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别误会》 第1章 天界 在凡人的认知中,天空仅仅只是被称之为天空,一片凡人触及不到的领域,却不知天空之上住着众多身份不同的天神。天神把天空以上称为天界,而天空以下则称为人界。 天神的首领天帝则是统领天界的王,王定下天规,做出裁决,发号施令,众神必须无条件服从并且听命于他,一经发现有违反天规者,轻则降低仙职,重则打入凡间,饱受人类投胎转世轮回之苦。 天界和人界有着明显不同的待遇,神的寿命长则万岁,短则百岁。而凡人却从未有人活过百岁,死后会进入地府,遭遇各种酷刑,轮回后又是一个新的循环。 这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所以一直以来天界都很和谐,大家循规蹈矩,无神敢违反天规,直到有一天…… 天界有一个最美丽的地方,那里的大地被一片常年绿盈盈的小草覆盖,到处都有艳丽的花儿衬托,一棵棵茂盛的大树行成一片大森林,不同的树上结满了各种奇珍异果,是个理想的,完美的果园林。 它由一个女孩看守着,因此被称为果神。 她长的很甜美,粉嫩的脸上有着一张樱桃小嘴,淡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美眸,干净且纯洁。乌黑及腰的长发自然地披在双肩,发上插着简单的簪子,样子看起来刚过百岁,是如此扣人心弦的美丽佳人。 在其中一棵桃花树林下却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他那白皙细嫩的肌肤足以让所有雌性生物都为之尖叫,尤其是那双纯黑色的眸子,仿佛夜空中坠落的晨星,深邃而焕发出灼人的光彩。 平日里紧抿的唇总会在来到此处后始终微微扬起,浅笑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宠溺,在所有人看来,是个无限美好的帅气男子。 “猜猜我是谁?”女子悄悄从背后走近,一双小手抬起快速蒙住男人纯黑色的眼眸。 他微微扬起嘴角,轻轻拨开她的手,转身宠溺地说:“除了我的悦儿还能有谁。” 只要听到这样宠溺的语气,她就会乐地傻笑,因为她知道他只会对她这样温柔。 男子环抱着她阡细的腰,垂下头恶作剧般在她耳边轻轻地吹着热气,女孩痒的直往他怀里缩,恨不得能够钻进他的胸膛,钻进他的心里。 嬉闹过后就是静静的拥抱,享受时间的流逝,彼此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想到一些事,退出他的怀抱,有些不安地问:“景,我们这样是违反天规的,我们会不会……” “你害怕吗?” 按照天规,他们这种行为不被允许,至于被发现的下场,因至今无人触犯,也不得而知,一切全看天帝裁决。但可想而知是绝不可能轻饶的。 再按照天神的年龄来算,她还只是个孩子,害怕也是很正常,他不会怪她,只会一直一直保护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坚定地摇摇头。 “我们一直低调,隐藏,既然现在还没被发现,我们只要珍惜眼前的时光便好。即便我们最后真会被打入凡间,悦儿,我发誓还会找到你。” 他轻亲她的额头,霸道又不失温柔地说:“因为不管你到了哪里,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第2章 同一个噩梦 当天界的审判者带着众多天兵天将来到果园林看到这一幕后,大声地宣判罪行:“犯人尉迟景,江凝悦,公然违反天规,如今天帝派我来抓拿你们,你们可知罪?” “我们真心相爱,在一起又有何错,错就错在天帝定下的那些无聊天规!”尉迟景把江凝悦护在身后,怕他们会忽然出手伤害她。 “大胆犯人还不知悔改,罪加一等,奉天帝之命,逐一打入凡间。” 审判者话说完后右手一挥,原本紧紧抓着尉迟景手臂的力道一松,江凝悦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尉迟景身后,甚至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仿佛未曾出现过。 “悦儿!”一个男人从床上惊醒,眉头紧锁,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刚结束一场长跑,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额头处流下,顺着脸到下巴,全数滴在被子上。 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有着和尉迟景一模一样的外表。 又做噩梦了,自从她死了之后,便一直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像是诅咒一般,夜夜纠缠着他。每一次梦境,都是一次痛苦的回忆。 当梦醒时分,他依然身处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身边空无一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个梦,也不知道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帝是谁?尉迟景又是谁?他为什么会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悦儿为什么会跟他那么亲密,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曾经为了寻求这些答案,他开始翻阅古籍,希望能从中找到关于梦境的解读。还命人从文渊楼里取来一本本厚重的关于梦境的古籍,每一本都承载着先人的智慧与历史的沉淀。 然而,尽管他如何用心研读,却仍然一无所获。 古籍中或许有关于梦境的描述,但大多语焉不详,难以与他所经历的梦境相契合。有些甚至只记载了神话传说,与现实中的梦境毫无关联。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 原以为通过古籍能够解开梦境的谜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开始怀疑,这个梦境是某种未知的力量在作祟。 这么多年,同一个噩梦,一堆无解的问题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令他困扰,让他不安心,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答案的决心。 他知道这个梦境重复的上演一定有它的意义所在,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去解读它。 此时的夜晚如此安详,他却再无心睡眠。 ———————————— 京城的秋天早晨阳光明媚,太阳温柔地照射大地,万物孕育在阳光下,生机勃勃,到处鸟语花香,百花齐放。 池水透澈明亮,出水芙蓉清雅脱俗,花香扑鼻,这一切艳丽都无声地衬托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 其中有一座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明德殿。这里便是皇帝每日早朝的地方,而此时正是早朝时间。 众臣子列队两侧,静候圣训。 一国之君坐于龙椅上,穿着威武的龙袍,上面金黄色的龙呼之欲出,威仪四溢。黑色眸子始终闪耀着自信的光芒,成竹在胸的样子,年轻的他早早就坐上了皇位。 “朕欲微服出巡,以体察民情,了解民间疾苦。” 第3章 太后的担心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但皇上并未因此停顿,目光转向一旁,落在了英气逼人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身上,正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叶净修。 皇上微微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信任与期待:“在朕出巡期间,朝中政务,暂时交由叶将军代为处理,望各位大臣在此期间能协力合作。”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叶净修作为邵国屡战屡胜的大将军,其忠诚与能力早已得到皇上的认可。此次将政务交由他暂为处理,无疑是对他极大的信任与重托。 叶净修闻言,立即出列,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洪亮且坚定:“臣定不负皇上重托,尽心尽力处理朝中事物,确保朝中稳定,百姓安宁。” 所有人抱拳弯腰,异口同声地回答:“臣等定当不负皇上所望!” 皇上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此次出巡意义重大,而朝中事物的暂交也非儿戏,叶净修就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随着皇上宣布退朝,朝堂之上的臣子们纷纷离开,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皇上来到安宁殿,向太后告知出巡一事。 进入安宁殿,里面显得尤为宁静与庄重,这里没有过多的奢华装饰,却处处流露出一种深沉的宗教氛围。 寝宫内佛像庄严地摆放着,与周围的陈设相得益彰,彰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这些佛像,或立或坐,或微笑或沉思,形态各异,但都透露出一种慈祥与庄严。 有的镶嵌着宝石,有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都堪称一绝。它们不仅体现了太后对佛法的虔诚与敬畏,也展示了皇宫内对佛教艺术的推崇与传承。 它们的存在,仿佛守护着太后,也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佛法的无边智慧,不仅为寝宫增添了一份神秘与庄重,更是成为太后内心信仰的象征。 太后一心向佛,她的形象宛如一尊活脱脱的佛国菩萨,慈眉善目,充满智慧与慈悲。眼神深邃而宁静,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真谛,那眉宇间透露出的平和与淡定,正是她长期修行佛法所得的内心境界。 外表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其实已是年过四十,将近五十。 或许是曾经平民出生的关系让她的性格与那些达官贵人,历朝太后都不同,再加上信仰佛法,与她说话正如与佛对话。 每日她都会在这些佛像前虔诚地祈祷,闭目冥想,诵经礼佛。心中充满了对佛法的敬畏与信仰,相信通过诚心向佛,可以求得内心的宁静与平和,也可以为国家和百姓祈求福祉。 这里是休息的地方,更是她修行与祈祷的圣地。每当夜幕降临,寝宫内的佛像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庄严而神秘,金光闪闪。 “皇儿,你年纪也不小,是时候放下过去,立妃立后了。” 太后知道自己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执着于过去,对江凝悦的死,他始终没有放下。二十四岁的男儿至今无妃无子,作为母亲,如今最担心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皇上开玩笑道:“母后,您还会担心儿臣没人要不成?” 第4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呀!每次哀家跟你说这件事都爱开玩笑,搪塞哀家。你这岁数放前朝早已是佳丽三千,儿女无数了,可你” 深知多说无用,太后直接替他介绍起来:哀家前几日见过韩丞相的女儿,不仅爱笑,还是个机灵的小姑娘。还有杜丞相的女儿,哀家看着也满意,皇儿如果有兴趣不如” 她不要求他一定得佳丽三千,现在能看上一个是一个。 知道太后的操心也是为他好,但活在这世上,以后面对的是自己的身边人,他不愿让自己将就。 皇上有些无奈地打断:“非也,父皇和皇兄不也与儿臣一样,此为有其父必有其子。” 太后被他一句话呛的无话可说。皇上见好就收,突然又生出妙计。 “听闻净修也喜欢爱笑的姑娘,儿臣可不想听他每次都抱怨自己经常出任务,没时间认识姑娘。母后不妨让他们见上一面,指不定还能凑成一对。” 太后顿觉有理,叶净修与皇上是君臣亦是兄弟,两人公务上一直默契十足,完全比得上亲兄弟,所以她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 偷偷打量太后的表情,目测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皇上心里暗笑,但不敢表现出来,被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就又会没完没了了。 心中默默祈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净修你自己看着办。 又和太后拉了些家常,皇上才回到自己的寝宫,净心殿。孔盛是他从小到大的贴身太监,此次一起出巡的还有他,现正在准备出巡期间的衣物。 第二天,皇上穿上一件普通,又不失高雅的便服和孔盛出宫,即使如此还是掩盖不了他的俊美和高贵的气息。没让任何人来送行,却偏偏在宫门口见到了叶净修,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一股不好的预感直闯脑门。 等走到他面前站定,叶净修已经凉凉地开口:“听说太后娘娘对韩、杜两家的千金很满意,臣抵挡不住太后娘娘的热情,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方法。” 皇上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这男人很明显就是来讨债的,叶净修推脱这种事情的办法可是无人能敌。 就是没想到还没等自己踏出宫避一避,太后就已经行动了,速度之快让他没点准备。叶净修也不是块好欺负的料,口中所说的折中方法绝不是他想听到的。 叶净修展露出一脸无害的笑说:“既然太后娘娘对两位千金都甚是满意,那我们就一人选一个,您是皇上您先选,选剩的留给臣就好,皇上觉得如何?” 果不其然,他就不该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虽然他们有时会以斗嘴为乐,比谁更毒舌,但某种程度上来讲,叶净修比他要黑心的多,连他都自愧不如。 刚想说两句,叶净修却连机会都不给:“太后娘娘对这个方法很满意,于是派臣来问问皇上的选择,好在皇上出宫后,能让某丞相带着某千金前去拜访拜访,顺便让皇上带着培养感情。” 第5章 迷路 皇上对此哭笑不得,惹上这男人就不指望会让自己好过。皇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下他的肩膀,哭笑不得:“别让朕有机会逮到你的把柄。” 说完便出了宫门,不再理他。叶净修对此也只是置之一笑。 第一站皇上就下意识地选择了秋枫城,因为在他记忆里,这里有他最尊敬的恩师,但他并不知道恩师具体住在哪里,所以也并没有刻意去寻找。 秋枫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有缘,自然会见到。 褪去了龙袍与皇冠的华贵,皇上显得低调而又不失高雅,他的面容依旧威严,但眼中却多了一份平和与亲切,仿佛一位普通的士子,准备踏上一段探索之旅。 身边跟随着的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他年近六十,但依旧精神矍铄,熟知皇上的习性,同样是最信任的人之一。 两人走在秋枫城的街道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式各样的商铺。 皇上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时而驻足观看,时而与商贩交谈。他询问着商品的价格、质量,聆听着商贩们的讲述,让自己成为一名普通的顾客。 在与百姓的交流中,皇上感受到了他们的善良和淳朴,看到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治国理念。 深知作为一国之君,自己的责任重大,需要不断努力,才能让国家更加繁荣昌盛。 到这里已有五天,每天早晨,他都准时被此起彼伏却又和谐的叫卖声叫醒,没有烦躁,没有怨言,反而让他觉得有一种浓浓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也许作为一国之君最快乐的事,莫过于自己统一的国家富饶兴旺。 照现在看来,明日就该启程去下一座城市了,尽管皇上并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恩师,但一想到恩师所在的城市如此美好,相信接下来的出巡也不会令人他失望。 秋天的傍晚,天空早已灰暗,当皇上和孔盛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时,偶然间发现一个小姑娘独自站在街头哭泣。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皇上心中一动,走向那个小姑娘,温和地问:“小姑娘,你为何独自在此哭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亲切。 小姑娘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哽咽着述说了事情经过。原来她自己从家里跑出来,还不小心迷路,心中害怕,这才哭了起来。 听完她的讲述,皇上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蹲下身子,用衣袖轻轻拭去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别怕,我送你回家。” 皇上让孔盛先回客栈给他做沐浴宽衣前的准备,这一天下来确实是很累了。抱起小小的人儿,向她所描述的大致方位走去。 一路上,皇上耐心地询问她的喜好和日常生活,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期间虽然走错了几个路口,但在他的安抚下,小姑娘也逐渐记起回家的路。 第6章 出手相救 兜兜转转下,皇上才终于将她送到家门口。她迫不及待地挣脱他的怀抱,跑上前去用力敲门,大喊着:“娘亲,快开门,我是柔儿,柔儿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妇人,看到女儿平安归来,激动得热泪盈眶,抱起小姑娘问长问短,宛如久别重逢的亲人。皇上静静地站在一边,同时也感受着来自她们的喜悦。 随后小姑娘的母亲放下手中的孩子,诚恳地向他道谢:“多谢公子把我女儿送回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公子若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坐。” “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小姑娘怎会一个人就跑出家?幸好没遇上坏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本来这是她们的家事,作为外人不该插手,但作为皇帝,却不能不了解情况。 年轻妇人这才把她们的近况娓娓道来。 两年前她的丈夫得病去世,剩下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妇女必须每日出去工作才能养活她们二人,所以孩子就只能放在家中。 幸好孩子很懂事,只要她每天准时回家都不会出问题。 今日老板说人手不够,加会班就可以多拿些薪酬,为了赚钱,她才多做了些时间,等她急忙赶回家的时候就没找到孩子了。孩子因为见不到母亲以为母亲出事了,所以自己出门寻找。 为此妇女也很后悔,不该为了那点薪酬就放下家里的孩子,让孩子替自己担心。 听了这对母女的故事,皇上突然觉得自己竟也无能为力,唯有口头上的安慰:“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自己的苦衷,只可惜我也不知如何能帮到你。” 以及口头上的劝导:“虽然柔儿今日是安全回家了,但并不代表以后都能这么幸运。还是希望你能尽量准时回家,给孩子安全感,毕竟她还小,懂事不代表没有自己的想法。” 妇人虚心地点头,并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这样,皇上这才向她们母子二人告辞。原以为这一天该是结束了,却没想到,这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思绪万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然在拐角处,一女子匆匆忙忙地撞进了他的胸膛。 她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撞到人,惊呼一声,身体因为撞击的冲力而往后摔去。 皇上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搂住她的腰,稳住她的重心,才让她避免了一次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待她站好后,很快便收回自己的手。 事情发生的有些快,虽然她没有摔着,却一直低着头显得有些呆愣,看样子是还没反应过来。 皇上没有说话,倒是很想知道她需要多长的反应时间。他恶趣味地想,应该不至于站到天荒地老。 很快她便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救了。她抬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说话也带了些激动:“感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然此刻我都不知道是如何的狼狈。” 原以为他会说没关系,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之类的客套话,但她看到的却是他呆愣中有些震惊的神情。 第7章 你还活着! 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难道他是……瞎子?这世上会有身手这么好,身高这么高,相貌这么俊的瞎子? 她吞了下口水,慢慢抬起右手,在他眼前晃两晃,下一刻,手就被他准确无误地擒住,失神的眼眸逐渐找回了光芒。 第一反应:还好不是瞎子,不然长的这么好看就可惜了。 第二反应:他该不会被她的外表惊艳到失神,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魅力。 第三反应:他还抓着她的手腕,这不太好。 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顿时让她些不好意思。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迎修哥哥是最好看的,而眼前这个男人一点也不逊色。那双幽黑望不到底的眼睛仿佛是个无底洞,把她拽进深渊,让她情不自禁就陷了进去。 “悦”眼前的女人是那样熟悉,熟悉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都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什么?他说的很小声,像是在喃喃自语,她听不清,但从口型知道他只说了一个字。还没等她发问,他就已经拉着她的手腕轻轻一带,人被轻而易举地带进了怀里。 “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这次她听清楚了,也弄明白了,原来他是认错人,而且还是一个离开人世,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的人。 重要之人的离开对在世之人来说是一种残忍,她感同身受。同情,却不会让他继续沉迷在这种不可能的幻想当中。 她冷静地开口:“公子,我并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请放开我!”从未被迎修哥哥以外的男人抱过,这个陌生男子的举动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难道你失忆了?才会不认得我。” 他松开手臂,却没有放开她的肩膀,眼底有些期待又夹杂些害怕。如果失忆,至少说明她还活着,同时却也害怕她给出的否定答案。 她笑了笑,很有耐心地解释:“公子,我没有失忆,我拥有从小到大完整的记忆,你确实是认错人了。”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皇上缓缓松开双手,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侧身背靠着墙,闭上眼。 邵颐秩,冷静下来,江凝悦已经死了,是你亲眼看着她火焚,是你亲手葬下她的骨灰,她不可能还活着。 可是真的有人可以长的如此相像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的眉头始终紧紧的蹙着,看起来好像很痛苦,她不得不开始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了很伤人的话。 可好像没有啊,她说的都是实话,总不能因为同情而欺骗他,等他清醒之后只会更痛苦。 犹豫一会儿,她还是走过去推了推他的手臂轻轻问道:“公子,你没事?要不我送你回家。” 皇上闭眼摇头,再睁开时眼里已经一片清明,仿佛刚刚的混沌只是她的幻觉。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要把眼前的女人留在身边,他要再次感受那份曾经的温暖。 第8章 你记住了吗 直起身板,皇上惭愧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吓到你了。”她笑笑表示没关系。 想起她刚刚说的话,皇上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让姑娘送我一个大男人回家的道理。还是让我送你,也当是我的赔罪。” 女子摇摇头笑道:“没关系,只是件小事,不用到赔罪这么严重,我没有放在心上,认错人也实属正常,不用介怀。等你送完我再回家已经很晚,你家里人也该担心了。” 皇上并没有就此放弃:“我是外地人,不在这里久住,自然家人也不在,所以不必担心。城中道路复杂,你一个姑娘夜晚独自行走,恐有不便。” 说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率先走在前面。她只好默默地跟在身后。反正自己刚刚走快也是因为怕走夜路,有人陪就再好不过。 一般男女双方一起走路,男方多少都会找些话题闲聊开,以此来表现自己的风度和见识,至少在她想来是这样的。 这个男人却刚好相反,似乎不是个爱讲话的人,路上不仅一句话都没说,还总是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可能觉得没什么,对于活跃好动的她却是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 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找点话题,他终于在此时开了金口:“你,叫什么名字?” “池念瑶,想念的念,瑶池的瑶。” “之一,你可以叫我之一。” “好特别的名字。”此时她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这个名字。 之一轻扯嘴角,调侃道:“名字特别才能让你记住我,不是吗?” 她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赞同,道理好像是这样,毕竟如果是普通到在大街上一喊就有好几个人应的名字,就不能让人映象深刻了。 之一,之一,确实特别。 正想着他的名字入神,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面前的后背,她退开两步,捂着鼻子,一双埋怨的小眼睛瞪着他,无声地质问干嘛突然一声不响地停下来。 “所以,你记住了吗?念瑶。”他认真地看着她,眼神中也是专注。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明明只是普通的两个字,明明谁叫都一样的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让她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是什么甜言蜜语。 而且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透露着一股男性的性感,让她有一瞬间的迷失。 “嗯?”看她没了反应,之一耐心地反问。 糟糕,连反问的尾音都这么醉人,她的心跳已经开始乱了次序,甚至忘记了要回话,只知道傻傻地盯着他看。 因为捂着鼻子,连同半张脸也一起挡住了,再加上夜晚光线不好,才不至于被他看到自己脸红。 还是没等到答案,他弯下腰,凑到她面前想看看她怎么突然不说话,难道刚才真的把她给撞疼了,疼到连话都不会说。 眼前突然放大的脸把她吓得连连后退,放下捂住鼻子的手,立马乖乖地点头,支支吾吾地说记住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们才重新出发,这一次她再不敢一心二用地走路了,怕自己又犯蠢。 第9章 晚安 接下来谁都没再说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家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牌匾,池府。看样子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他想。 池念瑶站在自家门口向他道别:“谢谢,我到了,你快回,路上小心。” “嗯,我看着你进去就走。” 看着站在离自己只有十步之遥的之一,她突然生出一种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的感觉,但怎么可能呢,他们明明是刚刚才遇见。 不做多想,她推门,刚想踏进去就听到身后的人说:“晚安,念瑶。” 她回头,漾起暖暖的笑脸:“晚安,之一。”然后进门,关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说他是外地人,不会在这座城市久留,她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暂住,也许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站在门外,看着女子消失在门后,皇上心中涌起一股惆怅。江凝悦的身影,池念瑶的身影,两人的身影环环绕绕,最后竟然重叠在一起,在他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虽然只是一个偶然的相遇,却让他对池念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惊讶于这世上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竟然拥有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同时感叹上天对自己的怜悯,把另一个她送到自己身边。 客栈里孔盛正着急地侯着,这么久没回来,深怕出了任何意外。直到见皇上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公子,热水已备好,行李也准备妥当,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我” 孔盛第一次见皇上这么犹豫不决,他们分开前还好好的,难道是分开后发生了什么?他猜测道。 想了一会儿,最后皇上还是摆摆手:“算了,没事,你出去。” 原本行程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该启程前往下一个城市。然而,拐角处的偶遇,让他遇到了和江凝悦长得一模一样的池念瑶,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坐在案前,望着窗外的月牙儿,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池念瑶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确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是思念旧人的延续,还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要去还是留?他在犹豫要不要改变原定的行程。刚刚有一刻他什么都不管的留下来,接触她,了解她,甚至介入她的生活。 可当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又不该这么做,不该自私地扔下自己的责任,耍不属于自己的任性。 作为一个帝王,他应该以国事为重,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而耽误了大局。他,没有理由留下来。 最终,皇上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暂时搁置心中的犹豫,先完成出巡的任务。等出巡结束后,他一定会再回来找她,好好地与她谈一谈。 池念瑶一般没什么事都会睡到自然醒,所以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刚走出房门,老管家就递来一封信说:“今日早晨,有一男子来寻小姐,得知小姐正在睡觉,便留下这封信让我交给小姐。” 第10章 等我 她认识的人里面属于男子的就只有昨晚相识的之一了。他来找她,却被她错过了!池念瑶有些不高兴地埋怨道:“哎呀,你怎么不叫醒我!” 见自家小姐竟然为一个男人脸红,还跟他急,让他有些意外,难道是看来有必要观察观察,还有必要向老爷通知一声。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她从小到大都被管家照顾着,深知这管家可是精明的很,她的情绪总能一下子猜出来,现在怕是已经被看出小端倪了。 池念瑶尴尬地摆摆手,门一关,赶紧躲回房间里。 信封上写着“念瑶亲启”四个字,他的字苍劲有力,落笔简洁毫不拖泥带水。她怀着期待拆开信封,出乎意料地,他只留了两个字: 等我 有些不敢相信地前后翻了翻,又在信封里摸了摸,真的就两个字,加上信封上的四个字,一共六个字。他来找她竟然只给她留六个字! 真是很像他话少的风格!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他应该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毕竟他说过自己不是本地人,要离开也是迟早的事。只是,让她等又是什么意思?会是她理解的那样吗?想到这她竟然又不争气的脸红了。 不想了不想了!凭什么那么轻易就被他两个字给失了心绪,要冷静要冷静,什么都不要想,正常地过自己的日子,一切等他出现再说。 另一边,皇上已经到达其他城市。 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他那两个字所表达的意思。 从没有一刻那么想快些结束这次出巡,回到那个有她的城市。 他计划里还需再巡七座城市,一座繁荣的城市尚且都得待上五天,照这样算至少还要四十天后才能结束,但谁又能保证七座城市都是繁荣的呢? 上天也爱开玩笑,他在秋枫城五天,偏偏在离开前的晚上才让他们相遇。 对池念瑶来说,今天可谓是个心惊胆战的日子。刚起床就在自家客厅见到从小以欺负她为乐的坏男孩,不,准确来说,现在应该是坏男人了。 他曾经是池念瑶的噩梦,每次见面都是一场小小的“战争” 如今又搬回了家乡,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见到,毕竟那时候他们搬家搬的匆忙。他说很快就回来,她却一直没有等到。 池路寒,她的父亲,看着她傻傻地站在门口,调侃道:“瑶儿,怎么不过来,太久没见认不得了?” 她立马摇头,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父亲身边站好,客气地称呼:“范叔叔,子遇哥哥。” “确实是多年不见,瑶儿都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倒是越来越像你的母亲。” 说话的是范承志,在她出生前就一直住在她家附近,跟池路寒是挚友,两家关系亲密,所以也认识她母亲。 之后还经常带着范子遇一起过来,机缘巧合下他们才认识,并一直莫名其妙地被他欺负。 虽然范子遇此时没说话,但她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从她出现的那刻起就一直在她身上,让她不敢正眼望他,甚至不敢用余光瞥他,深怕经过这么多年还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恶作剧前的狡猾。 第11章 改变 正打算找个借口逃之夭夭,范子遇却好像看出了她的目的,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我和父亲今日刚搬回来,进城后一路走来,发现秋枫城这几年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不知道瑶儿有没有时间带我熟悉熟悉?” 来了来了,他一开口,她就有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容易脱离他的魔爪,果然如此。 池念瑶再顾不得自己敢不敢了,猛地抬头瞪他。 然而入眼的却是一双带笑的眼睛,动作随意的单手支着下巴,望着她的眼神里已经没了小时候的那份稚气,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温柔和暖意。 多年未见,他似乎已经脱胎换骨,变得温文尔雅,让人难以置信。 她又再次红了脸,有些尴尬地藏起自己凶神恶煞的眼神,天呐,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只会欺负她的臭小孩吗? 对于范子遇从小欺负自己女儿的事,池路寒是知道的,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范子遇提起的这个建议,他自是赞同:“这样也好,你们很久没有见面了,趁这个机会再去重新了解一下对方。” 如今自家父亲在身旁,她都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别扭,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实在不敢想象那样的场面,太尴尬,太可怕,她不想去。 范承志看出她的犹豫,故作生气地对自己的儿子骂到:“臭小子,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以前怎么就爱欺负瑶儿,看看,都把瑶儿欺负出阴影了,人家现在可不敢与你同行。” 本来就觉得不好意思,现在被当事人的父亲说出来,她只想立刻马上找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以后都不见人了。 不仅被他父亲调侃,还被自家父亲给卖了,她怎么觉得自己很悲哀。 但范承志这激将法真是用的好啊,为了面子,她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承认。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忘记小时候的事并没有留下任何阴影,没有害怕,没有尴尬,只好故作镇定地应下这门差事。 看着眼前的范子遇,池念瑶有些愣神。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与他重逢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试图找回往日的从容。 两人一起走出家门,过了这么多年,很多都已物是人非,也不知道他性格变成什么样子。一时之间池念瑶实在不知该跟他聊些什么,只能是带着他在集市走上一圈。 遇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范子遇会先温柔的开口询问,再回忆起小时候时的样子。 熟悉的记忆袭来,池念瑶听后也忍不住多说两句,并对新事物做出介绍,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因为范子遇的主动而渐渐熟络起来。 他们互相分享了分开后的成长经历,池念瑶发现,原来范子遇也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坎坷和挫折,所以才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到家乡。 交谈中发现,范子遇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欺负人的坏男孩了,也许正是这些经历让他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这样的他让池念瑶刮目相看。 第12章 准备礼物 对范子遇来说,熟悉环境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她可以重新认识自己,毕竟大家都经历了,成长了,改变了。 “我妹妹过两天就要行笄礼,作为兄长应该给她准备个礼物,不过我对女子的衣裳饰品并不了解,能否请瑶儿帮个忙。” 听到这话,池念瑶看他眼里有一丝小小的怀疑:“你……有个妹妹?” 这么说来他倒是忘了,全家搬走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妹妹是后来才出生,她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范子遇解释道:“是的,千真万确,不过还未与我们一同回来,她陪着母亲回娘家一趟。” 池念瑶点头表示了解,随后认真想了想才说:“既是行笄礼,我们可以去首饰店看看,发簪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前面有家店我经常去,款式和色泽都很不错的。” 他浅笑,露出赞同的目光,“我们”这个词很简单,但也令人向往,令人愉悦,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想。 首饰店的老板看是老顾客,便热情地招待,还拿出一些新产的,物美价廉的首饰出来。 各种各样的发簪,项链,耳坠,看的范子遇顿时眼花缭乱,从未进过首饰店的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他皱眉,纠结,犯难的表情让池念瑶心情突然大好,本来想忍住的笑意还是破功了,而彼此尴尬的氛围也因此得到缓解。 听到小小的笑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然后又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故作镇定地问:“瑶儿觉得哪个好看。” 她沉吟,在柜台上看了一圈,拿几个仔细看了一下款式和色泽又放回去,这样来回挑了好几次。 范子遇在她身边看着,等着,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完全没有一丝不耐,仿佛被等待着的是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他竟有些期待,期待她挑的款式,期待他们之后的相处,期待她认识全新的自己,期待他们的未来可见。 “这个不错,应该会很适合令妹,你觉得呢?”她把发簪递过来让他看。 范子遇接过看了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了一眼柜台上剩下的发簪,再看向她,目光随意地落在她的头发上,说:“确实挺合适的,那……瑶儿觉得这个如何?” 只见他手中的簪子通体碧绿,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凤,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还有一个莲花子似的吊坠,端的是飘雅出尘。 这支正是她刚刚看了好几眼的发簪,本想等下让老板给她包起来,没想到他也会看上,大概是想着这支比她介绍的那支会更好看。 很想说这是她想买下来的,又怕这样说会令他觉得自己不是真心在给他介绍好看的发簪,但她又不想说出违心的话。 于是只能斟酌了下语言,委婉地道出事实:“好看是好看,但我觉得它不适合一个刚行笄礼的姑娘。” 范子遇很满意地笑了:“瑶儿说好看那就行了,这支我打算要送给另外一位姑娘的。” 第13章 赔罪礼 所以这就要割爱了? 池念瑶有些郁闷地低头不说话,早知道不是给他妹妹的礼物就说不好看了。这几天好不容易才看到一支喜欢的,她都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就被截胡了。 看他很满意的样子,又实在不好意思夺人所好。 宝贝在手中了,范子遇还是不满足:“发簪看起来是不错,不过也不知道戴上的效果如何。嗯……瑶儿能不能帮我试一下,若是有一点点的美中不足,我都不敢送到她手中了。” 诶?池念瑶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没想到竟然从一个到处找麻烦的臭小孩变成了一个人人羡慕的痴情男,再与他计较就真的显得自己很小肚鸡肠了。 于是她也不再多想,很大方的点点头,还不忘趁机调侃:“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有幸获得范大公子的宠爱。” 范子遇听了也不以为意,反而顺着她的话开玩笑道:“最好可以让她感动到以身相许。” 将发簪轻轻插入她的密发中,莲花吊坠自然垂下,微风一吹,坠子也跟着随风摆动,优雅中透露着随性。他不由地称赞道:“很漂亮!” 他的话让她眼前一亮,看来她眼光确实不错,只可惜自己看不到效果。 “簪子本身就很漂亮,放心,她若是戴上的话一定很好看,指不定真的以身相许。” 说完就要伸手取下,却被他轻轻抓住手腕,阻止了动作。她疑惑地看向他,难道哪里还有缺陷? 范子遇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轻声说道:“既然好看,瑶儿又喜欢,那就不要取下来了,”然后把另一支交给老板,“帮我把这支包起来。” “好嘞,公子请稍等。”老板兴高采烈地去给他包装,留下他们两个。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反转,池念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不是……” 范子遇眼神中闪烁着认真与玩笑交织的光芒,笑道:“就当是我对幼时所作所为的赔罪。如果真的感动到想以身相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边说边用拇指和食指摸着下巴,那样子仿佛真的在认真地考虑,那样子,似真亦假,让人无法辨明。 刚刚明明还是她在占主导地位,现在一下子被反过来调侃一番,她可不像他一样厚脸皮什么都能接,于是脸很不争气的红了。 但为了争一口气,有些赌气地回道:“想要本小姐以身相许的人多的能排一条街,你竟然还要考虑,真没眼光。”语气中带着俏皮,显然是在和他开玩笑。 “嗯……”他又故作懊恼地想了一下,勉为其难地说,“既然机会如此难得,那我就接受你的以身相许。” 嗯!这还差不多! 嗯?不对! 突然意识到话题被带偏了。原本是在调侃范子遇,没想到他却顺着她的话茬,将话题引到了她“以身相许”的玩笑上。 不由得有些尴尬,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就让话题跑偏了呢。她不过是随便说说,他竟然还跟着她天马行空。 第14章 变好还是变坏了 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老板,发现老板已经包好发簪,正一边忙碌一边光明正大地偷听着他们讲话。 池念瑶的脸颊微微发热,心想这场景也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范子遇一脸无害,任君处置的样子让她不敢再乱接话,不敢再跟他待下去,指不定话题又被带跑偏了。 她红着脸,想要逃离这个让她感到有些尴尬的场面,于是转身跑出首饰店。然而一股力量从身后牵制着让她一步都踏不出去。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范子遇的手还轻轻地抓着她的手腕,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放开过。 他有意无意地略过了这个亲密的细节,转而细心地提醒:“别乱跑,小心摔着。” 然后从袖袋掏出银子买了单才跟她一块出店。 将蠢蠢欲动的池念瑶拉回自己身边,两人站在街道中央,他取笑道:“几年不见,个子是长高了,毛毛躁躁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有改。”话语中充满了亲切和戏谑,在调侃她的同时,也在怀念过去的时光。 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回应道:“你倒是变了不少。”眼神中闪烁着好奇和探究,想要从他身上发现更多的变化。 范子遇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是啊,时光荏苒,我们都会变。” 随后他又补充问道:“那……瑶儿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又或者说,瑶儿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 这个问题很轻易的就让她皱眉了。 从刚刚两人的相处可以看出,范子遇的变化颇为显着。 以前只会动手欺负人的范子遇现在变得能说会道,话语中总是带着调侃和取笑。这种变化似乎表明,他在与人交往的方式上更加成熟和多样。 如果说小时候是行为上的欺负,现在就通过语言升级到了精神上的欺负。他的调侃和取笑虽然看似轻松,但多少还是会让她无奈,主要是因为她脸皮薄,说不过。 这么一来,他依然是在不遗余力地欺负她。 对于这样的改变,她能说其实是变得更坏了吗…… 她决定避而不谈这个问题,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我就不明白了,小时候的我人见人爱,在秋枫城基本找不到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怎么就你看我不顺眼,老想着欺负人呢?” 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调皮和自信,仿佛在向范子遇挑战,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了她的自吹自擂,范子遇很不厚道地笑了,而且还是那种开怀大笑,就没见过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而且夸得还这么理直气壮。 本来说的就是事实,被他这么一笑,周围很多人都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池念瑶顿时红了脸,有些羞赧地挣开他的手,掉头就走。 这个男人,实在是不想理他了,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街上取笑她,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他笑着追在后面解释道:“你小时候确实是个招人喜欢的丫头,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语气中带着一种戏谑和宠溺。 第15章 好久不见 池念瑶顿时有些无语,没想到范子遇这么不要脸,直接地承认自己喜欢欺负她,而且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见她气冲冲地走了几步之后就停下来,以为是在等他,于是立马见好就收,乖乖地上前笑脸迎人地讨好:“我的错,瑶儿别生气。” 他没有得到回应,她也没有看向他,而是望着前方,眼底有些讶异。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前正站着一名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此时这个男人也正在看着她,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范子遇小声地低头在她耳边问:“认识?” 池念瑶回过神来,扬起十分的笑容对他说:“不算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陌生男人的存在。 对面的男人听到她用“一面之缘”这个词来跟另一个男人介绍他,内心生气的火苗蹭蹭蹭地燃烧着,大有燎原之势。 在范子遇的观察下,他发现这男人看她的眼神可不只是一面之缘那么简单,其中参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并非池念瑶所说的“一面之缘”那么简单,但既然她没有主动提及,他也不好多管闲事。 只见池念瑶走到男人面前笑着打招呼:“之一,好久不见!” 明明刚刚还有些生气,但看到她纯真的笑容时,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听到她软软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她的声音甜美,笑容美丽,竟让他感到安心和愉悦,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把她拥入怀中。 不过,男人深知自己与池念瑶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他们之间的了解仍然停留在“一面之缘”的层面,如果他贸然做出此等行为,很可能会让她感到害怕,从而离他越来越远。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保持着微笑和礼貌,与她寒暄:“好久不见,念瑶,我回来了。”话语中透露出淡淡的欣喜。 池念瑶表面毫无波动地点头:“嗯,我还有事,等有时间了再好好与你叙旧。” 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疏离和冷淡,表现的并不想与男人有过多的交集,内心却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久不见,到底是多久呢?她也不清楚,应该过百天了。 这个男人当初只留下莫名去秒的两个字就想让她等。 他知道她的住址,必然也能给她写信,只要他想。但等来的却是一百天的毫无音讯,这只能说明他并不在乎她,不曾记起她。 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个人谈什么在乎。 池念瑶嘴上说着要走,脚却一步未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反应,同时也在等他的回答。 心中期待着男人能够有所挽留,能够表达一点对她的在乎和关心。 只是她失望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挽留举动,只是蹙眉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得不到糖而在闹别扭的小孩子,脸上写满了不认同,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第16章 又是赔罪又是谢礼 池念瑶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的沉默让她感到无比的失望。 真是惜字如金啊,她想。 范子遇见他们干站着不说话,而且还是在集市街头,人来人往,不仅阻碍通行,也不太雅观,便走到她身旁,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走吗?” 池念瑶点点头,与他擦肩而过。范子遇朝他礼貌性地点了下头,跟上她的脚步。 “我觉得衣裳也要买,瑶儿觉得呢?”他试图用轻松的话题缓解池念瑶的心情,同时也希望她能转移注意力,不再纠结于刚才的事情。 “嗯,毕竟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确实需要换一身。前面有家卖现成衣裳和布料的店,我经常关顾,质量和做工都很不错,我们去瞧瞧。” 她知道他们的对话他一定听得到,所以才故意说的这样模棱两可,暧昧不清,想试探他的反应。 不指望他会追上来,但却很想回头看看他现在会是怎样的表情,是方才那样呢,还是无关紧要呢,亦或者会为此难过? 但她不能回头,这样只会让自己表现的很在意。 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帮范子遇的妹妹准备笄礼的衣裳。 到了店面,池念瑶立刻被各式各样的衣裳和布料吸引。她认真地挑选着,不时拿出几件喜爱的衣裳在自己身上比对,反复权衡着哪一件更适合。 而范子遇则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忙活,似乎很享受这种奇妙,说不出来的感觉。 池念瑶突然就来了脾气,将手中的衣裳放回架上,有些不满地说道:“不选了,明明是买给你妹妹,你倒好,站在一边什么也不做。”语气中带着撒娇和抱怨,显然是在责怪他的袖手旁观。 对于她的闹脾气,范子遇不仅不恼,反而心中隐隐有些高兴,至少证明在他面前,她是真实的自己。 他走上前,从架子上拿下几件她刚刚在自己身上比对了许久的衣裳,笑道:“衣裳不是给我妹妹,是给你买的。” “给我?”池念瑶有些没反应过来,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突然给我买衣裳,无功不受禄啊,子遇哥哥。” 给她买簪子又买衣裳的,怎么看都是超过普通朋友会做的事了。 范子遇把衣裳交给老板让他送去池府,然后才解释道:“怎么会无功呢,方才你就替我选了一支好看的发簪,衣裳就当是我的谢礼。” 这……又是赔罪又是谢礼的,难道…… 池念瑶看着范子遇,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她一副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盯着他,让他突然有种一直以来的小秘密突然被本人窃取的尴尬。 “敢情你是觉得自己以前对我做的事太过分了,现在心生愧疚?” 原本想张口解释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却在听到她的理解之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发现。 不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现在还太早了。他们分开那么多年,如今才刚刚重新见面,彼此还很陌生,他若太急切,反而会让他们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距离感。 第17章 你在躲我 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他,那个存在她内心深处,不容他人轻易触碰的男人。这辈子自己都无法抹去那个男人的痕迹,也无法替代他的位置。 但范子遇还是想试着去爱她,照顾她。 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很好,他们是朋友,可以开玩笑,可以聊天,可以送礼。 范子遇笑了笑,没有否认:“你说的对,所以收下这些礼物才能让我安心。” 池念瑶没办法,只好妥协:“那好,不过我已经原谅你了。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我没有一直放在心上,所以就不用再给我送礼赔罪啦。以后我们依然是好朋友。” 范子遇笑着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只要他愿意,送礼的借口有的是。 挑好衣服走出店门就看到之一正站在门口。 之一看着他们两人谈笑风生地走出来,眼神复杂,这一幕在他看来怎样都觉得很碍眼。然而他并没有说什么,现在的自己还没有任何立场说出于理不合的话。 走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之一看也不看范子遇一眼便直接对她说:“念瑶,我们谈谈。” 池念瑶看着他,眉头微皱。被莫名其妙地晾了一百多日,不闻不问,心中早已有了芥蒂。她很记仇,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忽视。 于是,她淡淡地回答道:“抱歉,我有朋友在,今日确实没空与你叙旧,改日有机会一定到访。”语气冷淡,显然并不想与之一多说什么。 听到这里,之一却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奈:“你在躲我。”不是疑问,而是很肯定的陈述句。 被一语戳中心思,她顿时红了脸,有些气恼。 她不想承认自己在躲他,更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如此狼狈。但嘴上却一点都不肯认输,她挺直胸膛,语气也变得急躁:“谁说我躲你了,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躲你。” 这样的语气,任谁一听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如此甚好,那么正午,香满楼,不见不散。”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池念瑶愣在原地,看着之一渐行渐远的背影,意识到自己中了激将法,被之一的话牵着鼻子走,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平衡, “你……喂……我可没有答应!” 然而,之一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看着他那头也不回的背影,池念瑶心中的气恼愈发强烈,却不知道是在恼他无赖,还是恼自己反应慢,总之就是觉得非常不爽 范子遇站在一旁,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池念瑶的性格他清楚,是个不会轻易服输的女孩儿。 于是,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如果不想见,我可以帮你回绝。” 她摇摇头:“不用管他,等不到自然就会走。”她就不信他还能一直等下去。 见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便体贴地没有再多问,主动换了个话题想引开她的注意力:“饿了吗?逛了这么久,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希望能用美食来缓解她心中的不快。 第18章 想他 她依然有些无力地摇摇头,轻声说道:“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下次一定再与你好好逛。” 看来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搅和,她的心情已经不像开始前那么轻松自在了,再逛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范子遇也不勉强,绅士的把她送到家门口。 他们一起走到了池念瑶的家门口,范子遇停下脚步,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找我。” 池念瑶谢过后就想进门,却被他拉住了手臂:“如果我没记错,两天后会有个大型灯会庆典庆祝每年的丰收,如果这个传统还在的话。” 对此她有些讶异,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该是忘记了。即使记得有这个庆典也不一定记得具体时日,这倒令她有些刮目相看。 仿佛是猜到她的想法,范子遇有些好笑的为自己辩解:“这是每年最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忘记。” 她也笑了:“既然是重要的传统,自然永远留存。” 范子遇放开她的手臂,绅士地微微弯腰发出邀请:“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池姑娘一同参与。” 池念瑶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反正小时候几个朋友也总是一直厮混在一起,只不过现在长大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物是人非。 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么爽快,范子遇很高兴,于是留下一句两天后见便离开了。 小月见自家小姐回来后便高兴地迎上去,叽叽喳喳地说着,哪里的老板派人送来了首饰,哪里的老帮又派人送来了布匹,还有衣服鞋子等等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指着堆放在一旁的各种礼物,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样子仿佛是自己收到了礼物。 池念瑶有些无力地看着范子遇的手笔,摆摆手让人搬回属于她的小库房。 小月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没有一点高兴的心情,若是换成她,早就兴奋的蹦上天了。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照要求一一搬进库房。 回到房间,连鞋子也不脱,直接仰躺在床上,想着今天见到之一时的情景。 说实话,她并不是天天都想他,只是在没事的时候会突然的想起他,想他在忙什么,想他什么时候回来,想他留给她那两个字的信,想他……而他却迟迟没有出现。 所以当他突然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他回来了,她的小脾气也随之而来,就是要故意跟他作对。 当初明明只是见过一面,她却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好久,有种想要靠近的吸引。她有,可他呢? 在床上躺了许久,眼看正午已经到了,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去见他,但又忍不住担心他会一直等下去,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她在互相指责。 一个善良的她说:既然想他,而他又出现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谈谈的呢。 而另一个坏心眼的她却说:他晾了你那么久,你不过是晾他一天,这就受不了了? 第19章 来了怎么又要走 两个不同的她就这样在她的脑子里互相指责,半天得不出一个结果。 直到父亲池路寒敲门让她出去吃饭,她才摈弃掉脑海里杂乱无章的想法,开门说:“爹,你先吃,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不用给我留了。”然后急匆匆地跑出门。 再想阻止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了,池路寒蹙眉,什么事那么急不能吃完饭再去做。管家在一旁问:“老爷,要派人跟下小姐吗?” 他摆摆手,没有管,就她这个毛毛躁躁的性格,许是忘记自己约了朋友,在交友方面,只要不影响她的成长,他都不会刻意去插手。 正午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然而之一依然坐在靠窗边的桌旁,一手支着下巴看向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希望可以捕捉到她的身影,一手则放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站在一旁的孔盛有些担心地问:“少爷,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池姑娘真会来吗?” “不知道。”话中充满不确定,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等人,竟然还给他不来了,这话说出去,准被叶净修嘲笑一辈子。 孔盛倒是觉得她不会赴约,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让小的去请?还是少爷先回去休息,您可是赶了好几天的路。” 他摇头,赶路就是为了见到她,现在不仅人没好好见见,还莫名其妙地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毕竟当时也没有不告而别,他留了信的。 如果现在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这不就很冤枉吗?也许她只是有事耽搁了,再等一会儿就好。 又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她姗姗来迟身影出现在楼下,不用孔盛提醒,之一已经快速起身奔下楼。说实话,他原本想直接从窗口跳下去,但又觉得人多不妥,于是便作罢。 池念瑶来了之后便开始后悔,她是不是太冲动了?明明说好不来,现在不是自打嘴巴吗。她随意地搜寻一眼没有见到人,如果他问起,至少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她来过了,只是没找到罢了。所以现在还是回家。 “念瑶。” 原本已经要离开了,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由于正午,茶楼坐满了人,混合了各种嘈杂的谈话声和叫闹声,以至于显得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耳边却只剩下他的声音。 看着他走到面前,池念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对不起我迟到了。还是说我只是来吃午饭,不是来找你的。又或者是说,我是来告诉你我们无话可说。不管说什么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来了怎么又要走。” 她选择最拙劣的借口:“我……我没看到人。”说出来又后悔了,刚刚的想法都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这样的借口自己都不信。 “嗯……所以来接你了。”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不管有什么借口都无所谓,他可以宠着,只要人来了就行。 她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在他面前展露了第一个真心的浅笑,对他的好感也有些许提升,至少他不拆穿是在维护她的自尊。 第20章 出手 “小心!”正午是茶楼最忙的时候,池念瑶看到他背后的小二提着壶热水,急匆匆的跑过来,有些刹不住脚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往自己身边拉,这才避免了一次无谓的烫伤事故。 小二连忙弯腰道歉,之一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坏了大家吃饭的气氛,便没有追究,只是提醒他做事小心。小二连连点头,然后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之一看向她,这才发现刚刚她那一下让他顺势便环住了她的肩膀,呈一种保护的姿态。现在他们离的很近很近,近到只要微微一低头,他就可以吻到她……的额头。 他很想很想这么做,但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行,好不容易让她来见他,他可不想再把她吓跑。 “谢谢!饿了,带你吃饭。”手滑下肩膀,顺着后背往下,轻轻牵住她的右手,带着还处在呆愣状态的她走向二楼。这是第一次牵她的手,感觉好小好小,小到他一个手掌就能把她整只手包住。 回到座位上,孔盛已经自动自觉地退下,留下他们两人,等池念瑶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到位置上了。之一边夹菜到她碗里,边说:“我听人说这里的茶点出了名的好吃,你试试?” 在她这个本地人面前故作专业,她不客气的回道:“别忘了,我可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东西我吃过不下十次。”说完便动筷,再不理他。他也选择闭嘴,看来还在气头上,吃完再说。 然后吃饭全程,两人都没再说话,可能是真饿了,也可能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他们之间真的只有两面之缘,两面之缘的人还能有什么话可说,能凑在一起吃个饭已实属不易。 突然,楼下大街上发生了一个小争吵,一个拖车的男人左手拉着一个大约七岁的小男孩,右手拿着一枝棍子,高举过头,那样子是想教训小男孩。 而小男孩力气没有他大,挣扎着想跑却无能为力,哭喊着旁边经过的人救他,却是无人搭理。大家以为是父亲在教训儿子,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他们这些外人,所以大家都选择无视走过。 池念瑶却不这么想,一来正常父亲都不会在大街上打自己的小孩,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即使教训也是回家锁着门教训。 二来小男孩看这男人的眼神是陌生又害怕,如果是自己的父亲,他应该向父亲求饶会比向陌生人求助要更有用。 三来这个男人从动作和眼神中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小男孩的意思。 单凭三点就足以说明他们绝非父子关系。 之一见她吃着吃着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也看到了这一幕,看她的样子似乎想插手管这件事。 眼看男人手上的棍子就要落下,他刚想暗暗出手,却已有人先他一步投出暗器,直直射向那个男人的右手。 根据他的眼力和暗器射出的角度,这个有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身边的池念瑶。 第21章 你在为这个生气 男人手腕被暗器打了一下,手一松,小男孩见机立刻头也不回的往前跑。男人本想去追,碍于拖车上还有重要的货在,只能生气地扔下棍子,在地板周围巡视了一番,看到地上一颗小小的玻璃珠。 男人当即四周探查,看到不远处的一群小孩玩着的正是玻璃珠,又不能去向他们发脾气,于是只能自认倒霉,骂骂咧咧地继续干活。 池念瑶收回视线继续吃饭,却发现身边男人盯着她在低低地笑,难道是刚刚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她故作严肃地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你不吃饭,笑什么?” 之一这才收敛了笑意,认真地摇摇头。 她突然放下筷子,站起来说:“我吃完了,谢谢。”作势就要离开,被他拉住了。 “你在生我气?” “你想多了,算起来我们不过只有两面之缘,我要生你什么气?” 又是这个该死的两面之缘!之前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说就很不爽了,现在还这么说,就不能别一直提醒他这个事实? 他微一用力,让她重新坐回位置上,放开她很真诚地问:“我当时给你留了信的,没有收到?” “信?”不提还好,提到这个就更气,她不怒反笑,“呵!如果那封只有两个字的信也算的话。” “所以你在为这个生气?”现在他明白了,她不是气他不告而别,反而是气他留了信,而信的内容却只有不清楚的两个字。 这确实要怪他。 他的身边一直都不安全,窃取机密的人大有人在,留信,寄信这样的举动并不安全,写信也不能直观地表达自己意思,所以他更加擅长有什么话当面说,有什么问题当面问。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习惯会让她误会,让她气了他这么久。 见到她,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如果把所有话都写在纸上,恐怕一个晚上,十张纸都不够写,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写下两个字。 等他回来,定不放手。 虽然觉得有些冤枉,但作为一个有修养的男人,基本的道歉,基本的礼仪,基本的解释还是要有。 “在没遇见你之前我就已经计划要离开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我在秋枫城五天,却在最后一天的晚上才遇到你。“ “我不清楚你是否会真的等我,又或者你会不会已经忘了我是谁,但我还是告诉自己要快点把事情处理完回来找你。抱歉,没想到那两个字会让你生气,请你原谅我。” 他说的真诚,也是他的诚意,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如果现在还生气倒显得她无理取闹了。 但想到还有件事:“让我等你,然后就杳无音讯,你明明知道我住址,为什么连封信都不来,至少告诉我你的情况,让我明白你说的意思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我……很想你……瑶儿,我很想你……越是想你越不敢给你写信,寄出了信就会渴望收到回信,那一百多天里我居无定所,注定不会收到任何回信,收不到就会让人更加思念,也会让我赶不上见你的日程。” 第22章 参加庆典 他本不想那么快就说出这种话,毕竟“两面之缘”也不是开玩笑的,怕意图太明显会把她吓跑。可她问出来了,如果还是敷衍了事的回答,怕只会让她讨厌。 突然从质问变成了被表白,池念瑶双颊瞬间从白到红,一直红到耳根处,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你……我……你……”池念瑶脸红到失了语言,“我我吃饱了,先回去了。”她局促不安地起身,然后落荒而逃。 脚步匆忙地出了茶楼,在人来人往地街道上快步前行。之一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别跑那么快,一会儿撞到人。”说完,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街上。 池念瑶连手脚都红了,感觉自己正被灼烧一样,特别是被他牵着的的手,手心直冒汗。她不舒服的扭了两下,想从他手中解放出来,却被他轻易地制止:“乖乖别动,我先送你回家。” 之后的两天里,范子遇和之一都没再找她,而她也没有出门,整天待在自己的闺房中,思考着自己和之一现在是处于怎样的关系。 虽然算是告白了,但他其实也没说喜欢,她也没有答应,他也没再追问答案。他的靠近总是那么自然而然,自己好像也没有要退开的想法,反而很高兴?天呐,突然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那天吃完午膳原本想告诉他两天后庆典的事情,但想想还是算了,由她提出就有了邀请的嫌疑,而自己也已经答应了范子遇一同前往,如果自作主张地带上之一,说不定最后谁都不会高兴。 这样不见面也好,可以让那天的事情沉淀一下。 灯会庆典的日子终于到了,与范子遇约好酉时在她家门口见面,等换完衣服,化完妆出来一看,门口站着的不仅有范子遇,还有之一! 尴尬,怎么来了两个人?但从她的角度看去,此刻双方似乎交谈甚欢。 “之一,你也在?” “本想提前来与你一同参加庆典,没想到先让范兄约了,如若不介意,一同前往如何?”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但他可不愿意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事情变成这样,池念瑶也不敢轻易点头,怕会引起三人的不欢而散,她看向范子遇,听听他的意见。 为了体现出自己的大气风度,范子遇自然没有拒绝:“之一兄第一次来秋枫城正好就碰上今年的重要庆典,我与瑶儿作为东道主,陪同自然在所不辞,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嘛。”他不可能让她难做。 之一哪会听不出来他语气中带着主人翁的气势,把主客分的清清楚楚。之一笑了笑,坦然地接受,让出位置,对她做出请的手势,池念瑶顺势走在他俩中间。 庆典已经开始,街上挂满灯笼,照的像白天一样亮堂,两边都是一些摆卖商品的老板,街上的人三俩成群边逛边聊的起劲,小孩追逐打闹,好不欢乐,偶尔看到新奇的小物件便会驻足欣赏。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玩游戏赢奖品,以及考验智力的小灯谜,花样层出不穷,让人流连忘返。 第23章 放河灯 卖的最火的当属面具老板,因为每个人都会戴上一个面具,在谁都认出谁的环境下,人才能更好的释放自己,不用因为认识而有所矜持。 这一夜所有人都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快乐,这也是庆典最让人喜爱的地方。 池念瑶自然也不会落后于人,她挑了一个马面具扣在脸上问:“这个怎样,好看吗?”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沉思了一下,倒是之一先开口:“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他拿起一个狐狸面具递给她。 她有些将信将疑地接过,只见范子遇拿起另外两个老虎面具,递了个给之一,说:“然后,我们两个戴这个,瑶儿觉得如何?” 这个……她思考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有些生气:“你!”这不就是说她狐假虎威嘛! 他们相视而笑,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明明什么都没说。之一耐心解释道:“狐假虎威又如何,我愿意成为你结实的后背,有力的靠山,让所有人知道,你池念瑶,由我护着。” “你被欺负,我可以帮你,你做错事,我可以帮你,你不会做的事,我还可以帮你,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突然被两个人这么表白,池念瑶感觉有些晕乎乎的,瞬间觉得狐假虎威也不是个贬义词,甚至觉得,能够仗着有人保护为所欲为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然后她就不再抗拒面具这回事了,心情极好的戴着就大步往前走。 顺着集市就能自然而然地走到河边,一个可以放河灯的地方,一个纪念去世之人的地方。大概思念之人很多的缘故,这里的人很多,河上的灯也很多,几乎形成了一条河道灯。 人大约都会这样,以各种形式去怀念去世之人,寄希望于这样的形式可以告诉他们,他们没有被遗忘。 不知何时,范子遇已经拿来了两个河灯,分别给了他们俩,唯独自己没有,因为他很幸运,他的四口之家依然健在,除了,他的挚友,他们的挚友。 面对她的疑惑,他轻轻地回答:“我的思念,与你相同。” 她了然。是啊,每次庆典都要为他,那个她所爱着的人放一个河灯,告诉他,她很好,答应过的话一点都没忘。 池念瑶托着灯在胸前,静静地祈祷,虔诚地祝愿,然后才缓缓的放到河上,让灯随着水流飘远,带着她的思念抵达未知的远方。 “之一兄呢,也会有思念的人。” 思念的人啊……他看了眼蹲着的女人,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如果她就是……他摇摇头,怎么可能。 “没有?” 他点头,二话不说地把灯放到河上,静静地望着它飘走。 范子遇没有明白他的点头是有,还是没有。到底没有再多问,谁都有不想说出来的隐私,徒增悲伤罢了。 三人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河灯远去,看着时间差不多,范子遇打破沉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庆典的压轴戏该登场了。” 第24章 对当今皇上的失望 话音刚落,“嘶……嘣”的一声,抬头一看,是烟火,五彩斑斓的烟火随着一声巨响,在漆黑的上空绽放出美丽的光彩,瞬间照亮了整个夜晚,照亮了原本黯然神伤的内心,仿佛是天上的人在回应地上人们的思念。 烟火持续半柱香,宣告了庆典的结束,有些人已三三俩俩的返回家中,还有些人依然沉浸在方才的绚烂中流连忘返。 在他们走回去的路上,范子遇解释道:“其实这次搬家回来,是因为我通过了乡试,过几天就会上京赶考。”还有五天就是会试,算算路程大约明天就该启程,此时说已经算是晚了。 “真的吗?”池念瑶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觉得情理之中,“以前你就励志要当个文状元,以此报效国家,而他……看来你没有忘记呢。” 范子遇浅笑,怎么可能忘记,那是男人之间的约定,一个当文,一个当武,一起报效国家。就算现在只剩自己,也要连他那份理想一同努力。 “科举考可是汇集了所有才人,要想成为万里挑一的状元可不是光靠理想。” 不是之一想泼冷水,只是想道出事实。有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几年,以为胸有成竹,但却没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之一对他的学识和才能不清楚,只是作为一个友情提醒,不想让他抱着巨大的希望,到头来却是彻底的失败,即便皇帝本人在这儿,也不可能给他开后门。 范子遇摇摇头:“你可知为何我现在才考科举?不是因为学识不够,不是因为寒窗苦读的时间不够,而是因为我对朝廷失望过,对当今皇帝失望过。” “哦?为何失望?”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朝廷的不是,他的不是。生气不至于,却是有些好奇他哪里做的不够好。 科举考试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只有会试和殿试在京城举行,会试由礼部主持,殿试由皇上亲自主持。 由于殿试只做排名不做淘汰,所以但凡进入殿试的人,在朝廷任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以至于很多达官贵人的后代选择用钱找人办事,只要通过会试,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这些人不在乎名次,不在乎真正寒窗苦读的书生,只贪朝廷命官的名号。 “我调查过,探访过近几年参加科举考的人以及当时的结果,让人很寒心。他们告诉了我其中的利益输送。“ “原本我还持怀疑态度,直到我去了几个县城,发现那里新任的官员都是好吃懒做,收钱办事,完全不为老百姓办事。“ “连我这种小人物都能调查访问出的事实,我不信当今皇上会不知道,他不过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最后,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么说来是他在审查这一关没有把好,之一想。会试是他亲自出的题,至于后面的流程他没有过问,也没有时间过问,只等着殿试再好好检验一番。 估计题目早已泄露,让别有用心的人有利可图。实在草率,之一暗暗叹气。看来是自己太过小看人的贪欲,回去之后要对手下的官员进行一次严格的审查了。 第25章 想同的思念是何人 “既然失望,为何现在又想考了?” “与一个好友的约定,以及我仍然愿意去相信当今皇上所做的任何决策,他是个明君,值得我努力,为他,为这个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原来只要他所做的一切得到人民的认可,可以给他们带来正确的导向,自己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衷心的祝福:“那我祝你前程似锦!”他相信,一个真正会为国家着想的人,范子遇,一定会成功。 池念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话不多说,我们就一起祝福子遇哥哥前程似锦,马到功成。到时苟富贵,毋相忘呀!” 把她送进家门后,范子遇刚想拜别,之一却把他给喊下:“你们……相同的思念,是何人?与你方才所说一起约定的朋友是同一个人?” 这其实都不是重点,他只想知道,那个她所思念的人,是男人吗?很重要吗? 他会问起来,范子遇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如此明显的感情,只要是来自喜欢的女人,无论谁都会经不住想去了解。但……这不是他能随意说出来的秘密。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去问瑶儿,即使我知道其中缘由,也应该由她亲口告诉你。” 他摇摇头:“我……我不愿让她再去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哪怕一点点。我只想让她快乐,无忧无虑的活着。”他内心清楚,只是害怕听到答案。 范子遇拍拍他肩膀,安慰道:“给她点时间,我相信她会愿意亲口告诉你她的过往。然后我也希望,你能向她坦诚你的过往,毕竟只有相互坦诚才能永久。” “你不是……” 他苦笑:“那又如何,以前不属于我,以后也不属于我,又何苦强人所难呢。”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意,却唯独她不懂。是不懂,还是不想懂?他不想再深究,没有意义了。 第二天他们约着一起送范子遇,等来的却是之一的豪华马车,把俩人都给看呆了。 之一一脸抱歉地解释道:“昨晚回去收到急件,我与友人在京城的生意出了点突发意外,需要赶去处理,恰巧又与范兄同路,路上也能做个伴,希望范兄莫要嫌弃。” 这样拙劣的借口可能会引起怀疑,却没想到他们倒是信的十足,也没多问,俩人很愉快的启程了。 从秋枫城到京城马车赶路不过两天,五天后才是科举考的会试,给范子遇准备考试的时间很充裕,给他处理事情的时间也很充裕,是时候该把宫里的一些害虫抓出来了。 原以为会很顺利的到达目的地,却没想到在进城前的山路碰到一群又一群背着包袱赶路的人,有些还是一家子,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在逃避什么。 他们对视了一眼,叫停孔盛,跳下马车拉住其中一个人问其中缘由。 原来有个花盘村,这几天恰逢雨季,天天下大雨,又因为地势较低,而引发了洪灾,如今花盘村的房屋已被大水淹没。 第26章 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村里的县官平日里只顾着在外享乐享福,常常有事也找不着人,如今更是,他早已带着钱财跑路了。而老百姓们能逃的都已经带着家人逃出来了,逃不了的大概已经淹死在洪灾当中。 听了他们的遭遇,之一愤怒的捏紧拳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是谁,那个县官。”在他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而这样的人竟然还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委派过去的。 “他叫张图!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今人不知夹带多少钱款跑去哪里了。这种事苦的只有我们老百姓,只能自认倒霉,命能够保住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自以为得到天下,管治国家已做到井井有条,经验十足,却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小地方,还有百姓在遭受官员的迫害,更没想到层层选拔的科举考试竟然成为交易的场所,贤才的葬场。 如果没有听到范子遇的控诉,没有见到花盘村民的遭遇,恐怕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越是想到这些,心里的怒火越是如何都平息不了,当晚就飞鸽传书让太后照他的旨意,推迟会试。等进城后他们便各自匆匆地分开,也没提起各自的住处以及返程事宜。 范子遇找了家客栈休息了一会儿就出门,京城这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来,如何也不能错过见见世面的机会。京城不愧是京城,不仅路面宽,人多,商家也多,热闹非凡。 人们的着装也是面料高级,首饰发饰更是高端大气,果然与他们小城镇的生活大有不同,看着自己朴素的着装,走在街上都有些不好意思。 前面好像聚集了很多人,他慢悠悠的走过去,挤是挤不进去了。他拍了拍前面其中一个人问什么情况。 那人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太多人了,我也不清楚。”然后还蹦跳了两下努力想要往前看,奈何身体娇小,蹦跳两下也没高过他的身高。 看着他还在努力的跳,范子遇有些好笑的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出人群:“别浪费体力了,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有人出来,问问便是,不急于一时。” 男人的注意力却没有在他的话里,而是在他们的手上,两个大男人拉手是什么情况? “那个……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男人有些腼腆的问道。 范子遇后知后觉地松开,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看对方腼腆的样子,好像很在意?刚刚没太注意,现在认真一看,作为一个男人,他长的也太秀气了。 乌黑秀发,与男人相比稍显细腻。身形娇小,与男人的壮实不同。声音细小,与男人的粗犷不同。回想刚刚拉过的手,手指纤细,与男人的手掌厚实不同。 手臂柔软无骨,与男人的粗壮不同。皮肤白里透红,与男人的麦色不同。气色红润,与男人的阳刚不同。还有刚刚腼腆的娇羞模样,跟男人的大气更是大大不同。 至少在他认知里,男人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小表情。 第27章 附加题 若不是他从头到尾的男装已经胸前的平坦,范子遇都要怀疑他是个女人,当然这话不可能说出口,不然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抱歉,”然后指了指出来的一个人说,“有人来了,我们可以问问。”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因为花盘村洪灾事件急需解决,所以决定延迟会试,具体时间将另行通知。这样也好,至少在国君眼里,民生更重要。 另一方面,之一回到皇宫后立刻召集大臣聚集明德殿,商讨花盘村事件,这件事涉及的人太多太多,必须尽快解决。 他已经在飞鸽传书中事先让太后命人准备了花盘村的地形图,这样才不至于纸上谈兵,还让他们各自思考准备好应对方案。 结果大臣虽多,但方法却无一可用,漏洞百出。不仅耗费大量人力,还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一旦处理的时间过久,容易出现更多没必要的伤亡。 皇上认真看了一圈地形图,低头沉思,发现了地形上的几个重要节点。 花盘村靠近江河,大一点的风雨就能轻易招来洪水。一方面它的地势多以平原谷地为主,几乎没有高原地带,导致容易积水。 另一方面河流虽多,但每条河道都互不相通,却相离很近。聪明如他,一个妙计已在脑中形成,同时也想到如何利用会试,抓出宫里堆积的害虫。 第二天,在大家都觉得花盘村洪灾不可能那么快解决,会试一时半会考不了的时候,皇上派人张贴了公告宣布会试就定在两天后。 大家都很好奇皇上到底是如何快速解决事件,但消息就像被特意封锁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也无从得知。 会试那天来了大约有三四百号人,竞争的激烈程度完全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还能再遇到那个男人,在一堆高大的身躯中,越发显得他娇小。 范子遇快速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小兄弟,没想到还有机会遇到你。” “是你呀!”看的出他很惊讶,表情可以说丰富多彩,“你也来参加会试吗?”问的问题也很奇怪,难道来这里的还有不是考试的吗? 范子遇没有回答,而是问:“这么有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在下范子遇。” “在下凌……风。” 此时主考官已经走过来,范子遇朝凌风点点头,回到自己位置。正当主考官要宣布考试马上开始时,却听到侍卫高呼皇上驾到。 所有人立马起身跪地,皇上走进来,并没有上主考位,而是走进屏风坐着,只留下一个剪影说:“平身,考试继续,朕只是来看看。” 范子遇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没让自己思考太久,他马上甩甩头,摒弃掉所有杂念,此刻还是着眼于眼前的考试。 当主考官宣布考试结束,皇上此时终于发话了:“稍等,这次朕要临时加一道题,时间相同。题目是,针对此次花盘村灾情,写出你们心中的应对措施。同时朕也准备了花盘村的地形图供各位参考。” 随后让孔盛递给主考官一张图展开挂于墙上。 第28章 亲自评阅 这种会试,皇上本人亲自监考的情况是极少出现,加题更是闻所未闻。突如其来的改变多少给考生带来了压力,因此导致的发挥失常应该也会不少。 范子遇倒是显得从容,只因他准备了好几年,任何意外都不能影响他的发挥,是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考试。 考试继续,相比方才的奋笔疾书,这突如其来的一道题,让在座的人都陷入沉思。方法可以有很多很多,但切实可行的却又少之又少。 难怪灾情能快速得到解决,这道题不是让他们异想天开的回答,要么答案与皇上当时的决策一致,要么就是比皇上的决策更佳。 范子遇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消息会像被封锁了一样没人知道,看来是有意为之。皇上为何突然加题这个他没想明白,此刻也没时间去深思,但心里隐隐有个很荒唐的想法。 考试真正结束后,主考官把答卷一一收起,呈给皇上。 一般会试都由他监考,收卷。交由弥封官将卷面折叠,封藏应试者的姓名,编上红号。 由誊录人员将试卷用朱笔誊写,称为“朱卷”,再将它们送回给他和另外七名官员一同评阅,筛选出评优最多的一百张递呈给皇上评阅。 皇上再为殿试出题,最终由皇上亲自评出前三名,剩余考生再按成绩分配其余官职。 孔盛接过后皇上又对考生说:“本次会试是最后一场考试,将不再举行殿试,或者你们也可以把这次考试理解为殿试,这就是朕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今日就到此为止,回去好好休息等待考试结果便可。” 说完便起身离开。孔盛与礼部的监考官紧随其后,所有考生都跪下恭送皇上。 等皇上走远后,大家纷纷讨论起考题,议论最多的还是皇上突然附加的题目。大家心知肚明,最后一道题大概就是皇上最看重的题目,答不好很大可能会影响成绩。 范子遇并不想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考完说在多也改变不了,与他有同一想法的还有凌风,他们对望一眼,相视而笑,一同离开了考场。 由于今年三百多份考卷都由皇上亲自评阅,中间不曾有第三人接触,原本八名官员的工作现只由一人完成,时间上很紧迫。 皇上是从早批到晚,中间还不时得处理一些紧急公文,没有一日休息,马不停蹄却也认真细心,整整熬了十天才把所有考卷批完。 第十二天皇上召见刘志,孔盛还带来了三十余名考生,他们脸上尽显得意,都认为自己一会儿要接受褒奖。而刘志一见到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妙,眼神躲闪,低垂着头,生怕被看出异样。 “刘大人看看朕还给你带少了谁。” 刘志颤颤巍巍地跪下,惊慌失措:“皇上,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这些人臣并不认得。” “朕听说你这几天忙的呀,有时一天得见还几个人,比朕还忙。朕就自作主张帮你把人聚在一起,好让你能一次解释清楚。” 第29章 只给一次机会 “臣惶恐,这些人臣是一个都不认得啊。” 皇上也不急,慢悠悠地说:“嗯……你收钱只透露试题,其他概不负责。是这么说得的。” 当皇上在考场出现他就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他没有深究,那么多年皇上都没有发现,这次应该不会怎么样。 虽然这么想但也没有掉以轻心,明明出门前都让人留意了周围的情况,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被跟踪监视。 但他仍然抱着一丝希望:“皇上冤枉啊,定是有人假冒想以此陷害老臣,请皇上明察。” “哦?”老顽固死不承认在他意料之中,皇上倒也不气,转头对那三十余名考生说,“用金钱收买朝廷命官办私事在朕的律法里可是死罪,念你们是初犯,现在朕给你们两条路。一条,自己坦白,免死罪。一条,做收钱办事的人的替罪羔羊。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三十余名考生,年纪最大也不过二十五,最小二十,如此年纪未来有着大好前程,这么明显的选择哪还有一丝的犹豫。 果然,他们纷纷下跪坦白从宽,而刘志此时就像个跳梁小丑,一个笑话。人性,经不起一点点的考验,最终这三十余名考生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 即便如此,人生的出路还有很多,就算是走错路的国家年轻人也不应轻易被放弃。 考生事情解决了,接着就是要除掉宫里的害虫。皇上没有为难他,虽为皇帝,却也是个晚辈。他毕竟是个老丞相,当初也是个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青年人,皇上能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何时他追求的东西变了质,当官报效国家的初心也渐渐变了。 “贵为朝廷命官,你应该清楚以权谋私的后果,朕能请你过来就是已经证据确凿。念在你这些年对朝廷的付出,朕依然能够免你死罪,但……把你收受贿赂的名单交出来。” 面对如此条件,刘志还想讨价还价:“皇上,臣……” 皇上明显没了耐心地打断:“像你这么老奸巨猾的人,收钱替人办事不可能没有留下证据给自己留后路。朕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或者不交。死,还是活着。” 有了这些证据,皇上第二天早朝宣布刘志因收受贿赂全家被贬离京城,名单上所有靠贿赂进宫为官的人全都不能幸免,并且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给所有考生一个交代。 这样一次罢免了有近百号人,新的考生人数怕是都填补不了空缺。 直到考完的第二十天才真正迎来放榜,说不紧张是假的,范子遇早早的就来到榜前,没想到凌风更早,小身板就挺直地站在榜前,生怕来迟一些又像上次一样挤在人堆后面。 “看来凌风和我一样紧张。” 范子遇初到京城没有朋友,凌风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考完应该适当放松一下心情,毕竟备考这些年是真的辛苦。 于是他们便经常相约出游,凌风也尽到了地主的情谊,沿途为他介绍了各种风景名胜,带他尝尽京城独有的美味佳肴。如此一来二去,相熟了便直呼其名。 第30章 宣读名次 相比范子遇云淡风轻的紧张,凌风是连说话都结巴:“我,我紧张的睡,睡不着,只想快,快点知道结果。” 范子遇拍拍他的头笑道:“放心,只要努力了就会有回报。” 这几天相处下来,范子遇已经把他当弟弟看待,才十六岁的年纪,对很多东西都处于好奇阶段。这种好奇特质在他们一起出游的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有点可爱,有点好笑。 等待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时就有一条队伍的人走过来,所有人自觉给他们让出道来。 为首的人把报单张贴好后大声宣布:“榜单上有名字的考生请第二天辰时到此处集合!此榜单不做排名,”说完又一刻不停地带着人离开。 这一次凌风倒是站在人群的最前头,但由于身高不过关,他只能微仰着头在密密麻麻的一百多号人里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周围已经有好些人发出愉悦的欢呼声,当然也有难过的叹气声。 范子遇扫了眼周围,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自己却像无事人一样站在榜前。再看回身边眼珠子左右不停移动的凌风,那眉头紧皱,紧张的样子让人有点想笑。 直到衣袖被一只手捏住,耳边传来他兴奋的叫喊声:“子遇快看,我们的名字放在了一起,我们都上榜了!太好了!” 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十足一个得到糖的小孩,那一刻他看向范子遇的眼里都绽放着光彩,很亮,很漂亮。 “恭喜!”范子遇笑着拍拍他的头以示祝贺。 凌风有些不满他平平淡淡的反应,有些无趣地问:“你从考试前就一直很淡定,是因为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吗?” “从容才能发挥实力,紧张只会失常发挥。” 第二天他们被带到明德殿,整整齐齐地排着队等待皇上的到来,除此之外还有满朝文武百官,一个宫殿几乎容纳了两百多号人,却依然略显空旷,十分壮观。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所有人纷纷下跪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皇上也不拖泥带水,摆手示意孔盛直奔主题,孔盛这才高喊:“本次科举考试已正式结束,在场各位考生都是经过自己的努力拼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取得如今优异成绩。你们的考卷经过皇上以及少数大臣的评选,现由皇上亲自宣读前三名。” 皇上轻咳一声开始宣布:“一甲三名,刘启华,赐进士及第称号。一甲二名,凌风,赐进士及第称号。一甲一名,”大家此刻正屏息凝神地听着,生怕听错听漏,而皇上也应景地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他的名字,“范子遇,赐进士及第称号。” 孔盛接着说:“请三位出列,跪谢隆恩。” 凌风已经准备走出去了,却看到身边有些呆愣的范子遇一动不动,有些奇怪。 之前一直都还淡定从容,怎么看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怎么现在听到自己真的中了状元反而不知所措啊,不应该呀。 凌风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让他回神。 第31章 治水方法 范子遇呆愣并不是因为他中了状元,而是他不敢相信,眼前坐在高位上的男人,那个与他一起参加庆典,听他控诉朝廷,控诉皇上的男人竟然就是皇上本人!天呐,他都说了些什么! 见还有两位迟迟没有出来,皇上笑道:“怎么,对此结果还有疑问?还是没听清名字,需要朕再重宣一次?” 凌风被皇上笑里藏刀的话吓得一哆嗦,忙用力扯他衣袖把他带出人群,边小声提醒:“你快回神啊,要到皇上面前了!”范子遇甩了甩头,不做多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得体面。 三人跪下大喊:“草民叩谢隆恩!” “免礼。此次考试最后一题只有三位给出最实用,最快速的方法,同时也是大同小异,其中范子遇的具体方法与朕不谋而合。为了让大家心服口服,下面就请范子遇说说你的方法。” 范子遇接过孔盛递上来的地形图,解释道:“大家可以看到,花盘村的地形很容易引发洪灾,草民猜测当地村民应该会自发的不断加建堤围来抵御洪灾。“ “起初的效果是好的,但时间一久,堤围就承受不住洪水的冲击,引致堤围崩决,洪水猛泄,致使今日这般严峻情况。” 考生以及朝臣们对此都纷纷表示赞同,对范子遇这个人也是更加欣赏。他的猜测恰恰就是事情的真实反映。 “既然无法堵截洪水,何不借用当年大禹治水的方法,在灾区开辟河道,疏导水流,将洪水引入大海。虽然大禹治水历时十余年,而且工程浩大,人力物力一样都不可或缺,是一项非一朝一夕可完成的大工程,但他的方法是可行的。“ “如今灾情迫在眉睫,最重要的就是要快速开辟河道,单纯用人力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但如果我们用炸药开山劈石呢?时间就会大大的缩减。” “至于炸药,草民记得当年先皇对全国宣布宫里已有团队制造出了炸药,但由于炸药的危险性高,曾下旨不允许任何人自研炸药,同时也不得对外宣传制药方式。因此草民认为可以用炸药来快速开辟河道。” “困难的是,炸药摆放的点位需要准确才能减少炸药的使用,才能真正做到引流。草民才疏学浅,仅从这张地图上只能大概推算出几个重要的点位。” 范子遇用手分别指了六处地方,“不太肯定,因为只有通过具体的实验才能验证推论。以上就是草民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 说完,范子遇退回凌风身边,暗暗松了口气。 凌风轻轻扯了一下范子遇的衣袖,悄悄竖起个大拇指。 刚刚的发言简直太震撼人心了,如果换做是他,面对那么多优秀的人一定怯场,何况还是在皇上面前,讲话都会磕磕巴巴。 皇上首先鼓起了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对于状元的得主,大家已是心服口服。 而皇上要的也是这样的效果,只有真正的才华横溢才能得到众人的认同,同时也是让范子遇清楚,自己高中状元靠的是实力,而不是他们之间浅浅的关系。 第32章 朕相信你 其余考生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统一参加一次朝考,再根据成绩分配对应的官职。铲除了害群之马,皇上也放心把剩下的事情交由礼部继续跟进。 此时,朝和殿 两个男人正坐在桌边喝茶,知道他的身份后,范子遇已经无法再把他当做普通友人一样对待,天差地别的身份让范子遇此刻觉得如坐针毡。 “皇上,草民” 本想开口打破安静的氛围,结果还没说完,皇上就笑着调侃道:“状元爷现在已经是准从六品官员,再自称草民可就于理不合了。” 范子遇有些尴尬:“皇上就别笑话草民了,一日未真正任职,草民都不敢承认,”想到些事情,接着说,“对不起,当时草民不知道您就是皇上,才大言不惭的说三道四,请皇上恕罪。” 皇上反问:“为何要道歉,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说的不是事实?还是觉得朕就是个顾及脸面不明是非的主?” “草民不敢。”范子遇又无比尴尬了,这怎么解释好像都不对。真是说多错多,但又怕皇上记仇。 “你说的没有错,此次抓出的害群之马确实不少,但有一点朕得自证清白,朕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有时没有余力去分心监督其他人工作。” “皇上说的是,草民狭隘了。” “朕从你的文笔里,才识里看出你是个真正心系百姓,心系国家的好男儿。朕也不想隐瞒你,朕找人调查过你的所有资料,确实是身家清白,全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奋斗。而朕身边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皇上看着他的眼睛,很专注,很认真地问:“你愿意发誓以性命为赌注,誓死效忠朕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范子遇有些迷茫。难道所有人入朝为官都需要这种仪式? “朕说的再清楚一点,如果你做出任何侵害国家利益,任何侵害百姓利益,任何侵害道德利益的事情,一经发现你将要为你的行为献上你的性命。相对的,你拥有自主的决定权,除了朕,除了太后,谁都无法对你下达任何指令。” “你应该也清楚,朝廷是个尔如我炸的地方,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但朕需要自己的团队,一支只为朕所用的,忠贞不二的队伍,这需要彼此间绝对的信任。” “朕相信你。” 还有什么比皇上说相信你更鼓舞人心,能够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就遇上自己的伯乐,范子遇知足了。 皇上说的那些行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做,从决定入朝为官开始,他就已经下决心做那个挡在皇上身前,为国家献上生命的男人。 范子遇扑通跪在皇上身前,举起三只手指发誓:“我,范子遇在此发誓,誓死效忠我王,如若背叛,死无全尸。” 皇上把他扶起来,郑重地说:“朕身边不安全,也不容易,做好心里准备。等你走马上任后,再为你介绍另外一员。” 第33章 池太傅 当天,年仅二十二岁的范子遇因高中状元,皇上赐他游街。他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两边的举牌人上写着“肃静”,“回避”。 上任前皇上给他放了三十天长假让他返乡团聚,同样的自己也跟着回秋枫城。 再次坐上皇上的马车,范子遇已没了当初的自在,完全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呼吸,不敢随意乱动,生怕制造出一点点动静,惹来皇上的目光。 对于他的拘谨,皇上着实有些无奈:“你这样小心翼翼,我出巡解释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是,草民不是,我尽量适应。”真的有些难为他了,如今知道彼此身份,当初的从容怎么可能还能幸存啊。没办法,范子遇只能努力找点话聊,以此尽快找回当初的感觉:“皇上,我” “嗯?叫什么?” “之一兄”范子遇有些艰难的吐出当初的称呼,“你,会对瑶儿坦白你的身份吗?” 听到池念瑶的名字,皇上放下了原本正在看的书,看向他问:“你觉得我对她是一时兴起,还是觉得我只图一时之乐?” 范子遇有些尴尬地摇头:“不敢。”只是想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我要的是她永远在身边,更要她的全部身心。身份迟早要让她知道,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范子遇没有接话,再三犹豫后才又问:“若她,不愿意呢?若她的亲人,不愿意呢?” 想起范家一直与池家交好,又是与她从小一起玩耍,所以他了解她家的想法也是不无道理。想到这,皇上突然就正视起来:“你认为,他们都不愿意让念瑶进宫?甚至她自己也不愿意?” 他也没有隐瞒:“据我所知,是这样的。”以他的私心,并不想让她踏这趟浑水。 皇上点点头没再多问,拒绝的原因无非就是宫里的斗争和皇帝宠爱的不确定性。他可以理解,但不代表会放弃,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 对一件事的顾虑只是对方没有给到足够的保证和安全感,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爱她,保护她,只要能够把心意传达给对方,未来再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保证。 回到秋枫城,范子遇先回自己家中,听说妹妹和母亲已从娘家回来,此时他自然得回去告诉他们好消息,皇上自然劲直往池府。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老人,他身形高大,与大多数矮小的老人不同,衣着精致朴素,优雅却又不算华丽。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把自己打理的紧紧有条,瘦削的脸,健康的麦色皮肤,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慈善眼睛深邃明亮。可以看出是个亲和又健康的老者。 皇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下一瞬就反应过来:“池太傅!” 孔盛也有些惊讶,却比皇上淡定:“见过池老先生。” “两位快请进。”然后带着两人走入客厅。 第34章 我可以保护她 来到客厅,池路寒才微微躬身行礼:“皇上,请上座。”随后站到一旁让出主位。 “不妥,您既是前辈,又是我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未父,于情于理都该由您上座,我坐一旁即可。”说完便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于是池路寒也没再强求。 重新与多年未见的恩师相逢,皇上很是惊喜,本想问他离宫后工作生活可还顺利,毕竟当时离开的着急,他也还小,来不及细问。 看到他如今安逸顺利的生活便没再多此一问,而当初离开的原因此刻也变得不再重要。 皇上换了个话头:“本想借着出巡看看能否有机会与您相逢,可惜当时小,没有细问太傅的住所,没想到缘分如此奇妙。” 池路寒笑呵呵地应道:“是啊,缘分确实很奇妙。就像老夫也没想到瑶儿嘴里说的朋友竟是皇上。” 果然啊,认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隐隐猜到了。秋枫城,池府,池念瑶,池路寒,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深入地把他们联系起来思考过呢。 听池路寒的语气不像是刚知道的样子,也不太可能单凭池念瑶的话认定那个朋友就是他,看来应该是某次与她接触的时候发现了,只不过是没有露面。 “太傅不同意我跟念瑶在一起?”其实他该知道的,池路寒曾经为朝廷效力,晚年又作为太傅教他读书习武,辅导他功课,这么多年自当清楚皇宫里的一切好坏。 池路寒叹了口气:“你的本性老夫很清楚,你的能力老夫很赞赏,你治理的国家老夫也很敬佩。作为你的老师,老夫觉得你很优秀,你们也很般配。但出于父亲的私心,老夫确实不愿意将女儿交到你手上,原因我们都清楚。” “我,可以保护她。” “你的一生不可能只有她,即便你始终爱她,但宫里那些人不会允许你的后宫只由她一人独大,这你应该比老夫更清楚。” 皇宫最重要的法则就是相互制约,皇上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底下朝臣说话的分量依然不轻,他也不是随心所欲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如果彼此间制约不到位,就会导致一人独大,祸害整个朝廷。 “我,会保护她。”他被池路寒的每一句话反击的哑口无言,只能一遍遍的保证。 对于皇上的执着,池路寒再次叹息,过去一直看着他成长到十岁的少年,很清楚他骨子里的倨傲和执拗,只要是认定的事情都会认真并且完美的完成。也许能让他放弃的只有当事人的拒绝。 “就让瑶儿自己做出决定。如果她不愿意,请尊重她的选择。同样的,如果她愿意,老夫也尊重。” 从池府出来后,突然觉得天都显得有些阴沉,真是应景啊。有了池路寒的阻挠,事情将变得困难重重。就怕她受自己父亲的影响,选择与他各奔东西,那到时,他又该怎么办? “少爷,真要答应池老先生的提议吗?” 第35章 灯火大会 “如果是其他事情朕会愿赌服输,”短短几步路,他就下了个决定,“但她,朕势在必得!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朕会采取必要手段。” 虽然很强盗,但他真的不愿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据池路寒所说,池念瑶与朋友前往燕江城游玩,而那边正好有一周姓家族与池家交好,此期间应该会住在周府。 皇上让孔盛做了调查,周慕是燕江城的首富,家族经商致富,到他这一代商业已经做大到全国各地。 老百姓对他的评价很高,与其他有钱贵公子不同,他不喜欢花天酒地,只要城里任何人有困难他都乐于出手相助,钱大多也都花在公益上。 但由于从小身患怪病,凡与他触碰者,必中毒而死!所以出门经常需要有人围住,为他开路。 难怪池路寒放心把两个小姑娘放在他家暂住,一是看中他的人品,而是看中他府上的安全。了解完所有信息后,皇上才在第二天早上出发。 今晚是燕江城一年一度的灯火大会,周慕带着池念瑶走在张灯结彩的大街上,灯火通明,虽是晚上却也不亚于早上。有人忙着做生意,有人及时玩乐,热闹非凡,促成了一个美丽的夜晚。 街上明明人山人海,他们所到之处却很宽敞,完全不用与人拥挤,明明很舒服,却又显得特立独行,他并不喜欢。 除了卖东西的商人,街上还设有各种各样有趣的游戏,赢了更是有丰富的礼物奖赏,同样是生意,想玩首先要给钱,礼物自然也不是白拿的。 老板很聪明,游戏设计的看似简单,让人一看就觉得不过如此,轻松拿下,却在道具上做各种小手脚,悄悄让原本简单的游戏一下上升了个等级,让在场的人不亲自尝试过都不愿意相信。 聚集的人越多,老板越开心。游戏太容易引出人们不服输的心理,没有足够自制力的他们会越玩越多,老板会越赚越多。然而如果遇到高手那就另当别论。 原本池念瑶只想浅浅的试玩一下各种游戏,凑个热闹,结果发现周慕毫无疑问的完胜,飞镖,猜谜,投壶,套圈几乎把所有游戏都玩遍了,而身边家仆的手里拿全是战利品,惹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池念瑶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实在太厉害了,玩什么赢什么,他本来就已经是公众的焦点,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成名了。而且礼物被赢光,老板的脸色可以说很难看,大概是要扫兴而归了。 于是他们打算离开人群去看看别的地方,由于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家仆手上拿着太多战利品以至于队伍变的松散,有些人被挤了进来。 池念瑶不知被谁从后面撞了一下,双脚没有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周慕走在前面一些,并没有发现她要摔倒,直到自己的手臂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抓住。 等站稳后,池念瑶已经第一时间放开他的手臂。 第36章 我什么时候会死 她离家前父亲给她说过周慕的情况,她来到之后,他本人也讲了自己的情况,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过任何肢体接触,这是第一次。 见到这一幕的围观群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会死,在这么热闹喜庆的日子里,可惜了这么年轻,这么好看的姑娘,因不小心触碰了他而中毒身亡。 世界就像突然安静了一样,所有人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结果,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谁都救不了她,因为他们也曾经亲眼见过毒发身亡时的惨样。 “对,对不起。”池念瑶呆呆地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记得道歉,她莫名其妙就要死了是不是。 她体验过死亡,所以并不害怕。她没有责怪周慕,身患怪病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没想过伤害任何人,这并不是他的错。 死了很可惜,但至少可以与他在某个地方相聚,那个曾用生命爱过她得男人。 可想到世上有她放不下的念想就有些难过,家里有父亲在等着她回去,自己还没当面恭喜范子遇高中状元,她还没再见到之一,也还有话没来得及对他说。 还有还有,还有好多其他事情没有完成,虽然没有那几件事重要,但就是很遗憾。 想到这,池念瑶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边掉边问:“呜呜呜,我什么时候会死啊,能先见见我父亲吗,突然不在了他会很难过,呜呜呜” 周慕对突如其来的事件和她的道歉有些无所适从,她要死了啊。他们才相处了十天,这十天他一直尽量与她保持在三个人的距离,却没想到最终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错的是他,该道歉的也是他,他不该明知自己危险还选择去靠近他人,他就应该孤独一辈子。 “怎么回事,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对啊对啊,我听人说中毒发作是立刻生效的。” “我不是听说,而是曾经见到过,确实是立刻毒发身亡!” 身边人的议论声把周慕从自责中拉回现实,定睛看向池念瑶,她依然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掉眼泪。对啊,为什么她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一个老者走出来问:“周慕公子,在下世代行医,可否让老夫为姑娘把脉问诊?” 周慕有些愣神地点点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大夫走到池念瑶身边,说了句冒犯了,然后轻轻执起她的手腕开始把脉,还不时观察着她的五官和面色。 过了一会儿,大夫放下她的手腕对周慕说:“公子,姑娘脉象平稳有力,面色,嘴唇红润,很健康,并未查出一丝中毒的迹象。” 周慕不敢相信:“此话当真?” 大夫用力点头:“千真万确!”说完就退下了。 “念瑶,你听到了吗,没事了。”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想要安慰她。没想到又出来了个人挡在她面前,让他原本已经伸出的手堪堪停在半空。 来人开口说出犀利的话:“刚刚确实没出什么事,但你不能保证再次碰到她会不会也平安无事,请自重。” 第37章 说不定我可以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这次只是运气好没造成伤亡,谁能保证下一次还会这么幸运,毕竟从来没人逃出他的定律,他的情况至今也没人搞明白。 只是当时听到她平安无事,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说不定这是上天给予自己的救赎,在无数人群中,只有她能与他触碰。 受到内心的蛊惑,他才想不顾一切的赌一赌,甚至没有为她考虑有可能需要承受的后果。 周慕后退两步,惭愧道:“公子说的是。” 听到熟悉的声音,池念瑶从方才的惊吓转成惊喜:“之一,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父亲说的。” “你见过我父亲了?”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看着他眼底无限的宠溺,看着她在见到他之后眼底放出的星光,周慕心底涌出一丝丝酸意。 什么上天的给予,真可笑啊,他竟然有一刻以为他们之间可以有一些其他的联系。他注定孤身一辈子,以后只要没有无畏的妄想,心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感到酸楚和失望。 周边的人群渐渐散去,聊了好一会儿池念瑶才想起要为他们相互介绍。 之一一副主人家的语气:“多谢周慕兄对念瑶的照顾。” “受伯父所托,岂能怠慢。之一兄第一次到此地,改日定带你观摩小城。可惜夜色已晚,之一兄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聚不晚。”周慕也不甘示弱,语气里尽显送客之意。 本还想再回两句,谁知道池念瑶跟着点头说:“是啊,你今天刚到肯定很累,快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带你到处逛逛。” 之一有些无奈的扶额,她到底有没有看出他们之间隐隐的火药味啊,虽然话是为他着想,但怎么有种他已经败下阵的感觉。周慕笑笑没有继续接话。 “行,我明天找你。”再在路边做过多纠缠好像也不成体统,于是便作罢。 一路无言,回到府后周慕才开口:“很晚了,你也早些休息。”不等她回话就往自己房间方向走,池念瑶急忙叫住了他。 今晚的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他们都毫无准备,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所以趁着现在,他们得好好谈谈。 “说不定,我真的可以” “不!”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一刻我确实很高兴,但之一兄说的对,我不能保证下次你是否会依然安然无恙,我很自私,完全没有为你着想。“ 周慕认真地说:“还好他及时阻止才没酿成大错,我绝对不希望手里又添加一条人命,而且那个人还是你。所以,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我们依然需要保持距离。”。 池念瑶不知作何争辩,说实话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纯凭感觉,握住他的时候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跟握住其他人是一样的,既然一次没有问题,之后应该也都没有问题才是。 再者,刚刚若不是之一突然站在她面前,她的手其实也已经伸过去了。他,一个人,太孤单了,从小到现在。 第38章 我们是朋友 如果她是唯一可以安全触碰他的人,她想让他知道,在这世上,他并不孤单。之一在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冒险的,他挡在身前时,她有看到,周慕眼里那一瞬即逝的失落。 正当她不知怎么开口劝服时,管家走过来跟周慕说了些事,他点头,转头又对她说:“先这样,早点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忙。”然后又走了。 既然嘴巴说不动,那就直接上手。下了决心后池念瑶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趁他还在跟管家交谈没有注意身后,快速伸手握住他的小臂。 周慕身形一顿,她没控制住步伐直接撞上他的胳膊,这下接触的就不止是手了。池念瑶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但另一只手依然没有放开。 他不敢动,她也没有动,好像都在等着最终的结果。不知站了多久,她想应该挺久的,至少腿都有些酸了,周慕却还是一动不动。池念瑶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看,我们都没有事呢。” 周慕这才慢慢转过头看着她,有震惊,不可思议,以及掩饰不住的高兴。正当她也想报以微笑时,他却突然拂开她的手,有些气恼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随时会没命。” 池念瑶没反应过来,有些委屈的说:“这不是没事嘛,我有把握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做好失去你的心理准备了吗?” “我”她不知怎么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我们是朋友。” 他应该高兴的,而他也确实是高兴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心有余悸。她若直觉错误,他该如何向她的父亲,朋友交代,拿他这条不值钱的命吗?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对着一个处处为你着想的朋友发脾气呢? “对不起,我”他想道歉,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她重复了这句。 是啊,他们是朋友,而且也只能是朋友。 ———————————————— 来到客厅准备吃早饭,惊讶地看到之一竟然也坐在饭桌前用食,周慕坐在他身边,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他们一句话没说,看起来也算和谐。她坐好后好奇地问:“之一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之一大方的夸赞:“我不能让你等着。何况是周慕兄好客,我才可以坐在这里用早饭。” 周慕也大方的接话:“小事,念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自当以礼相待。” “周慕兄年纪轻轻就如此家财万贯,受民尊敬,在下实在佩服。” “不过是受先人所托的家业,受家父生前的影响。倒是之一兄,年纪轻轻独自闯荡,创下伟业,相比之下,我这点小成绩实在不足挂齿。” 原本只是个小小的问题,结果引发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吹捧。 从他们嘴里蹦出各种新奇的字句,她一边吃一边听的津津有味,顺便还能了解一下双方的工作,毕竟她从来没有去了解过这方面。 第39章 离开多久 直到管家来通知周慕时间到了,他们才停下舌战。 周慕起身绕到她身边,从衣袖里拿出个香包:“这是你前天想要却被别人预定了的香包,老板今早刚进货,第一时间让人送过来,给。”说着执起她的手摊开,再放入她手心里。 池念瑶有些惊喜:“这么快!当时老板还说货源不足,没那么快有呢。” 周慕笑笑没有回答,转而对之一说:“慢用,若不嫌弃,午饭和晚饭依然可以留下享用。”然后再轻拍她的脑袋说:“我有工作忙,中午不回来吃了,帮我好好招待之一兄。” 看着她们的互动,之一心里一阵不爽,明明没什么关系的两个人硬被他说的仿佛是一对。 再加上她一脸真诚,心无城府,完全没有任何歪曲的理解,之一若在背后说周慕的不是,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 总之就是难受,看来明天无论如何都得把人带走,多待一天都嫌多。 周慕走后,之一开门见山的问:“昨晚还是去尝试了?尽管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 太明显了周慕刚刚的行为,就是为了要告诉自己,她成了唯一能与他接触的人,他和她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而自己也将有可能多了个对手。也是要告诉自己,她愿意为他冒险。 闹心,她是真不怕死。 池念瑶顿了一下,想起刚刚周慕确实在他面前碰了她,就不好再否认,只是弱弱地反问道:“怎么就是我呢,说不定是周慕公子先动的手,说不定又是碰巧碰到了。” “如果他真的在乎你这个朋友,听了我的话他就不会再有任何想要尝试的想法,即便有也会狠狠的抑制住。他手上的人命不会少,我相信他是无心的,因为无心导致人命的消逝只会让他更加小心谨慎。” 好,她也只好承认,好说歹说才把人哄好,然后带着他一起出门散步。 既然解释了,结果也没出问题,他也不好再纠缠下去,于是换了个话题:“据你父亲所说,你是和朋友一起过来游玩,你朋友呢?” 池念瑶叹息道:“其实出来游玩是为了给她调整心情,她母亲很早之前就因病去世,只剩下家里的父亲也在不久前也过世了。你知道前几天皇宫在对外挑选宫女吗,她想着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于是想进宫为婢,养活自己。” “听你的语气,你不赞同她这么做?” 她摇摇头,她也没进去过,不清楚宫里的人怎样,工作怎样,生活又是怎样,只是听说不会比外头好就是了。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没有说话,不知不觉走到树林里,直到她的手臂被一只大手拉住,才从漫无边际的思考中回神。她看向他,用疑惑的眼神无声的询问。 他暗自斟酌了下语言才开口说:“念瑶,我身上有着不容推卸的责任,所以我不得不离开这里,离开秋枫城,离开你。” “离开?”她愣愣地重复这两个字,“这次要多久?” 第40章 嫁给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永远。” 永远?所以这次离开,她就会永远见不到他了是吗?就像迎修哥哥一样。可是既然不会留下,当初为什么又要来招惹她呢?现在却要弃她而去,还用这副云淡风轻的口吻。 “为什么要哭?每一个朋友的离开都会让你哭泣吗?” 哭?她哭了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湿的,她真的哭了。 为什么要哭?当初范子遇搬家她觉得以后不会有机会见面的时候她没有哭,她的朋友进宫更不可能相见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可是为什么他说要永远离开的时候,她却不自觉的掉了眼泪。明明他也只是她认识不久的朋友罢了。 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在他面前丢脸,显得自己很舍不得的样子。可是眼泪却不听话,止不住的掉。她挣开他的手,抬手用力揉搓眼睛,试图擦净所有泪珠。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之一有些于心不忍,他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可如果不这样,他不能确定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告诉她真相,不能确定她会不会跟自己走。 他可以用强硬手段,但这也是最终手段,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之一轻轻拉开她的双手,池念瑶将头撇向一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他放开她的手,转而捧住她的脸面向他,认真地问:“我的离开让你很难过吗?” 她点头。 “你的朋友离开都会让难过到哭泣吗?” 她摇头。 “我是你的朋友吗?” 她点头。 “只是朋友又为什么要哭泣呢?” 这次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好像不理解,又好像在等待他给出答案。 他给出了宣判:“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他?这就是喜欢吗,不想他走,不想见不到他,想他一直出现在自己身边。这就是喜欢,那她当时应该也是喜欢迎修哥哥的,如果他还在的话。 喜欢之一,她好像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心里反而隐隐有些悸动。 “我”突然面对这种尴尬的问题,池念瑶有些无所适从。 说是,显得太过主动,有些不矜持。说不是,又有些违心。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她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他了然。可以不用急着让她说出口,但至少现在知道了她的态度,和她心中存在的位置。 之一微微捧起她的脸,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轻笑道:“真好,我也喜欢你,瑶儿,很喜欢很喜欢。” 手掌的温暖,灼热的气息铺洒在她脸上,清新的味道停留在鼻尖,清晰的话语萦绕耳边。 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第一次从他口中唤出自己的小名,也是第一次听到喜欢二字,这种氛围让她觉得有些飘飘然,以至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没错,她,是喜欢他的。 “嫁给我,跟我一起走,好吗?” 她问去哪里。 他说进宫。 第41章 传国玉玺 简单两个字瞬间让池念瑶从暧昧的氛围当中回神,她拉开他的手,退开一步,狐疑地望着他:“你没有考科举,却说着进宫。除非你本身就是皇宫里的人,甚至是皇室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太大意了,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他的背景就想与他在一起,她甚至不清楚他的家乡在哪里,有没有其他家人,他的所谓生意是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承认:“是,我是皇室的人。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普通的身份会让我在宫外行动比较方便,请谅解,至于我的身份。” 现在就是个时机,错过就更加开不了口。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件物品,掀开布料,里面是一件珍贵到足以证明他身份的国玺。 池念瑶也许不认识皇帝本人,但不会有人不认得传国玉玺,人们很多时候都是认玺不认人。况且小时候她曾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一些文书,上面同样印有传国玉玺的印章。 这么说来,他真的是,当今圣上! 不知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运气好,竟能交到皇上这个朋友,甚至被他喜欢。 池念瑶脑子乱糟糟,手脚却很麻利的准备下跪行礼,结果被皇上拦住了:“不用跪,忘了吗,我现在只是普通男人的身份。” 都知道真相了,她哪还能把他当普通男人啊。氛围一度又陷入尴尬,池念瑶低着头,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紧张的搅在一起,脚尖不安分的轻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块。 皇上叹息道:“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久待了,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池念瑶小声地说:“父亲不会想让我进宫的。” 他把自己来之前与她父亲见面的事告诉了她,当然包括他们是师徒的关系。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你,不是别人。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池念瑶没有搭话,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经历的事情,脑子乱糟糟,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就要她做决定。可她知道匆忙下的决定最终只会让自己后悔莫及,她不想后悔。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能承诺你所有能做到的事情。“ “子遇高中状元,我已经把他收归麾下,届时会常在宫中。你的朋友,我也可以把她留在你身边。你的父亲,我的老师,只要他愿意,依然可以回到宫中生活。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 范子遇不重要,她的朋友也不重要,她的父亲,她知道女孩儿长大后就会出嫁离开娘家,她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池念瑶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你身边,还会有其他人吗?” 之一沉默,就算自己位高权重,也有一群人在制衡他的权力,有些事他也身不由己。 “抱歉,我不想欺骗你,这件事不能向你保证,我只能尽量去回绝。“ “我愿意也肯定会给你我拥有的以及你想要的的一切,我知道这样的承诺对你来说或许很无力,但是瑶儿,我爱你是真的,以后也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42章 谁偷看你了 池念瑶有些无力的点头算是听到了:“我想考虑一下,可以吗?”可以吗?如今连问都变的小心翼翼,那以后呢。 “当然,你的任何决定我都理解。”是的,理解,但不一定认同。无论决定是什么,他都会让结果变为仅有的一个,他要她必须来到他身边。 第二天她就坐上了之一的马车回秋枫城。走时周慕像是已经预料到一般,并未感到任何惊讶,只简短地道了一声保重便再无多言。 他想不出之一的出现除了带她走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而她也是自愿的,那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之后就是长久的两天路程,在道破身份后池念瑶就再不敢肆无忌惮的说话了,就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导致的结果就是现在车内很安静。 太安静了,这根本就不是她这种活泼好动的人待的地方。 对此池念瑶有些绝望,反观对面的男人,手里拿着书卷,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桌子上放着茶点,还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完全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她拿着书挡在面前,假装也在看,时不时还露出一双眼睛偷窥对面的男人。平日与他都是出门在外游玩,没有看过他全神贯注看书的一幕,不得不说,专注的男人可真的很好看。 她一边偷看一边想着还一边痴痴的自乐,直到之一的声音从对面幽幽地传来:“瑶儿,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偷看我。” “你不是在看书吗?”她反问,然后觉得这是在变相承认自己偷看的行为,于是改口,“不是,我在看书,谁偷看你了。” 她要收回原来的想法,什么专心致志,偷看都发现了,这看书是一点都不认真。 他冲她招招手:“过来这边坐。” 池念瑶摇摇头,拿起书继续挡在面前,小声拒绝:“我还要看书呢。” 之一继续调侃:“给我也看看那页书讲什么这么精彩,让你看了一路都没有翻。” 池念瑶顿时有些尴尬,幸好书挡住了没给他机会看到,接着故意制造出翻页的声音,但嘴巴上不能输:“翻了。” 他低低地笑出声,没再寻她开心。就在她以为他又继续看书时,对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头顶布下一片阴影,再然后身边的座位一沉,人出现在了身旁。 “你”她有些惊吓地放下书,往一旁微微挪了下屁股,看着他,犹如受惊的小鹿。 看到她下意识地反应,之一有些受伤:“你在怕我?” 池念瑶着急地一边摆手一边摇头解释:“不是的,我,我,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毕竟,我们身份悬殊。” “我身份如何高贵,在你面前都只是个普通男人,只是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普通男人,所以你只需要把我当成你众多爱慕者之一便是。当然,”他凑到她耳边轻笑道,“最好是唯一。” 池念瑶的脸倏地红了,急忙侧开捂住发烫的耳朵以及半边脸。 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微红的脸蛋,内心蠢蠢欲动,有股想一亲芳泽的冲动,但还是被他深深的忍住了,现在不行,如果再踏出一步,她该又要往后退了。 第43章 你没事吧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递过去,池念瑶也顺手接过,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随后耳边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声音:“糟糕,拿错了,这是我喝的杯子。” 池念瑶不敢相信的转头去看桌子,只见他的杯子还好好的放在对面,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气的吹胡子瞪眼,不想再理他了。 之一一点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然后像哄小孩一般摸摸她的脑袋说:“以后就这样,在我面前无需小心翼翼,你的任何小脾气我都可以接受。” 好,被耍了一通再给颗糖,真把她当小孩了。可他的话却像有魔力一般让她心底雀跃不已。 她想她是真的很喜欢他,不然为何简单的两句话就能让她心底起起伏伏,为何对他的话如此在意,为何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靠近。 正巧孔盛在外面喊到了才把她从暧昧不明的气氛中解救出来,抢先跳下马车,之一无奈的摇摇头也跟着下车。他们只是在途经的小镇吃了个午饭,买了些茶点后便又继续赶路。 后半段路程两人相安无事,他也没再寻她开心,只是他从对面坐到了她身边,依然是看书,此外他还多了一件事,就是往她嘴里喂茶点。 她每拒绝一次,他都点头说好,不一会儿他又自觉地喂过来,敢情他只是应着压根没想照做,她又不饿。直到她认真地说不饿,不想吃了,他才算真正停手。这波操作她着实有些搞不懂。 夜幕降临后他们才来到与秋枫城相邻的小城,找间客栈休息一晚再出发。 客栈老板看来的是一对年轻男女,便喜笑颜开的招呼:“两位住房吗,小店有多种房型,一般夫妻我们会推荐入住头房,再不然天号房也可以,公子需要哪间呢。” 被误认为是夫妻,池念瑶小脸一红,连忙摆手澄清:“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为避免老板娘又乱说话,她直接说,“请给我们两间普通房,谢谢。” 之一饶有兴趣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是的,还有一位家臣,两间普通房就足够了。” 她竟然忘了还有孔盛,于是又急忙改口:“三间,给我们开三间。” 没等老板娘回话,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个女人,脚一个没站稳摔到了之一身上,她顺势环抱住他的手臂,才勉强让自己站稳,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还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他。 这个女人一靠过来,浓厚的脂粉味让之一不悦的蹙眉,若不是刚刚的注意力全放在池念瑶身上,她完全没有机会粘上来。 之一满脸嫌恶,刚想抽出手臂,另一双手却比他更快的把女人拉开,成功解放他的手臂。瘦小的身子站在他面前,把他拦在身后,然后对那个女人说请自重。 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说出其他难听的话,最终只是化为简单的三个字。 女人看到手的男人没了,刚想发作,老板娘立马上前当和事佬,眼神示意两个店员赶紧把这个女人拉走。 看人被拉走了,池念瑶赶紧转身去看他:“你没事。” 第44章 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之一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竟然还担心他有事,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骚扰还不至于让自己有事,何况那个女人还什么都没干呢。但看着她眼里认真的关心,他才认真的回答:“我没事。” 老板娘实在不好意思,那个女人也是她的顾客,两边不好得罪,没想到今日还有这一出,于是满脸歉意:“让您夫君在小店遇到糟糕的事情实在抱歉,这样,你们挑两间房,我给你们算一间的钱。” “我们不是” 池念瑶还想继续纠正,之一却已经不在此问题上多做停留。 他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到怀里笑道:“不好意思,方才娘子与我闹别扭呢,请给我一间头房和一间普通房。我的家臣来了,有什么问题请询问他便可。”然后指了指正走进来的人。 老板娘也是人精,立马手脚麻利的给他们递去头房钥匙并指路。之一点头,带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池念瑶走向房间。 直到进了房间坐在椅子上她都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刚刚他在老板娘面前应下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之一拉过凳子坐到她身边,看她还在出神,于是将脸凑到跟前道:“还不回神。” 被突然放大的脸袭击,池念瑶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锤他的肩膀嗔怪道:“你不要突然吓我。” 之一摸摸她的脸颊笑道:“累了,先去沐浴更衣,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池念瑶摇头:“我觉得还是你先去。” “为什么呢?” “因为”她脸一红,有些口齿不清的说,“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嗡的。 之一又问:“什么?我没听清。” 池念瑶实在没勇气,感觉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很小气,赶紧逃避似的摇头:“没没事了,我我去就是了。” 他拉住她的手,迫使她坐回位置上,认真地说:“你的任何一句话我都很在意,所以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说出来。”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仿佛给了她勇气,池念瑶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你身上有刚刚那个女人的味道,我不喜欢,所以,所以你,你先去。” 说完感觉自己心里轻松不少,果然有事就必须说出来,否则憋着难受。 之一轻笑道:“你看,讲出来不是很简单吗。” “你明明听到了!”她又给他耍了!他怎么老是以此为乐,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很开心不成。 是听到了,但不确定。她心里的不确定,他也不敢擅自确定。他要他们都互相确定彼此心意。 “好,听你的,这里留给你沐浴,我去孔盛的房间,这样可以吗?”她点头,他摸摸她的脸走了出去。 还好,他没有嫌她小心眼。 等之一拿着装了饭菜的托盘去敲门时,他们都已完成了沐浴更衣。 乌黑长发随意泄下,头上的发饰已一件不留,衣裙从优雅换成朴素,沐浴后的素颜更显她的清纯,只是开了个门便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的清香。 第45章 以后只留下你的味道 他有些陶醉了,若不是手指在用力,手上的托盘早已要让他丢掉了。他走进去,快速将托盘放到桌子上。 “我好像不饿。”一路上被他投喂了不少糕点,现在都还涨着没有消化。 没有理会她的话,她一靠过来,之一就转身将她搂进怀里,吓得池念瑶完全不敢动,手脚不知该往哪放。 她的秀发刚洗过没有干透,散发出的茉莉花香让他一阵迷乱,贪婪的嗅着。若不是靠着自制力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他可能要做其他事了。 抱了一会儿,之一才声音低哑地问:“现在还有其他人的味道吗?” 池念瑶一愣,果真到处闻了一下,没有了,只剩下沐浴后清新的味道,像早晨的空气一样好闻。她摇头以示回应。 之一低头在她耳边继续哑声说:“那,以后我身上只留下你的味道。” 这是,告白吗?留下她的味道,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很美好,她很喜欢,就像动物用气味标记地盘一样,这个地方属于我,这个男人只属于我。 原来她也有占有欲,想要把这个男人据为己有的占有欲。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会觉得自私还是可怕呢。可是他又说,她什么话都可以说。 她把脸更深的埋进他的胸膛,闷闷地点头:“好。” 他听到了,但依然想要进一步确认,一次又一次地反复确认。他轻轻拉开她,让她直面自己:“你知道你答应的是什么吗?” 此刻她的脸已是烧红,别说回答,就连直视她都不好意思。但他很坚持,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是不可能结束这个漫长的气氛。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像下定了决心,抬眼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是喜欢你,不喜欢你身边有除了我以外其他女人的味道,我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如释重负,与他的对视也变的不再困难,眼里只留下一片赤诚,因为这就是她要说的全部了,毫无隐瞒。 之一感到欣慰,他的付出不是单方面,他的付出得到了想要的回应。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哑声道:“很高兴你能这么说,现在我很想吻你,很想,可以吗?” 原本略有缓和的双颊又因为他的话重新燃烧,她垂眸:“为,为什么要问”他该不会还想着要她回答这种尴尬的问题,她不行的。 “我怕会吓到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会做。” “那,那,那就,一下,只能” 还没说完,之一已经迫不及待地以嘴封唇,吞下她剩下的话语。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答应了。起初他吻的小心翼翼,依然是怕吓到她,她的双唇太柔软,像极了口中含着块糖,软而甜。 他没敢再进一步,只是用自己双唇细细描绘她的,欲罢不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几乎快呼吸不了,双脚发软,若不是他的双臂搂着她,大概已经往地板上坐了,她手指捏紧他的衣侧,随后开始轻轻挣扎。 之一把头微微后退些,但依然与她呼吸相闻。看着她胸口上下起伏地喘息,他笑道:“笨,要唤气。” 第46章 我食言了 等调整好了呼吸,池念瑶才无力地指控:“说好只亲一下的。” “嗯,我食言了,”他大方承认,“我现在还想亲第二下。”然后不顾她震惊的目光开始第二轮的亲近。 等他们能够坐下吃饭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轮,唯一知道的是她双唇肉眼可见的红润,以及桌上凉透了的饭菜。 他自觉拿着托盘出去让人重新做一份,同时也是为了让她独处一会儿,否则她会一直处于脸红阶段。 相安无事的吃完后,之一在房间里找了一本书看,池念瑶也无所事事的走来走去,然后在书架上翻着书。 翻来翻去都是一些很普遍的书籍,她家书房里有,也都几乎看过一遍。突然余光扫到一本没有书名的书,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她拿下来一翻,下一刻之一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池念瑶立马把书合上,转过身把书藏在身后,欲盖弥彰:“没什么,我看书呢。” 之一可不信:“什么书要站在这里看,给我也观摩观摩。” “没什么啦,就是很普通的书,走走,我也不看了。”说完就把书放回书架上,推着他的后背赶紧走。之一走了两步,趁其不备一个转身来到她身后,长手长脚地轻松取下她放回书架上的书。 池念瑶哀嚎:“别看!” 晚了,她越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越要知道。他随手翻开无名书,映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的画册。他挑眉,目光从书移向她,而她此刻已经掩面长叹了。 他翻了一页,又翻一页,再翻,听着窸窸窣窣的翻页声,池念瑶镇定不了了,伸手想去夺回书籍,奈何他太高,只能够着他伸高的手臂。 他一手举着书,另一只手搂住她扑过来的身子,低低地笑道:“我一直觉得言传身教会比自己看书要好很多,瑶儿想学我会不遗余力。” “我没有,”她无力的反驳,“我只是看它没名字才拿起来看一眼,我才翻开你就出现了,我都还没看呢。”他不会以为她是个轻浮的女子。 听着她认真的解释,之一有些无奈:“跟你开玩笑呢,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除我以外其他男人的身体,画册也不行,别多想。”然后把书放回书架上。 到了睡觉时间,她又犯难了,房间那么大,什么都不缺,但就只有一张大床,还有一张不大的躺椅,这该怎么睡觉? 之一看她站在床边,单纯的心思一下被看破,他在今天快结束的时候难得正人君子一次:“你睡床,我在躺椅上睡就行。” 这她幻想了一下他堂堂皇帝缩在还没他身长的躺椅上睡觉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罪不可恕。怎么都得换过来才合理。于是她说:“还是你睡床,躺椅我睡刚刚好。” 他无奈提醒:“瑶儿,我是男人。” 好,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但他也皇上啊,她也不允许他可怜巴巴的窝在躺椅上,这要说出去她一条命都不够掉。 纠结了好久好久才下决定:“那还是都睡床,一人一边,你,你,你不能越界。” 第47章 我应该没对你做什么吧 之一这才从书里抬头,好像并不意外她会做这个决定,只是淡淡地说:“放心,我睡相很好。” 最好是!池念瑶哼哼唧唧的没有理他,自己先睡觉去了,只要先入睡她就不会因为他躺在身侧而紧张到睡不着。 第二天早,池念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有些暗,猜想应该是一堵墙,很好,看样子她的睡相也不错。直到她上手去摸了摸那堵墙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墙,怎么有温度,硬中带着点软,还有些小弹性。 她又用力戳了戳,然后头顶上传来一声浅浅的沉吟。吓得她赶紧收回手,抬头一看,此刻之一正笑吟吟的看着她说早安。 她快速翻身爬起来,裹着被子惊愕地告状:“我说了不能越界。”说完假装不经意低头瞄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还好,是穿着的,就是有些衣衫不整,不影响。 之一用眼神示意她看看床,一脸无辜。 只见他侧躺在床的外侧,支起手肘撑着脑袋,笑看着她的囧样,位置只有床的三分之一。 反观自己,足足占了床的三分之二,而其中的三分之一还空在最里侧,自己硬是睡到了他身边的位置。 这样看来,睡相不好的人好像是她。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发,但嘴上还是不认输:“你应该叫醒我,或者直接推开我的。” 之一打趣道:“瑶儿睡的那么香,我如何忍心叫醒,投怀送抱我又岂能推开。” 她的睡眠质量子向来很好,能一觉睡到天亮,平日都是自己睡,真没想到自己睡觉这么不老实,着实有些理亏,眼神躲闪,转而小心翼翼地问:“我应该没对你做什么?” 他沉吟,样子有些纠结,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抬眸看到她求知若渴的眼神后才幽幽地说:“除了我一躺下,你就翻过来,手就抱过来,头就靠过来,像小猫一样趴在我身上之外,好像也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事。” 池念瑶此刻只想回到昨晚,罪该万死都得让他睡躺椅。这也叫没做出什么事?刚准备与他在一起就显露自己的坏毛病,要是被嫌弃可如何是好,她现在只想找个洞钻进去不出来了。 她沮丧的低着头,双肩无力的垮下,被子没了肩膀的支撑也顺势溜下,露出衣衫不整的上衣,而此时也无暇顾及这个。 对她突然消沉的心情,之一有些捉摸不透,难道是不好意思?难道是没成亲不应该这样?虽然这些束缚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也不甚在意,在他看来这种睡觉都被依靠的感觉该死的好。 可说不定她在意呢? 之一坐起来,连同被子一起把她从床上抱到腿上,一只手绕过她的腰搂住,另一只手拂过头发停留在她的脸上。 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引导她的注意力来到自己身上,效果不错,她已经从自己的思考中回神了。 “我很喜欢被你依靠的感觉,喜欢你小小的臂膀中只有我,希望以后都能这样,好吗?” 第48章 她在闹,他在笑 她觉得自己太好哄了,前一刻心情还很失落,后一刻仅凭他的两句话就把她失落的心情哄好。没什么华丽的辞藻,只用简单的字句述说他的感受。 也许是从他的感受中体现到自己的重要性。他耐心的又问一遍,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回应,于是羞涩地轻轻点头,幅度略小,但可以看到。 “怎么办,瑶儿,我好喜欢你,又想吻你了。” 他直白的表达让她羞红了脸,这辈子都没遇到一个男人像他一样直白,让人欢喜,又让人不知作何应答。她可不像他,什么话都能毫无保留的说出口。 她捂住嘴轻推他的肩膀说:“还没漱口呢,还没吃早饭呢,我们还要赶路呢,差不多该启程了。” “那好。”他轻拍腰侧示意她起身,她会意。趁着她放下手的时候,之一略略抬头,准确无误地攫取她的双唇,仅仅只是亲了一下便抽离,贼兮兮地说亲到了。大早上的他可不敢多待温柔乡。 那样子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孩童,让人无从生气,对于他这种偷袭行为,她又怎么会生气呢,无奈又甜蜜。 退房时,遇到了昨晚的女人,向他们走过来,池念瑶下意识把他护在身后,怕她故技重施。之一看着她全身防卫的样子,没有阻止,眼里都是笑意,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的保护。 与昨日的放荡不同,今日她穿着一件素色淡雅的衣服,头发梳的整齐,发饰也简单素雅,脸上画着淡妆,行为举止得体。 站在他们面前微微行礼,活脱脱的大家闺秀,若不是见识了她昨晚的样子,池念瑶差点就要信了。 她一副我是弱女子的样子,把说话声音放尖,放轻了些,再展示出她的委屈。 “公子有礼,小女子专门来为昨晚的意外与公子道歉,昨晚事出有因,与朋友喝了些酒导致酒后失礼,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莫怪。” 完全把池念瑶当成透明的了,她气不过,转头看向之一。之一背着双手,下巴微抬向对方,眼睛没在对面停顿过,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鼓励,示意她不用留情,出什么事都由他兜着。 毕竟是他的事儿,她也不能自作主张地给他解决,说不定还会惹他不快。如今得到允许,她也不用畏畏缩缩。 她向前一步,挺起胸膛,一副我最大的样子,坦荡地回话:“我相公大方,自然不会怪你。不过他娘子我很小气,不允许任何女人带着任何莫名其妙的目的靠过来。识趣的就走远点,别挡住我们回家的道。” “公子,没想到你家夫人”本来女人还想当着他的面讽刺一下她的刁蛮任性,毕竟男人在外都要面子,她这种行为几乎是拂掉了他的面子。 结果在望过去时却看到男人眼里满满的笑意与爱意,多的几乎要溢出来,眼睛也一刻都没离开过她。 她在闹,他在笑。 这一刻女人眼里只剩下羡慕,在他们面前,自己大概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这样双向奔赴的美满爱情,她竟然想着去破坏。 第49章 贺礼 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随意地敷衍两句后选择尴尬地逃开。他们之间的光太亮眼了,是她乃至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当小丑。 之一把池念瑶搂进怀里笑道:“多谢夫人为我解决麻烦。” 池念瑶闷在他怀里郁闷极了:“你怎么这么好看,什么都没做就有女人想接近你。” “下次我在胸口贴上瑶儿专属四个字。” 她噗嗤一笑,没再理会他的花言巧语。孔盛已经早早的等在马车边,见到他们走过去,他立刻上前在之一耳边说悄悄话。 她只听到孔盛说叶将军回来了,后面愣是一句都没听清,她猜想应该是宫内的事务,没有多想,自觉地等在马车旁。 只看到孔盛说完后,刚刚还笑意盎然的之一顿时皱起眉头,好像得知了什么紧要事情,然后回了两句就朝她走来。 他满脸歉意:“抱歉瑶儿,我突然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处理,没办法再陪你回去,但是孔盛会继续送你到家。” 她担心地问:“没事?” 之一摸摸她的脸安慰道:“只是比较紧急的小事,不用担心,处理完就去找你,”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唇,“上车。” 回到池府已是下午时分,一下马车就看到池路寒和范子遇站在门口,看到她也没有任何惊奇的表情,看样子应该是在接她。于是走过去好奇地问:“爹,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自然是有人提前通知了,怎么就你一人?”池路寒问的意有所指。 “哦,之一临时有事先走了。” 这时孔盛走上来躬身行礼:“见过池老先生,范大人。小的遵照少爷嘱咐把小姐安全送达。另外少爷要求范大人即刻取消休假,随小的回京。” 范子遇讶然,这么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奇但也没有多问,新官还没上任呢,不好私下打探过多,但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聊一下,特别是知道之一的身份后她的想法。 池路寒插嘴说:“这样,赶了一天路,寒舍已备好晚饭,即使继续赶路也要吃饱,若不嫌弃就先一起吃完饭再启程,如何?” 仿佛看透了范子遇的想法,寻着理由留他一会儿,给他们一点点聊天的时间和空间。 孔盛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便回答道:“老先生说的有理,小的去准备些赶路用品,便不做叨扰,之后小的会在城门口等范大人。”说完又一躬身,离开。 池念瑶回去换了身衣物才出房门,范子遇正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发呆? 她走过去开玩笑道:“还没恭喜范大人高中状元,功成名就呢,苟富贵,勿相忘呀!”然后从身后掏出一个礼盒,“给,贺礼。” “谢谢,可以打开吗?”他接过,感觉这东西有些沉。 她高兴地点头。 范子遇缓缓解开丝带,然后撕下一层薄薄的纸张,一个精致的木盒出现在眼前。 第50章 毛笔和墨 盒身以全紫檀制成,可见致密的牛毛纹理,盒上雕刻着三朵莲花,方制箱形,品相完好少见,看起来应该是一件名贵的紫檀玩件。 接着打开盒子的暗扣,翻开盖子,里面是一副文房四宝。他突然笑了,看向她说:“你还记得。” “那当然。”她骄傲地抬起头。 小时候范子遇就立志要考科举,中状元,为国效力。自己有了梦想然后就要求池念瑶,如果他实现了心愿,就要为他找来全世界最好的文房四宝当贺礼。 当时她答应了吗?不记得了,大概是不屑一顾,毕竟他总以欺负她为乐趣,她才不会给他准备贺礼。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他真的做到了,而她也心甘情愿为他送上贺礼。盒子里有三支毛笔,外行人只能看出它们外观相似,大同小异,但专业的人却可以看出其中不一样的门道。 池念瑶看他拿起毛笔便解释道:“制笔之人说不同的笔能写出不同的字感,硬毫笔得骨,软毫笔得肉。我不清楚以后你需要写什么样的字体,就让他各制一支。” 一支好毛笔,应该具有“尖、齐、圆、健”四个特性,简称为“四德”。 “尖”指笔毫聚拢时尖锐而具锋芒。 “齐”指笔毫铺开时顶部平齐如刷。 “圆”指笔头圆润丰硕呈圆锥状。 “健”指笔腰劲健富有弹性。 除“四德”之外,毛笔还须笔头牢实、笔杆圆直、粗细合手。 根据笔毫的材料不同,毛笔主要分为硬毫笔、软毫笔、兼毫笔三大类。 硬毫笔是用弹性较好的动物毛制作而成,价格昂贵,做成的毛笔锋芒劲健、点画劲峭,不足之处在于笔小、易秃,蓄墨少。 软毫笔是用柔性的动物毛制作而成,价格较为便宜,做成的毛笔蓄墨量多,行笔饱满,使用寿命长,但若是初学者使用,易患软弱无力、无筋无骨的毛病。 兼毫笔是软毫和硬毫根据不同比例掺和而成,做成的毛笔刚柔相济,软硬适中,贮墨适度。 他放下毛笔,再拿起躺在盒子里的墨。池念瑶接着解释:“制墨之人说,一般写字多用油烟墨和油松墨,可以增强艺术效果,他给我推荐了油烟墨。” 品质优良的墨应具备质细、胶轻、色黑、音清的特点。好砚磨的墨,墨质细、发墨快、不伤笔、有润性。根据原料的不同,墨主要分为松烟墨、油烟墨、油松墨三种。 松烟墨取料于松树烟,再配以胶和香料制成,胶质较轻,墨色黑而少光泽。 油烟墨取料于桐油烟或菜油烟,并和以麻油或猪油,再加入胶料、香料、冰片制成,色泽黑亮。 油松墨是油烟和松烟的混合,再配以胶料和香料制成,墨色深重而少光泽。 使用墨锭磨墨时,应随磨随用,不用宿墨。磨墨前,先将砚池洗净,不留陈墨和残渣。磨墨时,加清水适量,重按轻旋,速度均匀。未磨完之墨应将其擦拭干净,放进墨盒内自然阴干,不可曝晒,以免干裂。 第51章 你知道答应了什么吗 看完了墨,然后是纸,又三沓,认真数一沓十张。池念瑶继续解释:“制纸之人说根据制作的工艺和使用的效果不同,宣纸可分为生宣、熟宣、半熟宣三种。我觉得每一种纸的作用你都有可能用上,可以试试效果,好用再做。” 生宣是指没有经过加工,生产后直接使用的宣纸。其特点是质地柔软,吸水性和润墨性强。能使笔触层次清晰,笔画变化丰富,从而加强作品的表现力。多用于绘画、草书、大字等创作上。 熟宣是生宣经过胶矾水浸制后再加工而成的。其特点是不洇墨,作书画不易走墨晕染,可以层层渲染。适宜于小楷或工笔画,能保持笔画的爽健精到。 半熟宣,其性能介于生宣和熟宣之间,兼具二者之长,具有微弱的抗水性。可用于写字或作画,墨色涸散较缓,适用于书写小幅屏条、册页或小写意画。 他点头,拿起最后的砚台端详。池念瑶做最后解释:“制砚之人说端砚硬度较软,所以发墨更好。歙砚硬度较硬,所以下墨更好。洮砚硬度较于端歙之间,下墨优于端砚而发墨优于歙砚。但制作洮砚的材料很贵很稀缺,我托朋友找了好多地方才买到的。” 砚又称砚台、砚池或墨海,是用于磨墨的工具。以端砚、歙砚、鲁砚、洮砚最为名贵,号称“四大名砚”。下墨、发墨是衡量砚材好坏的重要指标之一。 下墨是通过研磨,墨从墨块到水中“砚台上“的速度。 发墨,是指墨和水融合的速度、细腻程度,发墨好的墨如油,在砚中生光发艳,随笔旋转流畅。 下墨讲求快慢,发墨讲求粗细,但往往下墨快的发墨粗,发墨好的下墨慢。所以,下墨发墨均佳的洮砚极其珍贵。 这一套下来,不说花了多少钱,光是找不同的人制作,找齐各种稀缺的材料都花了不少时间,每个二三十天几乎不可能做到。 会制作的人很多,但能真正做到精巧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呢? 从听说他高中状元开始?还是从他宣布参加科举开始?亦或者从某个他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她真的在用心为他准备贺礼。如果不是知道她心有所属,他都要怀疑他们之间心意相通。 “我谢谢!”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到了嘴边却只剩下谢谢二字,好像除了谢谢也没有多余的语言表达他的感激。这是他收到最好,最用心的礼物。 她摇头:“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唯一能对你表达的感情。之一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也答应会随他进宫,我们依然是朋友,依然可以见面,依然可以聊天。” 范子遇倏地站起来,惊愕地反问:“你知不知道你答应了什么?” “我知道,”她平静地回答,“我会随他进宫,做他的妃子。” 他闭了闭眼,扶额叹息:“不,你不知道,做皇帝的妃子,你要面对的不是只有他,而是他身边千千万万的女人和敌人,这不是你说做就能做的。“ “他的身边很危险,是你看不到,潜伏着的危险,你不该没跟我们商量就做这个决定。” 第52章 他已经死了! 她坚持:“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我也相信他!” “你答应过我和迎修不会掺和皇室的事。”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池念瑶呆愣了好一会儿,似在回忆这个人是谁,然后脸色逐渐变的难看,紧抿双唇,十个手指搅在一起,指节发白。 范子遇有些后悔了,叶迎修是她心底不能触碰的伤口,而他却在这个时候提起。但他实在没有办法,如果这样可以打消她进宫的念头。 小时候,他和叶迎修一同喊下豪言壮语。 他要以新科文状元的身份进宫为官,为国效力。 叶迎修要以新科武状元的身份进宫为将,保卫国土。 她在他们身边,一样也要立志进宫,但小小的她不知道什么是进宫,进宫可以做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与朋友分开。 他们虽小,但也从历史书卷中得知皇宫的可怕,所以他们都摇头否定她的决定。 那时候叶迎修对她说:“等以后我成功了,一定把你带在身边,到时如果你还想进宫看看,我就带你进。” 因为这句话,她放弃了进宫的念头,却也把这句话永远的刻在心里。他们有同样的志向,同样的目标,同样努力地追赶彼此。他成功了,而他却不在了。 原以为她动摇了,可没想到她并没有因此放弃,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他已经死了!是他先言而无信,我为什么还要遵守那个没用的诺言。是你们一直让我走出来,现在我想重新开始了,你却还来劝阻我算什么!” 听着她几乎奔溃的呐喊,他的心都要碎了。他至今都很后悔,如果当时他没有在忙搬家的事,如果当时他跟着上山,如果当时他也在场,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如今有什么资格带着说教的语气对她的决定指指点点。 “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你做错决定,”他走过去,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我依然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如果这真是你最后的决定,我会尊重,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无法拥有她,无法劝阻她,但至少要保护她,即使可能会与皇帝为敌。这是他给挚友的承诺,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他松开手臂,拿起桌上的礼盒继续说:“这份礼物很适合我,我会一直带在身边使用,谢谢。我也要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了,之一,不对,现在该喊皇上了。”他无奈纠正。 “皇上在京城准备了府邸,届时我的家人会一同搬过去。那么,我们就,到时候见。” “这一切都是你用自己努力换来的,祝你前程似锦,子遇哥哥,再见。” 范子遇点点头转身离开,在门口遇到了池路寒,他朝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出了池府。池路寒会意,劝说失败,看来她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进宫,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马车启程后孔盛就一直驾车赶路,到达皇宫已是第二天接近中午,孔盛为范子遇找了个房间换好一身衣裳后便去觐见皇上。 第53章 调查 这个点皇上像以往一样在寝宫侧殿的书房批阅奏折,离宫数日,奏折早已堆积如山,若不抓紧时间,奏折只会越积越多。孔盛把范子遇带进书房后便自觉退下。 按照规矩,范子遇先是行了跪拜礼,得到允许后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盖上自己的印章后放到另外一堆奏折上,然后捏了捏眼角说:“来的不太凑巧啊,之前朕说要把另一名爱将介绍给你认识,他刚走没多久,可惜了。” “臣不急,总有机会的。若皇上有何事需要臣做,臣自当义不容辞。” “你放了几日假期是因为家不在京城,给你时间去处理家事,刘启华和凌风家族都在京城,所以他们已然上岗。朕离开前派人查了他们的背景,也派人盯着他们接触的人。” 皇上从满满的奏折堆里翻找出一沓纸递给他:“这是朕收到的详细报告,你先看看。”然后又争分夺秒地拿起奏折继续看。 报告上主要是以下内容。 经过调查,刘启华所在的刘氏家族是前朝的开国大臣,本应是家族显赫,光鲜亮丽,但由于其先辈在物欲横流中迷失本心,开始贪污受贿,勾结黒党,引发党派之争,导致家族落寞。 先帝仁慈,念在过往功劳,参与行贿者斩杀,财产没收,家族无辜者流放。 到了刘启华父亲这一代又回到了京城。可能靠的是自己的才能,也有传言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想借由刘氏家族的仇恨来引起宫里的内战,以此谋朝篡位也不无可能。 但刘家回到京城后一直安守本分,也从未跟宫内任何党派有私交,至今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的意图。 至于刘启华本人,他的才华是有目共睹,如果他先前的考试用金钱收买考官,那他在殿试上根本不可能得到一甲三名。 由此可知,刘启华的才华是真实的,但他的品行有待考察。 据调查,新官上任以来,确有不少达官贵人借祝贺之名送礼想私下交好,这都是意料之中。 有些他会收下,有些他会退回去。收下的礼物里有对立党派的,同理回绝的礼物里也有。 这就让人有些费解,按理说他若支持某一党派应该只收其礼,若只想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皆不与两党同流合污,那他应该两者都不收才是。 难道他想混淆视听?无从得知,只有后续继续深入调查。 这就是刘启华的全部资料背景。 范子遇不禁感叹,原来进宫为官还要被如此调查,几乎深入到祖辈。 但想想又觉得很有必要,毕竟这些人以后就是徘徊在皇帝身边的人,是忠是奸若不及时看清,往往容易误国甚至谋害。 历史上的灭国除了皇帝没本事,几乎都是被奸臣所害,如今是防患于未然。 范子遇放下刘启华的调查结果,拿起他比较在意的凌风的身份背景。 凌风的调查结果很简单,凌氏家族只是一个富商,家族靠生意起家,与宫里任何官员都没有关系,但与各大城市的县官多少有些小关系。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做生意需要和官府打好交道,有些事官府才愿意放行。 第54章 只有他实现了 凌风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也是唯一的孩子,却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反而一心读书考取功名,小小年纪就体现出超常的学习能力,年仅十六便已高中进士。 由于年纪小思想容易把控,以至于很多人有意拉拢他,而他表现出的是焦急和手足无措。 第一次面对如此阵仗,不知所粗在所难免,很明显他属于那种一心只想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人。 范子遇无声的点头,在跟凌风相处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淡泊名利的气息。 十六岁的年纪很单纯,单纯的看世界,单纯的看人,单纯的表达自己。 这个年纪做官太容易受到污染,一个心智不稳,就容易行差踏错。 皇上猜他看的差不多了就停下手上的工作说:“刘启华的目的尚未清晰,先按兵不动。凌风身家清白年纪小,是那些人的主要拉拢目标,朕想让你带着他。” “这”范子遇犹豫,正常凌风的官职只是低他一级,不说他位高一等,他们也算平起平坐,若是跟着他,岂不是耽误人家仕途。 看出他的犹豫,皇上宽慰道:“放心,他的官职保持不变,虽是跟着你,但你也不是什么命令都能对他下的。朕是相信你能带着他走正确的路,他不该成为党派之争的牺牲品,这件事朕会亲自跟凌风说。” “臣遵旨。” “另外你的府邸朕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今天直接住进去便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 “谢皇上。” 走在宫里的御花园,范子遇不禁感到落寞,这就是他们梦寐以求,挤破脑袋都要进来的地方,以后这里也是他工作的地方了。 他应该高兴的,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可却只有他实现了。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无济于事,生者只能带着死者的心愿一起继续往前走,不辜负他也不辜负自己。 明日便是正式上任,像现在一样闲暇的时间大概会变的少之又少,于是他想趁现在熟悉一下皇宫的地形,各殿的作用以及所处位置,好方便以后的工作。 突然在园间听到一股嘈杂的说话声,亭子里围着一群人,看服饰应该是好几位官员,由于相隔些距离,听不清楚对话内容,但清楚一点这不是他想掺和的人群。 正当他打算掉头走的时候,耳尖听到了凌大人三个字,听的有些模糊,不是很肯定,但他不想错过。于是止住了离去的步伐,转身迎上去看个究竟。 其中一个眼尖的人看到他,用手背碰碰隔壁人的手臂,并提醒范大人来了。大家安静下来转头看过去,确实是范大人才笑脸迎人的走过去,纷纷拱手作揖。 范子遇这才看到刚刚被围在人群中的凌风。 他的身形相比其他人实在显得矮小,难怪他们一站过去就显得他像被围住一般。 明明是富甲商人的孩子,应该从小长就在蜜罐子里,要什么有什么,不愁吃穿,没道理长得如此矮小呀。 第55章 是他吗? 范子遇收回目光,对大家也微微欠身算是还礼:“各位大人所谓何事聚集在此,很是热闹。” “凌大人小小年纪便才识过人,大家无事便来请凌大人赐教罢了。” “如此。正巧我也找凌大人有事请教,各位大人可否通融一下,给我留些时间。” “那是当然,与凌大人相比,范大人才是出类拔萃,改日定然亲自登门拜访,先行告辞。”然后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范子遇看到凌风明显的松了口气,然后有气无力地往石凳上一坐,拿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一口。范子遇坐到他身边笑道:“才没见几日,凌大人就万众瞩目了。” 凌风有些无奈:“范大人就不要拿小弟开玩笑了,这几天都要被烦死了。天天有人来送礼,好不容易推掉了,又开始往府上送,我爹都要受不住了,还得一件一件往回退。” 范子遇拍拍他的头,就像在鼓励自己的弟弟一样:“你做的很好,要记住无功不受禄。若嫌麻烦,交给别人回礼便是,只要不是当方面受礼就好。” “明明你才是状元爷,怎么没人找你呢?” “我可没有你优秀,家住京城,他们大概没能打听到我的住处,何况我还放了几日假期。有些人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接近权力的机会。” 凌风不满的噘嘴:“你又取笑我。” 范子遇哈哈大笑,这小兄弟真是单纯又可爱,一个男孩子还做出只有他妹妹才会做的噘嘴动作,完全靠着自己直接的想法做出的反应,真是令人羡慕的纯真。 他给范子遇讲述了上任以来的工作内容,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带教官员所说的每个字他听一遍就记住了,上手活也很快,别人要用三天适应的工作,他几乎一天就能胜任。 这无人能比的天赋才能,真是羡煞旁人。 范子遇没有对他说皇上的决定,也不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怕他不愿意,也怕影响到他们之间友好的关系。 凌风这个人范子遇是真心喜欢,愿意深交,感觉自己迷茫的时候在他身边可以找到自己的初心。 原本还想让凌风带他到翰林院看看,毕竟这也是他即将工作的地方,却在这时看到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随后身影转弯消失在眼前。 很远很模糊却很熟悉,熟悉到就算化成灰也能认得。他?是他吗? “我有事,下次再聊。” 也不等凌风回话,范子遇就匆忙起身,往那处熟悉的背影奔去。他知道很有可能已经追不上了,御花园比池府的宅邸还要大上好几倍,转弯之后更是不知所踪。 也有可能不是他,人有所像罢了,毕竟当初他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 可说不定还有可能是他被人救了呢,毕竟当年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寻找他的尸体。 各种各样的可能出现在脑海当中,任何与他相像的人他都要去确定,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他都要去确认,直到其中一样被证实。 第56章 你没死? 他尽可能让自己跑快些,尽快跟着转弯,看看能否跟上他的足迹。很幸运的,他转弯的同时也瞥见了那个身影在另一个路口转弯。 有机会的,他告诉自己,再跑快些。脚随心想,他几乎用尽毕生的速度,可是他跟丢了,这次转弯已不见人影。 摇摇晃晃的走到树下,扶着树干大口喘气,一停下来,喉咙的干燥疼痛跟着袭来,胸口的气息紊乱不堪,双脚打颤几乎要站不住。 若不是他的手紧紧地扶着树干,手指扣着树皮指节发白,此时他应该已经摔坐在地上了。 一介文弱书生这辈子不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也没跑过这么快的速度,可惜老天不作美,他还是没见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可恶!他不甘心的用力锤了一下树干,无声的发泄。 “你,没事?” 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既怀念又熟悉。范子遇有些不敢回头,生怕这只是他头昏脑涨后产生的幻觉。 “不舒服?”来人见没声音又客气的问了一句。 范子遇突然用力抓住对方手臂,不管是不是,只要抓住就不用追了,因为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来人有些愕然,这人怎么回事,关心一下他还抓这么用力。 范子遇苍白着脸转过身,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高兴的无以复加,真是他,他真的没有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悲哀,他没死,却从没想过找回他和池念瑶,这算什么。 他哑着嗓子问:“叶迎修,你没死?” 叶迎修改成另一只手扶住他,惊讶道:“子遇,真的是你!我没想到那个金榜题名的范子遇竟然是你,你真的做到了!” 他嘲讽道:“怎么,你还记得?” “这是我们的约定,我怎么会忘。”叶迎修被他不友善的口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你到底是怎么活着却又消失的心安理得的?” 如果不是刚刚跑太快导致喉咙嘶哑,范子遇可以肯定自己会不顾形象对他大声地喊着质问,甚至还会拉着他的衣领,往他的脸送上结结实实的一拳。 “你误会了,我”本想解释一下,奈何有人过来说皇上急召,叶迎修不得不放弃,改说,“我有任务要出,回来会给你解释清楚的。还有,见到你我很高兴。”说完就跟着太监快步离去。 范子遇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地说:“来不及了,迎修,已经来不及了。” 回宫这几日皇上一直加班加点地批奏折,从下早朝开始到深夜,中途除了进膳午休,几乎没有其他歇息时间,用了三天左右才勉强赶上进度。 今日终于能忙里偷闲,歇息一天。下了早朝换身便服,不带任何随从就来了御花园,他几乎快忘记自己生活多年的御花园长什么样了。 今早下了点小雨,在雨水的滋润下,满园的植物更绿了,树上花的颜色更鲜艳。 园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景,增添了园内景象的变化,丰富了园景的层次。 御花园地面用各种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丰富多彩。 第57章 看够了吗 葱郁的树丛映衬着红色的墙壁和金黄的琉璃瓦,那就是千秋亭,千秋亭旁边是堆秀山,叠石独特,磴道盘曲,下面还有石雕蟠龙喷水。 而皇上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堆秀山上面的御景亭,可眺望整个御花园的景色。 美好的景色中突然闯进一个人影,由于他站在最高位置,所以可以轻易看到任何人的行动。 看着装打扮是个宫女,小身板独自扛着一个沉重的木梯,步履艰辛,直到梯子稳稳地倚靠在一棵高大的树干上,她则累的靠坐在梯子边气喘吁吁。 不一小会儿,她蹲下身子捧起草丛上的某件东西,然后开始一步步爬上梯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皇上站起来,静静地靠近去。他从来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可今日不知为何,他就是被她的举动吸引住了目光。 由于她已经爬到高处,即使他靠近去看也看不到她伸手在树枝上捣鼓什么,于是他出声:“你在干什么?” 由于爬的太高,梯子上的人心里本身已经很害怕,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皇上突然地质问声让上面的人一吓,脚上一个打颤没站稳,直直地摔了下来。 皇上不耐地啧了一下,还是大发慈悲的伸手接住她的身体。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入目的却是一张俊魅孤傲的脸庞,冬夜寒星的瞳眸,冰冷明澈中略带柔情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贵族骄傲气息。 她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看呆了,就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皇上凉凉地开口:“看够了吗?” 凉薄的语气把她的思绪拉回,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及和对方天差地别的身份,立刻挣扎着站好,跪在地上道歉:“奴婢该死,冒犯大人,请大人饶恕。” “你刚刚在做什么?” “回大人,奴婢刚才路过看到有只雏鸟在树下,猜想是早晨下雨刮风把幼鸟从树上吹下来,奴婢想着若不把它送回鸟窝容易死亡,所以才擅自做主。” 皇上看了眼梯子和树上的鸟窝点头说:“起来。”然后又指着树边放这的一大束花问:“你摘的?” “回大人,是的。奴婢以前家中是养花的,对花略有研究。早些时日听闻太后娘娘染上风寒,晚上睡不好,早上没精神,所以奴婢摘了些长寿花让公公试试放在太后娘娘的寝宫里,确实得到改善,奴婢想着现在应该要换上提神花草了。” “哦?”对于花草这方面,皇上从未涉及,顿时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宫女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会有大男人对此感兴趣,但也不容她多问就解释道:“花朵是大自然的馈赠,很多花朵不仅可以供人观赏,还可以给人不同的作用。” 长寿花,另外一个名字叫伽蓝菜,从名字来看,长寿花有着长命百岁、富贵平安的寓意。 它的植株矮小,花开成簇,观赏性非常高,而且散发出来的气味有利于帮助人们改善睡眠,营造一个很好的入睡环境。 第58章 朕怕吃药苦呢 栀子花本身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洁白的花朵,翠绿的枝叶,绿白相间,非常养眼。它的花香比较浓郁,开花后,人们闻到花香会有放松身心的效果,从而达到帮助人们安神助眠的效果。 “至于奴婢手上的白兰花就有白天提神的作用。它是甜香型的花,香气中带有一点甜味,闻过以后可以使人消除疲劳、舒缓心情。还有就是薄荷叶,它的味道不刺鼻,反倒是清清凉凉的,闻之清爽精神,也是提神专用。” 看着她小嘴张张合合,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皇上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赞赏和认同。且不说她讲的对不对,就凭她眼里自信的光芒,大概没人会不信。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尹月颜。” 太后感染风寒也是他着急回宫的主要原因之一,太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天气的改变很容易就会引起风寒感染,接着会带出其他小毛病,不致命,但却能让人难受好几日。 这种情况没个七天都好不了,各种太医轮流给她调理身体也不见大成效,皇上若不守在身边着实不放心。 对于昨晚能真正睡上一个好觉,太后对尹月颜的方法更是赞不绝口,没想到小小的花朵竟有如此神效,必要对她重重有赏。 皇上对此不置可否,倒是对孔盛说:“尹月颜现在的职位是什么?” “回皇上,尹月颜是负责打扫御花园落叶的宫女。” 皇上沉吟:“这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午后带她来找朕,有没有用朕也得试清楚。” 当尹月颜再次见到皇上时是在行政殿,她知道他应该是个大人物,但万万没想到是当今皇上,叫她来难道是为了今天早上的事秋后算账? 难怪他还问了她的名字。她百感交集,现在该听天由命还是主动求饶? 一阵小小的犹豫,最后还是觉得小命要紧,尹月颜立刻求饶:“皇上恕罪,早晨奴婢不知道您是皇上,冒犯皇上罪该万死,求皇上开恩。” “朕有说要对你做什么吗?还是你觉得朕是个不明事理的昏君?” 尹月颜弱弱地回答:“奴婢不敢。” 皇上也不为难她,扶了扶额头直奔主题:“朕最近事务繁多,经常性头疼,早上听你把花的作用说的如此神效,朕也想看看你的花能否也替朕解决头疼。” 头疼应该找太医啊,怎么找她这种小宫女呢。尹月颜不清楚他的用意,只能谨慎地回道:“回皇上,花只能起到缓解和辅助作用,若要做到根除,还得靠太医的问诊,奴婢自不敢班门弄斧。”· “哦?”皇上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朕怕吃药苦呢。” 尹月颜直接石化当场,这还是那个传说冷酷无情的一国之君吗?怎么会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啊?人家说梦境与现实大多相反,难道她在做梦? 不对不对,来之前她都还在忙活,怎么可能有时间睡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皇上好脾气地追问:“考虑好了吗?” 第59章 甜的? 听到这句话,尹月颜如临大敌,她哪有什么资格考虑啊,现在是真的骑虎难下,主要是不知道皇上的用意,这才更让她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会做错事。 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皇上请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皇上后悔了,他刚刚究竟在做什么,说什么喝药怕苦,就这一句话,他在人前树立的威严形象一下子破灭了。 今天着实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奇怪,若是平日,谁爬树都不会好奇心发作赶上去看。对花草的兴趣也不该这么浓厚。还在一个宫女面前说出与身份严重不符的话。 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忙过几天突然得了空闲,心情愉悦到连一个宫女的事都有兴趣去管?皇上扶额,算了算了,不说也说了,之后正常一些便好。 但现实总与想象的相反。 一个时辰后,尹月颜端着个盘子上来,盘子上是一个茶杯,皇上瞥了一眼,掀开盖子,出乎意料的挑了挑眉。 茶杯里泡的是茶,不仅如此,茶面还有一些黄色的花簇,像是菊花,由于不甚了解,不太肯定。他的视线从茶杯转向她,等着她的解释。 感觉到皇上扫来的目光,尹月颜微微低头,谦卑地说:“回皇上,此为黄菊花茶。如皇上所见,茶面上漂浮的就是黄菊花。秋月开花似小球状,数花成簇,金黄色,花瓣细密为管形,它的作用可以减轻头痛眩晕,疏风散热、养肝明目。皇上可以试一试。” 听她说的如此神效,皇上不免有些怀疑,这花竟能有如此功效?有些颠覆对花只能观赏的认知。他也没说啥,将信将疑地拿起茶杯,盖子掀开一条小缝,阻隔茶叶,让茶可以顺利流进口中。 “甜的?” 她略显尴尬地解释道:“回皇上,黄菊花味道稍苦,皇上……怕苦,可能会喝不习惯,所以奴婢在茶里加了蜂蜜,” 然后怕皇上也尴尬,又补充道,“但其实它也能和菊花相互作用产生更好的效果。所以……”也不纯因为皇上怕苦才加的。 当然,最后一句她可不想画蛇添足。 皇上哪里听不出她在为他辩解,但也没再过多纠缠,这味道里没有黄菊花的苦,也没有纯茶的甘,蜂蜜把甘苦的味道中和的恰到好处,口感确实不错。 至于效果,一时半会儿也体现不出来。灵丹妙药发作都需要时间,何况这也只是茶。他没有多加为难,此次也只是为了测试一下她的才能。 见皇上没有搭理她,尹月颜又接着说:“皇上,菊花茶只能起到舒缓减轻的效果,作用不大,但适合养生,若要根治,还得宣太医问诊,奴婢对寻医问药一窍不通,不敢对皇上龙体妄加猜测。” 等了一会儿,皇上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尹月颜疑惑地抬眼,看不到,又微微抬头想偷看一眼他的反应,结果入目的是一只手。 她惊吓地后退一小步,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穿过她的脸,停在她的头发上,但未触碰到她的头发。下一刻,他把手缓缓收回,手上多了一片白色的花瓣。 第60章 赏你一个心愿 气氛突然有些暧昧不清。尹月颜脸微红,眼神躲闪,第一次有男人为她剔去头发上的东西,虽然只是件再小不过的事,但他是皇帝啊!是男人敬仰,女人爱慕,人人都想高攀的皇帝啊! 而她只是一介宫女,他竟然会为她做这种事?这若被人看到,被人说出去,该传成什么样子? 某宫女私会皇上! 某宫女大白天勾引皇上! 某宫女将成为后宫妃子! 某宫女麻雀变凤凰! 皇上也意识到自己又头脑不清醒做了不该做的事,他淡定地把花瓣放到盘子上,轻咳一下问:“你身兼才能,在外的选择会更多。” 尹月颜平复下悸动的心情,缓缓回答:“回皇上,奴婢父母双亡,虽有朋友给予帮助,但奴婢也不能一直依靠朋友而活,想着身边已无亲人,进宫可能会让奴婢更容易生活。” “你能找到个好人家。” 她浅浅地弯起嘴角:“好人家虽多,但也希望是奴婢心悦之人,如若不是,奴婢更愿意享受独处时间。” 话到这里,皇上便没再多问,人生之路自己选择,不管对错都得走下去。他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好喝,他想以后可以让她多泡些。 “太后睡眠确实因为你的花而得到改善,上午还让朕记得奖赏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尹月颜慌忙摆手:“全靠皇上庇佑,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奴婢怎敢一人邀功。” 皇上没管她拍的马屁,接着说:“赏你一个心愿如何?什么都可以的心愿。”脱口而出的速度仿佛他早已想好了奖赏内容,而刚刚的问题只是他的随口一问。 “什么……都可以?”她有些不敢相信。 他随意地支起手肘,歪头撑住半边脸,笑着看她,给出肯定的回答:“什么都可以!” 留在你身边也可以吗?她存着如此妄念,却不敢开口。不清楚他所说是真是假,还是只是在测试她。 如果她此时开口,他答应了还好。如果他想拒绝,但又不能,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君主,这会让她尴尬,让她无法再与他如现在般谈话。 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想,所以,她只能说:“谢皇上,只是奴婢如今了无心愿。” 此时孔盛在门口禀报:“启禀皇上,范大人在外求见。” “传。”然后再对尹月颜说,“明日去找内务总管,他会给你重新安排工作。” “是。”尹月颜躬身行礼,缓缓退下。他还有其他事,她自然得自觉离开。只是……她还没问,那个方才拒绝的,什么都可以的心愿,能够留着以后兑现吗? 见范子遇走进来,也不等他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皇上直接开门见山地调侃:“出什么事了,范大人。” 范子遇有些没反应过来,这规矩好像不对,他都还没问安,行礼呢。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回皇上,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叶将军过几日会回宫,几日前臣与叶将军有过短暂的交谈,原以为叶将军应该是名老将,没想年龄竟与臣相仿,如此便来叨扰皇上,打听一下叶将军是个怎样人。” 第61章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皇上恍然:“你说净修啊。” “净修?”他现在叫净修?为什么他消失,就连名字都要改掉。皇上点头,之前没跟他提过叶净修的名字,不知道也正常,外面的人哪敢直呼其名。 范子遇闻言大方夸赞:“既与臣年龄相仿,这么算来,叶将军应该也是很早就考取功名了,实在佩服。” 皇上笑着摇摇头:“准确的说净修是朕捡回来的。”他手掌支着脑袋,陷入那久远的回忆。 十二岁那年,他是颐亲王,比他大八岁的皇兄还是一国之君。那天是他的生辰,皇上答应带他出游三日,也就在当天,他在海边捡到了昏迷的叶净修。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大海,海水是那么的蓝,好像一匹宽阔无边的蓝绸子,一直铺到天边,海面上一只只海鸥忽飞忽降,仿佛给蓝绸子绣上美丽的图案。 蔚蓝色的海水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掀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那大海的涛声听起来好像是月光母亲低吟的摇篮曲。 向远处望去,海天一线,分不清哪是大海,哪是蓝天,不少游人在沙滩边漫步,感受着徐徐的海风。 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皇宫学习生活,从未踏出宫外一步,他所认识的大海都来自文书的描述,甚至没看过一张相关的图画。 书上描述的大海喜怒无常,有时凶猛像一只愤怒的海兽,咆哮地向海岸扑来,扑到岩石上,发出哗哗的惊涛声。有时又很温柔的只是微微荡漾出波纹,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人们。 如今见识到了大海温柔的模样才发现,书上寥寥数字根本不足以表达大海的壮观。 他们跟随人群踩着柔软的沙子慢悠悠地走在海边,享受着海风的快意,一直走到人烟稀少的岩石群,踩上去眺望无边无际的大海。 突然之一眼尖的看到有个人穿着衣服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任由海水带着他摇晃,冲刷着他的身体,皇上当机立断让人把他捞上来。 是个大约与之一同龄的小男孩,皮肤在海水的浸泡下略显皱巴,衣服和头发被海水冲刷的凌乱不堪,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手脚冰冷,若不是皇上探到了男孩微不可闻的呼吸,他们都以为捞上来的是一具尸体。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这个时候再没有雅致待下去,皇上立刻命人把他带上马车回府,换上干净衣物,盖上毯子保暖。 在大夫的诊治下,发现小男孩手脚几乎骨折,脑后有多处明显的撞击伤,猜测可能是不幸跌落大海溺水昏迷,在海水的冲击下漂流,身体不自主的撞击海上礁石导致的。 这种情况下小男孩还能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若不是此时正值夏季,他早已被冻死。 这还仅仅只是皮外伤,根据小男孩年龄以及皮肤皱巴的程度上看,猜测他很可能已经漂泊在海上有两到三天,肺内的积水可能会让他的肺坏死,更严重者还会累及其他脏器。 接下来三天,大夫为他固定了骨折的地方,给他排出肺内积水,煲药养身。 第62章 回忆 时间紧迫,他们无法在宫外待太长,由于男孩目前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大夫无法预测他可能醒来的时间,甚至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他们无法为这个不知名的男孩寻找亲人。 于是皇上决定带他回宫疗伤,宫里的太医是收罗了所有名医世家,救治的可能性会更高。 可惜的是,诊治结果与大夫大同小异。庆幸的是,在药材方面,皇宫始终比民间更多样,治疗效果也更好。 就这样一直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除了开始时是用药保内脏,剩下的日子男孩都是靠营养流食续命。 也许是出于对同龄人的可怜,之一每次一学习完就会去看看他的情况,然后陪在他身边坐上一会儿才离开。今日之一还没走进房间,一个宫女就急冲冲地跑出来说,他醒了。 之一让她去叫太医,自己进去的时候,看到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呆愣地看着床顶,大概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走到床边看着男孩说:“你昏迷了九十多天。” 男孩寻着声音转动眼珠,见到了与他年龄相仿的之一,并不认识,这是他第一次与之一见面。他想开口,但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之一了然,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一时半会发不出声音。发不出声也没有强求,他动动手指和手臂,仅仅有些僵硬。 之一解释道:“放心,每天都有人给你按摩和运动骨骼,不会瘫痪的。” 经过太医一顿检查,男孩虽已清醒,但由于身体太久未运动,当初骨折接好后未做康复训练,需要花费更多时间让身体重新适应正常活动,只能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皇上听闻便给他安排了专人做康复训练,男孩适应的很快,太医预测可能要五个月,他三个月就恢复了所有能力。 期间皇上询问他的过往,他很迷茫,称自己不记得了,唯一记得自己的名字,叶净修。 太医说可能是头部的撞击导致记忆消失或紊乱,这种情况可能会慢慢恢复,也有可能一直想不起来。 在康复训练的过程中,叶净修也慢慢从身边的人得知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及他们的身份地位。 当皇上问他要留下还是出宫时,叶净修选择了留下,理由是报答皇上的救命之恩,第二天就让他做了之一的伴读。 为此之一还不理解,他想留下来让他去当公公或者其他任职就好了,为什么要让来历不明的小孩给自己当伴读,他不需要。 皇上告诉他,一个小男孩在海上漂泊三天,头脑撞击,全身骨折,依然顽强的活着,如果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一天都撑不过去,猜测他应该从小习武在身。 再者他的衣物,既不像普通人家简朴,不像家境显赫的华丽,但至少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猜测他的学识和教养不会差。 这样的人去当公公岂不屈才,唯有加以培养才能为己所用。 之一不可置否,悻悻的答应了。 之后他们一起学习,一起习武,如皇上猜测的一样,他身上是有些底子的。 由于两人经常一起上课考试,彼此成了暗暗较劲的竞争对手。叶净修虽有底子,但宫外的学识远远比不上皇宫里的,刚开始他经常落后一大截,之一略显得意。 叶净修只能夜里挑灯恶补,慢慢赶上他们的进度。 后来叶净修的成绩开始赶超之一,完全没有因为他是亲王,自己是伴读就谦卑放水。 之一不服气,但也没有用亲王的身份给他施压威胁,这种行为太恶劣了,他看不上,而是不甘心的发愤图强,更加地把叶净修当成自己的对手。 有了这种竞争的良性循环,不仅之一的成绩比以前更好,上课不分心了,叶净修也从中学到不少宫外学不到的知识。 皇上看着他们俩的好胜心无声的笑了,有竞争才有进步,否则他的弟弟会一直处于安逸状态,止步不前,这就是他想达到的目的。 叶净修在习武方面表现出了极佳的天赋,小小年纪便可以与比他年长的将士切磋,结果还赢下比试,靠的绝不仅是蛮力。皇上看中他的才能,将他送入军营,学习武功技巧,军事谋略。 这块玉倘若好好雕琢,日后必成大器,更能为国所用。而他也没有另人失望,年仅十八便当上将军的称号,帅兵出征。 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岁的增长,他们依然是不相上下的竞争对手,交心的朋友,同时也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 重遇叶迎修后,范子遇曾经想过他摔下悬崖,沉入大海之后可能很快就被某个人救了,没想到他在生死边缘经历了这些,还用将近半年的时间恢复身体。 他曾经忘记过一些事情,但现在却能认出自己,说明他要么假装失忆避免一些麻烦的问题,要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不论哪种,他都不该向自己,向池念瑶隐瞒还活着的消息。 皇上看着范子遇陷入沉思的样子笑道:“放心,跟他相处你会很轻松。” 范子遇嘴里应着是,心里却五味杂陈。 叶迎修还活着,池念瑶误以为他死了,很快会嫁给皇上。 而皇上和叶迎修又是过命交情,这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做?该把真相告诉她,让她重新考虑吗?这也许是唯一能劝她回头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他不清楚叶迎修此时的想法,若叶迎修一心只想报国,不想儿女私情,那他揭露真相反而会让她痛苦。 再者真相一旦揭露,他们三人又该何去何从?他不敢细想那个场景,甚至希望那天不要到来。可他们始终会见面,这个局面依然要面对,到那时,截然不同的身份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他该怎么选择,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子遇?子遇?”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 他单手撑住桌子,甩了甩头,晕眩的感觉才渐渐褪去,耳边的声音逐渐变的清晰。他抬眼看向已经来到身边的皇上,略微摇头说没事。 “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皇上可不觉得他没事。 范子遇重新站好,随意找了个借口:“可能是今日忙的忘了吃午膳,现在有些头晕。” 皇上无奈至极:“朕可没有刻薄下属的习惯。” —————————————— “迎修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池念瑶低着头站在他的墓碑前。 今天是叶迎修的祭日,这个墓碑是她父亲立的,可笑的是,地下一没遗体,二没骨灰,母子两人的墓碑孤零零的立在此处,而此处是叶府的一处后花园。 站累了,池念瑶便坐在地上,靠着他的墓碑,回想自己当年的蠢事,是她的不懂事害死了他。 他和她都是住在秋枫城的邻居,当然还有范子遇,虽然他们的性格各不相同,但却能相安无事的玩在一起。 范子遇调皮捣蛋,每天以欺负她为乐。 叶迎修温和稳重,也是他们三人年龄最大的哥哥,经常照顾他们的心情和生活,在她和范子遇之间起调解作用。 而她,任性吵闹,经常占着叶迎修宠她,肆无忌惮的让他陪自己去做任何事,而他对她的回答永远都是,好。 他们三人的关系好到左邻右舍都知道,有时看到人员不齐都会问上一句。然而美好的生活结束在那年,他十四岁,她八岁。 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座后山,那里一直是小孩子的禁地。用大人的话来说,后山有豺狼虎豹,山路陡峭,就算不被猛兽咬死,也会轻而易举的摔死在陡峭的山路上。 在大人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下,基本上没有小孩子敢独自接近后山。 一次,池念瑶趁父亲出门办事,求着叶迎修带她去后山玩。在叶迎修耐心的询问下,得知她偷偷听到有大人说在后山挖到了闪亮的奇珍异石,到达山顶还能看到山另一面的大海。 大海,她想亲眼见见书上描写的广阔大海。 叶迎修有些为难,后山绝不是他们能自己去的地方,即便是大人也不会愿意带着他们一起去,但看着她期待又信任的眼神,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池念瑶见他有所动摇,又加把劲撒娇请求,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叶迎修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怕自己一个人保护不了她,于是去找了范子遇。那段时间,范子遇因为要搬家心情一直很沮丧,即将离开住了那么久的城市,相处了那么久的朋友,任谁都不会开心。 他求过父亲求过母亲,但始终无法挽回他们搬家的想法。他问非走不可的原因,说是家族里出了些事,解决后会回来的。 当他们来找范子遇的时候,他正帮忙收拾搬家的东西,见到他们,范子遇猜想是来找他出去玩,只能扁着嘴沮丧的说:“对不起,再过几天才能收拾好,到时再跟你们出去玩。” 第63章 用生命去爱过你 范子遇要搬走这件事,池念瑶倒是没什么可感伤的,想到一直欺负她的人终于要走了,以后只有她和叶迎修两个人玩,她高兴都来不及。 叶迎修轻叹口气,他要搬家已经够沮丧了,现在就不要再给他多添烦恼。 天色尚早,现在上山能赶在晚饭回来,叶迎修带着她避开大人的视线,悄悄进了树林。 他们都是第一次爬山,完全不清楚上山的路该怎么走,只能一味的往前走,往上走,叶迎修沿路做了记号,即使迷路了也能顺着记号往回走。 为了防止脚滑摔倒,他们各捡了支略粗的树枝当拐杖支撑着地板,让自己的重心更加稳重。 叶迎修走在池念瑶的后方,即使她不慎摔倒,他也能从后面护住她。 爬山真的很辛苦,才到半山腰她就已经气喘吁吁的走不动了。 叶迎修扶着她原地坐下,从自己的腰带解下一个水壶递给她,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往上爬。 不知是真幸运还是大人的吓唬,他们沿路都没有遇到任何野兽,只是山路越走越陡峭,最后基本是他在后面扶着她往上走,不然她都想直接趴下。 好几次她想放弃往回走,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现在放弃实在不值,就强忍下冲动,继续咬牙往上走。 黄天不负有心人,大约历时四个时辰,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池念瑶此时也无心欣赏风景,累的坐在石头上直喘气,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了。 叶迎修半跪在她面前,拿出手帕轻轻给她擦去汗水,再次把水壶递给她,红彤彤的双颊让他忍俊不禁。 站在山顶上,完全体会到了人们所说的一览众山小。她无数次想象着大海的宽容与美好,今天终于看到了海天一色。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激起层层的白色浪花,成群的海鸥在高空中快乐的盘旋,远方若隐若现的几个小岛屿,她所渴望的大海竟是如此的美。 池念瑶在他身边手指远方,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她的所见所感,肉眼可见的快乐同时感染了他,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只要能守护住她的笑容,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平复下自己激荡的心情后,他们沿着山顶边缘散了会步,突然看到崖边长了一株蓝色的花,池念瑶小心翼翼的蹭到崖边。 这株花的蓝色比此时的天空和大海要蓝上许多,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花,这如妖姬般的蓝色诱惑着她伸手去摘。 叶迎修及时把她拉回来说很危险。 花的位置很刁钻,仅仅蹲在崖边根本摘不到,即使整个人趴在地上伸手依然够不着,他试了一下,还差大约一个手掌的距离。 池念瑶发挥她不依不饶的任性和撒娇,无论如何都想要这株蓝色的花。 他无奈,她是认准了他不会拒绝才这么肆无忌惮,他明知却依然心甘情愿的吃这一套。 她想让他拉住自己,但他不相信自己。她说反过来,但他觉得这样他们都会有危险,他想不出一个办法,周围也没见到可用的绳子。 他守护的笑容此刻被难过替代,心也跟着一紧,如果只有这朵花能让她重新扬起笑容,他势必要得到它。 叶净修搜寻周围可用的东西,直到他看到从树上掉下的藤蔓,也许这个可以试试。 他抓起地上的藤蔓,留好大概的长度,再把它们捆成一把,增加它们的韧性,防止断裂,随后把一端捆在最近的树干上,另一端捆在自己的腰上。 池念瑶体重比较轻,本来想自己来,奈何叶迎修不肯,他不允许她有任何意外。 一切准备就绪,叶迎修深吸一口气,背对山崖,拉着藤蔓一点一点让自己的身子往下去。 池念瑶看的心惊胆战,开始后悔自己的任性,这太危险了,她不该拿他生命开玩笑,于是想把他喊回来。 他其实是害怕的,藤蔓再牢固都不及绳子,但他依然在安慰她,没事,快了。 慢慢的,他拿到了那朵蓝的艳丽的花,还不忘招手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池念瑶已无心关注那朵花,只想让他快些上来。 叶迎修也不敢多待,手里捏着花和藤蔓,往上爬。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直到他听到头顶一声大喊,小心! 他的身体急速下降了一小段距离后突然停住,再抬头时,看到她双臂垂在崖边紧紧抓着藤蔓。 隐隐猜到是藤蔓在山崖的摩擦下断了,如果不是她手疾眼快的抓住,他已经直接往下坠了。但是,太危险了,她做不到的,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有危险。 他让她放手。 她不说话,只是摇头,使劲地摇头。 一切都怪她,现在怎么能扔下他,可是真的快拉不住了。 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流,瞬间模糊了世界。 看着藤蔓在她手中一点点溜走,可以想象她娇嫩的手心应该已被划破了皮,他怎么忍心呢?一点点的苦都不想让她感受,他觉得这个娇生惯养的小祖宗就应该得到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看了眼手里的花,他用力往上一扔,落在了她身边。 这朵花与她很相配,危险而又美丽。 他闭了闭眼,无奈且认命。他知道无法劝她松手,与其让她看着藤蔓从手里溜走,悔恨自己救不了他,倒不如由他来亲手松开绑在自己腰上的藤蔓,至少不是她救不了,而是他放弃了。 如果可以,真不想让她看到。 “瑶儿,答应我,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活着,记住曾经有个男孩用生命去爱过你,他的名字叫叶迎修。” 最后一字落下,他的身影变的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消失。 那一刻她吓呆了,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拼命地对着悬崖下呼喊他的名字,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回音。 她亲眼看着他掉下悬崖却无能为力,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她浑浑噩噩的坐在山崖边,强烈的悲伤让她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自己的家中,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床边,激动又害怕地诉说自己做的梦。 池路寒心疼地抱着她说,这不是梦。 不是梦?怎么会不是梦,她好好的躺在床上,那不是梦是什么。 她慌忙掀开被子起身想去找叶迎修,只要见到他就能证明那只是个噩梦。 然而身体的无力以及手中缠绕的绷带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那不是梦。 池路寒告诉她,已经派人去山脚附近甚至下海寻找,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但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从山崖坠海,存活几率微乎其微,很大可能已经葬身大海。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等待一些时间。 范子遇好像一夜间成熟了一般,天天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给她讲叶迎修可能被好心人给救了,在哪里好好的养着伤,等伤好了就会回来找他们,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一起玩。 池念瑶靠着他给她编织的梦过着每一天。 一直过了五天都没有传来任何有用的消息,这几天她都不敢出门,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她不敢面对世人的指点,不敢面对痛失儿子的叶母。 可就是这五天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反而发生了另一件更加让人沉痛的事,叶母因为儿子生死未卜导致心脏旧疾复发,不治身亡。 她一个人害死了两条无辜的生命,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不该这样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说要上山,如果她没有任性,如果她没有坚持要那朵花,如果 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她真的可以在牺牲了叶迎修的生命之后还安心的生活下去吗? 当晚夜深人静时,她从床底下摸出一条粗麻绳,站上凳子,拿着绳子的一端往悬梁上一抛,绕过悬梁回到她面前,伸手打上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她看着死结,笑了。 迎修哥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她把头穿过绳索,双脚狠心一蹬,凳子歪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痛苦的窒息让她一度想挣扎,想放弃轻生的那念头,可一想到很快就不孤单了,她就强忍住冲动,任由泪水从双眼流下。 原来死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那他当时是多么无助,难道她不该死吗。 凳子倒地的声音一响,就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咻的一下,小刀划过绳索,断裂开来。池念瑶跌落在地,劫后余生让她拼命呼吸,从没有哪一刻让她意识到空气的重要性。 她得救了,她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赴死,却又让她感受到了生的希望,这让她如何能再一次去求死。 你以为死了就能与他再见吗?迎修为了救你而死,他会得到上天的宽恕。但上天永远不会原谅任何一个漠视生命的人,就算成功自尽,你也不会跟他去往同一个极乐世界。 池路寒心疼地抱着她,有些无力,他一生行善,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要让女儿来承受这种痛苦。他把她抱回床上,直到她睡着都不敢再离开半步。 第64章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第二天范子遇像往常一样来看望她才从池路寒口中得知昨晚的事。 范子遇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他从未想过像她这么爱笑的女孩会自尽。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趁着她还未起床,范子遇倏地跑回家,他不想走,至少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他不想离开。 可是没有想到回到家后,等待他的是几辆马车,以在下人们陆陆续续搬上马车的行李。他冲到父母面前质问为何现在就搬,他们答应过多十天才走。 范承志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激动:“爹很理解你的心情,一个朋友意外去世,一个朋友伤心欲绝,需要你在身边。可是你的祖母,我的母亲如今疾病缠身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昨日刚收到来信,你祖母的疾病已然加重,如果今日不启程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子遇,你的朋友需要你,但是你的祖母,你的亲人也同样需要你。” 范子遇面露挣扎,无力的耷拉下脑袋,低声道:“瑶儿昨晚自尽了。” 范承志心疼的抱抱左右为难的儿子,做出让步:“搬行李还需要些时间,去向她道个别,爹答应你,只要处理好你祖母的身后事就回来,不会离开这里很久的。” 他没得选的点头,然后又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只是没想到再见她时,她就像没事人,与从前一般笑脸迎人,甚至没再主动提起叶迎修的下落以及昨晚的事。看着她反常的样子范子遇不知该如何是好。 池念瑶笑道:“我想通了,父亲说得对,迎修哥哥为我而死,可以得到上天的宽恕,但我不行,就算自尽也见不到他。只有继续活着赎罪才对得起他的牺牲。所以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再寻死。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看着她不知是真轻松还是故作轻松的样子,他很是心疼,却又不知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谢谢你这些天都陪在我身边,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范子遇自知不该在这个时候提搬家的事,可他再不说就没有时间了。 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一大步上前抱住她,十分愧疚:“对不起,家里的事让我不得不离开些时日,我现在必须要走了。” 他扶住她的双肩,彼此面对面:“但是很快,等事情处理好后我就会回来,然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玩。” 池念瑶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着点点头:“好,一路顺风,等你回来就给你接风洗尘。” 送走范子遇,她便和池路寒忙于处理赵家的后事。 他们把叶母埋在叶府的后院,同时在旁边也立了块叶迎修的墓碑,可惜他们仍未找到他的尸首,波涛汹涌的海水,只怕凶多吉少,找回的机会实属渺茫。 叶府仍然会有人处理卫生,打理花草,她希望叶府在她有生之年都能保持干净整洁,花草丛生,也许这也是赎罪的一种方式。 之后是简单的丧礼,叶家没有其他亲戚在,所以来的只有熟识的几个邻居朋友,她承受着众人埋怨叹息的目光坚持到了晚上才有机会喘上一口气,这是她应得的报应,怨不得别人。 回忆戛然而止,再抬头时太阳渐落。 每年的这天她都会自虐般回忆着那份痛苦,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一待就是一整天。 也许她不会再来,但她不会忘记,他在她心里,回忆也一直都在。 走出叶府,刚合上大门,回头就看到之一正好偏头也看见了她。 池念瑶略显惊讶,没收到信件说要来,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 之一也没想到会在别人的府邸看到她出来,按方才池路寒的说法,她同朋友出门了。他抬头看了眼牌匾,叶府。 姓叶的朋友? 池念瑶走到他面前笑道:“你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样我就不出门了。来很久了吗?” 之一伸手拂了拂她的长发摇摇头:“不久,与伯父聊了一会儿,刚从你家出来,”然后下巴微抬指了指身后的府邸,“你朋友?与你家挨的挺近。” 看的出她似乎不愿多讲,只是潦草的微微点头,幅度微的不认真看几乎看不出来。 一边抬脚离开一边岔开话题:“现在已经可以吃晚膳了,看来又得跟我一起回家。父亲知道我会回去用膳的,应该有让你留下等会儿。” 他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地方,没再多纠缠,顺着她的话题回道:“出来走走看能不能遇到你,这不,”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出门就让我遇到了。” 看着他们相握的手,不规律的心跳,微烫的面颊,脑子里想要与他携手一生的冲动再抑制不住。 她不顾路人的目光,一头撞进他的怀里,闷闷地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之一。” 他惊讶于她的大胆,不解于她的担忧,但他作为王者,不会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一向都只会给出自己肯定的答复:“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之一大概猜出叶府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个普通的存在,从她口中必然得不到任何真实的信息,他也不愿强迫她说,任何事情他都希望是你情我愿的双向奔赴。 既然她不想说,他又想知道,自然只能自己去调查,这一贯是他的行事风格,对其他人亦是如此。 所以他一大早就去找知府。 在先皇即位后就颁布新的律令,每个地方的知府都必须记录当地百姓的个人信息,任何外地人都需要登记信息后方可进城离城。 这一举措一是为了防止通缉犯混入其他城市,二是能有效降低人口走失,三是提高人口信息查询的效率。 信息的保密性仅有当地知府可查阅,若当地知府以信息作为商品高价贩卖,百姓有证据可写信向巡抚实名举报,一经审查成功,轻则撤去官职,重则株连九族。 同时举报者若无证据恶意举报,轻则查封所有财产,重则处死。严重的惩罚对双方起到制约作用。 之一换了件做工细腻,明眼人一看就是价格昂贵的衣服来到府衙,要求见知府大人。 衙役一看来人气派的穿着与高贵的气质,不认识但又不敢随意怠慢,只说进去通报一声。 等了一会儿,衙役才走出来对他行了个礼,随后把他带进府里。 见到知府大人,之一很上道的对知府行礼并说明了来意:“大人,草民是从外地来的,职业是全国经商的生意人,做这行,客户的信息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一环,不知知府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哦?”知府大人放下手中书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倒是说说本官该如何给你行。” 之一自然应对:“一个人五十两,秋枫城有多少人知府大人应该比草民清楚,知府大人有多少草民就能给多少。” 知府并没有因此见钱眼开连连点头,而是冷笑不屑道:“你可知这是死罪,只要本官把你扣下交给巡抚大人处置,你奋斗的这一切都将化为泡沫。” 之一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人,您与草民一样不过是谋生罢了,朝廷每月给您的俸禄哪有这一单买卖多,现有两全其美之事,大人应了岂不美哉。“ “如若大人嫌少,还可以再商谈,不必急着拒绝。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草民可还想保命,保证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知府冷笑:“你这条件开的诱人,本官倒是想知道你用这套话术从其他知府那里得到了多少钱财?如若只有本官受了你蛊惑,岂不是坏了一世英名。” “大人可莫要套草民话了,草民方才才答应这事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自然也答应了其他知府大人,草民这基本的诚信还是可以守住的。” 知府大人无情嘲笑道:“诚信都可以守住,律令倒是视而不见了。本官不知你蛊惑了多少知府与你同流合污,谋取了多少不义之财,但你无法从本官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看着之一年轻的面孔,而后换了个态度,语重心长地说:“本官再过两年就打算辞官隐退,子女们也像你这般大,已然会自己赚钱养家,钱对本官来说除了过日子也已再无用处。“ “若你找的是年轻时的我,大概已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年轻人应该走正途,不要轻易被钱财蒙蔽了双眼,就你刚才开出的价格,足以说明你已经赚足了这辈子的财富,何苦再追求更多的名利。” 知府大人重新拿起书册,随意地摆摆手:“你走,你说的那些本官可以当没听到,若你再多说一句,本官便不再客气。” 两人都安静了好一会儿没再说话,随后响起啪啪啪的声音,知府抬头见到是之一在鼓掌,他蹙眉,不清楚这个年轻人又再整哪一出。 “大人,你的反应,你的话,是我始料未及的。世人都在追名逐利,老少皆如此,倒是没想到还能找到一个如此淡泊名利之人,在下佩服。大人若是隐退实在是百姓的损失。” 第65章 求婚 知府大人隐隐感觉这个人的用意不是那么简单:“你到底想说什么?” 之一走上案前,从袖袋里递出身份的象征:“大人可认得此物。” 知府大人定睛一看,再老眼昏花也能一眼认出传国玉玺。他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绕到他身边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今日驾临,有失远迎,请皇上赎罪。” “无碍,起来,朕只是微服私访,不必大肆宣传。” “微臣不知皇上亲临,方才出言不逊,请皇上赎罪。” “朕没怪你。” “微臣还好为人师,自以为是地对皇上一顿说教,请皇上赎罪。” 之一哭笑不得:“朕有这么小心眼吗。不知者无罪,况且你说的在理,朕若对你施以处罚才是朕的昏庸。好了,起来,朕不想再说第三遍。” 知府大人这才敢站起来,之后不再敢抬头直视眼前的年轻君主。之一无奈,没等知府叫他上座,他就自己下意识地往主位上坐下,然后开始讲正事:“朕这次来主要确实是来查一个人的资料。” “皇上请说。”当对面换了身份那可不用再多说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百姓资料又算的了什么。 之一直接了当地问道:“叶府里住的是谁?” 听到叶府二字,知府大人遗憾地摇摇头说:“叶府现已无人居住,交由池家打理。” 之一略显惊讶:“哦?为何?”这个结果倒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就得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叶家家主叶怀远曾经是太上皇的得力武将,屡次带领士兵叱咤沙场,战无不胜,叶府就是太上皇对他的赏赐。 可惜好景不长,久经沙场的叶怀远终究难逃恶疾的侵袭。恰逢战事吃紧,高傲的他选择了隐瞒病情,带病上战场,结果可想而之,最终是战死沙场,独留一妻与那刚出世的男婴。 太上皇对此很是钦佩,对其母子做了补偿,许他们一世无忧。 男孩渐渐长大,与池家女孩走的甚近,两人也成为了友人。几年前两人隐瞒亲人偷摸上山玩乐,结果出了意外,女孩安然无恙,男孩摔下山崖不知所踪。 官府派人搜寻一无所获,至今也是下落不明,一个小男孩滚下悬崖根本毫无生还的可能,最终大家都放弃了寻找。 叶母经受不住打击发病去世,不知是叶家命运多舛,还是池家女孩天生带克,她出生时也是带走了自己的母亲。 因叶家已后继无人,官府曾想收回叶家府邸,是池家家主池路寒据理力争,再三保证不会私用才说服官府把叶府交由他们打理。 也许是忏悔和愧疚,里外的一切都交给了池家女孩,听说叶家母子二人的墓碑就立在叶府的后院,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等从故事中走出来时,之一已经坐在客栈的饭桌前,面前的池念瑶正目不转晴的看着他,耐心十足的等着他回神。 “从坐下来开始你就在发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之一沉吟一下,似做深思,才笑着回答:“在想该给你个怎样盛大的婚礼才足以昭告天下,你属于我。”池念瑶脸一红,拿起茶杯故作淡定的喝了一口,双眼乱飘,就是不敢与他对视,这种事她怎么回答啊? 见她有些不好意思,之一也没再继续打趣,拿起筷子给她夹了菜,换个话题说:“一会儿我可能有些事要处理,今晚戌时,我让孔盛去接你。” “接我?去哪里?” 之一故作神秘的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先吃饭。” 戌时,孔盛准时接到池念瑶就往目的地走去,途中任凭她怎么套话都无法从嘴严的孔盛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最后只能放弃套话的想法乖乖跟在后头。 路程并不是很远,大约走了半柱香时间来到一处河边,孔盛对她躬身作揖:“姑娘请往前走,走到桥上便是,公子已在前面等候多时。” 池念瑶来不及多问就看他直接转身离开。 她独自继续往前走,发现河上漂浮着无数河灯,河边连排的树上也是挂满了花灯,灯下的红色带子随着微风轻缓飘扬,这些小小的灯光组合在一起,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此时的河边应该正是人潮鼎沸的时候,今晚却空无一人。越是往前走,眼前的那座桥越是明亮,隐约可以见到桥上站着全场唯一的一个人,但她看不清。 待走近桥下,她看到了更美的景色。 桥上的扶手密密麻麻的裹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花朵,为了让桥更显明亮,让花更显亮丽,又在桥面两边都点上了无数蜡烛,花瓣也铺满了整个桥面。 而那个她心爱的男人此刻就站在桥中心等着她走上去。 今夜,他与平日的朴素不同,身着一袭绣绿纹的紫色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额前又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飞舞,显得颇为轻盈,比平日多了几分潇洒。 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身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池念瑶小心翼翼的踩上去,周围的美景都再无法占据她的视野,只有他,唯有他。 他脸上带笑,连眼角都透露着掩盖不住的笑意,她的每一步走近,都仿佛踏在他的心尖,踏一步,颤一下,狂跳不止。 待走到他面前,看着她微红的双颊,眼底的魅气,男人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狂热,轻轻牵起她的双手。 郑重而又虔诚:“山河远阔,人间星河,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世人皆唱桃之夭夭,见你才知灼灼其华。对你,我已心慕已久,曾憾山水相隔,惟愿今后,春秋相守。不知你可愿,玉成我心,嫁予我,做我的娘子?生也是,死也是,此生不负,万世不渝。” 她回:“此心昭昭若明月,千山历行,向你独行。”同时回握他的双手。 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沉沉低语:“从此烟雨落京城,一人撑伞两人行。” 松开她,之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手镯,二话不说地套进她的左手腕。 池念瑶抬腕观察,是一个白玉凤凰镯,在月光底下看起来晶莹剔透,可以想象在太阳光底下应该像只火红的凤凰。做工实在精细,凤凰的细节处理得当,独具匠心。好看!喜欢! 他发自内心的夸奖:“美玉着腕间,轻衫衬脱跳。” 接着随手拂过桥上两边扶手的花丛,点点绿色荧光从花心里面浮出,从两三点到慢慢的一大群,围绕在他们周围,然后慢慢升空。 待它们飞近细细一看才认出,是流萤。 池念瑶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流萤,她伸手,他们有的飞散,有的大着胆子停在她手心里,长发上,衣裙上。 她跟着它们的飞行,不自觉的跟着转圈。 太美了。 之一站在身边看着她的惊喜,快乐和笑容,心里有了满足的成就感以及最终的归属感,就是眼前这个女孩要跟他走向一辈子。 眼前这绝美的一幕,他会牢牢刻在脑子里,记住她的所有美好瞬间。 池念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蔫蔫地看着他,有些小委屈:“你都没告诉我,害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准备。”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还好穿的也不随意,虽然她还有更好看的衣服就是了。 之一捏了捏下巴沉吟,眼睛一亮,跨一步上前,低头轻吻她的双唇。夜色醉人,人更醉。 “我收到了。” 没有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只有爱人之间的情话绵绵。 第二天一早,池念瑶刚走到客厅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映入眼帘的是十来二十多个红红火火的大箱子,桌子上还有金银首饰以及布匹,再者还有糕点糖果,看的人眼花缭乱,而罪魁祸首正站在外面与池路寒洽谈。 池路寒有些无措:“这……皇上给的确实太多了,这些东西给老夫一辈子都用不完呐。” “伯父安心收下便是,这不仅是我的诚意,也是我对瑶儿的重视。” 看到她走出来,之一回以浅笑,而后又继续说,“我会以皇后的待遇迎娶瑶儿,所以让命使算好吉日,就在五天后。伯父若有其他要求,我会去做。” 池路寒摇摇头:“一切听皇上安排。”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给自己女儿嫁娶的仪式,不是皇后也可以,不需要隆重也可以,只需应有的步骤一个不漏,最重要的还是他有心便最好。 之一点头,接着又随意聊了几句,池路寒才离开,独留空间于两人。 “我需要先回宫了,婚前还有其他仪式需要主持和执行,五天后我会派人来接你入宫。” 池念瑶乖乖点头,紧紧搅在一起的十指却是透露出了她紧张和不安的情绪。 之一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手背传来的暖意让她下意识松开苍白的手指。 “放心,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像平时一样等等就好。到时候我不会让你有一丝不安和不自在,相信我好吗。” 第66章 大婚 不知是不是他作为王者与生俱来的领导力和说服力,他说的话总是那么轻易稳定人心,令人安心,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只要他说了,就觉得他一定会做到。 这大概就是他能成为王,而其他人都不能的原因。 —————————————— 开国皇帝曾制定了成婚礼,要求皇帝在迎娶皇后的时候,必须遵循以下仪式:祭告天地,临轩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告庙,册后,命使奉迎,同牢与合香。 自然界的“神灵”统御着人间的一切,皇帝贵为“天子”,在婚礼之前必须祭告天地,祈求平安降福,此为祭告天地。 皇帝需要专门寻找一些大臣,册命他们为执行婚礼的使臣。 太尉,辅佐皇帝治理国家。 宗正卿,掌管皇族事务。 侍中,掌管宣读皇帝之命,管理皇家礼仪。 按照规定会任命太尉为正使,宗正卿为副使,代表皇帝与女家进行交涉。 再由侍中宣制“纳某官某氏女为皇后,命公等持节行纳采等礼。” 随后就带着队伍,往来于皇宫和女方之家,为皇帝操办婚礼之事。此为临轩命使。 纳采前一天需在女方大门外右侧,搭建一个临时休息的帷帐。 纳采当天所有命使需在帷帐内休息,等待女方家出门迎接,再到女方家宣读制书。 女方回表同意婚事后,命使通过制书的形式,询问女方的姓名,年龄,并通告吉兆,授予礼物,定下结婚日期。 女方只需根据制书内容,一一给予答复。此为问名,纳吉,纳征和告期。 皇帝把确定的成婚日期和结婚之事告诉祖宗,祭祀宗庙。此为告庙仪。 册后仪式在女方家举行,前一天会再一次举行临轩命使仪式,依然在女方家门前搭建临时休息之所,此次还需在女方闺阁外搭建一个帷帐。 册封当天,命使在外休息等候,女官则进入闺阁外的帷帐中。女方家主必须身着朝服,向北方拜礼,请命使入内。 仪式开始后,女官进入闺阁为女方佩戴宫中送来的首饰,更换成皇后专用礼服,再由女官引导出阁,立于庭院之中,朝北跪拜。 正使向皇后宣读册文并赐予皇后典册和宝级。紧接着皇后入座,接受官员的拜礼。 完成后,皇后由女官引领回闺阁,命使各自回去复命。 当日黄昏,奉迎使臣身着朝服,手持节,乘辂车,率领仪仗到达皇后家门外,并在此列队迎候。 皇后家母先走出房外,立于西侧,面向南。奉迎皇后的文武官员,文官在东,武官在西。 皇后由尚宫引导出阁,登上堂屋,宫女和侍卫则侍奉在皇后身边。 使臣进入院内,向主人宣读皇帝制书,皇后遂登上重翟车,使臣及百官各自乘车或骑马,与仪仗,卫队簇拥着重翟车驶入皇宫。 同一时间皇宫里,皇帝寝殿外侧搭建了一座皇后的临时寝宫,面朝南,在西南角给皇帝搭建了一个帷帐,面向东,地上铺两层席,陈设屏障。仪式所需要的各种礼器也均已摆放在特定位置。 皇后进宫,钟鼓齐鸣告知皇宫内外,然后下车先到寝宫中整理衣物饰品,由女官引导至大殿外,再由皇帝引导,一起进入帷帐中坐下,侍从迅速摆上宴席。 一同进食期间,皇帝、皇后会喝合卺酒。 宴饮完毕,尚宫引导皇帝进入东房,脱去冠冕,引导皇后进入帷帐,换上常服,最后引导皇帝进入帷帐,至此婚礼才算正式结束。 整个婚礼流程大约需要持续三个月之久,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最后都会疲倦不堪。 所以,之一选择将自己该做到的流程就算累些也会尽善尽美的完成。 但池念瑶,成亲这样高兴的人生大事,他舍不得让她累着,有他在,她只需要等着他安排好一切就足够了。 眨眼五天就过去了,前几天感觉日子还长,时间还远着,当这天真的到来时,池念瑶已经紧张的牙齿上下打颤,十指紧扣,指尖发白,双手温度尽褪。 池路寒看着她叹息,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这么快就要看着她出嫁,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要进入帝王家。 以后她若是受了委屈,又该找谁诉苦,谁能为她出头,说又能在她身边安慰。 皇帝,她的夫君,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吗? 池路寒见她时刻紧绷,只好找些话分开她的注意力:“没想到曾经那个爱到处乱跑的小丫头,如今就要嫁做人妇了。” 他想摸摸她的脑袋,但看到她早已梳妆打扮好的整齐发饰,就打消了念头。 池念瑶牵住他的一根食指,低声请求:“爹,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你能陪我一起进宫吗?我一个人害怕。” 此刻,他很想很想让她不要嫁了,就这样一直当他的宝贝女儿,直到他去世,也能安排好她无忧的一生。 可是,他又怎能如此自私,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瑶儿,”他蹲在她身前,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语重心长,“人都会害怕独自去接受新的人和事,但这才算是真正的成长。害怕就要克服,而不是逃避或者选择避难所,直面困难,保持本心。爹相信你可以做到,看,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不是吗。” 池念瑶双眼湿润,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池路寒取笑道:“多大孩子了,还掉眼泪。出嫁新娘可不兴掉眼泪,会倒大霉的。” 听到会倒大霉,她立马憋住想哭的心。 正在这时,管家进来说命使到了,他们走出客厅来到院子一看,带队迎亲的是他,范子遇,以及身边另一个略小的男人,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原来当时之一说不会让她感到不适和不安是这个意思,效果确实显而易见,刚刚紧张的内心在见到他之后终是缓缓松了下来,也露出来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范子遇略微行礼,然后恭敬地介绍道:“这位是凌风,凌大人。” 凌风也跟着行礼,然后展开手中的圣旨道:“池念瑶接旨,”池家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刻下跪,“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池念瑶才艺过人,深得朕心,故封为瑶妃,赏黄金千两,并赐予承欢殿,即日进宫,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池念瑶接过圣旨站起来,感觉手里变得沉甸甸。 仪式完成后,正经不过三秒的范子遇就变回她原来熟悉的样子:“紧张吗?” 她点头:“紧张的,”然后又补充道,“但是见到你就不紧张了。” “这就是我来的作用,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可不能因为紧张出了洋相。” 池念瑶不乐意地撅起嘴:“连你也取笑我。” 范子遇和池路寒都哈哈大笑起来,凌风在一旁看着他俩的互动得出,他们应该互相认识并且很熟悉。 又唠了一会儿,范子遇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又正色道:“走,该出门了。别担心,这一路都有我在。” 带着她来到门口,正准备推开门,池路寒拉住他,轻声道:“答应老夫一个请求,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给她一些帮助。” 他点头,就算池路寒不说他也会这么做,更何况,叶迎修还活着。 虽然不知到时他们见面会变成一副怎样的场景,他也不敢去想象,但有一点不会变,就算有一天他选择不帮她了,叶迎修也会永远站在她身边。 推开门,外面站着的文武官员,女官,宫女和侍卫就有上百人,见到池念瑶走出来都行跪拜礼,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 范子遇没有理他们,做出请的姿势直接让她上马车,一起上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小月。 这也是之一的安排,与其在宫中找一个她不认识的宫女重新培养,倒不如用回自己熟悉的人,这样也能让她在宫里安心些。 十里的红妆。 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声势浩浩荡荡却也井然有序,仪仗队在街道上簇拥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行进,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官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到了大约黄昏时刻,仪仗队才把人带进皇宫。 范子遇首先把池念瑶带回承欢殿换上大婚礼服,宫女在里面为她捣鼓了一柱香时间后才领着人款款走出。 听到动静后范子遇回眸,突然觉得很幸运,自己是第一个见到她穿喜服的人,尽管新郎不是他,也知足了。 这不是一件皇家婚礼专用的喜服,而是皇上亲手设计,布料顶级,手工细腻,配饰高贵的,用了近半年时间加工加点制作,独一无二的婚服。 可以说在遇到池念瑶之后,皇上就已开始计划,无论她是否自愿,这件婚服最终都会穿在她身上。 它采用了金丝双层的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第67章 洞房 桃红缎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米珍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发髻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影耀目。 大而亮丽的杏眼清澈,俏鼻挺立,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嫩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瓣般鲜嫩欲滴,长长的头发盘起,却又剩下一丝头发增添妩媚。 头戴花冠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逶迤拖地的大红嫁衣,火红的炙热。虽只化淡妆,却依旧天姿国色。 那妖娆的红嫁衣,不仅没有磨灭她的纯真,反而增添了成熟的气质,甚是迷人。 她生平第一次穿上如此厚重的衣裙,头顶如此厚重的花冠,以至于走路都得让自己小心稳重缓慢,但也有不尽人意的时候。 刚走没几步就踉跄了一下,幸好范子遇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待把人扶稳了又忍不住低声取笑道:“若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出了洋相,就你这薄脸皮恐怕以后都不敢再回忆起你自己的重要时光。” “我……我紧张,身体好重。”她也跟着低声抱怨。 范子遇最后说了句别害怕,有我在,就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扶着她,更不能再与她悄声低语,否则该被有心之人讲闲话。为了照顾她的步子,他在前面带路时特地放缓了脚步。 范子遇先把池念瑶带到明德殿外等候,自己则和其他官员进去和皇上通报进程。 待公公高声呼唤“昭瑶妃娘娘进殿”后,池念瑶才独自踏着忐忑的步伐往里走。 她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控制着自己的步伐速度,不快不慢,控制自己的走路姿态,优雅不失礼貌。她不能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自己的脸面,但更重要的是他的脸面。 池念瑶以为进去这个庄严肃静的地方后,看到那么多端庄严肃的官员时会更加紧张难受,结果发现并不是这样子的。 当视线里出现那个男人之后,其他任何人都已入不了她的眼底。 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红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火红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红缎黑底小朝靴,衬托他颀长的身体更显高大,尊贵教人不敢轻易靠近。 胸口腾云驾雾的巨龙在张牙舞爪地俯瞰众人。 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和从前与她相处的那个翩翩公子形象截然不同,在此之前她没想过一个男人竟能又温文尔雅,又傲视群雄。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原来她对他并没有真正的了解,幸好,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池念瑶信步走到大殿前头,文武百官首先向她行跪拜礼:“参见瑶妃娘娘!”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犹显震耳欲聋。 然后是她向皇帝和太后行跪拜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喊了句平身后,众人才一同站起来。 从龙椅上站起,皇上走下台阶,走向她。 此时此刻,他们眼里仅有彼此,身边的众多官员全都成了透明的空气,他们的陪衬。 没见到她时,他坐在这里焦急的等着,担心她在路上出了状况,担心她对他的安排依然感到不安,担心她不适应婚服的重量。 他在设计过程中只考虑了华丽而忽略了这个问题,以至于在看到成品之后再华丽都还是觉得美中不足。 皇上的安静肃然和冷硬面孔让大家都以为他们参加的不是婚礼而是丧礼,不敢展示出丁点的喜悦。 听到她进宫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冷硬的脸庞也终于得到缓和。 见到她后,才真真正正有了明显的笑意。 婚服虽重,但效果是好的。 他无数次想象她穿上的样子,必然很美,只是当真正看到了才发现,美这个字太单一,根本不足以形容此时全身散发着觉得光芒的她。 想把她藏起来,这样的美只让自己独有,却又舍不得泯灭她的光芒。 而他的靠近就像天神降临般夺去了她所有目光,他的笑依旧温文尔雅,感染着周围的人,就连空气都从最初的沉闷变得甜腻。 他牵起她的手,在他缓慢的带领下走上台阶,来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们比肩而立,面向朝臣。这是她第一次站在高位,接受朝拜。 也许野心勃勃的人对此有优越感,于她而言却只剩紧张害怕。 手依旧被牢牢的牵着,让她原本就尽褪的温度源源不断的补上。 孔盛适时的递上两个酒杯,皇上接过两杯,递给她一杯,看样子是要喝合卺酒。 但这不应该是在房间里的时候才喝吗,现在当着这么多人? 虽有疑问,但她不可能在此时多问,也许是皇家的规矩呢,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安排必然不会有错。 喝完交杯酒后,底下朝臣有跪拜高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佳偶,祝皇上和瑶妃娘娘百年好合。” 之后池念瑶被送回承欢殿,依然是范子遇和凌风二人护送,之后再自行离开。 回到后并非就能休息了,她需要换下厚重衣服,宫女伺候沐浴更衣,再穿上略微简单朴素的喜服,重新画上淡妆,然后自行用晚膳,接着盖上薄薄的红色轻纱,等待皇上到来。 到亥时周围安安静静,池念瑶已经坐了快两个时辰,正打着瞌睡了,突然听到传来开门声,瞌睡虫才四散,重新打起精神。 明明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可一想到他在慢慢靠近,她就忍不住的紧张,十指又习惯性的胡乱交叉,数着他的步子。 待他走近,弯腰握住她的双手,以为下一刻就是薄纱掀起。 忽然一阵风吹来,顷刻间撞了她满怀,罩在头上的薄纱随风飞起一角,他顺势探指一掀,那层轻软的纱已被捉在手中,她的容颜也出现在他面前。 他低笑:“看来这风也等不急要看我娘子的美貌。” 视线恢复明亮,眼前人也褪下了朝堂上华丽的婚服,此刻穿着与她相同的朴素红袍,缀金玉,眸中又灼灼笑意,红色衬的他更显眉目张扬,恣意至极。 还未接话,熟悉的气息向她逼近,那是他身上的味道,比以往更加浓烈。 “既然是新婚之夜,就先做些该做的。”他潮热的呼吸伴随着窗外的风漫来,只觉耳后微微发烫,脑中也浮起朦胧旖思…… 看着她躲闪的目光,双颊红到耳根处,之一笑的更加肆意:“漫漫长夜,娘子莫急,相公定会让你今生难忘。” 意识到自己被逗了,她尴尬的无地自容,忍不住唾弃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了驳回面子,她小声嘀咕:“我才没有急。” 之一见好就收,拉着她来到桌旁递给她,意思似乎还想交杯,池念瑶接过后问:“先前不是已经喝过了吗,合卺酒也能喝好几杯?” “怎么不行?喝一杯便做一世夫妻,我比旁人贪心,自然要贪你的生生世世。”笑容里带了几分狡黠。 心田似被玉簪花香浸透,酿出的蜜酒几欲溢出,我努力克制自己动荡的心神,与他双臂交缠,一饮而尽。 他唇边还亮着一痕清淡的酒渍,一手把玩起手中的空杯,一手伸出指节轻抚着她的下巴,脸颊,无法道尽的暧昧旖旎。 池念瑶愣了愣,想缓解此刻的暧昧氛围,更想缓解内心的紧张,她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这么早就……就回来了,我听子遇……” 话还没说完,之一就竖起食指抵在她的双唇上,蹙眉打断:“现在,我不允许从你嘴里,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 没有严厉的责怪,只有浅浅的埋怨,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般幽怨。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底不如黄昏时在大殿上看到的那般清明,低头凑上去闻了闻,略带酒气,绝不是刚刚那杯酒就能留下的。 池念瑶试探性地问:“你……喝醉了?” 他摇头一笑:“今晚开心,喝了两杯,不多。” 这样子看起来就不像只喝了两杯,应该也只是略有醉意,不然怎么还会逗她,取笑她。 想来新婚夜提其他男人确实不妥,于是解释道:“你听错了,我是说小月!小月说会举办庆典,皇上和官员都要参加直至深夜。” “庆典还在继续,他们爱走走,爱留留,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岂能跟那群无趣之人饮酒作乐,浪费我与娘子的大好时光。接下来,有你我足矣。” 第68章 昨晚的表现瑶儿不满意? 说话间,他还在不厌其烦地轻抚她的脸,从上到下,从头发到眉心,到眼睛,鼻子,脸颊,耳朵,不放过任何一处。 池念瑶足尖忍不住踮起,知道他略有醉意,不算完全清醒,这一刻便没有了方才的紧张,只想顺应内心,离他更近。 而他已扣紧她的腰际,募地朝她身前一拉。 “大婚是喜,刚刚接到前线大胜的捷报也是喜,果然是个大喜之日,所以我们不能浪费今日里接下来的每一刻。” 话音刚落,缠绵情意便将喉间的字句吞没殆尽,身体没了依凭,被他轻易欺上,又向下倒去。 背上触及一片软儒,不觉间人已被带到柔软之榻上,分毫寸缕似乎都被他紧贴,声色笑意尽在咫尺:“瑶儿,你终于,属于我了。” 她封上他的唇,目不视人与物,用自己的全身心回应他,告诉他,他终于,也属于她了。 此时此刻的夜光水色,天上人间,都与他们无关,只有他们与彼此有关。 怎样都好,只想跟着他的步调一起上升,下坠……去到那快乐的尽头。 待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卯时,小月提醒她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池念瑶才想起自己已经嫁进皇宫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寝衣好好的穿着,床单干净如初,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做。 但她清楚昨晚是怎样的翻云覆雨,难道是趁她体力不支昏睡过去后他照料好一切?想来应该也就这种可能了。 见小月打来了洗漱水,池念瑶不敢多耽搁,第一天得给太后娘娘留下好印象,随后匆匆一床洗漱化妆出门,动作一气呵成。 到达安宁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她对宫里的规矩不算熟悉,只听池路寒做了些重要的叮嘱,以及自己的猜想。 安宁殿里面有四个人,其中皇上和太后坐在主位上,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女人坐在右边的副位上。 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还有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儿坐在旁边,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池念瑶不认识这俩人,以她如今皇帝妃子的地位,应该也是他们来向她行礼才对。 脑子一顿飞转,她举止大方的向主位上的两人拜礼。 太后先是安排好位置,让她坐在了左边的副位上。 目光落在了她的衣着上,带着疑惑的语气问:“如今天气虽已进入秋季,但也正值凉爽之时,穿上夏季衣裙既不显冷,亦不觉热,正好舒适清凉,瑶妃这就穿高领衣裙,是身体不适吗,还是衣服没有安排妥当。” “回太后娘娘的话,都怪臣妾昨晚睡下前未把窗子关严实了,凉风吹进来一整夜,可能因此染了些许风寒,今日起床略感到有些凉意,便挑了件暖一些的衣服。” 大概整个皇宫就她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穿高领衣裙了,她已猜到太后会问,来的一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果然不出所料。 太后恍然大悟,转头对身侧的皇上说:“这就是皇儿的不是了,女子身子本弱,若是落下病根子,以后再想调理可就很难了,夜晚风大,就算再心急也得关上窗子再做其他。” 说前两句的时候,池念瑶还恰有其事的点头赞同,直到太后添上的最后一句,一下子把她噎住了,不是跟她说又不敢插嘴,只能尴尬的低头陪笑。 此刻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皇上挑眉,脸皮的厚度足以媲美城墙,看了她一眼低垂的脑门,很是谦虚地接受批评:“母后教育的是,儿臣记住了,回头便让御医给爱妃调理身子。” 太后也是满意点头,回头又对池念瑶说:“瞧,哀家给忘了,今日还要给瑶妃介绍两个人。这位是皇上的义妹,江素素,为长公主。旁边这位是哀家的皇孙,邵武洛,为光王。” 太后的皇孙?应该不是长公主的孩子,那就是……皇上?十岁,二十二三岁,十二三岁就…… 应该也不太可能。 难道皇上还有其他兄弟?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从未向她提起过他有哪些家人,她也没有过问。 这样一分析,瞬间就舒畅了,然后举止大方的向他们点头示好。 从踏进这个门开始就只与江素素对视过一次,她从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但她并没有多做停留,毕竟这不礼貌。 之后聊天的过程中,池念瑶都能感受到来自她不善的目光,尽管她一句话没说。 倒是光王,他的目光中带着对猎物的审视,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看来她的皇宫生活应该不会很太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素素眼神不善,但说话倒是和气:“瑶妃娘娘刚进宫,定是不太容易习惯宫里生活,皇宫颇大,如若娘娘愿意,本公主可为娘娘带路介绍。” “那就有劳长公主了。”池念瑶虚心接受,但凡犹豫一下都会成为树敌的可能,父亲说过,在宫里有机会多一个朋友就会少一个敌人。 一起吃过早膳后,光王到时间学习便先行离去,江素素照常饭后陪同太后御花园散步。 池念瑶本想自觉参与,继续加深一下感情,结果话还没提出口,皇上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抢先开口:“爱妃就先同朕一起走,不然御医找不到人了。” “身子要紧,快去。” 原以为太后教训皇上那番话只是揶揄,现在她觉得太后很有可能是真信了。 告退了太后,皇上带着池念瑶走回自己寝宫。 一路无言,池念瑶有些忐忑,不至于秋后算账,她只是瞎编了个理由想蒙混过关,哪知道太后会反过来怪他啊。 况且母亲教训儿子也是天经地义,不能怪她。一路的胡思乱想,等她踏进门口,结结实实地撞上前人的后背,才从自己的思想中回神。 她捂住被撞疼的鼻子,内心咒骂着是哪个不长眼的,结果抬头一看,皇上已经背对着停在她面前,原来她才是那个不长眼的。 转过身看着她的囧样,他揶揄道:“什么时候改低头走路了?” 池念瑶小声嘀咕:“明明是你突然停下来。” 他突然问:“昨晚没关窗吗?” 她用力点头,话已经说了,不能打自己嘴巴。 “昨晚你大汗淋漓。”他不要脸的替她回忆。 见他不要脸,池念瑶也豁出去了,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掰扯:“所以风一吹更容易着凉。” “我记得,被子把我们盖住了。” “风也会灌进被子里。” “我有把帘帐放下来,还有被子,还有我,风都碰不到你一根汗毛,”他屈身低头,凑到她耳边,“只有我能。”密密麻麻的热气喷在耳边。 池念瑶有些不自在的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皇上看穿她的想法,先一步扣住她的腰,让他们之间原本能容下一个人的距离缩小,使彼此不再有多余的空间。 他轻轻用双指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展示给她看:“热不热,额头都冒汗了。” 池念瑶不争气地点头,这可是高领啊,热死了。皇上命小月去重新拿一件,继续说:“知道热还给自己找罪受。” “谁让你昨晚……”话头戛然止住,不能再说了,脸皮厚这方面,面对皇上她永远占不到上风。 但皇上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她,继续求知心切地追问:“嗯?昨晚我怎么了?” 池念瑶使劲摇头:“没,没怎么……”希望他不要再问了。 “昨晚的表现瑶儿不满意?” “满意满意,”她使劲点头,下一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不是……” “不是?是不满意?” “不是……”她眼冒金星,脑子都要烧糊了,这都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怎么就往这问题上走了。 皇上又无耻地换了个问法:“喜欢吗?” 池念瑶被问的是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晕倒,能不能别再问了。 正在这时,救命的敲门声响起,衣服送到了,感谢孔盛的速度,她终于得救了。 还好皇上善心大发没再追问到底,而是松开她,让她进侧殿换衣服,否则他要是想可以一直与她僵持着直到她回答。 拿着衣服逃命似的躲进侧殿换下高领衣裙,坐在椅子上平息了狂跳不止的心跳后才缓缓走出去。 结果在看到他的时候,想到身上的痕迹就这样毫不遮掩的敞在他面前,刚刚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突然就显得毫无用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起来了。 皇上已坐在书桌前看着奏折等她,看到后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池念瑶踌躇了一会儿才下决心以赴死的心态走上前去。 待走近了,皇上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好笑的看着她:“怎么一副我会对你做什么的样子。” 第69章 你的杰作 这是第一次坐大腿,他的双腿强健有力,坐在上面犹如坐在凳子上般稳健,却又不似凳子般坚硬而没有软度,舒适的刚刚好。 她好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张“凳子”,自己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角度坐好 感觉到她在自己腿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皇上面色僵硬地双手制住她的小动作,并出言恐吓,再动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吓的她立马乖乖不动地坐好。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刚刚的两个问题都还没回答呢,选一个。” 以为逃过了,然而并没有,今日若不给出个答案怕是难逃此题。 池念瑶索性豁出去了,反正以后面对这位无耻之徒她必然得比他更无耻,更厚脸皮,才不至于让他屡屡得手。 她说的掷地有声:“满意!喜欢!” 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一鼓作气,确实让他大开眼界,但面对他资历尚浅。皇上先是低低的闷声笑,然后才笑开了声,导致她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要知道她能说出那样的话也是鼓起了勇气的。 “但是,”她突然又继续说,“下次能不能尽量不要……留下痕迹。”最后四个字几乎小到听不见了,看来不是一鼓作气,是再而衰,三而竭。 他故意:“不要什么?” “没,没什么了。”她可没勇气再提,下次再说,今日的不要脸已经够多了,自己都没脸回想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皇上没再为难她,而是满脸委屈地说:“瑶儿,是你先下的手。” 若不是他说字正腔圆,她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下的什么手? 皇上也不与她废话,轻松抱起她就往主殿去。突然的起身把池念瑶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稳住自己。 到了主殿皇上才把她放下,高大的身形站在她面前,阴影几乎把她给罩住,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领上说:“证据就站在你面前,自己拆开。” 池念瑶有些思考不过来,但嘴上还是逞强着:“我……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的。” “我讲究证据,难道你不想给自己一个清白?”他以退为进。 对啊,说不定他就是在诈她呢,这种事他做的也不少了,她哪能对他做出什么,得还自己一个清白。 这样一想,原本颤抖的双手变得异常有力,原本的心虚也变得异常坚定。 男人的衣服穿脱方式与女人的大不相同,这也是她第一次给男人脱衣服,池念瑶很生疏,与衣服纠缠了好久才褪下上身的外衣。 然后是中衣,最后是里衣,她从未觉得衣服原来有这么难脱的时候。 男人一直微微屈伸,配合着她的身高,让她能在缠斗中更方便些。直到上衣被卸下缠绕在他腰间,池念瑶才松了口气,缠斗终于结束了。 昨晚被其他吸引了注意力,现在她才算真正正眼观察他的身体。 他的腰身修长而有力,宛如一根柔韧的竹竿。站直时腰部微微向后凸起,流畅的线条让人不由的注目。稍稍弯下腰时,哪线条就会更加清晰的显现,仿佛能感受到身体中蕴含的力量和活力。 他的腹肌犹如一张细致的油画,分明可见,有着凸起的腹肌线条,犹如一支细长的毛笔,勾勒出他优美的身体线条。 他的胸膛宽阔厚实,胸肌紧致有力,但又不失柔美的曲线,让人感受到一种强大而又温柔的力量,每块肌肉都清晰可见,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触摸。 池念瑶双眼都看直了,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双手垂在身侧,十指不安分的跳动着,蠢蠢欲动。 皇上在她耳边轻问:“喜欢你所看到的吗?” 她老实巴交地点头。 “想摸摸看吗?”他继续追问。 “可……可以吗?”她不确定。 “怎么不可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哑,蛊惑着,鼓励着,“都属于你的。” 皇上微微站好一些,既能让她触摸到,又能让他欣赏到她迷恋的样子。 池念瑶又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双手缓缓伸过去。 刚碰上他的胸膛,就能明显感觉到他震了一下,并没有想象的坚硬如山,也不像自己那般柔软,而是柔软之中带着些紧致,紧致中又带着些弹性,手感极佳。 顺着胸膛指尖滑下腹部,她以为应该与方才大同小异,结果她手指所到之处,腹肌都会忍不住跟着跳动,肌肉逐渐变得坚硬。 “你……” 她还没问出口,双手就被抓住,下一秒人已经被推倒在柔软的床榻上,不疼,但太突然还是有些回不过神,皇上欺身,把她双手压在头顶,眼神火热,沾满情欲,他凑近与她呼吸相闻。 “摸完了,该付代价了。” 池念瑶眼神飘忽但嘴不服软:“你说属于我的,可以摸。” “可以,你继续……” 说完便以嘴封缄,不再给她有任何胡搅蛮缠的机会,之后池念瑶用真实经历告知自己面对诱惑时要坚定抵制,否则就是自己吃亏! 大汗淋漓之后已经接近午时,新婚第一天就放纵自己,皇上自觉有些无耻,想到还有一堆公务未处理,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只能下床穿衣。 坐起来就听到背后传来惊呼声,然后是弱弱地疑问:“你的背……” “看到了你的杰作?” 池念瑶用被子包裹身体,坐起来轻抚上去,责怪道:“你怎么不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完全不知道会有这么多……”指甲的划痕。 深深浅浅,错落分布,坐起后才看到,肩膀上还又一个牙印,一定是当时咬的很深,直到现在还清晰可见牙齿的轮廓,她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疼不疼,我帮你擦一下药膏。” “这都不算伤,顶多是……情趣。何况……”他穿上里衣,回头笑道,“我已经加倍讨回来了。” 池念瑶气成红彤彤的河豚脸,皇上大笑着把她摁回床上:“再躺会儿,我让小月进来,等会儿再一起用膳。” ——————————— 没进宫前她还能去朋友闺中聊天,相约出门游玩,想做什么做什么,而现在却只能在自己寝殿的一分三亩地闲坐,现在只认识范子遇,但宫里也不会养闲人,大家各司其职,这么看来就她是闲人。 正当她还在感叹的时候,小月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然后就是东西掉落的声音,她回过神来,往后一看,小月摔倒在地,地上稀稀拉拉的躺着各种书册。 池念瑶过去扶起她,一边捡书一边揶揄:“小月,怎么还平地摔了,在我这正常走路就行了,不用小心翼翼。” “不是的娘娘,”小月着急着解释,“刚刚奴婢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到奴婢的腘窝,然后腿一软奴婢就摔了。” 她们捡起所有书册,池念瑶往地上扫了一圈,在刚刚小月摔跤的地方看到了一块小石子,她捡起来,在手上抛着把玩。 小月疑惑出声:“不应该呀,今早奴婢检查过所有地方的卫生,并没有小石子,怎么会?难道就是这个打的奴婢?可是小石子怎么有如此威力。” 池念瑶继续笑着揶揄:“小月,你是不是刚来就把人给得罪了。” “没有没有,奴婢怎么敢,奴婢随娘娘进宫前就熟读了宫里所有规矩,谨言慎行,可不敢得罪任何人呐。” “开玩笑的,别紧张,这件事你别管了,继续保持。”说完把小石子往身后的草丛里一抛,坐回石凳上翻书阅读。 第二天池念瑶换了个位置,这次是在小亭子里品茶看书吃点心,小月在旁伺候着。 这个位置是她研究了地形后专门选出来的,如果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偷袭的人只能在唯一的一个方位上,这样才好在第一时间追上。 果然不多时,桌上的小茶杯应声而碎,由于茶杯离的较远,碎片不至于飞溅而伤到她,何况她面前还拿着书册挡着。 在水杯碎的一瞬间,池念瑶立刻往那唯一的方位看去,对方也已快速伏下身形,只能看到对方头顶的法束。 她追过去,翻上墙,来到对方刚刚处在的地方,没有再轻举妄动,眼睛扫了一圈墙外,只看到另一座墙上,对方刚刚翻下去最后只露出的一个衣角。 她没有继续追,以现在的身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仗着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在宫里翻墙跳跃。最后再看了几眼便跳回地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回亭子里。 小月还在收拾着狼藉的桌面,碎片随处可见,扎在点心里,碎在桌面上。杯子里的水也溅湿了书册。 把在周围找到的小石子交给她,与昨日相同,小月担心地问:“娘娘,咱们这才刚来,是不是无意间惹到谁了啊。” 池念瑶安慰:“没事儿,就是些恶作剧,不会伤人,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你也别声张。” 这件事很明显是冲她来的,作案人她也大概已经猜到了,剩下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70章 你也是吗 第三天,作案人在固定的时间区间内再次来到高墙外,看到树下石凳上的池念瑶,再看了眼树上的苹果,顿时有了想法。 他拿起粗制的弹弓,放上小石子,放在眼前,单眼瞄准她头顶上的苹果,正准备发射,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声。 “光王爷大驾光临怎么不从正门进?” 吓的对方手一抖,小石子直接掉到地上。回头看到池念瑶从树后款款走出,他又看了眼树下的背影,笑了。竟然被摆了一道,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他大方的跳下高墙,拍了拍略显褶皱的衣服问:“你知道是我?” “猜的。” 他笑着走过去,经过她身边,走向不远处的走廊连椅坐下,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哦?愿闻其详。” 仿佛他不是那个恶作剧被当场抓个正着的人,看起来一点不像十岁小男孩该有的样子。 这个死小孩的样子让只大他一些的池念瑶很不爽,故意与他对着干:“猜的。”就是不告诉他怎么猜,让他心痒难耐。 “那……”他继续微笑,“你的麻烦可能会源源不断。” 池念瑶气结:“你……你也不怕我告诉皇上。” 光王笑着摇头:“你若想告诉第一天便去了,本王猜你应该也不想让这种小打小闹去打扰皇叔,毕竟皇叔每天日理万机。” 原来是叔叔,正好确认了他们的关系是叔侄而非父子,现在再认真一瞧,他和皇上相似的地方也不多。 “我可以告诉你,但以后请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光王没有回答,笑着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池念瑶便当他默认了。她走过去,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总不她要一直站着。 一开始不太肯定是谁,但能锁定目标人物不会有很多。 当时她满打满算才来两天,第一天婚宴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正式见过任何人。 第二天才算是正式认识了太后,长公主和光王。 虽然攻击的是小月,但作为与她一起进宫的婢女,不太可能一进来就得罪人,就算真得罪了人,只会是与小月同级的人,那人也没胆量直接在她面前搞这些恶作剧。 所以最大可能是冲她来的。以她妃子的身份,如今能对她下手的,也就刚认识的这三个人,他们都有可能派人来做。 所以恶作剧的第二天,她设计了一个唯一可以目击到作案人的地方。虽然没有追上,但她看到了一个衣角,逃跑的方位,以及周围人的反应就确定了作案嫌疑人。 首先是衣角。距离太远她看不太清楚。 其次是逃跑方位。作案人作案后普遍会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跑,所谓安全的地方大多数是指属于自己的领地,因为熟悉每一寸地方,每一样东西,所以安全。 当时对方逃跑的方向是在她的左边,如果小月的消息是正确的,那么长公主和太后娘娘应该住在她寝殿的右方,而住在左方的就只有光王。 最后是周围人的反应。一个人埋伏在她寝宫的围墙上方,周围的侍卫肯定能目睹的一清二楚,甚至从他们身边跑过翻越围墙。 当时她看不到侍卫对待这种行为应该有的反应,而是继续熟视无睹的巡逻。 显而易见,要么是被提前勒令不准多管闲事,要么就是侍卫对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池念瑶信誓旦旦地指向他:“所以综上猜测,作案人就是你,光王爷!” 听了她侃侃而谈的分析,光王爷忍不住拍手鼓掌:“本王以为你应该也是与那些没脑子的女人一样,没想到,你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他的话让她隐隐蹙眉,随后才恍然大悟般舒展眉头,笑道:“我自认没有得罪过王爷,但王爷却来对我使恶作剧,王爷应该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起初我还不太清楚,但根据王爷刚刚的话,我猜……王爷应该对皇上的女人都做过这种事,目的是……皇上?” “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池念瑶好奇,明明才十岁少年,明明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叔侄,如今表现的仿佛对皇上有仇恨般。 “不关你的事就别管。” “王爷都来找麻烦了,如何与我无关?”这人逻辑有时还真奇怪。 光王没说话,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走了。 池念瑶还不忘最初目的:“我全都告诉你了,以后就不能来找麻烦了。” 光王停下,回头看她,咧起嘴角:“本王答应你不会再做这种事,因为以后……本王要找你其他麻烦。”池念瑶被气的无言以对,她怎么忘了,就算他再如何表现成熟,心底依然蕴藏着一个真正的十岁少年,说话反悔,爱恶作剧。 ———————————— “如皇上所料,瑶妃娘娘已独自处理了光王爷的恶作剧,只是……王爷似乎还有其他打算。”孔盛把方才躲在一边看到的大致情况告诉皇上。 皇上轻笑:“暂时不用插手,小打小闹就任由他们自己处理。” 他的女人不仅聪明,还有很多法子,如果他什么都去替她解决,替她想办法,她永远都无法成长。 他也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可后来又想,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有一天他没能及时出手相助,至少她还能冷静地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像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徒有华丽的外表。 她耀眼的光芒无论在哪里,都不应该被掩盖。 回到寝宫本想换件衣服,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皇上驻足不出声,孔盛也跟着看到了,刚想出言提醒,却被皇上抬起的手臂制止了,然后手一挥,让他退下。 以前这种情况,皇上都不会理睬,任由孔盛解决,这次却…… 孔盛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退下。 皇上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地收拾着窗户边,台面上的玫瑰花。 这些花是大婚那些时日准备的,摆了几日,原本火红的玫瑰现在看去已经略显暗沉和蔫巴,再摆下去不仅影响美观,还会招来蚊蚁。 她收拾的有些久,小小的双手和手臂捧着好几大束玫瑰,数量多的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走路完全凭感觉,等其他人去为她避让。 所以在她整理完要离开时,完全看不到他就站在入口处,而他恶作剧般的不让,等着她撞上自己。 果然,她抱着花一起撞到他身上,幸好走路不快,没有很大的冲击力,她退后两步后才站稳。玫瑰依然安全的捧在手上,这花若洒了,收拾又是一番苦力活。 前面她是看不到了,于是她转了个身,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着实要把她吓晕。 她撞了皇上!还斜眼看他! 尹月颜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回头把脸埋入花中,想装死。 这时候她该丢下花跪下认错还是就这么站着等死?丢下花再收拾是小事,弄脏地板惹怒皇上才是大事,但就这么站着,完全于理不合,怎么横竖都不对啊! “皇……皇上,”她弱弱地开口,“顶撞皇上,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皇上这时候回来,孔公公说您得正午再回,所以奴婢才……请皇上恕罪。”既然不能装死,也不能站着等死,那就先站着说话。 “你以为,谁都会给你让路?” 尹月颜很想狡辩两句,但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说的没有错,不该在皇宫里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即便是最底层的宫女,也在互相明争暗斗,找着各种机会把人踩在脚下,从中获得那微小的优越感。 她羞愧的埋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无言以对。 “去放好,做能力以内的事,孔盛催你了?” “不是的,”她急忙解释,“孔公公只是让奴婢在正午前把花收好,时间很足够,但……”她停顿了一会儿才降下音量继续说,“奴婢只是想,在皇上回来前换上新的花。” 皇上没吱声,说实话这个原因是他没想到的,他扶额无奈至极,摆摆手让她把花放回台面上,见她默默照做了才坐回案前。 放好花后,尹月颜转身,见他一直看着她,打了一个激灵,生怕自己做错了哪一步。 皇上没有开口让她退下,总觉得被他盯着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吩咐,但又不出声,她觉得呆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大胆地开口找话:“奴婢还未恭喜皇上喜得佳偶,定然是倾国女子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也……不一定。” 嗯?这只是恭维话,怎么还有其他回答? 尹月颜只能继续恭维:“娘娘定然被全天下祝福,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娘娘大约也会被天下女子羡慕。” “你也是吗?” 嗯?嗯?怎么又成了这样的回答?皇上真听不出这是恭维吗?能不能只是听就好,不要再语出惊人了,接不了了啊。 这次尹月颜静默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开口,她要猜测一下今天皇上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为难起她这种小宫女了。这个问题是不是都不能乱说的。 第71章 朕的女人去当伴读? 回答是,说她痴心妄想,对他有所企图,要赐死怎么办。 回答不是,这不就间接说他的魅力连一个宫女都吸引不了吗。 这不又是横竖都死吗。 反观他,安安静静,不急不躁,就是硬要等出一个答案,她敢肯定,要是不给出个答案,他会一直耗下去。他坐着是没所谓,可她站着啊,还是战战兢兢地站着。 尹月颜硬着头皮给出答案:“奴婢自然与寻常女子相同。”同时也是心中的答案。 “哦?那你比她们幸运些,”皇上站起来,边说边走到她身前站定,“朕就站在你面前,触手可及。” 触手可及吗? 不对,他站的地方,是她目光所及,却是触手难及。 “皇上就莫要打趣奴婢了,全天下都属于皇上,奴婢自然也属于皇上,只要想到这一点,奴婢就知足了,不敢再多想。” “说不定……你可以,”他垂头,在她耳畔边低语,“多想些。”说完便转身走回位置上,独留她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的话。 多想些……什么?是她想的意思吗?亦或者这都只是他闲暇时间的打趣?可他知不知道,这些话已经轻而易举的在她心中泛起涟漪,再无法如之前般平静。 她不敢问,生怕这只是她的自作多情,换来的是他无情的嘲弄。 “皇上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去忙了。”她不知该做何回应,只想逃。 “去。” 看着她狼狈逃离的背影,回想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些话,皇上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被附身了,这完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他也不是闲的经常去撩拨一个宫女,而且独独对她。 虽然她身上确实有些吸引人的特质以及学识,但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百思不得其解。 —————————— 已经过了有些时日,光王说的其他麻烦暂时还没找上门,但说不定是在谋划憋大招,池念瑶不能坐以待毙,何况她感觉的到光王和皇上之间应该存在着某些隔阂。 她也清楚无论问谁都得不到答案,所以她要自己去找,反正她一天到晚待在寝宫也没什么事。 说做就做,让小月给带路。 进宫以来她还未走出去哪里闲逛,每天固定就是太后寝宫,皇上办公地以及寝宫,再来就是自己寝宫,没了。 说实话还不如小月走的多,进宫后小月已经把皇宫大大小小的路和宫殿都熟记在心,以免自己走错地方挨了批。 幸好这个宫里能找她麻烦的人并不多,所以一路才能畅通无阻。 小月指了指前面百米的宫殿说:“娘娘,前面就是光王爷学习读书的地方尚书房了,不过奴婢每次经过都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侍卫,好像进出很严格,不知道能不能通行。” 池念瑶点头,才不管那么多,试试就知道了。结果人一走过去,就被两个侍卫拦住:“娘娘且慢,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在王爷学习期间进出,娘娘请回。” 两人面面相觑,读书学习而已,这也太严格了。 池念瑶忍不住问:“为什么?” “回娘娘,因光王爷曾经多次翘课偷溜,皇上才下了此令,属下也是照章办事,请娘娘莫要让属下难做。” 这……果然性子再成熟,生性还是个孩子,不爱学习,喜欢翘课玩乐,跟她在秋枫城时看到的学堂小孩一个样。池念瑶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再多折腾,带着小月往回走。 看来此路不通,最关键还得找皇上拿到通行令,现在就差理由了,她要以什么理由进尚书房呢。这是皇子学习读书的地方,虽然她是女子,不知道能不能也……说不定可以一试! 晚上一试,结果第二天她如愿以偿的进了尚书房,只是精神有些许欠佳,频频打哈欠。光王看到她显得有些惊讶,不对,不止,是很惊讶,毕竟在这个被皇上明令禁止的地方竟然多出了个女人。 “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说呢,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皇上让她进来。 昨晚她特地提早去了皇上寝宫,当时他还在奋笔疾书地工作,看到她都略显讶异,毕竟平日里她都怕耽误他做不完的工作而没有来打扰,都是他结束后才去寝宫找她,再休息睡觉。 池念瑶摆手说:“我就是自己无聊,你继续忙,我坐旁边看书。” 她可不好意思一进来就提要求,还是再等等,等他忙的差不多了再开口。 话虽如此,心里藏着事情,已经无心看书,一直盯着同一页面出神,眼睛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瞟,脑子里想着希望时间过的快些快些,内心反复斟酌着一会儿的措辞。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后,案前的男人终于头也不抬地开口:“有话说?” 啊?这么突然,很明显吗?他明明都没抬头看过她,怎么知道她有话。 “一没听到你的翻页声,二,”他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笑着看向她,“你的目光太炽热,很难感觉不到,不知道的以为你想吃了朕。” 池念瑶有些难为情地用书挡住微红的脸颊,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心中辩驳,她才没有这种想法。 皇上对她招招手,那样子像在召唤自己的宠物。 池念瑶无声的噘了噘嘴,还是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他身边。 皇上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臂顺势附上她的腰间。池念瑶也是反应迅速,忙不迭的勾住他的脖子,才稳稳坐好。 “说,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可以让我,去给光王爷当伴读?”她犹犹豫豫地问出口,然后偷偷打量他的反应。 皇上微微蹙眉:“嗯?你让朕的女人去当伴读?” “这对你和光王爷也是很有好处的。” 皇上颇感兴趣地笑问:“哦?如何让朕有好处。” 见他来了兴趣,应该有机会,她趁机加大火力:“很简单,你不是因为他不能静心学习,翘课偷溜苦恼吗,还下令不能进出。我觉得,这个治标不治本,光王爷只要不想学,关着他也没有多大用处。“ “我认为他一个人学习或许太孤独了,没人与他交流学问,也没人与他形成竞争关系,所以容易倦怠,对学习失去兴趣,俗话说,有竞争才有进步嘛。” “再者,以我对光王爷的认识,我进去后他肯定会对我不屑一顾,甚至不把我的能力放在眼中,可能暂时对他起不了任何威胁作用。“ “但我的学习能力可是很强的,只要给我点时间就能赶超他,到时候他觉得自己被超越了,在先生面前为了面子,就得认真学习,重新赶超我,为了不被我继续赶超,他就得不停的认真学习,以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如此一来,光王爷便如你所愿的认真学习读书,你也不用苦恼,下那种不利于缓和你们之间关系的禁令,而我也不会成天待在寝宫无所事事,还可以趁此机会和他好好相处,他对谁好像都不怎么友好。你看,这不是三赢吗。” 皇上耐心极好的听她头头是道地说着,发现她对有些他从未提过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看来平日里也没闲着。 “你好像从未问过我关于洛儿的事情。” “嗯……”她沉吟,“虽然我挺想知道的,不过你没说应该也有你的原因,你不说我就不问,我也不会刻意打听隐私,等你想说了我再听,” 皇上怜爱地蹭蹭她的脸颊,他的女人真聪慧,这样的女人才能让他觉得交流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他拨开书桌上的奏折,抱起她放在方才整里出来的位置上,随后欺压上身,在耳边悄声低语:“虽然你刚刚讲的都挺有道理,不过想让朕答应,还得看你表现。” 于是,她在自己贫瘠的认识中使出浑身解数才得到应允,这也就是为什么上课第一天就精神委靡,哈欠连连,面对光王的提问,她难道能这么说吗。 池念瑶只能随便支吾两句:“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读书学习,怎么,只允许你学不成。” “呵!本王是怕你跟不上。” 这句话成功激起了池念瑶的好胜心,拍拍脸让自己提神,坐在位置上低头看书,等先生开始讲课,不再跟他瞎扯。 光王见她不搭话,懒得多说,也坐回自己位置上等待开课。 半天下来,池念瑶发现他学的东西一点都不简单,不仅关联性强,还很深奥,没有些基础基本很难听懂,跟她以前和叶迎修,范子遇在家请夫子教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所以很多次她要么举手向先生提问,要么记下自己不懂的知识,打算回头向皇上请教。 而她一举手提问,就能很明显的听到光王在她身边发出低低的嘲笑声,那声音听着让人忍不住就有想要打人的冲动。 起初先生都一一做出了解释,后来问的多了,先生见光王爷在一边看戏,就让他来解释当做考核。 第72章 上课 突然被点名,光王爷也有些错愕,转头看到她求知若渴的眼神,默默地叹了口气说:“不懂的记下来,回头给你讲,你现在严重拖慢了本王的课堂进度。” 池念瑶委屈的瘪了瘪嘴,只能作罢,心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教她。 原本以为以他的年纪,学的东西应该与她当时所学大同小异,没想到天差地别,不愧是皇家教育,很多词汇和术语都是她未曾听到过的。 她有些担心自己昨晚在皇上面前夸下的海口兑现不了,岂不是要被看了笑话? 好在,先生怕她跟不上,讲的速度逐渐慢了一些,内容展开地讲解逐渐多了一些,这也让池念瑶好受了些。 起初确实有些吃力,但因为有些知识得到了解释,再加上自己的融会贯通,后面的课上的基本不再有多吃力。 上午的课大概上了有三个时辰,中间基本没有任何休息时间,除了想去如厕才能休息个一小会儿。 课上,池念瑶注意到光王是一点都不认真,有时候在纸上涂涂画画,有时候支着下巴神游,有时候又对她使小动作或者制造动静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起初她以为真有事所以都会转头回应他,结果却只是对她做了个鬼脸,然后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然后就没然后了,她才肯定自己又是被耍了,之后他再说什么都没有得到理会。 先生几次看向他眼神警告都被无视,心里也是憋屈啊,谁让自己教的是个皇子呢,打不得,骂不得,几次后先生也是放弃了,完全当给我讲课反而舒服些。 下课后,先生更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待了,收拾东西就走,完全不给她提问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光王轻咳一声引起她的注意:“哪里不懂,有本王还不够?” 池念瑶看向他幽怨地说:“你全程都没听,我还怕你教错我呢。” 这句话成功点燃了光王的好胜心:“笑话,本王要么不教,要教那必然是又细又准确。” 池念瑶故作不屑,指了指书上的某处说:“那你来讲讲这个是什么意思。” 为了证明自己,光王终于肯挪动他的尊躯坐到她身边,开始他的讲解。 不得不说,他讲解的似乎比先生还要细致,可能是为了照顾她这个新生,中途还会加上自己的见解,而他的见解一点都不敷衍,不浅薄,还很有见地,她听了都直点头。 这一点都不像经常逃课翘课,开小差的人能想出来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每次开始讲解和讲解后都会骂她笨,而她每次都只能气鼓鼓地憋着,告诉自己不要跟小孩一般见识,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还有利用价值,不断催眠自己才得以平息自己内心的火气。 认真做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讲完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光王伸了个懒腰,支着下巴懒懒地邀功:“本王本不富裕的休息时间都给你占用了,这不需要回报一下?” 池念瑶故作沉思:“我看王爷一个人也无聊,就陪王爷用个午膳。” “想的倒是挺美,先欠着,之后本王自会找你要。午膳在隔壁房间准备好了,想吃就来,不想吃就慢走不送。”说完就自己起身往外走。 池念瑶想也没想的跟上去了,一是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二是趁这个机会增进一下感情,以防他以后又心血来潮找她麻烦,这也是她最开始的目的,三是找机会打听些消息。 想法很好,现实却总是天差地别,她一开口就得到一句食不言,寝不语,让她连半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好歹我也跟你一起吃饭,一句话不说很沉闷啊,你是不是习惯一个人吃了。” 他不受影响的继续吃饭:“你想说就说,但如果你是来打听什么消息的,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池念瑶气结,不说就不说,也许是她太心急了,得再相处多些时日,打消他的防备心。吃完后,光王还很贴心的把她送回到寝宫门口后才自己离开。 下午是军事课,场地则在演兵场。据说军事课的先生因为数日在外征战未归,光王都是根据自己喜好练习,有时还会与士兵一起演练。 池念瑶换了件金丝镶边的大红袍,红衣如火,腰间束着镶金玉石的缎带,漆黑的长发高高束缚红冠之中,犹如胜战归来的女将军,昂首挺胸,有如一只九天凤凰,立于天地之间。 有那么一刻,光王都要为她的气势和美艳臣服。 “看起来有板有眼嘛,就是不知是不是徒有虚表。” 池念瑶不理会他的轻视,示意他带路。 没有得到回应,光王觉得无趣,默默地走在前面,把她带到了靶场,今天练习射箭。 场上共有十个靶子,十支弓,士兵都在排着队练习,唯有两个位置为他们空出来。 “射箭,会吗?” “我以前也是学过的。”不能说会,也不能说不会,说不会又没面子,说会一会儿没做好更没面子,答非所问最好。 光王似乎看出她的心虚,也没戳破,只给她让出位置。 “你先。” 光王无言,也不拖拉,左手拿起长弓,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起箭羽,搭上长弓,手腕用力拉弓,瞄准靶心,一秒后松手,箭划过空气,稳稳地射中箭靶。 她看的不太清楚,只知道位置大概在靶心附近。池念瑶有些不淡定了,这怎么比,她能不能碰到靶子都还是未知数呢。 看过一遍后,池念瑶也学着他的动作,结果可想而知,脱靶了,光王很不厚道地大笑。 她有些尴尬,但为了面子只能继续找借口:“你天天练习,我自然比不上,且让我再多练一会儿,肯定能成。” 光王觉得她讲的也不无道理,便没再多说,兀自与旁边的士兵比试起来。 池念瑶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以前也学过,只要慢慢找回感觉,在不断尝试中找到适合地力度就一定能成功。 当她在不断尝试中终于射到靶上后忍不住欢呼,邀功般示意他快看自己的努力成果。光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的她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本王就说怎么本王的箭压根还没射出去,靶上就凭空多出一支箭来,敢情是你不想本王输,好心想帮本王一把。” 不是?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靶,只能用空荡荡来形容。想到自己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欢呼雀跃,此刻有些无地自容,她怎么就没有好好看清楚呢。 光王看出她的窘迫,便收了笑,顺便喝住那些看热闹的士兵。难得的开口鼓励:“能碰到靶已经很厉害了,记住刚刚的力度,下一次对好准星就能射中,继续努力。” 池念瑶像看鬼一样看他,这小孩竟然没趁机落井下石。光王也不管她怎么看,继续刚刚的比试。 也许是没有先生在场,也许是光王对军事项目比较感兴趣,整个下午都显得乐在其中,与上午的状态截然相反。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池念瑶已经不局限于上靶,还进击分数,基本上都处于二三环,不过也算小有成就,不能急于求成。 晚上池念瑶依然拿着书坐在皇上身边看,不过这次却是认认真真,别无他想。看着她专心地样子,皇上感觉自己都比不上一本书了,忍不住想引起她的注意:“有不懂的朕可以给你开小灶。” 池念瑶一边看着书预习明天的内容,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不用啦,光王爷都帮我解答了。” “哦?”这回答倒让皇上有些惊讶,印象中那小孩没有这么热心。 池念瑶这才像想起什么般抬头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光王爷虽然上课开小差神游,可他知道的一点都不少,解释起来头头是道,还有很多自己独特的见解。我还用今天教的内容试过他,他知道的比先生教的内容还要多。” “哦?”又一次把他给惊讶到了。 皇上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堆纸放在她面前,下巴微抬示意她看一看。 池念瑶疑惑地拿起一张张纸来看,推测应该是出题卷,有问题,有答题。有趣的是,卷子上给出的答案都被画了大大小小的叉。 她大概能猜出这是谁做的卷子,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跟她今天认识的光王不一样。 虽然他可能不会告诉自己,但她还是问了:“我觉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很明显这一切不学无术的假象都是光王故意为之,好像是为了针对皇上,至于原因大概也就他们两人知道了。 皇上摸摸她的长发,笑道:“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以后有机会跟你说。” “那你悄悄把禁令撤去,我看着他呢。”就知道他不会说,没关系,事情会慢慢在她的调查下水落石出的。 “好,听你的。”他也觉得这道禁令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持续僵持不下,也许这样可以得到些许缓和。 第73章 骑射比赛 第二天光王带她到骑射场,顾名思义就是边骑马边射箭。她连站着射都成问题,难道还想让她骑马射吗?光王看出她的顾虑,忍不住想敲敲她的脑袋。 “没让你上,只是带你来看看。“ 这里每天都会自发的举行骑射比赛,任何人均可参加,每天五十个名额,先到先得。 比赛结束后裁判会统计分数和名次,前二十名第二天可继续选择参加,不参加将由其他人顶上,直到凑齐五十名。 后三十名第三天才能继续参加,以此类推,只要有人能得到榜上的最高分数就能再得当天工作应得的酬劳,相当于多得一份。 光王爷把她带到一块木板面前:“这个就是排名榜,左边是当天排名,右边是参赛以来的历史排名。” 原来如此,每天都有比赛,若是每天稳定发挥,每天都能拿下第一,如此一来每天都能得到双份酬劳,这确实很吸引人。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榜单,都不认识,直到在历史榜单的第一名上扫到光王二字,转头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小孩竟然比那群天天操练的大老爷们还厉害。 “该不会是……让你的?”不怪她质疑,说不定别人真是迫于形势,不敢盖过他的风头。 被一个女人看不起,光王顿时气笑了,二话不说把人拖着带到观赛台,这是皇家专用台,其他人只能在外场观望,还设有专门的备赛台。 看来参赛者远不止士兵武将,想一展风采的皇家官员也可以。此时比赛已经持续了很久,每人三支箭,箭箭射中靶心得三十分的就已有六人,看来竞争很激烈。 光王把她摁在座位上,不满道:“看来本王不展示一下你都不相信,今天本王就拿下今日的榜单第一。”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从她手中夺过一条手帕,转身就去了备赛台。 池念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顿操作,一脸懵。 只见他跟备赛通道的士兵说了两句,士兵就毕恭毕敬地领着他进了里面。 等再见到他时,已经左手拿弓,右手牵绳,骑着一匹白马走进赛场,他的身影一出现,全场便跟着沸腾起来。 池念瑶看到场下的士兵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却因为自己离得太远而完全听不到。 本以为他会直接开始表演,没想到他从袖口抽出刚才被拿走,属于她的手帕,然后在她的震惊下抬手蒙住自己双眼,全场在这一刻燃起叫唤声,一声声光王,光王,响彻天际。 与池念瑶不同,他们没有相同的震惊,只有欢呼和鼓舞,看着士兵们的反应,听着这样热烈地呼唤,她突然就有些相信了,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做到。 在这样热烈的气氛感染下,池念瑶也站起来,走到场边,扶着围栏,屈伸往外大喊:“我相信你!” 她的喊话自然地被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盖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他嘴角轻轻勾起,似乎在回应她的呼喊。 很快声音渐渐平息,光王这才从马侧的箭筒抽出箭羽,轻拍了下马背,白马跟着指示迈开四肢奔跑起来。 场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观望,那样子看起来比他本人还要紧张。 光王右手拉弓,随着马儿的奔跑左右调整角度,双唇张张合合,念念有词,似乎在数着什么,除了他本人之外便不得而知了。 “咻”的一声,第一箭射出,稳稳地击中靶子,射出第一箭后,他快速抽出第二支箭羽,与第一次不同,这次他没有太长时间的调整,几乎一搭上弓就射出,最后是第三支。 三支箭均中靶,比赛结束,马儿也在光王的示意下渐渐停止奔跑。 场下有一瞬的寂静无声,下一刻便爆发出雷鸣般地掌声。 光王在他们敬佩地叫唤声中拉下遮眼地手帕,没有看靶子,没有看场下的众人,而是精准地望向观赛台上的她,与其他人一样,激动地向他鼓掌,替他高兴。 光王跳下马,手帕自然地被他放进自己胸口的衣领,从容自信地从备赛通道走回观赛台,走向她身边。 “本王听到了。” “王爷真厉害。”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池念瑶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光王笑了笑说:“知道就好,走。” 池念瑶跟在他身后,对刚刚地比赛还意犹未尽:“你怎么做到的?” 光王摆摆手:“等你学好射箭再来问这个问题。” “那这里就你最厉害了?”她耸耸肩,不说就不说,晚上回去问皇上也不是不可。 “也不是,本王的太傅才是,他在这里太厉害了,没有对手,所以觉得无趣,便把自己从榜上踢除出去。” “那皇上呢?” 她很清楚地看到,刚刚提到他的太傅时还满脸崇拜与向往,眼神里装满敬佩之意。 可一提到皇上,脸上的柔情褪去,只剩不满和厌恶,眼神愈发冷淡,毫不掩饰,让她都觉得周遭温度仿佛降低了不少。 光王没有发难,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别跟本王谈他。”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走,任凭她怎么叫都不能让他走慢些,看来是真把他惹毛了。 他和皇上之间的矛盾似乎不浅,一时半会儿无法下手打听点东西,还是再缓缓。 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是皇上埋在光王身边的细作,专门提供一些光王的消息给他,就像现在,正把今天的骑射比赛告诉他。很明显能看出皇上的惊讶,似乎对光王的才能一无所知。 池念瑶疑惑:“你应该是对光王爷最上心的人才是,怎么好像对我口中的光王爷感到很陌生?” “看来他很想成为朕眼中扶不起的阿斗,”皇上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洛儿的骑射比赛朕也亲自考核过几次,三支箭总有一两支脱靶,但他并未感觉到羞耻,只是表现的无所谓。至于那个榜单,朕从没在上面见过他的名字。所以你刚刚说的洛儿,朕实在很难对号入座。” “等等,”池念瑶突然醒悟,“光王爷既然有意隐瞒,那我现在岂不是在向你拆穿他?” 皇上捏捏她的脸颊笑道:“看你说的,站谁呢你。” “你可别暴露了才好,不然他以后都不相信我了。” 皇上极其乖巧地点点头。笑话,这哪能暴露,他还得靠她提供真实信息呢。相应地,他得解答她的疑惑,光王到底是怎么蒙着眼睛射箭的。 “其实道理就一个,熟能生巧。” 首先靶子距离自己有多远,马儿奔跑的速度快慢,当时的风速以及在某个点时搭弓的角度,大概就这几方面都必须熟记于心。 接着光王在马儿开始奔跑的时候左右调整角度就是在测试当时的风速,马儿跑越快风速就会越大,所以得及时作出调整。 然后嘴里的念念有词应该是他在数马儿跑了多少步,这样就能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和靶子的方向。 最后他没有犹豫地接连射出两支箭,是因为马儿的奔跑速度已经处于不变状态,风速也基本不变,射出的第一支箭中了,接下来的两支只要调整的角度在预判之内都是必中靶。 总而言之就是熟能生巧,这里面所有的预判都是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和失败后总结出来的。 如此说来,光王竟然叫动所有人都瞒着他,甚至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想到这,皇上无奈扶额苦笑,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池念瑶自然也想到这一层,有些心疼地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他们都不愿意告诉她原委,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自作多情。 射箭依然是她的必修课,但由于长时间举着那把比她身板还要大的弓,到了第三天,手臂已经酸痛的有些抬不起来了。 本想着休息一个下午不去操兵场,反正光王有自己的活动,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却没想到才休息没一个时辰,他已经风风火火地找来承欢殿。 不等她解释,也不等她开口,一句跟本王走,又风风火火地把她带到操兵场。站在射箭场,看着眼前的大弓,池念瑶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实在是不想再待在这儿了呀。 光王看着她幽怨地眼神,有些好笑:“晚上都不让婢女给你揉揉双臂的吗?” “揉了也酸,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我只想休息一天。” “本王不懂……” 光王被她的话噎住了,极其不爽地从旁边地桌子上拿起一把精致小巧的弓推到她面前:“就是看你用这种大弓不合适,本王才让人快马加鞭地赶工做出来这把适合你的弓。” 池念瑶有些错愕地拿起那把弓,认真端详起来。 弓的主要部分是由弯曲的弓臂和连接弓臂的弓弦组成,弓臂由坚硬的木材制成,具有一定的弹性和坚固性。 外形呈现出弯曲的弧形,使得它具有更好的弹性和威力。两端均雕刻着两朵莲花,使得它看起来更加精美华丽。 第74章 见死不救 它的外表光滑而均匀,没有任何突出的纹路或瑕疵,说明在制作过程中是经过了精细处理和打磨,整体给人一种精湛工艺和高品质的感觉。 这把弓在她手上大小刚刚好,而且很轻巧,单手拿着一点不吃力。 “试试。”光王给她递上一支箭。 池念瑶接过,跃跃欲试。她摆好姿势,搭弓,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再没有因为弓箭太重而经常要手臂用力地抬起,导致手抖的厉害,等可以放箭时手臂早已酸涩不已,箭也因此经常性的脱靶。 这一次她竟然出乎意料地拿到了六分的好成绩,要知道这么久以来她可从没得到过五分。有些小激动地指着远处的靶自豪地炫耀:“快看!快看!六分呢,我也是很厉害的嘛。” 看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光王忍不住揶揄:“不错不错,在你那惨不忍睹的战绩里确实是很厉害。” 这么毒舌,说句好听的话都不行的。算了,看在他这么好心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反正她自己觉得厉害就行,池念瑶如此自我安慰。 “谢谢王爷,这弓我很喜欢。” 光王被她一本正经的道谢整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边走边说:“没其他事了,想休息就回去。” 原本确实想休息,不过好弓在手,方才又因为这弓尝到了甜头,这不得再多试几次,说不定成绩还能更进一步,于是便打消了休息的念头。 当晚,池念瑶拿着自己的弓和七分的好成绩像献宝一般喜滋滋地向皇上炫耀,他的注意力很快落在了那把弓上。 皇上默不作声地把弓拿在手上仔细打量,确实精致小巧,与她而言确实相衬。当看到弓上两端刻着的两朵莲花时让他想到了一句诗,素蘤多蒙别艳欺,此花真合在瑶池。 皇上双眼微眯,心里有丝不爽,再瞄一眼自己身后用红布盖着的东西,更是醋意横生。竟然被那小子捷足先登! 池念瑶读不懂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吗?” 皇上适时地收起自己的微表情,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小气,只能笑着把弓交回去:“是把好弓,看来洛儿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她点头表示赞成:“我也没有想到,王爷人还怪好的。” 皇上皮笑肉不笑,不过是只对你好。 这么多天下来,感觉事情好像要往其他方向发展,皇上有些不想让他们俩再单独学习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有后患遗留。 但突然不让她继续学,只怕会把他们俩都招惹了,还是得找个理由才行。他当然可以让他们强制执行,但不仅会破坏和她的感情,也会加深他和光王的恩怨。 “明天就要考核了,我先回去再看看书。”说完就要走,不料手臂被皇上一拉,重心不稳又坐回那双有力的大腿上。 “不打算问问出题人?” 池念瑶义正严辞:“才不呢,我可是凭本事的。”怎么能作弊呢。 “那……打赌,如果这次考核成绩比洛儿低,你就得回来,如果比他高,你想学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可是我才没学多久,要是王爷这次因为我在就展示自己真实水平,我哪比的过,这要求太苛刻了。”这个赌约怎样都觉得自己很吃亏。 “当初好像也是你说自己学习能力强,要靠你来激励洛儿学习,怎么现在就退缩了?” 旧事重提,池念瑶此刻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夸海口了,想收回都难。以光王那不服输的性子,肯定不可能任由她赶超。 这几天她的努力学习他也看在眼中,这是她的第一次考核,为了不被赶超,明天的考核他只能用真实水平来测试她有几分能力。 如此分析,明天光王有很大概率就是用真实水平,那这个赌约她赢的可能性就会低很多。 经过再三犹豫,池念瑶不确定地看向皇上弱弱地问:“我问你就会说吗?” 皇上低笑,鱼儿还是上钩了。 “不一定,”皇上后仰,靠回椅背上,把玩着她纤细的十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能从朕这里问出什么题,也得凭本事。” 在一起那么久,她早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老是想方设法让她主动。这也让她知道了,比起被动承受,他更享受她的主动,甚至热衷于对她进行这一方面的引导。 唯一不好的是,他会毫无节制,直接导致她第二天下床都痛苦。 光王看到她以奇怪的姿势走进课堂时,都忍不住怪异地问:“早上出门摔跤了?” 池念瑶是有苦难言啊!只能默默点头,硬吃这个哑巴亏。 “笨,走路都走不好,还想跟本王比成绩。” 池念瑶单手一拍桌面,信心满满地说:“打赌!我赢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赢了就随你提要求,不要过分就行。” 她可是用一晚上的努力才换来了考题,还不是答案,虽然有些胜之不武的嫌疑,但他不知道呀,气势上绝不能先输。 光王无所谓地笑了笑:“看来是有备而来,就依你。” 卷子一下发,池念瑶先看也一眼考题,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无愧于她昨晚的卖力,题目没有问题。抬眼看向光王,他也正看着她,好像在观察她的反应。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心思,池念瑶瞪了他一眼,低头看回自己的卷子,略作思考后开始提笔写字。 偶尔她看向光王的时候,不是在发呆就是也在看她,要么就是无所事事地趴着,没有一次是看到他在答题的,先生也全当看不到,想来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由于考核,他们一个坐最左边,一个坐最右边,完全没机会看到对方的答卷。 难道她推测错误,以她的能力根本激不起他的好胜心?这也太伤人了。但也有可能是比她先答完题也说不定。算了,还是别想太多,先把自己的题答完再说。 结果与他们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驰,池念瑶接近满分,而光王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改变。 他们都想错了,光王宁愿放下自己的好胜心和在女孩子面前的自尊心,也要继续在皇上面前维持自己无用的形象来气他,看来光王对皇上的怨气也许已经达到难以消除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听到考核结果,光王满意地点点头,对她毫不吝啬的称赞:“不错,果然很厉害,本王也甘拜下风。” 池念瑶不理会他的虚伪:“考题里明明有几道是我曾经问过你的,你没道理答不上来,为什么?” 光王略一沉吟,无所谓地笑道:“如果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那本王可就要回答了。” 她愣了一下,赶紧摇头:“等等,”可不能随便浪费了这次好机会,“我想问的是,你跟皇上到底是为什么水火不容?”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光王垂眸,觉得有些无趣,但还是遵守诺言回答了,“因为他对我父母见死不救,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对我的愧疚。” 见死不救?只是这四个字,池念瑶就觉得不可能了。 她所认识的,不管是皇上还是之一,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对待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还是亲兄弟,无论如何都不会与见死不救四个字扯上关系。 池念瑶义正严辞地反驳:“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认识的……” 光王语气冰冷地打断她:”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又是哪个身份的他。他现在所展示的自己就是他想要给你看到的,不光是他,甚至是本王,任何人都是如此。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你没有资格替他开脱。” 池念瑶气愤地说:“那你就告诉我前因后果!”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误解他,就算最后真的错了,也不该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人云亦云的怀疑他的人格。 “你……好像没有机会问问题了。”光王明显不想再谈下去,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话题终止了。 “也许提到你父母会让你难过,但不去面对就永远迈不过这个坎,你和皇上的关系将永远处于冰点。” “你懂什么。”此时光王已经有些烦躁了。 池念瑶眼神暗了暗,声音沉闷:“我懂的,因为我曾经无心的害死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懂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也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才从阴霾里走出来,但不代表我已经忘记他了,只是人生还很长,我们不该被过去困扰,而是应该往前看。” “讲完了吗?讲完本王要走了。”光王站起来,毫不在意地走出门。 “你父母不会想看到你埋没自己的才能。” 光王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一刻的停留,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池念瑶叹息,现在的光王就像以前失去叶迎修时的她一样,困在痛苦里出不来,他还那么小。 她感同身受,因此才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带着他走出泥潭。 第75章 兑现承诺 这件事问任何旁观者都不会是个完整的故事,唯有他们两个当事人,可偏偏就这两个当事人,一个不说,一个不提,硬生生地互相拉扯。 皇上给他优越的条件让他学习,指望他早日成才,光王却选择与其对着干。 结果就是如现在一般两败俱伤,身心俱疲,彼此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池念瑶拍拍自己的脸颊,鼓励自己万事开头难,如今已经知道了他们矛盾的起因,接下来只要找机会继续向他们旁敲侧击地求证就能还原事情的真相。 由于最终成绩池念瑶远远比光王高,皇上也就只能任由她继续留下。 对于光王,皇上也是有些无力改变,不得不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执拗呢,跟他父亲真有的一比。 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多少应该会理解自己当时的做法,所以自己也没有就当初的决定多做解释,却没想到越长大越叛逆,完全没把前途放在眼里。 皇上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既然她也不能让他摆正自己的心态,那就没必要让她留在他身边,遂了他的意。 还在想着该找什么理由让她回来,结果一抬眼就看到那个让他心烦的小子正背着她的女人旁若无人地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 光王一路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鞋靴,鞋面上镶嵌着精美的金属装饰,闪烁着微光,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气息,不用抬头就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皇上。 出于礼貌,他还是微微低头行了个礼:“参见皇上。” “怎么回事?” 皇上边说边伸出手要扶过池念瑶,可没想到,光王往后退了一步,皇上的手就那样僵僵地停在半空,原本准备下来的池念瑶也懵了,不清楚这小子是在搞哪一出。 光王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直接用行动拒绝了他的要求。 两人都没有说话,僵持了好一会儿,池念瑶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周遭的空气在压抑着持续下降,而那股低气压就是从皇上身上散发出来,他很生气,却也一直在容忍光王的任性。 如果再不打破这股低气压,最后遭殃的必定还是光王,这一点都不利于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池念瑶赶紧拍拍光王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来,起初光王还不愿意,大概在他心里,先妥协就输了气势。她无奈地低声斥责:“你干嘛,快放我下来,你要较劲也别利用我,我无辜的。” 似乎光王也有些害怕皇上生气,但是碍于面子不愿意认输。 此时听了她的话,光王好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扶着他肩膀的手却明显感觉到他的肩膀从方才的硬挺到现在的轻松。 看来他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需要一个台阶。 池念瑶双脚刚碰到地面,下一秒一个天旋地转就被皇上横抱而起,瞪了他一眼,全身的气焰消散,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他刚走两步,光王也在后面跟着走,皇上头也不回地下令:“去,宣御医。” “孔盛去。” 他加重语气:“朕让你去!” 池念瑶怕他们又要开始对峙,于是越过皇上肩头,拼命用眼神示意光王赶紧先撤,还用上口型,御医也不用叫了,示意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他看明白没有。 他纠结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走了,顺带还瞪了她一眼。她都觉得自己很无辜,为缓和他俩的关系操碎了心,还得不到谅解。 皇上把她抱回寝宫,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看的她心虚发毛,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心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池念瑶秉承着坦诚相待的优良美德,立马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刚刚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光王爷扶住了我,不过脚还是崴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我想坐着休息一下就好,王爷坚持要背我回来再叫御医检查……” “还痛吗?”皇上没有追究,屈身抬起她略显不自然的右脚,脱了鞋子仔细检查。 “不……啊!”本想说不痛了,结果还没说出口,皇上抓着她的脚踝一个用力,扭正了她的筋骨,突如其来的痛让她惊呼出声,然后带着哭腔控诉:“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痛死了。” 皇上亲亲她的眼睛,哄小孩般笑道:“告诉你你就更怕,这不是挺好,一会儿再用热水敷一下。” 池念瑶撇撇嘴,换了个话题:“我觉得你对光王爷会不会太严苛了,虽然他还小,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何况他是你兄长的孩子,应该相信他,如果管的太用力,也许你们的关系会很难有好的进展。” “你知道吗,曾经也有人跟你一样说了同一番话,我听从的放任了他一段时间,可当我看到他学习上的态度和考核成绩,我就不能放任不管。“ “我知道他很聪明,可是如果他不能好好端正态度,我就觉得自己很失败,我,无法面对他去世的父母。”皇上低下头,叹了口气,语气沉闷。 池念瑶心疼地抱住他的头,也想为他做些什么。他其实也是很苦恼的,越想看着侄子成才,心里越焦急。 明明双方都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尽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而光王也默默的在努力,可他依然觉得光王达不到自己的预期,觉得一定可以做的更好,这样他也能更好的向自己兄长交代。 所以才会越逼越紧,逼光王的同时也在逼自己。 “光王爷跟我说了,他觉得是你对他父母见死不救。” 皇上似乎一点也不震惊:“原来他还是这么想。” “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不管是皇上还是之一,都不会见死不救。原本我可以不用急着知道这件事,可以慢慢等直到你愿意告诉我,可是现在,我不想让任何人对你有这样的误解,所以,告诉我好吗。” 皇上摇摇头苦笑:“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这件事很长很复杂,一时半会儿很难讲清楚。” 他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望着她的眼睛郑重承诺:“我答应你,等整理好思绪,会把所有事情都一一告诉你。” “那不要太久哦。”毕竟是伤心事,她也不好再逼他。 “好。那你也听话,这几天好好休养,先不要去上课了。” “只是轻伤而已,下午不去就好了。”她不想浪费任何能接近光王,套他话的机会。 皇上不赞同地摇头:“脚伤不养好,很容易落下病根的,乖乖听话。”池念瑶撇嘴,极其不情愿地点头,皇上满意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抚。 最近几日都忙于学习和考核,难得清闲下来,池念瑶着实有些不知该干些什么。幸好光王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逃课出来找她麻烦,这样也好,免得被皇上知道了,又得在脆弱的关系上火上浇油。 今天的阳光正好,最适合坐在树荫底下乘凉,于是池念瑶命人做了个可以靠背的双人秋千挂在粗壮的树枝上,由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所以用时也不是很久,大约三个时辰便大功告成。 绳索测量有些许误差,她坐上秋千时,双脚离地还有约五厘米左右,小月觉得如此不太安全,想重新测量高度再挂起来。 池念瑶却不甚在意,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离地也好,可以晃晃脚,荡起秋千来也更有体验感。 秋千旁边还放了一张小石桌,桌上有点心,有茶水。阳光很暖和,不热,微风徐徐吹过,不冷,坐在上面看书品茶,一切都显得刚刚好。 她坐上去刚拿起书看了不到一刻钟,一个影子就落在她的书本上,抬头看到来人,略感惊讶:“之一,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已经开始忙着批奏折了吗? 皇上看了眼树枝,秋千,再动手扯了下绳索试试结实度,自觉不错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坐到她身边笑道:“自然是来兑现承诺的。” 一听到这个,池念瑶立刻来劲,连忙放下书坐好,乖巧地看着他。既不能表现的太高兴,毕竟这依然是他的伤心事,也不能表现的随意,毕竟他终于想好了愿意告诉她。 乖巧听话的样子让他总是想要摸摸她的头:“事情有些久远了,可能会讲的不太清楚。” 她点头,充当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 五年前的一个开春,先皇在世,之一还只是颐亲王。 当年皇上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叫来御医诊治后得知,皇上得的是一种由牲禽带来的瘟疫。当时颐亲王果断下令屠杀宫里的所有鸡鸭鹅,以免瘟疫扩散传染更多人。 由于瘟疫种类太多,不能确定此次发现的瘟疫是否如历史上发生的相同,所以御医也无法肯定史书上记载的药方是否能起作用。 颐亲王冷冷地吼道:“本王不管,宫里养的不是废物,你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治好皇上,若皇上有什么差池,本王要你们一起陪葬!” 他的皇兄,一国之君,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绝不允许有事。 第76章 朕会杀了你 “是,是,”御医惶恐地回答,“瘟疫是一种烈性传染病,极其容易传染人,为避免感染,臣先去开预防的药方,请颐亲王下令让所有人都不要轻易靠近皇上,请务必用白布遮住口鼻。” 说完一等人才纷纷弯腰退下。 除了几个不幸的宫女奴才被强行留下来轮流照顾皇上外,其余人均严禁出入,即使休息,他们也只能留在侧殿。 “亲王,让本宫留下来照顾皇上,皇上需要本宫!” 皇后与皇上因两国联姻强行走在了一起,幸运的是,经过朝夕相处,她的贤良淑德和善解人意渐渐打动了他,最终让他们的心彼此靠近。 现在这种情况也见证了他们的不离不弃。她本可以不用这么做,但她却也是唯一自愿请求留下来照顾皇上的人。 皇上和颐亲王异口同声地反对:“不行!” “听话,回去,皇后要相信朕。为了你和洛儿,朕一定会好起来。”他怎么可能让他心爱的女人承担染上瘟疫的风险。 皇后却紧紧地抓着皇上的手,一刻也不想离开,泪眼婆娑:“不,不要让臣妾走,臣妾会照顾好皇上,也会照顾好自己,皇上,请不要让臣妾走。” 这么多年,皇上也清楚皇后的性子,温柔却也刚烈,她一定不会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而自己只能无能为力地等待。 皇上无奈地向颐亲王使了个眼色,颐亲王立刻会意,一个手刀便让皇后晕了过去,兄弟间的交流无需过多,一个眼神便足够。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柔声道:“再等等,朕也会为了你们努力,”然后转向颐亲王,“她不会放弃的,找人看住她。” 安排好一切后回到寝宫,颐亲王无力地躺在床上,连鞋子都懒得脱。 “亲王这样可不行,臣妾已放好温水,亲王可以先去沐浴更衣。”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侧殿传来。每次都是如此,只要在她体贴的照顾和柔声的问候下,任何疲惫都会烟消云散,他已深深地恋上这种感觉。 从床上起来,一抬眼便对上她如水的眸子。 颐亲王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叮嘱道:“悦儿,你最近要一直待在本王这里,皇兄如今染病在身,瘟疫的情况现在还不是很明朗,本王不想你出事。” 江凝悦小心翼翼地问:“发生这样的事,皇后娘娘现在一定很伤心,臣妾想去陪陪她可以吗?” 颐亲王想了想,觉得可行,这样至少可以有人在身边安慰开解,顺便还可以看着她避免做傻事,于是便答应了。 江凝悦这才又喜笑颜开,让他去沐浴更衣,他倒好,抱起她想趁机与之鸳鸯戏水。她急忙阻止:“等,等一下,御医说臣妾有孕在身,现在不能……” 颐亲王呆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是说,本王要当父王了?”见她点头,他激动地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臣妾要晕了,亲王快去沐浴更衣,臣妾去让人准备晚膳。” 颐亲王这才肯放下她,但也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把她抱在怀中,享受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温存。 第一次听到自己要当父王,他的心小小的颤动了一下。他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个好父亲,但他清楚自己一定会为此而付出努力,给孩子最好的一切,让他顺利快乐的成长。 ———————————————— 是谁,是谁在旁边?好温暖。 皇上无力地睁开双眼,想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把所有瞌睡虫都吓跑,怎么会这样。 “皇后,快醒醒,你不能这样子!”即使全身无力,可是一想到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一起,他就害怕,害怕瘟疫会传染给她。 他想拉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可却是纹丝不动,现在的力气竟是比不上一个女人。 他知道她向来有事就会浅眠,这个时候她必定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他起争执,所以选择装睡。 他没有办法,只好深吸一口气,用尽所有力气,粗暴地把她推下床,即便这样会伤了她,也不想要她死。 皇后没有防备重重的摔下床,可她并未说什么,只是又坐起来回到床边,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 捧住她的脸,用额头抵住他的,试了试温度,然后才舒了口气:“昨晚皇上发高烧,体温烫的吓人,却还一直说冷,还好现在烧退了,皇上饿了吗,臣妾……” 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把刚才当回事,也没理会他越来越阴沉的脸,皇上发疯般的怒吼:“朕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朕叫你滚出去!朕一刻也不想见到你!” 他可以让她恨,就是不可以让她有任何生命危险。皇后也是被他的话吓到了,他以前从不曾这样对她吼,即使有时候生气也只是对她不理不睬。 但惊吓也只是一小会儿,回过神来,皇后还是坚决的摇摇头,脸上依然带着无惧的笑容。 皇上闭上眼无力地乞求:“算朕求你,出去,朕向你保证,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他可是一国之君啊,何曾低头求过人,如今却是为了求得她的存活。 皇后靠近他说:“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臣妾,皇上会怎么做,那么臣妾现在就会怎么做。” “朕会杀了你。”天知道他的心现在有多痛,多不舍,皇后多呆一秒,生命越受到威胁,只要她能活着,他做什么都可以。 “皇上说谎,”皇后突然笑了,指了指他的心脏,“因为臣妾感受到皇上的心很痛,和臣妾一样。” “如果连你也出事了,洛儿怎么办?” “对不起。”这是她的选择,就当她是个自私的女人。 今天一早,江凝悦醒来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连伺候的奴婢都昏倒在里面,床铺没有一丝褶皱,定是没人睡过,她不敢再往下想。 颐亲王一早出了皇宫,太后一个月前去了祈福山为国家祈福安康,至今仍未归来,如今只能由她立刻奔去皇上寝宫。 果不其然,她在皇上床边看到了皇后。皇上已染有瘟疫,皇后再如此就无法幸免。 皇上看到来人立刻下令:“凝悦,带皇后出去,不管用任何方法,去叫人来帮忙。” 江凝悦托起她的手臂劝说道:“皇后娘娘快走,不要再让皇上担心了,颐亲王和所有御医都在想办法,皇上是真命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后抬起头凝望她,脸色苍白地问:“凝悦,如果躺在这里的是颐亲王,你会怎么做?你会抛下他,还是跟随他?” 江凝悦被问的一阵语塞,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臂。是啊,他们都站在了自己的视角上看事情,所以才永远无法与当事人共情。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她的颐亲王,大概,不,是绝对会如现在的皇后一样奋不顾身留在他身边。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该如何去强求别人。 她深吸了口气,释然道:“皇上,有时候女人一旦下决心,无论怎么阻止也无济于事,此时此刻谁也动摇不了皇后娘娘的决心。” 皇后欣慰地看了眼江凝悦,又转向皇上,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 皇上望着她,白皙的手轻轻触摸她苍白的脸颊,无奈且认命:“这一刻,多希望你能少爱朕一些。” 皇后覆上他修长的手:“如果臣妾能自由地控制自己的心,那臣妾只会让它更爱皇上一些。”明明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凝悦惊呼一声,伸手想要扶起皇后,奈何她一个人着实搬不动,皇上挣扎着想要下床,却也只是妄想,他好恨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颐亲王及时赶来,二话不说抱起皇后往偏殿去, 经御医诊断,果然是因为一整晚的接触导致皇后也染上了瘟疫,然而史书上记载着应对瘟疫的药方却是毫无作用。 由此可知,此次与历史上爆发的瘟疫完全不一样,直到现在他们仍未找到破解之法。 “本王不听任何的理由和过程,本王只要结果,若还是做不到,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现在已经有两个人了,两个都是自己的亲人,他绝不能让他们有事。他早已让人发通告重金寻医,直到现在依然无人解决。 如果就这样放弃,一切都会完了,他还没悲观到这种地步。他安慰自己,宫里宫外都是人才辈出,总会有办法的。 突然想起刚才江凝悦还跟皇上和皇后呆在一起,于是下令:“去准备些预防的汤药给王妃。” 一个曾给她诊断过的老御医站出来说:“亲王,这……这万万不可啊!如今王妃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这个时候的胎儿尚未稳定,此时若随意用药,会对胎儿产生影响,重则会导致流产,轻则生下的孩子也会不正常。” 皇上狠狠地拉过他的衣领质问道:“你不早说,还不赶快过来诊断!宫里到底养你们这群废物来干什么!” 第77章 皇上驾崩 老御医颤抖地伸出手为她把脉,然后又颤巍巍地向颐亲王禀告:“回亲王,王妃身体和胎儿都很健康,不过这瘟疫有潜伏期,没发作之前暂时无法做出准确的诊断,如今只能避免再让王妃接触病源。” “真是一群废物,实在不行就以防万一,”他看向江凝悦轻声安慰道,“悦儿,你喝下药,你的平安更重要,孩子我们以后还能有。” 江凝悦还没开口,那个御医又战战兢兢地补充:“亲王,就算人头不保,臣也得实话实说了,王妃的身子很虚弱,属于体虚宫寒者,若这个孩子流掉了,恐怕……恐怕以后王妃很难再能怀上孩子,请亲王三思啊!” 听了御医的话,颐亲王已接近盛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御医早已被千刀万剐。 再也怀不上?她是那么喜欢小孩子,这无疑是在给她判死刑。 颐亲王冰冷地下令:“废物,拖出去斩了!” 老御医不甘心地跪在地上求饶,其他御医也都纷纷跪下求情。 直到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才结束了这场纷争:“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忙。”他们的压力和心情她都可以理解。 所有人都在颐亲王发声前逃离了偏殿。 “亲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臣妾想生下他。” 颐亲王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的食指挡住双唇,“御医也说诊断不出,臣妾就不一定被感染,如果这就随意地下决定判了孩子死刑,岂不是对不起他?臣妾答应亲王以后会好好呆在寝宫,绝不擅自出门口半步,好不好?” 她是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自从御医说她怀孕后,她就一直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是颐亲王的福星,他的出生也一定会给他带来幸福和快乐。 这或许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她就是坚信,所以她很想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如同她身上的一块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 颐亲王什么都不怕,只怕以后她和孩子都会离他而去,是否被感染都是一半一半的机会,就怕那危险的一半会成真。 如果失去她,他不知自己会变成怎样。然而和从前一样,面对她的请求,他除了答应便再无选择。 见颐亲王点头答应,她一脸雀跃,犹如得到糖果的小孩。 只要可以博得佳人一笑,再多的妥协又有何妨。 他不放心地叮嘱:“本王让宫女把寝宫清扫打理一遍,你现在先去沐浴更衣,这身衣服换下来让人拿去烧了,本王去侧殿把自己也洗一次,去!” 江凝悦勾住颐亲王的脖子,想在他走之前送上一吻,却在离他双唇仅两厘米处时忽然停下,随后调转方向,轻亲他的脸颊,她还没忘记自己有可能带病。 只一下便松开了手,颐亲王一伸手搂住她的纤腰,毫不客气地吻上她柔软的双唇。她挣扎。不能这样,会传染的! 可他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舌头长驱直入,不给她有任何闭口的机会,撩拨着她的舌头与他的共舞。对她的口腔攻城略地,小小的挣扎在他的攻势下渐渐瓦解。 吻,变的缠绵。 在她改吻为亲时,他就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但他是谁?他颐亲王想做什么永远都不会委屈自己。 一吻不知过了多久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双唇,还留恋着她的味道。 江凝悦呆呆地看着,脸上飘起两片红云,他舔唇的样子一直都给人一种其他意思的感觉,似乎在无声的诱惑。 被确诊后,颐亲王本想让皇上一个房间,皇后一个房间分开照顾,毕竟感染的程度大不相同,活下来的机率也不一样。若此时将他们放一起,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皇后得知自己同样中招后,心情似乎变得轻松起来,这给了她一个留在皇上身边的理由。 皇上和颐亲王的想法相同,但结果遭不住她的执着。他不允,她就自己起,就算没力气,爬也要爬到他身边。 最终她还是得偿所愿的躺在了皇上身边。看着他们相拥的画面,颐亲王不清楚,到底要多深的爱才能让一个女人这样奋不顾身,不顾一切。 已经不知第几天,他们持续出现呕吐现象,明明生病原因胃口不好,吃的东西清淡,不多,却吐的厉害,御医尝试着开了些药方也不见效。 颐亲王突然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无能为力,他宁愿此刻躺在床上受苦的人是自己。 当时的光王年仅五岁,只知道父母生病了,不知道是威胁到生命,很严重的病,也不清楚死亡的意义。颐亲王告诉他现在还不能见面,否则他也会生病。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父皇母后?”五岁的小孩只想见自己的父母。 颐亲王蹲下身,摸摸他的头给予承诺:“皇叔答应你,再久一点,你不仅能见到他们,还是健健康康的他们。” 光王并没有因此打消念头,心里始终有些怀疑:“是真的吗,好像已经等了好久。” “当然,皇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是,他的皇叔总是比他父皇要无所不能。 父皇不给的,皇叔都能悄悄带给他。 被父皇批评了,皇叔都会来安慰他。 被错怪了,皇叔也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给他撑腰,即使最后真是他错了,皇叔也不会反过来责怪他。 在他眼里,皇叔就是说到做到的皇叔。 所以皇叔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他说等久一些那就等久一些,只要结果是一样的,过程怎样都可以。 颐亲王也很矛盾,光王还是个孩子,该不该告诉他真相,是不是不应该选择去骗他。可当站在他面前时,真相显得太过残酷,那不是一个五岁小孩该面对的,这个善意的谎言不知能维持多久。 终于有一天皇上命人给颐亲王递上自己拟好的圣旨,语重心长地说:“之一,这天下以后就得靠你一个人,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任意妄为了,知道没有。” 皇上突然像交代遗言般让他心慌:“皇兄在说什么话,你在坚持一下,很快的,我很快就……” 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朕的身体,朕清楚。朕知道你会照顾好洛儿和母后,朕一点都不担心,现在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你打小就聪明,却也好玩成性,以前还有朕给你兜底,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啊。你还得撑起这个国家,也许上手不简单,但朕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做的比朕更好,还有……” 皇上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说着,怕现在不多说些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说着说着,眼角渐渐地溢出泪水。颐亲王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听着他的叮嘱,听着他最后的眷恋。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却始终没有提出要见自己孩子最后一面,他清楚孩子还小,身体虚弱经不起任何一次感染的风险。 “还有,你要好好跟洛儿谈谈,虽然他小但他会懂的,你已经尽力了,他很喜欢你,不要让他对你有任何怨恨。等母后回来,你也要安慰她,让她不要伤心,朕会一直在天上保佑你们健康,保佑邵国平安,朕……” 明明前一秒还在不停的说话,可后一秒皇上就开始吐血,等颐亲王反应过来时,皇上已然没了气息,就如同相约好的一般,皇后也停止了呼吸。 被子下的他们十指紧扣,如此,黄泉路上才不会走散。 他以为他们还能再坚持几天,却突然这样毫无预兆地离开。他上前紧紧地抓着皇上的手,温度在慢慢地流失,直至冰冷。 现在只剩下他一人,没有其他退路,也已没有多余时间伤感。 颐亲王打开房门,门外跪满了文武大臣。皇上召集了所有人,却也只唯独让他进门。也许皇上希望最后一刻扮演的人生角色只是一个普通男人,陪在身边的也只是亲人。 “皇上驾崩。”仅仅简单的四个字,颐亲王连着深呼吸好几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后才哽咽着从嘴里吐出。 颐亲王把手上的诏书给了孔盛,孔盛会意接过,打开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受天命,抚治国度,久持玉玺,终于期限。天不假年,病入膏肓,上帝所召,大行皇帝。今颐亲王,才智过人,品质卓越,应当承袭朕位,继国家大统。即日起,封颐亲王为皇帝,即新帝,统治万民,书写新篇章。 同时,朕亦对叶净修寄予厚望。以其智勇双全,见识广博,朕决定封叶净修为摄政王,辅助新帝,治国理政。望其能以国家为重,辅佐新帝,使国家步入繁荣昌盛。 愿天地共鉴,祖宗神灵庇佑,此诏书为证,天地人神共存。 钦此。 “传令下去,举国哀悼,三年内不得有任何成亲喜事。另外继位之事,等丧礼后再行商议。派人通知叶将军,立刻带太后娘娘回宫!” “亲王即位,理所应当,但叶将军非皇家血亲,若成了摄政王,臣担心会留下后患。” 韩磊,其中一个党派的带头人,对诏书的内容存有异议。 第78章 皇上的丧礼 颐亲王看了他一眼,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随后一把苍老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所有人往外看去,出现的正是叶净修以及太后,脸上的疲惫显示出他们似乎提前收到了消息并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太后挣开了叶净修,踉踉跄跄地走上前,颐亲王快步走下台阶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再向前一步。 太后抓着他的手焦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哀家不过离开一个月,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皇上,皇上怎么样了?” 颐亲王满脸心疼之色,痛苦地再次说了:“皇兄他,驾崩了,就在刚才,还有皇嫂。” 听到如此噩耗,太后几乎要站不住脚,若不是被颐亲王扶着,只怕早已摔坐在地。 她不敢置信,推开他的束缚就想往里走,没有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一个月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就只剩下冷冰冰的尸体。 “母后您身体虚弱,不能进去,这种瘟疫太容易传播了,儿臣已经失去了皇兄和皇嫂,母后您不能再有任何差池。”大臣们也都纷纷劝慰。 太后伤心欲绝,一边喊着一边捶着自己胸口:“我儿从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他比任何人都心系国民,为何老天要如此对我儿啊,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让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颐亲王抱住她,不愿看她伤害到自己。由于太过绝望以及撕心裂肺的呼喊,太后原本体弱,气血不足导致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叶净修上前接过晕倒的太后,与颐亲王交换了个眼神后,独自抱起晕厥的太后送回安宁殿休息,并带走了一名御医。 皇帝刚驾崩,且不管新皇是谁,颐亲王作为皇上唯一的弟弟,叶净修知道从此刻开始会有接连的许多事需要颐亲王去处理。 他现在能做的首先是处理遗留的一些小事,这样颐亲王才能全心全意地去安排皇上的丧礼。 按照规矩,皇上的丧礼有必须完成的流程。 第一阶段为“入殓停灵”。这个时候皇帝的遗体会被放置在太极殿中。 首先要为大行皇帝招魂,如果魂魄找不到归途,在外漂泊,就无法受到香火的供奉和经文的抚慰,也无法投胎转世。所以家人要为死去的人招魂,让亲人的魂魄顺着家人的声音回家。 负责给皇帝招魂的是五位高官,他们拿着衮冕服,呼唤三声皇帝的名字,然后将衮冕服扔下,会有人负责接着衮冕服,然后放在皇帝的遗体上。 招魂结束后,将皇帝的遗体放在准备好的御床上,用角柶撑着他的嘴,这样举动是为在皇帝口中放入宝物做准备。 然后开始为皇上的遗体烧水沐浴,过程中要将脱落的头发,指甲等身体部位都收起来,以便皇帝可以顺利转世投胎。 沐浴结束后,需要给皇帝换上衣服,用方巾覆盖皇帝的脸。此时太子需净手,同时洗净准备好的玉器,放入皇帝嘴巴右侧。 在殿堂西侧,会树立一根长木,因为在招魂结束后,皇帝的灵魂没有依附,为了给皇帝的灵魂提供一个附着媒介,会设置一根长木称为“悬重”。 第二天则会设置“小敛”,宫中的官员、皇子和嫔妃都要到场,为皇帝的离去痛哭流涕。而此时内侍会按照礼制,把十九套敛衣依据顺序为皇帝穿上。 第三天开始举行“大敛”,新皇带尸进棺。 这天需要准备一百二十套衣服和六玉,分别为玉璧、玉琮、玉圭、玉琥、玉璋、玉璜,是祭祀天地四方的礼器。即以璧礼天,以琮礼地,以圭礼东方,以琥礼西方,以璋礼南方,以璜礼北方。 大敛比小敛要隆重,文武百官,皇子嫔妃还有皇帝的长辈都要在场。 将皇帝的尸体放入棺中,由新皇诵读祭文,伴随着在场人们的哭泣和随风飘动的旌旗,皇帝入殓结束,进入了停灵阶段。 然后就到了“成服”阶段。丧礼大殓之后,亲属按照与死者关系的亲疏穿上不同的丧服,其中新皇要换上最重的“斩衰”。 这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是用最粗的生麻布制作,断处外露不缉边。丧服上衣叫“衰”,表示毫不修饰以尽哀痛,服期三年。 所谓五服,由重至轻分别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每一等都对应一定的居丧时间。 入殓后,就是“小祥”、“大祥”和“谭祭”。在皇帝死后十二日举行小祥。二十五日举行大祥,二十七日举行谭祭,人们也逐渐除去身上的丧服。 谭祭这天,就是正式换下丧服。 结束后就开始皇帝陵墓的修建。彼时,宫中的祭祀活动大部分已经落下帷幕。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大约在半年左右,就能把陵墓修建得差不多了。在帝陵修建完成后,就要“启祭”。 届时九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将皇帝的遗骸运到皇陵,抵达皇陵后,送葬中所使用的车马都不会再带回京城,只会随着皇帝的遗体一同下葬。 将皇帝的遗体下葬后,送葬队伍返程,届时会用一桑木制作神主,用来做引出皇帝灵魂的媒介,在以后的重大祭祀活动中会有所用途。 将桑木迎回时,称为“虞祭”,虞祭结束以后,皇帝的灵魂将会附于太庙中。 到此才算正式结束,复杂且繁琐。 颐亲王井然有序地安排人对皇上寝宫使用醋和石灰等进行环境消毒,再安排人将皇帝皇后的遗体放入太极殿。 他清楚唯有将尸体焚烧,再铺上厚厚的石灰全面覆盖后,深埋安葬才能彻底阻隔瘟疫的继续传播。可那是他的皇兄,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做到如此。 只能尽可能让尸体所到之处都进行消毒,所接触的人都喝下防治汤药,带上白布捂住口鼻。 一切都在按照丧礼规矩进行着,整一个月,皇宫都被一片死气沉沉的阴霾笼罩着,诉说着悲伤。 光王低头轻声控诉:“你说只要我再等等就能见到父皇和母后的。”经历了前些时日的哭闹,现在的他已经冷静的犹如一尊尸体,他知道自己没了父母。 皇上蹲下把他搂进怀里,愧疚地道歉:“对不起。” “你没有救他们。”光王就任由他抱着没有动。 “对不起。”好像除了对不起,已经没有其他语言可以表达他的歉意。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光王对他再没有以前的亲近,甚至不愿再与他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人也变得沉默寡言。 皇上知道他还在怪自己言而无信欺骗了他,也怪自己连葬礼都只允许他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那距离导致他几乎看不到父母亲的脸,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 很多事情他也有心无力,自从坐上皇位后,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天天处在忙碌当中。 以前有兄长在前,他几乎没有认真去深入学习治国之道,依赖着兄长可以为他解决麻烦事,兜一切的底,有什么事兄长也会站在他的前头,所以他从来没考虑过兄长不在了自己该如何应对。 而现在,他几乎每天除了批奏折,还要挤出更多时间看书,去学习,去适应,去了解兄长每日的工作和作息。 除此之外皇上每天都要抽空陪着太后,安慰她,带她走出阴霾。 然后是江凝悦怀孕在身,身子虚弱,还需时刻注意她的休息。 一天下来,皇上几乎没时间顾及自己,累的一躺到床上就陷入沉睡。 这还是有叶净修作为摄政王在旁辅助的情况下,如若不然,他都不知单靠自己该如何撑下去。 朝中对叶净修成为摄政王依然反对多于支持,原因在于叶净修不是皇族血亲,给予他摄政的权力,极其容易导致权力易主。 这种担心站在他们的角度皇上完全可以理解。如果不是对叶净修的了解,他本人也会反对。但就是经过多年的朝夕相处,他知道叶净修是个很纯粹的人。 如他最初所说,他只想战场杀敌,报效国家,直到现在依然初心未改。 皇上一直把弹劾叶净修这件事压下来避而不谈,毕竟硬要以皇家血缘为基础的话,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叶净修本人也很无奈,他对摄政王这一名头着实一点兴趣都没有,涉及到政治朝廷他就无法像在军营中那么自由。 但这是先皇的遗愿,先皇去世,如今能辅佐皇上的人只有自己,先皇对自己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就算再怎么不想,他也要完成。 既要完成先皇的遗愿,又要稳定朝臣的心,避而不谈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叶净修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在一次早朝中说出了自己所想:“在座各位对本王成为摄政王抱有很大的意见,但这是先皇遗愿,本王不能不从。“ “既然进退两难,不如以两年为期,两年后当新皇的统治重新步入正轨,本王将主动辞去摄政王的名头。这样既能遂了你们的愿,也能让本王完成先皇的遗愿。大家觉得如何?” 第79章 报应 就这个主意都只能勉勉强强让这群老狐狸同意。下朝后,叶净修不可避免的被皇上一顿教训。 这件事他并没有事先与皇上商量,他觉得如果说了皇上未必会赞成,那还不如不说,让群臣的压力迫使皇上答应,这对于所有人来说已经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想应酬朝中大臣两年还是一直应酬,他还是分的清的。 孔盛把碗轻轻放在书桌上,即使很轻却还是惊动了认真批阅奏折的皇上。 他抬头,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沉声问:“怎么最近汤药送的那么频繁,都过了那么久,如今皇宫都已无瘟疫。” “回皇上,落妃娘娘吩咐奴才,在皇上每天进完午膳和晚膳后一个时辰送到,还说请皇上务必要喝下去” 落妃便是江凝悦,在他继位之后,也就理所当然的进封为妃子。 前些天江凝悦看着皇上日夜操劳,自己不仅帮不上忙,还要让皇上分心照顾,于是提出回娘家,希望皇上能安心做事。 江凝悦的父亲,乔冠松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丞相,深得父皇和先皇的厚爱。第一眼见到江凝悦时,皇上就觉得她是个安静温柔的女子。 深入了解后发现,她善解人意,说话不卑不亢,遇事沉着冷静,与那些娇柔造作女人截然不同,于是他深深的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仿佛天生一对,他们很快陷入热恋,然后成亲,到现在的怀孕。 江凝悦提出回娘家时,皇上是一百个不同意。虽然出宫路途不算劳累,但一想到晚上没有佳人在怀,早上吻不到爱人,心里就特别反对。 皇上承认自己在遇上她的事情上就会心软,所以在她一个时辰的软磨硬泡下,他还是答应了。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面,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对她的思念只增不减。于是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没通知任何人就出宫去江府寻找佳人。 到达时已接近黄昏,太阳被整座山遮去一大半,天空一片嫣红。站在江府大门时,皇上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明明已是夫妻,心却依旧像毛头小子一样躁动。 皇上突然的到访令江冠松有些受宠若惊,忙把皇上带到客厅就坐。 坐了许久既不见江凝悦,也不见派人去通知,只是一直说着客套话,皇上不禁疑惑直言:“江丞相不必多言,朕这次来只是想带悦儿回宫,怎么也不见她人?” 江冠松解释道:“回皇上,悦妃娘娘昨晚有些失眠,精神不佳还在房中休息,皇上要不先行回宫,等娘娘醒了,臣便送娘娘进宫。” “失眠?是因为怀孕?看大夫了没有,带朕去看看。”在他身边她从来不失眠,现在他有些担心,隐隐也感到有些不安。 他犹豫着似乎有所隐瞒,皇上也不管他,抬步自己走进院子。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自然也清楚江凝悦的房间,江冠松匆忙跟上。 皇上站在门口,而门外守着的两个家奴和上锁的门让皇上不悦的蹙眉。 江冠松惊慌地解释:“皇上,娘娘现在不方便见任何人,皇上您还是……” “住口,”皇上狠狠地拉过他的衣领,也不管他是江凝悦的父亲,怒目而视,“朕要见谁,还轮不到你来阻止,立刻给朕开门,不然休怪朕无情!” “皇上请息怒,皇上请息怒,臣也是担心皇上龙体啊!”皇上意识到是自己太冲动了,于是放开他的衣领,让他继续说,“娘娘能得到皇上厚爱,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只可惜……” 江冠松欲言又止,却在皇上的怒视下全盘拖出:“娘娘回来臣就被告知她已染上瘟疫,大夫说要尽快与其他人隔绝,所以臣才……” “你居然知情不报!要是朕不来你是不是还打算隐瞒下去,”皇上又一次拉起他的衣领,脸上布满阴冷,“你最好祈祷悦儿没事,否则你难辞其咎!” 皇上松手,不再与他多说废话,也不等人来开锁,只是一脚便把门给踹开,眼睛不停搜索着她的身影,直到瞥见躺在床上的人儿。 江凝悦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苍白的毫无血色,若不是还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都足以让人误以为床上的人已经失去了生命。 长长的头发稍显凌乱,足以看出已经在床上躺了许久。 所以她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为了不让皇宫再次陷入瘟疫的恐慌,才说谎回娘家。就算不在他身边依然吩咐孔盛每天送汤药以免他会受到她的感染。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为他着想,却又什么都不告诉他。 “悦儿,你怎么这么傻,”皇上把头靠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地呼唤着,“悦儿,朕来接你和宝宝回家了。” 她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睡的太沉,皇上拉过床边的毛毯将她裹住,抱起她娇弱的身子离开了房间。 如今明明是两个人的重量却还是轻的仿佛会被风一吹就走,回去要把她养胖了,孩子才能健康成长。 皇上抱走江凝悦,没人敢阻止。江冠松痛苦地低着头,他知道先皇就是因为瘟疫去世,现在他依然只能寄希望于皇上或许会有办法救治她。 皇上怕马车跑太快,路上颠簸会让她不舒服,所以到皇宫时已经有些晚了。刚把她放在床上,她便醒了,睁开眼是一片完全不同,却又熟悉的景象。 她怎么回来的? 见她终于醒了,他也稍稍有些安心:“悦儿,感觉怎么样,肚子饿吗?朕已经叫人送晚膳过来,等等就有得吃了。” “皇上,臣妾臣妾不是……”不知是不是睡的太久,她的脑子到现在都还昏昏沉沉的。好像回到娘家后,她就没有真正清醒过。都是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又再次昏迷。 “为什么生病了也不告诉朕,宁愿自己躲起来独自痛苦,你以为这样,朕就不痛苦了吗?”抱起她,皇上揽过她的瘦小的肩头,深深地控诉道。 “不是的,臣妾知道皇上因为先皇的逝世而自责痛苦,知道皇上每天日理万机还要操心其他人,知道皇上每日都很累很疲倦。是臣妾没用,无法替皇上分担,如今臣妾染上瘟疫,更不能再让皇上因为臣妾的事分心了。” “没有任何事情比你和宝宝的事更重要。” 这就是他爱的小女人,时刻关心着别人却永远不把自己考虑进去。即便受伤痛苦也只是容忍退让,只为了不麻烦到别人。这样善解人意的女人,他如何能不爱。 晚膳送来后,皇上一点一点地喂进她嘴里,只有吃饭才有力气,所以她还是听话的吃了些。直到真的吃不下,才让她躺回床上好好休息。 “皇上,我们要分开睡。” “皇上,记得要喝汤药!” “皇上,下次来要带上口罩!” “皇上……” 江凝悦一直叮嘱他要注意身体,他全答应了。因为先皇的逝世,他不敢对她许下任何承诺,怕最终的结果会让她失望。 他只能尽力让人寻找治愈药方,尽量每天陪在她身边,尽量让她每天都能开心,幸福。 他也知道怀孕让她的身子更加脆弱,现在若再动肚子里的孩子,只会加速她的死亡,而孩子已经不可能再活下来了。 孩子是其次,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她。 一连几天,江凝悦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御医每日定时来诊断,每次都只是摇摇头,药方依旧起不到任何效果。 经历了这么多,皇上变的冷静了许多,他知道这种瘟疫带来的严重性和危害性,现在急需的是人才,不是发脾气乱砍人的时候。 皇上每次来她都处于昏迷状态,御医说孩子现在很虚弱,大概没几天就会胎死腹中,庆幸的是孩子一直很乖,没有因痛苦而吵闹,不然她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硬是撑过了五天,江凝悦终于睁开眼看向身旁的丈夫,只是几天的功夫,他似乎变瘦了,是因为她吗? 皇上故作轻松地说:“肚子饿吗,朕这就命人准备晚膳。”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臣妾还有很多话想跟皇上说,可是又怕上天不允许臣妾在人间呆太久,”江凝悦每说一句都显得特别吃力,“皇上可不可以让臣妾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江凝悦哀求道。 皇上神色哀伤,低下头以此来遮掩自己此刻的表情,有些木然地点头。江凝悦轻轻地笑了。 “其实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都是因为我,”江凝悦闭上眼,然后再睁开,泪水已在眼里打转,“这个孩子本不该出现,我也不该一直呆在你身边而久久不肯离去。“ “是我自私,我自私的想要永远留在你身边,自私的想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但是我一直都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如今这场瘟疫便是我遭到的报应,最后却还连累了你的亲人。” 皇上对于她说的话一句都不能理解:“悦儿,你在说什么,什么报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一切根本与她毫无关系。 第80章 江凝悦死了 她没有解释,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就算我离开了,你一定也会幸福,你会在命运的指引下再次找到那个“我”,你们会成亲,会生子,她会代替我永远爱着你。” 然后语气变得不甘:“可是该怎么办,臣妾好嫉妒。光是想到以后皇上的怀抱,皇上的温柔,皇上的爱会被其他女人占有,皇上的一切将会完全属于另一个女人,臣妾就嫉妒的发狂。” 皇上屈伸紧紧抱住她摇头:“不会的,悦儿,不会的,朕的怀抱,朕的温柔,朕的爱,朕的一切一切永远都只属于你,除了你没人可以得到这些!”他想象不了他的生命里会有除她之外的女人。 江凝悦抱住她的腰,又笑了:“可是一想到不久的将来,会有真正的人来给予你幸福,我就好高兴。她才是真正注定与你白头偕老的人,你们会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着,而我只是你人生的一个过渡,我的出现只是为了你们以后的相遇。” “她属于你,我属于景,可你不是景啊!” 江凝悦断断续续地说着,脑袋似乎有些不清晰,皇上完全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口中的景又是谁,“只是我……”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却在这时猛烈的咳嗽,她猛的推开他,咳出的血染红了被子。 “悦儿!”看着她鲜红的血流出嘴角,皇上再一次冲过去,却被个御医拉开,“放开朕,你们在做什么?”皇上愤怒地吼道。 其中一个御医焦急开口:“请皇上先到房外等候并尽快喝下汤药,如今悦妃娘娘已吐血,皇上再待下去只怕龙体也会受到侵蚀,臣等定当尽力延续悦妃娘娘的生命。” 出去等候?说的什么话,这个时候心爱的女人躺在床上受苦,他怎么可能弃她不顾在外面干等。 皇上本想动用武力把他们都甩开,突然感觉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见来人是摄政王叶净修,所有人纷纷下跪行礼,叶净修扶着晕厥的皇上,把他背在身上,转头看了眼江凝悦,而正好她也看着他。 这个病明明让她很痛苦却依然挂着平静的微笑,他先前也从御医那得知了她的情况。他也到处在寻医问药,均无功而返,也许她命里逃不过这一劫。 “请好好照顾皇上,谢谢你,墨哥哥。还有,对不起,这一世依然是我自私。” 她在跟他说话,却叫了一个不认识的名字,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很奇怪但没有深究,只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第一眼见到江凝悦时,他以为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因为她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没有冲动的上前询问,因为那时候的颐亲王已经与她认识。 在偶尔的几次谈话中让他清楚,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的女孩。 江凝悦生性安静温柔,而她的女孩恰恰相反,活泼好动。 认清后他们之间就鲜少有交流,偶尔可能会有几句日常的招呼,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在面对一个故友,但他没有多问,毕竟是她的私事。 今天见她如风中残烛,只觉得可惜,可怜,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的庆幸,庆幸她的女孩很健康。 江凝悦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安心的,永远的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皇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坐在他床边的是太后。她的眼睛很红,似乎哭了很久,叶净修站在床边看着他从昏迷到清醒,床下跪满一群垂着头的御医,为首的是孔盛。 看到皇上醒来,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皇上坐起来看向自己的母亲:“母后,您怎么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皇儿节哀!”太后哽咽地说着,又是流下了眼泪。 皇上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母后你在说什么,落现在很好,他们都在想办法延续她的生命,不信您问问他们。” 叶净修低沉地声音响起,就像打鼓一样,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脏:“皇上,江凝悦死了,昨晚她再一次吐血,接着就再没有醒过来。” 皇上不敢置信地摇头,然后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走到一个御医跟前,全身散发着阴冷,粗鲁地扯过他的衣领,也不管他此时有多痛苦,冷冷地质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御医挣扎着,此时他被衣领勒住了喉咙,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而盛怒中的皇上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无情地看他做着无谓地挣扎。 叶净修上前拉开他的手说:“皇上,你这样他说不了话,快放开!” 皇上松手,无视所有人径自走了出去,却又遭到他的阻拦:“皇上不能再去看悦妃娘娘,悦妃娘娘的寝宫此时已经是瘟疫的集中地,若再靠近……” 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叶净修被皇上迅雷不及的拳头打趴在地上,接着又重新把他扯起来,然后又是一拳,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只是喊着皇上息怒。 不知打了多久皇上才放开他,叶净修始终没有还手,他知道皇上现在需要的,是发泄。 “你凭什么打晕朕,你凭什么不让朕陪着她,朕随时可以要了你的狗命。要不是你,朕就不会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朕,你们都没有,滚!” 皇上扔开他,还想从这里走出去,却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太后终于哽咽地开口:“皇儿!” 她的叫唤成功让皇上停下脚步:“不要去,母后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儿媳还有一个未出世的皇孙,难道你还想让母后再失去最后一个儿子吗?” 叶净修眼神示意他们全部安静退下,此时房间里仅剩他们母子二人。 皇上强忍的泪水这才在安静的房间里决堤:“对不起母后,是儿臣不孝。可是儿臣真的好爱她,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能力保护所有人,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 太后摇头纠正:“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但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你看母后,即使在你父皇离开之后依然好好的活着。“ “振作起来,皇儿,你有你的子民,你有母后,你有你忠实的下属,你还有洛儿,你责任重大,悦儿不希望你为了她继续这样沮丧下去。” 这时孔盛敲门进来禀告:“皇上,太后娘娘,摄政王正在准备焚烧落妃娘娘的寝宫……” 一整持久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只等皇上一个答案。最后皇上痛苦地闭了闭眼:“嗯,知道了。” 全当默认了叶净修的做法,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上真正做到重新开始。 浩大的火焰燃烧了一天一夜,火焰的光几乎照亮整座皇城,在这样的夜晚,谁也无法入眠。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皇上依然按时早朝,批阅奏折,管理朝政,没有走近那座烧毁的寝宫,仿佛一切都没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伤痛不会消失,爱也不会消逝,但日子照样要过,他会把对她的爱永远珍藏在心底深处。 正如江凝悦所言,他会重新找到爱,会成亲生子,会很幸福,会如她所希望的一样活着。但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属于他们的回忆。 再次回首这段回忆,对皇上来说依然是一件痛苦的事。 听完皇上的故事,池念瑶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比起他,她还是幸福太多太多。 她失去的是朋友,而他失去的是长兄,长嫂,妻子,未出世的孩子以及侄子的信任,在失去这么多重要的亲人后,还得独自扛起管理江山的大业,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如此。 池念瑶心疼地抱住他的腰,靠在怀里轻轻安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皇上搂着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欣慰地呼了口气。 或许江凝悦说的对,她的出现只为了能让他遇到池念瑶,她不过是他人生的一个过渡,所以给他送来了和她一样,却又不一样的池念瑶。 皇上从心里感激池念瑶没有对他的过去做深入追问,也感激她理解尊重他的过去, 他真的重新找到了幸福。 知道了前因后果,下一步就是考虑该如何委婉地劝服那个固执的小孩。 可惜最近皇上都不让她去上课,见不到光王,每天无所事事的坐在后院也是有些无趣。想起今早给太后娘娘请安时,长公主又一次邀请自己去做客。 这已不是第一次,之前她都以上课学习为由回绝,如今看来去应邀一次也无妨,她感觉长公主似乎有话想与她单独说。 估算了下时辰,现在还算早,池念瑶是个行动派,立马叫来小月带路郡然殿。 长公主听到池念瑶到访时也是有些惊讶,之前一直拒绝她的邀约,这次竟主动前来,倒不知她想做什么。 但人来了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于是主动出门相迎。 第81章 长公主的过往 这是第一次他们单独相约,说不尴尬那是假的,她们不算相识,可能还未必会有共同的话题,池念瑶只能微笑以对。 看着她拘谨的样子,长公主倒是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用紧张,先进来坐,本公主不吃人,对你可是很感兴趣呢。” 听她这么说,池念瑶更加紧张,说不吃人,说不定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她不像长公主这般一直生活在宫中,习惯了宫里人半真半假的说话方式,自己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把她带到会客大厅坐下,让人安排了精美的茶水点心,最后禀退了所有下人,只剩她们俩。登时周围变得异常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或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她没开口,把弄着手上的红丝巾。池念瑶也不做声,拿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突然有些后悔过来了,这尴尬的情况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见她如坐针毡,长公主不自觉地笑了:“别人说本公主还信,现在看来,你跟她还真太一样。” 她?这个字一出,池念瑶感觉事情不一般,长公主果然是有话想说。 长公主随意地指了指她的脸:“你这人,情绪全写在脸上了,本公主也很好奇你与皇上如何相识,相应地,本公主也会告诉你一些,我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告诉你的事,包括那个她。” “哦?你告诉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完全没有必要告诉我,但现在选择告诉,这世上没有白捡便宜的事情,你是想我之后去做什么吗?” 池念瑶也不傻,如果是宫中闺蜜私底下聊些八卦也就算了,而自己对她而言只能算是个陌生人,她没有理由急切地想把秘密告诉给一个陌生人,除非她想为此干些什么事。 长公主摇摇头笑道:“本公主不想你去做什么,但……你一定会自己去做些什么。” 不得不说,很诱人的条件。她和皇上的相遇平平无奇,不足以成为秘密,但长公主嘴里的‘她’却足以吸引她。 如果这真的是永远不会有人告诉的秘密,那她无论如何打听都不可能得到结果。用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换一个秘密,不亏。 “成交。希望公主不要食言。”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本公主你知道了多少事。既然与光王一起学习,应该清楚皇上与光王之间的关系不和,本公主猜你应该不会放任不管,也必然查到些事。本公主得清楚你具体知道多少接下来才能与你谈秘密。” 思考了一会儿,池念瑶打算实话实说:“皇上只说了五年前的瘟疫。” “那你知道皇上的前任王妃?” “如果你说的秘密是这件事,那就大可不必。” 长公主摇头继续问:“你知道她,但你知道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吗?” 池念瑶没有回答,习惯性地在脸上展露自己的情绪,面露疑惑,这是重点吗?她必须知道这些信息吗? “看来你不知道,那本公主清楚了,现在就先来说说你们的美好相遇。” 池念瑶点点头,把自己还记得的当时情形一五一十相告,在她看来这完全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就没有想过,皇上接近你是因为他当时的认错人?” “你想说什么?”池念瑶蹙眉,在不知事情全貌时她不知该作何应答。 长公主轻笑:“呵呵,放轻松,接下来是本公主的故事时间。” 江素素,贵为长公主,授予皇家称号,却从血缘上与皇家毫无关系,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她从小就只是个被父母抛弃在垃圾堆里,无名无姓的小孩,没日没夜在街上乞讨过活。夏天住在遮天蔽日的森山里,冬天躲在破庙的草垛里瑟瑟发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人关心,没人在乎。 说难听点,若是哪天死了,尸体发臭发烂也无人知晓。 不出意外,这大约就是她的一生。但意外还是降临在了她身上,不,不是意外,是幸运。 年幼的她有一天忽然晕倒在街上,就在名为江凝悦的女孩面前。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何时换上了大小合适的精美衣裙,她一睁眼就看到了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 “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女孩的声音很柔弱,也很温柔,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温暖。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准确的说她不知该说什么,没有人教过她。 女孩还在继续问着:“你叫什么名字。”话语里没有一丝不耐。 她卑微地低下头,没有回答,连名字都没有会被讨厌和看不起的,是不是只要不出声就好了。 “你……不会说话?”女孩惊讶地捂住嘴巴,急忙边跑出去边说,“你先别动,我去找大夫。” 这时她不得不开口:“等一下……”,不能再麻烦到别人了。 听到她小声的呼喊,女孩这才舒了口气,放心地走回来:“你会说话嘛,那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她摇摇头:“我……我没有名字,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 她以为说出来后女孩会一脸嫌恶的看她,然后把她赶出去,结果并没有。女孩同情地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关系,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了。” 住在这里?住在这个对她来说犹如天堂一样的地方?是她产生幻听了还是女孩讲错了。 她不可置信的样子逗乐了女孩,女孩牵着她的手走下床,出门找自己的父母亲。 当她被带着走了一段路后才到达客厅时,当她一无所有地站在两个大人面前时,自卑的心理让她深深低下头躲在女孩身后,无所适从。 “爹娘,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好可怜,我们可以留下她吗?这样我也有朋友啦。” 父母俩面面相觑,耐心地了解她的情况后,才点头答应。女孩很高兴,而她还处在自己竟然被豪门富家收养的震惊当中回不过神。 女孩的父亲用他们的姓替她取名,江素素。 “太好了,以后你就有家,有亲人,有朋友,还有名字了。还没正式介绍呢,你好素素,我叫江凝悦,是你的家人哦。” 那年她七岁,江凝悦十岁,她们成为了家人,那天也成为了她的生辰,她得到重生的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出去玩,一起睡觉,江凝悦的笑容也因此比从前一个人时多了许多,这让父母俩觉得留下她的决定是对的。 有时江凝悦还会随父亲江冠松进宫,她作为养女却并不能。但她对此并不在意,如今幸福的日子已经让她知足。 他们对她一直都很好,如果能在这个家待到老去,这辈子也算是心满意足。 直到江凝悦成年礼那天,她兴奋地告诉自己她可能爱上了一个男人。那是她第一次在江凝悦眼里看到期盼和崇拜,在她脸上看到恋爱的娇羞和扭捏。 当时的她不懂情爱,只知道江凝悦很开心,她也会为她感到高兴。 顺理成章的,江凝悦和那个男人开始来往密切,时常与江冠松早上进宫,直到夜深后才被专车送回府。 江素素从未见过那个男人,猜测那个男人大概是在宫里有着某个职位。 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她主动向江凝悦问起了他,江凝悦很乐意地向她介绍,得知那个男人为当朝二皇子,皇上的弟弟,颐亲王。 他能文能武,机智果断,有勇有谋,长相俊美,几乎占据了所有美好的词藻。看着江凝悦满面春光,春心荡漾的样子,她竟然有些羡慕,也想一睹风采。 “真替你高兴,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见见你喜欢的人。” 如果江凝悦不提,她就永远没有机会进宫,深知这一点的她利用了江凝悦的善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江凝悦去向江冠松提出了带她一起进宫的要求。 在唯一女儿的软磨硬泡下,他还是答应了,于是她才有进宫芳容的机会。 她没有现身,只是偷偷地躲在远处看着他们,只一眼她就完全沦陷在他的俊美当中。 与她在大街上看到形形色色的男人不同,他的举手投足尽显优雅,非凡气质,是与生俱来,是任何人都模仿不出的高贵。 别说她们,任何女人都无法不在第一眼就爱上他。 有一刻她在想,如果江凝悦不在就好了,这想法一出,连自己都吓一大跳,她怎么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如此歹毒的想法。 如果不是江凝悦,她早已横尸街头,哪能有现在的锦衣玉食。她拼命压住自己不道德的想法,不让自己成为忘恩负义之人。 他们很相爱,便顺理成章地成亲,江凝悦住进皇宫,她们见面的机会变的少之又少。 在江凝悦的请求下,颐亲王允许江素素也住进皇宫。为了让她有身份陪着江凝悦,同时也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皇上封她为长公主,给予她一个名头。 第82章 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从此,江素素从小时候的无名小卒摇身一变成为了当朝长公主,这个结局放在以前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但代价就是,她一辈子大概会一直活在江凝悦的阴影中,成为她的陪衬。但换个角度想,靠着江凝悦,她的地位和财富和权力在一步一步增加,如今她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更深一层想,不仅她们天天见面,同时她也有了更好的理由,更多的机会见到他不是吗。 得不到没有关系,只要能见到他,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真的可以吗?即使他来找江凝悦时她也在,可他的目光却从来不曾落在她身上,哪怕有一秒的停留。他一来,她就得自觉地退下,离开独属于他们的空间。 她从来都是那个多余的人,却又无力改变,无可奈何。 他们幸福的日子一直过着,直到一场瘟疫夺去了江凝悦和她尚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连同全国人民敬仰的先皇先后。 当时她去了泰山祈福,叶净修与太后去了祈福山,他们都幸运的避开了瘟疫。她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往回赶已经来不及见他们最后一面。 接二连三地失去四个至亲,可想而知,他的心有多痛,要有多坚强才能独自撑下去。国不可一日无主,守丧期间没有举行登基大典,草草地宣读圣旨便结束。 她想去安慰,却又怕自己的心思藏不住,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希望他没事。后来她在想,皇上不可能永远不纳妃,只要一直陪在他身边,她就会是最有机会成为他妃子的女人。 然而幻想实在太过美好,美好的让她以为有一天能成为现实。 那天是江凝悦的头七,皇上一个人喝的很醉,可以说不省人事。当时她鼓足了勇气才敢去找他,寝宫周围没有守卫,孔盛也不在,她想应该是皇上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打扰所以才禀退了所有人。 她走进去,看到皇上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桌子上除了横七竖八的酒坛再无其他,应该是空腹喝了酒,越走近,酒气越浓。 她走过去,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试探性地叫唤:“皇上,在这睡容易着凉,快醒醒,臣妾扶您到床上去。” 可能是听到了声音,他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醉眼朦胧地看向她,她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怕他会怪罪她擅自闯入,不想,却等来了他的柔情。 皇上慢慢坐起来,抬手抓住她放在肩膀上的手,稍加用力,便被带进了怀中,他的嘴唇滚烫,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悦儿,朕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丢下朕。” 看来是醉的不清,才会把完全不一样的她当成江凝悦。她想推开他说认错人了,可话在嘴边,说出口时却绕了个弯,手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搂住他的腰。 她,学着江凝悦的语气,温柔地说:“皇上在说什么呢,臣妾会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呀。”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趁人之危,可这对她来说是唯一的希望,唯一可以让皇上正眼看她的希望。 直到多年后她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晚,借着江凝悦的身份得到了他温柔的对待和极致柔情的眼神,但这些都还不属于她。 她以为有了这一次,皇上就会对她重新定位,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第二天醒来时在他眼中看到了懊悔和厌恶,懊悔自己竟然在爱妻的头七与她的好友翻云覆雨,这是何等的讽刺,哪怕是他醉酒认错人。 皇上捏了捏眉心,没再正眼看她,掀开被子的同时捡起衣服披上,头也不回地走向偏殿,边走边下逐客令:“朕出来时不想再见到你。” “皇上,臣妾……”她想说什么,却被皇上一句话打入谷底。 “朕身边可以是任何人,但永远不会是你。”没有厉声的指责,有的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如他所愿,她的心此刻跌入了谷底。 可笑的是她还在不停的安慰自己,说服自己也许皇上只是刚失去那么多亲人,暂时不愿考虑这些事,也许她太心急了,也许只要再多给他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是离他最近的女人,还是可以有机会的。 —————————————— “直到听说皇上以皇后大婚的仪式迎娶新妃,本公主才感到真正的绝望,皇上宁可立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为妃,也不愿施舍一点感情予本公主。“ “可见到你之后,本公主又看开了,原来你跟本公主是一样的,皇上从未爱上任何人,由始至终他爱的永远都只是江凝悦,因为……” 长公主指了指池念瑶的脸笑道:“你跟江凝悦长得一模一样。” 池念瑶也笑了,被气笑的:“长公主说这种谎言的时候也不打一下草稿吗?且不说这世上除了双胞胎外不会有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就算真如此,为什么我进宫后没人对我露出任何震惊的表情,太后娘娘没有,光王爷没有,就连待了许久的宫女奴才也都没有,他们看我的眼神再正常不过。” 长公主解释道:“那是因为当时江凝悦的寝宫以及物品全都被烧毁,头七过后,皇上下令宫里任何人不得再议论或者提起一丁点关于江凝悦的任何事。“ “当时有人不要命的小声议论被当场抓住,皇上连人都没有正眼看,直接下令处死,遭殃的还有当时经过的宫女太监,本公主亲眼所见,当时的皇上眼里除了冷漠,没有任何把他们当人看的情绪,试问如此下场谁还敢再提。” 长公主说的头头是道,但这对于池念瑶来说全是她的一面之词,没有确实的证据,说什么都可以。 见她还是谨慎的没有轻易相信,长公主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幅画卷。 “这是本公主进宫后,江凝悦让画师为我们作的画像,如果这还不能让你相信,说明你跟本公主一样都在自欺欺人。” 说到这,她自嘲地轻笑一声,解开画册的绑带,重力的作用下,画册在池念瑶面前展开。 池念瑶怔怔地起身走向前,画册有些老旧,有明显的岁月痕迹,是新笔迹无法作假的。 画上两个年轻女孩挨坐在一起,看起感情很要好,右边是江素素,左边则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一直生活在秋枫城,她都要怀疑自己可能与长公主早就相识。 看着画像里的江凝悦,池念瑶仿佛在照镜子。原来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生活着。如果长公主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不过是江凝悦的替身? 所以初遇那晚,他口中喊的是江凝悦,只是她没有听清。他认错的不是长的相似的人,而是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只是她没有深究。 呵!池念瑶无力地后退,抵着身后的桌子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结果她和长公主一样,都是皇上世界里可怜的局外人。 她低着头,让人摸不清此时的真实情绪,语气也极其冷静:“既然皇上下令议论者死,那么你现在告诉我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会是好心不想我被骗?” 江素素没想到这时候池念瑶还能如此冷静的怀疑她的目的,不过说的也没错,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江凝悦死后她就更不是。 江素素收起画卷,慢悠悠地回答:“本公主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轻易得到。除非,你可以逼自己不把真相当回事,那么本公主倒也佩服你,但本公主想,你应该做不到不当回事,这样,本公主的目的就达到了。” “那又如何?皇上得知我知道了真相,你就是皇上怀疑的第一对象,再加上我的指认,你难逃一死。” 长公主坐回位置上,胸有成竹地说:“那就要提到本公主以自身性命为赌注,赌你会并且能够保住本公主安然无恙。” 池念瑶笑了:“凭什么我会,又凭什么我能。”她们之间连朋友都不是。 “你会是本公主赌你的良知。这个真相如果本公主不说,你将永远被蒙在鼓里,终然光王那样的无法无天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死你都会被泡在皇上虚假的感情中。“ “至于你能……呵,你应该清楚,这世上想要找到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有多大概率,可以说几乎不可能,那找到第三个呢?只要你一天顶着这张脸,就可以无限触碰皇上的底线。你不笨,本公主的话你应该懂。” 懂?懂什么?她宁愿不懂,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可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被永远蒙在鼓里吗?真没出息啊,池念瑶,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竟然是这么没用,这么懦弱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郡然殿的,原本温暖的阳光如今变得格外刺眼,刺的眼睛生疼。 不知怎么做才是对的,直接找皇上问清楚,打破现在美好的关系? 还是选择避而不谈,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现在虚假的美好? 第83章 她不想被救 不管哪种选择,对她来说都是煎熬,难道就不能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要是,她能够失忆就好了…… 池念瑶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直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才把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涣散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看向眼前担忧的男孩,是光王啊。 “你……怎么哭了?”第一次见女孩哭,不可一世的光王此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嗯?哭了吗?她抬手去触碰自己的眼角,果然沾上了些许湿意,竟然连自己哭了都没有发觉。她胡乱地擦去眼眶,以及残留在脸上的泪水,随意解释:“我没事,就是沙子进眼睛了。” 光王翻了翻白眼,一脸无语:“这么蹩脚的理由你觉得本王会信?” “爱信不信。”池念瑶没心情跟他解释跟他闹。 或许也是在气他明知真相却不告诉她,所以推他的手臂,把挡道的他推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明显不想再与之多说。 她的情绪不对,光王能感觉到她低落的心情,很想帮她,可她却不愿意对他说发生了什么事,是觉得他没有能力?还是不屑告诉他? 看着她耷拉着的双肩,光王还是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成功阻拦了她离开的步伐。 光王强迫她面对自己:“告诉本王,本王可以帮你,是因为皇叔?”虽然是小孩,但因为经常锻炼,力气已经大到可以与正常成年男性相媲美。 刚才对他已经有了芥蒂,现在又从他口中提到皇上,此刻相当于踩到她的尾巴,情绪直接达到零界点,轰的一下,支撑她冷静的支点已然倒塌。 她情绪激动地大声怒吼:“我说了别来烦我!我不想见到你们!你们都滚!滚啊!” 虽然他平日里表现的成熟稳重,但此时见到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他竟有些害怕,不是怕伤到他,而是怕她伤到自己,她用力地甩着手臂,想从他的桎梏中抽离。 光王只能妥协安抚:“好好好,本王放开你,先不要激动,你这样很容易伤到自己。”说着,慢慢放开她的手腕。 他是放开了,可陷入自我崩溃的她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依然用力甩动自己的手臂,没了光王的支撑,由于惯性,她重心不稳地往后退,小腿撞上石桥上低矮的栏杆,一个翻身,跌落进湖水中。 他伸手想去拉,可她却仿佛故意般,闭上眼,收回自己的手臂,光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进湖水,头重重的磕在湖面的巨石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竟然毫无求生欲望的奔赴死亡,等他反应过来时,湖面依然如最开始般平静,若不是被鲜血染红,谁能相信有人跌入湖中。 光王快速脱了外衣和鞋子,扑通一声钻进水里。 围观的宫女太监被这一幕吓到,赶紧分头行动,找绳索,拿毛巾,叫御医,报告皇上。 在水里,他亲眼看着她的身体没有一丝挣扎的往下沉,闭着眼睛仿佛永远的睡去,平静的可怕。 光王用力蹬腿加快游泳速度,不一会儿就来到她身边,扶着她的双肩来到背后,右手从前胸伸直到对侧腋下,将她的头夹在自己胸前。 左手划水将人拉出水面,右手转而托起她的下巴,保证头部露出水面,让她能及时呼吸空气,然后将其向岸边拉。 有人往湖里扔绳子,光王抓住后他们就在上边拉,直到他把池念瑶推上岸。光王边拍她的脸边喊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虽然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如何对溺水者进行急救,但这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能不能做好,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必须先让她把肺里和腹里的水排出来。 光王凭着记忆让池念瑶平躺,检查口鼻里没有湖水中的异物后,手掌贴近她的腹部反复按压。力道不能太轻,否则起不了作用,但也不能太用力,否则之后会让她腹部疼痛。 还好救援及时,不一会儿她便恢复了呼吸,水也成功从口里吐出。 光王立马将她的头侧放,让水顺着嘴往外流,以免回流再一次被呛到。确认呼吸恢复后,他拿起自己脱掉的外衣盖在她身上,抢过宫女手中的毛巾包裹住她冰冷的身体。 其中有人把鞋子放到他身旁,他看也不看,抱起她赤脚就往承欢殿奔。 快速走到承欢殿,小月正在打扫院子的落叶,光王快速吩咐:“你过来侧殿给她换上新的衣服,尽量擦擦她的长发,小心受伤的后脑,要快,换好后出来叫本王。”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小月有些发懵,今早还好好的,怎么才过没几个时辰,自家主子就出事了。 她跟上去进了侧殿按光王所说换上干净的衣裳,还在滴水的发尾也稍作擦拭,小月很清楚的看到池念瑶后脑还在淌血的伤口。 快速处理好后,光王又把她抱回主殿的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她还处于失温的身体,担心不够才又让小月再去拿一床棉被,把一切安排好后御医和皇上才前后脚的到。 皇上看向正在接受诊治和包扎的池念瑶,面唇苍白,双眼紧闭,像提线木偶般被摆弄着,头上缠着的一圈圈纱布,在乌黑长发衬托下白的刺眼。 再看向全身上下一团遭的光王,皇上压下心中的烦躁说:“先去换身衣服。” 事情如何之后还有时间追寻,当事人池念瑶还没醒,他们未必清楚发生什么事,不急于一时。 光王点头走出去,没一会儿就换好衣服回来了。 原来刚才在他救援时已经有人很上道的去给他拿衣服,只是当时他没有理会,这会不仅衣服,还把鞋子也一起带过来了,才让他不至于来回跑,怕错失她的情况。 “回皇上,瑶妃娘娘应该是落水后后脑砸到硬物导致失血过多晕厥,幸得光王爷当机立断做出正确急救,瑶妃娘娘现已无大碍,等待清醒便可,这几日需要每日换两次药,直到伤口愈合。每日饮两次药,直到体内寒气尽退,臣等这就下去准备。” 御医们走后,皇上坐到床边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苍白的脸,很凉。往下来到她的手,依然很凉。他把她的手捂进自己手心,企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直到自己的手温也凉了才肯抽离。 “你们谁先说说是怎么回事。”话是对身后的光王和小月说的,眼光却始终不离她的脸,怕她突然醒了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回皇上,”小月首先开口,“今早娘娘去赴长公主约,奴婢带到后,娘娘就让奴婢先回来,就没再见到了。” 长公主?江素素?她约过几次池念瑶都是他在的时候,之前因为要与光王学习所以婉拒了几次,这几日恰好得空,看来是趁这个时候去赴约了。 皇上没接话,抬起下巴示意光王。 “臣在心湖附近见到瑶妃娘娘,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连自己哭了都不知道。臣想帮她,但她不太愿意多说,当时感觉她并没有任何想不开的倾向。“ “她情绪很不对劲,也许该怪臣多管闲事,把人逼急了,争执中她没站稳,跌下心湖,当时……当时臣已经第一时间伸手去拉她,可她……没有伸手,她不想被救。对不起,臣自愿领罚。” 光王没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才能接近真相。这件事他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当时任由她离开,她就能安全的走回自己寝宫,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是他太冲动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祈祷她平安无事。 哭,甚至失去求救欲望,在见完江素素之后?皇上眉头紧锁,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希望是他心里所想的那件事。 正当他们都陷入沉默中时,屋外传来江素素驾到的声音。 皇上冷笑一声,正好,不用派人去请了。 江素素走进屋内,各自互相行礼后,三人的目光均落在她身上。越过皇上,目光停留在床上的池念瑶,她也是刚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匆匆忙忙就赶过来。 她确实是想利用这件事破坏皇上和池念瑶之间看似稳固的感情,但她从没想过会成为池念瑶想不开的导火索,她就算再坏,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朕不与你废话,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回皇上,不过是闲聊家常,闺中密语罢了。” 皇上冷笑:“你打算就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敷衍朕?事情的经过想必你也听说了,所以才会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是想看她死没死,还是想看她有没有揭穿你,好让你能亲自辩驳?” 江素素叹息:“皇上从一开始就判了臣妾死刑,就算臣妾是无辜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最好能找到个像样的借口,否则一旦被朕查到你说谎,或者说了任何不该说的话,你应该清楚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第84章 我好像忘了 “臣妾确实与瑶妃娘娘相约见面,瑶妃娘娘也确实赴约了。不过确实如臣妾所说只是闲话家常,没多久瑶妃娘娘便离开了,臣妾也没有多留她。“ “至于离开后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臣妾一概不知,大约只有瑶妃娘娘本人清楚。皇上若把所有罪责全归于臣妾身上,臣妾自然冤枉。” 对于江素素的诡辩,皇上并不全信,但也不无道理。 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池念瑶只见过江素素,但她的话也只是轻飘飘的片面之词,现在追责还太早,想要知道事情的全貌只有等池念瑶清醒。 皇上沉默着,直到感觉自己的手指被触碰然后轻轻抓住,才从沉思中拉回神志。他立马回头,见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下一些。 他反手握住她,温声细语:“瑶儿,你终于醒了。” 池念瑶挣扎着想坐起来,皇上让她慢些,然后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和后脑,让她倚靠在床头。 环顾周围,看见不仅人齐,还都面露担忧之色,她不解:“之一,还有大家,怎么都在,还露出这种表情。” “你……”皇上被她反问的不知如何接话,“忘了?你失足摔进湖里受伤昏迷了。” 受伤昏迷?不说还好,这一说,池念瑶就感觉一股刺痛从后脑逐渐蔓延开来。她抬手想去触碰,皇上怕她不知轻重会不小心碰疼伤口,于是把她的手拉了下来,轻声问:“还痛吗?” “痛的,”床头太硬,她不想靠着,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就任由自己向前倾,靠在他的肩膀处,有些许撒娇的嫌疑,“我怎么会走路这么不小心。” 皇上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取笑道:“你也知道自己笨呀,走路也不好好走。还记不记得自己今天都做了什么,让朕瞧瞧有没有把脑子撞傻。” “今天……早晨给太后娘娘请安,之一在,长公主也在,然后又让小月带我去见了长公主,我们一直在聊天,然后……然后……然后我……嘶……”池念瑶推开他一些,有些痛苦地扶着头。 皇上搂着她的肩膀,面露忧色:“怎么了?头又疼了?宣御医。” “之一,我……好像忘了离开郡然殿后发生什么事,再之后就是我醒过来看到你们。” 皇上亲吻她的额头安慰道:“没关系,记不得就不要想了,慢慢会想起来的,现在只要人没事就好。” 江素素看她迷茫的样子似乎不像在演戏,说不定真因为撞伤了头部导致记忆缺失,幸亏刚才她沉住气,没有过早的暴露自己行为,否则只怕现在早已后悔莫及。 但如果她说的是假话,那她演戏的功力就太高了,利用受害者身份让自己处于弱势,骗过所有人。 御医到时又简单的给她检查了下伤势,再加上她自述忘记一些事,御医推断是头部撞击导致,缺失的记忆也许不止这个,记忆事件的缺失太过随机性,很难去验证其他记忆是否完整。 缺失的记忆也许会慢慢随着时间记起,也许会一直记不起来,但并不影响伤势的恢复,头脑的清晰和以后的生活。 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没事,也还记得所有人。 御医走后,其他人也跟着散场,直到她说困了想睡觉,皇上才在她睡着后离开。由于池念瑶失忆,证据不足,江素素幸运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她可以再找机会告诉池念瑶真相,可现在不想这么做了,池念瑶太脆弱,脆弱到宁愿去寻死也不愿直面真相。 她纵然再坏,也不想背负一条无辜的生命,也许这次失忆就是上天在给她反悔的机会。 吃过晚膳后,池念瑶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是谁把她救起来的。 小月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是光王爷,抱着你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连鞋子都没穿,还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奴婢当时都吓懵了。” “那我得去找他道谢才行。”说着就要起身。 小月连忙劝阻:“娘娘别急,光王爷被皇上罚跪太庙呢,明早才结束,娘娘要见只怕得等明天下午了。” 池念瑶不解:“为什么呀?他不是救了我吗,怎么还要罚跪。” “听说娘娘跌落湖里也是因为光王爷,当时光王爷在娘娘身边,所以才能第一时间救起娘娘。” 她的失足是因为光王?可就算如此,救起她难道还不足以将功补过吗,皇上对他竟是这么严厉? 池念瑶摇摇头,想来从他离开她寝宫开始就应该去罚跪了,现在可能还没吃晚膳,于是换了身衣服拿着新鲜饭菜就让小月带路。 到了太庙,池念瑶依然让小月先回去,这次小月不肯了,生怕再次发生今早的意外,就算听话走了,等她进去八成又会折返,池念瑶只能作罢,让她待在原地等她。 太庙是皇家英灵圣地,应该不是谁都能进,就算是她,也未必允许,还是看看再说。 果然有两个侍卫守着,见她走来,两人一左一右伸手拦在门口,恭敬地行礼:“参见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池念瑶煞有其事地说:“是皇上委派本宫来给王爷送餐。” 侍卫点头:“娘娘请出示令牌。” 令牌?怎么这么麻烦,她哪有什么令牌。戏要做足,池念瑶不能在这时候露出心虚的表情:“皇上让本宫直接来便可放行,未曾给予任何令牌。” 侍卫摇摇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那娘娘请回,见了令牌臣才能放行,或者请娘娘稍等,等皇上来了才能一起进入。” “皇上要来?你知道?” “回娘娘,皇上并未通知,不过这么多年,逢光王爷在此罚跪,皇上都会来,直到……天亮,才离去。” 池念瑶一听,着实觉得有些无奈,这两个男人是如何做到这么别扭的,一个不甘心地受罚,一个不放心地跟着到天亮…… 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解开误会,非要这么拉扯,也不嫌糟心。 不行,她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必须加快进程。 “本宫说了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如果本宫现在进不去,明天开始你们将不是站在这里,也就是本宫随便一句话的事,以皇上对本宫的宠爱,你们觉得呢?本宫知道你们难做,不必左右为难,若皇上怪罪下来,本宫一力承担。” 讲道理不行就只能恐吓了。 这……侍卫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也听闻皇上对她的宠爱,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得罪了她,这与得罪皇上无异,何况她说了会负全责。 纠结了一小会儿,他们才放下拦着的手,给她开了门,并好心的给她指路。 池念瑶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暗叹皇宫果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没点威严恐吓压根办不了事。进入太庙,身后的门便关上了。 整个太庙有三重围墙,均为黄琉璃瓦顶红墙身,它的墙壁上绘制着龙、凤、瑞兽等吉祥图案,建筑风格非常优美极具特色。 墙内主要建筑均为坐北朝南,庙内的三座主殿分别为前殿、中殿、后殿,是最大的金丝楠木的宫殿。 前殿,又称享殿或大殿,面阔十一间,进深六间,坐落在三层汉白玉须弥座上,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悬挂满汉文书写的“太庙”九龙贴金题额。 殿内六十八根大柱皆是整根金丝楠木,殿顶用片金沥粉彩画装饰,地面墁铺金砖。这里是太庙最重要的部分,也是举行祭祀仪式的地方,每次皇帝祭祖都在这里举行。 代表皇家最高等级的殿顶以及皇家权威的黄色琉璃瓦,层层叠叠,既庄严又气度不凡。 中殿位于享殿正北,又称寝殿,面阔九间,进深四间,黄琉璃瓦单檐房殿顶,汉白玉须弥座,周绕石栏,望柱交错雕以龙凤,台阶中饰丹陛,是供奉历代皇帝、皇后牌位的地方。 内设神椅、香案、床榻、褥枕等物,每次祭典前一天,将牌位移至享殿安放于神座之上,祭毕奉回。 后殿,又称祧庙,面阔九间,进深四间,黄琉璃瓦单檐房殿顶,是供奉追封的立国前的四代帝、后神牌位的地方。 殿内陈设亦如寝殿,正中肇祖、左兴祖、再左显祖、右景祖。每季首月时,享皇帝委托的官员在本殿祭祀,岁末将先祖牌位移至享殿裕祭。 幸好进来前从侍卫口中得知光王罚跪的地方是中殿,并询问了路线,不然这么大的地方,不知该找到何时去。提着菜篮子,池念瑶快步朝目的地走去。 来到中殿门口,池念瑶就看到跪在一排牌位面前的光王,腰杆挺的笔直,垂着头安安静静地跪在座垫上,从后面看以为他睡着了,但谁又会挺着腰杆睡觉呢。 “王爷。”池念瑶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也不敢大声叫唤,生怕扰了各位先祖的清闲。 第85章 你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光王诧异回头,在这里见到她实属奇怪:“你怎么在这里?”她现在也算是皇家人,只要皇上应允,进来并非难事,但……这个时候,不像是皇上会答应的事。 池念瑶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抬手晃晃手里的篮子:“偷偷进来给你带吃的,怕你饿肚子,”然后又一脸无奈,“谁让你是我救命恩人呢。” 光王转回头不看她:“本王不饿,也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受伤本王也有责任。” “也许王爷有责任,但我猜应该不是主要责任,毕竟是我自己失足嘛,这样说来,应该我自己负责。何况王爷确实救了我,将功补过啦。”池念瑶把篮子放在他身边,他跪着,她坐着,陪着他。 光王看向她缠着绷带的头,伸手轻轻摸摸她的头顶,关心地问:“还痛吗?”她摇摇头,一般伤口不碰它就不会痛的。光王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你拿走,本王习惯了,确实不饿。让皇上知道你偷溜进来,咱俩又要被说了。” “其实,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对皇上的误解太深了。”既然提到皇上,这就是说话的好时机。 光王不禁自嘲:“本王说呢,这么好心,原来又是来当说客的。” 池念瑶被他的话气到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你这破小孩,我真是来给你送吃的,别不识好歹。” “送完了,本王多谢你,可以走了?” 每次一提到皇上,他总是满脸抗拒,如果不是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才懒得一次次去贴冷屁股。忍住忍住,不要跟小孩一般计较,他不懂事,她还不懂吗。 池念瑶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不断劝服自己,直到自己心平气和了才开口:“不能!是你先提的皇上,不关我事,不过现在我还有话没说完。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之间事情的原委,虽然我不是当事人,但就因为我不是,所以我看这件事情的时候比你们更加有清晰的认识。” 光王诧异:“皇上告诉你的?”这不像皇上会说的事,他以为这件事皇上会把它烂在肚子里,毕竟其中还有不能说的人和事。 “是,我知道皇上当时给了你承诺最终没有做到,在你看来这只是一句承诺,可对皇上来说却是对自己的鞭策。“ “如果他不给你希望,如果连他都从心里认为已经没有办法了,你有没有想过,还有谁能为这个家支撑下去?“ “你应该清楚,当时你父母病倒,唯一能扛起这一切的只有皇上。你仍然有人可依,皇上呢?唯一的依靠就是躺在病床上的你的父母。” “疾病来的猝不及防,在毫无解救之法时,把伤亡降到最低已经是最难得的结局,你父母的不幸我深感遗憾。“ “你确实失去了爱你的父母,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同样失去了自己的兄长,王妃,以及未出世的孩子,太后娘娘失去的更多。“ “在这场灾难中你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皇上的努力你不可能见不到,只是你在他的失信里选择了无视。” “救不了你父母的愧疚让他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都给你。对你严格是想你尽快独立成才,这样他才能再次无愧的站在兄长面前告诉他,自己把你培养的很好。“ “这样他不在的时候你才能依靠自己,人生无常,没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平安无事,你的强大才是给你自己最好的退路。” “我没有想在你面前把皇上吹捧的有多伟大来挽回你对他的态度,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以前和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天上地下,对得起黎明百姓,对得起文武百官,对得起你且无愧与你。” “这些就是我作为旁观者所感受到的。王爷那么聪明,这些道理都应该懂,你只是无法接受父母的离世,无法接受那个在你心中无所不能的皇叔会失信于你,你过不去这个坎,所以选择这种偏激的方法与之作对。” “这么多年过去,该结束也该往前看了,一直停留在过去只会永远把你禁锢住,往前看不代表让你忘记以前,只是把它放在心里,成为你珍藏的的回忆。” 池念瑶指了指光王的心脏,站起身继续说:“抱歉啊,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我就不陪你了,听门口的侍卫说皇上每次都会在你罚跪的时候过来,直到天亮才离开,所以我得早些溜了,免得被发现。我的话希望你好好想想。” 不等他开口,她就真像很急的样子赶忙溜出去。 光王抬头看向父母的牌位,有些失神,心里的想法好像都被那个女人看穿了,真不甘心啊。他真的一直在默默地陪着他吗?还是只是那女人用来哄骗他的说辞…… 池念瑶在门口伸出头四处张望,确定门外无人后才快步走出去,就算侍卫告诉皇上她进来了,太庙这么大也未必能遇到。 她边走边谨慎地东张西望,祈祷千万别遇见,解释起来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料一转头就直直地撞上了一个胸膛,她捂住鼻子惯性地后退两步,下一秒腰就被搂住了。 熟悉地男声在头顶响起:“受伤了不好好歇着还到处乱跑。”情绪听着平静,真假难辨。池念瑶心虚地抬头傻笑,还是被抓到了。 看着她傻呵呵的样子,皇上无奈扶额,自己选的皇妃,再傻也得宠着。他牵起她的手往出口走去:“快回去休息。” 池念瑶听话地跟在后面,来到门口,以为他要开门,他却停下脚步,转过身把她抱进怀中说:“你已经做很多了,谢谢。” 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只是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轻而易举的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和行为。这些事她明明可以不用管,但始终在为他的声誉,为他们之间脆弱的关系努力奔波着。 如果没有她,这些话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替他说出,这样的女人,他很难不宠,很难不爱。 “你也是。”他们都是。 ———————————————— 池念瑶躺在床榻上及其无聊的翻着一本并不感兴趣的书,这两天几乎都与书为伴,现在看到书就犯头晕,更别说打开来认真看了。 许是那天晚上的话起了作用,光王一没找她麻烦,二没被先生投诉到皇上那边,他应该是有认真在思考。 “娘娘,范大人在外求见。” 小月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子遇?这么说来,自从她进宫以后就没再见过面,他现在有了不低的官职,自然有他的职责,不再如从前般空闲。 即便他们是好友,在这个权力至上的地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已不是能随心所欲地见面畅聊了。 池念瑶立马坐起,来了精神:“快请他进来。”终于有人解闷了。 范子遇信步走进里屋,恭敬地行君臣礼:“参见娘娘。” “哎呀,这里又没有别人,不用这么正式,怪生疏的,快过来坐。”这样的距离感,她很不喜欢,仿佛失去了个朋友。范子遇无奈一笑,走到她身边的凳子坐下。 “最近我都在宫外办案,今早刚回来就听闻你受了重伤,”他盯着她脑子上缠着的白色绷带蹙眉,“现在怎么样,还痛吗?” 池念瑶摇摇头:“已经不怎么痛了,御医说恢复的不错,伤口在慢慢愈合,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不用缠绷带了。” 在范子遇的要求下,她又说起了那天发生的情况,他听后都觉得有些惊险:“所以御医说你有可能因为头部撞击忘记了一些事,但你并没有忘记认识的任何人对。” 她点头,皇上也让她一一确认了,都没有错。除了那天的事没想起来外,最近的事也都没有忘记,有没有可能忘记的是更久之前的事? 范子遇觉得这个猜想合情合理,打算用小时候的回忆试试她:“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惹你生气,你整整七天都没理我。” “我当然记得,”说到这个,她至今都依然气愤,“你把我刚拿到手的小兔子弄丢了,虽然只是用藤条编的,但那是最后一只,摊主阿姨送给我的,它那么可爱,我那么喜欢,当然要生气。” 范子遇弯起食指与中指的关节,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笑道:“还记仇呢,我一个大男人学编一只兔子还给你,你倒好,还不领情。” 她捂着额头扁嘴:“丑死了……” “然后呢?还记得怎么和好的?” “后来你送了我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好心的原谅你了,对,放心,我真没忘记。” 范子遇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记仇的事确实没忘,其他就很难讲了,说不定我为数不多对你好的时候你都忘的一干二净咯。” 这时候池念瑶微微抬起下巴,双手叉腰,鼻孔都要朝天了:“你也知道你对没多少好呀,我还能认你这个朋友都显得我仁慈了。” 第86章 你是女孩吧 他配合着摆出一副甘拜下风样子:“是是是,娘娘最仁慈了。”然后又感慨道,“送兔子其实是迎修教的,我那时候只想着玩,哪懂怎么哄你原谅,没想到真奏效。” “那你这个朋友还挺不错,比你懂事的多。”池念瑶随口回了一句,拿起茶杯试了下温度,入口正好。 范子遇却仿佛抓到了什么遗漏:“你刚刚说什么?” 池念瑶放下茶杯,一脸茫然:“比你懂事的多。” “上一句。” “你的朋友挺不错的?” “你不记得了?叶迎修……” 池念瑶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不太确定:“我……应该认识吗?也是我的朋友?” 她认真发问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很大可能她谁都没忘,唯独忘了叶净修。 如果现在实话实说,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连皇上都有可能知道她和叶迎修之间的事。 现在叶迎修不仅没有死,还与皇上是君臣关系,倘若她知道并在以后见到了他,他们三人的处境都会很尴尬。 也许这次失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契机,一件好事。她不清楚关系就不会表现的异常惹人怀疑,以叶迎修的性子就算见到面也不会在这个地方轻举妄动。 应该……是好事?范子遇也不太肯定,但就他自己的分析来看,现在这个情况无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池念瑶见他一直不出声,忍不住唤了两句。范子遇回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轻咳一声笑道:“我以前经常和其他小伙伴混在一起,你见是见过,没说过话也不熟,没印象很正常,不必在意。” “确实,”她煞有其事地点头赞成,“你谁都可以玩到一起去。好了好了,事实证明我没问题啦,快说说皇上给你安排的职位是干什么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出宫去处理一些疑难案件。” 她面露向往之色,语气也充满期待:“办案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难吗?有危险吗?是不是要很聪明才能破案,有人与你搭档吗,还是就你自己。” 知道她有极重的好奇心,特别是对于悬疑这类,完全当故事在听,所以他也知无不言,尽量满足她。 “危险暂时还未遇到,这次的案件不算太难,但也不简单,从现场取证,调查背景,验尸,嫌疑人问询,等等一系列流程,到最后破案,捉拿嫌疑人,所有流程下来大约花费了二十天左右。与我搭档的是凌风,凌大人,你也见过,当日大婚与我一同接你进宫的就是他。” “原来是他。我记得他看起来还很小。” 范子遇无奈提醒:“别忘了,你也还小,你们年纪相仿。” 池念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夸赞:“很厉害呢,这个年纪就高中进士。你们搭档那么久了,觉得他人怎样?” 范子遇投去怀疑的眼神:“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刚才还以为她对他的工作感兴趣,都已经想好,一会儿要是问起案件细节,他该说哪些不说哪些。结果她压根不问这个,反而问起他的搭档?多少有些奇怪。 “没有啊,了解一下你搭档是怎样的人,看跟你工作合不合得来。” 范子遇低头想了想,总结道:“他人倒是挺聪明的,可以跟上我思考的节奏,这一点很难得,合作起来快捷方便。“ “就是胆子小,看不得尸体,看不得血腥的景,不过我也能理解是他年纪太小,接受不了这种冲击。“ “另外就是体力不行,力气太小,经常走着走着就跟不上我的步伐,偶尔搬点东西也是使劲都抬不起来。除了这两点其他都还好,我想归根结底还是没长大,以后可能会好些。” 池念瑶笑着提议道:“那你就要多照顾一下人家啦,年纪小没什么经验。” 范子遇点点头,照顾自然是要照顾的,年纪小,可塑性高,学习能力也强,既然以后是长期搭档,必然不能不重视。他们又简单聊了两句后,范子遇就回去整理案件详细报告了。 听到小月说凌大人求见时,池念瑶以为小月说错了,再不然就是来错地方了。 她与这个凌大人只有一面之缘,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昨天范子遇才来过,今天就轮到他,难道是范子遇让他来慰问一下伤者? 也没道理啊,实在有些想不通。直到他把手上的篮子放到她面前,并把铺在上面的布掀开,才得知他前来的缘由。 “回娘娘,范大人方才接到皇上的传召,来不及将这只兔子亲自送给娘娘,特地嘱咐臣务必送达。”凌风公事公办的弯着腰讲述。 池念瑶吩咐他坐下后,伸手把兔子从篮子里抱出,放在桌面上,乖巧的趴着。 它全身洁白如雪,远看应该像一团毛茸茸的棉花,脑袋上两只又大又长的耳朵高高竖起,好像在对陌生的环境进行探听。 那双红色的眼睛像极了两颗红宝石,闪耀着光芒,身后还有一条短而白的尾巴。 很标准的一只小白兔,嘴巴分成三瓣,一动一动的像是在说话。它的胆子似乎有些小,她伸手想去抚摸一下它的毛发,它警惕地站起来,却由于站不稳,而跌趴回桌子上,望着她的眼神也从好奇变为胆怯。 站起来的那一小会儿,池念瑶才注意到它的后腿上有个伤口,像她的脑袋一样用绷带缠着,同样的白色若不细看确实难以辨认。 凌风见她也注意到了,便开口解释道:“娘娘,这只兔子是臣与范大人办案时在受害者家中见到的,他们养了许多兔子,凶手把宅子里的兔子都……” 想起那个血腥的画面,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也不敢在池念瑶面前提的太明显,怕同样会引起她的不适。 “这只兔子幸运的被埋在兔群里一动不动,这才活了下来。它很害怕,发出细微的叫声,希望有人能够听到,幸好当时夜深人静,臣才能听到它的求救。“ “拨开它的兄弟姐妹,才见到那瑟瑟发抖的身体,原本雪白的绒毛被泥土染黄,又被鲜血染红,看上去脏兮兮的。” 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现在依然觉得心酸:“等臣抱起它的时候,它才安心的闭上双眼,似乎清楚自己终于得救了。因为受了伤,无法轻易放它回归田野,就一直养在身边。” 他一直说着,转头见池念瑶正看着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安抚着警惕的兔子,安静的听他回忆。凌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立马低头认错:“臣一时话多,请娘娘恕罪。” 池念瑶笑着摇头:“没有啊,你讲的很好,本宫很喜欢听。既然养在身边了,为什么又要把兔子送给本宫呢,你不喜欢吗?” “娘娘也知道臣与范大人都会经常外出办案,一走就是好些天,实在没有多余时间照顾这只小东西。范大人思来想去还是交给娘娘最合适,听范大人说娘娘也喜欢小兔子,如此岂不美哉。” 池念瑶点点头:“也是,反正本宫也无聊,有它陪着也不错。这么久,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兔子属于娘娘,理应由娘娘取名。” “你是它的救命恩人,就由你来做这个决定。” 凌风推辞了几次,见她依然坚持,便说出了自己给兔子起的名字,福宝。 福是幸运,也是希望以后它能生活在幸福的家里,带给主人幸福。宝则是宝贝,带给主人吉祥的宝物。 “福宝啊,这个名字真好听,”她满意地逗弄它的双耳笑道,“以后你就叫福宝啦,福宝。” “娘娘喜欢这个名字就好,臣也是想到什么就起了什么。” “本宫发现你的感情很丰富,一般男子都是清冷理性。” 凌风心里一惊,感觉再不注意,继续说下去会有些不妙,赶紧打哈哈:“娘娘见笑了,臣只是……只是有感而发,娘娘莫要见怪。” 池念瑶笑了笑:“其实……”她伸出手,附上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你是女孩。” 凌风像触电般收回双手,惊恐的跪趴在地,凳子因为反作用力而倾倒。 他弯腰匍匐在地,颤抖地解释:“臣惶恐,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臣……臣怎么会是……会是……”受到性别的质疑,他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别紧张,先起来坐,等本宫说完你再质疑也不迟。” 凌风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起,扶好凳子,坐在离她比刚才要稍远的地方,低着头不说话,池念瑶看在眼里,有些哭笑不得,显得自己像会吃人一般。 她把茶杯推到他面前,让他压压惊。看来还是没长大,这个样子只会让她觉得是在心虚。 “第一次见你是在大婚那日,当本宫换上婚服之后,大家看向本宫的时候只有两种眼神。男人是惊艳,女人是羡慕中带着些嫉妒。“ “可是你与他们都不同,是第三种,是羡慕也是向往,但不是对本宫大婚这件事,而是对本宫身上所穿的婚服,那眼神似乎是在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婚服。” 第87章 女扮男装 说到这里,池念瑶见他手指动了动,头垂的更低:“娘娘,看错了。” “你的手很白,刚才摸了一下,还很滑,手掌大小与本宫差不多,光王爷年纪比你小,但他的手已经比本宫要大,同理也大于你。” “臣……大夫说臣只是发育不良,父母就从小多给了些保养品臣吃,才会如现在娘娘所见这般。” 池念瑶扶额,这人怎么这么多理由,她若把范子遇对他的评价说出来,他的借口就是如范子遇以为的那般,只是年纪小没经历过不适应了。 讲道理不行,池念瑶决定恐吓一下他:“既然凌大人这么肯定,但又打消不了本宫的疑虑,那就让皇上来定夺,如何?” 凌风惊恐的抬头看向她,吓的一身冷汗,放在桌子上的手,十指不自觉的用力交叉在一起,指尖泛白。 见有些效果,她继续加把劲:“如果作后求证是本宫冤枉了你,本宫亲自向凌大人道歉。如果是真的,凌大人应该清楚是什么后果。” 凌风紧张的咬唇思考,希望能找到新的出路,可事情来的太快太突然,他甚至还没从恐慌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脑子一片浆糊,无法思考对策。 他犹豫着,挣扎着,可余光撇到她和善的目光时,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以选。 他试探性地问:“娘娘可以帮臣保守秘密吗?” “当然,本宫没打算为难你。” 凌风耷拉下肩膀,像泄了气的皮球:“如娘娘所说,臣确实是女子。” 这个秘密终于还是被人知道了,说出来的这一刻,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中的重担也在这一刻分了出去,不再压的她喘不过气。 “臣与兄长是孪生兄妹,许是在娘胎时抢光了兄长的营养,虽然兄长先于臣出生,但臣却比兄长要健康许多,兄长从出生起就身体孱弱。“ “有一次生病,不管哪位大夫都无法为兄长治愈,直到现在他依然卧病在床。尽管如此还是坚持看很多书,他很聪明,很想考科举考功名。” “臣知道只要兄长身体一天没有恢复健康,他就很难实现这个理想,所以臣才有了大胆的想法,一方面想替他完成心愿。“ “另一方面,听说宫里的御医和药材都是数一数二,如果臣可以以兄长的名义考取功名,如果臣能在此基础上努力往上爬,到了一定的位置就可以请御医帮忙看诊,到时候兄长的病就有救了。” “当时父亲和兄长都不允许的,太危险随时会丢了性命,可是这也是兄长的最后希望,在臣的坚持和苦苦哀求下,他们才答应。虽然过程很辛苦,但为了兄长,一切都是值得的。” 考中进士其实完全在凌风的意料之外,她对自己的期望只有进宫为官这一项,没想到自己为了家人可以有如此爆发,一下让步伐加快了许多。 虽然现在可以让兄长以凌风的身份进宫让御医看病,但由于自己才刚入职不久,父亲让她先不要心急,等一切稳定了再说。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不能让兄长有任何被发现的风险。 听了她的自白,池念瑶不禁有些同情和敬佩:“需要本宫帮忙吗?”没想道一个柔弱的女子敢为了家人只身陷入困境,如果是其他人发现了这件事,就是另外的结局了。 “多谢娘娘好意,现在还不是时候,臣不能让家人有任何机会处于危险的境地。” 池念瑶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呀,姑娘家的小动作太多了,细心一点观察很容易就招人怀疑。” 这些毛病她是知道的。犹记得池念瑶大婚当晚她回去告诉兄长这件事时,眼底闪烁着羡慕和向往的光芒,兄长说这么明显的眼神很容易会被看穿。 当时她说什么来着,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 结果大家确实都在看池念瑶,唯独没有看到池念瑶注意到她,自己果然太不小心了。 她知道自己紧张的时候会咬唇,掰手指,垂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这些动作她都有下意识地去改正,只是还未见成效。 “臣……臣会多加注意的。” 池念瑶突然问出个私人问题:“你觉得子遇怎么样?” 凌风小脸一红,紧张的直摆手加摇头:“臣对范大人不敢有非分之想。” 池念瑶扑哧一笑,揶揄道:“本宫只是问你觉得他人怎么样,这么紧张做什么,越是着急解释,越显心虚哦。” “娘娘就不要打趣臣了,对外臣还是男子,这样问可太奇怪了。” “这里又没有别人了,昨天子遇还在本宫面前夸你聪明,说很难得有人能够与他思维同步,是不可多得的搭档呢。”夸奖的话一字不漏,缺点倒是只字不提。 “真……真的吗?”这两句夸的凌风嘿嘿傻笑,瞬间有些飘飘然的感觉。池念瑶没眼看,这表现的也太明显了,算了,这是他们的事,以范子遇的聪明,应该不久后就会意识到她身份的问题。 “以后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来找本宫帮忙,你的秘密本宫也会为你守着,放心。” 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凌风便起身告辞,出了承欢殿没多久就见到快步走向她的范子遇。凌风迎上去问:“范大人这是要找瑶妃娘娘?”她才刚走出来没多久,这个方向她应该没有猜错。 “来找你,”他看了眼她身后还在视线范围内的承欢殿,有些不解,“从我让你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做什么这么久?” 本来听到是找她还有些高兴,被这么一问,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实话实说在聊天?这一男一女竟能聊上两个时辰,怕是会容易造成误会,到时只怕会有更多麻烦。 可现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这么突然,想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好像也不简单,这到底要她如何解释才好啊! “范大人不是去见皇上了吗?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岔开话题是她此刻想到最能逃避问题的方法了,没想到效果这么有用。 范子遇直接就被分散注意力:“对,有个案件需要我们尽快去协助调查,大概需要外出三天,鉴于我们昨日才刚回宫,皇上特许今天可回家稍作休息,明日我们城门口会合。” 凌风点点头,与范子遇肩并肩出宫。她很喜欢跟范子遇一起外出办案,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做到男人能做的事。 虽然她偶尔会在体力和力气方面遭他嫌弃,可嫌弃归嫌弃,他仍然会伸手帮她一把,有时甚至会把体力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想到这些,在一阵沉默中,凌风突然信誓旦旦地说:“范大人,以后我会多找机会锻炼身体,决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范子遇不置可否:“你多吃点饭,好好长身体先。” 这几天他发现,这个小孩吃的是真的少,基本上他点的菜是正好两个男人的饭量去,结果她不仅一小口一小口吃的极慢,还吃的极少,没吃几口就说自己饱了。 让她多吃几口反而还委屈上了,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吃多了。 凌风不服气地撅起嘴,下一秒想起池念瑶刚刚提到自己有太多女儿家的小动作,立马收起嘴正经起来。 以后她要下意识去改变自己的一些小毛病,多观察兄长和父亲,或者范子遇的一些动作和习惯,让自己在行为上更倾向于男性。 凌风前脚刚走不久,长公主就接着来了。 池念瑶从没觉得自己的寝殿竟然也能这么热闹,托受伤的福,这几天前来探望的人一个接一个。她把刚到手的福宝交给小月后才亲自接待长公主。 长公主坐下后,对着她上下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除了脑子上绑着绷带,其他都完好无缺,实在不太相信她失忆。 这几日都在怀疑她是不是在假装,可惜找不到她当时话语中的任何破绽。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还是决定自己来打探一番。 长公主也不打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真的不记得我们当时的谈话内容?” “说来也奇怪,难道我们聊的是秘密?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要不长公主重复一次,看能不能想起来。” 池念瑶皱眉,表现的很懊恼,也很疑惑,那样子在长公主看来一点都不像是装的。但她似乎对当时的谈话内容并没有表现出浓厚的好奇心,一副想说她就听,不想说她就不听,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是闲聊家常罢了,不记得也没关系。你毕竟是出了本公主寝殿后受的伤,于情于理本公主都要来看看你恢复的如何,见没什么大碍,本公主也就安心了。” 既然得到本人正面的答复,长公主也没有多做无谓的纠结,随意两句便结束了话头起身离开。 夜幕降临,皇上看着光王在中殿屋顶上走过来走过去,脑子突突的有些发疼,这小子大半夜又再搞什么名堂。 第88章 和解 原本他都要回去休息了,结果奏折还没放下,守太庙的侍卫就来报,光王半夜进了太庙,还要求他们不得告诉他。 幸亏他们还知道谁是主子,由于没有提前收到光王禁足的指令,所以只能来如实禀告。 皇上已经在暗处观察了有一刻钟,这小子除了在房顶走动外,没有其他动作,正当他打算不想理了,紧接着传来一声叫唤。 “皇叔救我!”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的踏出去,脚尖点地施展轻功飞出去,接住了莫名其妙从屋顶上摔下的光王,稳稳落地。 光王紧紧抱着皇上的脖子,用力喘着气,眼里满是害怕,惊魂未定,刚刚自己差点就要摔成肉泥了。 待心情平复后,光王缓缓转头看向皇上,那眼神仿佛要喷火了。赶紧示弱:“刚刚吓死我了,还好有皇叔。”手也跟着搂紧些。 皇上一点不吃这一套,双手一松,让他自己站好,双手一背,凉凉地吐出两个字:“解释。” “就是……”光王乖乖站好,回答吞吞吐吐,“就是睡不着,然后就来找父亲和母亲说说话。” “爬那么高说话?”这鬼话他是一句都不信。 “见今晚月色不错,说完就爬上去看看,”避免皇上再不依不饶地问下去,让自己处于劣势,光王主动出击反问,“皇叔这么晚了怎么也在?” 皇上一愣,不自然地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煞有其事地说:“恰巧经过。” “那皇叔一定也觉得今晚夜色很美。” 皎洁的月亮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仿佛是一层轻柔的纱幕,将夜空装点得如诗如画。挂在天空又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柔和地洒在大地上,营造出浪漫与梦幻的氛围。 周围的星星将它衬托得更加清晰,那独特的银色光芒,宛如仙子的衣裳,使人们陶醉在这无比美妙的夜色中。 在这个黑夜中,就像一盏明亮的灯塔,为人们指明着方向,引领着思绪。 皇上抬头看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趁着氛围正好,光王趁热打铁提要求:“皇叔可以送我回去吗?” 皇上扬眉看过去,光王脸上满是期待,他无情转身走人,果断拒绝了这个请求:“朕很忙,自己回。” 光王点点头,一点没有气馁,这个回答似乎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径直跟上去,伸手牵住皇上的左手说:“那我跟着皇叔回去。” 这个举动倒是让皇上有些惊讶,这小子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样,一直在放低身段向他示好,以这小子的性子,这情况可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 皇上任由他牵着,嘴上说着不送,双腿还是往他的寝宫走去。既然他都主动示好了,自己没道理不接,说不定这是关系缓和的关键。 出了太庙,门口的侍卫和孔盛看到他们手拉手的场景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皇上和光王不和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现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整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两侍卫和孔盛面面相觑,均从三方眼里看出不解。 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他们这些人评头论足,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眼观鼻鼻观心,闭嘴当没看到是最好的选择,孔盛也只是安安静静跟在他们身后十米处,以防皇上突然有召。 把人送到东宫后,皇上就停在门口,抬了抬下巴让他自己进去,光王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自己走过去。下一刻他又回头试探性地问:“皇叔可以陪我入睡了再走吗?” 皇上啧了一下,一阵无语,今晚这小孩怎么事儿那么多,他也要回去找人陪呢。光王看出他的不大愿意,但只要没开口拒绝,他都一律当看不到。 皇上叫来孔盛低语两句后径直往里走,回头见光王没跟上,依然杵在原地。 “不想睡了?” 听到声音,光王立马跟着往里走。他清楚他的皇叔一直是嘴硬心软,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乖乖说上几句软话,基本上他都会答应对方的要求。 看着他们进门,孔盛才遵循皇上的指令,绕到其中一棵大树后,来到池念瑶身后,颇有礼数的参拜:“参见瑶妃娘娘。” 池念瑶被突然的声音吓一大跳,捂着嘴让自己不至于叫出来,回头见来人是孔盛,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刚刚明明还看到他往右边离开,现在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要不是她定力高,否则此刻巡逻侍卫应该被她的尖叫声吸引过来了。 “回娘娘,夜深了,晚上风大,奴才送娘娘回宫。”可是……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孔盛接着说,“晚些皇上就会去找瑶妃娘娘,同样是等,瑶妃娘娘回宫等岂不是更好。” 这么说来,皇上其实已经知道了她在跟踪他们,所以才让孔盛来带她回去。不得不承认在皇上面前,自己的跟踪技术一点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被发现而不自知。 池念瑶有些泄气,既然被发现就没什么好再待下去了,只能接受孔盛的提议。 “你在皇上身边多久了?”反正东宫离承欢殿有些距离,池念瑶也可以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些事情。 “回娘娘,奴才从皇上记事起就已经奉命守在身旁了。” 这么算来少说也有二十年,除去太后,想来最了解皇上为人的应属孔盛了。 “那你觉得今晚皇上和光王算和解了吗?”即便光王的要求皇上都答应下来了,但从他刚刚的说话语气和行为上来看,感觉还是有点悬。这要再过不去,她就很难再劝光王这个倔强的小子低头了。 孔盛低头跟在身后,虽看不到此时的表情,但却能在他说话的语气中感觉到一丝笑意:“多亏娘娘才让奴才有机会重新见到光王爷像五年前那样拉着皇上的手,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也多亏了娘娘,才让皇上和光王爷不用再冷眼相对。” 这么说应该是有效的,剩下就要看他们之后的表现了。 原本她打算躺在床上等他回来,心里念叨着不要睡不要睡,再等一会儿就好,结果念着念着反而起到催眠作用,不知何时就睡过去了,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池念瑶赶紧坐起来,一回头就看到昨晚她在等着的男人已经梳妆整齐地坐在桌边,拿着一根青菜逗弄她的小宠物福宝。 听到动静,皇上侧头见她醒了,把手里的青菜扔给它自己吃,然后拿起桌面上的毛巾把手擦干净后,才起身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池念瑶闭着眼自然地往他身上靠,奇怪地问:“现在好像是你的早朝时间,怎么有空在这儿?”印象中他可从不缺席。 “心情不错,想偷一次懒。” “昨晚回来怎么不叫醒我,我一直在等你。”还有事要问呢。 皇上不客气地捏上她的鼻子取笑道:“睡的跟猪似的,怎么忍心叫。” 猪就猪,反正这不是重点,她更想知道:“那你和光王爷昨晚相处的如何?” “昨晚的把戏是你的主意。” 不是疑问句,而是毫无疑问的陈述句。池念瑶坐直身子,坦坦荡荡地看向他,拒不承认:“什么把戏?昨晚我只是恰巧经过,然后跟着你们看了一眼而已。” “哦?那要不让朕猜猜你们的计划?”皇上不顾她的反驳,开始分析她的计划。 “首先你让洛儿去太庙,在守门侍卫没有接到任何朕的指令时,他们会对此行为很疑惑。紧接着最重要的一环,你让洛儿一定要对他们说类似于不必通知朕或者不必让朕知道的话。“ “如果只是半夜单纯的想和过世父母说话,根本不需要特地对他们说这句话,如此一来守门侍卫就会担心他在里面做出什么事而主动通知朕,朕不放心自然也会前去查看。这样一来你们就成功将朕引到了现场。” 池念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没想到他竟然一猜就中,连重要的那环都被准确还原。他们在密谋的时候他该不会就已经派人躲在门外偷听了,否则这么细节的话都能让他猜到。 “你的表情告诉朕,朕猜对了。”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惊讶的表情。 “洛儿进去后,你就躲在太庙附近等待朕的到来,当时朕急于搞清楚状况,所以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一直躲着。“ “等朕进去后,你跑到太庙外围,当时洛儿已经站在屋顶上了,看似随意走动,其实他的位置高度正好,可以搜索到围墙之外的你在哪里,等待你发出的信号,告诉他朕已就位,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 “然后就是假装失足,等朕去救。现在你来确认一下,朕以上所猜哪个环节不对。” 如果十分,他猜对了将近九分。 当时计划的时候她还特地观望了门外空无一人,然后才关好门,房间也只剩她和光王两个人,怎么现在他对整件事了如指掌的程度仿佛是参与计划的第三人。 第89章 擂台赛 他笃定的语气让池念瑶像泄了气的皮球,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识破,结果竟然撑不到一晚。 池念瑶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住他的食指,小声地问:“你不生气吗?” 皇上把她搂进怀里笑道:“你为这件事费尽心思,朕怎么还会怪你,应该是,谢谢你。”池念瑶舒了口气,还担心他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只是朕没想到洛儿胆子这么大,倘若朕慢一些,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时光王提出从屋顶假意摔下这一计划时她是坚决反对的,太危险了,毕竟她在太庙外面,只能看到皇上进入太庙,不清楚他是走快走慢,是否真的准确到位,一切都纯靠猜测,当时她也很害怕自己会给出错误信号。 “我知道光王也很害怕,当时我已经给了信号,也肯定他是看到了。然后他在屋顶上又走了六个来回,才像下定决心一样让自己双脚踩空,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幸好,你接住了。” “想做什么直接跟朕说便是,你怎么也跟着他胡来。”昨晚看到光王摔下来那一幕,呼吸都要凝滞,心脏都要吓停了。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没有脸面面对太后,面对死去的兄长。 “那天之后他已经知道自己以前对你是太主观了,那倔脾气和你如出一辙,不愿意低头道歉,想和好又拉不下面子主动找你,只好用这种方式让和解变得像顺其自然。 “下次不准再拿性命开玩笑了,”皇上拍拍她的肩膀,“起来,今日操兵场有擂台赛,一起去看看,这应该也是你们后续计划的一环。” 池念瑶立马摇头表示不知:“冤枉啊,我不清楚这一步的。” “那就去看看那小子还有什么安排。”计不计划的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能达成一个怎样的目的,反正今日已经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就让他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间。 到达操兵场的时候,擂台上两位武将正打的难舍难分,台下周围是在助威的士兵。擂台较远的角落还有一张专门给其他人下注输赢的桌子,也围满了人。 这种赌博只有在大型擂台赛中才是允许的,平日私下切磋赌博被发现,后果将是贬为最低等奴才,一辈子无法再有任何提升。 擂台赛打的火热,在还没分出胜负前,并没有人注意到皇上的到来。 光王站在人群最外面,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擂台上,所以当皇上走进操兵场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发现的。快步迎上去,此时脸上笑意正浓:“皇叔你来啦。” 没有像以前那般正正经经地行礼,也许是心境发生了转变,现在在皇上面前,他才真正表现出一个小孩该有的模样。 皇上点点头:“希望朕没有错过精彩内容。” “没有没有,比赛才刚开始没多久。” 正说着,台下突然爆发出雷鸣般地欢呼声,看来是赛出结果了,其中一方脸上挂彩,被对手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双方实力不相上下,台下的士兵几乎都是下了注,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赌赢的人都兴致冲冲地去角落拿钱了。 台上的赢家扶起倒在地上的对手,互相抱拳行礼以示尊敬,赢家高举自己的双臂环视一圈欢呼庆祝。 然后才看到皇上出现在台下,他立马收住脸上的得意,双膝跪地大喊:“参见皇上。” 铿锵有力的四个字把在场所有人从各自的心情中拉回现实,连皇上都不知道站在哪里,纷纷跟着他的方向下跪齐呼参见皇上。 “免礼。” “谢皇上。” 皇上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禁了声,场面一度鸦雀无声,皇上扶额,这就是他一般情况下不太想观赛的原因,自己的出现仿佛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就像现在这样,方才的热闹欢呼已然消失殆尽。 光王看出他们的拘谨,适时地站出来,眼神示意裁判宣布进行下一场比赛,裁判点头会意,这才得以让冷掉的场面逐渐恢复热度。 等人群的眼光不再聚焦在他们身上后,光王轻轻扯了扯皇上的衣袖,低着头小声问道:“我……可以和皇叔比一次吗?” 语气里有些扭捏,怕皇上会看不上他,觉得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皇上低头看着他的头顶,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的皇兄,先皇还在世,他们两兄弟除了会一起接受笔试考核,也会经常彼此切磋武艺。 笔试他从来都不是先皇的对手,但是武艺却无人能比,当时他们的太傅,也就是池念瑶的父亲池路寒还说他们长短互补,是很难得的亲兄弟。 后来池路寒离宫返乡,他们带回叶净修。在叶净修的影响下,他的武艺逐渐精湛,先皇已经无法再成为能与之匹敌的对手。 年纪尚小的光王看到自己父亲落败,心情很失落,下一刻心中又燃起熊熊战火,当着先皇的面对他立下战书。 “以后我一定替父皇打败皇叔!”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呢?记不太清楚,好像是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口头接下他的战书,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作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先皇抱起孩子笑道:“那父皇就靠你了。” “放心,父皇,儿臣可以的。” 后来……后来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直到今天再提起要与他比试才让他回想起,原来光王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年在他们眼里所谓的玩笑话,对他而言却是再认真不过的誓言。 “不行吗?”得不到回应,以为皇上不愿意,光王有些沮丧,但又不甘心。 皇上回过神来,沉默地望着他,他的眼里有着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坚定与不屈,随后笑道:“朕可不会看你小就手下留情。” 得到想要的答案,光王心里暗自窃喜,表情依然维持着正经模样。他让裁判回合结束后空出擂台,然后把池念瑶带到最佳观赏位置安顿好,再把皇上带到休息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衣服。 皇上挑眉,准备如此齐全,这是笃定了他会答应是。伎俩被看穿,光王嘿嘿傻笑,略显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放下衣服就开溜了。 上场比赛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擂台上空无一人,正等着下场比赛的开始。围在擂台周围的士兵看到从左右两边走出来的皇上和光王,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他们整装待发,准备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此次擂台赛并未对武器做出任何限制,可以选择赤手空拳,也可以选择自己趁手的武器,但不包括暗器。 双方手上都未拿着武器,但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皇上腰间别着一把折扇,光王腰间别着一把短剑。 两人站上擂台,不同与前面的比赛,观众此时寂静无声,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打扰了台上的对垒。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皇上亲自下场,也不知道皇上喜欢怎样的气氛,所以安静是最好的选择。 双方摆好架势,裁判一声令下,光王年少气盛,信奉先发制人,直冲上前,抬腿横扫,犹如重鞭猛击,接连而出,直击皇上胸膛,一击比一击有力。 皇上抬手迅速反应,接连挡下他的腿击。光王知道不可能那么轻易可以从皇上身上捞着好处,腿部一个用力,借助皇上的抵挡,让自己往后退去。 但他向来信奉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所以并没有因此放弃进攻,而是后脚一蹬地,又是往前出击,这一次他猛烈地挥出犹如钢铁一般坚硬的拳头,裹挟着阵阵劲风,呼啸而出,从下而上,直击皇上的下巴。 皇上不疾不徐地出手应对,以掌接住他的拳,那拳风可谓强劲,使得皇上的手掌略微发麻。 光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迅速以被接住的拳头为支撑,另一只手撑地,一条腿屈膝,另一条腿伸直横扫皇上的脚踝。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脚踝被铲中,身体失去平衡将要倒地,皇上只能放开他的拳头,双手撑地,两个后空翻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皇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赞赏。现在想来,前面的招式全是虚招,为的是让自己觉得他不足为惧,放松警惕,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趁机发出出其不意的招式。 这小子不错,不是只会运用蛮力,还知道动脑。刚才确实是自己大意了,接下来还是得谨慎面对。 皇上从腰际掏出一把扇子笑道:“看来朕也要认真应对了。” 话音刚落,未等光王回话,皇上就手执扇子迅速发起进攻,想抵住光王的喉头。 光王一惊,看了眼那把略显破旧的扇子,伸手从腰间抽出短剑,在快接近他的时候一挥剑,挡开了扇子。紧接着纵身跃起,一套剑法使得轻灵飘逸。 皇上出手极快,内力也深厚,执扇与之抗衡,却并未使出全力对付,说是认真,说是不会手下留情,但也不能真的六亲不认。 第90章 凯旋而归 光王手上力道加重,出剑速度也加快,剑如雨点般向对方刺去。 皇上轻松躲开,须臾之后,光王突然觉得手腕被对方点了一下,登时没了力气,闪着寒光的剑从手中掉落在地,扇子已架在光王脖子上,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胜负已分,台下却安静的出奇,台上两位都是主子,谁输谁赢他们都不知该不该欢呼,只是屏息凝视,只等裁判宣布结果。 有人悄悄提醒裁判,他这才反应过来,高声大喊:“皇上获胜,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围的士兵见状也跟着齐呼。 皇上收回折扇,放会腰间,伸手将光王拉起来,笑道:“不错,差点让你占了上风。” “幸得皇叔手下留情,之后我会再好好训练的,下次一定能赢。” 皇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两人并肩走下擂台,回到休息间换下衣服。他们的对垒只当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算在正式比赛中,他们离开后,真正的比赛才又重新开始。 换了身衣服后,光王礼貌作揖告退,皇上突然主动提议共进午膳,让原本有些小失落的小孩立马喜上眉梢,毫不掩饰,瞎子都能看出来。 皇上莞尔一笑,这小子主动那么多次,是该轮到他表态了。 饭桌上,双方都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美德,只顾着吃饭。皇上偶尔会给光王夹菜,嘱咐他长身体多吃些,偶尔也会给池念瑶夹菜,嘱咐她太瘦了,多吃些。 这时候她和光王就会面面相觑,有些不适应这种人多的沉默。见他俩叔侄吃个饭都正正经经,池念瑶打算自己找话题。 “你武艺挺厉害啊,跟操兵场的将士们一起学的吗?” 光王摇头:“是太傅教的好,”接着转向皇上问,“皇叔,太傅应该快回宫了。” 皇上放下碗筷想了想:“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了。” “怎么,他很厉害吗?”池念瑶不禁好奇。 “当然了,太傅经常亲自带兵出征,每次都战无不胜,只要有他在的战场,就算再艰难的局面都能攻克,最后带着好消息凯旋而归。” 讲到他的太傅,光王就兴致勃勃,言语中尽显骄傲,眼里尽显崇拜。池念瑶觉得他应该是想成为像这个神秘太傅一样的人物。 池念瑶突然扔出个问题:“太傅厉害还是皇上厉害?” 光王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太……”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见她掩嘴低笑,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瞪了她一眼,立马改口,“嗯……皇叔也很厉害。” 皇上对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比较不甚在意,为避免光王尴尬,只好出来打圆场:“无妨,术业有专攻罢了。” 比皇上还厉害的人,池念瑶对这个太傅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如果真如光王所说,经常在逆境中打胜仗,应该是个经验十足的大将,能做到经验十足也应该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 如此猜想,这个厉害的太傅应该是个威严十足的中年人男子,得到士兵们的敬重和爱戴,这样手下的士兵才会拼命与他出生入死。 起初池念瑶就是为了修复皇上和光王之间的关系才去做伴读,现在达到了预期,池念瑶也没有再继续的打算。 并非不喜欢读书,而是学习的内容于她而言实在有些深奥难懂,况且光王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学识与实力,那她更没必要留在那里遭他嘲笑。 所以此时她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局面。 说到底还是这后宫能让女人做的事实在太少,她打听到长公主也是每天赏赏花,练练字,作作画,品品茶,看看书等等,如此轮流反复,确实也是无聊度日,自己也想不出该做些什么好。 ———————————————— 数万披坚执锐的将士们,列成数个齐整的步兵方阵,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高山,移动的城池,整个压进。每前进一步,气势磅礴,大地都为之震颤。 他们肃穆而庄重,身上的甲胄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金铁之声,龙旗高扬,战马踏风。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和决绝,仿佛是一支钢铁般的利剑,即将刺破敌人的心脏。 他们英勇无畏,宛如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势不可挡,浩浩荡荡地行进着,整齐有序,好似一条蜿蜒的长龙。 一大早就让她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 开始她还在好奇皇上带着她和范子遇到宫城上做什么,直到整齐的踏步声被风带到他们耳边,由小变大,渐渐变得震耳欲聋,未知的巨响竟让她感到有些惧怕,那无形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随后撞上站在身后的皇上。 皇上扶住她的腰,笑着搂入怀中,熟悉的味道让她恐惧的心渐渐平息。 还来不及多想,宫门就被缓缓打开,为首的男人骑着他的战马,首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紧随其后的就是那一个个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迈着坚定整齐的步伐跟随他们的将军一路前行。 宫城距离城门距离甚远,她看不清他们的将领,却清晰的看到了整支军队的浩大,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如此威势磅礴的壮观景象,以至于她的震惊早已写在脸上。 直到带兵出征的大将军骑着马来到宫城下,池念瑶才真正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入鬓的长眉微微扬起,温和如玉的侧脸英风乍现,面容刚毅坚定,透着一股不屈不挠的意志和战斗精神。 他身披重甲,盔甲上的铁片闪烁着寒光,紧密地贴合在他的身体上,让他看起来更加高大威猛,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在战场上的冷酷和无情。 战袍飘扬在风中,如同战争的旗帜般高高飘扬,让人感受到他的荣耀。长剑背在身后,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力量。 他抬头往上望,目光犀利如鹰,透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决断和坚定,威武雄壮的身姿,如同山岳般高大挺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但身上又透着一股霸气和统御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跟随他的脚步。 就是这股力压群雄的气势,让十万大军心甘情愿与他出生入死,为国效忠。 重点是,她一直以为并且肯定他们嘴里的常胜将军是个威严十足的中年男子,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只是个与皇上,与范子遇年龄相仿的青年。 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就让手下的军队臣服,并且战无不胜,那该是拥有怎样的天赋,付出多少努力和汗水。 难怪光王每次提到这个男人,眼里的崇拜毫不掩饰,若是换做她,兴许比他更痴迷,年纪轻轻就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前期一定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可为什么,他的眼神在看向她的时候就变了,从满含笑意到震惊,怀疑,不可置信,甚至最后还有一闪而过的痛苦? 那样子看起来,他好像认识她?他并非那种让人轻易忘记的大众脸,可印象中她也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 只见他收回眼光,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十指交叠举在额前,低头行礼高呼:“臣叶净修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的呼声结束,身后的十万大军也纷纷跟着跪地高呼,整齐划一的声音比方才行进的脚步声更加震撼人心,声音大的几乎要贯穿整个京城,刺破她的耳膜。 “诸位爱将平身。” 皇上一人的声音传播距离有限,大概只有前面一些人听得见。 这样的情况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他们仿佛训练有素,大约前十排的士兵首先喊出“谢皇上”,然后起身立正站好,一如开始的模样。 紧接着后十排喊,如此往后,直到队伍的最末端。她站在最高处感受着皇上坐拥的这一切,竟也觉得激动万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带回寝宫的,脑海里还在回想方才的震撼场面,耳边依旧回荡着声声高呼,经久不衰。 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皇上食指戳了戳她的脸笑道:“傻了?” 池念瑶摇摇头,想到刚刚叶净修看她的眼神,不禁发问:“刚才叶将军看我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熟人,他……好像认识我。” 皇上愣了一下,他其实也注意到了叶净修当时的眼神变化,没有一丝掩饰,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以为池念瑶的注意力应该全在整支军队身上,没想到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他无法告诉她,叶净修的眼神变化源于死去的江凝悦,江凝悦是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告诉她的秘密。 “这世上相貌相似的人有很多,也许觉得你像他的旧友,当时你们彼此距离不算近,模糊的样子认错在所难免,不必放在心上。” 他如此告诉她,池念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便没再多想。 范子遇担心叶净修见到池念瑶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虽然当时他面露震惊,但幸好并未当着万人面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91章 她为什么会在宫里 为了他们三人以后的相处,范子遇很有必要先主动去跟他聊聊发生过的事情,所以现在趁着皇上让叶净修宽衣休整的时间悄悄去了将军府,在叶净修晚些时候要去面圣之前,把一切解释清楚。 “她为什么会在宫里?” 范子遇叹了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娓娓道来。 “我劝过她,可是那时候你已经死了,我们都希望她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她找到了自己想要重新开始的人,我们又凭什么去阻拦她?” 说完他看向叶净修,面露失望:“你明明还活着,却从没想过让我们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何况对我们而言你已经死了,是个无论如何都等不到的人。” 叶净修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闭着双眼压抑着痛苦的情绪:“我只是想让自己干出一番成绩后再去见她,以最高的礼遇迎娶她。“ “这几年我几乎都在战场上,我不想让她知道有任何危险,也不想让自己有后顾之忧,所以才选择隐瞒到最后。这是最后一场,打了胜仗,却输了她。” 真是世事难料,这对他从小就一直看好的金童玉女,没想到也没能修成正果。 他和叶净修都从小爱慕的女孩,最后却谁都没有得到,而是嫁给了另外一个后来居上的男人,这若放在以前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结果。 这难道是天意吗?如果叶净修没有选择隐瞒,就算后来让她遇到皇上,但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念想,即使他不在身边,她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心意。 范子遇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既然已成事实,就祝福她,现在我们都只是个旁观者。”无法参与她的未来。 “她看我的眼神,像个陌生人。”虽然只是匆匆对视,但她眼里的生疏刺的他生疼,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他的迟到吗? 讲到这个,范子遇不知是该觉得庆幸还是可惜。 如果她没有失忆就会当场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叶净修的热切,以及对他还活在世上的喜极而泣,那么当时站在她身边的皇上看到这一幕又该是怎样的表现? 知道他们曾经的关系后,皇上又会对他们几个人抱着怎样的态度和成见? 事实上她就是失忆了,所以不会出现以上的任何情况。 只要她和皇上保持对真相的不知情,他们就能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唯一承受着离别痛苦的只有叶净修,虽然残忍,但这已经做到了把伤害降到最低。 “呵呵呵……”叶净修忍不住低低的笑了,然后渐渐放声大笑,怒极反笑说的就是这样。 他捂着双眼,不愿让人看出他的湿润:“到底为什么是我啊?”又没有谋财害命,杀人放火,为什么要由他一个人来承受这种痛? “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有些突然,你一时间很难立刻接受,给自己一些时间,然后你也要学着放下过去,重新寻找自己的未来。如果她还记得你的话,应该也希望你这么做,既定事实已无法改变,一日是帝王妃,一辈子都是。” 事以至此,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最终都得看自己的造化。 叶净修换身衣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紧接着就去面圣。 这里一直是他出入自由的地方,此时站在门口竟变得有些踌躇,他曾经承诺过帝王自己永远不会对其说谎,但现在他也是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皇上。 正发呆之时,孔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将军,到了为何不进?” 叶净修回神,甩了甩头,才慢步走进去。还是老样子,在这个地方,皇上永远都是手里拿着奏折,低头认真且专注的批阅。 桌子上除了必要的笔墨纸砚,文书,奏折,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他也因此不止一次感叹皇帝的工作一点都不轻松,不仅如此,还很繁琐。 他曾经被要求帮忙批阅奏折,在皇上刚继位不久的时候,那时皇上对政事肉眼可见的力不从心,处理起来经常手忙脚乱,频频出错,于是就看上了当时挂着摄政王名头的叶净修。 他们分工合作,互相帮忙,才能在短短的二十天里把瘟疫期间早已堆积如山的奏折井然有序的处理完。 那时候叶净修就对自己要远离朝廷政事深有感触,这不是他想接触的领域,与其跟朝廷上那群文绉绉的官员瞎掰,他更愿意在战场上和敌人周旋。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他一直在发呆,有些好奇:“今天这么安静?不像你啊。” 以前他都是人还没到跟前,揶揄的话就已经先传到耳边,所谓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叶净修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等他的回答。 “你希望我说什么?” “我曾经问过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下过去,当时你说的是实话吗?” 那是江凝悦去世后的第三年,这三年里皇上表现的很正常,每天上朝下朝,批奏折,陪太后,武艺,政事一件不落,正常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有一次,应太后的要求,叶净修问他是否已经放下江凝悦。他当时具体是怎么回答的已经记不得,只记得他说烧掉所有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 这种事对皇上来说根本不屑于用谎言掩饰,所以他信了。 只是有时候,他发现皇上会不经意的出神,这时候叶净修才明白,想真正放下一个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他那么说也只是在提醒自己快些放下。 之后叶净修便再没有提起过,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处理自己的回忆。 但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有处理好,还为自己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而沾沾自喜。 皇上选择避而不答:“我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我承认是因为江凝悦而靠近她,但却是因为池念瑶而爱上她。我从没想过把她改变成第二个江凝悦,她们相似却又不同,我完全尊重,也分的很清楚。” 叶净修还想说些什么,可他要以什么样的立场呢?他凭什么要求皇上把江凝悦的事告诉她。现在他在所有人眼中只是一个她初次见面的男人,他若再替她多做要求恐怕就要暴露自己了。 对于池念瑶和江凝悦,皇上不想再多说,于是主动换了个话题:“对了,明天晚上是你的庆功宴,准备一下。” 听到庆功宴三个字,叶净修一下就感觉很不好了。他向来不喜欢任何与自己有关的庆功宴,这种庆祝形式免不了互相恭维,互相吹捧,然后就是相互拉拢,他实在不想参与其中。 对他来说最好的庆祝就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 “可不可以……” 取消二字未提,皇上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点头:“可以,朕这边准了,不过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你去问问。” 叶净修无语,他就知道是太后的主意,皇上与他的性子相似,不喜欢这种没有意义的饮酒作乐。 太后呢,就希望皇宫可以热闹些,想着理由设宴,这次胜仗凯旋是个很好的设宴机会,他能取消的机率几乎为零,叶净修举手做投降状。 皇上耸耸肩,一副那就没办法了的样子。 到了第二天晚上,整个皇城张灯结彩,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视线所及都是五颜六色的装饰,浮华喧嚣的音乐也掩盖不了那里独有的沉静与祥和,让人深感震撼和敬畏不已。 雅致的桌椅上铺着红色的丝绸,各式佳肴摆满着长长的宴席,宴会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每一处都被精心布置和呈现,无论是装饰风格还是美食烤制,都让人流连忘返。 宫廷大臣们身着华贵的便服,羽扇纶巾,结伴而行,有说有笑的前往宴席,然后逐一就坐,坐席中间已有歌舞音乐在助兴表演,华丽而气派,让此时的气氛显得轻松且欢乐。 此时的宫廷盛会,更像是一幅欢乐图,美食秀丽,舞蹈盈盈,宫廷内流淌着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人群在这幅画中,成为一桩奇妙的景象,让人陷入别样的时空之中。 所有大臣均入座后,太后和皇上才最后一个出场,皇上坐在主位的龙椅上,太后则坐在皇上的右边。 池念瑶虽只是妃子,但由于深受皇帝宠爱,便以皇后的礼仪,坐在皇帝左边稍低一阶的位置上。长公主坐在太后下一阶,与池念瑶一样的地位,接着是光王,坐在池念瑶的右边。 池念瑶对自己的位置很满意,这里的视野正好可以看到下面大臣们的一举一动,也能纵观整个歌舞表演,一清二楚。 以前小时候在市集看歌舞的时候,就常常听人家说,皇家专属歌舞团所带来的表演才是堪称视觉盛宴,如今终于有机会一睹风采了。 随着皇上一声宴会开始,早已后台准备好的宫廷乐队奏起悠扬的乐曲,音乐声在宫殿中回荡,给整个宴会增添了一抹欢快的氛围,此刻所有人都享受着皇宫独有的艺术。 第92章 高山流水 宫女们有些手持扇子为大臣轻摇,有些为他们倒酒,舞姬们纷纷出场开始跳舞,大臣们一边观舞一边不忘举杯畅饮,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场面热闹非凡。 得知此次宴会的重要性,池念瑶也不敢随意怠慢,今晚她身着一袭浅紫色长纱裙,长及曳地,裙摆上绣着金线的花纹,显得华贵不凡。 腰间佩一玉环,右手腕上带着与衣裙相照应的翡翠。三千乌丝被盘成一个芙蓉髻,发丝间隙插入一宝蓝玉簪,浓妆淡抹,几丝发丝绕颈,腰似小蛮,杨柳般婀娜多姿。 唇似樊素,樱桃般小巧玲珑,唇上点了一抹朱红,干净洁白的玉颜上擦拭些许粉黛,双眸似水,清澈的如水,整个人朴素大方。 她经过打听才得知皇上出席宴会一般选用紫色龙袍,所以才有了她今日的“碰巧”一袭紫裙,正好与皇上的一身紫色龙袍相衬,衬托他颀长的身体更显高大,尊贵教人不敢轻易靠近。 池念瑶专注地看着下边的表演,笑意盈盈,娇媚动人,在不自知中吸引了台下叶净修的所有目光。 原本他对宴会没有任何兴趣,可当他知道她也会在的时候,平淡的心里荡起一抹涟漪,她在的话,兴许就不那么无聊了。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长公主,她的目光从未有一刻停留在表演上,那火热的眼神一直迷恋的望向皇上,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叫人不容忽视。 皇上却可以保持笑容,专心地看着舞蹈,不受任何干扰,可想而知他已经对这种赤裸的目光习以为常了。 深知这样望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机会,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长公主站起来提议道:“皇上,光看表演确实有些无趣了,臣妾有个提议,可以让每个人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放进箱子里。“ “先由皇上抽签,抽到谁的名字,谁就来个即兴表演,然后再由表演者继续抽下一个,以此循环,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笑了:“不错!是个好提议。来人,速去准备!” 突然觉得今晚一定会变的很有趣。 孔盛为在场的年轻女性和男性分发了纸张。池念瑶拿着纸张有些犹豫,原本就只想尽量在皇宫里放低自己的存在感,不争不抢不出头,她着实不想自己被抽到要上台表演。 看着孔盛拿着箱子越来越接近,突然灵机一动,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皇上,心里默念不好意思,然后在纸上写下名字。 一切准备就绪,孔盛把摇匀的箱子呈递到皇上面前,皇上随手抽了一张,首先被抽到的是某丞相的女儿。 庆功宴为了人多热闹,允许大臣们带上家眷,一般这种情况都会选择带自己的女儿,盛装出席,有幸被皇上看上自然是好,就算没有,也会有其他青年才俊。 而没有女儿就会选择带上自己的儿子,增长见识,带他认识更多权势,为将来谋淂一条出路。 几轮下来,表演的节目无非还是唱歌,跳舞,对诗,弹琴,绘画。没多久皇上就开始发闷了,什么时候才能抽到她啊,真的很想看看她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可即使是皇帝,对于抽签的结果也没办法作弊啊。 “下一位,有请瑶妃娘娘上前表演。”像是上天听到了皇上的呐喊,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皇上一下子来了精神。 当皇家舞蹈团变成抽签形式表演后,池念瑶看了两个就实在看不下去了,普通人的表演与真正专业的舞蹈团相比确实相差明显,完全是只为了扭动自己的身姿,毫无旋律章法可言。 所以她选择让自己沉浸在美食当中,并没注意到自己此时已成为众人的焦点,更没注意到刚刚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直到小月在身后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才满脸疑惑地抬起头。 这一抬头着实吓了一跳,嘴里还嚼着未完的糕点,什么情况?怎么大家都看着她,她做错了什么吗? 孔盛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瑶妃娘娘,该您表演了,请!” 池念瑶瞬间呆住,嘴里的糕点也嚼不动了,满脑子里只剩下表演两个字。 这……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没有写自己的名字! 等等,该不会是…… 她立刻明白过来,眼光不善地投向罪魁祸首,而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逃不掉的。 果然是他坏心地写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该怎么办?她可不会什么优雅的表演,也没有事先准备,怎么办啊?池念瑶在心里不断的嚎叫,希望此时有人可以跳出来帮帮她。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接收到所有人的目光,她也不好让所有人等她一个,于是快速吞下嘴里剩余的糕点,再慢慢喝下一口茶,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来,思考着应对策略。 小月突然附耳过来轻声地说:“娘娘不要紧张,照我们之前说的一样就可以了。” 可她当时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那么久没有练过,怎么拿的出手,一会儿出错不仅她丢脸,只怕也会让皇上颜面尽失。 长公主见她优柔寡断的样子,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高傲:“瑶妃娘娘该不会毫无搬上台面的技艺?”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池念瑶听到长公主的嘲讽后,下了决心不再逃避,不管她记得多少,结果如何,只要她用心去表演,就没人可以看不起她,更不能让皇上失了面子。 “长公主真会说笑。”池念瑶笑了笑,走到一个弹古筝的琴女跟前,借用她的琴。她忙起身,动作带着恐慌。 池念瑶轻轻试了试音,感觉很满意。不愧是皇宫专业制作的琴,琴弦比民间的要好太多,音质也更加清脆。 其他琴女不清楚她要弹奏什么,是否需要合奏,大家都没有出声,她没提出要求应该就是独奏。 曲子一出,懂乐之人的表情立刻就变了,都清楚她弹奏的是那首乐曲高妙,流传已久的《高山流水》。 这首曲子充分运用“泛音、滚、拂、绰、注、上、下”等指法,描绘了流水的各种动态,抒发了志在流水,智者乐水之意。 随着池念瑶的琴声缓缓奏起,在座的听者仿佛将视线投向久远的春秋时期。精通音律的琴师俞伯牙,在一个和风舒畅,薄雾轻扬的早晨,端坐山林,手抚伏羲琴,弹奏他新作的琴曲。 第一段是引子部分,旋律在宽广音域内不断跳跃和变换音区,虚微的移指换音与实音相间,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 第二,三段是清澈的泛音,活泼的节奏,犹如“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第三段是二段的移高八度重复,它省略了二段的尾部。 第四、五段是如歌的旋律,“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 第六段先是跌宕起伏的旋律,大幅度的上、下滑音。接着连续的“滚、慢拂”作流水声,并在其上方又奏出一个递升递降的音调,两者巧妙的结合,真似“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矣。” 第七段在高音区连珠式的泛音群,先降后升,音势大减,恰如“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 第八段变化再现了前面如歌的旋律,并加入了新音乐材料。稍快而有力的琴声,音乐充满着热情。段末流水之声复起,缓缓收势,令人回味。 琴声穿越寂静的山林,时而浅如坠玉,时而亢似龙吟,时而清冷缠绵,时而澎湃浩荡,随着阵阵松风,汇入山泉,漫入岚岫,潺潺切切。 此时路过的樵夫钟子期,安静地站在琴声里,垂目凝神,直听得物我两忘,脱口赞曰:“洋洋乎志在流水。” 一语深刻地道出了伯牙所弹奏琴曲的内涵,从此伯牙视子期为知音,彼此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后来子期不幸早亡,伯牙断弦摔琴,“一曲情思随风去,归来化做断弦琴”,终身不再鼓琴。 二人默契笃深的友情被传为千古佳话,世间也多了知音这么一个意味深长的词语。 池念瑶在古琴朴实低缓而又沉静旷远的音声之中,由躁入静进而物我两忘,“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致乐以治心,乐则安,安则久。” 古琴之音,既淳和淡雅,又清亮绵远,意趣高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温柔敦厚,形式中正平和,无过无不及。“琴之为器也,德在其中”。 古琴的演奏往往被看作是知音之间心与心的交流。 遗韵今朝的古琴曲《高山流水》,引出一段俞伯牙与钟子期脍炙人口而感人至深的故事,成为千古美谈,拨动着今人的心弦,带给人们无尽的遐思。 整首乐曲一气呵成,听之如同得到了流水的洗涤一般。 第93章 同台表演 曲子渐渐来到第九段,也就是《高山流水》的最后一段,颂歌般的旋律由低向上引发,富于激情,段末再次出现第四段中的种子材料,最终结束在宫音上,演奏至此为止! 池念瑶缓缓呼出一口气,演奏前还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会因为记错音谱,在哪个音上弹错,但坐下后发现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真正开始演奏时,音符竟自动出现在脑海里,她的手随着音符的出现而弹奏,心情也由紧张转而变得轻松。 随着琴音的结束,周围显得异常安静,不知是谁先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随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声。 池念瑶还没从自己的演出中缓过来,有些呆楞的看向周围,大家脸上带着欣赏的笑容,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刚才的演奏是成功的。 那他呢?池念瑶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嘴角噙满笑意,他的眼里满是赞赏,他的掌声缓而有力,他看着她,满眼宠爱。 她没让他丢脸,更没让失望。 何止没让他失望,根本就是出乎意料。 他能想到池路寒的女儿应如其他大家闺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没想到竟能精通到如此传神。 若要浅学《高山流水》这整首曲子并不难,难就难在要把握每个曲段的音调和旋律,让人听后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虽难,她却做到了,如此必然是经过长久的磨练,才能把握好琴音的准确。 池念瑶离开舞台,缓步上前,躬身行礼,谦虚道:“臣妾不才,有些音调未能处理得当,影响了诸位的体验感,还请皇上恕罪。” 她自认为确实还没达到心里预期最好的演奏效果。 “爱妃不必谦虚,在座诸位的掌声已是最好的证明。” 皇上站起身,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去到她的身边,当着众人的面牵起她的手,亲自带着她回到位置上安顿好后,自己才又往上回到龙椅上。 池念瑶呆呆的跟着他走,并不清楚这其中是有什么意思。 他如此做有着自己的私心,想趁这个人多的机会,展示对她的独宠,好让下面那群一心想着把自家女儿嫁给他的丞相们收起私心。 效果不错,肉眼可见他们都摇头叹息,一副心愿落空的模样,坐在身边的女儿要么羡慕,要么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太后对她的演奏也是赞不绝口:“不错不错,哀家记得之前邻国进贡了一把古筝,名为相思琴,一直存放在国库里,至今未能遇上有缘人。现在看来瑶妃就是那个有缘人了。” 在太后的提醒下皇上才想起确有此事,一下子就很赞同这个决定:“母后说的有理,那就趁此机会,把相思琴赏赐给爱妃。” 池念瑶站起身,微微行礼:“多谢皇上,太后娘娘的赏赐。” 在皇上的示意下,孔盛拿着箱子走过去,躬身递到她身前,示意她抽下一个幸运儿。 池念瑶把手伸进箱子里,随意抽了最先碰到的那张,打开纸张看到上面的名字,他的字迹犹如笔走龙蛇,抑扬顿挫,给人一种阳刚之美和力量之感,一如他的身份。 她知道每个人的笔迹都是不一样的,看着上面仅有的三个字,她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 见她莫名其妙地出神间,大家都在安静等待着抽签结果,孔盛不敢耽搁小声提醒道:“娘娘?” 池念瑶回神,手里拿着纸张,本能地看向名字的主人,他也正好看着她。那一刻他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仿佛有千言万语,是她读不懂的意思。 当下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解读,只是摊开自己手上的纸张,浅笑着向他展示,柔声道:“有请叶将军。” 她看过来的时候,叶净修就已经知道是自己了,否则以她失忆的状态,不可能会在人群中看他一眼。 从进来宴席那刻起,她的眼光曾停留在演出上,美食上,帝王家身上,甚至是范子遇身上,但唯独不曾看他一眼。如今对她来说仅仅只是个陌生人的他,怎敢奢求她的目光。 可刚才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心还是小小的颤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一定又掩饰不住的展露在眼神当中,想要告诉她自己的思绪。 幸好,他还是在下一秒就克制地收回暴露的情绪,否则,会给她带来麻烦。 叶净修站起来走上台,微微躬身作揖,随后笑道:“臣粗人一个,对文艺更是一窍不通,唯有在自己领域上班门弄斧,为各位舞剑一段。不过方才见识到了瑶妃娘娘的精湛琴技,不知是否有幸邀请瑶妃娘娘再弹奏一曲,才能不至于让臣的表演显得枯燥无味。” 刚表演完,突然又一次被点名,池念瑶还处于懵懵的状态,出过一次风头后,她现在只想低调做人,存在感越低越好。 何况,她作为皇上的女人,这种情况应该不能擅作主张的答应。 “下官对音律也略知一二,要不就让下官为叶将军伴奏。”站起来替她解围的是范子遇。 叶净修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提议表示拒绝:“范大人莫急,表演的话一会儿会轮到你的。” 范子遇想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越界,奈何人太多,四处都是眼睛,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很容易被窥探,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知道叶净修清楚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是选择了无视。 看样子他就是想让她来伴奏。池念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转头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在这么多官员面前,这个时候只有他的应允或者回绝,她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皇上皱眉沉思,一时半会儿没搞清楚叶净修这么做的目的,是对她的认可还是想再试探一次她的才能? 信任大过对他的怀疑,皇上笑了笑:“既然叶将军如此欣赏朕的爱妃,那又有何不可,不过这还得看爱妃的意愿才是。” 池念瑶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而是有言在先:“叶将军想要的曲子,本宫未必会弹。” “瑶妃娘娘既然熟悉《高山流水》,那《醉渔唱晚》自然不在话下。” 她记得《西麓堂琴统》中记述《渔舟唱晚》为陆龟蒙与皮日休泛舟松江时见渔父醉歌,遂写了此曲,在场对音乐略有研究的人都会知道这首曲子,甚至会着手学习演奏,她也不例外。 曲名本身很有诗意,让人联想到一个美丽的图景,渔翁在晚霞映照下醉饮,同时吟唱着婉转动听的曲调。 好,她确实会,这首还是她小时候学习的第一首琴曲,原因是此曲全是对悠闲自得的渔樵生活的羡慕,还有豪放不羁的洒脱,这些也是她的向往。 池念瑶又走回古筝前坐好,对着叶净修微微点头,示意他自己已准备就绪。 只见叶净修走到其中一个侍卫身边,低声交谈着什么,直到侍卫点头应是,他才又走到另外一个侍卫身边,同样低声交谈。 等全部都交代完成后,他才缓步回到舞台中间,对池念瑶微笑点头。她会意,随着乐声缓缓奏起,正式的表演才开始。 乐曲第一段的引子短小,只出现主、属两个音。 接着是吟唱性的短小乐句,仅是如此就表现出了暮色苍茫之中醉渔哼唱渔歌的情景。主题重复时,移高四度,句幅也有所扩充。然后以切分节奏形象地勾画出步伐踉跄的醉渔神态。 全曲以第一段呈现的主题作各种变化重复。 第二段将主题移高八度,并在尾部围绕着徽音作扩充之后,再现主题的尾句,音乐苍劲有力。 谱子她早已牢记在心,古筝的琴弦位置双手已留下记忆,所以她脑在动,手在弹,眼睛紧跟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也很想欣赏这位人人敬仰的叶大将军到底是如何出色。 在弹奏前两段的时候,乐曲处于刚开始的阶段,较为平缓,叶净修选择了表演柔和中带着劲力的太极拳。它以技击动作为主体,其核心是劲,运用经络和阴阳学而形成的,具有多重功能的一种拳术。太极拳要求一动俱动,全身从思想到肢体以至各个部分,尽可能多的参与运动,而且是高度协调精细的运动,绝非局部动,或分开无序动。 掤,用于化解或合力发人。 捋,用于借力向后引力。 挤,对下盘的外掤劲。 按,对上盘的外掤劲,或作反关节拿法。 采,顺力合住对方来力,或作拿法。 挒,以侧掤之劲破坏对方平衡。 肘,以肘尖击人。 靠,以肩膀前后寸劲击人。 此为太极拳的八种核心劲。在技击上也是别具一格,特点鲜明。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主张一切从客观出发,随人则活,由己则滞。 “彼未动,己先动”,“后发先至”,将对手引进,使其失重落空,或者分散转移对方力量,乘虚而入,全力还击。 第94章 完美无缺的合作 池念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只是看到他动作的那一刻,太极拳三个字就已经自己出现在脑海里。 这些关于太极拳的知识熟悉的就好像曾经有人教过她,然后印刻在心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与音乐极其贴合,平缓,低沉,有力。 第三段,主题再次变奏,乐逗的扩充和重述,切分音的被强调,“撮”和“反撮”指法演奏的双音,以固定低音陪衬旋律,音乐情绪高涨。 第四段,歌唱性的主题旋律片段和节奏性的音型相交织,大有“人影婆娑,歌声断续”之感。 第五段是第二段的变化再现,旋律的节奏换以连续的三连音,下方伴随强有力的固定低音,音乐跃入高潮,醉渔豪放不羁,佯狂之态犹见。 当音乐逐渐进入第三段时,叶净修身体还在做着太极拳的动作,眼睛却望向方才交谈的其中一个侍卫,侍卫得令,把手中的红缨枪扔向他。 叶净修准确无误的接住红缨长枪,随手转起来,刚好衔接了曲子的变奏。 光王看着叶净修耍长枪,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长枪是他最喜欢的兵器之一,但因为上手难度大,至今还未学有所成。 和池念瑶一起在操兵场那会儿一直没有在她面前展示过,就连皇上也没有见过,唯一知道他兴趣的只有他的太傅,教他枪法剑法的叶净修。 他希望等所有人知道的时候,不说拥有精湛的枪法,至少已经是初显光芒。 叶净修曾经告诉过他,红缨枪顾名思义就是在枪上加个红缨。 缨穗吸血,可以阻止枪头上的血顺着枪杆流下来,不利于持枪者发力,选红色是因为血的颜色染成,而且在攻击时可以给对手造成错觉,增加士气,这就是红缨起到的作用。 它的技巧性远远超过其它任何长兵器,非常难练。其最主要的攻击手段是刺,也可以像棍那般横扫对手,练成后威力极大,是可与短兵器中的剑并列的冷兵器之王。 很多人经常会混淆枪和矛,最初的光王也不例外。现在他清楚了,矛和枪的区别关键在于杆的软硬。矛是重兵器,杆以枣木等硬木或精钢制成,基本没有韧性。 最重的钢杆长矛重量可达七八十斤,使用者需具备极大臂力才能发挥威力,而枪的使用无需太大的臂力。矛除了可以用于击刺对手,打、砸也是重要的攻击手段。 对于红缨枪,池念瑶并不懂,只是结合着曲调,她能够轻易感受到叶净修淋漓尽致的长枪表演成功让在座的各位心情激昂。 第六段在音乐高潮过去之后,变化再现的主题,尾句速度浙慢,音乐气氛低沉,呈现出一种茫茫然的情意。 第七段下行的旋律被连续,音乐逐渐平稳下来。尾声中急促的泛音,表现出一种感慨万分的情状。 曲谱本该如此,可不知为何,她弹奏的双手却没有这么做,当场就把原本应该慢慢回归平缓的曲调继续跃入高潮。 除了没有听过此曲的人还乐在其中,懂乐之人此时已经变了脸色,从激动到疑惑到不解,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原本意境优美的曲子改成如此,适可而止的结束才能做出更好的音乐。 前两个曲段和叶净修的表演结合的完美无缺,在大家都以为他的舞剑有可能要因为她的临时改编而毁于一旦时,叶净修却把红缨枪扔回原来的侍卫手上,转身接到了另一个侍卫抛来的双手剑。 双手剑是指需要双手使用的剑类武器。前朝国家曾经盛行双手剑,长可及胸,并收录了一部双手剑谱,正藏于皇宫的文渊楼处。 叶净修在精读完之后又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动作,使得双手剑的使用更加多样。 剑谱上介绍过,这种武器最先是为步兵所设计,后来逐渐也为骑兵所热爱。它有着漂亮修长的直刃和均匀的浅弧收锋。 在保证了穿刺的威力的同时也确保了劈砍时的强度,无论是砍还是刺都能够保证足够的破坏力和强度。 而且颇为轻巧,可以看出它是一种以步战为基础设计的武器,对重型的铠甲破坏力不足,但是却方便使用,是最早将“砍”和“刺”结合在一起的设计。 音乐持续处于高潮阶段,叶净修也不遗余力的展示着双手剑的魅力。 只见他先是将剑以较快的速度旋转起来,然后直接脱手甩出剑,双手剑就像被吊着一般悬在半空持续旋转几圈后,叶净修一个回身抬腿,踢了一下剑柄,加速剑的旋转,下一秒双手竟能准确无误地抓住剑柄,剑听话的在他手中停下旋转。 音乐在此时终于迎来了尾声,舒缓的琴音昭示着表演的结束。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最后一幕行云流水的踢剑给深深震惊住了,一下子点燃了全场,大家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叫好。 大概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近距离见到如此炸裂的功夫表演。 表演完美结束,他们相视一笑,彼此间的默契十足让人不禁觉得这已经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 范子遇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注意到了皇上早已对他们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和完美无缺的合作心生疑虑,抑或者是不悦。 而他们还沉浸在成功表演的喜悦中没有发现。 叶净修扔回双手剑给侍卫,随后走到池念瑶面前。正当她疑惑之际,叶净修躬身伸出自己的左手。他想牵她,很想!可是不行,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无法这么做。 于是在左手到达之际,他的手翻了个身,手背向上,停她面前。 池念瑶看了眼他伸过来的左手,顺着手臂往上,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热情也很真诚,让她不由自主地也伸出自己的右手,缓缓搭上他的手腕,在他的带领下来到台阶下,一起向皇上和太后行礼。 皇上沉默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原本热闹的场面也在渐渐安静下来,大家此时似乎才意识到皇上的不对劲,都闭嘴不敢说话。 池念瑶原本还带着的浅浅笑意顿时凝固在嘴边,看着皇上皱起的眉头,有些不解,之一怎么了?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他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叶净修,他们无声的对望着,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却好像已经在交流了。 见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导致场面也很尴尬,太后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刚才叶将军的表演实在精彩,最后踢的那一脚现在哀家都还印象深刻,只怕短时间内很难忘记。” 叶净修收回目光,向着太后躬身作揖:“多谢太后娘娘的夸奖,三脚猫功夫在娘娘面前献丑了,还得多亏瑶妃娘娘的琴艺,让臣再次佩服。” 范子遇扶额,叶净修,明知道皇上不悦的点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默契配合,现在还要再次把自己和她联系上,这不是在挑衅吗。 就算关系再如何好,君依然是君,臣依然是臣,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见他提到自己,池念瑶也不得不客气两句。这次她不是主角,实在不想被多次提到,而且,皇上的不悦早已让她原本快乐的心情跌落谷底。 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不悦一定是因为刚才的表演。 是因为她突然的曲子改编破坏了美感? 还是因为她答应了叶净修的请求?说不定他之前嘴上客气的说有何不可,只是想通过她本人去拒绝这个请求,只是她没有理解他其中的意思。 又或者是因为他方才过来扶起她? 可这只是基本的礼仪,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不合规矩的举动。就算是平日里,宫女太监也都是这么搀扶主子,她并没有觉得有问题才让他搀扶着到台前。 皇上扯了扯嘴角,随意道:“不错,回。” 随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明明是很美味的酒,如今却尝出了一些苦涩之味,真难喝,他不禁想。 两人回到座位上,孔盛自觉地把箱子递到叶净修面前示意他抽下一个。 叶净修伸手抓了一张,看到上面的字体,不自觉挑了下眉,抬眸撇了一眼字迹的主人,但很快收回视线,刚刚才惹怒了皇上还是不要再触怒龙颜了。 池念瑶很肯定刚刚叶净修看的人是她。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不写自己名字,又写了她的名字?这就太过分了。 随着他喊了皇上二字,池念瑶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 可转念一想,既然不是为什么刚刚又要看她一眼,正常情况下不该看向名字的主人吗,难道他认得她的笔迹? 这更不可能啊,她昨天才见到他本人,根本没机会让他见过字迹。 换个思路,他也许认出了那不是皇上本人的字迹,但凭什么就认为是她写的,难道觉得只有她敢这么做? 叶净修,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好像没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第95章 他后悔了 正当她还在出神,却听到了皇上冷冷的三个字:“下一个。” 听到自己的称呼,皇上没有惊讶,没有气恼,没有情绪,面无表情地又喝下一杯酒。 他写的是池念瑶的名字,自然箱子里就不该出现他的名字,现在出现了他也很清楚是她写下的。他没有拆穿,只是再无心情去表演节目。 不至于,叶净修想,都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让他心里这么不舒服,这以后要是真做了什么岂不是会要了自己的命。 叶净修无奈地耸耸肩,把纸交给孔盛后又抽了一张,这次的是韩薇薇。不认识,他顺手把纸一起交给了孔盛。 听到自己的名字,韩薇薇有些诧异,今天来的人很多,想要在那么多人里被抽中实在要靠运气,而她的运气向来不太好,所以本来也没有太多期待,没想到,竟然还能中奖。 在父亲韩磊的再三提醒下,韩薇薇才回过神来,信步走到舞台,依然是先对着太后和皇上行礼,然后柔声说道:“民女不才,方才见了叶将军的舞剑实在传神,民女想趁此机会为叶将军作画一幅。” “准!”做谁的画都无所谓,现在皇上对接下来的任何表演都提不上劲,只想着找机会结束这个有些糟糕的庆功宴。 由于作画需要时间,为避免让大家等着,韩薇薇主动提出让下一个人先表演,她其实也有私心,被那么多人看着,她怕自己没发挥好,在他面前毁了画像。她抽到的下一个是……长公主。 这一刻江素素等了太久,她掌控不了抽签的结果,所以当她提出这个玩法的时候也只是在让自己碰碰运气。 她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的运气,不然她也不可能从一个人人厌弃的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为人人敬畏的长公主。 江素素向宫廷乐队提出自己需要的曲子,以及向舞蹈团借用了伴舞,安排妥当后才站到舞台中央。 随着音乐的响起,江素素踮起脚尖飞舞,时而转圈,时而轻盈跳起,时而挥舞手中的丝带,灯光下使得自己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不得不说她总是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去吸引众人的目光,但更主要的是吸引至高无上的皇帝。平常的舞蹈定然已经失去作用,所以她要跳更高难度的舞。 她单脚蹬地,让自己的身体跳起,然后在空中旋转三周半,她想这么做,只可惜没有做到。 在旋转三周后,双脚已接近地板,那距离无法再支持她旋转剩余半周,但她不愿放弃,强行旋转导致的结果就是,她没能让自己站稳,脚踝一崴,跌倒在地。 原本还在伴舞的舞蹈团见到这种情形纷纷停下表演退开,其中两人一左一右上去搀扶江素素。她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心里暗骂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却在一抬头就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经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从位置上走下来,来到她的身边,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问:“能走吗?” 江素素摇摇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楚楚可怜地说:“是臣妾没用,连一支舞都跳不好。”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朕……”皇上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朕送你回去。” 不等她反应,下一秒皇上打横将她抱起,自顾自地走出宴会,留下身后一众不可思议的宾客。 池念瑶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一举一动,心里一阵酸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在故意用这种方式气她,她知道,可有事情为什么不能结束后当面说清楚呢,她也很委屈啊,完全不清楚他到底在气什么? 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多希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这样他就能发现她的疼痛。可他没有,就像是除了他怀里的人儿,身后的人都与他无关。 池念瑶眼神暗淡无光,敛下眼睑,沉默地低下头,藏起自己痛苦的神情,回避众人投来的同情目光。 叶净修深深的蹙眉,双手在桌子底下早已捏紧拳头,表面还是维持着冷静,冷眼看着皇上的行为。 有一刻想冲上去质问他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立场,没有身份,没有理由这么做。没想到只是一件小事就让皇上做到如此程度。 他承认自己的请求和演出结束后的举动确实抱有故意气他的私心,但皇上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如果早知道这样做导致的后果是让她痛苦,他一定不会去尝试。 叶净修看向池念瑶,心很疼很疼。这个女孩是他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的心尖人,是他终其一辈子都想要呵护的存在,是他舍弃生命都要守护的爱人。 但就是这样的宝物,在另外一个男人眼里却是随时都能丢在一边的附属品。 他真的做错了,不该为了前程丢下她那么久,不然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他,能牵动她一举一动的人应该是他,能光明正大牵起她的手的人也应该是他。 他后悔了,而这世上最没用的一句话就是我后悔了。 范子遇也是措手不及,这是在做什么?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这是他最不愿见到一幕,他们三个人只要有一方难过都会牵扯到另外两人,就如同这个时候。 范子遇是旁观者,也是整件事的知情者,他左右为难。 他清楚池念瑶的失忆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他私心她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才不会在知道真相后三个人一起痛苦。 可他又同情自己的朋友,内心另一个自己希望她能想起来,不管什么决定都好,给叶净修的过去一个交代。 事情莫名其妙演变成这样,深知皇上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太后赶忙出来说两句:“天色也不早了,各位今晚就到此为止。” 众人行礼后纷纷告退,池念瑶也在小月的搀扶下出了宫殿。 叶净修本想护送她回去,却被范子遇拉住了:“你不能再做多了。” 是的,他做的太多了,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若此时再送她回去,被皇上知道了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让她陷入更多她不清不楚的麻烦,他能猜到她甚至都还不清楚皇上在气什么。 在这座皇宫里,做任何事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所以人家才说要谨言慎行,一不小心自己怎么没命的都不知道。 池念瑶浑浑噩噩地回到寝宫,她问小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她想通过旁人的视角来审视自己。 小月摇摇头:“奴婢一直看着娘娘的所有表演,直到娘娘回到座位上,并没有看到娘娘哪里有问题,反而娘娘的琴艺才是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奴婢实在不清楚皇上为何生气。” 努力回想着今晚的一切,愣是没找出有任何一点不对的地方。看着平日里活力四射的,现在却郁郁寡欢的主子,小月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娘娘要不先沐浴更衣就寝,说不定明天皇上就气消了呢。” “不行,”池念瑶忽然站起来,“我要去找他问清楚!”任何或大或小的矛盾都不能放到第二天,隔阂会趁着这个间隙自由滋长。她还想跟他一直走下去,解决问题才是最关键。 小月有些犹豫:“可是……皇上去了长公主那里。”明眼人都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抛下宴会宾客,抱她回寝宫,去了就不会什么都不干。 池念瑶不是没有想过,但很快就摒弃了这个想法,只是觉得:“他做什么是他的选择,我做什么是我的选择。”有时候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先入为主的想法。 决定好后,池念瑶领着小月风风火火地赶去素心殿,里面的灯火已然关闭,但她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孔盛。难道真的……心里一痛,但她还是决定上去问问,不管心里怎么怀疑,总归还是想亲耳听到。 “本宫要见皇上。”她听到自己声音此时正带着颤抖。 孔盛弯腰低头道:“夜深了,娘娘还是请回。” “本宫要见皇上。”她依然重复着这句话。 “娘娘还是明日再……” 话还没说完就被池念瑶打断了:“本宫要见皇上。”依然是同一句话。她不想问任何人,只想亲口问他。 孔盛叹了口气:“皇上在心湖。” 这俩主子真是会折磨人。先是留着他在这里等她过来,接着过来了还不许立马告诉她在哪,最后一定要等问够三遍再告诉她。 这杀伐果决的皇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别扭? 池念瑶眼睛一亮,除此之外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欢呼雀跃,果然! 如果当时她没有上来问,而是看到孔盛守在外面就认定了皇上必定在里面,那皇上真是比窦娥还冤,他们之间的隔阂就会从这个时候开始,越来越大,她心中的刺也将永远存在。 她让小月先回去,自己去找皇上。 来到心湖,伴随着她越走越近的脚步,隐隐听到了湖心传来悠扬的箫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里吹箫? 难道是,皇上? 第96章 怎么这么别扭 池念瑶加快步伐,箫声越来越大,只要再转个弯就能见到坐落在湖心的凉亭了,他应该就在那里。 她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躲在转角,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 是他在吹箫,是她听过的曲子,是《梅花三弄》。 “三弄”是指同一段曲调反复演奏三次。这种反复的处理旨在喻梅花在寒风中次第绽放的英姿、不曲不屈的个性和节节向上的气概。 整首乐曲由两部分构成,包括十个段落及尾声,前六段为第一部分。 溪山夜月。 一弄叫月,声入太霞。 二弄穿云,声入云中。 青鸟啼魂。 三弄横江,隔江长叹声。 玉箫声。 其特点是采用循环体形式,旋律流畅、优美,节奏明快。 乐曲一开始便在低音区以散板形式奏出气氛肃穆深沉的曲调,展现出一幅寒冬腊月的万木凋零,唯有梅花铁骨铮铮,迎寒而立的画面。 然后采用四,五,六度的大幅跳跃,使旋律的转折富有层次,苍劲有力。 第二,四,六段以作为梅花高洁、安详形象的清越泛音主题循环三次出现,使曲调清新活泼,从而突显出梅花做人的气质与节节向上的高尚品质。 再加上轻巧的节奏、简洁的旋律,使乐曲柔中带刚,勾画了“风荡梅花,轻轻舞玉翻银”的景象。 三次重复旋律变化不大,主要采用在音区上的对比,将二弄降低八度以取得重复中的变化。 第三,五段是插部,音乐作为主题的铺垫、衬托,象征着处于陶醉中的人对自己所倾心的梅花的观赏、品玩、陶醉及深情赞颂。 整个这一部分是梅花的静观形象,谱写了它在淡,静,凌寒的环境中笑绽枝头的画面。 第二部分为后四段。 凌云戛玉 铁笛声 风荡梅花 欲罢不能。 第七段开始出现了新的音乐素材,其梅花形象带有戏剧性,旋律跌宕多姿,大起大落。第九段又在中低音区再现这一主题。 乐曲采用切分节奏,高低音区的频繁跳跃、交替奏鸣,此起彼伏,情绪激越,大有竞相怒放之势,梅花的性格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 第八段起了连接的桥梁作用。 第十段速度较慢,使高潮的气氛逐渐平稳下来,并通过节奏对比和调性变化将乐曲引向一个新境界。 整个第二部分是梅花的动态意象,利用音色对比和节奏对比,与第一部分音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刻画出梅花迎风而立,与寒风搏斗的形象。 象征梅花不惧寒霜、临风摇曳的意态,以其梅花的铁骨、冷香的自然属性,笑战,笑弄风霜的姿容,映射和歌颂了高雅、贞洁的人的性格和气节。 她到的时候正在吹第一部分,池念瑶不忍打扰,站在不远处驻足欣赏。 也许这就是他在宴会上可能要表演的节目,但因为心情不好而选择退出,现在自己一个人在无人之地自己表演,独自欣赏。 站久了脚有些累,她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突然听到一声呵斥:“谁?”吓得她立马躲起来。 这耳朵是有多灵敏,吹着箫还能听到这么细微的声音。 池念瑶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好像没有被发现。 待心跳恢复正常后,她又悄悄探出脑袋查看情况,结果迎面撞上来人的胸口。她捂住头往后退了两步,抬头那一刻撞进了他毫无情绪的目光中。 “做什么?” 冷漠的语气让她打了个冷颤,原本在心中想好的说辞也在这时候全部又咽了回去:“没……没什么。”生怕他当场发怒。 皇上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独留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池念瑶向前追了两步,伸手想拉住他。 等……等一下。她还有话想说,可心中的酸涩像一团棉花一样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张口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看着皇上走远的身影说:“别看了,手都是凉的,本王送你回去。” 池念瑶看向他,略带哭腔地问:“你怎么也在,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啊?” 她其实并没有哭,只是酸楚依然在,眼框微红,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跑出眼框,她从来都不轻易掉眼泪,一直都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可以控制的很好。 光王极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呵,还会开玩笑,那就是没事了?” 亏他还担心这女人下一秒就会哭出声,看来完全是他想太多。 不想让这个破小孩看到自己此时的囧样,池念瑶小声嘟囔着:“关你什么事。” 此时光王真恨不得把她掐了:“你这个女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是,要不是本王……”话还未说完,光王就看到有人出现在他面前,在她背后。 月光下,高大的倒影一些映在她头上,一些映在他脸上,还有一半映在地板上。池念瑶回头,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还抓着她手腕的光王只能悻悻松手。 “朕忘了点东西。”然后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他们走远,光王无奈至极:“本王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以皇叔性子,肯定不会就这么把人扔在冷风中不管,只要自己再出现对她献点殷勤,让他有点危机感,自然就会现身把人带走。当然这都是猜测,最后中了就最好不过。 光王不紧心中感慨,从来没见过皇叔这么别扭的样子,看来他是是真喜欢。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讲话,池念瑶缩在他怀里,不时抬眼瞟他的表情,先是冷硬的下颚线,然后是脸上的面无表情,最后是目视前方的双眼。 好,没看出点东西,真是一点反应都不给,让她完全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刚回到承欢殿门口,皇上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但也不是什么好话:“看够了没有。” 态度比之前好了一点,只有一点,但就这一点足也已经够让池念瑶恢复本性:“没有,看不够。”双手也搂的更紧。 “力气那么大是想勒死谁。” 嗯?很紧吗?池念瑶闻言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谁知下一秒,皇上就像故意与她作对一样,松开抱着她的力道,让她有种身体下坠的感觉,吓得她立马又搂紧他的脖子。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怎么可能让她摔地板上。 “知道怕就搂好,摔了可别赖朕。” “你!”池念瑶被气笑了,搂紧了说勒,搂轻了又要她搂紧,这男人是想干嘛!怎么这么别扭! 皇上大概没想到,自己维持了那么久的形象一夜之间竟然分崩离析,从英勇果决的君王一跃成为幼稚别扭的愣头青。 小月听到外头有动静立马跑出来,见皇上抱着自家主子走进来,立马闪到一边站好,由衷地替她开心。 这应该算是和好了。 皇上把人放到床上,直起身不忘吐槽:“重了。”还煞有其事地揉了揉手臂。 “你!”这人怎么这样!气死人了!池念瑶脸皮都不想要了,不顾形象地直接往他身上一跳,整个人挂在上面,气呼呼地呛回去:“重死你算了!” 皇上扶着她的大腿,转身把她放在桌子上,压低身子与她呼吸相闻,低沉的声音从他性感的双唇里飘出,带着致命的诱惑:“想换个地方是吗?” 嗯?她抬眸与他对视,下一刻那性感的双唇已经贴上来,很软很柔,让人流连忘返。就在她以为就这样该结束了的时候,他才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像个入侵者开始攻城略地。 池念瑶右手撑着桌子,左手扶着他的肩膀,一边退,一边推,都无法阻止他的深入。 终于,等他愿意放过她的嘴后,又开始转战其他地方,顺着脖颈一路往下,来到锁骨,肩膀,再往下…… 池念瑶单手推着他的肩膀:“别……之一,我还有话……要说。” “明天说。”皇上无视她的挣扎。 “不行……今晚就要说!” 池念瑶坚决语气让他不由的一愣,停下嘴上的活,叹了口气,直起身帮她把衣服重新整理好。 她的眼睛带着湿润,呼吸早已在他的撩拨下紊乱,胸口也因为呼吸不稳而起伏不定,双颊还留有方才被挑起情欲的红晕。 “最好是很重要的事!”对于被打断的好事,皇上表现的极其不满。 她极其郑重地点头:“你今晚为什么突然生气?” “就这事?”皇上不能接受自己好事被打断竟是因为这件事。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因为是关于你的事,所以对我很重要。 皇上听着她认真的回答,看着她认真的眼睛,突然就心情变好了。但他不想说,难道跟她说是他心眼小,见不得她眼里装进其他男人。 见皇上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她又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下意识地摇头,沉思了一下接着又点头。 池念瑶直接无语住了,这到底是做没做错啊? 第97章 子遇的推测 她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知道你想床头吵架床尾和,当时可能是好了,但只要事情没有真正解决,以后都会成为我们之间的旧账。“ “你说过我的任何一句话你都很在意,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同样的,你也是。之一,我想跟你一直走下去,坦诚和信任是基础。” 没想到这小妮子讲起道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皇上斟酌了好久怎么讲比较好,比较符合自己的形象。 结果不管怎么讲都显得自己很小气,于是他只好长话短说地总结:“因为你被叶姓男人吸引了所有目光,这让朕很不舒服。” 这……所以只是因为这件事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那她也太无辜了。 弹奏和舞剑本来就是要相互配合默契,她不看怎么知道叶净修的剑舞到什么程度了,况且不能否认,他的舞剑确实让人移不开眼。 她要是把这话说出来会不会让皇上更生气? 深知发生了的事情再多做还原和解释也没什么意义,何况他也只是在跟自己闹别扭,还是得先解决问题:“那我道歉,表演的成功让我太得意忘形了,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 她想解决问题,皇上却不依不饶:“他伸手你还真碰!” 这句话直接把池念瑶的倔脾气也给勾出来了:“你还抱了江素素呢!” “朕出去就把她扔门口了!然后还去了沐浴更衣,你没发现朕衣服都不一样了吗?” 她这才注意到,原本与她相衬的紫衣此时已经换成了青色,看来他真的一直记着那句话,以后他的身上只会留下她的味道。 池念瑶感动之余也不愿轻易认输:“那你还让孔盛在素心殿门口等着,还让他别太轻易告诉我你在哪里。” 听到这个,皇上老脸一红,尴尬地握拳捂嘴干咳:“这狗奴才的嘴真守不住事儿。” “他把你的要求全都完成了,是我自己猜到的。你怎么知道我会找过去?怎么知道我见到孔盛不会先入为主?” 皇上摇摇头:“朕不知道,先安排着,如果一直等不到你,朕就……更生气!”还能怎么样,打不得骂不得,只好自己生闷气了。 池念瑶笑了笑:“生闷气对龙体不好,幸好,我找过去了。放心,我的目光永远都会追随着你的身影。” “嗯,”他跨前一步,把她从桌面上捞起来,转移到床上,“现在可以继续了,方才的未竟之事。” 她小小地推脱了一下:“我还没沐浴……” “没关系,一会儿出汗还得沐浴。” 本想再据理力争一下,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男人吞入腹中,身体的主导权被渐渐移交,意识逐渐被抽离。 另一边,范子遇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责叶净修做事太鲁莽,不考虑后果,一直走到了将军府都还在念念有词。 起初叶净修还会争论两句,到后面直接选择闭嘴,在理论这一方面,他讲不过范子遇。 叶净修身背重要官职,皇上为他在宫中建了将军府,此时范子遇就一路说一路跟着他来到府邸。 进了大门,叶净修才放开来理论。:“你刚刚也看到了,她还记得《醉渔唱晚》这首曲子,在我没有给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她还是按照我曾经改编的那样弹奏。那个时候你也在场,我们配合的天衣无缝。说明她就算失忆了,潜意识里还是记得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通过这些一点点的碎片去帮她拼凑回与你有关的记忆?” 叶净修承认:“对,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子遇,你会帮我吗?” “你有没有想过,比起找回记忆,现在的瑶儿也许会更快乐一些。” “子遇,你太天真了,瑶儿现在之所以觉得幸福快乐,是因为皇上愿意给,当皇上不给了,或者,当她发现皇上的爱给的不是她时,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什么意思?”范子遇没明白他的意思。 叶净修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一想到范子遇不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就很无奈,觉得有口难言。 但如果能让他与自己站在听一阵线上,接下来的路也许会好走些。 随后叶净修把范子遇带回房间,关上门,把皇上和江凝悦曾经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听的范子遇一愣一愣的,他是做梦都没想到皇上对池念瑶的宠爱竟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目原因。 难怪叶净修这两日对池念瑶的态度明明就表现的不像初次见面,皇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的神色,原来是因为江凝悦。 皇上大概觉得叶净修只是在用看江凝悦的目光在看池念瑶,所以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叶净修面露讥讽之色:“现在你还觉得皇上接近瑶儿是因为纯粹的爱吗?”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范子遇觉得有些个人的猜测隐隐要被坐实。 叶净修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郑重地提醒道:“宫里的人只要经历过都知道,皇上下了封口令,杀无赦,没人敢提。所以你也不要说出去,不管你替皇上做过什么,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长公主,这件事她也清楚的。” 叶净修不清楚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不相干的女人,但也实话实说:“江素素?她是江家的养女,和江凝悦情同姐妹,自然再清楚不过。”总觉得他能问出来应该是有疑问的。 “我有个猜测,你听听看,”范子遇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那天瑶儿就是去了素心殿找长公主聊天后,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导致落水,头部受到撞击导致失忆,但她独独不记得与长公主之间的谈话内容。“ “后来我又试了一下她,发现她同时也不记得你的存在。当时是光王爷在心湖遇到伤心绝望的她,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 “结合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我有理由怀疑长公主将她与江凝悦长的一模一样的事实告诉了瑶儿,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替身的真相让她痛苦,她受不了打击,在头部受到撞击后选择性忘掉这段记忆。” “同样的,你的死在她记忆里也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所以她也选择用遗忘去逃避现实。我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只有这个,否则就是瑶儿演的太像了,有这个可能性,但不高,我更相信是第一种。” 叶净修被范子遇的逻辑推理深深折服,难怪被皇上派去处理疑难案件,试问这样逻辑清晰的头脑,还有比破案更合适的吗? 她竟然已经经历过一次真相,一次就已经让她接近崩溃,难道他还要戳破这些幸福泡泡,再一次剥夺她的快乐?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记的忆恢复后,还能不能经受住打击,会不会这一次有他在,结果会好一些。 “事实证明,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和你和瑶儿认识这件事皇上迟早会知道,就像他极力控制所有人隐瞒江凝悦的存在一样,在某一时刻依然会被拆穿,所以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范子遇突然就犯难了:“那现在该怎么做?一日是帝妃,一辈子都是,我们又能做什么?” 原本他还很看好皇上和池念瑶之间的感情,毕竟皇上对她的宠爱宫里都人尽皆知,却没想到只是个外表美好的假象,只是个只有他和她被蒙在鼓里的假象,真可悲! “只要她愿意,我会带她离开。”如果有这个机会,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 范子遇像见鬼一样看着他,觉得他在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以为说离开就能离开?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你们能走去哪里?皇上掘地三尺都能把你们找出来。” 叶净修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放心,现在说这个还早着,想要唤醒她的记忆,要么一点一点来,要么给予她沉重的一击。“ “我自然不会选择第二种,急于求成,反成坏事,这我还是懂的,当然我也不忍心,所以我会像今晚一样慢慢去引导她。” 他又继续说:“最重要的还是你,不要对皇上有任何不好的成见,在决策上,他依然是个明智的君王,国家高于一切。之后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做好你的本职工作,继续听从皇上的安排和决策,不会有错的。”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希望你在作出什么重要决定之前可以跟我商量一下,而不是自作主张,让我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他可以不理会叶净修的之后的安排,但必须知情。 叶净修无奈点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晚了,今晚就留在这里睡。”然后走出门,把房间让出来。 第二天内心装着事儿的范子遇,马不停蹄的就去找池念瑶问清楚,得知已经与皇上和好,没有误会,这才放下心。 长公主宴会上扭伤脚,听说需要休养三天,不能到处走动。 池念瑶本想去看望一下,经过御花园时却看到一个宫女扇了另外一个宫女巴掌,还指着她继续破口大骂,另外一个低着头不敢出声,显得唯唯诺诺。 第98章 我怕你不想跟我相认 池念瑶看不过眼,走上去问:“做什么打人?” 看到她,两人急忙跪下行礼:“参见瑶妃娘娘。” “怎么回事?” “回娘娘,奴婢看到她在破坏花园里的花。娘娘看,地上的花,枝条,果实都是被她剪下来的,明明开的正灿烂着。”她说的振振有词。 池念瑶对着另一个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的宫女发问:“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回娘娘,花卉修剪整形是日常养护管理中的一项重要措施,目的是促进花卉的生长。主要是剪去扰乱树形的长枝、病枝、密枝、横枝,使内部有良好的空气流通和光照,减少病虫害的发生。“ “不能开花的枝条也应及时剪除,以免养分消耗过多,有利于萌芽和结果。二是为了促进开花结果,所有观赏花卉的花果都必须修剪,以调整营养生长与生殖生长的关系。” 她说的有理有据,很自信也很专业,听的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宫女一愣一愣的。 池念瑶极为满意地点点头,对之前还在嚣张的宫女说:“这些你懂吗?” 她有些心虚,害怕自己会因此受罚,宁愿继续当搅屎棍:“娘娘,这些都是她给自己行为找的正当理由,想借此逃避责任,娘娘莫要轻易相信了。” “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不去多提高自己的认识,却在这里诬陷一个比你专业的人,不对,照本宫看来,这个小丑你倒是当的很专业,小月你说是。” 小月当然点头支持:“娘娘说的对。” 宫女这才知道自己错了,急忙磕头求饶。池念瑶摇摇头说:“你的无知未对本宫做出什么伤害,不过她无辜挨了你的巴掌和冷嘲热讽,这可该如何处理?” 这人也是个人精,立马就明白了池念瑶话里的意思,随即转身向她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诬陷你,请原谅我。” 她依然低着头:“没……没关系……” “既然当事人也原谅你了,还不走?” “多谢娘娘,奴婢告退。”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直到人影都看不见,池念瑶又确定了周围没有人,才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宫女:“颜颜,你没事?” 尹月颜这才敢抬头看向池念瑶,有些谨慎地收回自己的手臂,小声道:“瑶妃娘娘,隔墙有耳。” 池念瑶点点头,带着她回到承欢殿,并让小月去把药膏拿来。 进宫以来一直在为解开光王和皇上之间的心结奔波,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朋友比她还早进宫。若不是今天遇到,说不定她都还想不起来,只是没想到见面就是这样的场面。 池念瑶拉她坐在旁边,刚想给她擦,却被躲开了,她伸手想接过自己处理,池念瑶收回手不给:“颜颜,我们是朋友。” 她却说:“瑶瑶,你是主,我是仆。” “我们是朋友!”池念瑶很坚持。 尹月颜只好妥协,把脸凑过去,任由她擦。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讲到这个,尹月颜脸上才露出一丝丝笑意:“当然记得,都告诉你了我才刚学,你还一直叫我教你插花。” —————————————— 那是叶迎修去世的第三年,还有五天又到了他的忌日,前三年的祭拜她都买了很多很多鲜艳的花,巴不得把他围在鲜花堆中,让他的身边可以不那么冷清,阴暗,就像他小时候一样阳光,鲜活。 她独自走在街上,像往常一样找各个花店的老板订花。却在经过一个小摊面前停下了。 那个摊就像其他花店一样摆满了鲜花,不同的是,其他花店里都是按照同一种类的花摆在一起,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整齐,顾客挑选起来也比较方便。 这个小摊很奇怪,不同种类的花用瓶子或者大盆插在一起,有种争奇斗艳的感觉。只可惜她还太小,不懂这些。 没有大人,只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小凳子上,专心地摆弄着小桌上的花瓶和鲜花,连她走近去看都没有察觉:“你在做什么?” 池念瑶冷不丁的出声把她吓了一跳,手里刚拿起的花枝也掉回桌子上。她谨慎地看着与自己一般大的池念瑶问:“你要买花吗?我知道价钱,可以卖给你。” 池念瑶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最后问了其他问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同龄人的说话让她放下戒心:“我在学插花。” “插花是什么?” 小小的她皱着眉头解释:“插花就是……就是……就是把花插在瓶子里。” 池念瑶撅起小嘴:“这么简单,那我也会。” “不对不对,不是把花插进瓶子里就完了,我娘说了,还要把花插成一个优美的造型,借此表达一种主题,传递一种感情,使人看完后赏心悦目,获得精神上的美感和愉悦。” 她说的这些东西池念瑶不懂,只觉得这家店比其他花店要特别,外面摆的花也比其他店好看。 “我叫池念瑶,你呢?” “尹月颜。”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交换名字,只是对方讲了,自己下意识也就说了。 看起来好像很有意义,她也想给叶迎修做一份:“你可以教我吗?” 尹月颜摇摇头:“我也还在跟娘亲学,教不来。” “没关系,你学了就来教我,我每天都来找你,好不好。” 尹月颜还没答应,池念瑶就自顾自地拍手叫好转圈圈。见她如此,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又吞了下去。 难得也有人跟她一样喜欢母亲的插花艺术,她应该高兴,一起学好像也变得不错了。 后来她们就一起学一起玩,池念瑶还会以报答为理由经常请她到市集吃东西。她们之间的金钱差距很大,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而自己只是靠着卖花养家糊口的小家庭。 尹月颜拒绝过几次,本以为池念瑶会因此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不再跟她来往,没想到池念瑶不请她出去吃,转身就从家里带来糕点与她分享。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最纯粹的善良和友情。 尹月颜也想回应她同等的东西,可自己并没有,只能偶尔带着母亲做的菜给她尝。她真的很好,毫不吝啬地称赞着每一个菜,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只有偶尔一些时候花卖的好了,母亲才会给她一点小钱,以前她会存在盒子里,现在她会拿出来给池念瑶买好看的小饰品和好吃的小糕点。 她知道再好的关系也应该是双方一起付出,而非单方面,所以她也极力想要对对方好。 直到尹月颜的父母亲相继病逝,自己的能力尚且达不到母亲的境界,花卖不出去,一天赚不了几个钱,她才选择进宫为奴。 ———————————————— 药膏擦完后,池念瑶才想起来问:“你刚刚见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尹月颜也没有隐瞒:“我之前就远远的见过你了,只是你没注意到。”在池念瑶无数次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她在忙,她匆匆而过。 池念瑶面露歉意地解释:“对不起啊颜颜,我之前一直在忙其他事情,有些重要,所以才没有想起你在这里,你看到了应该来找我的。” “我……我怕你不想跟我相认。”她们之间的身份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她怎么还敢不要脸的凑上去。 池念瑶不敢相信她会这么想:“怎么会?你没有变,我没有变,变的只是外人看到一种身份,我们是朋友就一辈子是朋友!” “谢谢你,瑶瑶。”好像除了谢谢,也没什么可以给了,就算是现在,在她面前自己依然是一无所有。 池念瑶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跟我还说这些呢。对了,你现在在干什么样的活?” “我负责宫里的花花草草,以及各个宫殿的花束,花瓶摆设。” 池念瑶一听,眉头都皱起来了:“光是御花园就已经很大了,还有其他地方,听着好辛苦。要不来我这里,不仅自由,还可以继续做你喜欢的插花,我们也能经常见面一起聊天。” “瑶瑶,我是来干活的,”尹月颜无奈,“虽然有些辛苦,但你说过在花花草草的领域,我是最厉害的,同样也是最快乐的,所以不用担心我。” “那好。但是答应我,如果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们是朋友。” 尹月颜垂下头,没有答应,她不想仗势欺人,只想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算有麻烦找上身,只要忍气吞声就能解决的事情,她都不想小事化大。 “颜颜你看,我有十个糕点,给了你一个,”池念瑶从桌子上拿起其中一块递给她,“我还有九个。“ “你现在只有一个糕点,但你选择给我一半,你自己就只剩下仅有的另一半。我只是给了你我的一点点,但你给了我你的一半。这么看来,你才是付出了更多的那个人。” 尹月颜摇头:“不是的……”不是这么算的。 “我只是想说,如果是我能帮你做到并且只是一件对我来说不足挂齿的事情,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每个人能做到的事情都不一样,与其自己磕破脑袋往前冲,不如懂得寻求帮助,让别人助你一臂之力,我希望自己是你的这个人。” 第99章 幸得公主相救 这就是池念瑶,总是善用自己的学识和方式安慰人,这是她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她没有系统的读过书,上过学堂,脑子里的东西都是父母亲教给她的。 唯一让她拿得出手的才艺只有关于花的一切,在这一方面,她自信没多少人会比她懂。只是这份才艺在生活中又能有多少用处呢? “我知道了,谢谢你瑶瑶,除了道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池念瑶轻轻抱住她,没有说话,什么都不用说,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 “公主,汤泉已备好,可以开始沐浴更衣了。” 长公主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听到声音后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全部退下。 宫女们躬身作揖,纷纷退到门口,并把门关上。长公主走到屏风后,轻轻褪下身上的衣裙,缓步走到华清池边。 那湛蓝的温泉碧波荡漾,泉水湿漉漉的,覆盖着温暖的舒适感。池上铺满了火红的玫瑰花瓣,伸手撩了撩桶里的水,温度刚刚好,拿起一朵花瓣放在鼻前,可以闻到清雅的芳香。 她会心一笑,把身体浸入池水当中,温热的池水透过皮肤传达到身体的每一处,所有焦虑都消融在其中,温馨宁静的气氛让人感到愉悦。 悬浮在水面上的露气,轻轻拂过空气中漫溢的温暖,一旦沉浸其中,就如同在美梦中度过时光,流连忘返。 此时的最佳状态应该是脑袋放空,单纯的去享受此时的静谧。但她并不这么做,只是沉浸一会儿后就开始思考一些这两天她观察到的,关于叶净修和池念瑶之间,她觉得不太合理的事情。 作为旁观者的角度,她和叶净修不太熟,几乎没怎么接触过,但因为江凝悦的关系,她曾经见过叶净修看江凝悦时的眼神,以及说话的语气,像一个陌生人。 可这几日,她发现叶净修看向池念瑶的眼神,带着隐晦的爱意。若隐若现,似有若无,像是极力在隐藏以及克制。 反观池念瑶,对着叶净修,她表现的很坦然,眼神里没有太多其他的意思,也不似在和熟悉的人交谈。 这种明显的差异让她不解,但她并没有冲动地去向任何人提出质疑,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之前,任何语言都是徒劳。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安静时分自己慢慢思考,理清思绪。 她不清楚皇上有没有察觉叶净修对池念瑶的异样感情,也许皇上已经查过他们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也许只是她疑心太重。 但不管怎样,如果她不亲自派人暗中调查一下,心里的疑惑永远都会在。她还是想先自己小心求证。 正当她还在沉思当中,突然感觉前一秒还温热的脖子一凉,有什么东西抵在了她的脖颈上,紧接着头上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长公主不用低头都知道,抵在脖子上的是一把小刀,只要他轻轻一动手,这个池子里的水将被她的血染红。 “你想做什么?”她不敢轻举妄动。 “不做什么,就想让你帮个小忙。” “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来了很多人,随后是跟守在外头的两个宫女的交谈声。 “长公主在里面沐浴,所有人不得入内!”他们似乎想冲进来,被她的婢女喝止住了。 “方才我们在追一个黑衣人,此人鬼鬼祟祟闯入皇城,目的尚未可知,是刺客的可能性极高。我们追到这附近就跟丢了,现在急需排查各个殿宇,以防有漏网之鱼。” 侍卫的话全都传进屋内对峙的两个人,长公主听后不屑地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本公主会帮一个刺客?只要本公主大喊一声,你就是瓮中之鳖。” 男人也笑了,笑声透露着愉悦:“你可以不帮,就看看是我手上的刀快还是你说话快。当然我会让你喊完再动手,到时他们冲进来,看到的就是你漂浮在这池面上的,赤裸的尸体,这就是你留给世人最后的样子。“ “而我,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就算不能,有公主与我黄泉同行,也不算吃亏。” 不得不承认,长公主确实被他的话吓到了,这个男人确实可以做到这些,她还不想死,更不想在这里,以这样的面目死去。 可现在该怎么办,她连这个男人的正脸都没有见到,就算真的帮了他,也未必会真的放了她。不帮,她就必死无疑。 似乎看出她的犹疑,男人低声安抚:“别担心,等外面那群人走了,我自然就会放了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此时,外面又响起了婢女的声音:“公主,您没事?”这次是对她喊的。 为了小命,她选择相信一次这个男人:“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刺客应该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与她在这里谈条件,所以这个男人也许就不是一个刺客。 侍卫等不及宫女的慢吞吞,抢着开口解释:“启禀公主,臣怀疑有刺客闯入,担心公主安全。” “这里除了汤泉就只剩四面墙,本公主没看到第二个人。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检查本公主的素心殿,一会儿本公主若是在寝宫遭遇不测,你们就是失职,又该当何罪!” 侍卫一听觉得有点道理,素心殿就在旁边,既然这里没有,黑衣人很有可能已经逃进素心殿,现在去搜查一下也许还有发现。随后就带着人马奔向素心殿。 依稀还能听到婢女的抱怨:“我们一直守在门口,窗户都是封上的,哪有什么黑衣人。” 直到外面重新恢复平静,黑衣人才收回小刀并好心提醒:“沐浴泡久了对皮肤不好,要不要起来?” 脖子刚被解放,长公主立马回身,身体压低,慢慢往后退到安全距离,这才看清了眼前的黑衣人。 他身着一袭黑衣,显得坚毅挺拔,紧身的服装勾勒出他健硕的身体,衣襟上绣有复杂而神秘的暗纹,仿佛寄宿着某种神秘力量。 他的脸庞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遮住了鼻子以上的脸,透过面具,那双深邃的眼睛闪烁着冷静与不羁。 长公主不答反问:“还不走?”一个大男人杵在面前让她怎么起来。 “现在出去还有些危险。” 他环顾四周,在屏风上看到挂着的毛巾,走过去拉下毛巾放在池边,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石桌笑道:“现在我要走过去,你有足够的时间披上毛巾,走到屏风后换衣服。错过这个时间,你就只能泡到池水变凉,皮肤发皱。” 然后不等她抗议就转身慢步走过去。长公主咬咬牙,立刻从池里爬出来,拿过毛巾披在身上,赤着脚跑到屏风后,见他依然背对着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还好她赌对了,还算说话算话。 等黑衣人坐在石凳上后,池子里已无半个人影,转头看向屏风,上面倒影着一个曼妙的身姿,窸窸窣窣的,应该在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他撑着下巴看着屏风上在跟衣服奋战的倒影,竟觉得有趣。 穿好衣服,她把头探出屏风想借机看看男人在做什么,不料直接撞上他带笑的眼眸。长公主一愣,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只好悻悻的从屏风里走出来。 黑衣男子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看到赤裸的双脚后不赞同地蹙眉,捞起石凳旁的绣花鞋,走过去放到她跟前说:“穿上。” 她照做了。但对于他的热心,长公主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真是刺客吗? 她如玉般光洁的肌肤在热水的作用下变得粉红,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看起来更加妩媚。 出浴后犹如晨露滋润过的花朵,娇艳欲滴,令人陶醉,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那淡雅的花香。 此时的场景让他想起了一首诗,脱口而出:“美人浴,碧沼莲开芬馥。双髻绾云颜似玉,素蛾辉淡绿。雅态芳姿闲淑,雪映钿装金斛。水溅青丝珠断续,酥融香透肉。” 这样风度翩翩的吟诗男子,很难把他和刺客联想在一起。 而她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夸赞,原本因热水而略显粉红的双颊竟是更深了些。她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黑衣男子率先转身往回走:“过来,我们可以坐下来聊两句。” 也许是被他的善意和温柔感化,她竟觉得他是个好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闯进来?” “我是谁暂时只能保密,至于为什么闯进来,如果我说我是被人一路追杀过来的,你信吗?” “结果闯进皇城后接着被一群侍卫追。” 黑衣男子耸耸肩:“谁说不是呢,”然后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幸得公主相救,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长公主一脸不屑:“本公主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报恩。” “我……会让你看到的,但不是现在。” “难道你……长的很丑很吓人?”她难得开了个小玩笑。 第100章 看到你就没那么疼了 黑衣男子看向她沉吟一会儿,略显正经地开口:“我觉得我长的应该会很符合你的眼光。” 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自恋地夸耀自己的容貌,而且还是个男人,长公主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侍卫应该已经无功而返,他也是时候该走了。男人走到她面前,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发簪,三千黑丝如瀑般落下。 长公主惊愕地抬头,只见他像炫耀一般拿着发簪在她面前晃了晃,随后小心地收进胸前。 “下次见面如果认不出我,就用这个信物让你想起来。” “你还想潜进来?” 他推开窗户,一只脚已经踏上窗台,回头极其郑重地给出承诺:“我会光明正大地来到你面前,下次取走的就不是发簪了,而是你的心。”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他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长公主跑到窗台往外看去,除了温柔的夜色,什么都没有,他的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长公主靠在窗台上,低下头,双手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说什么取走她的心,之后就消失不见。什么人啊,故意的吗?不负责任地撩拨她的心神。 呆呆地缓了好久,直到门外的婢女敲门提醒后才回神。刚想离开,眼尖地看到石桌下躺着一枚青色的玉扳指。应该是刚刚的黑衣男子遗留下来的,她捡起来细细观察,尝试着套进自己的大拇指。 意料之中,确实是太大了。她摘下来,拿在手心里,心想回去找个地方放起来,下次,如果真有机会的话,再还给他。 —————————————— 皇宫里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才可以到达另一边的文渊楼,是宫里唯一的藏书阁,也是树林那边的唯一的楼阁。 叶净修刚走进树林两步就听到隐隐约约的求救声,再走近些,求救声越来越清晰,熟悉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是她?难道…… 他寻着声音快步往前走,直到在一棵树下看到她的身影,她坐在地上靠着树干,脚踝因为踩到捕兽夹而流着鲜血。 这里平时都人迹罕至,如果不是他刚巧有事来一趟文渊楼,只怕没人能想到有人在这。 池念瑶一边绝望的喊着救命,一边希望树林外面有人能听到她的呼救声。 她其实并不是要去哪里,只是闲的无聊抱着福宝出门溜达,看到这片树林幽静很适合让福宝奔跑活动,于是就进来了。没想到进来才没多久自己就踩到捕兽夹,福宝倒是很安全的到处蹦跳。 她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喉咙都要哑了,就在她想让喉咙休息一下再继续呼喊时,终于看到有个身影在靠近。她也顾不得是谁了,急忙又大喊:“救命,我在这里!” 看着来人如天神般走到她身边,池念瑶喜出望外:“叶将军!” 叶净修蹲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先检查她的伤势,脸上的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池念瑶没有注意,只是看到他之后,感觉脚踝上的伤好像变得不那么疼了,还有心思聊起天:“叶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净修看着她,有些气恼:“不痛了是,还有心思管我为什么在这里。” “好像看到你就没那么疼了。” 池念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的话让他一愣,再加上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叶净修突然就不生气了。 话一出,池念瑶都想直接咬断自己舌头算了,她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太容易招人误会了,说不定只是终于见到有人可以救她了,所以才没那么疼了。 正打算解释一番,抬头忽然看到不远处有条蛇在慢慢靠近她的福宝,而福宝还在自顾自的啃着地上的青草。她下意识地赶紧拍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蛇出没的方向。 “叶将军!有蛇!” 叶净修伸手附上她的双眼,右手摸出腰带里随身带着的小刀片,转头看向蛇的方向,出手快准狠,刀片直接插进蛇的七寸位置,那是蛇的心脏位置。只见那条蛇挣扎的动了两下后就一命呜呼了。 叶净修放下手:“没有了。” 恢复视野的池念瑶抬眼望去,蛇确实已经一动不动了,福宝还一无所知地继续啃着它的青草。 刚想道谢,就见他站起身,从不远处拿起一块石头插进捕兽夹,顶住夹子,应该是为了防止夹子进一步收紧。 随后他从树上折下两根较粗的树枝,一根从下往上,一根从上往下穿过捕兽夹,从树枝另一端发力压下,咔的一下,捕兽夹终于被打开了。 池念瑶惊掉下巴,刚刚她还尝试自己徒手掰开捕兽夹,结果反而越扯越紧,没想到他用两根树枝轻松一压就解开了? “你怎么做到的?” 不愧是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依然没有变,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问这种问题。 叶净修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袖给她包扎伤口,一边满足她的好奇心。 捕兽夹的设计是两个大半圆形的结构,它们相互之间有一定的间隙,类似于动物的牙齿咬合。初始状态下,这两个半圆形是水平的,具有较大的开口宽度。 当猎物触动机关时,弹簧会被压缩,半圆形结构随之张开,形成更大的咬合力。 在这个过程中,半圆形结构的边缘会与铁丝接触,由于两者之间的角度较小,会产生一种死锁状态,半圆形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从而捕获猎物。 在使用捕兽夹之前,扳手和发卡之间存在联动,当动物触碰到扳手时,扳手会发生旋转,进而带动发卡一起移动。发卡一旦被触发,翘板会下降,导致项圈套住动物,完成捕捉过程。 扳手的部分有调节的功能,可以通过调整来控制项圈的夹紧程度,以适应不同种类动物的需求。 话讲完,手上简单的包扎也完成了,正想扶起她把人背起来,池念瑶立马指着不远处还在啃草地的福宝。 叶净修看了一眼,有些无奈,重新让她坐回地上,自己走过去,提起福宝的两只耳朵,放回她怀中。 “抱好。”话音刚落,叶净修就连人带兔一并抱起,池念瑶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揽进怀中。 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加上宴会那晚的不欢而散,这样走出去难免会招人口舌,男女授受不亲,池念瑶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这属于紧急情况,决定还是不要考虑太多了,不然叶净修很有会可能直接把她丢在路边不管。 人救到了,叶净修开始批评她的行为:“我有没有讲过不要单独上山,也不要单独进入这种树林里。” 池念瑶自知理亏,无言地点头承认错误。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有点头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就好像他曾经讲过一样,可他们明明才刚认识。 这些话听着很耳熟,好像曾经有人真的这么提醒过她,只是想不起来是谁。但不管是谁,都不会是眼前这个男人。 叶净修还在不停的讲着树林里的危险性,低头一看,这女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神游,敢情是嫌他太啰嗦了。 一路走回承欢殿,被无数双眼睛看着,都被他一个眼神或者周身的寒气吓的低头绕路走,不敢再看一眼。 小月见自家主子竟然被叶大将军一路抱着回来,宴会那天皇上的不悦一下子窜到脑海里,吓的站在旁边不知道该干嘛。 他低头看向怀中已经回神了的人儿:“你有准备日常用的药箱吗?” 池念瑶乖乖点头回答:“有的。” “那好,”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小月,“你就在这里站着,一炷香后再去通知皇上,瑶妃娘娘受伤了。” “啊?啊……奴婢遵命。”小月不理解,但听从。 不是应该立刻叫御医然后通知皇上吗?现在不仅不叫御医,还延迟通知皇上,这……叶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到时候皇上又龙颜大怒可就要把娘娘给害惨了。 可娘娘好像也没有任何异议,她是不是直接听命就好了?小月纠结了好一会儿,操碎了心。 叶净修把她放在床上,跟着她的指示去找药箱,脱下绣花鞋,解开刚才临时包扎的布条,倒了一壶水为她重新清理伤口。 “为什么不叫御医?”一个大男人亲自给她处理脚伤还挺怪异的。 何况他还是个大将军,就算她是皇妃,与情于理他都没必要为她做这些,这要说出去只怕又该被传谣了。 他头也不抬,继续忙着手中的活:“怎么?不相信我?” 这误会可就大了,池念瑶忙摆手:“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你麻烦了,”叶净修把最后的纱布打上结,“好了,五天内伤口不要碰水,叫你的婢女帮忙早晚各换一次药和纱布,东西都在这里了。” 看着脚上包的纱布,池念瑶由衷地向他道谢:“谢谢你叶将军,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在那里喊多久才有人注意到。” 第101章 朕允许你想多一些 “叫名字。”叶将军太生疏了,不喜欢。 池念瑶有求必应地又说了一次:“谢谢你,叶净修。” 还是不行,全名听着不仅生疏,还没礼貌。他沉默没有回答,转开话题:“听说你和子遇从小就认识。” “是的,怎么了吗?”他和皇上的关系好像不错,知道也不奇怪。 “你都怎么叫他的?” “子遇……”这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之前呢?” 不知道他到底想知道啥,只好实话实说:“子遇哥哥……” “巧了,我跟他同龄。” 池念瑶满脸疑惑地看着他,脑子飞速思考刚才的对话。她知道他们同龄啊,所以呢?她完全没有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刚才的道谢我觉得不够真诚,我不接受,你可以参考刚刚我们的对话,重新再讲一次。” 好好好,她总算听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叫礼貌些嫌生疏,叫全名嫌不够真诚,这男人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若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她真想立刻把人直接赶出去,还花时间在这里跟他讲这么多:“谢谢你,净修哥哥。” 另一边,皇上正和尹月颜探讨关于花的新思路。 见到尹月颜,皇上直接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你知道如何制作干花吗?” “回皇上,奴婢只是略知一二。曾听母亲提过,制作干花先要选择花朵完全开放但还未枯萎时,将花朵倒挂,以避免花瓣重叠挤压,并确保花朵的通风和干燥,避免阳光直射,以保持花朵的颜色和形态。” 皇上点头:“你能做到吗?” 尹月颜犹豫了一下:“奴婢从未试过,制作的细节也不太清楚,未必能做成。” 皇上从桌子上操起一本书递给她:“里面有一些这方面的内容,拿回去好好研读,这件事情很重要,做好了朕会让你得到相应的奖赏。” 她拿过书,只见上面写着《花之谜》三个字,书很新,也许是其中的内容对不感兴趣的人来说太过无趣,无人翻阅所致。 “谢皇上,敢问是皇上对干花的制作有兴致?” “非也,近期吐蕃的王子将会到访我国,听闻安国气候寒冷干燥,降水极少,导致他们无法种植出我国的鲜花。朕想通过制作干花的方式给他们带去不一样的体验,你觉得朕的这个想法如何?” 尹月颜点头表示赞同:“皇上英明,奴婢也会竭尽所能。” “只要安国王子满意,朕会给你应有的奖赏,”皇上盯着她低垂的头颅,“想要什么?” 她摇摇头:“这是奴婢的份内事,只要做着现在的事,奴婢就知足了。” 皇上招招手,她只好走到他面前:“这么容易满足?朕允许你想多一些,”他伸手,“比如……” 尹月颜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皇上错愕地停留在半空,促狭的笑意也滞留在脸上,缓缓收起。这一步,他没明白,之前都还不是这样的反应,难道是学会了欲拒还迎? 这一刻想起了池念瑶,那个真心待她的朋友,如果继续与皇上这样纠缠不清,她会失去朋友,但也不会得到皇上的任何回应。 她不清楚为何皇上总是似有若无地撩拨,但她清楚无论如何撩拨,也不会拥有身份。与其沉浸其中,倒不如果断割舍,何况她并没有做出任何逾越或者不合理的行为,皇上也判不了她有罪。 “奴婢……” 她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却听到外面传来孔盛的声音:“启禀皇上,小月来报,瑶妃娘娘似乎受了脚伤。” 皇上皱眉,站起来,越过她,干脆地走了出去:“怎么回事?” 回答的是小月:“回皇上,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见娘娘右脚流着血,被叶将军送回寝宫。” 叶净修……皇上没有接话,大踏步地往承欢殿赶。 尹月颜自嘲一笑,这就是撩拨和爱的区别,再如何暧昧不清,都抵不过正主,她却曾经有过想要不顾一切沉溺其中的想法,真可笑,幸好她及时止损。 彼时,叶净修也是听到了满意的答谢,虽然她嘴里的净修哥哥已没了以前的软糯,虽然话中带着不满的咬牙切齿,但能在多年后又听到一样的称呼,还是很知足。 叶净修躬身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不客气,”然后才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承诺,“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再见,瑶儿。” 说完他就离开了,并不在意她回给出何反应。 事实上,她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准确的说是她还没反应过来。 明明他们刚认识,明明他们除了宴会上的合作之后没有其他交集,明明他们不熟,却不知为何他要说这种话,也不知为何,她并不反感他的靠近以及,对她的称呼。 就好像……他们的关系本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叶净修前脚刚离开,皇上后脚就到了,没见到人。他略显不悦的看向小月,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小月也很聪明,立马实话实说:“是叶将军让奴婢晚些再通知皇上……”不得不佩服叶将军对时间把控的精准,一路上竟然也是没遇到。 “朕不希望有下次。”知道她也是奉命行事,皇上没再追究,何况只要叶净修想,就算小月不听,他还有的是办法。 小月立马称是,逃也似的退下了。 皇上走到池念瑶身边坐下,看着她受伤的右脚叹了口气:“怎么回事?” 池念瑶很诚实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包括是叶净修就了她,帮她包扎的伤口。末了她还小心翼翼的追问一句:“需要再叫御医吗?” “不用了,净修常年在外,对外伤的处理很在行。”看着纱布的包扎方式,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出自谁手。 宫里的御医都是经过统一的培训,包扎手法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叶净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硬是自己包的不伦不类,像个初学者,明明已不是第一次,却还是这样,皇上都要怀疑他是故意为之。 “下次不要一个人往树林里钻,那里经常有蛇鼠出没,才设了捕兽夹。” 池念瑶点点头,就算不说她也不会再去了。 皇上满脸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害,本来还想交给你一些事情做,现在看来得换个人跟了。” “别,别,别,”一听到有事做,池念瑶立马来了精神,这天赐的机会不可错过啊,“之一,我可以的。” 皇上看着她的右脚,不赞同地摇摇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事情朕会交给其他人做,瑶儿就不要操心了。” 她不依不饶:“不要啦之一,你先说是什么事嘛。” “近期安国王子将会到访我国,朕已全国招揽自愿且合格的未婚女子,作为和平建交的礼物代表我国前往安国。剔除了所有不合格,孔盛已经筛选出将近五百人。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才艺学识方面继续筛选出一百人。” 这个活可以说不轻松,但作为她无事可做的消遣绰绰有余,何况还关系到两国建交,那她更加义不容辞:“交给我,之一,我可以做好的。” 皇上略微犹豫:“可以是可以,但瑶儿你也知道,朕不做亏本买卖。” 池念瑶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顿时不服气:“我都受伤了,还要剥削!” 皇上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笑道:“放心,不用你动,朕来,可好?” 好什么好,根本就没给她反驳的机会,人已经被压在床上。 为了避免池念瑶一个人太辛苦,太后和长公主也被皇上安排一起参与这项工作。 首先由池念瑶通过家境背景剔除一些不符合的人,下一步在长公主的提议下,再通过样貌,才艺表演和学识进行最后一轮的筛选。 她们三人分别对表演进行评选,遵循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只需要任意两人表示通过便可留下,最后名单人数再交由皇上定夺。 第三天开始池念瑶就已经出现了审美疲劳,对任何表演都兴致缺缺,但一想到这是皇上安排的任务,也是自己死皮赖脸争取来的,只好强打精神。 反观太后和长公主,她们对每日即将带了的一整天表演都很期待,也许这样才能为她们平日里无聊的后宫生活带了一丝乐趣。 这项工作一共持续了五天之久,当名单最后确定下来之后,池念瑶松了口气。这一刻才发现她实在太需要自己的时间了,以后不能再随便接下这种活。 她把名单和人数整理好后交给皇上,皇上粗略看一遍便定了下来,交给孔盛:“把人都安排好。” 孔盛接过名单说:“回皇上,尹月颜在外求见。” “颜颜?” 皇上挑眉看向她:“你认识?” 池念瑶点头:“还记不记得之前在燕江城跟你说过,我有个朋友进宫选秀,就是她。之前一直在关注你和光王爷的事情,没有多想。前些日子在御花园见到她才想起来。” 第102章 安国王子 难怪那天她会主动避开他的接近,恐怕就是这个原因,皇上恍然。 “前些时日,朕让她学习干花的制作,可将方法授与也可将制成的干花赠与安国。看来今日应该是有所成就,”皇上转头对孔盛说,“让她进来。” 只见她怀中确实抱着各式花束,数量不多,多的是种类。见到池念瑶,尹月颜也不惊讶,从容不迫地行礼。 待皇上叫平身后,尹月颜也是开门见山:“启禀皇上,奴婢按皇上要求,制作了一些干花的样品,请皇上过目。”说完把干花呈上去。 皇上把每种花都摆在桌面上,有七种,闻上去还有淡淡的花香,只是种类较多,香味混合在一起,虽然做到了百花齐放,却未体现花香的各显神通。 “这就是你这几天的成果?御花园应该不止这几种。” 尹月颜解释道:“回皇上,奴婢发现含水分多的鲜花,比如桔梗、海芋、百合,不容易风干,反而容易发霉。并非完全不能做,只是制成干花的要求较高,奴婢愚钝,短时间内尚未参透,请皇上恕罪。” 皇上继续找瑕疵:“这干花的颜色也与原来的不太同。” “回皇上,花里的水分流失,花也会因此而褪色。花的颜色越深,做出来的干花颜色也就越深,比如白色会变成米黄色,大红色会变成黑紫色。” 怕皇上又是要挑剔,池念瑶忍不住开口:“臣妾倒觉得短时间内还能做出七种来,已是不错。” 皇上看了池念瑶那护短的样子一眼,没再追究:“那你便来一一介绍这几种。” 尹月颜点头称是,在这个领域,她才能显出自信来。 第一支是晾干后的花毛茛,花瓣更加纤薄,花茎比较细软,虽然容易制成干花,但同时也很容易吸潮变形。 第二支是千日红,非常适合做成干花的花材,花形和色彩都能够保持得非常好,就像永不凋谢一般。 第三支是白色满天星,做成干花后颜色变成了现在的浅黄色。 第四支是毛茸茸的多头凤尾,原本的鲜花是渐变的枚红色,做成干花后还能保持一点似有若无的粉色。 第五支是黄金球,做成干花后,形状和颜色跟鲜花没有太大的区别,依然是可爱精致的金黄色花球。 第六支是银叶菊,做成干花后依然保持原有的银白色,和绒布一般的质感。 第七支是尤加利叶,就是桉树的叶子。桉树的品种非常多,用作鲜切花的品种也不少。风干后的尤加利依然有独特的清冽味道,叶子的颜色变成了更浅的灰绿色。 皇上继续问:“这干花制作出来后能保存多长时间?” 根据制作工艺和花的种类不同,保存时间上会有所差异。 首先,干花如果用水洗就会使五彩斑斓的干花变质掉色,因此干花的清洁工作就只能用暖风吹或者暖火烘,最好是拿到室外吹,这样就不会弄脏室内里的其他物品。 其次,干花是经过干燥等一系列脱水工程后制作出来的花卉,一般不用水,但叶脉干花就可以用喷壶喷少量的水,一定要少,这样叶脉花就更显活力。最好在水里加上几滴香熏油,如此还可以调节室内的气氛。 最后,干花要摆放在阴凉干燥,又不被阳光直晒的地方。摆放位置可以略微有散光,且通风良好。 “只要遵循上面三点,养护得当,想要保存二到三年并不是什么问题。” 皇上听后露出赞赏之色:“不错,但只有这些还不够,多做一些。再者,把干花的制作方法详细列明,去找孔盛,教给那百位女子。这事做好了,朕重重有赏。” “是,谢皇上!若无其他事,奴婢告退。” 原本池念瑶还想和尹月颜到外边聊聊,但想到自己任务完成了,她却还有任务在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既然是你朋友,如果你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朕可以下令,当然你自己安排也是可以的。” 她摇摇头,也许相比在她身边一辈子做个女婢,尹月颜更愿意靠自己的技能做自己喜欢且有意义的事,说不定还能一步步往上走,就比如这次的机会,相信她一定能够顺利完成。 皇上无所谓地摸了摸她的头,并未强求。 随着安国王子来访的时间越来越近,宫里的人也越来越繁忙。忙着装饰皇城,忙着准备宴会美食,忙着表演节目,忙着接待仪式 此次接待安国王子,池念瑶只要跟随皇上出席便可,不需要做其他事情,所以在大家都忙碌的时候,她几乎天天待在自己的寝宫里,足不出户。这一点也不像她的性子,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安国王子到来那天,所有东西均准备就绪,皇家所有人均需列位出席,还有范子遇和凌风。所有人落座后,皇上才宣安国王子入席。 进来的是三个男人,一个走在前面,另外两个一左一右走在后面,想来应该是中间男人的随从。三人同时右手握拳举到左侧心脏处,微微躬身行礼,这是属于他们国家的礼仪。 皇上右手抬起:“王子请入席。”示意他入座右边的席位。 对于这种接待外来使者的宴会,长公主向来兴致缺缺,但关系到国家的形象,也只好无奈硬挤出一丝假笑。 突然感觉有人走近,随后有道炽热的目光盯着她,长公主抬头,锁定了目光的主人,正是安国王子。 他一点都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反而还彬彬有礼地向她点头致意,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正好就在长公主身旁。这么坦诚绅士,倒是把她整不会了,她只好也向他点了下头,随后移开视线。 对方今天穿着一袭秀绿纹的青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以便骑马。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了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 虽然移开了视线,但刚刚一瞬间的对视,竟觉得他的眼睛有些熟悉。 安国王子未急着坐下,而是主动拿起酒杯:“家中事务缠身,导致此前大战未能及时增援,幸亏叶大将军英勇奋战,撑到臣带兵支援,否则此次大战失败,臣难辞其咎。在此臣自罚三杯。” 说完就开始一杯杯地喝下肚。 皇上摆摆手:“王子不必自责,增援虽迟但到,若不是王子带兵出现,扭转局势,恐怕叶将军也会陷入困境,胜负更是难料。” “皇上说的极是,在此臣也要多谢王子带来的及时雨,臣敬王子一杯。”叶净修也站起来,举起酒杯,向着安国王子一饮而尽。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歌舞表演也正式开始。 皇上的本意是希望向安国王子展示邵国独特的歌舞曲目,结果却令他有些失望。 虽然这支皇家演出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和彩排,演出从未出现差错,质量也是无人能及,可惜每一项表演都是普遍能见的歌舞,实在容易让人出现审美疲劳。 池念瑶看向皇上,只见他捏了捏眉心,应该是对本次节目安排不满意。再看向长公主,她似乎也发现了。于是池念瑶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并点了下头。长公主会意,以身体不适为借口,离席一会儿。 长公主离开没多久,池念瑶也以如厕为借口离席,皇上没有多想,只是点头让她去了。 表演还在继续着,男人们也相谈甚欢。 直到乐曲突然改变,原本的多人齐奏此刻变成单人古筝独奏,独奏者坐于屏风之内,外人只能看到屏风上的一抹剪影。 在经过上一次庆功宴上池念瑶的亮相后,了解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剪影。 与刚才那些古筝不同的是,这把古筝的音色要更加柔美明朗,发音松透。音质纯而不噪,无沙、哑之音。音量大,共鸣力强,声音传得更加远。 有的古筝听上去瓮声瓮气,有的古筝听上去却清亮高亢。瓮声说明它面板的含水量很高,清亮则代表它在烘干工艺上做的很好。 上好的乐器都是采用自然风干的办法来制造,很少有人会愿意为了做一把好琴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冗长的工期也根本没有办法满足那么多爱琴者的需求,这也是上好古筝为数不多的原因之一。 古筝质量的好坏一般从音色、音质、音量、灵敏度、均衡度、工艺质量、外观造型等方面来进行衡量。 音色,要柔美明朗、发音松透,高音清亮不单薄、低音淳厚而不浑浊。 音质,要纯而不噪,无沉闷,沙哑之音。 音量,尽量够大,共鸣力强,声音传得远。 灵敏度,在各种演奏手法中各个音区发音都很敏感。 均衡度,高音区非常清脆、中音结实饱满、低音浑厚连绵不绝,三种音量平衡,音色统一。 外观造型,古筝既是一个横置乐器,又是一个精美的工艺品,所以在外观上要求制作精细、选材上乘、造型以秀长、端庄为美。 第103章 滚灯舞 古筝造型虽简洁,零碎部件却不少,一旦有一部件做工不精致就很容易出现不纯音。 制作人的水平高低主要体现在对面板厚度打磨的把握程度上。不同音区、不同木料在打磨面板时对应保留的厚度要求也各有不同。 这些都没有标准完美的数据参考,只能依靠制琴师的个人经验判断。这些也还远远不够,木制工人参考数据作出的木工所产生的误差大小,也是决定一台古筝成器与否的致命关键。 有时哪怕只是一毫米的误差,也足以将一块好料变成废品。 一张完美的古筝不但可使演奏者得心应手,还会给演奏者的艺术形象增色。 任何一把好琴都需要经过有经验的人群,长时间的制作和完美的细节处理,所以即便是皇家乐队也未必有机会得到如此的上等好琴。 想来这样绝美的音色应该属于之前赏赐给池念瑶的,安国进贡的相思琴。 皇上浅笑,赞赏池念瑶的聪慧,在安国王子面前使用安国进贡的古筝,是一个很好的展示机会,以此来表明邵国对安国的重视。 随着乐曲逐渐进入高潮,舞女们手拿红色丝绸带子一个个踩着节奏从后台走出,围绕成一个圆圈,最后一位舞女拿着一个竹条织成的球体,站在圆圈正中央。 当她缓缓抬起头时大家才发觉,是长公主。 在场的人都面露讶异之色,不管是池念瑶的独奏还是长公主的表演都不在这次宴会的计划当中。 另外她们之间的配合演出也是出乎意料,了解的长公主性子的人都知道,她是绝不愿去和自己的情敌同台演出。 但若两人能够因为此次演出而互相成就,也算是一段佳话。 原以为这也只是一段普通的舞蹈,但认真细看,长公主手上拿着的并非普通球体。里面设有烛台,外包红娟,内点蜡烛,任由她如何翻转高抛,奇异的是,球体内的蜡烛始终保持竖立不熄。 球就这样在她手上,跟随着自己的舞步,灵活旋转。除了不停地使球上下左右旋转外,她还围着灯做着一些翻滚动作。 她柔软的身子使得女人在做翻滚的动作上与男人截然不同,体现出了舞蹈艺术的柔美和灵性。 翻腾飞覆,在天上宛若龙珠。在场的人都看直了眼,赞不绝口,特别是安国王子,更是在她抬眸认出她的瞬间移不开眼。 此时她终于力压池念瑶,成了场上唯一的主角,这也是她第一次心无杂念,不带任何目的,真正用心去为大家表演一段舞蹈。 曲毕,舞毕,长公主迎来了最热烈的掌声,她第一次从皇上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赞赏,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在追寻的东西——皇上的肯定。 皇上鼓掌称好:“不错!朕还从未见过你手中如此稀奇之物,长公主可为大家解惑?” “回皇上,此球名为滚灯,臣妾刚所跳之舞称滚灯舞。” 长公主手拿滚灯展示,为在场的人做详细解释,滚灯的制作,由来以及如今的作用。 首先是制作。 1材料的选择。要找一棵生长了三到四年,竹节粗长的毛竹,将其破开后分成多个部分,这一类竹子破出来的竹片更加笔直有韧性。 2削减竹材。使用蔑刀削去竹脑部分,留下薄薄的竹皮,这个过程需要多次进行,直到竹面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3刮平竹面。处理过的竹条放入固定的剑门中,通过拉动使其贯穿,以确保每根竹条都削的厚薄均匀。 4制作竹圈。按照不同尺寸在纸上画出竹圈的形状,将加工好的竹条弯曲成圆形,并用线固定成不同的规格。每个竹圈做好后,需要与纸上画好的圈比对,确保每一个竹圈都圆且标准。 5制作烛台。取一段小竹筒,用竹片穿过并使用烛火烧弯,制成烛台,烛台的支架经过火烤变软后,弯曲成所需的形状。 6制作滚灯骨架。三个大圈构成大圆的骨架,六个中圈,前后左右上下各一个,最后上下半圆各扎四个小圈。扎好后,滚灯不仅坚固,小圈还在大圈的表面,自然组成了漂亮的花纹。 7制作灯罩。灯罩由竹片扎成椭圆形框架,两端固定在空心圆盘上,最后在框架上糊上精美的彩纸,并在边缘留出一个洞以便点火和供氧。 8安装中心柱和灯座。先安装一根木棍作为中心柱,并在中心柱上安装圆形木轮。然后在中心柱的圆盘中心穿过,让圆盘和木轮充分接触。在中心柱中心位置的灯座上点燃一支蜡烛。 9编织图案。参照古画样式,在滚灯外面再加一个更大的圆,形成双层外圈,使滚灯在转动时更稳定也更美观。使用五角星竹编法将竹篾固定,使得无论滚灯如何转动,始终能看到特定的图案一面。 听后安国王子忍不住发出赞叹:“妙啊,如此精细的制作,公主恐怕费了不少功夫。” “王子过奖了,并非本公主一人的功劳,还要多亏瑶妃娘娘的指导与帮忙,才能让滚灯顺利完成。”说罢还不忘向已回到座位上的池念瑶点头致意。 安国王子点头笑道:“原来是经过两位美人的巧手共同完成。本王子实在佩服,请公主继续。” “滚灯舞起初用于驱魔祈福,后来慢慢为人所熟知,现在成为节庆、灯会、庙会、祭祀等场合的一种民间舞蹈,寓意祈求人畜平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表达对丰收和幸福的期盼。” “至于滚灯的由来,还是由瑶妃娘娘来为大家解惑更清楚明了,”长公主看向池念瑶,伸手做邀请状,“瑶妃娘娘,请。” 池念瑶站起身对所有人躬身致意:“滚灯舞是一种坊间民俗,本宫有幸在一座称为海盐的城市见过一次,就被深深地吸引,于是满怀好奇地向他们打听了解。据悉,滚灯的由来是这座城市从很久以前一直流传下来的坊间传说,一共有五种。” 第一种与修筑海塘有关。 某一港湾的汹涌大潮和连年肆虐的台风给沿海居民带来了灾难,为抵御风暴大潮,必须用堤坝筑海塘。 为了使海堤稳定坚固,修海塘的民工用海盐出产的毛竹作为材料,编扎成一个个圆形竹笼,竹笼内填满石块,投入水中,用以挡住肆虐的海潮,稳定坝体。 据《海盐县志》载:始创用竹笼装石筑塘,并用木桩护滩,称竹笼木桩塘。工余、民工们把编扎好的圆形竹笼当成玩具,玩耍舞弄,之后发展成舞滚灯的杂耍表演。 第二种与抗击倭寇、海盗、土匪有关。 海盐历来经济发达,有通商口岸澉浦港。据《海盐县志》记载,海上倭寇海盗屡屡侵犯沿海一带抢劫财物,杀掠居民,激起了海盐军民的反抗。 曾有抗倭英雄在海盐招募兵士,统兵守御澉浦,屡战屡捷,杀敌百余。抗倭寇保安宁的优良传统,造就了海盐人尚武的习俗,常把舞滚灯作为健身习武的一种方法。 在民间有抢滚灯竞技比武的习俗,能夺到黑心灯的村坊被认为武艺高深,具有强大的实力,连海盗也不敢贸然侵犯。所以滚灯也被称为“英雄灯”。 第三种与庙会、灯会有关。 海盐盛行庙会,也叫“赛会”,是迎神献祭,驱鬼逐疫,祈福免灾,娱神赛会的民俗活动。 县境内各寺庙皆有神佛诞辰形成的庙会,有以一镇为中心的,也有数村合办的,会期二到三天,届时香客云集,庙台上演出神戏。 澉浦城隍出巡,由来已列长达一里余。赛会期间,城隍庙日夜演戏。祭祀活动后期要举办灯会,海盐地区此习俗以澉浦为甚。 澉浦的灯会俗称出灯,所注目的有滚灯表演时,有的边迎灯边表演武术,有的在广场上拉开场子表演,也有高举大旗以舞滚灯作为迎灯队伍的先锋。 澉浦的赛会规模盛大,延续时间达五天之久。滚灯表演成为灯会上受欢迎的节目,一是娱神,祈求保一方平安。二是娱人,辛苦劳作了一年的人们,便有了过节一样的愉快心情。 于是,舞滚灯就成了人们当时的一种娱乐活动。 第四种与民间纪念有关。 海盐濒海,海患不断,大潮经常冲毁堤坝,淹没良田,沿海居民深受潮害。相传海患是海中孽龙作怪,二郎神掌管水利之神,他手执宝珠为百姓降服了制造海患的孽龙,保沿海一带安宁。 所以二郎神和手中的宝珠,演化为祭祀仪式上的“二郎神舞滚灯”舞蹈。海盐人民为了纪念二郎神而建成“二郎庙”,专伺为民除害的天神杨戬。 第五种与滚灯传人有关。 滚灯传人曾告诉自己的弟子:有一年元宵节,少年意气的自己和伙伴们酒醉后打闹花灯,以至误杀当朝小皇子,惊吓当朝天子,因此遭到满门抄斩的厄运。 传说当时的那种花灯外面没有框架围护,明火容易四处飞逸,难免惹是生非,经过逐年改良,逐渐有了看到的这种刃大圆竹球拥住内部小花灯的滚灯,既美观又安全。 第104章 安杰与安律 “曾经有人作诗:掷烛腾空稳,推球滚地轻。这两句诗表达的正是滚灯。这种民俗文化一直在海盐内部传承,若不是去过实在没机会见识,也没机会为皇上和王子展示,希望皇上和王子喜欢。” 皇上点头笑道:“没想到爱妃也是见多识广之人。” “皇上过奖了。” 安国王子也忍不住赞叹:“极具特色的滚灯舞配上优美的琴声,真是绝妙的搭配!” 池念瑶也借此机会给对方拍一下马屁:“还要感谢王子送的相思琴,若相思琴不是极品古筝,任本宫如何琴艺高超也奏不出如此美妙的琴曲。” “好琴自然得在懂乐之人手上才能做到物尽其用,”说完,安国王子看向长公主,“本王子对滚灯甚是好奇,公主可否让本王子近距离看一看?” 长公主点头,拿着滚灯走向他。 安国王子站起身,等着她走近。 彼此互相注视,望着他带笑的深邃眼睛,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可今日明明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方才还没有感觉,如今站到他面前,长公主突然发现自己的额头竟然才到他的下巴。视线所及正是他圆滚的喉结,此时他大约是吞了口唾液,正好上下滚动着。 她有些羞涩的红了脸,低下头迅速递上滚灯。 安国王子刚想拿过滚灯,下一秒他左手拍掉滚灯,右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拉,长公主被带入怀中。 同一时间“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快速划过她耳边,割断了几屡头发,飘散在地上。 最后”咚“的一声,那东西似乎是撞上墙面或者地板,停了下来。所有人定眼望去,是一把用作暗器的小刀。 范子遇立刻做出反应:“护驾,有刺客!立即召集羽林军!” 宴会仅有的十二名侍卫守在皇上和池念瑶面前。其中一个侍卫大声喊:“范大人,羽林军前几日都被派出皇宫,随叶将军执行任务去了!” 安国王子把长公主护在身后,并小声提醒:“别担心,没事的,不要离开我身边。” “哈哈哈哈……狗皇帝,军力全都不在身边,你也有今天!” 随着一声放肆的大笑,一大群黑衣人从宴会厅四周的门窗外闯进来,手里挥舞着大刀,肉眼猜测有八十人之多。如此阵仗让原本只是前来表演的女人们失声尖叫。 带头男人人狠话不多,提着刀指向高位上的皇帝高傲地说:“女人不反抗的留下,谁能拿下狗皇帝的人头,本王子重重有赏!” 听了他的话,所有黑衣手下爆发出一阵阵吼声后就举着刀往前冲,侍卫们把皇上和池念瑶守在圈内,拔刀抵抗。 不知何时,范子遇拎着凌风躲在其中一个角落的柱子背后,手里拿着弓箭,时不时地往外观察情况。 皇上牵着池念瑶的手,温暖的手心传递着令人心安的温度,让她原本紧绷的心渐渐放轻了些。她看向皇上,只见他面色平静,双眼透露着坚定和沉静。 她实在好奇,这种敌众我寡的不利情况下,他是如何保持冷静的,甚至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带头男人不在意面前的刀兵相见,转头看向另一边,那是安国王子和长公主的桌席。 “王兄,让你久等了,我们的计划很成功,等杀了这狗皇帝,这天下就是我们安国的,以后再不用委曲求全地在这狗皇帝面前放下身段了。” 长公主有些震惊地退后两步:“你们是兄弟!这……这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局?”方才还觉得他很有安全感,此刻却成了个笑话,意识到这个人太危险了,现在她只想立马离他远远的。 见她下意识地退开,安国王子蹙眉,他可以解释,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合适,还是应该先解决眼下的困境。 原来对方打的是这主意:“本王子可未曾与你有过任何计划,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挑拨离间吗?” “安律,你已经安全了,快回到兄长身边,我们兄弟二人一起拿下这狗皇帝。” 见对方还沉浸在自编自导的表演当中,他满脸失望:“安杰,之前放过你,是不想我们兄弟互相残杀让人笑话,如果上次对你的仁慈是放虎归山,这次本王子不会再放过你第二次。” 他哥哥安杰,一直高傲自大,总想伺机进攻入侵周边弱小国家,甚至是此时日渐强盛的邵国,经常在父亲和大臣面前提起,只是每次都被向往和平的自己和父亲驳回。 没办法,安杰只能联合宫里与他不谋而合的奸臣让父亲生病卧床无法参政,他便顺理成章以大王子的身份夺得政权。因为自己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不愿宣誓效忠就被押入大牢。 遭了三十天的牢狱之灾,只能偶尔听到狱卒在传: 安杰王子派兵又拿下了某国。 安杰王子又带兵出征。 王有意愿把王位交给安杰王子。 …… 他很清楚父亲不可能在此时此刻把王位交给一直以来都采用霸权主义的安杰手上,安杰可能做不到弑父这么残忍,毕竟如果真六亲不认,早就应该把自己杀了,而不是养在监狱里。 最终在一个曾经给予过帮助的狱卒协助下,成功逃离了监狱,却也招来了追杀。他一路躲,一路逃,直到成功逃过追杀,又马不停蹄地召集自己所有亲信。 返回安国时,安杰还沉浸在夺得政权的庆祝中。他趁此机会发动奇袭,在宴会上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下了安杰并顺利夺回安杰手里的政权。 他没有把人关进监狱,而是关在房间里,派人严加看管,之后让御医诊治父亲的病。 庆幸安杰还算有良心,只是给父亲服用了微小的慢性中毒药物,只要服下解药,五天后便可恢复健康。 没多久,安杰就无法忍受这样的禁锢,主动向他和父亲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并乞求原谅。 他第一次见到安杰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泪如雨下的样子,相信安杰时真心悔过,不管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儿子,他的哥哥,虽然是同父异母,他不可能赶尽杀绝。 于是他们都选择了原谅,安杰恢复了原本的权力与自由。 等父亲身体恢复往日健康,安顿好之前被安杰入侵的周边小国后,他才提出代表安国出使邵国,以此来巩固和平的外交关系。 父亲也清楚,邵国是所有国家里的强盛国,幸亏也是追求和平的国家,否则如果强盛国好战,遭殃的可就是所有国家。 所以他来了邵国,只是没想到安杰至此还不肯放弃自己的计划,效仿他之前的方法,趁虚而入。 安杰放声狂笑:“这里里外外已经被本王子的人包围,劝你们尽快放弃抵抗,否则今晚没有人能够走出去。”得意的样子仿佛是最后的胜利者。 范子遇一直在柱子后面观察形势,一见有人突破侍卫的防御就拉弓搭箭,一箭一个人头,把身边的凌风看的一愣一愣。 她以为范子遇作为一阶文官应该只是头脑聪明,文字了得,没想到竟然会射箭,还百发百中。 同伙见有好几个人是中箭倒下,才发现事有蹊跷,立马大喊:“大王子,有暗卫!” 安杰反应过来,立马吹响胸前的哨子,又一群人破门而入,来到安杰身后。安律认出了带头冲进来的人,是他一直以来最忠诚的护卫,没想到现在却…… “黑影?你什么时候……”他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安杰鄙夷地嘲笑着他的天真,“没想到,连你的护卫都知道谁才能引领安国走向光辉,”随后安杰举起刀大喊,“给本王子全部拿下!” 正当他洋洋自得之时,一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后自己带来的一群护卫齐刷刷地冲到他面前,拔刀相向,将他团团围住。 原本与侍卫扭打在一起的那些护卫见到这一阵仗,均纷纷后退。 这突如其来的倒戈不仅让护卫懵圈,就连安杰也没想到:“黑影,你什么意思?” “回大王子,属下一直是二王子的护卫没有变。” 安杰怒吼:“你别忘了是谁杀了你的父亲!” 对比安杰的暴躁,黑影则是一脸平静:“杀害属下父亲的不是任何人,是连年残酷的战争。就算战死的不是属下的父亲,也会是其他千千万万人的父亲。所以属下与二王子的理念相同,和平才最重要。” 话音刚落,又有人带兵冲了进来,三两下把安杰的护卫通通缉拿,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出宫执行任务的叶净修和羽林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成了他们设计的局。 安杰冷笑:“你不仅出卖本王子,还充当了细作,你对本王子的效忠是假,你给的消息皇家军队出宫也是假,把本王子的计划全部告知安律,好让他们设计这个瓮中捉鳖的局。” 安律走到他面前劝慰:“安杰,不要再错下去了,战争最终伤害到的只有无辜的百姓。” 第105章 取悦自己 “呵!和平!”安杰一脸不屑,“这只是假象!当这个狗皇帝哪天反悔了,你们口中的和平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皇上这时才从位置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你只能是大王子而不是储王。你甚至不知道,作为一个君主应该高瞻远瞩,明治善理,安邦定国。“ “像你这种只想着吞并小国来扩大自己,却不为置于水生火热的黎民百姓考虑的人,如何能让国家真正强大。” 被外人如此教育一番,安杰满脸不服:“闭嘴狗皇帝!” 叶净修提刀指着他:“注意你的言辞!” 此时安杰已经处于绝望之中,话里带着些口不择言,安律知道再如何劝他,说服他都只会适得其反,只好将希望寄托在邵国皇帝身上。 “皇上,现在安杰正气头上,口不择言,他始终是臣的兄长,如果可以请皇上从轻发落。” 皇上重新坐回龙椅上,慵懒随意:“你应该知道,弑君是死罪,你们是亲人可以原谅,但这都与朕无关。别忘了,你不是第一次放过他,结果你也看到了,现在你要用什么来说服朕放过他?” “哈哈哈哈……看到了安律,”安杰又发出一阵狂笑,“只要国家不够强大,就算和平外交也不是绝对的公平,你依然是被这狗皇帝踩在脚下。你的任何请求在他眼中都是笑话。” “够了安杰!做错事的人是你,为何你还把责任推给别人。” 看着安杰不知悔改的样子,真不知当初放过他到底是对是错。如果当初没有轻易还他自由,现在应该还在宫里禁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本王子没有错!攻城略地才是巩固权威的最好方法,只有让别人害怕了,我们才能站稳脚跟。今日本王子既然败在你们手里,就没有指望活下去。与其活着让这狗皇帝凌辱,本王子宁愿一死。” 说完,安杰主动伸脖子靠近尖刃,脖子一抹,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喷出鲜红的血液,人睁着不屈的双眼,倒在地上。 “安杰!”安律扶住他倒下的身体,鼻息一探,没气了。 皇上示意羽林军将谋反的护卫收监,皇家表演队有序离开,其他护卫和侍卫也到门外等候。 对皇上来说安杰自刎是收场的最好方式,因为他还没想好最佳的处理方式。 安杰弑君谋反,他不可能轻易放过,与安国之间的和平外交关系又可能因为对安杰的处理不当导致关系不稳甚至破裂。 他不担心少一个外交国,只是秉承着与其以后可能多一个敌人不如现在多一个朋友的理念,多建立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总是好的。 弑君之罪应该被处以极刑,五马分尸。在安律的再三求情下才得以保全自己兄长的全尸,第二天便带着回了安国。 明明这次来邵国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却因为这起事件,没能做成。 安律骑上马,看向在皇城上目送他离开的女孩,轻轻说道:“这次我食言了,下一次见面,一定告诉你。” 小月一边给池念瑶倒茶,一边不解地问:“娘娘,为什么要将滚灯舞让给长公主呢,奴婢觉得娘娘表演的话指定会更好看。” 池念瑶笑道:“在这宫里,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原本长公主还对我颇有敌意,经过这次,她对我的态度应该会有所改观,说明这个举措是有意义的。” 还记得当时找来长公主谈双人表演计划时,她那高傲,一脸不屑的表情,完全在池念瑶的意料之内。 直到自己说出滚灯舞,这陌生的三个字才引起她的兴趣。池念瑶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便趁此机会从头到尾为她说明了关于滚灯自己知道的一切。 “如此绝佳机会,你不自己把握,却把这支舞交给本公主,是有什么目的?”毕竟长公主在宫里待的时间长,见惯了人心叵测,深知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宫里任何人的好意都是有所图谋。 “上次看了你的表演,我觉得你很适合跳这个舞。当然为了不让功劳全让你独吞,我也是有出场表演,这个你放心好了。” 虽然认识长公主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池念瑶多少也摸清了她的性子,她的疑心并不小,所以必须顺着她所想的说,才能真正打消她的疑虑。 长公主想了想,最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池念瑶看的心里白眼都翻上天了,表面还是努力维持着微笑。 接着池念瑶列了个清单,让小月去准备滚灯的制作材料,在她的讲解下,她们共同完成了第一个滚灯。 初次合作,第一次制作,成品很粗糙,全无美感。幸好让小月多准备了些材料,足够再做一次。 她们互相指出不够美观的地方,然后又开始动手一点点的重新构建。 每完成一个小部件,她们都互相检查,直到没有问题了才进行下一个步骤。在这样专注细节的处理下,最后的成品终于是接近了完美。 长公主第一次见如此神奇的玩意儿,拿在手上不断把玩,真实体验到池念瑶口中所说的蜡烛永不翻倒。 池念瑶当时所看到的滚灯舞是要求一定要由男性来表演的,因为滚灯需要体现力量美与气势上的感官体验。 她所见到的滚灯达十斤重,如此的重量以及表演难度非男性不可担当。 他们会用身体担当中心轴,将重达数十斤的竹球像皮球一样的在自身的周围上下翻飞,好似滚灯自己长了脚一样围绕着演出者进行运动,美观又富有气势。不仅如此,表演时还要遵守表演的次序。 在每次表演开始的时候先由两人进行“抱灯”,从舞台的左右两个方向以“猛虎跳涧”出场,而后又由一人单独表演一套动作后迅速下场,之后人换灯不换的进行转场,由下一位出场的舞蹈者表演第二套动作“蜘蛛吐丝”,并以此类推。 之后的七个人完成二十一个动作。 而在舞蹈的“开荷花”的同时,扛灯的三个人依照相同的节奏感逆时针的方向在原地进行移动,外圈则由三十至四十人左右的队伍形成叠罗汉型的圆圈,并且顺时针的方向行进。 结尾的动作为“荷花争放”。 每套动作的难度又互不相同,力度技巧等元素都有不同的侧重,表演时可因人而异的进行调整。 而在舞蹈的表演过程中,除去需要上下左右的进行灯的舞动旋转之外,还要进行“虎跳”“旋子”等围着灯打转的翻滚表演。 又以“晃手”“涮腰”以及“踏步翻身”等舞蹈动作加以辅助表演,并在其乐曲的运用上用“急急风”等锣鼓的打击器乐为主,还用比较具有即兴效果的“走马锣”或是“七字锣”进行气氛上的烘托效果。 如果以池念瑶一个人去安排这些,别说这表演能不能成,时间上就已经来不及,况且皇宫里完全不会出现男性跳舞的可能,女性更不可能抱着十斤重的滚球做出这些高难度动作。 她想了很久才决定将滚灯制作成女性力量可以随意旋转高抛的大小和重量。 滚灯变小后,观众看到的球内蜡烛也会随之变小,为了体现出滚灯的魅力以及主表演者的舞姿,其他人伴舞,一个人去控制这个滚灯,这样就会更加突出主体。 至于舞蹈,让长公主听几遍自己弹奏的曲目,再根据曲子的节奏,自由发挥。 为了让彼此之间的配合更加默契,进度更加快,池念瑶写下曲谱交给她,没想到长公主根据曲谱仅花两天就编排出了一支舞。 长公主自己熟悉了舞蹈动作后,才开始配合着池念瑶的曲子舞动。 整个表演她们重复了两三遍,长公主对自己的舞蹈很是满意,池念瑶却是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她的舞蹈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说很完美,有问题的,是她的眼神。 池念瑶中途停下奏乐,长公主也被迫停下舞步,不悦地看过去。 “你喜欢跳舞吗?”池念瑶看着她认真地问。 长公主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池念瑶离开古筝,走到她面前说:“在我印象中,真正喜欢跳舞的人在表演时,眼睛是有光的,表情是欢愉的。可你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带着特意的献媚和谄媚,你的舞蹈里带着你的私心。” “滚灯舞是一种民族淳朴的风俗文化,不适合用在这种表演当中。我看的出来你是真心喜欢跳舞,才希望由你来担任主演。但你一直在用舞蹈取悦别人,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跳舞取悦自己,只为自己跳舞,不为任何人。” 取悦……自己? 听着池念瑶对自己的评价,长公主陷入了沉思当中。 她想起自己还是个无人问津的小乞丐时,用尽一切方法取悦过路的每一个人,希望得到一文钱或者一个馒头。 被江凝悦捡回家收养后,又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会遭江家嫌弃,于是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件可以取悦江家的事情,希望自己能一直留在这个家里。 第106章 说书人 随江凝悦进宫,做了皇上的义妹后,直到现在都还在想尽办法,费尽心思地取悦太后,取悦皇上,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和正眼相看。 这么想着,原来她的前半生都在不停地取悦着不同的人,渐渐的迷失了自己,只为活下去。 也许是因为习惯,在池念瑶没有提到这个事之前,她从未有一刻想过取悦自己。 池念瑶看出她有些动摇了,但没有再逼她:“今天就到这里,时间还有,想好了我们再来。”旁人说再多都无用,最主要还是本人的想法。 两天后,池念瑶见到了蜕变后的长公主,明明只是眼神稍微发生了改变,却使得整体的舞蹈风格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的眼神更加从容坚定,人也显得更加自信丰满,这才是她想看到的感觉。 表演很成功,不仅表现出了邵国独有的民俗文化,也令安国王子很满意,这就够了。只是她们的表演没有告知任何人,自作主张的作为压轴出场,皇上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按照昨晚的情形来看,宴会中的意外应该是他们早已布下的局,她们的表演成了其中的一个小插曲,对演出来说确实有些美中不足了,还是因为对彼此的计划都不清楚。 另一边,长公主从早上就一直对着手里的扳指在发呆。 昨晚亲眼目睹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着实吓了一大跳,浑浑噩噩地在婢女的牵领下回到素心殿,伺候着沐浴后就裹着被子沉沉睡去,今早被叫醒去送安国王子离宫。 长公主站在皇城上,他骑上马后回头看了一眼,虽然隔的有些距离,但她有一瞬间觉得,那一眼是在看她。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可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她听不到。 只是一个晚上,长公主发现他们之间每一次的对望,都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自己是认识他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小到大,她几乎没什么机会接触男人,屈指可数的机会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一路回到素心殿,她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可能,难道……她匆忙从自己的首饰盒里翻出了那天晚上在华清池捡到的扳指,难道是他? 那天晚上的男人带着面具,只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双眼。可这世上有一样的眼睛实在太多,她无法通过这个就把两个人匹配上。 他拿走了她的发簪用来相认,还说下次会光明正大地来到她面前,并且取走她的心。也许是昨晚突发的意外让他没机会说出来,当时他也第一时间把她护在身后,那是第一次有人来保护她。 难道……真的是他? ———————————— 仙居园是京城唯一一个瓦舍,而仙居阁则是里面最大最出名的勾栏。 勾栏是指城市里固定的大型娱乐场所,瓦舍则是城市商业性的游艺区。瓦舍里设置的演出场所称勾栏,原意为曲折的栏杆,现专指集市瓦舍里设置的演出场地。 游人可随便进出瓦舍,看客们也不一定得进勾栏看演出,也可只来瓦舍找吃喝。 在京城,大铺小店、舞榭歌台、酒垆茶庄皆荟萃于此,即便是算卦人、药贩子、剃头匠等诸业行家为了赚钱也都去瓦舍赶场。 京城的瓦舍规模很大,有十几座勾栏,仙居阁属最宏伟,也是宫里的官员,城里的公子哥消遣娱乐的首选地方。 仙居阁的建造借鉴了神庙戏台的一些特点,设立戏台和神楼。又考虑了对观众的安置,建造成全封闭的形式,四周围起,上面封顶,演出便可以不用考虑气候和时令的影响。 在其内部,一面建有表演用的高出地面的戏台,戏台上设有乐床。其后是戏房,戏房通往戏台的通道称为“古门道”,也就是上下场门。其他面则是从里往外逐层加高的观众席,叫腰棚。 其中正对戏台而位置较高的看台又叫神楼。观众席里又有最上等的座位叫青龙头,位于靠近戏台左侧的下场门附近。 仙居阁的表演内容很多,有说书、小唱、杂剧、皮影、散乐、舞蹈、角抵、杂技等,为了招揽观众,还会张挂“招子”,写明演员名字,献演节目,以及时间。 任何人有兴趣,不管先来后到,只要出得起钱,都可坐于首位观戏,可以说是价高者得。 这个大舞台捧红了无数戏子和其他艺人,她们是仙居阁的摇钱树,所以仙居阁会在艺人名气上大做文章,一流的艺人不仅能带来可观的营收,自己还能赚取不菲的酬劳。 叶净修此时就被自己的好友半拖半拽地带往这个仙居阁。他向来喜静,宁愿在府中无所事事地坐着重复看一本书,也不想出来这种娱乐的风花场地。 范子遇与他不同,反而喜欢热闹,没去过的地方,都会亲自去体验一番。 “你这就不对了,老待在宫里怎么去体验生活,怎么认识更多有趣的人,你的生活可不能只有那些士兵武器。” “我觉得足够了。” 范子遇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人带到二楼靠栏杆的角落边坐下。在叶净修每次凯旋回宫的时候都会带着他的士兵们走过京城,所以他的样子和身份百姓们基本都是见过的。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范子遇二话不说的就在他脸上套了个面具。 叶净修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和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撇撇嘴,有些无趣。现在是大白天,二楼没什么人,他们又坐在角落处没人注意,他拿下有些闷的面具,丢在桌子上。 看他兴致缺缺,范子遇解释道:“白天大家都忙,没什么人会在这时候听唱歌看跳舞,这种助兴的节目一般会放在热闹的晚上。” 当夜幕降临之时,仙居原就会彩灯高挂,烟火璀璨,仿佛被春风吹散的繁花。华丽的车马满路芳香,悠扬的鼓乐声四处回荡,人们就会通宵达旦载歌载舞。 仙居阁的舞者们此时就会翩翩起舞,或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或如漫天轻盈的雪花,或如步步生莲的仙子。 她们用长眉、妙目、手指、腰肢,以及她们的发饰和衣着,展现出各种优美的舞姿。观众们为演员们热烈的掌声,沉醉于舞蹈的魅力之中。 “所以我们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范子遇指了指楼下扎堆的人群说:“看到楼下被围着的老人没有,他就是说书人,围着的就是他的听众。” 叶净修顺着手指望过去,只见那个说书人身着长袍,站一张宽大的木质讲台后,手拿着一把纸扇,眉宇间透露出沧桑和智慧,神态悠然。 配合着手上的动作,讲述着一段故事。声音抑扬顿挫,时而低沉有力,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模仿各种角色的声音和表情,时而用动作和肢体语言来增强故事的表现力。 观众们围绕着讲台,坐在简陋的木椅上,他们来自不同的阶层和年龄,但此刻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说书先生身上。被他的表演吸引着,仿佛置身于故事情节之中,与主人公一同经历起伏和波折。 言辞激烈之处,观众们惊叹不已。言辞悲伤处,又惹得观众们垂泪。他口若悬河,观众们听的是如痴如醉。 关于说书人,叶净修也只是略有了解。小时候池念瑶很喜欢在树下听,他也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倒是对故事内容从来没有细听过。 在叶净修的印象中,说书人都会以折扇、醒木作做为道具,身穿长衫,站着或坐着说。 通过描述情节、叙述景象、模拟人物、评议事理等艺术手段,讲述历史传奇、神话传说或当代故事,靠的全是嘴皮子功夫。 说书的特点是故事性强,篇幅一般较长,人物众多,情节复杂,但结构单纯,眉目清楚,语言丰富,表演细致。 在开书前,一般先清清嗓子,手握折扇,来回走几圈,等所有听众的目光都注意他的时候,就开始说一大段开场白,再进入故事。 说书人要做到与故事共情,说到情节悲愤时,如泣如诉,催人泪下。说到喜庆的段子,诙谐幽默,让人捧腹大笑。说到金戈铁马、两军对垒的时候,嗓音高亢,激情飞扬,让人心惊肉跳。 故事说的眉飞色舞,说书人的一言一语要做到传神,故事中角色的声音要学得惟妙惟肖。根据故事的情节,往往还要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嬉笑怒骂。 说到关键之时,突然拍一下醒木,以提示所说的情节重要,提醒观众注意。观众们听的来了兴致,就会不时地发出几声叫好的喝彩。 说书人以说书养家糊口,经常会在说到最关键、最激烈的时候使用“关子”和“扣子”作为根本的结构手法,来设计故事的包袱、悬念和高潮,从而使其表演滔滔不绝,头头是道,使故事又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每场说书的最后,总是在情节最紧张的时候留下一个悬念,让听众们意犹未尽,说上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明日继续来听。”后结束。 因此长篇的故事就需要说上好几天。 第107章 对你倾心 那时候,池念瑶一听上瘾,就天天准时拉着他去树下坐等说书先生讲故事。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叶净修收回目光,支着下巴问:“你带我来就是要我听他讲故事?” “当然不止,你认真听听他在讲谁。” 叶净修狐疑地坐直,竖起耳朵认真去听,没一会儿“叶将军”三个字就飘进他耳朵里。不是,他指着一楼的说书先生真诚地问:“他说的哪个叶将军?” 范子遇递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姓叶的将军很多?你给我介绍一下。” “那他这是在给我造谣!” 这说书的竟然还能说到他头上,这人一没见过他,二没跟过他上战场,讲起战场的故事竟然比他本人还要清楚,描述的仿佛身临其境,有些故事还被他讲的夸张化。 他什么时候可以以一敌百全身而退了,什么时候可以一脚把人踹到天际了,什么时候又可以五六天不喝水还精神抖擞了,他是什么神仙不成。 这么夸张不合理的剧情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台下的一群观众不仅没有发出任何质疑,反而还听的津津有味,拍手叫好。他本人可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等能力如此厉害。 范子遇看着他一头的黑线,忍不住捂嘴偷笑,叶净修瞪过去,才敢忙收起笑意解释道:“故事的内容不是重点,重点在观众里。” 叶净修目光所及只有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有些不耐烦:“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看到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场上唯一身穿天蓝色衣裳的姑娘没有,今日的重点就是她。” 叶净修目光搜寻过去,只能看到微小的侧颜:“怎么,你看上了,特地让我来帮你?” 难得开起玩笑,范子遇却给他来了一颗炸弹:“不是我,是你。” 叶净修像见鬼一样看着他:“我又不认识,关我什么事?” 这就得从范子遇第一次来这里开始说起。 凌风原本就是京城的本土公子,对京城的熟悉度无人能比。有一天难得两人一块休沐,范子遇就让凌风带他在京城里找些有趣的乐子。 凌风带他逛了一圈仙居园,最后进了仙居阁,一边走还一边介绍,是个很不错的向导。 那天刚进仙居阁就看到一楼的舞台边围着很多人,走过去一看,是个先生在说书。找了两个连座的空位坐下,虽然在人群后面,但不影响他们听故事。 故事的内容是“叶将军智取敌军”。 主人公是他的好友,叶净修从未向他说过战场上的事,虽不清楚这个说书先生是如何得知的,听听也无妨。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很认真的在听,越听是越觉得离谱,这个说书先生几乎要把叶净修说成神人了。 再看前面的人,听的那是津津有味,完全不觉得有逻辑上的错误,范子遇觉得自己能继续听下去已经有辱智商了。 正犹豫要不要走时,说书先生终于结束了今日的说书。大家少不了鼓掌,如果觉得说的好,就会给他银子当额外的奖赏。 “快看,韩姑娘又给先生赏银两了。” “我都看过好几次了,她每次都只在先生说的书是关于叶将军的时候才会来听,每次听完都还会额外给先生赏银两,无一例外。”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先生讲其他故事的时候韩姑娘就没出现过。” “许是看了门外的演出预告。” “看来韩胡娘对叶将军是情有独钟啊。” 范子遇听到最后一句就坐不住,赶忙上去找多几个人打听两句,没想到大家都这么说。 关乎好友的好友的终身幸福,凌风也不含糊,更是直接去找说书先生问清楚,事实确实如此。先生还透露因为这个韩姑娘给的比别人多,还肯定会给,为了赚这个钱,他会优先讲叶将军的故事。 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想法,他和凌风随机选了三天去仙居阁,结果无一例外,韩姑娘都在,并且就坐在第一排。 说书的座位没有固定,先到先得,而她每次都能坐上第一排,他们踩着点去,座位都已经所剩无几,可想而知,她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早许多。 另外一点,基本上听完说书先生的故事,韩姑娘打赏完银两后就会离开,不会留下来喝个茶吃个点心什么的,好像……她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只是听叶净修的事迹。 最后,范子遇一拍桌面给出结论:“你说!除了对你倾心,谁还会一次不差的天天来这里,只为听关于你的故事。” 有人爱慕,叶净修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色,反而蹙着眉,脸色不悦。 范子遇看他的臭脸,直接替这位陌生的韩姑娘打抱不平:“诶,你什么意思?还委屈上了。人家配你可是绰绰有余,她可是韩磊唯一的千金,韩薇薇。” 听到这,叶净修终于换了表情,从臭脸变成更臭脸:“韩磊?你说韩磊?韩磊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还想给我拉这条姻缘,想害我还是怎么的?” 范子遇不服气:“瞧你说的,韩磊是韩磊,女儿是女儿,谁说他的千金就会跟他一个样。” “如果只是普通身份或许没问题。你别忘了,虽然不敢表现的太过于明显,但韩磊一直都站在皇上的对立面,他在朝中暗箱操作的小动作可不少。就这样你还想让我跟他女儿扯上关系,怎么想的?” 范子遇也不放弃:“我就觉得她的心意应该让你知道,话不能说死,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叶净修想到的他当然也想过,但他希望好友可以走出回忆,尝试去认识,去接受新的人。 “别说有没有解决方法,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只想让瑶儿恢复记忆,让她重新想起我,其他情情爱爱的事情我一概不想参与。” “你!”这人怎么讲不明白。 “你要坐自己坐,我要走了。” 说完直接站起身下楼离开,范子遇也只好忿忿地跟在后面。 走出仙居阁门口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男女地叫嚷声。吵闹声叶净修是听到了,但他觉得应该是别人的家事,就算不是家事,也只是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他实在不想什么屁事都管。 他确实不想,奈何范子遇就是从小爱凑热闹,凡事都要插一手的性子。这不,没走两步他就又被拖住了。 “是韩姑娘,她遇上麻烦了。” 叶净修看都没看一眼,扯回自己的手臂说:“那你就去报官,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官。”边说边继续走自己的路。 范子遇快步走上前去拦住他:“叶净修,你不能因为知道了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就连她遇到麻烦都视而不见,你是不是嫌麻烦就不解决麻烦的人你自己清楚。” “你去帮不就好了。” “我不去,但我也不会让你走。” 叶净修不耐地啧了一声,转身往叫嚷处走去。不就是帮个女人解决麻烦吗,他去就是了。 “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放开我!这破福气谁要谁拿去。” 叶净修靠过去就听到两人的争吵,这女人说话倒是挺泼辣。眼看男人死死抓着她的一支手臂不放,作势就要用上另一只手。这时,叶净修也出手,抓住男人就要伸过去的右手。 “你没听到她叫你放开吗,听不懂人话?” 男人看向突然出现的人,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甚至需要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脸,年纪也比自己也要大上一些。虽然气势上矮人一截,嘴上却不能输:“你谁啊,本公子的事与你无关!” 叶净修懒得与这种年纪轻轻,狂妄自大的公子哥浪费口舌,直接加大手上的力度,疼的男人哇哇大叫,才终于肯松开她的手。 桎梏一松,韩薇薇立刻躲到叶净修身后,叶净修看了她一眼,还好没有哭,省下一会儿的麻烦。直到男人求饶了叶净修才扔下他的手臂,如果他还嘴硬,下一秒就是骨折了。 男人心疼地抱着自己的手臂,疼的呲牙咧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他还是很嘴硬,一边往后退,一边还喊着:“下次出门小心点,别让本公子逮到,不然要你……” 没等他大放厥词结束,叶净修随意地往前走一步就男人吓的话没说完转身就跑。周围的人见男人屁滚尿流地离开,都忍不住欢呼:“多谢叶将军!” “这个恶霸一直仗着自己父亲是京城的知府,到处作威作福,欺压百姓。” “对啊!多亏叶将军替我们出了口恶气。” ……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投诉,想来这个男人当真是无恶不作,否则就不会这么多人围在现场看着事情的发生,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他当时还对范子遇说报官,只怕更加如了男人的愿。 在承诺自己会向皇上禀告这件事并做出处理后,百姓们才心满意足地各自离开。 第108章 收下这份心意 叶净修这才转身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女人,她捂着手臂看他,上面留下了清晰可见的五个指痕。全身上下检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明显的受伤痕迹,但他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没事?” 她红着脸垂下头,担心自己的目光太直白:“没……没事,幸得叶将军出手相救,多谢。” 叶净修点点头:“没事就去找大夫看一下手,去淤青。这几天出门最好带上保镖,以防他又来找麻烦,不是每次都有人来救你,告辞。” 范子遇在一旁看着,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叶净修回了个无语的眼神,走向他一起离开。 “等……等一下……”韩薇薇追上来,站在他们身后,自我介绍,“我……我叫韩薇薇。” 他们一起转身,叶净修刚想说我知道,范子遇就先抢答了:“在下姓范,名子遇,韩姑娘,幸会。”然后还很有教养的拱手行礼。 韩薇薇也礼貌回礼:“见过范大人。” 范子遇用手臂撞了一下叶净修,他便脱口而出:“叶净修。” 范子遇眼睛都要翻上天了,内心是恨铁不成钢: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你叫叶净修啊。人家特地追上来就是想找机会跟你多说两句,我让你说句话,不是让你自我介绍啊!怎么就像只驴一样不开窍呢! “不知叶将军还记不记得庆功宴那晚,叶将军舞剑的英姿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薇薇脑海里。“ “当时抽到薇薇上台表演,薇薇才疏学浅,画下了叶将军的画像,本想送予叶将军,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不了了之。今日有缘遇见,还请叶将军收下这份心意。” 她把抱在怀中的画卷递到他面前,头垂的极低,说出了如此不好意思的话后,怕他又看到自己红透了的脸颊,她会尴尬到无以复加。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她也担心自己遭到拒绝,怕忍不住掉下眼泪。 说实话,韩薇薇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从未留下任何足迹。 韩磊他认识,但范子遇不说,他不知道韩薇薇是韩磊的女儿。她不提庆功宴那晚的事,他也不记得那晚有韩薇薇这个人,不记得有人为他作画。 那晚皇上闹别扭,他也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池念瑶身上,眼里装不下其他人,当时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现在回想也想不起来一点,但她却全部记在心中。 看着刚才不在,现在却在她身后站着的婢女,以及面前的画卷,不难猜出也许在仙居阁里面认出他时,她就叫了身边的丫鬟去取来这幅画像,只为这这一刻送到他手里。 他伸手,把画像推回去,拒绝了:“对不起,我……不能收。”这代表的是对他的心意,他没有相同的意思就不该收下,给她任何幻想的机会。 他的拒绝让韩薇薇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低着头,细看的话就能见到泪珠啪嗒地滴落在地上,形成圆形水渍。她死命忍住,不让自己哭的太明显,但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我……”刚说出一个字就是浓重的哭腔,她不知道该不该再讲下去,可不讲就等于放弃了机会,她还想再争取一下。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慢慢平复下难过的心情,忍了又忍后才继续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当作是刚才出手相救的谢礼,叶将军不用多想。” 叶净修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眼角,现在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范子遇用力扯了扯他的手臂,小声嘀咕:“人家都快哭出来了,只是谢礼,你收就是了,怜香惜玉懂不懂啊!”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他倒是说的轻松。 此时还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再这样纠缠下去也不好看,叶净修犹犹豫豫地接过画像并道谢:“如此便多谢了。” 手心一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韩薇薇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易放弃,不管有没有意思,总归是收下了,这便是好的开始。 范子遇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赶快去看大夫,我与叶将军回宫,正好顺路,一起走。” 叶净修没说话,只是瞪着双眼看他,话那么多,恨不得把人直接打晕,能不能少干这种事!韩薇薇听完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反应慢一些就要遭到反悔,然后她就如愿地走在他旁边。 她不敢挨太近,怕他嫌弃,但也不想离太远,就演变成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白天的集市正是人多的地方,她走在最外面,偶尔会与正面迎来的人有些许肩膀上的摩擦与碰撞。 就在她即将迎来第五次碰撞时,叶净修伸出手搂过她的肩膀,把她带到范子遇和自己中间,然后就放开手说:“走里面。” “谢谢!”韩薇薇小声说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明明眼睛全程都目视着前方,却知道她的不舒服,他应该还是有心在注意着自己的,她如此想着。 被喜欢的人触碰,内心甚是欣喜若狂,只是碍于街上人多,举止不敢表现出来,但也很明显能看出她难以下压的嘴角,那是一种比在街上捡到黄金还要开心的笑容。 即便他很快就放开了手,即便隔着衣裳,被他碰过的肩膀处,手臂处,现在依然留存着他的余温。 范子遇看在眼里,对好友的主动表现点头表示满意:“韩姑娘应该不是第一次被那个恶霸骚扰了,为何不告知你父亲?” 她犹豫地摇摇头:“我……不敢告诉父亲。”只是说了这句就没再多说了。 不敢?没道理啊,韩薇薇是韩磊唯一的千金,自己女儿被欺负,他应该会心疼然后第一时间找到对方父母处理。就算对方父母的身份是京城知府,韩磊的官职都比他要高上许多,没道理会怕才对。 难道她是怕自己也会受到惩罚?类似禁足几天。但这也不足以让她害怕到不敢将自己在外面受欺负的事告诉自己的父亲,什么父亲会帮外人,不帮亲人啊?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该不会韩磊真是个混球?同情心泛滥的范子遇刚想再问下去,就被叶净修甩来的凶狠眼神吓得住嘴了。 不问就不问,那么凶做什么,他还不是怕她在外受欺负,在家还受委屈。 叶净修没他那么多好奇心,只是轻飘飘地说:“这件事我会处理,以后你不会再遇到他的。” 仅是一句话,让韩薇薇原本就压抑不住的嘴角更是疯狂上扬,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的心告诉她,他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既然觉得开心幸福就要表现出来,让所有人知道。可理智却告诉她,这只是他先前答应过围观百姓会处理的事情,不值一提。 不管是哪种,但此刻走在他身边是真实的,帮她是真实的,保护她也是真实的,都是真实的。她已经被幸福包围着,只想顺从自己的内心。 好好好,他关心这么多都没有叶净修一个动作,一句话有用,此时范子遇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 到了药房,叶净修想就此告辞,但是!好管闲事的范子遇又在此时开口了:“小姑娘一个人看大夫显得有些可怜,我们陪韩姑娘进去,看看大夫怎么说。” 话说了出口,再想拒绝就显得多少有些不够绅士。叶净修觉得,从现在起一定要时时刻刻地盯着范子遇,当嘴有要张开的趋势时,他一定要立刻!马上!毫不留情地死死捂住,免得又给他找事做。 大夫看了手臂上触目惊心地指痕以及周围的淤青,瞪着后面的两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说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不知道好好疼惜,你们俩谁这么狠心掐成这个样子!” 两人无语地对望一眼,倒是很想问问大夫,他们哪块地方长得像这种人渣了? 韩薇薇摆手加摇头,急忙解释:“大夫误会了,两位公子是救我的恩人,还一路送我过来的。” 这还差不多!听了解释,大夫没有道歉,也没有说话,直接进里屋,大概是去翻找药膏。 韩薇薇扭头对两位道歉:“不好意思,害二位被误会。” 范子遇笑着摆摆手:“不必道歉,这也不关你事。” 等大夫拿着药膏出来时,外面有人抱着一个头部在流血的男孩跑进来,边跑边喊:“大夫,大夫,我儿子后脑撞到桌角,一直流血不止,快救救我儿子!” 大夫对孩子的父亲说:“把孩子放到里间的床上,扶着他的头,不要碰到伤口,老夫马上就去。”孩子的父亲立马照做。 随后大夫又急切地对她解释:“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徒儿一个出诊,一个送药,不知何时回来,姑娘不急的话先在此稍等,老夫处理完孩子的伤口就出来。” 韩薇薇也看出了小孩的事态比较紧急:“没事,我不急,大夫快去。” 于是大夫在药柜里翻出必要用品后,急冲冲地就进了里间,连被碰掉的东西都顾不上看一眼。 意外来的突然,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109章 你轻点! 韩薇薇怕等下去会耽误他们的时间,主动开口说:“二位先回,我自己在这里等就行了。” “没关系,今日我们都休沐,没有公事,可以等。” 这是叶净修第一次看到范子遇的热情劲,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追求她,讨好她。 尽管如此,韩薇薇依然觉得在这里等她着实有些浪费他们的时间了。她自己倒无所谓,反正每天都有很多空余的时间,没什么事做。 但他们不同,都是政务繁忙的大人,难得休沐,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空等。 她看起来罪恶感很重,一直在这里等也确实不是办法,叶净修无奈地啧了一声,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药膏,坐到她对面,边扭开盖子边说:“把手伸过来。” 韩薇薇睁大双眼,他这是要帮她? 估计是怕他三脚猫功夫,叶净修看着她认真解释道:“在外行军难免受伤,经常没有大夫在身旁,我研习过一些急救方法,如果你不相信……” “我信!”她急切地打断他的话,“我信的!”然后拉开袖子,交出受伤的手臂。 近距离一看,手臂上的指痕确实触目惊心,那个男人用了多大的力道可想而知。 叶净修说了句“冒犯了”后,把药膏放回桌子上,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抹上药膏后,涂到她淤青上。 药膏很凉,他的手也凉,可他手掌所到之处却像火把一样,点燃她的肌肤。她的手臂正以手腕为,渐渐染上一层粉色,连同她的双颊也不受控制的布上两抹红晕。 今天大概会成为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心悦已久的人此时就在身边,替她上药,这对极难见到他的韩薇薇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 随着叶净修上药的力度越来越重,韩薇薇硬是忍着疼不吱声,两道秀眉紧紧地拧成一团,手臂会偶尔会疼的忍不住瑟缩一下,都被他轻而易举的钳制住。 范子遇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你轻点!”这人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 “轻点淤青化不开。” 话虽这么说,叶净修抬眸看到她皱巴的小脸后,还是放轻了手中的力道。当他看到被抓住固定着的手腕处也红了一圈时,自己也皱起了眉,这女人还当真细皮嫩肉,他都没用力。 叶净修现在甚至有些怀疑那个恶霸应该没用多大力气。 他又放轻动作涂抹了一小会儿,见差不多了,才放开手腕,帮她把衣袖放下来,拧上药膏盖子并推到她面前,不忘叮嘱道:“回去每天涂一次,直到淤青散去。最好用点力,别怕疼。” 韩薇薇拿起药膏捧在怀中,低头轻声道谢。 很想很想去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可是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此刻火辣辣的脸一定很红,她不好意思被他看到,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把自己最隐秘的心思全部展露。 其实怕的是他的拒绝,所以她宁可什么都不说出来,这样就好了。 叶净修在柜台上放了足够的银两后,跟着出了药坊。在药坊门口互相拜别,这次范子遇终于肯放过他,没再语出惊人了。 范子遇不经意回头,余光撇到她站着不动的身影,忍不住感叹:“她还在原地看着你离开呢。” 听到这话,叶净修随意地在一个拐角处转了个弯,消失在街道处:“范子遇,你做的够多了。” “我觉得挺好,韩姑娘时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每个喜欢我的姑娘我都要去回应一下,那我早就死了。” 范子遇没懂:“为什么?” “累死的。” 范子遇无语,这人不仅变得自恋,还讲起冷笑话来了。 看着突然拐弯消失在眼前的身影,韩薇薇立刻追过去,气喘吁吁地看着人山人海的街道,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 时间为何要过的这么快,她还想再跟他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地一起走在街上。 下一次见面,又要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看着遗留有他温度的手臂,韩薇薇有种今后都不想洗这只手臂的冲动。 回到府中,叶净修随手把画卷丢在桌面上就想往床上躺一会儿。 刚走两步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尊重人,毕竟是人家亲手作的画。于是他又折返,把画卷打开,摊在桌面上,画上是他庆功宴那晚踢刀的动作。 这女人的画工倒是不俗,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那个动作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却把他当时的神态,穿的衣服,全部画的像模像样。 叶净修能从这幅画上感受到她的心意。如果不是一直在关注他,普通人不可能在见过一面,甚至见过一个瞬间的动作之后就能画下如此神似的画像,即便是专业画师也未必能做到。 收起画卷,叶净修把它放进了平日里装文献的箱子里。他不清楚韩薇薇是从何时开始就关注着他的一切,但对他来说,她只是他人生中众多过路人之一,这是他无法回应的心意。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没了池念瑶,他应该不会再有机会,再有想法去触碰爱情这这东西了。 回府邸的一路上,韩薇薇还沉浸在刚才和叶净修的相处过程当中,连回到家,被人叫都不知道,直到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才如梦初醒。 她看向声音的源头打了声招呼:“爹,我回来了。” “哼!又去听那个说书的胡说八道?” 起初韩磊并不反对她去听说书,也没有特别在意,见她听完后总能开心上一整天,没得听时反而还会闷闷不乐,只觉得她是把这事当做了一种娱乐消遣。 作为父亲,他每天都忙于朝政,很少有时间陪在她身边,跟她说说话,一起外出散散步,所以对于她的这个兴趣,虽然不是很喜欢,但也没有加以阻拦。 直到有一次他闲下来,见她步履欢快地进了家门,他知道这小丫头肯定又去听了什么有趣故事,他也很好奇。于是把女儿招到自己身边问:“薇薇今天去听了什么故事呀?” 见父亲终于问了她一直想说的问题,她激动到站起来手舞足蹈,一边手脚并用的瞎比划,一边回答:“是叶将军!他很厉害的!他一个人就可以……” “等等!”正说的兴头上,韩磊却急急地打断她,“叶净修?你听的是叶净修?” 韩薇薇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只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所以你有时候去,有时候又不去,就是在挑有叶净修的时候?” 她还是老实巴交地点头,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 好好好,小妮子迷上了老子的死对头!韩磊直接当方面宣布:“以后不许再去了,我让人跟着你,再去就回来挨板子。” 别说当时的韩薇薇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这么做,就连现在她都不明白。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留下一句“听我的就对了”,便没再多言。 她不肯放弃,就算有父亲的人跟着,也一样去听,结果手心就是真的挨了十下板子。去是真的去了,疼也是真的疼。 即便如此,关于叶净修的故事,听过之后她就不想遗漏下任何一次,所以她还是要去,下人是怎么劝都劝不动。当晚可想而知,还是挨了板子。 韩磊见这样不行,就换了个方法,禁足。她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一个说法,只要合理她可以听话。奈何韩磊就是不愿给出任何理由,只要求听他的就行,这无疑让韩薇薇更不听话,更不服气。 禁足的第三天,她的母亲方娟从娘家回来,得知了这件事后,才去劝说自己丈夫:“我们就一个女儿,你这样关着她,到时候关系变僵了,女儿哄不好了,你可别向我抱怨。” 韩磊没觉得自己有问题:“你懂什么!我这是为她好。” “你朝廷上的事我是不懂,但你想想,她只是去听一个故事罢了,根本连故事的主人公都没机会接触到,你在这里瞎着急做什么,还要因为这个破坏父女之间的关系,多吃亏啊。” 方娟的话令他醍醐灌顶,一下子豁然开朗。是这么个道理啊,叶净修要么常年在外,要么在宫里,听闻他喜静不爱出门,这么一来他们确实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何苦在这里瞎担心。 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叶净修是自己以后一定要下手的目标,若现在不阻拦,等女儿越长大越迷恋他,以后有一天得知自己父亲加害于他,只怕她会对他的怨恨更深重。 见他还在沉默着,犹豫着,方娟继续加大劝说力度:“女儿的脾气你可最清楚,莫名其妙打了她手心,还禁她足,想要哄好,你指定得费很大一番功夫。” 韩磊虽不情愿,也只好作罢:“我现在就去放了她,夫人记得帮忙说说好话。” 出乎意料的是,韩薇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受了委屈大发脾气,而是要求父亲不再阻止她去听书,事情就这么过了。韩磊还想再说什么,方娟在旁边给他使眼色,让他先不要管,以后再说。 韩磊咬咬牙,答应了。 第110章 看上歌妓也不会看上你女儿 直到现在,每次从外面回来被父亲看到自己兴高采烈的样子,都不会得到好脸色。 次数多了,韩薇薇也不在意,反正就那会儿功夫,过一会儿他就恢复本色,还不是该说话说话,该给她夹菜还是给她夹菜,该宠着还是宠着,谁让他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 “父亲今日也休沐?”韩薇薇很少见到父亲白天穿便服在家,从前都是穿着朝服,一副随时准备着出门的样子。 “也?”韩磊不愧是老奸巨猾,一下子就抓到了她言辞里不对劲的字眼,双眼像狡猾的狐狸一般眯成一条缝,“你还见到谁今日也休沐了?” 韩薇薇一阵懊恼,她并不打算把今天遇到叶净修的事告诉父亲,否则又会让他变回之前不讲道理的样子,可自己下意识的话竟然被他抓住了漏洞。 休沐是指朝廷官员的休息日。所以就不能说是遇到朋友了,她有没有朝廷里的官员朋友,父亲了如指掌。 “口误。”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说法,解释多了就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对此韩磊并不买帐:“你觉得你爹会信?” 心虚讲不过的最好方法就是逃避:“爱信不信,我去找娘亲了。” 心知从女儿身上问不出一点东西,韩磊暗中喊来了人去调查今日在仙居阁的所有行踪。她回来后心神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喊半天没反应。 问她话回答也是沉默半天,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表现的还很心虚。 以他多年来看透人心的经验来看,她有问题!刚才必然是见到了谁,还发生了些事情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必须自己搞清楚。 第二天照常上早朝,退朝时叶净修和范子遇经常是最后两个走出明德殿,觉得自己与其他三两成群的官员格格不入,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和那群老丞相应酬,即便随便说两句对他们来说也很费劲。 刚走到大门口,远远的就见到有个人站在树下,似乎在等人。叶净修一眼认出是韩磊,开始抱怨范子遇:“看看你昨天自己招惹的麻烦,今天找上门了。” 范子遇不懂:“什么我招惹的麻烦,他不去找知府找我们做甚,又不是我们欺负他女儿,何况我们还出手帮忙了。” “你跟他接触的少,不清楚他的为人,我之后再跟你细说。看来今天是逃不过了,你一会儿不要说话。” 他们坦然地走过去,自然地拱手行礼:“韩大人还不回去?” 韩磊回礼道:“叶将军,范大人,实不相瞒,老夫正是在此等候二位。” 叶净修故作惊讶:“哦?韩大人有事?” “听闻昨日小女在街上遇到危险,是两位大人出手相救,老夫特来感谢二位。”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韩大人言重了。” 礼貌过后,韩磊开始出兵了:“另外一事,小女年纪尚小,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很清楚,可能说了些话,做了些事让叶将军误会,还请叶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呵!讲半天这才是重点,敢情是觉得他在利用她不成熟的心智做诱导是。 叶净修心中嗤之以鼻,但表面依然维持着和善的态度,嘴上却说出损人不利己的话:“我叶净修就算看上一个歌妓也不会看上你家女儿的,韩大人请放心。” “你!”韩磊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竟然拿他女儿和廉价的歌妓比,枉他女儿天天迷恋般的去听那些欺骗人的破故事,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对待。 幸亏今天他及时出面,不然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到叶净修的真心话,辜负了他女儿的一片真心。 范子遇在一旁不知该作何表情。 韩磊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反而没有得到应有的心里舒坦。 叶净修虽然说不会喜欢韩薇薇,但真把一个大家闺秀与歌妓相提并论,确实是太过分了。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因为她的父亲,在背后对她说出一些不好的言论,实属小人一个。 他相信叶净修是无心的,这么说也只是不想和韩磊有过多纠缠。倘若韩磊回家将这件事告诉了韩薇薇,不敢想象她该有多伤心。 现在他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叶进修当时说他们之间不可能,叫他不要白费力气了。 原来有些隔阂是无法轻易跨越的,就像叶净修和韩磊两人处在朝廷的对立面,只要没有一方加入另一方,他们只会永远对立。 试问对立的两个家庭,他们的成员又如何组建和平友爱的新家庭呢? 叶净修懒得跟他多废话:“韩大人若无其他指教,晚辈就先行告辞。”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带着范子遇直接走人。 韩磊纵然有气,也不好发,便拂袖而去。 走远后,范子遇才愤愤不平地说:“这老家伙根本不是来道谢的,反而是来给下马威。” 叶净修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女儿在外面受了伤却不敢往家里说的原因。我猜测是她曾经有过受欺负回家说的经历,结果韩磊的强势护短让她感到害怕,他的处理方式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之后她都不敢轻易回家说。” 不知道这样护犊子的爹到底是好是坏。他的猜测也不是毫无依据可言。 首先韩薇薇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作为父亲不可能不宠。所谓富养女儿,穷养儿,说句不好听的,以后韩磊说不定还需要利用女儿的婚姻去达到某个目的。 既然不是不受重视,那就是太过于重视,以至于让韩薇薇感到害怕。有可能是处理的方法不太人道,让她受到惊吓,之后都很排斥父亲这么做。 也许没有沟通,也许沟通无果,得知父亲还是没有改变,于是就算在外面受了欺负,为了不让加害者受到父亲更惨无人道的折磨,再不敢往家里说。 说到底还是她太善良,父亲太残忍。叶净修也很好奇这样一个父亲是如何生出性子完全相反的女儿的。 范子遇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你猜的很有道理,难怪昨天你不让我问下去,不然就要让韩姑娘尴尬了,换做是我也不敢把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说出去。” 叶净修认真地对他说:“人家父亲已经亲自找上门来了,请把你之前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我不想再面对他的无理取闹第二次。” 范子遇只好不情不愿的应好。虽然很想为好友找到归宿,但如果这姻缘会让自己的兄弟受到莫名的屈辱,那不如不要,只是可惜了韩姑娘这样的好女孩儿。 “既然韩磊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想必也知道了欺负韩薇薇的人是知府的儿子潘宏鑫,今晚他很有可能就要找人下手。走,去找皇上商量一下。”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的事。 夜幕降临,叶净修独自闯进潘建锋的书房里守株待兔,曾经因为一个案件调查过潘建锋的作息,他一般吃完饭就会去书房办公。叶净修安静地藏在书架后,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到了开门声。 来人打着灯笼进了房间,走到书桌旁点亮上面的烛台,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他刚一坐下,叶净修就迅速出手,一把尖锐的小刀横在他脖子上:“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出声。” 潘建锋被吓得不敢动弹:“你……你是谁?为何……为何要杀我?” “我不杀你,相反,我还要救你。当然,前提是你得乖乖听话,如果你敢喊人,那我就真的要杀你了。” 他一脸茫然:“救我?救我什么?谁要杀我?” “杀不杀你不知道,但令公子应该是跑不掉了。” “关我儿什么事?你知道什么?” 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叶净修也不想浪费时间与他解释:“想知道何不去问问令公子?如果我没想错,现在还有一个时辰,你们父子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否则只能等死。” 不愧是知府,这种时候也很谨慎:“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就是你要取我们性命。” 叶净修啧了一声,收起刀,把他推出去,随后拉下黑色口罩,露出真容。 认清来人,他一脸错愕,想过任何人都没想到是叶净修。他们从来没打过任何交道,只是叶净修声名远扬,所以才能一眼认出。既然是赫赫有名的叶大将军,刚刚所说的话他就已经信了大半。 有时候一个人的名字会比一万句解释来的更有用,更有分量,更加让人信服。 “叶……叶将军,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到底是谁想杀我。” 叶净修找了把椅子坐下:“把令公子唤来,自然就知道了。” 潘建锋不敢耽搁,立马叫人传唤。潘宏鑫一进门没看到父亲,反而第一眼就看到里坐在桌旁喝着茶的叶净修。 昨日不好的回忆一下子从脑海里窜出来,他生气地指着叶净修:“是你,还敢出现在本公子面前!” 潘建锋把他拽到叶净修跟前,严厉地指责道:“放肆!怎么说话的!,快向叶将军道歉!” 第111章 少年死侍 也不管对方是谁,反正在家里自己最大,他继续告状:“爹,就是他把我手臂弄伤的。” 叶净修依然表现的云淡风轻:“那就由令公子说说,你的手臂为何会被本将军弄伤。” 一说到这儿,潘宏鑫自知理亏,就自动自觉地禁音了。叶净修猜他也不敢对自己父亲坦白,大概省去了自己的行为,只说了自己受伤的事。 见这情形,知道了事情并不简单,潘建锋瞪着他,在眼神的威逼下才缓缓道出原因。 听到儿子得罪的是韩府千金,潘建锋想死的心都有了,韩磊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 从前骚扰过韩薇薇的人全都受到了惨为人道的惩罚,当事人来报案说自家儿子不见时,他派人到处寻找愣是没找着。 等孩子满身是伤的出现在自家门口后,问是谁做的,却无一人敢出声。 有一个共同点,很多人见到失踪孩子前一天都与韩府千金或大或小的起了冲突或小推攘。他也曾上韩府询问过韩家上下,却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虽然已经基本默认了是韩磊的所作所为,但由于受害者可能收到恐吓威胁,放出来后不敢说出加害者是谁,官府证明不了这些事是韩磊所为,以至于他现在依然有恃无恐。 潘建锋抽了儿子一个耳光,恨铁不成钢:“看看你都招惹了什么人,真是死性不改!我说了招惹谁都不要去招惹韩家人,你就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现在好了,今晚人家要来找你寻仇了。” 从小一直被父亲宠着,又因为京城知府儿子这样高高在上的身份,让潘宏鑫在外面做什么事都肆无忌惮。这次踢到了铁板上,就算挨了父亲一巴掌,也不敢有怨言。 他捂着脸哀求:“我……我没想到会这样,爹,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还不赶紧跪下,向叶将军道歉!”潘建锋知道,这时候只有叶净修可以帮他们父子俩脱困,这应该也是他今晚来的目的。 潘宏鑫看向他,而他像个无事人一样品着茶,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潘宏鑫有些犹豫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要帮忙的人。 潘建锋凶狠的眼神示意儿子别废话,赶紧照做。潘宏鑫这才极不情愿的跪在他跟前,极不情愿地请求:“叶将军,我知道错了,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帮帮我。” 这不情不愿的语气,跟请求完全靠不上边,叶净修不是很满意:“我觉得,令公子求存的意愿不是很深呐,看来你们应该另有打算,本将军就不打扰了。”说着就想起身。 见状,潘宏鑫立马给他磕头,声音大了些,坚定了些,也诚恳了些:“请叶将军帮帮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为了安然无恙的活着,他豁出去了。只要这个人能帮他度过这一关,怎样都行,最好能把韩府整个连根拔起,那自己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这还差不多。 潘氏父子的房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给了韩磊很好的下手机会。既然是潘宏鑫招惹的韩薇薇,那韩磊也只会对他下手。 叶净修让潘宏鑫去他父亲的房间睡,其余事不用管,再让人把他房间的床摆成有人在睡觉的模样。其他人照常该守夜守夜,该睡觉睡觉,该巡查巡查。 如果把人全部屏退,只怕会惹人生疑,坏了计划。 叶净修猜测,只是带走一个人,韩磊不会出动很多人,大概率只派一个。他带来的人躲藏在房间附近,一会儿来个瓮中捉鳖。 他不方便露面,只好躲在房间对面的一棵大树上,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下面的动静,可以伺机而动。 入夜时分,零散的三两个下人正在守夜巡逻,他们细碎的脚步声在夜间响起,听起来尤为明显,更加凸显了潘府此时的寂静。 等巡查的人离开房间的范围后,突然视野里出现了个黑衣人,他左右环视周围没有人,才悄悄地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往里面吹迷香,他一边谨慎的环顾四周,一边等着迷香发挥作用。 过了一小会儿,觉得时机成熟了,他推开门进去,直奔床而去,掀开被子,发现被子下面并非人,而是一个长形枕头。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立马退出房间,然而等待他的是守在门外的一群侍卫。 看来计划早已暴露,对方是有备而来,现在他成了那只鳖,但他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他拔出身上的佩刀,与门外的一群侍卫刀锋相见。 叶净修在树上观望着他的动作和招式,猜出对方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侍,专门为了买凶杀人而活,只要任何人出的起钱,谁都能杀。 他曾经在战场上与死侍交过手,是个难缠的家伙,当时他只是险胜,自己也受了不下的伤。 竟然出动到死侍,看来韩磊并不打算给潘氏父子留活口,如果死侍先去找的是潘建锋,只怕现在的局面就要变了。 就算我方以人数取胜,但从大局上看,死侍并没有因此而占下风。 叶净修举起手上的弓,抽出背后的两支箭,在人影憧憧的形势下,依然在尽力瞄准对方的双脚,等待着发射的机会。 他必须两支箭一起同时打中对方的双腿,否则根据箭的角度,经过专业训练的死侍很容易能够推测出他所处的位置。 对方有所防备,他很难再射出第二箭。一条受伤的腿也许足以让死侍失去对群能力,但不足以失去撤退能力,如果是萃了毒的箭就不一样。 可惜他没想到韩磊会为了女儿做到如此地步,所以并没有把毒带在身上,眼下他必须同时让对方两条腿都受伤。 这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是难上加难,今晚没有月亮,夜色昏暗,下面人影交叠,他射到自己人的可能性很高。 叶净修只能全神贯注的关注下面的局势,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后,眼睛一刻不离的跟随着。 在预判了对方下一个防御动作是后空翻后,叶净修瞄准了他双腿可能所在的位置后,手指一松,离弦的箭“咻”的一声划破空气,直飞而去。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支箭直插进对方的左腿处,另外一支划破了一个侍卫的脸,最终也射中了对方的右腿。 死侍双腿一疼,后空翻的动作没有顺利完成,摔在了地上,侍卫们围上去,亮出剑锋指着对方。 死侍看向箭射出来的方位,那里空无一人,今天算是碰上硬骨头了。 他不清楚这两支箭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射的,如果是一个人,他倒是很想会上一会。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他认栽。 侍卫把他的黑色口罩拉下,露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脸庞,这一点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少年看起来甚至还未到弱冠之年,年纪最多只到十七岁。这样的的少年竟然有如此的武力,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等侍卫把他的双眼蒙上后,叶净修才出现,同时也注意到了所谓死侍是个稚气的少年,他只是讶异地抬了下眉,没说什么,让手下把人带进马车里看管,先押回皇宫收监。 他还需要处理另外两个人。 见人被抓了,自己也安全了,潘建锋堆起满脸的笑容频频道谢:“多谢叶将军出手相助,真是太感谢了!以后叶将军若是有事需要下官帮忙,一定全力以赴。” 叶净修顺势道:“实在太好了,正好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知府大人帮个忙。” 潘建锋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笑脸迎人:“叶将军请说。” 叶净修眼神示意手下,两人会意,一左一右架住了潘建锋的两条手臂,按压在他面前。 潘建锋不明所以,刚想发问,下一刻就听到另外一边传来的叫喊声:“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接着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此时潘宏鑫也同样被一左一右的押着,正不屈不挠地挣扎着,见到自己老爹也是同样的遭遇。 他看向叶净修,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救完他们又押着他们。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教你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天下也没有的午餐,既然本将军今晚救了你们,难道你们不得支付一下代价?” 潘建锋就知道,与自己毫无交集的大将军,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救他们父子俩,看来是先礼后兵,眼下他也只好认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有的他都能给。 “知府大人莫急,令公子就由他们先代为守着,知府大人随本将军进书房,我们可以先好好聊一聊也不迟。” 叶净修示意手下把潘宏鑫带出去,让另外的手下放了他,然后自己先走向书房。他看了一眼被带走的儿子,再看一眼叶净修的背影,没有办法,只好跟上。 潘建锋走进去时,叶净修已经坐上了他平日里的位置,悠闲地等待着,给足了耐心。 现在夜色已经很晚了,叶净修很想快些结束这项工作。 第112章 他真的做到了 一见他进来,门还没关好就开门见山地说:“今晚韩磊派来的人被本将军捉拿,没办法领你们回去交差,以本将军对他的了解,还会派人来第二次。” 潘建锋拱手:“叶将军说的是,下官之后会加强府邸的警戒。”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叶净修敏锐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他的表情和一举一动。 被他犀利的眼神惊了一下,潘建锋弱弱地解释道:“叶将军多虑了,摊上这样的事情,下官自然担心犬子的安危。” “怎么,有比死侍更厉害的人保护你们父子俩?” 听到死侍二字,潘建锋脸上的肉跟着抽搐了起来。他虽没接触过死侍,但对于死侍却略有耳闻。 传闻他们属于一个名为异徒教的组织,里面的人都是教主在街上捡来的没人要的小孩,先用食物和温暖骗取信任,再自愿跟着他之后才显露自己的目的。 从小培养他们的血性和武力,让他们慢慢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工具。 “死……死侍?叶将军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少年是死侍?” “否则你觉得那么多皇宫侍卫为何还拿不下一个人?” 潘建锋捏紧双拳,已经有些生气了:“韩大人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知道自己的处境了?现在你还敢想着拿手上与韩磊的交易凭证去换取自身的安全吗?” 心思被戳破,潘建锋心中一紧,辩解道:“叶……叶将军在说什么话,下官可没有……” “看来你还是有这个想法,提醒你一句,既然派的是死侍,说明他对你们父子动的是杀心。说实话,本将军也没想到他要的是你们的尸体,今晚平安无事可以说是运气使然。” “而当你明天拿着证据走进韩府时,你就准备好自己没命走出来。到时候不仅你无了,证据也无了,他还能让自己全身而退。你这一波操作纯属是给韩磊送人头,比派死侍暗杀还要有用。” 叶净修的一番推测有理有据,让潘建锋原本就决定与韩磊摊牌的心动摇了。在得知对方派的是死侍后,不得不承认叶净修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他若明天主动上门就会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看他有些犹豫了,叶净修又加把火:“把你们之间的私下交易证据交给本将军,本将军可以保住你们父子俩的命,并给韩磊相应的惩罚,但你的这个官职自然是不保了,就看你是想保住什么。” 潘建锋当然是想活下去,儿子是他唯一的血脉,更不能死。 可那是他贪污腐败,徇私枉法的犯罪证据,罪该万死,就算交给叶净修真能保住性命,可之后呢?他必然会被没收财产,到时他又该怎么活下去? “放心,鉴于你交出了韩磊的罪状,我可以代表皇上向你承诺,明天一早就会放你出城,给你一些盘缠防身,并且留住韩磊让他没法下手,你就能安心离开,如何?” 或许是叶净修见过,审问过,处理过太多类似这样的犯人,他早已摸透了对方此时在想什么,再一语道破,给他们承诺,让他们放下戒心。 这一次,潘建锋已经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不仅保命出城,还能有钱财在身,完全可以东山再起,这已经足够,如果命没有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叶将军此话当真?” 见鱼儿咬了诱饵,叶净修庆幸终于可以收线,嘴角也是抑制不住的弯起:“当然!本将军的信用可比任何人都要高。”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在京城中心宣读皇上的最终判决: 京城知府潘建锋,贪污腐败,徇私枉法,本罪该万死。由于此人提交了贪污记录,自觉供出幕后多人,决定对此人减轻刑罚,没收财产,从此潘家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这一判决让京城百姓都欢呼雀跃,周围的人忍不住夸起来:“不愧是叶将军,我们前日才说,今日就解决了这对父子。” “是啊!实在太解气了!” “希望之后可以来个真正为民请命的好知府!否则又是一个新的恶性循环。” “说的是啊!” “……” 渐渐的,人群散了,韩薇薇看着公告栏上的贴报,满心欢喜,他真的做到了! 另一边的皇宫,趁着早朝时间,皇上拿着潘建锋提交的所谓证据,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质问韩磊。 看着上面的交易数据,韩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张,而是在翻看了证据之后抓住上面的漏洞辩解道:“回皇上,臣对上面记录的事情并不知情!” 皇上继续问:“你的名字,每一项条款都写的一清二楚,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回皇上,这每一张纸上只列明了款项,并没有彼此的专属印章,所以并不能成为罪名成立的证据。说不定是有心的小人想污蔑臣,破坏臣的声誉,请皇上明察。” 果然!皇上清楚这份东西因为没有盖章,无法成为有力的证据,韩磊必然也会以此为借口为自己的罪责开脱。 不过这份东西最终被他拿出来用,是想让它起到其他有用的效果。 皇上颇不在意地点点头:“韩爱卿说对此不知情,但现在却还是出现了这份东西,朕认为应该对此事进行严格的调查,还韩爱卿一个清白。” 范子遇站出来说:“回皇上,此事就交由臣和凌大人去调查,由大理寺亲自调查,韩大人该放心。” 皇上没有说好,没有说不好,而是直接看向韩磊,面容和善地问:“韩爱卿觉得如何?” “如此就有劳范大人和凌大人了。” 他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自然是得看懂皇上的心情,心思,以及言外之意。范子遇和凌风都是皇上招进来的亲信,站出来自然是早已得到皇上的安排,他此时除了顺应,别无选择。 皇上拍板定案:“那就这样决定,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韩爱卿暂时不得参与朝政,爱卿可有异议?” “臣定当全力配合调查!” 定不了罪没关系,这就是这份东西起到的另外一个作用,暂时免去韩磊的职务,让他,让他们,都有时间去做其他事。 “退朝!” —————————————— “爹,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还要多久?” 潘建锋父子骑着马赶了半天的路,依然还在树林里没走出去,坐惯豪华马车的潘宏鑫此时在颠簸的马上,娇惯的性子多少有些受不住了。 “去投靠你的远房表姑,今日我们便能走出树林进入其他城市,到时再找间客栈休息。这事儿可是你搞出来的,现在还有命活着你就偷笑了,忍忍,省下点力气不要再抱怨了。” 听罢,潘宏鑫只好闭嘴。 忽然,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人一脚把他们父子俩从马上踢下,然后一拍马屁,两匹马儿一溜烟跑了出去。 潘建锋拉过地上的儿子,护在身后惊慌道:“你们……你们是谁?”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一步步靠近。他只好跟着慢慢往后挪,直到后背碰到树干,再无路可退,他才急切地把行囊扔到他们面前,诚恳的请求:“你们要钱就全部拿去,不要伤害我们!” 结果黑衣人只是不屑地瞅了一眼,一脚把包袱踢开,继续向他们走去。 难道不是土匪?眼看他们手就要伸过来,潘氏父子闭上眼,相互拥紧,准备接受他们的制裁,下一秒只感觉后脖子一痛,二人失去知觉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们发现自己手脚均被绑起,靠坐在地板上,眼前一片黑暗,应该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小房间。两个黑衣人只是打晕并没有对他们下手,那抓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潘宏鑫年纪尚小,遇事不够沉稳,只有着急害怕的份,见周围漆黑无人,他下意识只想大声求救:“救命啊!有没有人!” “蠢货!嫌命太长吗,叫这么大声。”若不是现在手被绑在背后,他只想一巴掌拍到自己蠢儿子的头上,这下那两人如果守在外面,指定都知道他们已经清醒过来,在他还没理清现在的状况前,接下来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 果然,外面一听到声响,门就被推开了,一束刺眼阳光透过逐渐大开的门照进来,太阳还没下山,如此猜测他们应该没有晕过去多久。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门,背光让潘建锋只能见到对方高大的身影,他猜测应该还是原来的两个黑衣人。黑衣人走上来分别拎起他们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拖着出了房间,再用力一甩,摔在了地上。 眼前出现了一双尊贵的鞋子,墨色缎子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 潘建锋吞了口唾液,缓缓往上看,见到本人的尊容后,吓得手脚并用的挪动身子,企图想要远离对方。可惜被束缚的手脚让他只能像只虫子一样在地上匍匐。 明明跑了这么远还是落回他手里,潘建锋想死的心都有了:“韩……韩大人,饶命啊!” 第113章 叶净修的城府比我要深 韩磊人畜无害的笑道:“你偷偷记录下交易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饶过本官,把交易记录交给叶净修的时候怎么也不想着饶过本官?我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你这样背刺,现在让本官如何绕过你?嗯?” 此时面对韩磊,他只能尝试颠倒黑白来保全自己:“不关我事的韩大人,如果我不交出去,叶将军就要拿我的命,我也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这么做,对不起韩大人,对不起,请饶过我。” “说到这儿,本官昨夜派出去办点小事的人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回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我……我不知……不知道啊,韩大人,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潘建锋此时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之前一直面对的是只隐藏的狡猾老狐狸,如今直接把本性展露在了他面前。 韩磊面露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本官还想着若是你知道的话,就可以用这个信息来交换你们父子的命呢。” 听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潘建锋立刻嚷道:“等……等一下,韩大人,我可以为您提供有用的信息。” 韩磊颇有兴趣地笑道:“哦?说来听听。” “是叶将军,叶将军把他走了,但我不知道带去了何处。真的,韩大人,这是真的!” “这样啊……”韩磊略一沉吟,“你的信息确实很有帮助。” 听到这儿,潘建锋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却被韩磊的下一句话打入地狱:“不过,你对本官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这样的人留着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韩大人,您明明说……” 老狐狸故作疑惑:“嗯?本官说了什么吗?” 潘宏鑫实在听不下去:“你不要太过分了!”父亲窝囊无能的样子,他也是再也看不过去。 韩磊瞪过去,让原本还气焰十足的潘宏鑫立马禁了声。他倒是遗漏了,这个更加该死的罪魁祸首。韩磊站起来,走到潘宏鑫面前,狠狠地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你儿子倒是提醒了本官,差一些就忘了,本官生气的原因。” 听到他要对自己儿子下手了,潘建锋着急地挣扎求饶:“韩大人,犬子年纪还小,不懂事,任何惩罚都由我来替他承担,求求韩大人放过犬子。” 韩磊大笑:“本官就是放过你都不可能放过这畜生!你以为本官的宝贝女儿是你这种垃圾可以随意欺负的?本官现在就要你十倍百倍的奉还!” 话音刚落,韩磊放开潘宏鑫的头发,转而掐住他的脖子,单手就能将他轻易举起。手脚皆被捆绑,他痛苦的挣扎着,手扭脚踢,却无济于事,别说求救声,就连一丝声响都无法发出。 潘建锋看到这一幕,发了疯的爬起来,拼命磕头求饶,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儿子,就算让他代儿子去死也愿意。 可韩磊却似乎很享受的欣赏着此时的情形,对于潘建锋的求饶也没有放在眼里,反而让他更加疯狂的加大手上的力度。 “住手啊!” 眼看潘建锋就要扑过来,韩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躲不闪。下一刻,他就被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擒住,迫使他跪在地上。 他嘶吼着,喊叫着,希望有人可以来帮帮忙,结果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韩磊手上慢慢咽气。 韩磊面露嫌弃,像扔垃圾一般,随手将潘宏鑫死去的尸体扔在地上:“这就是敢动本官女儿一根汗毛的下场。” “杀了我……把我也一起杀了!”儿子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韩磊低低的笑了:“原本是想取你性命,不过现在本官要改变主意了。本官不仅不会杀你,还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被烧成焦炭,你觉得怎么样?” 潘建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不……不要,求求你不要这么做,我们都已经受到了惩罚,求求你放过我们。”这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恶魔的存在。 “不给你印象深刻些的惩罚,本官怕你会记不住。” 说完,示意黑衣人动手。黑衣人面无表情的领命,同样像捡垃圾一样将潘宏鑫的尸体从地上拖到刚刚的小草屋,往里一扔,拿出火折子点燃一捆干草同时往里扔。 潘建锋看着火焰迅速蔓延整个草屋,只能跪在地上做着无力的挣扎,嗓子嘶哑的嚎叫,来个人也好,下场雨也好,快来个人救救他,杀了他也行啊! “你应该感谢本官给了你儿子一个痛快,没有受多少折磨就咽气,倒是要辛苦你了。但这也要怪你自己,都已经与本官坐上同一条船了,怎么还会选择去相信叶净修?” 韩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犯的是证据确凿的死罪,该不会愚蠢到相信他真的是在保护你们?” “实话告诉你,那份所谓的证据叶净修拿到手就知道无法直接治本官的罪,只能稍微对本官起到拖延的作用,这些他没有跟你说,依然对你表示感谢,照原计划安排你们出城。” 说到这儿,韩磊都觉得自惭形秽:“叶净修的城府远比你我要深。利用保护人身安全向你拿到与本官交易的记录。“ “知道本官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父子二人,所以同时也利用本官把你这个犯了死罪的人解决,而他不必亲自出手就拿光了所有荣誉,你还像个傻子一般把他当做救命恩人。” 潘建锋不敢置信:“不!不可能!叶将军不是这样的人!他确实做了所有承诺过的事!” 看着潘建锋被人利用后还在替人家数钱的可怜样子,韩磊不得不佩服叶净修的洗脑术以及说话艺术,这就是他审问过无数犯人之后学到的技能,他的高明之处,把人唬的一愣一愣。 “如果叶净修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君子,那么在乎你的死活,早就应该有人来救你了,可结果呢?说不定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观察着的不是来救你的人,而是来确认你死了没有。”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潘建锋无法接受,只是一味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他听闻的叶净修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不应该的! 韩磊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可怜虫。” 直到草屋全都烧光,黑衣人才把火扑灭,确认尸体已经烧焦,韩磊才转身离开,并让人放开了潘建锋。 要死要活都看他自己,不管哪种结局都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一个暗卫上来报告:“启禀皇上,潘氏父子均已双亡。”随后将自己在暗处看到的景象逐一描述。 “知道了,下去。” 暗卫退下后,叶净修才悠悠开口:“这韩磊还真是心狠手辣,我只猜他会动手杀了潘氏父子,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残忍方式。” 范子遇叹了口气:“以他的能力和处境根本无法向韩磊报仇,所以就算韩磊放过他,也不过是增加他的痛苦,丧子之痛让他无法心安理得的苟活下去。” 皇上翻着手上的奏折,平静地说:“他本就罪该万死,没什么可怜的。那份交易记录上除了他们俩之外,潘建锋还记录了自己在场时其他人和韩磊的交易。” “我已经放出了潘氏父子提供证据以及韩磊暂时撤职接受调查的消息,很快他们就会担心自己被查到而陆续有所动作。” 皇上点头:“这几天你们盯紧点,证据确凿可以直接当场拿下。韩磊先放着不动,他只是个小兵,背后肯定还有人,需要继续用他来钓出大鱼。” 二人点头称是,想起牢房里还关押着一个死侍,叶净修问:“那个少年打算怎么处理?” 被培养成死侍至少需要五到十年,这个少年看着仅有十六七岁,也就是说他最早开始是六七岁!这歌年纪的小孩还未必能分清是非黑白,也不知这样的人生是自愿还是被迫。 对于这个少年,皇上暂时还没有想好,他放下奏折,看向二人问:“你们觉得应该如何?” 叶净修说:“等调查结束,我想找他谈谈。” 送走安律王子后,池念瑶又进入无所事事的状态,直到有一天心血来潮想去瞧瞧好朋友尹月颜在做什么,结果看到她在教一班子的姑娘制作干花,池念瑶这才想起来皇上当初给她下达的指令。 这班子姑娘是他们当时挑选好要跟随安律王子前往安国的女孩儿,尹月颜的任务就是教会他们制作干花的程序,让她们把这道工艺带去给安国,成为一份独特的礼物。 她们本应该当时就跟随安律王子前去安国,只是没想到会发生意外,导致这件事被搁置,不过听闻安律王子处理完兄长的丧事之后还会再来一趟邵国,到时候她们依然可以跟随回安国。 起初池念瑶只是在门口观察,并没打算进去掺和,给好友压力,直到她看到令人生气的一幕。 由于尹月颜的身份在其他人看来只是个卑微的宫女,而那百位女子有些则是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所以常常对于她指出的错误不屑一顾,趾高气扬,甚至还想要动手。 第114章 那……皇上赏什么? 她的朋友怎么都不能莫名受这种气,皇上还答应如果做的好重重有赏!不管赏什么,她都要帮自己好友一把。 于是她就让小月进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由于瑶妃娘娘对干花颇有兴趣,明日起,瑶妃娘娘将同大家一块学习! 这一举措让在座所有人都相当惊讶,包括尹月颜。大家更多的是在想,好好的妃子不舒舒服服的当,非来折腾这些做什么。 池念瑶才不管她们怎么想,若是再让她看到她们欺负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谁来说都不好使! 最前面的讲台是尹月颜讲解以及示范的地方,于是池念瑶直接让人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最后,避免有大的变动。 起初宫女太监们都觉得这样的安排有欠妥当,哪有主子站在最后的道理,再不济都应该是第一位,但池念瑶对此并不在意。 她们为了凸显她的地位,在后面搭了一个比讲台还要高一些台子,并放上桌椅。 第二天池念瑶如约而至,看到这样的设计后都有些哭笑不得,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整出这花样来。 算了,不整夜都整了,这个高度正好可以看到这群姑娘的学习效果,制作成果,以及学习态度,也可以让自己起到监督作用,一举两得!这样一想也就觉得没什么所谓了。 事实确实如她所想,她一到场坐镇,那群目中无人的大家闺秀就再也不敢出言不逊,都表现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谦虚模样。以这样的进展,很快第三天就顺利结束了干花制作这项教学。 听尹月颜说如果她没有来的话,以她们心高气傲的脾气,断不可能三天就完成任务,起码得七日不等,对此池念瑶也深有同感。 任务能提前完成,以好友的性格肯定又是在想方设法报答她,于是池念瑶自己先开口提要求:“作为报答,颜颜,你得教我进阶版的插花,自从那一次之后你都没再教我了。” 尹月颜有些不敢相信:“只是……这样?”与其说不敢相信,倒不如说是不希望自己的报答显得如此随意。 “怎么?还觉得太简单了?那么久没接触,我可是都不记得了,你得从头开始教。” 尹月颜只好点头答应:“那就下午可以吗?早上可能比较忙,我尽快把事情都做完就过去。” “没关系,我任何时候都有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每天唤你过来,这样就不会有机会被人找麻烦。”池念瑶担心的是这个,自己的决定反而有可能会成为她的累赘。 尹月颜直摆手:“不用不用,瑶瑶,我会处理好的。” “好,那你记得遇到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就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池念瑶老是担心自己的好友性格太过软弱,处于皇宫的底层,这样的性子太容易被欺负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好友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了,自然是看不过眼,她一心只想保护她。 尹月颜自然清楚池念瑶的想法,明明可以靠着她的关系一步步往上爬,或者轻轻松松在她自愿的保护下过完这一辈子。 可这些尹月颜都不想,因为真正把她当朋友,所以才不愿意利用她的一切,让这份珍贵的感情变了质。 虽然下午她也是有工作需要完成,但鉴于她没有因为要去为池念瑶做事就不管自己的份内事,早晨还积极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内务总管对她的表现也是很满意,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减少了些活。 直到皇上召了尹月颜前去汇报干花制作的教学成果,当时她正好在承欢殿与池念瑶比赛插花,池念瑶就兴冲冲地让人抱着她们俩的作品前去,顺便可以让皇上评价一番。 路上池念瑶一时兴起,想跟尹月颜打赌皇上会觉得谁插的花好看。尹月颜听完直摇头:“那皇上肯定选你啦!” “哦~你的意思是皇上不够公平公正嘛?”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个天大的罪名,她可不敢乱说。 意识到这是在皇宫里,自己说了太过火的话,池念瑶赶紧跳过:“那就不告诉皇上哪个是你的,哪个是我的,我们也都没有拿着,让皇上自己猜,自己评,怎么样?” 见池念瑶并没有放弃的想法,尹月颜只好陪她闹一闹:“那我觉得你的好看,因为你可是我教出来的。” 难得的开起玩笑,池念瑶也真心地笑道:“我觉得你的才好看,我毕竟才刚学不久,还没学到你的一半呢。” 尹月颜取笑道:“怎么还谦虚起来了,可一点都不像你。” 池念瑶加重语气强调:“我说的是真的!”为了证明自己,她又说,“我们来打赌,谁猜对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你知道的,我可能无法像你一样……” 猜到她想说什么,池念瑶赶紧打断她:“说什么呢,我像那种会提无理要求的人嘛?” 尹月颜摇摇头,不会。 两人互相说好后,才又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其他,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行政殿。 皇上看着俩姐妹走进来,略显讶异地挑眉:“爱妃也在。” 池念瑶把学习插花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让人将两瓶花放到圆桌上笑道:“特地跟过来,好让皇上评一评。” 皇上站起身走过去,近距离观察两瓶花,围着圆桌走上一圈,认真审视一番,最后指着右手边的花盆说:“朕更喜欢这瓶。” 对于皇上的选择,池念瑶有些惊讶:“啊?为什么。” 她还有很多插花知识没有领悟,比如艺术感和空间感。尹月颜说这些词的时候,她脑子都是晕乎乎的,不太能理解具体怎么样才算,只是靠着自己本能的观感,怎么好看怎么去插。 现在竟然当选了皇上的喜爱,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皇上随意地说:“第一眼最吸引人的就是最喜欢的。这个是谁做的,就留在朕这儿了,正好窗台缺少一瓶花。” 池念瑶不好意思地举手:“是我,可我觉得颜颜……” 皇上笑着牵住她举起的手,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来朕与爱妃算是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这个词很美好,让她有一刻觉得很甜蜜,但下一刻还是撅起小嘴投诉:“可是你让我输了赌约……” 皇上捏捏她的脸蛋:“那朕就替你废除了这赌约如何?” “不用不用……愿赌服输,我们只是小打小闹,皇上不必担心。” 他们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尹月颜低头呆站着,内心酸涩又苦楚,她以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会选她的。 想起来正事,皇上转过头问尹月颜:“朕安排你做的事完成的如何了?” 听到这儿,尹月颜这才恭敬地弯腰躬身:“回皇上,各位小姐已通过了干花制作的测试,能做到独立完成,成品也是相当不错。” 池念瑶迫不及待地给她充当证人:“是啊是啊,我当时也在场。”生怕他会找她麻烦。 “既然是爱妃监工,朕自然信得过。” 以好友不争不抢的态度,指定不敢主动提起赏赐的事,作为朋友,池念瑶可不能忘了:“那……皇上赏什么?” “爱妃觉得呢?” 对于小事情,皇上都想让池念瑶自己做决定,做到了对她的完全尊重。虽然就算没有她决定,自己也能处理,但他就是下意识的想让她与自己站在同一高度上,试着去裁决一些事情。 不管对错,不论好坏,做的好他就赞扬,做的不够好他能提出建议,做的不好,他也能及时指正。她不是他养在宫里供他欣赏的金丝雀,而是要在未来与他比肩而立的妻子。 池念瑶认真思考后说:“我觉得颜颜对花草的知识彼任何人了解的都要清楚,我记得宫里有个尚寝局,管司设,掌床席帷帐,铺设洒扫,其中有个司苑的职位就很适合颜颜的情况。” 对于宫中女官的职位,池念瑶在听闻皇上的重重有赏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让小月去了解其中关系。与其让皇上赏赐金银珠宝,不如想办法让尹月颜的职位升级,日后对她的帮助必然比财物更加有用。 尚宫局 尚宫二人,正五品,六尚皆如之。掌导引中宫,总司记、司言、司簿、司闱。凡六尚事物出纳文籍,皆涖其印署。有女史六人,掌执文书。 司记二人,正六品,二十四司皆如之。掌宫内文簿入出,录为抄目,审付行焉,牒状无违,然后加印,典记佐之。典记二人,正七品,二十四典皆如之。掌记二人,正八品,二十四掌皆如之。 司言、典言各二人,掌承敕宣付,别钞以授司阍传外。掌言二人,掌宣传,外司附奏受事者,奏闻。承敕处分,则录所奏为案记,有女史四人。 司簿、典簿、掌簿各二人,掌女史以上名簿。禀赐,则品别条录为等,有女史六人。 司闱六人,掌诸合管钥。典闱、掌闱各六人,掌分涖启闭,有女史四人。 第115章 对朕刚才的选择很难过? 尚仪局 尚仪二人,掌礼仪起居。总司籍、司乐、司宾、司赞。 司籍、典籍、掌籍各二人,掌供御经籍。分四部,部别为目,以时暴凉。教学则簿记课业,供奉几案、纸笔,皆预偫焉,有女史十人。 司乐、典乐、掌乐各四人,掌宫县及诸乐陈布之仪,涖其阅习,有女史二人。 司宾、典宾、掌宾各二人,掌宾客朝见,受名以闻。宴会,则具品数以授尚食;有赐物,与尚功涖给,有女史二人。 司赞、典赞、掌赞各二人,掌宾客朝见、宴食,赞相导引。会日,引客立于殿庭,司言宣敕坐,然后引即席。酒至,起再拜;食至,亦起,皆相其仪。 彤史二人,正六品,有女史二人。 尚服局 尚服二人,掌供服用采章之数,总司宝、司衣、司饰、司仗。 司宝二人,掌神宝、受命宝、六宝及符契,皆识其行用,记以文簿。典宝、掌宝各二人,凡出付皆旬别案记,还则朱书注入,有女史四人。 司衣、典衣、掌衣各二人,掌宫内御服、首饰整比,以时进奉,有女史四人。 司饰、典饰、掌饰各二人,掌汤沐、巾栉。凡供进,识其寒温之节,有女史二人。 司仗、典仗、掌仗各二人,掌仗卫之器。凡立仪卫,尚服率司仗等供其事,有女史二人。 尚食局 尚食二人,掌供膳羞品齐。总司膳、司酝、司药、司饎。凡进食,先尝。 司膳二人,掌烹煎及膳羞、米面、薪炭。凡供奉口味,皆种别封印。典膳、掌膳各四人,掌调和御食,温、凉、寒、热,以时供进则尝之,有女史四人。 司酝、典酝、掌酝各二人,掌酒醴酏饮,以时进御,有女史二人。 司药、典药、掌药各二人,掌医方。凡药外进者,簿案种别,有女史四人。 司饎、典饎、掌饎各二人,掌给宫人饩食、薪炭,皆有等级,受付则旬别案记,有女史四人。 尚寝局 尚寝二人,掌燕见进御之次叙,总司设、司舆、司苑、司灯。 司设、典设、掌设各二人,掌床帷茵席铺设,久故者以状闻。凡汛扫之事,典设以下分视,有女史四人。 司舆、典舆、掌舆各二人,掌舆辇、繖扇、文物、羽旄,以时暴凉。典舆以下分察,有女史二人。 司苑、典苑、掌苑各二人,掌园苑莳植蔬果。典苑以下分察之。果熟,进御。有女史二人。 司灯、典灯、掌灯各二人,掌门合灯烛。昼漏尽一刻,典灯以下分察,有女史二人。 尚功局 尚功二人,掌女功之程,总司制、司珍、司彩、司计。 司制、典制、掌制各二人,掌供御衣服裁缝,有女史二人。 司珍、典珍、掌珍各二人,掌珠珍、钱货,有女史六人。 司彩、典彩、掌彩各二人,掌绵彩、缣帛、丝枲。有赐用,则旬别案记,有女史二人。 司计、典计、掌计各二人,给衣服、饮食、薪炭,有女史二人。 宫正一人,正五品。司正二人,正六品。典正二人,正七品。宫正掌戒令、纠禁、谪罚之事。宫人不供职者,司正以牒取裁,小事决罚,大事秦闻,有女史四人。阿监、副监,视七品。 —————————————— 司苑为正六品,典苑正七品,掌苑正八品。别人她不在乎,既然是自己的好友,而且对安邵两国的友好合作也起到了关键作用,官职必然往高里选。 官职一下子太高了可能不太合理,怕别人不服。太低了又起不到作用,所以司苑这个职位不管是工作性质还是工作内容,对她来说都刚刚好,都是在她能力范围内的东西。 皇上对此并无异议:“既然如此,就依爱妃所言安排。” 尹月颜很自觉地跪谢隆恩。看着身边池念瑶一副窃喜的样子,皇上提醒道:“也别高兴的太早,过几日安国王子还会再来一次,若是出了意外,她可就不只是降回本职这么简单。” “奴婢遵旨。” 池念瑶拍胸保证:“放心,颜颜做事很认真的,只要没人搞破坏就不会有任何意外。” 话音刚落,孔盛就进来说:“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召见瑶妃娘娘,说是新来了春茶,想邀娘娘前往一同品尝。” 皇上拍拍她的肩膀:“去,”接着看向尹月颜,“你留下,朕还有事安排。” 池念瑶本来已经站起来,一听到这儿又坐了回去,她可是见过皇上当初为难尹月颜时的样子,她若不在,尹月颜一句话都不敢开口了。对于她的表现,皇上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朕给她安排其他事,不会为难她的,放心可好。” 看看皇上又看看好友,好,回头再问问她是什么事,有问题也能帮帮忙,然后就跟着孔盛出了行政殿。空旷房间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俩人。尹月颜依然保持安静地垂头站立,目不斜视,只等皇上开口安排。 “到朕身边来。”站这么远,他讲话都费劲。 尹月颜点头称是,慢慢踱步过去,隔着桌子站在他面前。看她走路都小心翼翼地样子,皇上并不打算放过:“没明白什么叫身边?” 她吞了口唾沫,怕他生气动怒,又横跨两三步挪到他身边,头始终低垂着,不敢有眼神上的对视。皇上支着脑袋看她,幽幽发问:“对朕刚才的选择很难过?” 她低声回答:“奴婢不敢。” “抬头,”皇上仅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眼睛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撞进他带笑的目光中,他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对朕刚才的选择很难过?” “奴婢……”尹月颜眼神躲闪,表情都是惊慌失措,她想否认,可话在嘴边,被他盯着,让她说不出违心的话,又不愿意承认。 皇上起身,高大的身躯一下子笼罩了她的视线,他捏着她的下巴向前逼近,另一只手撑着桌面,把她堵在了桌子边上,轻声揶揄:“朕可看到了,你那伤心难过的小表情。” 尹月颜眼神闪了闪,当时她明明立刻就低头了,没想到还是被看到。 “没错,朕承认你插的花确实比瑶儿的好看。不过以你们俩的水平,朕还是很容易就能猜出哪个出自谁手。到这你就应该知道,为什么朕选她的花好看而不选你的了。” 是了,她知道!池念瑶是他爱的人,皇上既然可以猜出是谁插的花,会做的男人都会选择哄自己爱的人,就算她做的再好看,在爱面前又算的了什么东西?不过是用来衬托的小丑罢了。 看着她的表情变换,原本的惊慌变成了暗淡无光,皇上继续追问:“知道后更难过了?” “皇上希望奴婢怎么做?”尹月颜实在不明白,他这样挑明事实的目的何在。 “倒也不是朕希望你做什么,就是让你好好想想……”皇上凑近她耳边,低声呢喃,“你想要的是什么。” 男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她的耳边,脸侧,围绕着她,甚至鼻尖都是他独有的气息。她一边想逃,一边又想靠近,如此的矛盾折磨着她。她想要什么,他明明很清楚,为什么要一再地逼她承认。 “想要成为被选择的对象,那就让自己一步一步的强大起来。强者才能令人敬畏,没有人愿意和弱者在一起。如果之前因为身份低而唯唯诺诺,今天起你的身份已然不同,能不能站起来全靠你自己。”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她的性格从小就是如此,又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能够轻易改变?强大?说的轻易啊,她难道是不想强大吗?只是她真的做不来,她清楚只要反抗开始,后面就会有无数的麻烦找上门。 见她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皇上后退一步,坐回椅子上说:“看来朕得给你上些压力,”他沉吟片刻,“给你个机会离开这深宫,愿意吗?说实话,朕确实可以给你机会。” 对于这个问题,尹月颜显得比较坚定:“奴婢不想出宫。”特别是心里装了他之后,就算无名无份,只要偶尔能够看到他,似乎也能够坚持下去。 皇上浅笑:“那就以三个月为期,如果你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亦或者让朕看到有身份比你低的人,与你平起平坐的人都能欺负你的话,放心,朕不会替你出手,别想多了。朕会直接让你离开皇宫,就算瑶儿的话也没有用。”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她做自己做不到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她强大,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就算有麻烦找上来,只要忍气吞声可以解决问题的,她都不想把事情闹大。 皇上也不遮掩,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朕不喜欢懦弱的女人,这个理由可满意?”慵懒随意的样子让这句话显得亦真亦假,一时之间难以分清。 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皇上带跑偏了,为了不让他再继续追问,尹月颜首次由自己结束话题:“皇上方才说有任务交予奴婢。” 同时也在提醒他不要欺骗池念瑶。 第116章 缔结和平条约 “怎么?朕给的任务还不够清楚,需要朕再重复一次?” 啊……尹月颜一脸茫然,一度怀疑自己被套路了。 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行政殿的,走出来后突然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很迷茫,难道她真的也要变成以强欺弱,争先上位的人吗。 再一次踏上邵国是五个月之后,在安国,父母的守丧期为一年,兄弟姐妹则为三个月。 安杰的丧期一过,安律就马不停蹄的接手安杰留下的乱摊子。不仅要安抚百姓,还要安顿之前被安杰攻打的弱小国家的人民。 那两个月里,他每日早出晚归,一刻不停的去这儿又去那儿,只为了能尽快解决眼下的糟心事,前往另一个国家,去找他日夜思念的女孩儿。 那次她应该是没认出来他的,不然也不会是陌生的表情,所以对她来说,他消失的不止是五个月,而是更长时间,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 幸好,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在安律终于夜以继日的处理好所有事情后,他的父王想接着把王位传给他,毕竟他已经是仅剩的孩子。 安律拒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在继承王位之前,先去见见他思念的女孩儿。如果她愿意,他想在她的见证下,与她站在一起接受这份荣誉,分享这份荣誉。 这一次前来,为了巩固和发展两国间的和平友好关系,他作为储王代表安国,决定与邵国皇帝缔结和平友好条约。两国将永久的维持和平的关系,承诺任何一国有困难,都将无条件全力支持。 两国代表互相校阅彼此列明的和平条约,认为妥善后,达成协议如下: 第一条 一、缔约双方应该在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各项原则的基础上,发展两国间持久的和平友好关系。 二、根据上述各项原则,缔约双方确认在相互关系中,用和平手段解决一切争端,而不诉诸武力和武力威胁。 第二条 缔约双方表明,任何一方都不应在其他任何地区谋求霸权,并反对任何其他国家或国家集团建立这种霸权的努力。 第三条 缔约双方将本着睦邻友好的精神,按照平等互利和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为进一步发展两国之间的经济关系和文化关系,促进两国人民的往来而努力。 第四条 本和平条约不影响缔约各方同第三国关系的立场。 第五条 一、本条自签署之日起生效,有效期为十年。十年以后,再根据本条第二款的规定宣布终止以前,将继续有效。 二、缔约任何一方在最初十年期满时,或在其后的任何时候,可以在一年以前,以书面预先通知缔约另一方,终止本条约。 双方代表在本条约上签字盖章,以昭信守。 本条约于邵国签订,共两份,双方各执一份,具有同等效力。 邵国代表:邵颐秩 安国代表:安律 双方确认无误后,同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场见证这一协议签署的,邵国有皇上以及十余名心腹大臣。安国有安律王子以及一同前来的十余名出使大臣。两边人数均等,公平公正公开的一同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如此,安律王子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便已达成,皇上屏退了己方的所有人,安律王子亦是如此。 接着安律王子就要提出另外一件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实不相瞒,此行除了是为了与皇上签署和平条约,臣还有另外一个请求,还望皇上能答应。” “王子但说无妨。” 安律也不拐弯抹角:“臣希望能得到皇上的赐婚。” 皇上笑道:“哦?原来是王子看上了哪家的千金,朕能做到的必然不会让王子失望。” “是长公主。” 皇上讶异的挑眉,安律王子的这个回答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照理来说,他们除了那次宴会见过面之外应该再没有接触过,可以说是互不相识,怎么半年之后,他还记得她? 难道是因为那段滚灯舞对她一见钟情? 虽然他不会阻止她的婚姻,但毕竟对方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若是双方真成了,以后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复杂一些。 再者,江素素虽然名讳是长公主,但说到底,她的血统并不属于皇室。 如果安律并不是因为喜欢,而只是为了两国平稳关系选择的和亲,那他应该会很在乎她的血统,否则这样的和亲起不到任何巩固的作用。 想想觉得这种事还是得问问清楚,目的不一样的婚姻起到的作用就大不相同,皇上不太确定地问:“王子是想和亲?” “不是不是,”安律王子急忙摇头,“说出来皇上可能不信,臣在五个月前的宴会上与长公主见面就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当时兄长的原因,没机会与她有其他交流的机会。” 回想之前的事件,当时暗器划过的时候,安律确实在第一时间护住了江素素,并在之后都一直将其护在身后。如此也算印证了他话里的真实性。 但另一方面,既然是第一次见,安律王子应该还不知道江素素的普通身份,自己若现在贸然答应,一来不尊重江素素,二来到时候他知道了真相,反而有可能让双方处于尴尬的位置上。 江素素是江凝悦唯一的好友,唯一的姐妹。江凝悦去世后,他也自觉的将照顾江素素的责任揽在肩上,虽然他的照顾也只是让她在衣食上无忧。 看皇上沉默不语,安律王子担心他不相信自己的话,随后又真诚地说:“皇上是有什么顾虑吗?臣是真心想要迎娶长公主,并无任何其他的目的。” 虽然那天确实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但他觉得如果将夜闯皇城的事情说出去,不仅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也会因此坏了江素素的名誉。到那时江素素再嫁给他,外人看来就不再是心意相通的美事了。 皇上赔笑着解释:“非也,只是王子对长公主不太了解,朕觉得应该先将王子的心意带到后,看长公主的态度再做决定。王子应该也希望长公主是真心愿意与你见面相识。” 安律王子想了想,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那皇上的意思是……” “王子一路奔波到达邵国,应该也累了,朕让人准备了宫殿,王子先行休息,朕尽快将王子的心意带到。” 好,他似乎也没别的选择。只有见到她本人,他才能与她相认,只希望她不要连面都不见就拒绝才好。 来之前他就在脑海里演练过他们相认时的无数个场景,却唯独没有想过如果她拒绝与他见面又该如何。 那他大概还会像第一次那样,翻窗进去见她。 去素心殿的时候,听闻长公主正在练舞,皇上没让人通传,鉴于事情比较紧急重要,于是他就自己进去了。 只见她正听着一个人的独奏,自己认真地独舞。她跳的很专注,始终背对着他,原本想说的话也闭了嘴,选择驻足欣赏。 直到她转圈时扫到了站在门口的自己后,才停下舞步,同时示意音乐暂停,然后走向他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前来,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见到皇上,她是惊讶的,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没有任何掩饰。她不知道他站在门口看了多久,因为他从来不会主动来找她,不也会像方才那样静静地看着她起舞。 “无妨,朕也是刚到。” “皇上请先上座稍作休息,臣妾这就进里间换衣服,”说着,她拢了拢单薄的舞衣,让开一条路,“来人,备茶水。” 皇上点点头,自行走向主位。长公主微一欠身,缓步走向里间。看着她的背影,他第一次觉得她变的与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见到他,她眼里只会有掩饰不住的爱慕,刚刚却只能见到她眼里的惊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从前她会更愿意以方才的姿态与他共处一室,像只孔雀一般向他展露自己美丽的羽毛。今天他却看到了她眼里的羞涩,像是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换身衣服。 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一身正经装束。他很好奇,她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长公主坐在下位,开门见山地问:“皇上找臣妾有事吩咐?” 不然她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要劳烦皇上大驾光临,总不会是来叙旧,来看她过得好不好,毕竟她之前可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皇上也不墨迹:“还记得安律王子吗?” 她点头,发生了那样的事,很难不记得,何况对方还保护了她。她记得今日是两国签订和平协议的日子,皇上这时候提起安律王子也不是没有根据,只是……为什么要对她提? “方才安律王子向朕提亲,说五个月前对你一见钟情,想见见你。” 长公主瞳孔放大,满脸震惊地指了指自己鼻子,不敢置信:“臣妾?” 第117章 真是你! “是,是你。”别说她震惊,当时连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并非怀疑她的魅力,只是这来的太突然,完全没有预兆,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皇上如何回复的?”她得先弄清楚皇上的态度,如果他已自行决定,那她的意愿就无足轻重,不过是例行询问。 皇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朕没答应,也没拒绝。这件事关乎你的以后的幸福,需要你自己做决定,朕还不至于需要利用和亲去维持两国关系。” “是安律王子想和亲?” “据他所言,并非为了和亲,而是单纯的钟情于你。” 这时,孔盛进来禀告有事急需皇上处理,他站起身:“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你只需考虑自己的感受。如果想与他见面聊聊,可以直接去友客殿,如果不愿意,可以派人通知朕,后续事情朕自会处理。”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让她做决定只需考虑自己的感受。她以为他从来都不在乎她的想法,她的感受。 “臣妾明白。” 走到门口,皇上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补充道:“好好考虑清楚,离开邵国,朕很难再护你周全。虽然你与朕并非血亲,但朕也不想看着你以后过着不幸福的生活,在朕眼里,你一直都不是麻烦。” 说完就潇洒离去,留她一人在身后。听到这番话,她是感动的。原以为经过那件事后,他对她的感觉应该只剩下厌恶,却没想到,他依然愿意护她周全。 这大概还要得益于她的姐姐江凝悦。如果他不爱江凝悦,如果她不是江凝悦的妹妹,他恐怕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她不过是姐姐去世前给他的托付,如此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纽带。 先不说自己要不要答应,她至少得先亲自搞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自己也很有必要与他见一面,正式的聊上一聊。 友客殿她知道,是专门为尊贵外宾安排的殿宇,平日里极少用上。地点也比较偏,一般很少会有人经过那里,她也从未去过,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清楚该怎么走。 随机在路上叫了一个宫女指路,并未让其带路,去和安律王子谈正事,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路程不算远,大约一盏茶时间就看到了牌匾。得知他对自己钟情,如今主动来见他,多少让她有些小怯场。长公主闭眼做了两次深呼吸后,打算继续往前走,结果睁眼就看到一个男人迎面走过来,正是安律王子。 长公主呆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近,每靠近一步,她就能听到自己“怦怦怦”,很明显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明明刚才还很镇定,见到他后,就想起那晚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护在身后,心跳就不自觉加速。 一天过去了都没有收到任何结果,心急的安律王子只好自己出门找,结果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一出门就见到她出现在自己门口不远处。她按捺下心中的喜悦,一步步,脚步平稳地走到面前。 尽管紧张,但此时她代表的是一个大国的形象,所以基本的礼仪她还是不会轻易忘记,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从容:“见过安律王子。” 安律王子也欠身回礼:“长公主有礼了。” “五个月前安律王子救了本公主一命,事发意外,本公主至今还未有机会亲口向王子道谢,实在抱歉。” 安律笑了笑:“公主言重了,公主安然无恙才最重要,在下只是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公主不必往心里去。” “还有一事需要向王子道歉,当时王子第一时间护住了本公主,本公主却还因为安杰王子的话怀疑了你,实在羞愧。” 安律略显无奈:“这些事公主实在不必放在心里,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在下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公主了。” 长公主脸一红,沉默着点点头。主要是真的见到他后,她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在心中早已编排好的所有问题,所有语句,这两句都还是自己现想现说的。 见她有些局促,安律真诚地开口邀请:“今日天气不错,在下打算逛逛人人称赞的御花园。如今正巧遇上了公主,如果公主愿意,在下也想邀请公主同行。” 长公主想了想,与其呆呆地站在路上聊,倒不如边走边聊更让人放松些,也不会像在谈判似的显得奇怪。虽然这里是邵国,但她不清楚安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单独进入友客殿与他谈似乎也不太安心。 于是在长公主点头后,安律伸手做出请的手势,然后谦卑的走在她身边偏后的位置,身体的方向始终偏向她,等她开口说话时能第一时间回应,可惜一路无言。 这样子下去可不行,安律只好主动打破沉默:“皇上……应该都向公主说了。” 长公主略显羞涩地点点头:“本公主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与王子聊聊此事。与王子的见面加起来不过三个时辰,本公主实在想不通,王子所说的一见钟情源于何时,源于何处。” 难怪会这么问,她果然没有认出来。 安律王子挠挠耳朵,斟酌着开口:“其实……那次的宴会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长公主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下不小心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在公主那儿。” 她疑惑:“什么东西?” “扳指,”安律王子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在下的扳指。” “哪有什么……”长公主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住了嘴。 他说什么?扳指?她手上确实有一枚捡到的扳指,一直收在她的首饰盒里,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眼前这个男人却好像知道什么。 难道…… 这个想法一出,下一秒就觉得很荒唐。这怎么可能,如果当时那个黑衣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以他尊贵的王子身份,不应该潜入皇城,被侍卫当成刺客追杀才是,他完全可以亮明自己的身份。 她还记得,那晚他带着面具。长公主向他靠近一步,伸出手掌到他面前,距离他的脸半尺的地方停下,用自己五指开开合合,试图模拟出他当时的面具,然后再回想他当时戴面具时的样子。 安律王子站着一动不动地笑看着她,任由她的手在自己面前摆布。他知道她已经联想起来的,接下来就是等她亲自验证。 也许是哪里匹配上了,随后长公主满脸的不可置信:“真是你!” 他点头浅笑:“想起来了?” “你明明……怎么会被追杀。” “宴会上你也看到了,王兄与本王子的理念不合,王兄怕本王子会夺走他储王的位置,于是对本王子展开追杀。本王子没办法,只好潜入皇城,这样他们才不敢再继续往下追。” 长公主不明白:“如果你向侍卫明示身份,就不会闯进来还被当刺客追。” “家丑不外扬。不过还得多谢公主愿意出手相救。”说着又向她礼貌道谢。 长公主撇撇嘴:“本公主才不愿意,是被你的刀强迫的。” 安律无奈:“在下当时也没是办法,公主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在下计较啦。”自己也是没想到,当初的威胁,如今会被她拿出来反驳。 “你好像也拿走了本公主一样东西。” 安律从胸口掏出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是一支翡翠发簪,正是那天,他直接从她头发上取下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说:“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身,随时准备与公主相认。上一次的意外让在下没有机会与公主细说,这一次,在下不能再错过,”他拿起发簪,重新将它插回她的发髻上,四目相对,“对你说过的话,在下会永远记在心里,并付诸行动。” 安律觉得此时就是自己告白的好时机,错过这个时机,他就很难再找到比现在还要合适的机会。 “我会光明正大地来到你面前,下次取走的就不是发簪了,而是你的心。当时我是这么说的。现在我把发簪还给你了,你的心可以交给我吗?” 长公主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强而有力,犹如那晚,他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不见,只剩下小鹿乱撞的她。 当时她知道这个陌生男人的话不可信,却还是在心中抱着一丝丝的期待,期待他真的如自己承诺般来到她面前。可很多天很多天过去了,他根本没有出现过。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对一个刺客有所期待。 她都已经放弃,不再异想天开了,这个男人却又在这时候重新出现,带着不一样的身份,走向她,问她能不能把心交给他。 答案是不能,她拒绝了:“对不起,不可以。” 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自信的以为,她会愿意跟他走。就算没有直接答应,至少都考虑一下,却没想到拒绝的如此爽快。 第一次跟喜欢的姑娘告白就被无情的拒绝,安律王子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你可以……可以先考虑一下,不用那么急着给出答案,我可以等。” 第118章 本王子是故意的 “不用考虑,本公主心里一直都有喜欢的人,在你之前就有了。” “那他……也喜欢你吗?” 长公主越过他离开:“这是本公主的事情,与你无关。” 安律擒住她的手臂,阻拦她离开的脚步:“既然你喜欢他那么久,他都还不喜欢你,就算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长公主用他的话反驳他:“同理,本公主既然不喜欢你,你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上本王子,本王子有把握……” “是啊,你说的很对。不喜欢又怎样,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上本公主。” 听她犟嘴,安律王子真的要被气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从没想过这女人会有喜欢的人,也从没想过这女人竟然这么倔强,怎么说都不听。 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儿,还心有所属,真不知自己造的什么孽。 来软的不行,安律王子只好来点强硬的,他放开她的手臂,无所畏惧地威胁道:“既然公主不肯说,那本王子只能去问问对此事可能知道的人了,比如公主的兄长,皇上。” 这话一出,熟悉的威胁语气让她彻底炸毛:“你敢!” 她不怕让他知道自己最卑微时的身份,只怕他知道,那个她喜欢了很久的人正是他想要去问的皇上,最后只会让他们都处于尴尬。 “那你就告诉本王子。”他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还有机会,他就不会轻易放开这个女孩儿。 长公主知道,如果不好好说清楚,他是不会放弃的。她叹了口气:“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并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光鲜亮丽。” “我是长公主,但我不姓邵,我与皇上根本就不是亲兄妹,我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千金。我只是……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乞丐,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让他知道曾经落魄潦倒的自己。 她无奈道:“如果王子是为了和亲来维持建交关系,那王子可能找错人了,我对两国没有任何价值。” 安律王子对此并不在意,对她以为是问题的问题进行一一解答:“首先,喜欢你不是为了和亲,本王子就是喜欢你,没有理由,”坚定且霸道,然后才又红着脸补充,“也是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儿。” 听到自己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儿,长公主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他长得这么好看,就如他自己当时所说,他的样子符合她的眼光,自然也就符合大众姑娘的眼光。 再者他又是安国的王子,喜欢他的姑娘应该数不胜数,怎么可能一个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不过刚认识不久的她。 被这么盯着,安律王子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继续道:“第二,本王子不在乎你以前怎么样,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以前的你本王子没有参与,以后的你本王子不想错过。” “第三,本王子也不在乎你什么身份。如果硬要说,本王子的身份也好不到哪里去。” “十岁前本王子与母亲相依为命,十岁后母亲在去世前才带本王子认回父亲。与王兄相比,本王子也只是父王遗忘在外的私生子。如果不是母亲怕本王子一个人在外头生活不下去,她根本不会带本王子进宫。” “这样公主会不会好受些?”安律王子大着胆子去牵起她的双手,轻声道,“我们是一样的,给本王子一个机会好吗?” 长公主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应,明明已经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拒绝,可当听到他真诚的解释和安慰后,坚定的心就开始动摇了。他回应的那么认真,她还怎么忍心去回绝他的一片真心。 见她表现出了一丝犹豫,安律又继续加把劲:“本王子不要求公主立刻就答应,只是希望能公平的得到一个追求的机会。” 长公主抽出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低声说:“我……给本公主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掌心的温度突然被抽离,心里瞬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那双手他还想牵一辈子不放。安律无奈一笑:“好,我等你。”他也不想逼的太紧,没有关系,只要不是拒绝就还有机会。 “你的扳指……” 她想说扳指在寝宫,现在就可以跟她去取回,安律却在这时打断了她的话:“本王子是故意的。” “什么?”她没懂,什么故意的。 他看着她:“扳指,是本王子故意留下的。” “为什么?”一直以为扳指是他那天匆忙离开时,不小心掉在地上没有注意,没想到…… 他走向前一步,让刚才已被拉开的距离又一次缩减:“想让你记住本王子,记住本王子说过的话,记住本王子会回来找你,不是为了拿回扳指,而是为了见到你。同时也让本王子下一次见你时有正当的借口,有可以让我们彼此联系的信物。” 长公主从没想过,只是遗漏的扳指,对他来说竟然是为了这样的目的。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有心人的刻意为之,只是她从未放在心里,从未正视他的心意。 “你……不必这样的。”这让她压力好大,分明是在瓦解她内心筑起的城墙。 “本王子愿意这么做。”千金难买他愿意。 见此情形,长公主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那扳指……我回去拿来给你。”扳指她是不能再留了,只想快些物归原主。 安律没有出声,静静地跟着她回到素心殿。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是在华清池,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她的宫殿。她走进自己的寝宫,他礼貌地站在会客大厅等着。 长公主打开自己的其中一个首饰盒,里面除了那枚扳指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也许在她潜意识里,这枚扳指也是一件可以与他产生联系的信物,所以才很珍重的将它单独放在一个盒子里。 来到会客大厅,只见安律还愣愣地站着,她才想起自己刚刚心急地去给他找扳指,忘记命人倒茶招呼。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个椅子坐,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拘谨的男人。 算了,就别叫他坐了,扳指还给他之后就会自己走了。她走过去,伸出右手摊开,一枚青色的玉扳指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心里,完好无缺,只等着完璧归赵。 安律伸手拿起玉扳指,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心,像一根极其轻柔的羽毛,恰到好处地撩拨她的内心,引起她的一阵颤栗,仿佛一道电流击中了她的心脏。 玉扳指一离开手心,长公主立马收回自己的右手,握成拳状,另一只捂住颤栗的右手手背,置于胸前,低头垂眸,害怕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声会被眼前的男人窃听。 他捏着玉扳指一边细细打量,一边说:“这个扳指对本王子很重要。“ 这个玉扳指是安律的父亲安迪,离开他母亲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的母亲真的很傻,明知道安迪离开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却还是一直呆在原地生活,苦苦的等着他,期待有朝一日能来接她。 可结果却是她什么都没等到,即使后来发现自己怀孕有了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利用未出世的他,让安迪给他们母子俩一个名分。 如此她只能一个人承担起养家养小孩的责任。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日子过的很苦,可就算再苦,她都从未想过把这枚玉扳指卖掉。 沉重的养家压力令她身体不堪重负,卧病不起。可她宁愿让自己病入膏肓,都不愿意卖掉这个玉扳指换钱看病。如果当时她肯拿出来让他去把它卖掉,换成钱看病,她就不会硬生生的病死。 直到临死前,她才愿意交出玉扳指,让他当做信物一般把它永远的带在身上。 可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被她视若珍宝的玉扳指,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几次想要丢掉,却又因为母亲的嘱咐而犹豫。 这个玉扳指带来的不是一家团圆,而是妻离子散,试问这样的信物存在有何意义,留在身边时刻提醒自己,父亲抛妻弃子的所为吗? 直到有一次,他将曾经他们母子的遭遇,以及这个所谓的扳指由来告诉唯一的好友,通过好友的开导,他才真正接受了这枚玉扳指的存在。 被他的童年故事吸引,长公主忍不住想要知道后续:“他怎么说?” 他说,同样的东西对不同人的意义本就不同。 玉扳指对他母亲的意义是来自他父亲赠送的唯一信物,所以她格外珍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用它来换取钱财。 因为一旦这么做就表示,她卖掉了他们之间珍贵的感情。 这个玉扳指是父亲离开他们的证明,也是母亲离开人世的证明,于他而言,这个玉扳指带来的是不详。 如果不是母亲的嘱咐,他会在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狠狠地砸在地上粉碎。 第119章 你……愿意吗? 一样东西背后的意义是主人自己创造的。上一任主人是他的母亲,母亲赋予它的意义是他父亲留下的爱。 现在,他成了玉扳指的主人,只要他愿意去创造,重新赋予它新的意义,那它将会完全不同。 “那天见到公主之后,本王子就决定把它留在公主身边,让它成为指引本王子与公主相见的信物,让我们一起为它创造新的意义。你……愿意吗?” 安律执起她的左手,拿着玉扳指想要缓缓穿过她的大拇指。玉扳指对她来说有些大,但是没关系,只要她愿意接受,只要她…… 长公主却在玉扳指要套进来前,缩回了自己的拇指,其余四指也同时屈起,盖住拇指,握成拳状。安律拿着玉扳指,愣在原地,是……被拒绝了吗…… “对不起,我……给我一些时间……”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答应。他已经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剩下最后一步,她也想走向他,可是她不配。 他太过优秀,太过美好,不管是她的身世还是能力,都无法与他匹配,无法与他比肩站在同一高度上。 更何况,她在之前就已经不完整,普通男子尚且不会愿意接受一个非完璧之人,何况他还是一国的储君。 如果此刻的她在他眼里是美好无暇的,那她宁愿拒绝他的一切示好,也不愿让他知道这个真相,不愿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对她来说,这是最后的尊严。 安律轻轻放开她的手,点头答应:“好。”心意已经全部送达,他愿意给她时间考虑,不管怎么说也是终生大事,她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他,想多点时间考虑在所难免。 他把玉扳指放到桌子上,最后又认真地说:“如果没有公主的参与,这枚玉扳指对本王子就已经毫无意义。公主,喜欢你是真的,想与你共度余生也是真的,公主如果考虑好了,请记得来找本王子,无论是怎样的结果。” 说完就离开了素心殿。嘴上说是无论什么结果,可如果结果真的非自己所愿,大概就不会表现的这么豪爽了。 看着桌子上留下的玉扳指,长公主一下子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是绝不能答应他的,可又该以什么理由拒绝?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她真的能够内心平静地开口吗? 如果知道自己会遇到他,她绝不会去做那件事。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现在,她需要为以前的冲动行为负上责任。 就安律自己的感觉,其实结果并不算明朗,即使她说了会考虑,可她表现出的却是犹豫和挣扎。他不明白为什么挣扎,也许在她心中,还有一些事需要自己思考。 他没有追问她喜欢的人是谁,也没有真的去问皇上是谁,当时那样讲只是想逼一逼她,并不是真想找别人探知她的秘密。 秘密每个人都会有,如果本人不愿意透露,他也绝不会去探听,他会完全的尊重她。 谈话后的三天,安律除了与皇上探讨政治问题,外交政策以外,基本上都呆在友客殿,只怕长公主突然来找的时候,他不在,硬生生错过了。 每次一回来,都要第一时间问守门的侍卫长公主是否来过。 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没来过。每每这时候,安律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垮着个脸,边摇头边叹息,怎么考虑要这么久?都三天了,行不行也该考虑出个结果了? 越想安律越坐不住,既然她迟迟做不了决定,那他就继续主动出击!二话不说的出了门。 却没想到前往素心殿经过心湖的时候,让他听到了这辈子也许都不可能知道的事。 一号宫女拿着扫把,向四周张望没有人后,小声地对身边提着一篮子衣服和另一个拿着抹布的宫女说:“那天我在御花园打扫,亲眼看到了安律王子牵着长公主的手!你们敢信!” 二号宫女拿着抹布说:“不是,难道安律王子想与长公主和亲?” 三号宫女听闻后放下手中的篮子,不太相信:“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喜欢的是皇上。” 回想起很久以前的流言蜚语,一号宫女继续爆料:“据说长公主还曾经与皇上有过……你们懂的。” 这突如其来的八卦直接把二号宫女给整懵了,战战兢兢地反问:“不是……”这是能随便乱传的吗?也不怕就此招来杀身之祸。 看她这怂样,三号宫女一脸鄙夷:“看把你吓得,你刚来肯定不知道,此事千真万确。” …… 之后她们又说了一些其他事,但安律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当即神色晦暗地离开了。 不管听没听到刚才的议论,安律今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去找长公主。他有点怀疑她在拖延时间,让他等不及自动放弃,如果真这么想就有点小看人了。 没想到唯一一趟来找她,还碰上了不巧。 守家的宫女听闻安律是来找长公主,一脸歉意:“回王子,公主今早就出门了,现并不在家。” 安律蹙眉:“什么时候回来?”有这么巧吗? “回王子,公主未提归期,请王子先回去稍等片刻,待公主回来,奴婢将转达给公主。” 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理由再问下去,反正都不会得到任何结果。虽然他很怀疑是长公主在背后让人这么做的,但没有证据,眼下只好作罢。 看着大门在眼前闭合,安律并不死心,抬头看了眼围墙,也不高嘛。直接在门口翻不妥当,容易被看到,他绕着围墙走了一段路,看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后才施展轻功,轻松快速地翻了过去。 宫女完成指派的任务后,赶忙向后花园的长公主汇报情况:“启禀公主,安律王子……”刚准备汇报,结果在抬头的那一刻瞪大双眼,吓的闭了嘴。 原本长公主还在看书,只听到八个字后就没了声音,不明所以地抬头:“安律王子怎么了?” 宫女指着前方说:“公主,安律王子在……在你身后。” 一句话吓得长公主丢下书,站起身往后看去,这一看把她也整懵了。男人倚靠在墙上,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她竟然一无所知。 安律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随便一翻的墙竟然直接翻到她身边,不仅省下了自己找人的时间,还让他抓到了长公主暗箱操作的证据,一举三得。 长公主立马转回头,尴尬的无地自容,随手一摆,屏退了宫女,自己独自面对。原以为今天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被抓到了。 宫女退下后,她也立马头也不回地跟着离开,那样子好像身后有野兽在追似的。 这波操作属实把安律看懵了,人都到身边了,还想跑哪去? 安律两步并作一步地追上去,伸手捉住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直面他:“公主为何要躲?” “本公主想起还有事没做,有些急。”她怎样都不能承认。 安律很赞同地点点头:“本王子觉得,公主眼前就有一件紧急的事件需要马上处理。” 长公主看着他,叹了口气,认真道:“本公主也一直在想,该怎么和王子说才好,抱歉,本公主不能站在王子身边,也不能答应王子的求亲。” 他看着她:“是因为皇上?” “不是的,我……”等等!什么?皇上?“你怎么知道皇上的?”长公主做梦都没想到他会知道,难道真就去问了?他还知道了些什么? 安律往前走一步,与她咫尺距离:“皇上有的,本王子也有,没有的之后也会有。皇上能给公主的,本王子也能给,皇上给不了的,本王子依然能给。为什么……不能看本王子一眼?” 这段单恋里,他的爱卑微到了谷底。明明都是王,他却无法把喜欢的女孩儿留在身边。他喜欢着的女孩儿深深地喜欢着别的男人,还是一个无法给予同等回应的男人。 她没想到自己的拒绝会让他陷入自我怀疑:“不是,你们不一样。”在她眼中,他同样是个优秀的储王,所以根本没必要这样互相比较。 我们……不一样……安律苦笑,在她眼里,皇上才是特别存在是吗?因为皇上比他更早的出现在她生命中,所以这是他永远都比不上,不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去表达自己的爱意,都不是她想要的。 “是不是,无论本王子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公主都不会改变心意,哪怕一点点的可能。”告诉他只要一点点就好,给他一点点再努力就会有所好转的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看着本该傲视群雄的他,此刻却卑微的低着头颅祈求得到认同,长公主觉得自己真的不配得到他的爱。她从一开始就应该果决一些,不该这样一直拖着他,消耗他。 “抱歉。”对于他的爱,她好像只能用道歉来回绝。 安律闭了闭眼,藏起了自己深刻的爱意,再张开时,眼底只剩下清冷和平静。 他后退一步,伸手向她要回自己的东西:“既然如此,公主就把玉扳指还给本王子。” 第120章 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他语气和神情改变速度之快,长公主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安律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长公主这才犹豫着开口:“王子不是说……” 安律皮笑肉不笑:“还得请公主原谅本王子当初把话说的太满,这世上多的是有姑娘愿意与本王子一起创造美好的回忆,原来,也不是非公主不可。” 长公主第一次知道,爱与不爱的前后表现竟是如此明显的不同,原来男人对爱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让她有一瞬间怀疑,他对她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说收回就收回。 所以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把她哄骗到手,事实是就算没有她,他也能用同一番话找到下一个女孩儿。 她明明应该为自己没有上当受骗而感到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听到他说会和其他女孩儿共同创造幸福,她的心却很痛呢。 长公主强迫自己尽量忽视这种不舒服的感受,慢慢从袖袋里掏出玉扳指。她拿在手上,认认真真地看了最后一眼后,缓缓放进他的掌心。 安律收回手,礼貌地躬身行礼:“有劳公主。本王子为多日的叨扰正式向公主道歉,今后公主就不必再担惊受怕了,告辞。” 说完,也不在乎她什么表情,不在乎她可能还想说什么,毫不留念地撇开头大步离开,与她擦肩而过。 长公主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内心期待着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只要一眼,他就能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流下的眼泪。可他没有,直到拐弯离开了她的视线,他都没有回头。 他们这算是再没有交集了是吗? 直到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安律才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打开手掌,看着被自己死死捏在手心的玉扳指,忍不住自嘲:“你的每一任主人怎么都这么没用。” 连喜欢的人都留不住。 第二天安律就主动向皇上说明了情况:“未能俘获长公主的芳心,实在是臣的损失。” 长公主今天也被皇上召过来,看到安律的时候,她还担心他找了皇上提到些什么。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对这几天的接触做一个交代。 “王子谦虚了,是本公主没有这个福气。” 安律没有接她话,而是转向皇上,叹息道:“害,当初还信誓旦旦地对父王说,此次回去必会带上心仪女子,看来得让他失望了,可惜可惜。” 皇上笑道:“看来安律王子对本国姑娘情有独钟啊。倘若王子不嫌弃,可向朕赠予王子的百位女子中任意挑选。正好这百位女子也是长公主精挑细选所出。” “哦?”安律看了一眼长公主,“既然是长公主所挑,那必然是精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想开口解释不全是她,当初挑选这些姑娘的目的也并非是因为这个。可这两人并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皇上一句孔盛带路,就把人都带走了,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想了想,长公主还是跟了上去,生怕她不在了,皇上说出些什么的时候,她没机会解释,让他生了误会。可她没有想过,她的解释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也改变不了什么。 孔盛把他们安排到御花园,随后把那百位女子二十个二十个的轮流出来,此情此景相当于选妃无疑了。 虽不是皇上的妃子,但安国是第二大国,安律现在虽只是储君,以后必然是安国皇帝。此时若是选上,未来是安国皇后的可能性也是极高。 说是选,但安律并没有什么心思,相貌好看的几乎都是,但却没有一个是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刻意在她面前这般说,他也只是想气气她,可深入想想,她既然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直到第三波女子走出来,他似乎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直坐着的安律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向第二排的第六个姑娘。 他停在她面前说:“抬头。” 女子依言抬头,入目确实是一张熟悉的脸,安律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他以为她是安国人。 女子似乎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她歪着头问:“王子认识民女?”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之前在安国。 安律想起当时他也是戴着面具,没有露出真容,甚至连她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也没有回答,但她说了她自己的名字。 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当时只是在被追杀的路上顺手救了这个被山贼围堵的女人。夜黑风高,她却一个人在树林里寻找出路,如果不是他碰巧经过那里,恐怕她早就难逃山贼之手。 他稍加提示:“半年多前的晚上,安国境内的某个小树林里。” 不用做多回想,她就一下子记起了那个惊险的夜晚。 见到恩人,女子喜笑颜开:“是你!” 真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够见到救了自己的大恩人。当时没能得到他的名字,只是单纯的猜想,他既然在安国境内出现,应该就是安国人了。 可惜她当时只是随父母去安国游玩,出了这事后的第二天,他们就提前返程了,之后便再没有机会去安国。 但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要寻他,虽然知道机会十分渺茫,毕竟她连名字长相都不清楚,但她还是想试试。 所以在得知有去安国的机会时,她劝了好久父母才终于得到应允,并且只能寄希望于他某一天在街上遇到她,能够认出她,并与她相认。 但其实能得到应允也是因为父母亲在邵国和安国之间做首饰生意,经常需要出入两国。现在虽安定在邵国,但如果她去了安国,他们也会跟着移居过去。 再者,安国的规矩与邵国也略不相同。每个人每个月都有四天的出宫探亲机会,这让她就算去了安国也不会忍受亲人之间的分离。 “我……”意识到他的身份是安国王子,她又马上改口,“民女想通过这个机会去安国找人,但民女实在没想到要找之人竟然就是王子。” 真巧,他当时明明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个女人却能主动付出努力,迎来她想要的结果。可她呢,他当时明明留下了重要的东西,并主动去追寻,却不能迎来他想要的结局。 同样是一面之缘,结果却是一个天,一个地,真讽刺。 安律目不斜视地走回皇上面前,躬身问道:“难得在邵国遇见熟人,皇上可否先让臣将人带走,臣有些话想私下与她聊聊。” 皇上点头应允:“既然是难得一遇的熟人,王子请自便。” “谢皇上。”说完又走向那个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牵起她的手就走,把其他人撇在身后。 这波操作不仅把在场剩余的女子看懵了,连同她本人也懵了。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异性牵手,脸都不争气的红了,内心却是美滋滋的。 他的手好大好温暖,同样是异性的手,却比她的父亲要更加让人安心。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粗糙的老茧,很难想象一个国家的王子,竟然也会长只有粗重活干多了才会有的老茧。 她觉得他应该也是经受过很多风雨才成就了今日的无限风光,否则一个身份尊贵的王子为何会戴着面具,半夜出现在树林里,这其中的隐情,其中的危机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 看着他目光再没停留在自己身上,看着他今日没有与她多说一句话,看着他主动牵起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第一次感受到喉头蔓延开来的酸意以及内心真真切切的疼。 当初皇上说身边不可能会是她的时候,她都仅仅只有不甘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她不想他这么做,可她没有立场去要求,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拉着其他女人离开。 皇上遣散了所有人后对长公主说:“走,今天辛苦你了,”走出去两步,回头发现她还愣愣地站在原地,“还不走?” 长公主这才如梦初醒般跟了上去,不想让皇上看出她的不对劲。 回到朝和殿,安律和池念瑶已经在喝着茶等着了。一看到皇上回来,安律连基本的行礼都忽略,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问:“皇上,如何?” 看着安律心急如焚的样子,皇上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摇摇头,表现的认真且无奈:“似乎没有起到作用。” 果然,她真的不在乎,真的对他一点都没有情。安律从满眼的期待一下子变换成沮丧,前后不过一瞬间,难过的心情让他没有发现皇上早已掩嘴偷笑。 还是池念瑶看到了,走到皇上身边嗔怪道:“皇上就别拿安律王子开玩笑了,看看王子都要碎了。” 听到她这么说,安律王子看向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逗着玩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重新振奋精神:“所以公主是有反应的,臣还有希望?” 他们坐回桌子边,皇上喝了口茶缓缓开口:“据朕观察,长公主对你确实是有感情的,至于多少,朕不清楚。不过她对王子最后的行为,表现的很在意,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难过二字形容。” 第121章 没让你真亲 听到这个结果,安律很是惊喜:“真的?” 池念瑶也满意地笑道:“看来计划的第一步很成功。” 她还记得昨天下午,安律风风火火地来朝和殿找皇上的样子,痛苦,难过,不知所措。当时她正好在,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一个大男人为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心痛。 一进门他就问的直接,也不在乎她在不在:“公主她……有喜欢的人,是皇上,对吗?” 话一出,皇上脸上就露出了不自然的尴尬。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喜欢他,也都知道他不喜欢她,但他也阻止不了她继续保持非分之想。现在被安律这么一说,仿佛他们之间有牵扯似的。 何况,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还在呢,也不看着点人,当着她的面就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考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想到这,原本的尴尬也被不爽所替代,正想说回他两句,池念瑶开口了。 “本宫觉得,长公主对皇上并非有情。” 这话一出,不止安律不解地看向她,就连皇上也有些讶异:“爱妃的意思是?” 池念瑶安抚道:“请安律王子先说说长公主是如何回应的,听完本宫自会做进一步解释。” 安律将信将疑地把她拒绝的话大概的说了一下。池念瑶听后,缓缓点头:“本宫大概明白了。同样身为女人,安律王子不妨静下心来听听本宫的见解。” 事到如今他也别无他法,说不定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长公主说自己非正统的身份配不上王子,但长公主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配不上皇上。这是其一。” “其二,长公主虽然第一次就拒绝了王子,但是之后两次都选择了考虑,说明长公主真的有被王子的追求和告白感动到。” “其三,长公主说希望考虑一下,却始终没有给王子一个明确的答案,甚至选择闭门不见,说明长公主内心很犹豫。” “本宫猜,长公主心里是想接受王子的,但可能因为某些只有长公主才知道的原因,不能跟王子在一起。或者,觉得自己不配接受王子的爱。” 某些原因?不配?想起那天无意间听到的流言蜚语,安律下意识地看向皇上,而正巧,皇上也看过来,两人有短暂的视线交流,没有言语却胜似说话。皇上有预感,他应该是知道了。 简单的对视后,两人又默契地别开。 池念瑶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暗涌,继续用心地解说:“虽然这只是本宫同样站在女人的角度分析得到的想法,但也只是猜测,并不绝对,具体还需要靠长公主自己想明白。” 听到长公主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说实话安律很高兴。可一想到,他每往前一步,她就退后两步,就觉得很无力。这样的步伐差,只会让他永远都追不上,他们的之间的距离也只会越来越远。 安律叹息:“臣能看出公主的挣扎,所以不愿一而再地逼她。” “不!可以逼!” 池念瑶的话让两个大男人同时挑眉,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意料。 “不是逼她答应王子的追求,而是逼她承认自己喜欢你。” 虽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她既然能这么说,必然是已经想到了办法。此时在安律眼里,池念瑶身上已经自动镀上了一层金闪闪的光环,是即将把他解救出苦难的观世音菩萨。 “还请瑶妃娘娘赐教。” 池念瑶看向皇上,无声的询问他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江素素都是邵国的长公主,就算非正统,名义上也是皇上的妹妹。她内心很想帮忙,也要经过皇上的应允,只要皇上不同意,她也不能擅自作主。 安律如果真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倒还好,倘若他们都有眼无珠识错人,害的就是长公主一生的幸福,所以还是让皇上来做决定。安律是个怎样的人,值不值得托付,皇上应该比她更清楚。 见皇上点头,池念瑶才漾起笑容,转头对安律说:“这事不能着急,得一步一步来。第一步先想办法确定公主对你的感情。” 安律有些跃跃欲试:“如何确定?全听瑶妃娘娘安排。” “要想让长公主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首先王子得先冷却自己感情。明天开始对长公主不要太热情,表现的冷漠一些,没必要的时候不要与长公主说话,甚至不要有眼神的接触。” “明日也请皇上找个由头把长公主一同叫来,王子想办法让公主吃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姑娘,与她有牵手这类的亲密接触。只要长公主事喜欢王子的,自然就会表现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王子记住,不要自己忍不住去看长公主的表情,会显得很故意,容易被看穿而适得其反,这个就交由作为旁观者的皇上去观察。” “只要这一步走的下去,剩下的就很简单了。” 皇上听后不禁莞尔,调侃道:“没想到爱妃也给朕下达了任务。” 池念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不是为了长公主的幸福着想嘛。 安律愣愣地听着所有安排,有些不太相信:“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不太想以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为前提,毕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倘若此时在被拒绝后背道而驰,担心长公主会以为,他从始至终都在欺骗她,只为把她得到手,现在失败就不必再掩饰自己。 池念瑶似乎看透了他内心所想,无奈道:“就是要有这种反差,才能让长公主意识到王子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不用太担心,如果长公主真的追究起来,王子还有皇上和本宫两个证人。” 安律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下来。这是最后的希望,不然光靠他自己也很难再有新进展,所以这才有了刚刚选秀的戏码。 “第一步完成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可以看出安律此时很积极,应该是听到了自己还有希望,想趁热打铁。 “接下来就需要王子经常,状似无意地出现在长公主的视线范围内,并与方才王子带走的女子进行亲密互动。不用很近,能让长公主见到就行。” 安律皱眉:“要多亲密?”他不想跟其他人亲密。 池念瑶无言以对,这还得怎么给他描述…… 见她也有些小纠结,皇上适时地开口:“牵手,拥抱,亲吻,任何你想对长公主做的事都是。” 池念瑶看向皇上,默默竖起大拇指,讲得不错,很精辟。就是任何他想对喜欢的人做出的举动。当然,仅限于普通亲密。 安律蹙眉,心里有些抗拒。牵手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所有了,更别提拥抱,甚至亲吻,他只想把这些都交给喜欢的女孩儿。 “没让你真的亲,制造假象就够了。” 皇上有些恨铁不成钢,虽然安律年纪上是比自己小一些,但在感情方面也太不开窍了。唯一让人羡慕的就是,爱的火热,爱的直接。再长大一些,对感情就会少了一些年轻时才有的纯真。 他看向身边的池念瑶,对她,他没有像安律这般,既想要又纠结。他是属于那种想要就去争取,拒绝了就想办法强制执行的人,得不到心就先得到她的人。 放弃二字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只要得到了,他就会一直留在身边,一直爱下去,因为那是当初他费尽心思得到的。 又纠结了好一会儿,安律才宛如赴死般点头答应。 想起在御花园时的情况,皇上问:“刚刚那姑娘,王子当真认识?”难保安律不是找人来配合演戏,毕竟选秀这一戏码也是安律自己突发奇想,他只是来了个顺水推舟。 安律点头:“认识,之间碰巧救过她一命,应该可以让她帮这个忙。” 池念瑶对此却不太赞同:“会不会不太好,王子救命之恩本就让她心存感激,只怕她会假戏真做,用情至深,到时候王子恐怕少不了麻烦。” 这一点安律倒是没有想过:“臣会与她先当面讲清楚再做决定。” 既然如此,池念瑶便没再多言,剩下的就靠他们的造化。 回到友客殿,她正无措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张的十指交握。想起刚才把她带走之后回到这里,自己又心急想知道进展如何,就让她先在椅子上坐一会儿,他去去就来,甚至忘了安排人招呼。 安律有些惭愧地走过去,轻声道歉:“实在抱歉,刚才处理其他事情去了。” 女子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也不是很久。” 安律把人领到桌子前,给她倒了杯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董柔意。” 安律点点头,也不拖沓,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请求:“本王子需要董姑娘帮个忙。” “王子既是民女的救命恩人,民女定然竭尽全力帮忙,王子请说。” 安律王子把事情大概的前因后果告诉她,并说出她具体需要做的事情。 说白了,其实她并不需要具体做什么事情,要做的是他自己,她只需接受并做出适当反应就足够了。 第122章 你真亲啊? 怕她担心自己会吃亏,安律再三保证:“放心,本王子不会真的对董小姐做什么,只是做做样子。” 董柔意看着他,认真地问:“王子……很喜欢长公主是吗?” 安律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头:“很喜欢很喜欢。”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没见过几次面,但就是被她吸引住了。也许是因为有了差不多相同的身世,对她更是放不下。 听到他说的如此肯定,董柔意眼神暗了暗,内心涌出一股酸意,也同时升起了一种名为嫉妒的火苗。嫉妒长公主拥有他的爱,恨她拥有却不知珍惜,让他求而不得,让他费尽心思。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安律以为她不愿意,只好作罢:“这对董姑娘来说确实强人所难了些,没关系,本王子想想其他。” 听到他似乎想找别人,董柔意立马答应下来:“不是,民女愿意帮王子。” “那就多谢董姑娘了。” 第二天,他们就正式开始做戏。 打听到长公主今日会出现在心湖,安律事不宜迟,带着董柔意马不停蹄地前往目的地。到的时候并没有在周围见到任何人,董柔意不禁发问:“会不会是消息来源不准确?” 不可能,他买通了长公主身边的宫女,消息不可能会错,大概率是还没来。他们不能光站在这里等,动机过于明显。 他看向湖面,眼睛撇到湖边草丛处躺着一条小木船,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安律带着她走过去,船桨放在船上,船面看起来也很干净,要么每天有人清理,要么经常有人在湖面撑船。 安律回头看向她问:“撑过船吗?” 董柔意摇摇头。 也是,富家千金若想游船自然有人摆渡,哪需要自己动手。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想遵循一下她的意愿:“要试试看吗?” “只要是跟王子一起,民女做什么都愿意。” 安律愣了一下,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便没有多想在。 自己首先跨上船,然后扶着她的腰把她轻松抱起,放于小船上,接着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安全坐下后,他才自行坐到另一边。 待双方坐稳后,安律才执起左右两边的双桨,开始划水,小船在他的操作下慢慢划向湖中央。 以往游湖,她都是坐有内舱的大船,有吃喝,有摆渡人,安全且宽敞。这种只能坐下两个人的小船,她还是第一次坐。 没多久就到了湖中央,看着她好奇地四处张望,原本还觉得无趣的安律倒是被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乐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把双桨推到她面前:“要不要试试。” 董柔意急忙摆手:“民女从未试过,不行的。” 安律笑着鼓励道:“没关系,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在呢,别怕。” 一句无心的鼓励却轻易的让她内心荡起一波波涟漪。这个男人,到底清不清楚自己阳光四射的魅力。 董柔意接过双桨,学着他方才的动作,慢慢划起来,随后她能感受到船在缓缓移动,幅度不大,但却是好的开始。 安律点头称赞:“干的不错,就是这样子,想让船快就用力,想慢就轻轻地划,想减速就反向划,很简单。” 她点点头,想尝试一次用力把船划出去,结果她所划方向是自己的背面,船确实是划出去了,但她没注意自己的背面,以至于不知道后面有一堆湖底长起来的茂盛芦苇丛,船就这样扎了进去。 “小心!”安律手疾眼快地把她按进怀里,及时地护住了她的头,自己也把脸埋进她头顶的发丝当中,以免戳到自己的眼睛。 当船再次划出来时,安律这才放开抱着她的双手,低头查看她的状况,除了人有些呆外,没有其他问题。自己就不一样了,整齐的发髻此时有些凌乱,些许发丝被勾了出来,在空中独自飘扬。 看着他此时有些狼狈的样子,董柔意用衣袖虚掩嘴,不自觉笑地出了声。 安律尴尬地瞪着她:“本王子可是又护了你一次。” 董柔意立马收住笑,柔声道:“多谢王子舍身相护,民女带了梳子,这就替王子重新梳好发髻。” 安律坐回去,摆摆手:“不用麻烦了,也就几根发丝,随它去。” 他记得以前母亲唠叨的时候说过,梳头是一件十分亲密的事情,如果一个男人愿意为女人理云鬓,通常代表着深厚的爱意和温柔的情感,表明男人对女人的深爱和宠爱。 因为女子理云鬓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细心,更别说是男人,所以只有真正深爱着你的男人,才会愿意耐着性子给你梳头。 这是他对爱意最直接的表达,希望可以通过这一动作,传达他们的柔情和对心爱女子的关怀。 只有当他的心里装着你,爱着你的时候才会给你梳头,用这种最温柔但是可以直击心灵的方式,向你表达他最诚挚的爱意。 那些根本就不爱你的男人才不会去管这些,他们不愿意放低自己的姿态去给你梳头,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件浪费时间且十分没有意义的事情。 梳子同样也因此被视为爱情的信物,代表着“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的美好祝愿,意味着希望与对方白头偕老。 当男人给女人送梳子时,同样也是一种表达爱意和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暗示。 如果是这样亲密的事情,那他的头发,也只愿意让他想与子偕老的女孩儿梳。所以他才第一时间拒绝了董柔意的帮忙。 她本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只好作罢。突然,他二话不说倾身来到她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只要再往前一些,他们的唇就能轻易贴上。 他虚扶着她的后脑勺,手绅士的几乎没有碰到她的头发,然后低低地开口:“别动,就这样不要动。” 还沉浸在暧昧氛围的董柔意,被他的话狠狠拉回现实,这才意识到,她们并不是真的一起出来游船,而是出来做戏。 在他心爱的人面前做戏,只为让他心爱的人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他甚至都不愿意真的抚摸一下她的头发,绅士的让人无可奈何,仿佛她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董柔意难过地问:“长公主……在看着,是吗?” 安律虽然离她很近,但就是太近,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也没有回答她,因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做戏以及猜测长公主的反应上,完全没听到她的问话,也没有心思管她的心情。 被忽视的董柔意心有不甘,趁安律不注意,逐渐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最后双眼一闭,像下定决心般,亲了上去。 安律呆住了,感觉有什么柔软有温度的东西贴了上来。意识到是什么,他立马退开,愣愣地盯着她的脸:“做戏而已,你……你真亲啊?” 造孽,第一次亲吻,他一心只想留给长公主,竟然莫名其妙被眼前这个女人夺走了!这女人不知道啥叫做戏吗?那么认真做什么! 董柔意一脸委屈:“民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会被长公主看穿,所以才……对不起。” 安律扶额:“本王子就是担心委屈了你……”但他觉得自己更委屈,莫名其妙被亲了,还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实在难顶。 “只要能帮到王子,民女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嗯……”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什么,“回去。”长公主都走了,他们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主要是他也不想留在这里了,晦气! 听他说回去,董柔意下意识地回头往不远处的亭子望去,那里此时空无一人,大约是已经被气走了。说明长公主对安律王子确实有心,否则可以完全不当回事,知道这一点她并没有觉得把长公主气走有多高兴。 而安律,划船靠岸划的心不在焉。原本他觉得今天的行为没有坐实,之后向长公主解释起来还能理直气壮,现在他还能怎么说?坐实了啊!之后解释起来能不心虚都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说他不是自愿的,是董柔意主动?这虽然是事实,但谁会信啊,还有了拿女人当挡箭牌的嫌疑。怎么感觉横竖都是自己的不对。 为了做戏做全套,安律把她的住所安排在友客殿的侧殿,没什么事他基本不会经过侧殿跟她打照面。就连她有时提着吃食想来让他尝尝,他都让人传达他不在的消息。 她信不信这套说辞他不知道,只知道就算离开,她还是会把吃食留下。 明明是想出来散心,选择了离寝宫较近的心湖。开阔的视野还能让心情更加愉悦,所以长公主还命人带上笔墨纸砚,打算誊抄一下《大学》关于齐家,治国的章节,以此学习其中的道理。 哪曾想,到了湖边亭子还没坐下,就看到安律和那个昨天被带走的女孩儿在愉快的划船游湖。 第123章 看上本公主的东西 两人有说有笑,安律还很有耐心地手把手教她划桨。 才拒绝了他不到三天,就找了别的女孩儿游船约会,还光明正大地来到她的地盘,生怕她不知道似的。这样还想让她如何相信,当初对她说的种种甜言蜜语。 长公主捏紧双手,放开又捏紧,放开又捏紧,重复几次后泄气地坐到石凳上,背对着他们,眼不见心不烦,何况她现在也没有立场去在意,去质问些什么。 宫女把所有文具都摆好,长公主翻开《大学》的对应章节,刚拿起毛笔就听到宫女犹犹豫豫地开口:“公主,安律王子……他们抱一起了。” 长公主手上毛笔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下笔。爱抱就抱,告诉她做什么,关她什么事,真多事。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身体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结果入眼的景象并非拥抱,而是亲吻。他……亲了别人,在她面前。他知道她会看到,却还是这么做了。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直到这几天,她才深刻体会到这种心酸难受。有一瞬间他们的眼神是对上了,可下一秒他就错开,垂眸享受着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 再无心书写,长公主丢下手中的笔逃之夭夭。 只要不看,心就不会痛了。 但是,她也不想让他们肆无忌惮地在靠近她的地方恩爱。于是对身边的宫女下令:“回头把船处理了,本公主不想再见到。” 宫女对此为她打抱不平:“可那船是公主专用的啊。” 是啊,明明是她让人造的,也是她让人每日清理的,还是她专用的,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为别人彼此亲密的工具,为别人做了嫁妆,真可笑。 “照做。”她不喜欢有人用她的东西。 第二天又收到消息,长公主要去司珍房挑选新出的首饰珠宝。安律直接去敲了董柔意的门,马不停蹄的赶往司珍房。 每次找她都是因为长公主,董柔意虽心有不甘,但这已经是唯一能够与他亲密相处的机会了,就算是做戏,她也乐在其中。至少,她比谁都更早的体验到他的柔情蜜意。 司珍见来了安律这样的大人物,忙招呼着拿出所有新鲜到货的饰品,里面还有不少专人设计的首饰珠宝,琳琅满目。 董柔意作为富家千金,好看的饰品自然不缺,但这种皇家专属的饰品她还是第一次见。与宫外的那些饰品铺完全一个天一个地,就算是全京城再好的铺子也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看她围着一盘盘饰品两眼放光,女孩子果然都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想到她还一直在帮自己做戏,安律浅笑道:“喜欢就挑一挑,正好给你当礼物。” 听到有礼物收,董柔意脸上洋溢着笑容:“真的吗?”但想到这是皇室专属,又有些犹豫,“好像很贵重?” 安律被她整笑了:“再贵重本王子也付得起。”好歹他也是安国的王子。 司珍在一旁提醒道:“小姐说笑了,安律王子是贵客,只要看上,直接带走便是,或者晚些奴婢送上小姐寝殿。” 董柔意看了看安律,看他点头后,二话不说直接扎进首饰盘里。不得不说,皇家专属的饰品不论做工,造型还是设计都强太多了,看的她眼花缭乱,每一个都是深得她心,每一个都很想要。 她知道自己贪心,有机会见到这些仙品就该知足了。她很认真地看着每一样,希望能找到一眼就喜欢的。 安律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些东西上面,而是频频看向门口,希望能够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毕竟他过来就是为了偶遇她。 结果人没等到,等到了董柔意的呼唤声:“王子看看这个好不好。” 安律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耳坠,看着确实不错,可惜他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很丑的都挺好看。 司珍本在忙自己的事,回头见董柔意走的有些过了,心想不对劲,急忙迎上去解释:“小姐,这些是长公主前些时日预订的珍品,宫女不清楚就一起摆了出来,实在抱歉,小姐还是选这边的。” 哦?安律看了一眼盘里的首饰,突然就觉得这些东西真好看,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耳坠,不错,仙品!不愧是长公主的眼光,刚刚他都还没觉得。 “这样啊……”董柔意恋恋不舍地把耳坠放了回去。 安律正想让她选别的,话没出口,就听到司珍对着他们背后,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长公主。” 此时话到嘴边,安律来了个急转弯,故意抬手摸摸她的头说:“没关系,安国皇室的饰品同样不错,回去后你想要怎样的,本王子命人给你做。” 说完,状似无意地回头,一副原来你在的样子笑道:“原来长公主也在?” 长公主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哪怕一点点,然而并没有。 直到安律开口打破彼此之间长久的沉默:“长公主这样看着本王子,有事?” 她摇摇头,失望地垂下眼睑,避开了与他缠绕的视线。再抬眸时已经恢复成以往居高临下的高傲模样,眼睛始终没在董柔意的身上停留一下。 她露出犹如九尾狐妖般媚骨的笑意,对着司珍说:“既然这位小姐看上了本公主的东西,那就让她看着,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晚一些擦拭干净了,再送到素心殿来。” 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安国王子,两边都是主子不能得罪,听了这话,司珍尴尬的不知如何作答。 没有得到回应,长公主加重语气反问:“还要本公主再说多一次?” 无辜的司珍只好赶紧先应着:“奴婢不敢,奴婢遵旨。” 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抚媚地对着安律笑道:“本公主就不奉陪了,王子就跟意中人好好欣赏,看上了,本公主也不给。” 安律呆愣着没有说话,直到长公主都走远了,他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她笑得真好看。 被情敌如此嘲讽,董柔意心又不甘,好歹她也是富家千金,身份也不低,竟然还要受这种窝囊气。可对方的身份又确实是她惹不起的主,再看安律眼中的恋恋不舍,犹如望妻石般,她内心就更加憋屈了。 董柔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唤回他注意力:“长公主都走了,我们也走。” 走到门口时注意到她两手空空,安律问:“不挑一件再走?还在替本王子省钱呢。” “家里的首饰还有很多,就不多添了。何况方才还说回安国为民女打造,也不知王子所言是否属实。”董柔意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他能说假的吗……原本就单纯是为了让长公主吃醋才这般说,他以为她应该知道,不会在意,没想到现在反而被追讨。 命人打造饰品对他来说也确实小菜一碟,但专门为她做一份,就算作为答谢的礼物,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反悔总归失了信用,还显得自己小气,安律只好点头算是答应了。 董柔意这才一扫阴霾,喜滋滋地跟在他身后回家。 第三天早晨阳光还正好,下午就下起了蒙蒙细雨,而他也没收到任何长公主出行的消息。一般人看到下雨应该就不会出门了,他这样想着,觉得很有道理,就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她不出门,那他出门也没有意义,于是便作罢。直到有人来通传:长公主出门没带伞,被雨困在心湖亭子里回不去。安律心骂一句笨蛋,操起两把伞就带着董柔意火速出门了。 董柔意觉得自己是个工具人,只要长公主一有动静,安律就马不停蹄地跟在身后,而她不管在做什么都要强制终止。可笑的是,这样的强制终止并不是他要求的,而是她自己。 每次他都会很礼貌地问她有没有空,有急事。有一次她只是略显犹豫,他就说没关系,让她先做自己的事。但其实她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犹豫只是不想看他为了其他女人如此费尽心思。 所以并不是他要求的,而是她自愿终止自己的事情,去陪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即便做这件事是为了其他女人。 是什么意念让她坚持下来的呢?大概是祈祷着这一切成为无用功。 安律作为安国的王子,未来的君王,不可能一直待在邵国不回去,只要安律最后发现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她很大概率就会成为他身边的女人了。 她如此想着,也就如此做着,渴望他最后能看到自己。 他找了个可以望到湖心亭的角落蹲着。望过去发现,长公主正拿着毛笔,悠然自得的书写着什么,桌上还放有茶水糕点。 所以长公主其实并不是被困在雨里回不去,而是听着淋淋淅淅,独自享受着这舒适且安逸的时光。 第124章 晚安,王子 不过她周围确实没有伞在身旁,猜测应该是中午用完膳便出门,当时的天气还不错,没带伞也在情理当中。 安律痴迷地看着,心想,她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长公主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倘若现在出现有些不合时宜,于是他就坐在护栏上边看边等,完全忽略了身边董柔意的感受。 她不得不开口提升自己的存在感:“也不知道长公主何时才打算走,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先回去,大约该吃晚膳时再过来看看。” 安律看了她一眼,意识到自己让一个女孩子跟着在这里等到不知何时,实在有些过分,但他同样也不愿错过这次机会。于是对她说:“没事,你先回去,这里本王子一个人就够了。” 难得在一起的时光,就算什么都不做她都觉得很美好,董柔意哪愿意就这么离开。她摇摇头,安静的待在他身边没再开口,安律也没再管她。 期间有人想经过都被他拦下,让他们走别的路。虽然他们只是经过,并非特地去给长公主送伞,但难免不会被她要求送伞过来,这样他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一直从未初等到酉初,足足两个时辰,这才看到长公主放下手中的笔,这期间她的笔也从未停下过,实在佩服。 望着外头的雨一直不见小,自己出门又没有带伞,长公主便开始犯难。今日也是奇怪,平日里都会经过不少宫女太监,今日竟然一个都没有见到,难道因为下雨?难道下雨就不用干活了? 身旁的宫女说:“公主请在这儿稍等,奴婢这就回去拿伞。”这本就是她该做的事情,与其让主子提,倒不如主动一些更显懂事。 长公主摆摆手说:“不必了,再等等。”就算现在没人经过,给她送膳食的宫女也必然会经过,反正她也坐累了,写累了,难得今天没人打扰,站着欣赏一会儿雨景也不错。 如此想着,结果没多久就见到有人撑着伞走过来,目测还不止一个人。不清楚来者何人,她们也没有开口。直到对方走近了才看清,来的不是何人,正是那对烦着她心的男女,安律和董柔意。 这场戏的剧本是董柔意先看到长公主,随后对身边的男人低语,男人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 安律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董柔意走到亭子前,绅士地问到:“长公主出门没带伞?” 看了一眼董柔意怀中还抱着一把伞,安律的右肩有些湿了,想来是伞太小,无法完全遮挡两个人,想两人撑一伞,又想护着她。长公主嗤笑:“雨中漫步,王子倒是好心思。” “长公主误会了,”董柔意状似无意地解释道,“王子以为民女出门没带伞,怕民女回不去才特地来接民女回家。” 长公主不屑地撇了她一眼,颇不给面子:“本公主在跟你说话吗?” 董柔意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色一变,有些无地自容的垂下头。安律皱眉,低头看了她一眼,虽然这个情节是她自己擅作主张加戏,不过听着合乎情理也挺不错。 怎么说她也陪自己等了两个时辰,现在又因为帮自己受了长公主委屈,这时候他还不出面说两句实在不太公道。 安律没有怒,只是搂着董柔意的手紧了紧,笑道:“长公主说的什么话,本王子的女人,自然有权利替本王子说话。” 王子的女人……说的是自己?董柔意侧头看他,眼里装满了不容忽视的爱意。但安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即使说着这句话时,眼光依然不离长公主,就是要看长公主作何反应。 呵!这对阴魂不散的狗男女!长公主微眯双眼,还接回家呢,借住而已好意思说家。哪里都能说是家,真不要脸! 原本她还在因为安律喜的新厌旧而自我内耗,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从这个洋洋得意的女人手里抢回安律,然后,再把他也一起丢了! 让这对狗男女敢来她面前耀武扬威。 长公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暂时还不想与她一般见识:“既然接到了,二位有情人还不赶紧双双把家还?” 安律继续维护道:“柔意心善,路过这里见长公主没带伞在身,正好我们多了一把,长公主若不嫌弃就先用着。” “呵呵……”长公主捂嘴轻笑,大方地走向他。 由于他们所站的位置不是在亭子下,没有房檐遮雨,所以此时长公主走出来的时候会被轻微的淋湿。 眼看她就要走出亭子的范围,宫女着急地想劝阻:“公主,别……” 安律收起脸上的笑,皱眉看着她就要走下台阶,身体比思想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在她快淋到雨的时候,安律更快的向前跨出两大步,伞也同时移到了长公主的头顶上。 “呵呵……”长公主又是一阵轻笑,“让心爱之人淋了雨,王子这样可不行。” 安律下意识地看了她的头顶一眼,没有啊,没淋到。 在长公主的眼神示意下,他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抱着一个……嘶……怎么解释…… 他跨了两大步的同时也将她往前推了一下,但可能是她步子太小,没跟上他手里伞的速度,导致伞到了,她人没到,结果就是淋到了些…… 安律有些不好意思地关心道:“抱歉,没事?” 董柔意也是能忍!都这么委屈了还强忍着不表现出来,反而还落落大方为安律的行为做解释:“没事没事,一点小雨不碍事,长公主身躯矜贵,不能出了差池。” 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知道自己身份处于劣势也不急不躁,把自己包装成楚楚可怜的形象,成为一个懂事的劣势者,以此来把劣势转换成另一种优势。佩服! 不过,在她面前还嫩了点,这些都是她以前玩剩下的。如果只有这点东西,根本不够看。 安律多少有些愧疚,松开了搂着董柔意的手,换一只手拿伞,这样才不至于又把人给淋了。但一把伞如何能撑下三个人,董柔意赶紧把怀里的伞递出去。长公主没有看,也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长公主的应允,宫女站在身后自然也不敢擅自接过。 “既然王子愿意把伞赠与本公主,那本公主便收下了。” 听她这么说,董柔意又把伞往前递去。长公主伸手,却不是接过她手上的伞,而是轻轻地拿过了安律手里正撑着的那把。 事实上,在长公主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他手背的时候,安律感觉就像被电流穿过一样,全身酥麻。本来就没握多紧的伞,在她的手握上来的那一刻,就自愿般的易主了。 “走,别辜负了王子的心意。”这句话是对身后的宫女说的。宫女也很上道,立马上前接过伞,为她撑着。 长公主对着安律柔柔地漾点笑意:“晚安,王子。”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故意用小拇指轻轻划过他垂在身侧的手背。安律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又是一阵酥麻感袭来,让人心痒难耐。 好好的伞不拿,非要拿他们正在用的。伞一离开,董柔意立马撑开手中的另一把,挡在安律头上。 她的手有点凉,虽然下的是绵绵细雨,但微风一吹还是有些许凉意,何况她还衣衫单薄地坐了一下午。哎呀!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早些时候就应该让人带件披风给她。 他后知后觉地回头,空荡荡的小路已无半个人影。长公主一走,董柔意就面露委屈说:“我们回去王子,淋湿了还是尽快沐浴更衣为好。” 安律看到桌子上还放着未收拾的纸张。他走过去随意翻了一下,上面的内容他看过,是《大学》里关于“齐家”以及“治国”的章节。如果……她是为了他读这些,该多好。 现在,他不敢再有自作多情的妄想,否则如果事实并非他所想的话,他就会很难受。 这么好看的字,若是被微风刮走,被雨水淋湿,就太可惜了。安律把所有纸按顺序一张张叠好,对折了一下,抱在胸前,接过董柔意手中的伞,撑着两人回友客殿。 看着他对怀里几张破纸小心翼翼的样子,董柔意心有不甘地捏紧拳头。她做了那么多都不及长公主的一颦一笑对安律的吸引力高。她明明也不差,凭什么,这不公平! 可当安律面对她时,她又快速且自然地收起了自己嫉妒到发狠的模样。她不能让他见到自己这种丑陋的面目,在他面前要始终保持单纯善良的形象。 回到友客殿后,安律想如往常一样回房间,董柔意急忙叫住了他:“王子请稍等,听闻晚膳已备好,难得今晚一起回,不如先一起吃个饭再回房休息。” 这几日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却始终没有一起用过膳,都是一回来就各自回房,她实在找不到理由将他留下。难得今日凑巧,她要争取一下。 第125章 好梦 安律看了她一眼,拒绝了:“你先去吃,吃完赶紧去换身衣服。本王子有点累,晚些再用。”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董柔意有些泄气,她真没用,又没把人留住…… 安律回到房间后,把长公主誊抄的所有内容都看了一遍。《大学》里的内容他早已熟记于心,可看着她写的字,感觉像是在看新的东西,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回想起刚才他的两个手背都被她的指尖轻柔地划过,安律就忍不住傻笑。 《大学》是一篇论述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思想的散文。 原是《小戴礼记》第四十二篇,相传为春秋战国时期曾子所作,实为秦汉时儒家作品。是一部讨论教育理论的重要着作,和《中庸》《论语》《孟子》并称“四书”。 《大学》提出了三纲领和八条目。 三纲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 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此书着重阐述了提高个人修养,培养良好的道德品质与治国平天下之间的重要关系。 中心思想可以概括为“修己以安百姓”,强调修己是治人的前提,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治国平天下。说明了治国平天下和个人道德修养的一致性。 全文文辞简约,内涵深刻,影响深远,主要概括总结了先秦儒家道德修养理论,以及关于道德修养的基本原则和方法。对儒家政治哲学也有系统的论述,对做人,处事,治国等有深刻的启迪性。 基本上是每一位治国者都必须熟读的一本书。 这时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了董柔意的声音:“王子,民女熬了姜汤,避免淋雨着凉,王子还是喝些。” 对了!姜汤!他怎么没想起来!安律快步走去开门,见董柔意手里的托盘只有一碗,他问:“还有吗?” 董柔意不明所以:“有,有的,王子喜欢喝吗?” 安律没有回答,而是叫来了他的手下:“随董姑娘去盛一些姜汤,然后你尽快给长公主送去。” 手下领命,站在一旁等候着。安律看了一眼,赶紧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催促道:“多谢,一会儿本王子就喝完它,快去。” 董柔意完全没想到,自己用心熬的姜汤,自己都没喝上一口,兴匆匆地端到他面前,竟然就为人做了嫁妆。可她既然说了还有,再想反悔已经不太可能。 如果她说不想给长公主,只怕安律会觉得她小气,说不定他连喝都不喝了。似乎不管怎么选都不会是个让她满意的结果,所以她还是只能委屈自己。 安律接过托盘就把门给关上了。看着手里的姜汤,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姜味,任何与姜有关的东西他连碰都不想碰。 但如果他不接过这碗东西,还老是要她帮自己的忙,怎样都说不过去。 算了,他随意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打算晚些再让人倒了,走回书桌继续读手里的纸张。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这次来的是个宫女:“启禀王子,长公主派人为王子送来了姜汤。”看来是长公主的宫女。 安律一听是长公主让人送的,又火速起身开门,迫不及待地接过宫女手里提着的篮子:“长公主有说什么吗?” 宫女原话传达:“回王子,公主说姜汤驱寒,请王子务必喝下,以免身体抱恙,错过了明日的赏花宴,实在可惜。” 她这是……在邀请他?此时心里因为这番话蠢蠢欲动,他尽量控制好自己早已外露的情绪,正经道:“告诉公主请放心,既然是公主的心意,本王子必然一滴不剩地喝完。” “是,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安律把篮子放到桌子上,打开盖子,里面确实放着一碗姜汤,还冒着热气,想来也是刚盛出来不久。从颜色上看,与旁边董柔意熬的几乎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碗的旁边还放了一张纸条。拿起纸条翻开,是熟悉的字迹,前一刻他都还在读,上面只有两个字:好梦 仅是这两个字,都足以让安律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这女人,真懂怎么撩拨人心,光今天的接触就已经撩拨了他三四次。他把纸条重新叠好,收进胸口的衣领里,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拿起篮子里的姜汤,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什么啊,明明一点都不难喝,快甜到心里了,他之前到底是怎么会觉得难喝的。 放下手里的空碗,再看向桌子上的另外一碗,安律皱了皱眉,这东西喝一碗就够了,还是不喝了。把两碗都放进篮子里,叫来了一个人,让他安静地处理掉,那样子像是做贼心虚。 本来对于好不好梦的他并不在乎,但有了她的祝愿,他反而期待起了今晚的梦,那个梦里应该会有她,否则就不能算是好梦了。 同一时间收到姜汤的还有长公主,他们彼此几乎是同一时间送出,同一时间到达。 “启禀长公主,这是董小姐熬的姜汤,王子命小的为长公主送来。” 长公主笑了,这男人可真有意思,把自己女人熬的姜汤送给别的女人,他怎么想的,董柔意又该作何感想。总不会是董柔意就是善解人意,真心关心她的身体健康,这她可不会信。 不过,既然董柔意为安律熬了姜汤,大约自己自作多情送去的姜汤派不上用场了,实在可惜。 原本以为雨水应该会持续到第二天,没想到夜间雨就停了。早上依然是阳光明媚,除了地板有些湿,空气中充满了草的清新,花的芬芳,让人心情舒畅。 既然出了太阳停了雨,原定的赏花宴自然继续举行。 来到御花园时,里里外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经过这几日专人的修剪以及细心照料,御花园的花正值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时候。微风轻轻一吹,夹杂着淡淡的花香,飘到在场的所有人鼻间。 赏花宴设在御花园的玉湖之上,碧波荡漾。数十艘画舫早已停靠在岸边,只等太后和皇上等人到了便可开始游湖赏花。 岸边柳树依依,各种花木争相绽放,湖中莲花妩媚而不妖,荷香阵阵,画舫若动起来,如此美景怕是眼睛都不够观赏了。 除了可以上画舫游湖观赏外,还可选择在岸上步行赏花。好处是方便中途停下,能够更加细致地观赏花的美艳。相反画舫只能让人观赏花的宏观美景,类似于走马观花。好处是能够减轻走路带来的劳累。 这两条路均可任君选择,没有任何强制要求,完全取决于个人喜好。即便是觉得无趣想要中途离场,也不会被怪罪。 赏花宴是从建国起就一直流传下来的,一种以花草树木为主题的传统宴会。 在举办赏花宴之前会有专人进行精心的布置,比如在走廊,台阶和花架上摆放花盆。用竹筒挂满宫殿内外,使其充满各种不一样的鲜花,营造出一种被鲜花覆盖的氛围。 赏花的方式多样又细致,包括曲赏,酒赏,香赏,谭赏,琴赏和茗赏等。 曲赏是赏花咏歌。以新编的曲子与脱俗的诗词对花吟咏,使视觉与听觉都尽情享受,相得益彰。 酒赏则是饮酒观花。一面饮醇香美酒,一面赏花尽兴,大有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神会效果。 香赏是插花燃香。有人觉得对花焚香,气味相和妙不可言,于是才有了香赏。 谭赏就是谈论品花。品茶有所谓“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之说,品花亦如此,重在品论花木形态之美及插作结构与心得体会之趣。 琴赏即是对花抚琴。《洞天清录》中道:弹琴对花,惟岩、江梅、茉莉、荼蘼、詹卜。这些花色雅香,称得上品评标准。文人花可配以七弦、阮咸等乐器,宫廷花则管弦交响,于清韵中领略个中美意。 茗赏是插花品茗。被称为“醒者的艺术”。插花,点茶,焚香,挂画,合称生活四艺。《瓶史》中曰:“茗赏者上也,谭赏者次也,酒赏者下也。” 赏花宴一般在春日举行,又称春日宴,此时的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如桃花、牡丹、菊花、梅花等名贵花卉。赏花宴一年举行一次,一次一天。 为了让宴会更加热闹,让更多人有机会欣赏到御花园的美景,开国皇帝特别允许宴会当天各大丞相携带眷属参加。渐渐的,赏花宴不再仅仅是为了欣赏花朵,人们通过观察和交流,可能会发现心仪之人 从前的赏花宴是一种展示文化品味和艺术创造力的方式,如今更多的成了一种社交活动,增添了一份诗意和浪漫。 长公主前脚刚到御花园,太后和皇上等皇室家族后脚就到了,紧跟其后的还有范子遇,凌风,叶净修,安律和董柔意,差不多人全齐了。 在场所有人行礼完毕,皇上正式宣布宴会开始。 第126章 我们关系好着呢 由尚宫介绍赏花宴的总流程,再由尚宫局里各个主要负责人介绍自己所安排的内容。 由尚寝二人大概地向大家介绍各种花卉的来历,寓意和特点。 由尚食二人在沿路一些亭子或休息的石桌上安排了糕点和茶水以及酒水,想吃便可随意自取,途中还会有人负责添加。 由尚仪二人同样在沿路准备了皇家乐队的独奏或者双重奏,为这个赏花宴增添一些美妙的音律,爱乐之人同样可以对花演奏。 整个赏花宴安排的满满当当,应有尽有,既不单一,也不显无趣。介绍完后,皇上才宣布自由活动。虽然是自由活动,但聪明的人还是选择跟在皇帝身后一会儿再慢慢散去。 这种赏花宴长公主参加了不下三次,每年的宴会形式基本都大同小异,来了没有新意,不来又有些可惜。 她不喜欢望人群堆里凑,叽叽喳喳的谈论声多少会影响她赏花的心情。 因为他们凑在一起谈论的从来就不是花,而是朝廷和政治。所以在人群跟着皇上往前走时,长公主落在后面,慢悠悠地另辟蹊径。 与她走同一条道的还有那对狗男女,安律和董柔意。长公主不得不露出自己的职业假笑:“没想到王子也走这儿,昨晚本公主送的姜汤可好喝?” 董柔意闻言看向安律,那样子仿佛在问,她也派人送来了姜汤? 安律感受到了董柔意的目光,想起自己让人处理掉的姜汤,内心有些发虚,但表面还是沉着的应对着:“公主的心意,本王子哪有浪费的道理。” “本公主也是只喝了王子送来的心意呢,听闻是董小姐亲手所煲,真是麻烦董小姐了。” 董柔意解释道:“民女只是煲多了,还是王子心善,长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哦?”长公主走到安律面前,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心口处,画了一圈笑问:“王子是……都喝了吗?” 安律抓住她在自己胸前不安份的小手,又跨前一步,更加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低头来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当然不。”说完还故意地用嘴唇在她耳廓处浅浅地蹭了一下。 长公主左耳肉眼可见的发红,随后扩散到脸颊处,挡也挡不住。她想挣开自己被抓着的手腕,奈何安律就是不放。 “这样不太好,王子的女人可还在看着呢。” 避免在她手腕上留下难看的红痕,安律松开她说:“公主既然知道本王子有女人,还三番四次的撩拨,公主意欲何为?” “说不定本公主也想成为王子的女人呢。”安律还没做出反应,下一刻她又捂嘴笑道,“说不定本公主就是闲来无事,找些事情做做,打发时间。王子想要什么答案?” 心知从她嘴里得不到任何结果,安律只好作罢。他后退一步回到董柔意身边,牵起对方的手并对她说:“我们走,浪费了点时间。” 安律既没有再看向长公主,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带着董柔意转身走了,独留她一个人在身后。 浪费时间吗?长公主别过头,不想看他们彼此相牵的双手。垂下眼睑,掩下眼中翻滚的所有情绪。原来在他心中,跟她说话是在浪费时间,真伤人心呢。 董柔意犹豫地问出了,从刚才就一直徘徊在自己心中的问题:“王子……真的没有喝民女煲的姜汤吗?” “喝了。” 不管自己有没有喝,脱口而出的回答才能让她相信。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没有意义。如果这样能让她放宽心,那又有何不可。 但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之后又开始后悔了,他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时间与长公主相处,现在他把她丢在身后,自己好像也没理由往回走了。 安律状似无意地侧头替董柔意整理发丝,余光往身后一瞥,长公主的身影早已不见。他向四周搜寻,果真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可恶!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把人都给弄丢了! 皇上问池念瑶是想上画舫游湖还是就在御花园步行赏花,池念瑶想了想,选择了步行。 游湖虽然方便,但她更愿意走在花丛间,欣赏各种花的争奇斗艳,闻着不一样的花香,这是在船上无法做到的,一会儿真的走累了再上画舫也不迟。 一路上走走停停,眼前玲琅满目的花朵也是让她应接不暇。跟在身后的还有范子遇和叶净修,原本范子遇身旁还有个凌风,结果赏花宴刚开始没多久,他就被刘启华带走了。 这个刘启华的目的一直尚不明确,凌风心思又极其单纯,范子遇不放心他们俩独处,想跟着一起去。结果竟然被凌风本人拒绝了!这是他没想到的,他们难道是要讲什么悄悄话不能让他知道吗? 看着他们肩并肩的离开,范子遇极其不爽,有种自家小弟自愿被骗走的无力感,现在都还摆着一张臭脸。 叶净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放心就跟着啊,你若是硬跟,他们还能拿你怎么样。” “我不要面子的?” 叶净修忍不住揶揄:“等他回来问问不就完了,你们关系没人家好?” 听到这儿,范子遇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激动:“我们关系好着呢!” “既然关系好那就等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叶净修对花并没有任何兴趣,纯粹是闲的无聊出来走走,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有她在。他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一颦一笑。 曾经,这些都属于他,只属于他。现在,她的所有情绪却都只展露给了她身边的男人,再与他无关。他本该就此放手,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毫无痕迹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她的心里。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想要让她记起来,记起他之间曾经美好的点点滴滴,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回忆。到那时,如果她依然选择皇上,那他会真正的放手,放下心中的妄念。 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皇上才问:“怎么样,有喜欢的花吗?” 池念瑶看着眼前的花簇,思绪有些飘零:“之一,我曾经见过一种蓝色的花,像天空一样的蓝色,很美很漂亮,还很……诱人。” “哦?在哪里见过?”蓝色的花,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池念瑶皱眉:“我……忘记了。”只记得自己确实是见过的,至于在哪里,跟谁,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净修从后面伸手,递了样东西到她面前问:“是这个吗?” 看着眼前的蓝色花朵,池念瑶愣愣地接过,凭着记忆里的样子,她确定:“是它……你怎么会有?” 怎么有吗?那是在赏花宴之前,他一个人回到了那片山顶悬崖上,既然从前见到了一株,现在说不定还有。 如果当初那朵蓝色花带给她的是痛苦回忆,这一次,他想亲自把这朵花送到她面前,用这段普通的回忆去覆盖那段难过的记忆。当回忆不再痛苦,她会不会就想起他来了? 叶净修轻松带过:“某天出任务时在路边看到的,就带回来了。” 皇上看了一眼池念瑶手里的花,看着他,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他耸耸肩:“这不是没见过,带回来趁着赏花宴给大伙开开眼界,没想到还是瑶妃娘娘见识甚广。” 他们说话间,池念瑶扶着头,脸有些苍白。皇上发现不对劲,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担心地问:“怎么了?头又疼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 今天明明很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蓝色花朵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就很难过,很想哭,仿佛是这朵花带给了她什么不好的回忆。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蓝色花朵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样的回忆。 看着她情难自禁的痛苦,叶净修也很矛盾。似乎想要让她想起自己,有些痛苦的经历必不可少。他既不想看她再次莫名的感受痛苦,也不想她就这么把他遗留在记忆的长河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叶净修从宫女手中接过花的时候,范子遇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关于坠崖那天的事情,池念瑶当时跟他讲过,所以他略知一二。 他没想到叶净修会亲自回到那个可怕的悬崖,以身犯险都要摘到其中一朵。也没想到他要利用今天的赏花宴,试图让她记起那段回忆。 他当初答应过不会阻止叶净修的记忆寻回计划,还会与之站在同一战线上,所以即便他觉得这个方法带来的后果不太好,却也没有阻止。 叶净修是个多偏执的人,范子遇很清楚。偏执地爱着池念瑶,偏执地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偏执地答应她所有无理要求,偏执地哄她开心,偏执地眼里只有她。 这样偏执的人,也许只有真的让叶净修把所有方法试遍,只有池念瑶亲口说她喜欢皇上,叶净修才会真正的放弃。 第127章 这就护起来? 缓了一会儿后,池念瑶觉得舒服些了才从皇上的怀里退出来,对叶净修说:“这朵花……可以送给我吗?” “瑶妃娘娘喜欢自然可以。”正好这也是叶净修的目的。 花不花的没什么所谓,只要她喜欢,他可以让尹月颜种植培育,再不然派人外出寻找。皇上还是比较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朕陪你回去休息?” 池念瑶摇头:“难得今日天气好,高兴,回去实在有些扫兴。反正也走累了,之一我们去坐画舫。” 皇上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宠溺道:“依你。”说完,皇上一手牵起她,一手对着后面两个跟屁虫甩手示意:接下来是夫妻时间,无关人员速速离开。 两人面面相觑,不屑且小声地“切”了一声,滚了。比起两个大男人坐画舫游船,还是游御花园比较正常。本身对赏花并无兴趣,池念瑶走后,他们就只能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 途中遇到不少前来献殷勤的千金小姐,不过都被叶净修冷淡疏远的态度劝退了。倒是范子遇,彬彬有礼地讲自己的名字,然后躬身回礼,给各大千金都留下了温文尔雅的印象。 叶净修看他全程微笑不断的样子,无奈笑道:“你这是在广撒网呢?” 对于这个严重的指控,范子遇据理力争:“我这是素养!你对别人的基本招呼不理不睬那是没礼貌,很有问题。” “所以呢?我可以直接省下很多后续不必要的麻烦。” 范子遇不敢苟同:“你这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后路是自己给的,不需要靠别人。” 范子遇两眼一翻,不想跟他辩论了:“你就犟,有你后悔的时候。” 两个大男人又走了好一会儿,喜欢东张西望的范子遇又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用胳膊碰了碰叶净修,下巴微抬示意他看过去。顺着范子遇的目光望去,除了一对对,一堆堆,一群群的人,什么都没见到。 见他一脸懵逼,范子遇无语,直接伸出食指指过去说:“韩薇薇!韩姑娘,跟某公子哥呢,有说有笑的。” 叶净修面无表情:“哦,所以呢?”说完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这关他什么事?他甚至还见不到人在哪里。 “真无情。”范子遇鄙视他。 “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撮合你们了。”话是这么说,但一看到韩薇薇,他就想把他们撮合在一起,因为这世上很难再找到真心真意喜欢的人了。 又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韩薇薇也正巧望过来,看到范子遇的同时自然也就看到了他身边的叶净修。他看到了她眼里装满的惊喜,这么明显的爱意,瞎子都看的出来。 范子遇微笑地向她点点头,鉴于刚刚才答应了叶净修,不好在这时候又提一遍。如果可以,还是希望韩薇薇能再一次主动出击,这样他在旁边还能助攻一下。 结果没一会儿,韩薇薇的声音就真的从他们身后传来:“叶将军,范大人,请留步。” 他们同时回头,范子遇已经满脸笑容地打招呼了:“原来是韩姑娘。” 叶净修挑眉,她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原以为韩磊知道了自己女儿上次与他接触后,应该会对她严加看管,或者无论如何都会避免让她有机会进宫,有机会见到他,没想到心倒是还挺大。 “薇薇见过范大人,叶将军。” 见叶净修一句话不说,范子遇只好自己开口:“没想到在宫里还能有机会见到韩姑娘。” “每年的赏花宴父亲都会带着我一起进宫参加,如此绝美的景观,错失实在有些可惜了呢。” “哦~在下还是第一次参加赏花宴,果然名不虚传。如此说来,韩姑娘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在赏花宴见过叶将军了。” 叶净修莫名其妙地扫了范子遇一眼,极其无语,这都能提他一下。 韩薇薇摇摇头:“前两年听说叶将军恰逢要务在身,没时间参加,所以我并未有机会见到。” 范子遇揶揄道:“看来韩姑娘记得很是清楚嘛。” 意识到自己被套话,韩薇薇慌乱之中看了叶净修一眼,红着脸,急忙摆摆手解释:“没……没有的事……范大人就莫要取笑我了。” 叶净修开口替她回了一句:“范子遇你无不无聊。” 范子遇继续胡言乱语:“这就护起来?” 叶净修选择闭嘴,让他自娱自乐去。 “刚刚还见到韩姑娘与一公子相谈甚欢,怎么现在就剩韩姑娘一人?那位公子呢?” 担心叶净修误会,韩薇薇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父亲就不让我单独行动,所以我只好应了一位公子的约,我不认识他的……” 看来韩磊也不是真的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乱走。 “韩姑娘这样离开,不怕他向你父亲提起?” 平时都不觉得,怎么一碰到这女人,范子遇就显得特别好管闲事。什么都能问一嘴,好像与他有关系似的。 “没关系,他答应我不会……”说的。才怪……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远远地看到韩磊正东张西望,不时还停下来跟别人说话,别人摇头后他又继续边走边四处观望。糟糕!那样子好像是在找她。 想起刚刚那男人还答应的信誓旦旦,结果转头就去通风报信。幸好她只是说想一个人走走,没有说是来找叶净修,否则韩磊早就直接杀过来了。 顺着她慌张的目光望去,他们也第一时间见到了韩磊。所幸他们是背对着的,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挡住了体型娇小的韩薇薇,所以韩磊并没有认出来。 韩薇薇双手合十请求道:“拜托二位,可以不要告诉父亲我在这儿吗?”她还想跟他再多待一会儿。 面对她的请求,叶净修皱眉,沉默着没有说话,那样子不太想帮这个忙。他本就不想跟韩磊,甚至韩家有任何的接触,现在还要他专门说个慌,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看不出她一直被父亲严厉的管着很可怜吗。现在好不容易能够逃离魔爪一会儿,怎么还想着把人送回去这么可恶! 范子遇对他的反应很鄙夷,于是拍拍自己的胸脯说:“放心,你藏到后面的柱子去,我们不会告诉你父亲的。” 韩薇薇小心翼翼地看向叶净修,那样子好像在说,只要他不愿意,她就不这么干。范子遇撞了下他的肩膀提醒道:“说句话啊!”人都快走过来了。 “嗯。”叶净修这才懒懒地发出一个音。 韩薇薇喜笑颜开地说了句谢谢,立马躲到旁边一根柱子后面,正好可以将她的身躯整个挡住。他们站的离柱子远了一些,以免让韩磊起疑心。 没一会儿,韩磊就走过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二位大人一直在宴会,不知是否有见过小女?” 想起韩磊之前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范子遇此时就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好说话:“当初可是韩大人让我俩莫要靠近韩姑娘,如今找不到女儿反而来问我们,韩大人可真会说笑。” 韩磊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当初老夫说的也是事实。” 对于他的自以为是,范子遇皱眉:“韩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有自己的交友自由,韩大人作为父亲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老夫怎么做父亲还不需要一个后辈来指指点点。” 这种狂妄自大的口气,范子遇听了还想再回敬两句,却被叶净修伸手阻止了。 韩磊一直都是这种以自我为中心,强制专横的人,他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所以这种无意义的辩论完全是在浪费口舌,叶净修一句都不想听。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刚才本将军见令千金与其他几位千金一起上了画舫,韩大人若是心急,可到终点处等候。”平淡的口吻让人听不出真假,就是这样才更容易混淆视听。 韩磊说了句告辞就走了,看起来并没有对叶净修的话全信。因为他一没去画舫游湖的终点处,二则是还在问路上的其他人。管他信不信,这也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直到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见不到韩磊了,范子遇才把韩薇薇从柱子后面叫出来。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得知自己的父亲原来曾经找过他们,心里有些愧疚:“抱歉,都是因为我……” 范子遇摆摆手:“不关你事,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 “可是……” 范子遇宽慰道:“好了,难得自由一回,不得趁此机会开开心心玩上一天。正好在下与叶将军都有空,不知韩姑娘可赏脸?” “可……可以吗?”与他一起玩上一天,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就算只是有机会聊上两句,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叶净修开口回绝了:“我还有事,你们去。” 第128章 急不急都得过来! 范子遇瞪他,邀请韩薇薇都是为了他,他不去,他们俩去算什么啊。何况这个时候突然说有事,让人家怎么想,太不会考虑女孩子的感受了! 看了一眼韩薇薇,刚刚还惊喜万分的表情听到他回绝后,立马垮起了个脸,沮丧又无奈。 不行!他范子遇想要撮合的两个人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就分开。 为了不让韩薇薇尴尬,范子遇没有拆穿他拙劣的借口,而是自己胡言乱语地圆回他的说法:“我记得那件事离皇上给的最后期限还有些时日,今日难得高兴,大伙可是说好不谈工作的。” 哪件事?什么期限?谁说好了?叶净修无语地看着他给自己加戏,忍着想要给他竖大拇指的冲动,为了给好友留些面子,只好接下他的话头:“行……” 范子遇满意地点点头:“韩姑娘走累了吗?要不去坐画舫游湖。” “二位大人安排就好,我没有意见。”事情的反转让韩薇薇有些措手不及,她都已经准备好要再一次目送叶净修离开了。 范子遇带着人往玉湖画舫停泊处走去。至于叶净修的意见,不重要,人在就行,就算问了,对于兴趣不大的事情,他也只会说无所谓。 到了停泊处,正好有一艘画舫靠岸,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面相遇,范子遇一看,这不是凌风和刘启华吗?他们谈话怎么还谈到船了?还只有他们两个人,甚至连上个岸都还互相有说有笑。 范子遇不爽地走上去,口吻有些阴阳怪气:“两位大人游湖真是好兴致。” 凌风并没听出他的话外音,单纯地笑问:“范大人也是来游一圈的吗?” 范子遇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顺便窥探一下他们那么久都在聊些什么。很想知道,但作为一个有素养的男人,随意探听别人的隐私又不符合自己的形象。 所以最后他只能自己憋着:“嗯,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凌风实话实说:“刘大人对茶颇有研究,邀请我一同品茗。” 意思是接下来他们还要一起去喝茶!对此范子遇很想表示不同意,刘启华未必是好人,凌风单独跟他接触这么久,很容易受到一些思想上的影响。之前怎么没发现他们俩关系这么要好。 虽然不赞同他们接触频繁,但这始终是凌风的个人交际,他没有立场干涉,也不可能干涉。如果他也是专横的限制他的交友自由,那跟韩磊有什么区别,何况他们俩还不是亲属关系。 不过……提醒一下总可以? 范子遇拉了下凌风的手臂,低声说:“今晚到仙居阁来找我一下,有事跟你说。”声音也不算小,音量正好控制在刘启华也能听到的范围。 “是急事吗?” 范子遇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是不是急事都得过来!” 见他反应莫名有些激烈,凌风急忙解释:“不是,如果是急事我可以先回绝刘大人的邀约。” 呃……凌风真诚的解释和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让自己显得有些尴尬。他当然想说很急,想把人直接带走,但想到自己还答应了韩薇薇和叶净修游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急。” 为了体现自己的存在感,刘启华在凌风开口前说:“既然范大人不急,下官就和凌大人先行离开了,各位告辞。”凌风对所有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也跟在后面离开。 范子遇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全身上下充满了怨气。叶净修指着他,故意对身边的韩薇薇说:“他怎么看起来有点像个怨妇?”为了让他本人听到,声音还不小。 韩薇薇掩嘴浅笑,顺着他的话用同样的音量说:“叶将军小声些,要被范大人听到啦。” “你们可以说的再大声一点我就听不到了。” 本来就不爽了,还被身后两个人像看戏一样看到自己吃瘪的全过程,范子遇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气冲冲地自己上了画舫,不想看到他们笑嘻嘻的样子。 叶净修也跟着上了画舫,正当韩薇薇也要跨上去的时候,突然从后面窜出三四个女孩儿,把她挤到了后边去。 在看到叶净修和范子遇之后,她们脸上的表情各异,娇羞的娇羞,惊喜的惊喜,高兴的高兴,做作的做作。 其中一个女孩儿壮着胆询问:“久闻二位大人之名,可以让小女子与二位大人一块儿同行吗?” 韩薇薇在她们身后皱起柳眉,这意思很明显,她们也想上船。 真没礼貌,能不能好好看看,真正要同行的人还站在你们后面,没看到吗?还是觉得她也一样是来蹭船的。 范子遇被这突然的阵仗整懵了,他只是先一步上船,怎么一回头就多了这些人? 叶净修脸上的表情很直接,就是皱眉加不悦,一个就已经够他应付了,怎么又来了这么多女人。 虽然船确实可以容下这么多人,但这几个看起来就属于那种会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说个不停的聒噪女人。相比之下范子遇更愿意与腼腆安静的韩薇薇相处,更何况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其他人就显得有些多余。 叶净修本来就谁都不想约,此时他更加不会开口,否则他要是拒绝,只会全部女人都拒绝,韩薇薇也不例外。范子遇正想礼貌的回绝,韩薇薇就拨开四个女人,走到她们面前。 “各位若是要坐船请等下一趟,这艘已经被我们定下了。” 刚刚开口邀请的女人不屑地回道:“我又不是问你,二位大人都还没说话,关你什么事。”其他三个女人在一旁边点头边附和。 韩薇薇并不退让:“既然是我们定下的,自然也关我事。” “只要两位大人答应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这些人脸皮可真厚,韩薇薇都自愧不如。但她们好像又没有说错,只要他们答应,她有什么立场拒绝,不仅没法拒绝,还会屁颠屁颠地跟着上船。只要能在他身边,只要能见到他。 就在她们对峙的时候,叶净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不上来?” 听到他的话,四个女人激动地挤开眼前碍事的韩薇薇,争先恐后的要上船,韩薇薇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结果叶净修面无表情地站在船头,挡在了她们上船的入口。 他一字不落地重复了韩薇薇刚才的话:“各位若是要坐船请等下一趟,这艘已经被我们定下了。”一模一样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把对面四个女人呛的无地自容。 韩薇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用她的话拒绝了她们。站在后面虽然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她们有多吃瘪,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还有什么比这种拒绝方式更让人解气的吗。 还有时间在那里笑,叶净修只想快点离开这群女人,随后又耐心地催了一遍:“再不来就不等你了。” 她大声应着:“马上!” “站住!韩薇薇!” 这个熟悉的声音……韩薇薇回头往后一看,真是她的父亲韩磊,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都怪这群女人,不然她早就上船,船早就开了,就不会被自家父亲当场抓到。 眼看韩磊就要冲过来了,韩薇薇有些犹豫。一方面,她不想就这么跟着父亲回去,并不是担心父亲会对她做什么,只是不想错失了和他相处的绝好时机。 另一方面,如果此时自己不管不顾的跟着上船,她担心父亲会因为自己又把过失,把错误归结到他们身上。他们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不该背着这种误解。 令她没想到的是,叶净修向她伸出了手,却对船尾掌舵的太监说:“开船。” 她知道,这是在让她做选择,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果叶净修没有伸手,她会以为他要抛下她,那她就会主动留下,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可他伸手了,虽然是在逼她做决定,但也可理解为是在邀请她的。 画舫刚动一点点,韩薇薇就跟着小跑起来,同时伸出手,牵住他的,下一刻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叶净修扶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体,船体抖了两下,在湖面上回归平稳。 叶净修扶她站稳后就放开了双手,还不忘调侃:“不用冲那么急。” 韩薇薇还沉浸在他掌心的温度和手臂的结实,以及他怀中的安全感,小鹿乱撞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韩磊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从岸边传来:“韩薇薇!给老子回来!” 此时船已经开出了些距离,岸边又没有其他多余的画舫停留,韩磊只能站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画舫驶向湖心。 看向父亲,韩薇薇只好给他一个充满歉意的小表情。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叶净修站在她身后,对韩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看看,你女儿还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地落到我手里。 第129章 没有,很好听 从这个笑容里,韩磊意识到叶净修竟然利用他的女儿给自己下马威,而他的女儿却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只想追在叶净修身后,真是造孽。 范子遇清楚对于其他女人,叶净修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所以当他看着韩薇薇脸红娇羞的模样,第一次觉得叶净修这样利用别人的感情,真不当人。 不希望她的真心被利用,被欺骗,但又不能告诉她真相,否则付出全部真心的她该有多难过。范子遇真的觉得左右为难,只好寄希望于之后劝劝叶净修,少做这种事。 范子遇问韩薇薇:“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你父亲……” 韩薇薇摇摇头:“我倒没什么关系,父亲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最多就批评两句。只是你们……我担心父亲会把怒气转移到二位身上。” 范子遇安慰道:“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又没做什么。” “父亲与二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范子遇和叶净修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一时很难解释清楚。没有任何误会,就是立场不同,立场不同就互相看不顺眼,自然不允许她跟对立关系的人有任何接触。 叶净修随意地解释道:“朝廷上的事情,各有各的想法,没有误会,不用在意。” 好,韩薇薇点点头,没有再多问。本来朝廷的事她就不懂,属于他们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也没法插手。就是累及到自己的交友自由,让她心里不舒服。 湖水波光粼粼,映照着天空的蔚蓝,一艘艘精致的画舫在湖面上飘荡。叶净修坐在船头,手持一本书卷,偶尔抬头,望向远方,那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入他的眼。 韩薇薇今日身着淡粉色衣裙,温婉如玉。坐在他的斜对面,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他,眼中的情意,宛如春水般流淌。 她喜欢叶净修已久,却不敢直言表白,怕连朋友间的相处模式都会失去。如今这样她就很满足了,默默地看着他,享受这难得的相处时光。 船行湖中,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韩薇薇轻轻撩起裙摆,防止被湖水打湿。她偷偷观察着他,只见他神情专注,似乎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算来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第二次相处,自己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所以她不急着得到他的回应,只想让他多了解自己。 韩薇薇试图打破这沉默的氛围,她指着湖中的荷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叶将军,你看这湖中的荷花,开得多好。” 叶净修抬起头,目光落在荷花上,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他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感。 范子遇坐在船尾,听了叶净修的回答,真想一巴掌往他脑门上拍。 怎么跟女孩子说话的,人家难得主动挑起话题,这么冷淡的回应让她怎么接。枉他专门坐远些,给他们相处的空间,这还不如他在旁边助攻呢。 叶净修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不气馁,既然他不喜欢说话,那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只要是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也很开心。 船继续前行,湖中的景色如画般展开,这样的美景让她忍不住轻轻地哼起了歌,声音清脆悦耳,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忧愁。 叶净修听到歌声,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她的侧脸,望着远处的景色,脸上的愉悦之情很明显。一边嘴上哼着小曲儿,一边手指跟着音律的节奏,轻点空气,像精灵般灵活轻巧。 感受到异样的目光,韩薇薇转头,一不小心撞进了叶净修的眼神当中。她红着脸停下歌声:“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很好听。”这一次,他的话里有了明显的温度,让人不再觉得冰冷。 “谢……谢谢。”第一次听到他的赞赏,韩薇薇内心早已欢呼雀跃,脸上故作淡定的表情也维持不住,渐渐被扩大的笑容所替代。 然后他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书卷。他并非无情之人,只是现在,心里除了用生命护着的池念瑶外,再无法容下其他人。在范子遇的提示下,他清楚了韩薇薇对自己的心意,但却无法给她想要的回应。 游湖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映出一片金黄。画舫也在慢慢靠岸,意料之中的,韩磊正站在岸边观察着每一艘靠岸的画舫,寻找着自己的女儿。 刚走上岸,韩薇薇就被韩磊拉到自己身后,看着接连上岸的两人,脸上布满寒意:“叶净修,你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 韩薇薇心头一紧,难道他答应了父亲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偷偷看向叶净修,只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韩磊的态度。 这时,皇上牵着池念瑶也走了上岸,正好看到他们对峙的一幕,挑眉,颇为好奇地问:“什么事让韩爱卿如此动怒?” 深知皇上和他们是一伙人,他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让周围人看了笑话。 韩磊收起怒意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容解释道:“不见小女多时,臣着急寻找,得知小女与叶将军和范大人游湖,臣爱女心切,所以大声的批评了两句,让皇上操心了。” “哦?是这样吗?”皇上看戏般望向叶净修和范子遇。 叶净修煞有其事地点头:“是臣考虑不周,韩大人生气在所难免。” 皇上出来当和事佬:“既然如此,现在也算皆大欢喜,韩大人就莫要追究了。” 韩磊恭敬地回道:“皇上说的是。” “时间也不早了,各位无事便回。” 所有人恭送皇上走后,才各自散去。临走前,韩磊仍然不服气地瞪了叶净修一眼,然后对身旁的韩薇薇低声警告:回去再教训你! 韩薇薇自觉有些理亏,但一想到今天一日都在叶净修身边,就算之后被批评两句又如何,打手板又如何,禁足又如何,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恋恋不舍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也已经往另一边离开了。 月色朦胧,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家,此时御花园却仍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长公主轻歌曼舞,与一群公子哥们,或掷骰子,或划拳,玩得不亦乐乎。酒香四溢,公主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却有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是安律,站在不远处,目光深沉,眉头紧锁。 让他找了一天的女人,竟然跟一群男人躲在这儿角落的亭子里游戏人生。当他听到手下来报时,还觉得不太可能,以长公主身份应该不屑与这群公子哥玩乐,结果不仅能玩,还玩疯了。 她玩得有些忘乎所以,与他们碰杯畅饮,时不时还有身体接触。而此时,她正靠在其中一位公子哥的肩膀上,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然后还牵起对方的手笑道:“本公主会看手相,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他们听到后真就排起了队伍,眼里充满了希冀,那样子不像是对看手相的希冀,而是也想体验一下公主倚靠的感觉。 那公子哥哪受到过这种待遇,壮着胆子扶住她的肩膀,也许是喝酒的原因,红着脸在她头顶上吸了口气,闻着她秀发的芳香,带着醉意低声道:“那就有劳长公主了。” 王子心中的怒火渐渐升起,他紧握着拳头,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压抑着怒气,但语气却难掩冰冷:“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的声音把还在偷香的公子哥吓得松开了扶在她肩膀上的手,看到来人急忙收回还在长公主手里的手掌,推开长公主让她自己坐好,然后站起身恭敬地行礼:“见……见过安律王子……” “诶……本公主还没看完呢……”长公主不明所以。 安律坐到他的位置上说:“既然公主那么厉害,那就给本王子也看一看。” 长公主抬眸,看不太清眼前的人是谁,但她凑上前去闻了闻,没有闻到酒味,摇头拒绝:“你……不合格,”她指了身后的男人们,边笑边说,“他们,可是都赢过了本公主才行。” 安律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脸上满是红晕,双眼迷离,似乎不太清楚自己面对的是谁,在做什么。 灯火在夜色中摇曳生辉,映照着长公主那醉人的容颜。她手中还紧握着一只精致的酒杯,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脸颊上染着淡淡的酒红,双眸朦胧,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原本端庄的气质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柔和而妩媚,仿佛一朵盛开的桃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她轻启朱唇,笑声盈盈,每一声笑语都像是醉人的音符,在空气中飘荡。 酒意渐浓,她的举止也变得愈发大胆而率真,时而低头轻笑,时而抬头望向星空,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她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如同黑色的绸带,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第130章 公主输一次,亲一次 安律没有喝酒,但看着她醉眼朦胧的样子,此时却也好像喝了酒般,让人陶醉。他轻轻拿下长公主手里的酒杯,一口喝了下去,决定跟她玩一玩:“那……公主想怎么玩,本王子乐意奉陪。” 长公主拿过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骰宝,掀开上面黑色不透明的杯子,里面躺着三个六面骰子。 “很简单,本公主做庄,猜大小,输的人喝酒。赢了本公主十轮,才能,”她往后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后的一群公子哥,笑了,“才能……排队。” 十轮?安律一眼扫过去,大概有八个男人,那她至少喝了不下八十杯酒! 这女人,喝那么多都还没倒下,是有多能喝。跟这么多男人喝酒,也不怕自己被占便宜。都这样了,还想跟他赌,不知道喝酒伤身体的? 安律反对:“想玩可以,但你不能再喝了。” 长公主摇了摇食指:“不行呢,规则就是规则,王子若是不愿意,就请回,莫要打扰了本公主的快乐。” “这是公主定的规则,公平起见,本王子要换一条规则。” 长公主笑盈盈地看着他,借着醉意大胆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沿着他的下巴往上抚摸,动作轻柔而细腻。那手指如同最柔软的羽毛,掠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和难以言喻的温暖。 感受到她的触碰,安律心中涌起一股悸动。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单纯的笑魇,任由她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游走,那触感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栗。 随着手指的滑动,她的目光也追随着每一次手指的所到之处。最后锁定他的双眼,与他四目相对:“那……王子想怎么换?” 场上充满了暧昧与温情,两人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仿佛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紧紧相连。 安律抓住她不安份的手,身体前倾,又向她靠近了些,此时他们已经呼吸相闻:“公主输一次,亲一次。” 醉意十足的长公主没有退缩,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直接亲上他的脸颊:“亲这里?” 接着亲上他的耳垂:“亲这里?” 然后亲上他的下巴:“亲这里?” 最后盯着他的唇:“还是……”大拇指轻柔地擦过,“这里?” 她的嘴唇所到之处都留下了痕迹,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没想到在酒精对的作用下,这个女人可以这么磨人,越是不清醒,胆子越大。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来,她会跟这群男人亲密成怎样的程度。 他不挑:“任由公主选择。” 长公主向他调皮地眨眼:“依你。” 说完,长公主退开了些,拿起精致的骰宝,轻轻摇晃,里面的骰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在诉说着即将揭晓的命运。目光在骰宝和安律之间流转,既带着挑衅,又透露着一丝柔情。 安律目光坚定而深邃,没有看那个摇晃着个骰宝,而是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 随着手上的动作停下,长公主柔声道:“王子请。” 没有一丝犹豫地喊出了大。这游戏没有技巧可言,本就是靠运气,思考再多再久都无济于事。 打开骰盅,四五六,十五点,大,第一局,安律获胜! 安律笑看她,期待着她接下来会亲自己哪里。 对这个结果,长公主并没有感到失望。愿赌服输,她盯着他的薄唇,缓缓靠近,当彼此双唇只剩一个手指粗细的距离时,当安律以为他们就要亲上时,长公主却歪了一下,亲上了他的嘴角。 长公主退开,脸上都是懊恼:“哎呀,没坐稳。”目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笑和几分挑逗,她是故意的。 享受着她得逞的恶作剧,安律宠溺地看着她继续摇,这游戏他可以玩一整晚。 下一局,他还是猜大。 打开骰盅,一三六,十点,小,第二局,庄家获胜! 安律不甚在意地喝下一杯酒。 下一局,他继续猜大。 打开骰盅,一一四,六点,小,第三局,庄家获胜! 安律又喝下一杯。 令人想不到的是,接下来每一局,安律所猜的大小都与骰盅里的点数相反。一直玩了二十局,安律除了第一局外就没再赢过,这让他不禁怀疑长公主是不是在他面前出千。 长公主摇摇头,一直赢让她觉得有些无趣:“可惜呢,王子今晚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不玩了,王子请回。” 正当她准备邀请身后的公子哥一起玩,结果一回头,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了:“本公主的男宠们呢?” 男宠……喝醉酒的人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那群男的早就让他赶走了,不走还留着他们看热闹吗。 安律对她挑眉:“公主眼前就有一个男人可以宠幸。” 长公主摇头拒绝:“本公主只会宠幸没有女人的男人,你……不合格。人都走了,本公主也要回去了。” 说完站起身,突然一阵晕眩袭来,长公主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安律快速扶住她的肩膀:“本王子送你回去。” “不用……”长公主站着缓了缓,推开他继续走,“本公主可以自己回。” 没走两步,长公主步履又踉跄了一下,就近扶着柱子,才稳住了自己飘忽的身体。安律出现在她身后,二话不说地把她抱起。 起初她还挣扎了好一会儿,直到他言词警告:“再乱动就把你扔地板上!”才成功的让她安静下来。 他的臂膀坚实有力,小心翼翼地抱着,生怕她有任何不适。软绵绵的身体几乎完全依靠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和体温,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 走过静谧的花园,穿过曲折的回廊,安律将她带到了华清池。华清池外守着两个宫女,安律让她们通知长公主的婢女后,就抱着人进去了。 轻轻脱掉她的鞋子,将人放入池中,池水瞬间浸润了她的衣裙,露出她纤细的身姿。刚想起身去喊人进来伺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他的小臂,用力一扯,身体没有任何防备的摔进了池子里。 从池子里站起来,入目的是她带着笑魇的美貌,看来刚刚一脸安静的睡相是来迷惑人的,那么多酒到现在都还没能让她睡晕过去。安律低头看了眼全身湿透的自己,然后才无奈地看着她在一旁笑呵呵。 “怎么这么折腾人?”话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没有一丝不耐。 长公主哼哼两声:“让你刚刚想把本公主丢地板上,本公主可是很记仇的。” 确实挺记仇,喝醉酒了还能把他的恐吓往心里记。 深知喝醉酒泡澡对身体不好,安律不敢怠慢:“好好好,是本王子的不对,公主在这里不要动,本王子去叫人进来伺候。” 长公主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她跨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双臂像蛇一般攀上他的肩膀,仰头看着他,巧笑嫣兮:“难道王子……不是人吗?” “公主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可以非常肯定长公主此时一定非常不清醒,否则以她清醒时的态度,绝对不会这么放开的挑逗他。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扶上她的细腰。 她两耳不闻,继续用语言挑逗:“还是……王子伺候不了本公主?” 安律倾身靠近,与她视线齐平,声音低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强烈的冲动:“公主,玩火,是要负责的。” “嗯?会怎么样?” 看着她不知者无畏的样子,安律不想再压抑自己,现在,他就要让她见识一下主动挑起火的下场。 他学着她玩骰宝那时的样子,嘴唇来到她额头,虔诚地亲上去:“会这样。” 接着来到她的耳边,亲上她小巧的耳垂:“会这样。” 然后亲上她绯红的脸颊:“会这样。” 顺着脸颊亲上她的鼻尖:“会这样。” 最后垂眸盯着她的红唇:“还会……这样。” 安律不像长公主那样若即若离,这张嘴,他已经肖想了太久太久,此刻就在他面前,在向他发出邀请,他不是圣人,没有理由轻易放过。 担心她反感,担心她不适应,更担心她不喜欢,所以这个吻带着他的所有深情,仿佛千年的承诺和誓言。小心翼翼而又轻柔地试探着,如同羽毛般掠过,带着丝丝暖意。 公主似乎一点都不排斥这样的亲密接触,顺从内心地闭上双眼,感受着他唇间的细腻和温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甜蜜。 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韵律。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的顺从和享受让他惊喜,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对自己拥有同样的感情? 这个吻,如同清华池中的水波,荡漾着无尽的柔情与爱意。 很快,这样的浅吻已经无法满足他内心更深的欲望。 人果然是贪心的,之前觉得只要能够进一步发展,哪怕一点点进步就已经足够让他满足了。 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一点都不满足,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吻,他想要得到她的更多。 第131章 真是磨人 他抱起她的双腿,把她往岸上一放,这样的高度给了他更多的方便。 安律主动伸出舌尖去探路,轻启的牙关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探进她更深的领地,勾起她的小舌与他交缠在一起,探索着彼此的秘密。 吻逐渐加深,没有给她一丝喘息的时间,安律搂紧她的腰身,让她更加贴近自己,让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让她知道他的身体在为她疯狂。 本来头就因为喝了酒有些晕眩,在他不断入侵的攻势下,长公主从攀附变为推阻,呼吸受阻,脑子有些混沌。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拉回了他的一丝理智,但也只是一丝。 安律放过她的双唇,还了她呼吸,转而投入到其他地方。顺着下巴亲吻到脖子,再停留到锁骨,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 长公主扶着他的肩膀,就像个溺水的人终于找到浮板,重新得到了珍贵的空气,贪婪地呼吸着,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窒息。 “别……疼……”感觉到锁骨处传来的疼痛,那是他在不知轻重地啃咬她的锁骨,她想推开他。 她的疼终于成功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安律抬头,只见她的双唇因为方才的亲吻而红的娇艳欲滴,脸颊上残留着一抹红晕,眼神迷醉,如春水泛起涟漪。 那抚媚而又勾魂的眼神,布满了未释放的情欲,充满了渴望和期待,像是能把人的灵魂吸入其中,使人沉醉在她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每一次的对视都让他心神荡漾,仿佛被电击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她的任何小动作,小表情,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他,勾引他更进一步要了她。 可他知道,长公主现在醉的不轻,很大概率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想,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她发生关系。 这不是他预想的场景,他们之间的结合必须是清醒的,心甘情愿的,以及发自内心快乐的。 安律极力克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与她面对面,声音低沉地要求道:“素素,叫我的名字。” “安……”长公主睁着迷离的眼睛,极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可眼皮子却沉像千斤重,“律……”最后一字轻轻落下,她再也斗不过睡意侵的袭,合上双眸,靠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安律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真是磨人的小妖精,终于肯入睡了。” 把她放回池子里,让她靠好后才出门叫了早已等候着的婢女:“公主睡着了,尽快帮她沐浴更衣,让她在躺椅上休息,等本王子回来。” 婢女应了一声,匆忙进门。 低头看了眼湿透的衣服,安律笑着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先回友客殿换身衣服。 回到友客殿,安律刚走到大厅门口就看到董柔意的身影。 见他终于回来了,董柔意赶忙迎上去,再见到他全身湿透,狼狈的样子,扶着他的手臂,焦急询问:“怎么会这样?王子发生什么事了?” 安律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走进大厅:“无碍,你怎么还不休息?” 董柔意失落地收回手:“民女担心王子,想着等王子回来。” “在宫里本王子还能出什么事,快回去休息。” “民女先去为王子沐浴更衣做准备。” 说完立马就要动身,安律拉住她,制止了她的脚步,下一刻就放开手说:“你不必做这些,这些事交给本王子的手下去做便可。” 董柔意难过地垂下头,低声道:“民女只是想为王子做些事。” “你已经帮本王子做很多了,回去休息,本王子就换身衣服。”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难道他……还要出去?为了验证这个想法,董柔意又坐回椅子上。不一会儿,果然见到安律又快步地走来大厅,如他所说,只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擦干。 董柔意立马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问:“王子还有出去?” “嗯,还有事,不用等,早点休息。”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步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他肯定又是去找长公主了。 几个时辰前,她还和安律在一起游园赏花,虽然他全程都心不在焉,但只要在她身边,她就很高兴。因为她可以在他身边滔滔不绝的说话,在他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夜幕降临,赏花宴结束,所有人都各回各家,他们也正想离开,不料此时安律的一个手下快步过来报告:长公主正与一群公子哥们把酒言欢。 当时,他那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破裂,有了全新的情绪。是终于找到长公主的惊喜,还有听到长公主与其他男人把酒言欢时的愤怒。这些情绪,都是与她在一起时不曾出现过的,也是她想要拥有的。 她也想跟着去,被他拒绝了,所以只好回来一直等一直等,等来的却是他的再度离开。这一次,他又要多久才回来?还是今晚就不回了? 回到华清池,婢女守在一旁,长公主已经洗好换好衣服,穿着一身里衣,躺在躺椅上,安静的睡着。 安律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长公主身上,轻轻托起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在婢女的带领下缓缓地走向素心殿,每一步都走得轻盈而稳重,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温柔与呵护。她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宁静而安详,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寝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安律轻手轻脚地将长公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一沾床,她就下意识的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睡姿。抽回自己的外衣,为她盖好锦被,确保她不会被夜风侵扰,舒适地安睡。 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情感,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想起两人相识的那天,忍不住弯起嘴角,谁能想到那次的误打误撞就把自己的心给搭上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长公主的脸上,映照出她柔和的轮廓。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稳,仿佛正在做着甜美的梦。安律眷恋地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感受她细腻的肌肤。 在她身边静静地坐了许久,想要将这一刻的美好永远定格。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她的爱意和守护的决心,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悠长,安律沉醉在这份宁静与美好中,不愿离去。直到夜色渐深,他才缓缓起身,轻轻吻了吻长公主的额头:“好梦。”然后轻声离开素心殿。 这两个字曾经是她送给他的,现在他也送回去,希望好梦不止今晚,而是伴随她一辈子。 再次回到友客殿已是深夜,他没想到董柔意还坐在大厅,支着半边脸频频打瞌睡,甚至还穿着今天的衣服。难道她一直在这儿等着?他皱眉走过去将她唤醒。 看到他,困意全都消失殆尽:“王子回来啦。”他还是回来了。 “不是让你不要等,回房休息吗?” 她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王子回来了就好。” 安律看着她,下了个决定:“帮了本王子这么多,这些天辛苦你了,明天开始你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或者你还想去安国的话,可以回到原先的安排。” 董柔意即震惊又难过:“王子是……不需要民女了吗?” “本王子不想再用这种方式逼她,所以不需要再找人做戏。放心,本王子答应了你的事依然算数。” 他不是怕她辛苦,也不是怕她不喜欢,他只怕长公主难受。他所做的一切从来都只是为了长公主,她却还奢望着有一天,他会回头看看她。她不是一定要他的礼物,只是想站在他身边而已。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心愿,却是他不愿给的。 董柔意祈求道:“请让民女留在王子身边,即便是为奴为婢也没关系。” “在本王子身边的,除了王妃,没有其他女人。”他的手下也全都是男的。就她对自己的意图,他也不能将人留在身边。 长公主轻易得到的爱却是她求都求不来的,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她无法忍受安律王子对长公主的那份深情厚意,在嫉妒之心的驱使下口不择言:“虽然她是长公主,但我明明一点都不比她差,为什么王子宁愿选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也不选我,她已经不是……” “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他的动作迅速而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未说完的话被安律扬起的巴掌打断,董柔意被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这一巴掌来得如此突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让安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紧握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眼神冰冷,居高临下地盯着倒在地上董柔意,周身充满了愤怒与威严。 第132章 本王子也讨到了点报酬 一直以来在她面前,安律展现的都是温柔,优雅,和善的形象。现在的可怕模样还是第一次见,被安律的气势所震慑,她害怕地坐在地上频频往后挪动。 捂着灼烧的脸颊,董柔意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没想到他会为了长公主如此对她,心中的嫉妒之火更加旺盛。 “本王子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但也没有打女人的禁忌,你很荣幸成为本王子打的第一个女人。” 安律没有对她大吼大叫,大骂特骂,大打出手,因为她对自己一文不值,所以对她做这些不仅没有意义,还伤了身体,坏了心情。 “就你这样在背后中伤别人,连个端茶倒水的婢女都比不过,怎么敢说自己不比公主差?” 董柔意捂着脸颊,泪眼汪汪地示弱:“对不起王子,民女只是……” “你没有对不起本王子,你对不起的只有公主,但你已经不配出现在她面前。明天早上,本王子不想再见到你。”说完,把她丢在原地,转身回屋。 董柔意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没有动摇安律的心意,而他也没有表现出一点震惊的表情,甚至没有追问。所以这件事,他其实是知道的,但他依然选择去追寻长公主。 呵呵……她,输的彻底。 安律清楚,嘴上说着不在乎是假的,但他更在乎她的未来有没有他。 只怪自己没有更早的来到她身边,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她的未来他不想缺席。他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话,用行动去守护她。 清晨的阳光如金线般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床榻上。长公主从宿醉的沉睡中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在周围熟悉的环境上。 宿醉后的头脑还有些混沌,她揉了揉额头,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 昨天她记得自己跟一群公子哥把酒言欢,原本因为安律的烦躁被周围的恭维声影响,心情逐渐好转,让她不禁贪杯过量,整个人晕乎乎的。 之后她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来,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 倒不是担心那群公子哥敢对她做什么,在皇宫里,她的地盘,他们就算有这个色心也没有这个色胆,除非是嫌命太长。 她又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试图驱散宿醉带来的不适。 早已守在身边的婢女连忙递上醒酒茶:“公主昨夜醉得不轻,奴婢准备了醒酒茶,可以缓解头疼,公主快喝些。” 正好也有些口渴,长公主接过醒酒茶轻抿一口,只觉得茶香四溢,清爽宜人,宿醉带来的不适感也减轻了不少。随后一饮而尽,问道:“你知道昨晚是谁把本公主送回来的吗?” 婢女点头:“是……安律王子……” 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出现过安律这个男人,难道真是她醉的太厉害了? “然……然后呢?” “具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安律王子把公主送到了华清池,”见公主表情开始破裂,婢女急忙解释,“不过请公主放心,是奴婢伺候公主沐浴更衣的。” 听了这话,长公主才拍了拍胸口,暗暗松口气,还好还好。 “但是……安律王子从华清池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湿的……” 这补充的话让她一愣:“为……为什么?” 婢女偷偷看了一眼长公主的脖颈处,不知如何开口,转身急忙从梳妆台处拿起镜子递给她小声说:“公……公主还是请自己看看。” 长公主一脸疑惑的拿过镜子,第一反应是查看一下自己清晨的容颜,并没什么问题。视线往下,镜中反射出的景象直接把她给震的说不出一句话。 镜中的自己,脖颈间竟散布着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被什么野兽啃过似的。 长公主瞪大眼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但脑海始终只有零星的片段:围在自己身边的一群公子哥,欢声笑语,游戏美酒…… 然而安律的出现以及这些痕迹的来历,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他们酒后……已经……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长公主揉了揉越发疼痛的太阳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混乱,祈祷自己能多回想东西。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痕迹,更不知道之后该如何去面对安律。 婢女看到她有些破碎的表情,安慰道:“公主别急,昨晚奴婢为公主沐浴的时候,公主的衣物都是穿戴整齐的。” 长公主心中叹息,看来这个样子今天是不能出门了,这些痕迹时刻提醒着她昨晚肯定发生了些什么,而现在唯一清楚昨晚发生什么事的也只有安律一个人。 难道自己送上门去问他?那是她绝对做不到的,现在唯一个办法就是先保持沉默,等待合适的时机。 “公主应该饿了,早膳已备好,奴婢先伺候公主洗漱。” 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饿了,昨晚没怎么吃东西下肚就开始喝酒,难怪自己会如此难受。 换好衣服来到客厅准备享用早餐,却意外地发现安律竟然出现在素心殿,还拿着书坐在餐桌旁,静静地看着,那样子似乎在等着她。 长公主心中一惊,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趁他没发现转身就想离开。但安律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恰巧地抬头看向她笑道:“公主不用早膳?” 心知无法逃避,长公主瞪了一眼身边心虚低头的婢女,肯定早就知道安律等在这里却没有向她报告,还把她带过来,指不定就是安律下的命令。什么时候他把自己身边的婢女都收买了? 碰都碰上了,既然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这是她的地盘,就算心虚也必须表现的底气十足。 长公主操起她的职业假笑:“王子这么早就大驾光临,本公主刚起,实在有失远迎。” 餐桌不小,她本想坐到离他远些的地方,结果她的那份早膳就放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这样她换位置的行为就显得有些突兀不礼貌。平时都不放那个位置,看来是有意为之,没办法她又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他身边。 他的目光从她一出现就始终追随着,温柔而坚定:“公主宿醉,晚起在所难免,本王子等等也无妨。” 长公主坐在餐桌旁,表面淡定,心中实则早已乱成一团,视线看哪里都行,就是不敢与之对视。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该如何开口提及昨夜的事情。 昨晚是这个男人送自己回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主动道谢。可一旦她提起这个话题,就免不了要面对昨晚的事情,她都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真是伤脑筋。 她一边静静地吃着碗里的早膳,一边在心里犹豫着提不提。正当她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安律主动开口了:“公主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支支吾吾地小声回答:“没……没有。”刚刚的底气也消失殆尽。 “以后不能这么喝酒了,伤身体。” 长公主点点头,宿醉后的难受她是尝到了,一点都不想再有第二次。正好他挑起了话题,她就顺带道个谢:“听说是王子带本公主回来,多谢王子,麻烦了。” 安律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挺麻烦的,不过……”话音一转,“本王子也讨到了点报酬。” 听出了话外之音,想到脖颈处的咬痕,长公主小脸一红,头垂的更低,心里拼命告诫自己,无视无视,当没听到就过了。 可惜,安律就不想让她这么轻易逃避,他支着脑门,全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看着她的头颅,笑道:“怎么才过了一晚就不敢看本王子?” 这话成功激起了长公主的胜负欲,抬起头瞪大眼睛:“谁不敢看你了。” 安律视线往下一瞥,入目的是他留下的痕迹,眼神渐渐变得深邃。注意到他的目光,长公主捂住脖子,脸持续变红,依然嘴硬:“看什么看。” “本王子在看……公主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对本王子负责。” “负……负责?本公主要负什么责?”难道不应该是对她负责吗?这么想着,后面这句她可不会真说出来。 安律一脸受伤的表情:“看来公主已经忘了是怎么勾引本王子了。” “不可能!本公主完全没有印象,你别胡编乱造,凡事都要讲证据。”虽然只有他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也不会轻易全信。 “昨晚那些公子哥就是证据,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找来问问。” “那些人王子也可以事后收买,就像本公主的婢女一样,不还是让王子成功收买了,那些人又算什么。” 安律被她的诡辩气笑了:“那就让本王子帮公主回忆一下。” 像是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安律拿过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骰宝,放到她手边,掀开骰盅,低声道:“公主输一次,亲一下。” 第133章 身体比嘴更诚实 骰宝她知道,昨晚确实也有在跟那群男人玩,谁输谁喝酒,赢过她十轮才能与自己有肌肤接触的机会。 看到这游戏道具的时候,长公主还没有感觉。直到他说输一次,亲一下,一些原本就模糊不清的片段终于渐渐变得明朗,成功凑出了一个清晰而又完整的画面。 真的是她,若即若离地挑逗他,让他陪自己玩。 虽然有些理亏,但长公主还是要为自己辩解:“本公主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应该推开本公主,不应该跟着本公主疯。” 没错,他没推开就是他的问题。她当时没有意识,没有错。 安律倾身,单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来到她耳边低语:“本王子不陪公主疯,难道看着公主和别的男人,把酒言欢?” 热气喷洒在耳廓,耳根瞬间就红了。面对他的亲近,长公主心中五味杂陈,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轻轻推了下他的肩,想让他退开一些,结果是一动不动。 安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锁骨处,哑声道:“还想知道这些是怎么来的吗?”手指在她的锁骨上轻轻滑过,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动作轻柔而细腻,仿佛在诉说着一种无声的密语。 感受到他手指的触碰,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所到之处让她感到一阵酥麻,心跳不断加速。 她的锁骨是那样敏感,几乎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每一丝颤动,想要避开,却又仿佛被那手指吸引,无法挣脱。 “酒后胡言,王子莫要当真。” 安律笑道:“可本王子更相信的是……酒后吐真言。公主醉酒后,身体比嘴更显诚实。” 就在二人对峙不下时,婢女前来敲门:“启禀公主,董小姐在外求见。” 安律听后皱了皱眉,她怎么来了?难道昨晚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现在过来找长公主又是为了什么? 长公主趁分心之时一把将他推开,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再抬头时已经恢复成原来对所有事都无所谓的样子:“既然是王子的女人,本公主自然没有闭门不见的道理,请董小姐到大厅等候,莫要怠慢了。” 婢女领命离开。 长公主看了安律一眼,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头也不回地嘲讽道:“王子与其有空在这里帮本公主回忆往事,还不如管好自己的女人。当素心殿是什么地方,现在什么女人都能找上来了?” 安律拉住她,阻止她离开的脚步,既然已经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他觉得这时候很有必要替自己辩解一下:“本王子没有女人,一直都是你,只是你。” 长公主抽回自己的手,对他的辩解并不买单:“本公主有眼睛,自会判断,王子无需做过多解释。” “眼见和耳闻并非就都是事实,所有的事本王子都可以一一解释。” 长公主笑着点头:“王子想解释,本公主自然愿意听,不过此时,本公主先要去会一会王子的女人。” 安律有些无奈:“她不是……”这件事怕是要在她心中过不去了,“算了,本王子跟你一起出去。” 她又忍不住笑了,嘲讽道:“怎么?王子还担心本公主对她出手不成?” 安律扶额:“公主应该知道本王子不是这个意思。”突然觉得当初答应的做戏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长公主撇撇嘴:“既然她要见的是本公主,王子就没有出现的道理,”把他轻轻摁回座位上,“所以王子就先好好在这里坐着,本公主去去就来,之后也很乐意听听王子的解释。” 既然她想独自去面对,安律也不好再坚持,点头算是答应了。 终于听话了,长公主调皮地对他眨眨眼,毫不吝啬地夸奖:“真乖。”然后独留他一个人在身后傻笑。 董柔意的心如同被冬日的寒风凛冽吹过,步履沉重地走进素心殿。 昨晚出于对长公主的嫉妒,她向安律透露了关于长公主曾经行为不检点的事,本以为这会让她在安律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却没想到反而遭到了安律的呵斥与掌掴。 如今站在素心殿的大厅,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昨夜的行为太冲动了,事情只是她无意间从几个宫女口中听来,并未去证实。如果是假的,那她如此散播谣言确实罪该万死,可如果是真的呢?那长公主只会给安律的名声带来负面影响。 所以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向长公主本人求证这件事情的真相。 听到有人进入大厅的脚步声,董柔意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长公主端庄大方地走向自己的专属主位,神色淡然。 她还没有因为在安律身边呆久了就忘记自己的身份:“民女见过长公主。” 走到自己的主位上坐好,长公主并未多言,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她坐下。 坐在下首,董柔意看着长公主似乎并没有问话的打算,只好自己先开口,因为紧张,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长公主,民女来是想求证一件事情。” 长公主微微挑眉:“哦?你想求证何事?” 董柔意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是关于长公主和皇上之间的事情。”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但长公主却听得清一清二楚,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幸好,他不在,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长公主看着董柔意淡淡地说道:“本公主以为董小姐既然是富家千金,自然该清楚莫要听信谗言的道理。” “民女就是不想听信了谗言害长公主受冤枉,才来找长公主本人求证。” “本公主的事又与你何干?受不受冤枉也是本公主自己的事,你急什么?”长公主可不会傻到觉得她是在真心的替自己担心。 听着长公主避而不谈的话,董柔意更加确定了流言的真实性。如果她没有做,为什么不敢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现在反而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此事是真的,民女希望公主能为了王子的名声,莫要再做纠缠,公主如今的行为只会给王子带来困扰和耻辱。” 长公主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为自己从前不成熟的行为感到难堪,又为董柔意对安律的痴情得不到回应而感到悲哀。 她深深地看着董柔意缓缓说道:“本公主与安律王子之后会如何,好像也不需要你管,如果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可以回去了?” “长公主不怕民女把这件事情告诉王子?” 这件事谁都可以知道,她不在乎,但只有他,不能知道。清楚董柔意对安律的爱过于深切,自己已经不能再跟她随意打马虎眼。 长公主闭了闭眼,正色道:“既然如此,本公主自然不能再让你出现在安律王子面前。” 这话成功让董柔意的脸上露出惧意,因为害怕下意识地站起身后退两步:“长公主想对民女做什么?” “来人,把董小姐安全送出宫门。” 话音刚落,几名宫女冲进来,紧紧围住董柔意,将她的双臂压在背后,她们面无表情,动作坚决。 董柔意挣扎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甘心地大喊:“你们放开我!我是安律王子的客人,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对我!”然而宫女们不为所动,只要长公主没有再开口,她们都只会继续执行命令。 长公主轻笑:“让你失望了,本公主正好就有这个权力。”如果不是看在安律对这个女人有袒护之意,她老早就想这么做了,现在自己正好也有了正当理由,何乐而不为。 董柔意依然不死心,尽管自己也已经被安律赶出门,但长公主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得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底气:“我要是没有安全回去,一会儿王子找不到我,长公主又该如何向王子解释。” 长公主掩嘴轻笑:“解释?呵呵……本公主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情,只需实话实说。董小姐可以在宫门外等到安律王子去接你,到那时……安律王子对本公主的态度就会如你所愿。” 听了长公主的话,心中更加愤怒,她不可能等来安律。只要出了宫门她就再也进不来,再也回不到安律身边。 长公主不想再与她多废话,一句带走,宫女们就把她压出了素心殿。董柔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能拿出手的底牌,自己也已经被彻底逐出安律身边。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董柔意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她可以走,但她会想尽办法回到安律身边,不管是在哪里,以何种身份。 董柔意前脚刚被压出素心殿,安律后脚就走进大厅,只见长公主坐在主位上发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是……聊完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把长公主早已飘远的思绪拉回,抬头看向缓缓向她走来的男人,她愣了一下。 有一刻觉得,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就这样互相注视着彼此,该多好。 第134章 一直都只是公主 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安律走进大厅后,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她,眼里只容得下她。 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长公主姿态放松慵懒,靠坐在位置上笑问:“不是让王子在餐厅等吗,怎么出来了?” 主位被她特地做大,可以轻松容下两个人。安律很不客气地坐到她身边,开玩笑道:“见公主迟迟没有回来,以为公主把本王子忘在餐厅里了,只好自己出来寻。” 突然坐多了一个人,喜欢坐正中间的长公主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王子说笑了,本公主忘了谁都不会把王子忘记。” “这不就把本王子给忘了,聊什么呢?人都走了还坐在这儿发呆。” 长公主轻笑:“看来这才是王子跟出来的目的。” 安律无奈苦笑:“那公主不要说了,本王子也不是很想知道。”他怀疑这女人是在故意找茬。他明明没有这个意思,硬是让她听出了别的意思。 长公主站起身,边说边大步走出大厅:“本公主把她送出宫了,王子若是此时追出去说不定还能赶上。” 听了她的话,安律轻皱眉头,起身急忙追出去,追到她身后,抓住她的手臂,认真道:“赶上了。” “你……” “本王子追逐的人,一直都只是公主,没有别人。” 手心下滑,安律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出了大厅,走向后院。一边散步,一边向她解释了这几日所有行为的背后,以及董柔意对自己实际的用处。这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她的感情。 即便她已经明确拒绝了他无数次,但面对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儿,他依然不愿轻易放弃,不愿自己在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被她宣布淘汰出局。 这几日的试探,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感情,隐隐约约,若即若离,也许就是因为以前的事情让她举步不定,迟迟无法作出决定。 原本他想在不揭露她伤疤的情况下,让她承认自己的感情,现在看来,如果他们两个人再不正视这件事,他再不明确自己的态度,她大概会一直一直往后退。 走在鸟语花香的后花园,安律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如果本王子不提这件事,我们之间就不会有好的进展。”他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坚定。 看着安律认真的样子,长公主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不明白安律为何突然说这个,也不知道他口中说的这件事是什么事,但隐隐感觉是她不想听到的。 安律直视着长公主的眼睛说道:“公主和皇上之间的事,本王子有所听闻。”他的语气中没有责备,只有坦然。 长公主震惊地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从未想到这个秘密会被安律知道,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提起。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堪之情溢于言表。 “是董柔意说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她昨晚跟本王子说过,本王子也已经将她赶了出去,没想到她今早还回来找公主。但在这之前,本王子就听闻了,也算是……求证过。” 所以他早就知道?这让她更加不敢相信:“那你还……” 看着长公主的反应,安律心中一阵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颤抖的双手,笑道:“为什么还要对公主穷追不舍是吗?” 她木然地点头,像个迷路的小孩。 “对公主来说这或许是个美好的回忆,亦或者是个难以启齿的过去。但没关系,事情既然发生了,也过去了,我们都无法改变。”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王子不介意吗?” 安律坚定地摇了摇头:“素素,抓着过去不放只会止步不前,我们应该放下过去,抓住眼前的幸福,憧憬以后的未来。” “我……本公主不配站在王子身边。”以前的自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配不配只有本王子说了算,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素素,你也不行。我喜欢你,只在乎公主的未来有没有本王子。” 听了安律的话,长公主眼中闪烁着泪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在这个充满勾心斗角的皇宫里,还能遇到如此坚定地选择与她并肩的人。 “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一百步,本王子愿意向公主走这一百步,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本王子都会坚定不移地走向公主。那么这一次,公主可不可以不要再后退了?” 她知道安律为了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做了太多不符合王子形象的事情。看着安律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也做出了决定。 她的摇头让安律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暗了暗,还是……不行吗? “既然王子已经向本公主走了九十九步,剩下这最后一步,没道理还让王子来。”说完,她主动向前迈出一步,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安律的脖子。 被长公主突然的举动惊呆了,但随即而来的是无尽的喜悦与幸福,他以为他们就要无疾而终了。紧紧地回抱住她,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紧紧相拥,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他们让路。 “我不是在做梦。”安律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长公主抬起头看着安律的眼睛,眼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现在可还是大白天呢。” 熟悉的揶揄让安律心中充满了感动与幸福。他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误会,没有隔阂,只有两颗紧紧相连的心。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彼此相扶相持,就一定能够走到幸福的彼岸。 听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消息,皇上和池念瑶都真心替他们感到高兴,虽然过程曲折,但幸亏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次日清晨,京城的大街小巷还沉浸在晨雾之中,一队队装饰华丽的马车已悄然出现在街头。 马车上载满了红色聘礼,绸缎、珠宝、金银玉器应有尽有,每一箱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彰显着主人家的尊贵与诚意。 马车队在京城大街上缓缓行驶,所到之处无不引起轰动。市民们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有人赞叹安律王子的出手大方,有人羡慕长公主的幸福,也有人感叹这场婚事的隆重与盛大。 皇上得到消息后也是颇为震惊,既为长公主感到高兴,也对安律的诚意和速度感到惊讶。这才第二天,聘礼就已经运往京城,恐怕是早已准备,只等着他点头,等长公主点头。 他令人咋舌的速度以表达了对慕容婉儿的深深爱意和尊重,不仅体现了他的决心,也显示了他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当一箱箱聘礼被送进宫门时,整个皇宫都为之沸腾,宫女太监们纷纷围观,赞叹不已。最后聘礼安全落地,摆放在宽敞的大殿之中,每一件都彰显着安律的诚意和尊贵身份。 长公主惊讶地捂住了嘴,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看着琳琅满目的聘礼,心中充满了感慨。 昨日的甜蜜告白还在心头萦绕,今日聘礼便已送至,让她措手不及。速度如此之快,仿佛早已迫不及待想要与她共结连理。 “你什么时候……” 安律尴尬地用食指轻轻抠了抠侧脸:“在本王子出发来邵国的第三天,这些东西就跟着出发了。”当初以为会很顺利来着。 池念瑶不得不感叹,安律的速度跟皇上当初有的一比,也是在成功告白的第二天一早就全部送到眼前,敢情男人做事都是这么心急的吗? 感受到池念瑶看过来的目光,皇上也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缓解尴尬氛围,笑道:“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还是长公主幸福。”话语间难掩对安律的赞赏之意 长公主轻抚着箱中的绫罗绸缎,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王子果真心思细腻,每一件都挑选得如此用心。”她未曾想到,这份爱意会如此迅速地转化为实际行动。 池念瑶点头赞同:“是啊,安律王子对长公主的心意可见一斑。” 安律温柔地看着她,向在场的所有人保证:“臣一定会竭尽所能,带给公主幸福。” 长公主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即将开始新的生活,而安律就是她未来的依靠和伴侣。 皇上欣慰地点头:“如此甚好。” “另外臣还有一事相求。” “王子但说无妨。” 安律从身后的黑影手上接过三张画像,交给皇上说:“臣想带上这三个宫女。” 随意扫了一眼,是三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普通到看过就忘的长相,皇上投去疑惑的眼神,不明白安律的用意。 安律解释道:“前几日臣见过这三人,她们都想随臣去安国,臣觉得多个人不多,少个人不少,便答应了下来。” 皇上点点头,没有多问,将画像交给孔盛,让他去安排。 第135章 你调查叶净修? 所有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后才各自离开。走出朝和殿,安律对黑影低声安排:“路上把那三个女人处理了,别给的太痛快,本王子要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影低头应是,快步离开。 长公主从后面追上来,噙着怀疑的眼神看他:“王子是不是有事隐瞒。” 安律牵起她的手笑道:“公主多虑了。” “以后有事都不能瞒着本公主,也不能欺骗本公主。” 安律笑意逐渐加深:“是,我的公主殿下。” 他发现,一直以来都喜欢无拘无束的自己,此刻竟然很享受她的约束,她的要求,她的一颦一笑。她在身边,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与安心 虽然聘礼的送达让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但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却让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喜悦和祝福的氛围中,为这场联姻送上全美好的祝愿。 由于事情超出预期而耽搁了当初计划好的返程时间,安律必须尽快回安国继续处理那些未尽之事。 晨雾缭绕,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长公主身披华美的礼服,佩戴着精致的饰品,静静地站在行政殿,准备向她曾经疯狂暗恋过的男人拜别。 深吸一口气,长公主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步入行政殿。皇上坐在书案后,抬头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两人对视,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都沉默不语。 终于,长公主打破了沉默,她上前一步,跪在皇上面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皇上,臣妾即将随安律王子回安国完婚,特来向皇上拜别。” 皇上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知道长公主曾经因为江凝悦,对他抱有特殊的感情,但他也清楚,那份感情已经随着安律的出现而渐渐淡去。如今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不管是他还是江凝悦都会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皇上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扶起,声音温和而深沉:“你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安律王子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朕为你感到高兴。” “多谢皇上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包容,臣妾感激不尽,曾经对皇上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安律才是能够让自己心动的人,他让自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心。她意识到对皇上的感情只是自己的不甘心,不甘心只是江凝悦的陪衬,不甘心为什么江凝悦拥有爱,而她没有。 正是这些不甘心,让她曲解了自己的心意,把它误认成为爱。幸好,安律的出现让她及时醒悟,把她从深陷的泥潭里拉出。 皇上看着她,眼中满是欣慰:“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朕也就放心了。安国路途遥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长公主点头答应,随后从自己身上拿出一沓纸张呈交到皇上手中。 皇上不明所以地接过:“这些是?” “臣妾不清楚皇上对叶将军的了解有多少,据臣妾的调查,叶将军和瑶妃娘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皇上知道吗?” “你调查叶净修?” 他都从来没想过要去调查叶净修。因为当年收留叶净修的时候,他的皇兄就已经调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也从未有过怀疑。 现在竟然还查出了和他的女人有关系?这么看来叶净修一直隐藏的很好,他甚至都没有怀疑过。那池念瑶呢,他认识叶净修,却叶从未表现出来,难道她也是有意隐瞒? 长公主坦然地点点头:“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皇上被身边的人欺骗。” 皇上把纸张放到自己书案上问:“这份东西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 皇帝点头:“朕知道了,放心,朕自会调查清楚。” 这时,有宫女前来催促启程,长公主再次向皇上深深一礼,转身离去,走向属于自己的幸福。 目送她离开后,皇上坐回位置上,拿起那叠纸,还未翻开,心里就已经五味杂陈。 如果调查结果真如长公主所言,说明有事隐瞒的不仅是叶净修,还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池念瑶,以及和池念瑶从小相识的范子遇。 身边信任的三个人同时在隐瞒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糟心。皇上叫来孔盛去秘密调查他们三个人的身世背景。 虽然长公主的调查结果已经摆在面前,但出于谨慎和小心求证的道理,皇上还是决定自己派人调查,对比之后的结果才能被他认可,被他相信,被他使用。 —————————————— 踏入这座特殊的监狱,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叶净修脚步坚定而沉重。 狱与普通大牢截然不同,它关押的是一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是那些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存在。基本上进只要进了狱就再无生还的机会,每个犯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末日。 然而,叶净修此次前来,并非为了送这些犯人上路,而是来找前段时间被他活捉的一位被异教徒组织培养成死侍的少年。 虽然这个邪教组织培养出来的死侍,手段和性子都极其残暴,可以说完全不知情为何物。但这个少年年纪尚小,叶净修觉得一定还有一线生机把他从深渊里救出来。 所以在得到皇上的允许后,叶净修想要劝服这个误入歧途的少年,收归自己羽下,为正义所用,为国家所用,将功补过以此来洗涤自己的内心。 狱中的气氛压抑而沉重,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着狭窄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叶净修穿过一道道铁门,终于来到了那个被培养成死侍的少年牢房前。 少年随意地坐在牢房里一个阴暗的角落,眼神冷漠而疏离,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无法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脸上带着一抹不屑的笑意,仿佛已经习惯了世间的冷酷与无情,对他的到来不甚在意 叶净修修身穿一袭素净的长袍,脸上带着温和却坚定的表情。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牢房外,目光如炬,直视着那个被异教徒培养成死侍的少年,似乎能洞察人心。 刚送来时,叶净修见到过他身上布满战斗时留下的伤痕,有深有浅,有新伤有旧痕,有快愈合的疤痕,也有无法愈合的伤疤,跟自己一样。 这是一个心性薄凉,内心壁垒极高的少年。从小就被异教徒组织洗脑,培养,训练,成为了他们手中的一把利刃,如今虽然身陷囹圄,但心中的信仰和忠诚却未曾动摇。 少年年纪尚小,虽然表面上冷漠无情,但内心深处,或许还残存着一丝对光明的渴望。 叶净修清楚,要想劝服这个手段残忍的少年,绝非易事。但他也相信,以自己多年来审各类犯人的经验,只要对症下药就一定能够打破少年内心那层坚固的壁垒,重新找回自我。 整个狱现在只有这个少年,其他犯人均已被处理。两人就像说好的一般,安静的没有先开口,似乎在比谁更有耐心。 最终还是叶净修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说话,捏着手中的碎石,无聊的把玩着。 “那就是……没有名字。” 这句话成功让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无所畏惧的表情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很好,他果然没有猜错! 听闻异教徒专收被人弃养的婴儿,诱拐走失和被丢弃的小孩儿。基本上培养出来的这些死侍,要么本身没有名字,要么舍弃自己的名字,全都只能拥有唯一的代号。 叶净修继续问:“年纪呢,今年多大?” 少年依然没有开口。 “那就是……不知道自己过了多少年。”明明只是他的猜测,却都用了肯定的口吻,仿佛他才是被审问的人。 原本把玩着碎石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捏紧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那样子像是内心不愿被人所知的事实被轻易洞悉时的愤怒和无力感。 所以,他又猜对了。如此推测的话,这个少年应该是从出生就被弃养,送到异教徒手上。 在他们手上的小孩没有所谓的生辰庆祝可言,他们虽然会长大,但没人告诉他们年龄以及出生时辰,他们过着每一天,却不知自己活了多久。 可怜,可悲,可叹。 叶净修直接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这才成功让少年开口说话:“闭嘴!” “怎么,心事全被我说中了。”叶净修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带丝毫疑问,自信的仿佛亲身见证这一切。 “闭嘴!”少年重复着这两个字。 叶净修觉得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信息多少有点困难,决定还是直接切入主题:“同样是为了谋生,要不要考虑换个主?” 这时,少年突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怎么?你有想要杀的人?只要出的起钱,任何人都能成为我的雇主。” 第136章 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叶净修无奈:“如果你想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接着开出自己的条件:“跟着我,包吃包住,每个月都有固定俸禄,足够你生活开销还有余。你的任务就是听我的安排,没让你杀的人不准杀。如何?” 站在昏暗的牢房前,透过铁栅,看着那个曾经被异教徒培养成死侍的少年。 此刻他提出的条件对于少年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这样的待遇足以让他过上安稳的生活,不必再为了生计而到处去接杀人任务换取报酬。 听到这些,躲在角落的少年,眼神闪了闪,他听进去了,此时似乎在权衡利弊,思考着是否应该接受这份看似优厚的待遇。 曾经的经历,那些血腥和杀戮,已经在少年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想要轻易放下过去,并非易事,犹豫在所难免。他有的是时间等待少年的回应。 不一会儿,少年开口了:“我也有条件。” 听到少年的话,叶净修眉头微微一挑,一种莫名的欣赏涌上心头。他忍不住笑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以你现在的处境,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提条件?” 少年侧过头,第一次与叶净修正面对视,他的眼神满是不屈:“不凭什么,但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才会答应你的。” 叶净修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有骨气。他微微收敛笑容,认真地看着少年:“我要是不答应呢?” 少年转过头,不再看他,声音平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说说看,什么条件。” 也许是坐太久的原因,少年站起身的时候扶着背后的墙,腰板挺的笔直,一步一步走向叶净修。 脚步虽然有些沉重,但每一步都显得异常坚定。牢房内的阴暗与少年不屈与决然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净修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少年走近,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用平和而深邃的目光迎接着少年。 当少年走到叶净修面前时才停下脚步,隔着牢房,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少年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先帮我找到那个把我丢弃的女人,只要我杀了她,之后你想怎样都行。” 听完少年的要求,叶净修眉头紧锁。并非没有能力去寻找那个女人,只是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沉默片刻,他深深地看着少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杀了她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泥潭。” 少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把我丢弃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叶净修叹了口气,少年的心中此时充满了仇恨和愤怒,这种情绪如果不能得到妥善处理,很可能会毁了他的一生。 也许从懂事起,一直支撑他活下去的就剩下这个执念,所以才会说出杀了他生母之后就任凭自己处置这种话。 “我可以帮你找到她,带你去见她,给你一个与她面对面谈话的机会。但至于你能不能杀了她,就得看你的本事。” “你想护她?” 叶净修笑道:“她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我自然不会让她送命,同样的,我也不会阻止你动手。” 少年点头表示同意,他现在除了相信眼前的男人之外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如果完全靠他自己,没有人脉,没有线索,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这个男人看起来地位不低,可以帮他节省很多时间。 只要可以找到那个女人,只要可以杀了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关于你自己的信息知道多少说多少,我才能根据这些信息去找人。” 少年皱眉,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组织里,接触的也是组织里的人,他们根本没透露过任何关于身世来历的信息。只要有人敢问,他们就会用武力惩治,直到不敢问为止。 哪有什么信息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是不是个人。 “不清楚就我问你答,先说你的代号。” “森林狼。他们会以动物名作为每个人的代号。” 即便是这样,这种代号也许不是组织随意起的,而是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和性格,或者他们捡到小孩时的地点环境起的。 这个少年叫森林狼,有可能就是在某个森林里被遗弃后让异教徒给收留了。不管怎样,森林也算是个突破点。 “有没有一直带在身上的信物?” 少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离开组织开始接取任务的前一天,教主给了我一块刻着‘福’字石头。他说,每个走出组织的死侍都会收到他送出的一个小东西。” “他说的话,你向别人求证过了吗?” 少年瑶瑶头:“没有,每次离开组织只能一个人,离开后就各自带上面具接取任务,再不会相见。” “东西在哪?” 少年耸耸肩:“原先的衣服袋子里,被你们收了。” 叶净修点点头。对于教主所说的话未必能全信,他的所有话就是为了给那群不谙世事的小孩儿洗脑,可信度并不高。像他这种惨绝人寰的杀手培养手段,不可能会细心的雕刻一块石头。 “福”字代表的是美好的祝福,试问这种残暴的人如何会为自己培养的死侍送上祝福?很有可能这块石头是少年刚出生时,他母亲留在身边的,希望他能被好心人捡到并收留。 “最后一个问题,身上有没有胎记?” 少年果断摇头:“没有。” “你看的到自己后背吗就说没有,脱衣服。” 少年脸一红,结结巴巴地问:“现……现在?”这种时候才真实的体现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叶净修抱胸,靠在牢门上,好笑地看着他,揶揄道:“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怎么,你有的我没有?” 被他这么一说,少年的脸更红了。他在被训练的时候,被惩罚的时候不是没在别人面前光过膀子。但现在突然被这么要求,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难道还能欣然接受不成。 看他还扭扭捏捏的,叶净修直接加大力度:“快点,我已经锁定了一些线索,如果身上有胎记的话,信息更全,找到的可能性更高,速度会更快。” 果然听了这话,少年的脸开始松动,牙一咬,把上衣脱了,然后红着脸支支吾吾地:“你……你先看上身。” 叶净修低低一笑,不好再逼他,打开牢门走进去。 入目的是他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仿佛在无声地述说着他作为死侍所经历的无数生死瞬间。这背后所蕴含的痛苦与艰辛,叶净修最清楚,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在这个少年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也因为出征打战而满身伤痕,历经生死,这些伤痕不仅是他们战斗的见证,更是他们坚韧不拔,勇往直前的精神体现。 这些伤痕对于少年来说,是他成长路上的烙印,也是他为了生存和信仰所付出的代价。 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些伤痕是你勇敢的证明,它们让你变得更加坚强,你的付出和努力会得到回报的。” 叶净修的话让少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短短两句话,叶净修的理解和支持让少年感受到了,只有他明白自己身上的伤痕所代表的意义。 不仅狱里的光线昏暗,还因为密密麻麻的伤痕,就算有胎记也有可能被覆盖。 叶净修打着灯,凑近去看,尽量不让自己错过任何细节。不可避免的,他会用手去触摸,确认是平整的皮肤还是凹凸不平的伤痕。 少年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他显得越来越紧张,双手紧握成拳,肌肉紧绷,额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一刻都放松不下来。 叶净修注意到少年的紧张情绪,有些不解:“我又不对你做什么,你紧张什么?”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身体检查。 “你快点,别管我。” 少年的紧张情绪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叶净修无言,决定还是尽快先完成检查,他仔细地把他全身快速检索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少年的大腿后侧,臀部以下看到了小小的一块胎记,这个地方自己若不特意去看很难察觉。 叶净修站起身说道:“好了,穿上,是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少年对此也感到惊讶,自己的身体竟然都不知道,他默默地穿回衣服。 “知道你们组织的具体位置吗?” 少年摇头:“我们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离开的时候也是蒙住双眼,被人用马车送出去,我醒来时就已经在汉城了。” 这个答案在叶净修的意料之中,这么庞大的组织能一直存活到现在,必然是隐藏在某个地方,远离城市,远离人群。 成员离开,自然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得知组织的具体位置。 第137章 你来找我都不算打扰 如果少年全程是清醒的状态,他或许还能根据出发前的时辰和到达汉城的时辰,根据马车推测组织位置大概离汉城都远。 可惜少年是昏厥的,他自己并不清楚马车什么时候停在汉城,是不是一直在赶路中途没有停下。太多不确定因素就很难准确判定。 不过,汉城周围一天内马车能到达的地方,说不定也能有些线索。 “还有其他咬补充的吗?” 少年摇摇头,他本身也不清楚哪些信息才是有用的。 “好,之后还想到些什么就让狱卒转告,或者让狱卒通知我,我会过来。” 他没出声,只是点头算是回应。 冷漠的人都不善言辞,不爱说话,叶净修拿他没办法,接着叮嘱:“说好了就乖乖吃饭,等消息,别老想着越狱,折腾狱卒。你的招数这里的前辈们都用过,还嫩了点。” 少年这才露出不屑的表情,走回自己刚刚的角落坐下,不想理他。叶净修无奈摇头,走出监狱。 回到将军府,叶净修想把刚才得到的所有碎片信息细化后重新整合,提交给皇上,确认准确可行后再派人根据这些线索去找人。 没想到刚踏进大门,就有手下上来通报:瑶妃娘娘正在大厅等候。 叶净修一顿,对于手下的办事态度很不悦:“来多久了,为何不早点来报。”让他硬生生错过了那么多时间。 “来了有一个时辰。属下本想通知将军,奈何娘娘说不想打扰将军办事,说等等无妨,属下便没有自作主张。” 叶净修无奈:“下次瑶妃娘娘来找,无论如何,立刻通知本将军。” 这是池念瑶第一次来找他,竟然就让她等了这么久。不知道这个时候来找是为了什么,叶净修开始期待与她的见面,快步走进大厅。 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只见池念瑶端坐于大厅,拿着他放在桌子上的书,一边看,一边静静地等待他的回来,像是……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 看到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为她加速跳动。原本,他们该是这样子的。 他不记得是哪本书了,不过他看的基本都是关于行军打仗的书,没想到她也能耐心十足地看下去。 她的容颜依旧美丽,那双眼眸依然充满灵气,一如他记忆中那个活泼动人的少女,叶净修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们曾经是青梅竹马,一起度过了许多欢乐的时光,然而命运却让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她嫁给了皇上,而他则成为了皇上的臣子,守护着这片疆土。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她竟然还在他凯旋归来前失去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不再记得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不再记得那个曾经陪伴她,守护她的少年。 在大厅门口站了一会儿,不能让她再等下去,叶净修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去。脚步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池念瑶抬起头,看向他,放下手中的书,微微一笑。 “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他坐到池念瑶对面,没有行礼,没有称呼,他不愿让这些繁琐的规矩加深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池念瑶笑道:“怕打扰到叶将军的正事,等等也无妨。” “你来找我都不算打扰。” 池念瑶看着他,没有说话,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能感觉到叶净修对她抱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然而,当她想要深究这种感觉时,理智又告诉她这不太可能,他们之间明明没什么交集。她告诉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对她的关心,或许只是出于对朋友的情谊,或者是对她的尊重。 她不应该将这种感觉放大,更不应该因此而产生不必要的困扰。 池念瑶的沉默让叶净修怕她多想,于是直接问:“怎么了,找我有事?” 池念瑶点点头,注意力也回到了正事上:“上次你说那朵蓝色的花是你在路边看到,觉得好看就顺手采回来的是吗。” 叶净修没有多想,点点头。 池念瑶也点头说道:“我曾经查过,这种花只会长在悬崖峭壁上,不可能长在你说的路边,所以你……为什么要说谎?” 她记得自己见过这种蓝色的花,也记得自己曾经查阅过关于它的资料,可唯独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的了。但关于它的信息,却一直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一开始,她自己按照花的颜色去翻找相关书籍,结果并没能找到任何花是属于蓝色的。后来,她改变方式,根据花的形态特性去查找书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给找到了。 这种花叫太行花,属于蔷薇科植物,多年生草本。 根茎粗壮,根深长,伸入石缝中有时达地上部分四倍。 花葶无毛或有时被稀疏柔毛,葶上无叶,仅有一到五枚对生或互生的苞片,苞片三裂,裂片带状披针形,无毛。 基生叶为单叶,稀有时叶柄上部有一到二极小的裂片,卵形或椭圆形,顶端圆钝,基部截形或圆形,稀阔楔形。 边缘有粗大钝齿或波状圆齿,上面绿色,无毛,下面淡绿色,几乎无毛或在叶基部脉上有极稀疏柔毛。叶柄也是无毛或被稀疏柔毛。 花雄性和两性同株或异株,单生花葶顶端,稀两朵。萼筒陀螺形,无毛,萼片浅绿色或常带紫色,卵状椭圆形或卵状披针形,顶端急尖至渐尖。花瓣白色,倒卵状椭圆形,顶端圆钝。 雄蕊多数着生在萼筒边缘。雌蕊多数被疏柔毛,螺旋状着生在花托上,在雄花中数目较少,不发育且无毛。花柱被短柔毛,仅顶端无毛,柱头略扩大。 太行花长在阴坡山崖石壁上,和太行菊,独根草合称为“三大绝壁奇花”,是一种珍稀植物花卉。 其生存环境奇特,株形优美,在百尺悬崖上,凌云绝顶,顽强生长,叶片葱茏,青翠碧绿。春夏之际,一丛丛,一株株,俏然绽放,给灰色的峭壁点缀着美丽的色彩。 洁白的花瓣,金黄色的花蕊,倩丽优雅,犹如凌波仙子,飘然世外,超凡脱俗,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令人赞叹不已, 太行花不但具有观赏价值,而且具有药用价值和研究价值。人们常用太行花来治疗癣症,因而悬崖边缘的太行花经常被人们采掘药用。 然而由于分布地狭窄,生存环境奇特,天然繁殖差,结实很少,种子传播困难,再加上人为采摘药用,导致太行花的种群越来越稀少。 可书上并没有提到太行花拥有蓝色的花瓣,她找遍各种相关书籍也没有得到解释。知道它有药用,她专门去各个药店询问,也是一无所获。 大夫甚至怀疑是她眼花看错,是她的错觉,是她在做梦,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真的有蓝色的花。那天叶净修手中的蓝色太行花,让她再一次确认自己没有记错。 叶净修有些尴尬,以为她既然忘了他,自然也会把这朵蓝色花朵的记忆一同遗忘。可没想到她不仅记得,甚至还去查阅了书籍。 “顺口说的,很重要吗?” 被他这么反问,池念瑶一愣,是啊,在哪里摘很重要吗?重要到要亲自来找他确认? 但她其实是想问:“它长在悬崖峭壁上,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摘?” 叶净修没有回答,而是用她的话反问:“是啊,它长在悬崖峭壁上,不走到崖边根本看不到,你又是跟谁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被问的一时语塞,咬了咬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记得了,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说出来人家都以为她在说谎。 叶净修继续问:“你知道它叫太行花,那你知道它只长在太行山吗?” 太行山?等等,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家背后的那座山就叫太行山!所以她是在自家附近的山上见过这种花,尽管她依然没有印象。 看着叶净修,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也去过秋枫城?”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共同之处。 叶净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回忆:“没住进皇宫前,我就住在秋枫城。”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过去的时光。 她更加不敢相信,没想到自己和叶净修竟然在同一个城市长大,这种意外的巧合让她感到既惊喜又亲切。可在记忆中,他们却从来没有遇到过。 但也许他见过她呢,不然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她露出“是你!”的表情,之后还一直照顾她,对她好。 “你住在哪里?我们有见过吗?” 看着她惊讶的小表情,叶净修心中涌起一股温柔的情感。现在正是他唤起她记忆的最好时机:“池念瑶,池府是吗。城里唯一一户池姓的大户人家,很难不引人注意。” “你呢,叶府?” “是,叶府,在你池府旁边的叶府。” 池念瑶顿时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们从小就住得这么近。 第138章 胜似朋友 叶府她有印象,但似乎从来没见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好像很早之前就已经没人住了。她不确定,印象并不深。 说不定他很早就已经离开了秋枫城也说不定。池念瑶尽量让自己回想起更多东西,但效果并不明显。儿时的回忆有清晰可见的,也有模糊不真切的,让人抓不住。 叶净修看着她懊恼的样子,心中明白她也在努力回忆着。他温柔地笑了笑说:“想不起来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回忆。” 池念瑶不想就这么放弃:“我们接触过吗?如果有,你可以跟我讲一讲,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庆功宴那晚,我让你伴奏的那首《渔舟唱晚》还记得吗?” 她点头,静静地等待他的接下来的故事。 “你改变了第六,第七段的旋律和曲调,为什么?” 池念瑶一愣,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提起,以为他早已把这个当成她弹奏时的一个小错误置之不理。如今再被提起,他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的有意为之。 “琴谱我一直都牢记在心,我知道该结束了。可不知为何,当时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停,让音乐持续高潮,表演还远没有结束。”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我的双手没有任何预兆的跟随脑子的想法,对曲调进行了改编,我以为你的表演就要被我搞砸,可没想到你的表演不仅没有结束,还毫无破绽的衔接住了。就像……就像……” 叶净修接着她的话说:“就像我们事先说好的,就像我们配合了不止一次。” 他的声音像是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心田,带起一片涟漪。她抬头看他,眼中满是疑惑:“我们……不是第一次配合?” 他点头,眼神坚定而真挚:“瑶儿,弹的人是你,改的人是我,配合的是我们。” 这一番话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花,同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所以他的意思是,在进宫前他们就已经相识,甚至还一起弹琴舞剑,共同演绎过无数美妙的旋律? 可她对此毫无记忆,即她便努力回想,试图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片段,都徒劳无功。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过,她没有道理一点模糊的印象都没有留下。 这让她感到困惑和迷茫。她理应怀疑,理应对他的话保持警惕。 可看着他那样肯定的眼神,听着他那样真切的语气,却发现自己无法去质疑。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深情和信任,让她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话。 难道真的是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他们曾经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便狗皮膏药般挥之不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被击起的水波。 无论真相如何,她都需要冷静面对。 如果她真的忘记了什么,那会是怎样的记忆?是欢乐的笑声,还是痛苦的泪水?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寻回那些遗失的片段。 如果他的话只是空穴来风,也需要有足够的证据去识破他的谎言。她不能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轻易相信,毕竟记忆不是儿戏,它关乎着一个人的过去和身份。 池念瑶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所以我们……是朋友?” 叶净修看着她,坦然相视:“胜似朋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在对她说着什么重要的誓言。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池念瑶点头,随后站起身,动作利落而优雅:“没事了,我就是来问问花的事,我先走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于她冷静的态度,叶净修有些意外。在记忆中,她是一个好奇心旺盛,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女孩儿。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性子倒是变得沉稳了许多,仿佛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已经能够从容应对各种情况,这点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不禁感叹,原来在他心中的那个小女孩儿,也在慢慢长大,慢慢变得成熟。这种变化让他既感到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欣慰的是,她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有主见,能够独当一面,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这是她在宫中生活的磨砺,也是她自身努力的结果。他为她感到骄傲,也为她的成长感到高兴。 失落的是,她的成长变化他没有参与。这些年他频繁出征在外,无法亲自陪伴在她身边,见证她的每一个进步和变化,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怅然若失,仿佛错过了一段珍贵的时光。 虽然她此时并没有给出反应,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入她的心中。只要她逃避这件事,种子只会快速生根发芽,占据她内心的全部,直到她找回记忆的真相。 叶净修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笑容里都是温柔:“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她摇摇头,“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他没有强求,但还是把她送出了大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叶净修突然叫住了她:“瑶儿。” 她回头,脸上带着疑惑。 “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来找我,我会知无不言。” 她点头,转过头离开。 池念瑶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瑶儿”这个称呼只有父亲,皇上还有范子遇会这么叫。叶净修刚刚对她的称呼,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门,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和叶净修之间的关系是否真的只是简单的朋友。 等等!范子遇!如果他们之间真有关系,如果他说的是真话,说不定范子遇就可以替他作证。 但是她心中也充满了不确定,范子遇曾经离开过家乡,离开过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跟叶净修的相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是在范子遇离乡之前还好说,如果是离乡之后才相识,他就无法替叶净修作证,而她刚刚也没有问叶净修是什么时候离开秋枫城进宫的,这个问题对于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关重要, 要解开这个谜团,需要更多的信息和证据,眼下她还是决定先找个时间去找范子遇,向他询问关于叶净修的事情。 刚走出将军府一段路,心中还在思索着与叶净修关系的种种可能,恰好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皇上。两人目光交汇,彼此对视,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大概没想到他们都会找来这里,他正好要来,她正好要走。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池念瑶,这个方向的宫殿只有将军府,所以更没想到她会从将军府这个地方出来。 他没有展露自己的情绪,而是温柔地笑问:“瑶儿怎么也在这儿?” 池念瑶回过神来,微微欠身:“我来找叶将军询问些事情。” 话语中透露出几分谨慎,不想过多透露自己的行踪,毕竟叶净修的话她还没有完成求证,尚不知真假。如果现在就一股脑的说出来,一旦处理不妥,对大家的关系都不好。 皇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已经仔细翻阅过长公主提交的调查资料,了解了一些她和叶净修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不过他派出去调查的人还没有结果,所以目前对于这件事情只是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轻易被表面现象所迷惑,更不能因为一些无端的猜测而影响到皇宫的和谐与稳定。因此他暂时将这件事情放在心底,等待调查结果出来后再做定夺。 同时也对池念瑶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她有着自己的智慧和手段,能够处理各种复杂的情况。 但也希望她能够坦诚地面对自己的过去,不再对他有任何的隐瞒和欺骗,因为欺骗是他不论作为男人还是国君都接受不了的。 见他沉默不语,池念瑶主动询问:“之一也来找叶将军?” “本来是,现在不是了。” 看着池念瑶歪头不解的样子,皇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笑意,牵起她的手,边带着她离开边说:“见到瑶儿,朕就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再过几日是你父亲的六十大寿,朕打算陪你回秋枫城,瑶儿意下如何?” 听到这个安排,她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皇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以为嫁入皇宫后,想要有机会回家陪着父亲恐怕再不容易,所以并没有向皇上提起这件事。没想到皇上今日竟会主动提起,这让她感到既意外又感动。 “真的吗?之一真的可以陪我回家为父亲庆寿吗?”池念瑶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皇上微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父亲不仅是朕的岳父,也是朕最尊敬的太傅,他的六十大寿,朕怎能不亲自前去祝贺。” 听了皇上的话,池念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时皇上对她的爱,也是对她家人的尊重,这份深厚的情谊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第139章 你有没有事瞒着朕 她紧紧握住皇上的手,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谢谢你,之一。”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作谢谢二字。 皇上看着她的笑脸,心中也感到十分愉悦。只要是能让她开心的事,他都可以为她做。 另一方面,干支六十年一个轮回,象征着长寿的意思,故六十岁要祝寿,以示晚辈对长辈的尊敬。所以池路寒的六十大寿可以说意义重大典礼,这种典礼被称为“邳邯”或“邳邳”,象征着长寿和健康。 在这个典礼中,家人和朋友们会聚在一起,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以表达对寿星的敬意和祝福,因此自然少不了女儿和女婿的出席。 在民间,人们普遍认为,能够活到六十岁以上是一种幸运和神圣的象征。纪念六十岁大寿的典礼是对寿星地位的提升和肯定,也是对他们聪明智慧和生活经验的尊重。 任何一个人都非常重视家族传承和延续,尤其是对于有着高龄寿星的家庭。纪念六十岁大寿的典礼,不仅是对寿星个人的尊敬,更是对整个家族传统以及价值观的强化和传承。 年长者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他们拥有丰富的阅历、智慧和经验,是社会的智囊团和传承者。纪念六十岁大寿的典礼,是社会对长者地位的认同和尊重,也是对他们在社会中的重要性体现。 所以,他怎么忍心让她错过这么重要,这么意义非凡的一天,甚至以后的每一年,他都愿意陪她回家去看望她的亲人。 当池念瑶派小月去找范子遇时才得知,他最近出宫办案,暂时未知道归期。 池念瑶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本希望通过范子遇了解更多关于叶净修的事情,没想到他此刻并不在宫中。 看来运气不佳,有些小失望,只能等范子遇回来之后再做打算,暂时放下对叶净修的疑惑,转而专注于即将到来的父亲大寿。 同时她也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回忆了自己与叶净修在宫里的相处,那些往日的场景如画卷般在脑海中缓缓展开。 她想起了初次见到叶净修时的情景,他一身盔甲,凯旋而归,独自领头带着万千士兵走进宫门,给人一种有他在就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感觉。 他们的首次交集是在庆功宴上,邀请她为他的舞剑担任音乐伴奏,整个演出过程都相当轻松愉快。就是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他的刚柔并济和温柔体贴,对他也产生了些好感。 随着他们的交集逐渐加深。池念瑶发现叶净修不仅学识渊博,而且为人正直,会在她遇到困难时如天神般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面前,帮助她。 回忆到这里,便再无其他,轻轻叹了口气,她试图从中找出一些他们曾经相识的线索,却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竟然如此有限。 对于叶净修连夜整理出的线索和猜想,皇上并没有任何疑问。 但对之后少年的处理方式他却提出了质疑:“他再年轻都是异教徒培养出来的死侍,无论内心还是大脑都已经被腐蚀影响,你确定可以重新将他带回正确的道路上?” 叶净修沉吟了一下摇摇头:“不确定,但可以一试。” 记得当初在战场上俘获的一名死侍,原本还想将他带回狱中,将知道的关于异教徒组织的一些信息说出来。 这个组织留在民间不管是对人民,对小孩,还是对邵国都是一种祸害。只要有任何相关信息,只要有一点点可能能够剿灭这个组织,他都要试一试。 正打算将死侍暂时收监,等战事完了再送回去,哪只死侍当场二话不说就咬舌自尽了,速度太快,叶净修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死了,一点信息都不愿透露。 但这个少年表现的并不一样,他不想死,因为他有未完成的心愿,甚至有可能他做这些只是为了有足够的经济支持他完成自己的心愿。 另外也有可能是他年纪小,畏惧死亡,所以他才会在被俘获后想尽办法越狱。不管哪种,只要有欲望,就有互相交易的机会。 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叶净修又补充道:“如果他之后还做出受雇杀人之事,我会亲自动手。” 皇上点头,将资料交回到叶净修手中,语气中带着严肃:“行,派多几路人负责不同的线索,分开调查,以提高效率。一旦有任何可疑之处,让他们务必立刻回报。” 此次的调查关乎死侍和异教徒组织的位置信息,对于人民和国家的安危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 叶净修领旨后,心中已有计较,正欲转身离去,皇上却突然叫住他:“净修。”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皇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皇上还有何指示。 皇上看着叶净修,眼神深邃,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朕?”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想知道叶净修会不会自己说出来,关于他所隐瞒着的事。 听了皇上的问题,叶净修心中一紧,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回答道:“有,私人问题不会主动透露,但如果皇上问了,臣也不会欺骗皇上。” 皇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和叶净修相处了这么多年,很清楚他的性格,叶净修这个人也许会有所隐瞒,但绝不屑于欺骗。 “知道了,去。”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至少证明,他没有说谎。 叶净修躬身行礼,离开了。对于皇上突然提出的质疑,他有预感,皇上应该知道了些什么。极大可能是关于他和池念瑶之间的事,毕竟现在唯一瞒着皇上的只有这一件。 这次皇上没有深入询问,也许是因为证据不足,待皇上调查了他的背景,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但他也不虚,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没人有错,也没人需要担责。 他没有什么可不能说的,皇上知道了反而能让他松口气,这样就再无其他事瞒着了,眼下还是先关注少年死侍的事情。 最无奈,最无辜的,无疑便是范子遇了。 刚从繁忙的办案现场回到大理寺,身上的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便接到了通报,说是早些时候皇上和池念瑶分别派人前来寻找,请他回来之后务必分别去找他们一趟。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范子遇不禁在心中升起疑虑,怎么这么巧,都来找他,还是分别。如果他没有猜错,他们俩分别找他应该都互相不知道。 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去找皇上,毕竟有可能关系到国家大事,若是耽误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匆匆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朝着行政殿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范子遇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难道是皇上对最近的案件有什么新的指示?或者是有什么重要的公务需要他协助处理? 然而他又觉得这些可能性都不大,若是公事,通常会有文书下达,而不是派人直接来找。 带着满腹的疑惑,范子遇迈步进了行政殿。却没想到,另外一个找他的主,池念瑶也在场,他能感觉到池念瑶见到他后的惊喜,这反而更让他疑惑。 隐下心中杂乱的思绪,范子遇恭敬地向二位躬身行礼。皇上转身对池念瑶说:“瑶儿先回去,朕与范爱卿有点要事相谈。” 池念瑶点点头,并未觉得有问题,没做他想,举步先行离开。 皇上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一叠纸递过去,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意味,示意他自己看。范子遇接过那叠纸时,脸上满是疑惑。当他低头逐页翻阅起来后,心中的疑惑瞬间变成了紧张和忧虑。 该来的还是来了。 范子遇发挥自己工作上处理文件的效率,快速地浏览所有内容,试图找出有没有皇上没有调查到的东西。 结果很遗憾,皇上几乎把他们的童年调查的一清二楚,包括叶净修自己都不清楚的祖宗上下,包括叶净修跌落悬崖的原因,包括……池念瑶曾经上吊自杀。 这份如此详细的报告,没有日夜不休的六七天根本无法完成。 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原本以为这段深藏不露的往事还能继续被隐瞒的更久,却没想到皇上竟然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范子遇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皇上的愧疚,也有对叶净修和池念瑶的担忧,自己作为这段往事的知情者,恐怕难以置身事外。 翻完最后一页资料,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仿佛在寻找着一丝冷静和思绪。他把纸一张张重新整理好,紧紧拿在手中,不知该说什么,肉眼可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必须要整理这些东西,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借此短暂的时间来理清纷乱的思绪,寻找应对之策,然而时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帮助。 本以为自己能够冷静地分析局面,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他甚至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此时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局面。 第140章 朕的女人没道理让出去 “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皇上已经知道真相,他的隐瞒成了无法回避的事实。范子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两眼清明,既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再隐瞒就说不过去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解释。 范子遇双膝跪地:“知情不报,臣……认罪。” 皇上点头:“嗯,然后呢?” “请皇上责罚。” 皇上看着他,说话的语气平缓无波,没有任何被欺瞒后该有的暴怒迹象,只是言语中透露着失望:“你高中状元的时候,朕就说过相信你,如今你就是这样回应朕的信任?” 范子遇羞愧难当,知道自己的隐瞒已经让皇上失望透顶。他低下头,不敢直视皇上的眼睛,声音带着颤抖:“臣有罪,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选择隐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见了这样的局面,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快。当初怕池念瑶和叶净修见面后场面会失控,但上天却让她失忆,避免了他们四人之间尴尬的场面。 所以他祈祷着皇上发现后,上天能再安排一个巧合,再次避免这样的局面。然而这次老天却再没有显灵,反而像是在惩罚他的侥幸心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没有错,你只是在朕和净修之间选择了他,朕比不上你们多年的情谊,可以理解。但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现在让朕如何再相信你。” 范子遇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又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好用自己知道的信息来换取一个表明自己忠心的机会。 “请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皇上还想知道什么,臣一定知无不言。” 这件事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如今皇上知道了也是件好事,这样他们都不用再小心翼翼,不用再担惊受怕,还能清楚皇上对此的态度。 对他而言,得知心爱的女人和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是青梅竹马这一事实,无疑是一次心灵的冲击。但他也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那些青涩的年华,纯真的情感,都是生命中无法抹去的印记。 作为一国之君,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同样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要求别人没有过去是无理的,就像他自己也无法割舍那些曾经和江凝悦一起时的美好记忆。但他更清楚,过去只能是过去,它不能成为现在的羁绊,更不能成为未来的阻碍。 他睁开眼睛,目光中透露出坚决与果断。他不允许有人还抓着过去不放,幻想着不属于他的未来。 “朕调查到的应该已经是事情的全部,这些是事实,朕不会追究,过去的事没人有错,朕现在只想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池念瑶和叶净修那段青梅竹马的日子或许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也无法替代现在他们各自的身份和角色。 范子遇无奈道:“臣没有其他想法,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把所有人的伤害降到最低。”语气中透露出了对朋友,对国家的深沉情感。 无论是池念瑶还是叶净修,都是皇上身边不可或缺的人,他们的情感纠葛若处理不当,必将给宫里的人落下话柄。 他在努力想办法维持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希望能够在伤害最低的前提下,找到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不管你怎么做,总会有人或多或少的去承受伤害。” 范子遇沉默,他知道皇上所言非虚,在感情纠葛中,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而他也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皇上又问:“净修是怎么想的?”他们经常一起外出,叶净修的想法,范子遇应该很清楚。 范子遇将池念瑶失忆,以及为何独独忘记叶净修的原因说出来后,才继续回答道:“净修执着于让瑶妃娘娘恢复记忆,只有在她记忆完整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才是真正发自内心,才能让他放弃。” 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在叹息叶净修那份执着的情感,也仿佛是在感慨命运的无常。皇上清楚叶净修的性格,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如同磐石般坚定不移,对感情亦是如此。 难怪从前一直想给他介绍姑娘都第一时间拒绝,原来并非不考虑情爱,只是因为早已心有所属。 皇上失望地摇了摇头:“所以你选择帮助他。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瑶儿恢复记忆,也不一定会选择他?或者,即使选择了他,又能怎样?朕的女人,没有让出去道理。”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他作为皇帝的骄傲与自尊,也是他对于自己女人的守护与占有。 是的,之一作为皇帝,就算不是池念瑶恢复记忆后的第一选择,也不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的女人让出去,但范子遇也明白叶净修心中的执着和坚持。 范子遇解释道:“净修他,只是想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一个完整的交代。他想要的,不一定是瑶妃娘娘的选择,更多的是对曾经的过去一份尊重和认可。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地放下心中的执念。” 他还是选择了隐瞒叶净修想带池念瑶远走高飞的想法,不敢想象如果说出来会是怎样的可怕后果,说不定他们坚固的友情会就此破裂,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和坚持,无论是他还是范子遇,都无法轻易改变叶净修的想法。 “子遇,朕还能相信你吗?” 皇上的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范子遇震惊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眸。 自己先前的隐瞒已经让皇上产生了怀疑,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他以为自己的仕途或许就要在这里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点,然而令他没想到是,皇上却还愿意给他一个重新表忠心的机会。 “皇上,臣……”范子遇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激动与愧疚,坚定地说道:“臣愿以性命担保,此后必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再有任何欺瞒。” 皇上知道范子遇的忠诚,也相信他的办事能力,但这次的隐瞒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一直以来的得力助手。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朕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闻言心中一阵激动,范子遇深深一叩拜,声音坚定有力:“臣定然改过自新,不负皇上所望!” “这几日接连出宫办案也辛苦你了,现在就先回家休息些时日。” 突然收到休假通知,也在情理之中,范子遇知道皇上在给他反思和休整的时间,这已经是作为皇帝最大的宽容和仁慈。 范子遇又深深一叩拜,得到皇上的允许后才缓缓退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皇上揉了揉突突发疼的太阳穴,这件事只是刚刚开始,后续还有很多麻烦需要逐一解决。 解决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池念瑶从行政殿出来就让小月在附近等着范子遇出来,并带到承欢殿。结果范子遇的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消息:“范大人因为接连的工作被皇上强制要求回家休息,这几日暂时不会回宫。” 这发展让池念瑶始料未及,她都还没来得及询问一些事情,悠悠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再多等些时日。 不过仔细一想,如果是住在她家旁边的叶府,还跟她有过接触的同龄人,她的父亲池路寒多少应该也会清楚一些,过几日回去问问父亲,说不定也会有意外收获。 还有三天就是池路寒的六十大寿,她和皇上即将回池府的消息,也已经通过书信通知到位,她从确认回家那天起就已经开始在期待了。 原本她还想问范子遇要不要一起回,看来也是问不到了,没有提的话他应该不会记得她父亲的寿辰。 正当她还在思索着回去之后要做些什么,要跟父亲聊些什么时,皇上突然驾临。她赶忙起身走到门口相迎,脸上洋溢着笑容,轻声道:“之一怎么过来了?” 皇上步入屋内,看着池念瑶脸上的笑容,原本烦闷的内心不禁感到一阵轻松愉悦。她,如同他生活中的一抹亮色,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为他带来温暖与安慰。 原来不管发生的是什么事,她一直都是他的良药,尽管他此刻烦闷的事情也与她有关,但她的存在,总能让他忘却烦恼。 走到池念瑶身边,皇上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一会儿没见,甚是想念。” 池念瑶脸一红,心中的甜像吃了蜜那样轻轻漾开:“你这么忙,下次让人来通传一下我就找过去。” “你在的地方,就是朕的去处。” 第141章 那就牢牢记住这句话 牵着她的手走回到书案前,只有一张椅子,池念瑶见状刚想去旁边搬多一张,却被皇上轻轻制止了。 “瑶儿,不必麻烦了,”皇上拍了拍自己的双腿,“你就坐这里,朕喜欢这样拥着你。” 池念瑶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些犹豫。以往都是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扯进怀里,而她也只是小小的挣扎一下便作罢。这次他选择轻言细语,似乎想要她的主动。 但她基本上是不会主动做这些亲密动作,毕竟她的脸皮没有他厚,无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皇上耐心地问:“不喜欢?”没有一丝不悦。 池念瑶赶紧摇头,怎么会不喜欢!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红着小脸不敢看他,轻轻坐上了他的双腿。 坐上来的那一刻,皇上的双手已经迫不及待地缠上她纤细的腰肢,那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一阵满足。 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皇上轻声说道,“瑶儿,搂着你,仿佛怀抱整个江山。”声音轻的,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池念瑶心中一暖,这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直接,霸道,他不管你怎么想,都只能接受这份爱。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与坚实。 皇上突然开口:“瑶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池念瑶一愣,这熟悉的问话,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尘埃,唤起了她深埋心底的记忆,她记得自己曾经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是她刚知道他皇帝的身份后不久,心中有了迷茫与不安。 皇帝的爱有太多不确定性让她害怕,害怕这份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害怕以后他的身边还会出现其他更好的女人。所以,当时她鼓起勇气问出了那样的问题,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可她没想到,在他们都相安无事的此时此刻,会突然向她提出这样的问题,就好像他们之间出现了某些不稳定的因素是她没注意到的。 作为皇帝,他明明是那么信心十足,霸气威武的一个人,这种患得患失的问题不应该出自他的嘴里。她抬头,试图从他眼里解读出她的疑惑,但他的眼神里只有对她炽热的感情。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她选择用他当初的回答来回应他。 皇上既惊喜又感动,没想到她还记得他当初说过的话。他紧紧握住池念瑶的手,用额头抵住她的,深情地望着她的双眸,轻声道:“那就牢牢的记住这句话。” 池念瑶敏锐的感觉出他今天似乎有心事,那种深沉而内敛的情绪跟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截然不同,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她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面对皇上,她向来直言不讳:“我认识的之一,从来不会这么没自信。” 皇上轻叹一口气,低声道:“说不定……这才是朕原本的样子。” 池念瑶心中一紧,不愿意看到皇上如此消沉,她尝试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是我哪里没做好,还是哪里做的不对吗?” 他轻亲她的额头,安慰道:“瑶儿没有任何问题,别多想。只是有些事,即便是朕也无力改变,有些无奈罢了。” 池念瑶靠在他怀里,柔声安慰:“之一,你是人,不是神,不必要求自己完美无缺,只要是人,有做不到的事都很正常。如果有烦恼,我愿意当那个最忠实的听众。你永远不会孤单,因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听到她的安慰与支持,皇上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不少,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算是一种无声的回应。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享受着彼此的陪伴与温暖。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两人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悠长,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二人。 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与困难,只要彼此相依、携手前行,便能战胜一切挑战,共同书写属于他们的幸福篇章。 很快就到了池路寒的六十大寿,一大早他们就在宫门上了马车,除了皇上和池念瑶之外还多了一个尹月颜。 作为池念瑶的好友,尹月颜曾经多次受她邀请到访池府,所以池路寒也是认识的。反正人多热闹,池念瑶就把尹月颜一起带上来,毕竟她的家乡也是在秋枫城,正好趁此机会回乡。 提出这个回乡建议时,尹月颜却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自从入宫为婢后就只剩下几件朴素的衣物,若是以这样的装扮回乡,恐怕会失了体面。 另外一个原因她没说,跟在他们身边,她怕隐藏不好自己的眼神,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穿了去。 但池念瑶却很热心的把自己几件精致的衣裙拿出来穿到她身上,她们身材体型都差不多,穿上去刚刚好,势必要把她给带上。 轻轻抚摸着衣裙的质地,眼里满是感动。没想到池念瑶愿意将自己华丽的衣服给她穿,不管是借也好,送也好,都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别人的好意呢。 池念瑶知道尹月颜也时常想念家乡,她作为宫女,出宫的机会可以说微乎其微,所以也是尽量在帮助她。 带上尹月颜这个提议自然得经过皇上的允许。对于这种小事,皇上向来主张由池念瑶自己做决定,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唯一的要求,马车只有一辆,尹月颜不能与池念瑶同坐马车,而是需要与孔盛一同驾车,反倒是小月可以留在马车内伺候。这个安排让池念瑶陷入沉思。 她理解皇上的考虑,也明白宫里的规矩,这样安排是最合适的,但心中却难免有些犹豫和不舍。 尹月颜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好友,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如今却要让她在外面驾车,这么一想,待遇甚至不如自己的婢女,这让池念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想象尹月颜在马车外驾车的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尹月颜或许不会因为皇上这样的安排而有所怨言,但池念瑶自己却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不想再给池念瑶添麻烦,尹月颜主动揽下责任,这样池念瑶就不用因为要考虑她的感受而犹豫不决了。 今日穿上了池念瑶赠予的华丽衣裙,整个人焕然一新,犹如初春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衣裙的款式典雅高贵,色彩柔和而不失华丽,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将她曼妙的身姿完美地勾勒出来。裙摆轻轻摆动,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舞。 长发被精心梳理成优雅的发髻,几缕青丝垂落在耳畔,增添了几分妩媚。 画了淡妆后的尹月颜,五官更显精致。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鼻梁高挺,唇色红润,脸上的肌肤细腻如雪,透出一种健康的光泽。 当她穿上这身华丽的衣裙时,整个人仿佛都被点亮了,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之前见到的样子都是宫女装束,不施粉黛,皇上第一次见到尹月颜如此盛装打扮,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转瞬即逝,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感受到皇上的目光,尹月颜心中一阵悸动。这是她第一次在皇上面前穿上如此华丽正式的衣裳,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她,此刻更显得羞涩不已。 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皇上的眼睛,生怕自己的心事被在的人看穿。特别是池念瑶就在身旁,这让她更加不敢有过多的表现。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破坏了与池念瑶之间的友谊,更不能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尽管如此,尹月颜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她轻轻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之情。 皇上深深地看了尹月颜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尽管衣服很好看,装束很动人,但也丝毫没有改变皇上要她驾车的念头。对于已经决定了的事就是这样说一不二。 一切准备完成,马车缓缓驶出京城,朝着秋枫城的方向前进。皇上的御用马车很宽敞很稳当,几乎没怎么颠簸, 车内,皇上和池念瑶并排依偎在一起,看着手里的书卷打发时间,小月则在对面为二位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车外,孔盛熟练地驾着马车,尹月颜也在学着他的样子驾车。 时间差不多时,池念瑶掀开帘子,秋枫城的景色逐渐展现在他们眼前,金黄的稻田、蜿蜒的小河、古朴的民居……一切都让她感到亲切而熟悉。 真好,她回来了!父亲,她回来了! 马车到了池府后缓缓停下,皇上掀开车帘先行下马车,然后转身把池念瑶扶下车。着地地第一眼便望见了等候在门口的父亲池路寒以及其他家臣。 池路寒身着华服,精神矍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身后的家臣站在原地先向皇上和池念瑶行礼。 完了池路寒快步走上前,准备向他们行礼,身子还没弯下,池念瑶便已经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地投进池路寒的怀抱里。 第142章 皇上应该清楚 “爹,女儿好想你。”池念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和哽咽,仿佛要将这些日子在皇宫中的思念和委屈都倾诉出来。 她紧紧抱着父亲,不愿松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只是进宫一年不到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几个春秋。 周围的家臣和侍从们见状,发自内心的感动,这是父亲与女儿之间深厚的亲情流露,所有人都不敢轻易打扰这温馨的一幕。 池路寒被池念瑶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愣住,但随即便回过神来,略带歉意的目光投向皇上。她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实在于理不合。 但他的手还是下意识地紧紧回抱住她。这是他独自养大的女儿啊,再如何于理不合,他都无法对她的思念熟视无睹。 皇上淡笑:“无妨。” 池路寒这才轻轻拍着池念瑶的后背,声音有些颤抖,但却难掩温柔:“爹也想你啊!傻孩子,不哭了,都嫁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语气中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充满了对女儿的宠溺和疼爱。 池念瑶闻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嘴角勾起一抹撒娇的笑容。在父亲面前,她永远是个孩子,可以无拘无束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皇上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这一幕。他能够理解池念瑶此刻的心情,也尊重她与家人的这份感情,所以并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池念瑶才松开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转头看向皇上,红了脸,为自己的感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皇上走到她身边,用手背蹭蹭她的脸笑道:“没关系,这都是人之常情。” 此时正好是午膳时间,煽情过后,池路寒立马招呼人进府:“午膳已经准备就绪,快快请进。”话语中充满了亲切和热情,让人感受到家的温暖。 跟随池路寒走进餐厅,只见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的红烧肉,看上去便知是用了上好的五花肉精心烹制而成。 清蒸鱼看着鲜嫩无比,鱼皮上洒着几片翠绿的葱丝,更添一丝清新。 还有那绿油油的青菜,清脆爽口,显然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时蔬。 此外,还有香酥的炸鸡翅,软糯的糯米饭团,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等等,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 池念瑶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拉着皇上的手兴奋地说道:“之一快看,基本上都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菜。” 看着她喜形于色,皇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骂:“小馋猫。” 池念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回到家就开始得意忘形了,大概每个出嫁了女孩儿回到娘家后都表现的与她大同小异。没办法,那种熟悉感,亲切感和归属感,是除了家,无论去到哪里都体验不到的。 “不过爹,这么多我们吃不完?”这才是她要说的。 “其实……” “不好意思,还有我们。” 声音从身后的门口传来,不用回头就已经听出了来者的声音,是叶净修,心中一阵惊讶,没想到他也来了。池念瑶微微侧过头,果然看见了叶净修的身影,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欣喜。 紧接着,她注意到了叶净修身旁的人,是她几天前来不及邀请的范子遇,更令她惊讶的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记得她父亲的寿辰。 两人一起出现在她父亲的六十大寿上,这个巧合让池念瑶原本对叶净修的话的怀疑开始有了几分动摇。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那么父亲应该也是认识他的,而他也是认识范子遇。所以现在他们的同时出现父亲的六十大寿上,也就印证了她的所有猜想。 即便在宫外,两人仍然保持着应有的分寸和礼仪,拱手行礼:“参见皇上,参见瑶妃娘娘。” 不等皇上开口说话,叶净修已经直起身来,转向池路寒,为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抱歉,伯父,路上有些琐事耽误了些时间,还请伯父海涵。” 池路寒闻言,连忙摆手笑道:“净修言重了,能来已是有幸,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话语中是对叶净修的宽容和理解。 皇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朕倒是不知道净修什么时候与国丈相识。”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叶净修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应:“皇上应该清楚。”语气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最近闲来无事,他们比皇上早一日到达秋枫城,范子遇将那日与皇上相谈的事情大概都告诉给了他和池路寒。 既然皇上已经全都知道,那他也没必要在皇上面前有所隐瞒。因此选择了以这种方式回答皇上的问题,既避免了直接回答可能带来的尴尬,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范子遇现在不管站哪边都里外不是人,说多错多,最终选择站在人群后面默默不说话。 池念瑶和尹月颜更是站在一边,面面相觑,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争锋相对是怎么回事。 怕他们会吵起来,池路寒作为家主,主动站出来为他们调和,笑着招呼道:“先别说了,快坐下,菜凉可就不好吃了。”声音平和而亲切,仿佛一阵春风拂过,化解了原本紧绷的气氛。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不再深究刚才的话题。他明白此刻不是争论的时候,池路寒是在为他们打圆场,有效地避免了一场可能的争执。 于是他率先领着池念瑶,池念瑶领着尹月颜,走向餐桌,优雅坐下。叶净修看向范子遇,也跟着皇上落座。 看着父亲成功调和了气氛,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父亲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主心骨,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妥善处理。最重要的是,池路寒说话很有份量,大家都给足了面子。 此刻她更加感激父亲的存在。 举行祝寿礼的仪规虽无一整套严格的程序,但大致还是有一定章法的。 准备祝寿礼,首先要寄帖发函,当决定为老人做寿时,由其子女,亲属出面,发请贴。接到邀请后,被邀请者准备贺寿礼。 最常见的祝寿礼物有寿星、寿糕、寿烛、寿面、寿桃、寿联、寿屏、五瑞图、“寿”字吉祥物等,也可送鸡鸭鱼肉。 寿星或是塑像,或是画像,有男女之别,男为南极仙翁,女为麻姑献寿。 寿桃一般用面自己蒸制,也可用鲜桃。 寿屏即用来分隔房间的屏风,其上可裱糊书画或雕刻图案,内容往往与祝寿有关,如书写一些赞颂性或祝福性的话。寿礼上用红纸剪成“寿”或“福”字粘上,寓意长寿幸福。 祝寿之前,主办人设立寿堂,寿堂南墙上挂有红绸,上书“寿”字。也可用百寿图代替,两旁挂寿联,上悬寿幛,其他寿联可挂在其余墙壁上,寿联题辞内容多为四言吉语。 寿堂地上铺设红地毯,寿堂正面的墙壁之下摆一张方桌,上面摆放祝寿用的寿桃、寿面及鲜花、水果等。方桌上还要摆放寿烛,而寿堂的两边则摆放客人坐的椅子。 寿堂布置完毕,便把寿星请到上屋席位,其他按辈份落坐。 宴席除有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外,必有长寿面与寿桃。 由于面条是长条形的,象征长寿,因此吃寿面尽量要不将面条咬断。 而桃自古便有辟邪功能,再加之王母蟠桃可以延年益寿的传说,更是寿宴所必需。 宴席上,大家向寿星敬酒,因“酒”与“久”谐音,就成了“长久”,象征寿星长命百岁的意思。 寿宴之外还要向寿星行礼。行礼时,寿星老人身穿新衣,朝南坐于寿堂之上,接受亲友、晚辈的祝贺和叩拜。 祝寿的行礼仪式主要是:同辈抱拳打躬,晚辈鞠躬,儿孙辈行跪拜礼。活动结束后,寿星要适当给儿孙或客人一些回礼。 祝寿时少不了献祝寿辞,是指在寿典上向寿星所献之辞,故也叫寿文。形式多有祝寿诗、寿序、寿联等。其内容一般是对寿者的经历、业绩、品德进行叙述和赞颂,表示良好的祝福。 她虽作为女儿,却无法在池路寒身边,很多事情本该由她亲自着手安排,却也无能为力,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幸得父亲体谅,也幸得皇上派人把一切都从简安排好了。虽然说是从简,但该有的东西,该有的礼节一样没少。只是在父亲的要求下,仅仅邀请了她和她的朋友们,再无其他。 也许在池路寒看来,女儿的出席才是做重要的,其他人都不过是锦上添花。 池念瑶很感谢父亲的体谅,也很感谢皇上的重视,如果没有他们,仅凭她自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一张圆形饭桌,以皇上为,顺时针坐着的分别是池念瑶,尹月颜,范子遇,叶净修和池路寒。 第143章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伙坐下后,正准备动筷,池念瑶却似乎发现什么,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集在她身上。只见她倾身向前,伸手将放在叶净修面前的一盘麻婆豆腐与自己面前的一盘青菜互换。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早已习惯,并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直到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池念瑶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记得颜颜和皇上都喜欢吃辣,怕夹不到就擅作主张互相对换,让各位见笑了。” 接收到求救信号,尹月颜立刻点点头替她解围:“是的,我从小就很爱吃辣,这道菜一定很好吃。” 叶净修看着池念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的笑意更是毫不掩饰。就算忘记他,但还记得他对豆制品过敏,怕他不小心吃了,特意与他互换菜肴。 池念瑶讪讪地坐回去,心虚地不敢正眼看向皇上。他那么聪明,跟叶净修那么熟悉,肯定也清楚叶净修对豆制品过敏,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解释能让皇上相信几分。 奇怪的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叶净修吃什么菜过敏这么清楚,印象中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件事。只是当她看到叶净修面前的麻婆豆腐时,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不能吃。 这种直觉让池念瑶感到困惑,她努力回想过去的种种,试图找出这个声音的来源。然而无论如何回想,都无法找到任何线索。这种感觉让她既好奇又担忧,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直觉。 池路寒很清楚女儿和叶净修之间曾经的一切,但却无能为力。他用余光注意到了皇上的脸色,平静,沉默,依然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他很清楚皇上的性子,从小就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现在也是如此。 “小事,都是小事,各位,起筷。”池路寒沉稳的声音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化解了桌上短暂的尴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家这才纷纷起筷,继续享用午膳。 餐桌上,池念瑶尽量保持沉默,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莫名其妙的言行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到时连自己都解释不清,心中忐忑不安。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皇上似乎并没有把她刚才异常的举动放在心上,不仅时不时地给她夹菜,还叮嘱她多吃点,情绪和行为一切如常。 期间还和桌上所有人谈笑风生,包括和叶净修,他们的对话轻松自然,气氛融洽,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看着这一幕,池念瑶心中的紧张感才逐渐消散,吃饭也觉得变香了。 饭后,池念瑶果然缠着池路寒不放,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进宫后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地全都告诉他。 来到后花园,她坐在父亲身旁,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宫中的种种趣事和经历。 “爹,我从没想过皇宫的花园竟然可以那么大,比二十个池府都要大。还有还有,明明一年四季,花开花落,实属正常,可御花园的花却是长年盛开,还能见到很多从未见过的珍稀物种。” 这些在池路寒当年作为皇上的太傅时就已经知道的事,现在听着女儿自己亲身经历的讲述,别有一番滋味。微笑地听着女儿的叙述,不时地点头表示赞许,没有一丝不耐。 “放心,爹,之一对我很好,太后娘娘对我也很好,子遇也帮了我很多,所以不用担心,我过的很幸福。” 池念瑶知道,对父亲来说,她讲再多的奇闻趣事,都不及自己一句过的很好来的实在,来的让他放心。 果不其然,听到这里,池路寒才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心中对皇上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很感谢皇上兑现了当初对他的承诺,照顾她,保护她。 说了好的事情让父亲放心后,随后才谈到了自己在宫中遇到的一些挑战,比如光王,比如长公主。 有些事情虽然解决了,但事后再回想发现,她做得其实不够好,处理方式还不够成熟,当时若是能够再冷静下来多思考一下,就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池路寒听后并没有责怪女儿,而是鼓励她说:“瑶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皇宫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与心思复杂的人物打交道,本身就是一种挑战。你能够勇敢面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人生就是有挑战和困难才是正常的。每一次的经历,都是一次学习的机会。只要用心去学,努力去做,一定能够做得更好,不需要过于苛求自己。” 听了父亲的话,池念瑶心中的担忧和自责稍微减轻了一些,同时也倍感温暖和鼓舞。 无论什么事,父亲一直都很支持她的决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父亲都会站在她身边给予帮助和鼓励。现在,她觉得自己更有信心去面对未来的挑战了。 全程基本都是池念瑶在讲,池路寒在听,对话自然,没有因为太久没见而生疏,充满了亲情的温暖和信任。 尽管聊天时间很长,但两人都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情绪。相反,彼此聊的都津津有味,非常享受这种父女间的交流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直到她提起了叶净修的名字,池路寒的眼神才闪烁起来,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话题。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内心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面对父亲的反应,池念瑶开门见山地问:“叶净修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今天他又来了你的大寿,爹,你认识他的对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希望能够从父亲那里得到答案。 路寒的沉默像是凝固的空气,让周围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氛,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着各种复杂的情感和利害关系,思考着如何回答女儿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于女儿来说意义重大,但却涉及到一些对她来说极其痛苦的往事,一旦提起,会让她重新陷入痛苦之中,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仅如此,现在还会牵涉到皇上,牵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牵涉到和叶净修之间的兄弟情,所以他不能现在就把真相说出来。 面对女儿疑惑而期待的眼神,池路寒感到心如刀绞。他既不想欺骗女儿,又不想让她承受过多的痛苦。这种两难的选择让他感到无比纠结和无助。 见父亲犹豫不决的样子,池念瑶皱眉:“爹是有什么难处吗?” 池路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净修确实和你从小就认识,你们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从父亲嘴里真正得到了猜想中的答案,心中的震惊还是如潮水般涌来,她发现自己真的对叶净修没有任何记忆。这让她感到十分困惑,甚至有些不安。 “那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看着女儿困惑而不安的眼神,池路寒心中满是心疼。他握紧女儿的双手,认真道:“瑶儿,净修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为父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也只需要知道这么多。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感自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真相之外,这完全没有真正解开她内心的困惑,她想知道的真相远不止这个,但她知道父亲这么说了就表示他不愿多说,她再追问也无济于事。 现在至少证明叶净修没有骗她,既然父亲这里已经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那她还可以去找范子遇问一问,再不然就找回叶净修本人问清楚,她就不信什么都问不出来。 到了固定的时间,池路寒就该睡午觉了,大概睡一个时辰,这个习惯一直延续着。池念瑶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暂且放过他,不过等醒了,她依然要缠着他。 毕竟她今日的回家只是一次短暂停留,下一次再见面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他们没剩多少父女团聚的时间,所以格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把父亲送回房间后,池念瑶也打算回自己房间看一看,找一找,看有没有留下的一些东西来唤起自己遗失的记忆。 池念瑶站在房间门口,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花园角落的一棵树上,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家里唯一一棵她七岁时自己动手种的小树苗,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少。 轻轻迈开步伐,走向那棵小树,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过去的回忆,那些天真无邪的笑声、那些汗水与泪水的交织,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树干,虽然还不够粗壮,但却透露着坚韧与生命力。 “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高了。”池念瑶低声呢喃,眼中满是感慨。 当初种下这棵小树苗时,她还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如今时光荏苒,她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而这棵小树也陪伴着她走过无数个春秋。 第144章 某些记忆片段 当初种树的时候,心里满是忐忑和担,生怕这棵小树抵挡不住狂风暴雨的侵袭,于是特意将它种在了围墙的角落边,希望能给它提供一些防护。 如今看来,她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了。这棵小树不仅顽强地生存下来,还长得如此茂盛,仿佛在向她证明着生命的顽强与不屈。 池念瑶站在树前,思绪万千。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但她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纯真与美好。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池念瑶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这自然的旋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仿佛这一刻与小树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再睁开时,眼尖地看到了树后竟躺着两把小小的铲子,那是用来挖土的工具。 怎么会?难道是她当年种树的时候留在的? 池念瑶蹲下身子,拿起其中一把铲子。突然感觉头隐隐有些疼痛,她扶着脑袋,某些记忆的片段毫无预兆地涌进脑海里,让她猝不及防。 —————————————— 女孩手里拿着小铲子,激动地提议道:“我们把愿望写下来埋在这棵树下面,等十年后再挖出来实现它!” 男孩想了想,也加了个提议:“十年后挖出来,互相交换愿望,替对方实现。” 女孩撅着小嘴,委屈道:“要是愿望很难,我实现不了怎么办?” 男孩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承诺:“放心,是你一定能够做到的。” ———————————— 记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记忆里的女孩是她自己,但是男孩的面孔却始终是模糊不清的。 池念瑶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疼痛才逐渐缓解,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小铲子。这把铲子对七岁的自己来说刚刚还,但对现在的自己就显得有些小,此刻也承载着她对过去的怀念与好奇。 望向铲子所在的位置,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决定跟随记忆的指引,把那个深埋于地下的所谓的愿望挖出来。 她蹲下身子,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铲子虽小,动作却异常认真,挖出的土也是一点一点,但她还是很有耐心地挖着。每一次铲土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破坏了那深埋的秘密。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额头上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愈发坚定。终于,铲子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池念瑶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继续挖掘。 不一会儿,一个铁盒子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挖得太深,否则现在恐怕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轻轻捧起铁盒子,拂去上面的泥土。 盒子上布满了锈迹,但依稀可以看出一些模糊的图案和文字。轻轻打开盒子,一股老旧的铁锈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 只有……一张? 池念瑶凝视着这张纸条,指尖轻轻颤动,拿起纸条,缓缓展开。成熟的笔迹跃入眼帘,让她觉得熟悉无比,上面却只有清晰的三个字:与汝同。这三个字如同一道谜题,让她陷入沉思。 这不是她写下的笔迹,她的那张纸条又去了哪里?如果刚刚的记忆是真的,那她要帮忙实现的愿望,其实就是自己的愿望,可她的愿望,又是什么?这个疑问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难道有人比她更早地挖出来过?如果没猜错,这个约定应该只有她和记忆里的那个男孩知道,难道是他?可他到底是谁都还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来到她家的? 太多太多的疑惑让她搞不清楚状况,她一点相关的印象都没有,仿佛这段记忆被人为地抹去了一般,目前看来只能一步一步地去寻找真相。 突然,池念瑶感觉一道阴影出现在头顶,遮住了眼前的阳光。她心中一惊,本能地仰起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身后,是叶净修。他的出现让池念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心。 池念瑶拿着纸条匆忙站起来,由于蹲的太久,起的又太猛,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踉跄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叶净修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臂,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闭眼调整一下,以此来缓冲那种晕眩感。 缓过那股晕眩感后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叶净修的怀中,她的脸颊迅速升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刚想自觉退开,身后却恰巧地响起了另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是皇上!心猛地一沉,她来不及多想,立马推开叶净修,看向皇上急忙澄清:“误会!”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生怕皇上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叶净修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向皇上,心中并无波澜,他和池念瑶本身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心虚或者欲盖弥彰只为更让人怀疑。 皇上站在她的房间门口,门还是开着的,说明他早已在房间里等着她,只是她刚才被这棵树吸引了,没有及时进去,并不知道皇上就在里面。 许是等待时间太久想出来找找,没想到恰巧地撞见了刚刚那一幕,实在让人无奈。 看着两人,皇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审视的光芒,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刚才明明是在质问,语气却平静地让人不敢相信。 看着皇上那审视的目光,池念瑶心中不禁一阵紧张。越是不说话,她的心里越是没谱儿,深怕皇上误会她和叶净修之间的关系,更怕因此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正当她在考虑要不要多说两解释两句时,皇上终于开口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的神情脸,反而用轻松的语气揶揄道:“挖宝呢?” 这突如其来的调侃让池念瑶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回想起之前,皇上因为她与叶净修莫须有的事情而生闷气,不理人的冷漠样子,她至今仍心有余悸,生怕他又会像上次那般将她丢下。 那种被重要之人忽视和冷落的感觉,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另一方面,今日还是父亲的大寿,他们都应该高高兴兴的,而不是因为一个误会扫了兴致,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父亲担心。 池念瑶鼓起勇气走到皇上面前,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捏住皇上的衣袖,却在最后一刻想起自己刚刚才挖了泥,现在手上还沾着泥土和沙粒。 她堪堪地停住,尴尬地收回手,背在身后,然后低着头轻声道:“我可以解释的。” 注意到她的动作,皇上微微挑眉,也跟着伸出手,掌心朝上,温和地说道:“手给朕。” 池念瑶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手脏……” 看着她低垂的头颅,皇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不给朕就不听了。” 闻言,池念瑶心中一紧,现在话是说的轻松,但如果不解释,误会就一直存在。她缓缓伸出手,递到皇上面前。 看着她那沾满泥土的手,皇上并没有露出嫌弃或厌恶的表情,脸上只有满满的无奈与宠溺。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将她带回房间。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传递着一种安定与力量,让池念瑶感到一阵安心。 两人手牵手地走进了房间,而身后,叶净修和那些未整理的泥土、铁盒、铲子就这样被他们遗忘在花园处。 叶净修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皇上和池念瑶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中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爱她,守护她,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执念。然而,她的遗忘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入他的心中,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心痛。 他无法改变她失忆后的心意,也无法干涉她和皇上之间的感情。只能像现在这样,毫无立场,毫无名分地,默默地看着他们。 心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却无法说出口,只能将这些情感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每当看到池念瑶和皇上在一起,他的心中就会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既希望她能够幸福,又无法忍受她将自己遗忘。这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他也在期望着某一天,池念瑶能够想起他,亲口告诉他,她真正的心意。 房间里,气氛温馨而宁静,皇上从袖袋里掏出一条精致的手帕,那是用细腻的丝绸制成,边缘绣着精致的花纹,显得既典雅又高贵。 轻轻拿起水壶,往手帕上倒了些许清水,使其变得湿润却不滴水,随后二话不说地执起她其中一只手。 上面还沾着泥土的痕迹,显得有些狼狈。皇上的眼神却充满了温柔与关心,仿佛在看待最珍贵的宝物。 他温柔且细心地用手帕擦拭她的手心和手背,还不时地凑近检查有没有被沙土划伤她细嫩的皮肤,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爱意和呵护。 第145章 说好了就不能反悔 池念瑶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 在皇上的细心擦拭下,手上的泥土逐渐被清除干净,露出了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看着她恢复干净的双手,皇上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把早已脏了的手帕随意丢在桌面上,皇上才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眼中带着几分关切和好奇,轻声开口道:“说,你们在做什么?” 池念瑶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刚刚就是蹲太久,起猛了有些头晕,差一点就要摔跤,幸亏叶将军见到,正好扶了我一把,就再没有其他了。” 对于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叶净修这件事,皇上表现的很不爽,语气多少也带着些不善:“这么说,朕还得多谢他救了朕的爱妃。” 池念瑶听出了其中的小情绪,立马哄着他说:“当然不用,他是大将军,帮我是他的职责所在,怎么敢有如此要求。” 听着她义正严辞的话,知道她是在用她的方式哄他,皇上憋不住轻轻地笑了,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一些。 “好好的怎么去挖泥土了?”看着池念瑶,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池念瑶微微一愣,犹疑了一下才说:“跟父亲聊完之后我本来要回房间了,但在门口的时候,注意到围墙角落的那棵小树,我想起小时候在树下藏东西,但又忘了是什么,就想着挖挖看。” 一听到是她的小时候,皇上下意识觉得可能会与叶净修有关,他故作淡然地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笑道:“原来是为了找回童年的宝藏啊,那你找到了吗?” 池念瑶失落地摇摇头:“除了一个空的铁盒子,什么都没有,可能东西以前被我拿出来,我忘了。” 她不想在她无法将一切解释清楚的时候,把纸条和约定地事情说出去。现在不明朗的事情已经够她忙活了,她不想变得更加复杂。等找到了真相,她会再向皇上一一解释清楚。 “虽然没找到小时候的宝藏,不过,”她神秘兮兮地补充道,“我找到了其他宝藏。”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似乎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皇上被她的神秘感勾起了好奇心,轻轻扬起眉梢,问道:“哦?是什么?” 池念瑶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情感全部倾吐出来,温柔而坚定地说“是你,之一,你就是我的宝藏。” 皇上不由地一愣,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向来脸皮薄,所以这不像是她平日里会说的话,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看着他愣住的样子,池念瑶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她向来脸皮薄,不擅长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中也是充满忐忑,如果再让她说一次,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皇上也没有让她再重复一次。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整个世界都因她的话而变得明亮起来。 这份来之不易的心意,是池念瑶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真诚的表达。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守护她,疼爱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决心。 皇上轻亲她的额头,笑道:“那就守好你的宝藏,可别弄丢了。” 池念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肯定的!谁都抢不走。” “傻瓜,困不困,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她摇摇头。 皇上轻轻笑了笑,眼底盛满了宠溺:“正好,朕也不困,那就做点别的事。” 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抱起。她微微一惊,抬头便看见皇上那深邃而炽热的眼眸,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羞涩和期待。 皇上抱着她,稳步朝她的床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而有力,仿佛要将她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池念瑶的心跳加速,紧紧地依偎在皇上的怀里。 在一起这么久,池念瑶已经知道皇上说什么话是想做什么事。虽然身体和内心很诚实,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囔:“大白天的,不好,父亲快醒了。” “不影响。”走到床边,皇上轻轻将她放下,俯下身深情地看着她。 被这双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池念瑶忍不住红了耳根,随后迅速蔓延到双颊,仿佛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她羞涩地别开头,不敢与他对视。 看着她那娇羞的模样,皇上心中的压抑着的情愫直冲而出,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急而错过她的每一个美好瞬间。 压下心中的汹涌澎湃,浅浅一笑,伸手轻轻揉捏她小巧的耳垂,那触感让他心中一阵悸动,顺着来到她的脸颊,动作那么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她。 眼神中满是宠溺和喜爱,他实在太喜欢看她为自己红了脸颊的模样,那红彤彤的脸颊就像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而他也没有刻薄自己,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强势地转过她因为害羞而别开的头,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在这一刻,他们的心灵已经紧紧相连,不需要言语,只需要彼此的眼神和动作,就能感受到对方的爱意和温暖。 皇上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感受到皇上温柔而炽热的目光,池念瑶心中既羞涩又甜蜜 “瑶儿,我爱你。”皇上低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真挚与深情。 看着皇上深情的眼眸,池念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搂住他的脖颈,温柔回应道:“之一,我也爱你。” “说好了,就不能反悔的。” 不等她回应,皇上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双唇。他的吻如同暴风雨般猛烈,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刚刚一直压抑着的冲动,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一发不可收拾。 被皇上的吻彻底俘虏,她的心跳加速,脸颊滚烫。闭上眼睛,任由皇上的唇舌在她的口腔中肆虐,享受着这份激情和甜蜜。 皇上的吻逐渐向下蔓延,深情而缠绵,仿佛要将她整个灵魂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双手不停地游移,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渴望,势必要走访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池念瑶深深地沉浸在这份爱之中,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每一个心跳和每一次呼吸,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满足。 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任何隔阂,妄图让彼此的身心互相融合。 他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置身于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们的爱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爱意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彼此的心意也更加坚定。 池念瑶闭上眼睛,任由这份深情将自己包围,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从决定嫁给他的那时起,她就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陪伴他,共同度过每一个美好的时光。 醒来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身旁却空无一人。她起身环顾四周,除自己之外房间里依然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池念瑶不乐意地撅起小嘴,可恶!吃干抹尽就不见人! 她用房间里水壶的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清凉的水珠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清新的感觉,轻轻拍打面颊,让自己恢复一些生气。 当她照镜子整理仪容的时候,意外发现皇上又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那些吻痕清晰可见,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桃花,点缀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时刻提醒着她几个时辰前的疯狂与激情,让她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池念瑶心中暗自抱怨,这可让她怎么见人啊! 然而抱怨归抱怨,她也明白这是皇上对她爱的体现,心里更多还是美滋滋的。虽然有些不方便,但还是可以用妆容来淡化这些痕迹的。 待整理完毕后,池念瑶才推开门走出去,没想到在去客厅要经过的长廊处见到了不见踪影的皇上。 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小火盆,里面的火焰熊熊燃烧,火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他专注地看着火盆中燃烧着的东西,神情凝重,似乎在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 池念瑶好奇地走近一些,目光落在火盆中燃烧着的纸张上,她注意到灰烬堆积的厚度,推测出焚烧的纸张数量应该不少。抬头看向皇上的侧脸,发现他表情凝重,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这让她不禁心生疑惑,之一这是在烧什么?又是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平日里只要她靠近十米距离,他就像后脑长了眼睛一般,能够立刻感知她的到来。然而今天,她都已经站到他身边五米了,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实在奇怪。 她轻咳一声,清脆的嗓音在长廊中回荡,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听到声音的皇上这才如梦初醒,转过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迅速将手中的铁钳放下,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她。 第146章 让我们不醉不归 皇上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怎么过来了?”他打算烧完再去叫她起来吃晚膳呢。 池念瑶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调皮:“醒来见不到你就沿路找过来了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火盆上,火焰在盆中跳跃,映照着她好奇的脸庞,“在烧什么呢?” 皇上毫不避讳地解释道:“刚收到的密函以及一些文书罢了,重要文件,看完就烧,朕的习惯。”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再多问。想到脖子上的痕迹,池念瑶的脸颊顿时泛起一抹潮红,转而气呼呼地抱怨道:“你怎么在家里还这样,给我留下这么多痕迹,今天那么多人在,一会儿被父亲看到了怎么办?” 看着她气恼的模样,皇上心中既觉得好笑,又感到一丝歉意。确实只是因为情难自禁,下嘴重了。但一想到叶净修会看到他们亲密的证据,他就释怀了,想以此来宣誓自己的主权。 现在被她提醒后才想到,在长辈面前,这样的行为,这样的爱痕暴露确实有失体面,是他考虑不周了。幸好她用胭脂水粉淡化了一些,才不致于太过明显。 皇上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抚道:“是朕不好,一碰上瑶儿就控制不住。朕答应你,下次,一定会选择更加隐秘的地方留,可好。” 她坚决地摇头,态度明确:“下次不准留了!” 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和妥协。皇上陪笑着搂住她,轻声哄道:“好好好,都听瑶儿的。” 她知道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和纵容,也明白他是因为情难自禁才会这样,所以便没有再追究,反正也遮挡了一些。 “走,该吃饭了。” 皇上点点头,叫来孔盛将火盆处理掉,确保一切安全无误,然后跟着她走向客厅。 到客厅时,其他人已全部到齐,下人正忙着上菜,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呈现在桌上,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尹月颜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池路寒,叶净修和范子遇正聊着天。 池路寒首先见到他们走进来,笑着招呼道:“来了,快请坐。” 他们又按照中午就餐时的位置坐好。白天为了庆祝寿宴,大家都只是按照寿宴流程小酌了一杯,以示敬意。现在寿宴仪式基本已经完成,众人卸下之前的拘谨,是时候放开来畅饮一番了。 孔盛将皇上带出来的宫廷玉液酒逐一为在座的各位满上。 宫中内务府设有酒醋房,专司宫廷御酒的酿造以及存放。另外各地方也会按例进贡各类名酒,以为国事盛典之用。 宫廷玉液酒是一种采用优质糯高粱和小麦为原料,配以甘冽的赤水河泉水酿制而成的一款纯正粮食酒,为宫廷御用酒,并且含有多种营养物质。 酒水的颜色偏金黄色,口感清香微醺。 瓶子的设计元素多采用宫廷御用纹样,如龙纹、暗八仙纹、蝙蝠纹。 工艺沿用青花、粉彩、珐琅彩。 青花绘画吸收了画技元素。这个瓶承载了绘画之美,技艺之美,匠心之美,形意之美。 金黄色的瓶身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 皇上举杯向众人致意,声音洪亮而充满喜悦:“今日是国丈的六十大寿,难得团聚一桌,各位的到来为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了更多的光彩。今晚就尽情享受这美好的时光,让我们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举杯响应,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池念瑶看向皇上,心中满是温暖和感激。如果没有他,她都没机会回家为父亲祝寿。如果没有他,这个寿宴就不会这么圆满。为了这次的团聚,他付出了很多心思。 池念瑶和尹月颜作为唯二的姑娘,也举杯轻抿了一口,感受着酒液在舌尖流淌的醇厚滋味。 席间,大家一边品尝美食,一边交流着彼此的心得和趣事,气氛逐渐升温,热烈而融洽。大家举杯畅饮,谈笑风生,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皇上时不时地关注着池念瑶,时而与她低语几句,时而为她夹菜。 感受着皇上的关怀和呵护,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在哪里,只要有皇上在身边,她都觉得无比安心和幸福。 看着眼前的场景,池路寒心中满是感慨。这一切都离不开皇上的支持和关爱。他举杯向皇上敬酒,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皇上微笑着接受了池路寒的敬酒,并与他碰杯。 随着夜色渐深,酒意也逐渐上头。但大家的兴致却愈发高昂,畅谈着过去与未来,不愿散去。 池念瑶看着周围熟悉而亲切的面孔,心中充满了温暖。她不时地与尹月颜低声交谈,分享着彼此的心事和喜悦。 皇上则与池路寒、叶净修和范子遇等人畅谈着国家大事和天下风云,他们的声音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沉深思,充满了豪情壮志。 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家的话题也愈发开放和深入。有人谈起了过去的趣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有人则展望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憧憬。整个客厅都弥漫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池念瑶和尹月颜已经吃饱喝足,对于酒水的兴趣并没有他们那般热爱。两人都不想再坐下去了,于是相约先行离开,留下他们几位男士继续畅饮。 此时正是吃完饭出门散步的绝佳时机,现在的集市一定有很多人。 她们携手走出客厅,一阵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让人感到格外舒适。沿着府邸的小径,缓缓走向府外。 夜晚的集市,宛如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缓缓在眼前展开。灯火通明,将每一个角落都映照得如同白昼。暖黄色的光晕在夜色中跳跃,营造出一种温馨而热烈的氛围。 人声鼎沸,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独特的交响乐。 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情洋溢。他们手中的商品在灯火下熠熠生辉,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从精致的手工艺品,到各种风味小吃,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池念瑶和尹月颜漫步在集市中,仿佛置身于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她们不时驻足观赏,时而被某个精致的饰品吸引,时而被小摊上的小游戏吸引。时而低声细语,时而轻笑出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为这个热闹的集市增添了几分生动和欢乐。两人的美貌与气质在灯火下更显得光彩照人,仿佛两颗璀璨的明珠在人群中熠熠生辉。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打闹,他们的欢笑声为这个夜晚增添了一份童真和纯真。大人们或是挑选着心仪的商品,或是与朋友闲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闲暇时光。 这个集市,不仅仅是一个购物的地方,更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和人情味的场所。在这里,人们可以暂时放下平日的繁忙和疲惫,沉浸在这个热闹而温馨的夜晚中。 逛了许久,两人都有些累,便寻了个茶馆坐下休息,正好茶可解酒。 茶馆内环境清幽,茶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两人点了壶好茶,边品茶边聊天,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池念瑶轻轻抿了一口茶,微笑着说:“今晚的集市真是热闹,看得我眼花缭乱。” 尹月颜也情不自禁地感叹:“是啊,我也好久没这么放松地逛过集市了。”眼中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她们都是,进宫之后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了,所以特别珍惜。 两人继续闲聊着,话题从集市的繁华聊到了各自的日常生活,再到对未来的憧憬。茶馆内的氛围宁静而祥和,仿佛外界的喧嚣都被隔绝在了这里。 聊了许久,尹月颜看向窗外的天色,轻声说道:“瑶瑶,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池念瑶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夜色渐浓。她点点头,站起身来:“确实不早了,我们这就回。” 结了账走出茶馆,此时集市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大多数摊位都已经收摊了。两人加快脚步,穿过街道,相携着走回府,月光洒在她们的身上,留下两道美丽的剪影。 回到府中,一切静谧而祥和,餐厅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连一丝酒气都闻不到。客厅内也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流转。 池念瑶叫来下人一问才得知,池路寒因酒量不济,早已回房歇息,另外三个男人已经各自离席,不知去向。 她点点头,心中明了,转身对尹月颜说:“颜颜,你先去准备沐浴,我去给你拿换洗衣物。” 尹月颜闻言,轻声感激:“谢谢你,瑶瑶。” 池念瑶微微一笑,转身走回自己房间。轻轻推开房门,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这是她的私人空间,每一处都充满了她的气息。 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各色衣物映入眼帘。她左挑右选,精心地挑中了一套柔软的丝绸睡衣。 满意地点点头,她的好朋友就要穿这种好看又舒服的衣服,随后又抽出一条柔软的毛巾。 第147章 我会带她走 尹月颜正在浴室门口弯腰收拾着被她不小心弄掉的一堆毛巾,心中暗自懊恼怎么这么不小心。正当她专注于将毛巾一一捡起时,突然感觉有人在向她慢慢靠近。 下意识地以为是池念瑶拿着换洗衣物来了,于是她直起身子,转身准备接过。 就在转身的瞬间,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陌生而熟悉。陌生的感觉,熟悉的龙涎香,令她整个人呆住了。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只有皇上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这是什么情况?愣在了原地,闻到了一身酒气,难道是喝醉了?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抬头想看清楚状况,然而只是抬头的一瞬间,突然有什么沾上了她的双唇,柔软而湿润,是他的……唇! 尹月颜的双眼瞪得老大,心跳瞬间加速,脑海中一片混乱,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皇上竟然吻了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她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是任由皇上紧紧地抱住,毫无章法地吻着。 尹月颜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膛,那种强烈的悸动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池念瑶马上就要过来了,她应该快些推开皇上,结束这个吻,却发现对于皇上的吻,自己竟无力抵抗。 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其中,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吻逐渐加深,尹月颜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旋涡之中,无法自拔。 “颜颜,我给你……” 戛然而止的声音打碎了尹月颜深陷的梦境,猛地清醒过来,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用力推开皇上,红着脸,眼神慌乱地看向门口处。 来的不仅有池念瑶,还有叶净修。他们站在那里,表情各异,显然是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尹月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皇上被推的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睁着迷糊的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不知此时是怎么一回事,那样子就像真的醉的不轻。 尹月颜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必须尽快处理这个尴尬的场面。她羞愧地看向池念瑶解释:“瑶瑶,这是个误会,皇上喝醉了,碰巧我又穿了你的衣服,皇上以为我是你,才会……真的!相信我!” 亲眼见到深爱的男人吻了自己的好朋友,池念瑶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愣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面对她的解释,自己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皇上也许是真的喝醉了酒才作出这种行为,但那种难过和被背叛的感觉仍然无法言喻。 看着尹月颜和皇上,她就像个第三者,站在他们之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先前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幸福感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难道所有事情都能因为一句误会就当无事发生吗? 她不能就这样崩溃,必须要坚强面对。 看向尹月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好朋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尴尬的局面。 池念瑶紧紧地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身边还有叶净修,她不想在所有人面前失态,更不想让他们看出自己的脆弱。 皇上靠在柱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语。长发垂落下,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整个空间被一种压抑的沉默所笼罩,让人感到无比沉重。 看着皇上沉默的身影,池念瑶心中都是失望,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难道一直以来对她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池念瑶痛苦的表情让尹月颜心中十分愧疚,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穿了池念瑶的衣服,皇上也许就不会认错人。 她想要解释,想要道歉,但此刻却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四人就这样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让人感到无比煎熬。 一直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池念瑶主动走上前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手却被身后的人轻轻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叶净修。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和关切。 池念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没想到现在关心她的,竟然是平时交集不深的他。她感受到叶净修的支持和力量,心中的慌乱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叶净修轻声说道:“你不需要去承受他们的过错,”把她拉回自己身后,目光看向皇上,“先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我。” 他的声音坚定又温柔,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他会为她处理好这一切。看着叶净修的背影,池念瑶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信任,原来她也可以不用独自面对。 此时皇上已经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池念瑶和叶净修。看着他们之间的目光交流,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感到自己快被这股火焰吞噬了。 一想到他的女人和这个男人曾经有过那些美好幸福的时光,一想到他们的两小无猜,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彼此的承诺,他就嫉妒的发狂。 这些美好瞬间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让他感到无比痛苦和嫉妒。他嫉妒他们曾经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嫉妒他们曾经毫无隐瞒的在一起分享快乐和悲伤。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叶净修的幸福,像个第三者一样插足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种愧疚和自责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无法呼吸,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痛苦,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挣扎和煎熬。 所以才会为了求证池念瑶的心意,像现在这样用恶意的方式,让她感受他的痛苦,让她体验嫉妒的滋味,,这样他才能真实感受到她的爱。 可他没想过,这种扭曲的心态和行为,不仅伤害了池念瑶,也伤害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做只会让池念瑶更加失望和痛苦,也会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池念瑶看向皇上,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完全没有醉酒后的浑浊和迷离,她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所以皇上并没有完全喝醉,尹月颜的借口只是一个幌子。 她闭了闭眼,转身不再看他一眼,默默地听从叶净修的安排,离开了这个地方。 看着池念瑶离去的背影,皇上自嘲地笑了,失忆又如何?身体的本能和心中的情感却依然无法欺骗人,她不还是下意识地就相信了叶净修的话,下意识地,信任他。 真可笑! 池念瑶离开后,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叶净修的目光转向尹月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你也走。” 从刚才的对话和表现中,他无法确定尹月颜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也不知道池念瑶对她和皇上之间持怎样的态度。因此他暂时无法对她做什么。 被叶净修的话语惊醒,尹月颜微微一愣,用余光偷偷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而是深邃地望向池念瑶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沉思。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于是便默默地退下了。 随着尹月颜的离开,现场只剩下叶净修和皇上两人对峙,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然而叶净修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和理智。此刻的局势已经剑拔弩张,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点燃导火索。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波动,试图用平和的语气与皇上交流。 “皇上喜欢她?”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尹月颜本身也是个漂亮的姑娘,说话声音清脆好听,虽然因为自卑而不善言辞,但说话温声细语,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 “呵!”皇上不屑地冷哼,“你倒是巴不得朕喜欢?该不会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瑶儿了?” 叶净修眉头紧锁,不满的情绪在心头蔓延,这样的语气着实让他很不悦。他确实很想拥有池念瑶,但他更害怕的,是看到她受伤和难过。这份深厚的感情让他不愿看到她受任何伤害。 “皇上,我和瑶儿之间的过往是无法改变的,唤起她记忆这件事我也不会放弃。如果你带给她的只剩下难过和痛苦,我会带她走。” 叶净修的话语坚定而有力,表达了自己对池念瑶的深情和守护的决心。他愿意为了池念瑶的幸福而付出一切努力,包括面对皇上的怒火和阻挠。 皇上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愤怒和嫉妒在心中交织缠绕。他无法容忍叶净修对池念瑶的觊觎,可他也清楚自己无法轻易摆脱叶净修这个对手。 皇上冷笑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不容挑衅的威严:“这是朕的天下,你觉得你能带着朕的女人走到哪里去?” 他的眼神冷冽如冰,盯着叶净修,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话语里充满了霸气和自信,他深信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无人能及,更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第148章 你们应该成亲了吧 面对皇上的冷笑和质问,他依然保持着冷静和坚定,缓缓地说道:“皇上应该清楚,我可以做得到,并且会尽我所能。”话语中时刻透露出守护的决心,也展现出了他的勇气。 皇上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同时感到愤怒和不甘,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一天会被别的男人带走,带离他的身边。 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叶净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皇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该说的也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之间,到底要如何平衡这样的关系。 早上,天刚蒙蒙亮,叶净修见四下无人,轻轻推开了池念瑶的房门。他熟悉这个房间,每一寸都充满了回忆,家具的摆放与小时候一模一样,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床上的人儿。 此时她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面容安详。 叶净修走近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睡颜依旧美丽动人,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温柔的情愫。轻轻坐在床边,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今天他是有目的来,所以只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让她继续睡很久。叶净修轻拍她的脸颊,柔声地叫醒她:“瑶儿,醒醒。” 由于昨晚发生的插曲,池念瑶睡的并不安稳,他一出声,就把她惊醒了。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叶净修坐在床边,整个人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坐起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叶净修安抚道:“别担心,无事发生。”随后又认真地问,“今天要不要跟我出门玩一天?” 池念瑶不明所以:“为……为什么?” “当散心。不过更重要的是,想带你回忆一下,你只是你,没有其他任何身份枷锁时的快乐。” 池念瑶有些犹豫:“可是之一……” 昨晚的事情解决的怎样都还不知道,现在就说出去玩?而且看这时辰是要在偷摸的情况下,怎么想都不太好。 “这次是他的问题,我觉得可以让他急一急。” 想起父亲说叶净修是可以信赖的朋友,再加上昨晚他挺身而出,应该是不会害她的。 最后迟疑了一小会儿才轻轻点头:“好,要去哪里?” “交给我,先起来洗漱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既然已经决定出门,那就应该放下心中的担忧和杂乱的思绪,好好享受游玩带来的快乐。 不一会儿,池念瑶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整个人焕然一新。走出房间时看到叶净修正坐在门口处的石凳上安静等候。 他的衣着简约而不失风雅,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袍摆随风轻轻摆动,透出一股沉稳的气质。长袍的材质看似普通,却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华贵,显然不是凡品。 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的玉带,上面镶嵌着几颗小巧的玉石,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这玉带不仅增添了他的英挺之气,更彰显出他的不俗身份。 他的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直达人心。 身形挺拔如松,坐在那里,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手指修长有力,轻轻搭在膝头。 当池念瑶走出房间时,叶净修抬眸看向门口处,眼中闪过不容忽视的惊艳。 今日,她穿着一袭淡雅的青绿色长裙,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春风拂过柳枝,优雅而又不失灵动。裙子的面料柔软细腻,贴合着她的身形,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长发被一根简单的玉簪轻轻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耳畔,增添了几分妩媚。面庞清秀,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深邃而迷人。 她气质独特,既有少女的娇俏可爱,又不失成熟女子的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高贵与优雅,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 叶净修心中暗赞,这就是他所爱着的女子,无论何时都如此光彩照人,令人心动。 他站起身,微笑着迎上前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相视而笑,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他们并肩走出池府,踏上前往目的地的路途。阳光洒在身上,微风轻轻拂过面颊,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叶净修首先带她来到了一家小茶馆,这个茶馆不在热闹的集市内,而是坐落在一个小角落,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是一点都不影响他家的生意。 这里有着小时候的温馨回忆,她曾觉得这家小茶馆的点心和茶水是秋枫城里最美味的,也是她最喜欢的。 走进茶馆,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纯真的时光。木质的桌椅,古朴的装饰,还有那些熟悉的面孔,都让她感到亲切而温暖。 池念瑶眼里闪烁着惊喜:“原来你也喜欢这家店呀?”有种志同道合的感觉。 叶净修无奈轻笑点头,她忘记了,以前都是他带着她来的。她吃了一次就很喜欢,之后常常嚷嚷着要来,其他家都不去了,也吃不腻。 接过小二递来的菜单,叶净修轻车熟路地点了几样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点心和茶水,喜欢她的口味没有变化。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二还是那个小二,一点都没有变,他热情地说:“你们俩可都长大了呀!好久没来了,没有十年都有八年。” 叶净修笑着与他唠嗑:“搬出去住便没机会再来了,今日回乡,实在想念这里的味道,便顺着记忆找来,所幸还能找到。” 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看着两人,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难怪,原来是搬走了啊,你们感情那么好应该成亲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美好爱情故事的期待,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象中的金童玉女。 是啊,在外人眼中,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生一对。长大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会成亲,相濡以沫,成为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成亲啊!他用余光看了池念瑶一眼,听完小二的话,她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那样子像是在说,他们曾经的感情这么好吗,好到可以成亲?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啊,成亲了,但新郎不是他。 叶净修的沉默令小二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话了,急忙笑着圆场:“啊哈哈,我们店的茶点一直都是老味道,喜欢就多吃点,二位先喝茶,我这就去下单。” 说完就立马跑路了,连基本的倒茶都没有做。叶净修无奈,拿起茶壶给她和自己倒了一杯,自力更生。 茶水缓缓倒入杯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池念瑶轻轻抿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立刻在舌尖上跳跃,仿佛带她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放下手中的茶杯,池念瑶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探寻,犹豫着发问:“我们以前……很要好?”竟然好到可以成亲的程度,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净修闻言,笑了笑,那笑容中却透露出难以言喻的苦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中带着怅然:“是挺要好的。” 看着他,池念瑶心中的疑惑更甚:“那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失忆让她问起来都一脸坦然。 “出了点意外,我……离开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情感。 池念瑶略一点头,能感受到叶净修心中那份深深的无奈与遗憾。 原来他们是这样失联的。 正好这时茶点也一一上桌了,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来要好并不假,她从未提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可他点的又全是她爱吃的。 轻轻地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放在唇边浅尝一口,那熟悉而美味的味道立刻在舌尖上跳跃,每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果然是她喜欢的味道! 叶净修看着她享受美食的模样,心中也感到一阵欣慰。真好,她没有变。 接下来的话题从沉重的回忆发展到了美食的探讨,以及和皇宫点心的各种比较。 一顿讨论下来,御用点心直接完胜! 吃完茶点后,叶净修带着她来到了城外的一片草原 阳光温柔地洒在草原上,泛起一片金黄,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微风轻轻吹过,草浪随风起伏,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在轻轻荡漾。 远处的蓝天白云与翠绿的草原相接,形成了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美丽画卷。 他们漫步在草原上,脚下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草地,每一步都仿佛在诉说着自然的和谐与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夹杂着泥土的芬芳,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与放松。 池念瑶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感受着阳光和微风在脸上的轻抚。她仿佛可以听到大自然的呼吸声,感受到它的生命力与活力。 叶净修则静静地走在她身边,欣赏着她的侧脸和那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美好,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温暖。在这一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这片宁静的草原。 第149章 国家和你 在池念瑶的请求下,叶净修谈起了他出征打战时在军营里的一些有趣小故事,引的她频频发笑。至于艰难的那些日子,她就没必要知道了,徒增沉重气氛罢了。 他们还看到了有人在草原上放风筝,摆摊卖小玩意儿。池念瑶被其中一家的藤织摆件吸引住了,一眼就相中其中一款。 她把摆件摊在手心,喜滋滋地展示到他面前笑道:“叶净修你快看这个,是不是很像福宝。” “瑶儿还记不记得以前是怎么叫我的?” 池念瑶皱眉想了想,虽然没想出自己以前是怎么称呼的,但是她倒是想起受伤那一次,他要求她叫:“净修哥哥?” 叶净修笑了,这不是叫的挺好嘛。 “是很像,”侧头对老板娘说,“这个我们要了。” 正要掏出银两,老板娘却笑着摆摆手:“不好意思,公子,这里的物品是不售卖的。” 随后指向另一个摊位道:“二位可以去我所指的摊位买材料,自己糊纸鸢,然后跟在场的任意一人或多人比赛放风筝,谁放的最高,谁就能来我这里兑换一件小玩意儿。” 池念瑶闻言,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主意。转头看向叶净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净修哥哥,我们一起去试试?” 听着她顺口的称呼,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叶净修点了点头,内心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外出本来就是为了让她开心,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愿意奉陪。 两人来到老板娘所指的摊位,付了银两后挑选制作纸鸢的材料并开始按照老板娘提供的步骤一一进行。 1选材。首选经过自然干燥至少两年的毛竹,竹条需要经过加工,去除竹节和竹蜡,以保证轻盈和美观。 2制作骨架。将竹条按照纸鸢的尺寸修剪成合适的长度,将其弯曲成纸鸢的骨架形状,确保头部比身体稍微短一些。使用白乳胶和棉线绑扎竹条,形成纸鸢的基本结构。 3制作身体。准备两张质地较轻的彩色纸叠放在一起,将纸鸢的骨架放在纸上,用铅笔轻轻勾勒出骨架的形状。用剪刀沿着勾勒出的线条剪下纸鸢的身体形状,留出一些边缘用来粘贴。 4糊纸。把浆糊涂抹在纸鸢的骨架上。将剪下的纸鸢身体放在骨架上,用手指轻轻按压让纸张和骨架紧密粘合。 5制作翅膀。准备两张质地较轻的彩色纸叠放在一起,将纸鸢的骨架放在纸上,用铅笔轻轻勾勒出翅膀的形状,用剪刀沿着勾勒出的线条剪下纸鸢的翅膀形状,留出一些边缘用来粘贴。 6糊纸。把浆糊涂抹在纸鸢的骨架上,将剪下的纸鸢翅膀放在骨架上,用手指轻轻按压让纸张和骨架紧密粘合。 7装饰。不仅可以使用不同颜料或者色彩丰富的纸张,还可以使用真实的鸟类羽毛、彩带等材料进行装饰,模仿鸟的形态,增加风筝的美观性。根据个人的喜好和创意进行装饰,创造出独一无二的纸鸢。 8制作尾巴。尾巴对于保持风筝平衡至关重要,一般长度为竹条长度的25倍左右。 9穿线。在纸鸢的尾部打一个小孔,将线或者绳子穿过小孔系牢,确保纸鸢可以顺利飞行。 10调整和试飞。调整风筝的重心和风力平衡,确保风筝能够稳定飞行 十个步骤看着很是复杂,幸好老板娘已经将材料全部准备好,并做好了相应的处理,他们只需拿着这些已处理的材料制作就足够了。 池念瑶把制作步骤的说明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动手糊制,叶净修则在一旁细心指导。 看着她磨刀霍霍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这急性子果然还是没变。 经过两人一番努力和配合,一个漂亮的纸鸢终于完成了。纸鸢的翅膀色彩斑斓,尾巴上挂着几串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只真正的鸟儿,即将展翅高飞。 看着眼前的纸鸢,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他提议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作品,要起个名字吗?” 池念瑶眸光一闪,很是赞同这个想法,一个名字也立刻出现在脑海里:“就叫羽毛纸鸢。” 他们拿着纸鸢来到宽阔的草原上,与其他人一起放风筝。在微风的吹拂下,纸鸢缓缓升起,越飞越高,仿佛带着他们的梦想和希望,飞向了遥远的天际。阳光洒在纸鸢上,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在默契的配合下最终赢得了比赛。 池念瑶兴奋地来到老板娘的摊位前,准备挑选那只可爱的藤织兔子作为他们的奖励,然而,她仔细搜寻了摊位上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不见藤织兔子的踪影。 “难道是被其他人挑走了?”池念瑶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回头看向叶净修,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 叶净修环顾四周,不经意间目光落到了一对男女的身上,并且注意到女子手里正捧着的那只藤织兔子,与池念瑶心心念念的奖品一模一样。见状,他拍拍她的肩膀笑道:“瑶儿,在这里等我。” 池念瑶点点头,好奇地看着他走向那对男女。 只见叶净修礼貌地追上去叫住了他们,一边攀谈,一边时不时地指向池念瑶,似乎在解释着什么。随后还解下腰带上系着的玉佩,递上前去。 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过玉佩认真看了看,彼此对视一眼,点点头,交出了那只藤织兔子。 叶净修感激地朝他们微微点头,捧着兔子快步走回来,笑着交到她手里:“喏,你的兔子。” 池念瑶有些不敢相信这男人这么败家:“你怎么这么笨,拿贵重的玉佩去交换这只不值钱的兔子!”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是心疼和不舍。 叶净修看着她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温柔地说:“对我来说,瑶儿的开心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玉佩只是一个饰品,能用它换来你的笑容,我觉得很值当。” 这就是叶净修,总是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都愿意毫无保留地给予。他的爱,如同无尽的海洋,深沉而广阔。 每个人对一件东西的价值都有着不同的衡量标准,没有谁对谁错。然而,池念瑶想到那块贵重的玉佩,心里还是觉得很亏。于是又劝道:“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真的浪费。”没错!她就是心疼钱。 每个人对一件东西的价值都不一样,没有谁对谁错,但她还是觉得很亏,于是又劝道:“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真的浪费。”没错!她就是心疼钱。 叶净修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笑道:“好,都听瑶儿的。” 听了他的回答,池念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心情极美的捧着兔子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喜欢。 “我还记得子遇以前弄坏了我一只藤织兔子,把我气的好几天不理他。” 想起这件事,叶净修不禁笑了起来,顺口补充道:“后来送了你一只真兔子才肯消气。” 池念瑶惊讶:“你知道呀?” 等等,当时范子遇说是一个叫叶迎修的朋友教他的。叶迎修?叶净修?池念瑶懵了,这……这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她立马回过神,毫不避讳地问:“你是叶迎修还是叶净修?还是,两个都是你?” 听到池念瑶提到叶迎修这个名字,心中一震,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表现的很高兴:“你还记得叶迎修这个名字?” 看着他的反应,池念瑶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不……不记得了,只是子遇之前提到过一次,怎……怎么了吗?”语气中带着疑惑。 好,有些小泄气,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于激动了,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没什么,进宫前的名字,后来算命先生说中间这个字不好,就改了。”还以为她记起了一些事情。 池念瑶听后轻轻一笑,调侃道:“没想到叶大将军还信算命这些呢。”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似乎并不太相信这个理由。 他半真半假地回答:“一般,挑着信。” 她曾经听闻武将通常都是无神论者,他们只相信绝对实力,对佛和算命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信任。 所以在听到叶净修提到自己曾因算命而改名时,她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眼中净是好奇与探究:“我一直以为武将都是铁骨铮铮,只信实力,不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呢。” 叶净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温柔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信与不信,都是个人选择。我虽然身为武将,但并不代表我没有信仰和寄托。而且,有时候信仰也能给人带来力量和勇气。” 她好奇地眨了眨眼,追问道:“那净修哥哥的信仰是?” “国家……”他顿了一下,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她。 和你。 没有说出口的另外两个字,怕自己直白的感情会让她为难。 第150章 气她,气他,也气自己。 “很符合你的理想呢。” 叶净修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也不再多问,他们继续在草原上走着,走累了便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云朵悠悠地飘着,自由自在,毫无束缚。 小时候他们也喜欢这样躺在草地上,闻着草香味,很舒服。即使现在长大了这么做,也依然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池念瑶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和微风的轻抚,心中充满了平静和满足。 在这片草原上,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放下所有烦恼和包袱的地方,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也享受着彼此之间的陪伴和默契。 不管她怎么想,带着怎样的心情与他一起,他都只想珍惜眼前的每一刻,让这份美好永远留在心中。 昨夜皇上自知自己的行为太出格,有失体统,内心深感愧疚,晚上也没好意思回房,而是重新让人准备了另外一间。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想的都是如何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可以得到原谅的解释。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皇上的脸上。他早早醒来,决心以全新的面貌去面对池念瑶。他唤来孔盛,命人备好沐浴的热水和换洗的衣物。 沐浴过后,皇上换上了一件整洁的衣裳,那是一件淡蓝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精致的龙纹,既显得庄重又不失雅致。 他站在镜前,仔细打理着自己的面貌,将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又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自我感觉满意后,皇上才推开门,步履坚定地朝着池念瑶的房间走去。 路上遇到了小月,他能明显注意到小月看到他后,表情是惊讶和害怕,这明显的反常让他心生怀疑。 小月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声音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颤抖,她恭敬地向皇上行礼后,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她那表情一看就很有问题,皇上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指不定就是关于池念瑶的。 小月战战兢兢地说:“回皇上,今日一早,奴婢见娘娘不在房间,以为是同皇上一起出门了,便没有在意,没想到……”皇上还在…… 话还未说完,皇上便已经猜到了几分,也不管跪着的人,步履匆匆地走向池念瑶的房间,小月也很自觉地紧跟在后头。推开门,快速扫视一圈,确认房间空无一人,床铺已经被小月整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整理床铺的时候,床是冷的还是热的?” 知道这是在猜池念瑶什么时候离开房间,小月也担心自己主子会不会出什么事,为了不让皇上得出错误的结论,她实话实说:“是……冷的。” “什么时候进来收拾的?” 小月想了想:“两个时辰前。” 昨晚叶净修的那句“我会带她走”,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克制不住的颤抖。 皇上心头一紧,没有犹豫,立刻转身,步履匆匆地走向叶净修的房间,生怕他真的如此做,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 来到叶净修的房间外,皇上没有敲门,也没有等待,直接推门而入。环顾四周,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整洁,显然要么一夜没睡,要么也是被整理过了。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皇上怒锤一下桌子,震的桌子上的茶杯哐哐作响,内心愤怒的火苗又有了燎原之势。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叶净修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毫无计划的前提下,一夜之间就把人带走。 池念瑶也不蠢,就算愿意,也不会就这么突然的跟叶净修离开,因为这里还有最重要的人在。 况且他还注意到了,他们俩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带,还好好的躺在柜子里。很有可能只是叶净修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昨晚说过的话。 范子遇是被皇上传唤了后才知道他们一同不见这件事,脸上的不可思议一点都掩饰不住,实在难以置信,但还是下意识地替他解释:“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净修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昨晚的事情,范子遇并不知情,所以当他提到原因时,精准地踩中了皇上此时的雷区,直接又是怒锤桌子,吼道:“朕现在要的不是理由,朕要的是他们的下落!” 昨夜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是因为下午时在她房间里找到了她小时候的日记。日记里记录的都是和叶净修的点点滴滴,小到每天和他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玩了什么。 每一天的内容都离不开叶净修的身影,天真的令人羡慕。 日记到叶净修堕崖的前一天便没有再写了。 与其说这是一本日记,倒不如说这是他们彼此爱慕的证据。 皇上还看到了他们一起埋下的十年约定,她歪歪扭扭地写道:希望与迎修哥哥携手一生,吃到老,玩到老。 这简单而真挚的誓言,像是时光的见证者,静静地躺在那里,诉说着他们曾经的美好。 皇上心中五味杂陈,彼时,他们才在床上互相表达了爱意,结束了身心的结合,此时却要他面对她和叶净修曾经如此美好的约定。 目光落在池念瑶安静的睡颜上,柔和的轮廓、微微翘起的嘴角,让他的心隐隐刺痛。忍不住去想,原来叶净修比他更早的感受到了她的美好。 想起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而现实却告诉他,她想要携手一生的,是别人,是她以为已经离世了的男人。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更多是对未知的恐惧。现在失忆,潜意识里还留存着对叶净修的了解,知道叶净修对豆制品过敏。 心里很清楚她换菜是这个原因,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不想在那时候破坏了和谐的气氛,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不难受。 如果让她看到这本日记,如果她恢复记忆,是不是就会坚定地弃他而去,投向她深爱的叶净修怀里? 他不能,不能接受,也不允许让这样的事情情发生,所以才烧了她的日记。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他的心才终于安了一些。 本以为可以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可原来不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本性开始逐渐暴露,试图让池念瑶感受到他经受着的痛苦,想要以此达到一种情感上的平等。 甚至想让她知道,他的身边并不是非她不可,以此来测试她的心意。 然而,当一切发生之后,他却又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 看着池念瑶难过的样子,心中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快感,反而更加难受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并不想看到她受伤,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皇上想要道歉,想要跟她好好谈一谈,可老天却似乎想跟他闹着玩,吝啬于给他机会,连面都见不上。 很生气,气她,气他,也气自己。 心爱的女人跟情敌一同不见,深知皇上此时的怒气值已经达到顶峰,范子遇不敢再多言,连忙道:“是,臣立刻派人去寻。” 范子遇匆匆退出去,立刻安排人手,并提供了好几个可能的地方让他们去认真寻找,有消息立刻回来通知皇上,自己也马不停蹄地出门去寻。 心中还是不敢相信叶净修会在这时候突然这么做,叶净修曾经答应过,对池念瑶有任何行动都会提前告知,不会让他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叶净修来不及跟他说。他们这几日经常一起,不可能没有机会说的,这么一来,难道是昨晚? 他和池路寒都不甚酒力,很快就喝趴下,回房休息了,所以不知道后来发生过什么事。 吃早膳的时候,气氛异常凝重,桌子上只有尹月颜和皇上二人,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想起昨晚的热烈,尹月颜心里是高兴的,但一想到池念瑶却又很自责。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她能清晰感觉到此时皇上周边的低压气息,迫使她手指不敢动一下,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君主。 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一早就心情不佳,只是猜想可能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但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多问,只能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坐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看都没看她一眼,刚一坐下来,池路寒就紧跟着出现,见只有他们俩,不禁发问:“其他人呢?” 听到池路寒的声音,皇上这才收敛自己周身的戾气,勉强笑着回道:“瑶儿和朋友出去了。朕有事让净修和子遇去处理了。” 池路寒不疑有他,看着皇上的疲态,关心道:“皇上昨日似乎没睡好?恐怕是床不够舒坦,让皇上遭罪,今日老夫便让人换了。” 皇上笑着摇摇头:“与床无关,国丈多虑了,昨晚只是有些许烦心事罢了,不过都已解决,国丈不必担忧。” 池路寒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深知皇上的性格和经常可能突然出现的复杂局势。自己已不是朝廷命宫,便没再多问。 第151章 要迎修哥哥牵 看着时间差不多可以吃饭了,叶净修带着池念瑶转移阵地,原以为该到集市找餐馆了,却没想到来到了一片小树林子里。高大的树木正好为他们挡住了正午的烈日,带来一片清凉。 池念瑶忍不住调侃:“净修哥哥不是说不要随便进入树林吗?” 叶净修回头,带着宠溺取笑道:“净修哥哥是让你不要单独进入树林,听话听一半呢。”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只是随便找话说说。 叶净修轻声提醒:“路不太平,小心些,站不稳就拉住我的衣服。”希望能为她提供一份安全感,让她在这不平坦的路上能够稳稳当当。 比起拉住衣服,他内心深处更渴望的是能够拉住她的手。那双手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牵过,温柔而细腻。但他很清楚,现在的池念瑶不会这么做。 她可以信任地跟他出来,可以跟他谈笑风生,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关系看似回到了小时候,但又有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她刻意地保持着与他的距离,避免不必要的肌肤接触。而他也选择尊重她,做她意愿内的事。 这是原则,也是底线。在她心中能与她做这些的,只有皇上。 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他却轻易得到,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池念瑶笑着点点头,但即便走完全程,她都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无需任何的求助。 他回想起以前一同走这种路的情景。 那时的池念瑶总是娇气地赖在原地,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看着他,轻声说:“走不动了,要迎修哥哥牵。” 每当这时,他都会无奈且认命地伸出手,牵起她,继续前行,还不忘笑骂一句“小娇气包”。 牵了手之后并不会就此满足,她会故意拖住他的手,得寸进尺:“走不动了,要迎修哥哥背。” 她其实并不是真的累,也不是真的走不动,只是想要他无条件的宠爱,想要享受被他呵护的感觉。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他都知道,但他心甘情愿,并且甘之如饴。 这些温馨而美好的回忆,如今在叶净修的心中依然清晰可见。那时的池念瑶对他有着特殊的依赖和信任。 可惜时光荏苒,现在的她不记得了,并且也有了新的依靠,那份对他的依赖也早已消失无踪。 虽然自己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向她展露自己的感情。但他依然愿意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支持。 如果此时在她面前的是皇上…… 算了,不想了,没有如果,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他。今天是他的主场,就莫要再因为别人破坏这美好的一天了。 叶净修引着她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声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水面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为这条小溪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看着眼前的景象,池念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走到溪边,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拨动着溪水,那清凉的溪水从她的指尖流过,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池念瑶是个很奇怪的人,仿佛拥有双重性格。 既喜欢热闹喧嚣的集市,又钟爱宁静祥和的自然环境。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在集市上总是兴致勃勃地穿梭在人群中,喜欢听那些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那些热闹的谈话声。 她说这是人间烟火气,让她感受到生活的真实和热烈。在人群中仿佛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尽情地展现自己的活力和魅力。 当置身于宁静的环境中时,她又仿佛变了一个人,会静静地坐在溪边,聆听溪水潺潺的声音,感受大自然的宁静和祥和。 她说这是大自然的力量,能够放松心情,忘却烦恼和忧虑。在这种氛围中仿佛能够找到内心的平静和安宁,与自己对话,思考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这种矛盾的性格特质,在池念瑶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她既能够在热闹中寻找快乐,又能够在宁静中找到心灵的慰藉。 这样美好的她,既让人惊叹又让人着迷。 池念瑶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充满疑惑:“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抓鱼吃。” 三个字便足以让池念瑶双眼充满惊喜,他知道这也是她喜欢的活动之一。 小时候他们也去过其他小溪抓鱼,但由于她还小,叶净修怕有危险,不允许她下水,于是她只好扁着嘴看他抓。 为了哄好她,答应等她长大后再带她来,教她抓。 只可惜后来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今天难得,想带她来体验一下,算是了结他们童年彼此的一个小心愿。 池念瑶蠢蠢欲动:“我可以也试试看吗?” “当然!” 首先得找到合适的工具。他在附近找了两根较长,较粗的竹竿,正好可以让他们都握在手中。随后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锋利小刀,开始将头部削尖,将竹竿上的小刺细心挑去,以免伤了她的手。 削完后交到她手中,又开始着手削第二支。这支他削的明显快一些,粗糙一些,也是怕她等急了,便能用就行。 处理好后,他们分别脱下鞋袜,叶净修挽起裤脚,池念瑶穿的是薄长裙,挽不起来便没有管它,反正日头的太阳毒辣,一会儿很快就可以晒干了。 走下小溪时,清凉的感觉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所有的暑热和疲惫都被这溪水一扫而空。池念瑶赤足踩在溪水中,感受着水流轻轻滑过脚背,带来一阵阵凉爽的触感。 叶净修带着她在小溪里慢慢走,清凉的水流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脚踝,带来阵阵惬意。 他耐心地告诉她叉鱼的技巧,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智慧。 “你要注意观察水流的走向,”他指着溪水中的波纹,“鱼儿通常会顺着水流游动,我们可以根据水流的方向来预测它们的行动轨迹。” 池念瑶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睛紧紧跟随着叶净修的手势,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要注意鱼儿的游动习性。有些鱼儿喜欢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觅食,有些则喜欢在石头下寻找庇护。我们要根据鱼儿的习性来选择最佳的叉鱼位置。” 叶净修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蹲下身子,示意池念瑶过来观察。只见一条鱼儿在石头下的阴影里游来游去,似乎正在寻找食物。 “看,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叉鱼位置,”叶净修轻声提议,“你可以将鱼叉放在这里,等待鱼儿游过来。” 池念瑶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拿起手中的鱼叉,按照叶净修的指导,将鱼叉放在了石头旁。这一刻心跳有些加速,她紧张而期待地等着。 不一会儿,鱼儿果然游了过来。她屏住呼吸,等待着最佳时机。 终于,鱼儿游到鱼叉附近时,她迅速出手,鱼叉带着她的期待,猛地刺向水面。 然而,鱼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灵活地一扭身游走了。竟然!没叉中! 眼睁睁地看着鱼儿快速消失在眼前,她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有些幽怨地看向叶净修,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我明明看准了。” 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他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没关系,你刚才已经做得很好了,叉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仅需要专注和耐心,更需要技巧。” 叶净修又带着她找了个位置,那里正好也有一条。 “现在教你一个技巧。叉鱼时,我们的眼睛看到水中的鱼像,其实比实际的鱼要偏高,视觉位置偏移了。因此不是你的视线看到鱼在哪就往哪叉,此时我们需要瞄准鱼的下方位置。” “再然后是角度问题。我们所站的位置,离鱼越远,下叉的角度越靠近自己。离鱼越近,下叉的角度越靠近鱼。” “最后,不要犹豫,快准狠!” 叶净修站在她身边,一边轻声指导,一边用手比划叉鱼动作,眼睛紧盯着水面,仿佛能够看透水流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当鱼儿游到他们附近时,他看准目标位置后快速出手,鱼叉准确无误地叉中了鱼儿的身体。 鱼儿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很快失去力气,缓缓沉入水底。 看着叶净修熟练的动作和准确的叉鱼技巧,池念瑶眼中不禁流露出敬佩之情,毫不吝啬地夸赞:“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要学多久才能做到。” 叶净修微笑道:“主要就是多练习,多观察,掌握好出手的时机和力度。叉鱼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活动,需要日积月累的实践和经验才能熟练掌握。” 一边说着,一边将叉中的鱼儿从水中提了起来,展示给她看。鱼儿虽然已经死去,但身体依然保持着鲜活的光泽。 池念瑶满怀信心地点头,不论如何,今天势必要叉到至少一条!不然今天都要没饭吃了。 第152章 我们自己烤吗? 然而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一个时辰了,累的她满头大汗都没有叉中一条,从她眼皮底下溜走了至少十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挫败感。 看向小溪岸上的鱼,已经堆了有五条,全是叶净修的杰作。再看自己,除了手中紧握着的一支鱼叉,两手空空。 天呐!她要崩溃了!怎么这么难啊! 注意到她沮丧的情绪,叶净修将鱼叉丢回岸上,走到她面前开口:“得罪了。”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她打横抱起,脚步沉稳地抱着她回到岸上。 她惊讶:“要走了吗?”然后又沮丧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这都学不会。”显然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 叶净修把她抱回大石头上,屈膝半蹲在她面前,让她的双脚踩在他的腿上,从衣袖里抽出一条手帕,为她将脚上残留的水珠擦净,动作温柔而细心。 “我第一次知道叉鱼,是一个女孩儿在书上看到后跟我说的。”他轻声说道,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她描述得那么生动有趣,于是我根据书上所说,自己先偷偷去学。”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当时我心想,等学会了再叉给她看,一定很威风。想象着她看到我叉到鱼的那一刻,眼中可能会出现的惊喜和钦佩,我就充满了动力。” 说完,自己都情不自禁地笑了 “后来呢?”池念瑶好奇地追问,想知道故事的后续。 “后来我发现,叉鱼真的太难了!” 他回忆起自己初次尝试叉鱼的情景,那种一次次失败,却又一次次重新站起来的坚持和执着。 “刚开始我总是把握不好时机和力度,不是叉早了就是叉晚了,要么就是力度不够,鱼儿从叉下溜走。”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还在为当时的笨拙感到好笑。 “但我没有放弃,不断地练习,观察鱼儿的游动轨迹,尝试找到最佳的出手时机。每一次失败,我都当作是一次学习的机会,从中吸取经验。” 听着叶净修的故事,池念瑶心中的沮丧渐渐消散。 她明白成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和尝试。只要有决心和毅力,就一定能够克服困难,迈向成功。 明白这些道理的后,池念瑶心情瞬间大好,继续追问:“所以你成功后展示给那个女孩儿看了吗?” 待脚干些后,叶净修细心地为她穿上袜子,同时也不忘回应道:“展示了,是我想象中的反应,得到期待里的反馈,那一刻便觉得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没有白费。” 回想起女孩儿当时的模样,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继续说道:“甚至还让我也教教她。” 听到这里,池念瑶好奇心被彻底激发,连忙问:“那你教了吗?” 叶净修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她当时还太小,下水有危险,我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不过我答应了等她长大一些再教她。” 池念瑶能够感受到叶净修对那个小女孩的关心和呵护,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叶净修给她套上鞋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没等到她长大我就离开了。”语气里满是遗憾。 池念瑶能够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失落和无奈,那是对小女孩儿的牵挂。正想安慰几句,却见他站起身,温柔地看着她,摸摸她的头笑道:“不过,老天还是让我在今天教到了。” 说完,他转身走回自己放鞋子的地方,拿着她擦过的手帕,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脚。穿上袜子,套上鞋子,再将挽起的裤脚放下,最后用溪水洗了洗自己的双手。 池念瑶还呆愣地沉浸在他最后一句话里。 所以他的意思是……曾经的那个女孩儿是她?他自学叉鱼是因为她小时候的一句话。是她想学叉鱼。而他答应了长大后就教的人也是她。 原来,都是她。 她却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到底是……为什么呢? 池念瑶站起身,缓缓走回到他身边,此时他正将鱼一一丢进附近找到的一个破篮子里。 “她今天的表现让你失望了吗?”他教的那么认真,她却一无所获。 将最后一条鱼扔进去,叶净修直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没有,我很高兴,看到了她的坚持和努力。” 池念瑶看向篮子里的鱼问:“它们怎么办?” 叶净修提起篮子,淡淡地说:“吃了。” 她一听,立刻来了兴趣,跟在叶净修身后期待地问:“我们自己烤吗?”那样子跃跃欲试。 “自己烤不是不可以,不过没有调料,烤出来不仅没有味道,还很腥,很难吃,你不喜欢的。所以还是拿到餐馆让厨房加工,想吃什么做法都行。” 虽然有些失望不能亲自尝试烤鱼,但也觉得叶净修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净修哥哥想吃什么做法的?” “红烧鱼,清蒸鱼,酱香鱼,烤鱼,炸鱼,最后再来个鱼头汤。怎么样?” “噗……”听他脱口而出的各类做法,池念瑶忍不住笑道,“这样我们就把鱼的全部做法都吃了个遍。” 两人一起走向附近的一家餐馆,将篮子里的鱼全部交给厨房,并告知了他们想要的做法。 池念瑶充满期待地看着厨房的方向,想象着即将品尝到的美味佳肴。 不一会儿,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鱼肉料理便被端上了桌。 池念瑶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顿时感到鲜美无比,不禁赞叹道:“太好吃了!净修哥哥。” 红烧鱼色泽红亮。 清蒸鱼鲜嫩滑爽,清香扑鼻。 酱香鱼酱香四溢。 烤鱼外酥里嫩,香气扑鼻。 炸鱼金黄酥脆,美味可口。 鱼头汤则浓郁鲜美,令人回味无穷。 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叶净修的心中感到一阵欣慰。这样就很好了,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五菜一汤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显得有些丰盛过头了。她的食量本来就不大,每份鱼只吃了一些便觉得饱了。 即便叶净修是个男人,胃口相对大一些,也难以独自解决六个菜。于是桌子上剩下了不少菜肴。 池念瑶看着剩下的食物,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一向提倡珍惜食物,尤其不喜欢看到食物被浪费。此时脸也皱成一团,似乎在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些剩余的食物。 叶净修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心中明白她的想法,安慰道:“放心,吃不完的菜都会有专门的处理流程。即便不是给人吃,也不会浪费的。” “真的吗?不是都会被倒掉吗?” 叶净修笑着解释:“不是的,现在很多餐馆都会采取一些措施来减少食物的浪费。比如,他们会将剩下的食物进行分类处理,有些可以作为厨余垃圾进行回收利用,有些则可以捐赠给需要的人或机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我们不能完全避免食物浪费,但至少可以通过这些方式来减少浪费。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就量力而行,吃多少点多少。” 她点点头,恍然大悟。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蜿蜒的小路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叶净修与池念瑶并肩而行,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小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五彩斑斓的野花交相辉映,散发出阵阵清新的香气。偶尔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为这静谧的景色增添了几分生动。 随着他们的步伐,小路逐渐开阔,一片蔚蓝的大海映入眼帘。 海面上波光粼粼,宛如撒落了无数颗璀璨的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这些光点随着海浪的起伏而跳跃,像是一群欢快的精灵在尽情舞蹈。 海风轻轻拂过,带来了清新的气息。那咸咸的海水味,仿佛是海的独特印记,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淡淡的鱼腥味混合在海风中,却又并不令人反感,反而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渔家小镇,感受着那份淳朴与宁静。 池念瑶站在海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这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用心感受着大海的宽广与深邃。海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衣裙,带来了一丝丝凉爽和惬意。 她倾听着海浪的声音,感受着大海的气息,让自己的心灵与这片浩渺的海洋融为一体。在这一刻感觉自己与大海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能够听懂海浪的语言,理解它们的喜怒哀乐。 叶净修则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在守护着一个珍贵的梦境。 海滩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他们或坐或卧,悠闲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这个时候,多数人应该已经吃完午膳,回到家中休息,或是忙于其他事务。 池念瑶在沙滩上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屈膝坐下,轻轻拨动着身旁细软的沙粒,让它们随风飘舞,随后目光转向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怎么会想带我来看海?” 第153章 一个人很辛苦吧 叶净修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坐下,目光同样望向远方的大海,缓缓开口:“曾经的我对大海产生过深深的恐惧。” 池念瑶闻言,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他。 从未听叶净修提起过这样的过往,此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让她不禁想要了解更多。 “小时候,我经历过一次……海难。我跌进大海,被巨浪无情地冲刷,身体在冰冷的海水中磕磕碰碰,痛楚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我晕死过去,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痛苦的经历,然后继续说道:“我在海面上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那种无助和绝望,直到现在依然难以忘怀。” 池念瑶听得心惊胆战,从未想过叶净修光鲜亮丽的表面下,竟然有过这样绝望的经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了,你猜是谁把我救下的。” “是之一?”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问题,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之一的身影。 叶净修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充满深意的笑容:“差不多,但更准确地说,是先皇。不过当时皇上也在。” 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似乎合情合理。 回想起叶净修与皇上非同一般的深厚情谊,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明悟。 池念瑶轻声问道:“先皇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一定很感激他。”她能够感受到叶净修对这段经历的珍视。 叶净修点点头:“是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先皇的恩情。先皇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愿意让我留在宫里学习。所以我投身仕途,用我的能力去守卫这片疆土,以此来报答先皇的恩情。” 池念瑶看着他的侧脸问:“一个人很辛苦。” 转头望向她关切的眼神,叶净修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突然也想让她心疼一下自己,于是他又接着说。 “那次经历让我对大海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不止大海,还有湖泊,江河,深潭,甚至是宫里的汤泉。任何水面只要没过胸口处,我都会呼吸急促,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绝望的三天,那种无助和恐惧仿佛又重新笼罩着我。我甚至无法在汤泉中放松身心,每次下水都会让我紧张得无法呼吸。” 如他所愿,池念瑶静静地聆听着他的经历,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那绷紧的肌肉仿佛还在诉说着那段痛苦的记忆。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每当回忆起那段经历,依然让他感到难以承受。 这一次,她主动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希望能给他一丝安慰。 然而,当触碰到他的手时,却发现他的手异常冰凉,仿佛还残留着当年的寒意。这冰凉的触感与此时温暖的日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池念瑶更加心疼他的遭遇。 叶净修低头,目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这份独一无二的温暖透过皮肤传递到了他的心底,身体的寒意也随之慢慢褪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不敢随意乱动,怕惊扰了她,怕她收回对他的温暖。 “还想听吗?”他轻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犹豫。这些不好的回忆,怕会影响到她今日出游的心情。 池念瑶抬起头,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想听的。但如果回忆让你感到难受,那就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想看你痛苦。” “不要紧,这其实都不算什么。每一次回忆,都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也是对未来的一种准备,”叶净修想了想,继续道,“接下来就是去克服海难留下的心理阴影。”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对任何水面都感到恐惧,那种窒息感仿佛随时都会袭来。于是,我只能从浅水区域开始接触,慢慢让自己适应。” 想起当时皇上也在,不过就是没那么贴心了。 只要他有一刻的害怕退缩,皇上就坐在旁边,幽幽地看着他,喝着闲茶,左一句,右一句的嘲讽他。 说什么来着?好像是…… 连水都怕还想上场杀敌? 对方一人吐你一口唾沫都能把你吓退,用什么打? 还是直接往你脸上泼水就能让你缴械投降? 就你这样不如早点滚出皇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还说了很多很多,全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也许是激将法起了作用,也许是因为自己年少气盛,不允许被同龄人看不起,所以不得不强打精神,坚定信念。 比起皇上的毒舌,先皇就要好太多太多了。 先皇让宫里对此类心理疾病有经验的御医对他进行治疗和分析,教他如何面对和克服。 通过一系列的心理疗法,让他逐渐学会了,面对压力时去放松紧张的心情,控制焦虑的情绪,不再被内心的恐惧左右。 他一次又一次的去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将残留在身体里的阴影逐渐被光明照亮。他花了三个月才从昏迷中清醒,又花了半年多恢复身体的机制,再用两个月去克服心理障碍。 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真正从那次海难中走出来。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体会的到。 自那之后,他对大海才有了新的认知。 他曾经视大海为无尽的恐惧,觉得它能轻易吞噬一切生命与希望。现在却也学会了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这片广袤的水域。 大海确实有着它狂暴的一面,巨浪滔天,仿佛能吞噬一切。 但与此同时,它也展现出了无尽的包容与温柔。 海浪轻抚沙滩,涛声阵阵,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在阳光的照耀下,海面波光粼粼,美得令人心醉。 他尝试去理解大海的多元性,就像人生中的种种经历一样,既有挑战与困难,也有希望与温暖。 他开始接受自己曾经的恐惧,并从中汲取力量。正是这些艰难的经历,才能让他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 “恭喜你,净修哥哥,蜕变成功!”再多的安慰都不及一句赞美和鼓励,这才是此时早已身为强者的他最需要的。 叶净修摸摸她的头笑道:“我讲了那么多,该你了。” 没想到还有交换经历这个环节,池念瑶皱了皱眉,尴尬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大海,所以……”没有相关经历。 意料之中,池念瑶从小就活泼好动,喜欢到处跑。池路寒担心,便会限制她的行动范围,偶尔还会让人跟着,她没见过大海也在情理之中。 叶净修略一思索,提议道:“那就讲讲你知道,或者你看过的,关于大海的故事。” 池念瑶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净修哥哥,看过《山海经》吗?” 他摇摇头,这种奇幻的书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山海经》里有很多关于大海的传说。书中记载了一种名叫‘鲲’的神奇生物,它能在水中化身为巨大的鱼,又能跃出水面,化为鹏鸟,振翅高飞,直上九天。” “但我更感兴趣的是里面记载了最早的四海海神。” 叶净修挑眉,似乎来了兴趣:“哦?是什么样的。” 东海海神: 名叫禺虢,人面鸟身,耳朵上戴着两条黄色的蛇,脚下也踩着两条黄色的蛇。 据说东海海神禺虢是黄帝的儿子,他生了儿子叫做禺疆,也叫禺京、禺强,是北海海神。 西海海神: 名叫弇兹,人面鸟身,耳朵上戴着两条青色的蛇,脚下也踩着两条青色的蛇。上古十二祖巫之一,被称为中华老祖母,是“风”姓始祖。 南海海神: 名叫不廷胡余,人面鸟身,耳朵上戴着两条青色的蛇,脚下也踩着两条青色的蛇。 北海海神: 名叫禺强又称禺疆、禺京,黄帝之孙。身体像鱼,但是有人的手足,乘坐双头龙。是传说中的海神、风神和瘟神。 据说它字“玄冥”,是颛顼的大臣,为人面鸟身,两耳各悬一条青蛇,脚踏两条青蛇,支配北方。 池念瑶不解地向叶净修发问:“海神明明应该是掌管海域,为什么他们反而是鸟身呢?他们难道可以在海里飞吗?” 叶净修听了,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对《山海经》这样的神话传说了解并不多,但我看过很多史书,它们的描写方式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 海神以鸟身出现,实际上是一种象征和隐喻。 鸟常常被赋予了神圣和自由的象征意义。它们能够翱翔于天际,俯瞰大地,代表着一种超越凡俗的境界。 因此将海神描绘为鸟身,实际上是赋予了他们一种超凡脱俗、神秘莫测的特质。 “人面鸟身,珥蛇践蛇”的形象,是一种复杂的文化符号的混合。 人面代表着智慧与理性,鸟身则象征着自由与灵性,而蛇则是古老文化中常见的神秘元素,代表着变化与生命的力量。 这样的形象设计,既体现了对海洋的敬畏与想象,也展示了对自然与超自然力量的理解。 第154章 是,很美! 他轻轻拍了拍池念瑶的头,温柔地说:“所以不要将海神形象看作是字面意义上的描述。它们更多地是对未知世界的想象与探索,对自然与世界的一种独特理解。” “虽然海神并不能真的在海里飞翔,但这样的形象设计却赋予了他们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敬畏的感觉。” 听了叶净修的解释,池念瑶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他的眼里都是敬佩:“净修哥哥你好厉害,还说不了解,头头是道的样子分明就像看了无数遍。” “只是听完之后有所感悟罢了。” 他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间,海滩上的人越来越多,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形成了一幅热闹而生动的画面。 时间接近酉时,太阳逐渐西沉,绝美的景象让池念瑶忍不住站起身,指着眼前的落日,唔嘴惊呼:“净修哥哥快看,好美的日落!” 她的声音充满了惊喜与赞叹,仿佛要将这份美丽分享给整个世界。 叶净修闻言跟着站起来,并未立刻将视线投向那绝美的落日,而是专注地望向她惊喜万分的侧脸。 她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更加柔和,眼中闪烁着对美好事物的热爱与向往。 叶净修柔声道:“是,很美!” 话语中充满了深深的情感,仿佛要将这一刻的美好定格在心中。话里让人分不清是在回答关于落日的赞叹,还是在赞美身边的她。 但池念瑶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第一次见到如此令人心醉神迷的落日,她的目光一刻也不想离开。 天空被晚霞染成了一片绚烂的金红色,像是燃烧的火焰,绚烂而热烈,又似天女散下的锦缎。 太阳缓缓地向海平面下沉,它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天空和海面。光芒逐渐变得柔和,将周围的云朵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仿佛是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海面上,波光粼粼,金色的阳光在水面上跳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随着太阳的下沉,海水的颜色也逐渐变深,从浅蓝到深蓝,再到墨黑,仿佛是大海在慢慢吞噬着落日的光辉。 海风轻轻吹拂,带来了丝丝凉意和淡淡的咸味。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轻柔而有节奏的声音,仿佛在为这壮丽的日落景象吟唱赞歌。 整个海滩都笼罩在一片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中。 人们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赏这难得的美景。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日落时分,海滩上变得格外宁静,只有海浪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光带,宛如仙境一般。 这一刻,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让人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品味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随着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海平面上,太阳完全沉入海面下,天空渐渐暗下来,如诗如画的海边落日也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喜欢吗?” 池念瑶直点头,依然还沉浸在方才绝美的日落景象,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太美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日落,这才是你带我来海边的原因。” “看到你的真实反应后,什么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是你喜欢。” “谢谢!”池念瑶看着他,对他今日所做的一切,真诚地道谢。 叶净修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站在海边,海风轻轻吹过,带走了日落的余温。天空渐渐暗淡下来,一轮白如玉盘的月亮缓缓升起,温柔地照亮了整个夜空。 月光的清辉洒落大地,银白色的光芒与海浪的波纹交织在一起,仿佛给海滩披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薄纱。 天色已经不早了,感觉今日的行程也该就此结束,池念瑶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不声不响的出来了一天,也不知道皇上发现他们不见了会怎么样,有没有派人找他们,有没有心急,有没有生气。 父亲知道后会不会说她冲动不懂事,会不会连叶净修一起批评呢? 这些她都不清楚,但又很想知道。出来了那么久好像有点想皇上了,即便他昨晚有错在先,但她还是想回到他身边,听他解释。 “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还想去吗?” 看出她归心似箭的想法,叶净修没有阻拦,而是给了她自住选择的机会。她想回,他就带她回。她想去他安排的最后一个地方,他就带她去。 池念瑶有些犹豫,一方面她想回到皇上身边。 另一方面,又对叶净修所说的最后一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因为每次去的地方,都会或多或少提起她遗失的童年记忆,尽管她并没有想起来,但还是相信他所说的,和她每一个童年的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我……我还想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那我们得先解决晚饭再出发。” 叶净修并不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也只是在原地等待她的判决。幸好,结果没有令他失望,因为那个地方,他只想带她去。 他的提议既体贴又实际,池念瑶微笑着点头同意。 两人在沙滩附近寻到了一家专门吃海鲜的店家。店面虽小,但环境整洁,气氛温馨。 他们从琳琅满目的海鲜菜单上点了几道招牌菜,包括清蒸大闸蟹、香辣虾球和蒜蓉扇贝等。 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两人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心中充满了对美食的期待。 不多时,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海鲜佳肴被端上桌来。 清蒸大闸蟹的蟹黄饱满,肉质鲜美。 香辣虾球口感鲜嫩,辣味适中。 蒜蓉扇贝则散发出浓郁的蒜香和海鲜的鲜甜。 两人一边品尝,一边享受海风拂面的惬意。 在用餐过程中,店家还热情地向他们介绍了海鲜的捕捞过程和烹饪技巧。 原来店家每天清晨都会自己开船出海捕捞,确保食材的新鲜和口感。 而在烹饪过程中也注重保持海鲜的原汁原味,采用清蒸、白灼等简单的烹饪方式,让海鲜的鲜美得以充分发挥。 目的地也在海滩附近,但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还有些远。走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但如果他用轻功的话就会快些。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池念瑶,对此她没有意见。 叶净修微笑着点头,轻轻地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深吸一口气,轻点地面,一跃而起,身如迅风掠过沙滩。 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仿佛融入了这片夜色之中。 池念瑶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吹过她的脸和眼睛,很不舒服。周围的景物飞快地后退,她紧紧地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他的胸前。他的长发拂过她的脸颊,沙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不一会儿,叶净修稳稳地落地,松开了揽着池念瑶的手。感觉自己的双脚终于着地,池念瑶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柔软的沙滩上。 抬头看向身畔的叶净修,只见他眸子清亮,似是满天星辰都落入眼中,眼眸里盛着两轮圆月,眼神却飘渺得不知落向何方。 “到了。” 池念瑶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大海与沙滩,什么都没有。她不解:“这里有什么吗?” 叶净修没有说话,带着她走到一处地方。面前是一大片茂密的藤蔓,似乎遮蔽了什么。 只见他伸出手,指尖在藤蔓上轻轻滑过,如同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随着他手指的拨动,几缕藤蔓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缓缓地向上撩起。 在藤蔓被撩起的瞬间,一个幽深的洞穴出现在他们眼前。洞穴深处,隐隐有光芒透出,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光明在召唤着他们。 还来不及感叹,叶净修刚跨进一步,似是想起什么,又把脚收回来,转身对身后的池念瑶说:“里有些黑,这次你得拉住我的衣服,别走丢了。” 看着他认真的双眼,又歪头看了一眼他身后黝黑的洞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衣角。 叶净修勾起嘴角笑了笑,领着她慢慢走进洞穴。 一步,两步…… 越往深处走去,山洞反而越为明亮。转过一道弯,眼前的景色几乎叫我停止呼吸。 只见岩壁之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竹骨纱壳的“月亮”。 这个独特的“月亮”并非真实的月亮,而是巧妙地用竹骨和纱网制成,仿佛一轮皎洁的明月被巧妙地镶嵌在岩壁之上。 微醺的光芒从“月亮”中透出,如梦似幻,如同真实的月光一般柔和而明亮。在这光芒的映照下,整个空间都被染上了一层神秘而美丽的色彩。 “月亮”下面,一条小小的飞瀑从岩壁上倾泻而下,水花四溅,如同碎珠落玉一般美丽。这些水花最终落入地面的凹塘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大自然的乐章。 更为奇妙的是,水中的“月亮”倒映着岩壁上的“月亮”,两个“月亮”交相辉映,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之中。 第155章 月能常圆,人不分离 池念瑶忍不住惊叹:“好美啊!这里都是你布置的吗?” 叶净修好整以暇地反问:“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布置的,而不是我发现的。” 池念瑶没有犹豫地回答:“不知道,我觉得就是你做的。” 他意味不明地颔首:“喜欢吗?” “喜欢!” 池念瑶缓缓走到凹塘周围,只见边缘整齐,似还有刀斧劈砍的痕迹,不禁心中一软:“净修哥哥为什么要做这个。” 她没有直接问这是否是为她而做,也没有追问为什么要为她这么做。因为她知道,这个问题背后可能隐藏着一种她无法回应的感情。 她不想让这份感情成为彼此的负担,更不想因为自己的无力回应而伤害到叶净修。 叶净修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竟愣神了片刻,才轻声道:“以前你一个朋友离乡,你就哭着我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不能每天都在一起吗?” “当时我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自然天下也没有不散之宴席。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她摇摇头,没想到还有这事。 “你说,如果月能常圆,人不分离,那该有多好。” 叶净修看着她认真道:“我无法让月亮一直团圆,但我也想赠你一轮圆月,让你不再因为悲欢离合而伤心难过。此处夜夜月圆,你便可以时时欢喜。” “谢谢你,净修哥哥。” 今天的她,得到了太多曾经美好的记忆,得到了太多这辈子都没有见识过的惊艳,也得到了太多无法回应的,沉甸甸的感情。 叶净修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嗯,你今天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她知道,无数次感谢都抵不过他所做的一切,可她也只能感谢。 回到池府已经戌时,府里很安静,除了几个下人还在忙碌外便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池念瑶不禁怀疑,难道都出门了?该不会都去找她了?应该不至于? 叶净修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就算别人不知道是他带走她,皇上也应该猜得到,。以皇上的性格,找是会派人找,断然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他要考虑的东西可不少。 两人面面相觑,想不出个所以然,叶净修还是打算先把她送回房间再说。 结果就在她房间外见到了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一群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范子遇首先见到他们,脸上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他率先走过去,语气中带着几分哭腔:“姑奶奶,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都要遭殃了。” 范子遇的反应弄得有些懵,池念瑶还没来得及发问,范子遇又伸出手臂锁住叶净修的脖颈,恶狠狠地骂道:“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到底在干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把人给往外拖。 看着他们俩怪异的退场方式,池念瑶海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离去,心中满是疑惑。 小月跟着走上来,也带着哭腔说:“娘娘可算回来了!奴婢还以为娘娘出了什么事,吓死奴婢了!” 池念瑶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什么事,大家怎么都聚集在这里?” “皇上找不到娘娘,一直在里面喝酒,晚饭都没有进食。” 池念瑶皱眉:“皇上不出来吃,你们怎么也不送进去?” 这时孔盛走过来接话:“奴才将饭菜送进去,全被皇上生气地打翻了,还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屋,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在门外候着。” 紧接着又说:“娘娘回来就好了,娘娘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 孔盛的话虽然出于善意,但池念瑶却不敢苟同。 皇上生气的原因就是她没有交代就失踪一整天,这种情况她现在直接进去说不定就撞枪口上了,反而会起到反效果,怎么可能还会听她的话。 但这件事又不能不解决,别人他一概不见,轮到她就会见了吗?何况昨晚他先做错事,加上她今天的不告而别,他们顶多就打平了。 这样一想,没道理只有他能生气!他要是还气着,那她也要生气了!池念瑶甩了甩头,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做。 见她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孔盛再接再厉地说:“皇上曾经因为没有进食就喝酒,导致胃部筋挛,疼痛,修养了个把月才把胃重新养好,这次,奴才担心皇上会旧病复发。” 池念瑶一听,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再不犹豫,连忙下令:“你和小月去厨房重新准备些新鲜的菜,做好了立马送过来。” 见她如此决断,孔盛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答应,并叫上小月一同前往厨房准备。 对于皇上的行为,池念瑶感到既生气又无奈,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国家和人民的不负责任。 这么大个人了还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真不怕会出因此闹出人命的。 两人离开后,门口就只站着低垂着脑袋的尹月颜。 池念瑶叹了口气,走上去。 视线里出现了她的鞋子,尹月颜依然低着头,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请求:“对不起瑶瑶,对不起,可以请你原谅我吗?” 池念瑶轻声问:“现在都不敢直视我了吗?”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失望。 尹月颜心中更加愧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诚恳:“因为我害怕看到你厌恶的眼神。瑶瑶,我知道我错得很离谱,是我伤害了你。” 现在纠结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最重要是解决问题,池念瑶毫不避讳地问:“想让我原谅你就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喜欢皇上的?” 尹月颜微微一愣,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是……是第一次与皇上说话的时候。”她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心中虽然有所准备,但听到尹月颜的回答时,仍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她点头,没有再多问。 皇上作为一国之君,本身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自然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虽然高不可攀,但依然吸引着万千姑娘的目光,是她们心中的向往。 尹月颜的喜欢,虽然让她感到很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她应该理解的。 是啊,她理解,但却依然无法轻易接受好朋友竟然对自己的夫君有了心思。 一个巴掌拍不响,池念瑶见过皇上对长公主时的样子,有了前面的对比后,当她再见到昨晚对尹月颜的样子时,她就知道,他不是没有感觉的。 这让她怎么接受,自己的夫君对自己的好友心思不纯。 “先回去让人处理一下伤口。”池念瑶注意到她的手背上有一块明显的烫伤。 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必须一件一件的来,眼下得先解决她和皇上之间的问题。 尹月颜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什么都没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了。 当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池念瑶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随后轻轻推开门。刚走进去,一股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这得是喝了多少。 虽然早已预料到皇上情绪不佳,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感到一阵惊愕。 酒撒的到处都是,空空如也的酒坛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送进来的食物也全被打翻在地。 罪魁祸首却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捏着酒杯往嘴里送,一点都没有受到干扰。那场面实在惨不忍睹。 听到又有人不知死活地走进来,皇上烦躁的抄起酒杯就扔了出去,大声吼道:“朕说了谁都别进来!” 酒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在地上,应声碎裂成无数碎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池念瑶身形一闪,险险避过飞来的碎片。她定了定神,蹙眉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脸的不赞同:“为什么不先吃点东西再喝?” 男人喝酒很正常,阻拦不了,她也不会阻拦。但空腹饮酒对身体是极为不利,他应该清楚,却还是这么做,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听到熟悉的声音,皇上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嘴角勾起一抹阴阳怪气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哦?爱妃回来这么早,怎么不和叶净修过个夜再回来?还是说……已经过完了?” 面对皇上的怀疑和暗讽,池念瑶脸色一沉,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这种无意义的争论只会让两人关系更加紧张,甚至可能两败俱伤。 何况他此刻不仅气着,还醉着,指不定他说的都是违心话,或者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池念瑶深呼吸,平静地回道:“皇上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听她反过来问自己,皇上因愤怒而猛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精致的酒杯瞬间在他手中化为碎片,毫不留情地扎进手心。 第156章 很疼吗? 酒顺着手心流下,鲜血迅速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手掌,显得触目惊心,仿佛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愤怒和冲动。 而他只是随意的摊开手心,碎片掉在地上,扎进肉里的碎片便任由它们在里面。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眼光并未在受伤的手上有所停留,嘲讽随即转换为愤怒。 他抬头看向池念瑶,声音冰冷而严厉:“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出了宫就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原本看到他手心流血时眼里还划过一丝心疼,可听到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池念瑶心里就很不舒服,皇上此刻的态度让她感到十分失望。 “现在皇上知道臣妾昨晚的心情了?”她就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切身体验之后才能明白她当时的感受。 皇上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提起昨晚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更加挂不住,尴尬的神情一闪而过。 他假装毫不在意地又拿起一个酒杯,往里面缓缓倒酒,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然后,一饮而尽。 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皇上声音中带着不满地说道:“你跟朕,怎么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和傲慢,似乎在提醒她的身份和地位与自己的天壤之别。 他的话让池念瑶的眼中瞬间蕴藏了一丝受伤,她难过地低低反问:“原来皇上一直是这么想的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失落和委屈。 皇上没有看她,但已经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掩饰不住的哭腔,心中不免有些动容,但终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冷地说道:“朕不想见到你,滚出去。” 尽管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但话语中的冷漠和无情仍然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了池念瑶的心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失望。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站了一小会儿,默默地低下头,转身开门,然后“砰”地一下,摔门离开。 皇上这才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那不大不小的摔门声带着她怒不敢发的心情,回荡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 再次看向自己被血染红的手心,此刻才隐隐觉得有些疼痛。他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喃喃自语:“都受伤见血了,就不能心疼一下吗?”仿佛在问她,又仿佛在问自己。 回想起刚刚的对话,池念瑶的伤心和委屈还历历在目。 “说滚就滚,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皇上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却感到一丝空落。自己又在无意中伤害了她,而她听话的离开,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他轻叹一声:“明明只要说句软话朕就不气了。”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和固执可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可恶……这又不是朕的本意…… 皇上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悔和无奈。他趴在桌子上,头深深地埋进手臂里,陷入沉思,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就在他迷茫之际,门口处传来的轻微声响让皇上心中一动,是她……回来吗? 眨了眨因酒精而略显朦胧的双眼,试图看清来人的身影。随着那人慢慢走近,他才看清是她。 没想到她会回来,皇上一时愣住了,试图掩饰自己的惊讶:“叫你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明明刚刚才后悔自己说话口气不好,现在一见回她,别扭的本性又开始作祟,说出的话没有一句不气死人。 池念瑶不停地再心里劝自己,别跟喝醉酒的人置气,别讲道理,别管他,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后,她才冷静下来,坐到他旁边,把手中的小箱子放到桌面上,边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边不客气地说:“这是臣妾的房间,要走也是皇上走。” 随着东西拿出来放到桌面上,皇上才知道这是个小药箱。原来她不是真的离开,而是去为他找药处理伤口,这样好的她,让他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愧疚。 “手伸过来。”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看到皇上的手受伤,心中虽然还有一丝气恼,但更多的是关心和担忧。 皇上自知理亏,不再开口说话,乖乖伸出自己受伤的右手。 手心被扎得血肉模糊,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大小小的碎片切割出深深浅浅的伤口,一些细小的碎片甚至嵌入了他的肉里。 鲜血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中涌出,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看到这一幕,池念瑶心中一紧,迅速取出消毒的药水和干净的纱布。轻轻地用消毒药水清洗着皇上的伤口,动作既温柔又熟练。 皇上皱起了眉头,发出低低的抽气声,那双平日里充满威严的眼眸此刻也透露出了一丝痛苦和无奈。 池念瑶听到后也跟着皱眉,抬头问:“很疼吗?” 皇上委屈地点点头:“疼~” 看到他这般模样,池念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心疼:“那臣妾轻一些。”声音中充满了温柔和安抚。 她放慢手中的动作,更加轻柔小心地清洗着伤口,边清洗边轻轻吹气,生怕把他尊贵的手心又给弄疼了,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他其实并不疼,只是想要得到她的心疼,让他可以清晰感觉到,她还在乎自己。感受到她的细心和温柔,皇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看着她专注而认真的表情,心中的愧疚更深,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过分了,不应该那样对她的。 伤口渐渐得到处理,当最后一道纱布缠好时,皇上看着自己的手,眼里满是笑意,夹杂一丝温暖和感激。 池念瑶没有说话,把药品一一归位,装进药箱,随后轻轻提起,准备离开。她的动作虽然平静,但心中却仍有些波澜。 就在这时,皇上伸手急忙拉住她,仰头看着她,那双平日里威严的眼眸此刻竟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舍,小声问道:“要去哪里?”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害怕她会就此离去。 池念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那双熟悉的眼眸此刻竟然如此脆弱,仿佛一个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她的心猛地一颤,原本不美丽的心情在这一刻竟然消散了大半。 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无奈解释:“臣妾不去哪里,给皇上拿些吃食,皇上一晚上没有进食,对龙体不好。” 他带着醉意猛摇头:“让别人拿,瑶儿不要走……” 除了大婚那日,池念瑶就再没见过皇上喝醉酒的样子,没想到说话和行为这么像个小孩子,撒娇不断。 她无奈地放下药箱,轻声说道:“好,臣妾不走了。” 皇上眼中的委屈和不舍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喜,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悬了一天的心才刚刚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幸福。 幸好孔盛已经把饭菜准备好,此时正在门口等候。皇上一招,他和小月就拿着饭菜走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出桌子上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放在了桌子上。 饭菜的香味在房间内弥漫开来,令人食欲大增。皇上刚想拿起筷子,发现自己整个手掌都缠紧了绷带,想要很好的掌握筷子只怕不容易。 皇上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和询问。 池念瑶一愣,不禁有些无奈。看似询问的眼神,不过是在说:“快喂我,快喂我。”皇上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在慢慢转晴,撒娇着想要她喂他吃饭。 看着他那受伤的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无法拒绝。 池念瑶拿起筷子拿起碗,夹起一块色泽鲜亮的肉,细心地吹去热气,送到嘴边。 皇上配合地张开嘴,将肉含在口中细细品味。吞下去后毫不吝啬地赞扬:“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下次可不能再空腹喝酒了,对胃很不好,臣妾希望皇上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 皇上的眉头微皱,有些不满地看着她:“叫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从刚刚见面就一直“臣妾”,“臣妾”的自称,“皇上”,“皇上”的叫,明明说好了私下可以直接叫名字,不必拘礼。 这样的称呼方式现在显得他们之间仿佛有了天大的隔阂。他不喜欢这样。他们只是有些争执,又不是不爱了。 池念瑶如他所愿地改变了称呼:“之一……” 听到池念瑶亲昵地称呼自己的名字,皇上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继续吃着她夹到嘴边的饭菜。 等皇上吃饱后,池念瑶才放心手中的碗,唤来小月收拾房间,又唤来孔盛,交代一些给皇上沐浴更衣时需要注意的细节。 皇上看着她事无巨细的吩咐,,脸上洋溢着从未褪去的笑意。孔盛是他自小就跟随的侍从,对于如何伺候他,自然没有人比孔盛更清楚。 第157章 我们要分开睡吗? 她肯定也深知这一点,却还是因为他受伤的右手而滔滔不绝的强调一些细节,她的关心无微不至,生怕有丝毫的疏忽会导致他的伤情恶化。 深知池念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他的爱和关怀。这种爱不是浮于表面的嘘寒问暖,而是深入骨髓的细致入微。 她的爱明明就无处不在。 待将皇上安顿妥当,池念瑶才有时间把自己给安排了。她转身走进其他房间的内室,准备沐浴更衣,洗去这一天的疲惫与尘埃。 她褪下身上的衣物,步入热气腾腾的浴桶中。虽然家中没有皇宫那般温暖舒适的汤池,但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温水轻轻包裹着她的身体,带走了身上的疲惫与污垢,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宁静世界。 没有皇宫的繁文缛节,没有复杂的权力斗争,只有她自己和她那简单的愿望。她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舒适,让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沐浴过后,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裙。衣裙的质地柔软舒适,颜色淡雅清新,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 走出浴室,感受到家中的温馨与安宁,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幸福感。虽然皇宫的生活奢华,但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是她心灵的归宿。 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让微风拂过她的脸颊。 皇上走进来时,池念瑶正在收拾床铺。她知道皇上睡不惯较硬的床,她的房间此刻已是脏乱差,没有做出大扫除之前都无法再住人。 这个房间虽然每日都有人整理打扫,但由于一直没人住,所以床铺一直空着没有安排。所以便让人将她房间的软铺搬过来,放在这床上。 但皇上此时却误会了她的想法,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皱眉问:“我们……要分开睡吗?” 池念瑶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望向眼中流露出的犹疑和不安,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心疼。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之一,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如果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不安,你可以告诉我,我会一一向你解释的。” “那瑶儿为什么还要重新铺床?” 池念瑶无奈解释:“我的房间被之一弄的一团糟,还让人怎么睡呀?” 皇上这才想起来,有些尴尬的摸摸后脑勺。 “我认识的之一不是这样的,他很自信,很果决,不会这样犹豫,不安,易怒。所以……”池念瑶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认真,“可不可以把从前的之一还给我?” “可以,但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我们都应该讲清楚,瑶儿觉得呢?” 池念瑶知道,他说的有些事情,应该是指他和尹月颜之间以及她和叶净修之间。既然皇上主动提起了就更好,事情总归需要解决,就算他现在不提,明天她也会主动提起。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误会持续加深。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这次要让皇上先开口。以前都是她在主动,这次她想先听听皇上的想法。 皇上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打横将她抱起,轻声说:“好,这次我先说。不过,我觉得在床上说更舒服一些。”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提醒道:“等等,你的手!”她担心皇上手上的伤,一用力就会渗出血液。 皇上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伤,无碍。” 随后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她放到床的里面,自己也躺了上去。他们两人并肩躺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与宁静。 池念瑶仿佛已经习惯这样的时刻,自动滚进皇上的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头轻轻靠在皇上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看着怀中的池念瑶,皇上心中的柔情瞬间泛滥。 他轻轻地将手臂收紧,更紧地抱在怀中。低下头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深情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中。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皇上思考了一会儿,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尹月颜对我是一种莫名的吸引,不是因为才华,不是因为样貌,也不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什么都不是,却又不自觉的关注。” “它来得莫名其妙,连我自己都感到困惑。但我很肯定那不是爱,也不是喜欢,因为对她跟对你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曾经试图去探究这份感觉的来源,但每次都无果而终。后来我想也许是……对待亲人的照顾?我也不是很肯定。” 池念瑶皱眉,对他的解释不是很认同:“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你的亲人?” 皇上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很肯定自己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池念瑶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反问:“你就能确定对我是爱吗?” 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这个问题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我对你是不是爱,你感觉不到吗?我以为我做的足够明显。” 看着池念瑶低垂的眼眸,皇上心中一痛。是因为他昨晚的行为让她怀疑自己没有做好,才会让他移情自己的好友。也是因为他没有给到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让她有这样的疑问。 皇上轻轻地捧起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脑子里只有想要把你据为己有的想法。得到你之后就只想要给你我的所有,现在依然如此。”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真挚与温柔,让池念瑶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感受到了皇上对她的深情,也明白了他的爱是真实的。 “我对你的爱,从始至终,丝毫未变。”皇上再次强调,目光深情而坚定。 “那你答应我,如果对颜颜没有男女之情就不要给她错误的希望,因为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她无法阻止尹月颜喜欢皇上,但至少不要让她对皇上有所误会,如果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皇上点头:“嗯,都听你的。” 听了皇上的承诺,池念瑶心中的担忧才稍微减轻了一些。皇上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我已经说完,该你了。” 对于她和叶净修的事情,她自己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她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因为诚实和信任是两人关系中至关重要的基石。 包括父亲告诉她,他们从小就认识,包括今天他带她出去,给她讲了好些小时候的事情。当然她尽量挑着那些普通的,不会引起误会的事情来讲。 对于叶净修太过于暧昧的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就算她自己没什么,恐怕皇上听后又得闹好久的别扭。 那些回忆对她来说如此陌生,像从未经历过一般,她不禁自问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更让她感到困惑的是,当她试图去回想叶净修的名字时,竟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个人对她来说似乎完全不存在。 然而,周围的人却告诉她,她与叶净修曾经有过那么多的相处痕迹,那些共同的经历、那些深深的情感联系,都是她曾经拥有过的记忆。 这种矛盾让她感到无比的困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陌生的过去。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对叶净修有时会有一些潜意识驱使的行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行动就已经做出了回应。 说完,池念瑶不禁感叹道:“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难道我真的失忆了?”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迷茫。 皇上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笑道:“那你的记忆还真是专门挑着失的。”语气里都是宠溺与调侃,试图化解池念瑶的忧虑。 被他的话逗得轻轻一笑,心中的紧张与迷茫也稍微缓解了一些,池念瑶吐了吐舌头,也笑了:“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那就只能说是我忘性太大了。” 皇上深深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确实是失忆了没错,但出于对她的爱,让他决定隐瞒这个事实。 那些和叶净修一起度过的时光,在池念瑶的记忆中是单纯美好的,是她人生中的重要部分,也是她内心深处最珍贵的回忆。 如果告诉她是失忆,以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探寻遗忘的所有记忆。 她会揭开那些过去,在得知真相后,因后悔嫁给他而选择回到叶净修身边,这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他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强行将她留在身边。 即便没有爱,即便她心里爱着别的男人,即便……会恨他。 所以,他……不想让她想起来,哪怕一点点都不想。 第158章 相互慰藉 皇上握住池念瑶的手,温柔地说道:“瑶儿,有些记忆就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的,大脑这是在给你做出重要和不重要的筛选。” “以前的事情,无论好坏,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我们无法改变。但最重要的是现在,我在你身边,我们会一起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想起刚回来,皇上就质问她为何不和叶净修过个夜再回来,是不是已经过完了,她就觉得很委屈。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被皇上如此误会,换谁心里都难受。 心里的委屈,让她眼眶也在此时湿润,带着隐隐的哭腔控诉:“那你就不能再误会我和叶将军的关系了。听到你那么说,我真的很难过。” 皇上心中一阵愧疚,自己之前的质问确实过于冲动,没有考虑到池念瑶的感受。 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真诚地道歉:“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才会口不择言,出口伤人,我道歉,瑶儿原谅我可好?” 感受到皇上的真诚,池念瑶心中的委屈稍微平复了一些,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和认真:“以后有误会要跟我说,不能再生闷气了。说话算话,不能骗人。” 皇上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我答应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了皇上的承诺,心中的不安和委屈,隔阂和疑虑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她轻轻靠在皇上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 想到叶净修仅用一天就带她游遍山水,皇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吃味。他微蹙着眉,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甘。 “瑶儿还想去哪里,做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虽然宫中事务繁忙,但只要有机会,我都会抽空带你去。” 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在告诉池念瑶,并不是只有叶净修能带她游山玩水,他也可以,也愿意为她付出时间和精力,带她领略世间的美好。 抬头看着皇上,眼中闪烁着感激与欣喜的光芒。她知道,皇上是真心愿意为她做这些事情的,这份心意让她感到无比珍贵。 池念瑶想了想,提议道:“那就找机会去逛逛京城,我都从没去过呢,也想看看之一统治下的京城是个怎样繁华的城市。” 难得她想了解,皇上欣慰地点头:“好,依你,我会安排。” 池念瑶欣喜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声音柔和而甜蜜:“之一真好!” 那样子,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充满了对皇上的依赖和信任。 感受着她的亲近,皇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池念瑶,眼里满是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池念瑶的头,就像对待一只心爱的小猫。随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脸委屈:“瑶儿让我苦等了一整天,是不是得安慰一下。” 池念瑶不甘示弱:“之一昨夜还让我伤心难过呢,是不是也得安慰一下。” 修长的手指流连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柔,轻笑道:“正好,相互慰藉。” 池念瑶闻言,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伸出双臂,紧紧攀上皇上的脖颈,微微仰头,与他四目相对。 她故作懊恼地眨了眨眼,声音中带着一丝俏皮:“那之一想要什么样的慰藉呢?是想要我道歉,还是……” 皇上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想要的安慰,只有你能给。”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期待。 他低下头,唇瓣轻触她的额头,如同羽毛轻抚,带来一阵轻柔的触感。然后沿着她精致的鼻梁缓缓向下,最终停留在她柔软而诱人的唇瓣上。 这个吻温柔而深情,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将两人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池念瑶并没有反抗,反而热烈地回应着。她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其中,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和亲密。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为了一种独特的旋律,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回荡。 她能够感受到皇上的心跳,那是一种有力的、富有节奏感的跳动,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情感。这种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吻,由最初的轻柔逐渐变得深沉而热烈。皇上的唇瓣在她身上游移,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她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池念瑶感觉到自己被浓浓的爱意包围,这种爱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在这一刻,他们之间仿佛没有了距离,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共同跳动。他们忘却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只想尽情享受这份爱意带来的愉悦和满足。 心灵得到了彻底的释放,所有的束缚和压抑都烟消云散。 夜很长,爱意连绵不断。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才舍得分开一毫。 目光相对,眼中都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第二天,看着皇上和池念瑶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的走进餐厅,大家都才松了口气。 特别是范子遇,他是真的担心了一晚上,生怕皇上大发雷霆,会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对池念瑶说出不好听的话,甚至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现在看到他们如此和谐地走在一起,心中的担忧也就烟消云散了。 叶净修和皇上在众人的目光中不期而遇,他们的眼神交汇时,都迸射出强烈的火花。两个眼神的交锋,无声却充满力量,仿佛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 叶净修挑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仿佛在说:“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 皇上则毫不示弱,他的眼神坚定且自信,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在说:“不和好岂不是遂了你的意?” 两人的眼神交锋持续了片刻,最终皇上轻轻一笑,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转过头去与池路寒交谈,仿佛刚才的对峙只是一个小插曲。 范子遇在桌下踢了叶净修一脚,用眼神示意他收敛一些。这次虽然和好了,不代表以后的每一次都可以。 昨晚他还担心池念瑶会被皇上冷暴力或者怎么样,就想冲回去看一看,以免出了意外,结果就被叶净修阻止了,誓旦旦地说没事的。 当时他可是一点都不信,皇上生气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那怒气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叶净修还很理智地给范子遇分析。 第一,如果他们不尽快和好,就会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这是皇上最不想看到的。 第二,现在是在池念瑶娘家,皇上无论如何都会给池路寒面子,不会把事情闹大,驳了他的面子。 第三,池念瑶受不得委屈,有什么事情她都更加愿意摊开讲,所以并不用担心他们解不开误会。除非皇上真的喜欢那个叫尹月颜的女人,这就另当别论了。 第四,在池念瑶的视角里,她根本不记得他这个人,皇上也知道这件事。如果是为了这个而大吵,皇上也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综上所述,只要没人去打扰,他们和好的概率很大。任何人去打扰,比如我,比如你,比如尹月颜,都会成为导火线。 听他这么一分析,范子遇轻易就被劝服了。不过还是心惊胆战的等到今日早晨,自己亲眼见到了,确认了,才安下心来。 果然最懂他们俩的当叶净修莫属。 “朕打算明日便启程回宫,国丈还有其他安排吗?” 宫里的事务一天不处理都能堆积成山,更别说三天。反正最重要的过大寿已完成,父女间的见面也已经做到,这样的见面永远不会嫌时间太长,所以离开是必须的。 原本她也可以在家暂住几日他再派人来接,但一想到自己的性福,还是果断不提这个建议了。 池路寒深知皇上的职责所在,连忙回应道:“家中并无其他要事,皇上不必担心,可安心回宫处理国事。” 池念瑶在一旁听着,心中虽有些不舍,但也明白皇上的难处。他肩负的是整个国家的责任,需要处理的事务繁多,不能长时间离开皇宫。 这次能够有机会出宫与父亲团聚几日已是难得,她不敢再多奢求。 看出池念瑶的不舍,皇上笑着摸摸她的头,像安抚一个小孩般温柔:“放心,想回来的时候有的是机会。” 深知嫁进皇宫后再随意出宫,本就于理不合,池路寒在一旁笑着插话道:“皇上就莫要再宠着她了,若是太过纵容,只怕把她给宠坏。” 宫里的朝臣们向来注重礼仪和规矩,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让他们认为皇上是沉迷女色,为了博美人一笑而不务正业,最后遭受非议的还是池念瑶。 皇上笑了笑:“宠妻乃天经地义,国丈放心,朕自会衡量。” 池路寒的意思他很明白,但他心中自有决断,并且深知一个道理,任何让自己女人受委屈的男人,都是能力不足导致的。 朝臣非议的本质不过是因为他在处理国事上有所不足,没把事情做好,对他有意见,却又不敢直言。于是便将矛头指向了他身边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她,池念瑶。 第159章 发生命案 身为君主,严以律己是治国之本,所以只要他能够尽职尽责,把自己职责内的事情安排妥当,把国家大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任何人都没有借题发挥,对她施加非议的机会。 池念瑶是他的挚爱,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让她承受任何压力与委屈,这些都是他要做的事情。而她,只要做她自己就足够了。 池念瑶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搂着皇上的手臂,靠在他肩上,一脸幸福地说:“之一真好。” 池路寒坐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得到皇上的独宠,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压力。 皇上的宠爱,无疑会让池念瑶在后宫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但也意味着她将面临更多的非议和嫉妒。这样的宠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深知后宫的复杂,也明白皇权的无情。池念瑶在享受这份荣宠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她原本拥有的东西,比如自由,平淡的生活。 轻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将心中的忧虑暂且放下。 饭后,池念瑶和皇上出门闲逛,没想到身后还一直跟着另外两个人。池念瑶倒没什么所谓,皇上显然就对这种情况感到不悦。 难得闲暇时光,他一点都不想有其他人在场打扰。 皇上转身皱眉道:“你们没自己的事情做吗?” 叶净修显然对皇上的话早有准备,恭敬地笑了笑,回答道:“我们也在闲逛,刚好与你们走在同一条路上。”回答看似随意,实则透露出一丝狡黠。 叶净修什么样皇上是清楚的,他很明显就是故意为之。此时都站在大街上,皇上又不好发火。 正想直接下令让他们滚得了,池念瑶却在这时轻声开口,声音如清泉般悦耳:“没关系啦,人多热闹,况且他们也只是跟着,又没做什么。” 尽管心中仍有不悦,但皇上还是选择听她的话。瞪了叶净修一眼,仿佛在警告他们不要上来打扰,然后牵着她的手,继续在集市上闲逛。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某个府邸的门口,两人面面相觑。 池念瑶发挥她强烈的好奇心,二话不说,拉着皇上的手加快步伐,想要一探究竟。意料之中的举动,皇上笑了笑,随她去了。后面两人自然也不会落下。 走近抬头一看,王府。随后耳边就传来了议论纷纷的声音。通过人群三言两语的议论,他们基本上弄清了发生什么事情。 昨天夜里,王府进了飞贼,小妾突然遇害,现场留下两朵白蔷薇,一朵在库房,一朵在行凶现场,惊的满城哗然。 听闻最近秋枫城里好几位吝啬的有钱人和无所作为的官员家里遭了贼,贼人每每犯案后都在现场留下白蔷薇一朵。 每一户富贵人家被盗的同时,便有许多穷困人家清早在家门口发现一些金银珠宝或柴米油盐。 百姓称之为侠盗,江湖人士给之名号“锦毛鼠“。 之前锦毛鼠盗亦有道,只劫官员富户,且从不行凶。可昨日王府遭了锦毛鼠,还死了个小妾,所以才满城哗然。 官员和富户人人自危,同时都施压知府,知府府尹就头疼了。 再说苦主王瑞奇,先祖做翡翠生意起家,作为这个世家的第三代传人,继承了家族的巨额财富和显赫的地位。 然而,与常人想象的富贵家族不同,王家在财富和权势的笼罩下,却展现出一种异常的冷漠和吝啬。 他虽然享受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奢华生活,但对于城市的贡献却寥寥无几。他们将金钱和权力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对于贫困和不幸漠不关心。 在见到贫困人家时,他们不仅没有同情和帮助之心,反而常常以贬低和嘲笑为乐,这种冷漠的态度引起了百姓的不满。然而王瑞奇对此却置若罔闻,继续过着他奢华的生活。 他们有钱有势,却一毛不拔。有钱到处挥霍,也不愿意为社会做出鞋贡献。大约是因为这样,才会被锦毛鼠给盯上。 可为何又会犯下杀人罪?难道真的是因为实在看不过去?但也没道理死一个无辜的小妾才是。 所以一大清早,王家立马派人到知府报案,于是知府便带着人前来查案,所以才会在门口看到围着的一群看热闹的人。 恐怕这所谓的锦毛鼠一日不抓住,生命的威胁时时刻刻都笼罩在那群达官贵人的头上。 这时,知府走出来想把这群看热闹的人赶走,维护府邸门前秩序时,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站在人群后的皇上。 那日与皇上的会面仍历历在目,样貌也早已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如今发现皇上竟然亲临此地,心中激动不已。 知府刚想冲上来行礼,就被皇上一个眼神瞪回去了,瞬间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先是把围观的人群全部驱散,确保现场秩序井然,随后恭敬地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小心翼翼地请皇上等人进入府邸,生怕有丝毫的怠慢。 皇上和池念瑶他还算认识,毕竟当年池府嫁女轰动全城。至于他们身后的叶净修和范子遇,他就没有多少印象了,不过若是说出名字,大约就能对号入座。 这种普通不过的行凶案件,知府可以自己解决,皇上并不想多插一脚。奈何池念瑶对此充满好奇,他也就不忍心让她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 又听了知府介绍这起案件的背景后,才把他们带到凶案现场。 王家第三进院子东侧的小跨院,此刻已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笼罩。这令人窒息的气味正是从堂屋里弥漫而出,仿佛在向外界宣告着这里刚刚发生的悲剧。 管家,护院。下人们都朝着小跨院里面挤,想一探究竟。他们窃窃私语,脸上都露出了惊恐和好奇的神色。 知府一看这情形,跟刚刚在门外想凑热闹的围观群众有的一比,眉头紧锁,严厉地喝道:“无关人等,不得入内!”声音在人群中回荡,让原本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这起凶案非同小可,必须保持现场的完整性和原始性,以便后续的勘查和取证。他挥手示意身边的衙役们上前维持秩序,确保无人能够擅自进入小跨院。 同时也派人通知了王瑞奇,让他尽快赶到现场。作为王家的家主,王瑞奇有责任也有义务配合官府的调查。 皇上自然不会亲自帮他调查,而是静静地坐在王家小跨院的石凳上,观察着周围忙碌的官府人员。他的目光深邃而冷静,仿佛能洞察一切。 池念瑶站在一旁,对堂屋里的情况充满了好奇。她微微踮起脚尖,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更进一步,却被皇上阻止了。 他无情地给出了两个选择:“坐在这里等,还是现在就回去。”声音平静,不容置疑。 池念瑶撅起小嘴回头瞪他,然后不情不愿地坐到他身边。 经常办案的范子遇就不一样了,对于案件的调查很是感兴趣。在经过皇上的点头许可后,毫不犹豫地参与案件的调查之中。 战场上死人见多了,叶净修早已见惯不惯,更没兴趣去追寻别人的死亡真相,于是也坐在石凳上悠闲喝茶。 熟悉的血腥味对他来说已经麻木,没有带来任何不适,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平静和从容,仿佛这起凶案结果如何均与他无关。 范子遇蹲在院墙下,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要将每一寸墙面都看得透彻。手指轻轻滑过墙面,仔细地感受着上面的每一个细微之处。这种专注和精细,即使是绣娘在绣花时也难以匹敌。 随着一步步的移动,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动作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和决心,就像一只敏锐的猎犬,在寻找着隐藏在暗处的线索。 不一会儿,范子遇站起身来,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一边用丝绸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尘土,一边走回皇上身边,若有所思。 池念瑶见状,立刻凑了过去,脸上写满了期待,低声问道:“找到线索了?”俨然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范子遇摇了摇头,淡淡地回答道:“没有。”声音虽然平静,但却透露出自信。 听到这个回答,池念瑶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嘟囔着说道:“没有还看那么久……” 皇上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范子遇的搜查虽然没有直接找到线索,但他的细致和专注已经为案件的侦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此时王瑞奇正好匆匆赶来,范子遇望向他开门见山:“能把案件的详细情况说一遍吗?” 王瑞奇看着眼前这几个陌生男人,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知府。 知府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说,这才唤来了一位名叫王安全的管家。 第160章 案发现场 王安全突然被叫,显得有些紧张,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心中忐忑不安。 “王管家,你把昨晚见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一遍。” 王安全点头应是。 昨晚子时初刻,有锦毛鼠手持利刃闯入王瑞奇所居的院子里,惊动了府中护院发生打斗。那锦毛鼠相当厉害,连两名武功高强的护院头目都受了伤。 随着越来越多的家丁打着灯球火把围上来,在众人的围攻之下,锦毛鼠肩头也被砍中一刀。他只得竭力逼退众护院,攀上一株高大的金桂树,跳出墙头。 府中上下闹腾了一阵,检点院子里面的财务。虽然丢了一点东西,但对于王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家中主人王瑞奇也毫发未伤,便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准备明早再到知府按锦毛鼠大盗报案。 可到了辰时,厨房里给赵姨娘送点心的时候,突然发现她身首异处死在床上,满屋都是血迹,旁边还扔着一朵蔷薇花。 范子遇的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射向王安全:“子时锦毛鼠出现后,有人看见赵姨娘了吗?” 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紧张,王安全努力回想了一下后才回答道:“这个……确实没有人见过赵姨娘。” “你们府中姨娘都有婢女服侍,死了到天亮才发现?”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质疑。 王安全连忙解释道:“赵姨娘本有两名贴身丫环。大的那个前几日刚被配给家里的小厮,小的那个家里母亲正好生病,得到批准回去服侍了。所以昨夜赵姨娘是独自住在跨院里面的。” 听完解释,范子遇点了点头,眼中的疑惑并未完全消除:“你家老爷有几房妻妾,相互间关系如何?“ 听到这个与案件毫不相关的问题,一直站在旁边的王瑞奇恼怒道:“飞贼做的案,你为何尽问老夫家里的事情!诸位大人,说不定那飞贼就是他同党。” 叶净修喝着茶嘲讽道:“王老先生,您还是消停点。子时初刻锦毛鼠出没,赵姨娘两个丫环都不在身边,她独自一人住着小跨院,她就不害怕?不往人多的地方钻?” 听到这儿,池念瑶眼睛一亮:“说明赵姨娘在那之前很有可能就已经遇害了!” 啊这……王瑞奇被说的无言以对。 王安全偷偷瞥了一眼王瑞奇的脸色,见自家老爷不拦着了,只好小心翼翼的回答刚刚的问话。 “大太太姓史。老爷有两房姨娘,一个姓周,是太太的陪嫁丫头。另一个就是这死了的赵姨娘,是老爷三年前娶的。别的小人再不敢乱说了。” 看来这大太太史氏必定是位河东狮,像王瑞奇如此身份地位,又越老越好色,居然只娶了两房小妾。 其中一房还是大太太带过来的通房大丫头,想必就是史氏“管教有方”了。周姨娘是史氏的陪嫁丫头,一般说来她们的关系比较好。 而赵姨娘是王瑞奇后来娶的,比前面两位要年轻貌美得多,双方的矛盾必定相当尖锐。 会是大太太她们下的手吗? 范子遇继续问:“赵姨娘身边剩下的那个丫头,家里母亲是真病了吗?又是谁批准她回家的?” 王安全回答道:“是大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冯管事批准的,奴仆下人要请假回家,都得由他说了算。” 能安排丫环回家,让赵姨娘独自一人待在小跨院的,只有冯管事。而冯管事又是大太太史氏的心腹,史氏对这年轻貌美的赵姨娘恨之入骨,下的黑手也说不定。 现在还无法确定丫环的调走究竟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知府大人,你派衙差去找那小丫环,看看她母亲是不是真的病重。” 派出去的衙差没多久就回来了,带着三名王家的仆役。原来他刚走出去说了原委,王家就有好几个奴仆是那小丫环的同村,都指天誓说她母亲确实病得很重。 范子遇双眼微眯,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小丫环母亲病重是真的,那么大太太得知她请假之后才匆忙邀约杀手,制定计划谋害赵姨娘,时间又显得太紧迫了些。 那么,也许真的是锦毛鼠事先谋害了赵姨娘,然后逃走时在主院被众护卫发现。可锦毛鼠为何要谋害赵姨娘呢? 现在只是单纯的靠着人际关系和不在场证明做推测,离真相还太遥远,不过理顺的人物关系倒是可以为接下来的案件起到关键作用。 下一步就是进入案发现场,看看尸体情况再做推理。 依然是得到皇上的允许后,范子遇才踏进了充满血腥味的堂屋。在口供和目击者无法提供足够线索的情况下,终还得让尸体开口说话。 范子遇步入这前后套格局的房间,前面是中堂,安静而空旷,而后面的卧室则是此次案件的关键所在。 他穿过中堂,推开卧室的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他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 雕花大床上,赵姨娘的无头尸体静静地躺着,头颅滚落在一旁,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惊恐与无助。 被褥上、墙上都沾满了喷溅状的血迹,原本洁白的蔷薇花也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范子遇忽略掉这沉重的气氛,冷静地运用刑侦的目光检验全场,尸体的位置,血迹的分布以及周围物品的摆放都呈现出一种自然状态。 没有移尸的迹象,他毫不迟疑地断定这是第一案发现场。 叶净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刀就把头砍掉,这份劲力可不寻常!” 范子遇讶异回头,这人怎么也跟上来了?刚刚不是还表现的很无趣吗? 接受到范子遇的目光,叶净修无奈耸肩。他确实不想参与,就是池念瑶担心范子遇,皇上又不给她进,就派他来帮忙了。 但他并不想帮,所以只打算在一边观看。 范子遇翻了翻白眼,不想理他,转头又将注意力放回案件上。 叶净修说的没错,人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砍掉的。脊椎骨相当坚硬,如果凶手找不对位置,即使用很大的力气,也不一定能够一刀致命。 回想起自己曾经处理过的案件,有时候即使是专业的刽子手,在执行死刑时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失误。 他们可能会因为紧张,疲劳或是对刀具的掌握不够熟练,导致第一刀没能叫犯人身首异处,需要连砍几刀才能完成任务。 范子遇让其他人站在门口,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躲开不去踩地面上的血迹,目光聚焦在雕花大床上那具无头的尸体上。 尸体只穿着贴身小衣和亵裤,显然在遇害时并未穿着外衣。即便如此,从裸露在外的肌肤依然可以看出,死者生前身材姣好,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正值二十多岁人生最美好的年龄。 然而,这具曾经美丽的身体此刻却惨遭毒手,身首异处。那颗被割下的头颅滚落在旁边,面容因为疼痛和惊恐而显得狰狞扭曲 尸体冰冷,尸斑是血液坠集于身体低下部位形成的。 在卧室的昏暗灯光下,范子遇对尸体进行了更为细致的检查。由于大量血液从伤口流出,尸身并未形成明显的尸斑,这是一个关键的发现。 此外,尸僵已经达到了高峰,全身僵硬,这是外伤大量失血导致的尸僵进程加快,与赵姨娘的死亡方式完全吻合。 然而,接下来范子遇的一个动作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冷静地抓起头发,将死者的人头提了起来。这个动作虽然专业,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仍然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翻开人头的眼皮,仔细观察它的角膜浑浊程度,忽然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 虽然角膜已开始干燥,瞳孔的透明度有所下降,但是浑浊还完全没有出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它直接关系到赵姨娘的死亡时间。 处理的案件多了之后,经过不断的学习和实践,范子遇很熟悉死亡时间的所有判定方法,包括尸体温度,腐烂程度,胃内容物,尸斑,尸僵等等,而角膜浑浊程度也是其中之一。 在一般情况下,死后数小时内,角膜会出现浑浊现象。 人死后若是闭着眼睛,三到四个小时之后眼球仍然湿润,但瞳孔开始从无色透明逐渐转为灰白。 五到八个小时,眼球表面变得干燥,瞳孔的白色加深,透明度进一步下降。 九个小时以上,角膜出现浑浊,并逐步加强。 直到死亡两天后角膜变得完全浑浊,在死者的眼球上看不到明显的瞳孔,死者眼角膜的变化才告一段落。 再往后就是组织坏死和尸体自溶了。 然而在赵姨娘的尸体上,尽管已经出现了干燥和透明度下降的情况,但浑浊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意味着赵姨娘的死亡时间可能并不久远,至少在她尸体被发现之前不久。 第161章 这是一具无头尸 如果死者是六七个小时之前死亡的,她的死亡时间就在丑时末,在锦毛鼠打斗时她还活得好好的。 那么在锦毛鼠出现,王府上下闹腾的时候,为什么独居的赵姨娘不跑出来和众人会合? 她是不能会合,还是不愿会合,或者自认为不需要会合? 也许大家的证词里有问题,还需要进行深入的尸检才行。 人体的生理反应是复杂多变的,不同的死亡情况完全可以产生相差极大的死后现象,判断死亡时间必须依据多项指标进行综合分析,互相印证之后才能最终确定。 在这具尸体的情况下,颈部被斩断导致的大量失血确实是一个关键因素,它影响了尸斑的形成以及尸僵的进程。 大量失血使血液无法像正常死亡那样在重力作用下沉积在身体的某些部位,从而无法形成明显的尸斑。 尸僵是死亡后肌肉逐渐变得僵硬的一个过程,通常会在死后数小时内开始,并在接下来的数小时内发展到全身。 由于大量失血导致的身体机能迅速下降,这种消耗性的死亡方式使得尸僵的进程显着加快。 范子遇环顾作案现场四周,试图找出新的线索。 房间门口有摔碎的瓷碗和筷子,打泼的稀粥,鸡蛋和点心。旁边有几个带血的足印,纤小瘦弱,显然是女子留下。 血迹是快要干涸时踩上去的,那么就是命案发生之后好几个小时的事情了。 应该是当时那小侍女端着早餐进来,看见满屋血腥,吓了一大跳,把端着的东西打翻,随后靠着早晨昏暗的光线往里走。 此时她踩到了快要干涸的血迹,也发现了死者身首异处,于是立刻尖叫着转身逃了出去,案件随之曝光…… 一位小侍女是不可能有力气挥动长刀,生生将人头砍下来,所以暂且可以推测侍女没有嫌疑。 常用的三种死亡时间测定方法都失去了效果,除了眼角膜浑浊程度之外,似乎只有检查胃内容物了。 案件现场的紧张气氛中,范子遇头也没抬地向门外的叶净修招手,声音格外清晰说:“净修,进来帮忙,注意不要踩到地上的血迹,把尸体仔细运出去。” 目光依然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现场勘查工作。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仔细搜索着任何可能遗漏的线索。 思绪高速运转,试图从杂乱无章的现场中抽丝剥茧,找到破案的关键。 声音穿过空气,直接传到了叶净修的耳边。原本正倚在房间的门口处,手里把玩着一只精致的茶杯,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映照出他的闲情逸致。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净修的手一颤,茶水险些洒出。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抬起头,嘴角撇出一个不屑的弧度,不情不愿的将茶杯往身边的衙役手上一推,走了进去。 这么多老大粗不叫,怎就要叫他来干这种事! 至于门外传来动静的叶净修,范子遇确实没有空闲去注意他的表情。之所以脱口而出叫他的名字,完全是出于一种无意识的信任。 另一方面,搬运无头尸体这件事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这血腥的场景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足以让许多人感到害怕和不安,甚至可能导致手抖,无法妥善处理尸体。 然而,对于叶净修这样的武将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都能闻着血腥味品茶了,哪还有一丝害怕可言。 叶净修脸上虽然带着一丝不悦,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习惯性地观察了四周的环境,然后迅速而稳健地走向床边。 他伸出胳膊,抓着床单四角一拎就把尸体兜了起来,轻轻松松提到外面院子里露天放下。 整个过程中,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恐惧或不安的表情。动作流畅有力,显示出他作为一名武将所具备的过硬素质和丰富经验。 叶净修放下包裹着尸体的床单,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皇上和池念瑶,并没有把床单完全摊开,而是特意只盖住了尸体的上半身。显然是避免无头的上身被池念瑶看到,受到惊吓。 接收到他眼神的暗示,皇上站起身的同时对池念瑶伸出手说:“回去了。” 池念瑶抬头看向皇上,一脸茫然:“为什么啊,我想等案件解决再走。” 显然她对案件已经充满了兴趣,而且也尽力遵守了之前的约定,没有跟进房间查看尸体的具体情况。 皇上无奈,眼中带着一丝柔和:“回去也能让子遇从头到尾跟你说一遍。”试图让她明白现在离开并不会错过案件的任何重要信息。 耳边回荡着范子遇讲述曾经办理过的案件细节的声音,但那些话语在她心中激起的,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模糊的影子。 她渴望的,是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是那种能够直接触摸到案件脉搏的直观感受。 如今她终于站在了案发现场。这里的一切,都和她之前听范子遇描述的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重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凝固了。 她对事物充满好奇不是因为单纯的好奇心,而是让自己保持着好奇,可以让她主动追寻世间万物的真相。她也想像范子遇一样,环顾四周,从现场每一个细节中寻找线索。 池念瑶看着他,没有回应,像是一尊雕塑般坐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无声地抗议着。她的眼神表达了一切,她想要留下,想要亲自去体验这个案件带给她的震撼和启示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皇上无奈地败下阵来,心中既感叹于她的坚韧,又担忧她的承受能力。 “瑶儿,这是一具无头尸,我不想让你看到血腥可怖的画面,你确定你能接受吗?” 听到“无头尸”这三个字,池念瑶原本坚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皱起眉头,试图想象那没有头的尸体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尽管平时对案件有着浓厚的兴趣,但面对如此残忍和恐怖的现实,她的内心不禁感到一阵颤栗。 她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眉头紧锁,仿佛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不能退缩,否则将会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池念瑶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我……想可以。”她咬紧牙关,目光再次坚定起来。 范子遇走出案发现场时,一眼就看到了池念瑶和皇上无声对峙的画面,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专注案件细节,忘记了池念瑶也在现场,还让叶净修将无头的尸体搬出来,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范子遇脸上闪过一丝懊悔,轻声指责叶净修:“你怎么不提醒我!”又不是一定要搬出来。 叶净修毫不避讳地说:“因为我也想让她离开,这个凶手太过残忍,她不适合待在这里。” 他很清楚池念瑶的性格,单纯叫她走是不可能的,只是猜想也许这个理由可以让她退缩,却没想到也不行。 范子遇微微一怔,没想到叶净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皇上将池念瑶搂进怀里,轻声道:“如果害怕就不要看。” 宽阔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声,仿佛是一座坚固的堡垒,为她遮挡住了外界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感受到他的体温,因为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终于逐渐平息,脸上的血色也渐渐回笼。 低头见池念瑶点头后,皇上才抬眸,微抬下巴示意他们继续。 范子遇领命,用大伙儿都能听懂的话解释,此前的推论和检查角膜判定的死亡时间互相矛盾,现在只有解剖尸体,检查胃内容物才能印证真正的死亡时间。 王瑞奇在一旁伤心地大哭一场,又替赵姨娘做了篇骈四俪六的祭文,在那儿抑扬顿挫地念着。 范子遇完全不想理会这种脑袋进水的家伙,唤来知府准备解剖工具。 待工具送来后,范子遇蹲在尸体身旁,掀开床单前又转头看了一眼池念瑶。只见她的脸埋在皇上的胸膛前,隐隐只漏出半只眼睛,既能看到,又能第一时间躲起来。 当池念瑶终于亲眼目睹了那具无头尸体后,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皇上一直不想让她看见这种场面。 尸体被摆放在地上,被残忍剥夺了头颅的躯干显得异常诡异和恐怖。脖颈处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早已干涸,形成了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如同死神的烙印。 触目惊心的场景让她瞬间感到一阵眩晕。恐惧和恶心交织在一起,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周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寂,仿佛连空气都被这种恐怖所凝固,变得粘稠起来,让人难以呼吸。 池念瑶觉得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心跳仿佛停止了,只有恐惧在胸腔里疯狂地肆虐。 第162章 向夫人道歉 双腿开始颤抖,若不是被皇上有力的双臂搂着,她几乎要因为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而摔倒在地。 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直透心扉。那具无头尸体仿佛是一个黑洞,吞噬着她所有的勇气和理智。 可以想象到在失去头颅的瞬间,那具尸体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她紧紧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几次,试图将那种恐怖从脑海中抹去,试图让自己从这种恐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然而当她再次睁开小小的缝隙偷偷看向那具尸体时,还是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颤抖。 这种场景实在太过于残酷和恐怖,那具无头尸体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当中,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了。 她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否太过于冲动和鲁莽。 就在这时,皇上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春风拂面,驱散了周围的阴冷与恐怖,为她带来了一丝温暖。 他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传递着安定和力量,一边轻声安慰:“别怕,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仿佛拥有无尽的魔力,让她心中的恐惧逐渐消散。 手掌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就像一个避风的港湾,让她找到了依靠。 只要在他身边,她似乎就有了面对一切挑战的勇气。 她鼓起勇气,心无杂念地看向范子遇的操作。 一般在尸体躯干部位割t字形刀口或者从喉咙到下体一刀大开剥,是为了方便把心肝脾肺肾都取出来查看。 但这次死因是毫无疑问的,现在只需要确定死亡时间,那么看胃内容物就足够了,并不需要割开那么大的刀口。 胆子较小的人都转过身去,身子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这大开剥的场面,光想想,就觉得比阎罗地狱也差不太远了。 范子遇在仔细分析了死者的胃内容物后,得出一些关键的结论。 死者的胃基本上已经排空,表明了在死者去世前的一段时间内,其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食物消化过程,食物已经进入了大肠。 胃内仅存的极少量老榨菜和蜜饯提供了关于死者生前饮食习惯的重要线索。 老榨菜不易消化,在胃内残留的量较少,这提示死者晚餐时摄入的老榨菜量并不多,或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消化。 蜜饯作为一种甜食,通常不是正餐的食物,而是作为饭后的小吃,说明死者在晚餐后的一段时间内进食了。 由于蜜饯相对于老榨菜更易于消化,但它仍留在胃中,真正晚餐就只剩下一点儿不易消化的老榨菜。这说明从晚餐到死亡之间的时间间隔并不长。 结合胃内食物的状态和消化程度,以及蜜饯和老榨菜的消化特性,可以推断出死者在晚餐后大约六个小时内去世。 贫苦百姓一般是一日两餐,而中等水平以上的人家才是一日三餐,官宦显贵就更说不准了。 范子遇分析完后问王安全:“这位赵姨娘,昨天是哪个时候吃的晚餐?” “晚餐是酉时初,大厨房统一做好后,再由各下人端到各位主人房里。” 范子遇皱眉,如果真是酉时初吃的晚饭,饭后六个小时死亡,那么死亡时间又变成子时初了,正是在王府院中发现锦毛鼠的时间。 一定是哪里不对!已经检查了胃内容物,解剖的结果肯定不会出错,一定是中间遗漏了什么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王瑞奇这时候提到:“不过我记得她每天都要吃夜宵,而且顿顿都有她家乡产的老榨菜,时间约莫在刚交亥时。” 刚交亥时…… 现在死亡时间是可以完全肯定的。 亥时吃的夜宵,根据胃内容物判断她死于六个小时之后,也就正好是丑时末,和通过眼球浑浊程度判断的死亡时间互相印证了。 锦毛鼠在子时初出现,赵姨娘却死在丑时末,相隔四个时辰,难道锦毛鼠会躲了四个时辰再折回谋害赵姨娘? 只谋害赵姨娘而不动其他,这目标也太明确了? 等等,范子遇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是为了赵姨娘折回的话,难道…… 范子遇的突然行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和尴尬。他果断剪开了尸身所穿的亵裤,这个动作显然是出于他对案情的深入分析和推断。 虽然这个行为在社交场合中显得极为不恰当,但在大理寺断案的责任面前,却是寻找线索的必要步骤。 众人为了避免直接看到这种不雅的场景,纷纷转移视线,用袖子遮住双眼。 果然不出所料,尸首下面发现了异常液体,无疑指向一种可能,死者在死前经历了某种行为。 听了范子遇的分析,以及自己的亲眼所见,刚才还在抑扬顿挫地念祭文的王瑞奇这下子跳起来两尺高,面红耳赤地破口大骂:“这个贱妇,不守妇道,无耻之极!” 注视着王瑞奇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范子遇心中充满了无奈。 王瑞奇站在那里,双手紧握着那张原本庄重的祭文,此刻却被他撕得粉碎,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凌乱不堪。 “别急着下定论,”范子遇试图平息王瑞奇的怒火,“现在掌握的线索还太少,不能仅凭一些表面的迹象就妄下结论,她很有可能是被胁迫的。” 王瑞奇并没有听进去,捶胸顿足,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发泄出内心的痛苦和失望。 “一死事小,失节事大!”他大声地咆哮着,声音中充满了对赵姨娘的责备和失望,“老夫常以此教诲家中人等,岂料这女人……怎么敢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 着眼前这个愤怒到失去理智的王瑞奇,范子遇心中感到一阵无语,这说的是人话吗?但他却也懒得和这种老顽固争辩。 听着王瑞奇的话,池念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没想到还有人对女性的贞操如此看重,甚至超过她们的生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池念瑶忍不住开口反驳,“现在是在调查案件,而不是在评判一个人的道德,更何况还是你的妻妾。她已经去世了,应该给予她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在这里妄加指责。” 被池念瑶的话噎住了,王瑞奇愣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反应过来是个女人开口在为女人辩解,王瑞奇不屑道:“这么感同身受,恐怕你跟她也是一样不知廉耻。”语气中充满了轻蔑和讥讽,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话音刚落,只觉小腿肚一痛,膝盖不受控制的弯曲,毫无防备地跪倒在地。还未等他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后背又传来了一阵钝痛,似乎是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就趴在地上,脸正好与无头的尸体面对面。 无头尸体近在咫尺,王瑞奇心中恐惧万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却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他紧闭双眼,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惧却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侧脸上,扭曲变形的疼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他的全身。他几乎无法呼吸,更看不到是谁在对他做这些。 他试图张口呼喊,但嘴巴被挤压得无法张开,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叶净修冷漠的脸庞犹如一尊石雕,俯视着狼狈不堪的王瑞奇,眼中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用力踩着王瑞奇的侧脸,仿佛在告诉他,这就是轻率妄言的下场。 王瑞奇可是有钱有势的富户人家,而叶净修等人的身份他们一无所知,对于叶净修此时的大胆举动,围观的衙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纷纷看向知府。 知府用眼神无声的示意手下别插手。 这个王瑞奇真是不要命了,那番话本就不该说,不仅触及了底线,还说到皇上的宠妃,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自寻死路。 现在只是略施惩罚,没丢小命已是大幸。 王府的护院看到自家主子被莫名其妙的摁地上摩擦,心中自然是怒火中烧,纷纷拿起手上的棍棒吵嚷着就想冲上去。 知府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幕,冷静地发出命令,让衙役们手拉手地把他们阻拦在外。 只是这样叶净修心中却觉得有些无趣。他收回自己的脚,轻松提起王瑞奇的衣领,就像拎起一只无用的玩偶,随手将他丢到池念瑶跟前。 此刻王瑞奇就像个破碎的傀儡,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他人支配。 他趴在皇上和池念瑶的跟前,身上的尘土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显得尤为狼狈,脸上除了惊恐,看不出任何懊悔之意。 叶净修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向夫人道歉。”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充满了威严和不容置疑。 王瑞奇清楚现在自己处于劣势,不好逞口舌之快,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颤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必须保持最后的尊严,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不料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小刀毫不留情地插进了他的小腿肚上。 第163章 夫人还没原谅你呢 突然的疼痛迫使他低叫一声,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双腿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叶净修在他身后,无情地嘲弄:“没人告诉你道歉要下跪吗?”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仿佛在欣赏着王瑞奇的狼狈模样。 王瑞奇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他感到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小腿上的伤口疼痛得如同火烧一般。 “夫人,对……对不起……老夫……”他的声音颤抖,微弱,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 叶净修听着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没等他说完,又是一脚把小刀往更深的肉里踩。 “啊——!”王瑞奇疼得大叫起来,声音撕心裂肺,回荡在小跨院里。 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仿佛有人用火在他的伤口上灼烧。他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更多的声音,但疼痛却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看着王瑞奇痛苦的样子,叶净修才感到一丝满足。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叫的挺大声吗,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没吃饭呢?” 王瑞奇紧紧地咬着牙,没有回答,此刻的反抗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 早死早超生,王瑞奇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歉:“夫人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原谅我!” 咬字清晰,声音洪亮,叶净修这才略感满意,不过…… “夫人好像还没有原谅你呢。” 话音刚落,叶净修突然又用力踩了一脚,原本已经深深插入王瑞奇小腿的刀身,此刻已经完全没入肉里,只留下了刀柄在外。 王瑞奇身体猛地一颤,剧痛让他大叫着几乎要昏厥过去。 旁观的人们看到这惨烈的一幕,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暗自为王瑞奇捏了一把汗,同时也对叶净修的狠辣感到震惊。 此刻的王瑞奇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只有坚持下去,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他再次开口:“夫人,求求你大慈大悲,原谅我!”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池念瑶心中并无波澜,只是缓缓地开口,声音清冷如冰:“先这样,案件没解决,还需要他的一些证词。” 但却绝口不提一句原谅。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感觉出王瑞奇的一丝悔意。对于自己的言行,他没有真正的悔过,也没觉得有任何问题,道歉不过是形势所迫。 这种人凭什么得到原谅。 叶净修看了皇上一眼,没有说话,两人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他们都一致认为,这事不是一个道歉就能解决的。 王瑞奇的事需要往后再处理,眼下还是得先把案件解决。叶净修示意范子遇继续。 没有得到叶净修的同意,王瑞奇依然跪在地上,不敢擅自起身。面对叶净修这个疯子,只怕自己到时又要遭老罪。小腿肚已经疼到麻木,不动也许才是最好的止疼。 范子遇点头,冷漠的看了一眼王瑞奇,蹲下身继续检查。 牝门之内,正上方发现有瘀伤。 居然是正上方?这可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根据锦毛鼠在子时初刻被发现,王府上下惊扰时,独处的赵姨娘没有跑出来往人堆里钻,并且她的死亡时间是丑时末,与锦毛鼠出现相隔四个钟头等已知线索。 范子遇推断锦毛鼠应该是先控制了赵姨娘,然后出现在王瑞奇的书房外与护院发生打斗,受伤后并没有远遁,而是折回赵姨娘房中将她欺辱,到丑时末才行凶灭口,远走高飞。 但死者尸检的结果却不支持这一堆断。 男女行为会导致女性牝门辨伤。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自愿的,那么辨伤位置出现在牝门内侧上方。如果是非自愿的,则出现于下方。 现在尸检发现牝门内,辨伤在内侧上方,这就意味着是自愿的。加上尸身除了脖子上那一刀之外,体表没有任何伤痕,也足以成为这个判定的佐证。 如果锦毛鼠绑架了赵姨娘,怎么会产生自愿的行为?即使是生命被威胁之下无奈而发生的,动作姿态也会和正常性行为大相径庭。 赵姨娘再怎么水性杨花,也不可能在刀架脖子的情况下和别人风流快活。 难道说赵姨娘和锦毛鼠本来相识,先是窝藏,继而两情相悦的发生关系。直到最后一刻才被行凶灭口? 范子遇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出来,集思广益会比一个人空想的破案速度更快些。 听完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牝门内的辨伤还能区别顺辱和强辱。 知府猜测赵姨娘与锦毛鼠本来就相识,也许锦毛鼠就是赵姨娘的姘头,两人内外勾结,谋夺王府的财宝。 但因护院众多,它才安中包庇,把受伤的锦毛鼠藏在房中,并与之苟合。 末了,两人或者分赃不均,或者因别的事情起了争执,锦毛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行凶灭口。 强盗都是丧心病狂的,公文案卷里曾记载这些年抓的盗伙,十起里面有五、六起曾经自相火拼。 范子遇摇头:“不对,锦毛鼠没有理由与赵姨娘勾结。制定里应外合的计划,谋夺王家的金银财宝,这应该是心机深沉之辈的手笔,不符合锦毛鼠一贯的侠盗作风。” 知府对此不敢苟同:“盗就是盗,哪里来的什么侠盗!” “所谓盗亦有道,更何况,锦毛鼠平日所为都是单打独斗,有内应反而是拖累。” 池念瑶此时开口表示赞同:“如果锦毛鼠有姨娘这么好的内应,却在利益没有最大化的情况下,仅仅为了口角之争谋害同伙,怎么说也觉得前后矛盾。” 众人纷纷觉得她所言在理。 既然尸体已经做完检查,案发现场也没有找到可用的线索,范子遇决定到锦毛鼠现身的地方去看看。他让知府派人把昨晚与锦毛鼠搏斗的护院,冯管事和昨晚值夜的管家都找来。 真正和锦毛鼠相斗的护院有甲、乙、丙、丁四位,其中甲、乙是护院首领。 王甲,一位青脸汉子,额头上一块醒目的胎记为他增添了几分凶悍之气。肩头鼓起老大一块,显然是贴身用层层叠叠的布裹着伤处。尽管受伤,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王乙,生得方面大耳,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此刻他的右手胳膊却用着夹板,吊在脖子上,这是昨晚被锦毛鼠一脚踹裂了骨头。 王丙,一个黑津津的汉子,油脸配上一个酒糟鼻子,显得有些滑稽。 王丁,年纪轻轻一表人才,高大精瘦,面目俊朗,是四位护院中最年轻的一位。 细细的观察了四人后,范子遇让他们分别详细讲讲昨夜与锦毛鼠打斗的过程。 王甲首先开口:“昨晚上那位飞贼着实武功了得,论单打独斗,我手下这群弟兄们没一个是他对手。” 最开始是王丙先发现的飞贼,他一边和那锦毛鼠打,一边声张起来。很快王丙就不是他对手,先受了伤。 王甲和王乙听到声音赶过去,结果三个人打他一个,三四十招也占不到上风,王甲也挨了一刀。 正好王丁也赶了过来,他们四个风车儿似的围着他打。 是王丁从背后往他肩膀上砍了一刀,当时家丁们打着灯球火把围拢,这才逼得他跳墙逃走。 听了王甲的描述,范子遇并未听出其中的矛盾,于是问:“你们几位的功夫,在江湖上算高还是算低?” 说到这,王甲显得有些得意:“我们都是五虎断门刀的高足,手底下功夫那是很不错的。” 他们大约算得上江湖中二三流的好手,那么锦毛鼠的功夫抵得他们四个,应在比一流稍差比二流略强的位置。 这种级数的高手,如果愿意做独行大盗,应该不会缺钱? 范子遇的目光又盯到了王安全的脸上:“昨晚是你值夜,锦毛鼠走后王府查点,为何没有去赵姨娘的小跨院?” 王安全解释道,赵姨娘的小跨院在东面,锦毛鼠开始是往东边逃窜,多亏王丁舍命抵挡,他才掉头往西面跑。大家一直追到最西面那株金桂树底下,他才爬树跳上墙头逃走。 “我到赵姨娘小跨院门口看了看,门是关着的,赵姨娘也说没看到什么。我寻思范子遇她院子在锦毛鼠逃走的反方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 那株金桂树就在王家西边的墙脚下,生得十分高大,枝条张开覆盖很大的面积。 看到这株树,也不难理解锦毛鼠为何要借助它逃走了。 高达丈余的围墙上还镶嵌着碎瓷片,只有爬到树上去,从横着的树枝才能跳到墙外面。 范子遇自己在树下慢慢搜寻,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只与众不同的脚印。 踩在泥土质地的地面上,分外清晰。 锦毛鼠留下了不少脚印,但大部分都被众护院、家丁走过而被破坏,这个可能是最完整最清晰的一个。 第164章 凶手就是你 王甲一脸惊讶:“奇了,你怎么知道的?” 知府也是吃惊不小,因为范子遇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锦毛鼠的身高和体貌。 范子遇解释道:“我是依据脚印推算的。” 脚印长短几乎和身高成正比,这个系数在六点八到七之间。知道脚印长短,扣除鞋子那一层,再和系数相乘就是身高。 看着那脚印比自己的要短,就估算到它主人的身高。而身材消瘦也是根据脚印想的,这个脚印不深,表示主人体重很轻。 范子遇突然笑了:“有意思,这锦毛鼠可能是个僧人……” 知府一脸狐疑:“哦?锦毛鼠一直都穿着夜行衣,且蒙面,谁都没见过,你知道?” “不认识,也未曾见过,”但他指了指金桂树上的泥印,“这应该是爬树时,鞋面上的泥土印上去的,你们看这个形状,三片布条合成一条,旁边还有洞。” 池念瑶一脸诧异:“是僧侣穿的罗汉鞋!” 知府皱眉,不太相信:“僧侣怎么会跟赵姨娘关系异常,这……不大可能。” 范子遇点点头:“关系异常一事我早就觉得不合理了。锦毛鼠武艺高强,其实不缺钱,“侠盗“之事更像是向官员示威。就算王府的守卫比别家严一点,也没必要找一个姨娘私通再里应外合。” “那这锦毛鼠是僧人的信息对本案又有什么用呢?” 范子遇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其实与本案无关,只是说锦毛鼠可能是僧人而已。也证明了家丁所言不虚,锦毛鼠被砍伤后确实是逃走了。” 大家又随着范子遇回到姨娘的小跨院中,观察院中的情形。 这里的院墙有一丈多高,墙头还铺着锋利的碎瓷片,并没有小门可以直接通往外面,必须走到第三进主院子再去别的地方。而在墙面,墙角没有任何攀爬跳跃的痕迹。 一个人就算轻功再高,也没办法飞到空中,足印总该是有的,现在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所以极有可能,谋害赵姨娘的凶手是从小跨院和第三进主院相通的门,大摇大摆走进现场的。 如果锦毛鼠可以做到大摇大摆走进赵姨娘院中,又怎么会惊动护卫?后来从金桂树逃脱后,又是怎么回到这个小院中的? 除非…… 凶手另有其人!恐怕就是王家自己人。 “我知道了!”其中一个小衙役两只胖熊掌一拍,小萝卜似的手指头忽的一下指向了王丁,脸蛋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荡漾,“真正的凶手,就是你!” 被莫名其妙的指证犯罪行为,饶是五虎断门刀的高足,王丁也本能往后退了三步,惊魂稍定之后叫起冤枉。 “怎么可能是我?您搞错了?小人只是个护院,和赵姨娘完全没有半分瓜葛呀!” “这家伙是护院当中最帅的,赵姨娘不就看上这小白脸才和他欢好?” 或许是为了加强说服力,小衙役把护院和管家一个个分析了一遍。 “王甲脸上老大块胎记。王乙脸长得像块麻将牌。王丙,不说了,黑脸加酒糟鼻子。还有这王全安,猥琐。冯管事,一把年纪了量你也没那本事。所以,能勾引赵姨娘的,只有王丁小白脸!” 王丁一脸无语:“长得好看也有罪?” 又一个小衙役开口表示支持:“不过,所有人都提到你是最后才赶来,参与围攻锦毛鼠。很有可能你在那之前其实和赵姨娘正在苟合,听到闹大了你才急匆匆起床赶来。” 王甲走出来作证:“王丁师弟昨晚一直在闹肚子,闹飞贼的时候还待在厕所里面,所以来迟一步。后半夜担心飞贼回来,咱们四个全都守在老爷、夫人屋门外呀!” 阿这……两个小衙役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听了他们俩的想法,范子遇灵光一闪,笑了,那笑像是看透了隐藏在雾霾里的真相。 “其实你们的思路没错,但还稍微差那么一点儿就真相了。有时候,不在场本身就是在场。” 两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他的话不明所以。 这话什么意思?好玄妙…… 见他们脑子还没转过来,范子遇又笑着给了个关键的提示:“一个本来应该在抓捕锦毛鼠过程的描述中出现的人,却反常地没有出现。” 这个提示如同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思维清晰,脑子转过来的人心中困惑,几乎同时将目光毫不迟疑地锁定了站在一旁的管家王安全。 王安全原本就有些心虚,此刻感受到这群异样的目光,心中更是慌乱。他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作为昨晚值夜的管家,也是众位护院,家丁的首领,不说在发现锦毛鼠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至少也应该在稍后一点儿的时间,率领众家丁围捕,成为现场的指挥者。 但事实上,四名护院的陈述中,都只提到了众家丁打灯球火把,试图围捕锦毛鼠,却完全没有提到本应作为指挥者出现的王安全。 范子遇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笑问:“王管家,你那时候在哪儿?当时府中人都出来了,丫环婆子小厮乱跑,不管你身在何处,都应该有目击证人?” 王安全瑟瑟发抖,感觉精心布置的一切障碍和迷雾,在范子遇面前都毫无作用,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毫无遮蔽,无所遁形。 “对啊!”王甲瞪大双眼,这才恍然大悟,“我们还当他在别处指挥围堵呢,王管家,您当时在哪儿?” 王安全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我在房中睡觉,睡的比较沉,听到喧闹出来就比别人晚了。” 池念瑶摇头,犀利地目光直视着他质疑道:“不对,你开始说子时前后,王府上下乱纷纷,没有人见过赵姨娘,当时我们还怀疑她在锦毛鼠出现之前就已经被害。” “后来问你为什么没去她住的小跨院查点,你又说曾到小跨院门口看了看,门是关着的,赵姨娘也说没看到什么。请问这自相矛盾的两条,你怎么解释?” 王安全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往下掉,急忙否认:“这……这是我记错了,是口误!” 范子遇坚定地反驳:“不是口误,你一直试图误导我们!” 最初王安全说没人见过赵姨娘,是试图混淆她的死亡时间,把众人的视线往锦毛鼠出现之前引,使侦破误入歧途。 剖尸后,根据胃内容物判断死亡时间在饭后六个时辰,这种检验方法是王安全所料未及的。所以故意隐瞒宵夜一事,企图混淆视听,却没料到王瑞奇道出了实情。 最后,四名护院讲述经过,别人没听出什么,心头有鬼的王全安却发现了自己的漏洞。 在这个陈述中本该出现的他却并没有出现。 于是,当被问到为什么没有去查点赵姨娘的小跨院时,他如果声称没去,那就是明显的失职,进而引起众人怀疑。于是他本能的试图用新谎言去掩盖真相,不料反而前后矛盾。 范子遇语重心长地说:“一个谎言,总要靠另一个新的谎言来维持,谎言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见证据确凿,无从抵赖,王安全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头沮丧地承认:“我认罪。闹飞贼的时候,我是和赵姨娘待在一块。”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在场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尤其是王瑞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直以来都对王安全寄予厚望,看重他的忠诚和才干,认为他是自己得力的助手,才把府中的管事权交给他。 然而,此刻王安全的认罪却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直插他的心口。 王瑞奇气得直发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爆炸一般,话语里充满了冲天的怒气:“枉老夫如此看重你!你竟然背着老夫和那贱女人做出这等丑事!” 王瑞奇此刻的内心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愤怒与震惊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若不是被叶净修压制着,跪在地上无法动弹,他几乎要立刻冲上去给王安全一顿暴打。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给自己带绿帽子的,竟然就是平日里看似忠诚老实的王安全,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王瑞奇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安全,心中翻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愤怒、失望、羞耻……这些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王安全也感受到了王瑞奇的愤怒,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王瑞奇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心中既懊悔又愧疚,但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王瑞奇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心中的怒火却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难以熄灭。 虽然替王瑞奇觉得可悲,但这不在范子遇的在乎范围内,他更关注另一个问题:“赵姨娘既然是自愿与你欢好,为何要杀她?” 第165章 砍头也不是很难嘛 王安全满脸无奈,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这些天她都在逼着我远走高飞,否则就要……可我还有老婆孩子啊!”眼中闪烁着泪光,诉说着自己的苦衷。 知府可恨道:“所以你以为弄支白蔷薇扔在那儿,就能让锦毛鼠替你担下所有罪名。” 这番话并没有得到池念瑶的同情。她愤恨地瞪着王安全:“如果你真的替老婆孩子着想,就不会做出苟合这种事!”声音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针尖一般刺痛着王安全的心。 王安全被池念瑶的话刺得无言以对,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指责和羞辱。 此时,叶净修突然插话,嘲讽道:“你人品不行,不过,刀法不错。” 王安全神色复杂:“我曾经当过士兵。” 对于这件事,之前怕会成为怀疑的第一目标,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此刻真想大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赵姨娘之死真相大白,在王安全的对案发经过的讲述中得知,他和赵姨娘早有奸情。 昨夜两人正是趁着丫环回家的机会纵情苟合,锦毛鼠出现的时候王全安还光着身子缩在赵姨娘被窝里,怎么可能有时间出来指挥家丁。 等王全安穿好衣服出来,锦毛鼠早已被赶跑,他咋咋呼呼叫了一通,装成各处搜检盘查的样子给别人留下他曾指挥围捕的印象。 当时乱纷纷一片,没有谁会注意到具体某人在还是不在,果然就连王甲等四名护院也认为王全安在别处指挥防护。 喧闹一阵后,王全安又回到小跨院,赵姨娘再次提出和他远走高飞,别人一定会把他俩的失踪和锦毛鼠的出现联系起来,这样就能趁着混乱掩人耳目,叫主人家无从追查。 岂知锦毛鼠现身造成的混乱,既可以成为私奔的幌子,也能变作情杀的遮掩。 王安全有妻儿老小,并不愿放弃如今舒适的生活私奔,越来越想摆脱赵姨娘的纠缠。 而赵姨娘看王瑞奇老了,自己又没孩子,继续留在王家,在大夫人那里在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于是对王安全百般威胁,两人渐渐说僵。 王安全不耐烦,便忽然动恶念:锦毛鼠在府中搅起轩然大波,如果趁机除掉赵姨娘,正好可以把罪名推到那神秘消失的锦毛鼠身上。 那时赵姨娘已经沉沉睡去,因为她的纠缠不休和百般威胁,往日王安全心中的浓情蜜意,或者说虚情假意,在此刻全都变成了愤恨。 他举起利刃,朝着赵姨娘柔软的脖子狠狠劈砍了下去…… 随着王安全的认罪,事情得到解决,王府的飞贼案就此告一段落。对于这起案件的真相,皇上觉得颇为无趣,并未在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站在他身旁的叶净修,同样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皇上与他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后,搂着池念瑶就往门外走去,两人之间有着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池念瑶没反应过来,脚步虽然跟上了,嘴上还在问:“怎走那么快,子遇他们还没走呢。” 皇上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这么多官府人员,还得朕监督收尾不成,回去正好吃午膳。”话语间,透露出一种对案件的不以为意。 池念瑶心中释然,明白皇上的意思。这么多官府人员自然能够妥善处理后续事宜,无需皇上亲自过问。 于是跟随皇上的步伐,两人一路谈笑风生,朝池府的方向走去。期间的对话轻松愉快,仿佛刚刚的血腥案件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等他们的身影在庭院深处消失,叶净修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那一直深藏在眼底的锐利目光此刻完全暴露出来。站在庭院中央,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动作。 犯人并不在他的处理范围之内,官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倒是跪在脚下的王瑞奇……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显然是被小刀扎的疼得不轻。 叶净修低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充满了压迫感:“王老爷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瑞奇抬头对上叶净修的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直视那深邃的目光。他咽了口唾沫,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叶净修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思考,继续问道:“王安全认罪了,你觉得事情结束了吗?” 王瑞奇猛地一颤,知道叶净修的话中有话:“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案件结束了,但……你的事还没有结束。”话音刚落,他的动作已经如同闪电般迅速。 只见叶净修右手一探,准确地抓住了一名小衙役腰间的长刀。手腕一用力,长刀便已出鞘,刀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整个庭院被这股寒意所笼罩,仿佛预示着接下来将发生的悲剧。 王瑞奇瞪大双眼,看着那把长刀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怜悯地向自己砍来。他试图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叶净修的刀法快如闪电,准确无比地砍向了他的脖颈,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这一切都是他蓄谋已久。 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整个庭院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瑞奇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后脖颈被一刀砍断,这一刻他被时间定格,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凝固在这一刹那。 鲜血如同被压抑已久的喷泉,猛然间从脖颈处喷涌而出。鲜艳的红色迅速在空中四溅开来,形成了一片血雾,将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了一片血红之中。 血液滴落在地面上,染红了整个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王瑞奇最后的绝望。 身体在失去头颅的瞬间无力地倒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着,但那已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他的双眼圆睁,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试图张口呼喊,但喉咙已经被切断,只能发出微弱的“咕噜”声。 叶净修忽然勾起一抹浅笑,喃喃自语:“这砍头也不是很难嘛。” 一声突如其来的抱怨打破了庭院的沉寂:“叶净修!动手前能不能通知一下,我才刚走过来!” 叶净修回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只见范子遇正不爽地站在他身旁靠后位置,由于靠近王瑞奇,衣服上同样沾染了喷溅出的鲜血。 “抱歉,刚刚我还在想要不要先折磨一番再动手。”随意的语气在静谧的庭院中回荡,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的弃留。 瞥了一眼地上王瑞奇的尸体,才继续说道:“细细一想,这样我们就赶不上吃午饭了,这才匆忙下手。” 庭院中的气氛因叶净修的话而瞬间凝固,众人本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连连后退,捂住嘴巴,压抑着自己不敢尖叫出声。 他们从未亲眼见识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现在更是因为叶净修的话而目瞪口呆。谈论一个人的生死竟然就像讨论吃饭一样简单,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此时庭院里只剩下王瑞奇鲜血喷溅的声音和大家急促的呼吸声。 叶净修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从王瑞奇的尸体上扫过,仿佛刚刚斩下的头颅与他无关,现在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插回旁边小衙役的刀鞘里。随着这一动作的完成,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那个,原本默默站在一旁的小衙役身上。 此刻的小衙役,已经被刚才的血腥场面吓得呆愣在原地,完全没了反应。 双眼瞪得溜圆,仿佛要将这恐怖的一幕永远刻印在脑海中。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双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双腿更是像失去支撑一般,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如果有人此刻轻轻一推,他恐怕就会像一片落叶般,无力地软倒在地。 众人见状,有的面露同情,有的眉头紧锁。 叶净修看了一眼小衙役的模样,没有理会,而是转身径直走向王安全。 王安全吓得瘫软在地,脸上写满了恐惧,以为自己也要面临一样的酷刑。 “大人饶命啊!”王安全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声音颤抖而凄厉,“小的知道错了,求大人从轻发落啊!” 叶净修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安全,大笑起来:“王管家,看把你吓得!放心,你的罪自然由知府大人来定夺。我只是希望王管家能为我和好友准备一件干净的衣裳,不然我们也不好就这么走出去。” 王安全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连忙磕头道谢,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感激:“多谢大人开恩,小的这就去为大人准备。” 说罢连忙起身,快步走向一间内室。期间知府并未派人跟在身旁,一点都不担心他会逃跑,毕竟他自己也很清楚逃跑之后更严重的后果。 第166章 之前都没觉得皇上这么爱吃醋 王安全在内室中忙碌着挑选了两套最好的衣物,整理好确保没有任何瑕疵。他清楚对于叶净修这样的官员来说,衣物的质量和细节都是非常重要的。 不一会儿,王安全小心翼翼地捧着两套崭新的衣裳送到叶净修面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大人,衣物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过目。” 叶净修接过衣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扔了一件给范子遇,两人脱下被鲜血染红的外衣,换上新的衣服,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 他礼貌地向知府微微行礼,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平静地吩咐道:“王府所有财产全部充公,归国所有。至于府里的人,该走就则走,若有反抗者,请知府大人依法处理。后续工作也请知府大人监督执行。” 语气温文平缓,仿佛刚才在王府中展现的狠戾与他无关。此刻的他,礼貌而谦和,宛如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知府微微点头,也对他深深行了一礼。对方的行礼是谦逊,而他则是真的恭恭敬敬。 短短半天就见识了叶净修的决断力和执行力,他郑重地承诺:“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会严格监督执行,确保一切按照朝廷的律法进行。” 叶净修颔首,和范子遇并肩走出王府。 在场其他人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无不被他刚才的表现所震撼,谁能想到,这位温文尔雅的君子,竟然在刚才展现了如此狠戾的一面。 池念瑶见他们回来连衣服都变了,不禁疑惑发问:“你们的衣服……” 没想过这个问题,范子遇一时之间不知作何解释,倒是叶净修,不用思考,借口就能信手拈来:“就是那个王安全,认罪不伏法,被他莫名其买妙地泼了一身水。” 范子遇听后一愣,理由这么不走心,谁会相信这种一戳就破的借口啊。王安全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还敢反抗不伏法,更别提泼水这种荒谬的行为了。 然而,只见池念瑶竟然煞有其事地点头应道:“哦,这样啊。”表情认真得仿佛真的相信了叶净修的话。 范子遇又是一呆,心中不禁感到无奈,这就信了? 叶净修才不管她信不信,直接又说:“这衣服穿着实在不舒服,先去换了,你们先吃。”然后逃也似的离开现场。 里衣多少沾了丁点鲜血,尽管被外衣遮挡,血迹并不明显,但认真闻的话隐隐约约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为避免池念瑶生疑,还是先回屋沐浴更衣。 皇上笑了笑,心如明镜。他很清楚叶净修留在王府到底做了什么,当然这个结果也是他想要的。 见她还站着,于是招手让她坐回来:“先吃。” 回到客厅时,范子遇已经在开始用餐了,他笑着走了过去,坐在旁边,下人连忙递上碗筷。 庆幸的是,池念瑶并没有提起刚才他们留在王府时的事情,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临时找借口。 吃饭期间倒是对于范子遇的办案手法和推理能力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池念瑶好奇地询问着范子遇以前在办案过程中的一些有趣故事,以及今天他是如何一步步推导出真相的。 范子遇毫不吝啬地分享他的经验和见解,回答的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让池念瑶听得津津有味。 “凌风也是跟你一样不怕血腥场面吗?” 提到凌风,范子遇忍不住轻笑:“一开始他怕得要命,见到普通尸体都吓得脸色苍白,何况是这类无头尸,烧焦尸,肢解尸,他当场就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池念瑶听后,眉头微皱,心中对范子遇的“无情”有些不满,忍不住埋怨道:“凌风都还小呢,你怎么也不照顾一下。” 被莫名其妙地批评,范子遇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解释道:“大理寺办案,很多时候都需要面对这种血腥和残忍。凌风虽然年纪与你差不多,但他是个男人,必须自己适应,自己成长。” 对了,池念瑶差点忘记,只有她知道凌风是女孩子…… 范子遇继续道:“不过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表现非常出色。” “他的思维独特,观察细致,对于案件分析的切入点与我大不相同,能够从我忽略的细节中找到关键线索。他虽然害怕,但从未退缩过,这勇气和决心倒是让我很佩服。” 池念瑶听后,心中对凌风更加刮目相看。她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得如此出色,心中对凌风也多了一份敬佩和欣赏。 她继续问道:“你们之间对于案件的分析,具体有哪些不同呢?” 范子遇沉思了片刻,回想起与凌风共事的经历,略微感慨。 凌风的切入点往往更加直接和直观,能够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犯罪动机和手法。 而他则更注重逻辑推理和证据链的完整性,力求在案件中找到无懈可击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推断。 不得不说,凌风的这种分析方式在案件上确实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也常常给范子遇带来新的启示和灵感,使得案件豁然开朗。 他的敏锐和直觉往往能够捕捉到一些范子遇忽视的一些小细节,从而为案件提供新的破案线索。 虽然二人的分析方式有所不同,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相反,还能够相互补充,共同推动案件的进展。 凌风的独特视角和见解,让范子遇对案件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也让他在办案过程中受益匪浅。 无论是凌风的人性化分析,还是他注重的逻辑推理和证据链完整性,都是在办案过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只有综合利用这些不同的分析方式,才能更好更快地解决案件。 皇上支着下巴,,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之前都没觉得你对凌风这么感兴趣。” 池念瑶故作镇定地说:“听闻凌风与我年纪相仿,忍不住想了解一下,互相比较一番罢了。” “年纪相仿……会不会你们相处起来更好一些。”话里的醋意毫不掩饰。 池念瑶立刻闻出了他话中的一股酸味,心中觉得有趣,于是故意学着他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回应:“之前都没觉得皇上这么爱吃醋。” 皇上老脸微微一红,眼神回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轻轻丢到池念瑶碗里,试图岔开话题:“没有,多吃点。” 看着碗里的鸡肉块,池念瑶扑哧一声,轻笑了一下。她知道皇上在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尴尬,便也没再继续逗他。 她夹起鸡肉,轻咬一口,点头笑道:“谢谢之一,这包子真好吃。” 旁边原本安静坐着吃饭的三个人,顿觉自己此时像三个太阳一样闪闪发光,他们无辜的拿着碗,同时翻了个白眼,心无旁骛地继续吃。 第二天吃完早膳就该启程回京,专属皇上的豪华马车早已停在池府门口,孔盛也站在马车旁等候多时。 池路寒将他们送出门口,从袖袋里掏出几个护身符,一一递给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这是昨日老夫去寺庙求的护身符,你们每人一个贴身放好。”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们年轻人啊,总是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但别忘了,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老夫都把你们都视作自己的孩子,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们身体健康,无病无痛。” 话语里声音里充满了对晚辈的关爱与叮咛,殷切期望和深深祝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温暖和关怀。 池念瑶不舍地抱住他,离别的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声音哽咽:“我知道了,谢谢爹。” 轻轻回抱住她,池路寒宠溺地取笑道:“傻孩子,怎么又哭了。” 池念瑶闷在他怀中摇头,默默地让泪水滑落,顺便将眼泪都擦在了他身上,池路寒那叫一个无奈呀,心中却满是温暖。无论女儿长多大,在她心中,自己永远是那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池路寒轻声安慰道:“好了,不哭了,答应爹接下来还要好好照顾自己。” 皇上走上去,郑重地承诺:“国丈请放心,朕依然会保护瑶儿,爱她,怜惜她。”希望以此可以让他放心。 池路寒感激地点头:“多谢皇上。” 在父亲的安慰下,她才终于松开紧抱的双手,吸了吸小鼻子,努力平复自己难过的情绪。恋恋不舍地看着父亲,心里已经开始担心下次见面不知道又要过多久了。 看着女儿的神情,池路寒心中也是不舍。但他知道,女儿需要回到她自己生活中去。于是轻轻把她推到皇上身边,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时候不早了,快上车。” 池念瑶点点头,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她还是强忍着酸意,转身向皇上走去。皇上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坚定的支持。 两人一同走向马车,坐上去准备启程。 第167章 不让他们同行的理由 池念瑶掀开帘子,见叶净修和范子遇还站着一动不动,她疑惑道:“你们不一起走吗?” 叶净修无奈摊手:“这就得请瑶儿帮忙问问你身边的皇上了。” 池念瑶不解地看向身边端坐的男人,显然是听到了,只见他面不改色,直接叫孔盛启程。 孔盛立即应声,随着他的一声“驾”,马车缓缓启动,然后逐渐加速,开始在路上奔跑起来。 池念瑶在马车启动的瞬间反应过来,迅速伸出头,对着还在原地的池路寒挥手告别,脸上充满不舍。 她一只不停地挥着手,直到马车转弯,再也看不见人影,才慢慢收回手,轻轻放下帘子,坐在位置上,心中充满了感慨。 “之一为什么把他们一起捎上?” 皇上招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边来,池念瑶不疑有他,顺从地挪动身体。刚挪到旁边,突然觉得身体一轻,皇上的动作让她始料未及。 他伸出手臂,轻松环住她的腰身,然后猛地一用力,将她整个人轻松抱起。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来保持平衡,但他的动作太快,她只感受到一阵眩晕。 紧接着,她的双腿被皇上强行分开,以一种极为羞耻的方式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池念瑶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皇上。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她试图挣扎,但皇上的力量更大,迫使她无法动弹。 “之一……”池念瑶声音颤抖地叫着他的名字,带着一丝淡淡的娇媚。 马车在平稳地继续前行,车厢内的气氛却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只想逗逗她,并不打算做什么,却在听到她柔软的呼唤后,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深邃和温柔。 身体本能的起了反应,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努力克制自己,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在她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一向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顺应自己的内心,把嘴唇凑到她耳边,轻声回应:“嗯?我在。” 耳边传来皇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让她的心跳持续加速。同时感受到了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膈着她,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她心痒难耐,脸也因此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磕磕绊绊地提醒:“小月……在……”竟然在婢女面前这样,太羞人了,以后她还怎么面对小月! 看出她的担心,皇上笑着指了指车厢的门边,示意她自己看 顺着皇上的目光望去,只见小月已经自觉地坐在门边,打开了门的一个小缝隙,将头伸出去,同时又巧妙地将帘子拉起来,将门缝裹得严严实实,避免了外界的窥视。 池念瑶惊讶,她什么时候…… “现在放心了?”皇上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她羞红着脸猛摇头:“不……不行的,在……车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中的冲动更加强盛。皇上恶劣地轻咬她的嘴唇,不允许她拒绝:“就委屈一下瑶儿……叫小声一些。” 嘴唇被狠狠吻住,到嘴边的拒绝被强行咽了回去,她感到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承受着他如暴风般猛烈而无情的进攻。 她双眼紧闭,紧紧地捏着他的衣角,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安慰,但双手的颤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她无法逃脱皇上的掌控,只能任由其摆布。 车厢内的气氛却愈发暧昧,池念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暖流所包围,在皇上的怀抱中逐渐升温,快速的心跳从始至终都不曾慢下。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烧,而皇上的吻则像火焰一样在她的唇上燃烧。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向来无法抗拒皇上的意志,只能默默地接受他全部的爱。 她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可情到浓时,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让一声声低吟从她的口中泄漏出来。既包含了她的忍耐与难过,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舒坦。 看着她含泪强忍快意的可怜模样,皇上心有不忍,意识到不该只顾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她的。 他轻轻撩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此时马车正在无人的林间小道上驰骋,四周静谧而幽深。于是对驾车的孔盛下令:“停车,全部滚出百米远。” 孔盛闻言,立刻勒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下,动作迅速地带着小月和尹月颜一同远离了马车,确保马车周围没有任何人在场。 随着他们的离去,皇上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声音柔和:“瑶儿,现在可以叫出来了,多大声都没关系。” 话语中带着安抚和纵容,仿佛在告诉她,此刻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情感。 池念瑶红着脸说:“你这样,他们会怀疑的。”感觉他有点欲盖弥彰。 皇上听后,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羁和自信:“怀疑什么?知道又如何?”对于这种事,他向来从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和感受。 本还想再说什么,岂料皇上突然趁其不备地向她展开猛烈进攻,引得毫无准备的她发出一声声低叫。 听着池念瑶的叫声,皇上心中感到一阵满足和愉悦:“叫出来瑶儿,叫出来,朕喜欢听。”他更加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完全融入自己的怀抱中。 他的动作变得更加快速,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热烈和渴望。池念瑶也在怀抱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情感波动。 如他所愿的,在他的猛烈攻势下,池念瑶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尽管有心压抑,但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叫喊还是从她的口中溢出,完成了释放。 车厢内的氛围变得更加暧昧而热烈,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和谐,他们忘却了外界的一切,只专注于彼此的存在和感受。 皇上尽情地享受着这个时刻,感受着池念瑶的回应与投入。他们的心灵在这一刻紧密相连,仿佛融为一体,共同体验着这份深深的情感交流。 等马车内的激情结束后回归平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池念瑶无力地累倒在皇上怀中,闭着眼睛喘息,手指都懒得抬一下。 皇上在她耳边轻声解释:“现在知道了,这就是不让他们同行的理由,碍手碍脚的。” 池念瑶本想锤他一下,奈何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只好睁着一双美眸瞪他,然后又继续闭眼休息。 看着她慵懒而满足的模样,脸上的潮红还尚未退却,皇上心中满是柔情,忍不住又亲了一口。然后才细心替她整理好衣服,确保她舒适地躺在自己怀里后,才把孔盛招回来,继续前行。 小月回到马车上,目光游移不定,望天望地就是不敢去望相拥的二人,余光愣是不敢多瞄,真想自己也去驾车算了…… 范子遇回到大理寺,一直都没看到凌风,问了同僚后才得知,凌风从前日起就生病告假了五日,这几天都没有回来。 “知道是什么病吗?” 同僚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昨日我见他进宫,说是来看御医开药,大人若是想知道可以找御医问问情况。” 算了,范子遇并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只是五天应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身为一个男人,凌风的身子看起来就很柔弱,力量方面也很不足,想来应该只是个普通的风寒。 等身体恢复,凌风自会回来销假,毕竟他还是京城的富家子弟,完全都不需要范子遇去担心病情。 正好此时,孔盛过来通知皇上有事找他,他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一走进行政殿,发现殿内除了皇上,还有一位老御医,范子遇认得,是皇上的御用医师。也是所有御医里面年纪最长,资历最深,最德高望重的人。 老御医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据说基本上没有他诊断不出的疾病,也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高超的医术常常能让人药到病除。 不过因为是皇上的御用医师,没有皇上的允许,不能为其他人看病。但却允许他兼职培养手下的年轻御医,将自己的医术和经验传授给他们。 见到范子遇走进来,皇上开门见山地问:“凌风生病告假的事你知道吗?” 范子遇点头:“臣也是刚刚知道。” 回答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有些疑惑,按理说朝廷官员生病告假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通常只需告知上级,怎现在还要皇上亲自过问? 皇上问出了和刚刚范子遇一样的问题:“知道是什么病吗?” 范子遇皱眉,没想到皇上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便实话实说:“臣不知,只是猜想五天的话应该是普通的风寒。” “那你对你的搭档就不够关心了。”皇上边说,边递给他一张纸。 第168章 他会死…… 范子遇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种草药和明确克数,似乎是一张药方。鉴于他对药理不是很熟悉,所以并不明白皇上给这张药方是要表达什么。 看他呆呆的样子,皇上眼神示意老御医好好向他解释。老御医领命,开始细细道来。 这是张是关于凌风病情的药方,但因为里面有一味药极为珍贵,取药需要经过皇上的同意,结果他直接选择放弃了这一味药。 尽管御医一再强调只有这一味药的加入才能真正起药到病除的作用,但他没有改变主意,还请求御医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他的病情。 给凌风看病的是一位年轻御医,原本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事后想想又觉得不该这么做。 每位官员都有就诊记录,并且都是保存完好的。若某天皇上心血来潮查了记录,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于是第二天年轻御医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自己的师傅,也就是眼前这位老御医。这才果断的将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知皇上,否则真就让凌风瞒过去了。 没想到还有这等事,范子遇问:“大人,凌风是什么病?” 凌风的病是从娘胎到出生就一直带着的,直到现在,如果不治疗,这个病会伴随着他直到生命终结。 导致这个病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他母亲怀孕期间没有照顾好身体,或许是摄入了某些有毒的食物,毒素通过母体传递给了胎儿。 又或许是服用了某些不明药物,药物中的成分感染了胎儿,从而导致了凌风的先天性疾病。 这些原因都有可能。总的来说,凌风在母亲怀孕期间没有获得一个健康的母体环境,这是他疾病的根源所在。 这个病会让人经常性的感到体弱无力,无法长途跋涉,也无法承担重体力劳动。甚至说话过快或过急时都会引发气喘咳嗽,甚至咯血。 更为严重的话,这种病症还可能会导致他突然地、无法预料地猝死。 当范子遇听到关于凌风病情的最后描述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原以为只是自小带病,虽有些不便,但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然而最后一句话却像一颗重磅炸弹,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他会死……”范子遇喃喃自语,他从未想过,凌风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随时都可能在他面前猝死,离他而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范子遇来说尚且算是一个的打击,那凌风听到自己的病情之后呢,又是怎样的绝望? 他与凌风是搭档,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同僚,更是朋友。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案件,共同面对过无数挑战。 范子遇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失去这个搭档,此时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感到悲痛,愤怒,无助和绝望。 悲痛于老天对凌风的命运如此不公。 愤怒于这个疾病如此残忍。 无助于自己无法为凌风做些什么。 绝望于某一天可能会失去这个重要的朋友。 皇上插嘴说道:“凌风为什么宁愿拖着病情,也不愿意让御医尝试向朕提出申请,这点你应该也清楚。” 范子遇不清楚,但可以猜到无非就两点。 要么就是他不敢赌,怕皇上觉得他的价值比不上一味珍贵的药材,知道他无可救药的病情后,会让他靠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得到的仕途就此结束。 要么就是他有自己不能说的隐情,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后果会不堪设想。 “敢问大人是哪味药材?”如果实在不行,就由他去找。 “纸上标注的第一味药,西红花。” 人参这种喜闻乐见的补品范子遇倒是听过,但对于西红花,实在是闻所未闻,乍一听还以为是一道菜呢。 “大人能否为下官细说此药材。”如果他要去找的话,必须得知道它长什么样,在哪里可以找到。 西红花,又名:藏红花,番红花,泊夫兰。 为多年生草本。 下鳞茎呈球状,外被褐色膜质鳞叶。叶九到十五片,白鳞茎生出,无柄。叶片窄长线形,叶缘反卷,具细毛,基部由四到五片广阔鳞片包围。 花顶生,花被六片,倒卵圆形,淡紫色,花筒长四到六厘米,细管状。 雄蕊三枚,花药大,基部箭形。 雌蕊三枚,心皮合生,子房下位,花柱细长,黄色,顶端三深裂,伸出花筒外部,下垂,深红色,柱头顶端略膨大,有一开口呈漏斗状。 蒴果,长形,具三钝棱,当果实成熟时始伸达地上。 种子多数,圆球形,种皮革质。 花期在十一月上旬至中旬。 西红花为鸢尾科植物,入药部位为花柱的上部及柱头。 需在十月选晴天早晨采收花朵,摘下柱头,烘干,即为干红花。 若再加工,使油润光亮,则为湿红花。 1湿红花柱头红棕色,有油润光泽,细长线形,基部较窄,向顶端逐渐变宽,内方有一短裂缝,顶端边缘为不整齐的齿状。 柱头常单独存在,有时三个柱头与一短花柱相联,花柱橙黄色。 浸于水中时,柱头即扩大膨胀,呈长喇叭状,水被染成黄色。 气香甜,味苦。以滋润而有光泽、色红、黄丝少者为佳。 2干红花为弯曲的细丝状,暗红棕色,带有黄棕色部分。质轻松,无光泽及油涡感。 其余与湿红花相同。 两者以干红花品质较佳,需置阴凉干燥处,密闭保存。 至于它的功效,不同书籍,记载不同,但都能有所作用。 1《饮膳正要》:主心忧郁积,气闷不散,久食令人心喜。 2《品汇精要》:主散郁调血,宽胸膈,开胃进饮食,久服滋下元,悦颜色,及治伤寒发狂。 3《纲目》:活血,又治惊悸。 根据调理的不同目的,西红花的使用方式也大不相同。 1治各种痞结:藏红花每服一朵,冲汤下。忌食油荤、盐,宜食淡粥。(《纲目拾遗》) 2治伤寒发狂,惊怖恍惚:撒法即二分。水一盏,浸一宿,服之。(《医林集要》) 3治吐血(不论虚实、何经所吐之血):藏红花一朵,无灰酒一盏。将花入酒内,隔汤炖出汁服之。(《纲目拾遗》) 此花邵国境内无法栽培,但在东国则有少量培育。即便如此产量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稀少。普通百姓基本无法获得,专属于东国皇家培育。 如今药房里仅有的五十朵西红花,还是东国曾经的进贡品。 听完御医的详细说明后,范子遇脑袋嗡嗡疼。且不说要去到东国,光是皇家专属,普通百姓无法轻易获得,就足以让他头疼。 即便有人想私卖,也会趁机开出天价,难啊! 范子遇又问:“以凌风的病情,需要多少?” “至少需要喝药三十天,之后再换药九十天,停药两个月观察,再无症状方可完全恢复,整个调理期还有很多主意事项,需长达半年。” 三十天,那就是三十朵。如果皇上愿意…… 范子遇抬头望向皇上,他正埋头专注地批奏折,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并没有多理会,甚至可以说不在意。 皇上与凌风的交情并不深,若是请皇上拿出三十朵,已经超过了库存的一半,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但问问也无妨。 想好后,范子遇双膝跪地,面色凝重,诚恳地开口:“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皇上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什么事。” “臣请求皇上救救凌大人。”说着,还恭敬地磕了个头。 皇上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范子遇身上,似笑非笑地说:“哦?朕以为范大人想自己去找呢。” 被皇上看穿了原本的心思,发现行不通后才反过来求他,范子遇实在觉得惭愧:“是臣愚昧,不知天高地厚。只是臣担心,皇上觉得凌大人不值得皇上如此做,才会……” “凌风的价值只有你最清楚,朕也只是从你嘴里听到对他的评价,问题来了,范大人每次给朕的报告是否又属实呢。” 范子遇连忙点头,信誓旦旦地说:“臣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皇上深邃的眼神注视着范子遇,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朕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基于对整个朝廷的考量,从来不看人是谁,只看他对朝廷的价值。既然范大人觉得凌风值得朕如此做,朕自然会考虑。” 刚想跪谢隆恩,皇上又摆摆手,笑着补充道:“别高兴的太早,每一个决定都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范大人应该很清楚。” 范子遇没有犹豫地点头:“皇上请说。” 如果可以救回一条随时可能消逝的命,承担一些必要的风险又如何。 “既然是你一再认可凌风的才能,你们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倘若以后朕发现他做出有违律法,有违朝廷之事,朕给予的将是连坐的惩罚。” 皇上目光锐利地直视他,缓缓问道:“这样,范大人还觉得可以接受吗?” 第169章 拜访凌府 范子遇面色一凛,完全明白皇上的意思。只要他答应,就等同于成为了凌风的担保人,日后若凌风有任何行差踏错,他将与其共担责任。 可能是轻微的小惩罚,也可能是仕途的终结,更甚者,可能是性命的丧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世间常有的说法。从理智上讲,对于凌风的病情,他本可以袖手旁观,任由命运去决定凌风的生命轨迹。 然而他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这个小小年纪就一考成名的少年,如同他亲手栽培的一株幼苗,亲眼看着它在慢慢成长。 他们相处的日子没有很多,但那些点点滴滴的时光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心中和脑海里,成为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每当想到凌风那明亮的眼睛,坚定的意志和无尽的潜力,范子遇就感到一种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让他为之动容。 他无法就这样放任凌风在病痛的折磨中挣扎。 那个充满希望和梦想的少年如果因为病痛的折磨而凋零,那该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情。 范子遇深吸一口气,面容凝重而坚定,郑重地承诺:“臣明白皇上的意思,臣愿意为凌风的行为负责,也会时刻提醒他恪守律法,忠于朝廷,确保凌大人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和信任。” 皇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和赞赏:“记住你今天的话!”说完便微抬下巴,示意站在一旁的老御医递上药材。 老御医从皇上桌面上拿过一个精致的锦袋,缓缓走到范子遇面前,并双手递上,还不忘嘱咐。 “这里面是为凌大人所配的药材,药方剂量和使用方法都已详细写明。只要三十天内不可间断用药,便可见效。还请范大人提醒凌大人,三十天后务必前来复检,以便观察病情变化。” 范子遇接过锦袋,双手紧紧握住,心中充满感激之情。深知这药材的珍贵和御医的用心,也明白皇上的期望,于是郑重地向皇上磕头致谢:“臣谢主隆恩!” 得到了皇上允许,范子遇拿着药就前往凌府。 凌府,作为富甲一方的京城富贵家族,其外型彰显着富丽堂皇。 府邸占地面积广阔,外围是一圈高耸的红墙,墙体厚实坚固,上面覆盖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红墙与金瓦相映成趣,既有古朴典雅的韵味,又不失富人的气派。 府邸的大门宽敞厚重,两扇朱红色的门扇上雕刻着祥云和瑞兽,寓意着吉祥和富贵。 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匾,上面书写着“凌府”两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彰显着主人家的身份和地位。 府外环境幽静而雅致,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通向府邸的大门,小径两旁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四季常青。 远处,一片清澈的湖泊映入眼帘,湖水波光粼粼,与周围的景色交相辉映。 湖泊旁边,几座假山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山石嶙峋,形态各异,为整个环境增添了几分自然与野趣。 走出去就是京城的闹市区域,不过踏进这青石小径开始,仿佛就进入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宁静而祥和,是一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 与凌风共事了这么久,在京城游玩过几次,从未问过他家的地址,也从未前来拜访过。现在自己却站在了他家门口,地址还是范子遇从朝廷官员登记册里找来的。 两个家丁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身穿统一的深蓝色家丁服,头戴斗笠,手持长棍,神情严肃地注视着每一位来访者。 他们的存在为凌府增添了一份威严,也确保了府外的安全与秩序。 第一次去同僚家里拜访,范子遇低头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确保一切得体后才走上前去。 两个家丁立刻警觉地注视过来,目光中透露着对陌生来客的审视。 其中一人上前,看着他价值不菲的行装,猜测身份不低,于是恭敬而礼貌地询问:“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范子遇笑着回答:“我是凌大人的朋友,姓范,名子遇,今日有重要事情,特地前来拜访。” 听闻是凌风的朋友,家丁微微欠身,迅速转身进府内通报,范子遇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府内便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急匆匆地走出了一个年长的老人。 老人脸上略显沧桑,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脸庞轮廓分明。皮肤虽已松弛,但眼神中却透露着智慧的光芒,仿佛能够洞察世间的一切。 鼻梁高挺,嘴角挂着一丝慈祥的微笑,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温暖与和蔼,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一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闪烁着柔和的光泽,额前微微泛起的皱纹,犹如岁月雕刻的痕迹。 老人的着装也十分考究,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绸缎长袍,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和牡丹,显得既高贵又不失庄重。 长袍的领口和袖口处都镶嵌着精致的玉饰,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腰间束着一条金色的腰带,上面镶嵌着宝石,彰显出他的尊贵身份。 他的身材高大,脊背虽已微驼,却仍显得挺拔。 范子遇猜测此人应该是凌风的父亲,凌云。 果然不出所料,老人一见到他,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先是恭敬行礼,然后朗声道:“见过范大人!常常听小儿提起,今日终于有幸见到,真是荣幸之至!” 话语中充满了对范子遇的敬意与客气,眼神中透露出真诚与喜悦。 范子遇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拱手回礼:“凌老爷客气了,我与凌风同朝为官,理应相互扶持。听闻凌大人告病在家,今日冒昧来访,多有打扰,还请海涵。” 凌云摆摆手,笑道:“范大人多虑了,凌风能得皇上与范大人垂青和栽培,乃是他的大幸。大人,请随老夫来。”然后将范子遇热情地引进府内。 跨进朱红色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宽阔的青石路,两旁种植着四季常青的松树和盛开的花卉,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青石路两侧,是错落有致的庭院和房屋,前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 偶尔有几只鸟儿穿梭其间,清脆的鸟鸣声为这片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穿过竹林,是一座座以木石结构为主的古典建筑,屋顶覆盖着青瓦,屋檐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细节之处尽显匠心独运,似乎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窗户上镶嵌着精美的花格窗棂,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庭院内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墙壁上的彩绘图案色彩斑斓,寓意深远,彰显了主人对文化和艺术的追求。 庭院中央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流水潺潺,池水清澈见底,几条金鱼在水中悠闲地游来游去。 两侧种植着各种花卉,桃花、樱花竞相绽放,争奇斗艳,花香袭人。 一路上,府里的环境宁静而雅致,建筑风格古朴而典雅,每一处都美的让人流连忘返。 凌云带着范子遇穿过一座座庭院,最终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房间位于府邸的深处,环境清幽而宁静。房门上悬挂着一块题有“风雅居”的牌匾,字迹遒劲有力,透露出主人的风雅气质。 凌云礼貌地敲开门,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嘴上介绍道:“这里便是小儿的房间,范大人请进。” 范子遇跟随凌云走进房间,探案的职业病让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不由自主地运用自己的双眼,细细观察起房间的格局摆设。 房间宽敞明亮,采光极好。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透过窗棂洒入的阳光将房间映照得温暖而舒适。 房间布置得简约而雅致,井井有条,彰显出主人凌风的细致与严谨。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笔墨之间流露出主人的艺术修养。 墙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表面光洁如镜,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书籍、文房四宝等物,显示出主人对知识的渴求和尊重。 书桌的一侧是一排高大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经典古籍到诗词歌赋,无不体现出凌风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广泛的阅读兴趣。 房间的西侧是一个宽敞的休息区,摆放着几张舒适的软垫和茶几。茶几上摆放着茶具和点心,显然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凌云将他引进了房间的东侧,正是凌风睡觉的主卧,四周的墙壁采用了淡雅的色调,给人一种舒适而宁静的感觉。 房间的窗户宽大,挂着质地柔软的窗帘,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为房间增添了一份温暖和光明。 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花香和鸟鸣不时飘进房间,为凌风带来一份宁静和愉悦。这样的幽静的环境确实适合凌风养病。 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大床,床头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床垫柔软舒适,铺着精致的床单和靠垫,显得格外温馨。 第170章 这位是凌兄的妻子? 床的一侧是一个宽大的衣柜,柜门上镶嵌着镜子,方便凌风随时整理仪容。 此时凌风因为养病,正靠坐在床上。看见范子遇走进来,出于礼貌,急忙想起身迎接。 范子遇摆摆手笑道:“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这么见外。” 凌风这才又靠回去,有些意外地笑道:“只是没想到范兄会来看小弟。”说着还不忘让人搬来椅子让他坐下。 “你的声音……” 范子遇发现,今天凌风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同,显得有些低沉,甚至带着几分粗犷,与他以往听到的声音大相径庭。 之前凌风的声音总是带有一丝清脆,有点小家子气,像个姑娘家。当时猜想他还是个少年,可能没完全发声,便没有在意。 况且评论一个男人的声音像姑娘,实在有失礼貌。 凌风一愣,尴尬地解释道:“可能是生病带着点鼻音,喉咙也有些不舒服带来的影响,还望范兄别介意。” 范子遇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便没有继续深究。 目光落到了站在凌风床头边的女人身上,她的存在引起了他极大的注意。女人不论是样貌还是穿着打扮,都不像是伺候主子的丫鬟。 她穿着一袭淡雅的长裙,裙摆轻垂,宛如清晨湖面上的微风拂过的涟漪,显得十分优雅。 裙子的颜色如晨曦中的薄雾,既柔和又清新,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面料柔软而细腻,似乎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温婉气质。 上衣则是一件精致的绣花襦衫,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花朵,线条流畅,色彩和谐,静静地绽放在她的衣襟上,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彰显出她独特的品味和细腻的心思。 头发被精心地梳理成一个低髻,几缕发丝轻轻垂在耳边,增添了几分妩媚和柔情。 脸上没有过多的妆饰,只是简单地涂抹了一些脂粉,使得她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白皙细腻,如同初开的桃花般娇艳欲滴。 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透露出一种独特的智慧。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她的穿着打扮既不失大方得体,又透露出一丝温婉贤淑的气质。站在凌风的床头边,更像是……照顾生病丈夫的妻子? 范子遇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这位是……凌兄的妻子?” 凌风才不到十七八岁,而这个女人则显得成熟许多,看起来至少已经有二十二三岁,他实在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猜测。 听到他的猜测,女人脸上立刻泛起一阵红晕,急忙摆手解释:“范大人别误会,我只是凌大人的大夫。” 声音有些急切,却又带着几分羞,同时还用余光偷偷地瞥向凌风,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凌风却显得很坦然,沉吟了一下后认真道:“现在暂且不是。”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深意,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女人和范子遇同时一愣。 范子遇一下子就明白了凌风的言下之意。 凌风与这位大夫之间的关系可能非同一般,现在也许是因为某些原因,比如从小到大的身体状况不佳,怕自己哪天会离世,所以没有正式地向她表明心迹。 虽然还不是夫妻,但将来等他的病情好了,或许就会有所发展。 范子遇原本应该为凌风可能找到情感归宿而感到高兴,毕竟作为朋友,他自然希望凌风能够幸福。 可不知为何,当意识到凌风可能对自己的大夫产生了感情后,范子遇的心情却变得复杂起来,发现自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心里反而有些不舒服。 一种莫名的情绪悄然滋生,像是自己珍视的某样东西突然被别人拿走,甚至是即将被夺走的感觉,让范子遇觉得有些困惑。 或许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担心凌风因为年轻而做出冲动的选择。 或许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嫉妒心理,毕竟他与凌风相识已久,以后或许他就不是一心一意的跟在他身边。 又或许是出于一种对未知的担忧,害怕这段关系会给凌风以后的仕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或困扰。 回想起他们相处的时光,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那份深厚的友情让他觉得珍贵无比。 正是因为这份友情太过重要,所以当意识到凌风的心意可能转向他人时,他才会感到如此不舒服。 “范兄?范兄?” 耳边传来的呼唤声,让范子遇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勉强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些,试图缓和气氛。 范子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也变得正式起来:“说回重点,这次来是奉皇上之命给凌兄送药,皇上已经通过御医知道了你的病情。” 说完便将锦袋递给大夫,让她从今日起按照锦袋里的药方内容,准备好每天的药汤。 作为大夫,凌风看完御医后从皇宫回来得到的结果她是知道的。西红花她认识,确实很珍贵很稀有,是即便有很多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药材。 先天的疾病拖的越久越危险,甚至越难恢复健康。原以为他的病情可能会因为要花时间找这种药材还要拖的再久一些,没想到这才过了两日,就送来了及时雨。 意识到凌风终于有救了,大夫激动双眼淌泪,双手颤抖地接过锦袋,诚心诚意地不停道谢,仿佛她才是等药救命的人。 然后抱着锦袋匆匆忙忙地跑出房间,大概是去厨房煲药了。 此时房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凌风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让御医不要说出去,没想到还是让皇上知道了。” 范子遇一脸不赞同,对他严厉指责:“你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然某天突然在出勤路上猝死,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凌风自知理亏,但还是小声地解释:“其实没有这么严重,虽然没有药到病除,我还是有每天吃药巩固身体,所以不用担心。” 听到他说每天吃药,范子遇内心一酸,有些心疼。他才只是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就得每天和汤药作陪,也不知是从几岁开始,持续了多久。 范子遇摇了摇头,不再多问。只需半年,他就能像普通少年一样拥有健康强壮的身体,以前的痛苦就不要再提及了。 “之前我还不明所以地说你身体柔弱缺少锻炼,现在我道歉,对不起。”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歉意。 凌风见状,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范兄说的什么话,确实是我没有锻炼好身体。何况你也一直在身边帮助我,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要范兄的道歉。” 听到凌风的话,范子遇心中的愧疚才稍微减轻了一些,但他仍然坚持道:“无论如何,我之前说的话就是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作为朋友,我应该更加关心你的身体状况,而不是轻率地评论。” 看着范子遇认真的表情,凌风心中也感到一阵温暖。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便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的道歉。 “放心,御医很有把握,只要你谨遵医嘱,一定能药到病除。” 凌风点点头,内心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十几年了,他尝试了各种方法,但效果都不尽如人意。现在终于有了治愈的希望,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激动和欣慰。 范子遇将自己对皇上的承诺也都告诉了凌风。 “现在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希望你以后每做一件事都能经过深思熟虑,不然我们谁都保不住小命。” 听了这番话,凌风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 没想到这药方和药材的获得如此不易,更没想到范子遇会为了他而冒如此大的风险,竟然以自己的生命给他做担保。 凌风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低声问道:“范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明明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僚的关系,根本不至于让他做到这样的份上。 范子遇一愣,没有说话,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受病痛的折磨,无法接受他有一天突然的死去,明明治愈的方法就在眼前。 如果得到这个方法只需一个承诺,那他心甘情愿。 “因为我相信你对皇上,对朝廷的忠诚。”这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凌风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起誓:“放心,范兄!我凌风绝不会做出有违朝廷的事情,更不会让范兄失望。” 范子遇无奈,按住他起誓的手笑道:“发誓就不用了,好好把身体养起来就是最好的回馈。” 突然发现,原本有些肉乎乎的手现在却显得有些瘦削,骨节分明。凌风的手他拉过,比正常少年的手要小,当时他还说是没长大,没长高,吃太少。 滑嫩白皙这一点倒是没有变,他当时还吐槽不愧是富家子弟,手上一点干粗活的痕迹都没有,像个受宠的家族姑娘一般。 第171章 凌大人这么随便 而现在,凌风的手却似乎变得要大一些,刚刚的接触,范子遇已经不能把他整只手都覆在掌心中了。 手变得骨节分明尚且可以解释为生病导致的消瘦,但手变大……难道是在不知不觉中长身体了? 这些猜测范子遇都没有说出来,以前是不知道情况,现在知道了再说出来就显得很不礼貌。 “好好休息,我先回宫了。” 虽然凌风告假在家,但范子遇还是有要务再身的,于是起身想送他出门,结果被范子遇按了回去,无奈道:“你就别折腾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清楚范子遇的性子,便没有再坚持,他感激地点点头:“好,父亲应该在门外,他会送你的。” 范子遇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却在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凌风,眼里带着歉意:“那天的事很抱歉,是我没控制好自己。” 嗯?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凌风直接愣在原地,满心疑惑。那天是哪天?事是什么事?没控制好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凌风此时一头雾水,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这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可能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没说。 他的妹妹一直是个细心且体贴的人,通常都会主动将自己每天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事无巨细地回来告诉他。 这样的习惯不仅是为了分享彼此的生活,更是为了以防万一,像现在这样,当有人问及某些事情时,凌风能够准确地做出回应。 但这次,显然有些事情是妹妹没有提及的,少了某些细节,某些应该被提及的事被她刻意地避开了。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不愿意向他这个孪生哥哥透露,他可不觉得是忘记了,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或许是担心他会因此感到担忧。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又或许是因为害怕他会对此产生误解。 无论原因是什么,凌风都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搞清楚。 看着凌风表现出的疑惑神情,范子遇脸上有些挂不住,皱眉问道:“你……不记得了?” 为避免怀疑,凌风只好想办法打哈哈瞒过去:“怎么会忘?我只是……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范兄也不用再自责了。” 听到他说没有放在心上,范子遇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心里反而还觉得很不爽。 看来他是一点都不在乎那天发生过的事情。 范子遇自嘲一笑,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没想到凌大人这么随便。”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失望。 什么?不等他有所反应,范子遇便转身出了房间,独留他一人再身后。 凌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范子遇离开的背影。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像是一枚重磅炸弹,在凌风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随……随便?他随便?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范子遇觉得他是个随便的人啊?他真的觉得很冤枉啊! 走出风雅居,范子遇闭了闭眼,有点没摸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又是在做什么。明明就是自己做的不对,人家没介意就很好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甩了甩头,试图将心中的烦躁一并甩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内心的波动,余光却瞄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飞快地跑着拐进了一个转角。 动作轻盈而迅速,仿佛一阵风般掠过,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裙角轻轻飘起,那是一抹浅黄色的纱裙。 范子遇心中一动,双脚不受控制地立刻追了上去。然而,当他赶到转角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范大人?” 熟悉的苍老声音在背后响起,范子遇回头一看,只见凌云正站在不远处,面带慈祥的笑容问道:“范大人与小儿聊完了?” “是啊,凌府实在是大,在下都找不着北了。”范子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毕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迷路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凌云面露愧色:“是老夫招待不周,刚刚处理一些急事去了,老夫这就带大人出去。” 范子遇连忙表示感谢:“那就有劳凌老爷。”于是凌云便像来之前那样在前面带路。 想到那个浅黄色纱裙的身影,范子遇脚步不停,状似不不经意地说:“在下以为像凌老爷这样的富贵人家,应该是儿女成群才是,没想到只有凌风一儿。” 凌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便掩去。 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没办法,妻子身体不好,生下带有疾病的凌风已经让我们觉得愧疚难当,便莫要再折腾老小了。” “凌夫人现在身体如何?” 凌云摇头叹息:“依旧虚弱,需要精心调养。不过,有风儿在,她也能感到些许安慰。” 范子遇接着追问道:“刚刚我无意间见到了一个浅黄色纱裙女子的身影,她是?” “应该是凌风的堂妹,她经常来作客,所以也给她留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刚刚应该是她从外面回来,范大人就看到她回房了。” 凌云庆幸自己走在前面带路,否则就会看到他紧张的模样以及闪躲的目光。以范子遇的聪明程度,这个谎言一下子就被看穿。 范子遇点点头,只是好奇问问,并没有深究别人家事的意思。 将范子遇送走后,凌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算是瞒过去了。 刚刚真是好险,范子遇的突然到访已经是猝不及防。把人带进房间见了凌风,他刚走出来守在门口,没过多久就见下人快步走来。 凌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是外出的女儿回来了。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直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儿子,倘若被范子遇见到和他儿子长得一模一样,却身体健康的女儿,恐怕很难不去怀疑每天朝夕相处的凌风到底是谁。 女儿假扮哥哥入朝为官的事情一旦暴露,将是欺君之罪,会给整个凌府带来灭顶之灾。 他很清楚女儿一从外面回来,就会兴冲冲地带着满满的战利品直接往凌风的房间里跑。 凌风体弱不便出门,所以经常都是女儿回来同他滔滔不绝的说,然后将自己看到的好玩东西全都放到他面前,给他看。 了解她的习性后,凌云快步往前走,正好在庭院迎上了女儿。她正兴高采烈地走向目的地,完全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凌云一把拉住她,示意她噤声,并快速地将她带离了风雅居附近。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一脸狐疑看着父亲:“从前都嫌我经常往外跑,回来晚。今天难得回来早些,父亲倒还嫌上,发生什么事了?” 在范子遇身边历练了这么久,接触了各种案件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她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已经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一个人的情绪变化。 “范大人来了!就在你哥哥房间!”凌云并没有打算隐瞒,不过一下子就被女儿看穿了心思,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嘶……她惊的瞪大双眼,手上的东西差点拿不稳全部掉在地上,幸好凌云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她的手,才避免了东西散落一地的尴尬局面。 她站稳了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迫和不解:“范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听邱大夫说,范大人是来给你哥哥,不是,是来给凌风送药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到邱大夫说有救了。” 一顿解释后,凌云才记起更重要的事:“你现在快躲回房间,范大人没走之前千万别出来!”边说还边将她往房间的方向推。 她连忙点头,迈开双腿跑起来,却在经过风雅居的时候,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下来,最终鬼使神差地完全停下。 定定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仿佛想透过门望进里面去。 自从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她与范子遇之间似乎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他们没有再一起出去办过案,没有私底下见过面,即便在宫里偶然相遇,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工作上也没有再像过去那样主动,频繁地接触。 这种变化让她感到很失落,却不知如何改变。 就在前两天,兄长以他自己的身份刚刚看完御医回府,但得到的结果并不乐观,这让她十分担忧。 今天范子遇就主动帮忙把药送到家里来,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是不是说明,尽管之前有误会,但他并没有忘记她,他还是关心着凌风的身体。 好想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好想……见到他! 平日里她都是以哥哥凌风的身份与范子遇相处,但现在,只要她轻轻推开这扇门,就可以用自己最真实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叫他范大人,不再有任何掩饰和伪装。 第171章 凌大人这么随便 而现在,凌风的手却似乎变得要大一些,刚刚的接触,范子遇已经不能把他整只手都覆在掌心中了。 手变得骨节分明尚且可以解释为生病导致的消瘦,但手变大……难道是在不知不觉中长身体了? 这些猜测范子遇都没有说出来,以前是不知道情况,现在知道了再说出来就显得很不礼貌。 “好好休息,我先回宫了。” 虽然凌风告假在家,但范子遇还是有要务再身的,于是起身想送他出门,结果被范子遇按了回去,无奈道:“你就别折腾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清楚范子遇的性子,便没有再坚持,他感激地点点头:“好,父亲应该在门外,他会送你的。” 范子遇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却在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凌风,眼里带着歉意:“那天的事很抱歉,是我没控制好自己。” 嗯?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凌风直接愣在原地,满心疑惑。那天是哪天?事是什么事?没控制好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凌风此时一头雾水,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这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可能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没说。 他的妹妹一直是个细心且体贴的人,通常都会主动将自己每天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事无巨细地回来告诉他。 这样的习惯不仅是为了分享彼此的生活,更是为了以防万一,像现在这样,当有人问及某些事情时,凌风能够准确地做出回应。 但这次,显然有些事情是妹妹没有提及的,少了某些细节,某些应该被提及的事被她刻意地避开了。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不愿意向他这个孪生哥哥透露,他可不觉得是忘记了,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或许是担心他会因此感到担忧。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又或许是因为害怕他会对此产生误解。 无论原因是什么,凌风都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搞清楚。 看着凌风表现出的疑惑神情,范子遇脸上有些挂不住,皱眉问道:“你……不记得了?” 为避免怀疑,凌风只好想办法打哈哈瞒过去:“怎么会忘?我只是……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范兄也不用再自责了。” 听到他说没有放在心上,范子遇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心里反而还觉得很不爽。 看来他是一点都不在乎那天发生过的事情。 范子遇自嘲一笑,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没想到凌大人这么随便。”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失望。 什么?不等他有所反应,范子遇便转身出了房间,独留他一人再身后。 凌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范子遇离开的背影。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像是一枚重磅炸弹,在凌风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随……随便?他随便?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范子遇觉得他是个随便的人啊?他真的觉得很冤枉啊! 走出风雅居,范子遇闭了闭眼,有点没摸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又是在做什么。明明就是自己做的不对,人家没介意就很好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甩了甩头,试图将心中的烦躁一并甩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内心的波动,余光却瞄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飞快地跑着拐进了一个转角。 动作轻盈而迅速,仿佛一阵风般掠过,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裙角轻轻飘起,那是一抹浅黄色的纱裙。 范子遇心中一动,双脚不受控制地立刻追了上去。然而,当他赶到转角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范大人?” 熟悉的苍老声音在背后响起,范子遇回头一看,只见凌云正站在不远处,面带慈祥的笑容问道:“范大人与小儿聊完了?” “是啊,凌府实在是大,在下都找不着北了。”范子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毕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迷路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凌云面露愧色:“是老夫招待不周,刚刚处理一些急事去了,老夫这就带大人出去。” 范子遇连忙表示感谢:“那就有劳凌老爷。”于是凌云便像来之前那样在前面带路。 想到那个浅黄色纱裙的身影,范子遇脚步不停,状似不不经意地说:“在下以为像凌老爷这样的富贵人家,应该是儿女成群才是,没想到只有凌风一儿。” 凌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便掩去。 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没办法,妻子身体不好,生下带有疾病的凌风已经让我们觉得愧疚难当,便莫要再折腾老小了。” “凌夫人现在身体如何?” 凌云摇头叹息:“依旧虚弱,需要精心调养。不过,有风儿在,她也能感到些许安慰。” 范子遇接着追问道:“刚刚我无意间见到了一个浅黄色纱裙女子的身影,她是?” “应该是凌风的堂妹,她经常来作客,所以也给她留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刚刚应该是她从外面回来,范大人就看到她回房了。” 凌云庆幸自己走在前面带路,否则就会看到他紧张的模样以及闪躲的目光。以范子遇的聪明程度,这个谎言一下子就被看穿。 范子遇点点头,只是好奇问问,并没有深究别人家事的意思。 将范子遇送走后,凌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算是瞒过去了。 刚刚真是好险,范子遇的突然到访已经是猝不及防。把人带进房间见了凌风,他刚走出来守在门口,没过多久就见下人快步走来。 凌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是外出的女儿回来了。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直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儿子,倘若被范子遇见到和他儿子长得一模一样,却身体健康的女儿,恐怕很难不去怀疑每天朝夕相处的凌风到底是谁。 女儿假扮哥哥入朝为官的事情一旦暴露,将是欺君之罪,会给整个凌府带来灭顶之灾。 他很清楚女儿一从外面回来,就会兴冲冲地带着满满的战利品直接往凌风的房间里跑。 凌风体弱不便出门,所以经常都是女儿回来同他滔滔不绝的说,然后将自己看到的好玩东西全都放到他面前,给他看。 了解她的习性后,凌云快步往前走,正好在庭院迎上了女儿。她正兴高采烈地走向目的地,完全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凌云一把拉住她,示意她噤声,并快速地将她带离了风雅居附近。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一脸狐疑看着父亲:“从前都嫌我经常往外跑,回来晚。今天难得回来早些,父亲倒还嫌上,发生什么事了?” 在范子遇身边历练了这么久,接触了各种案件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她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已经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一个人的情绪变化。 “范大人来了!就在你哥哥房间!”凌云并没有打算隐瞒,不过一下子就被女儿看穿了心思,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嘶……她惊的瞪大双眼,手上的东西差点拿不稳全部掉在地上,幸好凌云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她的手,才避免了东西散落一地的尴尬局面。 她站稳了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迫和不解:“范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听邱大夫说,范大人是来给你哥哥,不是,是来给凌风送药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到邱大夫说有救了。” 一顿解释后,凌云才记起更重要的事:“你现在快躲回房间,范大人没走之前千万别出来!”边说还边将她往房间的方向推。 她连忙点头,迈开双腿跑起来,却在经过风雅居的时候,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下来,最终鬼使神差地完全停下。 定定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仿佛想透过门望进里面去。 自从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她与范子遇之间似乎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他们没有再一起出去办过案,没有私底下见过面,即便在宫里偶然相遇,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工作上也没有再像过去那样主动,频繁地接触。 这种变化让她感到很失落,却不知如何改变。 就在前两天,兄长以他自己的身份刚刚看完御医回府,但得到的结果并不乐观,这让她十分担忧。 今天范子遇就主动帮忙把药送到家里来,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是不是说明,尽管之前有误会,但他并没有忘记她,他还是关心着凌风的身体。 好想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好想……见到他! 平日里她都是以哥哥凌风的身份与范子遇相处,但现在,只要她轻轻推开这扇门,就可以用自己最真实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叫他范大人,不再有任何掩饰和伪装。 第172章 他对你有企图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心跳也逐渐加快。 她想象着推开门的那一刻,范子遇可能回出现的表情。 震惊?欣喜?不敢相信?还是被欺骗后的恼怒? 是了,他很有可能会因为被她长时间隐瞒真实身份而感到愤怒,甚至对她产生失望和疏远。 这绝对是她不能接受的!她必须保持冷静! 身份暴露带来的后果远不止是简单的这些,还关系到她的家人安全,决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破坏了现有的平衡。 何况她与范子遇之间的关系已经因为之前的误会而变得微妙,接下来更应该小心谨慎。 最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不该有的冲动,转身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去。 凌云来房间找她时,她正鞋也没脱地躺在床上发呆。 “刚刚范大人说看到了一个黄色的背影,幸好我说是你哥的堂妹,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今天确实穿了件浅黄色的纱裙。 也许就是她在门口犹豫的那一会儿,范子遇已经准备出门了,才会在她转弯的时候看到了背影。 不知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幸好她没有在门口犹豫很久,否则再站下去,指不定他走出来就与她面对面的撞上了。 一边想让他知道,一边又害怕让他知道,矛盾的想法让她很苦恼。听着父亲的话,也只是无精打采地应着。 凌云走到床边将她拉起来:“范大人走了,起来,你哥正找你呢。” 她借着父亲的力道坐起来,点点头,跟着走出房间。 “哥哥,邱姐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柔和。 凌风见她出现在门口,脸上露出了微笑,快速把剩余的药喝完,然后将空碗交给邱大夫。 邱大夫似乎知道他们有话要聊,二话不说便拿着碗出去了。 凌风拍了拍身边,刚刚范子遇坐过的椅子,轻声道:“小雨,过来坐。” 凌雨顺从地坐过去,眼神中流露出对哥哥的关心。 想起父亲的话,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和兴奋,连忙问:“范大人真的把药送过来了吗?哥哥真的有救了?” 看着妹妹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微笑着点点头:“回去记得亲自替哥哥去向皇上道谢。随后摸了摸凌雨的头顶,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给予她力量。 听到肯定的答案,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同时也感到一阵轻松和喜悦,所有的阴霾和不快在此时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这些年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她抬头看向哥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恭喜哥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凌风欣慰地点点头。 “另外,刚刚范大人跟我说了一句话,是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也无法顺利接上话的。”凌风看着她的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凌雨一愣,低垂着脑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轻声问道:“是……什么?”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她心里已经能够猜到了,因为她唯一没对哥哥说的,就只有那天的那件事。 “他说那天的事很抱歉,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小雨,那天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凌雨抬头,眼里盛满担忧:“哥哥是怎么回答的?” 凌风叹了口气:“能怎么回答,我只能说我没有放在心上,让他也不用自责。” 这样啊……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放在心上……那天的事情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范子遇的失态,更是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然后他说我是个随便的人!” 啊?听到这句话,凌雨整个人都呆了,瞪大了双眼,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什么时候表现出很随便的样子了?且不说她自己有没有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但在她看来,哥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回答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拍了拍凌雨的肩膀问道:“小雨,那天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你得告诉哥哥。” 凌雨皱起小眉头,目光闪烁,有些犹豫,不太想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她不想让哥哥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担心。 但是她最终总要把身份还给哥哥的,到时如果被人提起,但哥哥又不清楚她曾经用他身份经历过某些事情,就会容易引人怀疑,遭殃的还是凌家。 “小雨,我们是双胞胎兄妹,没什么比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还有什么事不能让哥哥知道的吗?哥哥也是担心你被欺负。” 听了哥哥的话,凌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深知哥哥对她的关心,这份亲情让她感到无比温暖和安心。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将那天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那是赏花宴结束的当天晚上,因为白天的时候,范子遇约了她晚上到仙居阁谈点事情,当时她以为是皇上安排下来的紧急任务,便郑重其事地将这个约定记在了心上。 只是没想到那天,和刘启华品茗之后又一起去了作画,她完全沉浸其中,以至于把与范子遇的约定忘的一干二净。 直到刘启华说一起去吃用晚饭,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与范子遇的约定。心中一惊,懊悔不已,立刻回绝了刘启华的用餐邀请。 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到仙居阁时,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许久。 走进预定的雅间,只见范子遇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然而他并没有动筷,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她注意到桌腿旁已经倒了两坛空酒,显然是已经在等待中消磨了不少时间。 心中感到十分愧疚,她快步走到范子遇面前,真诚地道歉:“对不起,范大人,我迟到了。” 范子遇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看向她,眼里有着明显的醉意,也有让人不容忽视的讥讽。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淡和不满:“跟刘大人在一起让你很高兴?” 高兴到可以轻易就忘记他们的约定。 被范子遇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本来是一直记在心里,只是……” 范子遇似乎并不愿意听她的解释,于是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嘲讽:“只是比起我,你和刘大人更加相谈甚欢。”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被误解了,心中既委屈又无奈,觉得自己真是百口莫辩,但还是想争取一下他的理解:“不是……范大人,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忽的站起身,单手撑着桌子,绕到她身前,双眼紧紧盯着,低声质问:“我有没有说过,刘启华目的尚不清楚,别走太近。” 凌雨有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但她还是定了定神。 “我知道,但只要他一天没有做出违反律法的事,都不该被轻易定罪。况且,他是真的很有能力,对人也都挺好的,莫名其妙的排挤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呵!所以你这是在替他觉得委屈?替他打抱不平?” 凌雨连忙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突然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不清了。 范子遇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朝廷那么多人,你猜他为什么偏偏总是找你。” 嗯?刘启华有经常找她吗?她怎么从来没有发觉?倒是她,经常找范子遇问问题,讨论案情。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我人太好?”她尴尬地半开玩笑。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比她聪明,比她有才识的人在宫里比比皆是。虽然她考中了个探花,但在实战中,她还有很多知识要向别人学。 所以除了人品,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范子遇嗤笑:“倒是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定位这么谦虚。” “不然是因为什么?”她抬头,直直地撞进了他的双眼。 因为喝了不少酒,他的双眼此刻显得有些浑浊,瞳孔微微放大,眼白中透露着淡淡的血丝。 原本深邃的眼神此刻被一层迷离所笼罩,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在酒精的作用下,少了往日的锐利和清晰,多了几分柔和与迷离。然而,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眼神依然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灵,洞察一切。 看着这双浑浊而迷人的眼睛,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莫名的情愫。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仿佛被这双眼睛所牵引,无法自拔。 范子遇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因为他对你……有所企图。” 凌雨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又反驳了一句:“他一个榜眼,不论学识还是地位都比我高,我哪有什么可以让他图的,图我家有钱吗?” 最后的一句让范子遇愣了一下,无奈地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联想到钱财上,这让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还觉得她很聪明,现在只觉得她真是个榆木脑袋。于是决定身体力行,今天势必要让她清楚,刘启华到底图她什么。 第172章 他对你有企图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心跳也逐渐加快。 她想象着推开门的那一刻,范子遇可能回出现的表情。 震惊?欣喜?不敢相信?还是被欺骗后的恼怒? 是了,他很有可能会因为被她长时间隐瞒真实身份而感到愤怒,甚至对她产生失望和疏远。 这绝对是她不能接受的!她必须保持冷静! 身份暴露带来的后果远不止是简单的这些,还关系到她的家人安全,决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破坏了现有的平衡。 何况她与范子遇之间的关系已经因为之前的误会而变得微妙,接下来更应该小心谨慎。 最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不该有的冲动,转身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去。 凌云来房间找她时,她正鞋也没脱地躺在床上发呆。 “刚刚范大人说看到了一个黄色的背影,幸好我说是你哥的堂妹,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今天确实穿了件浅黄色的纱裙。 也许就是她在门口犹豫的那一会儿,范子遇已经准备出门了,才会在她转弯的时候看到了背影。 不知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幸好她没有在门口犹豫很久,否则再站下去,指不定他走出来就与她面对面的撞上了。 一边想让他知道,一边又害怕让他知道,矛盾的想法让她很苦恼。听着父亲的话,也只是无精打采地应着。 凌云走到床边将她拉起来:“范大人走了,起来,你哥正找你呢。” 她借着父亲的力道坐起来,点点头,跟着走出房间。 “哥哥,邱姐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柔和。 凌风见她出现在门口,脸上露出了微笑,快速把剩余的药喝完,然后将空碗交给邱大夫。 邱大夫似乎知道他们有话要聊,二话不说便拿着碗出去了。 凌风拍了拍身边,刚刚范子遇坐过的椅子,轻声道:“小雨,过来坐。” 凌雨顺从地坐过去,眼神中流露出对哥哥的关心。 想起父亲的话,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和兴奋,连忙问:“范大人真的把药送过来了吗?哥哥真的有救了?” 看着妹妹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微笑着点点头:“回去记得亲自替哥哥去向皇上道谢。随后摸了摸凌雨的头顶,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给予她力量。 听到肯定的答案,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同时也感到一阵轻松和喜悦,所有的阴霾和不快在此时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这些年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她抬头看向哥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恭喜哥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凌风欣慰地点点头。 “另外,刚刚范大人跟我说了一句话,是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也无法顺利接上话的。”凌风看着她的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凌雨一愣,低垂着脑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轻声问道:“是……什么?”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她心里已经能够猜到了,因为她唯一没对哥哥说的,就只有那天的那件事。 “他说那天的事很抱歉,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小雨,那天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凌雨抬头,眼里盛满担忧:“哥哥是怎么回答的?” 凌风叹了口气:“能怎么回答,我只能说我没有放在心上,让他也不用自责。” 这样啊……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放在心上……那天的事情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范子遇的失态,更是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然后他说我是个随便的人!” 啊?听到这句话,凌雨整个人都呆了,瞪大了双眼,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什么时候表现出很随便的样子了?且不说她自己有没有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但在她看来,哥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回答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拍了拍凌雨的肩膀问道:“小雨,那天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你得告诉哥哥。” 凌雨皱起小眉头,目光闪烁,有些犹豫,不太想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她不想让哥哥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担心。 但是她最终总要把身份还给哥哥的,到时如果被人提起,但哥哥又不清楚她曾经用他身份经历过某些事情,就会容易引人怀疑,遭殃的还是凌家。 “小雨,我们是双胞胎兄妹,没什么比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还有什么事不能让哥哥知道的吗?哥哥也是担心你被欺负。” 听了哥哥的话,凌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深知哥哥对她的关心,这份亲情让她感到无比温暖和安心。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将那天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那是赏花宴结束的当天晚上,因为白天的时候,范子遇约了她晚上到仙居阁谈点事情,当时她以为是皇上安排下来的紧急任务,便郑重其事地将这个约定记在了心上。 只是没想到那天,和刘启华品茗之后又一起去了作画,她完全沉浸其中,以至于把与范子遇的约定忘的一干二净。 直到刘启华说一起去吃用晚饭,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与范子遇的约定。心中一惊,懊悔不已,立刻回绝了刘启华的用餐邀请。 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到仙居阁时,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许久。 走进预定的雅间,只见范子遇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然而他并没有动筷,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她注意到桌腿旁已经倒了两坛空酒,显然是已经在等待中消磨了不少时间。 心中感到十分愧疚,她快步走到范子遇面前,真诚地道歉:“对不起,范大人,我迟到了。” 范子遇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看向她,眼里有着明显的醉意,也有让人不容忽视的讥讽。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淡和不满:“跟刘大人在一起让你很高兴?” 高兴到可以轻易就忘记他们的约定。 被范子遇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本来是一直记在心里,只是……” 范子遇似乎并不愿意听她的解释,于是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嘲讽:“只是比起我,你和刘大人更加相谈甚欢。”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被误解了,心中既委屈又无奈,觉得自己真是百口莫辩,但还是想争取一下他的理解:“不是……范大人,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忽的站起身,单手撑着桌子,绕到她身前,双眼紧紧盯着,低声质问:“我有没有说过,刘启华目的尚不清楚,别走太近。” 凌雨有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但她还是定了定神。 “我知道,但只要他一天没有做出违反律法的事,都不该被轻易定罪。况且,他是真的很有能力,对人也都挺好的,莫名其妙的排挤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呵!所以你这是在替他觉得委屈?替他打抱不平?” 凌雨连忙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突然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不清了。 范子遇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朝廷那么多人,你猜他为什么偏偏总是找你。” 嗯?刘启华有经常找她吗?她怎么从来没有发觉?倒是她,经常找范子遇问问题,讨论案情。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我人太好?”她尴尬地半开玩笑。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比她聪明,比她有才识的人在宫里比比皆是。虽然她考中了个探花,但在实战中,她还有很多知识要向别人学。 所以除了人品,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范子遇嗤笑:“倒是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定位这么谦虚。” “不然是因为什么?”她抬头,直直地撞进了他的双眼。 因为喝了不少酒,他的双眼此刻显得有些浑浊,瞳孔微微放大,眼白中透露着淡淡的血丝。 原本深邃的眼神此刻被一层迷离所笼罩,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在酒精的作用下,少了往日的锐利和清晰,多了几分柔和与迷离。然而,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眼神依然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灵,洞察一切。 看着这双浑浊而迷人的眼睛,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莫名的情愫。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仿佛被这双眼睛所牵引,无法自拔。 范子遇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因为他对你……有所企图。” 凌雨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又反驳了一句:“他一个榜眼,不论学识还是地位都比我高,我哪有什么可以让他图的,图我家有钱吗?” 最后的一句让范子遇愣了一下,无奈地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联想到钱财上,这让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还觉得她很聪明,现在只觉得她真是个榆木脑袋。于是决定身体力行,今天势必要让她清楚,刘启华到底图她什么。 第173章 没想过会爱上男人! 范子遇突然出手,迅速而有力地抓住她的小臂,一个巧妙的动作将她困在了桌子和自己之间。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懵在原地,她瞪大双眼,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心跳也因此飞速跳动,脸上露出紧张和不解的表情。 当她试图去挣脱范子遇的束缚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范子遇低头,紧盯着身前的她,语气低沉:“他对你,有企图,还不懂?” 被他轻易地控制在身前,再加上意有所指的话语,她微微颤抖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一种荒唐的想法毫无预兆地冲进她的脑袋。 她低下头,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抵在他胸前,尽量避免两人之间有任何身体接触,脸上还不忘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声音中带着颤抖和恳求:“范大人……别开玩笑了……” 范子遇并没有因为她的请求就放弃让她知道真相。 看着她,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也是男人!”她加重语气强调,“范大人是不是想多了。”试图用这个事实来反驳他的想法。 范子遇轻笑,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意:“谁说……男人只能喜欢女人?” 凌雨被他的话惊地猛抬头,直接撞进了他带笑的眼眸,从未想过会从范子遇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呆愣着不知该做如何回应,垂下受惊的眼眸,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低低地提醒道:“范大人,你醉了。” 看着她如此有趣的反应,范子遇玩心大起,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他轻轻用两只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向自己,同时故意凑近,让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轻声细语地蛊惑:“男人之间的花样,可不比跟女人少,凌大人若是感兴趣……” 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得不轻,她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我不要。”脸上写满了惊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害怕他下一刻就会做出更加出格的行为。 “凌大人可能不知道,就是现在这样的小表情,才让人想要狠狠欺负一番。” 凌雨瞪着他,羞愤难当:“范大人请自重!” “还跟刘启华在一起吗?” “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这是什么问题啊! “还替他说话吗?” “我没有替他说话!” 她只是实话实说,就算是对其他人也一样。 “还跟他走近吗?” “不走近了……” 现在自己被他捏在手中,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想听什么她回什么就是了。 “那你要跟谁走近?” “我不跟谁……”话没说完,她就注意到范子遇危险地眯了眯眼,似乎只要她再不改变主意,他就要进行下一步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连忙改口,谄媚道:“以后只跟范大人好。”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范子遇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下巴的控制权回到自己身上,凌雨这才如释重负。 她有理由怀疑范子遇是真的带着不小的醉意,否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化身狼犬,对她发起强势进攻,还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这绝对是他完全清醒时不可能说出口的话,只怕明天酒醒,他都会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把话谈妥后,范子遇才慵懒地坐回自己位置上,叫人来把早已凉透的菜撤下去,重新上菜。接着拿了个新酒杯放到她面前,给两人都满上酒。 凌雨见状急忙摆手:“不用了范大人,我不能喝酒的,我喝水就行了。” 她第一次喝酒是在家里,当时看父亲喝的高兴,于是出于好奇,她也偷偷的喝了一小口。 然后那微量的酒精便让她头昏眼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完全无法掌控自己。 对于酒后的自己,她一无所知,也没了那段记忆。按父亲的话来说,她的行为特别胡闹,就是别人看到了,都会以为她是个小疯子。 发疯的自己?她完全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 明明只是喝了一口,却没想到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她不相信地去自己询问大夫原由,大夫经过仔细询问和检查,说可能是她的身体对酒精不耐受,导致酒后的反应异常强烈。 自那以后,她无论如何都不再碰酒了,更不愿意再让自己陷入那种失控的发疯状态,家里不喝,在外面更加不喝。 见她拒绝的那么直接,范子遇脸上有些不悦:“你在担心什么?”他可不相信她跟刘启华一起时会滴酒不沾。 凌雨真假参半地解释:“不是,大夫说我不能喝酒,否则就会过敏。” 范子遇沉吟,似在思考她话中的真假。 突然凑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飘忽不定的双眼,盈盈笑问:“那你成亲的时候该怎么办?不用敬酒了?不用喝……合卺酒了?” 他故意加重了“合卺酒”三个字音量,意有所指。 被这么一问,凌雨顿时有些语塞。成亲、敬酒、合卺酒,这些都是她从未深想过的事情,此时被范子遇提起,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心慌。 凌雨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身体稍微往后倾,远离了他突然的靠近,随意地回答:“那就……以茶代酒?以水充酒?” “酒,谐音久,寓意着长长久久,永不分离。酒,甘甜可口,寓意着结为夫妻的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你用茶水替代,虽然看似是个妥协,但总会少了些酒的韵味和深意,也会破坏了其原有的寓意。” 范子遇的解释让她觉得颇有道理,如果这么重要的寓意因此而被破坏,成亲的双方说不定都会耿耿于怀。 “范大人觉得该如何做才好?” 范子遇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一脸玩味:“我从来不多管闲事,除非这事……跟我有关系。” 凌雨不由地一愣,下一刻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晕。她急忙撇过头,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心中却如同小鹿乱撞般难以平静。 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不得不轻声提醒道:“范大人,你醉了。”声音中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希望这句话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将话题转移到别处,避免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像方才那样尴尬。 范子遇似乎并没有被这句话所影响,依旧笑着看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喝了多少才发现自己过敏。”如她所愿的岔开话题。 她松了一口气,实话实说:“只喝了一口。” “那如果只喝一点点呢?” 她不解地看向他,反问:“多少算一点?” 鱼儿上钩,范子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勾唇一笑,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迅速出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迫使没有准备的她向自己倾斜。 下一秒,她的唇瓣被范子遇准确无误地贴上,那温暖而湿润的触感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轻轻地含住她的唇瓣,温柔地摩挲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不知所措,她心跳加速,仿佛要冲破胸膛,脸颊也瞬间染上了绯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两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凌雨双手下意识地抵在范子遇的胸膛上,用力想要推开,她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男人,是凌风。 范子遇没有很强硬,顺势便放开了她,本来也没打算更加深入探寻,虽然他心中确实有着强烈的渴望。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渴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出色的探案能力开始,就被她的智慧和敏锐所吸引,开始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 还是,是从她发誓要好好锻炼身体,不想再成为拖累开始,他看到了她坚韧不拔的决心和勇气,心中对她产生了敬佩和欣赏。 亦或者是更早的时候,从她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协助他办案开始。她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心,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对她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加深。 当发现自己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后,范子遇内心是崩溃的,凌风和他一样是男人啊!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吸引力才是理所当然的,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更没想过自己会爱上男人! 这种情感的觉醒让他感到困惑、迷茫,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的取向。他试图去否认这份感情,下意识去逃避,去避免与凌风除工作外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第173章 没想过会爱上男人! 范子遇突然出手,迅速而有力地抓住她的小臂,一个巧妙的动作将她困在了桌子和自己之间。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懵在原地,她瞪大双眼,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心跳也因此飞速跳动,脸上露出紧张和不解的表情。 当她试图去挣脱范子遇的束缚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范子遇低头,紧盯着身前的她,语气低沉:“他对你,有企图,还不懂?” 被他轻易地控制在身前,再加上意有所指的话语,她微微颤抖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一种荒唐的想法毫无预兆地冲进她的脑袋。 她低下头,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抵在他胸前,尽量避免两人之间有任何身体接触,脸上还不忘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声音中带着颤抖和恳求:“范大人……别开玩笑了……” 范子遇并没有因为她的请求就放弃让她知道真相。 看着她,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也是男人!”她加重语气强调,“范大人是不是想多了。”试图用这个事实来反驳他的想法。 范子遇轻笑,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意:“谁说……男人只能喜欢女人?” 凌雨被他的话惊地猛抬头,直接撞进了他带笑的眼眸,从未想过会从范子遇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呆愣着不知该做如何回应,垂下受惊的眼眸,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低低地提醒道:“范大人,你醉了。” 看着她如此有趣的反应,范子遇玩心大起,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他轻轻用两只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向自己,同时故意凑近,让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轻声细语地蛊惑:“男人之间的花样,可不比跟女人少,凌大人若是感兴趣……” 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得不轻,她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我不要。”脸上写满了惊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害怕他下一刻就会做出更加出格的行为。 “凌大人可能不知道,就是现在这样的小表情,才让人想要狠狠欺负一番。” 凌雨瞪着他,羞愤难当:“范大人请自重!” “还跟刘启华在一起吗?” “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这是什么问题啊! “还替他说话吗?” “我没有替他说话!” 她只是实话实说,就算是对其他人也一样。 “还跟他走近吗?” “不走近了……” 现在自己被他捏在手中,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想听什么她回什么就是了。 “那你要跟谁走近?” “我不跟谁……”话没说完,她就注意到范子遇危险地眯了眯眼,似乎只要她再不改变主意,他就要进行下一步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连忙改口,谄媚道:“以后只跟范大人好。”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范子遇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下巴的控制权回到自己身上,凌雨这才如释重负。 她有理由怀疑范子遇是真的带着不小的醉意,否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化身狼犬,对她发起强势进攻,还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这绝对是他完全清醒时不可能说出口的话,只怕明天酒醒,他都会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把话谈妥后,范子遇才慵懒地坐回自己位置上,叫人来把早已凉透的菜撤下去,重新上菜。接着拿了个新酒杯放到她面前,给两人都满上酒。 凌雨见状急忙摆手:“不用了范大人,我不能喝酒的,我喝水就行了。” 她第一次喝酒是在家里,当时看父亲喝的高兴,于是出于好奇,她也偷偷的喝了一小口。 然后那微量的酒精便让她头昏眼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完全无法掌控自己。 对于酒后的自己,她一无所知,也没了那段记忆。按父亲的话来说,她的行为特别胡闹,就是别人看到了,都会以为她是个小疯子。 发疯的自己?她完全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 明明只是喝了一口,却没想到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她不相信地去自己询问大夫原由,大夫经过仔细询问和检查,说可能是她的身体对酒精不耐受,导致酒后的反应异常强烈。 自那以后,她无论如何都不再碰酒了,更不愿意再让自己陷入那种失控的发疯状态,家里不喝,在外面更加不喝。 见她拒绝的那么直接,范子遇脸上有些不悦:“你在担心什么?”他可不相信她跟刘启华一起时会滴酒不沾。 凌雨真假参半地解释:“不是,大夫说我不能喝酒,否则就会过敏。” 范子遇沉吟,似在思考她话中的真假。 突然凑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飘忽不定的双眼,盈盈笑问:“那你成亲的时候该怎么办?不用敬酒了?不用喝……合卺酒了?” 他故意加重了“合卺酒”三个字音量,意有所指。 被这么一问,凌雨顿时有些语塞。成亲、敬酒、合卺酒,这些都是她从未深想过的事情,此时被范子遇提起,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心慌。 凌雨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身体稍微往后倾,远离了他突然的靠近,随意地回答:“那就……以茶代酒?以水充酒?” “酒,谐音久,寓意着长长久久,永不分离。酒,甘甜可口,寓意着结为夫妻的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你用茶水替代,虽然看似是个妥协,但总会少了些酒的韵味和深意,也会破坏了其原有的寓意。” 范子遇的解释让她觉得颇有道理,如果这么重要的寓意因此而被破坏,成亲的双方说不定都会耿耿于怀。 “范大人觉得该如何做才好?” 范子遇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一脸玩味:“我从来不多管闲事,除非这事……跟我有关系。” 凌雨不由地一愣,下一刻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晕。她急忙撇过头,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心中却如同小鹿乱撞般难以平静。 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不得不轻声提醒道:“范大人,你醉了。”声音中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希望这句话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将话题转移到别处,避免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像方才那样尴尬。 范子遇似乎并没有被这句话所影响,依旧笑着看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喝了多少才发现自己过敏。”如她所愿的岔开话题。 她松了一口气,实话实说:“只喝了一口。” “那如果只喝一点点呢?” 她不解地看向他,反问:“多少算一点?” 鱼儿上钩,范子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勾唇一笑,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迅速出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迫使没有准备的她向自己倾斜。 下一秒,她的唇瓣被范子遇准确无误地贴上,那温暖而湿润的触感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轻轻地含住她的唇瓣,温柔地摩挲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不知所措,她心跳加速,仿佛要冲破胸膛,脸颊也瞬间染上了绯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两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凌雨双手下意识地抵在范子遇的胸膛上,用力想要推开,她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男人,是凌风。 范子遇没有很强硬,顺势便放开了她,本来也没打算更加深入探寻,虽然他心中确实有着强烈的渴望。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渴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她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出色的探案能力开始,就被她的智慧和敏锐所吸引,开始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 还是,是从她发誓要好好锻炼身体,不想再成为拖累开始,他看到了她坚韧不拔的决心和勇气,心中对她产生了敬佩和欣赏。 亦或者是更早的时候,从她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协助他办案开始。她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心,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对她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加深。 当发现自己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后,范子遇内心是崩溃的,凌风和他一样是男人啊!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吸引力才是理所当然的,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更没想过自己会爱上男人! 这种情感的觉醒让他感到困惑、迷茫,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的取向。他试图去否认这份感情,下意识去逃避,去避免与凌风除工作外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第174章 你喜欢上范大人? 但他的心却依然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每当看到她与其他人,尤其是刘启华谈笑风生时,就会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醋意和愤怒,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夺走了。 最后他决定,与其让自己在这份感情中备受煎熬,倒不如顺应自己的内心,去接受它。 至于她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所以今晚,就是他的一次试探。 被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得唔着嘴,只露出了一双瞪大的眼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惊慌。 她匆忙站起身,双手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看着范子遇,语气虽试图想要展现出强硬的态度,但说出的声音却透露出了一股子柔弱:“范大人在做什么?!” 范子遇见状,不以为意地支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神里是玩味和挑逗,仿佛在享受这个让她惊慌失措的瞬间。 “告诉你多少算一点。”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更深层的含义,仿佛在暗示她,对她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简单的同僚关系。 凌雨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做出反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内心的混乱,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然而,她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她知道自己对范子遇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已悄然发生了变化,然而这份情感却也让她陷入深深的迷茫和不安。 如今她只是暂时替代兄长的职位,即便以后恢复身份,将无法在范子遇面前出现,更不可能以自己的真实身份与他并肩而立。 这种身份的错位和未来的不确定性让她感到痛苦和挣扎。 她渴望与范子遇分享内心的情感,但又害怕一旦身份暴露,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不想失去他,也不想欺骗他。 现在他却突然整这一出,他……喜欢男人! 凌雨心中的震惊和混乱无以言表,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突然的转变让她对不确定的未来更加迷茫,也开始怀疑自己和范子遇之间的所有可能性。 如果范子遇真的喜欢男人,她就算恢复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如果她现在选择接受他,那么将来哥哥凌风,又该如何面对范子遇的感情?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眼前这份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身份和未来的道路了。 理智告诉她需要面对现实,需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可每当想到要与范子遇分别,心中便充满了不舍和痛楚。 她唔着嘴一步步后退,直到身体撞到门上,然后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要走了。”然后开门,夺框而出。 范子遇没有去追,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只留下一脸的沉思。她的性格本就胆小,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把她给吓到了。 而他并没有从中看出她对自己刚才行为的真实想法,也不太确定她到底能不能接受这种感情。 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仔细想想,她并没有明确的拒绝,说明还有一线希望,但同时也考虑到其他可能性。 她可能是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因为害羞而不好意思,又或者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猜测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着找不到答案,范子遇扶额,无奈地喝下一杯酒。 在这里妄加猜测也没用,明日看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 —————————— 凌风听后直接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范子遇喜欢男人!?还喜欢“凌风”!?那他俩以后不就都很危险!? 难怪那天晚上回来后,她就直接把自己锁房间里。 平时回来后第一时间都会来找他这个哥哥,问他今天过的怎么样,然后叽叽喳喳地把今天自己发生的事情全部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发生了这种事,难怪范子遇会向他道歉。 难怪平时什么都会回来说的她,这次刻意隐瞒着,就怕他会担心。 别说是她,就算是自己,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凌风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小雨,让你受委屈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他的妹妹就应该是人见人爱的大家闺秀,喜欢她的人多的是,也不用遭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待遇,还有口难言。 “哥哥我没事,不用担心。” 凌风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入朝为官,这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 为了实现凌风的愿望,她义无反顾地用他的身份考入进士,只等他身体恢复健康后再换回去。 从下这个决定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但为了哥哥的梦想,她愿意付出努力。 她在外头跋山涉水地努力,期间凌风并没有放弃自己。 虽然糟糕的身体状况限制了他的行动,但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床上养病,而是一直在为家族的生意贡献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智慧和策略,帮助父亲打理生意。 如此强大的哥哥,她也不能拖后腿。不仅要为哥哥的梦想而努力,还要为家族的荣誉而奋斗,为家族争光,为哥哥争气。 “那你之后是如何去面对他?” 凌雨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第二天我刻意躲着他,第三天他就被皇上单独派出去了,到今天都再没见过。” 凌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他说没放在心上的时候,范子遇会那么说,看来是巴不得他放在心上。 “刚才范大人说,考虑到我的身体原因,可以向皇上提议让你暂时做回文书工作,这样就不用经常跟他出去办案,跋山涉水,影响身体恢复。” 凌雨一听,脸上的焦急极其明显:“哥哥答应了?” “我找不到理由不答应。” 凌雨再怎么坚强都是个姑娘家,经常需要到处奔波,与尸体,血腥味,尸臭味和危险打交道,实在不容易。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个姑娘,自然也会把她当男人一样使唤,抬重物,干重活,等等。 这样的工作强度和压力,对她的身体和心理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就怕长期的劳累和奔波,哪天会让她的身体逐渐给熬坏,得不偿失。 在宫里做文书工作,虽然可能没有现在的工作那么刺激和充满挑战,但至少平稳安逸。 每天都能准时回家,享受家人的陪伴和温暖,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她在外面会遇到危险,而无法第一时间帮到她。 作为哥哥自然会担心妹妹的安危和健康。作为一个姑娘,凌雨更不需要承担过多的压力,这些都应该交给身为哥哥的自己。 凌风话里都是对妹妹的担心,每一个理由都是为她好,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换成文书工作,那她就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办案,不能一起思考,不能一起推理,不能一起找出凶手,不能一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些经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不仅仅是工作,更是她与范子遇之间建立起的默契和信任。她可能再也体验不到那种与同伴并肩作战的感觉了。 很想拒绝哥哥的好意,可她又担心,如果拒绝的这么直接果决,可能会让他看穿自己的心思。 看着她因为失去与范子遇共事机会而失落难过的神情,凌风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上范大人?” 凌雨被哥哥的话惊得脸颊瞬间泛红,心跳也加速了几分,急忙摆手否认,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 然而眼神中的躲闪和脸上的红晕却暴露了她的内心,凌风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微妙的变化,他妹妹可能真的对范子遇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凌风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小雨,哥哥看的出来。” 凌雨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垮下双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轻声道:“哥哥,我从未有过妄念,只是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陪在他身边,只要能够与他站在同一高度上,就满足了。” 凌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初反对她考科举的时候,主要是出于对她安全的担忧。担心她的身份暴露,担心她一个人无法应对复杂的朝廷事务。 就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在与范子遇的共事中产生情感,更没有想到会有男人对她产生爱慕之情。 现在看到凌雨因为自己身份不对,对范子遇的感情不可得而显得如此失落,凌风心中五味杂陈,内心也感到有些无奈。 妹妹此时的痛苦,他很明白,也很清楚自己作为哥哥无法直接解决这个问题。他更担心凌雨会因为这份感情而过于伤心,甚至影响到她原本积极向上的心态。 生怕自己的感情会影响到哥哥,凌雨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哥哥担心。带着一丝强颜欢笑,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坚强。 第174章 你喜欢上范大人? 但他的心却依然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每当看到她与其他人,尤其是刘启华谈笑风生时,就会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醋意和愤怒,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夺走了。 最后他决定,与其让自己在这份感情中备受煎熬,倒不如顺应自己的内心,去接受它。 至于她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所以今晚,就是他的一次试探。 被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得唔着嘴,只露出了一双瞪大的眼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惊慌。 她匆忙站起身,双手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看着范子遇,语气虽试图想要展现出强硬的态度,但说出的声音却透露出了一股子柔弱:“范大人在做什么?!” 范子遇见状,不以为意地支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神里是玩味和挑逗,仿佛在享受这个让她惊慌失措的瞬间。 “告诉你多少算一点。”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更深层的含义,仿佛在暗示她,对她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简单的同僚关系。 凌雨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做出反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内心的混乱,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然而,她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她知道自己对范子遇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已悄然发生了变化,然而这份情感却也让她陷入深深的迷茫和不安。 如今她只是暂时替代兄长的职位,即便以后恢复身份,将无法在范子遇面前出现,更不可能以自己的真实身份与他并肩而立。 这种身份的错位和未来的不确定性让她感到痛苦和挣扎。 她渴望与范子遇分享内心的情感,但又害怕一旦身份暴露,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不想失去他,也不想欺骗他。 现在他却突然整这一出,他……喜欢男人! 凌雨心中的震惊和混乱无以言表,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突然的转变让她对不确定的未来更加迷茫,也开始怀疑自己和范子遇之间的所有可能性。 如果范子遇真的喜欢男人,她就算恢复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如果她现在选择接受他,那么将来哥哥凌风,又该如何面对范子遇的感情?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眼前这份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身份和未来的道路了。 理智告诉她需要面对现实,需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可每当想到要与范子遇分别,心中便充满了不舍和痛楚。 她唔着嘴一步步后退,直到身体撞到门上,然后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要走了。”然后开门,夺框而出。 范子遇没有去追,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只留下一脸的沉思。她的性格本就胆小,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把她给吓到了。 而他并没有从中看出她对自己刚才行为的真实想法,也不太确定她到底能不能接受这种感情。 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仔细想想,她并没有明确的拒绝,说明还有一线希望,但同时也考虑到其他可能性。 她可能是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因为害羞而不好意思,又或者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猜测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着找不到答案,范子遇扶额,无奈地喝下一杯酒。 在这里妄加猜测也没用,明日看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 —————————— 凌风听后直接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范子遇喜欢男人!?还喜欢“凌风”!?那他俩以后不就都很危险!? 难怪那天晚上回来后,她就直接把自己锁房间里。 平时回来后第一时间都会来找他这个哥哥,问他今天过的怎么样,然后叽叽喳喳地把今天自己发生的事情全部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发生了这种事,难怪范子遇会向他道歉。 难怪平时什么都会回来说的她,这次刻意隐瞒着,就怕他会担心。 别说是她,就算是自己,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凌风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小雨,让你受委屈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他的妹妹就应该是人见人爱的大家闺秀,喜欢她的人多的是,也不用遭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待遇,还有口难言。 “哥哥我没事,不用担心。” 凌风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入朝为官,这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 为了实现凌风的愿望,她义无反顾地用他的身份考入进士,只等他身体恢复健康后再换回去。 从下这个决定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但为了哥哥的梦想,她愿意付出努力。 她在外头跋山涉水地努力,期间凌风并没有放弃自己。 虽然糟糕的身体状况限制了他的行动,但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床上养病,而是一直在为家族的生意贡献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智慧和策略,帮助父亲打理生意。 如此强大的哥哥,她也不能拖后腿。不仅要为哥哥的梦想而努力,还要为家族的荣誉而奋斗,为家族争光,为哥哥争气。 “那你之后是如何去面对他?” 凌雨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第二天我刻意躲着他,第三天他就被皇上单独派出去了,到今天都再没见过。” 凌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他说没放在心上的时候,范子遇会那么说,看来是巴不得他放在心上。 “刚才范大人说,考虑到我的身体原因,可以向皇上提议让你暂时做回文书工作,这样就不用经常跟他出去办案,跋山涉水,影响身体恢复。” 凌雨一听,脸上的焦急极其明显:“哥哥答应了?” “我找不到理由不答应。” 凌雨再怎么坚强都是个姑娘家,经常需要到处奔波,与尸体,血腥味,尸臭味和危险打交道,实在不容易。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个姑娘,自然也会把她当男人一样使唤,抬重物,干重活,等等。 这样的工作强度和压力,对她的身体和心理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就怕长期的劳累和奔波,哪天会让她的身体逐渐给熬坏,得不偿失。 在宫里做文书工作,虽然可能没有现在的工作那么刺激和充满挑战,但至少平稳安逸。 每天都能准时回家,享受家人的陪伴和温暖,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她在外面会遇到危险,而无法第一时间帮到她。 作为哥哥自然会担心妹妹的安危和健康。作为一个姑娘,凌雨更不需要承担过多的压力,这些都应该交给身为哥哥的自己。 凌风话里都是对妹妹的担心,每一个理由都是为她好,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换成文书工作,那她就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办案,不能一起思考,不能一起推理,不能一起找出凶手,不能一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些经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不仅仅是工作,更是她与范子遇之间建立起的默契和信任。她可能再也体验不到那种与同伴并肩作战的感觉了。 很想拒绝哥哥的好意,可她又担心,如果拒绝的这么直接果决,可能会让他看穿自己的心思。 看着她因为失去与范子遇共事机会而失落难过的神情,凌风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上范大人?” 凌雨被哥哥的话惊得脸颊瞬间泛红,心跳也加速了几分,急忙摆手否认,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 然而眼神中的躲闪和脸上的红晕却暴露了她的内心,凌风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微妙的变化,他妹妹可能真的对范子遇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凌风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小雨,哥哥看的出来。” 凌雨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垮下双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轻声道:“哥哥,我从未有过妄念,只是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陪在他身边,只要能够与他站在同一高度上,就满足了。” 凌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初反对她考科举的时候,主要是出于对她安全的担忧。担心她的身份暴露,担心她一个人无法应对复杂的朝廷事务。 就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在与范子遇的共事中产生情感,更没有想到会有男人对她产生爱慕之情。 现在看到凌雨因为自己身份不对,对范子遇的感情不可得而显得如此失落,凌风心中五味杂陈,内心也感到有些无奈。 妹妹此时的痛苦,他很明白,也很清楚自己作为哥哥无法直接解决这个问题。他更担心凌雨会因为这份感情而过于伤心,甚至影响到她原本积极向上的心态。 生怕自己的感情会影响到哥哥,凌雨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哥哥担心。带着一丝强颜欢笑,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坚强。 第175章 这份感情注定成为秘密 “不过,既然哥哥已经答应了范大人,我会照做的。” 凌风撇了她一眼,沉默良久后才承认道:“范大人没有问,是哥哥瞎编的。” 按照她的性格,本以为会生气,没想到她却意外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迅速抓住凌风搭放在被子上的手,激动地反问:“真的吗,哥哥,你们真的没有谈这个问题?” 这样她就又能继续跟范子遇一起查案,继续留在他身边。 “范大人既然喜欢你,自然不会放弃跟你相处的所有机会。” 知道哥哥可能又要担心她了,于是马上向他承诺道:“放心哥哥,我知道分寸,也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凌风在范子遇来找他之前就知道了她的感情,或许会有不同的考虑,甚至还有可能支持她,等恢复身份后去追求自己的感情。 到时候只要他们保持足够的谨慎,不露出任何破绽,即使范子遇有所怀疑,他们也可以装傻充愣,死不承认,他也无可奈何。 退一万步讲,范子遇就算知道了,只要他们不涉及恩怨,一般人都不会刻意去向皇上揭发或禀报已经发生并得到纠正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凌雨和他一起共事了那么久,同僚间的友谊也不是假的。 可是现在……范子遇喜欢男人!直接就可以把凌雨排除在外了。 凌风将范子遇所提到的生命共同体一事告诉给了凌雨听。凌雨听后,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范子遇竟然为了“凌风”的病,在皇上面前以自己的性命为担保,为她讨来了救命药方。 这份深情厚意,让她既感激又无奈,这人情,她可怎么还? 甚至为了范子遇的安全,她将永远不能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就会有可能因为她的冒充而危及他的性命。 这份感情,注定要被她深埋在心底,成为永远的秘密。 “放心哥哥,我会小心的,不管是家人的安全还是范大人的安全,都是相通的,我都会竭力保护。” 她明白,自己的存在还可能会成为范子遇的隐患,因此她必须小心翼翼,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同时,凌雨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原本期待着有一天能够与范子遇坦诚相对,共同追求他们的梦想和幸福。 然而现在,她却只能以“凌风”的身份,暂时的默默陪在他身边,直到她完全退出这个身份。 凌风摇摇头说:“哥哥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担心范大人会对你做些什么事你应付不来,到时恐怕还是会暴露。” 凌雨拉着他的手,小声哀求:“哥哥,让我试试。” 好不容易她增强了自己的体力,学习到了很多探案知识,她真的不想就这么离开他,就这么放弃这项有意思的工作。 沉默片刻,看着凌雨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心中多少也是感到一阵欣慰。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你要答应哥哥,一定要小心行事,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能再像这次一样瞒着我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听到哥哥的同意,凌雨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知道了哥哥。” 劝服了凌风,接下来还有父母,凌雨不太想多花时间去劝他们,于是又拉着凌风的手撒娇道:“哥哥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告诉爹娘,我怕他们担心。” 凌风无奈地看着她,这就是他的妹妹,总是习惯性地为家人着想,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让家人担忧,硬是把一些事情咽进肚子里,自己承担。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柔声答应:“行,爹娘我可以帮你瞒着,现在我跟你坐在同一条船上,你可不能有事情也瞒着我。” 凌雨立马竖起三根手指,正经且诚恳地指天发誓:“我保证绝对不会隐瞒哥哥任何事情!” 凌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意外地发现手感很不错,肉肉的,跟之前捏的感觉大不相同。 “看来知道多吃饭了。” 凌雨自豪地挺直腰板,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是!之前范大人老说我体力不好,显得瘦弱娇小,我不得多吃点多运动,让身体变得更加结实。” 看着妹妹那得意的样子,凌风忍不住揶揄道:“好啊,哥哥怎么叫都不管用,倒是范大人,简单一句话就让你照做了。” “才不是呢,”凌雨红着脸反驳,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我是怕范大人看出端倪,到时候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露出破绽,那就不好解释了。” 看着妹妹脸上的红晕,凌风笑而不语。他知道凌雨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那份羞涩和认真却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副你说的全对的样子,让人一点都吵不起来。 凌雨“哼”了一声,不理他的笑话。 请了五天病假,今天是最后一天,凌雨精心打扮一番,照往常休沐时一样,选择了一件精致的女装穿在身上。 一件淡雅的连衣裙,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春日里的樱花在风中起舞。 裙子为淡蓝色,颜色柔和,与她的肤色相得益彰,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剪裁合身而不失优雅,展现了她的曼妙身姿。 在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轻薄的丝质披肩,为整体造型增添了一丝飘逸感。披肩的颜色与裙子相呼应,形成了一种和谐的色彩搭配。 头上戴着一顶精美的帷帽,帽檐上绣着细腻的花纹,帽檐下的脸庞被轻纱轻轻遮盖,朦朦胧胧,若影若现,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小鞋,鞋面上镶嵌着小巧的珍珠,既精致又可爱。 凌雨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着装,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准备出门。 因为父亲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她的姑娘身份鲜为人知,这使得她在社交上感到孤独和无助。 没有一个朋友会让她觉得很孤单,所幸有一个生病无法出门的哥哥始终陪在她的身边,成为她唯一的倾诉对象和依靠。 在哥哥的陪伴下,凌雨度过了许多孤独的日子。 他们一起读书,讨论学问,相互鼓励和支持。 尽管无法像其他姑娘一样与朋友们外出游玩,但在哥哥的陪伴下,也逐渐学会了享受这种宁静而充实的生活。 但她内心深处还是一直渴望能够融入社会,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哥哥再怎么好也是男人,有些姑娘家的心事她不好说出来。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渴望有女性朋友能够在身边,分享那无法对哥哥言说的心事,渴望在朋友们的陪伴下度过更多快乐的时光。 终于在考中进士后,凌雨有了更多的机会出门,经常戴着帷帽,来掩盖自己的姑娘身份。 渐渐的,她也通过自己才识,吸引力一些志同道合的女性朋友,这些朋友的陪伴让凌雨感到无比温暖和幸福。 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子。 由于她一直没有以真面目视人,她们对她帷帽下的脸好奇心越来越重,不禁开始猜测她的模样。 在她面前,她们的猜测都是往好的方面说。比如长得倾国倾城,怕引起男人围观。比如是某个皇亲国戚,怕引起追捧,等等猜测。 面对朋友们的猜测和好奇,凌雨最终选择了一个办法来平息她们的好奇心。 她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们,自己的脸因为一次意外而留下了一条丑陋的疤痕。 在脸上留疤对一个姑娘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们同为女性自然清楚这点,因此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们都心生怜悯,不再继续追问她的真实面容。 这才让凌雨松了一口气,至少之后都不用再为长什么样做过多解释了。 这日,她没有约任何人,只想独自出门散散心。 一个人的时候,她比较喜欢去一间叫茶满香的茶楼,那里是她的心灵驿站,每次都能让她找到片刻的宁静。 然后一坐就是一早上。 走进茶楼,凌雨径直上了三楼,找一个靠围栏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人来人往的集市。 她点了一壶清香的龙井茶,还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享受着这份独处的时光。 茶楼的氛围宁静而祥和,偶尔会有人上台表演弹琴,轻柔的乐曲声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凌雨端起茶杯,轻轻吹去上面的热气,然后细细品味着茶的清香。每一口茶仿佛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让她感到心旷神怡。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商贩们正在热情地招揽着客人,行人们则匆匆忙忙地赶路。 这种平凡而又真实的生活场景让她感到十分亲切,仿佛自己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在这个繁忙的世界里,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到了午时,凌雨打算回家吃饭,邻桌的谈话声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175章 这份感情注定成为秘密 “不过,既然哥哥已经答应了范大人,我会照做的。” 凌风撇了她一眼,沉默良久后才承认道:“范大人没有问,是哥哥瞎编的。” 按照她的性格,本以为会生气,没想到她却意外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迅速抓住凌风搭放在被子上的手,激动地反问:“真的吗,哥哥,你们真的没有谈这个问题?” 这样她就又能继续跟范子遇一起查案,继续留在他身边。 “范大人既然喜欢你,自然不会放弃跟你相处的所有机会。” 知道哥哥可能又要担心她了,于是马上向他承诺道:“放心哥哥,我知道分寸,也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凌风在范子遇来找他之前就知道了她的感情,或许会有不同的考虑,甚至还有可能支持她,等恢复身份后去追求自己的感情。 到时候只要他们保持足够的谨慎,不露出任何破绽,即使范子遇有所怀疑,他们也可以装傻充愣,死不承认,他也无可奈何。 退一万步讲,范子遇就算知道了,只要他们不涉及恩怨,一般人都不会刻意去向皇上揭发或禀报已经发生并得到纠正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凌雨和他一起共事了那么久,同僚间的友谊也不是假的。 可是现在……范子遇喜欢男人!直接就可以把凌雨排除在外了。 凌风将范子遇所提到的生命共同体一事告诉给了凌雨听。凌雨听后,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范子遇竟然为了“凌风”的病,在皇上面前以自己的性命为担保,为她讨来了救命药方。 这份深情厚意,让她既感激又无奈,这人情,她可怎么还? 甚至为了范子遇的安全,她将永远不能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就会有可能因为她的冒充而危及他的性命。 这份感情,注定要被她深埋在心底,成为永远的秘密。 “放心哥哥,我会小心的,不管是家人的安全还是范大人的安全,都是相通的,我都会竭力保护。” 她明白,自己的存在还可能会成为范子遇的隐患,因此她必须小心翼翼,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同时,凌雨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原本期待着有一天能够与范子遇坦诚相对,共同追求他们的梦想和幸福。 然而现在,她却只能以“凌风”的身份,暂时的默默陪在他身边,直到她完全退出这个身份。 凌风摇摇头说:“哥哥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担心范大人会对你做些什么事你应付不来,到时恐怕还是会暴露。” 凌雨拉着他的手,小声哀求:“哥哥,让我试试。” 好不容易她增强了自己的体力,学习到了很多探案知识,她真的不想就这么离开他,就这么放弃这项有意思的工作。 沉默片刻,看着凌雨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心中多少也是感到一阵欣慰。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你要答应哥哥,一定要小心行事,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能再像这次一样瞒着我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听到哥哥的同意,凌雨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知道了哥哥。” 劝服了凌风,接下来还有父母,凌雨不太想多花时间去劝他们,于是又拉着凌风的手撒娇道:“哥哥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告诉爹娘,我怕他们担心。” 凌风无奈地看着她,这就是他的妹妹,总是习惯性地为家人着想,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让家人担忧,硬是把一些事情咽进肚子里,自己承担。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柔声答应:“行,爹娘我可以帮你瞒着,现在我跟你坐在同一条船上,你可不能有事情也瞒着我。” 凌雨立马竖起三根手指,正经且诚恳地指天发誓:“我保证绝对不会隐瞒哥哥任何事情!” 凌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意外地发现手感很不错,肉肉的,跟之前捏的感觉大不相同。 “看来知道多吃饭了。” 凌雨自豪地挺直腰板,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是!之前范大人老说我体力不好,显得瘦弱娇小,我不得多吃点多运动,让身体变得更加结实。” 看着妹妹那得意的样子,凌风忍不住揶揄道:“好啊,哥哥怎么叫都不管用,倒是范大人,简单一句话就让你照做了。” “才不是呢,”凌雨红着脸反驳,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我是怕范大人看出端倪,到时候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露出破绽,那就不好解释了。” 看着妹妹脸上的红晕,凌风笑而不语。他知道凌雨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那份羞涩和认真却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副你说的全对的样子,让人一点都吵不起来。 凌雨“哼”了一声,不理他的笑话。 请了五天病假,今天是最后一天,凌雨精心打扮一番,照往常休沐时一样,选择了一件精致的女装穿在身上。 一件淡雅的连衣裙,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春日里的樱花在风中起舞。 裙子为淡蓝色,颜色柔和,与她的肤色相得益彰,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剪裁合身而不失优雅,展现了她的曼妙身姿。 在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轻薄的丝质披肩,为整体造型增添了一丝飘逸感。披肩的颜色与裙子相呼应,形成了一种和谐的色彩搭配。 头上戴着一顶精美的帷帽,帽檐上绣着细腻的花纹,帽檐下的脸庞被轻纱轻轻遮盖,朦朦胧胧,若影若现,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小鞋,鞋面上镶嵌着小巧的珍珠,既精致又可爱。 凌雨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着装,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准备出门。 因为父亲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她的姑娘身份鲜为人知,这使得她在社交上感到孤独和无助。 没有一个朋友会让她觉得很孤单,所幸有一个生病无法出门的哥哥始终陪在她的身边,成为她唯一的倾诉对象和依靠。 在哥哥的陪伴下,凌雨度过了许多孤独的日子。 他们一起读书,讨论学问,相互鼓励和支持。 尽管无法像其他姑娘一样与朋友们外出游玩,但在哥哥的陪伴下,也逐渐学会了享受这种宁静而充实的生活。 但她内心深处还是一直渴望能够融入社会,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哥哥再怎么好也是男人,有些姑娘家的心事她不好说出来。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渴望有女性朋友能够在身边,分享那无法对哥哥言说的心事,渴望在朋友们的陪伴下度过更多快乐的时光。 终于在考中进士后,凌雨有了更多的机会出门,经常戴着帷帽,来掩盖自己的姑娘身份。 渐渐的,她也通过自己才识,吸引力一些志同道合的女性朋友,这些朋友的陪伴让凌雨感到无比温暖和幸福。 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子。 由于她一直没有以真面目视人,她们对她帷帽下的脸好奇心越来越重,不禁开始猜测她的模样。 在她面前,她们的猜测都是往好的方面说。比如长得倾国倾城,怕引起男人围观。比如是某个皇亲国戚,怕引起追捧,等等猜测。 面对朋友们的猜测和好奇,凌雨最终选择了一个办法来平息她们的好奇心。 她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们,自己的脸因为一次意外而留下了一条丑陋的疤痕。 在脸上留疤对一个姑娘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们同为女性自然清楚这点,因此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们都心生怜悯,不再继续追问她的真实面容。 这才让凌雨松了一口气,至少之后都不用再为长什么样做过多解释了。 这日,她没有约任何人,只想独自出门散散心。 一个人的时候,她比较喜欢去一间叫茶满香的茶楼,那里是她的心灵驿站,每次都能让她找到片刻的宁静。 然后一坐就是一早上。 走进茶楼,凌雨径直上了三楼,找一个靠围栏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人来人往的集市。 她点了一壶清香的龙井茶,还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享受着这份独处的时光。 茶楼的氛围宁静而祥和,偶尔会有人上台表演弹琴,轻柔的乐曲声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凌雨端起茶杯,轻轻吹去上面的热气,然后细细品味着茶的清香。每一口茶仿佛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让她感到心旷神怡。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商贩们正在热情地招揽着客人,行人们则匆匆忙忙地赶路。 这种平凡而又真实的生活场景让她感到十分亲切,仿佛自己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在这个繁忙的世界里,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到了午时,凌雨打算回家吃饭,邻桌的谈话声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176章 坠楼案 “诶,仙居园出大事了!有人从楼上摔了下来!” “啊?真的吗?人死了没有?” “千真万确,留了好多的血,估计是活不了了。” “真晦气啊!晚上我还想去仙居阁耍耍呢。” “可不是嘛!” 仙居园竟然有命案?办案的职业病让她放弃回家的念头,直接去了仙居园。 到达时,仙居园大门口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在看热闹,也有的是被从里面的案发现场赶出来的,路上的行人商贩都受了扰。 命案发生的具体地点是仙居园里的一家名为商旅客栈,赵成远在经营的邸店,就建在城门南面,临近码头,地段极好。 除了住房,吃饭,还有货物寄存的业务,安全措施做的周全,来京城做买卖的商人多在此落脚。 她到的时候,官府人员还没到,她一个小姑娘站在最后面,瘦弱的小身板也挤不进一群牛高马大的男人堆里。 直到官府人员到来,才纷纷让开一条道。第一时间就下令关闭整个仙居园彻查,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一时间,仙居园里的买卖和住在商旅客栈里面商人的买卖都被耽误了,里里外外都是不满之声。 知府让其他衙役先进去,自己则直直地走向她,把人带到一旁问道:“你怎也在这儿?” “本来不在的,听到有人说这里发生命案,就过来了。”随即一脸讨好地问,“大伯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去?” 原来京城的知府叫凌雾,是凌云的哥哥,凌风和凌雨的大伯。他们两兄弟一个做生意,一个考科举,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他们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一个成了京城的知府,以其智慧和公正赢得了百姓的尊敬和爱戴。 一个成了京城的富商,以其过人的商业头脑拥有资产无数。 凌云更是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没一个像他,全都受了凌雾的影响想入朝为官,毕竟他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因为是亲人,所以对于凌雨代替哥哥考科举的事,凌雾是知道的。 “我刚说无关人员不能进去,这还怎么带你?快回家,别凑热闹了,一会儿让人怀疑。” 凌雾知道这个侄女在大理寺任职,对办案感兴趣无可厚非,但这时候人多眼杂,她还穿着女子的衣服,太危险了。 凌雨调皮地说:“我不介意知府大人把我当嫌犯带进去。” “你呀!”凌雾一脸无奈,“跟在我身后,看着就行,别动手,有任何发现告诉我,别引人注目。” 听到凌雾放行,凌雨立马站直身子,正经回应:“是!一切听知府大人的安排。”然后她就顺利跟着凌雾进了仙居园。 凌雨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命案现场见到范!子!遇! 这是什么缘分啊! 范子遇见到凌雾走过来后,恭敬地行礼,拿出令牌展示自己的身份,并说明了今日出现在仙居园只是个巧合。 凌雾点点头,互相客气了一下,便没有再多问。 范子遇刚想说回命案,撇到凌雾身后还有个身影,身型比较娇小,应该是个姑娘。他犹豫地问道:“这位是?” 命案现场怎么还带其他无关人员进来,还是个女人。 “这是下官一位朋友的女儿,暂时放在了官府,不巧有人来报案,匆忙下便一起带了出来。范大人请放心,下官已经与她说好了,不会打扰办案的。” 看了一眼躲在凌雾身后的女子,范子遇皱眉,头上戴着帷帽是怕别人认出来吗?直觉这个女子可能不简单。 但他也没有深入细想,眼下还是解决案子要紧。 商务客栈门前的尸体已经用白布遮盖了起来,看样子现场应该没有遭到过多的破坏。凌雾问在场的人:“可有人来认尸?” 范子遇摇头:“暂时还没有。” 当时他正好离开仙居阁想回府,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连忙寻着巨响找来,这才看到了尸体,可以说他是除了围观群众外第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那些站在仙居园门外的围观群众,可能早就将这起命案一传十,十传百了,相信死者的亲属不多时就会闻讯而来。 凌雾又问:“可有人目睹死者坠落的过程?” 一个声称自己见到死者坠落的路人被范子遇留了下来。 此刻听到凌雾发问,路人心惊胆战地说:“我……我当时挑着货物走过,咚的一声,他就掉到了我眼前一丈多的距离,那血啊,差点溅到我身上,真是吓死我了!” “可有听到死者呼救或是大喊?” 路人摇摇头:“很奇怪,我一点异常地声音都没有听到,这人就是闷不吭声,突然地掉了下来。” 既然没有呼救,那么很大可能是自尽,或者死后被人抛尸。 掌柜从客栈出来,见到是知府带人来了,终于松了口气,提议道:“知府大人,您看这尸体要不要先行运走?横在客栈门口血肉模糊的,终究不好看。” 凌雾摆了摆手说:“不忙,验尸之后官府自会将尸体妥善处置,掌柜放心,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意思很明显,官府做事不用你教! 坠楼而死大多死状凄惨,凌雾怕引起围观百姓的骚乱,命人用布遮了四面,做了个简易帷幔,这才掀开蒙在死者身上的白布。 死者上半个脑袋已经摔碎,脑浆混着血液红红白白的涂在地上,颈椎瘫软像是没有骨头,应该是粉碎了。 看样子死者是头部朝下撞在地上。 出血量巨大,血液飞溅又横流,确实是活着从高处坠落的样子。 范子遇准备剪开衣物查验之际,在死者的袖袋中发现了一张字条:从此两不相欠,我什么都不要了——张进 还有一把钥匙。 范子遇将字条和钥匙一并递给凌雾。 凌雾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马上会意,又将字条交给身边的一个衙役道:“去调查字条上名叫张进的人是谁,便于确认死者身份。” “张进?张进这个名字我有印象,知府大人请稍等。” 说完,掌柜匆匆返回上午客栈,不多时便捧着一本名册折回。他翻开细找,终于找到了印象中的名字。 “没错,这张进是本地人,四日前下午入住本店,第二天一早就退房离开了。住的是……天字三号雅房。” 掌柜抖了抖手中的册子指着一个名字,言之凿凿。原来这是店簿,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每天留宿客人的信息。 怪了,本地人为何要在专门为旅客商人而设的邸店住宿。 拿着字条的衙役开口道:“那这张字条岂不就是张进留下的遗言。” 我什么都不要了…… 凌雨在一旁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文字中透露出的绝望仿佛能穿透她的心灵,让她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像是跟这个世界做诀别。 如果真是自尽前写下的遗言,她已经能够想像到写下这句话的人,当时眼中的空洞和迷茫。 一种对世界的失望和绝望,就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期待。这种绝望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和沉淀,才最终爆发出来。 这世上会有什么事情,让一个人变得如此绝望,以至于想要放弃一切? 是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和磨难? 是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和无助? “大人,多派几个人去查查张进,带上这张字条,辨认一下是不是张吉的字迹。”范子遇并没有急着妄下断言,一切还得以证据为主。 随后他又仔细摸索死者的衣物,已经没有藏着其他物件了,于是继续手中的动作,将衣物悉数剥除。 掌柜对范子遇的行为不太理解:“死者为大,大人这是作甚?” 凌雾看了掌柜一眼,本来不想出声,但为了避免验尸被打扰,还是替范子遇的行为做出解释。 “这人如果是被人推下楼,身上也许会留下与人打斗挣扎造成的伤痕,需要仔细查验才可以判断是不是凶杀事件。” 掌柜听后便不再作声。 范子遇剥除衣物的时候,发现尸体手臂骨折,后背上皮肉有一处挫伤印记。按理说,从高空坠落,只会出现一个方向的冲击力造成的伤。 凌雾推测道:“死者明明是头部着地,却手臂折断,背后有伤,可见是死前与人打斗留下的。” 范子遇抬头看了看这栋三层建筑,每一层都有伸出的飞檐。 手臂和背后的伤可能是坠落过程中所致。死者坠落的路径有遮挡物,也有可能是坠落过程中撞到了飞檐。 现在还不能立即下定论是打斗所致。 范子遇站起身说:“知府大人,我们上去看看。” 到了二楼,范子遇把住二楼的栏杆,探出身子,仔细查看位于死者正上方伸出的飞檐瓦片。 发现此处瓦片上有新添的裂痕,并且擦拭过一般,没有灰尘。 看来虽然死者身上有疑似非高空坠落造成的伤痕,但是根据飞檐上的痕迹,可以判断这些额外的伤应该是死者掉落过程中撞在飞檐上造成的。 第176章 坠楼案 “诶,仙居园出大事了!有人从楼上摔了下来!” “啊?真的吗?人死了没有?” “千真万确,留了好多的血,估计是活不了了。” “真晦气啊!晚上我还想去仙居阁耍耍呢。” “可不是嘛!” 仙居园竟然有命案?办案的职业病让她放弃回家的念头,直接去了仙居园。 到达时,仙居园大门口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在看热闹,也有的是被从里面的案发现场赶出来的,路上的行人商贩都受了扰。 命案发生的具体地点是仙居园里的一家名为商旅客栈,赵成远在经营的邸店,就建在城门南面,临近码头,地段极好。 除了住房,吃饭,还有货物寄存的业务,安全措施做的周全,来京城做买卖的商人多在此落脚。 她到的时候,官府人员还没到,她一个小姑娘站在最后面,瘦弱的小身板也挤不进一群牛高马大的男人堆里。 直到官府人员到来,才纷纷让开一条道。第一时间就下令关闭整个仙居园彻查,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一时间,仙居园里的买卖和住在商旅客栈里面商人的买卖都被耽误了,里里外外都是不满之声。 知府让其他衙役先进去,自己则直直地走向她,把人带到一旁问道:“你怎也在这儿?” “本来不在的,听到有人说这里发生命案,就过来了。”随即一脸讨好地问,“大伯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去?” 原来京城的知府叫凌雾,是凌云的哥哥,凌风和凌雨的大伯。他们两兄弟一个做生意,一个考科举,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他们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一个成了京城的知府,以其智慧和公正赢得了百姓的尊敬和爱戴。 一个成了京城的富商,以其过人的商业头脑拥有资产无数。 凌云更是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没一个像他,全都受了凌雾的影响想入朝为官,毕竟他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因为是亲人,所以对于凌雨代替哥哥考科举的事,凌雾是知道的。 “我刚说无关人员不能进去,这还怎么带你?快回家,别凑热闹了,一会儿让人怀疑。” 凌雾知道这个侄女在大理寺任职,对办案感兴趣无可厚非,但这时候人多眼杂,她还穿着女子的衣服,太危险了。 凌雨调皮地说:“我不介意知府大人把我当嫌犯带进去。” “你呀!”凌雾一脸无奈,“跟在我身后,看着就行,别动手,有任何发现告诉我,别引人注目。” 听到凌雾放行,凌雨立马站直身子,正经回应:“是!一切听知府大人的安排。”然后她就顺利跟着凌雾进了仙居园。 凌雨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命案现场见到范!子!遇! 这是什么缘分啊! 范子遇见到凌雾走过来后,恭敬地行礼,拿出令牌展示自己的身份,并说明了今日出现在仙居园只是个巧合。 凌雾点点头,互相客气了一下,便没有再多问。 范子遇刚想说回命案,撇到凌雾身后还有个身影,身型比较娇小,应该是个姑娘。他犹豫地问道:“这位是?” 命案现场怎么还带其他无关人员进来,还是个女人。 “这是下官一位朋友的女儿,暂时放在了官府,不巧有人来报案,匆忙下便一起带了出来。范大人请放心,下官已经与她说好了,不会打扰办案的。” 看了一眼躲在凌雾身后的女子,范子遇皱眉,头上戴着帷帽是怕别人认出来吗?直觉这个女子可能不简单。 但他也没有深入细想,眼下还是解决案子要紧。 商务客栈门前的尸体已经用白布遮盖了起来,看样子现场应该没有遭到过多的破坏。凌雾问在场的人:“可有人来认尸?” 范子遇摇头:“暂时还没有。” 当时他正好离开仙居阁想回府,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连忙寻着巨响找来,这才看到了尸体,可以说他是除了围观群众外第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那些站在仙居园门外的围观群众,可能早就将这起命案一传十,十传百了,相信死者的亲属不多时就会闻讯而来。 凌雾又问:“可有人目睹死者坠落的过程?” 一个声称自己见到死者坠落的路人被范子遇留了下来。 此刻听到凌雾发问,路人心惊胆战地说:“我……我当时挑着货物走过,咚的一声,他就掉到了我眼前一丈多的距离,那血啊,差点溅到我身上,真是吓死我了!” “可有听到死者呼救或是大喊?” 路人摇摇头:“很奇怪,我一点异常地声音都没有听到,这人就是闷不吭声,突然地掉了下来。” 既然没有呼救,那么很大可能是自尽,或者死后被人抛尸。 掌柜从客栈出来,见到是知府带人来了,终于松了口气,提议道:“知府大人,您看这尸体要不要先行运走?横在客栈门口血肉模糊的,终究不好看。” 凌雾摆了摆手说:“不忙,验尸之后官府自会将尸体妥善处置,掌柜放心,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意思很明显,官府做事不用你教! 坠楼而死大多死状凄惨,凌雾怕引起围观百姓的骚乱,命人用布遮了四面,做了个简易帷幔,这才掀开蒙在死者身上的白布。 死者上半个脑袋已经摔碎,脑浆混着血液红红白白的涂在地上,颈椎瘫软像是没有骨头,应该是粉碎了。 看样子死者是头部朝下撞在地上。 出血量巨大,血液飞溅又横流,确实是活着从高处坠落的样子。 范子遇准备剪开衣物查验之际,在死者的袖袋中发现了一张字条:从此两不相欠,我什么都不要了——张进 还有一把钥匙。 范子遇将字条和钥匙一并递给凌雾。 凌雾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马上会意,又将字条交给身边的一个衙役道:“去调查字条上名叫张进的人是谁,便于确认死者身份。” “张进?张进这个名字我有印象,知府大人请稍等。” 说完,掌柜匆匆返回上午客栈,不多时便捧着一本名册折回。他翻开细找,终于找到了印象中的名字。 “没错,这张进是本地人,四日前下午入住本店,第二天一早就退房离开了。住的是……天字三号雅房。” 掌柜抖了抖手中的册子指着一个名字,言之凿凿。原来这是店簿,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每天留宿客人的信息。 怪了,本地人为何要在专门为旅客商人而设的邸店住宿。 拿着字条的衙役开口道:“那这张字条岂不就是张进留下的遗言。” 我什么都不要了…… 凌雨在一旁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文字中透露出的绝望仿佛能穿透她的心灵,让她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像是跟这个世界做诀别。 如果真是自尽前写下的遗言,她已经能够想像到写下这句话的人,当时眼中的空洞和迷茫。 一种对世界的失望和绝望,就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期待。这种绝望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和沉淀,才最终爆发出来。 这世上会有什么事情,让一个人变得如此绝望,以至于想要放弃一切? 是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和磨难? 是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和无助? “大人,多派几个人去查查张进,带上这张字条,辨认一下是不是张吉的字迹。”范子遇并没有急着妄下断言,一切还得以证据为主。 随后他又仔细摸索死者的衣物,已经没有藏着其他物件了,于是继续手中的动作,将衣物悉数剥除。 掌柜对范子遇的行为不太理解:“死者为大,大人这是作甚?” 凌雾看了掌柜一眼,本来不想出声,但为了避免验尸被打扰,还是替范子遇的行为做出解释。 “这人如果是被人推下楼,身上也许会留下与人打斗挣扎造成的伤痕,需要仔细查验才可以判断是不是凶杀事件。” 掌柜听后便不再作声。 范子遇剥除衣物的时候,发现尸体手臂骨折,后背上皮肉有一处挫伤印记。按理说,从高空坠落,只会出现一个方向的冲击力造成的伤。 凌雾推测道:“死者明明是头部着地,却手臂折断,背后有伤,可见是死前与人打斗留下的。” 范子遇抬头看了看这栋三层建筑,每一层都有伸出的飞檐。 手臂和背后的伤可能是坠落过程中所致。死者坠落的路径有遮挡物,也有可能是坠落过程中撞到了飞檐。 现在还不能立即下定论是打斗所致。 范子遇站起身说:“知府大人,我们上去看看。” 到了二楼,范子遇把住二楼的栏杆,探出身子,仔细查看位于死者正上方伸出的飞檐瓦片。 发现此处瓦片上有新添的裂痕,并且擦拭过一般,没有灰尘。 看来虽然死者身上有疑似非高空坠落造成的伤痕,但是根据飞檐上的痕迹,可以判断这些额外的伤应该是死者掉落过程中撞在飞檐上造成的。 第177章 第二具尸体 根据二楼瓦片碎裂程度,可以判断死者应该是从三楼坠落。 邸店的三楼作为建筑的最高点,确实符合那些有自尽意图的人的心理。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结束生命时,他们往往会选择尽可能高的地方,以此来确保自己的行动能够一次性地、彻底地达到目的。 在坠楼案件中,当死者是活着时掉下来的,判断其是自尽还是谋害就变得极为困难。 在这种情境下,无论是自尽还是遇害,死者的死状往往基本一致,给调查带来了极大的挑战。因而判断自尽与否能依靠的,一是目击者,二是有无遗书。 目击者是案件现场的直接观察者,他们的证言对于判断坠楼事件的性质至关重要。 还需要考虑目击者与死者之间的关系,目击位置是否有利于观察等因素,才能评估其证言的可靠性。 除了目击者外,还需要寻找其他可能的证人,如亲人,朋友等,了解死者生前的心理状态和人际关系。 遗书或遗言是判断自尽案件的重要证据之一,它们能够直接反映死者的心理状态和意图。出现的位置往往在死者身上,坠楼的或终点。 还需要对遗书或遗言的内容和字迹进行仔细分析,判断其是否真实反映了死者的动机和是否为死者亲笔写下。 听了范子遇对这起案件的分析,凌雾一点都没有案件被解开的轻松,反而眉头紧锁:“目击者没有听到呼救,死者又留下了遗书,难道真的是自尽?” “别急,还有第三,是死者跳下前所处位置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现场环境的调查。 当一个人选择自尽并跳下去,必然是不会犹豫,一鼓作气便往下跳,因此生前所处的位置不会什么明显的痕迹。 但若是被人谋害,则会留下推搡痕迹。 因此必须观察楼顶是否有脚印,脚印的数量、形状、方向等都可以为案件提供线索。 例如,杂乱无章的脚印可能表示双方有争斗,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则可能是自杀。 检查死者身上是否有搏斗痕迹,如伤痕、淤青等,这些痕迹可能表明死者生前是否与他人发生过冲突。 根据现场勘查,分析坠落点与楼层之间的距离,角度等,判断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 在判断坠楼案件是自尽还是谋害时,需要综合考虑以上多个方面的信息。 只有通过全面而细致的调查和分析,才能尽可能准确地还原事件真相,为死者讨回公道。 于是他们打算去三楼,看看张进生前最后一段时间,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些推论,凌雨都很清楚,,都是她与范子遇在以前办案时积累下来的经验。 以前,她总是案件的局中人,直接参与调查和分析。但这次却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他断案。 以他的办案能力和专业素养,相信这起案件,就算没有“凌风”的参与,也能被他很好的解决。 去向三楼,经过一楼的柜台时,见到了守在前柜的是一名少年,正津津有味看着一本书,看得入迷,连你们经过都没有抬头。 但让引人注意的是,他背后有许多大大小小,像药匣子一样的小抽屉,抽屉正面都标注了房间号。 凌雾指着问:“这些抽屉是做何用?” 掌柜解释道:“回大人,我们每个房间都会配备一把钥匙给客人使用,这抽屉就是存放钥匙的。” “就这么放在这里,不会很容易丢失么?” 掌柜笑着摇摇头:“这里一直有人轮班看管,每个抽屉都得用店中一把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偷是偷不走的。” 凌雾点点头,没再多问,继续往楼上走去。 到了三楼客房,眼前所见的一幕令人震惊。 远远看去,在张进坠楼的位置附近,躺着一个人,像是在睡觉,衣着装扮显示出这应该是一名女子 范子遇迅速而冷静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心下一冷,看向凌雾。 无需言语,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凌雾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女子已经失去了生命。 谁都没想到在这起坠楼案件的现场,竟然会出现第二具尸体。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原本就复杂的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名女子是谁? 她的死与张进坠楼是否有关? 如果有关,那又是怎样的关系? 难道是张进先谋害了她,又自己跳楼? 又或者是双双殉情而死? 范子遇理了理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调查前绝不能做无妄的猜测,否则就会影响之后的判断。 刚刚收起的验尸工具,又一次被铺展开来。 根据尸斑尸僵的情况,死者死于十八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大概为一天前的子时。 脖颈上有明显绳索闭合勒痕,在喉咙处八字相交,为勒死。 死者穿戴整齐,前襟右上左下交叠,头发和妆容却很凌乱。身体上有很多新添的细小淤青和浅层皮肉伤,不是很严重。 口中有布料纤维,下身处有某行为的迹象,却无撕裂痕迹,属于自愿行为。 之后,范子遇观察了张进坠楼位置的栏杆,大约到成年男子胸前的高度,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邸店的栏杆是否有专人日常擦拭?” 掌柜回答道:“有的,每日早晨卯时便开始了,每层各安排一名小厮擦拭栏杆,打扫地板。 范子遇点点头,对张进的死有了初步判断,转而将侦查视线集中在女尸身上,这名女子的死,应该是熟人所为。 一般勒死都是趁人不备从背后发动攻击,这样可以在受害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迅速实施犯罪,八字相交的绳结痕迹就会出现在脖颈后方。 而这具尸体,八字相交的绳结勒痕出现在喉咙处,说明凶手是面对着死者将其勒死的。 面对面却毫无防备,死者可能在凶手接近时没有感到威胁或危险,暗示了凶手和死者之间有着某种程度的熟悉或信任关系。 或者凶手在接近时采取了某种手段让死者放松了警惕。 一个衙役突然说:“张进和她原来相熟啊。” 凌雾瞪了他一眼,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办案最忌讳的就是先入为主,一切要以证据判断二人关系。”跟了他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衙役尴尬地低下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掌柜,烦请从店簿上查一查她的身份。” 掌柜苦着脸回答:“不必查了,这是绣春坊的姑娘吴双。” 绣春坊是仙居园里有名的合欢楼,吴双是比较下等的伎子,平日里会出现在酒楼等场合招徕陪酒唱曲儿的生意,若是客人看中了便也可带走。 商旅客栈确实除了可以住店,也可以吃饭,还允许伎子来陪酒,保不准哪位客人私下里将看中的伎子带回自己房里。 如果是这样就解释得清,为何衣服和妆容会是这种状态了。 可能是在行房事的过程中吴双死亡,因而头发妆容凌乱,而衣物则是有人在她死后替她穿上的。 凌雾猜测道:“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穿上衣服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妆容就被人谋害了。” 一直安静观察的凌雨,这时候却摇摇头插嘴道:“不可能,关键在于衣服的前襟。” 她的话同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一下子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凌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心里的推测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范子遇的方向,而他正好也看向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幸好有帷帽挡着,才不至于泄漏出她的慌张情绪。 凌雨后退道一个衙役身后,轻声道:“我瞎猜的,你们继续……” 范子遇却似乎不想放过她,一下子就看出了连知府都没想到的疑点,他可不会傻到认为是靠猜。 走到她面前,推开眼前碍事的衙役,凌雨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她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似乎在害怕他。 但他自认在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形象,根本没有任何可怕之处。 “这位小姐,可否详细谈谈你刚才的推论,在场的各位应该都很想知道。” 凌雨又后退了一小步,低声道:“还是让范大人来,小女子只是猜测,并无依据,只怕会惹大家笑话。” “正常姑娘家见了尸体,还是坠楼爆浆的尸体应该都恶心害怕,在下看小姐对尸体并未表现出任何恐惧,想来应该是接触次数不少。” “虽然不清楚为何小姐会接触到尸体,不过小姐从一开始就在旁边沉默不语,想必应该是在思考,而不是发呆?” “在下实在很想知道,小姐想到了些什么。说出来,说不定还可以给案子带来新的进展,何乐而不为呢?” 范子遇一连串的言语输出,让凌雨不知作何回答,撇了一眼凌雾,只见他也只是在一旁干着急。 凌雨闭了闭眼,幸好戴着帷帽,没人看出她此刻的神情,更无法透过她的眼神猜测她的内心想法。 第177章 第二具尸体 根据二楼瓦片碎裂程度,可以判断死者应该是从三楼坠落。 邸店的三楼作为建筑的最高点,确实符合那些有自尽意图的人的心理。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结束生命时,他们往往会选择尽可能高的地方,以此来确保自己的行动能够一次性地、彻底地达到目的。 在坠楼案件中,当死者是活着时掉下来的,判断其是自尽还是谋害就变得极为困难。 在这种情境下,无论是自尽还是遇害,死者的死状往往基本一致,给调查带来了极大的挑战。因而判断自尽与否能依靠的,一是目击者,二是有无遗书。 目击者是案件现场的直接观察者,他们的证言对于判断坠楼事件的性质至关重要。 还需要考虑目击者与死者之间的关系,目击位置是否有利于观察等因素,才能评估其证言的可靠性。 除了目击者外,还需要寻找其他可能的证人,如亲人,朋友等,了解死者生前的心理状态和人际关系。 遗书或遗言是判断自尽案件的重要证据之一,它们能够直接反映死者的心理状态和意图。出现的位置往往在死者身上,坠楼的或终点。 还需要对遗书或遗言的内容和字迹进行仔细分析,判断其是否真实反映了死者的动机和是否为死者亲笔写下。 听了范子遇对这起案件的分析,凌雾一点都没有案件被解开的轻松,反而眉头紧锁:“目击者没有听到呼救,死者又留下了遗书,难道真的是自尽?” “别急,还有第三,是死者跳下前所处位置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现场环境的调查。 当一个人选择自尽并跳下去,必然是不会犹豫,一鼓作气便往下跳,因此生前所处的位置不会什么明显的痕迹。 但若是被人谋害,则会留下推搡痕迹。 因此必须观察楼顶是否有脚印,脚印的数量、形状、方向等都可以为案件提供线索。 例如,杂乱无章的脚印可能表示双方有争斗,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则可能是自杀。 检查死者身上是否有搏斗痕迹,如伤痕、淤青等,这些痕迹可能表明死者生前是否与他人发生过冲突。 根据现场勘查,分析坠落点与楼层之间的距离,角度等,判断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 在判断坠楼案件是自尽还是谋害时,需要综合考虑以上多个方面的信息。 只有通过全面而细致的调查和分析,才能尽可能准确地还原事件真相,为死者讨回公道。 于是他们打算去三楼,看看张进生前最后一段时间,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些推论,凌雨都很清楚,,都是她与范子遇在以前办案时积累下来的经验。 以前,她总是案件的局中人,直接参与调查和分析。但这次却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他断案。 以他的办案能力和专业素养,相信这起案件,就算没有“凌风”的参与,也能被他很好的解决。 去向三楼,经过一楼的柜台时,见到了守在前柜的是一名少年,正津津有味看着一本书,看得入迷,连你们经过都没有抬头。 但让引人注意的是,他背后有许多大大小小,像药匣子一样的小抽屉,抽屉正面都标注了房间号。 凌雾指着问:“这些抽屉是做何用?” 掌柜解释道:“回大人,我们每个房间都会配备一把钥匙给客人使用,这抽屉就是存放钥匙的。” “就这么放在这里,不会很容易丢失么?” 掌柜笑着摇摇头:“这里一直有人轮班看管,每个抽屉都得用店中一把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偷是偷不走的。” 凌雾点点头,没再多问,继续往楼上走去。 到了三楼客房,眼前所见的一幕令人震惊。 远远看去,在张进坠楼的位置附近,躺着一个人,像是在睡觉,衣着装扮显示出这应该是一名女子 范子遇迅速而冷静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心下一冷,看向凌雾。 无需言语,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凌雾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女子已经失去了生命。 谁都没想到在这起坠楼案件的现场,竟然会出现第二具尸体。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原本就复杂的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名女子是谁? 她的死与张进坠楼是否有关? 如果有关,那又是怎样的关系? 难道是张进先谋害了她,又自己跳楼? 又或者是双双殉情而死? 范子遇理了理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调查前绝不能做无妄的猜测,否则就会影响之后的判断。 刚刚收起的验尸工具,又一次被铺展开来。 根据尸斑尸僵的情况,死者死于十八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大概为一天前的子时。 脖颈上有明显绳索闭合勒痕,在喉咙处八字相交,为勒死。 死者穿戴整齐,前襟右上左下交叠,头发和妆容却很凌乱。身体上有很多新添的细小淤青和浅层皮肉伤,不是很严重。 口中有布料纤维,下身处有某行为的迹象,却无撕裂痕迹,属于自愿行为。 之后,范子遇观察了张进坠楼位置的栏杆,大约到成年男子胸前的高度,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邸店的栏杆是否有专人日常擦拭?” 掌柜回答道:“有的,每日早晨卯时便开始了,每层各安排一名小厮擦拭栏杆,打扫地板。 范子遇点点头,对张进的死有了初步判断,转而将侦查视线集中在女尸身上,这名女子的死,应该是熟人所为。 一般勒死都是趁人不备从背后发动攻击,这样可以在受害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迅速实施犯罪,八字相交的绳结痕迹就会出现在脖颈后方。 而这具尸体,八字相交的绳结勒痕出现在喉咙处,说明凶手是面对着死者将其勒死的。 面对面却毫无防备,死者可能在凶手接近时没有感到威胁或危险,暗示了凶手和死者之间有着某种程度的熟悉或信任关系。 或者凶手在接近时采取了某种手段让死者放松了警惕。 一个衙役突然说:“张进和她原来相熟啊。” 凌雾瞪了他一眼,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办案最忌讳的就是先入为主,一切要以证据判断二人关系。”跟了他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衙役尴尬地低下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掌柜,烦请从店簿上查一查她的身份。” 掌柜苦着脸回答:“不必查了,这是绣春坊的姑娘吴双。” 绣春坊是仙居园里有名的合欢楼,吴双是比较下等的伎子,平日里会出现在酒楼等场合招徕陪酒唱曲儿的生意,若是客人看中了便也可带走。 商旅客栈确实除了可以住店,也可以吃饭,还允许伎子来陪酒,保不准哪位客人私下里将看中的伎子带回自己房里。 如果是这样就解释得清,为何衣服和妆容会是这种状态了。 可能是在行房事的过程中吴双死亡,因而头发妆容凌乱,而衣物则是有人在她死后替她穿上的。 凌雾猜测道:“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穿上衣服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妆容就被人谋害了。” 一直安静观察的凌雨,这时候却摇摇头插嘴道:“不可能,关键在于衣服的前襟。” 她的话同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一下子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凌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心里的推测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范子遇的方向,而他正好也看向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幸好有帷帽挡着,才不至于泄漏出她的慌张情绪。 凌雨后退道一个衙役身后,轻声道:“我瞎猜的,你们继续……” 范子遇却似乎不想放过她,一下子就看出了连知府都没想到的疑点,他可不会傻到认为是靠猜。 走到她面前,推开眼前碍事的衙役,凌雨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她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似乎在害怕他。 但他自认在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形象,根本没有任何可怕之处。 “这位小姐,可否详细谈谈你刚才的推论,在场的各位应该都很想知道。” 凌雨又后退了一小步,低声道:“还是让范大人来,小女子只是猜测,并无依据,只怕会惹大家笑话。” “正常姑娘家见了尸体,还是坠楼爆浆的尸体应该都恶心害怕,在下看小姐对尸体并未表现出任何恐惧,想来应该是接触次数不少。” “虽然不清楚为何小姐会接触到尸体,不过小姐从一开始就在旁边沉默不语,想必应该是在思考,而不是发呆?” “在下实在很想知道,小姐想到了些什么。说出来,说不定还可以给案子带来新的进展,何乐而不为呢?” 范子遇一连串的言语输出,让凌雨不知作何回答,撇了一眼凌雾,只见他也只是在一旁干着急。 凌雨闭了闭眼,幸好戴着帷帽,没人看出她此刻的神情,更无法透过她的眼神猜测她的内心想法。 第178章 凶手是同一个人 “那小女子就发表一下自己的拙见,若是有哪里不正确,还望范大人指正。” 凌雨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尸体,解释道:“其实就是一种习惯,各位看她的前襟,右上左下相交叠,是左衽。而我们中原人都是右下左上的右衽,吴双作为中原人自己穿衣应该不会左衽。” “大概是同为女子,所以更加注意到这种小问题。所以我才判断这衣服是有人替她穿上,也许是出于慌乱,没有注意到穿衣方法的讲究。” 范子遇牢牢地看着她,仿佛想透过帷帽锁定她的眼睛,却发现是徒劳。 凌雾见他气氛有些异样,赶紧出声打破沉默:“那凶手极有可能是带吴双来的住客。掌柜,可有印象是谁带吴霜霜来到客房?” 掌柜摇摇头:“我没有印象了,大人。我们客栈虽然主要经营的是商旅住宿,但也提供膳食服务。” “加上我们的醉鹅远近闻名,这阵子生意十分好,连原本用于住宿二层也开辟了用膳的雅间,人来人往的难免有纰漏。” 见案子又陷入瓶颈,一个衙役推测道:“我看啊,就是张进勒死了吴双。要不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她就在他坠楼的地方躺着,总不是发现尸体给吓得跳楼了?” 范子遇摇头否定:“你说张进勒死吴双,可是吴双死在前天夜里,那个时候,张进并不住在店内,哪里有作案时间呢?” 衙役不放弃地辩驳:“没准儿他是用完晚膳偷藏在三楼,将吴双带进空房,借着云雨之事将她谋害后藏尸房中。” 范子遇继续提出新的问题:“那他又如何保证藏尸的房间不会在第二天有人入住?藏在房中仍旧有被发现的风险。” 这下衙役陷入沉默,无言以对了。 “如果真的是张进谋害了吴双,当初他藏尸的必要性又在哪里?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似乎闹到人尽皆知了。” 又一个衙役提出自己的见解:“这……也许……我知道了,张进当时确实想掩盖罪行,但是没有藏尸的经验。” “回家后惴惴不安,后悔不已,于是决定以死谢罪了断一切,这才在自尽前将吴双陈尸在此,表明自己自尽的缘由。” 凌雾扶额,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尴尬。他的一群手下,原本应该精明能干,却在大理寺面前展现出了极低的智商,这让他感到面子都丢尽了。 于是他只好自己做出解释,以此来挽回府尹的一些脸面。 “有两个错误。第一,由始至终都还未确定张进是自尽。栏杆高度到一名成年男子的胸口,要想翻越栏杆跳楼,必定有蹬踩动作,肯定会在栏杆上留下脚印。” “方才掌柜说打扫是在清晨,所以如有蹬踩,脚印一定会保留在上面,但是现在这里没有任何脚印。” 衙役反问道:“所以张进也是被谋害的?” “没错,根据栏杆高度,推是很难推下去,更有可能是死者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抬起扔下去的。还有第二个错误,掌柜的,你来反驳他。” 最后一句话让衙役很是不服:“诶,他一个做生意的哪里会断案。”这不是纯纯看不起人吗? “小人确实对断案一窍不通,但是张进确实不可能将尸体藏在空房里。你有所不知,我们商旅客栈之所以备受商户青睐,就是因为一房一锁,人走即锁。” “所以这些空房平日里都是锁着的,只有人住进来才会给客人钥匙,客人暂时离开也可以自行上锁,离店归还。这安全性堪比住在自己家。” 说到这儿,掌柜还一脸骄傲。 衙役这才发现里面没有人的房间门上都挂了锁,不由对自己刚才振振有词的愚蠢分析感到一阵尴尬。 也就是说,由于张进没有入住,就无法在客栈藏尸,所以谋害吴双的凶手另有其人。 尽管如此,但她和张吉进的死一定有某种关联。 在同一个案发现场出现两名死亡时间不同的死者,要么就是有预谋的连环行凶,要么就是凶手毁尸灭迹时被撞见才又起歹意。 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人!带她来客栈的人嫌疑很大!只是现在,完全不知道是谁带她来的,移尸的痕迹也被抹除了。 “这,该不会无法侦破了?”突然一衙役像是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不对啊大人!您还记得张进衣服里那把钥匙吗。” “会不会他偷走了邸店里的钥匙,用这把钥匙开门藏尸!所以谋害吴双的还是张进,谋害张进的人也许是为吴双报仇!” 范子遇和知府都同时愣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怎么就忘记了那把钥匙呢! 刚想盘问,掌柜却先急了,已经和刚才给出提醒的衙役吵了起来。 “不管到底是谁谋害了谁,总之不可能从店里偷走钥匙!” “店里的人如果与之里应外合,并非不可能” “简直胡说八道!你这是在损害我们商旅客栈的名声,这家店是赵成远开的,名门之后开的店里哪里会做行凶越货的勾当!” 赵成远是前朝的得力干将,后来自己引退从商。尽管如此,势力依然不小,得罪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凌雾赶紧站出来安抚:“掌柜还请宽心,这位小衙役并非质疑你们开店的诚信,他只是急着破案一时口不择言,府尹肯定想让商旅客栈赶紧正常开张。” 掌柜总算被安抚下来,凌雾这才拿出张进衣服中的那把钥匙:“不过还是要请教掌柜,可否帮忙辨认这把钥匙属于哪里?” 看到钥匙的掌柜一惊,突然哑然,脑门上“唰”地出了一层汗。 “确实是我店中钥匙的样式,为了防止窃贼用其他工具开锁,我们的锁钥都是特制的,形状极为特殊。” 如此,只需查看是哪个房间的钥匙丢失,便可以知晓藏尸的房间,也许会获得线索。 大家回到前柜,等待掌柜一一排查,却发现并未有遗失的钥匙。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我们管理严谨,不会出现钥匙丢失而不知的情况!” 凌雾对此深感疑惑:“那这把钥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张进自己私配了钥匙?” 掌柜反驳道:“万万不可能!在京城私配钥匙一定得出示证明身份的物件,张进又不是我们店的人,怎么能获得私配钥匙的许可呢!” “我就说店里肯定有人里应外合。”衙役又提回了刚才的言论。 凌雾眼见掌柜脸上又羞又恼,赶紧打断:“也许张进有其他配钥匙的门道也未可知,京城这么大,难免会有些黑色交易。” “哼!还是大人英明!” 范子遇笑道:“烦请掌柜引路通告住客,我们好试试这多出来的钥匙到底是哪间房。” 掌柜拿着这把多出来的钥匙,带着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试过去,终于锁定了天字三号的雅房。 这不就是张进入住的那间吗? 极有可能张进入住的时候私配了这把钥匙。可是私配钥匙又是为了什么呢?带着这个疑问,范子遇敲开天字三号的门。 入住的是一名汉城而来的米商孟老板。 范子遇向他说了事情的大概,然后对他进行盘问:“孟老板,你可认得张进?” “没听说过!” “吴双你可认得?” “也不认得!” 范子遇在他的房间里搜查了一番,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却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女子的手帕,绣有“绣春坊”三个字。 有一个可以上锁的柜子,锁已经被人为毁坏。范子遇提醒道:“孟老板柜子的锁坏了,为何不让店家来修,别妨碍了使用。” “多管闲事,这柜子我又不用,修它作甚!”对于他们的到来,孟老板显得很抗拒,态度也极其不好。 范子遇拿起手帕,展示给他看:“这又是何物?” 看到手帕,孟老板一愣,随后瓮声瓮气地说:“我怎么知道!上个住客留下的!哼,打扫的如此不仔细!掌柜的是不是得负起责任!” 凌雾小声在范子遇身边低语:“手帕应该是吴双的,说明她曾在这个房间待过,床底这个位置确实也是个藏尸的好地方。” 范子遇摇摇头:“床底这个位置站的近才发现不了底部,但是只要站的远一些,比如说门口,那么大的尸体一定会被发现,藏尸于此实在愚蠢。” “那这手帕又是怎么到了床底?” “我也还不清楚……” 看他们两个主事人在一边磨磨唧唧,还小声的嘀嘀咕咕,孟老板质实在不愿再等下去,于是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你们搜完了么!” 凌雾赔笑道:“叨扰孟老板了,办案需要,我们也是为了尽快破案,好让你们早些解禁,见谅。” 刚一退出,孟老板“砰”的一声甩上了门,传来反插门栓的声音。 一年轻衙役对此行为不屑道“真凶,有钱了不起啊!” 凌雾苦口婆心地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了不起,查案嘛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总得受些委屈,你们啊,可得学着点技巧,别总毛躁。” 第178章 凶手是同一个人 “那小女子就发表一下自己的拙见,若是有哪里不正确,还望范大人指正。” 凌雨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尸体,解释道:“其实就是一种习惯,各位看她的前襟,右上左下相交叠,是左衽。而我们中原人都是右下左上的右衽,吴双作为中原人自己穿衣应该不会左衽。” “大概是同为女子,所以更加注意到这种小问题。所以我才判断这衣服是有人替她穿上,也许是出于慌乱,没有注意到穿衣方法的讲究。” 范子遇牢牢地看着她,仿佛想透过帷帽锁定她的眼睛,却发现是徒劳。 凌雾见他气氛有些异样,赶紧出声打破沉默:“那凶手极有可能是带吴双来的住客。掌柜,可有印象是谁带吴霜霜来到客房?” 掌柜摇摇头:“我没有印象了,大人。我们客栈虽然主要经营的是商旅住宿,但也提供膳食服务。” “加上我们的醉鹅远近闻名,这阵子生意十分好,连原本用于住宿二层也开辟了用膳的雅间,人来人往的难免有纰漏。” 见案子又陷入瓶颈,一个衙役推测道:“我看啊,就是张进勒死了吴双。要不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她就在他坠楼的地方躺着,总不是发现尸体给吓得跳楼了?” 范子遇摇头否定:“你说张进勒死吴双,可是吴双死在前天夜里,那个时候,张进并不住在店内,哪里有作案时间呢?” 衙役不放弃地辩驳:“没准儿他是用完晚膳偷藏在三楼,将吴双带进空房,借着云雨之事将她谋害后藏尸房中。” 范子遇继续提出新的问题:“那他又如何保证藏尸的房间不会在第二天有人入住?藏在房中仍旧有被发现的风险。” 这下衙役陷入沉默,无言以对了。 “如果真的是张进谋害了吴双,当初他藏尸的必要性又在哪里?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似乎闹到人尽皆知了。” 又一个衙役提出自己的见解:“这……也许……我知道了,张进当时确实想掩盖罪行,但是没有藏尸的经验。” “回家后惴惴不安,后悔不已,于是决定以死谢罪了断一切,这才在自尽前将吴双陈尸在此,表明自己自尽的缘由。” 凌雾扶额,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尴尬。他的一群手下,原本应该精明能干,却在大理寺面前展现出了极低的智商,这让他感到面子都丢尽了。 于是他只好自己做出解释,以此来挽回府尹的一些脸面。 “有两个错误。第一,由始至终都还未确定张进是自尽。栏杆高度到一名成年男子的胸口,要想翻越栏杆跳楼,必定有蹬踩动作,肯定会在栏杆上留下脚印。” “方才掌柜说打扫是在清晨,所以如有蹬踩,脚印一定会保留在上面,但是现在这里没有任何脚印。” 衙役反问道:“所以张进也是被谋害的?” “没错,根据栏杆高度,推是很难推下去,更有可能是死者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抬起扔下去的。还有第二个错误,掌柜的,你来反驳他。” 最后一句话让衙役很是不服:“诶,他一个做生意的哪里会断案。”这不是纯纯看不起人吗? “小人确实对断案一窍不通,但是张进确实不可能将尸体藏在空房里。你有所不知,我们商旅客栈之所以备受商户青睐,就是因为一房一锁,人走即锁。” “所以这些空房平日里都是锁着的,只有人住进来才会给客人钥匙,客人暂时离开也可以自行上锁,离店归还。这安全性堪比住在自己家。” 说到这儿,掌柜还一脸骄傲。 衙役这才发现里面没有人的房间门上都挂了锁,不由对自己刚才振振有词的愚蠢分析感到一阵尴尬。 也就是说,由于张进没有入住,就无法在客栈藏尸,所以谋害吴双的凶手另有其人。 尽管如此,但她和张吉进的死一定有某种关联。 在同一个案发现场出现两名死亡时间不同的死者,要么就是有预谋的连环行凶,要么就是凶手毁尸灭迹时被撞见才又起歹意。 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人!带她来客栈的人嫌疑很大!只是现在,完全不知道是谁带她来的,移尸的痕迹也被抹除了。 “这,该不会无法侦破了?”突然一衙役像是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不对啊大人!您还记得张进衣服里那把钥匙吗。” “会不会他偷走了邸店里的钥匙,用这把钥匙开门藏尸!所以谋害吴双的还是张进,谋害张进的人也许是为吴双报仇!” 范子遇和知府都同时愣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怎么就忘记了那把钥匙呢! 刚想盘问,掌柜却先急了,已经和刚才给出提醒的衙役吵了起来。 “不管到底是谁谋害了谁,总之不可能从店里偷走钥匙!” “店里的人如果与之里应外合,并非不可能” “简直胡说八道!你这是在损害我们商旅客栈的名声,这家店是赵成远开的,名门之后开的店里哪里会做行凶越货的勾当!” 赵成远是前朝的得力干将,后来自己引退从商。尽管如此,势力依然不小,得罪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凌雾赶紧站出来安抚:“掌柜还请宽心,这位小衙役并非质疑你们开店的诚信,他只是急着破案一时口不择言,府尹肯定想让商旅客栈赶紧正常开张。” 掌柜总算被安抚下来,凌雾这才拿出张进衣服中的那把钥匙:“不过还是要请教掌柜,可否帮忙辨认这把钥匙属于哪里?” 看到钥匙的掌柜一惊,突然哑然,脑门上“唰”地出了一层汗。 “确实是我店中钥匙的样式,为了防止窃贼用其他工具开锁,我们的锁钥都是特制的,形状极为特殊。” 如此,只需查看是哪个房间的钥匙丢失,便可以知晓藏尸的房间,也许会获得线索。 大家回到前柜,等待掌柜一一排查,却发现并未有遗失的钥匙。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我们管理严谨,不会出现钥匙丢失而不知的情况!” 凌雾对此深感疑惑:“那这把钥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张进自己私配了钥匙?” 掌柜反驳道:“万万不可能!在京城私配钥匙一定得出示证明身份的物件,张进又不是我们店的人,怎么能获得私配钥匙的许可呢!” “我就说店里肯定有人里应外合。”衙役又提回了刚才的言论。 凌雾眼见掌柜脸上又羞又恼,赶紧打断:“也许张进有其他配钥匙的门道也未可知,京城这么大,难免会有些黑色交易。” “哼!还是大人英明!” 范子遇笑道:“烦请掌柜引路通告住客,我们好试试这多出来的钥匙到底是哪间房。” 掌柜拿着这把多出来的钥匙,带着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试过去,终于锁定了天字三号的雅房。 这不就是张进入住的那间吗? 极有可能张进入住的时候私配了这把钥匙。可是私配钥匙又是为了什么呢?带着这个疑问,范子遇敲开天字三号的门。 入住的是一名汉城而来的米商孟老板。 范子遇向他说了事情的大概,然后对他进行盘问:“孟老板,你可认得张进?” “没听说过!” “吴双你可认得?” “也不认得!” 范子遇在他的房间里搜查了一番,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却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女子的手帕,绣有“绣春坊”三个字。 有一个可以上锁的柜子,锁已经被人为毁坏。范子遇提醒道:“孟老板柜子的锁坏了,为何不让店家来修,别妨碍了使用。” “多管闲事,这柜子我又不用,修它作甚!”对于他们的到来,孟老板显得很抗拒,态度也极其不好。 范子遇拿起手帕,展示给他看:“这又是何物?” 看到手帕,孟老板一愣,随后瓮声瓮气地说:“我怎么知道!上个住客留下的!哼,打扫的如此不仔细!掌柜的是不是得负起责任!” 凌雾小声在范子遇身边低语:“手帕应该是吴双的,说明她曾在这个房间待过,床底这个位置确实也是个藏尸的好地方。” 范子遇摇摇头:“床底这个位置站的近才发现不了底部,但是只要站的远一些,比如说门口,那么大的尸体一定会被发现,藏尸于此实在愚蠢。” “那这手帕又是怎么到了床底?” “我也还不清楚……” 看他们两个主事人在一边磨磨唧唧,还小声的嘀嘀咕咕,孟老板质实在不愿再等下去,于是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你们搜完了么!” 凌雾赔笑道:“叨扰孟老板了,办案需要,我们也是为了尽快破案,好让你们早些解禁,见谅。” 刚一退出,孟老板“砰”的一声甩上了门,传来反插门栓的声音。 一年轻衙役对此行为不屑道“真凶,有钱了不起啊!” 凌雾苦口婆心地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了不起,查案嘛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总得受些委屈,你们啊,可得学着点技巧,别总毛躁。” 第179章 遗书?协议? 面对手下年轻小伙子们的急躁和冲动,凌雾深知这是他们缺乏经验和历练的体现。 他理解年轻人在处理复杂情况时,沉不下心,容易失去耐心,甚至可能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不恰当的话,无意中得罪他人。 作为知府,凌雾深知自己的责任不仅是查案和处理公务,更是要教育和引导这些年轻人成长。 张进不住宿却进入商旅客栈一定有问题,现在只能去问问看管前柜的小伙子,他是掌柜的儿子苏空。 “天字三号的孟老板你可有印象?” “何止是有印象,他可是这里的常客啊!每三个月都会因为生意来住几日,因为天字三号风光视野最好,所以一直固定住在那里。” “孟老板极为挑剔,一般的邸店入不了他的眼。这个人虽然脾气差了些,可是出手一向阔绰。” “只要照顾的周到,赏银那是少不了的!所以商旅客栈上下都仔细打听着他的喜好,想着讨他欢心!” “他赏我的银子最多,大家都眼红着呢!” 说到这里,苏空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脯,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暗示范子遇继续问他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像极了显摆的小孩儿。 范子遇也没让他失望,顺着他的意思就问了:“哦?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苏空一脸得意:“我一早就发现他有失眠的毛病,特意备了助眠的香,点上之后不出半个时辰就可安眠,每日早饭时间为他更换新的,孟老板当时赏了我二两银子呢!” 说完又皱眉道:“只是……近期那助眠的香似乎不起作用了,我正愁着怎么寻些新方子再讨些赏钱。” “前日子时前后,你可有见孟老板出入?” 苏空想了想,摇头道:“没有。那日孟老板在二楼雅间同三四个朋友喝酒,后来约莫戌正,他送朋友出门,就上楼回房去了。 “孟老板忙得很,白日清晨即起,用过早膳便会外出,晚上酒局应酬之后便返回休息,养精蓄锐嘛,估计子时多半是睡下了。” 最后感叹了一句:“啧,有钱的富商难得像孟老板如此自律。” 苏空是最有可能里应外合张进私配钥匙的人,但言语之中又能感觉出苏空对孟老板的崇敬,似乎不像是能做出对孟老板不利之事的人。 “张进你还记得吗?” 苏空皱眉想了想:“有些印象,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住得起雅间的人,又是生面孔,所以多留意了几眼。” “离店后他还有来过店里吗?” “他对店里的醉鹅赞不绝口,连着几天都有来吃。” 这一行为实在反常,既然是本地人,怎么会近几日才知道商旅客栈的醉鹅,又频频来吃。 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种行为,很像是盯梢,或者踩点。 他还私自配了天字三号的钥匙,恐怕盯的正是孟老板。 “张进用膳后都是何时离开,你还有印象吗?” 苏空摇摇头:“这人来人往的,我实在记不清了。” “今日你可注意到张进有无进入店中?” “有,不过今天不同,之前里他不是用午膳就是用晚膳,只有今天来用早膳,之后就从楼上掉下来了。” 如此说来张进并非一直藏身在邸店,没有与之接应的人。 聊下来总算有所收获,孟老板证词有假,谋害吴双的人应该就是他。 前日夜里丑时后,也就是吴双的死亡时间,孟老板一直在天字三号。她的物品遗漏在他所居住的房间内,他却说不认识吴双。 一衙役说出自己的推测:“我倒是觉得还有一种可能,趁孟老板熟睡,张进用钥匙悄悄开了门,将谋害的吴双藏尸于此,然后悄悄溜走,留下毫不知情的孟老板与尸体共处一室。” 范子遇摇头否决,没有这个可能。 首先孟老板有失眠的毛病,点了安眠香都睡眠极浅,怎么可能有人潜入藏尸却浑然不察。 其次张进必定是人多之时离开的,如果待到子时之后再从店中离去,苏空不可能对他离去的时间没有印象。 “哎呀,孟老板、吴双、张进,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扑朔迷离,根本看不出行凶动机。要不是大人确认张进是被谋害,怎么看都是情杀,然后殉情自尽的事件。” 衙役们已经被案件迷的团团转了。 确实,孟老板跟张进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吴双之死可以简单归到嫖客与伎子的冲突,张进的死是否也与孟老板有关还需要足够的证据。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凌雾派出去调查张进身份的衙役回来了。 张进是住在贵纷楼的一名混混,无父无母,平日里手脚不怎么干净,经常小偷小摸,穷困潦倒,得过且过。 但是近期有人说他整天嚷嚷要离开贵纷楼了,还说发财后要到贵纷楼最高的地方喝酒。 贵纷楼位于京城最大的酒楼纷楼下面,实际上是地下排水系统,又深又广,里面可以住人,多有亡命之徒藏匿在里面。 张进说这种话,听起来很像是近期要发一笔横财。这笔横财是否跟孟老板有什么关联呢? 至于字条也已经找人辨认过了,确实是张进的字迹。那这张字条上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从此两不相欠,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什么都不要了…… 不是自尽却写下了这样的话,他不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 张进是个一无所有的混混,没有什么可以放弃的,自然不会是受人胁迫。 结合他即将要发横财的猜测,很有可能是他和某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此事一结,就不再继续要对方的钱财。 如果达成协议的人是孟老板…… 因为张进坠楼后就封锁了商旅客栈,现在时间也未隔多久,证据一定还在孟老板的房中! “快!去孟老板房间!” 在范子遇的带领下,一群人又折回了孟老板房间,敲开门。 孟老板神色不善:“不是已经搜查过了么!” 范子遇径直走向书桌,发现笔墨未干,有刚刚使用过的痕迹,纸张干净。再搜查,发现了安神助眠所用的香燃了一半。 范子遇笑问道:“孟老板研了墨,蘸了笔,却不见挥毫的墨宝,这是何故?” 孟老板一脸不屑:“哼,我方才想练字,突然失了兴致,怎样,不可以么?” “听说每日早饭时间邸店都会来更换安眠香以备晚上使用。可为何大白天的,这安眠的香竟燃烧了一半?估摸着至少是一个时辰前才点燃的?” 孟老板没有料到他会看得如此仔细,一时哽住,强行辩驳:“这有什么奇怪!此香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助眠疗效,点起来安神罢了!” “自然,你长期使用,产生抗性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孟老板来到京城为的是做买卖,听说一向起居规律,清晨就会外出,怎么今日破例了?” 孟老板沉默,没有回答。 倒是凌雾,话里有话:“恐怕是约了人在房中谈事?” 孟老板突然脸部肌肉变得僵硬,看起来很是紧张,与刚才的强硬态度完全相反。 看样子确实如凌雾所猜,今日孟老板一反常态用过早膳没有外出,张进也一反常态特意来用早膳,恐怕所见之人就是张进了。 但凌雾不打算立刻抖出这个推测。 范子遇一脸敬佩地称赞:“从这备好的笔墨看起来,孟老板是签了笔生意大单啊!” 听到这儿,孟老板松了口气,脸上的肌肉也稍微放松下来,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对!你猜的没错,确实是签了份契约,成交了单买卖!” “哦?如此说来,签契约的时候竟然点起了安神香,导致对方昏昏欲睡?” 凌雾露出讥讽之色:“孟老板,这样签下的契约可不光彩啊!恐怕我还需要查验一番契约里是否有不合法度之处了。” ”这……这不该你们府衙管!” “这契约,孟老板一定不是不想给我们看,而是找不到了。哎,我倒是在张进那里发现了,这回你可得仔细收好了。” 说着,凌雾将那张疑似遗书的字条轻轻放在书桌上,观察孟老板反应。 孟老板如他所料地露出了一瞬慌乱神色,却又强装冷静:“这是何意?” “这不是你让张进写的吗?” 孟老板脸色阴沉:“我早就说过,根本不认识张进!” 范子遇笑道:“那我就多此一举跟你介绍一番,这张进啊,是个窃贼,并且私自配了天字三号的钥匙。对了,就是你住的这间。” “孟老板起居规律,很容易就被他摸透了外出时间,趁你不在进入房间行窃,孟老板没有丢失什么东西吗?” 孟老板高傲地冷哼一声:“我一向都将值钱的东西寄放在邸店中,由店里的人看管,这贼什么也偷不去!” 范子遇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这张进想必也很懊丧,正在此时,却发现了吴双的尸体!他大喜过望,这可是可以好好敲诈你一笔的把柄啊!” 第179章 遗书?协议? 面对手下年轻小伙子们的急躁和冲动,凌雾深知这是他们缺乏经验和历练的体现。 他理解年轻人在处理复杂情况时,沉不下心,容易失去耐心,甚至可能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不恰当的话,无意中得罪他人。 作为知府,凌雾深知自己的责任不仅是查案和处理公务,更是要教育和引导这些年轻人成长。 张进不住宿却进入商旅客栈一定有问题,现在只能去问问看管前柜的小伙子,他是掌柜的儿子苏空。 “天字三号的孟老板你可有印象?” “何止是有印象,他可是这里的常客啊!每三个月都会因为生意来住几日,因为天字三号风光视野最好,所以一直固定住在那里。” “孟老板极为挑剔,一般的邸店入不了他的眼。这个人虽然脾气差了些,可是出手一向阔绰。” “只要照顾的周到,赏银那是少不了的!所以商旅客栈上下都仔细打听着他的喜好,想着讨他欢心!” “他赏我的银子最多,大家都眼红着呢!” 说到这里,苏空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脯,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暗示范子遇继续问他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像极了显摆的小孩儿。 范子遇也没让他失望,顺着他的意思就问了:“哦?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苏空一脸得意:“我一早就发现他有失眠的毛病,特意备了助眠的香,点上之后不出半个时辰就可安眠,每日早饭时间为他更换新的,孟老板当时赏了我二两银子呢!” 说完又皱眉道:“只是……近期那助眠的香似乎不起作用了,我正愁着怎么寻些新方子再讨些赏钱。” “前日子时前后,你可有见孟老板出入?” 苏空想了想,摇头道:“没有。那日孟老板在二楼雅间同三四个朋友喝酒,后来约莫戌正,他送朋友出门,就上楼回房去了。 “孟老板忙得很,白日清晨即起,用过早膳便会外出,晚上酒局应酬之后便返回休息,养精蓄锐嘛,估计子时多半是睡下了。” 最后感叹了一句:“啧,有钱的富商难得像孟老板如此自律。” 苏空是最有可能里应外合张进私配钥匙的人,但言语之中又能感觉出苏空对孟老板的崇敬,似乎不像是能做出对孟老板不利之事的人。 “张进你还记得吗?” 苏空皱眉想了想:“有些印象,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住得起雅间的人,又是生面孔,所以多留意了几眼。” “离店后他还有来过店里吗?” “他对店里的醉鹅赞不绝口,连着几天都有来吃。” 这一行为实在反常,既然是本地人,怎么会近几日才知道商旅客栈的醉鹅,又频频来吃。 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种行为,很像是盯梢,或者踩点。 他还私自配了天字三号的钥匙,恐怕盯的正是孟老板。 “张进用膳后都是何时离开,你还有印象吗?” 苏空摇摇头:“这人来人往的,我实在记不清了。” “今日你可注意到张进有无进入店中?” “有,不过今天不同,之前里他不是用午膳就是用晚膳,只有今天来用早膳,之后就从楼上掉下来了。” 如此说来张进并非一直藏身在邸店,没有与之接应的人。 聊下来总算有所收获,孟老板证词有假,谋害吴双的人应该就是他。 前日夜里丑时后,也就是吴双的死亡时间,孟老板一直在天字三号。她的物品遗漏在他所居住的房间内,他却说不认识吴双。 一衙役说出自己的推测:“我倒是觉得还有一种可能,趁孟老板熟睡,张进用钥匙悄悄开了门,将谋害的吴双藏尸于此,然后悄悄溜走,留下毫不知情的孟老板与尸体共处一室。” 范子遇摇头否决,没有这个可能。 首先孟老板有失眠的毛病,点了安眠香都睡眠极浅,怎么可能有人潜入藏尸却浑然不察。 其次张进必定是人多之时离开的,如果待到子时之后再从店中离去,苏空不可能对他离去的时间没有印象。 “哎呀,孟老板、吴双、张进,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扑朔迷离,根本看不出行凶动机。要不是大人确认张进是被谋害,怎么看都是情杀,然后殉情自尽的事件。” 衙役们已经被案件迷的团团转了。 确实,孟老板跟张进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吴双之死可以简单归到嫖客与伎子的冲突,张进的死是否也与孟老板有关还需要足够的证据。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凌雾派出去调查张进身份的衙役回来了。 张进是住在贵纷楼的一名混混,无父无母,平日里手脚不怎么干净,经常小偷小摸,穷困潦倒,得过且过。 但是近期有人说他整天嚷嚷要离开贵纷楼了,还说发财后要到贵纷楼最高的地方喝酒。 贵纷楼位于京城最大的酒楼纷楼下面,实际上是地下排水系统,又深又广,里面可以住人,多有亡命之徒藏匿在里面。 张进说这种话,听起来很像是近期要发一笔横财。这笔横财是否跟孟老板有什么关联呢? 至于字条也已经找人辨认过了,确实是张进的字迹。那这张字条上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从此两不相欠,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什么都不要了…… 不是自尽却写下了这样的话,他不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 张进是个一无所有的混混,没有什么可以放弃的,自然不会是受人胁迫。 结合他即将要发横财的猜测,很有可能是他和某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此事一结,就不再继续要对方的钱财。 如果达成协议的人是孟老板…… 因为张进坠楼后就封锁了商旅客栈,现在时间也未隔多久,证据一定还在孟老板的房中! “快!去孟老板房间!” 在范子遇的带领下,一群人又折回了孟老板房间,敲开门。 孟老板神色不善:“不是已经搜查过了么!” 范子遇径直走向书桌,发现笔墨未干,有刚刚使用过的痕迹,纸张干净。再搜查,发现了安神助眠所用的香燃了一半。 范子遇笑问道:“孟老板研了墨,蘸了笔,却不见挥毫的墨宝,这是何故?” 孟老板一脸不屑:“哼,我方才想练字,突然失了兴致,怎样,不可以么?” “听说每日早饭时间邸店都会来更换安眠香以备晚上使用。可为何大白天的,这安眠的香竟燃烧了一半?估摸着至少是一个时辰前才点燃的?” 孟老板没有料到他会看得如此仔细,一时哽住,强行辩驳:“这有什么奇怪!此香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助眠疗效,点起来安神罢了!” “自然,你长期使用,产生抗性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孟老板来到京城为的是做买卖,听说一向起居规律,清晨就会外出,怎么今日破例了?” 孟老板沉默,没有回答。 倒是凌雾,话里有话:“恐怕是约了人在房中谈事?” 孟老板突然脸部肌肉变得僵硬,看起来很是紧张,与刚才的强硬态度完全相反。 看样子确实如凌雾所猜,今日孟老板一反常态用过早膳没有外出,张进也一反常态特意来用早膳,恐怕所见之人就是张进了。 但凌雾不打算立刻抖出这个推测。 范子遇一脸敬佩地称赞:“从这备好的笔墨看起来,孟老板是签了笔生意大单啊!” 听到这儿,孟老板松了口气,脸上的肌肉也稍微放松下来,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对!你猜的没错,确实是签了份契约,成交了单买卖!” “哦?如此说来,签契约的时候竟然点起了安神香,导致对方昏昏欲睡?” 凌雾露出讥讽之色:“孟老板,这样签下的契约可不光彩啊!恐怕我还需要查验一番契约里是否有不合法度之处了。” ”这……这不该你们府衙管!” “这契约,孟老板一定不是不想给我们看,而是找不到了。哎,我倒是在张进那里发现了,这回你可得仔细收好了。” 说着,凌雾将那张疑似遗书的字条轻轻放在书桌上,观察孟老板反应。 孟老板如他所料地露出了一瞬慌乱神色,却又强装冷静:“这是何意?” “这不是你让张进写的吗?” 孟老板脸色阴沉:“我早就说过,根本不认识张进!” 范子遇笑道:“那我就多此一举跟你介绍一番,这张进啊,是个窃贼,并且私自配了天字三号的钥匙。对了,就是你住的这间。” “孟老板起居规律,很容易就被他摸透了外出时间,趁你不在进入房间行窃,孟老板没有丢失什么东西吗?” 孟老板高傲地冷哼一声:“我一向都将值钱的东西寄放在邸店中,由店里的人看管,这贼什么也偷不去!” 范子遇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这张进想必也很懊丧,正在此时,却发现了吴双的尸体!他大喜过望,这可是可以好好敲诈你一笔的把柄啊!” 第180章 喜欢就去抢回来啊 “什么吴双,什么尸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你非要咬着说吴双是我谋害死,那么请解释一下,为何张进能发现尸体,店中清晨来打扫的下人却没有发现!” 范子遇一指被破坏的柜锁。 只要将尸体藏在柜子中并上锁,自然可以瞒过店中下人,却瞒不过擅长溜门撬锁的张进。 吴双颈上的勒死伤表明她与凶手是面对面,而身上遍布了新添的淤青,死时衣物被人脱去。 这些都表明,吴双是与凶手行云雨之事时暴毙。 而这个凶手又有些特殊的癖好,喜欢捆绑窒息一类的花样,也许是没掌握好轻重,不幸导致了吴双的死亡。 张进没有住宿,自不可能和吴双行云雨之事,而找到的手帕又说明吴双曾在这间房中。 “孟老板,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 孟老板被范子遇的推理和眼下的证据逼的哑口无言,认下了谋害吴双和张进的罪行。 从孟老板口中得知,张进计划了偷盗孟老板一事,结果发现天字三号中的女尸,遂向孟老板勒索封口钱财。 孟老板正苦于不知如何处理尸体,见到张进后计上心来,想出将吴双之死栽赃给张进的做法。 他先是在房中提前燃起安眠香,给了张进所求银票,并假意要张吉写封保证书,表明此事翻篇不再继续勒索。 然后趁张进昏睡,取回银票,将他扔下楼去,再把吴霜霜的尸体摆在坠楼的地方,意图制造张吉行凶后自尽的假象。 那封保证书摇身一变,成为了张吉的遗书。 从此两不相欠,我什么都不要了…… 运用语言的多重解读,迷惑了观者,伪造自尽假象,实在是妙,若不是范子遇精通尸检痕迹学,很容易就会被真凶蒙混过关。 事情真相大白,但有一点凌雾还没弄明白:“那遗落在天字三号床底下的手帕是怎么一回事?” 范子遇猜测,最大的可能是张吉进怕孟老板转移了吴双的尸体,自己无法对其进行勒索,才藏了吴双的手帕作为证明,以防万一。 这么想来,还多亏了张进藏的这条手帕,才能让他确认天字三号就是案发藏尸之地。 衙役们将孟老板押回府尹,苏空面露惊讶之色。 掌柜很是欣慰此案与自己店内人员无关,千叮咛万嘱咐凌雾千万不要将张进私自配钥匙一事声张出去,怕会影响商旅客栈的信誉。 凌雾点头默许,这是自然,不过不是为了他们店的信誉,而是怕传出去容易导致教唆犯罪。 该整顿的,应该是这私配钥匙的黑市。 后续安哦爱妥当后,凌雾拱手行礼,对范子遇表示感激,而后带着凌雨就想撤退。没走两步,范子遇的声音便从声后传来:“小姐且慢!” 凌雨知道是在叫她,很自觉地停下脚步,与凌雾双双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小姐可否与在下聊聊?” 凌雾皱眉,刚想替他她找个接口,结果她就自己不卑不亢地开口回绝:“抱歉大人,夫君在家已等候多时,今日实在不便,改日有缘再与大人畅谈。” 范子遇一愣,下一刻低低地笑出了声。 凌雨疑惑:“大人?” “在下对小姐并无他意,小姐不必如此谨慎,”他笑着解释,“不过既然小姐有事,在下便不做叨扰,告辞。” 边说边向二位微微颔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凌雨不明所以,他到底是要和她谈什么?拒绝只是担心自己单独跟他一起,会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根据刚刚的对话和范子遇的反应,凌雾却是看出了点端倪。 她在说出回绝的下一刻,范子遇已经知道了她在说谎。原因就是,一开始他做介绍时说的是:她是朋友的女儿。 现在她却说自己有夫君了。 这两句话之间其实就有个容易让人忽视的矛盾点。 对于未出嫁的女子和出嫁后的女子,其称谓方式有着明确的区别。 对于未出嫁的姑娘,通常会根据她的家庭背景和与介绍人的关系来称呼。 如果介绍人与该姑娘的父亲熟悉或有亲戚关系,他们可能会说:这位是某某的女儿。 这里的“某某”通常是该姑娘的父亲姓氏或名字,以此表明她的身份和家族背景。 而出嫁后的姑娘,其称谓方式则会有所变化。 她会被介绍为其丈夫的夫人,或者直接称呼为某夫人。这里的“某”通常是她丈夫的姓氏。 这种称谓方式强调了她的婚姻状态和与丈夫的关系,同时也体现了她在社会中的新身份和地位。 通过不同的称谓方式,人们可以清晰地了解到女性的婚姻状态和身份变化,从而更加恰当地与她们进行交往和沟通。 以范子遇的聪明才智,在笑出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言。 凌雨整个人都呆住了,回绝的理由她不过是信口拈来,并未深入想过。 何况从小就只是跟着哥哥读书识字,之后就考试,当官。就连母亲也没有跟她说过这些理论,她怎么知道呀。 “那范大人岂不是在看我自导自演,在心里偷偷看我笑话?”她要崩溃了,从来没觉得这么丑过。 凌雾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带着帷帽,他看不到你表情。” 好,有被安慰到,看不到就姑且认为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女人。 病假结束的第一天,凌雨一退朝就想马不停蹄地去叩谢隆恩,结果朝堂还未走出,就被刘启华叫住了。 “凌大人请留步。” 凌雨回头看向他问:“刘大人何事?” “那天晚上凌大人走的匆忙,掉了一道护身符。本想之后带回来还给大人,没想到之后就听说大人告了病假。” “今日出门也是匆忙没有带在身上,凌大人要是不嫌弃,改日再来府上,那晚想让大人尝尝的醉鹅还未有机会。” 刘启华说着,但凌雨的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因为她看到范子遇和叶净修一同经过她身边。 刘启华没有刻意放大声音,但也不小,他们经过的时候肯定是听到了。 凌雨看着他们缓步走过,叶净修注意到她的目光,便也投了视线过来,向她微微颔首,随后便移开目光。 只有范子遇,由始至终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纯纯的把她当空气。 怎么看起来他有些生气?可明明是她被轻薄,该生气的也应该是她好不好。 见她一直在发呆,刘启华叫着凌大人,尝试将她莫名开小差的心神唤回来。 凌雨如梦初醒,再回头看时,范子遇已经不见了踪影。 “刘大人,家里最近有些事,实在不好意思,还是麻烦刘大人有空将护身符带回来,感激不尽。” “可是……” 刘启华还想说什么,凌雨急忙打断:“抱歉刘大人,我得去找一下皇上,失陪。” 说完,拱手礼都免了,转身快步走出朝堂。她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暗自不满地嘀咕:怎么走的如此快? 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好还是先去找皇上。 —————————— “改性了?”叶净修揶揄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平时见他们俩站一起都要去参一脚,今天竟然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一眼。快说,怎么回事?” 范子遇嘴角微微一扯,似乎对他的好奇心感到有些不屑,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你是不是日子太闲,想多了。” “吵架了?”叶净修不死心地追问。 “吵什么架,谁吵架了。”范子遇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显得有些激动,“他爱干嘛干嘛,关我什么事!”说完,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似乎不想与叶净修纠缠这个话题。 简单的三个字就把范子遇的火气点燃了,叶净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这句话似乎触及了他的敏感神经。 于是认真地盯着他阴沉的脸色,希望能从他的反应中找到一些线索。 叶净修突然安静下来,范子遇被盯的头皮发麻,支支吾吾:“看什么看。”试图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喜欢就去抢回来啊,这么窝囊。” 彼时范子遇刚想吞一下口水缓解紧张,结果听到叶净修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猝不及防。口水没来得及吞下去,反而把自己给呛到了,难受的他直咳嗽,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叶净修见状,于是上前拍了拍范子遇的背,帮他顺了顺气。 “你怎么……”还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你上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还是小时候。” 范子遇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慨。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理智又冷静的人,很少会对什么事情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除了情窦初开时面对池念瑶。 但那时还小,对喜欢,对爱的诠释还不够深。何况他也一直知道池念瑶喜欢的是叶净修,所以并没有刻意去强求。 第180章 喜欢就去抢回来啊 “什么吴双,什么尸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你非要咬着说吴双是我谋害死,那么请解释一下,为何张进能发现尸体,店中清晨来打扫的下人却没有发现!” 范子遇一指被破坏的柜锁。 只要将尸体藏在柜子中并上锁,自然可以瞒过店中下人,却瞒不过擅长溜门撬锁的张进。 吴双颈上的勒死伤表明她与凶手是面对面,而身上遍布了新添的淤青,死时衣物被人脱去。 这些都表明,吴双是与凶手行云雨之事时暴毙。 而这个凶手又有些特殊的癖好,喜欢捆绑窒息一类的花样,也许是没掌握好轻重,不幸导致了吴双的死亡。 张进没有住宿,自不可能和吴双行云雨之事,而找到的手帕又说明吴双曾在这间房中。 “孟老板,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 孟老板被范子遇的推理和眼下的证据逼的哑口无言,认下了谋害吴双和张进的罪行。 从孟老板口中得知,张进计划了偷盗孟老板一事,结果发现天字三号中的女尸,遂向孟老板勒索封口钱财。 孟老板正苦于不知如何处理尸体,见到张进后计上心来,想出将吴双之死栽赃给张进的做法。 他先是在房中提前燃起安眠香,给了张进所求银票,并假意要张吉写封保证书,表明此事翻篇不再继续勒索。 然后趁张进昏睡,取回银票,将他扔下楼去,再把吴霜霜的尸体摆在坠楼的地方,意图制造张吉行凶后自尽的假象。 那封保证书摇身一变,成为了张吉的遗书。 从此两不相欠,我什么都不要了…… 运用语言的多重解读,迷惑了观者,伪造自尽假象,实在是妙,若不是范子遇精通尸检痕迹学,很容易就会被真凶蒙混过关。 事情真相大白,但有一点凌雾还没弄明白:“那遗落在天字三号床底下的手帕是怎么一回事?” 范子遇猜测,最大的可能是张吉进怕孟老板转移了吴双的尸体,自己无法对其进行勒索,才藏了吴双的手帕作为证明,以防万一。 这么想来,还多亏了张进藏的这条手帕,才能让他确认天字三号就是案发藏尸之地。 衙役们将孟老板押回府尹,苏空面露惊讶之色。 掌柜很是欣慰此案与自己店内人员无关,千叮咛万嘱咐凌雾千万不要将张进私自配钥匙一事声张出去,怕会影响商旅客栈的信誉。 凌雾点头默许,这是自然,不过不是为了他们店的信誉,而是怕传出去容易导致教唆犯罪。 该整顿的,应该是这私配钥匙的黑市。 后续安哦爱妥当后,凌雾拱手行礼,对范子遇表示感激,而后带着凌雨就想撤退。没走两步,范子遇的声音便从声后传来:“小姐且慢!” 凌雨知道是在叫她,很自觉地停下脚步,与凌雾双双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小姐可否与在下聊聊?” 凌雾皱眉,刚想替他她找个接口,结果她就自己不卑不亢地开口回绝:“抱歉大人,夫君在家已等候多时,今日实在不便,改日有缘再与大人畅谈。” 范子遇一愣,下一刻低低地笑出了声。 凌雨疑惑:“大人?” “在下对小姐并无他意,小姐不必如此谨慎,”他笑着解释,“不过既然小姐有事,在下便不做叨扰,告辞。” 边说边向二位微微颔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凌雨不明所以,他到底是要和她谈什么?拒绝只是担心自己单独跟他一起,会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根据刚刚的对话和范子遇的反应,凌雾却是看出了点端倪。 她在说出回绝的下一刻,范子遇已经知道了她在说谎。原因就是,一开始他做介绍时说的是:她是朋友的女儿。 现在她却说自己有夫君了。 这两句话之间其实就有个容易让人忽视的矛盾点。 对于未出嫁的女子和出嫁后的女子,其称谓方式有着明确的区别。 对于未出嫁的姑娘,通常会根据她的家庭背景和与介绍人的关系来称呼。 如果介绍人与该姑娘的父亲熟悉或有亲戚关系,他们可能会说:这位是某某的女儿。 这里的“某某”通常是该姑娘的父亲姓氏或名字,以此表明她的身份和家族背景。 而出嫁后的姑娘,其称谓方式则会有所变化。 她会被介绍为其丈夫的夫人,或者直接称呼为某夫人。这里的“某”通常是她丈夫的姓氏。 这种称谓方式强调了她的婚姻状态和与丈夫的关系,同时也体现了她在社会中的新身份和地位。 通过不同的称谓方式,人们可以清晰地了解到女性的婚姻状态和身份变化,从而更加恰当地与她们进行交往和沟通。 以范子遇的聪明才智,在笑出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言。 凌雨整个人都呆住了,回绝的理由她不过是信口拈来,并未深入想过。 何况从小就只是跟着哥哥读书识字,之后就考试,当官。就连母亲也没有跟她说过这些理论,她怎么知道呀。 “那范大人岂不是在看我自导自演,在心里偷偷看我笑话?”她要崩溃了,从来没觉得这么丑过。 凌雾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带着帷帽,他看不到你表情。” 好,有被安慰到,看不到就姑且认为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女人。 病假结束的第一天,凌雨一退朝就想马不停蹄地去叩谢隆恩,结果朝堂还未走出,就被刘启华叫住了。 “凌大人请留步。” 凌雨回头看向他问:“刘大人何事?” “那天晚上凌大人走的匆忙,掉了一道护身符。本想之后带回来还给大人,没想到之后就听说大人告了病假。” “今日出门也是匆忙没有带在身上,凌大人要是不嫌弃,改日再来府上,那晚想让大人尝尝的醉鹅还未有机会。” 刘启华说着,但凌雨的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因为她看到范子遇和叶净修一同经过她身边。 刘启华没有刻意放大声音,但也不小,他们经过的时候肯定是听到了。 凌雨看着他们缓步走过,叶净修注意到她的目光,便也投了视线过来,向她微微颔首,随后便移开目光。 只有范子遇,由始至终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纯纯的把她当空气。 怎么看起来他有些生气?可明明是她被轻薄,该生气的也应该是她好不好。 见她一直在发呆,刘启华叫着凌大人,尝试将她莫名开小差的心神唤回来。 凌雨如梦初醒,再回头看时,范子遇已经不见了踪影。 “刘大人,家里最近有些事,实在不好意思,还是麻烦刘大人有空将护身符带回来,感激不尽。” “可是……” 刘启华还想说什么,凌雨急忙打断:“抱歉刘大人,我得去找一下皇上,失陪。” 说完,拱手礼都免了,转身快步走出朝堂。她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暗自不满地嘀咕:怎么走的如此快? 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好还是先去找皇上。 —————————— “改性了?”叶净修揶揄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平时见他们俩站一起都要去参一脚,今天竟然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一眼。快说,怎么回事?” 范子遇嘴角微微一扯,似乎对他的好奇心感到有些不屑,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你是不是日子太闲,想多了。” “吵架了?”叶净修不死心地追问。 “吵什么架,谁吵架了。”范子遇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显得有些激动,“他爱干嘛干嘛,关我什么事!”说完,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似乎不想与叶净修纠缠这个话题。 简单的三个字就把范子遇的火气点燃了,叶净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这句话似乎触及了他的敏感神经。 于是认真地盯着他阴沉的脸色,希望能从他的反应中找到一些线索。 叶净修突然安静下来,范子遇被盯的头皮发麻,支支吾吾:“看什么看。”试图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喜欢就去抢回来啊,这么窝囊。” 彼时范子遇刚想吞一下口水缓解紧张,结果听到叶净修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猝不及防。口水没来得及吞下去,反而把自己给呛到了,难受的他直咳嗽,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叶净修见状,于是上前拍了拍范子遇的背,帮他顺了顺气。 “你怎么……”还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你上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还是小时候。” 范子遇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慨。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理智又冷静的人,很少会对什么事情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除了情窦初开时面对池念瑶。 但那时还小,对喜欢,对爱的诠释还不够深。何况他也一直知道池念瑶喜欢的是叶净修,所以并没有刻意去强求。 第181章 你……喜欢她? 即便后来再次重逢,他有想过重新追求。但意识到她喜欢的是皇上,对自己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他就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她。 当时他很自觉,很果断地就放下了,并未有太多的遗憾。 但这一次的感觉却很强烈,也许是长大了,明白了何谓爱,他发现自己对“凌风”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你不觉得恶心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安。 他喜欢的竟然是个男人,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不正常,这件事不可接受。 叶净修用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严肃地说:“爱没有对错之分,如果是我,喜欢就会去争取。其他人怎么想,与我无关,全世界反对,也与我无关,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开心。” 看着叶净修认真的眼神,范子遇如释重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充满了感激。叶净修是真正理解和支持他的人,虽然方式有些直接,但话糙理不糙。 叶净修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爱的权利,无论对方是男是女,都不应该被歧视和排斥。重要的是,你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让别人的看法左右你的人生。”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要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和可能随之而来的偏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只担心他……”会无法接受。 何况如果真的顺利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也会因此变得复杂。 他们无法像普通夫妻那般,在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走在阳光底下,毫无顾忌地表达爱意,享受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幸福。 这种隐蔽和躲藏,时间久了会感到很无力,也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渐渐失去应有的光彩。 叶净修看着范子遇,明白这份担忧并非无的放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们需要共同面对这些挑战。如果他真的爱你,会愿意和你一起承受这些压力,一起努力让你们之间的爱变得更加坚韧。” 范子遇很感激好友的安慰,心中的阴霾似乎消散不少,心情终是好了许多。 自己对于“凌风”的感情已经清晰无误,没有任何的疑问和犹豫。但感情必须是双向的,他需要得到“凌风”的回应 目前“凌风”到底怎么想的还尚未明朗,这份不确定性让他有些忐忑。但也明白只有尽快搞清楚“凌风”的真实想法,才能让自己更加坚定地前进。 范子遇决定尽快与“凌风”坦诚交流,了解他内心的想法。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再一次用行动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情。 无论结果如何,范子遇都愿意去承担。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半路上就遇到了见完皇上回来的凌雨,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同时停下了脚步。 叶净修轻笑一声:“我自己去见皇上就行了。”然后就摆摆手潇洒地走了,留下二人在原地对望。 见她一没说话,二没离开的意思,不知她具体想做什么,范子遇只好先打破沉默:“我有事跟你说。” “什……什么事?”声音里有些不安。 她有太多的事情在隐瞒,一时之间听到他说的如此认真,心下意识紧了紧,不知道他想说的是哪方面,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让他看穿了些事情。 范子遇没有说话,转身迈开了步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凌雨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共事了这么久,这种情况她还是懂得他的意思。 到了御花园,范子遇选择了一个开阔的小亭子,附近没有任何遮挡物,周围有没有人经过也能看的一清二楚,这样就不怕有人偷听了去。 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向。 然而,即使范子遇已经做好了主动的准备,开口的那一刻仍然感到有些困难。 他们面对面站着,他还在考虑该如何开口,如何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同时又不让她感到有一点不适。 犹豫之下,他想起了那日在凌府,他们之间的对话。是了,根本不是单纯的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还有一个人,他怎么给忘了。 “那天在你府上,你说邱大夫暂时还不是你的妻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喜欢她?” 凌雨一愣,那天竟然还提到了这件事?凌风这回答看似隐晦,其实已经展示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邱大夫的父亲曾是凌风的主治大夫,他凭借精湛的医术和深厚的医学知识,帮助凌风度过了病情的艰难时期。 多年后,当她的父亲回归药房坐诊,选择将已经处于病情平稳期的凌风交给她照顾时,邱大夫深感责任重大。 在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中,邱大夫不仅为凌风提供了专业的医疗帮助,还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陪伴。 她的温柔体贴和细致入微,让凌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双方产生了感情。 邱大夫对凌风的照顾非常用心,不仅作为大夫为凌风看病、开药方,更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亲力亲为,只为了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关心与爱护。 她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也让她自己的心意逐渐明朗化。 而凌风却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犹豫不决,担心自己会在某天突然不治身亡,从而给邱大夫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因此他选择了沉默,不敢向邱大夫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害怕一旦开始,感情便无法控制,而最后的结果却可能是无法承受的悲痛。 或许也感受到了凌风的犹豫和担忧,但她并没有放弃。 一直以来都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凌风,无论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她都会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给予他最大的支持和关爱。 凌风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感受到了邱大夫的深情,但却始终不敢主动迈出那一步。 他害怕自己会给邱大夫带来伤害的同时,也害怕自己会失去她。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倍感煎熬。 所以一直维持着照顾与被照顾的状态,他们彼此的这些心事是她作为妹妹所知道的。但他们双向暗恋,是凌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病终于有救了,才会在当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回答的同时,也是向邱大夫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两全其美。 见她一直没有开口,范子遇皱眉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凌雨的心跳如同被重锤击中,每一次跳动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紧张。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剑,悬在她的心头,让她无处可逃。 双手紧握着,掌心已经微微出汗,但她却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生怕自己的小动作会暴露内心的慌乱。 抬头看向范子遇,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和疑惑,让她更加无法开口,心中充满了矛盾。 难吗?很难很难! 如果她是凌风,那么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她喜欢邱大夫。 但问题是她不是凌风,她只是凌雨,一个替哥哥为官的替身。这个身份让她无法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更无法承受范子遇的感情。 因为范子遇的喜欢的,是身为男子的自己。 她喜欢的人是范子遇,这个事实因为不能说出来,在她的心中如同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旦说出口,不仅她的身份会暴露,更会让很多人都陷入危机之中。她不能自私,不能这么做。 想要告诉范子遇真相,但又害怕真相带来的后果。 想要拒绝范子遇的问题,但又不想让他失望。 现在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小丑,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凌雨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范子遇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明白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天你表现的可不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 因为那天不是她啊!可是又该怎么让他明白呢? 看着范子遇坚定而期待的眼神,知道在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凌雨叹了口气,同时也做了个决定。 这个身份迟早要还给哥哥,她不能因为角色的过于带入,而给哥哥留下隐患。 凌雨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承蒙范大人厚爱,我确实心悦邱大夫,实在抱歉。”声音虽然平静,但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 这不是心里话,但却不得不这样说。 她不敢直视范子遇的眼睛,害怕自己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会暴露无遗。害怕一旦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眸,就会忍不住想要告诉他真相。 因此,她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且认真。 说完这句话后,凌雨并没有感到一种解脱,只觉内心更加难受。 第181章 你……喜欢她? 即便后来再次重逢,他有想过重新追求。但意识到她喜欢的是皇上,对自己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他就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她。 当时他很自觉,很果断地就放下了,并未有太多的遗憾。 但这一次的感觉却很强烈,也许是长大了,明白了何谓爱,他发现自己对“凌风”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你不觉得恶心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安。 他喜欢的竟然是个男人,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不正常,这件事不可接受。 叶净修用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严肃地说:“爱没有对错之分,如果是我,喜欢就会去争取。其他人怎么想,与我无关,全世界反对,也与我无关,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开心。” 看着叶净修认真的眼神,范子遇如释重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充满了感激。叶净修是真正理解和支持他的人,虽然方式有些直接,但话糙理不糙。 叶净修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爱的权利,无论对方是男是女,都不应该被歧视和排斥。重要的是,你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让别人的看法左右你的人生。”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要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和可能随之而来的偏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只担心他……”会无法接受。 何况如果真的顺利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也会因此变得复杂。 他们无法像普通夫妻那般,在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走在阳光底下,毫无顾忌地表达爱意,享受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幸福。 这种隐蔽和躲藏,时间久了会感到很无力,也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渐渐失去应有的光彩。 叶净修看着范子遇,明白这份担忧并非无的放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们需要共同面对这些挑战。如果他真的爱你,会愿意和你一起承受这些压力,一起努力让你们之间的爱变得更加坚韧。” 范子遇很感激好友的安慰,心中的阴霾似乎消散不少,心情终是好了许多。 自己对于“凌风”的感情已经清晰无误,没有任何的疑问和犹豫。但感情必须是双向的,他需要得到“凌风”的回应 目前“凌风”到底怎么想的还尚未明朗,这份不确定性让他有些忐忑。但也明白只有尽快搞清楚“凌风”的真实想法,才能让自己更加坚定地前进。 范子遇决定尽快与“凌风”坦诚交流,了解他内心的想法。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再一次用行动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情。 无论结果如何,范子遇都愿意去承担。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半路上就遇到了见完皇上回来的凌雨,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同时停下了脚步。 叶净修轻笑一声:“我自己去见皇上就行了。”然后就摆摆手潇洒地走了,留下二人在原地对望。 见她一没说话,二没离开的意思,不知她具体想做什么,范子遇只好先打破沉默:“我有事跟你说。” “什……什么事?”声音里有些不安。 她有太多的事情在隐瞒,一时之间听到他说的如此认真,心下意识紧了紧,不知道他想说的是哪方面,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让他看穿了些事情。 范子遇没有说话,转身迈开了步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凌雨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共事了这么久,这种情况她还是懂得他的意思。 到了御花园,范子遇选择了一个开阔的小亭子,附近没有任何遮挡物,周围有没有人经过也能看的一清二楚,这样就不怕有人偷听了去。 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向。 然而,即使范子遇已经做好了主动的准备,开口的那一刻仍然感到有些困难。 他们面对面站着,他还在考虑该如何开口,如何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同时又不让她感到有一点不适。 犹豫之下,他想起了那日在凌府,他们之间的对话。是了,根本不是单纯的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还有一个人,他怎么给忘了。 “那天在你府上,你说邱大夫暂时还不是你的妻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喜欢她?” 凌雨一愣,那天竟然还提到了这件事?凌风这回答看似隐晦,其实已经展示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邱大夫的父亲曾是凌风的主治大夫,他凭借精湛的医术和深厚的医学知识,帮助凌风度过了病情的艰难时期。 多年后,当她的父亲回归药房坐诊,选择将已经处于病情平稳期的凌风交给她照顾时,邱大夫深感责任重大。 在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中,邱大夫不仅为凌风提供了专业的医疗帮助,还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陪伴。 她的温柔体贴和细致入微,让凌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双方产生了感情。 邱大夫对凌风的照顾非常用心,不仅作为大夫为凌风看病、开药方,更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亲力亲为,只为了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关心与爱护。 她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也让她自己的心意逐渐明朗化。 而凌风却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犹豫不决,担心自己会在某天突然不治身亡,从而给邱大夫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因此他选择了沉默,不敢向邱大夫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害怕一旦开始,感情便无法控制,而最后的结果却可能是无法承受的悲痛。 或许也感受到了凌风的犹豫和担忧,但她并没有放弃。 一直以来都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凌风,无论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她都会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给予他最大的支持和关爱。 凌风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感受到了邱大夫的深情,但却始终不敢主动迈出那一步。 他害怕自己会给邱大夫带来伤害的同时,也害怕自己会失去她。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倍感煎熬。 所以一直维持着照顾与被照顾的状态,他们彼此的这些心事是她作为妹妹所知道的。但他们双向暗恋,是凌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病终于有救了,才会在当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回答的同时,也是向邱大夫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两全其美。 见她一直没有开口,范子遇皱眉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凌雨的心跳如同被重锤击中,每一次跳动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紧张。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剑,悬在她的心头,让她无处可逃。 双手紧握着,掌心已经微微出汗,但她却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生怕自己的小动作会暴露内心的慌乱。 抬头看向范子遇,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和疑惑,让她更加无法开口,心中充满了矛盾。 难吗?很难很难! 如果她是凌风,那么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她喜欢邱大夫。 但问题是她不是凌风,她只是凌雨,一个替哥哥为官的替身。这个身份让她无法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更无法承受范子遇的感情。 因为范子遇的喜欢的,是身为男子的自己。 她喜欢的人是范子遇,这个事实因为不能说出来,在她的心中如同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旦说出口,不仅她的身份会暴露,更会让很多人都陷入危机之中。她不能自私,不能这么做。 想要告诉范子遇真相,但又害怕真相带来的后果。 想要拒绝范子遇的问题,但又不想让他失望。 现在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小丑,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凌雨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范子遇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明白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天你表现的可不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 因为那天不是她啊!可是又该怎么让他明白呢? 看着范子遇坚定而期待的眼神,知道在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凌雨叹了口气,同时也做了个决定。 这个身份迟早要还给哥哥,她不能因为角色的过于带入,而给哥哥留下隐患。 凌雨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承蒙范大人厚爱,我确实心悦邱大夫,实在抱歉。”声音虽然平静,但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 这不是心里话,但却不得不这样说。 她不敢直视范子遇的眼睛,害怕自己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会暴露无遗。害怕一旦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眸,就会忍不住想要告诉他真相。 因此,她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且认真。 说完这句话后,凌雨并没有感到一种解脱,只觉内心更加难受。 第182章 我们的约定 她既想要保护自己和哥哥,又想要对范子遇坦诚相待,但现实却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之后的日子,不知道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范子遇眼神暗了暗,方才的所有期待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和无奈。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向刘启华提到过吗?” 嗯?这关刘启华什么事? 她不解,但还是摇了摇头:“他没问,我也就没有说。” “那就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了。不然……”范子遇苦涩一笑,“不然我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他的声音逐渐低沉,最后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我知道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向刘启华提起这个,但她还是答应了,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不想再说更多的谎言来圆了。 范子遇点点头,转身离开:“那就这样,没事了。” 抬头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凌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急忙追问道:“那我们还能跟之前一样吗?”声音中带着一丝期盼和不舍。 跟之前一样一起办案,一起探索真相,一起出门游玩,一起谈笑风生。 范子遇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回答:“你只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恰巧那个人不是我而已,你没有任何错,何况,一直是你在躲我。” 说完便又抬脚离开,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凌雨却能感受到话语中的失落和无奈。 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她也只能默默地看着范子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 经过多天以来的追查,终于确定了少年生母的下落。在得到皇上的过目,确认和恩准后,叶净修带着消息再次踏进那间阴冷潮湿的狱。 那天的谈判后,少年变得格外安分守己,再没有任何越狱的动作,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自律和配合。 除了有听话的按时吃饭,还看起了叶净修为了帮助他更好地度过狱中时光而带给他的兵法书籍。 每当看书感到有些疲倦时,便在牢狱里进行简单的身体锻炼,以保持身体的机能与活力,可谓劳逸结合。 月光从牢狱的狭窄窗棂中倾泻而下,斑驳地洒在冷硬的石墙上,映照着少年清瘦而坚定的脸庞。 他坐在牢房的角落,手中紧握着本书,仿佛是他唯一的慰藉和依靠。 牢房内静得只能听见少年轻微的呼吸声,突然,少年听到这么多天以来出现了不一样的脚步声,整个人立刻警觉。 他早已习惯了牢狱中沉闷的回音和狱卒们例行公事的脚步声,那些声音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的心灵。 但今天的却听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起初很微弱,如同远处的风铃,在寂静的牢狱中悄然响起。 随着声音逐渐接近,它的节奏开始变得清晰而有力。 那脚步声不急不缓, 这脚步声轻盈而不失稳重,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似乎经过精心计算,落在地面上时带起一阵细微的回音。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节奏感,同时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与牢狱里常见的沉重脚步声相比,它显得如此与众不同,犹如一股清泉在干涸的沙漠中流淌。 少年停止了手中的一切动作,耳朵竖得笔直,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这脚步声,与他的心跳同步加速。 当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时,少年抬头望去,透过昏暗的灯火,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高大,身着依然是上次见面时的素净的长袍,此次的腰间还系着一条白玉带,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正是叶净修。 少年周身的冷意才逐渐散去。 叶净修走到牢门前,停下脚步,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 “听狱卒说你最近都很听话。”叶净修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够穿透牢房的墙壁,直达少年的心底。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对少年的表现很是满意。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去,继续低头看书。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见状,叶净修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站在牢门前,看着少年专注地阅读。 他知道,这个少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孤傲,但内心却有着一颗渴望被理解和关注的心。 叶净修撇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名,是那本他带过来的《孙子兵法》,不禁嘴角微扬,开口问道:“这本书你看得懂吗?”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和好奇。 少年头也不抬,全当没有听到。 见他爱理不理的样子,叶净修觉得有些无趣,但下一秒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幽幽地开口:“今天有人来报,已经找到了某女人的下落,看来某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话音未落,原本还沉浸在书中的少年突然猛地抬起头,双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站起身,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几步冲到狱门前,双手紧紧抓着门上的木栏杆,脸上是无法忽视的激动和急切。 “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 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狱门,直达那个女人的所在。此时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一切,想要杀她的心已经隐藏不住了。 看着少年激动的模样,叶净修平静地点点头:“见自然可以见,不过我得清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少年满脸不耐,急切地回答:“等我杀了她,你说怎样就怎样。” 叶净修微微一笑,摇摇头:“你好像误会了,当初讲的是,只要我带你见了她,你就得听我的。至于你能不能杀成她,都不能改变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 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眼前的男人摆了一道,不能杀她,他见到了又有什么用!少年紧握着拳头,双目圆瞪,似乎想要用眼神将叶净修洞穿。 叶净修露出人畜无害的浅笑:“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等你考虑好了,我就带你去见她,什么时候都可以,就算是现在。” 听到可以现在就去见那个女人,少年虽然还是一脸不服,但为了完成心愿,不能就这样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好,我答应你!能不能杀成,之后的一切我都会听你安排,但杀她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叶净修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与淡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杀人这种事情发生。 下一刻,他从袖袋里掏出钥匙,两下就替少年将牢门打开,然后转身慢悠悠地步出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爽快的举动把少年看的一愣一愣的。 原本以为叶净修会提出更多的要求或条件,或是会严密地把自己监控在身边,但眼前的情景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此时牢门敞开,完全不担心他会逃跑。 少年走出牢门,脚下的步子小心翼翼,生怕叶净修会在周围布下某些陷阱,引他入局。 少年向着唯一的出路走去,转角处,一道耀眼的阳光突然洒落,如同利剑般刺向他的双眼,让他的眼睛不得不眯成一条缝,几乎无法睁开。 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灿烂的阳光,少年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摊开手心,遮挡在自己眼前,以此来缓解眼睛的不适。 阳光透过指缝洒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他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能够睁开。眼前的世界仿佛焕然一新,明亮而充满生机,每一处都充满了新的希望和可能。 少年抬起头,目光顺着出路的方向望去,只见狱门同样大敞着,而叶净修就站在门口,双手负后,身姿挺拔,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威胁或敌意,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当他走到叶净修身边时,叶净修微微点头,示意他跟上。 “你不怕我逃跑吗?” 叶净修笑了笑:“我身上有你需要的信息,就算我让你跑,你都不会跑。” 好,确实是这样。 现在在他心中,只有那个女人的死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现在就去吗?” 叶净修走在他面前,听了这话,双眼一翻,无奈道:“低头看看你的衣服,都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先带你去沐浴更衣。”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早已破旧不堪,沾满了泥土和污垢。 沐浴更衣这个决定让他觉得很有必要,因为他也不想以脏乱的形象去见那个女人,让她以为自己没有她在身边,生活就过的窘迫不堪。 洗去身上的污垢和疲惫,换上干净整洁的衣物,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证明即使没有她的存在,他也能过得很好。 另一方面,取她性命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心中一个极为重要时刻,不能随意。 第182章 我们的约定 她既想要保护自己和哥哥,又想要对范子遇坦诚相待,但现实却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之后的日子,不知道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范子遇眼神暗了暗,方才的所有期待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和无奈。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向刘启华提到过吗?” 嗯?这关刘启华什么事? 她不解,但还是摇了摇头:“他没问,我也就没有说。” “那就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了。不然……”范子遇苦涩一笑,“不然我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他的声音逐渐低沉,最后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我知道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向刘启华提起这个,但她还是答应了,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不想再说更多的谎言来圆了。 范子遇点点头,转身离开:“那就这样,没事了。” 抬头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凌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急忙追问道:“那我们还能跟之前一样吗?”声音中带着一丝期盼和不舍。 跟之前一样一起办案,一起探索真相,一起出门游玩,一起谈笑风生。 范子遇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回答:“你只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恰巧那个人不是我而已,你没有任何错,何况,一直是你在躲我。” 说完便又抬脚离开,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凌雨却能感受到话语中的失落和无奈。 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她也只能默默地看着范子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 经过多天以来的追查,终于确定了少年生母的下落。在得到皇上的过目,确认和恩准后,叶净修带着消息再次踏进那间阴冷潮湿的狱。 那天的谈判后,少年变得格外安分守己,再没有任何越狱的动作,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自律和配合。 除了有听话的按时吃饭,还看起了叶净修为了帮助他更好地度过狱中时光而带给他的兵法书籍。 每当看书感到有些疲倦时,便在牢狱里进行简单的身体锻炼,以保持身体的机能与活力,可谓劳逸结合。 月光从牢狱的狭窄窗棂中倾泻而下,斑驳地洒在冷硬的石墙上,映照着少年清瘦而坚定的脸庞。 他坐在牢房的角落,手中紧握着本书,仿佛是他唯一的慰藉和依靠。 牢房内静得只能听见少年轻微的呼吸声,突然,少年听到这么多天以来出现了不一样的脚步声,整个人立刻警觉。 他早已习惯了牢狱中沉闷的回音和狱卒们例行公事的脚步声,那些声音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的心灵。 但今天的却听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起初很微弱,如同远处的风铃,在寂静的牢狱中悄然响起。 随着声音逐渐接近,它的节奏开始变得清晰而有力。 那脚步声不急不缓, 这脚步声轻盈而不失稳重,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似乎经过精心计算,落在地面上时带起一阵细微的回音。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节奏感,同时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与牢狱里常见的沉重脚步声相比,它显得如此与众不同,犹如一股清泉在干涸的沙漠中流淌。 少年停止了手中的一切动作,耳朵竖得笔直,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这脚步声,与他的心跳同步加速。 当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时,少年抬头望去,透过昏暗的灯火,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高大,身着依然是上次见面时的素净的长袍,此次的腰间还系着一条白玉带,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正是叶净修。 少年周身的冷意才逐渐散去。 叶净修走到牢门前,停下脚步,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 “听狱卒说你最近都很听话。”叶净修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够穿透牢房的墙壁,直达少年的心底。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对少年的表现很是满意。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去,继续低头看书。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见状,叶净修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站在牢门前,看着少年专注地阅读。 他知道,这个少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孤傲,但内心却有着一颗渴望被理解和关注的心。 叶净修撇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名,是那本他带过来的《孙子兵法》,不禁嘴角微扬,开口问道:“这本书你看得懂吗?”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和好奇。 少年头也不抬,全当没有听到。 见他爱理不理的样子,叶净修觉得有些无趣,但下一秒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幽幽地开口:“今天有人来报,已经找到了某女人的下落,看来某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话音未落,原本还沉浸在书中的少年突然猛地抬起头,双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站起身,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几步冲到狱门前,双手紧紧抓着门上的木栏杆,脸上是无法忽视的激动和急切。 “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 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狱门,直达那个女人的所在。此时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一切,想要杀她的心已经隐藏不住了。 看着少年激动的模样,叶净修平静地点点头:“见自然可以见,不过我得清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少年满脸不耐,急切地回答:“等我杀了她,你说怎样就怎样。” 叶净修微微一笑,摇摇头:“你好像误会了,当初讲的是,只要我带你见了她,你就得听我的。至于你能不能杀成她,都不能改变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 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眼前的男人摆了一道,不能杀她,他见到了又有什么用!少年紧握着拳头,双目圆瞪,似乎想要用眼神将叶净修洞穿。 叶净修露出人畜无害的浅笑:“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等你考虑好了,我就带你去见她,什么时候都可以,就算是现在。” 听到可以现在就去见那个女人,少年虽然还是一脸不服,但为了完成心愿,不能就这样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好,我答应你!能不能杀成,之后的一切我都会听你安排,但杀她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叶净修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与淡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杀人这种事情发生。 下一刻,他从袖袋里掏出钥匙,两下就替少年将牢门打开,然后转身慢悠悠地步出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爽快的举动把少年看的一愣一愣的。 原本以为叶净修会提出更多的要求或条件,或是会严密地把自己监控在身边,但眼前的情景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此时牢门敞开,完全不担心他会逃跑。 少年走出牢门,脚下的步子小心翼翼,生怕叶净修会在周围布下某些陷阱,引他入局。 少年向着唯一的出路走去,转角处,一道耀眼的阳光突然洒落,如同利剑般刺向他的双眼,让他的眼睛不得不眯成一条缝,几乎无法睁开。 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灿烂的阳光,少年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摊开手心,遮挡在自己眼前,以此来缓解眼睛的不适。 阳光透过指缝洒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他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能够睁开。眼前的世界仿佛焕然一新,明亮而充满生机,每一处都充满了新的希望和可能。 少年抬起头,目光顺着出路的方向望去,只见狱门同样大敞着,而叶净修就站在门口,双手负后,身姿挺拔,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威胁或敌意,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当他走到叶净修身边时,叶净修微微点头,示意他跟上。 “你不怕我逃跑吗?” 叶净修笑了笑:“我身上有你需要的信息,就算我让你跑,你都不会跑。” 好,确实是这样。 现在在他心中,只有那个女人的死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现在就去吗?” 叶净修走在他面前,听了这话,双眼一翻,无奈道:“低头看看你的衣服,都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先带你去沐浴更衣。”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早已破旧不堪,沾满了泥土和污垢。 沐浴更衣这个决定让他觉得很有必要,因为他也不想以脏乱的形象去见那个女人,让她以为自己没有她在身边,生活就过的窘迫不堪。 洗去身上的污垢和疲惫,换上干净整洁的衣物,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证明即使没有她的存在,他也能过得很好。 另一方面,取她性命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心中一个极为重要时刻,不能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