,所以趁着皇帝病重,二皇子封禅祭天,七公主出兵羽梁之际,永宁王集结兵力正在靠近都城。 官员汇报的时候很平静,但一句话总结就是,永宁王造反了! 兹事体大,卫寒山也不敢自己做决定,于是在早朝后单独向皇帝汇报。 汇报过程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最后皇帝下令命京郊大营的李将军带兵平乱。 李将军就是护城军中李诚他爹,入朝为官多年,一直表现平平,没打过什么大仗,就是剿匪次数多了些,立了一些功,所以才能在朝廷里安稳的过了半辈子。 不知此次皇帝为何要派他去平乱,对他的能力不少官员都表示不信任。 但是朝中可用武将确实不多,最能打的基本都跟着萧宜华和四皇子外出征战去了,反而导致都城内武将稀缺。 然而,不管李将军能不能平乱,在他带兵离开的第三天,都城内人心惶惶,皇帝紧急召都城内所有官员入宫护驾。 陆时礼也不例外…… 第298章 叛军攻城 萧阔带人死守住皇宫,护城军还在与都城外的叛军殊死搏斗。 此次叛乱早有预谋,敌人的大军都兵临城下了,皇帝这儿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京郊大营的兵力被调走了,眼下城中可用兵马就只剩御林军和护城军。 皇帝得知消息后,当场气得咳了一大口血出来。 皇后和纯妃陪着皇帝,而贤妃早就被秘密安排出宫了。 贤妃为什么提前离宫,因为这场蓄谋已久的叛乱就是贤妃那宝贝儿子三皇子发动的。在他的计划里,如果真到迫不得已,宫里基本不留活口,所以才提前安排将贤妃秘密接出宫去。 “好啊,好得很啊!朕的儿子真是出息了,都敢造他老子的反了!”皇帝坐在龙椅上,面色苍白,掩不住的病态,即使是这样,独属于帝王的那般威严依旧存在,只要他还坐在龙椅上,就没有人敢造次。 大殿里,除了后宫中人外,还有剩下不到一半的官员,凡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此时都已经拿起了武器。 陆时礼穿的还是一身常服,水蓝色的暗纹银线云锦长袍,整个人立于雪地之中多了几分清冷感,若是此时眼睛红红的看着萧宜华,那破碎感,直接击中她的心。 殿中众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殿紧闭的门,门外是严阵以待的御林军,萧阔此时正提刀立于承乾殿外。 “报——” 侍卫进入殿内单膝跪地,“陛下,护城军损伤惨重,李将军传话来,最多能支撑到今晚。” 众人悬着的心更悬了,护城军好歹有三万人,且训练有素,但也只能守到天黑,如果到时候援军还不到,那么皇宫危矣。 众人看向皇帝,不知该怎么办。 皇帝面上倒是没有显现出任何一点慌乱,斜靠着龙椅语气依旧沉稳的开口:“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一个年经武将站出来回答:“回陛下,京郊大营的兵力现在被永宁王牵制住,最近的临江军最快也得明天晚上才能到,而且临江军要兼顾两头,最多派出一万多人马来支援。” 天启各地藩王作乱,北越又虎视眈眈,时不时搞点事情出来,导致天启的兵力很分散,主力都被放在边境和地方上了,都城边上的京郊大营实力还可以,结果正好被调去作战了。 正好?哪有那么多的正好,皇帝心中了然,这都是那个逆子提前布局好的。 众人一听此话都慌了,都看向皇帝,把希望全都压在了皇帝身上。 “老四那边呢?” “回陛下,四皇子还在边境,距离太远,怕是难以支援。七、七公主还在羽梁境内,也,也不能……” 人群中出现淅淅索索的混乱。 皇帝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大殿内瞬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众位爱卿有什么主意吗?”皇帝抬眼看向剩下的一些并不身居高位的大臣。 唯一一个位高权重的卫宰相,此时正在三皇子旁边,跟他一起攻打都城呢。 各方兵马齐聚都城外,为什么消息迟迟没有传到皇宫里面,都得感谢这位位高权重的宰相! 宋归亭站出来,“陛下,此次叛乱是三皇子挑头,带着广宁王、定远侯、长信王以及旧临江军一起叛乱,臣以为他们之间的联盟并不牢固,可以秘密派人谈判,逐一击破。” 皇帝对他的想法表示了赞同。 “那么你觉得派谁去合适?或者哪位爱卿愿意出面谈判?”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谈判不光要秘密出行,决不能被其他叛军发现,同时还得能说动对方,否则必然身首异处。 官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站出来。 “报——” “回禀陛下,护城军左郎将陈将军战死,东城门被炸开了一个口子,护城军正在全力修补,李将军派属下前来请示陛下,可否开库房,增加兵器火药?” “准,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城门!” “是!” 护城军三万兵马,而叛军足足集结了十五万,城破是迟早的事。 “陛下,”陆时礼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站出来。“叛军人数众多,但是根据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打的最凶的是旧临江军和三皇子的兵力,说明其他王爷并不是实心实意要叛乱。臣斗胆,想自请出城跟几位王爷谈判。” 其他官员都惊了,纷纷看向陆时礼,谁都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居然是手里连一把剑都没有的文弱书生陆时礼?!而他还是刚入朝为官没多久,就这么有勇气! 难道这就是七公主的家风? 皇帝也没想到居然会是陆时礼,他打量着陆时礼,之前从未这么仔细的看过他,比起那些习武男人,陆时礼确实白净的不像是能担事儿的人,而且不得不承认,他那张胜过世间所有男子的脸太容易让人沦陷了。这就导致皇帝一度以为萧宜华看上他完全是因为看上了他的脸,想养个好看的男人在府里而已。 谁能想到在如今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居然是陆时礼? “你确定?”皇帝看着他,要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陆时礼坚定的眼神和态度就给了皇帝答案,“微臣无用,不能提刀保护陛下,愿意出城一试,若是成了,报答陛下亲自授职之恩;若不成,微臣愿意用性命以身报国!” 纯妃看了看陆时礼又看了看皇帝,她很想开口阻止。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在意这个驸马,如果驸马死了,她害怕女儿接受不了打击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 纯妃还在犹豫,毕竟这么危急的时候,是要以国事为重的。 纯妃来不及开口了,因为皇帝已经应允了,“好,朕很欣赏你的胆识,不愧是宜华看上的男人。你带着朕的玉佩秘密出城,若是谈判不成,这玉佩或许能保你一命。” “臣谢过陛下。”陆时礼从刘昌手里接过玉佩便转身离去,一点犹豫都没有,时间不等人。 宋归亭和张正严忍不住满脸担忧的看着他离去,脚步都跟着走了出去,但走了几步迫于形势也只能留在殿内。 第299章 三皇子胜不了 陆时礼乔装打扮在李诚的安排下出了城,先去了广宁王的营地。 一开始,广宁王并不见他,直到他递进去了一只耳环,没多时,立马就有人出来将他带进了广宁王的大帐。 “王爷,人带到了。” 广宁王背对着陆时礼,低头看着手心,背影里无端透露着一股凄凉。 “本王问你,你怎么会有——”广宁王一回头话便停在了嘴边。 “是你?” “见过王爷,正是在下。” 广宁王身边站着一位白袍小将军,年纪跟陆时礼他们差不多大,但是器宇轩昂,完全就是少年英雄的模样。 “王爷,你们认识?” “他是七公主的驸马,之前在都城见过几面。”都城见到的达官贵人不少,唯独对陆时礼还有点好感,是因为他曾经出手帮过、帮过那个调皮的德安郡主。 虽说站在了对立面,但是白袍小将军还是微微点头见礼。 “驸马爷怎么来了?” 陆时礼还没开口,王爷继续跟着问,“这个耳环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第二个问题才是重点。 “这耳环自然是从她的主人那儿得到的。” 广宁王另一只手细细的抚摸着,像是抚摸自己女儿的小脑袋,再开口便是掩不住的疲惫,“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广宁王问了又好像不想知道答案。 白袍小将军继续开口,“这耳环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在哪儿拿到的?” 陆时礼平静的回答:“你们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了;为了公平,轮到我问另一个问题了,对吗?” 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但是广宁王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你问。” “王爷为什么跟着三皇子反叛?” 广宁王将耳环用丝帛包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二皇子逼死了本王的女儿!皇帝包庇自己的儿子,完全不管我那可怜的女儿!她那么善良,那么天真,他们怎么下得去手的!”广宁王周身的气势瞬间变了,升腾起翻滚的杀意,他身边的白袍小将军同样握紧了长枪,两人恨得不得亲手撕了二皇子,再将皇帝从皇位上赶下来! 陆时礼很同情德安郡主,他也理解广宁王的心情,但他不能感情用事。 “王爷有没有想过你干的可是诛九族的事,一旦败了,广宁王府三代的基业全都毁了!” “那本王就不让他败!到时候三皇子登基,本王从龙有功,我广宁王府依旧是鼎盛大族!”广宁王一甩披风,转身坐于高座之上。 “三皇子向来阴险狡诈,而且之前他是坚决主张削藩的,若是他登基了,王爷真的有把握不会倒在削藩之中吗?” “那他怎么跟天下人交代!本王不信他敢那么做,而且本王的兵将也不是吃素的!” 陆时礼上前一步,大帐外内还能看到巡逻士兵走过的身影,“那经此一战呢?王爷的兵力是否会受损?还有其他的地方藩王,会不会因为嫉妒或者看王爷势力有损而与王爷开战呢?”此次除了三大王爷外,也有小的藩王派了兵支持,但大部分还是观望没有发兵。 广宁王沉默片刻,藩王间的确经常混战,为的不过是属地、粮食、钱财还有人罢了,谁都有可能在他势弱的时候趁火打劫,毕竟他的广宁物产丰饶、百姓富足。 “难道要我支持那个杀死我女儿的禽兽吗!”虽然三皇子有众多不好,可是杀死他女儿的却真真实实是二皇子! “本王就是豁出这条命也绝不让那个禽兽登上皇位!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本王有办法稳住局面,到时候三皇子登基为帝,本王绝对是最尊贵的王爷!” 陆时礼低头一笑,“王爷怎么确定三皇子一定能登上皇位呢。” “能用的兵力都已经调出去了,难道靠区区三万护城军就想拦住我们十五万大军吗?本王不妨告诉你,我们后面还有援军,这都城我们是拿定了!!!” 陆时礼心中惊了一下,没想到他们还有援军,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但是面上依旧从容不迫,“三皇子得位不正,难以得到天下人的认可。近来监国的都是二皇子,在加上代替陛下去封禅祭天的也是二皇子,他身边跟着大部分的朝廷官员,也就是说,所有人都默认二皇子是太子。” “就算三皇子强行攻入宫中,逼得陛下退位,那他的皇位也来路不正,天下各路英雄都可以群起而攻之;而且,如果陛下此时下诏,立了二皇子为太子,并将皇位传给他,就算你们自认为把都城围的铁桶一般,殊不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到时候,想效仿王爷有从龙之功的人怕是不会少,王爷觉得三皇子能坐稳那个位置吗?” 陆时礼小嘴不停地叭叭,条理清晰的分析,给广宁王都干沉默了。 “还有一点,”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陆时礼嘴角就情不自禁的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七公主和四皇子的手里也有兵力,这二位的作战能力想必王爷是清楚的。如果陛下出了什么事情,您觉得七公主和四皇子会坐以待毙吗?” 广宁王低头不语,紧皱的眉头意味着他正在艰难的纠结当中,已经被架到这个地步了,是退一步也不行,进一步也不行。 “难道让我支持二皇子吗?!” 广宁王猛地抬头冲着陆时礼喊了出来,带着不甘和委屈,“那我的安儿九泉之下怎么安眠啊!!!” 广宁王太过激动,呼吸都不畅了,旁边的白袍小将军连忙伸手帮他顺气。 “驸马爷说的很有理,但我们已经发兵至此,已经背上了叛乱的罪名,如果三皇子胜了,我们就是有功之臣;若果败了,不管是二皇子还是陛下,都不会放过我们。”白袍小将军一边帮广宁王顺气,一边说出他们的顾虑。 陆时礼等广宁王情绪缓和点才继续开口,“这位将军的顾虑我明白的,陆某不才,想到了可以让你们脱罪的办法。” “什么办法?” “将功赎罪。” “嗯?” 陆时礼没有解答两人的疑惑,而是转移了话题“王爷,您今日愿意同我说这么久的话,就说明您还是有几分信任我的。” 广宁王不置可否。 “那能否请您乔装离开营地,跟我去个地方。” 第300章 父女再相见 “去哪儿?” “要是说出来了,就没有惊喜了。” 广宁王直了直身子,“如今两军交战,一方主帅离开,你觉得合理吗?” 陆时礼低头一笑,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王爷说的对,是我草率了。不过王爷还是跟我去,或许我能解开王爷的心病呢。” “本王有什么心病。” 陆时礼不说话,看了一眼广宁王刚刚塞手帕的地方。 广宁王盯着陆时礼,脑子里很混乱,但莫名其妙有一种声音驱使着他。 白袍小将军之前没有见过陆时礼,虽然今日一见,陆时礼身上的气质以及谈吐让他觉得此人很不一般,若不是现在处于对立面,他倒是很愿意和陆时礼交个朋友。“王爷三思,万一这是皇帝设下的圈套,您不可随意离开营地啊。” 广宁王不说话,陆时礼也不催,就看着他,静静的等着他。 半晌,广宁王缓缓站起来,“虽然本王知道不应该跟你走,但是既然安儿曾经夸过你,那本王就信你这一次。” 陆时礼微微弯腰致谢。 广宁王带着那个白袍小将军和两个心腹小将跟着陆时礼悄悄离开了。 几人骑马快速跑到了都城郊外一处非常隐秘的山脚下,广宁王几人停在这儿打量着周围,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除了密密麻麻的植被以外什么都看不到,这倒是个非常适合埋伏的地方。 陆时礼见他们停下,“怎么,王爷是担心这里有埋伏吗?” “你带我们王爷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王爷带的两个心腹小将自从来到这附近开始就全神贯注的提防着周围的一切。 “王爷,既然您信任我都到这儿了,不妨大胆点,再往里走走,很快就到了。”陆时礼说完继续往前走。 “王爷,咱们还是回,这边已经超出了咱们可以控制的范围了。” “是啊,王爷,咱们回,或者属下先跟着去看看,没什么问题您再进来。” 广宁王犹豫了一下,一甩鞭跟了上去,身后的下属也只能紧随其后。 又走了没多久,眼前的视野总算开阔了一点,往远处看还能看到几缕炊烟,说明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陆时礼带着他们在一间茅草屋前停下,这茅草屋看上去平平无奇,就是普通山间百姓家最常见的茅草屋,屋前有一片小菜园,里面种着几种常见的蔬菜,不过因为天冷,都已经蔫儿巴巴的了,院子西南拐角处是一个鸡舍,还能看到几只老母鸡在里面边走边吃食,看到院子外有人,两只老母鸡还叫唤了几声。 “你带本王来这里做什么?”广宁王可没有心情来这儿欣赏静谧的农家生活。 还没等陆时礼开口,茅草屋内走出一个女子,身穿麻布衣服,所有头发扎成一个侧麻花辫垂在身前,那女子手里提着一个小水桶,应该是出来给菜园子浇水的。 虽然看不清她的正脸,但是广宁王已经呆愣在了原地,仿佛心跳都停止了。 不需要正脸,那个他日日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她的一举一动自己都是无比熟悉的! 同样呆愣的还有那个白袍小将军,两人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和从小练武的小将军,此时一个握不住剑,一个握枪的手都在发抖。 广宁王呆呆的扭头看向陆时礼,陆时礼轻轻点了点头。 那女子似乎也察觉到门外有人,然后扭头看向门口。 眼神对视的刹那,似那山崩地裂,万物疯长,他们彼此都在确认,彼此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明明心快要跳出来脚下却不敢挪动一步,谁都怕眼前只是一场幻境。 “小安,浇完了快回来吃饭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出,同时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那妇人一出来就顺着视线看到了门口几个高大的男人。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老妇人温柔的声音打破了胆怯,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婶子,你看到门口有人了是?” “傻孩子,你说啥呢,门口那么大几个人还能看不到?” 广宁王一把推开大门,背后的门闩直接断成两半,大步走了进去。 “哎,你们干什么,老头子,老头子——”老妇人被他们的气势吓到,连连后退两步。 陆时礼赶紧走进去,“婶子,别害怕,你还记得我吗?” 那老妇人立马就认出了陆时礼,“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恩人的脸怎么会忘记呢。”老妇人看到陆时礼脸上立马洋溢起笑容,“他们是谁?” 陆时礼将老妇人拉到一边,还有刚出来的老人一起叫到一边,几人排排坐在一边的长凳上。 “女儿,是你吗,女儿!”广宁王小心翼翼的触碰德安郡主的胳膊,摸到她是真实存在的,还有温度,立马握住她的胳膊,“安儿,我的安儿,你还活着!” 德安郡主早已泪流满面,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看着父亲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几许,看着他慈爱的眼神,这么久的思念喷涌而出。 德安郡主直接扑到广宁王怀里大声的哭起来,“爹爹,爹爹,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我好想回家啊,爹爹!” 父女俩相拥哭泣,白袍小将军全程紧盯着德安郡主,末了转过身迅速擦掉了眼泪。 旁边排排坐的三人也跟着皱眉,再看一会儿怕是也要哭出来了。 “大人,这就是小安的亲生父亲吗?” “嗯,如假包换。” “人家有了亲爹,不需要我们两个老东西喽。”老妇人颇有些沮丧。 “老婆子不要伤心,这不还有我呢。” “要你个死老头子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养几只鸡。” “你个绝情的老婆子,明天我就把鸡都杀了!” “你敢!” ………… 感人的画面持续了半天,陆时礼的泪腺快受不了了,于是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王爷,郡主,稍微缓缓再哭好不好?或者,别哭了?” 听到声音的广宁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泪不轻弹的真男人……幸亏今天带的都是心腹。 “安儿怎么会在这儿?本王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只捡到了安儿的玉佩,我还以为安儿……” 第301章 郡主还活着 “爹爹,是七公主派人救了我。” “七公主?”广宁王回头看向陆时礼,难怪他能拿着郡主的耳环相见。 “安妹妹,你既然得救了,为什么不递个消息给我们,我们也好派人接你回广宁啊。”白袍小将军忍不住靠近,上下打量着这个饱受欺负的心上人。 天知道他在知道了郡主受欺负又命丧都城的消息时有多绝望,要不是家里人死死拦着,他真想带人杀到都城,亲手要了那个禽兽的命。 奈何形势大过人,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在雨里舞了一夜的枪,第二日,在没人见过他明朗的笑容,也没有人再见过他肆意奔跑的样子,留下来的是一个少年老成的白袍小将军。 德安郡主意识到他也在旁边,立马转过身去,顺带掏出怀里的手帕将脸捂上,未开口便已泪流满面。 “奕辰哥哥,你别过来,别过来。” “安妹妹,是我啊,你别怕,我来接你回去。”阮奕辰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自然是欣喜万分,但他没想到郡主反应这么大,连连后退,就是不肯让他靠近。 “别过来!”德安郡主有些失控,广宁王立马横在两人中间,将1郡主圈在自己的怀里。 “安儿,安儿别哭,跟爹回去。” 德安郡主做梦都想回到家去,可还是摇摇头,“不,我不能,我……” 陆时礼见状赶紧开口“郡主,今时不同往日,你无需再躲着藏着,就跟着王爷回去。” 德安郡主很是信任陆时礼,她抬头用还在流泪的眼睛看着陆时礼,“可是,可是我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郡主,这么久过去了,你心里还是很痛苦,那不妨换种方式,或许回到家中所有的烦恼可以迎刃而解。” “真的吗?” “总不会比现在更差。”陆时礼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你的父母很想念你,别再让他们受折磨,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德安郡主捏着广宁王的袖子,沉默久久,然后轻轻点点头。 广宁王见状长舒一口气,身后的阮奕辰同样安心了。 德安郡主走到那对老夫妻身边,看着这对尽心尽力照顾了她几个月的老夫妻缓缓跪下,“老伯,婶子,谢谢你们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大恩大德我永远都不会忘。” 老妇人连忙弯腰扶起德安郡主,“好孩子,说什么感谢,你这么好的孩子跟我们待几个月,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孩子,去找你的亲生父母,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放宽心,做个快快乐乐的好孩子。” 老夫妻两个慈爱的看着德安郡主,真心为她高兴,虽然心中万分不舍。 后来广宁王亲自递给他们一些银两想作为感谢,但是被老夫妻俩拒绝了,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德安郡主离去的背影,然后深深地叹口气,叹口气…… 然后……步履蹒跚的回屋吃着为三个人做的饭…… 回到营帐后,广宁王安顿好德安郡主,然后重新回到大帐里,这回他认真对待陆时礼的到来。 “驸马请坐,来人,看茶。”广宁王热情的招呼陆时礼坐下,阮奕辰也放下枪坐到了陆时礼的对面。 “能否跟本王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当日公主猜测二皇子和王爷结亲不成很有可能痛下杀手,于是派人暗中盯着,果然看到你们遇刺。德安郡主的马车在打斗中失控摔下了山崖,公主派去的人先刺客一步救下了郡主,并将她秘密安顿在那对老夫妻家里。” “那为什么没有立刻通知本王,也好让本王接安儿回来。”他们派去的人把那山崖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德安郡主,时间一久,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心里都不得不接受德安郡主很大可能已经丧命的事实。 “一是德安郡主当时确实受了重伤,二皇子的人也在仔细搜寻,公主只能先秘密派人医治德安郡主,并将她安排在一个可靠又隐秘的地方。二是德安郡主好一些的时候,是她自己说不让送信给王爷的。” “安儿自己说的?”广宁王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做。 “嗯,至于为什么,王爷亲自去问郡主就知道了。” 广宁王起身对着陆时礼行礼,“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公主和驸马救小女一命,请受我一拜。” “王爷不必多礼,郡主遭遇本就可怜,公主和我也是不忍看公主因为别人的过错而丧命。” 广宁王想起那日在皇后宫里救德安郡主的场景,后来很多个日夜,那个场景都让他从噩梦中醒来,他无数次的怪自己大意没保护好女儿,如果能重来,他绝不让女儿跟着他来到都城,只可惜…… “本王的女儿被他毁了,所以本王绝不可能支持二皇子!”广宁王眼神里透出杀意,虽然陆时礼说的很对,跟着三皇子也未必会有好下场,但是要他支持二皇子,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王爷,您的选择不是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陆时礼平静的说出自己的建议。 广宁王抬眸,“哦?你是指四皇子?”四皇子保家卫国的能力天下皆知,战功赫赫也是无人不晓,但是功劳如此之大也不过是是个亲王,甚至是三珠亲王,要知道,其他王爷受封起步就是五珠亲王,可见皇帝并不重视这个皇子。 “三皇子叛乱与天下为敌,陛下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那么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就必须有一个继承大统。但二皇子的为人您也知道的,所以谁更适合做未来的君王,王爷心里该有数。 广宁王沉吟片刻,“驸马爷能对我说这些话,本王心里已经明白驸马的意思,想必这也是公主的意思。 陆时礼低头一笑,默认。 “但是说句不敬的话,四皇子的胜算至少目前看起来,不大。” “那也不是全无可能。” 陆时礼走后,广宁王和阮奕辰在大帐中密语了很久,结束后便派人传话给三皇子。 第302章 不是你的错 德安郡主回到大帐后一直窝在床上不肯见任何人,除了广宁王,甚至阮奕辰也不见。 “安妹妹,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 “你别问了,你走,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德安郡主忍着眼泪语气慌乱的想要赶紧赶阮奕辰离开。 阮奕辰这几日总被她隔着屏风赶走,心里早就忍不住,这可是他日夜思念的爱人,如今就在眼前却不让他见,他的心就像在热油上烹着,根本难以忍受。 今日,德安郡主怎么赶他,他都不走了! “安妹妹,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阮奕辰依旧用温和的语气询问着德安郡主,像过去十几年那样。 “我求求你,你别问了,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你快走。”德安郡主捂着脸,带着哭腔又带着恳求。 阮奕辰听出她哭了,立马就急了,脚步一跨就要到屏风后面去,就在跨那一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跨了过去。 “你别过来!别过来!”德安郡主失控大喊,将手边的枕头扔向了阮奕辰,他也不躲,不管郡主扔什么他都不会躲,只是默默地慢慢地挪到床边坐下。 德安郡主手脚并用的迅速向后挪,一直挪到床脚出再也挪不动的地方,然后将头死死的埋在膝盖处。 “安妹妹,别怕,是我啊。”阮奕辰只觉得心都碎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成为她害怕恐惧之人,明明自己早就对着上天发过誓会一生一世保护她的。 “安妹妹,我是你的奕辰哥哥,你忘了吗?我们曾经一起策马爬树、赏花作诗,甚至一起受罚,这些你都忘了吗?” 德安郡主疯狂的摇摇头,除了低低的啜泣声外怎么都不肯言语。 阮奕辰坐在床边,心疼的看着床脚缩成一团的德安郡主,他的手垂在腿上,好想用力地搂住她,好想在她耳边轻轻地对她说什么都不用怕,都有我呢。 “我自小爱慕你,那时候你小小的白白的,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我就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娶你过门;好不容易长大了,你出落得仙女一般,那些讨厌的男人总是对你图谋不轨,我就想赶快迎娶你,用我的一生照顾你对你好。” 阮奕辰像是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他期待德安郡主给他回应,但是德安郡主却一直不抬头,他也不急,继续说着自己的心里话,“那日我在父亲床前隔着屏风跪了一夜,那一夜,我脑子里每一分每一秒想的都是你,虽然很过分,可我确实一直在畅想我们婚后的生活,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父亲醒来后说郡主是个好姑娘,他问我能否用性命保证爱护你一辈子,我对着父亲认认真真的承诺,如果郡主愿意嫁给我,我这条命就是郡主的,余生,我只爱郡主一人,绝无二心!” 阮奕辰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后来,父亲答应了替我上王府求亲,母亲忙着查看库房为我准备聘礼。” “但是王爷那两天恰好忙着进都城的事情,暂时顾不上这件事,再就是听到你要跟着去都城的消息。说实话,那时候我是有点不想让你去的,但是你亮亮的眼睛实在难以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德安郡主埋在膝盖的头微微动了动,她的眼泪早已经打湿了膝盖,那日她兴高采烈地跑去跟她的奕辰哥哥说父王答应带她去都城玩儿了,她高兴的在阮奕辰身边蹦蹦跳跳,还说回来的时候要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当时他说什么了?好像什么都没说,就温柔的听她说话,看她跑来跑去,脸上始终带着明朗的笑容。 “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立马求着父亲赶紧上门提亲,我真的是等不及了,可是,可是……我看了又看,望了又望,问了又问,他们都说,都说你……你……”阮奕辰说不下去,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不说那个了,反正你现在回来了,安妹妹,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已经万分后悔,好在,好在还来得及。”阮奕辰紧张的用力扣自己的掌心,“安妹妹,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 “不要,不要,出去,你出去!”德安郡主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抬起泪眼滂沱的脸朝着阮奕辰大喊,“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啊,你走啊!!!” 她将被子扔过去,手边没有可扔的东西,就无力的挥舞着胳膊,很快又低下头,嘴里让他走,头却一下都不肯抬,那张仙女般的脸似乎成了一种屈辱似的。 阮奕辰踌躇在原地,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伸出去又缩回来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滞留在空气中的手像个笑话一样。 阮奕辰一咬牙,挪近了身体一把将德安郡主拉过来紧紧地圈在自己的怀里。 德安郡主用尽全力反抗,可她哪能挣脱,任她怎么敲打都摆脱不了那双有力的臂膀。 实在撼动不了,干脆一张嘴咬了下去。 阮奕辰肩膀上传来疼痛,他的肌肉收缩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放松下去由着她咬,就是咬下一块肉他都不会放手。 德安郡主像是要将积攒了好久的怨气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死死咬着不松口,咬,就是咬! 直到……嘴里传出一阵明显的血腥味儿,舌尖异样的感觉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德安郡主慢慢松口,不用看也知道咬的很重,她脱了力倒在阮奕辰怀里,沉默了好久。 久到她快消耗完所有的力气,然后才无力的开口“奕辰哥哥,我配不上你了,你去找寻更优秀的女孩子,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短短一句话,阮奕辰的心上好像插了好几把刀,痛到想亲手把心剜出去,可是不行,那里面装的都是郡主。 他当然知道郡主说的是什么事,二皇子那个禽兽,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提刀杀了他! 阮奕辰轻轻抚摸着德安郡主的后背,“安妹妹这话说的,是要我的命吗?我这辈子,除了你,绝不会娶任何女人。” “可是我,我已经……我……”她本来不该活在世上的。 “安妹妹,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耍动四十公斤的大刀,而你连它的一头都抬不起来,你能明白吗?所以不怪你,你没错,错的是那个禽兽。” 第303章 谁是奸细? 陆时礼在广宁王这边费了不少时间,出来后马不停蹄的赶往定远侯那边。 定远侯从辈分上来说是皇帝的表侄子,他的父亲曾经得到过先皇一段时间的重用,也做出了不斐的成绩,后来官做大了、威望高了,就有些膨胀了,不过好在及时收敛再加上之前的功劳傍身,先皇也没把他怎么着,还把他放到边远的川南,封他做定远侯。 历来膨胀的臣子都不为君王容忍,你可以立功,但你不能骄傲;你可以享乐,但你不能贪权;你可以交朋友,但你不能结党营私。虽然定远侯的父亲属于命比较好的,没有被皇帝整死,但是给他封的这块地方也着实不太好,条件恶劣、庄稼不生、百姓穷苦,甚至很多地方一度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定远侯的父亲当年带着全家到了川南,一到地方就是两眼一抹黑的程度,那所谓的定远侯府,别说奢华有气派了,就连宽敞都做不到。他的夫人带着几个小妾挤在一间院子里,唯一的一个单独的屋子留给了他的老母亲;年龄小的孩子们就跟亲娘住在一起,年龄大点的就挤在另一个屋子里。 而当年的定远侯本人,直接书房兼卧室。试问哪个侯爷能有他过得惨。 不过你还别说,这定远侯倒是乐观,虽说郁闷了几天,但很快振作起来,承担起了一方之主的责任,兢兢业业十来年,那川南倒也大变样。 等到老侯爷去世后,现在的定远侯承袭了爵位,他从小跟着父亲治理川南,耳濡目染的学到了很多,虽然承爵只有四年,但是川南一直平稳发展,虽说跟那些富庶的地方没法儿比,但是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了,做个偏安一隅的侯爷不好吗,为什么参与到这次叛乱之中。 这个问题困扰了陆时礼一路,还没等他亲口问问定远侯是怎么想的,他就已经被抓起来了。 陆时礼还没见到定远侯就被他的手下抓起来了。 连陆时礼本人都很懵逼,他带来的人都是川南来的,没有人认识自己,怎么就那么确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奸细。直接将他押到地牢里,绳子绑的死死的,刚一绑上就破皮了,手腕脚腕处的绳子都被染红了。 陆时礼忍着疼,真是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绑这么紧,难道是怕他当着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兵将面前跑掉吗??? “你们,为什么,你?哎???你!!!怎么??”陆时礼正想开口说话,没想到对方什么话都没说,绑完就直接拿起了鞭子。 这不对啊!这很不对,就算把他当做奸细了,也应该先审问一番啊,怎么一句话不说上来先开始抽一顿??? 那士兵明显就不想问话,鞭子抽的又快又狠,中间毫无停顿,而且很有规律,连续七八鞭落在同一个地方,直到这个地方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然后换下一个地方,继续好几鞭子抽在同一个地方。 陆时礼虚弱的身体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磨,除了痛苦的呻吟外他说不出任何话,根本反应不及,很快他就活活疼晕过去了。 “啪——”一盆刺骨的冰水泼到他的身上,陆时礼被迫醒了过来。 对方看他眼睛动了,脑袋也动了,于是继续又快又狠的落鞭子,现在已经“雨露均沾”到他的大腿了,从胸部到大腿,此时已经出现了六七道流血的口子了,整个衣服正面几乎都被血染红了。 陆时礼本就没多少肉的大腿剧烈颤抖,如果不是被死死绑着,他早就站不住倒下去了。 陆时礼的腿生的极好看,又白又直又长,每次给他做衣服的老师傅都得在心中默默感叹,自己做了一辈子的衣服,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腿,还是在一个男子身上。 萧宜华也不止一次夸过他的腿好看,她以为自己的腿就是最好看的了,却也不如陆时礼的长。 陆时礼更是每次都借力于腿安抚着萧宜华,让她没有力气抽鞭子。 可是,今天,这双无比完美的腿,在萧宜华不在的情况下饱受折磨。 陆时礼已经疼到失语,他那张俊脸已经疼到扭曲,脑袋仿佛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 直到伤口蔓延到脚腕处,陆时礼的身后才传来一声“行了。” “驸马爷,好久不见。”一道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时礼想回头看是谁,但是他没有力气。 “啧啧啧,驸马的皮肤真是娇嫩,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才几鞭子就受不了了。” “啊——”陆时礼一声哀嚎,被迫抬起头。 “是你?”陆时礼的大腿伤口处被他狠狠地用鞭子手柄戳了一下。 “驸马爷还没忘记我,是我的荣幸了。”他皮笑肉不笑,哪里还有一点从前正直的样子。 “韩副统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陆时礼见过他几次,以前还是风光的御林军副统领,是统领萧阔的好搭档,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 “韩副统领,哈哈哈哈哈,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哈哈哈哈哈。” 陆时礼本就疼的脑子不清醒,被他这一阵阴险的笑声震得脑壳子更疼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这家伙已经投靠了叛军! “你为什么这么做!陛下如此信任你,你竟然?”陆时礼怒视着他。 韩林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似的,一把捏住陆时礼的下巴。 “重用?” 第304章 折磨公主最在乎的人 “重用?让人下令打我五十大板是重用??你知道御林军的板子是什么板子吗?五十大板!差点要了我的命!!!”他当然不好意思说的是,那五十大板不止差点要了他的命,还让他直到现在都小便失禁,因为这个,他在御林军里头都抬不起来,有多少人背后笑他,他不是不知道。 “还有,我已经不是副统领了,陛下新选了副统领,我现在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一条臭虫罢了。” 能进到御林军里的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都是优中挑优选出来的,韩林也不例外;因为他家世还不错,所以没被赶出御林军,只是从副统领沦为了一个最普通最底层的侍卫。 “所以你就记恨陛下?甚至不惜与叛军为伍?”陆时礼真是没想到他如此没皮没脸,自己犯了错不知道反思还反过来怨恨别人,“韩大人兢兢业业一辈子,马上就能荣休了,你这么做,不怕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吗?” “呵,只要我帮助三皇子坐上那个位置,我韩家只会比现在更好!”韩林情绪激动,唾沫星子都喷人脸上了,陆时礼嫌弃死了都。 “你们成不了的,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你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还能保得住。”陆时礼没有力气多说什么,只能说这么一句试图唤醒他的话。 “可笑!难道要我继续效忠那个是非不分的昏君吗???” 陆时礼好想擦擦脸啊!!! “可是,就算你对陛下有怨气,我们之间又没有积怨,你为什么折磨我???”陆时礼不想说别的什么,他只想弄清楚这一个问题!这御林军副统领,啊不,前副统领,他一共就见过两次,要不是陆时礼记性好,都不一定能记得他。 所以,在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图前,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命人这么折磨自己!!! “哼,驸马大人健忘,难道你忘了我为什么受罚吗?”韩林愤恨的揪着陆时礼的衣领。 陆时礼只想骂他一句你是不是有病,皇帝下令打的你,又不是我下令,而且你自己布防不严密,让羽梁刺客有机会近距离刺杀皇帝,你还委屈上了。 “陛下遇刺,难道不是你这个负责宫中防卫的御林军副统领的责任吗?”陆时礼可不像他那么中气十足,就这么几句话也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放屁!他就是个昏君!当时我做了该做的所有事情!那六公主非要带人进来,我能拦得住吗???他怎么不惩罚他的宝贝女儿反而来要我的命!!!”韩林一把夺过手下的鞭子,重重的抽在陆时礼的肚子上。 陆时礼咬着牙忍下钻心的疼痛,以他现在这个狂躁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杀了陆时礼,陆时礼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手中。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无辜?觉得跟你没关系?”陆时礼低着头,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大脸,要不是手被绑着,他吓得必然给韩林一巴掌。 “跟你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是跟七公主有关!!!”韩林抓着陆时礼的肩膀疯了一样的晃,“七公主以为那天她跟羽梁乐师私下见面的事无人知晓是不是???殊不知宫里耳目遍地,哪有绝对隐秘的事。只可惜,我是事后才知道的,事后,事后……”韩林放开陆时礼,挤出苦涩的笑,突然夹住腿,然后立马转身离开。 陆时礼被他这发疯的状态搞得一头雾水,过了没几分钟,他气冲冲的又回来了,这次看着比刚刚还生气。 他抓起鞭子,高高扬起用了好大的力气胡乱的抽在陆时礼的身上,毫无章法,完全是为了泄愤。 “公主为什么不早说!她要是早把羽梁刺客的事情说出来,我还用受罚吗???” “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害我差点被打死!!!” “我就要折磨死公主最在乎的人!!!是你命不好,你去怪公主去!!!” “她到底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为什么???” 当然了,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韩林只是一边怒吼一边疯了似的抽打陆时礼。 陆时礼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是隐约记得他好像又被浇了一盆冰水,但他实在醒不过来了。 陆时礼不知道自己死没死,反正隐约中看到萧宜华了,他想冲过去跟萧宜华告状,但是萧宜华却提着枪越走越远,最后自己连她的影子都抓不住…… ———— 羽梁王城外—— 尘阙的军队将王城围的水泄不通,萧宜华赶到后就地扎营修整,两边都没轻举妄动。 现在的羽梁王后出自羽梁四大家族,而嫁过来的萧宜静早就湮没在后宫,她向天启写过很多封求救信,但是都被四大家族的人截下来了,她本就不受宠,再加上其她妃子的打压欺负,她只能在羽梁王的后宫里苟延残喘。 而羽梁王是个十分好色的人,他早就忘记了萧宜静,哪怕她是天启来联姻的公主,羽梁王都没有把她放心上,甚至最基础的待遇都没有给她。 萧宜静不知道怎么得知此次天启派人来支援羽梁王城,还知道了带兵的是萧宜华,于是她觉得自己的希望又来了,便耗尽所有的积蓄打通上上下下的关系,想要送封信给萧宜华。 或许是她有了一点运气,又或是宫内大乱,人人自危,死对头没那么多精力管她,萧宜静的信还是递出去了。 很快,萧宜静便收到了回信,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是萧宜静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把萧宜华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能救她出羽梁的救命之人。 第二天,萧宜静便认真打扮自己,尽管如此,看着镜中那张未老先衰的脸,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天启的时候,哪怕她被降为县主,哪怕她的父皇再不见她,她都不会过得吃饭穿衣都无法保证,萧宜静坚信只要在他父皇身边,她就不会太惨!!! 萧宜静擦干眼泪,在婢女的搀扶下去找羽梁王。 第305章 萧宜静硬气起来了 萧宜静的位份并不低,好歹是天启嫁来的公主,又是羽梁王自己亲自求娶的,自然给了很体面的位份,除了王后便是她和另外两个宠妃位份最高了。 当初萧宜静也以为自己是来叱咤后宫的,毕竟她也是在宫里长大的,见了多少明里暗里的手段,她以为自己能应付的来呢,结果到了之后,没几天,原来的宠妃就教她做人,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背靠娘家横着走。 任你娘家再强大,那也是天高皇帝远,再加上羽梁王是个脑子昏聩、只爱美色的昏君,萧宜静那点姿色和那点可笑的手段根本不入流,自然不会留住羽梁王多看她一眼。 但是如今羽梁大半江山都被尘阙打下来了,只剩一个王城也摇摇欲坠,好在天启派兵支援,而且派的还是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萧宜华,里应外合,一定会打败尘阙的军队。 当然了,这是羽梁王等人的想法,也是萧宜静再次燃起希望的原因,毕竟想要解王城之困,前提是萧宜华愿意出手。 殿外的太监都没想到会见到萧宜静,毕竟她早就是宫中的透明人,都快查无此人了。 “去通传,就说本宫求见大王。”萧宜静腰杆儿都挺直了,说话都硬气了。 “娘娘,大王正在和王后娘娘以及依娘娘谈事,您现在进去不合适?”那太监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腰虽然弯着,可是那眼角却一直上扬着。 “这你不用管,去通传就行了。” 里面可是王后和最得宠的妃子在陪着大王,他们在里面喝酒享乐,而眼前这一位只不过是一个十分不受宠的妃子罢了,那太监自然不肯去通传,万一要是扰了主子们的雅兴,自己不就完了吗? “娘娘恕罪,大王现在实在是不方便见您,要不您下次再来?” 萧宜静看着他冷笑一声,然后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狠狠的一巴掌,打的萧宜静站都没站稳,身后的婢女连忙扶住她,她几乎用尽了手上能用的最大力气,将她受的所有委屈都想要聚集在这一巴掌上。 殿外值守的太监们听到声音纷纷看过来,大家都惊呆了,这个不怎么露面的妃子竟敢打大王面前的红人!她是不想活了吗? 那太监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眼前冒星星,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像是火烧了一般。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向萧宜静,心中一万种阴险的想法浮现出来,眼睛里自然也就流露出不该有的东西。 “去通传,听清楚了吗?”萧宜静也丝毫不惧,转转自己的手腕,眼神里充满了威胁,大有你要是还不进去通报就再给你一巴掌的意思。 “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通传。”那太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眼神直视着萧宜静,没有半点恭敬,或许在他眼里,萧宜静已经死期不远了。 “大王,静娘娘在外求见。”那太监跪在地上禀报,还特意微微偏头,为了让自己肿起来的脸看得更明显。 “她来干什么,你没告诉她本宫和依妹妹在这儿吗?”王后明显有些不高兴,这么个不受宠的妃子也要来通报打扰她们的雅兴? “回王后娘娘,奴才说了,但是静娘娘执意要见大王。”那太监没有了刚刚的嚣张,说话卑微又有礼,还有意无意带着些委屈。 “放肆,当这后宫是什么地方了,她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你脸上是怎么了?” 那太监心中一喜,主子总算注意到自己的脸了,“回依娘娘,奴才说陛下和两位娘娘在忙,不便通传,然后,然后,静娘娘,就,就打了奴才一巴掌。”那太监委屈的摸摸脸,又偏了偏脑袋。 “放肆!她眼里还有没有本宫,有没有大王!你是大王的人她都敢随便打!!!反了她了!” 那太监看王后这反应心中暗喜,她完了,敢得罪自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太监都盘算着怎么折磨萧宜静呢。 “大王,您看这静娘娘一点规矩都没有,臣妾觉得您应该处置了她,以正宫规!” “就是,臣妾觉得王后娘娘说得对!” 羽梁王喝的脑袋闷闷的,刚刚他们说的话他是听到了,然后一句也没听进去,在耳朵里转了个弯都出去了。 “谁在外面?” “回大王,是静娘娘非要见您。” “哪个静娘娘?” “就是天启来的静娘娘。” 天启?羽梁王一听到天启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天启的援军都到了两日了,一直在城外驻扎,也不发兵,王城还是被围困,再这么下去天启的人可以回去了,自己不用救了,直接被叛军乱箭射死了。 “快让她进来!”羽梁王坐直了身体,推开身边美女递到嘴边的酒杯。 王后、依娘娘和太监三脸懵逼,大王居然召见她?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进来!” 羽梁王发话了,那太监自然不敢再犹豫。 “娘娘,大王召您进去。”那太监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恭敬的请萧宜静进去。 萧宜静趾高气昂的从他面前走过,真的是从面前走过,因为,是踩着他的脚过去的。 “臣妾参见大王。”萧宜静没什么感情的行了一个礼。 “爱妃快起来,快起来。”羽梁王亲自离开座位去扶萧宜静起来。 王后她们两都,懵了,爱妃?她什么时候成了爱妃了? 萧宜静端着架子,走到依娘娘的位子边,王后毕竟是王后,她的位子还是不能动的,可这依娘娘的位份还没萧宜静的高,现在萧宜静来了,她自然是不适合再坐在这里了。 “这是我的位置,让开!”萧宜静直接发号施令,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那依娘娘也是蒙了,自己好歹是宠妃,竟然被这么羞辱??? “大王,您看静姐姐怎么这么凶,这里我坐的好好的,那边还有位置,她非要臣妾让地方,大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大王~” 恶心的语气,咦~~ “你去那边去,这里给静妃坐。” 依妃愣了两秒,但是不敢违抗王命,瞪了一眼萧宜静后不甘心的起身让开了。 第306章 威风几天 萧宜静除了刚到羽梁的时候耍过两天公主的威风外,再没有这么威风过,她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眼皮微抬,眼中没有任何人,看谁都是一副“凭你也配跟我出现在一处,滚”的表情。 要是以往,王后肯定派人将她拉出去当众处置了,但是今日羽梁王的态度十分反常,面上带着笑亲自给萧宜静斟了一杯酒,“爱妃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本王很久没见到爱妃了,甚是想念啊。” 萧宜静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淡淡的说“臣妾再不来,怕是大王都忘了后宫还有臣妾这么一个人。” 羽梁王尴尬的笑笑,“爱妃哪里话,本王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本来打算今晚就召你侍寝,没想到爱妃先来了。” 萧宜静冷哼一声,她这傲慢目中无人的样子让王后和依妃很生气,张张嘴就欲开口责骂,但是被羽梁王一个眼神顶回去了。 “大王真是好兴致,都兵临城下了还有心思吃喝玩乐呢,那阙王子可是攻势很猛的,大王就一点不担心?” 羽梁王面上露出不悦,但还是没有发火,“这不是爱妃的娘家派了援军嘛,本王这才能稍微松懈一点。” 萧宜静心里的不屑都快掩饰不住了,稍微?亏他好意思说,自从各地暴乱以来,前线将士拼死拼活,他天天美人美酒环绕,哪里看得出一点担心。 “这次带兵的是臣妾的七妹,她用兵如神,倘若她出手必定能解了王城之困。” 羽梁王眼睛都亮了,“那快快请七公主出兵,尽早结束这场叛乱。” 萧宜静视线从王后和依妃身上扫过,想起自己过去受的苦就恨得牙痒痒,既恨羽梁王的绝情,对她不管不顾;也恨眼前这两贱人对自己明里暗里的欺负。 “七妹和臣妾自小要好,她要是知道臣妾在这宫里日日受委屈,恐怕她站在哪边都不一定。” 羽梁王推开眼前的酒杯,身子前倾,离萧宜静更近了些,“爱妃这是何意?谁敢欺负爱妃?本王绝不饶她,爱妃可要传信给七公主,咱们才是同一边的,叫七公主千万别干傻事,否则,你这当姐姐的在宫里也危险,你说对?”最后一句带了明显的威胁。 萧宜静要的就是他的态度,“臣妾开玩笑的,七妹当然是站在大王这一边。只不过臣妾受的委屈大王得为臣妾做主啊。” 羽梁王看着萧宜静有恃无恐的样子,猜测天启来的援军一直持观望状态,迟迟不出兵,很有可能就是萧宜静捣的鬼,羽梁王不动声色的压下自己的杀意,带着笑问萧宜静,“谁欺负爱妃了?爱妃尽管说,本王一定给你做主。” “大王就是第一个欺负臣妾的。”萧宜静软了语气,带了点撒娇。 “嗯?本王怎么欺负你了?” “大王您想想,您都多久没来臣妾宫里了,宫里那帮拜高踩低的小人还以为您忘了臣妾呢。” 羽梁王心中窃喜,不过是个后宫女人罢了,说来说去为的不还是恩宠吗,这个最好办了。 “胡说,本王心中一直有爱妃。从今天开始,本王一定经常去你宫里,你可别嫌本王烦才是。” 萧宜静略带生硬的故作娇羞,“怎么会呢,臣妾日日盼着大王来呢。” 这两旁若无人的调情可恶心坏了王后和依妃。 “大王,您也要雨露均沾呀,臣妾和众位姐妹也很想您呢。”依妃真是个没脑子的,空有一副好皮囊,这么简单的情势都看不懂。 萧宜静瞥了她一眼,脸色立马冷下去,“看来依妃妹妹不想让大王去臣妾那儿,大王去依妃宫里,臣妾也不想争抢什么。” “大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依妃又发出那恶心人的撒娇声音。 “闭嘴,本王去哪儿轮得到你说嘴?出去!”羽梁王脸色一拉,一点面子不给依妃。 依妃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前一会儿她还是大王的宠妃心头爱,这会儿怎么就? “大王,您可不要被这个女人给蒙蔽了,大王~” 王后真是被依妃蠢到了,想让依妃住嘴,但是大王先她一步,“你是说本王是非不分吗?!来人,把依妃带出去,禁足在自己宫里,非诏不得出!” 依妃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连忙跪下,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带走了。 禁足宫里这种惩罚原本不算什么,时间一到,或者是大王想起来再放出来就行了,然而这位羽梁王好色成性,喜新厌旧极其频繁,没几天就会忘了这个所谓的依妃而宠幸新的美人。 所以,禁足也就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羽梁王了,所有的恩宠地位在一瞬间全都没了。 王后见羽梁王这种态度,更不敢开口求情了,连呼吸都放轻了。 萧宜静很满意羽梁王的态度,索性趁热打铁,又说了好几个欺负她的嫔妃以及怎么欺负的,羽梁王听后装模做样的很生气,一怒之下全都处置了。 一时间,萧宜静成了后宫最有权势地位的女人,不知情的都以为羽梁王是真心宠爱这个被遗忘许久的妃子。 宫人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位娘娘突然得宠,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萧宜静简直是横着走,连王后都对她客客气气。 羽梁王天天去找她,一日三餐都在她宫里吃,什么事都依着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萧宜静起身,借着月光看着羽梁王的侧脸,只一眼就别过头去,多看会恶心吐的。 真是不知道一个爹生的怎么差距这么大,想起尘阙那张魅惑人心的脸,真是让人念念不忘。 虽然尘阙害得她被父皇打板子禁足降位,可是那张脸却实实在在好看的很,如果羽梁王是他,那她一定会认真争宠的。 萧宜静起身披了衣服,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她无比清楚羽梁王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自己被他这几天的宠爱给骗了,那可真是天下第一蠢人。 萧宜静不动声色的躺了回去。 不知是起风了还是宫人路过了,窗外飞过了一群鸟。 第307章 你要杀了我吗? 羽梁王“宠爱”萧宜静的这几天,萧宜华跟尘阙的部下交手了三次,三战三捷,每次都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萧宜华每次都亲自带兵,但尘阙一直没露面。 第三次战败后,尘阙损失了两员大将,而且失去了西门的控制权,王城包围圈直接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大大振奋了城里的将士的军心。 尘阙知道萧宜华这是在逼他出现,尽管他用尽了自己的手段还是输得很惨,无奈之下,只能亲自领军。 第四次对弈,萧宜华依旧提枪立于最前面。 尘阙身着一身白色盔甲,只不过盔甲下随风飘扬的依旧是一抹亮眼的红色。 “好久不见,二王子。”萧宜华英姿飒爽的样子再次震惊了尘阙,哪怕他现在败得很惨。 “公主,别来无恙,你,更好看了。”尘阙原本是板着一张脸的,但听到萧宜华的声音后忍不住立马绽开了笑颜,若不是此时处在对立面,尘阙肯定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抓着萧宜华的衣角说出不要脸的话、做出不要脸的动作。 萧宜华依旧是冷若冰霜,并没有露出一点故人相见的喜悦之情。 “公主,你还是这么严肃,笑一笑嘛,你笑起来最好看了。”两军隔得很远,尘阙说话得靠吼,他吼不要紧,关键是吼得全让两边将士听到了。 这话落在尘阙身后之人的耳朵里。是他们的将军临危不乱、勇气可嘉;但落在天启将士耳中,这不就是妥妥的调戏吗,一个个气的咬紧了后槽牙蓄势待发,定要冲上去撕了尘阙那个浪荡子。 但萧宜华就跟没听到似的,毫无波澜,直接切入正题,“本将军奉命助羽梁王平定叛乱,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若是现在投降,还有生机,若还是冥顽不灵——”萧宜华压低枪尖指着尘阙以及他身后的将士,一个人的气势压倒千军万马,“本将送你们去见阎王!” 萧宜华身后的将士在她说完后刀击盾牌,齐齐一声怒吼,发出震天响,震得对面战马都不由得后退几步乱了几下,更别说人了。 尘阙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瞬间转换,盯紧了萧宜华,一字一句带着些苍凉的意味,“公主,我们终究是走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萧宜华没心思像他一样伤感情,“快过年了,本将没工夫跟你耗,今天就结束于此!”说完提枪冲了上去,身后的千军万马以势不可挡之势紧跟于后。 尘阙仰头长叹一声,然后毫不退缩的迎了上去,双方激烈交战于王城外。 几个回合下来,尘阙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再看萧宜华,平静的仿佛没动过手一样。 尘阙这才明白,萧宜华对他留了多少情。 “公主的身手果然令人钦佩,传闻竟都是真的,本王此生有机会跟公主交手,值了。” “二王子的身手也很不错。”萧宜华从不轻易夸人,她说不错,那就是不错,但凡换个对手,尘阙的胜算很大的。 尘阙握紧自己的剑,深深看了萧宜华一眼然后再次冲了上去。 萧宜华招招不留情,尘阙同样拼尽全力,两人周围是全力拼杀的将士,一时间刀光剑影,残酷血腥。 过了很久,拼杀的声音安静下来了。 尘阙单膝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萧宜华的枪尖指着他的喉咙,只要他一动,立马血溅当场。 尘阙带来的主力大部分都倒在地上,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将士此时也被萧宜华的人控制住了。 剩下的兵力自然也不足为惧,尘阙都被俘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只能投降了。 尘阙脸上带着血珠,眼眶也红红的,破碎而骄矜,像是刚从枝头上掉到泥土里的红玫瑰,热烈而不屈服。 “公主,你要杀了我吗?”尘阙扬着自己的脖子,白皙而顺滑的皮肤,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萧宜华。 萧宜华用枪尖轻轻划了划,冰凉的触感让尘阙忍不住绷紧了身子。 只是那么尖锐的枪尖,能轻而易举击穿盾牌,在萧宜华手里竟如此收放自如,划了几下竟也一点都没破皮。 “如果本将军说是呢?” 尘阙扬扬脖子正了正腰,似乎在献祭一般,好像在说公主我调好角度了,你来! “公主,我怕疼,请你下手快一点。” 萧宜华挑挑眉,“来人,把他带走。” 尘阙被人反绑双手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刚刚公主似乎笑了,那么浅的笑容,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真好看啊。 尘阙战败的消息很快传入羽梁王耳中,羽梁王高兴的拉起舞姬跳舞,笨拙的身子跟个鸭子蹦跳似的,但是周围的宫人美女们齐齐恭贺大王英明神武、决断睿智,一阵又一阵的恭维之声响起,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亲自带兵打败了叛军呢。 当晚,羽梁王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给萧宜静,还晋她为贵妃,仅次于王后。 萧宜静看着满院子的东西眼皮都没抬,从小锦衣玉食的她对这些东西早就无所谓,原来在天启宫中的时候,她母妃受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原以为羽梁王今晚会来萧宜静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这么以为,早早就为萧宜静梳妆打扮。 谁承想,羽梁王赏了一大堆东西后,竟然去了另一位新进宫的美人那里。 萧宜静宫里的人知道后一个个缩着脑袋,生怕娘娘生气拿她们哪个撒气。但没想到萧宜静无所谓的说“既然他不来了,咱们就早点歇下。” 深夜漫长,萧宜静睁着大眼睛数着日子祈祷羽梁王快去下黄泉。 她是谁?她是天启国尊贵的六公主,从小备受宠爱,地位尊贵无比,无论嫁给谁都应该是对方的荣幸,她的夫君应该感恩戴德,日日将她捧在手掌心! 而不是,而不是……被夫君遗忘,任人践踏! 既然你不知道珍惜,那就送你去死! 第308章 公主又凶我! 萧宜华坐在虎皮椅上,仔仔细细的擦着自己的红缨长枪。 尘阙跪在地上,跪的乱七八糟的,他的白色盔甲已经被扒掉,只留下里面张扬而热烈的红衣。 “公主~这枪都擦了五六遍了,够干净得了,都能当镜子用了。” 尘阙动动腿,稍微动动被绑的手腕,都快勒的没知觉了,“再说了,您那枪就跟我对战了,我有那么脏吗?”要不是双手被绑着,尘阙都想摸摸自己身上看看哪里不干净了。 萧宜华不理他,继续擦,擦到自己觉得可以了才放下枪。 “公主,我的手好疼,能不能让他们给我松绑啊。” “不能。” 尘阙噎住,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尘阙蛄蛹起身,打算跑到萧宜华身边,旁边人见状立马给了他一脚,尘阙直接瘫倒在地了。 “公主,您看他,怎么这么粗鲁。” “放肆!大将军面前也敢如此无礼!还不跪好!否则本将军让人拖你出去,打你五十军棍!”说话的是一个彪悍的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性子直的不能再直,他是真的会把尘阙拖出去打板子的。 尘阙才不理他这个大老粗,可怜巴巴的盯着萧宜华,那浅蓝色的眸子里好像下一秒就能挤出两行清泪来。 旁边的大老粗将军看他这样直犯恶心,实在想不通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的表情。 但,尘阙才不管他怎么想的。 那将军看不下去,揪起尘阙的领子就要把他拖出去打一顿。 “你欺负人是不是?有本事你把我放开,咱两打一架!”尘阙只对着萧宜华娇滴滴,面对眼前这种哪怕是常年征战的将军也丝毫不惧,眼神里立马没有了刚刚看萧宜华时的那种温柔调皮,透露出让人无法忽视的杀意。 “好啊,打就打,难道本将军怕你不成!”那将军怒目圆睁,难不成他还打不过眼前这么一个小白脸了?! “够了,你下去。”萧宜华开口制止。 萧宜华治军向来严谨,所有人都是令行禁止的,那将军听到命令后没有一丝犹豫,抱拳行礼后便出去了。 这下就只剩下锦然、萧宜华和尘阙在营帐里了。 锦然是萧宜华的心腹,尘阙自然不用避着她,再次原形毕露。 “公主,你为什么不让他和我打一架啊?” “他打不过你。”虽然尘阙败给了萧宜华,但是他的武功是很好的,哪怕是刚刚那个久经沙场的将军,还真的打不过这个看上去像小白脸的小白脸。 只见那抹红色蹦起来跑到萧宜华旁边,扑通一下就瘫坐在萧宜华脚边,萧宜华忍了又忍才没有一脚把他踢开。 “公主,您不是说要杀了我吗?怎么不动手?” “你想让我杀——” “我就知道公主舍不得,我这么倾国倾城、貌美如花、香香软软的妙龄公子,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公主一定是舍不得我死的。”尘阙摇头晃脑的不知羞的夸着自己,虽然他现在是俘虏,虽然胳膊反绑的可疼可疼,但他就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自从回到羽梁谋事以来,没有一天是放松的,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但现在,尘阙觉得无比开心,甚至无比安心,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直被这么绑着,绑在萧宜华身边。 “自会有人杀你,但不是本将军。”萧宜华动了一下腿,将他刚刚靠上来的脑袋弹开。 “公主,其实从我知道领兵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必输无疑,但是当时我就在想,我可不能提前战死,我就是死也得死在公主手里。”尘阙再次厚着脸皮靠在萧宜华的腿上,虽然笑着,眼里却满是悲伤。 萧宜华弯腰,一把掐住尘阙的脖子,尘阙立马就呼吸不畅,白皙的脸颊逐渐变红。 “你想死还得看本宫愿不愿意杀你。”萧宜华继续用力,尘阙动也不动,虽然憋的很难受,但他还是一直看着萧宜华笑。 大约萧宜华是被他的眼神弄烦了,遂松开了手。 尘阙大口喘气,咳嗽了两声,眼泪也顺着流了出来。 下意识想擦眼泪,结果双手被绑着,尘阙左看右看然后心一横头一低,拿萧宜华的裤子擦掉了眼泪。 萧宜华…… “好了,说正事。明日我就会带着你进王城,然后把你交给羽梁王。”萧宜华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把一个物件儿交给别人。 尘阙瘫坐在地上,答非所问的说“公主,我的手好疼,再绑下去就要废了,你帮我解开好不好?” 萧宜华没说话。 “公主,真的好疼啊,求求你了,放开我,求你——” 一道寒光闪过,萧宜华大约是被他吵的烦了,抽出短刀唰的一下割开了绳子。 尘阙突然就感到胳膊松开了,急忙把胳膊收回来,委委屈屈的转转手腕、揉揉胳膊,“谢谢公主,公主最好了。公主是这世上最美、最善良、最大度、最——” “闭嘴。” “好的。” 萧宜华踢了踢尘阙,眼神示意他滚到一边去。 尘阙不情不愿,但受制于萧宜华的眼神压迫,只好乖乖跑到旁边坐下。 “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公主助我,那自然是十成的把握;如果公主在旁边看着,那就有五成把握。” “但要是公主帮他的话,那就……那我就死给你看!”尘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宜华……“锦然,把他绑了丢到囚车里去。” 第309章 羽梁兄弟相见 第二日,萧宜华带着部分人马大摇大摆的进入羽梁王城,羽梁王亲自下令开城门迎接萧宜华。 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萧宜华活捉了“叛乱”头子——羽梁二王子尘阙,还将他的部队打散,全部投降收服,羽梁王再无强劲对手,乐的酒都多喝了两坛。 萧宜华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尘阙和他几个得力手下被囚禁在囚车里,周围围着萧宜华的手下,以防有人劫囚。 根据历史经验可得,以前的叛乱头子要是被押在囚车里走过闹市,那一定会收获老百姓的菜叶子、臭鸡蛋,甚至鞋拔子,还有一句又一句亲切地祖宗问候。 但是到了尘阙这儿完全不同,道路两旁围满了羽梁王城的百姓,只不过大家都是默默地看着尘阙的囚车经过,不少人还掩面偷偷哭泣,还有的不住地叹气,在百姓眼里看不到一点厌恶或憎恨,更多的是同情、惋惜。 现在的羽梁王残暴不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年年加收赋税,百姓苦不堪言,还时不时在民间大肆搜寻美女,多少好姑娘都毁在他的手里了,百姓怎能不恨。 而这位二王子,当今羽梁王的亲弟弟,抛开傲人的长相不说,单说性格,从来都是平易近人,无不良嗜好,深得百姓爱戴。 虽说尘阙因为常年做见不得光的事情,要真是说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暂时还没有,但是跟那残暴的现任羽梁王比起来好的太多了!既然要选一个人做大王,那为什么不能是这个没有什么劣迹的二王子来做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皇宫,羽梁王坐在王位上,那得意之神气在他那快翘到天上的鼻子上显示的淋漓尽致。 “天启镇国将军见过羽梁王。”萧宜华毫无感情的或者说敷衍的行了一个礼。 不过羽梁王不在乎萧宜华的礼节到不到位,现在萧宜华可是他的救星。 羽梁王走出大殿,走到囚车旁边,满眼戏谑的看着尘阙,“本王的好弟弟,你还是输了。你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你还有什么!这羽梁王只能是本王来做,你这个阴沟里的臭虫,只配永远待在臭水沟里!” 羽梁王说完,抬手就给了尘阙一个大耳光。 作为君王,当众打人,还是打自己的亲弟弟,本就是挺没品的。 尘阙双手和头都被固定在囚车上,只能生生的挨下这一巴掌。 虽然羽梁王自认为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尘阙脑袋一点都没有偏,始终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羽梁王,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羽梁王更生气,恨不得剜了他的眼睛! 羽梁王其实是自卑的,无论文成还是武就,亦或是驭下之术、治国之道,他都根本没法儿跟尘阙比,尘阙被培养的近乎完美。 羽梁王恶狠狠地盯着尘阙,盯了好久突然大笑起来,就算他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不得父王喜欢,再怎么优秀都没用!!! “来人,把本王的好弟弟放出来!”羽梁王转身走向室内,还热情的邀请萧宜华进入大殿。 一进去,羽梁王坐在高高的王位上,还给萧宜华赐了座,几位羽梁王的心腹大臣站在两边。 尘阙带着铁链被人半推半踹的带进了大殿。 身后的侍卫重重一脚踢在尘阙的腿窝,尘阙腿晃了一下没有跪下去。 羽梁王脸色微变,看了一眼侍卫,侍卫直接拿刀狠狠地敲在尘阙的小腿骨上,连着三下,另一个用手用尽全力压着尘阙的肩膀,两人费了半天劲终于将尘阙按到地上跪下了。 萧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事情,完全一个局外人的样子。 “尘阙,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造反,你这是逼本王不顾兄弟情义啊!” 尘阙跟听了个笑话似的,跪的笔直头颅高高扬起,一跪一站,不知怎么,总让人觉得尘阙才是那个站在权利顶端的人。 “兄弟情义?呵,王兄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不觉得可笑吗?你能坐稳王位靠的不是我暗中帮你清理一切障碍吗?” “可你是怎么做的?觉得自己的位子稳了,就想方设法想弄死我,不是吗?” 羽梁王大怒,“闭嘴,你胡说什么!本王何时对你做过这些事?” “你害怕我威胁到你的王位,就故意给我派各种危险的任务,如果失败了,要么我死在外面,要么你利用这个理由杀掉我。”尘阙得意起来,“可你没想到,我次次都能做得完美,让你找不出一点破绽。所以你就让我,”尘阙看向萧宜华,以及她身边的几个天启将领,“去天启蛰伏,找机会刺杀天启皇帝。” “如今你又派人求助天启发兵,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羽梁王心虚,立马大声制止尘阙,“闭嘴,你死到临头了还敢构陷本王!本王一向重视与天启的邦交,自上位以来无不保持友好往来,怎么可能做你口中所说的事!” “将军,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他本就觊觎本王的王位,如今被擒心有不甘,所以才挑拨咱们两国的关系,将军可千万别多想。” 萧宜华轻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羽梁王猜不到萧宜华的想法,于是又将目光放到尘阙身上,“二弟,虽然你犯了大逆不道的罪,可你毕竟是本王的亲弟弟,本王实在做不出杀害亲弟的事情”说到此处,羽梁王还装模做样的表现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他不杀弟,那不就显得尘阙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竟敢谋自己亲哥的反。 “你主动认个错,本王,本王判你个流放。二弟,你也别怪本王,国法难容,本王也是没办法。” 要不是离得远,尘阙真想一口啐他脸上,这副恶心的样子让人快把前天吃的东西都呕出来了。 “从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会做戏,你不应该当大王,你应该去戏班子里演戏才对。”尘阙轻蔑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羽梁王差点就没绷住。 几个所谓的忠心大臣站出来。 第310章 霸气尘阙 “二王子,你别太过分!大王深念手足之情,你还不知好歹!太过分了!” “是啊,自古以来叛乱之人哪一个不是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大王愿意留你一命你还不赶紧谢恩!” 几个官员忍不住站出来指责尘阙,有一个两个就有三个四个,渐渐地指责多了,话锋就逐渐变了,言语间皆是尘阙大逆不道,非死不可。 “大王,请您以国事为重,依律处置二王子。” “是啊,大王,如果此次不严惩,其他地方势力就会蠢蠢欲动,那咱们羽梁根基不稳啊。” 尘阙无所谓的梗着脖子,仿佛没听到似的。 半晌,尘阙才再次开口。 “父王偏爱你,愿意把大好江山交给你,可你呢?”尘阙不想再陪着他演戏,只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为什么做的这么糟糕! “父王体恤百姓生活艰难,向来是主张节俭,从不苛捐杂税,你呢?你自从继位以来,以多少种名义加了多少种税,你自己记得清吗???你知不知道民间百姓已经被你逼到食人肉的地步了!!!” “还有,为什么那么多的大臣无辜入狱,就这一年,你下令斩杀了五个家族!!!五个!”尘阙气得发抖,一张俊脸都扭曲了。 “还有被你下大狱的、流放的、降职的、调出的,凡是稍微说点正直之语的都被你明里暗里处置了,现在剩下的要么是无才无能的,要么就是对你拼命阿谀奉承的。放眼整个朝堂,还有几个可用之才?!!” 大臣们被他说的满脸羞愤,低着头都在心里暗暗骂他。 “本王怎么做是本王的事,那些官员是犯了错本王才处置的,你休要在这里胡说!” “犯错?笑话,欲加之罪罢了!” “你自己无能,朝堂被四大家族掌控,无论前朝后宫都是四大家族的人,这羽梁的天下到底是四大家族的,还是我羽尘家的,怕是连你自己都不敢说!” 那四大家族的官员正要反驳,尘阙噌的一下直直地站了起来,他的腿缓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放肆,还不跪下!” “你一个罪臣没有命令居然敢站起来!大王,他这就是蔑视天威,请您重重责罚,以正纲纪啊!” 尘阙扭头,盯着那两个义愤填膺的官员,他们都是四大家族的人,在朝堂上目前可以算是呼风唤雨、为所欲为,要是平时,羽梁王肯定会听他俩的。 “你,你看着我们作甚?” 那两人被尘阙盯得发毛,尘阙每上前一步,他俩就后退两步。 尘阙板着脸的时候十分有气场,就算你们是朝堂上最有权有势的人又怎么样,在尘阙的目光下也得乖乖被压制。 “本王乃是先王亲子,堂堂的羽梁二王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尘阙的一声质问吓得他们差点腿软跪在地上,实在顶不住压力,只能扭头看向羽梁王。 “大王,二王子这是很明显没有悔意,请您秉公处理。” “臣附议,二王子犯上作乱,理应——” “砰——” “砰——” 尘阙双手被绑上了,但是双腿又没有被绑着,他们敢这么放肆,那就只能一人赏赐他们一脚! 两人直接被踢飞出去,一个后背撞到柱子弹了回来,直接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 另一个被踢飞倒在了人群中,他身后有好几个官员跟着遭了殃,他捂着胸口慢慢爬起来之后,他身后还躺着两个喘着粗气“哎呦哎呦”的官员。 “放肆!”羽梁王用力一拍御案。 “来人,把尘阙给本王押出去,即刻问斩!”羽梁王也不想装了,直接处死,永绝后患! 大殿外传来一阵厮杀声,刀剑相交的声音逐渐清晰。 “发生什么事了?”羽梁王顿觉不对,从龙椅上站起来看向殿外。 一直看戏的萧宜华此时站了起来,走到尘阙身边。 尘阙眼眶红红的,刚刚是被气的,现在又露出几分委屈。 大殿的门被人撞开了,不过是被羽梁王的几个御前侍卫撞开的,御前侍卫和门一起倒进了大殿内。 直到此时殿内之人才看清楚,不知从哪里进来的叛军,悄悄潜入皇宫,秘密杀了很多御前侍卫,待到御前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对抗了。 “你!哪来的叛军,不是说都投降了吗?”羽梁王惊恐的盯着尘阙,转头又看向大殿外,尘阙的手下势如破竹,御前侍卫不断倒下,很快就会支撑不住。 “将军,将军,快救救本王。”羽梁王将目光放到了尘阙旁边的萧宜华身边,他以为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萧宜华和她的手下,或者直接杀了尘阙,这样他的局势还能挽回。 “将军,你快让你的手下入殿来保护本王啊!将军,你不会袖手旁观?你们的皇帝可是答应了我,会助我平乱的!”羽梁王躲在殿内侍卫身后,探头急切的向萧宜华求助。 萧宜华看他那副鼠头鼠眼的样子,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 萧宜华从锦然手里接过钥匙,慢悠悠的打开尘阙手上的铁链。 尘阙骄傲的扬起自己的双手,等着萧宜华慢条斯理的给他开锁,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羽梁王,仿佛在说:嘿嘿,你没想到,这么强大英勇的公主是站在我这边的! “想不通你父王为何会把位子传给一个如此无用的人。”随着铁链掉落的声音,萧宜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尘阙揉揉酸疼的手腕,动了动肩膀,仿佛一个解开枷锁的猛兽。 “因为他偏心。” “那你就把这种错误偏回来。”萧宜华站到一边,剩下的交给尘阙。 第311章 赤甲军终于现身了 “你什么意思?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羽梁王躲在侍卫后面,看到萧宜华亲手给尘阙解开了锁链,更慌了。 萧宜华站到一边,给了羽梁王一个冰冷的眼神,“陛下是派我来帮助羽梁王,谁是羽梁王我就帮谁,所以,你们谁赢了,我就帮谁。” “你!”羽梁王气的跳脚,大殿外的刀剑声还在继续,殿内的大臣们缩成一团,平日里最能溜须拍马的这会儿倒是躲得最快。 “啪——”又是几个御前侍卫摔进了大殿内,抽搐两下便死了。 随后进来的便是尘阙的得力干将,一个时辰前,也是他陪着尘阙坐着囚车进入了王城。 此刻,尘阙的人基本上控制了王宫内外。 “你,你们,所以你们是预谋好了的?” 尘阙看了一眼羽梁王,满脸写着“你觉得呢?” “所以,你假意被俘,又在这大殿内拖延时间,实际上是为了手下人控制本王的王宫内外?”羽梁王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可惜,晚了。”尘阙眼含杀气,缓缓举起自己的剑指向羽梁王。 “你,你大胆,你难道想弑君弑主吗?”一个大臣哆哆嗦嗦想做个出头鸟。 “啊——” 尘阙的手下直接一剑送他归西,那个试图当出头鸟的大臣头一伸就被砍掉了,他的血溅到了周围其他大臣的身上,还热乎着。 剩下的人被全副武装的将士围着,尘阙杀气腾腾的眼神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再没有人敢开口。 羽梁王身边只剩下六七个侍卫围着他,眼见他已经大势已去。 不料这个时候,羽梁王竟然从侍卫身后出来,反而镇定下来了,“二弟,你不会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尘阙挑挑眉,“不然呢?” “哈哈哈哈哈哈,本王早就防着你,在你进入王城后,本王就已经下令严守城门,绝不会让你城外的士兵打进来。就算他们打进来了,你都死了,他们除了投降还能怎么样?” 尘阙轻蔑一笑,就这?“你怎么确保一定能杀了我呢?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我的手下打不进来呢?” “呵,好大的口气,就算她帮你!”羽梁王一张脸都扭曲了,直接指着萧宜华,“她带进来的兵力有多少本王又不是不知道,王宫内的兵力就足够牵制你们了。真当本王是傻子了?本王今日就叫你们有去无回!” “哈哈哈哈哈,你是说靠他们?”尘阙用剑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侍卫,的,尸首…… “你不过是个没人爱的杂种罢了,父王从来没把你当儿子看,他老人家早就料到了你不安分,所以,你,不可能胜我!”羽梁王说完,长袖一挥,转身自认为霸气的坐回到宝位上。 “赤甲军何在!” 大殿内瞬间安静,其实大部分人不知道羽梁王说的是什么,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但是尘阙和萧宜华对视一眼,他们做到这地步就是要把赤甲军逼出来。 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可是过去已经有一会儿了,什么动静没有,什么人都没出现。 所有人都看向羽梁王,他刚刚喊得是什么?怎么没反应? 羽梁王自信满满的坐在宝位上,嘴角挂着一点胸有成竹的浅显笑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是谁最先感受到一点异样,脚下的地板似乎在震动,似乎,真的?在震动? 众人纷纷低头看向地面,没错!地面在震动! 大臣们露出惊恐的表情,尘阙的手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武器。 很快,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根据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判断,这帮人不少,而且行进速度很快。 声音越近,羽梁王就越是得意,现在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紧张之色,甚至随手拿起一个玉如意把玩起来。 “二弟,你现在跪下认错,本王还能留给你一个全尸。” “别高兴的太早,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尘阙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虽然面上还是胜券在握的冷静,但心里多少还是发怵了,这可是赤甲军,是先王特意精心训练出来留给羽梁王的一道盾牌。 只有萧宜华依旧毫无波澜,习武之人都能听出来,正在靠近的这支队伍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配备的都是重型武器,不说以一敌十,起码以一敌百。 “啊——” “杀——” “啊——” 大殿外的厮杀声再次传入殿内,但是这次跟刚刚的明显不一样,外面的惨叫声格外凄厉,像是坠入十八层地狱一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光是听着就能叫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一身。 “啪——”一个士兵从天而降飞入了大殿正中间,众人目光汇聚了一瞬,下一秒就有人吓尿了,还有一个直接吓晕了。 此人死的十分惨烈,整个人四肢都残缺了,胸口正中间直接空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很粗的武器直接贯穿了前后,血淋淋的血洞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鲜血慢慢向四周流散开来。 不敢想象殿外是个什么样子,胆小的直接闭上眼睛缩成一团,有几个胆大的官员往殿外望一眼,就一眼,足够后半辈子天天做噩梦了。 那些穿着鲜红盔甲带着面具的人,一个个都仿佛幽灵一样,所过之处无人生还,他们手中的重刀像碾死蚂蚁一样在士兵身上砍过去,而他们每个人像是一个杀人工具一般,毫无任何怜悯之心。 杀戮,满眼看去只有无尽的杀戮。 “杀,给本王把他们都杀了!”羽梁王直勾勾的盯着大殿外,别人看了恨不得自挖双眼的场景落到他眼里然而让他更兴奋了似的,他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开心的牙花子都咧出来了。 尘阙眼睁睁的看着手下人以一种无比惨烈的方式死去,他的心也跟着滴血。 “别动。”萧宜华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的尘阙,并暗中递给他一个东西。 尘阙低头一看—— 第312章 真假玉牌 “住手!先王魑印玉牌在此,立刻停手!”尘阙高喝一声,手里高高举起一个鸽血红玉牌,上面是羽尘家族独特的图腾,每一个掌权者都有一个独特的图腾,理论上现在的羽梁王也有,但是他没有以血绘制自己独特图腾的能力,所以靠的还是先王的图腾。 赤甲军听到声音后皆转头看向尘阙手里的玉牌,随即立马停手,每一个人不管打到哪一步都立马定在了原地。 赤甲军中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没有意识的傀儡一样,只听某一种命令。 羽梁王愣了一秒,瞪大了眼睛看向尘阙手中的玉牌,“你。你怎么会有,你——你那个是假的!你那个是,假的!”羽梁王在自己的衣服里摸来摸去,“你那个一定是假的!” 不知是怎么的,摸了半天才拿出藏得最深的那个所谓的玉牌。 “你们看,这才是真的,这是真的!他手里的是假的!这是先王亲手交到我手里的玉牌,他那个是假的!”明明应该是很有自信的事,不知为何,羽梁王的手就是控制不住的发抖,迫不及待的举起来给所有人看。 赤甲军的首领,也是唯一一个看上去有点人气人样的人,扭头看着羽梁王手里的玉牌。 羽梁王的慌乱和尘阙的镇静一对比,很明显羽梁王更像是偷玉牌的那个人。 “你怎么会有玉牌,你一定是伪造的!”此话说完羽梁王从心底里生出通身的寒意,这玉牌是先王临终前亲手交给他的,当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他怎么会有玉牌,就算是伪造,也得见过样子才行,他,他那个?羽梁王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他那个,怎么跟自己的这么相像。 难道? “赤甲军,难道你们忘了先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什么吗?”羽梁王急的从王位上站起来,“快杀了尘阙,杀了他们!统统都给本王杀了!” 赤甲军首领抬起手,他手下的赤甲军仿佛被启动了一般,重新进入到战斗模式,随时准备再次大开杀戒。 “放肆!你们太不把先王放在眼里了!”尘阙一声怒吼,其气势震撼全场,别说现在的羽梁王根本比不上一点,就是先王最权力鼎盛时的气势比起现在的尘阙都要弱上两分。 赤甲军呆在原地,卡壳一样呆在原地。 “看清楚了,我手里拿的是真正的魑印玉牌,见此玉牌如见先王,敢有不从者,杀!” 赤甲军印在血肉里的习惯和信念驱使他们齐齐的重重的跪在地上,甚至每个人身上的重甲发出的声音都汇合成同一声。 羽梁王立马就慌了,“你们瞎了吗,本王说了,他手里拿的是假的!是假的!!!” “唰——”萧宜华手里飞出一只暗器,羽梁王应声痛呼一声,捂着手腕连退三步,鲜红的血液缓缓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他手里的玉牌立马掉到了地上一分为二。 赤甲军首领看了一眼地上的玉牌,不需要看的很仔细都知道那是个假的,无论从颜色、图案、材质都能很清楚的看出来那是个假的玉牌,假的太明显了,这个造假的人根本一点心思都没用。 “你,你们疯了吗?你——”羽梁王抬起还在流血的手腕指着赤甲军的首领,“你忘了父王临死前是怎么交代你的吗?就算尘阙手里有玉牌,那也是偷的!你们要效忠的是我,是我!听到了吗?” 赤甲军首领低头犹豫了许久,耳边不断传来羽梁王的催促声和谩骂声,羽梁王是真的急了,那会儿他之所以那么自信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拥有赤甲军这最后的防线,再加上城外的军队暂时打不进来,所以他才不慌,可是现在,赤甲军的玉牌竟然落在别人手里,赤甲军处于一个摇摆的状态。 所以羽梁王彻底慌了! 赤甲军首领是先王亲手训练出来的,先王临终前确实下了死命令让他带着赤甲军效忠新的羽梁王,所以,即使玉牌在别人手里…… 赤甲军首领站起来,利剑一般的眼神瞬间锁定尘阙,接着一道鲜红色身影如鬼魅般掠过。 尘阙硬生生接下这一掌,对方出招太快,等尘阙接招的时候已经晚了。 尘阙后退几步,被自己的手下扶住,然后一口鲜血吐出来,他接的太急太勉强,已经被伤到了内里。 如果就这一掌还好,尘阙立马运气护住自己的心脉,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第二掌他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住了。 赤甲军首领也看出了这一点,再次凝聚内力汇聚掌风,打算直接送尘阙去见先王。 尘阙的手下见状立马挡在尘阙面前,对方快的他都看不清招式。 原以为必死的一掌并没有打到尘阙和他手下的身上,一股更强大力量从他们身边推过去。 赤甲军首领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一下砰的一声稳住了身形,他脚下的石砖都被踩碎了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萧宜华站在尘阙前面,强大的内力再次震惊了尘阙,他知道萧宜华强,却没想到这么强!他接一掌都费劲,萧宜华居然轻松就打退了赤甲军首领。 只可惜,但是赤甲军是什么,是死士!就算知道不是萧宜华的对手,那首领依旧全力出击。 萧宜华遇到过不少强大的对手,她尊重每一个劲敌,同时,不留活口! 高手对招,不需要多久,十招过后,赤甲军首领浑身血管爆裂而亡。 与此同时,羽梁王瘫坐在地,他彻底没有希望了。 剩下的赤甲军完全忽视首领的死,没有任何反应,只等着下一步命令。 尘阙再次举起玉牌,“赤甲军听令!” “在!” “从今以后,赤甲军听命于此玉牌,如有违者,杀!” “是!” 十日后—— 羽梁王,啊不,先王,在牢狱里见到了新的羽梁王。 第313章 带着遗憾离开的萧宜静 萧宜华带人进入混乱的羽梁后宫,根据先前得到的地图直奔萧宜静的寝宫。 去了之后寻遍了整个寝宫都没有看到萧宜静的人影。 “去找,务必把萧宜静找出来。” 手下人只好扩大了搜查范围。 “将军,这个宫女说她是五公主的贴身婢女。” 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被带到萧宜华面前,跪在地上都快抖成筛子了。 “静妃呢?” “娘娘,娘娘被叫,叫到王后宫里了。”那宫女脸都吓白了,肯定不敢说谎。 自从知道羽梁王败了之后,后宫就乱成一团,各宫宫女太监顾不上什么规矩尊卑,抢到值钱的东西就到处跑,想跑出宫的、想跑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的,总之乱成一锅粥。 “带路。”萧宜华心中隐隐不安,当下最重要的是要立刻找到萧宜静。 萧宜华带兵到达王城后,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就是为了先搞清楚王城内部什么情况,同时派人与宫里的萧宜静取得联系。 萧宜静身边本就潜伏着萧宜华的人,确保萧宜华得到的消息为真。 萧宜静在羽梁王的后宫里受尽苦楚,终于等到了娘家人来,她自然是无比高兴也无比配合。 在宫女的带领下,萧宜华很快到了王后宫里,里面还算有秩序,起码没有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只不过奢华贵气的王后宫里此时被凄凉死寂的气氛所笼罩着。 萧宜华带兵直接提枪闯进去。 王后坐在主位上,捧着自己最在乎的凤印。 萧宜华枪尖抬起,正对着王后的喉咙,王后立马握紧了手中的凤印,害怕的咬紧了后槽牙才没有哭出来。 “静妃呢?”萧宜华一句废话都没有,她清楚地知道萧宜静在后宫里受的苦除了羽梁王的忽视之外,再就是这位心思歹毒的王后所致。 王后大概是想彰显自己的气节,告诉敌人自己根本不惧,于是挤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可能她是想表达轻蔑和得意。 “你来晚了。”王后扭头看了一眼内殿。 锦然立马带人进入内殿,果然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萧宜静。 锦然立马将萧宜静扶出来,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基本就是锦然拖出来的。 刚看到萧宜华,萧宜静就倒在了地上,锦然反应慢了一秒没接住滑落的萧宜静,她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萧宜华立马转身走过去蹲下,单手扶起地上趴着的萧宜静,将她靠在自己怀里。 “七妹,七妹”萧宜静五脏六腑都在承受着剧痛,开口也只是像蚊子声一样虚弱的声音,这声七妹她已经一年多没叫过了。“七妹,你来了,我,我想回家。” 萧宜华另一只手握紧长枪,“好,我带你回家。” “噗——”萧宜静吐出一大口黑血,很明显是中了剧毒,“七妹,以往我对不起你,你别跟我计较好吗?” “嗯。”萧宜华给锦然一个眼神,锦然立马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一颗黑色药丸塞到萧宜静嘴里。 “这是护心丸,可以解毒,我这就带你回家。” 萧宜华想要将萧宜静扶起来,奈何她一点力气没有,再次吐出一大口血,连带着刚吃进去的护心丸也吐了出去。 “来不及了,七妹,我不行了。”萧宜静紧紧地抓着萧宜华的手,“等我死后,一定要带我回天启,就是死我,我也,我,绝不留在这里!” “嗯,我会的。”萧宜华紧皱着眉头,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萧宜静坚持不住了,真到这个时候,她的心还是在隐隐作痛。 萧宜静缓缓放开萧宜华的手,头缓缓偏向另一边,看向窗外,“我,我好想回都城,我好想回到母妃身边,母妃给我、给我梳头,哥哥帮我、帮我做功课。” 萧宜华抱着满腹遗憾离开的萧宜静,闭上眼仰头长叹一声,心中苦味顿生,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来晚了。 萧宜华将萧宜静交给锦然,然后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王后身边。 一缕阳光打到枪尖上,反射的光闪的王后眼睛都睁不开。 等到她能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宜华的枪尖也不在地上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王后,就算新王登基,也得新王才能定我生死!你只是天启的一个将军,你,你不能——” “唔——”枪尖扫过,王后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脖子上的鲜血像是喷泉一般快速流出,将王后快速送走。 萧宜华转身离去,她一只脚刚踏出殿门,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王后倒下去的时候脑袋正好砸到凤印,额头上的血顺着面颊缓缓流下来,她,最在乎的凤印毁了她最在乎的脸。 ———— 尘阙速度很快,秋风扫落叶般的气势迅速稳定住了前朝后宫,王城守卫也全换成了他的人。 地方上几个大的叛乱头子,要么归顺了尘阙,要么被萧宜华派去的人荡平了。 剩下的残局尘阙完全可以应付得来,萧宜华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萧宜华启程前,尘阙来见她。 第314章 没有如果 “公主。”尘阙特意穿了一身红衣来见萧宜华,他已经是羽梁王了,每一件衣服都有相应的规制,这种热烈的红色以后怕是没有机会穿了。 “我看别人都叫你将军,可我还是想叫你公主。”尘阙还是自顾自的走到萧宜华身边坐下。 萧宜华单手撑在桌子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没有搭话。 尘阙收起之前在公主府那副谄媚争宠的样子,面上带有几分认真,不过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 “不管公主信不信,在公主府的那几个月时间,是我这一辈子中最轻松、最快乐、最安心的日子。没有人逼我练功、没有人逼我去做拿命赌的事,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害我,犯了错也不会被打的遍体鳞伤。”尘阙低头轻轻笑出声。 他异于常人的俊俏从小时候就显现出来了,他利用这张脸骗了很多人,达成了很多目的,有过谄媚的笑、虚伪的笑、讨好的笑、被迫的笑、不情不愿的笑,唯独面对着萧宜华时,才是发自内心的想笑。 “你可以做好一个王的。”萧宜华低头看书,答非所问。 “公主,如果没有驸马,你会不会……喜欢我。”尘阙扭头看着萧宜华绝美的侧颜,烛光打在她的脸上减弱了几分白日里的凌厉,多了一些柔和,温柔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壁上,在影子上,两人靠的很近,一个低头看书,一个看着看书之人,乍一看,真像是一对无与伦比的璧人。 萧宜华伸手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尘阙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深知萧宜华听到了,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的问题。 可是萧宜华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的神情、动作没有过丝毫的变化与停顿。 尘阙一直看着萧宜华,期盼她能开口,又害怕她开口。 萧宜华看完这页,头也没抬,缓缓吐出几个字,“没有如果。” 尘阙低头一笑,明明笑了,心里却是苦涩无比。再抬头的瞬间手指划过眼角,擦去一滴咸泪。 “时间不早了,本宫要休息了,你回去。”萧宜华起身就要离开。 尘阙立马站起来,伸手拉住萧宜华的袖子,就像他在公主府争宠时经常拉着她的衣袖甩来甩去,为此还遭了驸马不少白眼。 萧宜华背对着他,尘阙看不清她的表情。 按照公主的性子,应该会在他甩到第三下或者第四下直接一把抽回袖子,然后说句滚,或者头也不回的走了。 但尘阙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拉住萧宜华的袖子,拉着不放,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在心里默默祈祷她能回头,她能说点别的。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萧宜华始终没有回头,被他抓着的地方都皱了,尘阙自嘲似的笑笑,他在期待什么呢,他什么都不该期待…… 尘阙缓缓放开萧宜华的衣袖,直到衣袖自然滑落下去,他的目光也随着衣袖落寞了下去,“公主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尘阙决绝般的转身离去,生怕慢一秒,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就会被萧宜华看到。 萧宜华拢了拢袖子,然后走到内屋去休息。 尘阙的寝殿内灯火通明了一夜,他握着那个脂粉盒子,呆坐了一夜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他不想睡,不敢睡,因为天一亮萧宜华就要启程离去了,从此之后恐再无见面之日,他做他一辈子的羽梁王,她做一辈子的七公主。 萧宜华启程前,尘阙亲自带着所有的大臣去送,穿上王袍戴上王冠,尘阙俨然是一位真正的君王,他的喜怒不可轻易露于人前。 再多的不舍也只能深埋于心,面上维持着该有的君王表情,说几句该有的场面话,然后目送着萧宜华离开。 “大王,咱们该启程回宫了。”在内侍第三次来催后,尘阙才转身离去,走向那个即将困住他一辈子的王宫。 尘阙小的时候羡慕哥哥,羡慕他能得到父王的宠爱,羡慕他不用受魔鬼般的训练,也羡慕他可以活在阳光下。 但如今,他只羡慕陆时礼,羡慕陆时礼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公主身边,最让他羡慕的是,陆时礼可以赢得公主的心。他做梦都想回到公主府,可是,公主府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回去了,也不过是无名无份无资格。 ———— 萧宜华在王城外驻扎的那几日一方面派人和宫里的萧宜静取得联系,一方面秘密去见尘阙。 萧宜华早就知道羽梁王有一支神秘的队伍保护他,既然是先王留给他最后的保障,那必然是战斗力十分强悍,如果硬碰硬必然会损失惨重。 但是这种确保绝对忠诚的队伍,一定是从小秘密训练,经过惨无人道的筛选和训练才能打造出一支绝对忠心且绝对强大的队伍。但是这种队伍实力可怕的同时还有个致命弱点,就是这些人从小接受训练和洗脑,经过多年的折磨早就不是人了,只是一个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傀儡罢了,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自己的判断,脑子里只认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 萧宜华让萧宜静想办法取得羽梁王的宠爱,近身伺候,然后偷偷观察出羽梁王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萧宜静借助萧宜华的兵力成功让羽梁王宠幸了她好几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萧宜静发现了羽梁王藏得很深的一个东西。她秘密做了一个乍一看很相像的东西,然后将真的替换了出来。 尘阙被“抓”进入王宫等待处决那天,正好是萧宜静前一天晚上侍寝,也是她大早上给羽梁王更衣,羽梁王拿出那个东西还没仔细看就被萧宜静柔软的双手送进了衣服里。 后来,等羽梁王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315章 新王换旧王 羽梁王被逼急唤出了赤甲军。 萧宜华冷眼看着赤甲军的的作战风格,的确很强,每个人都是层层厮杀留下来的,一般的士兵根本招架不住。 每个赤甲军穿着极其厚重的盔甲,别的士兵想伤到他们本身就很困难,大部分只能像羔羊一样惨烈的死在赤甲军刀下;而赤甲军不但装备精良,体力还出奇的好,穿着那么重的盔甲仍然能够灵活作战,还能坚持很久。 就算有士兵伤到了赤甲军,他们也跟感觉不到痛似的,完全不会受到影响,招式、情绪不会有任何的停顿变化。 尘阙和萧宜华带进来的手下本来已经控制住了大殿内外,但是赤甲军出现没有半炷香的时间就让情势有逆转的意思,让守在殿外的将士损失惨重。 尘阙那时内心是有点慌了的,毕竟大部队还在城外,就算此刻能打进城内,恐怕也不一定能救下他的性命。 但萧宜华只看了一会儿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她将魑印玉牌暗中交给尘阙,并在他耳边低语一句:“用这个收服赤甲军。” 结果当然如萧宜华所料,这支战斗力惊人的队伍最终不但没能保护羽梁王,还被尘阙收归己用。 尘阙事后问她怎么确认赤甲军一定会听他的,萧宜华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死士是怎么培养的。” 从赤甲军接受命令开始,萧宜华仔细观察每一个人,除了首领外,剩下的都是毫无感情毫无意识的杀人傀儡,且全程没有一个人看羽梁王一眼,一眼都没有。 所以萧宜华判断这赤甲军不是忠于一个人,而是忠于一个信物。而那信物,就是萧宜静偷出来的魑印玉牌。 但是赤甲军首领是忠于羽梁王的,而且能够统领赤甲军,所以,他必须死! 这也是萧宜华为什么要出手的原因,只有赤甲军唯一的首领死了,这支队伍才能为尘阙所用。 ———— 新王登基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处理,直到十日后,尘阙才得了空去大牢里看一看“先王。” “先王”已经跟十日前判若两人了,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瘫在牢房里冰冷的地面上,十日来,没人理会他,大家关注的都是新王,谁会想到他这个荒淫无道的旧王呢。 “你,来了。”先王挣扎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坐起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而眼前这个曾经被他踩在脚底的亲弟弟,如今已是风光无限、前呼后拥的羽梁王,享受着他曾经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 尘阙打量着他,眼里没有憎恶也没有杀意,只是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不明白,你明明事事都不如我,没有任何天赋和能力,为什么父王那么疼爱你。明明我们同父同母,父王为什么要我生在黑暗中,还要把我变成你手里的一把刀。” “先王”没想到尘阙登基后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他盯着尘阙,盯着这个天生自带君王气息的弟弟,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笑声慢慢变大,到后来简直肆无忌惮,放声大笑。 这样毫无顾忌的笑落在尘阙耳朵里格外刺耳,每一声笑都像是在嘲笑他,讽刺他,仿佛在说就算你取代了我的位置,你也是个失败者。 许是笑够了,许是笑累了,他侧仰着头不屑的看着尘阙,“你知道父王临死前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你看你那个样子,哈哈哈哈哈,你就是个可怜虫,爹不疼娘不爱,父王到死都不见你一面,哈哈哈哈哈。” 尘阙咬着牙握紧了拳头,面上差点就绷不住。 还好尘阙身后的翼王抬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才让尘阙没有失态。 “翼王,你早就跟他一伙的了,是?” 翼王从尘阙身后走出来,这两人着实长得好看,这才更像是羽梁王族的两个人,“先王”实在是长相普通,白瞎了羽梁王族历代先王的优秀基因。 “你说对了,还不算蠢的无可救药。”翼王挑挑眉,他在朝堂上假意忠心于先王,然后暗中拉拢官员,清理佞臣,保下一些正直有才的官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将来尘阙登基做准备。 可以说,尘阙登基后政事能这么顺利,翼王绝对是立了大功的。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为什么要投靠他?”先王指着尘阙,别人背叛他,他都能理解,但是这个王叔他从来没有亏待过,还重用他,为什么会背叛自己呢。 翼王伸出一根手指抠抠自己的脑袋,“好侄子,虽然你们两都是王兄的亲儿子,但是你别脸皮太厚了,你跟大王是没法儿比的。” “若是你兢兢业业做个好君王,治理好羽梁,或许我不会做到这个地步,最多调节一下你们兄弟两的关系。但是你是怎么做的?王兄留下的基业这几年在你手里都快败光了,我劝了你多少次,你听过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不给这羽梁换个主人,羽梁就完了。若真是这样,我去了地下都没脸见到王兄,王兄估计都得把变成鬼的我打成一缕烟。”说完翼王还咦的一声耸耸肩。 “六叔,你这么能干还胸怀天下,死后肯定是上天的。”尘阙幽幽补一句。 翼王无语的扭头看他,“这是你接话的时候吗?” 尘阙手一摊,好,你们继续。 “我说怎么攻了好久的王城怎么在尘阙被抓后就轻而易举被拿下了,原来是你!是你!你跟他里应外合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对哦,对啊!尘阙根本就没有被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的军队也没有投降,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先王”扶着墙站起来,面目狰狞的指着尘阙,“你,你早就串通天启的援军了是,还有你,就是你和他里应外合拿下了王城,就是你们,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尘阙轻笑一声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身后的“先王”一遍遍大声喊叫“你们都是骗我的,骗我的——” 尘阙最终也不知道他的父王为何要那么对他,但是不重要了。 第316章 同一个月亮和太阳 “嘿,怎么又在看月亮?” 尘阙叹口气,“六叔,你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你好歹是个翼王,我好歹也是个大王,就不能让人通传一声吗?” 翼王走到尘阙身边一屁股坐下,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点都不客气。 “好好好,我下次注意。” “呸——呸呸呸,你怎么又喝这腻死人的甜牛奶。”翼王啪的一下把茶碗放下,左顾右盼想找个茶水解解腻,偏偏周围啥都没有。 尘阙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大口,“很好喝啊,哪里甜腻了。六叔你再喝一口试试,慢慢品尝就会发现好喝了。” “你休想骗我,谁来喝都会觉得腻!”翼王用力擦擦自己的嘴角,一点甜牛奶都不能留在嘴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喝这玩意儿,改日不如与我畅饮美酒。” 尘阙满脸无语的看翼王,“你还说我,我也想不明白,那酒辣的要死有什么好喝的,我才不喝,你自己畅饮去。” 翼王…… 两人对对方无语了半天,坐在一起抬头看着皎洁明亮的月亮,看了半天。 尘阙小时候接受残酷的训练,吃的跟猪食没什么区别,不吃就会死,吃又是难吃的要死。 有一日,他因为某些原因能进宫一趟,有个宫女端着点心盘子从他身边走过时,不小心从盘子里掉落了一个糖果。尘阙等宫女走远后,见周围没人,悄悄捡起那块糖塞入口中。 那年他八岁,八年来,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头一次吃到糖,头一次……像其他孩子一样……吃到糖。 甜的滋味是那么令人难以忘怀,那颗甜甜的糖是尘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味道,直到他临死前,手里握着的,也不过是一颗糖。 但尘阙不知道的是,那天,那么一大盘各式各样的糕点零食都是送给他的哥哥的,而他的哥哥因为闹脾气,直接一把将盘子掀翻在地,点心、糖果立时滚落了一地…… “别看了,别看了,我差点看睡着了,一个破月亮你怎么能看这么久。”翼王伸手在尘阙眼前晃来晃去,确认一下他没有睁着眼睛睡着了。 尘阙把眼前的手拍开,继续看他的月亮。 “你跟我说过的,这月亮是你小时候受训时唯一的一点光亮,但是现在你都是大王了,就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回忆了。”翼王还是不忍心看尘阙一个人闷闷的样子,他还是喜欢活泼爱闹的尘阙。 尘阙没有体会过父爱,但是这个六叔却竭尽所能弥补了他的这个遗憾,所以尘阙只有在翼王面前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六叔,这次我不是在想那些事。” “嗯?那你在想什么?眼睛都看直了。” “天启人对着月亮好像总有许多的情绪,他们的诗人写了很多关于月亮的诗,我在天启也学过很多。” “嗯,是这样的,只不过在咱们羽梁,月亮和太阳一样,就是个照亮黑暗的东西,只不过更暗一点,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喜怒哀乐。”翼王靠在椅背上,还是端起茶杯尝试着又喝了一口,不好喝,依旧不好喝。 “怎么,难不成你还念起天启了?” 尘阙轻轻一笑,宛如春风般和煦,“我在想,七公主现在会不会也在抬头看着月亮,如果她抬头了,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 翼王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原来这小子是犯相思病了。 “我们,只能看同一个月亮了。”尘阙低声反复嘟囔,除了月亮,没有别的交集了。 “你们还晒着同一个太阳。”翼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氛围瞬间不伤感了,翼王还收获尘阙一个大白眼。 尘阙重重叹了口气,仰头看着皎洁的月亮,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一点被乌云遮挡住。 等到月亮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尘阙无力的说一句“六叔,走,回去。” 尘阙站起来,翼王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两人一起进入屋内。 “大王,她,留个念想就行了。” “嗯,六叔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翼王还想说什么,但是尘阙背对着他,应该也不想听他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退出去了。 殿内漆黑一片,月亮挡住以后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了,尘阙就这么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很久,脑海中反复回想萧宜华离开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做一个贤明的君王,不要让我们有机会在战场上相见。” “我想见你,但不是战场。” ———— 萧宜华归心似箭,只想马不停蹄地赶回天启,赶回都城。 萧宜华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陆时礼就快被折磨死了。 第317章 差点被勒死 都城内的护城军拼死守护,打退了叛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三皇子和卫寒山在军营里合谋,“殿下,臣觉得是时候发起总攻了,护城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一举进攻必会拿下都城。” “舅舅说得对,只是,只是一旦攻进去,我们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三皇子还是有些发怵的,毕竟都城皇宫内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同时是天启最高的掌权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殿下,我们图谋至今早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我们封锁消息封锁的再死,时间一长不可能传不出去一点消息,到时候如果陛下的援军到了,那我们就全完了。” “殿下!现在我们闯进宫逼陛下写下退位诏书,您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帝了啊!到时候,就算有人不服,臣和这十五万大军以及正在赶来的援军,一定能替殿下稳住新的江山的!” “殿下!真的不能再犹豫了!”卫寒山情绪激动的劝说三皇子,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战了。 三皇子盯着沙盘看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打定了主意 “好,就听舅舅的,今晚发起总攻。” “殿下英明。” ———— 陆时礼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吊着了,饶是如此,韩林都没打算放过他。 陆时礼被关押的牢里突然进来一个陌生的人,手里拿着一个拇指粗的绳子。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陆时礼心中生出莫大的不安,他能猜出对方想干什么。 “当然是送你上路!”那人说完便朝着陆时礼扑过来,绳子快速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 虚弱的陆时礼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救,救命,我要见定远侯,定远侯,救——” 隐约中,陆时礼仿佛听到: “侯爷,您怎么亲自到这里来了,牢里晦气重,恐脏了您的眼。” “本侯来看看,听说你们最近抓到了奸细,本侯想亲自看看谁这么大胆。” “侯爷,一个小喽啰罢了,哪值得您亲自提审。” 陆时礼被勒的面色通红,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或许是强大的求生欲驱使,竟让陆时礼汇聚了一股巨大的力气,他猛地向牢门口扑去,身后的士兵可能没想到陆时礼居然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直接被带着向前扑倒。 士兵反应过来后,立马收紧手上的绳子,陆时礼感觉脖子已经勒断了,最后一点意识支撑着他将胳膊尽可能的伸出牢房。 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士兵看着陆时礼脑袋垂下去了,自己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正打算伸手去探探鼻息,就在这时耳中传来极具威严的一声怒吼,“住手!放开他!” 那士兵扭头一看,心跳都漏了半拍,竟是侯爷亲自到这边来了。 士兵连忙跪下行礼,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听命令行事,而且只是勒死一个奸细罢了,想必侯爷不会怪罪。 定远侯快步走近,弯腰仔细看了看陆时礼的手背,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身边人眼见着侯爷脸色大变,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定远侯抬脚狠狠踢翻了那个士兵,“谁让你动他的!” 那士兵连忙爬回来,“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人是听韩将军的命令来处死这个奸细的,侯爷饶命啊。” “来人,将此人带下去,务必救活!必须救活!”定远侯肉眼可见的慌了,一直盯着陆时礼被他手下人架走。 韩林在一边开始心虚,他在想定远侯怎么会认识陆时礼,而且看定远侯这副着急担心的样子,难不成这二人之间有什么渊源吗? 定远侯转身直接朝着韩林小腿踹了一脚,韩林吃痛立马单膝跪地。 “侯爷恕罪,不知我做错了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不但不来通报于我,还敢私自处死犯人!更何况,他,他不是犯人,他可是——”定远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来人,把韩林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韩林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就被扔到刚刚关押陆时礼的牢房里了。 陆时礼伤的严重,又被勒到几乎没有呼吸,三个军医花了很大力气用了各种方法才将陆时礼从鬼门关拉回来。 定远侯并不认识陆时礼,但他还是亲自坐镇,盯着军医救陆时礼,给三个军医紧张坏了。 “侯爷,这位公子救回来了,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定远侯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救回来了。 “侯爷,三皇子派人来叫您过去,说是有要事商议。”定远侯的心腹手下进来汇报。 定远侯起身,对军医说“照顾好他,必须确保他安然无恙。” “是,侯爷。” “他醒过来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本侯。” “是。” 定远侯离开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陆时礼的手背才离去。 第318章 文家的信誉 陆时礼睁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时,看到的不是阴暗潮湿的牢房,刺眼的光亮让他睁开又闭上了。 “醒了,这位公子刚刚睁眼了。” “快去告诉侯爷,快去。” 陆时礼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情况,耳边一时清楚一时模糊,直到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不是说醒了吗?” “侯爷,这,刚刚确实醒了,这会儿,可能、可能……” 我醒了我醒了,我醒了!陆时礼就算意识模糊也知道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再次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楚。 想必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子就是定远侯了,主要是旁边的人都跪着,只有他一个站着,就是他没错了! “侯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定远侯坐到陆时礼床边。 陆时礼慢慢伸出手支撑身体坐起来,刚一开口就是乌鸦般沙哑的口音。 “侯爷,我有话对你说,请屏退左右。” 定远侯没想到陆时礼这么直接,两人都没见过,上来就让他屏退左右。 “都下去。” 陆时礼虚弱的靠在床边,“侯爷,您不认识我却愿意救我,是因为看到了我手背上的印章对不对?” 定远侯低头瞥了一眼陆时礼的手背,“没错,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谁?” 陆时礼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最后一搏印到手背上的文家专用印章,这是文安安之前亲手交给他的,说是他的舅舅送给他的一份小礼物,只要看到这个印章全天下文家的产业都会认陆时礼的。 不过文安安不知道的是,放印章的盒子下面还有一个小册子。 “文辰苍和文暮云是我亲舅舅。”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文家大肆庆祝文家大小姐重回文家,所以,文家唯一的大小姐是你——亲娘?” “是。” 定远侯起身拱手,“原来是文小公子,失敬失敬。不知文小公子怎会来我这军营,还,还……”定远侯看到陆时礼一身伤不免心虚,担心也随之而来,虽然不是他干的,但毕竟是他的手下把人折磨成这样,要是文家因为这个发难的话,那—— “文小公子恕罪,我真的不知道手下把你抓起来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御下不严,我在此给文小公子赔罪了。” 说完,定远侯看陆时礼没说话,便猜测他肯定是不满意,也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句赔罪怎么够。 “来人!把韩林重打八十军棍,扔到山里喂狼!” “啊?哦,哦,是。”虽然不知道侯爷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处罚的这么重,但手下人哪敢问,跑着去都怕连累到自己。 陆时礼看到定远侯这态度就知道舅舅给他的一定能用上。 “侯爷,我除了是文家人外,还有一层身份,户部侍郎陆时礼见过侯爷。” 定远侯动作僵了一瞬,好像韩林死得有点冤,如今这立场,说他是奸细也不为过。 “所以你来见本侯是以哪一种身份?” “两者皆有。侯爷,我就开门见山了。希望侯爷能撤兵回到川南,不要跟着三皇子坠入深渊无法挽回。”陆时礼撑着身体目光坚毅的看着定远侯。 定远侯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如果本侯说不呢?” “侯爷,一步错步步错,你的父亲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将川南带入正轨,百姓刚刚好过没几年,侯爷忍心让他们再次回到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的生活中去吗?侯爷难道要川南再次回到那个毫无希望的状态吗?” “陛下这么多年来对川南不管不问,他还记得川南百姓吗?如果不是我们父子俩,川南恐怕早就饿殍遍地了。” “是啊,所以说川南离不开侯爷啊,侯爷为什么要参与到叛乱之中,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定远侯紧握拳头,一拳打到桌子上,“去年秋天,川南百姓少了整整八千三百多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定远侯猜测他不知道,苦笑一声“因为洪水泛滥,百姓无家可归,粮食颗粒无收,那些人要么饿死要么病死。我那么多折子千里迢迢递到都城,可是没一点回应,皇帝陛下安坐都城,丝毫不管川南百姓的死活啊!!!” “这样的皇帝要来有何用!”定远侯捶的桌子邦邦响。 不得不承认,定远侯跟他爹一样,是个爱护百姓的好官。 “后来,文家出资出粮好歹缓和了一点是吗。”那本小册子里提到了很多文家和都城以及地方官员的往来,所以陆时礼才知道去年是文家花费巨大帮助了定远侯。 “是,所以本侯很敬重你们文家,也很感谢你们仗义出手。但是,皇帝无德,我必须要这么做!” “那侯爷怎么确定三皇子就是有德之人呢?” “他向本侯承诺,待他坐上王位之后一定会重视川南,还会动用国库修建大坝,并且打通川南川北的要道,这样川南就不会那么闭塞了。” 陆时礼低头一笑,“一句口头承诺罢了,侯爷还真信了。” “不然呢,难道信任现在的皇帝陛下吗?” 陆时礼忍着疼下床走到定远侯身边,“川南距离都城路途遥远,侯爷的折子不一定能送到,侯爷从来没想过查查折子中途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是说?” “侯爷可以想想陛下当政这么多年,是否是一个懒惰怠政、贪于享乐而不管民间疾苦的皇帝?无论是葵州水患瘟疫、凉州大旱、青州虫害等等,陛下哪一次坐视不理了?怎么可能偏偏不管川南呢。” 定远侯低头不语,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是啊,川南一直稳定并无二心,只是环境恶劣了点,皇帝没有必要针对啊。 “侯爷,三皇子承诺的,陛下也一定能做到。而且,我可以以文家人的身份向侯爷承诺,文家的产业向南拓展,一定会以川南为重点。” “你,你真的能做到?”定远侯听的承诺多了,没那么相信承诺的效力了。 陆时礼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印章,“侯爷,您不信我,也该信这枚印章,既然舅舅交给我了,我就有一定的决定权。况且,川南潜力无穷,将来可以给文家带来巨大的收益,两方本就是共赢的结果,文家何乐而不为呢?” “侯爷,若您还是不愿意,就别怪陆某做个无情无义之人了。” 第319章 你想要朕的位置? “侯爷,若您还是不愿意,就别怪陆某做个无情无义之人了。”时间紧迫,陆时礼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定远侯思考。 “文家产业遍布整个天启,多一个川南可以,少一片川南也不会对文家的商业版图有什么影响。但是对川南来说就不是这样了?少了文家,百姓连耕种的种子都没有,一大半商铺也会关门,多少百姓无家可归无地可种,侯爷应该比我更清楚?” “陆某是真心想劝侯爷迷途知返,但若是侯爷执迷不悟,那就看看陆某在文家有没有这个地位了!” 陆时礼也真是敢吹,就跟两个舅舅——文家当家人见了几次而已,就敢这么笃定的说自己可以做决定,而且决定是被文家认的。 但是定远侯不敢赌,文家在川南的地位怕是跟他这个侯爷一样重,若真的失去了文家产业的支撑,川南又没有大片土地和适宜的气候,那,那就很快会陷入曾经的窘境当中去。 “文小公子莫冲动,本侯思虑再三,觉得文小公子说的对,或许是本侯信错了人。但是,已经背上了叛乱之名,就算现在本侯撤兵回到川南,等此事过去了,陛下一定会杀我满门的。” “侯爷,三皇子不会成功的,您想保住全家性命,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 “将功赎罪。” “陆大人希望我怎么做?” 陆时礼凑近低语了几句。 定远侯缓缓坐回去,“这倒是个办法,只不过到时候还望陆公子能替我美言几句,我的一家老小以及手下这些将士们的性命就仰仗陆大人了。” “嗯,我会的,请侯爷放心。” “但是,陆大人,你所说的援军能赶到吗?三皇子已经决定今晚发动总攻,直接打到皇宫内逼陛下退位,如果援军到的不及时,就算是本侯的兵力全都拼杀尽了,也不一定能保下陛下。” “这个你放心,临江军很快就会到,到时候里应外合,定能解都城之困。” “好。那本侯就赌一把。另外,本侯有一事相求。”定远侯起身拱手行礼。 “侯爷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陆时礼连忙扶起定远侯。 “请陆公子一定答应我,若是本侯命丧于此,一定不要断了川南百姓的活路。无论是文家的支持还是陛下的重视,请陆公子千万要替我争取。” 陆时礼心中感动,不得不说这定远侯是难得一见的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上的一方藩王。 “侯爷放心,陆某一定说到做到,侯爷不要有任何顾虑。”陆时礼回拜定远侯,“川南百姓有侯爷这样的父母官,是川南百姓之福,我文家能和侯爷合作,是文家之荣幸。” 告别了定远侯后,陆时礼立马秘密回到了都城,有了定远侯的帮助,陆时礼没怎么费劲就混入了都城。 陆时礼回去后,立马告诉皇帝三皇子打算今晚总攻的计划,李诚得到命令后,带着剩下的护城军马不停蹄地布防,只希望能多撑一会儿。 萧阔在宫里重新布防了御林军,将主力放在承乾殿,万一敌人打进来了,先确保皇帝的安全。 陆时礼才走了一天一夜,回来时已经是遍体鳞伤。 “陆爱卿受苦了。来人,快宣太医给陆爱卿诊治。”皇帝很欣赏陆时礼的胆量,对他的重视更上一层楼。“陆爱卿,快随宫人去后殿休息。” “陛下,臣无碍,臣要在这里陪着陛下,同各位大人一起面对敌人。” 皇帝看他这么坚持,也不好勉强,只好叫太医来到大殿内给他简单诊治一下。 “临江军何时能到?”皇帝和众位官员已经守在皇宫里两天一夜了,城外的厮杀城内的恐慌一直不断,不少人已经快坚持不住心理崩溃了。 “回禀陛下,临江军最快应该天亮就能到达。” 夜晚不紧不慢还是降临了,暗夜里三皇子集结主要兵力趁着月色不明发动总攻。 这次攻击来得格外猛烈,就算是护城军提前得知做了充足的准备也抵挡的艰难。 宫里的人全都神色紧张的盯着外面,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此刻也灯火通明,城外的厮杀声都能传到皇宫里,百姓们也都紧闭房门担惊受怕。皇宫里所有人严阵以待。 终于,护城军损失殆尽,三皇子带着人冲进了皇宫,御林军虽然个个是好手,但是人数对比悬殊,最终节节败退。 大殿门轰的一下被撞开了,首先闯进来的是两个骠骑将军,他们的职位还是皇帝亲自封的,此时却拿着刀对着皇帝。 三皇子身穿盔甲随之进入大殿,他的身后跟着宰相卫寒山、定远侯、长信王以及旧临江军。 为首的都是熟人,皇帝冷眼看着这些所谓的“爱卿”们以及他那个好儿子。 “父皇,好久不见,父皇还记得儿臣吗?”三皇子走到最前面,装模做样的对着皇帝行礼。 “你很有本事,敢造朕的反。”皇帝就算身体虚弱面色苍白,身上九五之尊的气势依旧完全碾压看上去胜券在握的三皇子。 三皇子看着屋内为数不多的官员还基本都是文官,心里的得意压过了恐惧,眼神在皇帝身后的龙椅上瞟了又瞟。 “父皇,儿臣不孝,想着父皇为国操劳一辈子,如今岁数也大了,是时候该颐养天年了。” “你倒是有孝心,那你希望朕怎么做?”皇帝倚在靠背上,慵懒而不失威严。 “父皇退位做个安享晚年的太上皇,儿子一定会效仿父皇治理好天启,请父皇放心。”三皇子上前一步,他的手下立马跑到御案前摆好笔墨。 皇帝微一抬眼,那人直接吓得滚到了台阶下面,连滚带爬的回到了三皇子身后。 “你想要朕的位置?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320章 数数下黄泉 三皇子手一挥,转身让皇帝看看他身后的将士,再看看皇帝身边都有些什么人,意味十分明确,你不妨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跟我匹敌。 “父皇,儿臣不想做个不孝之人,您退位之后,还是可以以太上皇的身份处理朝政。”三皇子真是大言不惭,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而且您看您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实在是不适合再处理繁重的政事,您不如交给我,安心养伤,这怎么看都是一举多得的事情,父皇您何乐而不为呢?”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皇帝盯着三皇子这个逆子竟然笑了出来,“如果朕不同意呢?” 三皇子一噎,瞬间收起笑容,满脸阴鸷,“父皇,儿臣今晚不是来和您商量的!儿臣也不拐弯抹角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您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三皇子抽出佩剑直接指向皇帝,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怎么,你还想弑君?”皇帝依旧慵懒的坐在椅子上,面对近在眼前的利刃丝毫不惧。 “父皇,别逼我。” “是你在逼我。” 父子俩相视无言,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三皇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剑。 “父皇,您的江山一定要有人继承,为什么不能是我?”三皇子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出来,或许是太过克制,头上青筋暴起,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你太过残暴,为君者应该有仁慈之心。” 三皇子愣了几秒钟,突然像是弦断了一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残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皇,您说我残暴?您不会以为老二是什么贤德之人?哈哈哈哈,父皇,父皇啊!”三皇子盯着皇帝,眼睛瞪得溜圆,“您被老二骗了!” “他只是比我会装罢了,他做事可比我血腥多了!您被他骗了!!!哈哈哈哈,您居然也会被他骗了,父皇,您睁开眼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残暴!!!”三皇子像是疯魔了一样原地转圈,手里的剑都拿不稳了。 “殿下,快些做您该做的事。”宰相看他这样子不提醒是不成了。 三皇子停下来,握紧佩剑,方向一转,直接指向皇后,“父皇,既然您说儿臣残暴,那儿臣就坐实了残暴之名。” “从现在开始,父皇,我开始数数,每数一个数儿臣便杀一人,直到您愿意写下退位诏书为止。” “ 那就先从皇后娘娘开始。” 皇后没想到三皇子居然敢拿她开刀,但那长剑就这么直直指着她了,“你敢!本宫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国母,是你的母后,你岂敢动本宫?” “母后,那就看我敢不敢了。”三皇子扭头看皇帝,“父皇,请您写退位诏书!” “放肆,朕岂会受你胁迫!你就算登上朕的位置,天下人也会群起而反抗的!” 三皇子冷笑一声,“一!”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 三皇子直接一剑刺向皇后,不过被皇后的贴身宫女知秋挡住了。 “啊——”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惊呼出声,没想到三皇子居然真的敢! “逆子!冲朕来,不要对后宫众人下手!” “二!” “你敢!” 知秋死了,死在皇后面前,皇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样捅了一剑,直接贯穿心脏。 三皇子用力抽出长剑,皇后的血一滴一滴顺着剑刃滴在地上。 “皇后!”皇帝起身走到皇后身边,将皇后抱在怀里,“你,朕要杀了你!” 三皇子杀红了眼,已经完全没有什么父子君臣伦理了,“父皇,儿臣马上就要数三了,您还不写退位诏书吗?” “陛下,陛下!”皇后带着血的手紧紧的抓着皇帝的龙袍,“陛下,不要传位给他,咱们的明熙才是最合适的。陛下,明熙才是最合适的,明熙,才是,传给,传给明熙……”皇后到死都在念着二皇子的名字。 “ 下一个就该是纯妃了。”三皇子剑指纯妃,但是又想到纯妃是七公主的生母,若真的把她杀了,怕是会有很大麻烦。 陆时礼拖着重伤的身子,连滚带爬的跑到纯妃面前挡住,“你,你别忘了七公主手握重兵,你要是敢伤害陛下和纯妃娘娘,七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急什么,纯妃娘娘一向与人为善,本王也不忍心杀她啊。” “那,下一个该是谁呢,哦,就你了,父皇的新宠,陈嫔娘娘。” “啊!别,别别,别杀我。”陈嫔当场吓得腿软坐到地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别杀我,我才刚进宫没几年,我不想死啊。陛下,陛下,臣妾求您了,您就写,臣妾不想死啊,陛下!” “三!”陈嫔应声倒下,哪怕死了都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 “下一个该是谁呢?要不就你。” “住手,她刚生了小九,是你最小的妹妹啊!” “哈哈哈,妹妹?父皇,我早就忘了什么兄弟姐妹。”三皇子再次将剑举起来。 “四!” “够了。”皇帝闭上眼仰头叹了口气,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别再滥杀无辜了。”皇帝起身走回御案。 “陛下。” “陛下。”官员们都被士兵围在一起,想做什么都做不了,看到皇帝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巨大的无力感和羞愧感笼罩着每一个人,“陛下,三思啊,天启的皇位不能落到一个反贼手里啊。” 卫寒山上前一步,看着那些官员,“怎么,你们也想死吗?谁着急?我可以成全他。” …… 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留着命。 皇帝拿起笔,挣扎再三也无可奈何,三皇子死死盯着皇帝手中的笔,看着他不情不愿的落下第一笔。 “报——” 第321章 兵败 三皇子的手下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禀报,“殿下,西边突然来了一支快骑兵,直接冲开城门朝着皇宫这边来了。” “哪来的快骑兵?” 皇帝也停笔抬头,快骑兵?连皇帝都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一支队伍。 皇帝看向陆时礼,陆时礼摇摇头,表示这不是我搬来的救兵。 “守城的人怎么守的!怎么让他们进来的!”三皇子怒不可遏,快步走到手下身边,“负责守城的是谁?” “回殿下,是定远侯的兵力和旧临江军守城。” “定远侯呢!”三皇子左右看看,刚刚只顾着逼迫皇帝,没注意到定远侯。 卫寒山上前去稳住三皇子,“殿下莫慌,定远侯应该是去守城了。” “骑兵都打进来了!他就是这么守城的?”三皇子愤怒的想杀人。 “殿下,既然之前咱们的探子没发现这支骑兵,就说明他们人数不多,城内的兵力足够应付了。现在让陛下写下退位诏书才是最要紧的。” “对,对对对,诏书,诏书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太害怕了,三皇子已经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神经兮兮,好在卫寒山还比较冷静。 “父皇,你立马写退位诏书!否则,我让手下把这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杀了!”三皇子一抬手,士兵立马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大殿中的官员以及后宫中人。 皇帝虽愤怒,但也不忍心看着这么多人惨死眼前,只能继续慢悠悠的一笔一划的写“退位诏书”。 “快点!父皇,别再拖延了,没用的!” “报——”三皇子手下又风风火火跑进来,“殿下,临江军打过来了。” “不是估计最快也得天亮吗?”宰相卫寒山看了一眼外面,明明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赶到了? “属下不知,但是临江军不像是疲倦行军的样子,攻势十分猛烈,守城军正在和他们激战。” “让守城军必须守住!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门!” “报——殿下,定远侯反水,与临江军里应外合,旧临江军顶不住了,您看要不要调兵过去支援?” “什么?定远侯竟敢!他,他竟敢背叛本王!本王要杀了他,杀了他!” 卫寒山心累,拦住三皇子,在他耳边小声说“殿下,殿下,杀他有的是时间,现在必须控制住陛下,只要有了陛下,我们就有筹码。” 三皇子气冲冲的转身,直接剑指皇帝,“我就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要是还写不完,你们一起去死!” “十!” “九!” “殿下——临江军打进来了,定远侯牵制住旧临江军,临江军已经到宫门口了,我们的人怕是抵挡不住了。” 这时,外面的厮杀声逐渐清晰,刀光剑影间三皇子的手下成批成批的倒下。 来不及了,三皇子已经看到外面骑马闯进来的快骑兵队伍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三皇子一跃跳上台阶,一剑一个解决了皇帝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连刘昌也受了伤倒在一边起不来。 三皇子拉着皇帝上前,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冲着外面大喊“都住手!陛下在我手里!” “你快让他们住手,快啊!”三皇子用力晃皇帝,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了。 “逆子,你就这点胆量?”皇帝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你!那我们就一起死!”三皇子眼见着骑兵没有停下的意思,便想直接将皇帝抹脖子了。 骑兵中为首的年轻将领一枪挑倒眼前的两个敌人,然后刷的一下飞出一只飞镖,在三皇子正要抬手抹脖子的时候准确无误的扎在了他的手背上。 “啊!”三皇子手背痛的抽搐,剑顺势离开了皇帝的脖子。 皇帝侧身一出,抬脚便将三皇子踢到地上,伸手接住了从他手中飞落的佩剑,形势瞬间逆转,三皇子躺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手一动不敢动,那冰冷的剑刃紧贴着他的脖子。 “参见陛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为首的小将军跪在皇帝面前,他的手下已经将大殿内的敌人全都杀死清理出去。 皇帝扔掉手中的剑,整整衣服,语气沉稳的说“你有功。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那小将军抬起头,皇帝愣了一秒,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罪臣,叫,齐固。”齐固自从被七公主安排到四皇子的军营中便已齐明的身份活着。 此次救驾是四皇子提前收到了消息,故意派他快马加鞭赶回来救驾,就是为了让他以齐固的身份重新出现在皇帝面前,出现在众人面前。 “齐固?”皇帝身形微晃,“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罪臣一家在去往流放的途中遭人暗杀,是全家人拼命将我保下来的,之后就辗转去了四皇子的军营投军。罪臣该死,请陛下治罪!”齐固重重的磕在地上,他在赌,赌皇帝是不是真心想让齐家全族覆灭。之前萧宜华对他说,不是皇帝下令杀他全家的,齐固就是想探探皇帝的态度,若真的不是皇帝,他或许有机会能查到凶手,为全家老小报血海深仇。 “果真,果真都死了,谁,谁这么大胆子!”皇帝压下心中的悲痛,“还好,还好留下了一个,还好。” 皇帝脚步虚浮的走回龙椅上,“你起来,此次你救驾有功,朕封你做中军骠骑将军,暂时负责皇宫内外安全,不懂的去问萧阔。” “是,罪臣领旨谢恩。” “朕既然给了你官职,就不要再自称罪臣了。” “是,叩谢陛下。”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皇帝已经支撑不住了,他背对着所有人一步一步走向内殿,刘昌看出了皇帝的异样,连忙示意他的小徒弟去扶着皇帝。 “宋归亭、陆时礼,你俩处理后续事宜;纯妃,去安稳后宫。” “臣妾领旨。” “臣领旨。” 第322章 往事浮现 萧阔和齐固配合的很好,很快就将皇宫内外的叛军都解决掉了。 临江军赶到,和定远侯的手下收拾三皇子手下的残兵败将,赶来支援三皇子的援军还没到都城就已经被广宁王挡住了,最后知道了三皇子兵败的消息直接内部分散,广宁王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援军彻底击溃。 齐固和萧阔这几日都亲自站岗巡逻,确保没有遗漏一个乱臣贼子。 “没想到我们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况。”萧阔站在廊下抬头看着月亮,与昨晚的漆黑一片不同,今晚的月光柔和而又明亮,地上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阔哥以为我们会以怎样的场景再见?”齐固握着佩剑乖乖的站在萧阔身边,萧阔比他高出半个头,身材也更加魁梧一些,衬得齐固这位沙场热血将军都娇小了不少。 萧阔仰了仰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你了。” “还好……你还在。” “可是,我的亲人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了,如果不是血海深仇未报,我可能也不会苟活至此,此次我回来就是——。” 萧阔转身眼神制止齐固,“宫中耳目众多,慎言。” 齐固悻悻闭嘴,叹了口气。 “齐家老宅被查封了,你住哪儿?” “暂时住在宫中,之后若是陛下赏赐住所,我就有地方去住了,若是陛下不赏赐,我就租赁一间房屋,然后攒钱在都城买间屋子。”齐固说得轻松,并不觉得有什么。 萧阔扭头看他,眼里满是心疼。 “阔哥,你别这样看我,这有什么的。我太祖父当年不也是赤手空拳来到都城,通过自己的努力挣下一片基业的吗。” “你不必那么辛苦,来我府上住,住多久都行,不收你银子。” 齐固带上了如晚风一般清爽但有些凉意的笑容,“多谢阔哥,只是借住多有打扰,我还是租赁。” “别废话,明日就派人搬到我府上去。” “阔哥的心意我领了,只是……” “闭嘴,就这么定了。”萧阔一甩披风转身大步离开,留给齐固一个潇洒而不容拒绝的背影。 齐固看着萧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往事一帧一帧浮现在心头。 萧阔和齐固的哥哥齐若同年,他们三个年龄相仿从小玩到大,齐若和萧阔都是都城内炙手可热、明媚张扬的少年,他们三个只要同时出现在大街上,大半个都城的女人,不管是小姐还是妇人都争先恐后跑出来,就为了一睹三人的俊颜。 曾经三人一起骑着汗血宝马出现在街头,结果被羞涩的小姐们围的水泄不通走不动道,那手绢腰带满天飞,都快把三人淹没了,当时不知萧阔和齐固是怎么来了兴致,就给了几个女孩儿一个眼神,结果直接晕了五个。 后来还是都城内的巡逻兵驱散人群才让这三人能够离开。 后来嘛,这事自然是传遍了都城,成为一个美谈。 只不过那三个少年郎回家后可就不好过了,一个屁股挨了十几板子。两个跪了三个时辰,第二天三人还不消停,一瘸一拐的还要出去一起玩。一度愁坏了两家的大家长,怒骂不成气的狗崽子。 那些年,学本事有人教,犯错误有人管,冷了热了有人关心,喜怒哀乐有人分享,天大地大哪里都由得他们去。 那时候真好啊,父辈们用宽阔坚韧的肩膀为他们撑起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他们可以尽情做想做的事情。 可是后来,后来啊…… “阔哥——”萧阔即将消失在转弯处时,齐固大声喊了一声。 萧阔立马回头,“怎么了?” “没事。”齐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想家想父亲母亲哥哥了。 第二日,齐固便搬到萧阔府上了,没办法,实在拗不过,要是再犟,萧阔真的会给他屁股上来上两脚。 只是,萧阔派人去搬行李的时候,哪有什么行李,除了几件破烂衣裳和兵器外,就剩光杆人一个。 萧阔气的把他那几件可怜的破烂衣服一把扔出去,然后亲自去布庄给齐固里里外外做了好几身衣服。 “谢谢阔哥!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阔哥最好。”齐固穿着新衣服在萧阔面前转来转去,跟个孩子似的为自己的新衣服高兴。 四年多了,齐固头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别晃了,坐下。”萧阔端起茶别开眼神,额头处渗出密密的汗。 齐固坐到萧阔旁边,捏捏衣角,摸摸玉佩,顺顺衣带,突然凑近萧阔:“阔哥,你这么细心,将来你的夫人得多幸福啊。” 萧阔低头看着他,喉结滚动,手指偷偷用力捏紧了杯子。 “我不——” “话说,我哥哥七年前就成婚了,你怎么还是独自一个人?那媒婆没踏破你家的门槛吗?难道伯父伯母就不着急吗?” 七年前,萧阔和齐固在齐若的婚礼上闹个不停,气的齐若一人一脚踢出去了,那时候就听说萧阔父母有意也为他议亲,都城里多少达官显贵闻风而动,几乎所有适龄小姐都娇滴滴的跟自家父母表达过想嫁给萧阔的意思。 那萧家门槛可不低,又是皇亲国戚,那上门相看说亲的人,生生把大门口的门槛都磨低了。 接着便是一场接一场的马球会、诗会、围猎等等,不管什么大小盛会肯定邀请萧阔,那场子里的草还没长出来就快被踏平了;好不容易长出来了,然后就真的被踩平了…… 萧阔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一副沉稳而生人勿近的模样,也是乐的去各种玩闹场合,就是,回回、次次都要叫上齐固。 齐固家里看得紧,要他好好读书好好练武,想拒绝,结果萧阔死缠烂打,一次也不放过他,齐固不走就直接拖走。 为此,齐固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被罚了多少次,那能怎么办,人家萧阔姓萧,自家长辈又不能不让萧阔上门,那咋办,只能家法伺候这个苦命而无辜的齐小公子——齐固。 这么近距离,萧阔才看到齐固脸上不显眼的皲裂,是那边塞 风吹日晒让他黑了,壮了,皮肤也没有从前那么好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起开”萧阔一把推开齐固的脸。 第323章 你为什么不成婚? “起开。”萧阔起身离开座位,齐固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伯父伯母不急吗?没为你相看姑娘吗?你看不上还是人家看不上你?” 萧阔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岂止是相看,那萧家父母为萧阔相看了上百个了,一开始还挑家世相貌人品,奈何萧阔就是不答应,后来干脆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是个健康的女的,就行! 但是萧阔跟个顽石似的,就是不为所动。萧家父母是苦口婆心的劝过,动用家法打过,声势浩大的闹过,可这萧阔就是挺直了腰背不屈服。打的最严重的那次,萧阔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因此还惊动了陛下。 萧阔是陛下的心中宝,看萧家因为个婚事闹成这样,陛下亲自把萧父叫到宫里,一口一个贤弟,劝了好久,最后就一个意思,萧阔那么出色,婚事也别勉强他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老人家就享享清福算了。 这下好了,有了皇帝的撑腰,萧阔更理直气壮了,连姑娘家的面也不见了,管你什么宰相还是大将军,尚书还是太傅,谁家的姑娘都不见。 后来,萧阔差事办得好,跟皇帝求了恩典,准他单独在外建府。 满都城里,还未成婚就单独出去建府的估计也就他了。 于是乎,到如今,在同龄人孩子都一个两个满地跑的年纪,萧阔还是黄金单身汉一个,为此,萧父都不想理他。好在他还有个弟弟,虽然文武不如他,但是人家遵从父母之命早早成家,现在孩子都两个了,最近刚得到消息,萧阔弟妹又怀上第三个了。 萧阔弟弟一家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天天围在萧阔父母身边,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萧父萧母也就懒得管外面的萧阔了,爱咋咋,反正萧父说等他死后,财产都给老二一家。 对此,萧阔也只是笑笑。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年纪大了,姑娘们都看不上你了?” 萧阔扭头给了齐固一个头槌。 齐固捂着脑袋跳开,“你打我干什么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伤心了?” 萧阔嫌他烦,将还在碎嘴的齐固一推两推三推推出了房门,齐固在外面大喊“你怎么这么小气,说说怎么了?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不是了。” 齐固…… 别说萧阔现在这个年纪,就是再过十年,想嫁给他的姑娘也能从城北排到城南。 齐固也是个死心眼子,白天忙完各种事情,晚上回到萧阔家里,一连三天 天天跑去烦萧阔,死缠烂打的问萧阔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自己一定给他从中撮合。 那执着劲儿,就跟从前萧阔非要拉着他出去参加什么马球会、诗会之类的一模一样。 终于在第四天,齐固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不说呢?难道你有什么隐疾吗?” 齐固上下打量着萧阔,看上去身体强健,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啊,那为什么不成家呢。 萧阔差点气过去了。 萧阔啪的一下把书扔到桌子上,其实他是想扔到齐固脸上的,这几天气了又气,忍了又忍,还是没扔到齐固脸上。 齐固被吓一跳,瞬间老实了,乖乖站直在他身边,微张着嘴偷偷去瞄萧阔的脸色,不太好……不会真的生气了?不会?真的?让自己给说中了?伤自尊了? 天呐,从小一起长大,怎么没发现他有这方面的问题。同样是男人,齐固当然理解这种难言之痛,隐隐后悔自己的追问,要是早知道是因为这个,他这三四天肯定不追着问了。 萧阔半天没听到齐固絮叨,回头一看,好家伙,他那丰富多彩的表情,不用动脑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阔低头看了一眼,再不敲他脑袋,他怕是以后要坐实了自己不行这个事实。 “别乱想,我没有隐疾。我好得很。” 齐固精彩的表情停在脸上,扭头赶紧问:“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成婚?那么多姑娘你一个都不喜欢?” 萧阔侧身,一只胳膊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成婚的问题。” 齐固表情一顿,慢慢低下了头,刚刚好奇宝宝的样子瞬间消散,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他转身靠在书桌上,低着头喃喃道:“要是我哥哥还活着,我的小侄子也五岁了。我齐家家破人亡,这辈子再无圆满。所以我期盼着你能圆满点,再圆满点。” 最好是找个心爱的姑娘,生几个孩子,幸福到老,最后,在儿孙环绕中寿终正寝…… 萧阔愣了一秒,冰山般的眼神瞬间消融,整个凌厉的气势都软和下来;看向独自神伤的齐固,萧阔忍不住心疼起来。 齐固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才最让人心疼,这几日在萧阔身边恢复了一些生气,差点忘了他是背负血海深仇的人。 萧阔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抬起的手又落下,最后从侧面搂住齐固的肩膀,“对不起,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齐固缓缓抬起头,硬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什么呢阔哥,你收留了我啊,我本来是无家可归啊……” 无家可归……无家……可归…… 萧阔一把将人搂进怀中,将他的脑袋按到肩膀上,不让他抬头,四年了,终于再见到了,知道齐固还活着的那一刻起,萧阔才重新活了过来,那副勇猛、坚硬、刚强的身躯才有了柔软的灵魂。 “阔哥,你怎么了?你——”齐固被紧紧抱着有些奇怪,有点不舒服,想抬头。 但是萧阔摁着他的脑袋禁锢着他,反而是那萧阔仰起头,还是没能管住那一颗不听话的清泪。 过了很久,两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萧阔才放开齐固,两人反应过来都有点尴尬。 齐固脚尖转来转去,不知道要去哪儿,萧阔拿起书又转过去,两人都很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那个,我,我明天还会来的!你,你必须告诉我原因!”齐固急匆匆边走边说,走到门口砰的一下撞到门框上,萧阔立马抬头又立马低了下去。 第324章 你不会喜欢的是皇帝的女人吧? 三皇子造反失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帝亲自处理了卫寒山、长信王以及跟着作乱的部下,还有旧临江军还活着的全部斩首示众,一时间都城内血流成河、孤魂野鬼飘荡不完。 至于广宁王和定远侯,皇帝本来也是打算一并处置了的,但是考虑到他们及时悔过,而且帮助解了都城之困,皇帝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原本是打算贬为庶人的,但是陆时礼拖着伤重的身体苦口婆心劝了很久,才让皇帝改变主意,最后下令让广宁王裁兵三万、罚俸三年,定远侯裁兵两万、罚俸一年,而且派了监使到川南和广宁地区,从今以后皇帝的势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渗透到这两个藩王内部。 萧宜华是在班师回朝的途中知道这个消息的,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但萧宜华心中难免隐隐后怕,她的母妃、驸马都在皇宫内,如果,如果都城保卫失败,那么她在千里之外的路途中就会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换谁,谁能接受得了。 但是又听说陆时礼连升两级,萧宜华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也能猜到他肯定是做了出头鸟。 “公主,您怎么看完信又凶又笑的?”长夏忍不住问出口,她看公主一开始脸色吓人的要命,后来又微微勾起嘴角,叫人摸不清头脑。 “都城有惊无险,驸马立功了。”萧宜华淡淡的回答。 其实长夏没期待萧宜华回答,并且做好了被她一个眼神杀掉的准备,但是萧宜华开口回答了,就说明心情还是不错的。 “驸马太厉害了,做官还没有五个月就连升两级,这是极为少见的啊。”长夏乐呵呵的递给萧宜华水壶,还有一块干粮。 “嗯,他应该是去说和了。” “说和?说和谁呀?”长夏自己也塞一块干粮到嘴里,她们走到了一片荒凉之地,前后几十公里都没有州县村庄。 “本宫没猜错的话是广宁王。” 锦然走过来坐下,“公主,弟兄们都已经吃好喝好了,马匹也喂过了。” “嗯。” “公主当初派人保下德安郡主,没想到这后来竟发挥了意外的作用。” 长夏眨巴着眼睛看着锦然,“啊?发挥什么作用了?” “你傻啊,驸马刚入官场,公主又不在,能跟广宁王谈判的筹码有什么呢?还不是德安郡主。” “况且广宁王虽然在藩王中一直是最有威望的,但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安稳待在封地,这次为什么突然跟着三皇子叛乱,还不是因为他最爱的女儿死了。” 长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哦,所以驸马告诉他郡主没死,他就没有叛乱的理由了!”长夏又扭头看向萧宜华,满脸崇拜,“公主,您也太有先见之明了!您是不是会掐指一算啊?是早就料到三皇子会叛乱吗?” 锦然无语的想给长夏一巴掌,当初公主到底看上了这丫头什么,看上她武力超群吗?还是忠心无二? 萧宜华倒也不恼,“本宫不会掐指一算,也没有料到会有今天。只是当时心软不想让老二毁了一个好姑娘。” “公主是最善良的公主!我永远跟着公主!”长夏水灵灵的表了一波忠心和崇拜。 看公主心情不错,长夏还要继续问,“那当初救下郡主后,公主为什么不立刻送她回广宁和家人团聚呢?那样的话,或许广宁王就不会参与这次叛乱了。” 锦然掐了一下长夏,不重,长夏夸张的哎呀一声。 “锦然姐姐,你掐我干什么,公主,您看到了吗!锦然姐姐掐我!” “还问为什么,哪那么多为什么!公主又不会掐指预算未来。” 萧宜华看惯了她俩的闹腾,又吃了几口干粮才缓缓开口,“当初老二看上德安郡主是势在必得的,他也知道广宁王把德安郡主当做眼珠子似的疼爱,所以如果让他知道德安郡主还活着,必然还会纠缠,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德安郡主,如果闹得父皇下了旨,那这个事情就难有转圜的余地了。” “还有,二皇子故意将消息散播到广宁那儿,德安郡主的名声尽毁,如果她在风口浪尖上回去,难保她能不能扛过去。” “哦哦,我懂了,难怪公主要秘密把郡主安排在那么隐秘的地方呢。” “本宫也问过德安郡主,这也是她的意思。” 萧宜华起身,“好了,歇好了就继续赶路。” —— 第五天,齐固再次出现在萧阔面前,问得还是一样的话。 萧阔终于开口了,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零星飘落的雪,“我有喜欢的人,喜欢很多年了。” 齐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从小就认识,好的跟秤砣似的,这小子有心上人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谁?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是你这三年喜欢上的吗?” “不是,我喜欢他很久了,久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齐固凑上去,挡在他面前,看什么雪,雪有什么稀奇的!“你快说,是谁是谁?” 萧阔微微低头,一股凉意从窗子外吹进来,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眼前瞪着一双明亮水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充满好奇。雪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不如看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 “我喜欢他,他不知道;因为我不能喜欢他,所以我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萧阔神色多了几分落寞,语气中满含无奈。 “嗯?”齐固脑子懵懵的,背后吹进来的寒风又把他冻清醒了。 齐固挠挠头,仔细思考,思考,再思考,难道?啊!难道? 在这世上,以萧阔的家世、才学、人品,有谁是他不能喜欢的? 齐固疑惑的看着萧阔,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他应该干不出来,那?那就是!!! 齐固凑近,伏在他耳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不会?你不会喜欢陛下的女人?” 萧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他给气死。 这脑回路真是忍不了一点儿了! 萧阔抓着齐固狠狠揍了一顿!狠狠!揍了一顿! 然后提着他的耳朵把他扔出去了!扔!出!去! 第325章 让路 在隐山封禅祭天的二皇子,悠悠躲过了此次叛乱,该祭天祭天,该和官员联络感情就大胆去联络。 等到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尤其是官员们知道都城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皇子伏诛后的七八天了。 众位官员心中也该有点小九九了,二皇子在隐山可谓是尽收人心,如鱼得水。就算有官员暗地里不服他的,明面上也得恭维着。 按理说封禅祭天加上路程最多二十天,但是二皇子此去直接去了一个月,连萧宜华从那么远的地方班师回朝都没用了他这么长的时间。 也巧,萧宜华和二皇子正好同一天回到都城外,浩浩荡荡的队伍挤满了官道,两人提前就收到侦察兵的消息,知道在前面一定会相遇的。 “公主,再往前就是窄道了,二殿下和咱们的兵马没法儿一起通过,您看是加速过去还是在这儿等一等?”锦然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们比二皇子快一点,如果加加速应该就不会让二皇子的队伍停下来,但那样又怕二皇子计较。 萧宜华看了一眼太阳,“时间还早,弟兄们赶路辛苦,不急在这一时,原地休整。” 锦然会意,然后吩咐大部队就地休整,并把大路让开。 二皇子那边很快知道萧宜华主动让路,二皇子很满意萧宜华的反应,官员们面面相觑,连七公主这么宁折不弯的人都让步了,看来……不是让步于二皇子,是让步于太子! 二皇子赶上来后特意来到萧宜华身边,“哟,七妹还亲自喂马呢?” 萧宜华头也没回,继续给自己的战马喂草,这战马也是被萧宜华养坏了,萧宜华不在的时候大口大口的自己吃草,萧宜华一来它就说什么也不肯吃了,非得萧宜华亲手喂才吃。 只是这战马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上乘马匹,血统纯正,战力彪悍,非普通战马可比,是先皇也就是最疼爱萧宜华的皇祖父花了好大力气才寻来的,本意只是觉得自己的小孙女什么都要用最好的。 先皇也没想到萧宜华之后会出入战场那么多次,而这上好的战马自然也就陪着萧宜华征战多年,多次将她从险境中带出,宠点就宠点,反正萧宜华乐意。 “这些活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劳动七妹呢。” “我乐意。” 二皇子笑容僵了一下,现在敢这么跟他说话的还真是没几个人了。 “七妹带兵作战辛苦,加上路途遥远,怎么还特意给本王让路呢,你这样显得本王不体恤将士们了。”说完还自以为幽默的笑笑。 萧宜华喂完手中的草料,转身淡淡的看了一眼二皇子,“那我们先过去?” 二皇子再次噎住,表情有些不自然,干笑了两声,“当然,七妹作战辛苦,是应该早点回去休息,再加上父皇忧心羽梁局势,七妹理应先回去早点汇报那边的情况。” 这萧宜华要是信了,岂不是说他承担的封禅祭天事宜不重要吗?再进一步,不也可以说对上天和神明不敬吗? 萧宜华冷笑一声,不想和他多废话,“将士们赶路辛苦,需要休整,皇兄先带官员们回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皇子气的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把萧宜华狠狠骂了一顿后又松开了拳头,再转过身时脸上又带着温和适宜的笑容。 —— 皇帝在承乾殿等着萧宜华和二皇子以及众位大臣,但是皇帝病的更严重了,坐在龙椅上都只能靠在扶手上,太医在后殿内随时待命,刘昌更是一直关注着皇帝的状况,一刻也不敢松懈。 二皇子和几个大臣上来就是一通叽叽喳喳的关心,要么关心皇帝的身体,要么不忘谴责三皇子胆大包天、大逆不道,最后落到重重处罚乱臣贼子上面。 皇帝听了几轮没有精力听他们废话了,问了几句封禅祭天的事情便让他们退下了。 二皇子走之前,看了一眼萧宜华,又开口道:“父皇,七妹此次远赴羽梁作战,劳苦功高,儿臣斗胆为七妹求个恩典,父皇可一定要好好赏赐七妹。” 萧宜华不耐烦的微微头点头示意感谢了一下。 “听说那羽梁换了大王,还听说七妹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气,想必以后羽梁跟咱们天启一定会保持友好关系的,这都可都是七妹的功劳啊。” 二皇子笑眯眯的说着这些话,但是剩下的武将都能觉出点不对劲来,一抬头,果然就看到皇帝脸色阴沉,又赶紧低下头去。 “行了,朕心里有数,你下去。”皇帝挥了一下手,二皇子立马告退,经过萧宜华身边时还特意咧着牙给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宜华,不是让你助羽梁王平定叛乱吗?为什么反而让叛乱的人得逞了?”皇帝语气有点不好,这让萧宜华身后的武将心里直打怵,他们辛辛苦苦去那么远的地方作战,可别赏赐拿不到再被处置了。 萧宜华显然淡定多了,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父皇恕罪,儿臣这么做是出于为天启考虑。羽梁王之前就多次与北越暗中勾结,在边境处做过不少不利于天启的事,此次也是不止给天启发来求救书函,也发给了北越;若是让北越掺和进来,恐对天启不利,所以儿臣斗胆提前告知了四皇兄,让四皇兄紧盯住北越,防止北越趁机在边境作乱。” 皇帝接过刘昌递来的茶水,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萧宜华的做法。 “儿臣带人进入羽梁后,一路上发现尘阙的势力已经遍布羽梁大部分地方,羽梁王的胜算不大,只剩个王城,王城被破也是迟早的事。就算儿臣带兵帮助羽梁王解了王城之困,他也没法儿坐稳王位,到时候地方势力加上尘阙的部下再次反扑,恐怕我们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这点,萧宜华稍稍夸大了点,尘阙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强大,但是,萧宜华就是要让皇帝以为羽梁王位对于尘阙来说已是囊中之物。 果然,萧宜华说完这两点之后,皇帝的面色明显缓和了不少,就是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萧宜华没再说下去,默默观察着皇帝的状况。 “父皇,要不您先回寝殿休息一下?” 皇帝摆摆手,“无妨,你继续说。” 第326章 陈述利弊 不知是不是因为眼前的是萧宜华,皇帝自己都不经意间放松了身体,不像见其他大臣皇子那样硬撑着。 “你继续说。”皇帝抬手揉揉自己头,近几日头痛欲裂,日日都得太医施针,今日来承乾殿处理政事还没顾得上施针。 “父皇向来爱民如子,肩挑大梁,为了天启子民付出了一切。”萧宜华很少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说出口后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但好像说的也没什么错,“所以天启的百姓才会安居乐业,天启的运势也在蒸蒸日上,天启有父皇这样一位帝王坐镇,是天启之福。” 皇帝听完竟然笑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萧宜华说这么一串话来夸自己,恭维赞美的话他听得太多了,可就是觉得萧宜华这几句话最好听、最真实。 皇帝有种被认可被理解的开心,头都好像没那么痛了。 殿内其他武将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将军,几句话就能让陛下开心,看来他们不会受罚了。 “父皇常说百姓无辜,当政者应该谨慎做决定,因为一个决定就有可能影响成千上万的百姓。父皇如此体恤天启百姓,心疼百姓的困苦,宜华觉得父皇对天下有大爱,不止心疼天启百姓,也不愿意让羽梁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那羽梁王残暴不堪,百姓生活早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若是继续让原先的羽梁王当政,那羽梁百姓便会继续痛苦下去,时间一长羽梁必然还会大乱,最终受苦受难的依然是普通百姓。” “确实,朕的确收到边疆来报,近一年来有不少羽梁百姓逃难到天启境内,还有羽梁人为了一口吃的频繁骚扰边境百姓。”皇帝叹口气,“说到底,还是那羽梁王无用。” “是的,边境守军不断增强巡逻,否则天启边境百姓的生活也会变得不安宁。所以,儿臣才做了这个大胆的决定,扶持新的羽梁王上位。这位新的羽梁王文才武功都胜于他哥哥,最重要的是爱护百姓,不会像他哥哥那样残暴好色,想来羽梁交到他手里很快就会有起色的。” “你了解过这位新的羽梁王?” “是的,儿臣特意派人在羽梁打听过了,这位新的羽梁王在民间颇得百姓爱戴,否则他的谋反也不会那么顺利。甚至听说,有的地方的守军知道是他的部队打过来了,直接开城门迎接,百姓也聚在道路两边夹道欢迎。” 皇帝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表情和缓,“竟有此事。” “是的,据说好几个地方都是这样的。”萧宜华拱手弯腰行礼,身后的武将立马跟上行礼,“父皇,这位新的羽梁王明确表态会和天启保持友好邦交关系,并且与北越保持距离,比起之前羽梁王捉摸不定的态度,这位新王明显更亲近天启。羽梁矿山众多,不缺钱帛,但土地稀少,与天启通商是必由之路,这位新的羽梁王愿意让利与天启开启新的通商之路,诚意十分足,请父皇原谅宜华的自作主张,继续与羽梁保持通商。” 皇帝听后很高兴,完全忘记什么兴师问罪还是违抗旨意了,听完萧宜华的汇报只想说一句:“宜华聪明,懂得审时度势。好,那就继续保持通商,就当朕支持新的羽梁王了,希望他能将羽梁治理的更好。明日就让理外院拟定通商文书。” “父皇英明。” “你们此次外出作战辛苦了,所有五品以上将军赏银一百两且逐级递升,至于你折子中提到的有功之臣,明日嘉奖圣旨就会送达,让他们预备着接旨。” 皇帝抬手,刘昌立马上前扶住他,“还有牺牲的将士们你负责安顿好,别委屈了为国捐躯的人。其他的论功行赏你自己看着办。”皇帝一步一步朝着内殿走去。 “儿臣遵旨。” 走到门口,皇帝转身对萧宜华说,“你母妃很想你,忙完来陪她吃个晚饭。” “是,儿臣遵旨。” —— 萧宜华匆匆交代好之后便骑着马快速赶回了公主府。 陆时礼早就坐在长廊下靠着美人榻等着她回来,只是天寒地冻,陆时礼身边围了三个火炉,他的身上也盖着厚厚的毛皮毯子。 看到萧宜华的那一瞬间,陆时礼虚弱的脸上立马展开笑颜,就要下去迎接萧宜华。 “坐着别动。”萧宜华一声令下,快步走到陆时礼身边。 陆时礼仰头看着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不知怎的,就委屈了起来,眼眶立马红红的。 萧宜华本来是想骂他为什么这么冷还要出来等,结果一看到陆时礼瘪着的嘴,瞬间就心疼了,赶紧坐下来搂着陆时礼,伸手把他的毯子拢紧了点。 “怎么不在屋子里等?外面这么冷,你又受了伤,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陆时礼伸手圈住萧宜华的腰,鼻尖红红的,大有你要是再说我我就哭出来的架势,“我等不及想看到公主,公主一进门我就想看到,我等不及,等,不及。” 萧宜华心疼又无奈,低头温柔的亲亲陆时礼的额头,又亲亲他红红的鼻尖,“走,回屋。” 萧宜华将毯子紧紧地围在陆时礼身上,就露了个脑袋,连胳膊都围在毯子里了,然后揽着他的腰走进屋内。 “小山,再加一个火盆来,还有,把地龙烧的再暖点。”萧宜华摸着陆时礼冰凉的手,心里阵阵心疼。 “躺下休息。” “我不,我想陪着公主。”陆时礼就要坐着,被萧宜华按到床上自己又坐了起来。 萧宜华再次把他摁到床上,拿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乖,你躺着也是陪我,好好在被子暖和一下身子,小心着凉了。” 陆时礼撅着嘴,满脸委屈,“公主,你这次去了好久。” “是,羽梁那边路远事多,本宫确实费了些时日。” “你都不知道,都城前几天有多危险,我,我差点就见不到公主了。”陆时礼越说越委屈。 萧宜华抬手用暖暖的指尖擦掉陆时礼眼角的泪水,“本宫知道,你受委屈了,本宫知道。本宫还知道你很勇敢,力挽狂澜解了都城之困,本宫为你骄傲。” 陆时礼眨着带泪花的眼睛,用闷闷的声音问道:“真的吗?公主真的这么想吗?” “当然,本宫不会骗你,本宫早就知道,朝堂会是你大展身手的地方。” 陆时礼感动哭了都要,想伸手拉着公主,结果被被子裹住了,偏偏萧宜华还压着被角不让他伸手。 “公主~公主~” 第327章 小黄兔 “公主~公主~” 萧宜华俯身离得更近点,“怎么了?” 陆时礼委屈的嘴噘的都快能拴住萧宜华的马了,“公主,我受伤了,特别疼。” “本宫看看,太医跟本宫汇报过了,不是说结痂了吗?”萧宜华边说边去掀开陆时礼的被子,他的伤一开始是宫里的太医看诊的,萧宜华在宫里议完事后特意叫来太医询问他的伤势,陆时礼立了大功是皇帝跟前的新红人,又是尊贵的驸马,太医当然竭尽全力诊治,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只需要静静修养即可。 “嗯?”萧宜华还没看到伤口呢就被陆时礼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双手搂在了怀里。 还好屋内没别人,要不这大白天的两人裹被窝多离谱。 陆时礼将萧宜华搂在怀里,眼睛湿漉漉的,声音闷闷的,委屈的像个走丢的小狗,“公主,我可疼可疼了,那韩林下死手啊!公主为我做主。” “嗯,本宫会为你做主的。”萧宜华心中已经杀了韩林一万次了,“你松手,别这么用力,伤口会崩开的。” “公主这是在关心我?公主是不是心疼我了?”陆时礼咬着下嘴唇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萧宜华。 “不然呢,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萧宜华慢慢转了转身体,跟陆时礼稍稍拉开了点距离,尽量避开他的伤口。 “公主~”陆时礼不知道是怎么了,是跟尘阙学到了精华,也用这种甜腻腻的声音撒娇,“你在外面有没有,有没有?”陆时礼的胳膊收了收,低头温热的呼吸声吞吐在萧宜华耳边,“想我啊?” 萧宜华低头轻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那甜腻的话真是很难说出口。 可那陆时礼偏偏坏得很,紧紧搂着萧宜华,软软的嘴唇似有若无的轻轻扫过她的耳垂,热热的呼吸一遍遍扫过萧宜华的耳朵,痒痒的,想挠挠,但是陆时礼搂的紧紧的,就是不让她动。 萧宜华受不了他,想挣脱出来,结果稍稍一动,陆时礼就哼唧,哼唧哼唧疼的不得了,萧宜华只好作罢。 “公主说嘛,你到底想我了吗?啊?” 萧宜华把头埋进陆时礼的颈窝,小小声的说:“想了……” “是天天想吗?”陆时礼低头吹吹耳朵,亲亲耳垂,吻吻侧脸颊,“是时时想吗?” 萧宜华好想逃,好想逃!深深地钻进颈窝里,还是逃不掉,脸上耳朵上不断传来温温热热的感觉,还有咚咚的心跳,就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跟他的心跳同频了。 “公主说嘛,我想听。” “是是是,快放开我。” 陆时礼的手缓缓下移,一点都不老实,“是什么?公主说清楚点好不好?” “你,你你你,放肆!” 陆时礼勾起一个坏坏的笑,这句放肆在他听来就是赤裸裸的调情,“我放肆啊?那公主责罚我就是了,就是不知道公主舍不舍得?” 萧宜华不甘心被他欺负,愤然抬头,恰好陆时礼的一小缕头发耷拉下来,看上去柔弱又无辜,萧宜华气极又没办法,又愤然把头低下去了。 该死,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勾栏式样! “公主说嘛,是什么,是什么,公主说给我听嘛!”陆时礼用这张无辜的俊脸做着极为过分的事情,另一只手还牢牢地搂着萧宜华。 萧宜华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只能深吸一口气顺着他,“想了想了,天天想,日日想,行了……”萧宜华紧紧捏着陆时礼的衣角,密密麻麻的汗争先恐后的浮出来,呼吸逐渐断续。 萧宜华微微仰头闭着眼,什么钢铁般的意志都被陆时礼磨成绕指柔了!来人,把本宫的鞭子拿来!本宫要,要抽……要助助兴…… 两个时辰过去,屋内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陆时礼哪还有冰冰凉的身体,浑身热乎乎的,搂着萧宜华没皮没脸的蹭来蹭去。 萧宜华咬着牙,想打人!想抽人!要不是考虑到他伤口会崩开,才不会这么狼狈! “公主最好了!”陆时礼毛茸茸的脑袋钻到萧宜华怀里,“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一天天的不学好。” 陆时礼咬着唇慢慢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眼珠子滴溜溜转又透露着几分坏心思,伏在萧宜华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萧宜华听完瞬间瞪大了眼睛,能让她震惊的情况还真是少之又少。 “你,你,谁把你教坏的!本宫要扒了他的皮!”萧宜华气的要杀人。 陆时礼脑瓜子一转,偶尔撒个谎也不会下地狱? “是尘阙!嗯,是他,这本书是他给我的!他说我好好学习这本书,公主就会更喜欢我的!”陆时礼满脸无辜,扬着那张帅惨了的脸理直气壮。 萧宜华闭眼叹口气,果然是那个家伙!把好好的小白兔都教坏了!教成小黄兔了!下次见面一定抽的他找不着北! 远在羽梁的尘阙重重打了两个喷嚏,不自觉的耸耸肩,好像心里慌慌的呢。 “以后不许看了!” “哦。”陆时礼重新躺到萧宜华怀里,心里偷偷笑,不看是不可能的,希望尘阙不要怪他,反正也不算撒谎啦,是尘阙说这本书很实用,所以他才去搜罗的,而且里面的“知识”确实很受用,公主也舒服,有什么不可以嘛,略略略—— “公主,我们?” “睡觉!” “我还学会一个不一样的,我想——” “你不想!睡觉!” 萧宜华强制摁住陆时礼,太医的话不可全信,再不睡觉,出人命了! 第328章 拒绝矫情 自从二皇子带着众大臣封禅祭天回来后,就有不少大臣频繁上书劝皇帝立太子,字字泣血,说什么太子不立国本不稳,说什么二皇子德行出众,立为太子是众望所归,乱七八糟一大堆,就差指着皇帝的鼻子说你赶快立二皇子为太子! 后宫同样不安宁,皇后被杀后,后宫无主,资历深的娘娘们还有受宠的娘娘们都暗戳戳的较劲,她们背后的娘家势力也蠢蠢欲动。 最近好像没什么国家大事了似的,大臣们上书的折子不是劝皇帝立太子就是劝皇帝立皇后,除了那几个新入朝为官的年轻官员。 皇帝本来就头疼,被前朝后宫闹得更虚弱了,一连几天都没上朝。 午后,皇帝将萧宜华叫到了宫里。 “宜华,你怎么看,朕是不是该立太子了。” 萧宜华不紧不慢的将一碗药伺候皇帝喝下,“父皇不必这么忧心,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转头,恰好看到外面的夕阳,“宜华你看,多美的夕阳,只可惜,出现夕阳美景就意味着太阳很快就要落下了。” “明日太阳会照常升起的。”萧宜华拒绝了一份消极的矫情。 皇帝看了会儿夕阳,又看到了地上的火炉,里面的银丝炭烧的通红,隐隐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朕老了,年轻的时候在大冬天屋里只放一个火炉,如今竟也要三个,还觉得冷。” “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这寝殿也比东宫大。”萧宜华又拒绝了一份消极的矫情。 皇帝……有被安慰到…… “他们这么急切地催朕立太子,是不是在数着日子催朕去死呢?” “他们不敢。” 皇帝…… “那你说老二能担得起太子之位吗?” “不能。”萧宜华依旧是实话实说。 皇帝觉得自己好像在跟牛说话,他说一句,对方哞一声,然后就没了…… “可是,可是只有他了。而且他代朕监国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或许大臣们说得对,为了国本着想,朕也应该,该立太子了。” 皇帝疲惫的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萧宜华倒是有点好奇,为什么皇帝对立太子之事这么反感,虽说她不会让二皇子继位,但是立太子这事历朝历代都会有,是迟早的事,为什么皇帝到了现在了还是这么排斥。 “罢了罢了,朕真的老了,不该想有的没的了。”皇帝缓缓睁开眼,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任他年轻时多么英俊,现在也已经皱纹丛生,眼窝凹陷,气势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沉稳,但是外貌却是年龄逃不过的证明。 “宜华,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萧宜华起身跪到地上,“父皇,儿臣查到确实有人故意为之,但是对方做的极其隐秘,到现在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儿臣都暗地里查过了,还是一无所获;而且对方用量十分谨慎,做到了即使是太医也查不出来。” “哼,想不到朕的身边还有这号人物,应该找出来重用他,呵。”皇帝冷笑一声,眼神瞬间阴鸷冰冷。 “神医那边怎么说?” 萧宜华犹豫了一下,就算跟这个父亲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说到这个话题,心也是痛的。 “嗯?没事,你大胆说。” “回父皇,神医说只能暂时稳住病情,但要根治,很难……”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背对着萧宜华躺了回去,“嗯,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萧宜华离开后去了纯妃宫里。 “宜华,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感觉你瘦了点?”纯妃拉着萧宜华的手左看右看,经历了三皇子叛乱差点没命,纯妃更加珍惜和女儿的每一次见面。 “母妃,我没事。倒是母妃受惊了,听说萧明皓那天把剑对准过母妃,母妃没受伤?” 提起那日,纯妃仍旧心有余悸,“驸马是个好孩子,挡在了我的面前。只可惜,皇后就那么,突然就,没了。” “萧明皓和贤妃被皇后母子打压多年,早就心生不满,萧明皓拿皇后开刀也是意料之中。”对于皇后的死,萧宜华没什么多余的感觉,只知道,二皇子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撑,没了皇后的时时提点,他犯下大错是迟早的事。 “母妃,最近前朝后宫都在议论立新后的事情,母妃有什么想法?” 纯妃思索片刻,“后宫之人都暗中做了什么我也知道一二,我的意思是不如什么都不做,等着陛下圣断即可,这时候做得多了,反而会留下隐患。” “我跟母妃想的一样,如今宫里论资历母妃是最有资格的;论皇子就只有周嫔和雅嫔了,但是她们的十皇子和十二皇子太小,出身也不够显赫;论宠爱就是怡贵人和荣美人了,但是这两入宫晚,怕是不能服众。” “话虽如此,但是陛下的心思谁都猜不到,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静观其变,贤妃和舒妃的例子活生生的摆在那儿,咱们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萧宜华点点头,“嗯嗯,女儿知道。” 纯妃坚持留萧宜华在宫里吃饭,说是看她瘦了,让御膳房上了一大桌子菜,又从小库房拿出许多补品,说什么也得让萧宜华带回去都吃了。 于是乎,萧宜华吃的撑撑的拿的满满的回府了。 —— “驸马,本宫真的瘦了吗?”萧宜华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没看出哪儿瘦了。 陆时礼单手撑着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好像是,瘦了点,等等,我再仔细看看。”陆时礼伸出手,在萧宜华的后腰比划了两下,“还和以前一样纤细,瘦的不多。” “是,那母妃偏说本宫瘦了,硬给本宫塞了一肚子吃的。”萧宜华摸摸到现在还鼓鼓的肚子。 “可能母妃主要是心疼公主奔波在外的辛苦,做母亲的嘛,只要女儿不在身边,就默认她受苦了。” 好像是这样的,萧宜华轻轻点点头,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公主要是还觉得撑,”陆时礼从后面一把抱住萧宜华,看向镜子里的倾国容颜,一点一点亲着她的脸颊,“不如我们做点消耗体力的事情。” 萧宜华透过镜中看着胆大包天的陆时礼, 隐隐觉得身后不太对劲,“ 本宫不是很撑了,你——” “公主~公主~” 第329章 立太子 第二日,皇帝颁发了两道震惊朝野的旨意,一是立二皇子为太子;二是立纯妃为皇后,执掌后宫。 同时,皇帝下旨告知朝堂内外政事暂时由太子负责,他自己因为身体原因要闭门修养,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要来打扰他养病。 接到旨意的二皇子在府里笑了好几个时辰,他的贴身小厮差点以为他疯了。 笑完之后,他又跑到皇后牌位前说了许久的话,反正后来出来的时候眼睛肿了已经。 后宫中纯妃入住先皇后所住的未央宫,接受宫妃的朝拜。 不管如何,前朝后宫表面上是暂时平稳下来,皇帝可以安心养一段时间的的病。 萧宜华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在书房待着,谁都不让进,陆时礼都乖乖待在清音院看书下棋。 “公主,齐将军求见。”锦然也只能在门外汇报。 “让他进来。” “是。” 齐固今日轮休,穿着常服就来了。 “参见公主殿下。”齐固一进来就行了一个大礼。 “找本宫有事?”萧宜华抬眸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去了。 齐固跪的笔直,“臣今日前来是来感谢公主殿下的再造之恩。” “本宫不想认你做干儿子。” 齐固……嗯…… “臣的意思是,公主在臣最迷茫的时候指点迷津,才让臣今日能光明正大的重回都城,这份恩情永世难忘。” “是你争气,得了四哥的赏识,又救了父皇,这都是你应得的。”萧宜华当初花心思为他安排,也是体恤齐家满门忠烈,不愿意让齐家就此落寞。 “本宫之前跟父皇提了一嘴,让你到京郊大营去任职,你可愿意?” 到了京郊大营,意味着他可以经常待在都城,无论他以后想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谢公主,臣愿意,只是四殿下那边……” “四哥那边你不用担心,北越近几年连连吃败仗,早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四哥最近就会启程回都城,你不用去那边了。” 听说四皇子会回来,齐固眼睛都亮了,若说七公主于黑暗中将他拉出来,那么四皇子就是让他拥有了一直待在阳光下的能力和勇气。 萧宜华起身走到齐固面前,“起来。” 齐固站起来低着头,他可不敢多看七公主。 “萧明熙当太子了,你有什么想法吗?”萧宜华语气平静,就好像问他府外有人经过你看到是谁了吗一样的语气。 齐固低头不语,他确实有想法,但是不敢说。 萧宜华看到他不说话却握紧了拳头,转身走到书案后坐下,静静地瞧着齐固。“怎么,连说实话的胆量都没有了吗?” 齐固心中暗自纠结,四皇子不在,在这都城里能信任的也只有萧阔和七公主,但那萧阔太过于忠心,有些话不能跟他说。 “如若我说了,殿下能恕我死罪吗?” “本宫救了你,再杀你?是闲的?” 齐固在心里思忖了一番,再抬头时正对上萧宜华的眸子,齐固下意识就想躲,但是控制住了。 “殿下,臣,臣自从回到都城里一直在查当年暗杀齐家的幕后主使是谁,臣虽然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但臣查到,肯定是和二皇子有关系的。” 肯把这个说出来,说明齐固是很信任萧宜华的,那萧宜华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告诉他,“当年出事后,本宫就派人暗中调查了许久,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杀害齐家满门的人就是二皇子。” 齐固嘴唇哆嗦着,全身血液都停滞了,眼里含着滔天的恨意,“公主,此言,当真?” “当真。” 齐固紧紧握着拳头,指甲狠狠抠进肉里才让自己保持一点点冷静,“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但是他是太子了,你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可是,仇人近在眼前,若我什么都不做,怎么对得起含冤而死的几十口人啊!” 萧宜华走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肩膀,“他会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 齐固依旧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憋得脸都通红了。 “齐固!”萧宜华怒喝一声。 齐固理智回归一点,扭头看了一眼萧宜华,随即立马跪下,“公主,臣失态,请公主恕罪。” 萧宜华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些不满。 齐固膝行两步,“公主,求您帮我,求您给齐家一个公道。”说完重重磕在地上。 “齐固,本宫能理解你的恨意,本宫会帮你的,齐家也一定会翻案追封的,但不是现在。你已经忍了这么久,不能毁之一旦,明白吗?” 齐固点点头,深深叹了口气,面上藏不住的悲痛与愤恨。 “本宫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少走弯路,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不是让你轻举妄动的,知道吗?你必须做到不露一点破绽,现在我们暂时动不了他,你能明白吗?” “臣明白,臣会控制好自己的,请公主放心。” “嗯,起来。” 齐固离开的时候,萧宜华突然叫住他,“听说你住在萧阔府里,若是银钱方面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本宫说。或者,本宫还有几套闲置的宅子,送你一套也无妨。” 齐固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啊,那个,多谢公主好意,臣,臣暂时住在萧阔府里挺好的,挺好的……” 第330章 吵架喽 年关将近,四皇子终于在年前赶了回来。 太子专门举办了一场接风宴,现在他自认为自己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只需要好好收服这个极有作战能力的四弟让他为自己所用就行了。 “四弟,这一趟辛苦了,来,二哥敬你一杯。”二皇子率先举杯,满眼欣赏的看向四皇子。 “多谢二哥,为国尽忠是我应该做的。”说完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不愧是铁血将军,就是豪爽。众位大人有所不知,本王这位弟弟可是千杯不倒,你们都去敬他酒,看能不能把他给灌倒了,哈哈哈哈哈。” 众位官员看太子如此有兴致,连忙说一通兄友弟恭的话,然后就是一轮又一轮的敬酒吹牛皮。 好在四皇子确实酒量好,应付完接风宴后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回府。 自从四皇子回来后,齐固几乎每天都要上门汇报军务,这很正常,只不过有个叫萧阔的不开心了。 这天,齐固又要出门,萧阔今日不当值,直接把齐固堵在屋里。 “有那么多军务需要汇报吗?” “有。你快让开。”齐固去推开萧阔,谁承想萧阔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卷轴。 “不许去,天天去,一去就是一天,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是你下脚的客栈吗?”萧阔明显不高兴了,举着卷轴不给齐固。 齐固伸手够不着卷轴,够了几次萧阔都不给他,他也有点生气,“我是去汇报正事的,你别拦我!” “不许去!你在家的时间都能用一炷香计算了,不许再去了!” “萧阔!你别捣乱,我必须去,我有要事要跟殿下商量!” 萧阔一把将卷轴扔到外屋的桌子上,“殿下殿下,自从殿下回来后,你嘴里除了殿下就没有别的了!”萧阔一把抓住齐固的肩膀,“殿下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一天不见都不行吗?” “不行!我必须亲自跟殿下汇报!”齐固用力去推萧阔,他也力气大得很,两下就把萧阔推开了。 “殿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手下!”萧阔气急败坏的冲齐固喊。 齐固走到桌子上拿起卷轴,头也不回的朝屋门口走去。 萧阔指着齐固气急败坏的大喊:“齐固!今天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 齐固手已经搭上门闩,没想到萧阔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齐固低头因为生气而急促的喘息了两下后,扭头对萧阔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今天就搬走!” “你,你搬哪儿去!你连府邸都没有,你去哪儿!” 齐固瞪着他,“我就是搬到殿下府里的马房都不回你这儿了!!!” 四殿下府里?萧阔迅速抓住了主要信息,他要住到四殿下那里! 再看齐固,已经拉开门就要迈出去了。 萧阔刷的一下冲过去,拦腰把齐固甩回来,转身的瞬间用脚顺带把门重重的关上。 “萧阔,你干什么!”齐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就已经近乎悬空,被萧阔拦腰抱着走。 “你还想离开这儿!做梦!我是不会让你住到殿下那里的!”萧阔几步就走到了床边,一松手将齐固摔到床上。 齐固被摔得四仰八叉的,什么卷轴早就掉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齐固立马就要起身,萧阔一把摁住他,“你哪儿都不许去!只能住在我这儿!” 齐固也不示弱,用力抓住萧阔的胳膊,“是你赶我走的!你赶我我还留着做什么!”因为用力,齐固胳膊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真以为我是没地方去了,求着住在你这儿的吗!”齐固无比生气的盯着萧阔,胸口气的一起一伏的。 萧阔本来是很生气,但是他看到齐固的眼神,那么生气,那么陌生,最关键的是,他从来没有这么看过自己,萧阔心里立马慌了。 “不是赶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别老去殿下那儿。” “我去哪儿还用经过你同意吗?我是你的下人吗?还是签了卖身契?怎么,住两天我就得给萧统领卖身了?”齐固气的手都抖了,要不是被萧阔摁着,他估计早就摔门走了。 这齐固生起气来还真是让人害怕,萧阔自己气消没消不知道,但是是真的害怕齐固了。 “不是,不是,你别这样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哎,你别,你别推我,你听我说,你——”齐固用力挣扎要起来,萧阔怕就这么让他走了,那他要是生气不回来可怎么办!于是抓住齐固反抗的双手压在他的头顶。 “齐固,你冷静点,听我说,齐固,我不是赶你走,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绝对不会说什么。就算赶,也是你把我赶出去,你要是生气,你就把我赶出去,你自己住这里。” 齐固被他气笑了,微微转头笑了,又觉得现在笑不太合适,又把散热的牙收回去了。 “那你滚出去。” “好,好,只要你不生气,我滚,滚出去,就是需不需要蒙面?我这府邸正好处在闹市,街上人来人往的,我好歹也是御前的人,地上滚的时候得蒙个面?” 齐固气的头疼,对眼前这人十分无语,手上的力气也小了点。 “你还要脸呢?我还以为你这么硬气是不打算要体面了,我都做好跟你打一架的准备了。” 萧阔看他缓和了不少,又开始贱兮兮的,“打架?你能打得过我吗?切。” “嘿呦,来来来,拿武器,走,院子里比试比试,我还能打不过你?”齐固蹬着腿就要起来,这胜负欲上来了,拦都拦不住。 萧阔连忙压住,“别别别,舞刀弄枪的多危险,要是一不小心伤着你了,我得多心疼,啊。”萧阔说的诚心诚意,尤其是心疼二字,眼神都快拉丝了。 齐固偏过头去不看他,一个大男人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都是从小练武的,受伤那是家常便饭,要打就打,不打就不打,平白无故说这干什么。 “齐固,你,不生气了?”萧阔小心翼翼地试探。 “生气!”齐固气鼓鼓的说。 “可是,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齐固挣扎了两下,双手愣是没抽出来,“闭嘴,谁红了,我没有。起开,我还有正事要做。起开!” “我也有正事要干!”萧阔趴在齐固耳边不怀好意的说出有正事要,干! 第331章 不要脸的萧阔 齐固最终还是去往四皇子府里汇报军务。 汇报结束后,齐固起身就要告退,他可是不敢再多停留了,家里还有一个衣冠禽兽,万一不小心,就会被吃干抹净。 四皇子向来体恤部下,出于关心还是问出口了:“齐固,是不是最近京郊大营的训练太辛苦了?” “啊?”齐固扭头看向四皇子,有些不明所以。 “本王看你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动作也有些异样,这么一会儿就出了许多虚汗,是不是太累了?” “啊,不,不是,我,殿下,我没事……”齐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脑一片空白。 “齐固,本王知道你勤奋刻苦,但也要注意休息,别太难为自己了。索性这几日没什么大事,你就回去休息三日再来。” “啊,啊,这。”齐固嘴巴一张一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能尴尬的说一句:“哦,哦哦,好,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体恤,我,我先走了。”齐固落荒而逃,留给四皇子一个慌乱的背影。 四皇子也有些疑惑,这齐固向来稳重,怎得今日吞吞吐吐的。 齐固坐着马车回去,一路上气呼呼的,恨不得立马手撕了萧阔!要知道他平时可是骑马来回的!今日,今日……只能坐着慢悠悠的马车,垫着个萧阔亲手放上来的厚垫子……还,还是个鸳鸯图案…… 气的齐固一拳捶在坐垫上,“萧阔,你等着,我定要打爆你的狗头!”齐固恶狠狠地盯着坐垫说。 生气的间隙,突然想起来殿下给他放了三天假,三天?等等?三?天?那那那,那岂不是要在府里待三天了,那,那个禽兽还能放过自己吗? 齐固不自觉的摸了摸腰,好像更疼了,o(╥﹏╥)o 萧阔今日心情好,在院子里耍了好久的枪,那耍的,真是,虎虎生威!好像有那使不完的劲儿似的,怕不是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 “你回来了?今天这么快?”萧阔看到齐固,立马扔掉兵器,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齐固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的以平时速度的一半朝着屋内走去。 “齐固,你怎么不理我?” “齐固,你别走那么快,我扶着你。” 齐固一巴掌打开萧阔扶在他腰间的手,萧阔挨了一巴掌,立马又扶到腰上去了,“怎么生气了?是汇报不顺利吗?还是四皇子骂你了?” 萧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赔着一脸不值钱的笑意,呲着个大牙将人扶进屋里,转身关门的时候对外面的下人说:“都下去,没有传唤不要进这个院子。” 关上门之后,萧阔巴巴的凑上来,亲手给齐固倒了一杯热茶。 齐固靠在软枕上,一句话都想跟他说,抬眼扫视一圈,自己屋内所有能坐的躺的地方都被他放上了大大小小的厚垫子,看着就,烦……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是不是事情不多啊?”萧阔凑上去,齐固喝水他递杯子,齐固喝完他接杯子,齐固张嘴他献上点心盘子,齐固吃完他递上手帕,本来打算帮他擦嘴的,但是被齐固一个眼神镇住了。 “你还好意思问,不是你让我汇报完就立刻回来吗?”齐固把手帕丢到萧阔身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萧阔赔着憨憨的笑,假装很无辜,“嘿嘿,我就是开个玩笑,这不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嘛。你,你别瞪我,我下次不这样了,你,你别生气哦。” 齐固转身不看他,萧阔伸手放在他的腰上慢慢的帮他按摩酸痛的腰。 过了一会儿,齐固才小声的开口:“殿下给我放了三天假,让我好好休息。” 萧阔再次抓住了重点:“三天?你可以三天都待在家里了?!” 齐固扭头瞪他一眼,“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又扭回去了。 萧阔从后面一把抱住齐固,“怎么能不激动,这样我就可以跟你待个三天三夜了!” 齐固微微的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萧阔丝毫不觉得被骂了,乐呵呵的抱得更紧了,自从那层窗户纸捅破后,齐固真是发现了一个大不一样的萧阔,什么翩翩贵公子,什么高冷不近人情的御前统领,呸,都是假的! “我这几日还有别的事,不会每天都待在府里。”齐固抓住萧阔不安分的手放在自己腰间。 “那我陪着你,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萧大统领就这么闲吗?” 萧阔第五次被打手后,只能玩玩齐固的手指了,“那倒没有,但是我可以白天陪你,晚上去宫里轮值。” 齐固心疼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这小子晚上不在府里自己不正好睡个好觉吗,“那辛苦萧大统领了。” 萧阔伸手捏捏齐固的脸,“你这没良心的,是一点儿都不心疼我。” “心疼你干什么,你一天天使不完的劲儿,赶紧滚蛋,别烦我。” 萧阔翻身压住,“好好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既然你都说了我有使不完的劲儿,那我就多用点在你身上!” “萧阔!我腰还疼呢,你——唔——禽兽,滚开,我——唔——放开我!” 萧阔一边脱衣服,一边坏笑一声,“齐将军真厉害,劲儿还挺大的。” “萧阔!!!我要砍了你!!!” “好——你先翻个身哈,乖。” …… …… 第332章 不敬太子? 转眼又是新年,今年的宫中夜宴由新皇后操持,皇后忙的连萧宜华都顾不上见了。 其实宫中各大节日的宴会都有固定的规格流程,皇后原本是不用这么辛苦的。但是今年太子新上位,说是要好好的大办一场,办的盛大又热闹,驱散妖邪,希望来年皇帝能尽快好起来,希望天启来年能风调雨顺、海清河晏。 好一个巨大的帽子,那皇后作为继后还能说什么呢,这只能照着办,也不知道是太子想法太多还是对继后有意见,送到继后这里的建议是一天一个样,好几次都准备好了,太子爷一个传信进来,皇后又得配合着改。 宫里三司的掌事的都苦不堪言,私下里都在议论这新皇后脾气怎么这么好,就由得太子想一出是一出。 再转念一想,皇后没有皇子,今后太子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人,现在讨好太子,将来还是可以做个安享晚年的太后的。 宫里忙忙乱乱一个多月后,除夕宫宴终于是开席了。 阖宫上下也终于见到了许久不出寝宫的皇帝了,近两个月没见,皇帝又虚弱了不少,提起第一杯酒后也只是象征性的抿了抿便放下了。说完吉祥话后,皇帝便起身离开了宫宴。 众人送走皇帝后,视线都落在了太子身上。 而太子也不负众望的全程翘起了尾巴,举手投足间好像真的已经是皇帝了似的。 想要巴结的人太多,皇后懒得看这场面,于是借口身体不适也离开了。 皇帝皇后都走了,这场子完全是太子的了。 席上众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着太子,将他捧得高高的,喝到忘乎所以,喝到忘了这可是在皇宫内! 萧宜华和四皇子对视一眼,默契的隔空碰一杯,全程冷眼旁观。 陆时礼坐在萧宜华身后,反正皇帝不在了,他干脆大大方方的埋头苦吃,巴结谁是不可能的,就算要巴结,那也是巴结公主。 萧宜华偶尔应付一下前来敬酒的人,大部分时间自己喝两杯吃两口,然后看着陆时礼食欲满满的进食,要是别人像他这么吃,肯定很丑,让人不想多看一眼。可偏偏是陆时礼这样的俊颜,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 太子喝的醉醺醺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四皇子面前,“四弟,来,哥哥敬你一杯。” “多谢四哥。” “你怎么一直坐着,不来敬酒,是哥哥哪里没有招待好吗?”太子没轻没重的一把拍到四皇子肩上,身子差点晃倒了。 四皇子眼疾手快扶住太子,“二哥恕罪,你知道的,臣弟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是,对,我想起来了,你不喜欢。”太子笑着指指四皇子,跟旁边的人笑着说“对,他不喜欢,我想起来了,他不喜欢。”旁边的人赔着笑小心翼翼地扶着摇摇晃晃的太子。 明明上一秒还是笑着的,下一秒就变了脸色,给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哥哥现在是太子,你都不来敬一杯吗?是对我这太子有什么意见吗?” 四皇子迎上太子的眼神,两人的目光间电光火石,谁都没让步。连萧宜华都不自觉的站起来,宴席上刚刚还在谈笑喝酒的人瞬间安静下来了,都看向太子和四皇子这边。 四皇子站的笔直,沉稳而有力,反观太子,虽然脸色阴沉,但是身子摇晃,全靠身边的人扶着。 “太子爷说笑了,臣弟怎么可能有意见。”四皇子率先打破僵局,“是臣弟的不是,这就自罚三杯,还望太子不要跟臣弟计较。” 说完,四皇子倒了一杯酒面无表情的仰头喝下去,接着又喝了两杯,喝完特意给太子看了一下空的酒杯。 太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晦暗不明,“哈哈哈,不愧是本王的好弟弟,开个玩笑而已,四弟不要放在心上。”太子拍拍四皇子的肩膀,笑的刺耳又难听。 “以后,这天启的江山还需要四弟好好辅佐哥哥,咱们兄弟联手,一定会打造出一个天启盛世!”说完又心情大好的仰头喝下一杯酒。 四皇子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了一下,“太子殿下放心,臣弟一定会尽力的。”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太子喝的酩酊大醉,在下人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磕磕绊绊的回了他的东宫。 众人跟着太子也都散去。 萧宜华和四皇子顺路便坐上了同一个马车。 “四哥,父皇早就和我母妃交代过你的婚事,父皇的意思是要母妃从都城贵女中挑一个合适的给你做王妃。”萧宜华坐在副位上,难得柔和的表情。 “七妹,你说实话,四哥年龄很大了吗?到了非得娶妻的时候了吗?”四皇子扭头认真的看着萧宜华。 萧宜华……你说呢?比你小的那个流放了的五皇子要是没和离那成婚都快五年了。 “四哥,都城中跟你年岁一样大的,我知道的,一个成婚已有八年,孩子六岁;另一个成婚七年,第三个孩子刚出生两个月,你觉得呢?”萧宜华漫不经心的盯着四皇子,给他看的心虚不已。 四皇子扶额,“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跟母后说一声别太着急,慢慢看。” “别着急?是四哥不着急。”萧宜华低头从下往上看着试图逃避这个话题的四皇子,“四哥,你老实说,你是 不喜欢女孩子还是心里已经有人了?” 萧宜华说的一脸认真,四皇子被问的更头大了,严肃的告诉她:“我喜欢女孩子!” “哦,还好。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成婚,都城中那么多有美貌、有才情、识大体还家世好的姑娘小姐们,四哥就一个都不动心?” 四皇子顿了一下,眼底哀伤了一瞬,“也不是没有,只是——” “谁家的?不管是谁,只要是四哥喜欢的,我一定帮你撮合,相信我,绝对能成,你就——” “不是,你别激动,我喜欢的,不太适合……” 第333章 跟佛祖抢人 萧宜华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对自己的听力有信心,她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是,四哥,你。”萧宜华坐直了身子,嘴唇张了又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喜欢谁都可以,农夫的女儿、官家的小姐、商贾的姑娘,哪怕是敌国的女子、戴罪的犯人都无所谓,我都可以帮你撮合。可你这,你这……” 四皇子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份 爱慕极其不合适,极其不应该,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你,你怎么能喜欢一个遁入空门的人,我这,我这怎么帮你,我总不能跟佛祖抢人!”萧宜华怎么都没想到四皇子不鸣则已,一鸣这么吓人,居然告诉她,他心里一直挂念的、爱慕的、为了她迟迟不肯娶妻的女子居然是个遁入空门的尼姑!!! 四皇子看她这么吃惊,赶忙开口:“不是,她也不是,不是完全出家为尼,只是……带发修行,而已……” 萧宜华……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就算是带发修行,那那那,她也是罪臣之后,非诏不得出灵安寺啊。” 四皇子低头沉默。 这位带发修行的尼姑名叫江玉柔,是曾经的江太傅最小的孙女,江太傅因为参与叛乱又和敌国联系密切,被先皇也就是四皇子和萧宜华的祖父满门抄斩。但当时江玉柔年仅八岁,再加上很得先太后的喜欢,所以先帝开恩留她一命,让她入灵安寺为尼。 不过从年岁上来说,两人倒是般配,江玉柔只比四皇子小一岁,要是她仍在凡俗之中也是个大龄未嫁女子了。 “四哥,你们来往很密切吗?”一个是灵安寺的尼姑,一个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何时萌生了情愫呢? “我在都城的日子里,经常会去灵安寺为我母亲的牌位添上香火,去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那江玉柔,我不知道她的法号叫什么,她也倾慕于你吗?而且她为什么会是带发修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寺院里带发修行也不符合规矩。 四皇子脑海中浮现出住持的音容,“住持说,她还有许多未了的红尘俗事,所以才让她这么多年都带发修行。” 萧宜华点点头,两人都沉默不语。 四皇子是个执拗的人,这一点萧宜华很清楚,他既然这么多年都认准了一个,那便很难改变。 天黑路面看不清,马车颠簸了一下,把两个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那江玉柔是否知晓四哥心意?她的心意呢?”萧宜华已经在心中有了盘算了。 四皇子皱了皱眉,压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用上了力,“她,她是知晓的,但,我们身份有别,她,玉柔她躲着我。” “四哥,你只需回答我玉柔姑娘愿不愿意还俗嫁与你?” 四皇子抬头看向萧宜华,这个妹妹他当然是了解的,她这么问了,应该就是有什么办法,“这个,我得去问问她。” “好,等你的消息。” “殿下,公主,七公主府到了。”马车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七妹,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 “嗯嗯。”萧宜华答应了之后,却没有动。 “嗯?七妹还有什么事?” “四哥,太子之位已定,你?” 四皇子没想到萧宜华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有些措手不及。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打算做个辅佐太子的贤臣。”萧宜华挑挑眉,一脸的戏谑。 “难道不行吗?”四皇子也学着她挑了挑眉。 “贤臣得辅佐贤君,四哥觉得他会是个贤君吗?” 四皇子突然抬手在萧宜华面前打了个响指,跟个爱捉弄人普通兄长似的,“那你说咋办,难不成让你四哥我造反啊?”四皇子仰头靠在马车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萧宜华低头轻笑,再抬头时一只暗器飞出袖口,寻常人根本看不到暗器是怎么飞出去的、何时飞出去的。 四皇子眼睛都没眨一下,宠溺的指了指萧宜华,“你这个记仇的小妹妹。”然后转身把钉到自己袖口上的飞镖从马车上拔了下来。 “你得赔我一身新衣服。” “不可能。”萧宜华轻盈的跳下马车,悠哉悠哉的回府了。 —— 晚上,萧宜华把四皇子和江玉柔的事儿跟陆时礼说了。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江玉柔正大光明的嫁给四哥?” 陆时礼搂着萧宜华,沉思了片刻,“或许,我们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完成自己的心愿。” “哦?” 第334章 老四在打什么主意 二皇子好不容易坐上太子之位,还没耍几天太子的威风,皇帝的身体就好了许多,隔三差五可以亲自来上朝,重要的政务折子也可以送到皇帝跟前,由皇帝亲自处理了。 有皇帝在,他这个太子立马就失去了许多决定权,只能继续在皇帝跟前唯唯诺诺。 本来就很纳闷,皇帝怎么突然就好了许多,这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太子的手下就为他探来了新的消息。 “你确定都看清楚了?”太子的暗探悄悄回禀。 “殿下,我看的清清楚楚,四皇子确实和凌宰相私下见面了好几次。” 卫寒山死后,宰相的位置便由现在这位凌大人接任,还是皇帝亲自下的令。 太子扭头看向自己的心腹,“你说老四跟凌宰相频频见面是为了什么?” 太子的心腹摸着下巴的胡子,思忖了半天,“官场中没有感情,只有利益,所以我猜他俩应该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皇子也不是不可以和官员私下来往,只是这凌宰相的身份特殊,既是百官之首、位高权重,又是皇帝的心腹,最关键的是,之前他都很低调,跟哪个皇子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但,最近和四皇子交往过密,属实不正常。 “他俩能密谋什么。”太子轻蔑一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心腹,两人对视一眼。 “你先下去。”太子支开暗探。 “难道他们是在密谋本王的位置?” “不一定,但是陛下最近身体好了很多,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四皇子去做,他们难免会生出一些想法。” 只要太子一天没继位,他的位子就有人虎视眈眈。 太子立马拍案而起,“他敢!别以为只剩下他一个了他就有机会,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本王争!” “论嫡论长哪一个都轮不到他老四!” 心腹立马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顺气,“殿下,殿下,您别生气,太子之位一定是您的,嫡庶长幼他确实没法儿跟您比,但,但是,四皇子也确实军功卓越,我们不得不防。” “你说得对,看来,只要本王一天不继位,父皇就可以随时换了这太子。”太子眼底杀意四起,“父皇为什么最近好了很多,难道是咱们做的少了?” 心腹走近压低声音说:“殿下,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咱们可千万要小心,别着急,万一被发现了就功亏一篑了。” 太子不耐烦的皱眉,“太慢了,这样下去本王什么时候能继位,原以为只要坐上了太子之位就可以高枕无忧,如今看来,太子之位远远不够!” “殿下,您别着急,等宫里的消息出来,到时候咱们就知道哪儿出了问题,然后再进行下一步谋划。” 太子重重叹了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气,“那现在呢,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老四和宰相结为同盟?” 心腹沉默了片刻,“殿下,这……凌宰相之前一向不站队,最近才发现这方面的意思,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两人都想不通,就算要巴结也应该巴结太子,为什么要冒险去和一个不那么受宠的皇子呢。 “难道?我知道了,殿下,我想起来了,凌宰相有个三姑娘,据说很是仰慕四皇子,如今也正是议亲的年纪,莫不是?四殿下和凌宰相有意结亲?” 他这么一说,太子认真想了想,都城中的贵女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各个官宦人家的耳目,这凌家三姑娘仰慕四皇子早就不是新鲜事儿了。 “不行!不能让凌三姑娘嫁给老四!谁不知道凌宰相最疼爱三姑娘,凌家势力盘根错节,朝中不少官员都是凌大人的门生,外派官员也有好几个从凌家书塾出来的,决不能把这份助力给了老四!” “殿下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好好去打探一下。”心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这老四这么多年都不议亲,肯定有问题,你顺便去探探老四是什么态度。” “是,我这就去安排。” 心腹离开后,太子独自坐了一会儿,之后便有暗探悄悄闪入房内…… 果然,第二日,凌宰相就上书皇帝,意思是自家的三女儿怎么怎么好,到了适婚的年龄,想跟皇帝攀个亲家,看看皇帝的意思。 恰好今日皇帝有点子精神头,再加上又是凌宰相的折子,他自然就亲自批阅了。 太子在一旁也看到了这个折子,心里不由得一紧。 “太子,你对凌三姑娘了解吗?这个姑娘怎么样?” 太子想说不好不好不好,他们不能成婚,不能成婚! “凌大人家风严谨,凌夫人也是出身名门,培养出来的姑娘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好。” 皇帝很愉快,“那你也觉得这凌家三姑娘和老四很般配了?” 太子觉得他们般配个屁,驴唇不对马嘴! “父皇,这般配不般配很难说,毕竟是四弟的婚事,儿臣觉得还是问问四弟的意思比较好。” 皇帝点点头,“嗯,你说的在理。刘昌,去把老四叫来。” —— “什么?你再说一遍!”皇帝拍案而起,手中的折子已经砸到了殿阶下跪着的四皇子的脑袋上。 太子连忙拦着皇帝,嘴上说着消消气,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第335章 非她不娶 “父皇,儿臣不喜欢凌家三姑娘,儿臣心悦江玉柔已经很久了。”四皇子跪的笔直,一字一字说的极其清楚,把皇帝气坏了都。 “你你你,你个逆子!那,那江玉柔是罪臣之后,是先皇亲自下令抄家的!你堂堂一个皇子,娶一个罪臣之女,你要丢尽我皇家的脸面吗!?”皇帝气的气儿都不顺了。 “父皇,儿臣只喜欢江玉柔一个人,如果不是她,儿臣宁愿一辈子不娶亲。” 砰—— 御案上的折子散落了一地,“逆子,你胡说什么!反正那江玉柔就是不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敢不娶就是抗旨!朕觉得凌家三——” “父皇,父皇消消气,父皇,您先喝口水,四弟也是一时情乱,您别生气,当心身子。”太子脸上都快笑出声了,皇帝对四皇子越生气,他越高兴,只不过面上还得装成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父皇,您先消消气,儿臣替您问问。”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扭头又瞪了四皇子一眼,然后不做声生闷气。 “四弟,二哥这就要说你一句不懂事了,明知道父皇身体抱恙,怎么还惹父皇生这么大的气。快,跟父皇道个歉。”太子故作严肃,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 四皇子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的说:“父皇恕罪,儿臣知错,您别生儿臣的气。” 皇帝哼了一声不理他。 太子见皇帝不说话,便继续开口:“四弟,那凌家三姑娘出身高贵、才貌双全,而且仰慕你许久,你们之间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不如就听父皇的话,娶了那凌三姑娘。” 太子内心:别答应别答应别答应,犟,犟,犟! “如果太子觉得凌三姑娘那么好,那你自己娶她。”四皇子梗着脖子不退步。 皇帝抬眼正好看到太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放肆!太子好心关心你,你就是这么个态度?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子,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了!” 皇帝气的差点又站起来,好在太子立马按住他,“父皇,父皇,您别生气,四弟一直是个直性子,您别在意,儿臣没事的,儿臣了解这个弟弟,他没有恶意的。”顺带装了一把好哥哥。 “就你大度。”皇帝气闷闷的转身。 太子憨笑了一下,“四弟,先不说那江玉柔是罪臣之后,就是她如今的身份你们也不合适啊。她是灵安寺的尼姑,已经遁入空门,你,你更不能有所肖想,你明白吗?” “她不是尼姑,她是带发修行,是可以还俗的!待她还俗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四皇子今日似乎表现得没有平时那么稳重,这般争取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为爱执着的情种。 太子嘴角抽抽,这倒是好办了。扭头看皇帝,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 “带发修行又怎么了,朕说了,她是罪臣之后,没有资格进入皇家!”皇帝气的拍桌,他的儿子们,一个个的,不是虐待王妃,就是好色成性,本以为这个儿子最省心,没想到憋了个大的,直接喜欢一个尼姑!带发的尼姑…… “父皇,儿臣该死!”四皇子以头磕到地上,“儿臣心中只有江玉柔一人,除了她,儿臣谁都不要!” “你!你敢违抗朕的命令!你——”皇帝脱口就要下圣旨,太子眼见不对,连忙出来制止。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虽然这凌姑娘对四弟有意,但是感情之事最是勉强不得,若非要把他们凑到一起,只怕委屈了人家姑娘,四弟也不开心,何必呢。”太子跪在地上,言辞诚恳的规劝。 许是皇帝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那般果断,太子劝了两句也就冷静了下来。 “老四,朕问你,那凌家小姐你是真的不喜欢?” “父皇,儿臣绝对不可能喜欢她的。” 皇帝抬手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那你自己再想想,还有那么多好姑娘,多看看多挑挑,有中意的去和皇后说。” 眼见着皇帝还是不同意江玉柔,四皇子还欲开口争取,皇帝却已经起身离开。 “四弟,你就这么喜欢那江玉柔吗?甚至不惜违抗父皇的命令?你知不知道——”太子在皇帝离开后便迫不及待的试探四皇子的心意。 “臣弟知道,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如果成婚的女子不是江玉柔,那臣弟宁愿终生不娶!”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太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既然非她不可,那就好办了,不过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罢了,那自己就做一回月老得了。 皇帝坐在轿辇上,突然开口:“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都不听朕的了。” 刘昌赶忙上前一点,“陛下,几位皇子公主都是很有孝心的。”刘昌知道皇帝说的是四皇子的婚事,“四殿下也是不想委屈了人家姑娘,陛下爱子情切,想来殿下一定能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 皇帝靠在轿辇上,外面天寒地冻的,本来是要坐暖轿的,但是皇帝就想吹吹冷风,“要是,朕,当年也能这么坚持,或许,或许……” 或许那个女孩儿就不会年纪轻轻被辜负,就不会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就不会成婚没几年就撒手人寰…… “罢了罢了,他自己看。” —— 三日后,四皇子就接到了圣旨,准许四皇子和江玉柔成亲,只不过江玉柔多了一份尊贵的身份,虽然是虚的,但也有资格成为四王妃,并且对外宣称她是为国祈福才去的灵安寺。 四皇子和江玉柔当然是万分高兴,只不过这都得感谢太子的出力,要不是太子磨破嘴皮一次又一次劝说皇帝,皇帝都不一定能同意。 四皇子的成婚宴由皇后亲自操办,办的十分隆重热闹…… 第336章 皇帝动手查 萧宜华带着陆时礼,孟隐带着秦雨棠,宋归亭带着橙香,张正严带着孟晗都来了,还有……萧阔带着齐固也来了。 皇帝身子见好,也亲自到场祝福,直接将四皇子婚宴的牌面拉满,皇帝皇后亲自驾临,满朝文武一同欢庆,直接干成了举城欢庆的盛宴,连太子都有点嫉妒了。 皇帝皇后离开后,众人又闹腾了许久。席间,四皇子特意来向萧宜华敬酒,“七妹,我能娶到玉柔多亏了你想出的好主意。” 萧宜华起身,“四哥,这你可感谢错了,想出这个主意的可是驸马,要谢也应该谢驸马。” 四皇子扭头看向陆时礼,“哦?那真是该好好感谢驸马大人了,等之后,我带着玉柔再亲自登门致谢,今天先敬你一杯。” “恭喜殿下心想事成,恭祝殿下王妃百年好合、相守长久。” 两人仰头一饮而尽,四皇子拍了拍陆时礼的胳膊便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萧宜华在四皇子走后,靠近陆时礼偷偷说:“本宫能看出来,四哥越来越认可你了。” “嗯?难道之前殿下都不认可我?” 萧宜华挑眉,你觉得呢? 陆时礼家世一般,才名不显,又不会武功,四皇子当然曾经一度觉得陆时礼配不上萧宜华。况且,都是男人,四皇子又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男人,他当然不会觉得陆时礼那张脸有什么优势。 陆时礼闷闷的又喝了一杯酒。 “不开心了?你这次帮他们促成了这段姻缘,四哥以后会看到你的聪明才智的。”萧宜华今天心情好,看不得陆时礼闷闷。 是陆时礼出主意,先是让太子知道四皇子跟凌宰相走得近,还故意放出消息说凌家和四皇子有结亲的意向,甚至都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那凌家势大,太子自然不愿意四皇子和他家结亲,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理由制止,恰好这个时候四皇子跟皇帝说他只喜欢江玉柔一个人,而且态度坚定,那太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所以,四皇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娶到了心爱的女人。 —— 皇帝回宫的路上,本来正在和皇后说说笑笑,突然心口一阵剧痛,接着就喷出一口鲜血。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刘昌,刘昌!”皇后一边用手帕给皇帝擦嘴,一边赶紧叫人。 “娘娘,怎么了?” “别声张!”皇帝立马制止。 皇后在皇帝的眼神压制中冷静下来,“陛下想吃临街铺子的樱桃酥,你差人去买点来。” “是,娘娘。”刘昌是个老滑头,又离御轿最近,他隐约觉出什么不对劲,于是一边派人去买,一边让马车加快速度回宫。 皇帝进宫后并没有宣太医,而是叫了暗阁首领进来,那人一身黑衣,殿内只有两盏烛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完全悄无声息。 “陛下,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但是没有找到源头,定不了罪。” 皇帝闭着眼一言不发,他不想听到这个结果,但是暗阁办事的能力他再清楚不过了。 “朕身边哪个是他的人?” 能做的这么隐秘,皇帝身边不可能没有太子的人。 “是刘公公的徒弟小春子。” 小春子除了是刘昌的徒弟外,还是他名义上的干儿子,将来是指着他养老送终的,自然多多培养他,这就给了他很多接触皇帝的机会。 “那刘昌呢?” “据手下观察,刘昌公公并不知情。” “继续盯紧了,下去。” 暗阁首领下一秒便像一抹影子似的消失不见。 皇帝靠在椅背上,发出低低的哀叹声,“朕,可真是生了几个好儿子啊,好啊,都好……” 过了几日,太子就得知皇帝让太医诊脉的时间从一天一次变成五天一次,皇帝的状态也看着大好,大臣们都说是皇帝洪福齐天,身体康健,是天启之福。 皇帝好起来,太子就清闲了不少,皇帝亲自处理政务,还将之前病着时候交给太子处理的一些重要的政务翻出来重新看了许多。 这不看还好,一看漏洞百出,之前太子呈现出来的能干都是表象,都是在粉饰太平,实际仔细一看,乱七八糟的。 太子因此遭受了好几次责骂,身上的职务也褪去了很多,不少都交给了四皇子去做。 偏偏四皇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得皇帝喜欢,倒是把这个太子衬得平庸无能。 不巧的是,平日里太子重用的那些官员,不是这儿犯错就是那儿失误,前前后后被贬、荣休的好几个,太子越来越孤立。 反倒是陆时礼、孟隐、宋归亭、张正严几人都升了官,得到了皇帝的重用。 春去冬来,皇帝就这么看似“康健”的又坚持了一年,直到寒冬来临,在一场大雪过后,皇帝倒下了…… 第337章 皇帝病重 皇帝病的都起不来床,太医院所有太医轮班值守,一刻也不敢停。 皇帝的状态急转直下,神志几乎不清,有好几次太医院首席差点就要对皇后说准备后事这种话了,但是害怕脑袋落地,还是挣扎了好几番。 众位皇子和公主都进宫侍疾,太子重新主持朝政,也因此,太子出现在皇帝身边的次数比不上其他皇子公主。 萧宜华亲自替皇后捏着肩膀,皇后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她也岁数不小了,身体同样吃不消,现下更是觉得哪儿哪儿都疼。 “母后,我知道你关心父皇身体,但是这么熬下去你也吃不消的。” 皇后轻轻转动脖子,“我现在是皇后,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若是不事事都亲力亲为,还不知要落下多少话柄。” 纯妃自从当了皇后之后,宫里人不服气的多的是,多少人都盯着她,拿她和先皇后作比较,不管是处理后宫事务还是管理宫妃,没有一样不让她殚精竭虑。 好在还有个新进封丽贵妃,此人深受纯妃恩典,对她很是忠心,而且为人忠厚实在,但又不失聪慧,这样的人,之前位份低的时候若是没有纯妃护着,早就死一百回了。所以后来加封了妃、贵妃后,尽心尽力的辅助皇后,要不皇后可能还没当上太后就累死了。 “之前总觉得先皇后面慈心狠,现在看来她是真有本事,诺大的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比我是好多了。要不是有丽贵妃帮衬,我真的应付不来。” 萧宜华心疼皇后,“母后,有些事情可以不用那么亲力亲为,先皇后怎么做是她的事,母后不用非得事事按照她的规矩来。” “是这么个理,但是动不动就会有人拿先皇后说事,再严重点就说我不敬先皇后,真是颇为无奈。”皇后叹着气摇了摇头。 萧宜华目光倏地变冷,“谁敢有意见!母后,您已经贵为皇后,这后宫的规矩您完全可以改上一改,况且,先皇后什么作风,多少嫔妃皇子折在她手里。母后善良温和,先皇后根本比不上,时间一长嫔妃们自然就知道谁好谁坏,所以母后不必担心,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即可。再说了,您还有我,我看谁敢跟您作对!” 皇后自然知道萧宜华的厉害,但是后宫争斗跟战场可不一样,虽然萧宜华战功赫赫,但是总不能拿着刀剑把后宫那些做对的嫔妃砍了。 “宜华不要担心我,我也就是跟你在这儿抱怨两句,其实没什么的,母后在这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知道分寸的。”说着拍了拍肩膀上萧宜华还在按摩的手。 “你歇歇。”皇后拉着萧宜华的手坐在她身边,“只是陛下,陛下的身体……不容乐观……” 皇后挥了挥手,殿内的宫女都出去了。 “我之前问过太医,太医偷偷跟我说,你父皇此次怕是……不行了。”皇后眼里充满了落寞,虽说她对皇帝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但毕竟入宫这么多年,皇帝虽然没有给过她很多恩宠,但给了她许多体面,还是有很多情谊在的。 萧宜华沉默片刻,“不会的,父皇会挺过去的。” “母后知道你孝顺,但是有些事必须得早做打算了,父皇母后老了,总有这么一天的,这次是你父皇,下次就是母后了。等你父皇一走,太子继位,母后就算是被封为太后,那也是名义上的,就算能护着你几年,那母后走了呢?谁来护着你呢,到时候你这个军功卓着的镇国大将军又该如何自处呢?” 说到这儿,皇后脸上忍不住浮现出许多担忧,一遍遍地摸着萧宜华的手,脑海中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不会的,母后放心,我——”萧宜华还没说完,皇后就打断了她。 “母后知道前朝的一些事,现在太子已经对你不满了,他继位后难保不会对你下手,所以母后让你自请封地,去一个富庶但是离都城远的地方安稳度日可好?” 萧宜华先是诧异,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他若是想对我下手,我去哪儿都逃不过。母后,您了解我的,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 皇后看萧宜华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当然了解自己的女儿,萧宜华绝不是一个只看眼前的人,她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那你打算怎么做?” “母后不觉得父皇的病一直都很蹊跷吗?” 皇后歪着头想了想,“陛下这病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坏,那么多太医竟没有一个能说出病因,也找不到对症的药,确实是有些蹊跷。” 萧宜华压低声音,“母后,这段时间需要母后配合打点一下,父皇的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嗯?本宫该怎么做?” 萧宜华靠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皇后听着瞪大了眼睛,疑惑的话脱口就要问出,但生生压回去了,宫中耳目众多,有些问题能问,有些还是不要问了。 “你是说那个神医有办法?” “是,后来父皇身体好的时候基本都是这位神医在暗中治疗。但是最近宫中风声紧,而且父皇还在昏迷,难以安排神医进宫,就需要母后从中安排,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神医进宫为父皇诊断。” 皇后点点头,宫中守卫森严,想要秘密安排一个人进来确实不容易,此事除了她这个皇后能做到外再无别人了。 “嗯,本宫会安排好的,只要那神医能治好陛下就行。” 皇帝还在昏迷,神医还没进宫呢,朝野上下就收到了边关急报。 今年格外寒冷,北边的北狄游牧部落下了很久的雪,冻死了无数的牛羊,北狄众人难以生存,便和北越勾结,一同进犯天启北面边境。 生死面前,都是不要命的饿狼,再加上北狄人本就骁勇善战,天启守军很快败下阵来,北狄所到之处也不干别的,就是纯纯抢吃的,杀人,甚至屠城。 一时间,血流成河…… 第338章 萧宜华再出征 北狄人的残暴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传到都城里的急报已经让所有大臣气得发抖,简直不忍心看下去,但实际情况远比急报中更为严重。 所以出兵是迫在眉睫的,兵部、户部、国库立马配合起来,但是谁来带兵是最重要的问题,虽说天启近几年国库充盈,兵强马壮,但是面对的是残暴而又骁勇善战的北狄人,如果派去的将领吃了败仗,那到时候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再加上现在是寒冬腊月,都城里都冷得不行,更别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寒冬里作战,对将士们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大臣们各有各的看法,有几个武将也出来毛遂自荐,但是总领兵之人一直定不下来。 两天过去,北地急报都送来了六封,情势不等人,必须马上点兵启程。 太子听了两日的聒噪,终于开口:“众位大人别吵了,本王觉得北狄凶残,必须要给之致命一击。” “众位将军都是骁勇善战之人,但是本王觉得最适合领兵的人还是七公主。” 此言一出,一片沉寂,众位大臣相互眼神交流,若是七公主,胜算确实大很多。但是,七公主一年前刚出征羽梁,今年也出征了好几次,就算是常胜将军也不能这么用。 太子看众人不说话,有一点尴尬,但依旧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口:“七公主作战经验丰富,之前也跟北狄交过手,对北狄人的作战策略有一些了解,再加上七公主的作战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本王觉得七公主领兵前往是最合适的。” 太子的心腹立马出来应和,“太子说的是,臣也觉得七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时礼低头暗骂,合适个屁,地里的老黄牛都不能这么用! “太子殿下,公主自从上次作战回来后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好利索,北地路远天寒,怕是公主的身体难以支撑。朝中多的是勇猛的武将,此次能否先让公主养伤,请其他将军出征扬我国威。” 太子一噎不知说什么,人家是夫妻,都说了身上的伤还没好,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公主领兵次数远超其他将军,这让其他将军既没有立功的机会又没有锻炼的机会,都快有了吃白饭的感觉。 太子也不好强迫七公主带兵,否则显得他多么不近人情。 “是这样啊,是本王想的不够周到了,那就让七妹好好养伤。哪位将军愿意做这个总领兵之人?” 此话一出,倒是没人出来了,作战可以,但是总领兵之人是要担总责的,胜了是所有人的功劳;败了,那就是总领兵之人的主要责任,首当其冲受罚的就是那总领兵之人。 况且北狄人凶狠异常,与猛兽无异,而且作战诡计防不胜防,这又是一场极其重要的战役,谁也不敢保证能成功。 四皇子站在最前面,心中犹豫要不要亲自领兵,他的犹豫和其他大臣完全不一样,是萧宜华之前跟他说要他死守都城,皇帝现在情况不明,萧宜华再三跟他交代不能离开都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都城。 可是如果他不领兵,那还能有谁呢,他不可能让萧宜华带伤出征。 齐固刚迈出半步,正要担下此责,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 “七公主到——” 殿内所有大臣的目光齐齐看向殿门口,然后弯腰行礼。 “七妹,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太子亲自走下殿阶迎接萧宜华。 萧宜华先是看了一眼四皇子,然后淡淡的说:“多谢太子关心,本宫的身子已无大碍。” 太子还欲说什么,萧宜华继续说道:“听闻北地军情紧急,百姓遭受外族屠戮,本宫不忍山河沦陷,故请命领兵前往北地,与北狄人决一死战!” 太子愣了三秒,反应过来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后挂上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七妹真是当世之真英雄啊!天启有七妹乃是万世之福!可是,你的身体真的能行吗?” “太子放心,本宫的身子没问题。” 四皇子和陆时礼几乎同一时间走到萧宜华身边,还没等他们开口,萧宜华直接开口说:“军情紧急,如果太子同意了,那本宫今日就去点兵,明日便出征。” 陆时礼怔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最是乐意见到这个结果,于是大手一挥,“准了,那本王就代父王下旨,命七公主为征北大将军,率七万兵马前往北地迎敌。兵部、工部立马调配物资,一切开资走国库账目,其他相关部属全力配合!” 众大臣齐齐拱手行礼:“是——” 萧宜华带着大军出发那日漫天飞雪,战士们穿着冬装依旧抵不住寒冷,但是当兵的必须得听命令行事,再冷都得出发,北地的百姓和官兵等不了了。 第339章 送礼 萧宜华出征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北地,都城中的官员也在等着前方的军报,不出所料,萧宜华不愧是常胜将军,带着手下的万千将士连连击败北狄人,逼得对方放弃了之前占领的五座城池,退守到最后一座悍城,这座城要是再失守,那就意味着北狄人此次入侵全面失败,他们不得不退回草原,重新面对风雪。 因此,北狄人豁出命来死守着悍城。 悍城处在交通要塞上,自古以来贸易兴盛,是北边最为繁华的一座城,北狄人之所以死守这座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中了城内的物资,只要守住了这里,外面的人很难打进来,但同时,天寒地冻也会击垮城外的驻军。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还是很聪明的,双方陷入了消耗战,谁都没法占据上风,但是时间一长,城外的萧宜华快坚持不住了。 带来的粮草物资所剩不多,又是冬日里,消耗格外大,周边又没有可以支援的地方,而且他们人数众多,一些小州县的物资塞个牙缝都不够。 所以萧宜华提前就向朝廷发去了求助信,希望朝廷运输来足够的粮草以供支援。 朝廷确实收到了急报,也派了粮草支援,但是萧宜华这边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支援,眼看着将士们一边拼命一边快连饭都吃不上了,萧宜华也急了。 于是三封加急军报接连着送到朝廷当中,太子很疑惑,不是已经送过了吗,为什么还要? 而且哪有那么多的多余粮草供应大军,于是东拼西凑了一些再次送过去。 但是上次押送粮食的队伍还没回来,就在太子考虑任命谁来押运粮草的时候,陆时礼站了出来。 太子顺水推舟,命陆时礼押送粮草。 陆时礼有两日的准备时间,他从收到萧宜华的家书后就立马给文家舅舅写了一封信,央求文家支援。 萧宜华意识到有人做鬼,不然不会一颗米都看不见的,所以第二次向朝廷求助的时候特意给陆时礼修了一封家书,让他推举一位稳妥的人担任运粮官。 文家收到信后立马召集了各地分号的掌柜,以文家所有财力,并且联合各大商户,说服他们捐钱捐物,凑够了粮食、冬衣、草料,全力支援陆时礼和萧宜华。 有了文家的助力,陆时礼带着数量可观的粮草亲自前往北地,虽然萧宜华只是让他推荐一个靠谱的人运送,但是他实在是不放心,所以干脆自己亲自去了。 一路风尘仆仆,总算是到了玉龙关,再往前就不远了。 但是陆时礼没想到竟然遭到玉龙关守卫将军的阻拦。 “我有通关文牒。” “抱歉,陆大人,收到上面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从此关过去。” “江大人,本官是要去运送物资,前方战事吃紧,还望江大人不要阻拦,如果延误了军机,不是你我二人能担得起责的。” 江枫早就被太子收买,他收到死命令,不许任何人过此关。 “抱歉,陆大人,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陆大人不要让我为难。”江枫寸步不让,脸色不善,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跟着陆时礼的人急了,上前据理力争,“江枫!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万分危急!!!七公主和几万大军都被困住了!!!如果这批物资送不到,你让前线的战士怎么打仗!!!”他的唾沫星子都喷到江枫的脸上了。 江枫不为所动,后退一步,举起手示意了一下手下,然后转身离开。 手下人立马举起兵器拦在关卡前,双方对峙,谁也不后退一步。 “江大人留步,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时礼放低姿态,对着江枫做了个请的动作。 毕竟陆时礼此时已经官至户部尚书,还掌管天下金银往来,江枫也不敢太驳了他的面子。 两人走到一旁,陆时礼打开手里拿着的盒子,沉甸甸的盒子。 “一点心意,还望江大人笑纳。” 盒子打开,金灿灿的光差点闪瞎江大人的眼睛,满满一盒子的金锭,是他一辈子俸禄都达不到的。 江枫看见金子的一瞬间,眼里的震惊和贪婪尽显,人的天性难以掩藏。 陆时礼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不过,江枫毕竟做官多年,在这个朝堂局势不明确的时候,他不敢两头讨好,怕最后落个两头得罪,因此只能赌一把。 “陆大人说笑了,下官愚钝,领朝廷俸禄,万分感恩,不敢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也只是做着自己分内之事,陆大人还是不要难为我了。”说着,伸手合上了陆时礼手里的盒子。 陆时礼也不急,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凑近了点说“大人尽职尽责,两袖清风。可您的夫人似乎对此很感兴趣,本官听说今日正好是夫人的生辰,刚刚派人去送了点小礼物,希望能为夫人的妆奁增添点颜色。” 岂止是一点颜色,那是整整一盒金锭,江夫人看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颤颤巍巍的接过去,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估计现在正在抱着盒子数金锭呢。 江枫一听,脸色都变了,他的夫人他最了解了,这个鼠目寸光又贪财的浅薄妇人! 虽然很气,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陆大人,内子见识浅薄,让大人见笑了,等下官回去,一定派人尽数归还。” “江大人客气了,本官代表公主府送些礼物给辛苦戍边的将军家,这不过分,将军不必多心。” 今日江府十分热闹,来来往往多少人,陆时礼大张旗鼓的送礼,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送的。 无论江枫送不送回去,他收礼的消息都已经传开了。 江枫有些为难,陆时礼这么做就是要让太子知道,即使他还回去了,也不敢保证太子能一点疑心都没有;况且如果太强硬了,势必会得罪七公主,甚至四皇子。 前方战事吃紧,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一点带兵打仗的人最懂了。 陆时礼能看出江枫有些动摇,现在还处在摇摆不定的状态。 第340章 大人万不可一时糊涂 江枫摇摆不定的态度让陆时礼看到了希望,于是继续说:“江大人,你镇守玉龙关多年,也知道悍城有多重要。如果那里有什么闪失,敌军攻进来,江大人觉得自己能守得住玉龙关吗?” 江枫沉默,如果连七公主带的精兵悍将都拦不住敌人,他这小小的玉龙关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江大人再想想,如今这天下到底还是陛下的天下,如果因为你延误了军情,陛下怪罪下来,你和你的家人能承受得住吗?你上面的人一定能保住你吗?” 江枫握刀的手紧了又紧,很明显,不能。 陆时礼拍了一下江枫的肩膀,“大人,你那出生几个月的小女儿很可爱,想必是大人的心头宝,如果敌军攻进来了,你能保证家人全身而退吗?如果不能,你忍心那么可爱的女儿还未感受世间的美好便匆匆陨落吗?” 说起女儿,江枫心头隐隐作痛,那么小的孩子,软软的白白的,那么小就会抓着他的手指呀呀呀呀的叫着。 江枫不敢想,如果直面那群惨无人道的敌军,他的家人会遭遇什么。 “陆大人,我……” 陆时礼后退一步,朝着江枫拱手行了一礼,“江大人,陆某知道江大人忧国忧民,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也是个爱兵如子的良将。大人,前方数万将士的性命皆系于大人身上了!求大人放条路!” 江枫哪敢受这一礼,赶忙扶起陆时礼。 “陆大人,是下官糊涂,差点铸成大错。下官这就打开门,再派一队人马护送,我在这里等着前方的好消息!” “谢江大人。” 陆时礼等人带着物资去找七公主,过了玉龙关后,直奔悍城,并且都提前告知了萧宜华,萧宜华也立马派人接应。 但是悍城这边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出城迎接的骑兵半路遇袭,还没看到粮草就被迫与敌军缠斗。 悍城内的敌军倾巢而出,大有一种决一死战的决心,萧宜华手下疲于应对,粮草近在眼前而不可得。 城外逐渐难以为继,每拖一日,缺粮少食的状况就严重一分,将士们原本听到粮草已到,士气增加了不少,但是敌军攻势太猛,让本就饥寒交迫的将士们难以支撑。 坐以待毙不行,萧宜华决定主动出击。 锦然带一路兵马去接应陆时礼,保护粮草安全。 萧宜华带人趁夜色突袭悍城,制造混乱,拖住敌方主要兵力。 但是悍城守卫不知是防备松懈了,还是轻敌了,萧宜华带着手下将士很快攻破了城门。 城门大开之际,双方厮杀声震慑天际,对方士气很足,但是战斗力似乎差点,到了后半夜,萧宜华的手下已经成功攻入悍城内。 进入悍城后他们才发现应战的只有少部分人,瞬间意识到中计,立马撤兵,但是已经晚了,身后厚重的城门已经被四面八方冲出来的北狄士兵缓缓关上,城门外想要冲进来的将士们冲不破从天而降的箭雨和落石,都被死死挡在了外面。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面八方传来了怒吼声,火光照亮了萧宜华等人的四周,她们被包围了。 大批敌人迅速围上来,刀剑交锋的声音刺耳渗人。 萧宜华不得已带人奋力一战,与敌人殊死搏斗,奈何对方有备而来,将萧宜华等人死死围住,誓要将他们全歼于此。 随着厮杀声越来越大,萧宜华带的人逐渐抵挡不住,损失惨重。 锦然杀到萧宜华身边,她身上也有了几处刀伤,“将军,咱们中计了。如今之法,只能从一面突击出去了。” 萧宜华一鞭子抽倒一排人,鞭子上有小刀刃,一鞭子便可让对方一排倒下,失去战斗力。 “将军,我们护送您从东边突围,出去后您尽管往城外跑,属下拼死也会为您拖出一点时间的。” 萧宜华的手下逐渐围在她身边,都在为她突围做准备。 “别说了,本将不走,同生共死!” “将军!您必须走!天启不能没有您啊!!!” “是啊,将军,时间来不及了!他们人太多,必须马上突围了!” 萧宜华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倒下,如果不是自己决策失误,他们怎么会丢了性命。 萧宜华怒吼一声,拨开亲兵,长鞭一挥,带起猎猎风声,紧接着攻击上来的一排人应声倒下。 “我不会走!今日,就是死在这儿,我也要与你们在一起!”说罢,再次挥舞起长鞭,萧宜华战斗力太过强悍,以她鞭子挥舞的空间里,堆尸如山,一时竟没有人敢上前。 但听命令是士兵的天职,虽然上去送死,但还是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往上冲,渐渐的,萧宜华带来的人越来越少,敌军还在不断往上冲。 萧宜华再强悍,挥舞了几百次鞭子之后,体力也渐渐不支。 外边层层的敌军将仅剩的一百多人围在中间,大家知道这次在劫难逃了,都抱了必死的决心为国捐躯。 “将士们,天启军宁死不降,今日,拼死一战,咱们来生再见!!!” “好——” “好——” 将士们休整了一下,再次甩开刀剑,以血肉之躯与这些入侵之人殊死搏斗! 萧宜华快速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水,冷冷的盯着眼前犹豫着不敢上前的敌人。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出了那个俊郎好看的面庞,好久都没见了,真的好想他。 “时礼,咱们来生再见。” 第341章 再见面 敌方将领下了总攻的命令,他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战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虽然死伤严重,但能把对方最会指挥战斗的萧宜华杀死在这儿,那谁还能拦住他的大军,到时候直捣都城,拿下皇帝的脑袋祭天。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甚至都能想到吞并天启之后的得意样子。 就在敌人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城门被巨大的重木撞开,一队精力充沛战斗力惊人的队伍袭来,对方来势汹汹,人数众多,而且各个英勇善战,最重要的是,没有经过长时间战事的疲惫。 马蹄声逐渐靠近,接着兵刃相撞,竟然很快就让对方撕开了一道口子。 敌军被打的措手不及,随后连连败退。 就在萧宜华等人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马蹄声渐渐清晰,身边的敌人被打的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得了空子休息,大家都看向来的兵马,想知道是谁来的这么及时。 为首之人冲在最前面,刀刃凌厉,开出一条血路,到萧宜华不远处翻身下马,“末将来迟,请将军恕罪。” “齐固,你来的很及时。” 齐固收到萧宜华密报,便偷偷出发,不敢大张旗鼓,但是日夜兼程,总算是赶上了。 在齐固的帮助下,敌军受了重创,城门大开,萧宜华手下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大家都知道这是关键一战,只要能杀进悍城,就可以解了眼前的困境。 北狄军被打的连连后退,在悍城中双方不断激战,一个巷子接着一个巷子的争夺,北狄人连巷子也逐渐守不住,只能聚集剩余的兵力,先护着老幼妇女从北城门撤退,然后才是精壮男人们仓皇逃走。 至此,北狄人声势浩大的入侵天启彻底宣告失败。 萧宜华带人控制了悍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干,打扫战场、安抚百姓、排查余敌、恢复秩序等等。 悍城原来的最高守将已经战死,一半的重要官员将军也为国捐躯,在保卫悍城这件事上,他们虽败犹荣。 萧宜华考察过后暂时提拔了一干悍城原有的官员,尽快恢复悍城的正常秩序。 这些官员虽然刚经历了战争,但是在萧宜华的支持下,迅速进入到状态中,他们对悍城的情况远比萧宜华等人熟悉,没几天就摸清了城中的现状。 也是在这个时候,陆时礼终于进入了悍城,连带着他带的所有粮草物资,一并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悍城。 手下来通报的时候,萧宜华正在和悍城太守商讨百姓房屋修建的事情,听到手下的通传,萧宜华扭头,“你说谁?” 手下又说了一遍:“禀报将军,户部尚书陆时礼陆大人押送着粮草物资已达府外。” 萧宜华抬头看了屋外一眼,抬脚就往外走去,“命人将物资清点运送到库房去。” 陆时礼知道悍城远在北地肯定很冷,但他还是低估了这里的冷。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把公主府内最保暖的衣服都带上了,还带了一件上好的墨狐大氅,还有什么耳包、手护、围巾通通都带了,可还是感觉冷气从四面八方进入他的身体,刺痛着他的骨头缝。 陆时礼在原地跺脚,心中更加心疼萧宜华,她在这么寒冷的地方率军作战,该有多么的辛苦。 萧宜华匆匆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在原地跺着脚瑟瑟发抖的陆时礼。 萧宜华一把扯下身后的披风。 “公主!我,我来了——”陆时礼一扭头就看到走向他的萧宜华,眼神瞬间明亮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说一连串的话。 但没想到他话刚出口,萧宜华的披风就已经划过空气围在了他的身上。 说实话,陆时礼虽然瘦,但是高大,这披风,有点,小。 但是,但是这是萧宜华无声但实用的爱意,陆时礼好像一下子就不冷了,眼睛明亮亮的看着萧宜华。 “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外面太冷了。”萧宜华何尝不是思念蚀骨,但是看到他通红的脸蛋和鼻尖,什么思念、什么情话,通通等会儿。 进入屋内,萧宜华立马命人多加了三个火盆,不一会儿屋子里就热起来了。 陆时礼冻得发抖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公主,我这次带来很多物资前来,应该可以帮助悍城军民熬过这个冬天。” 北狄人无恶不作,啥都抢,百姓们不管富有还是贫穷,大部分都让洗劫一空,留着过冬的食材只要被发现全都被抢走,悍城内一片哀嚎震天,百姓们只觉得这个寒冬他们是熬不过去了。 萧宜华听取了悍城官员的汇报,正在为悍城物资发愁,可巧陆时礼就带着大批的物资赶来了,时机刚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嗯,本宫已经让人去清点入库了,很快就会发到将士和百姓的手中。”萧宜华拢了拢陆时礼的衣服,心疼他被冻伤的手指,“为什么是你亲自前来押送?” 陆时礼吸吸鼻子,“公主不久前才刚上了折子需要物资支援,没过多久又上了折子,还嘱咐我推荐一个稳妥的人押送,所以我猜测上一批物资肯定是出了问题。我不放心别人来运送,所以就自请前来了。对了,还有四皇子,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特意派了一支精兵随行护送,这一路上的确遇到了抢劫,但好在有四皇子的手下各个以一敌十,护住了物资没什么闪失。” “将军,厨房炖了热汤来,请驸马饮用一些暖暖身子。”锦然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正好,我正好饿了,这汤送的太及时了。”陆时礼已经好久没吃热乎饭了,再加上路途辛苦又天气寒冷,他这一路都不好好吃饭,此时到了萧宜华面前,只觉得胃口大开,想吃好多好多东西。 萧宜华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又饿了很久,“锦然,去厨房多端几个菜来。” 陆时礼迫不及待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嘶——”然后,不出意外的烫嘴了…… 陆时礼的俊脸皱了一下,抬眼就看到萧宜华盯着他看,立马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慢慢吹吹,慢慢喝。 “驸马,你受苦了。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班师回朝,到时候我一定跟父皇求个恩典,准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可是陛下还没醒。” “会醒的。” 第342章 不知迷死多少少男少女 悍城有了充足的物资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萧宜华安排好后续事情,又重新布防悍城守卫,一个月后,大军开拔,班师回朝。 大部队离开的时候,街道两旁挤满了悍城百姓,所到之处皆是感激的的呼喊声,男女老少都想来送送救他们出水火的恩人们,不少人都挥洒了热泪,真正是军民一家亲。 陆时礼跟在萧宜华身后,被这场景震惊了,但他看萧宜华依旧是淡定的样子,很明显对这场景已经习惯了,“公主,以前你们打了胜仗百姓也是这样夹道相送吗?” “嗯。”萧宜华只是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百姓们不必这么感激涕零。 一旁的长夏可忍不住要夸赞一番,“可不是嘛,驸马大人这是第一次见,您还没见过以前我们打了胜仗离开的时候,那场面,比这可壮观多了。百姓们围在道路两旁,高喊着陛下万岁——”长夏还学着百姓们仰着脖子呼喊的样子。 “还有将军威武——反正那声音震破天际,齐刷刷的高喊,好几次我觉得我是不是要被震聋了。” 陆时礼被长夏那伸伸脖子掏掏耳朵的动作逗笑,下意识的就去看萧宜华,公主也被震着了吗? “但是咱们将军何许人也,那呼喊声再大,将军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简直给百姓们迷死了都。” 打了胜仗,又被百姓如此爱戴,大家都心情极好,锦然也不例外,也加入到了聊天中,“是啊,咱们将军在百姓心中就是当世战神般的存在。驸马不知道,民间有很多百姓家里挂着的画像都是以将军为原型的,用来震慑家宅、驱散妖邪的,可见百姓们对将军的信任有多深。” 长夏啧了一声,陆时礼好奇的看向她,“怎么怎么?” “啧,那画像我见过,虽然用意是好的,就是画的有点丑,把咱们将军都快画成一个面目狰狞的女罗刹了,虽然是为了震慑妖邪,但也不能画这么丑,可惜了咱们将军的花容月貌。” 长夏这么一说,陆时礼更好奇那用来震慑的画像长什么样子了。 “嗯——这我倒是赞成,确实面目狰狞,失真太多。不过也可以理解,百姓挂在家中是为了震慑妖邪,不画的凶一点,还怎么镇住呢。” 陆时礼关注点奇特,“很多人都见过公主的倾城容颜吗?” 长夏大大咧咧的笑着,很是骄傲 :“那是当然,咱们将军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般的存在,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少男少女。对了对了,有一次两军对战,地方的一个年轻将领直接就说他愿意投降,只要将军将他收进后院。” 陆时礼瞬间睁大眼睛,“还有这事儿?什么时候?那人是谁?” “之前很久的事儿了,关键是!那人是个男的啊!居然想进将军的后院,你说好笑不好笑。”长夏爽朗的笑容融进百姓的呼喊声中。 陆时礼尬笑两声,锦然被这个傻丫头傻到了,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然后对陆时礼说:“将军在作战的时候都是以男装示人,无论是敌军还是百姓都没见过将军女装的样子,最多是见到一个英气非凡的‘男子’。” 陆时礼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默默地跟在萧宜华身后,跟的更紧了点。 萧宜华在前面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冷不丁来了一句:“长夏,前几天第三次攻打悍城的时候,你率领的前锋很快就被打退下来了,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然后写一篇策论分析出来。” 长夏反应了一瞬,然后立马皱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求助的目光投向锦然,锦然耸耸肩表示没办法,这是将军的命令。 “还有,这次作战当中暴露出很多问题,你作为前锋将军要好好分析一下原因,然后拟定出一个改善方案。一共不能少于三十页字。” “啊——”长夏的脸越皱越深,俨然成为一颗大苦瓜了,刚刚还叽叽喳喳笑哈哈的人,现在脸皱成一团像是吃了个蛤蟆吐不出来似的。 “公主,属下无能,会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的,但是这文字策论是锦然姐姐擅长的,我,我不擅长这个,怕写出来的垃圾污了将军的眼睛。”长夏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胆子大、武功高,可是这拿笔写字的事真真是难为她了,她只能做到个会写字会认字,让她写出个什么有深度有见解的东西,跟要了她命似的。 “不擅长更要练,你是本将军的得力干将,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最好。”萧宜华微微扭头,看不清正脸,可她那冷峻的侧颜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本宫会好好看的,若是你呈上来的是一堆垃圾,你就去打扫马棚去。”说完冷酷的扭回去,留下一个决绝的后脑勺。 长夏都快哭了,要不,要不,要不还是直接去打扫马棚——呜呜呜—— “是,属下,会好好,写的。”想打扫马棚,开口只能是苦哈哈的勉勉强强的遵命。 长夏耷拉着脑袋,撇着嘴,再也笑不出来。 锦然轻轻咳了一声。 长夏缓缓扭头,撇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锦然,那小模样可怜极了。 锦然被她看的都心疼了,这小可怜都这种眼神了,再拒绝也太心狠了。 锦然看了一眼萧宜华,然后扭头轻轻点了点头,给了一个眼神,满眼写着我会帮你的。 长夏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看锦然答应了要帮她,高兴的差点惊呼出声。 锦然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两人骑的马都撞一起了。 锦然凶巴巴的看着长夏,眼神告诉她:你个傻子,安静点,要是让公主知道了我还怎么帮你! 长夏立马懂了,立马缩起脖子偷偷看向萧宜华,确定她没有回头才放下心来,然后眼神示意锦然:好姐姐,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的。 回朝的一路上,长夏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的,偶尔的郁闷也是因为不知道突然哪一时刻就想起那三十页纸了,光想想就头大,于是乎郁闷一会儿,不开心一会儿,愁一会儿。 不过只有一会儿,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第342章 不知迷死多少少男少女 悍城有了充足的物资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萧宜华安排好后续事情,又重新布防悍城守卫,一个月后,大军开拔,班师回朝。 大部队离开的时候,街道两旁挤满了悍城百姓,所到之处皆是感激的的呼喊声,男女老少都想来送送救他们出水火的恩人们,不少人都挥洒了热泪,真正是军民一家亲。 陆时礼跟在萧宜华身后,被这场景震惊了,但他看萧宜华依旧是淡定的样子,很明显对这场景已经习惯了,“公主,以前你们打了胜仗百姓也是这样夹道相送吗?” “嗯。”萧宜华只是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百姓们不必这么感激涕零。 一旁的长夏可忍不住要夸赞一番,“可不是嘛,驸马大人这是第一次见,您还没见过以前我们打了胜仗离开的时候,那场面,比这可壮观多了。百姓们围在道路两旁,高喊着陛下万岁——”长夏还学着百姓们仰着脖子呼喊的样子。 “还有将军威武——反正那声音震破天际,齐刷刷的高喊,好几次我觉得我是不是要被震聋了。” 陆时礼被长夏那伸伸脖子掏掏耳朵的动作逗笑,下意识的就去看萧宜华,公主也被震着了吗? “但是咱们将军何许人也,那呼喊声再大,将军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简直给百姓们迷死了都。” 打了胜仗,又被百姓如此爱戴,大家都心情极好,锦然也不例外,也加入到了聊天中,“是啊,咱们将军在百姓心中就是当世战神般的存在。驸马不知道,民间有很多百姓家里挂着的画像都是以将军为原型的,用来震慑家宅、驱散妖邪的,可见百姓们对将军的信任有多深。” 长夏啧了一声,陆时礼好奇的看向她,“怎么怎么?” “啧,那画像我见过,虽然用意是好的,就是画的有点丑,把咱们将军都快画成一个面目狰狞的女罗刹了,虽然是为了震慑妖邪,但也不能画这么丑,可惜了咱们将军的花容月貌。” 长夏这么一说,陆时礼更好奇那用来震慑的画像长什么样子了。 “嗯——这我倒是赞成,确实面目狰狞,失真太多。不过也可以理解,百姓挂在家中是为了震慑妖邪,不画的凶一点,还怎么镇住呢。” 陆时礼关注点奇特,“很多人都见过公主的倾城容颜吗?” 长夏大大咧咧的笑着,很是骄傲 :“那是当然,咱们将军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般的存在,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少男少女。对了对了,有一次两军对战,地方的一个年轻将领直接就说他愿意投降,只要将军将他收进后院。” 陆时礼瞬间睁大眼睛,“还有这事儿?什么时候?那人是谁?” “之前很久的事儿了,关键是!那人是个男的啊!居然想进将军的后院,你说好笑不好笑。”长夏爽朗的笑容融进百姓的呼喊声中。 陆时礼尬笑两声,锦然被这个傻丫头傻到了,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然后对陆时礼说:“将军在作战的时候都是以男装示人,无论是敌军还是百姓都没见过将军女装的样子,最多是见到一个英气非凡的‘男子’。” 陆时礼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默默地跟在萧宜华身后,跟的更紧了点。 萧宜华在前面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冷不丁来了一句:“长夏,前几天第三次攻打悍城的时候,你率领的前锋很快就被打退下来了,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然后写一篇策论分析出来。” 长夏反应了一瞬,然后立马皱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求助的目光投向锦然,锦然耸耸肩表示没办法,这是将军的命令。 “还有,这次作战当中暴露出很多问题,你作为前锋将军要好好分析一下原因,然后拟定出一个改善方案。一共不能少于三十页字。” “啊——”长夏的脸越皱越深,俨然成为一颗大苦瓜了,刚刚还叽叽喳喳笑哈哈的人,现在脸皱成一团像是吃了个蛤蟆吐不出来似的。 “公主,属下无能,会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的,但是这文字策论是锦然姐姐擅长的,我,我不擅长这个,怕写出来的垃圾污了将军的眼睛。”长夏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胆子大、武功高,可是这拿笔写字的事真真是难为她了,她只能做到个会写字会认字,让她写出个什么有深度有见解的东西,跟要了她命似的。 “不擅长更要练,你是本将军的得力干将,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最好。”萧宜华微微扭头,看不清正脸,可她那冷峻的侧颜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本宫会好好看的,若是你呈上来的是一堆垃圾,你就去打扫马棚去。”说完冷酷的扭回去,留下一个决绝的后脑勺。 长夏都快哭了,要不,要不,要不还是直接去打扫马棚——呜呜呜—— “是,属下,会好好,写的。”想打扫马棚,开口只能是苦哈哈的勉勉强强的遵命。 长夏耷拉着脑袋,撇着嘴,再也笑不出来。 锦然轻轻咳了一声。 长夏缓缓扭头,撇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锦然,那小模样可怜极了。 锦然被她看的都心疼了,这小可怜都这种眼神了,再拒绝也太心狠了。 锦然看了一眼萧宜华,然后扭头轻轻点了点头,给了一个眼神,满眼写着我会帮你的。 长夏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看锦然答应了要帮她,高兴的差点惊呼出声。 锦然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两人骑的马都撞一起了。 锦然凶巴巴的看着长夏,眼神告诉她:你个傻子,安静点,要是让公主知道了我还怎么帮你! 长夏立马懂了,立马缩起脖子偷偷看向萧宜华,确定她没有回头才放下心来,然后眼神示意锦然:好姐姐,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的。 回朝的一路上,长夏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的,偶尔的郁闷也是因为不知道突然哪一时刻就想起那三十页纸了,光想想就头大,于是乎郁闷一会儿,不开心一会儿,愁一会儿。 不过只有一会儿,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第343章 他必须死! 回去的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艰难,没有紧急的军情催着大部队前行。 到达都城后,太子并没有亲自迎接,而是四皇子带领部分官员迎接胜利之师回朝。 只是这阵仗总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毕竟是前方生死战场上下来的有功之人,哪一个不是拼着性命和北狄人血战过的,况且还有那么多牺牲的将士骨灰也带了回来。 结果就这么点人迎接,以往可都是皇帝亲自率领百官迎接的。 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是将士们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跟着萧宜华按照惯例进城受封。 朝堂上—— 依旧是太子监国,皇帝这么久都没有好起来,中间醒来过几次,但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萧宜华站在殿阶下,毫无感情的汇报军情,多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太子。 太子如今春风得意,自然是不想在萧宜华胜利归来的第一天就跟她计较这些。 听完了萧宜华和手下将军的汇报,太子说了一些夸赞鼓舞的话,也奖赏了有功之臣。 “太子殿下,本将军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将军请说。” 萧宜华和四皇子对视一眼,然后转身从一众大臣身上略过,最后定格在朱将军身上。 “听闻朱将军负责运送第一批物资,怎么本将军连一根草料、一颗米都没有见到过?”萧宜华目光如炬,直接让朱将军腿软的想要跪下。 朱将军赶紧走出来跪在地上,“大将军恕罪,的确是臣运送粮草,但是中途经过沙鸣山的时候遇到土匪抢劫,物资,物资,被,被抢走了。”说完低下头不敢看萧宜华。 “全都抢走了?一点不剩?”萧宜华的语气里带有明显的不信。 “臣无能,没能保住物资,臣该死,求大将军恕罪。”这位朱将军也不是不知道萧宜华的厉害,磕头磕的老快了。 “你的确该死,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呢?难道不应该已经在阴曹地府了吗?”萧宜华的声音冷冽,在朱将军听来真的很像地狱里来索命的阴差。 朱将军跪趴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七妹,息怒。”太子的声音传出,“此事的确是朱将军有错,本王已经罚过他了,况且——” “太子殿下怎么罚的?”萧宜华扭头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看向太子。 太子自觉被冒犯,心里很不舒服,原本温和的语气也变的尖利,“本王已经打了他二十大板,此事就翻过去。” “呵。”萧宜华冷笑一声,瞬间面若冰霜,但又让人觉得她浑身气极带起的怒火能将整个大殿都烧着了。 “只有二十大板吗?太子殿下觉得二十大板就够了?” “那你想怎么罚?”太子对她的反问已经明显不满了。 “我觉得,必得要他的命!”萧宜华说的极其笃定,完全不容反驳的语气。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先不说物资被抢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之前太子的态度就知道他是有心要保下朱将军的。 这朱将军是先皇后族内的表哥,按着辈分太子应当叫他一声表叔;而且朱将军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因为这个事情就斩首,会不会有点过重了? 萧宜华知道身后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但她不会让步,“太子殿下知道北地有多冷吗?因为他的无能,让上万战士忍饥挨饿,在冰天雪地里吃冷雪冷窝头,还要豁出性命用身体对抗北狄人的坚刃利剑!就二十大板?” “那也不全是他的错,他也不知道会有土匪出没。”太子眼神里甚至看不出一点动摇,仿佛那死去的将士跟他一点关系没有,或者说,他只关心结果,根本不关心过程。 “什么土匪这么大胆,敢劫官道上的官粮?他们抢劫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找死!”官粮可都是正规部队运送,插着皇家御用黄旗子的,老远就能看到这是官家车队,一般的人或者马车、马匹提前早早地就让路了,还往上冲?是不要命了吗? “话虽如此,但是也少不了亡命之徒啊。” 萧宜华真是没想到太子这么心狠,一点仁爱之心都没有,那些枉死战场的人,那些始终坚守不退一步的人也都是天启的子民啊! “如果没有人提前通知,他们怎么会知道物资哪天运到那儿走的哪条道!况且我倒是想问问朱将军,你也算是上过好几次战场的人,怎么连几个流匪都打不过?!” 朱将军实在算不得胆子大的人,此时说话都哆哆嗦嗦了,“臣,臣当时,当时一心护着,护着粮草,所以一时没指挥好,才导致……” “导致既没击退土匪,又没护住物资?” 朱将军心虚的点点头。 “笑话!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吗?押送物资的是什么人!那几个土匪能是你们的对手吗?”萧宜华收敛情绪,冷冰冰的眼神足够让他胆寒,“我本想给你个机会坦白的,结果你这么想找死,那就成全你!” 萧宜华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太监接过去后呈给太子。 太子打开一看,当时就惊了,不过也只有一下,很快就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萧宜华当着所有官员的面清清楚楚的说道:“这里面记录了朱将军跟土匪的书信往来,甚至还有物资到达沙鸣山的具体时间具体路线,还有被你害死的那几位不愿屈服为你遮掩的士兵的命!” “还有,本宫已经派人扫荡了土匪窝子,里面的头目也已经抓起来送到了刑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朱将军想去听听吗?” 朱将军先前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下是彻底绝望了。 大臣们低低的声音传出,陆陆续续都看向太子,人证物证俱在,太子难道? “太子殿下不会因为他是你的表叔就徇私包庇?”萧宜华直接点明,不给太子掩护的机会。 太子面带愤怒的盯着朱将军,“本王一向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不顾前线将士的死活,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来人,将朱将军带下去,交由刑部主审!” 殿外的侍卫走进来,将抖如筛糠的朱将军迅速拖了出去 第343章 他必须死! 回去的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艰难,没有紧急的军情催着大部队前行。 到达都城后,太子并没有亲自迎接,而是四皇子带领部分官员迎接胜利之师回朝。 只是这阵仗总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毕竟是前方生死战场上下来的有功之人,哪一个不是拼着性命和北狄人血战过的,况且还有那么多牺牲的将士骨灰也带了回来。 结果就这么点人迎接,以往可都是皇帝亲自率领百官迎接的。 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是将士们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跟着萧宜华按照惯例进城受封。 朝堂上—— 依旧是太子监国,皇帝这么久都没有好起来,中间醒来过几次,但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萧宜华站在殿阶下,毫无感情的汇报军情,多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太子。 太子如今春风得意,自然是不想在萧宜华胜利归来的第一天就跟她计较这些。 听完了萧宜华和手下将军的汇报,太子说了一些夸赞鼓舞的话,也奖赏了有功之臣。 “太子殿下,本将军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将军请说。” 萧宜华和四皇子对视一眼,然后转身从一众大臣身上略过,最后定格在朱将军身上。 “听闻朱将军负责运送第一批物资,怎么本将军连一根草料、一颗米都没有见到过?”萧宜华目光如炬,直接让朱将军腿软的想要跪下。 朱将军赶紧走出来跪在地上,“大将军恕罪,的确是臣运送粮草,但是中途经过沙鸣山的时候遇到土匪抢劫,物资,物资,被,被抢走了。”说完低下头不敢看萧宜华。 “全都抢走了?一点不剩?”萧宜华的语气里带有明显的不信。 “臣无能,没能保住物资,臣该死,求大将军恕罪。”这位朱将军也不是不知道萧宜华的厉害,磕头磕的老快了。 “你的确该死,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呢?难道不应该已经在阴曹地府了吗?”萧宜华的声音冷冽,在朱将军听来真的很像地狱里来索命的阴差。 朱将军跪趴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七妹,息怒。”太子的声音传出,“此事的确是朱将军有错,本王已经罚过他了,况且——” “太子殿下怎么罚的?”萧宜华扭头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看向太子。 太子自觉被冒犯,心里很不舒服,原本温和的语气也变的尖利,“本王已经打了他二十大板,此事就翻过去。” “呵。”萧宜华冷笑一声,瞬间面若冰霜,但又让人觉得她浑身气极带起的怒火能将整个大殿都烧着了。 “只有二十大板吗?太子殿下觉得二十大板就够了?” “那你想怎么罚?”太子对她的反问已经明显不满了。 “我觉得,必得要他的命!”萧宜华说的极其笃定,完全不容反驳的语气。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先不说物资被抢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之前太子的态度就知道他是有心要保下朱将军的。 这朱将军是先皇后族内的表哥,按着辈分太子应当叫他一声表叔;而且朱将军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因为这个事情就斩首,会不会有点过重了? 萧宜华知道身后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但她不会让步,“太子殿下知道北地有多冷吗?因为他的无能,让上万战士忍饥挨饿,在冰天雪地里吃冷雪冷窝头,还要豁出性命用身体对抗北狄人的坚刃利剑!就二十大板?” “那也不全是他的错,他也不知道会有土匪出没。”太子眼神里甚至看不出一点动摇,仿佛那死去的将士跟他一点关系没有,或者说,他只关心结果,根本不关心过程。 “什么土匪这么大胆,敢劫官道上的官粮?他们抢劫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找死!”官粮可都是正规部队运送,插着皇家御用黄旗子的,老远就能看到这是官家车队,一般的人或者马车、马匹提前早早地就让路了,还往上冲?是不要命了吗? “话虽如此,但是也少不了亡命之徒啊。” 萧宜华真是没想到太子这么心狠,一点仁爱之心都没有,那些枉死战场的人,那些始终坚守不退一步的人也都是天启的子民啊! “如果没有人提前通知,他们怎么会知道物资哪天运到那儿走的哪条道!况且我倒是想问问朱将军,你也算是上过好几次战场的人,怎么连几个流匪都打不过?!” 朱将军实在算不得胆子大的人,此时说话都哆哆嗦嗦了,“臣,臣当时,当时一心护着,护着粮草,所以一时没指挥好,才导致……” “导致既没击退土匪,又没护住物资?” 朱将军心虚的点点头。 “笑话!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吗?押送物资的是什么人!那几个土匪能是你们的对手吗?”萧宜华收敛情绪,冷冰冰的眼神足够让他胆寒,“我本想给你个机会坦白的,结果你这么想找死,那就成全你!” 萧宜华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太监接过去后呈给太子。 太子打开一看,当时就惊了,不过也只有一下,很快就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萧宜华当着所有官员的面清清楚楚的说道:“这里面记录了朱将军跟土匪的书信往来,甚至还有物资到达沙鸣山的具体时间具体路线,还有被你害死的那几位不愿屈服为你遮掩的士兵的命!” “还有,本宫已经派人扫荡了土匪窝子,里面的头目也已经抓起来送到了刑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朱将军想去听听吗?” 朱将军先前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下是彻底绝望了。 大臣们低低的声音传出,陆陆续续都看向太子,人证物证俱在,太子难道? “太子殿下不会因为他是你的表叔就徇私包庇?”萧宜华直接点明,不给太子掩护的机会。 太子面带愤怒的盯着朱将军,“本王一向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不顾前线将士的死活,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来人,将朱将军带下去,交由刑部主审!” 殿外的侍卫走进来,将抖如筛糠的朱将军迅速拖了出去 第344章 皇帝又醒了 太子因为萧宜华当众不留面子,而且将事情捅到明面上,他再也保不住朱将军的命,因此心里默默记恨上了她,再加上萧宜华此次回来并没有第一时间把兵符上交,让太子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 萧宜华知道轻重,也明白帝王对于功高盖主的不能容忍,所以每次打了胜仗回来萧宜华都会第一时间把兵符交还给皇帝。 但这次皇帝还在昏迷,兵符给谁?给太子吗?他配吗? 才三日过去,太子就坐不住了,在朝堂上当众索要兵符,不过被萧宜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太子虽然很生气,但是更多的是疑惑,按理说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的太子了,皇帝现在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满朝文武谁敢不尊敬他,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下一秒皇帝殡天,那他便可以立马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而这萧宜华不但和从前一样冷漠,甚至还敢和他叫嚣,究竟是她这个人一直这样,还是背后另有谋算? 太子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皇帝就醒了。 但是太子知道皇帝醒了这件事的时候是和其他人在同一时间的。 皇帝醒之前,萧宜华和四皇子去了皇帝寝宫探望,毕竟萧宜华得胜归来,自然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帝。 两人守在皇帝床前,诺大的寝宫里就他们三个,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看着床上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皇帝,心中无不心痛万分。 憋了半天,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人都是不擅长表达情感的人,此时要是告诉他们怎么能让皇帝好起来,那就是再难他们俩也绝对会想办法做成的; 但是,若是要他俩说一些关心的话语,还真是难到他们了,不像太子,在后宫众人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都能痛哭流涕的表现出对皇帝的关心,说什么愿意折寿换父皇身体康健之类的,说完扭头就忘了。 “父皇,儿臣,打退了北狄军,悍城之危已解,百姓也安顿好了,您放心养病。” 萧宜华率先打破了尴尬,四皇子像是知道了该怎么说似的,也跟着开口:“父皇,京郊大营新兵训练很顺利,新进来的这批人很不错,也有几个好苗子,将来应该会有一番作为。” 皇帝……没说话…… 萧宜华:“这一年地方藩王都很老实,朝廷的驻军基本上都能控制住各地的局势,短时间内不会有藩王敢作乱。”毕竟三皇子的例子还活生生的摆在那儿,自从几个藩王跟着造反之后,朝廷光明正大的削弱了不少藩王的势力。 四皇子:“年关将近,北边的过冬事宜正常推进,南边的第三季种植也基本顺利。” …… 两人你一次我一次的跟皇帝汇报近期工作,像是在上早朝似的。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听到了,或者说被烦到了,竟然缓缓醒过来了。 “朕没想到昏迷了还得听朝堂大事。”皇帝沙哑又无力的声音发出,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四皇子和萧宜华齐齐看向皇帝,皇帝的眼睛虽然只是微微睁开,但是确实是醒了! “四哥守着,我去叫太医。” “别去,回来。”萧宜华那体格子,转身的速度跟一阵风似的,皇帝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得以超过身体承受能力的速度叫住萧宜华。 萧宜华虽然不解,但又一屁股坐了回来,不愧是部队之人,完全做到令行禁止。 四皇子将皇帝缓缓扶起来,萧宜华将一杯水递到皇帝嘴边,皇帝大口大口的喝着,萧宜华见状立马又倒了一杯水,皇帝喝完三杯才觉得喉咙间小刀划过的感觉有所缓解。 四皇子能感觉到皇帝的虚弱无力,本想将皇帝重新放回床上躺着,但是皇帝轻哼一声拒绝了。 于是四皇子动了动身体,让皇帝靠的更舒服。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视殿内一圈,最后的目光停留在萧宜华身上,“这些日子你们两辛苦了。” 说完剧烈的咳了两声,四皇子伸手为他顺气,顺了好一会儿后皇帝才重新开口:“太子,这段时间很得意?” 萧宜华看向四皇子,对视一眼斟酌着开口:“太子,还算尽心,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他行事越发嚣张跋扈,明着和官员结党营私,打压中立的或者不站在他那边的官员,而且生活也极尽奢华,早就超了太子该有的规制。 这些萧宜华想着要不要和皇帝说,抬眸看到四皇子递给他的眼神便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父皇,您还很虚弱,这些事情放在之后再看,儿臣去叫太医来给您看看。”四皇子能明显感觉到皇帝的呼吸很虚弱但又很费劲。 皇帝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不能再等了,他拉住四皇子的袖子,“你们去帮朕做几件事情。” 皇帝交代完继续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继续“昏迷”。 萧宜华和四皇子离开后,约摸着三四个时辰之后,宫里传出消息,皇帝醒了。 太子第一时间进宫,皇帝的寝宫里乌压压的一群人,皇后还有后宫妃嫔全到了,太医院的三位首席太医全都跪在皇帝床前轮流诊脉,第二排是随时候命的其他三位很有资历的太医。 皇帝现在的情况,就连抓药熬药都不是小太监或者太医的小徒弟来做了,都是资深有经验的太医亲自一步一步去做的。 太医诊断完之后,将情况给皇后和太子汇报了一遍,总的意思就是,皇帝的身体有起色,但是依旧不太好,能活到什么时候不一定。虽然太医没说的这么明白,但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听出来太医是什么意思了。 听完后,皇后还没开口,太子就抢着开口:“父皇这么久才醒来,都是你们无能!好不容易醒来了,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父皇的身体养好!否则,本王要你们的命!” 皇后面上毫无波澜,静静地看着太子耍威风。 皇帝眼眸半合,虚弱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太子扭头又跪在皇帝床边,声泪涕下的诉说着对皇帝的关心,还有他的担心忧虑,说的不知情的人都动容了。 听他说了半天后,皇帝才缓缓抬手拍了拍他的手,“太子监国辛苦了。” 当晚,太子一夜无眠。 第344章 皇帝又醒了 太子因为萧宜华当众不留面子,而且将事情捅到明面上,他再也保不住朱将军的命,因此心里默默记恨上了她,再加上萧宜华此次回来并没有第一时间把兵符上交,让太子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 萧宜华知道轻重,也明白帝王对于功高盖主的不能容忍,所以每次打了胜仗回来萧宜华都会第一时间把兵符交还给皇帝。 但这次皇帝还在昏迷,兵符给谁?给太子吗?他配吗? 才三日过去,太子就坐不住了,在朝堂上当众索要兵符,不过被萧宜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太子虽然很生气,但是更多的是疑惑,按理说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的太子了,皇帝现在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满朝文武谁敢不尊敬他,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下一秒皇帝殡天,那他便可以立马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而这萧宜华不但和从前一样冷漠,甚至还敢和他叫嚣,究竟是她这个人一直这样,还是背后另有谋算? 太子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皇帝就醒了。 但是太子知道皇帝醒了这件事的时候是和其他人在同一时间的。 皇帝醒之前,萧宜华和四皇子去了皇帝寝宫探望,毕竟萧宜华得胜归来,自然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帝。 两人守在皇帝床前,诺大的寝宫里就他们三个,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看着床上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皇帝,心中无不心痛万分。 憋了半天,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人都是不擅长表达情感的人,此时要是告诉他们怎么能让皇帝好起来,那就是再难他们俩也绝对会想办法做成的; 但是,若是要他俩说一些关心的话语,还真是难到他们了,不像太子,在后宫众人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都能痛哭流涕的表现出对皇帝的关心,说什么愿意折寿换父皇身体康健之类的,说完扭头就忘了。 “父皇,儿臣,打退了北狄军,悍城之危已解,百姓也安顿好了,您放心养病。” 萧宜华率先打破了尴尬,四皇子像是知道了该怎么说似的,也跟着开口:“父皇,京郊大营新兵训练很顺利,新进来的这批人很不错,也有几个好苗子,将来应该会有一番作为。” 皇帝……没说话…… 萧宜华:“这一年地方藩王都很老实,朝廷的驻军基本上都能控制住各地的局势,短时间内不会有藩王敢作乱。”毕竟三皇子的例子还活生生的摆在那儿,自从几个藩王跟着造反之后,朝廷光明正大的削弱了不少藩王的势力。 四皇子:“年关将近,北边的过冬事宜正常推进,南边的第三季种植也基本顺利。” …… 两人你一次我一次的跟皇帝汇报近期工作,像是在上早朝似的。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听到了,或者说被烦到了,竟然缓缓醒过来了。 “朕没想到昏迷了还得听朝堂大事。”皇帝沙哑又无力的声音发出,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四皇子和萧宜华齐齐看向皇帝,皇帝的眼睛虽然只是微微睁开,但是确实是醒了! “四哥守着,我去叫太医。” “别去,回来。”萧宜华那体格子,转身的速度跟一阵风似的,皇帝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得以超过身体承受能力的速度叫住萧宜华。 萧宜华虽然不解,但又一屁股坐了回来,不愧是部队之人,完全做到令行禁止。 四皇子将皇帝缓缓扶起来,萧宜华将一杯水递到皇帝嘴边,皇帝大口大口的喝着,萧宜华见状立马又倒了一杯水,皇帝喝完三杯才觉得喉咙间小刀划过的感觉有所缓解。 四皇子能感觉到皇帝的虚弱无力,本想将皇帝重新放回床上躺着,但是皇帝轻哼一声拒绝了。 于是四皇子动了动身体,让皇帝靠的更舒服。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视殿内一圈,最后的目光停留在萧宜华身上,“这些日子你们两辛苦了。” 说完剧烈的咳了两声,四皇子伸手为他顺气,顺了好一会儿后皇帝才重新开口:“太子,这段时间很得意?” 萧宜华看向四皇子,对视一眼斟酌着开口:“太子,还算尽心,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他行事越发嚣张跋扈,明着和官员结党营私,打压中立的或者不站在他那边的官员,而且生活也极尽奢华,早就超了太子该有的规制。 这些萧宜华想着要不要和皇帝说,抬眸看到四皇子递给他的眼神便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父皇,您还很虚弱,这些事情放在之后再看,儿臣去叫太医来给您看看。”四皇子能明显感觉到皇帝的呼吸很虚弱但又很费劲。 皇帝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不能再等了,他拉住四皇子的袖子,“你们去帮朕做几件事情。” 皇帝交代完继续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继续“昏迷”。 萧宜华和四皇子离开后,约摸着三四个时辰之后,宫里传出消息,皇帝醒了。 太子第一时间进宫,皇帝的寝宫里乌压压的一群人,皇后还有后宫妃嫔全到了,太医院的三位首席太医全都跪在皇帝床前轮流诊脉,第二排是随时候命的其他三位很有资历的太医。 皇帝现在的情况,就连抓药熬药都不是小太监或者太医的小徒弟来做了,都是资深有经验的太医亲自一步一步去做的。 太医诊断完之后,将情况给皇后和太子汇报了一遍,总的意思就是,皇帝的身体有起色,但是依旧不太好,能活到什么时候不一定。虽然太医没说的这么明白,但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听出来太医是什么意思了。 听完后,皇后还没开口,太子就抢着开口:“父皇这么久才醒来,都是你们无能!好不容易醒来了,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父皇的身体养好!否则,本王要你们的命!” 皇后面上毫无波澜,静静地看着太子耍威风。 皇帝眼眸半合,虚弱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太子扭头又跪在皇帝床边,声泪涕下的诉说着对皇帝的关心,还有他的担心忧虑,说的不知情的人都动容了。 听他说了半天后,皇帝才缓缓抬手拍了拍他的手,“太子监国辛苦了。” 当晚,太子一夜无眠。 第345章 没有回头路 太子离开后,当天晚上,皇帝秘密召见了几个皇室族亲,都是曾经在皇储争斗中坚定支持当今皇帝的,皇帝登基后一度很重用这几位王爷,后来有一个王爷自恃在皇族中辈分比较大,在皇帝面前托大拿乔,然后就被皇帝抓到把柄削去了爵位。 再然后,剩下的几位王爷便渐渐淡出了朝堂,加上岁数也比较大了,就在府中安享晚年,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 但若是觉得这几人无足轻重的话,那就太愚蠢了。显然,太子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 “你说,为什么父皇前脚见了本王,后脚就召见了几位王叔进宫?”太子在书房里焦躁不安,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折磨着他。 同样,他也深夜将几个心腹大臣叫到了府中。 “殿下别急,或许是陛下有些事要跟他们交代一下。” “什么事不能明天白天召见,而且为什么做的这么隐蔽?”太子情绪是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了,几个官员一直在劝,但是太子根本没有一点放松。 “太子是在担心——陛下会做出一些对您不利的决定?” “是,本王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且之前太医来禀报,说父皇不会再醒了……” 会在睡梦中缓缓离世…… “但是怎么就突然醒了,毫无预兆,而且今日父皇看向本王时,本王总觉得父皇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殿下先别急,咱们再等等,静观其变,今晚几位王爷出宫后,明日派咱们得线人打探一下。” 太子深吸一口气,“再等等,再等等。你去跟宫里的人说一声,这几天务必盯紧了。还有,父皇的药也要好好检查一下,必要的时候听本王命令,加大药量!” 交代完心腹后,太子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第二日,皇帝醒来的消息传遍朝野,众人都高呼陛下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太子也正常的主持早朝。 第三日,萧宜华被派出去平定鸡鸣山土匪作乱,四皇子也被派到凌河监管破冰之事。 送走两人后,太子立马返回府中,而书房里早就有人等着他。 “殿下,陛下昨日处置了两个小太监和一个宫女,是我师傅亲自带人处理的,十分隐秘。”刘昌亲自处置,要么特别重要的人,要么需要做的极其隐秘,很显然,这三人属于后者。但是小春子是刘昌最信任的徒弟,而且他机敏细心,所以在刘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打探到了消息。 “父皇还做别的了吗?”太子走到小春子面前,恨不得怼在他的脸上了,心中的害怕已经难以克制,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自若。 “回殿下,陛下今日说之前用的攒金枕头有些不舒服,命人换了枕头。” “内务府续上就行了。”太子还在安慰自己,说不定都是巧合。 但是小春子接下来说的再次让他无法安慰自己,“按照惯例,陛下的枕头都是内务府制作的,但是陛下特意跟皇后要了一个新做的枕头,这还是第一次。” 屋内一片寂静,加上太子一共就五个人,都是整件事情的策划人,如今只有他们不敢再冒一点险。 “殿下,如公公所言,臣觉得陛下定是察觉了什么,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之前三皇子就是个例子,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咱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啊。殿下!请尽快做决定。” 太子走到架子边,上面放着一把利剑,剑鞘完全遮住了剑的锋芒。 这把剑是太子弱冠之年偶然所得,实为难得一见的绝世好剑,真正能做到削铁如泥。 但因为其太过锋芒毕露,所以太子一直放在书房里,从未让外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太子缓缓抬手,轻轻抚摸过剑身,直到摸到剑柄,松开的五指骤然握紧,太子低头沉思片刻,倏而抬起头,目光凌厉,用力一拔,寒光凌凌的的利剑骤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这真的是,一把好剑!什么肉体凡身都不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绝世的兵器。 “小春子,你回去密切盯着父皇的动向,就这两日随时待命。” “你,盯紧这两日官员们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马来报。” “还有你,控制好御林军和护城军之间的消息往来,到了必要时候,立马切断联系。” 太子吩咐完之后,手起刀落,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侧边的桌子已经裂成了两半,直到桌上的茶杯从中间整整齐齐的裂成两半摔到地上发出格外显眼的动静后,众人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第345章 没有回头路 太子离开后,当天晚上,皇帝秘密召见了几个皇室族亲,都是曾经在皇储争斗中坚定支持当今皇帝的,皇帝登基后一度很重用这几位王爷,后来有一个王爷自恃在皇族中辈分比较大,在皇帝面前托大拿乔,然后就被皇帝抓到把柄削去了爵位。 再然后,剩下的几位王爷便渐渐淡出了朝堂,加上岁数也比较大了,就在府中安享晚年,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 但若是觉得这几人无足轻重的话,那就太愚蠢了。显然,太子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 “你说,为什么父皇前脚见了本王,后脚就召见了几位王叔进宫?”太子在书房里焦躁不安,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折磨着他。 同样,他也深夜将几个心腹大臣叫到了府中。 “殿下别急,或许是陛下有些事要跟他们交代一下。” “什么事不能明天白天召见,而且为什么做的这么隐蔽?”太子情绪是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了,几个官员一直在劝,但是太子根本没有一点放松。 “太子是在担心——陛下会做出一些对您不利的决定?” “是,本王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且之前太医来禀报,说父皇不会再醒了……” 会在睡梦中缓缓离世…… “但是怎么就突然醒了,毫无预兆,而且今日父皇看向本王时,本王总觉得父皇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殿下先别急,咱们再等等,静观其变,今晚几位王爷出宫后,明日派咱们得线人打探一下。” 太子深吸一口气,“再等等,再等等。你去跟宫里的人说一声,这几天务必盯紧了。还有,父皇的药也要好好检查一下,必要的时候听本王命令,加大药量!” 交代完心腹后,太子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第二日,皇帝醒来的消息传遍朝野,众人都高呼陛下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太子也正常的主持早朝。 第三日,萧宜华被派出去平定鸡鸣山土匪作乱,四皇子也被派到凌河监管破冰之事。 送走两人后,太子立马返回府中,而书房里早就有人等着他。 “殿下,陛下昨日处置了两个小太监和一个宫女,是我师傅亲自带人处理的,十分隐秘。”刘昌亲自处置,要么特别重要的人,要么需要做的极其隐秘,很显然,这三人属于后者。但是小春子是刘昌最信任的徒弟,而且他机敏细心,所以在刘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打探到了消息。 “父皇还做别的了吗?”太子走到小春子面前,恨不得怼在他的脸上了,心中的害怕已经难以克制,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自若。 “回殿下,陛下今日说之前用的攒金枕头有些不舒服,命人换了枕头。” “内务府续上就行了。”太子还在安慰自己,说不定都是巧合。 但是小春子接下来说的再次让他无法安慰自己,“按照惯例,陛下的枕头都是内务府制作的,但是陛下特意跟皇后要了一个新做的枕头,这还是第一次。” 屋内一片寂静,加上太子一共就五个人,都是整件事情的策划人,如今只有他们不敢再冒一点险。 “殿下,如公公所言,臣觉得陛下定是察觉了什么,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之前三皇子就是个例子,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咱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啊。殿下!请尽快做决定。” 太子走到架子边,上面放着一把利剑,剑鞘完全遮住了剑的锋芒。 这把剑是太子弱冠之年偶然所得,实为难得一见的绝世好剑,真正能做到削铁如泥。 但因为其太过锋芒毕露,所以太子一直放在书房里,从未让外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太子缓缓抬手,轻轻抚摸过剑身,直到摸到剑柄,松开的五指骤然握紧,太子低头沉思片刻,倏而抬起头,目光凌厉,用力一拔,寒光凌凌的的利剑骤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这真的是,一把好剑!什么肉体凡身都不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绝世的兵器。 “小春子,你回去密切盯着父皇的动向,就这两日随时待命。” “你,盯紧这两日官员们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马来报。” “还有你,控制好御林军和护城军之间的消息往来,到了必要时候,立马切断联系。” 太子吩咐完之后,手起刀落,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侧边的桌子已经裂成了两半,直到桌上的茶杯从中间整整齐齐的裂成两半摔到地上发出格外显眼的动静后,众人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第346章 噗噗噗 都城中一切如往常,小家小户正常升起炊烟,大户人家继续奢靡享受,朝廷内外一片安静,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夜晚降临,皇帝就寝,刘昌在外室守夜。 不知为何,今晚刘昌总觉得肚子不舒服,好像吃坏了什么东西,但是他守着皇帝,不敢轻易离开。 但问题是,吃坏了肚子不是想与不想的事情,而是根本控制不住!刘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用最轻的声音小碎步快速离开了皇帝寝宫。 着急忙慌的从厕所出来,正要赶回去,这破肚子不争气的又开始疼,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刘昌觉得都快拉脱水了,最后走路都得扶着墙。 正好小春子起夜上厕所,迷糊的揉着眼睛,灯光昏暗都没看到旁边有人。 “小春~” “啊——谁?谁!!!”小春一下子给吓清醒了,一蹦三尺高退后两步,双手摆出防御的姿势。 “别叫,是我。” 小春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不确定,再看看,他探着脖子往前看去,什么都没有。 妈呀,更吓人了! 小春子扭头就要跑。 “回来,扶着我点儿。”有些虚脱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终于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 小春吓得腿都软了,想跑都跑不了,心中暗骂这不争气的腿。 小春吓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你你,你你你,你是谁?” 刘昌无奈,到底收了个什么玩意儿,本来说想让他扶自己一把,那两条腿麻的都噼里啪啦的,结果那小子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昌在小春快要吓死的前一刻抓起他的灯笼,小春这才看清了刘昌的脸。 “师傅?”小春子试探性的弱弱问一句。 “不然呢,还能有谁!你连咱家都认不得了?!”刘昌语气不善的一声质问才让小春子清醒过来。 小春子连忙走上前扶住刘昌,“师傅,您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您当值吗?” 刘昌重重叹了口气,“是我当值,但是这肚子不知道咋了,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茅厕了,你说咱家是不是——哎,哎哎,等等,又来了。”刘昌话没说完,立马转身一瘸一拐的进了茅厕。 小春子守在外面,听着里面“放炮仗”,捂着鼻子正要说话,又怕刘昌听出来,只能朝着外面猛吸一口空气然后赶紧开口:“师傅,那陛下那边怎么办?” 问完立马捂住口鼻。 皇帝寝宫外太监侍卫一堆,但那是外面守卫的人,能进入皇帝寝宫内守夜的就那么几个,刘昌和小春子,还有两个从小伺候皇帝的嬷嬷。 “我,我这样子怕是不能守着了,你,噗噗噗——” 几声不怎么美妙的声音过后,才再次传出刘昌的声音,“你,你去替我守夜,明日跟陛下解释一下,陛下应该会谅解的。噗噗噗——” 小春子也是受不了了,答应的很干脆,“那,那也行,师傅回去好好休息,要还是不行明日跟陛下求个恩典派个太医瞧瞧。” “知道了,你快去,万一陛下醒来没看到人,咱们就都完了!你快去。” “是,那我先走了。”小春子走了两步,然后风一般的跑了。 小春子顶替刘昌守在皇帝寝宫内。 一阵风吹进来,皇帝的帷幔轻轻晃动,小春子也被风吹醒,连忙起身去把窗子关紧,然后看了眼皇帝没什么动静后,才返回继续靠着墙微微打盹。 午夜一过,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天地间安静无声。 皇帝明黄色的帷幔慢慢掀开,身穿明黄寝衣的皇帝轻声走向内室,准确的说是内室中的内室。 皇帝并未久待,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夜色昏暗,没人看得清皇帝是什么表情。 只不过,小春子庆幸自己今日耍了些手段,虽然自己的师傅受了点苦,但是他不后悔,今天来的这一趟十分值得。 第二日—— 刘昌虚弱的出现在御前,交代给御前其他小太监一些事情,接着便和皇帝告罪,皇帝也体谅他,准他回去休息一天,还叫了太医给他看看。 小春子扶着刘昌回到了太监所,接着便交代他出宫办点事情。 小春子一听差点没乐出声来,他本来就是打算今天要出宫的,正愁找不到理由,这下好了,现成的理由送到眼前,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宫去。 于是小春子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对了,小春,今日是我父亲的忌辰,这次出宫帮我祭奠一下,我这身子是去不了了,你就代我尽尽孝心。” 小春子点点头,脸上还适时的露出悲伤的表情,仿佛要去祭奠的是自己的父亲似的。 “我知道这次交给你的事儿比较多,你不用太着急,宫门落锁前回来就成。” “是,师傅,我一定会办妥的,请师傅放心。” 拿着令牌出宫后,小春子先是走到原定的路线上,待离宫门远的看不见之后,一个闪身便转到了一条小巷子里,七拐八绕,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低着头快速朝太子府的小门那边走去。 这个小门也比较隐秘,一般没什么人经过,每次小春子来的时候都是从这里进去,也算是轻车熟路。 小春子敲了敲门,里面便有人为他打开了门。 小春子一只脚迈进去,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似的,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有,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小春子还特意多扫视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 小春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然后进入太子府中。 —— “什么!”太子惊得从书案后走出来的时候身体一晃随手打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 但是现在没有人会管那个花瓶贵不贵,碎不碎。 “你确定你看清了?” 小春子无比认真的点点头,“殿下,奴才瞧得真真的,绝对错不了!” 太子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还好小春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第346章 噗噗噗 都城中一切如往常,小家小户正常升起炊烟,大户人家继续奢靡享受,朝廷内外一片安静,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夜晚降临,皇帝就寝,刘昌在外室守夜。 不知为何,今晚刘昌总觉得肚子不舒服,好像吃坏了什么东西,但是他守着皇帝,不敢轻易离开。 但问题是,吃坏了肚子不是想与不想的事情,而是根本控制不住!刘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用最轻的声音小碎步快速离开了皇帝寝宫。 着急忙慌的从厕所出来,正要赶回去,这破肚子不争气的又开始疼,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刘昌觉得都快拉脱水了,最后走路都得扶着墙。 正好小春子起夜上厕所,迷糊的揉着眼睛,灯光昏暗都没看到旁边有人。 “小春~” “啊——谁?谁!!!”小春一下子给吓清醒了,一蹦三尺高退后两步,双手摆出防御的姿势。 “别叫,是我。” 小春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不确定,再看看,他探着脖子往前看去,什么都没有。 妈呀,更吓人了! 小春子扭头就要跑。 “回来,扶着我点儿。”有些虚脱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终于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 小春吓得腿都软了,想跑都跑不了,心中暗骂这不争气的腿。 小春吓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你你,你你你,你是谁?” 刘昌无奈,到底收了个什么玩意儿,本来说想让他扶自己一把,那两条腿麻的都噼里啪啦的,结果那小子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昌在小春快要吓死的前一刻抓起他的灯笼,小春这才看清了刘昌的脸。 “师傅?”小春子试探性的弱弱问一句。 “不然呢,还能有谁!你连咱家都认不得了?!”刘昌语气不善的一声质问才让小春子清醒过来。 小春子连忙走上前扶住刘昌,“师傅,您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您当值吗?” 刘昌重重叹了口气,“是我当值,但是这肚子不知道咋了,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茅厕了,你说咱家是不是——哎,哎哎,等等,又来了。”刘昌话没说完,立马转身一瘸一拐的进了茅厕。 小春子守在外面,听着里面“放炮仗”,捂着鼻子正要说话,又怕刘昌听出来,只能朝着外面猛吸一口空气然后赶紧开口:“师傅,那陛下那边怎么办?” 问完立马捂住口鼻。 皇帝寝宫外太监侍卫一堆,但那是外面守卫的人,能进入皇帝寝宫内守夜的就那么几个,刘昌和小春子,还有两个从小伺候皇帝的嬷嬷。 “我,我这样子怕是不能守着了,你,噗噗噗——” 几声不怎么美妙的声音过后,才再次传出刘昌的声音,“你,你去替我守夜,明日跟陛下解释一下,陛下应该会谅解的。噗噗噗——” 小春子也是受不了了,答应的很干脆,“那,那也行,师傅回去好好休息,要还是不行明日跟陛下求个恩典派个太医瞧瞧。” “知道了,你快去,万一陛下醒来没看到人,咱们就都完了!你快去。” “是,那我先走了。”小春子走了两步,然后风一般的跑了。 小春子顶替刘昌守在皇帝寝宫内。 一阵风吹进来,皇帝的帷幔轻轻晃动,小春子也被风吹醒,连忙起身去把窗子关紧,然后看了眼皇帝没什么动静后,才返回继续靠着墙微微打盹。 午夜一过,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天地间安静无声。 皇帝明黄色的帷幔慢慢掀开,身穿明黄寝衣的皇帝轻声走向内室,准确的说是内室中的内室。 皇帝并未久待,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夜色昏暗,没人看得清皇帝是什么表情。 只不过,小春子庆幸自己今日耍了些手段,虽然自己的师傅受了点苦,但是他不后悔,今天来的这一趟十分值得。 第二日—— 刘昌虚弱的出现在御前,交代给御前其他小太监一些事情,接着便和皇帝告罪,皇帝也体谅他,准他回去休息一天,还叫了太医给他看看。 小春子扶着刘昌回到了太监所,接着便交代他出宫办点事情。 小春子一听差点没乐出声来,他本来就是打算今天要出宫的,正愁找不到理由,这下好了,现成的理由送到眼前,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宫去。 于是小春子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对了,小春,今日是我父亲的忌辰,这次出宫帮我祭奠一下,我这身子是去不了了,你就代我尽尽孝心。” 小春子点点头,脸上还适时的露出悲伤的表情,仿佛要去祭奠的是自己的父亲似的。 “我知道这次交给你的事儿比较多,你不用太着急,宫门落锁前回来就成。” “是,师傅,我一定会办妥的,请师傅放心。” 拿着令牌出宫后,小春子先是走到原定的路线上,待离宫门远的看不见之后,一个闪身便转到了一条小巷子里,七拐八绕,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低着头快速朝太子府的小门那边走去。 这个小门也比较隐秘,一般没什么人经过,每次小春子来的时候都是从这里进去,也算是轻车熟路。 小春子敲了敲门,里面便有人为他打开了门。 小春子一只脚迈进去,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似的,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有,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小春子还特意多扫视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 小春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然后进入太子府中。 —— “什么!”太子惊得从书案后走出来的时候身体一晃随手打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 但是现在没有人会管那个花瓶贵不贵,碎不碎。 “你确定你看清了?” 小春子无比认真的点点头,“殿下,奴才瞧得真真的,绝对错不了!” 太子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还好小春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第347章 亲儿子比不上老伙计 小春子办事速度很快,太阳还没下山就回了宫,有条不紊的向刘昌汇报,跟平常并无两样。 “好小子,辛苦你了,今日不必当值,去好好休息。” “谢师傅体谅。”小春子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晚饭时分,刘昌再次守在皇帝身边,伺候皇帝用膳。 “陛下,您今日食欲好像很好,要不要尝尝御膳房新出的几道菜?” 皇帝看了一眼离得较远的几道菜,点点头,“好,朕今日难得看这些饭菜有胃口,就多吃几种。” 刘昌当然高兴,乐呵呵的把每道菜都给皇帝夹了两筷子。只要能吃得进去饭,身体就会好,身体好起来了,什么魑魅小人都没有地方可躲了。 吃完后,刘昌扶着皇帝起身,“朕有些乏了,扶朕去歇歇。” 刘昌会意,屏退殿内的其他人,只有他陪着皇帝进了寝殿。 皇帝慢慢坐到床上,扭头便看到自己的枕头,伸手摸了摸,样式还是皇后送来的那个,触感也一模一样,就是…… 皇帝躺下来后,能感觉到皇后有心了,从枕头面料的选择到枕芯的材料及配比,都是做到皇帝最舒服的样子,只可惜……这份心意还是被糟蹋了。 刘昌见皇帝半天不说话,抿了抿嘴还是问了出来,“陛下,这枕头可有问题?” 皇帝缓缓睁眼,“可惜了皇后的一片心,里面还是让人加了东西。” 刘昌连忙上前,躬着身子随时准备伸手,“陛下,那奴才快把这枕头扔掉,给您换个新的。” “扔掉他们还会继续换新的来害朕,不如就在这儿放着。”皇帝早就已经气过了,从发现这件事的第一天就已经气过好几次了,如今,也只剩个悲凉与心痛罢了。 刘昌可不敢看着皇帝就这么被害,“陛下,寝殿里有备用的枕头,奴才给您换那个来。” “嗯。” 刘昌找来了新的枕头给皇帝换上,那个旧枕头要不是皇后送的,刘昌恐怕早就让人扔出去烧了,虽然不能这么做,但刘昌还是把它拿的远远地,尽量的离皇帝远一点。 皇帝看他脚步急促的走到那最远的角落里,忍不住发笑,亲儿子,流淌着他一半血的亲儿子竟然要他命! “老家伙,快回来,没用的。”皇帝一向威严冰冷,此时的语气竟然像个普通老者对待自己的老朋友似的。 刘昌快速跑回来,虽然是他的快速,但毕竟也上了岁数了,宫殿也不小,跑这么几步也是微微喘了起来。 “陛下,奴才放的远远的,肯定不会再伤害到您。”刘昌弓着腰,偷偷擦掉额头上的汗。 “刘昌,你伺候朕多久了?” 皇帝冷不丁问这么一句,给刘昌都整懵了,呆愣了一下然后快速思考,“回陛下,奴才十二岁到您身边伺候,如今已有三十九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朕已经记不得你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了。”皇帝比刘昌小两岁,当初刘昌来他身边伺候的时候还只是个最末等的小太监,两人一步步在波谲云诡的后宫中艰难生存,一步步走到一起,成为并肩作战的主仆。 “劳陛下挂念,奴才年轻时候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知进退、不识大体,给陛下带来许多麻烦,奴才实在有罪。”刘昌边说边缓缓跪下。 皇帝可一点都没生气,“你个老滑头,什么不知进退,要不是你横冲直撞的性子,朕当时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你。” 别看刘昌现在处事圆滑,手段狠厉,游走于皇帝和后宫众嫔妃之间游刃有余,那是他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但是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个不服管教的主,为此挨了主子的、大太监的打不知有多少回,还好那时的皇帝慧眼识珠,能够发现他鲁莽之下的细致和聪明劲儿,多次护下他。 宫里有的时候,不需要或者说明面上不需要表现的那么聪明,尤其是上面的人不希望你太聪明。 这么多年,刘昌就认一个死理,那就是绝对忠心于皇帝,只忠心于皇帝,任何人想拉拢他都不可能。 “陛下的大恩大德,奴才永世难忘,愿意生生世世伺候在陛下身边。”刘昌说的真情实意,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那虚弱的脸庞,瞬间红了眼眶,他可是陪着皇帝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走到如今,他这个老东西还没死,怎么陛下就这么的……这么的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 “你是个知道感恩的,朕的那些儿子怎么就不知道顾念父子亲情,一个个的都想要朕死!”皇帝突然情绪激动,猛烈的咳了起来。 刘昌连忙起身帮着顺气,皇帝将那新换的枕头拿在手里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接着一口鲜血直接吐到枕头上,蔓延开来,格外刺眼的鲜红。 “陛下,陛下,您没事?奴才这就去叫太医来。”刘昌急的说话都颤抖了。 皇帝拿手帕擦了擦嘴,拉住了刘昌,“别去,朕没事,今晚还得见见朕的那个好儿子,朕怎么可能有事呢。” 刘昌满脸关切的看着皇帝,“可是——” “别可是了,去告诉外面的侍卫,让他们适当的歇一歇,给太子留个进来的路。” 刘昌躬着身子低低的应了一句是,然后转身离去。 皇帝低头看着这备用枕头,手指用力捏着,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朕留。” 没错,连这个备用枕头都被做了手脚。 第347章 亲儿子比不上老伙计 小春子办事速度很快,太阳还没下山就回了宫,有条不紊的向刘昌汇报,跟平常并无两样。 “好小子,辛苦你了,今日不必当值,去好好休息。” “谢师傅体谅。”小春子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晚饭时分,刘昌再次守在皇帝身边,伺候皇帝用膳。 “陛下,您今日食欲好像很好,要不要尝尝御膳房新出的几道菜?” 皇帝看了一眼离得较远的几道菜,点点头,“好,朕今日难得看这些饭菜有胃口,就多吃几种。” 刘昌当然高兴,乐呵呵的把每道菜都给皇帝夹了两筷子。只要能吃得进去饭,身体就会好,身体好起来了,什么魑魅小人都没有地方可躲了。 吃完后,刘昌扶着皇帝起身,“朕有些乏了,扶朕去歇歇。” 刘昌会意,屏退殿内的其他人,只有他陪着皇帝进了寝殿。 皇帝慢慢坐到床上,扭头便看到自己的枕头,伸手摸了摸,样式还是皇后送来的那个,触感也一模一样,就是…… 皇帝躺下来后,能感觉到皇后有心了,从枕头面料的选择到枕芯的材料及配比,都是做到皇帝最舒服的样子,只可惜……这份心意还是被糟蹋了。 刘昌见皇帝半天不说话,抿了抿嘴还是问了出来,“陛下,这枕头可有问题?” 皇帝缓缓睁眼,“可惜了皇后的一片心,里面还是让人加了东西。” 刘昌连忙上前,躬着身子随时准备伸手,“陛下,那奴才快把这枕头扔掉,给您换个新的。” “扔掉他们还会继续换新的来害朕,不如就在这儿放着。”皇帝早就已经气过了,从发现这件事的第一天就已经气过好几次了,如今,也只剩个悲凉与心痛罢了。 刘昌可不敢看着皇帝就这么被害,“陛下,寝殿里有备用的枕头,奴才给您换那个来。” “嗯。” 刘昌找来了新的枕头给皇帝换上,那个旧枕头要不是皇后送的,刘昌恐怕早就让人扔出去烧了,虽然不能这么做,但刘昌还是把它拿的远远地,尽量的离皇帝远一点。 皇帝看他脚步急促的走到那最远的角落里,忍不住发笑,亲儿子,流淌着他一半血的亲儿子竟然要他命! “老家伙,快回来,没用的。”皇帝一向威严冰冷,此时的语气竟然像个普通老者对待自己的老朋友似的。 刘昌快速跑回来,虽然是他的快速,但毕竟也上了岁数了,宫殿也不小,跑这么几步也是微微喘了起来。 “陛下,奴才放的远远的,肯定不会再伤害到您。”刘昌弓着腰,偷偷擦掉额头上的汗。 “刘昌,你伺候朕多久了?” 皇帝冷不丁问这么一句,给刘昌都整懵了,呆愣了一下然后快速思考,“回陛下,奴才十二岁到您身边伺候,如今已有三十九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朕已经记不得你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了。”皇帝比刘昌小两岁,当初刘昌来他身边伺候的时候还只是个最末等的小太监,两人一步步在波谲云诡的后宫中艰难生存,一步步走到一起,成为并肩作战的主仆。 “劳陛下挂念,奴才年轻时候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知进退、不识大体,给陛下带来许多麻烦,奴才实在有罪。”刘昌边说边缓缓跪下。 皇帝可一点都没生气,“你个老滑头,什么不知进退,要不是你横冲直撞的性子,朕当时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你。” 别看刘昌现在处事圆滑,手段狠厉,游走于皇帝和后宫众嫔妃之间游刃有余,那是他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但是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个不服管教的主,为此挨了主子的、大太监的打不知有多少回,还好那时的皇帝慧眼识珠,能够发现他鲁莽之下的细致和聪明劲儿,多次护下他。 宫里有的时候,不需要或者说明面上不需要表现的那么聪明,尤其是上面的人不希望你太聪明。 这么多年,刘昌就认一个死理,那就是绝对忠心于皇帝,只忠心于皇帝,任何人想拉拢他都不可能。 “陛下的大恩大德,奴才永世难忘,愿意生生世世伺候在陛下身边。”刘昌说的真情实意,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那虚弱的脸庞,瞬间红了眼眶,他可是陪着皇帝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走到如今,他这个老东西还没死,怎么陛下就这么的……这么的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 “你是个知道感恩的,朕的那些儿子怎么就不知道顾念父子亲情,一个个的都想要朕死!”皇帝突然情绪激动,猛烈的咳了起来。 刘昌连忙起身帮着顺气,皇帝将那新换的枕头拿在手里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接着一口鲜血直接吐到枕头上,蔓延开来,格外刺眼的鲜红。 “陛下,陛下,您没事?奴才这就去叫太医来。”刘昌急的说话都颤抖了。 皇帝拿手帕擦了擦嘴,拉住了刘昌,“别去,朕没事,今晚还得见见朕的那个好儿子,朕怎么可能有事呢。” 刘昌满脸关切的看着皇帝,“可是——” “别可是了,去告诉外面的侍卫,让他们适当的歇一歇,给太子留个进来的路。” 刘昌躬着身子低低的应了一句是,然后转身离去。 皇帝低头看着这备用枕头,手指用力捏着,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朕留。” 没错,连这个备用枕头都被做了手脚。 第348章 偷偷潜入 夜色沉沉,今晚格外的黑,黑到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偏偏风还特别大,灯笼里的烛火一次又一次的被吹灭。 皇帝睡在龙床上,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看上去睡得格外的沉,就像是,像是死了一样…… 太子站在皇帝的床边,差点忍不住要伸到皇帝鼻子下面看看他还有没有鼻息了。 好在皇帝那轻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还活着。 太子悄无声息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静悄悄的拿着手里那盏微弱的灯走向了内室。 内室有个暗间,十分隐秘,暗间的开口在皇帝书桌后的椅子下面,平日里皇帝坐在这里处理公务,根本不会有人想得到暗间的门只需要皇帝动一动脚就可以打开,毕竟没人敢坐在皇帝的位置上。 太子小心翼翼地坐上去轻轻踩了一脚,果然身后一个几乎和墙融为一体的小门打开了,发出了一点声音,太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急忙回头看看皇帝有什么动静吗。 好在皇帝只是翻了个身,太子盯了一会儿,确保皇帝没醒来才压住狂跳不止的心,缓缓走入暗间里。 进去之前,太子特意将灯芯剪掉了一截,原本昏暗的烛火慢慢亮了起来,照亮了本就不大的暗间。 太子左右扭头间就已经把暗间看完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在中间架子上摆着一个暗红色祥云纹的盒子,太子一眼就看到了,就是它!太子今天冒这么大的险就是为了这个盒子。 太子大步走过去,真到可以打开这个盒子的时候,太子的手抖到控制不住,他深深咽了咽口水,然后下定决心般将盒子打开,然后拿出里面的纸,这纸是特制的,也是皇家御用的,每一张纸上面都有皇家的龙纹,而且防水防火,倒不是真的不怕火烧不怕水淹,而是说这纸比起一般的纸能在火里水里坚持的更久而已。 太子颤抖着双手打开那折好的纸,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还好他来了! 上面赫然写着改立太子的遗命,要真是让这封遗命公布出去了,老四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了! 而且,皇帝敢这么突然改立新帝,肯定是已经掌握了太子的罪证,到时候就算皇帝死了,太子不认这份遗诏,那皇帝掌握的那些证据一公布出来,那他照样尽失人心,哪里还可能坐上新帝的位置。 毕竟,没有人能接受一个杀害自己父亲的畜生做皇帝! 太子握着遗诏的手倏地收紧,将遗诏捏成一团,然后愤怒的摔到地上,转头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这次太子并没有放轻脚步,直接就走到皇帝床前。 太子瞪着皇帝,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怨恨,丝毫不记得眼前之人是给了他生命,也给了他父爱的人,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送走皇帝!遗诏会被毁掉,那就没人知道改立新帝的事,那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 盯了一会儿,太子下定了决心,然后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白色的小瓶子,那小瓶子做工十分精美,完美无瑕,这样好的物件要是流落到民间的普通人家,卖了甚至可以保那家一辈子的吃喝不愁。 用这个装送走皇帝的东西,倒也不算太委屈皇帝。 太子打开瓶子,将瓶子放到皇帝的鼻子下面,随着他的呼吸缓缓吸入身体里。 这味道也很熟悉,跟皇帝枕头的味道一模一样,只不过比枕头的味道浓了几十倍不止。 太子一只手用手帕捂着鼻子,一只手拿着瓶子,大脑一瞬间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这东西很快就会要了朕的命?”皇帝平静的声音响起,放在白日里,这语气就是很随和的,可是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太子很明显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眼神一聚焦便和皇帝那双深邃无情的眼睛对上了。 “啊——”太子尖叫一声,双腿一软朝后跌坐到地上,摔到了尾椎骨,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白瓷瓶也摔了出去,碎了一地,里面的东西也摔了出来。 皇帝缓缓站起身,随后殿内迅速亮起灯,摇曳的烛火将大殿照的通亮,太子这才看清皇帝的脸,没有丝毫的意外,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来。 再扭头,太子的眼睛瞪得更大,派出去的四皇子和萧宜华此时带着萧阔以及其他几个御前侍卫就在大殿里,烛火亮起来的时候,殿外的人影才显现出来,御前侍卫们早就将寝殿围的铁桶一般。 太子惊恐的看着皇帝,仿佛从来没见过皇帝一样。 “父皇,你,你?还有你们,你们不是离开都城了吗?” 萧宜华冷笑一声,“我们要是不离开,你还怎么壮着狗胆刺杀当今圣上!你的亲生父亲!”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父皇,父皇,她在胡说,儿臣没有,儿臣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太子到底是反应过来了,还是拼命为自己辩解。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晦暗不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完全猜不出皇帝的心情和想法。 “太子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想狡辩,那地上的这是什么?”四皇子走到碎瓷片旁,低头看着那淡蓝色膏体,眼神示意太子,要他给个解释。 “那个,那个是强身健体的药膏,父皇自生病以来喝了太多的苦药,我,我心疼父皇,所以才命人将药炼成这药膏,只需要多闻闻就可以强身健体,有什么问题吗?”太子不但嘴硬,还做出一副强硬的样子,说的理直气壮的。 皇帝倒是不急了,也不生气,又坐到了床边上,说实话,从太子进来的时候,他是有点愤怒的,更多的是心寒。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冷静下来了,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还来了兴趣,想听听太子接下来要说点什么。 第348章 偷偷潜入 夜色沉沉,今晚格外的黑,黑到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偏偏风还特别大,灯笼里的烛火一次又一次的被吹灭。 皇帝睡在龙床上,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看上去睡得格外的沉,就像是,像是死了一样…… 太子站在皇帝的床边,差点忍不住要伸到皇帝鼻子下面看看他还有没有鼻息了。 好在皇帝那轻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还活着。 太子悄无声息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静悄悄的拿着手里那盏微弱的灯走向了内室。 内室有个暗间,十分隐秘,暗间的开口在皇帝书桌后的椅子下面,平日里皇帝坐在这里处理公务,根本不会有人想得到暗间的门只需要皇帝动一动脚就可以打开,毕竟没人敢坐在皇帝的位置上。 太子小心翼翼地坐上去轻轻踩了一脚,果然身后一个几乎和墙融为一体的小门打开了,发出了一点声音,太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急忙回头看看皇帝有什么动静吗。 好在皇帝只是翻了个身,太子盯了一会儿,确保皇帝没醒来才压住狂跳不止的心,缓缓走入暗间里。 进去之前,太子特意将灯芯剪掉了一截,原本昏暗的烛火慢慢亮了起来,照亮了本就不大的暗间。 太子左右扭头间就已经把暗间看完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在中间架子上摆着一个暗红色祥云纹的盒子,太子一眼就看到了,就是它!太子今天冒这么大的险就是为了这个盒子。 太子大步走过去,真到可以打开这个盒子的时候,太子的手抖到控制不住,他深深咽了咽口水,然后下定决心般将盒子打开,然后拿出里面的纸,这纸是特制的,也是皇家御用的,每一张纸上面都有皇家的龙纹,而且防水防火,倒不是真的不怕火烧不怕水淹,而是说这纸比起一般的纸能在火里水里坚持的更久而已。 太子颤抖着双手打开那折好的纸,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还好他来了! 上面赫然写着改立太子的遗命,要真是让这封遗命公布出去了,老四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了! 而且,皇帝敢这么突然改立新帝,肯定是已经掌握了太子的罪证,到时候就算皇帝死了,太子不认这份遗诏,那皇帝掌握的那些证据一公布出来,那他照样尽失人心,哪里还可能坐上新帝的位置。 毕竟,没有人能接受一个杀害自己父亲的畜生做皇帝! 太子握着遗诏的手倏地收紧,将遗诏捏成一团,然后愤怒的摔到地上,转头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这次太子并没有放轻脚步,直接就走到皇帝床前。 太子瞪着皇帝,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怨恨,丝毫不记得眼前之人是给了他生命,也给了他父爱的人,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送走皇帝!遗诏会被毁掉,那就没人知道改立新帝的事,那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 盯了一会儿,太子下定了决心,然后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白色的小瓶子,那小瓶子做工十分精美,完美无瑕,这样好的物件要是流落到民间的普通人家,卖了甚至可以保那家一辈子的吃喝不愁。 用这个装送走皇帝的东西,倒也不算太委屈皇帝。 太子打开瓶子,将瓶子放到皇帝的鼻子下面,随着他的呼吸缓缓吸入身体里。 这味道也很熟悉,跟皇帝枕头的味道一模一样,只不过比枕头的味道浓了几十倍不止。 太子一只手用手帕捂着鼻子,一只手拿着瓶子,大脑一瞬间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这东西很快就会要了朕的命?”皇帝平静的声音响起,放在白日里,这语气就是很随和的,可是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太子很明显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眼神一聚焦便和皇帝那双深邃无情的眼睛对上了。 “啊——”太子尖叫一声,双腿一软朝后跌坐到地上,摔到了尾椎骨,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白瓷瓶也摔了出去,碎了一地,里面的东西也摔了出来。 皇帝缓缓站起身,随后殿内迅速亮起灯,摇曳的烛火将大殿照的通亮,太子这才看清皇帝的脸,没有丝毫的意外,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来。 再扭头,太子的眼睛瞪得更大,派出去的四皇子和萧宜华此时带着萧阔以及其他几个御前侍卫就在大殿里,烛火亮起来的时候,殿外的人影才显现出来,御前侍卫们早就将寝殿围的铁桶一般。 太子惊恐的看着皇帝,仿佛从来没见过皇帝一样。 “父皇,你,你?还有你们,你们不是离开都城了吗?” 萧宜华冷笑一声,“我们要是不离开,你还怎么壮着狗胆刺杀当今圣上!你的亲生父亲!”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父皇,父皇,她在胡说,儿臣没有,儿臣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太子到底是反应过来了,还是拼命为自己辩解。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晦暗不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完全猜不出皇帝的心情和想法。 “太子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想狡辩,那地上的这是什么?”四皇子走到碎瓷片旁,低头看着那淡蓝色膏体,眼神示意太子,要他给个解释。 “那个,那个是强身健体的药膏,父皇自生病以来喝了太多的苦药,我,我心疼父皇,所以才命人将药炼成这药膏,只需要多闻闻就可以强身健体,有什么问题吗?”太子不但嘴硬,还做出一副强硬的样子,说的理直气壮的。 皇帝倒是不急了,也不生气,又坐到了床边上,说实话,从太子进来的时候,他是有点愤怒的,更多的是心寒。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冷静下来了,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还来了兴趣,想听听太子接下来要说点什么。 第349章 该去演戏的太子 四皇子看着地上跪的毫无形象的太子,真是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居然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既然是强身健体的药,太子为何深夜偷偷潜进父皇的寝宫,还偷偷地趁父皇睡着给父皇闻?” 四皇子直接把话说明了,现在除了太子本人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我,我白日里听说父皇身体更不好了,但是白日里被政事缠住,没来得及呈给父皇,本来打算明日再送给父皇,但是我实在太担心父皇的身体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实在是等不到明日了,这才深夜赶来,就算我来的时间不合适,但也是一片孝心,纯然肺腑的感情,请父皇明鉴!” 怎么,白日里忙,没有手下吗?怎么,这药别人送进宫来就失效了?只能你太子亲自送? 再说了,宫里有落锁时间,一到点,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那你太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 “父皇,儿臣自知不该这个时候打扰父皇休息,儿臣愿意接受所有惩罚,但请父皇体谅儿臣的一片孝心,这药膏真的是治病的良药,这里面的药材都是儿臣自己选出来的,也是儿臣盯着他们凝练出来的,儿臣拿命保证,真的是为了父皇的身体好,只要父皇能好起来,儿臣就是死也瞑目了!”说完,重重磕到地上,久久不抬头,反正就是让皇帝自己判断,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四哥,看太子说得这么感天动地,或许这真的是他的孝心,不过太子这深夜潜入的举动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为了太子的清誉,父皇,儿臣建议请太医来看看这药膏有没有问题。” 太子抬起头看着皇帝,眼里满是期待。 皇帝脸色温和了些,看向太子的眼神甚至让太子觉得都有了一些慈爱,“去宣陈太医来。” 陈太医是太医院院首,皇帝的身体一直是他负责照看的。 太子低着头,心中的害怕立马消减了一半,要是陈太医来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四殿下、七公主。”陈太医跪在殿中,一下子有这么多主子在,他还真是紧张了不少,尤其是四皇子和七公主的气势太盛,感觉分分钟能捏死他。 “陈海,这药是太子进献给朕的,说是能强身健体,你给看看有没有问题。” 陈太医低头找了找,在几个碎瓷片中间找到了药膏,于是膝行着过去,只不过四皇子和萧宜华一左一右的站在药膏两侧,他,他拿不到啊,除非把手伸到那两人的腿中间才能够出来。 在陈太医为难的时候,萧宜华冰冷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陈太医看仔细了,此事关乎太子的清誉,要是出了问题,你的脑袋不保!” 陈太医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达头顶,开口时,已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是,微臣一定看仔细了。” 萧宜华后退一步,陈海这才能伸手将药膏用碎瓷片扣起来一点,然后仔细看了看、闻了闻,还用手指捻了捻,整了半天,然后跪向皇帝开口:“陛下,此药,此药确实是强身健体的药膏,长久用下去会对陛下的身体有很多益处。”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萧宜华的一句质问,陈太医差点吓尿了,下身忍了又忍才没尿出来。 “七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今天非要说我谋害父皇吗?都是父皇的子女,你到底是何居心!”太子十分生气的瞪着萧宜华。 萧宜华可没有他这么情绪激动,看垃圾似的看着他,“对,本宫今天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谋害父皇的凶手,怎么?还想狡辩?” 萧宜华这回答着实是让太子没想到,嘴巴张在空气中不知道说什么了。 愣了两秒后,太子扭头带着气愤、带着委屈对着皇帝开口,“父皇,儿臣一片孝心,只盼望着父皇能尽早好起来,没想到居然被七妹这么猜忌,父皇,儿臣的心好痛啊!父皇,母后已经不在了,儿臣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不管别人怎么想,儿臣不在乎,儿臣只想父皇赶紧好起来!天启不能没有父皇,儿臣,也不能没有父皇啊!” 太子声泪俱下的诉衷情,要是不知情的软心肠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跟着哭起来了。 当皇帝的手抚上太子头顶的时候,太子嘴角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看来皇帝已经被他感动到了。 “你我父子二十多年,朕,竟然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演戏,你不应该做太子,应该去戏班子当台柱子。”说着,皇帝还轻笑一声。 太子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皇帝的话让他脑袋里一片混乱,疯狂加载皇帝是什么意思。 皇帝站起身,身上的气势一瞬间立马转换,帝王之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殿内所有人不由得都低下了头。 太子也被皇帝吓到连连后退。 “好了,你愿意演,朕不想看了。”皇帝摆摆手,立马有侍卫上前,“把陈太医拉出去,慢棍打死,不要发出声音,别吵着宫里人的美梦。” 陈太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侍卫捂着嘴拖了出去。 这慢棍打死和乱棍打死可不一样,一字之差受的苦可不一样。 乱棍可是又急又没有章法,有可能前几棍子打到头或者打到要命的地方就一命呜呼了,也少受点罪。 可这慢棍打死,就是有目的的折磨人了,那棍子一下一下的落下来,不让他生,也不让他死,宫里的侍卫都是有手艺的人,能将他打的皮开肉绽,肉皮翻飞、血流一地还没死,生生折磨到最后一口气都没晕过去。 陈太医,在太医院颇有声望,就这么被折磨死了,第二日太医院得到消息时都惊得说不出话。 不过谋害皇帝的罪名,杀他一百次都不够,没杀了他全家已经是皇帝仁慈了,也只是流放为奴而已…… 太子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349章 该去演戏的太子 四皇子看着地上跪的毫无形象的太子,真是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居然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既然是强身健体的药,太子为何深夜偷偷潜进父皇的寝宫,还偷偷地趁父皇睡着给父皇闻?” 四皇子直接把话说明了,现在除了太子本人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我,我白日里听说父皇身体更不好了,但是白日里被政事缠住,没来得及呈给父皇,本来打算明日再送给父皇,但是我实在太担心父皇的身体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实在是等不到明日了,这才深夜赶来,就算我来的时间不合适,但也是一片孝心,纯然肺腑的感情,请父皇明鉴!” 怎么,白日里忙,没有手下吗?怎么,这药别人送进宫来就失效了?只能你太子亲自送? 再说了,宫里有落锁时间,一到点,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那你太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 “父皇,儿臣自知不该这个时候打扰父皇休息,儿臣愿意接受所有惩罚,但请父皇体谅儿臣的一片孝心,这药膏真的是治病的良药,这里面的药材都是儿臣自己选出来的,也是儿臣盯着他们凝练出来的,儿臣拿命保证,真的是为了父皇的身体好,只要父皇能好起来,儿臣就是死也瞑目了!”说完,重重磕到地上,久久不抬头,反正就是让皇帝自己判断,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四哥,看太子说得这么感天动地,或许这真的是他的孝心,不过太子这深夜潜入的举动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为了太子的清誉,父皇,儿臣建议请太医来看看这药膏有没有问题。” 太子抬起头看着皇帝,眼里满是期待。 皇帝脸色温和了些,看向太子的眼神甚至让太子觉得都有了一些慈爱,“去宣陈太医来。” 陈太医是太医院院首,皇帝的身体一直是他负责照看的。 太子低着头,心中的害怕立马消减了一半,要是陈太医来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四殿下、七公主。”陈太医跪在殿中,一下子有这么多主子在,他还真是紧张了不少,尤其是四皇子和七公主的气势太盛,感觉分分钟能捏死他。 “陈海,这药是太子进献给朕的,说是能强身健体,你给看看有没有问题。” 陈太医低头找了找,在几个碎瓷片中间找到了药膏,于是膝行着过去,只不过四皇子和萧宜华一左一右的站在药膏两侧,他,他拿不到啊,除非把手伸到那两人的腿中间才能够出来。 在陈太医为难的时候,萧宜华冰冷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陈太医看仔细了,此事关乎太子的清誉,要是出了问题,你的脑袋不保!” 陈太医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达头顶,开口时,已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是,微臣一定看仔细了。” 萧宜华后退一步,陈海这才能伸手将药膏用碎瓷片扣起来一点,然后仔细看了看、闻了闻,还用手指捻了捻,整了半天,然后跪向皇帝开口:“陛下,此药,此药确实是强身健体的药膏,长久用下去会对陛下的身体有很多益处。”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萧宜华的一句质问,陈太医差点吓尿了,下身忍了又忍才没尿出来。 “七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今天非要说我谋害父皇吗?都是父皇的子女,你到底是何居心!”太子十分生气的瞪着萧宜华。 萧宜华可没有他这么情绪激动,看垃圾似的看着他,“对,本宫今天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谋害父皇的凶手,怎么?还想狡辩?” 萧宜华这回答着实是让太子没想到,嘴巴张在空气中不知道说什么了。 愣了两秒后,太子扭头带着气愤、带着委屈对着皇帝开口,“父皇,儿臣一片孝心,只盼望着父皇能尽早好起来,没想到居然被七妹这么猜忌,父皇,儿臣的心好痛啊!父皇,母后已经不在了,儿臣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不管别人怎么想,儿臣不在乎,儿臣只想父皇赶紧好起来!天启不能没有父皇,儿臣,也不能没有父皇啊!” 太子声泪俱下的诉衷情,要是不知情的软心肠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跟着哭起来了。 当皇帝的手抚上太子头顶的时候,太子嘴角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看来皇帝已经被他感动到了。 “你我父子二十多年,朕,竟然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演戏,你不应该做太子,应该去戏班子当台柱子。”说着,皇帝还轻笑一声。 太子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皇帝的话让他脑袋里一片混乱,疯狂加载皇帝是什么意思。 皇帝站起身,身上的气势一瞬间立马转换,帝王之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殿内所有人不由得都低下了头。 太子也被皇帝吓到连连后退。 “好了,你愿意演,朕不想看了。”皇帝摆摆手,立马有侍卫上前,“把陈太医拉出去,慢棍打死,不要发出声音,别吵着宫里人的美梦。” 陈太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侍卫捂着嘴拖了出去。 这慢棍打死和乱棍打死可不一样,一字之差受的苦可不一样。 乱棍可是又急又没有章法,有可能前几棍子打到头或者打到要命的地方就一命呜呼了,也少受点罪。 可这慢棍打死,就是有目的的折磨人了,那棍子一下一下的落下来,不让他生,也不让他死,宫里的侍卫都是有手艺的人,能将他打的皮开肉绽,肉皮翻飞、血流一地还没死,生生折磨到最后一口气都没晕过去。 陈太医,在太医院颇有声望,就这么被折磨死了,第二日太医院得到消息时都惊得说不出话。 不过谋害皇帝的罪名,杀他一百次都不够,没杀了他全家已经是皇帝仁慈了,也只是流放为奴而已…… 太子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350章 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四比 “父,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看了眼太子的胸口处,那里的衣服微微凸起,想必是刚刚急匆匆塞遗诏的时候没有放好,这才鼓鼓囊囊的。 太子顺着皇帝的眼神低头,心虚的眼神乱瞟,难道皇帝已经知道了他进入暗间的事? “太子这么着急去看遗诏,是怕朕死后传位给老四?还是你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继承朕的皇位,所以狗急跳墙?”皇帝看向他的眼神里,满眼都是失望,立嫡立长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在此之前,就算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皇帝都愿意慢慢教他,从来没想过废了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着急,着急到谋害自己的亲老子! 换谁谁能不寒心? 太子眼见着事情败露了,他缓缓扭头环视一圈,外派的萧宜华和四皇子都回来了,还有这满宫内外的严阵以待的侍卫,难怪他今夜这么顺利的就潜进来了,之前还以为是他关系打点的好,现在看来,这都是有预谋的!他们给自己设了一个圈套!就等着他跳进来,所有人都是观众,都在看他这个跳梁小丑! 太子突然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他猛地抬头直视着皇帝,“父皇!为什么要传位给老四那个下贱的人!” “老二!注意你的言辞!”萧宜华第一个不乐意,要不是皇帝在,她肯定会抽出鞭子抽他那张臭嘴! “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他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所生的下贱胚子,满后宫里哪个皇帝公主的母亲不是世家小姐,就他也配跟我们称兄道弟?每次听他叫我,我都觉得恶心!” 萧宜华气极,上去就要踹他,好在四皇子一把拉住了他,萧宜华回头,四皇子表情毫无变化,那些话根本影响不了他一点。 “七妹,父皇面前不可放肆。”四皇子轻轻的开口提醒。 萧宜华扭头看向皇帝,皇帝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下贱?都是朕的儿子,你说他下贱?怎么,你是觉得朕的血脉拿不出手吗?”皇帝眼里似有刀子,下一秒就会刺穿太子的心脉。 “不,不是,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父皇乃真龙天子,血脉自然是高贵无比。是他娘下贱,污了皇室血脉!” “哼,朕宠幸什么人也需要你来挑选?”皇帝上前一步,吓得太子连连后退。“你倒是出身高贵,皇后给朕养了个好儿子,除了这个,你觉得你有什么可拿出来说的地方吗?” 皇帝又不是不知道老二经常私底下拿自己的出身说话,以嫡长子自居,看哪个弟弟妹妹都不顺眼,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 “商贾之女所生怎么了?老四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为了天启立下汗马功劳,打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从无败绩,你觉得你能比吗?你有资格比吗!” 太子低着头不说话,不是觉得羞愧,而是被皇帝的气势吓到,也不明白皇帝以前都不喜欢四皇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替他说话。 四皇子眉心微动,眼底到底是生出了几分感动,他外出征战,向来想的是天启,是为天启百姓而战,从没想过皇帝会在意他,他也不奢望这个,毕竟从小就被遗忘在皇宫里,早就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可是今日皇帝当着众人的面为他说话,为他怒怼太子,四皇子还是感动了。 从没感受过甜的人,只需要一点点甜味就会动摇。 “儿臣是嫡长子,生来就是要做太子的人!儿臣只需要学会怎么处理国家大事就行,打仗的事交给别人做不就行了吗?!”太子也是不管不顾了,直接跟皇帝对着干。 他甚至还想说一句,父皇你做皇帝大半辈子,不也一次也没出征过吗。 皇帝真是又气又失望,“先帝时期,武将凋零,北越南蛮屡次进犯,先帝也曾三次御驾亲征,谁说做皇帝就不能带兵打仗了!” “那父皇你也没出征过啊!” 皇帝气的身形不稳晃了一下,接着用手扶着额头,一阵眩晕让他不得不低头缓一缓。 皇帝缓了一会儿后抬眼便看到萧宜华和四皇子并肩站在不远处,是啊,他能不用像先帝那样几次御驾亲征,多亏了这一双好儿女,可是自己这个父亲对这两个功勋卓着的儿女好像失了许多关心,不算的是个好父亲。 低头再看这个花费了很多心思的所谓的“好儿子”,竟然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想要他的命。 对,想要他的命!差点话题跑偏了。 “你说你只需要学习治国之道,那治国之道有教你怎么谋杀自己的亲老子吗?”皇帝指着太子,胸口气的不断起伏,额头上青筋直突突。 太子的眼神中再也隐藏不住慌乱,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 “难道你以为朕处死陈太医是为什么?还是你以为你那瓶药膏朕不知道是什么?”皇帝无奈的笑笑,他这一会儿气一会儿笑,感觉自己都快神经了。 皇帝转身重新坐回床边,压了压自己的怒火,他不能再这么被情绪左右了,多年的帝王宝座,早就让他雷雨不惊,今日之所以这么情绪外放,一是确实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二是威胁他生命的是他的亲儿子! 之前暗阁首领早就查出来幕后主使之人是太子,神医也不止一次的告诉他是有人下了药,而且做的很隐秘,但是这种毒一旦下了,就不可能治好,不可能治好……而且会在不知不觉中加快死亡速度…… 皇帝早就心凉了,可是到底还存在一分侥幸,每每看到太子对他的表面孝顺,还是会存在那么点希望,盼望着太子能迷途知返。 可是,今日,太子亲自动手,想趁他睡着的时候要了他的命,仅剩的一点希望碎的渣渣都不剩了。 “父皇,父皇,你在说什么?儿臣不懂,那药膏,那药膏是儿臣特意寻来为父皇治病的啊,那陈太医也检查过了啊。”太子慌乱的解释,眼神却怎么也不敢定住。 “你用了什么好处收买了太医院首席?”皇帝不想废话了。 “啊?没有啊,儿臣怎么可能收买太医?况且,谁都知道陈太医是父皇的御用太医,谁敢谁能收买他啊。” 皇帝睨着太子,是啊,陈太医在太医院地位非常,什么没见过,该有的都有了,也见识过皇帝的手段,太子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收买他。 皇帝伸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太子好手段,若不是你收买了太医,那朕枕头里的毒药和身体里的毒药,他怎么会觉查不出来?” 第350章 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四比 “父,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看了眼太子的胸口处,那里的衣服微微凸起,想必是刚刚急匆匆塞遗诏的时候没有放好,这才鼓鼓囊囊的。 太子顺着皇帝的眼神低头,心虚的眼神乱瞟,难道皇帝已经知道了他进入暗间的事? “太子这么着急去看遗诏,是怕朕死后传位给老四?还是你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继承朕的皇位,所以狗急跳墙?”皇帝看向他的眼神里,满眼都是失望,立嫡立长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在此之前,就算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皇帝都愿意慢慢教他,从来没想过废了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着急,着急到谋害自己的亲老子! 换谁谁能不寒心? 太子眼见着事情败露了,他缓缓扭头环视一圈,外派的萧宜华和四皇子都回来了,还有这满宫内外的严阵以待的侍卫,难怪他今夜这么顺利的就潜进来了,之前还以为是他关系打点的好,现在看来,这都是有预谋的!他们给自己设了一个圈套!就等着他跳进来,所有人都是观众,都在看他这个跳梁小丑! 太子突然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他猛地抬头直视着皇帝,“父皇!为什么要传位给老四那个下贱的人!” “老二!注意你的言辞!”萧宜华第一个不乐意,要不是皇帝在,她肯定会抽出鞭子抽他那张臭嘴! “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他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所生的下贱胚子,满后宫里哪个皇帝公主的母亲不是世家小姐,就他也配跟我们称兄道弟?每次听他叫我,我都觉得恶心!” 萧宜华气极,上去就要踹他,好在四皇子一把拉住了他,萧宜华回头,四皇子表情毫无变化,那些话根本影响不了他一点。 “七妹,父皇面前不可放肆。”四皇子轻轻的开口提醒。 萧宜华扭头看向皇帝,皇帝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下贱?都是朕的儿子,你说他下贱?怎么,你是觉得朕的血脉拿不出手吗?”皇帝眼里似有刀子,下一秒就会刺穿太子的心脉。 “不,不是,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父皇乃真龙天子,血脉自然是高贵无比。是他娘下贱,污了皇室血脉!” “哼,朕宠幸什么人也需要你来挑选?”皇帝上前一步,吓得太子连连后退。“你倒是出身高贵,皇后给朕养了个好儿子,除了这个,你觉得你有什么可拿出来说的地方吗?” 皇帝又不是不知道老二经常私底下拿自己的出身说话,以嫡长子自居,看哪个弟弟妹妹都不顺眼,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 “商贾之女所生怎么了?老四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为了天启立下汗马功劳,打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从无败绩,你觉得你能比吗?你有资格比吗!” 太子低着头不说话,不是觉得羞愧,而是被皇帝的气势吓到,也不明白皇帝以前都不喜欢四皇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替他说话。 四皇子眉心微动,眼底到底是生出了几分感动,他外出征战,向来想的是天启,是为天启百姓而战,从没想过皇帝会在意他,他也不奢望这个,毕竟从小就被遗忘在皇宫里,早就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可是今日皇帝当着众人的面为他说话,为他怒怼太子,四皇子还是感动了。 从没感受过甜的人,只需要一点点甜味就会动摇。 “儿臣是嫡长子,生来就是要做太子的人!儿臣只需要学会怎么处理国家大事就行,打仗的事交给别人做不就行了吗?!”太子也是不管不顾了,直接跟皇帝对着干。 他甚至还想说一句,父皇你做皇帝大半辈子,不也一次也没出征过吗。 皇帝真是又气又失望,“先帝时期,武将凋零,北越南蛮屡次进犯,先帝也曾三次御驾亲征,谁说做皇帝就不能带兵打仗了!” “那父皇你也没出征过啊!” 皇帝气的身形不稳晃了一下,接着用手扶着额头,一阵眩晕让他不得不低头缓一缓。 皇帝缓了一会儿后抬眼便看到萧宜华和四皇子并肩站在不远处,是啊,他能不用像先帝那样几次御驾亲征,多亏了这一双好儿女,可是自己这个父亲对这两个功勋卓着的儿女好像失了许多关心,不算的是个好父亲。 低头再看这个花费了很多心思的所谓的“好儿子”,竟然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想要他的命。 对,想要他的命!差点话题跑偏了。 “你说你只需要学习治国之道,那治国之道有教你怎么谋杀自己的亲老子吗?”皇帝指着太子,胸口气的不断起伏,额头上青筋直突突。 太子的眼神中再也隐藏不住慌乱,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 “难道你以为朕处死陈太医是为什么?还是你以为你那瓶药膏朕不知道是什么?”皇帝无奈的笑笑,他这一会儿气一会儿笑,感觉自己都快神经了。 皇帝转身重新坐回床边,压了压自己的怒火,他不能再这么被情绪左右了,多年的帝王宝座,早就让他雷雨不惊,今日之所以这么情绪外放,一是确实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二是威胁他生命的是他的亲儿子! 之前暗阁首领早就查出来幕后主使之人是太子,神医也不止一次的告诉他是有人下了药,而且做的很隐秘,但是这种毒一旦下了,就不可能治好,不可能治好……而且会在不知不觉中加快死亡速度…… 皇帝早就心凉了,可是到底还存在一分侥幸,每每看到太子对他的表面孝顺,还是会存在那么点希望,盼望着太子能迷途知返。 可是,今日,太子亲自动手,想趁他睡着的时候要了他的命,仅剩的一点希望碎的渣渣都不剩了。 “父皇,父皇,你在说什么?儿臣不懂,那药膏,那药膏是儿臣特意寻来为父皇治病的啊,那陈太医也检查过了啊。”太子慌乱的解释,眼神却怎么也不敢定住。 “你用了什么好处收买了太医院首席?”皇帝不想废话了。 “啊?没有啊,儿臣怎么可能收买太医?况且,谁都知道陈太医是父皇的御用太医,谁敢谁能收买他啊。” 皇帝睨着太子,是啊,陈太医在太医院地位非常,什么没见过,该有的都有了,也见识过皇帝的手段,太子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收买他。 皇帝伸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太子好手段,若不是你收买了太医,那朕枕头里的毒药和身体里的毒药,他怎么会觉查不出来?” 第351章 慢性毒药 !!! 太子瘫软在地,原来,原来皇帝真的已经发现枕头里的秘密了。 这是他派人秘密从塞外寻回来的一种慢性毒药,一旦侵入肺腑便是药石无医。 但是皇帝的饮食、用品都是由专人经过严密的审查才能给皇帝用,怎么才能将毒药放到皇帝身边,太子乃至于先皇后都花了很大的心思。 最终他们发现,将这种毒药与香料混合炼制,就会将毒药的味道压制到很低很低,跟皇帝枕头里的助眠的药材混合在一起,寻常人根本闻不出来,就连皇帝自己也闻不出来。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做法,没有人会靠近皇帝的枕头去闻,而且皇帝日日都得枕枕头,那毒药就顺着他的呼吸慢慢进入他的肺腑,时间一长,身体自然是每况愈下。 在太子下药之前,皇帝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的,每年一次的秋猎他都会亲自带队狩猎,虽比不得壮年时期,但依旧很勇猛。 但自从先皇后和太子下药之后,不过半年,皇帝就觉得力不从心,精神头大大下降,叫来太医仔仔细细诊脉,也没看出个什么,最终都落脚到皇帝为国事烦扰,累坏了身体。 再加上陈太医被先皇后和太子收买,对于他的诊脉结果,太医院没有人敢有异议,渐渐地,皇帝就只信任陈太医,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他照料。 为了让皇帝不要起疑,继续放心的用陈太医,太子授意陈太医,让他隔一段时间加大药量,让皇帝的身体好上一阵,但也是表面功夫,根本改变不了皇帝身体底子越来越差的趋势。 先皇后在皇帝生病期间衣不解带的亲自照料,得了个贤妻的名号,谁又能想到她这么做也不过是怕皇帝的情况传出去,况且由她亲自照料,那枕头里的毒药可不就更加没人察觉了。 最猖狂的时候,皇帝夏日里的蚊帐上、冬日里的炭火里都被加入了这种慢性毒药,混合在皇帝御用的熏香里根本觉查不出来。 但太医院毕竟是太医院,里面汇集了全天下最好的太医,总有其他太医有机会给皇帝诊脉的。 其中有一个较为年轻的太医,说是年轻也只是相对的,他被选拔入了太医院也六七年了,因他的直性子和不懂溜须拍马一直备受打压,在太医院里本该是个有资历的老人儿了,结果还是干着一些抓药熬药的杂事。 偶然一次机会,他跟着其他太医到皇帝寝宫里诊脉,那次皇帝的情况就比较危急,召来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 这位太医跟在后面,在皇帝寝宫里待了很久,渐渐地觉出一些不对,时间越长,他越觉得不对。 后来,只要有机会能到皇帝寝宫,他就抓着机会不放,太医院里的人都笑他,还不是为了前途妥协,说什么刚正不阿都是蠢的。 好巧不巧,这位太医的老家离塞外并不远,他家医学世家,而且很有慈悲之心,经常背着药箱十里八乡的出诊问诊,就算是比较远的塞外之地,只要有病人,他也会跟着祖父或者父亲出诊。 在外跑的多了,见识自然就多多了。 去了几次后,这位年轻太医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但是确定是一回事,怎么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当时后宫完全被皇后把持着,前朝又有太子坐镇,皇帝身边几乎只有陈太医可以搭上话,而且皇帝有时清醒有时不清醒,他想汇报都没有机会。 又抓不到实际的证据,这种慢性毒药在天启很罕见,就是塞外也很少,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把这种慢性毒药带进宫的。 所以,就算他告发了,很有可能没有人信他的,说不定还会被安上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到时候别说举报有功了,连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丢掉。 这个秘密被发现后,他深埋心底好久,但每每午夜想起都觉得心惊,醒来后良心又备受谴责,他是个医者,明知道病人是怎么回事,还要放任不管,况且这位病人还是关乎到天启国运的皇帝陛下。 谁都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是一位明君,在他的治理下天启日渐强盛,四海升平、国运昌盛。 要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位君王被小人暗害而死,那他后半生估计都会活在自责与懊悔中。 终于,这位太医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但他也很聪明,经过漫长的思考分析后,最终决定把这件事秘密告诉萧宜华,因为在他的观察中,大胆推断出萧宜华跟这件事情无关,所以才敢跟萧宜华说。 萧宜华其实早有怀疑,从皇帝蹊跷的病倒开始,再后来皇帝的病反反复复总是不见好,她早就递信儿给当时的纯妃,让她暗中关注一下皇帝的身体状况,但是皇后看得太紧,纯妃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是因为纯妃没有什么收获,萧宜华对自己的猜想才更有信心,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母妃是个十分聪慧且心细的人,要是连她都发现不了什么,那就说明皇后真的是在拼命地隐藏着什么。 萧宜华本就在暗中调查,直到这位太医秘密来见她,直接印证了她的猜想。 萧宜华让太医严守秘密,不要露出破绽,同时,她派心腹全国各地去寻找一位神医。 这位神医非常具有传奇色彩,民间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但是萧宜华是亲眼见过他的医术,当年先皇有一次身体告急,太医院所有太医皆束手无策,正是因为这位神医进宫,才医好了先皇。 先皇想重重奖赏神医,神医拒绝了;先皇想让他留在太医院,做太医院首席,也被他以天地宽广自由自在为由拒绝了,出了宫后这么多年再没有他的确切消息。 这次得知皇帝被人下药,萧宜华第一个就想到这位神医。 但是神医在哪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萧宜华只能动用手下全部的消息网和九成的暗卫出去寻找,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神医还活着,还被她给找到了。 第351章 慢性毒药 !!! 太子瘫软在地,原来,原来皇帝真的已经发现枕头里的秘密了。 这是他派人秘密从塞外寻回来的一种慢性毒药,一旦侵入肺腑便是药石无医。 但是皇帝的饮食、用品都是由专人经过严密的审查才能给皇帝用,怎么才能将毒药放到皇帝身边,太子乃至于先皇后都花了很大的心思。 最终他们发现,将这种毒药与香料混合炼制,就会将毒药的味道压制到很低很低,跟皇帝枕头里的助眠的药材混合在一起,寻常人根本闻不出来,就连皇帝自己也闻不出来。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做法,没有人会靠近皇帝的枕头去闻,而且皇帝日日都得枕枕头,那毒药就顺着他的呼吸慢慢进入他的肺腑,时间一长,身体自然是每况愈下。 在太子下药之前,皇帝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的,每年一次的秋猎他都会亲自带队狩猎,虽比不得壮年时期,但依旧很勇猛。 但自从先皇后和太子下药之后,不过半年,皇帝就觉得力不从心,精神头大大下降,叫来太医仔仔细细诊脉,也没看出个什么,最终都落脚到皇帝为国事烦扰,累坏了身体。 再加上陈太医被先皇后和太子收买,对于他的诊脉结果,太医院没有人敢有异议,渐渐地,皇帝就只信任陈太医,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他照料。 为了让皇帝不要起疑,继续放心的用陈太医,太子授意陈太医,让他隔一段时间加大药量,让皇帝的身体好上一阵,但也是表面功夫,根本改变不了皇帝身体底子越来越差的趋势。 先皇后在皇帝生病期间衣不解带的亲自照料,得了个贤妻的名号,谁又能想到她这么做也不过是怕皇帝的情况传出去,况且由她亲自照料,那枕头里的毒药可不就更加没人察觉了。 最猖狂的时候,皇帝夏日里的蚊帐上、冬日里的炭火里都被加入了这种慢性毒药,混合在皇帝御用的熏香里根本觉查不出来。 但太医院毕竟是太医院,里面汇集了全天下最好的太医,总有其他太医有机会给皇帝诊脉的。 其中有一个较为年轻的太医,说是年轻也只是相对的,他被选拔入了太医院也六七年了,因他的直性子和不懂溜须拍马一直备受打压,在太医院里本该是个有资历的老人儿了,结果还是干着一些抓药熬药的杂事。 偶然一次机会,他跟着其他太医到皇帝寝宫里诊脉,那次皇帝的情况就比较危急,召来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 这位太医跟在后面,在皇帝寝宫里待了很久,渐渐地觉出一些不对,时间越长,他越觉得不对。 后来,只要有机会能到皇帝寝宫,他就抓着机会不放,太医院里的人都笑他,还不是为了前途妥协,说什么刚正不阿都是蠢的。 好巧不巧,这位太医的老家离塞外并不远,他家医学世家,而且很有慈悲之心,经常背着药箱十里八乡的出诊问诊,就算是比较远的塞外之地,只要有病人,他也会跟着祖父或者父亲出诊。 在外跑的多了,见识自然就多多了。 去了几次后,这位年轻太医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但是确定是一回事,怎么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当时后宫完全被皇后把持着,前朝又有太子坐镇,皇帝身边几乎只有陈太医可以搭上话,而且皇帝有时清醒有时不清醒,他想汇报都没有机会。 又抓不到实际的证据,这种慢性毒药在天启很罕见,就是塞外也很少,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把这种慢性毒药带进宫的。 所以,就算他告发了,很有可能没有人信他的,说不定还会被安上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到时候别说举报有功了,连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丢掉。 这个秘密被发现后,他深埋心底好久,但每每午夜想起都觉得心惊,醒来后良心又备受谴责,他是个医者,明知道病人是怎么回事,还要放任不管,况且这位病人还是关乎到天启国运的皇帝陛下。 谁都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是一位明君,在他的治理下天启日渐强盛,四海升平、国运昌盛。 要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位君王被小人暗害而死,那他后半生估计都会活在自责与懊悔中。 终于,这位太医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但他也很聪明,经过漫长的思考分析后,最终决定把这件事秘密告诉萧宜华,因为在他的观察中,大胆推断出萧宜华跟这件事情无关,所以才敢跟萧宜华说。 萧宜华其实早有怀疑,从皇帝蹊跷的病倒开始,再后来皇帝的病反反复复总是不见好,她早就递信儿给当时的纯妃,让她暗中关注一下皇帝的身体状况,但是皇后看得太紧,纯妃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是因为纯妃没有什么收获,萧宜华对自己的猜想才更有信心,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母妃是个十分聪慧且心细的人,要是连她都发现不了什么,那就说明皇后真的是在拼命地隐藏着什么。 萧宜华本就在暗中调查,直到这位太医秘密来见她,直接印证了她的猜想。 萧宜华让太医严守秘密,不要露出破绽,同时,她派心腹全国各地去寻找一位神医。 这位神医非常具有传奇色彩,民间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但是萧宜华是亲眼见过他的医术,当年先皇有一次身体告急,太医院所有太医皆束手无策,正是因为这位神医进宫,才医好了先皇。 先皇想重重奖赏神医,神医拒绝了;先皇想让他留在太医院,做太医院首席,也被他以天地宽广自由自在为由拒绝了,出了宫后这么多年再没有他的确切消息。 这次得知皇帝被人下药,萧宜华第一个就想到这位神医。 但是神医在哪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萧宜华只能动用手下全部的消息网和九成的暗卫出去寻找,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神医还活着,还被她给找到了。 第352章 废太子 神医见到萧宜华的第一句话是:当年我没有看错人。 萧宜华:“你当年看出什么了?” 神医:“你会成为一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萧宜华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完全看不懂一个人。当年神医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在皇祖父身边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谁会想到她后来会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呢。 萧宜华没有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你有办法让父皇相信我们说的吗?” “有。” 萧宜华正在想着怎么躲过皇后和太子的眼线将神医带进宫,可巧皇帝派人来诏她入宫,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来的正是时候。 萧宜华将乔装打扮的神医带进宫后,面对皇帝,两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跟皇帝说了有人给他下药的事情。 可能皇帝还是很信任萧宜华的,萧宜华进宫前想了很多让皇帝相信的说辞和证据,但是皇帝都没有问,萧宜华也不用说,皇帝很信任她。 神医一进去待了一会儿就觉察出不对劲,得了皇帝的允许后,在皇帝寝宫到处搜寻,最终确定了皇帝的枕头里藏有慢性毒药。 待到神医给皇帝诊脉的时候,紧紧蹙起的眉头让皇帝和萧宜华都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 神医给皇帝开了药,又让刘昌秘密调换了枕头,所以皇帝才能有一段时间身体见好,但是根基已伤,恢复不了了,能活多长时间,全靠神医的医术了。 时间一长,先是皇后因为三皇子叛乱而死于非命,太子如惊弓之鸟,一下子没了分寸把握,后又因为皇帝对他的能力颇有意见,而且越来越重用四皇子,这让太子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后来又收到小春子的密报,说是皇帝拟了新的遗诏放在密室中,太子觉得这密诏就是废太子的密诏。 因此,在他故意设计下将四皇子和萧宜华都外派出都城,然后狗急跳墙,秘密潜入皇宫,在小春子原先的密报中找到了打开密室的机关,然后看到了那封遗诏,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皇帝就是要把皇位传给四皇子。 至此时,太子杀心大起,拿出事先藏在衣服里的浓缩的慢性毒药,偷偷放在皇帝的鼻子下面,只需要一个时辰,皇帝就会在睡梦中慢慢死去,到时候没人知道遗诏的存在,他这个太子自然就会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以为他打点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药瓶刚放到皇帝鼻子下面,皇帝就醒了。 皇帝睁眼的那一瞬间,太子的魂儿差点飞出去了。 —— 皇帝看着地上瘫成一团,毫无血色的的太子,那点父子情消失殆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要谋反且要他性命的逆臣。 “太子,你可认罪?” 太子不知道听到了没,好半天才动了动垂下的脑袋,嘴里喃喃道:“成王败寇,成王败寇,我该去见母后了,母后……” 皇帝咬紧牙关,最后再看他一眼,“太子大逆不道,谋害天子,罪无可恕,着废除太子身份,贬为庶人,终身囚禁南山别院!” 皇帝下完旨,手一挥,便有侍卫上前来将双腿无法行走的太子拖了出去。 经过四皇子的时候,太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 他以为,他的对手是三皇子、五皇子,从来没想过出身低微、不得皇帝喜爱的四皇子,现在看来,他们三个才是笑话。 在主子们搏斗的时候,小春子眼见着事情败露,偷偷从人群后溜出去。 还没出外殿大门,就被侍卫抓住架了回来。 “陛下,陛下饶命啊,奴才,奴才是被太子胁迫的啊,奴才身不由己啊,陛下,饶了奴才。”小春子头磕得砰砰响,都不用皇帝开口说什么,他自己先顶不住了。 皇帝处置了太子,身心俱疲,根本没心思管这么个小喽啰。 “带下去,处死。” “不要,不要啊,我不想死,师傅,师傅救我,师傅——” 压抑沉寂的大殿内回荡着小春子的惨叫声,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减弱,直至消失。 刘昌跪到地上,等待皇帝处置。 刘昌对皇帝是绝对忠心,小春子和太子做的事情他是一点不知道。但是小春子是他的徒弟,能接近皇帝,打听到那么多消息给太子,那绝对是因为刘昌的关系。 而且,自己的徒弟瞒着他干了这么多事情,他竟然一点都没发觉,说出去谁信,就算信了,那他这个人还真是眼花耳聋,不中用了。 所以,刘昌不打算为自己多分辩什么,只静静地跪在地上低着头,等着皇帝的处置。 皇帝看了他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也老了。” 是啊,怎么会没老,要是没老的话,这些计谋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言外之意,皇帝自己也老了,否则怎么会被亲儿子算计至此。 皇帝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他独自在寝宫里坐到天明。 —— 小春子被处死前,刘昌去看了他。 “你是觉得你师傅我伺候了一代皇帝,所以你也可以?” 小春子靠在冰冷硌背的墙上,眼里毫无光亮,失魂落魄的软在墙边,看到刘昌还是强打起几分精神,“我为什么不可以。” 小春子用眼睛上下打量了刘昌好几遍,“你老了,该轮到我了。” 刘昌只觉得好笑的紧,真是白费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调教。 “你笑什么?” “笑你看不清局势。” “为什么?太子本就是未来的皇帝,我投靠他有什么问题吗?”小春子恨恨的喊出来。 刘昌弯下腰,帮他把脸上的灰尘擦了擦。 “小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得往深里看。”说什么都晚了,就当是为他下辈子做个铺垫,“一路走好。” 小春子望着刘昌离去的背影,半晌,终是落了泪。 第352章 废太子 神医见到萧宜华的第一句话是:当年我没有看错人。 萧宜华:“你当年看出什么了?” 神医:“你会成为一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萧宜华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完全看不懂一个人。当年神医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在皇祖父身边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谁会想到她后来会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呢。 萧宜华没有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你有办法让父皇相信我们说的吗?” “有。” 萧宜华正在想着怎么躲过皇后和太子的眼线将神医带进宫,可巧皇帝派人来诏她入宫,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来的正是时候。 萧宜华将乔装打扮的神医带进宫后,面对皇帝,两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跟皇帝说了有人给他下药的事情。 可能皇帝还是很信任萧宜华的,萧宜华进宫前想了很多让皇帝相信的说辞和证据,但是皇帝都没有问,萧宜华也不用说,皇帝很信任她。 神医一进去待了一会儿就觉察出不对劲,得了皇帝的允许后,在皇帝寝宫到处搜寻,最终确定了皇帝的枕头里藏有慢性毒药。 待到神医给皇帝诊脉的时候,紧紧蹙起的眉头让皇帝和萧宜华都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 神医给皇帝开了药,又让刘昌秘密调换了枕头,所以皇帝才能有一段时间身体见好,但是根基已伤,恢复不了了,能活多长时间,全靠神医的医术了。 时间一长,先是皇后因为三皇子叛乱而死于非命,太子如惊弓之鸟,一下子没了分寸把握,后又因为皇帝对他的能力颇有意见,而且越来越重用四皇子,这让太子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后来又收到小春子的密报,说是皇帝拟了新的遗诏放在密室中,太子觉得这密诏就是废太子的密诏。 因此,在他故意设计下将四皇子和萧宜华都外派出都城,然后狗急跳墙,秘密潜入皇宫,在小春子原先的密报中找到了打开密室的机关,然后看到了那封遗诏,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皇帝就是要把皇位传给四皇子。 至此时,太子杀心大起,拿出事先藏在衣服里的浓缩的慢性毒药,偷偷放在皇帝的鼻子下面,只需要一个时辰,皇帝就会在睡梦中慢慢死去,到时候没人知道遗诏的存在,他这个太子自然就会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以为他打点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药瓶刚放到皇帝鼻子下面,皇帝就醒了。 皇帝睁眼的那一瞬间,太子的魂儿差点飞出去了。 —— 皇帝看着地上瘫成一团,毫无血色的的太子,那点父子情消失殆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要谋反且要他性命的逆臣。 “太子,你可认罪?” 太子不知道听到了没,好半天才动了动垂下的脑袋,嘴里喃喃道:“成王败寇,成王败寇,我该去见母后了,母后……” 皇帝咬紧牙关,最后再看他一眼,“太子大逆不道,谋害天子,罪无可恕,着废除太子身份,贬为庶人,终身囚禁南山别院!” 皇帝下完旨,手一挥,便有侍卫上前来将双腿无法行走的太子拖了出去。 经过四皇子的时候,太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 他以为,他的对手是三皇子、五皇子,从来没想过出身低微、不得皇帝喜爱的四皇子,现在看来,他们三个才是笑话。 在主子们搏斗的时候,小春子眼见着事情败露,偷偷从人群后溜出去。 还没出外殿大门,就被侍卫抓住架了回来。 “陛下,陛下饶命啊,奴才,奴才是被太子胁迫的啊,奴才身不由己啊,陛下,饶了奴才。”小春子头磕得砰砰响,都不用皇帝开口说什么,他自己先顶不住了。 皇帝处置了太子,身心俱疲,根本没心思管这么个小喽啰。 “带下去,处死。” “不要,不要啊,我不想死,师傅,师傅救我,师傅——” 压抑沉寂的大殿内回荡着小春子的惨叫声,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减弱,直至消失。 刘昌跪到地上,等待皇帝处置。 刘昌对皇帝是绝对忠心,小春子和太子做的事情他是一点不知道。但是小春子是他的徒弟,能接近皇帝,打听到那么多消息给太子,那绝对是因为刘昌的关系。 而且,自己的徒弟瞒着他干了这么多事情,他竟然一点都没发觉,说出去谁信,就算信了,那他这个人还真是眼花耳聋,不中用了。 所以,刘昌不打算为自己多分辩什么,只静静地跪在地上低着头,等着皇帝的处置。 皇帝看了他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也老了。” 是啊,怎么会没老,要是没老的话,这些计谋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言外之意,皇帝自己也老了,否则怎么会被亲儿子算计至此。 皇帝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他独自在寝宫里坐到天明。 —— 小春子被处死前,刘昌去看了他。 “你是觉得你师傅我伺候了一代皇帝,所以你也可以?” 小春子靠在冰冷硌背的墙上,眼里毫无光亮,失魂落魄的软在墙边,看到刘昌还是强打起几分精神,“我为什么不可以。” 小春子用眼睛上下打量了刘昌好几遍,“你老了,该轮到我了。” 刘昌只觉得好笑的紧,真是白费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调教。 “你笑什么?” “笑你看不清局势。” “为什么?太子本就是未来的皇帝,我投靠他有什么问题吗?”小春子恨恨的喊出来。 刘昌弯下腰,帮他把脸上的灰尘擦了擦。 “小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得往深里看。”说什么都晚了,就当是为他下辈子做个铺垫,“一路走好。” 小春子望着刘昌离去的背影,半晌,终是落了泪。 第353章 一派新生 皇帝在寝宫里独自坐了一晚后,第二日亲自到朝堂上颁布了圣旨,立四皇子为太子,待他百年之后继承大统,成为天启新的王! 散朝后,皇帝在刘昌的搀扶下在皇宫里走了很久很久,几乎走遍了大半个皇宫。 皇帝在这皇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从前并不觉得皇宫有多大,今日以脚步丈量,才发现,这皇宫竟然这么大,走的他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直到走不动了,也没有走完整个皇宫。 当晚,皇帝去了皇后宫里,陪着皇后说了许久的话,后又歇在了皇后宫里。 天微微亮时,皇帝闷闷的喘息了一声,皇后睡得浅,立马就醒来了。 “陛下,您醒了。” 皇帝透过窗子看着外边,晨光微露,下一秒就会照亮整个大地。 “皇后,天亮了。” “是,陛下,天亮了。”皇后扭头看了一眼外边,“陛下,您要不要——”皇后再扭回头的时候,便看到皇帝双目紧闭,表情舒缓,像是睡着了一般。 皇后心都漏跳了一拍,直觉告诉她皇帝不是睡着了。 皇后双手握着皇帝的手,轻轻开口:“陛下,该起床了。” “陛下?” “陛下?” 皇后声音里已经忍不住带上了哽咽,“陛下!” 颤颤巍巍的手指伸到皇帝的鼻子下面…… 终是忍不住了,皇后宫里所有人都听得皇后嘶心裂肺的一声哀号:“陛下——” “陛下!!!” 等到众人进来的时候,皇后扑在皇帝身上哭的肝肠寸断。 皇后宫里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低着头默默啜泣。 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膝行到皇后身边,“娘娘,娘娘您节哀啊。娘娘,前朝后宫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娘娘!” 谁都可以哭,唯独皇后不能沉浸在悲痛的心情中,她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 皇后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握着皇帝的手紧紧不松开,哽咽的对贴身宫女太监说:“先去把太医叫来,再派人去通知后宫所有嫔妃,以及宫外的所有皇子公主还有正二品以上的官员。” “是,娘娘。” “通知内务府,按照规制来,来操办陛下的……后事……”说完,皇后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内外,所有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守在寝殿内,正二品以上的官员跪在殿外痛哭流泪。 整个承乾宫哭声一片,弥漫着哀痛的氛围。 后宫有皇后主持,前朝自然就是太子主持。 在太子和皇后的配合下,皇帝风风光光的葬入皇家陵墓,彻底结束了他辉煌而又跌宕起伏的一生。 太子萧明禹顺利继位,成为天启新的君王。 萧宜华的母后封为圣母皇太后,江玉柔封为皇后,萧宜华加封为长公主。 陆时礼因政绩杰出,升任为左丞相;孟隐升任为翰林院院首;宋归亭为户部尚书;张正严为大理寺卿;齐固升为神武大将军,萧阔继续担任御林军首领兼巡城军统帅。 一帮老臣告老还乡,一些曾经反对过皇帝的大臣,皇帝也给了他们体面。 新的一批有抱负有能力的官员,最重要的是忠心于皇帝的官员被放到了各个重要的岗位。 新的一番作为就要开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如此。 —— 七公主府内,萧宜华坐在花厅中,周围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花儿竟也半点无法掩其光芒。 陆时礼坐在萧宜华的对面,一会儿低头看看,一会儿抬头看看,虽然萧宜华的音容相貌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底,即使不看萧宜华,他也能画出萧宜华最美的样子。 可真到了给萧宜华画像的时候,尤其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为萧宜华作画,陆时礼生怕自己有一点点闪失,他不容许萧宜华的画像有任何一点不完美。 萧宜华坐了半天了,看着陆时礼一脸认真的样子,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萧宜华本就是仙子容貌,在群花中莞尔一笑,直接将陆时礼迷成傻子,痴痴的看着,手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好了吗?再不好,本宫的胳膊可就要废了,以后还怎么拿长枪。” 陆时礼正在描绘细节,头也不抬,“公主别动,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马上。” 萧宜华…… 这是他第五次说马上了…… 男人的嘴,不可信。 终于,在萧宜华腰肢酸软快不行的时候,陆时礼放下笔,“好了,公主来看看怎么样。” 萧宜华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臂,走到书案后面,陆时礼骄傲的仰着头,满脸期待,一副等着夸夸的的样子。 萧宜华低头仔细瞧去,只能说不愧是陆时礼,这画功之精湛,当世之罕见;虽说萧宜华的画功也数一数二,但毕竟她师承名师大家,而陆时礼全靠天赋异禀和聪慧勤奋。 再看那画中美人,灵动宛若仙子,衣袂飘飘,肤白貌美,被娇艳的花儿簇拥着,更显得人比花娇。 只是,萧宜华皱了皱眉,陆时礼心里紧张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画得不好吗? “公主,哪里不好吗?” 萧宜华摇摇头,“很好,哪里都好,这是本宫见过最好看的画像。” 陆时礼被夸了,笑的没心没肺,看到萧宜华如获珍宝般盯着画像左看右看,陆时礼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为什么突然要给本宫画像?”萧宜华嘴上问着,但是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画,这幅画是能看出作画之人付出的深情的。 “之前听锦然和长夏说,民间百姓倾慕公主之英勇,故将公主画像作为守门神挂在门前,但那毕竟是为了震慑妖邪,将公主画的又凶又丑,我不愿意。” “所以,我就想为公主画一幅画像,将公主真正的花容月貌画出来,就是——” 陆时礼盯着画像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 “我这画工不精,尽管公主耐着性子陪我作画,可我还是难以将公主的绝美容貌画出十之一二。”说着,陆时礼越发觉得这画哪儿哪儿都不好了。 天可怜见,要是这幅画都算不好,那这满天启都没人能画出萧宜华的的容貌了。 看陆时礼就要伸手将画拿回去,萧宜华立马一把拿开,“这幅画本宫很喜欢,是本宫的了,一会儿就让锦然挂到书房去。” “啊,要不我再给公主重新画,我觉得这里有点问题,还有这鼻子的地方,有点——” “这幅就很好。”萧宜华将画收起来,不让陆时礼看了! 陆时礼撇撇嘴。 一阵风吹起,吹得人皮肤凉凉的。 陆时礼扶着萧宜华的胳膊,“公主,起风了,咱们进屋。” “不着急。”萧宜华还不想回去,最近她总是犯懒,好不容易想出来走走了。 陆时礼却罕见的没有听她的,“公主,你怀有身孕,不能在风中久站,还是跟我回屋里。” 萧宜华也是对他没办法,自从萧宜华怀孕后,这陆时礼跟如临大敌了似的,一天天紧张的要命,这也不让萧宜华做,那也不让萧宜华做,要是萧宜华凶他,他就趴在萧宜华肚子上跟宝宝告状。 萧宜华…… 哦…… 拗不过陆时礼,萧宜华任由陆时礼将她扶回去。 扶…… 虽然萧宜华觉得现在她依旧能将一杆长枪耍的虎虎生威,但,陆时礼不会同意她这样做的…… 一对璧人相拥着朝着室内走去,安静而美好,静静期待着他们的宝宝。 (全文完) 第353章 一派新生 皇帝在寝宫里独自坐了一晚后,第二日亲自到朝堂上颁布了圣旨,立四皇子为太子,待他百年之后继承大统,成为天启新的王! 散朝后,皇帝在刘昌的搀扶下在皇宫里走了很久很久,几乎走遍了大半个皇宫。 皇帝在这皇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从前并不觉得皇宫有多大,今日以脚步丈量,才发现,这皇宫竟然这么大,走的他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直到走不动了,也没有走完整个皇宫。 当晚,皇帝去了皇后宫里,陪着皇后说了许久的话,后又歇在了皇后宫里。 天微微亮时,皇帝闷闷的喘息了一声,皇后睡得浅,立马就醒来了。 “陛下,您醒了。” 皇帝透过窗子看着外边,晨光微露,下一秒就会照亮整个大地。 “皇后,天亮了。” “是,陛下,天亮了。”皇后扭头看了一眼外边,“陛下,您要不要——”皇后再扭回头的时候,便看到皇帝双目紧闭,表情舒缓,像是睡着了一般。 皇后心都漏跳了一拍,直觉告诉她皇帝不是睡着了。 皇后双手握着皇帝的手,轻轻开口:“陛下,该起床了。” “陛下?” “陛下?” 皇后声音里已经忍不住带上了哽咽,“陛下!” 颤颤巍巍的手指伸到皇帝的鼻子下面…… 终是忍不住了,皇后宫里所有人都听得皇后嘶心裂肺的一声哀号:“陛下——” “陛下!!!” 等到众人进来的时候,皇后扑在皇帝身上哭的肝肠寸断。 皇后宫里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低着头默默啜泣。 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膝行到皇后身边,“娘娘,娘娘您节哀啊。娘娘,前朝后宫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娘娘!” 谁都可以哭,唯独皇后不能沉浸在悲痛的心情中,她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 皇后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握着皇帝的手紧紧不松开,哽咽的对贴身宫女太监说:“先去把太医叫来,再派人去通知后宫所有嫔妃,以及宫外的所有皇子公主还有正二品以上的官员。” “是,娘娘。” “通知内务府,按照规制来,来操办陛下的……后事……”说完,皇后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内外,所有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守在寝殿内,正二品以上的官员跪在殿外痛哭流泪。 整个承乾宫哭声一片,弥漫着哀痛的氛围。 后宫有皇后主持,前朝自然就是太子主持。 在太子和皇后的配合下,皇帝风风光光的葬入皇家陵墓,彻底结束了他辉煌而又跌宕起伏的一生。 太子萧明禹顺利继位,成为天启新的君王。 萧宜华的母后封为圣母皇太后,江玉柔封为皇后,萧宜华加封为长公主。 陆时礼因政绩杰出,升任为左丞相;孟隐升任为翰林院院首;宋归亭为户部尚书;张正严为大理寺卿;齐固升为神武大将军,萧阔继续担任御林军首领兼巡城军统帅。 一帮老臣告老还乡,一些曾经反对过皇帝的大臣,皇帝也给了他们体面。 新的一批有抱负有能力的官员,最重要的是忠心于皇帝的官员被放到了各个重要的岗位。 新的一番作为就要开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如此。 —— 七公主府内,萧宜华坐在花厅中,周围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花儿竟也半点无法掩其光芒。 陆时礼坐在萧宜华的对面,一会儿低头看看,一会儿抬头看看,虽然萧宜华的音容相貌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底,即使不看萧宜华,他也能画出萧宜华最美的样子。 可真到了给萧宜华画像的时候,尤其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为萧宜华作画,陆时礼生怕自己有一点点闪失,他不容许萧宜华的画像有任何一点不完美。 萧宜华坐了半天了,看着陆时礼一脸认真的样子,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萧宜华本就是仙子容貌,在群花中莞尔一笑,直接将陆时礼迷成傻子,痴痴的看着,手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好了吗?再不好,本宫的胳膊可就要废了,以后还怎么拿长枪。” 陆时礼正在描绘细节,头也不抬,“公主别动,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马上。” 萧宜华…… 这是他第五次说马上了…… 男人的嘴,不可信。 终于,在萧宜华腰肢酸软快不行的时候,陆时礼放下笔,“好了,公主来看看怎么样。” 萧宜华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臂,走到书案后面,陆时礼骄傲的仰着头,满脸期待,一副等着夸夸的的样子。 萧宜华低头仔细瞧去,只能说不愧是陆时礼,这画功之精湛,当世之罕见;虽说萧宜华的画功也数一数二,但毕竟她师承名师大家,而陆时礼全靠天赋异禀和聪慧勤奋。 再看那画中美人,灵动宛若仙子,衣袂飘飘,肤白貌美,被娇艳的花儿簇拥着,更显得人比花娇。 只是,萧宜华皱了皱眉,陆时礼心里紧张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画得不好吗? “公主,哪里不好吗?” 萧宜华摇摇头,“很好,哪里都好,这是本宫见过最好看的画像。” 陆时礼被夸了,笑的没心没肺,看到萧宜华如获珍宝般盯着画像左看右看,陆时礼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为什么突然要给本宫画像?”萧宜华嘴上问着,但是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画,这幅画是能看出作画之人付出的深情的。 “之前听锦然和长夏说,民间百姓倾慕公主之英勇,故将公主画像作为守门神挂在门前,但那毕竟是为了震慑妖邪,将公主画的又凶又丑,我不愿意。” “所以,我就想为公主画一幅画像,将公主真正的花容月貌画出来,就是——” 陆时礼盯着画像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 “我这画工不精,尽管公主耐着性子陪我作画,可我还是难以将公主的绝美容貌画出十之一二。”说着,陆时礼越发觉得这画哪儿哪儿都不好了。 天可怜见,要是这幅画都算不好,那这满天启都没人能画出萧宜华的的容貌了。 看陆时礼就要伸手将画拿回去,萧宜华立马一把拿开,“这幅画本宫很喜欢,是本宫的了,一会儿就让锦然挂到书房去。” “啊,要不我再给公主重新画,我觉得这里有点问题,还有这鼻子的地方,有点——” “这幅就很好。”萧宜华将画收起来,不让陆时礼看了! 陆时礼撇撇嘴。 一阵风吹起,吹得人皮肤凉凉的。 陆时礼扶着萧宜华的胳膊,“公主,起风了,咱们进屋。” “不着急。”萧宜华还不想回去,最近她总是犯懒,好不容易想出来走走了。 陆时礼却罕见的没有听她的,“公主,你怀有身孕,不能在风中久站,还是跟我回屋里。” 萧宜华也是对他没办法,自从萧宜华怀孕后,这陆时礼跟如临大敌了似的,一天天紧张的要命,这也不让萧宜华做,那也不让萧宜华做,要是萧宜华凶他,他就趴在萧宜华肚子上跟宝宝告状。 萧宜华…… 哦…… 拗不过陆时礼,萧宜华任由陆时礼将她扶回去。 扶…… 虽然萧宜华觉得现在她依旧能将一杆长枪耍的虎虎生威,但,陆时礼不会同意她这样做的…… 一对璧人相拥着朝着室内走去,安静而美好,静静期待着他们的宝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