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传奇》 第1章 劫持 北明二百五十年正月初一，新春佳节，金府两位少夫人同时发作。二夫人申时诞下大小姐金婵，三夫人亥时诞下二小姐金玉。金府辈辈女孩稀少，终于一辈有了两个女孩，当家人金瑞彪大喜，所有人三倍月例，阖府欢腾。 1 一转眼，金玉四岁。 金家马场，几个孩子玩捉迷藏，金玉找了个山洞藏起来。限于心宽体胖胳膊腿儿短，金玉只敢在洞口坐着，没往里走。 斜躺在洞壁上，望着天上的云，金玉哼起了歌:“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好想念纵马奔腾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金玉摸摸肉嘟嘟的肚皮。 阳光明媚，寒光闪闪，一把刀架在脖子上。洞里居然有人，大意了……四岁的小娃娃，值得用刀威胁？！ “叫什么名字？” 听声音，对方也还是个少年，至多十岁。 “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哥哥，我是金玉。”金玉眨眨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刀，害怕。”幼小无助又天真。 “切！” 换来了对方不屑的一哼，倒是收了刀。金玉舒口气，刚想转头去看，脖子后面被击了一下。 金玉晕过去之前还想，谁家倒霉孩子，对一个小奶娃也下得去手。 要完蛋了，谁来救救我……金玉玩捉迷藏，除非她自己走出来，还从来没被人找到过。 金玉醒来，发现躺在一张架子床上，明显不是自己的闺房。这是哪个挨千刀的，自从四岁那年捉迷藏被人打晕，家里人十分紧张，看金玉看得紧，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千防万防，居然被人从家里偷了出来！ 房间简陋整洁，除了床，还有一张桌子，四个圆凳。桌上放了茶壶茶碗，金玉爬起来去喝水。 金家是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都有些本事。能进去把个大活人偷出来，金玉表示，挺佩服对方。既然不绑着自己，那就代表可以自由活动。桌上还有盘点心，适才被茶壶挡住了，金玉刚打算拿一个，听到外面有说话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前，两个小丫头端了饭菜进来。 金玉吃饭间隙，通过小丫头的嘴了解到一点情况。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凉州东南方向的二龙山寨，处于河西地区边缘地带，属于南山山脉。 跟两个小丫头的谈话中，金玉大致了解到，山上缺……压寨夫人，难怪如此客气。 只是除了两个小丫头外，也就门口站着的两个喽啰兵，再不见其他人。 2 天终于黑了下来，金玉吹息灯烛，躺在床上，营造出她已经睡了的假象。 她得回家去看看，府里并不安全。 大约子时初，外面早已没了动静。金玉悄悄起身，把裙角掖进腰间，浑身上下收拾利落。“咔”开了东侧的窗扇，飞身纵出窗外。 两个小喽啰，东倒西歪地靠在门边，呼哧呼哧睡得正香。金玉微微一笑，纵身一跃，上了墙头。要不是疏忽大意，谁能把她偷出来。 金玉朝着后山的方向跑下去了。金家的马场也在南山山脉，与这二龙山寨一脉相连，这样走应该能到自家马场。 金玉脚下生风，一路纵越，一个时辰后已经翻过两个山头。 金玉停下来，坐在一棵树上歇脚。 月芽挂在天上，星星一闪一闪的，清风徐来，还挺美……突然不远处有信号弹发上天，接连两颗，一红一黄。风里还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金玉侧耳细听，是刀剑声，有人在打斗！顺着声音再往前走了百十步远，有一片树林。声音是从树林里传出来的，隐约可见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六个围住一个打，中间那人功夫略高一筹，目前看一对六，游刃有余。 高手过招难得一见。金玉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树上的兄弟，既然来了，不能见死不救！”中间那人突然出声，惊得金玉差点咬住自己舌头。 金玉没动，万一有诈。 围攻的人也愣了一下，其中一个被中间那人划到左臂，顿时被惹怒，招呼一下，其他几人攻击更猛烈，大概是想着速战速决。 “哎，东南边树上的兄弟，快来帮忙，不能见死不救啊！”中间那位直接点出金玉的位置。 有了金玉的帮忙，那六人很快招架不住，被围的那人切瓜砍菜一样，将对手全部杀死。 “对不住了，姑娘！”被救的人瘫坐在地，“拉你入局多少有些不厚道，可我没办法了。多谢姑娘不计较，能够出手相助。” 金玉很想不救他，但那群黑衣人杀完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金玉找棵树靠着休息，干掉六个人，挺累的。 “恩人，怎么称呼？” 金玉依然没理他。 “好，你不说，我说。”对方也找棵树靠着，“我叫刘孤帆，孤儿的孤，风帆的帆。住在离这儿不远的二龙山寨。” “往后姑娘有用到我的地方，直接上二龙山报我名字，刘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孤帆几句话表达了感激之情，还特别江湖地朝着金玉一抱拳。 二龙山寨的人，金玉瞬间戒备心起，周身气场变得不一样。 “接着。”刘孤帆不知扔了什么过来，他似乎也感觉到金玉的变化，“饿了，咱们吃点儿。”金玉顺手接了，原来是一块油纸包着的牛肉。 金玉也不客气，吃牛肉。大战一场，确实需要补充能量。 “适才信号是你放的？”肚里有了食物，金玉脑子清明起来，刘孤帆一定求救了。 “嗯，但追我的人也放了。”刘孤帆大概是肚子里有了热量，开始大言不惭，“追到我家门口了，还不依不饶的。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与之前严肃道谢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差点儿有去无回。 “姑娘，快点儿吃。咱还得躲躲，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我的人来晚了呢？” “……”金玉。 3 刘孤帆乌鸦嘴，刚说完，金玉感觉地面不同寻常地震动。来人很多，且武功不弱。 刘孤帆也听到了，招呼金玉一下，瞬间跳离此地，想着金玉来时方向奔去。 金玉无奈，只得跟着回去。 半路遇到二龙山寨来支援的人，见到刘孤帆纷纷施礼。 “大寨主！” …… “大寨主！” “……”金玉，不是被骗回来了？ “金家小姐？！”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金玉。 “你们认识这位姑娘？”刘孤帆诧异地看金玉一眼。 “不止认识，还是我给扛回来的。”有个虎背熊腰的家伙乐呵呵地，悄悄爬到刘孤帆耳边，“大寨主，这金家小姐是二寨主给您弄回来的压寨夫人。”声音大的能穿出二里地去。 刘孤帆终于明白金玉为什么穿着衣裙在夜里行走了。可金玉武艺高强，如何栽到熊忠手里的？！ 来不及细想，身后大批黑衣人已经赶到，双方展开混战。 刘孤帆混战中靠近金玉，一边打一边道歉:“金小姐，对不住，底下人胡闹。”有人一刀砍过来，刘孤帆只好闭嘴。 一会儿又靠到一起:“您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又被冲散。 “金婵？” “金玉？” 金玉惊诧于刘孤帆对金家的了解，又特别痛恨他在这样的场合大喊金家女儿的闺名。如果不是缠斗中，捡来的刀不顺手，她早一刀砍过去了。 此时人群中有个黑衣人忽然高喊:“捉住那个女子，赏黄金千两！” 人群有一瞬间静默停顿，然后大批的黑衣人向金玉涌来。 金玉莫名其妙，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简直荒唐，价值千金。 混乱中，刘孤帆高喊:“兄弟们，保护那个姑娘，她对大寨主有救命之恩。” 二龙山寨的人也在瞬间调整方向，涌向金玉。还有人喊着:“保护寨主夫人！” 双方再次混战在一起。 渐渐地，金玉发现，自己被黑衣人隔离了，而且对方人数增加了不少，不是刚才那一批人。 远远望去，刚才交手的那批人还在跟二龙山寨的人缠斗，刘孤帆被围在其中，脱不了身。 4 金玉往哪里走，这些人就往哪里涌，始终被围在一个圈子里。没人敢伤金玉分毫，在这儿消耗她的体力，等着捉活的。 天已经蒙蒙亮，金玉绝望地发现，身后是悬崖，深不见底。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跳下去！”金玉咬牙切齿，把刀往人群里一扔，不管不顾坐在悬崖边上。 黑衣人群闪出一块空地，刀“当啷”一声，倒在金玉和黑衣人之间。 “金小姐，我们受主人之命，请您回去。”终于出来个主事的，貌似喊话的也是他。 金玉看看他，约摸四五十岁，背有些驼，说话特别有气势，像主子身边的管家？ “你家主人是谁？”金玉问，估摸着他不会回答，拖延一下时间还是有必要的，第六感告诉金玉，刘孤帆一定会来救自己。 “金小姐去了，不就知道了？”果然，不交底。 “那你又是谁？”金玉天真烂漫，“我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走？！” “金小姐，我家主人是请您去府上做客的。”对方试图劝说，“做了客，自然便认识了。” “请我我就得去？”金玉哼道，“再说，哪里有这样请人去做客的！” 突然，人群后一阵大乱。 “宝爷，清风阁的人来了。”有人过来朝着适才与金玉说话的人施礼。 “人在何处？”被称作宝爷的人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大笑着走了过来。 “宝爷，一向可好？”来人四十岁上下，步态轻盈。 宝爷还礼:“原来是文爷，一向可好？” 两个人寒暄几句，皮笑肉不笑，彼此心照不宣。 “文爷来此，所谓何事？” “宝爷又是为哪般？” “带个丫头回府。”宝爷指指悬崖边上的金玉，“不听话，逃出来的。” “是吗？眼生得很。”文爷看看金玉，“姑娘是……” 金玉已经看出来，这两个人十有八九冤家对头:“我不认识他，他拐卖人口！”委委屈屈，一指宝爷，“他不是好人，大爷，您行行好，救救我。” “哦～”文爷看着宝爷，“姑娘莫怕，我救你便是。” “姓文的，你还要插一杠子不成？！”宝爷终于按耐不住，到手的肥肉，岂可让他人夺走。 “然，文某不才。” 说着，两个人摆开阵势，战在一处。 金玉观察周围动静，趁他们不注意往旁边一闪，准备逃走。 “小姑娘，哪里去！”文爷眼尖，一把拉住金玉一只胳膊。 宝爷也不甘示弱，拉了金玉另一只胳膊。 “你放开！” “你放开！”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拉着金玉又打在一起。 5 金玉苦不堪言，跟着两人步伐，快把自己转晕了。 人群还在观战，突然后面又一阵大乱，有人冲了过来。来人抬手就是杀招，大刀挥向宝爷。 宝爷为了自保，拉金玉的手松开了。 金玉一只胳膊得了自由，立刻挥了挥，扣住文爷拉自己胳膊的手腕处，飞身转到文爷身后，逼迫他放手，就地滚了几圈，又回到原处。 来人正是刘孤帆。 “我知道了，你是金玉。”虽然还在跟宝爷缠斗，但刘孤帆特别兴奋。 金玉不明所以。 “哦！”文爷看着处在悬崖边缘的金玉，“金二小姐。” “不打了，休战！”刘孤帆跳离宝爷，“累死老子了。”滚到金玉不远处。 “哎，金玉，你咋不叫金饽饽呢，这么抢手！”刘孤帆躺在地上，盯着金玉身后发呆。 突然暴起，向金玉冲过来。 “放箭，放箭！”宝爷声音凌厉，带着一抹气急败坏。 “爷，会伤到金小姐。”手下人弱弱地回了一句。 “放屁！王爷说了，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放箭！！！” 刘孤帆抱着金玉飞下万丈悬崖，身后箭如飞雨。 金玉耳边风声萧萧，阳光刺眼，刘孤帆身体震动，紧接着一声闷哼:“哥们是救不了你了，咱能回去不？” 第2章 真相 1 醒了。 眼前绿油油，金玉眨了眨眼，草，河边的水草。还有哗哗的流水声。 还没死，金玉想，这辈子命真大。 那就好好活着。金玉撑着手掌，抬起上身。 周围有林子，有灌木丛，还有草地，自己趴在河边，刚好落在草地里。刘孤帆在一尺外趴着，一只脚还没在水里，后背插着一支箭，了无生息。 “刘孤帆！”金玉喊了一声。 撑着坐起身来，才发现右手腕上绑了根绳子，绳子那头在刘孤帆左手腕上。大概是落水后，刘孤帆系上的，怕被水流冲散。 衣服湿哒哒的难受，金玉也顾不了那许多，歇了一会儿有劲儿了，站起身朝刘孤帆走去。 刘孤帆还活着。 金玉把他拖到草地上，查看了箭头的深度，没有伤到要害，待会儿刘孤帆醒了再处理。金玉去周围看了看，没有任何出口，眼前这条河从上游胡泊处流下来，往下没入低处的山底。 金玉生火的间隙，刘孤帆有了动静。 “没死啊！”刘孤帆嘴里念叨着，爬起来。看到忙碌的金玉，十分喜悦。 “小金鱼，你也没死！”大概扯到伤口，刘孤帆咧嘴。 金玉白他一眼，火看着就着了，不能放弃。 “钻木取火，行啊！”刘孤帆慢慢起身，挪了过来，神叨叨地，“没回去，有点儿遗憾呢！但还能见到你，真好！” “没路，别想回去了。”金玉盯着火星冒出来了，赶快抓了松针过来，小口吹着。 “我靠，绝情谷底啊！”刘孤帆环顾一周，“小金鱼，你说这里有没有小龙女？” 金玉就是一愣，火也忘了生，转回身盯着刘孤帆。 “小龙女？”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刘孤帆来自未来。 “如此仙境，那么大的湖泊，没有小龙女吗？” 金玉就有些泄气，想多了…… “火，火！”刘孤帆喊，金玉才发现火着起来了，赶快用树枝拢了拢，变成一堆。 把刘孤帆身后的箭拔了，敷了拔来的草药，伤口处缠好刘孤帆烤干的里衣，金玉继续烘干外衣。 “小金鱼，你不想回去吗？”刘孤帆声音有些落寞，小声叨叨，“我来这里十年了。” 金玉听明白了，刘孤帆绝对来自同一个时空。 “怎么回？回不去了。”金玉呢喃，未来是上辈子的事了。 2 金玉前世西北人，刘孤帆东北人，巧的是同一年去世。但为什么不是同年来的这里，他们搞不清楚，也没必要搞清楚。 共同经历，让两个人无话不谈。好像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而对方还很懂你。 等不及聊完前世，俩人都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刘孤帆身后有伤，金玉去找吃的。山间有野果，河里有鱼，刘孤帆身上还带了调味料，简直不要太美！ “你怎么会随身带调料？”金玉一边烤鱼，一边感觉刘孤帆不可思议。 “当然得带着了，还得做好防护。”刘孤帆也不闲着，还在用匕首刮鱼鳞，“常年在外行走，不能错过美食！” “你不会从小就是山匪？”金玉烤了一条递给刘孤帆，“凑合吃。” “那我哪儿知道，醒过来我就八岁，已经在山上了。”刘孤帆咬了一口，“手艺可以啊，你上辈子不会是个厨子？” “我天生神力，还有一个好师傅，所以鄙人武艺超群。你呢，也是跟谁学的？”刘孤帆抬了抬胳膊，即便从小做山匪，也不会受委屈。 “四岁那年被人打晕了，……”产生了强烈的习武念头。 刘孤帆咳了起来，金玉忽然想起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猛然想起当时古墓口的场景。 金玉掷了根树枝过去，刚巧打在刘孤帆肩头，“我说你怎么非得搞清楚我是金玉还是金婵，原来如此！” “聪明！”刘孤帆伸个大拇指，给金玉点赞。 “因为你，金家的事我从那年开始关注。”刘孤帆继续啃鱼，“大家族还真是不一般。” “你都知道什么？”金玉好奇，外界对金家的看法。 “知道熊二为什么把你偷出来吗？” “熊二？”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么奇怪，关注点是熊二吗？！”刘孤帆气结，还是给出了答案，“熊二是我寨子里的二把手。” “熊大？你是熊大！”金玉指着刘孤帆，笑地打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坊间都在传，金家小姐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刘孤帆抢了金玉手里刚烤好的鱼，狼吞虎咽，也不怕扎着。 金玉烤鱼的匕首掉在了火堆里。 3 “母仪天下？”金玉是知道的。出生的时候家里来过个老神棍，跟祖父关系不错，关在房里可劲聊了两个时辰，说啥家中小姐将来必定母仪天下。至于是哪位，老神棍不知是真的道行浅还是故意卖关子，没说。这件事本来极为隐秘，但金玉经常偷偷光顾祖父书房查阅资料，不小心翻到了祖父的记事录，得知这件事。上个月金婵、金玉还有不足两年及笄，金府高层会议下了通知，若有人上门提亲，一定要当家人亲自面见，其他人不要随意应承。至于个中缘由，当家人，也就是金瑞彪，讳莫如深，并不曾提及。 对于命格贵不贵的，金玉并不稀罕。要命的是这样的消息传到坊间，极为麻烦。乱世之中，各地政权林立。对于想当皇帝的人，你就是必需品，至少可以装点门面愚弄百姓，或者真地旺夫成帝！奇货可居，抢夺是必然，夺不到就毁掉，也成为必然。今日所遭所遇，金玉已经领教到了。 “这么说，你也打算，做一回皇帝？”金玉眯缝着眼看刘孤帆，毕竟二龙山寨也动手了，显见是成功的。 刘孤帆赶快摆手:“我傻呀，做皇帝，分分钟把人累死的节奏！”摸了摸下巴，摇摇头，“福利不错，可惜了。” “再说，我也没那实力。”刘孤帆继续说，“熊二就是个傻蛋，居然把你偷回来！”想了想又乐了，“现在，你估计就是个死人，二龙山寨也算躲过一劫。” “你说谁是死人？”金玉不高兴，捡了块小石头，扔过去。 刘孤帆往旁边一闪，“你死了不就没那些麻烦了吗？” 金玉想了想，也对。如今大概都知道金二小姐坠崖而亡，……金婵危险了。 “你那堂姐没事儿。”刘孤帆似是看穿金玉的想法，“知道我们为什么偷的是你不是她吗？”刘孤帆扒拉开火堆，把匕首捡了出来，示意金玉继续烤鱼。 “还没吃够啊！”金玉撇撇嘴，手底下没闲着，“说说，她为什么没事？” “有人授意，烧你的闺房。”刘孤帆又捡了个果子塞进嘴里，“不是旁人，是你祖母的亲侄子，你二伯母的亲哥萧万。” 金玉意外，还有萧家人参与其中。 4 半月前，有人找到熊二，说把金府的二小姐闺房点了，做成山匪纵火行凶现场。事成之后，黄金百两。金家的地位在河西地区熊二是知道的，当即拒绝。但对方神神秘秘，这事儿妥当得狠，办成了没人会找山寨的麻烦，有人罩着。给了二十两黄金做定，走了。熊二为稳妥起见，派人悄悄跟踪，发现对方进了萧府，之后萧万便出了门去金府。 熊二也听说了关于金家小姐的传闻，干脆纵火前，把金玉偷回二龙山寨，给大寨主当压寨夫人。备不住将来二龙山寨成了气候，大寨主就成了皇帝。 所有人都失算了，金玉会武，而且极高。唯一漏洞，熊二运气是真的好，居然趁着金玉疏忽大意，得逞了。当然了，金玉还是十分感激熊二的异想天开，救了自己一命。 “二伯母要害我？”都是孙女，不可能是祖母萧氏。小萧氏为了什么？！ “要我说，母仪天下这件事，也好也不好。”刘孤帆砸砸嘴，捡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好呢，就是你们可以嫁个乘龙快婿，前途无量的那种；不好呢，你已经遇到，并且死了～”刘孤帆在圈圈上划了重重的叉，“金婵如今是唯一。” 金玉摇摇头，二伯母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她每日里心心念念的，二伯父多掌握点儿家里的生意。每年年末祖母只要稍微偏偏心，分二房多点儿银子，二伯母能乐上小半年。……但是，也可能脑子一热，奇货可居，胆子没边了。 金玉迫切地想要回家。 5 吃饱喝足，一人一棵树睡觉，养精蓄锐办大事。 晨曦微露，金玉醒了。人没动，想着怎么才能出去，也许水底可以出去？ 金玉决定去探探。 刚要起身，天上有动静。有人大喊着，“嘭嘭”两声，落入水潭。 刘孤帆也醒了，看到水面漂浮的物品，高兴地喊:“我的人来了！”说着话，从树上下去，往水潭边走。 还没走到，天上又有人飘落下来。金玉这次看清楚了，降落伞！降到树林里，挂住了。 “兔崽子，不知道怎么着陆！”刘孤帆骂着，硬生生转了方向，朝着刚落下来的人走去。 林子里两个小孩，都很瘦小，正把挂在树上的装备往下扯。 “刘彪、马广！”刘孤帆一声喊，两个孩子都住了手，嘴里喊着大寨主，欢喜地跑过来。 待看到金玉时，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施礼:“寨主夫人！” 金玉就看刘孤帆，你们山寨的人，挺会认亲？！ 刘孤帆咳嗽一声:“莫瞎喊！”往水潭方向望了一眼，“还有谁？” “二寨主和武城。” 刘孤帆留下两个孩子继续收拾降落伞，与金玉一起往水潭走去。 “你弄的？”金玉对于刚才看到的巨型伞十分感兴趣，“你搞什么专业的？” “航天，你信吗？”刘孤帆一边走，一边张望，“我的爱好，滑翔伞。”发现水潭里有两个人拖着伞衣游动，终于放了心，也不着急走了，站在草地上等着他们过来。 不一会儿，湿哒哒的熊二和湿哒哒的武城拖着湿哒哒的伞，走了过来。 金玉百分百确定，走前面的一定是熊二，虎背熊腰，笑呵呵的有点儿憨，正张牙舞爪朝他们挥手。 “大寨主，你还好？”熊二快到跟前时，扔下伞衣，过来抱住刘孤帆，眼看着大熊掌就要拍下去，被金玉捉住了手。 “你们寨主受伤了，小心拍死他。”金玉捏住熊二的手腕，黑着脸说道。 此时武城、刘彪、马广也围拢上来，要查看刘孤帆伤在哪里。 “都消停些，小伤，无碍的。”刘孤帆推开几人，“寨子里如何了？” 6 二龙山寨打退黑衣人后，刘孤帆与大家进行了简单的沟通，熊二等人被安排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他出去打探金玉的消息。 很久不见刘孤帆回来，熊二派了刘彪、马广探听消息，才知道大寨主和金家小姐被打落山崖。 武城常常巡山，了解此处绝壁下深不可测，没有任何道路通往谷底。 熊二后悔不迭，不该让大寨主独自行动，二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二寨主，咱们大寨主的宝贝……”刘彪出主意，“飞下去如何？” “着啊！”熊二高兴，拍得刘彪一个趔趄，安排人去取刘孤帆的滑翔伞，三套全部取来。 马广看刘孤帆用过，简单教了熊二、武城，马广和刘彪仗着人小体重轻，绑在一起，飞了下来。 担心煎熬了一个晚上，如今看到刘孤帆活生生站在眼前，四人喜极而泣。 熊二看看金玉，欲言又止。 “别看了，金二小姐武艺超群。””刘孤帆了解熊二，知他何意，“一时不察，被你得手了。” 金玉俏脸微红，有些臊得慌。 “多谢熊二寨主搭救。”略过刘孤帆的嘲讽，金玉行了一礼。熊二于她，也许就是搭救。换成别人，说不定自己已经葬身火海了。又想起家里的事，“熊二寨主，可否给我详细说说，何人让你火烧金府？” 第3章 求亲 1 金玉一身男装，纵马疾驰，赶回西望镇。 熊二的话跟刘孤帆所说一致，只是在熊二这里得到了一条消息，萧万去金府的时候鬼鬼祟祟，走的后门。火烧金府，一定是场阴谋。谁酝酿的，金玉需要回家去查。 二龙山寨距离西望镇有上百里地，一个时辰后金玉已经走了差不多的路程，再过一会儿应该可以到家。路上行人多了起来，金玉发现很多都是外地人，成群结伙，有的还带了刀剑。 事情有点儿不妙。 二龙山寨临出发前，熊二得到消息，围攻金玉和刘孤帆的宝爷、文爷也往西望镇而来。显而易见，奔着金家去的。 据刘孤帆说，宝爷是北明朝廷长安王府的管家，姓朱名宝，人称宝爷，在江湖上有一号。对长安王朱常为忠心耿耿，绝对的长安王府的鹰犬。北明朝廷昏聩无能，朱常为早对皇位垂涎三尺。在长安府招兵买马，现在就是等机会造反。刘孤帆这次去长安也是误闯了兵营，才导致对方追杀。只是没想到他们来河西的另一个目的是金府小姐，刘孤帆混战时几句问话，才招致了金玉的一场灾难。 至于文爷，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清风阁的组建者。清风阁是有名的杀手组织，阁主文昌平，也就是文爷。手下有四大天罡八大地煞，都是顶尖高手。再往下不是特别出名的杀手，也百十来号。清风阁专门接一些达官贵人不好下手的活儿，钱到位就行。他亲自出面劫持金玉，所托之人一定也是顶级权贵，至于是谁不好猜测。 怪不得刘孤帆说自己是金饽饽，原来金家的秘密已经传遍各地。究竟是什么人传出去的，目的是什么，金玉不得而知。 前面已经看到西望小镇的城墙，墙外熙熙攘攘，今日看是特别热闹。金府位于城内西北角，占去了四分之一的内城。金玉本意是打马进城，但看到眼前人影闪过，不见了。 萧万的常随。金玉在府上见过几次，左脸侧下方有颗痦子，一定是他没错。 2 金玉找了家客栈住下来。既然到家了，心便安定下来。如今形势动荡，情事诡秘。做为已死之人，金玉不便露面。 天黑后，金玉悄悄潜回金府。熊二火烧金府那晚，吹了蒙汗药，金玉屋里的人都被他们带出来另外安置，留在火海里的是他们提前找好的女尸。金玉先回自己院子看了看，主屋烧了大半，其他地方没事。去父母屋中，父亲金世顺和母亲杨氏都不在，连母亲身边的婢女们也不在，去参加高层会议？可能性极大。 金玉转身去了弟弟金珏的小院。 父母被祖父唤去商讨寻找金玉的事，金珏也没闲着。步衣、步舍都在金珏书房内，正跟金珏商讨，去哪里寻找金玉。 “五公子，二小姐一定还好好地活着。”步衣跪在地上，金玉的事从不瞒她。步衣相信凭小姐的本事，一定会平安的。至于为什么失踪，也一定有失踪的道理。 “我也愿意相信姐姐还活着。”不同于步衣的坚定，金珏有些没底气，千金小姐，从自己家里失踪，活着的希望渺茫，即便是活着也……金珏不敢往下想。 金珏手扶着书桌边缘，食指不停敲击桌面，女尸虽然烧焦，但明显有只手是六指，绝对不能是姐姐金玉。母亲坚持不让搭灵棚，就是相信姐姐会回来，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金珏“腾”站起来，攥紧拳头，相信姐姐，相信她一定没事！ “山匪、贼寇，我去端了他们的老巢！”步舍咬牙切齿，一定能找到劫掠二小姐的蛛丝马迹。 金玉闪身进了书房，悄无声息。 “二小姐！”金玉穿了夜行衣，见惯了金玉这样装扮的步衣最先扑过去。 “嘘！”金玉掩了门，反手接住扑过来的步衣，示意几人噤声。 “二姐，二姐回来了！”金珏也失了刚才的沉稳，跑过来拉了金玉的手，激动地蹦起来，但喊声明显比方才说话声音更小。 “二小姐！”步舍激动地见礼。 姐姐回来，金珏仿佛有了主心骨，又变成那个九岁顽童，拉着金玉坐下，把桌上现有的吃食一股脑儿堆在金玉面前。 3 父母果然是去参加府里的高层会议了。金玉闺房失火，烧毁的尸体，一大堆事情，拉拉杂杂，金府主院上房连着两天晚上灯火通明。 “唐家估计明日能到。”大公子金世平一早给妹婿去了书信，“若说调动军队去查是不太可能，但动用唐家的家兵还是可行的，只是到了，也就明日傍晚了。”如今外界传言，金家小姐必将母仪天下，金世平初听之时也吓了一跳，究竟什么人要把金家推向风口浪尖，岂不是置金家于死地？！ 可父亲反应平平，听到消息后，只是皱了眉头，似乎只是觉得，消息传出来有些早。难道前些日子特意交代两个侄女的婚事不可轻易许人，与此有关？ “明日文亮到了，沿着南山山脉查查，看能不能有玉儿的消息。”金瑞彪沉吟半晌，西望镇外也就南山山脉可能藏匿贼匪，“……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结果。”即便活着回来，也是失了闺誉之人，往后的人生艰难。 杨氏握着金世顺的手就是一紧。女儿失踪三日，所有可能的地方，金府已经秘密查过，没有任何消息。如今也只能靠唐家去山里查看，只是一日长似一日，……杨氏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 “父亲，玉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金世顺忍不住出言无状，他不希望家里对女儿持几乎放弃的态度。 “三弟！”金世平出言喝止，怕老三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金瑞彪摆了摆手，难的得没有训斥小儿子。一家人坐在厅内，各自愁苦。 忽然轻轻的鼾声传出，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却原来是二少夫人小萧氏。 连着两日，因为三房的事情都没睡个囫囵觉，小萧氏有苦不敢说。本来嘛，大房是长子，三房是幼子，二房夹在中间既捞不着好处，也得不到宠爱。家里有事儿了，还得作陪！跟相公诉苦，招骂。何苦来哉，二少夫人自进了上房便悄悄眯着，竟睡着了。 金世安气得推了小萧氏一把。 “完了，结束了？”小萧氏犹在梦中，迷迷瞪瞪问道。 萧氏夫人极为不悦，这个侄女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看了相公金瑞彪一眼:“行了，都散了。”有什么，也只能等明日解决。 4 金世顺扶着杨氏刚到自个院子门口，便被儿子拦了下来，金珏低低的声音:“有姐姐消息了！” 杨氏捧着金玉的书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是女儿的笔迹，泪盈于睫。 “玉儿没事，玉儿好好的。”杨氏高兴地倚在金世顺怀着，完全忘了儿子还在跟前。 金玉不好露面，但事得办。在金珏书房临时写了信，大致意思就是，家里起火是有内贼。她被人救了，恩公把她安置在稳妥之处。一切都好，不必记挂。内贼不除，回到家中依旧危险，希望父亲酌情处置。 “恩公还说，查内贼，要从表舅萧万下手。”金珏又摸出一个小纸条，呈给金世顺。 金珏小心翼翼，生怕父亲看出他的小得意。忽然间，姐姐成了武林高手，适才交代完事情，“嗖”一下便不见踪迹，惊得步舍半天没合上嘴。姐姐还说，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不能告诉别人，父母也不行。 “没见着人？”金世顺追问儿子，感觉事情蹊跷。 金珏摇摇头。金玉的意思就是你去书房，桌上放着一封信并一张字条，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金世顺还在沉思。 父亲明显不信，姐姐预计到了。但姐姐没告诉他怎么办，当时只是微笑地看着他。金珏有些急，求助地望着母亲。 杨氏擦擦眼泪坐好。为今之计，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还活着。既然对方让查萧万，那他们就从萧万下手，跟踪两日总还是可以的，万一真有什么……杨氏恨恨地想，与二房脱不了干系！ 两口子打发儿子回房睡觉，商议了一阵，金世顺又去了上房，单独跟金瑞彪聊到深夜。 金世顺回房后，金府黑影闪出，直奔萧家而去。 5 金玉回了客栈，打算洗洗睡。 隔壁房间灯还亮着，有人在行酒令，声音嘈杂。 “宝爷说明日休整，你怕个毛啊！来，喝！” 传来一声吼，引起金玉的注意，趴在墙上听动静。 …… “你们说，来都来了，干嘛还休整，直接冲进去抢了不就完了吗？” “你懂个毛！咱又不是山匪贼寇，岂能做那事儿！” “可金家二小姐不是……” “谁看见了？啊，谁看见了！”有人被甩了一掌，“三儿，记住了，咱没见过。” …… 又吃喝了一阵，随后鼾声响起。 金玉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长安王的人到了，清风阁的人，应该也来了。 迷迷糊糊到了天微微发亮，金玉起身，对着镜子画了又画，直到看不出本色，才出门。找了间临街饭馆，早点刚做好，还冒着热气儿，金玉要了几样喜欢的，慢悠悠吃起来。 除了从客栈出来的人，还有风尘仆仆刚赶来的，饭馆的活计忙前忙后，乐得见牙不见眼。 金玉看着匆匆忙忙的人流，从服装和语言上判断，至少有十几波人。 太阳高高升起时，十几波人陆陆续续往城内走。金玉结了账，随着人流往里走。 “哎，这么多人，都干啥的？” 街上百姓议论纷纷，有那爱看热闹的，跟在人群后面，金玉隐在其中，倒也不很扎眼。 最前面的是长安王府的人，朱宝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了近百人，抬着数十抬礼物，热热闹闹地占了多半条街。 后面哩哩啦啦跟了十二批人，总共十三批人全往金府而去。 金瑞彪一早得了信，吃惊非小。在一张张拜贴投到手中时，金瑞彪沉吟许久，来的人非同小可，长安王府管家朱宝、云南都督府都督之子王跃云、晋阳都督府总兵单天成、长白山总辖寨主郭皋、豫州将军刘赟、梁山寨主田灵山……都是称霸一方的代表人物，谁也不好得罪。今日能来，均是势在必得，野心外露。 6 金府前厅，人影幢幢，除了仆人婢女端茶送水的声音外，悄无声息。人人都在观察，衡量，就差剑拔弩张，砍瓜切菜，剩我一个最好。 金瑞彪带着金世平、金世安、金世顺进来，人群终于有了动静，争相上前施礼，唯恐落后于人，今日白来一趟。 朱宝代表的是长安王，在座最高等级，首先发言。 “金老好，代我家王爷向金老及全家问好！”朱宝正经地施了一礼，“今日前来，不为别的，专程上门给我家少王爷提亲，求娶府中大小姐。” 厅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金家女将来能够母仪天下，毕竟是传言。原本以为长安王只是纳金家女为妾，没想到是给少王爷娶妻。 少王爷朱由斥年近三十，少王妃于三年前过世。少王爷一直没有续弦，求娶平民之女做填房，也算是女方高攀。 长安王真是下了猛药。 既然长安王府明确要娶金府大小姐，众人不予与长安王府闹翻，各自安坐，静观其变。 据闻二小姐貌美如花，比之大小姐更盛一筹。只是说金家女母仪天下，又没说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我们等着。 但也有人焦心不已，紧缩长眉。长安王府上来就求娶大小姐，莫不是自家消息闭塞，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大小姐才是天选之女？耐不住实力不如长安王，不敢造次。 金瑞彪将厅上众人神色一一收入眼底，他也奇怪，为何朱宝上来就指名点姓求娶大孙女，难道是知悉了金家发生的变故……与长安王府有关，想想又不太可能。正犹疑间，管家来报，巴蜀太守携清风阁主求见。 第4章 求救 1 清风阁主文昌平与一人携手揽腕进了金府，据门口的人说，是巴蜀太守李季冰。 一共进府十四批人，都是各地割据势力，金玉有些担忧，若是在家里打起来，金家根本不堪一击，姑丈怎么还没到，要不要去催催？脑子里这么想着，脚底下就迈了步子出城。 一辆马车越过金玉往城外走，恰好一阵风过，刮起马车的窗帘，车内坐着的人，金婵的奶嬷嬷胡刘氏。 马车出城后七拐八绕，在一家偏僻的院子门口停下，胡刘氏付了车资，东张西望了好半天，闪身进了大门。 一定有问题，金玉跃上主屋房顶，院子不大，没有人。观察一下，悄悄落在后窗户外。 “可想死我了！”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关门声，“亲一口，就一口。”有衣帛撕裂的声音。 哎，原来是偷情。金玉十分鄙夷，金婵身边还有如此胡为的人，小萧氏知道了，八成气个半死。 “萧三，你要死啊！”胡刘氏戳着男人的头，“今日趁着府里人多杂乱，才出来的。你给我说正事！” 萧三，萧万的常随！ “什么正事儿，你就是我的正事儿！”萧万还在调笑，一点儿正形都没有。 胡刘氏被他搅闹的火起，揪了萧三的耳朵就拧。 “哎哟哟哟，轻点，轻点！”萧三护着耳朵，“死了，金玉死了！” “死了？” “死了。” “当真？” “这还能骗你。”萧三摸了胡刘氏一把，“掉到山崖下，必死无疑。” “掉下山崖了？”胡刘氏不信，要萧三说的再详细些。 “前日一早，我潜去二龙山寨，寨子里闹哄哄地，大寨主和金家二小姐掉山崖底下了，深不见底的山崖，据说连个下去的路都没有，即便是命大，没人管也得饿死。何况山里豺狼虎豹的，必死无疑！” 萧三趁着胡刘氏发愣，又要动手动脚，被胡刘氏一把抓住:“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下山崖了？” “本来是在屋里锁着的，她不是要跑嘛，慌不择路的，可不就掉下去了。”反正人是死了，怎么编排都行，“那大寨主能让她跑了，带了人去追，……被美色迷惑，一同掉下去了。”萧三猴急地看着胡刘氏，“我如今也被美色迷惑，掉进你的温柔乡了……” 胡刘氏瞧了半天，萧三不似作假，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金玉前世今生，第一次听了墙根，脸色微红，还是没动。 “办个事儿都办不好，牵出这一堆事情来。”胡刘氏终于放心，生出些事了之后的抱怨。 “妇人之见！”萧三鄙夷，“金玉死了，你家小姐成了金家唯一的指望，你往后还不是想怎样便怎样！” “那流言可信吗？” “怎地不可信！今日金府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你也看到了？即便流言是假，你家小姐也已经是想挑谁便是谁，今日来的哪个不比唐家强？！” 2 几年前，金家家学开办时，唐家因是金家姻亲，特地邀了当世大儒文启夫妇来教学，唐家和金家的孩子们都在一起读书识字。因文夫人教导女子有方，金婵、金玉也一并在学堂学习。 唐家大公子唐河最年长，也最用功，样样功课都好，是弟弟妹妹心里的榜样。及至年长，金玉发现，金婵对唐河有不一样的想法。 唐河给金玉的感觉，像邻家哥哥，温润如玉，彬彬有礼。金玉自小好动，磕了绊了也比金婵多些，自然唐河救助次数多些。金婵为此上了心，总会在唐河帮金玉的时候，也出一些问题，唐河自然两个都帮。 金玉有时很无语，小女孩的攀比嫉妒心里，她作为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老年儿童，根本不屑的，但架不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今的局面，金玉用脚趾头想也已经明白，金婵怕金玉嫁给唐河。 结果因为嫉妒心作祟，给了萧万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金玉弄死，金婵便成了唯一的天选之女。再如何虽说亲舅舅总比表舅舅更近一层，更容易捞些好处。 说到萧万，便不得不提提萧家。 萧家是金玉祖母娘家，往前几代繁盛之极。萧家致命的一点，对儿孙疏于管教，到了祖母这一辈也还将就，同胞哥哥萧柏青是长子嫡孙，继承家业，其他兄弟都是庶出，分了出去，没个争气的子孙，日子越过越没落，与金家几乎也不来往。萧柏青因继承家业，日子尚可。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侄子萧万有些不务正业，侄媳刘氏生了一子一女后，因为丈夫的不思进取，忧郁之下撒手人寰。萧柏青打算再给儿子续弦，但萧万的名声，远近闻名，好人家没人愿意结亲，不好的人家萧家还看不上。萧万自此再无人管束，小妾纳了好几房，庶子女一大堆。萧府每日里鸡飞狗跳，极为不像样子。侄女萧红，嫁了金家二公子金世安，也就是小萧氏，金婵的母亲。 金婵坐卧不宁，前厅发生的事，她已全部知晓。长安王与蜀王都要求娶她，双方僵持不下。 金玉不出事该多好，舅父真是黑心，他居然，居然要把金玉烧死，结果弄巧成拙，金玉现在下落不明。 “胡嬷嬷回来了？”金婵听到掀门帘的声响，赶快往门口走，却看到婢女夏荷，“你快去后门看看，胡嬷嬷怎地还未回来？快去！”打发走了夏荷，金婵又在屋中转圈，祈祷金玉平安无事。 3 小萧氏喜滋滋进了女儿的院子。长安王少王爷和蜀王都要求娶自家女儿，这是多大的脸面。无论将来嫁了谁，那都是泼天的富贵。 “婵儿？婵儿！” “母亲怎来了？”金婵故作镇定，应付小萧氏。 “母亲怎就不能来？？”小萧氏完全没看到金婵的心不在焉，依旧喜滋滋，“可知前厅的事了？” “不知。” “我儿是有大福气的人。”小萧氏拉了金婵坐到塌上，“长安王府和蜀王府，都来府里提亲，求娶金家大小姐，我的女儿啊！”小萧氏嘴角掩了帕子，眼睛弯成月牙。 “又不是什么良配，我不嫁。”金婵正烦心这个事，恨母亲只认银钱富贵，小家子气。 “怎么就不是良配了？！”小萧氏一根指头戳在金婵额头，“是，年纪是大了些，娶你算是填房。但你看看人家的身份，那可都是皇室正统，正儿八经的王爷！再说，年纪大了有好处，会心疼人！”金世安倒是与自己门当户对，年岁相当，每日里只会吹胡子瞪眼，教训人。 “母亲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唐河也……” “娘——”金婵跺脚，跑进里间去了。 小萧氏气的肝疼，却又拿闺女没办法。想了想，这事公公做主，泼天的富贵，不信他不动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婵儿还敢不从。整了整头发，得意地往外走，到时候……哎呀，真是不敢想啊！ “死了！”眼看快进屋，胡刘氏被夏荷问的烦了，索性脱口而出，反正也没别人。 “谁死了？”小萧氏出门便听到胡刘氏这一句，追问道。 “二少夫人。”胡刘氏、夏荷吓得一哆嗦，抬头看到是小萧氏，赶快施礼。 “嗯。”小萧氏鼻子里哼了一声，等着下文。 胡刘氏是小萧氏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惯会看她脸色。这事儿不说清楚，怕是没完。再说了，金玉死了，金家迟早会知道，告诉小萧氏也无妨。看看左右，又屈膝一礼:“二少夫人，奴婢需得屋里回禀。” 小萧氏看看她，没说话，一转身又回了屋。 “金玉死了？”小萧氏听了胡刘氏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你如何知道？” “金玉死了？”金婵从里间冲出来，拉着胡刘氏，眼睛瞪着，仿佛受了多大惊吓，脸色刷白。 “掉下山崖，没了。”胳膊被金婵掐得死紧，胡刘氏知道金婵害怕了，“山匪做下的，把二小姐抢回去，她要逃，结果慌不择路……”跟咱又没关系，你怕什么，又没人知道。 “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小萧氏吃惊非小，这事儿跟女儿有关？！ “二少夫人，奴婢是听萧三说的。”胡刘氏不敢隐瞒，但也不能全说，“前日舅爷要吃野味，萧三上山打猎，遇到一群山匪正在山崖边，他悄悄听了几句，结果山匪们正在寻他们大寨主和金二小姐，说是人掉下去了。” “萧三来西望镇做什么？”小萧氏的脸沉了又沉，萧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哥哥做的那些不长脸的事，他都有份儿。用这个消息到金府换赏银？看来金玉真的死了。 胡刘氏心里“咯噔”一下，怕自己的事被发现，硬着头皮圆谎:“他怕山匪发现，就一直藏着没敢现身。大概是山崖太过陡峭，没个下去的通道，山匪忙了半日，便走了。”胡刘氏观察着小萧氏的神色，继续说道，“他才敢出去看看，那山崖确实陡峭，深不见底的。人掉下去还有个好……” “萧三今日一早回家，路过西望镇，刚好奴婢帮小姐买些东西，他便悄悄告诉我了，他得家去，两日未归，怕舅爷吃不上野味……” 4 金婵已经呆掉了。 金玉活着，她或许求求祖母，令求娶的人改变主意，但现在全都成了泡影。 这些人是疯了不成，明明金玉比她更漂亮，为什么上来就要求娶金家大小姐？！ “二少夫人，小姐，奴婢还听到一个消息。”小萧氏一直不说话，胡刘氏摸不准了，她和萧三的事究竟有没有走漏风声。 “什么消息？”小萧氏终于有了反应。 “外界传言，金家大小姐将来必定母仪天下。”胡刘氏抛出重磅炸弹，二房内宅的消息一般都是她打探来的，其他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敢越过她汇报给主子。 小萧氏惊得站了起来，怕自己耳朵有问题:“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外界传言，金家小姐有母仪天下的命格。”胡刘氏思谋着继续说，“二小姐都死了，肯定不是她。只能是大小姐将来母仪天下。” “浑说！”小萧氏扬手给了胡刘氏一个嘴巴，也终于明白王府为什么会上门提亲。但随即又想到，难道他们不怕皇帝知晓传言，……那就是要造反了，小萧氏腿一软，坐在了塌上。 金婵也傻了，世道乱了，自己命格如此，岂不是人人抢夺的目标？！ 忽然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娘，去求姑丈，唐家一定可以救我，一定可以的！”唐河武艺超群，河西都督府的利器全在唐家手里握着，嫁给唐河，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小萧氏也蒙了，金婵如今说什么便是什么，匆匆忙忙往外走，去上房找婆婆，自己的亲姑母，她肯定有办法叫唐家把外面那些人撵走的！ 才走到中院，儿子喜气洋洋往外走，看到小萧氏，过来行礼:“母亲，唐家姑丈和表哥们来了。” 第5章 汇合 1 金玉知晓了金府纵火内幕后，悄悄离开小院。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朱宝带的人还在客栈待命，清风阁的杀手也不知来了多少。因为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金玉并未告知弟弟金珏二龙山后发生的事情，金家还不知情，万一谈不拢动了武力，金府势必遭殃。必须把这件事通知父亲，同时告知姑丈。 金玉刚转到主街，迎面遇上了刘孤帆。 谷底的河流下面确实有出口，金玉几人从河里出来，刘孤帆的伤口又有些开裂，不得不重新包扎，在山寨休息，放金玉一个人回家。 金玉走后，刘孤帆越想越不对劲儿，长安王的人和清风阁的人都奔着西望镇去，显而易见是去金府。虽然他们认为金玉已死，但还有金婵……若是发生抢夺，金家就麻烦了，“小金鱼”岂不无家可归？说不准她还得来山上入伙，刘孤帆开心不已。但又一想，不能见死不救。金瑞彪再如何盛名在外，毕竟只是文人，普通百姓，武力值不在线，全靠着凉州城的唐家帮衬……得去看看。 刘孤帆让熊二点了三十人，还算能打的，前往西望镇。在距离西望还有十里地的地方，刘孤帆吩咐熊二等着，他先去看看。 刘孤帆身上有伤，熊二死活不同意他单独行动，怕还像上次那样，大寨主一去不复返。 没得办法，刘孤帆答应带武城前去，熊二妥协，带着其他人在树林里等消息。 城里转了一圈，除了金府门前聚集的看热闹的百姓，没什么变化。只是这城外，……明的暗的，十几股势力潜伏着。 刘孤帆没找到金玉，踌躇着下一步怎么办，抬头看到金玉走过来。 “小金鱼！” “熊大，不在家里养着，跑这儿来干嘛？”金玉看到刘孤帆还是开心的，但不愿意他为了自己涉险，毕竟只是‘同乡’。有些话大街上不方便说，金玉示意刘孤帆快走。 “小金鱼，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哥哥来看看你，你怎么还撵人呢！”刘孤帆抓了金玉的手，要走咱们一起。 2 唐文亮前一天收到大舅兄金世平的书信，吃惊非小，什么人吃了熊心吞了豹胆，在金府放火掠人？！ 急匆匆去找大哥，兄弟二人商量了商量，此事算是唐文亮岳家的私事，不便动用军队，抽调了府里的护卫，一百多人，跟着唐文亮前往西望镇，帮着寻人。 今日一早，唐文亮把手头事务交代一下，点了一百多人，出发。唐河、唐池、唐治、唐沐听说金玉出事儿了，都要跟着去。毕竟自小一起长大的，唐文亮考虑了考虑，禀告大哥一声，带着侄儿、儿子们出发了。 唐池不停抽打马匹，冲在最前面。唐河知道弟弟自小跟金玉最好，着急是一定的，但也不能没有章法，须稳住心神才是。做哥哥的不好说教，只能尽力跟上，后面唐治、唐沐也紧紧跟着，把大部队远远甩在身后。 行至西望镇十里外，前面突然出现一人一马，横挡在路中间。 唐池“吁”一声，勒马的缰绳。因为太急，马匹前蹄纵起，落下后转了几圈才停住。 “前面什么人，因何拦路？！”唐池马鞭一指，怒喝道。 熊二悠哉哉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再望望他身后，还有几匹马也朝这儿奔来。 “你是唐家人？去金府？”熊二冲着唐池一呲牙，见唐池一愣，妥了。冲着旁边树林喊，“金二小姐，唐府来人了。”说着纵马跑进路旁的树林。 唐池只听到“金二小姐”这几个字，眼前的大汉便跑了，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三表哥。”金玉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时，唐池眼前出现一个少年。再细看时，哪里是什么少年，分明就是穿了男装的金玉。 唐池顾不得其他，翻身下马紧走几步，把金玉捉住看了又看，一把搂在怀里。 “咳咳，差不多行了啊。”刘孤帆从树林里钻出来，看了看唐池，小娃娃长得不错。但戏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的小竹马？ 金玉有些尴尬，原本是背对着刘孤帆的，奈何这家伙贱兮兮绕到唐池身后。金玉心下感叹，穿越的时间久了，前世的经验还在，人事却已十分模糊，越来越融入现世。 “三表哥。”金玉柔弱的声音再度响起，唐池仿佛梦中惊醒，脸臊得通红，放开了金玉。 3 唐文亮听了金玉的经历，当然是略做改动后的。刘孤帆和金玉商量好了，没说熊二掠她的事，只是说不知被什么人掠进山里，被二龙山寨的人救下后，又遇到了长安王府和清风阁的人，他们不知打哪里知道了金玉的身份，双方开始抢人，刘孤帆为了救金玉，一起掉下山崖……两人命大没有摔死，被救了回来。刘孤帆已经秘密给家里捎了平安信，本打算悄悄送金玉回府，结果发现西望镇外好多陌生面孔，事情不妙。已经派人打听了，金府今日客人有十四波，包括长安王府的人和清风阁的人。不知家里现在如何了。 又有马蹄声响起，原来是金世平兄弟都脱不开身，派长子金石、次子金风兄弟俩来迎唐文亮。看到金玉好好地出现在眼前，兄弟俩又惊又喜，待知道是二龙山寨的人救了自家妹妹后，对着刘孤帆众人又是一通感谢。 说起府里的事，金石眉头紧锁:“长安王府和蜀王府都来求娶婵儿妹妹，双方争执不休，还在僵持当中……” “还有什么人？”唐文亮问道。 金石把前厅到的人逐一说出，唐文亮眉头更加紧了，“其他人可曾说了来意？” “未曾。”金石回忆到，一早到现在就长安王的管家和巴蜀太守明争暗斗，“其他人似乎都在看热闹，或者说是在观望。” “清风阁主是跟着巴蜀太守一起进的金府。”刘孤帆适时补充。 舅兄来信说金家女母仪天下已传遍坊间，这些人恐怕都是听到了风声来的。长安王和蜀王实力最强，其他人虽然也是雄霸一方，但毕竟还差了一些。如果说长安王和蜀王的人争抢婵儿，必定是认为玉儿已死，所以双方才会寸步不让…… “恩公，”唐文亮朝刘孤帆略一施礼，“唐某有两个请求，不知可否应允？” “将军但说无妨。”刘孤帆还礼，对唐文亮他是从心底佩服。当年刚穿越过来，为了山寨里的人能生活好些，找了好几处的大墓，虽然是略有收获，但也被官府逼得无处可逃，才弃了原来的寨子，躲到更深的山里。带兵围剿的将官就是唐文亮。 “这一是，恩公救了内侄女。金唐两家无以为报，今日我做主，让玉儿认你做义兄，你们二人结成异姓兄妹。不知恩公妥否？”唐文亮对于山匪贼寇也不是干劲杀绝的，只要安心生活，不骚扰百姓，唐文亮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眼前的青年又救了内侄女，且气度不凡，凭这许多年的识人本领，不像是不义之人。再者也省去许多的风言风语，不当言论。 “自然是使得。”刘孤帆心里敞亮，人家也是为了闺女清誉，好端端跟几个大男人在山里待了几天，明白人会说没事，但不明白的也得把嘴堵上。再者二龙山寨若得了唐文亮的允诺，便再不用遮遮掩掩，说不定日后还能给寨子里的人谋个出路，简直不要太好。双赢！ “好，此时我们说定了。此地不太方便，他日挑良辰吉日再正式行礼。”唐文亮继续，“二一个，可否让二寨主随我走一趟，帮个忙？” 刘孤帆一瞬间就明白了唐文亮的意思，笑呵呵应到:“自然是可以的。”转回身对着熊二、武城等人点点手，“跟着唐将军，一切按照唐将军吩咐的办。” 唐文亮对眼前的年轻人的欣赏又多了一分:“孤帆果然爽快，你的人我定妥妥当当交还。事毕，一定带着大礼，登门拜访。”转身喊唐河、唐池，“带着玉儿速回凉州，让你们婶娘安顿玉儿在家住下。把这里的情况禀报你们父帅，发兵一千，来西望救急。” 4 唐文亮到金府的时候，朱宝跟李季冰还在互相较劲，把金瑞彪弄得十分尴尬，却又不好得罪，一声通报说女婿到了，简直是喜出望外，恨不得亲自去迎接。 金世平带着两个弟弟迎了出来，把一早家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做了介绍。 唐文亮见过岳丈后，与厅内众人逐一见礼，但对朱宝与文昌平却极为冷淡，眼神中似乎还有杀气。众人都看到了，有些不明所以，但心里都是乐呵的，谁不知道河西地区掌实权的是唐家兄弟，若唐文亮对长安王、蜀王不满……自家还是希望更大……看戏，看戏便好。 “今日，唐某来的巧了，不曾想岳丈家中高朋满座，不似往常。”金瑞彪虽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家里也趁钱，不是这些人常来常往的宾客，唐文亮一句话说的厅内众人都显了囧色，但不好驳斥，毕竟在对方地盘上，还有求于人。 “唐将军，我等久慕金老大名，一直公务烦身不得闲。今日恰好借了我家王爷的差事，前来拜望。” 朱宝脸皮最厚，他的一番话下来，立即赢得一片跟风之声。 众人正互相吹捧之时，外面悄悄进来一人，悄悄与唐文亮耳语几句后，立在他身后。 唐文亮也不言语，等这波互捧安定之后，向着朱宝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宝爷，今日唐某来此的路上，遇到几个人，还请看看，可否认识？”说罢朝着下面一挥手，便有人陆陆续续进了大厅。 进来几个年轻人，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朝着唐文亮齐齐抱拳施礼:“见过将军。” 朱宝看着有些眼熟，一时还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便听到唐文亮说:“熊忠，你们看在座的有没有你说的人，看仔细了，不要看错，但也不可妄言，否则小心尔等小命！” 一时间，厅内落针可闻，众人全部屏气凝神，唐文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熊忠眼尖，一眼看到朱宝，立即指给唐文亮:“唐将军，就是他，带了人抢金二小姐，把我大哥和金二小姐逼下悬崖，至今……”熊二的眼泪淌了出来，“恐怕是……生还无望！” “还有他！”武城指着与李季冰坐在一处的文昌平，“他也去抢人了！” 剩下几人也纷纷指着朱宝、文昌平，开始哭嚎，但说出来的话十分清晰，朱宝与文昌平强抢金府二小姐不成，他们因为救人，结果大哥和金二小姐被逼跳崖，朱宝甚至还命令朝着崖下放箭…… 5 金二小姐落崖，生还无望！ 厅内乱成一锅粥，众人议论纷纷。 怪不得朱宝、李季冰都求娶金家大小姐，双方争执不下。 果然有猫腻！ “熊忠，可认好了，没有错？”唐文亮依旧在小心确认，但握着椅柄的手已捏紧，细心的人发现，有碎沫掉落。 “就是他们，化成灰我都认识！”熊二演技炸裂，悲痛欲绝，“我要给大哥报仇。”就要拔刀，被唐文亮身边的人按住。武城他们也被带在一旁，都是神色激动。 “二位给个解释？”唐文亮直接甩了脸子，等着朱宝、文昌平给个说法。其实心里在想最近的军队何时能到，唐河唐池聪明的话，一人带着玉儿回家，一人去军营调兵，大哥应当在营中。若事情顺利，天黑前可以出发。最好，大哥亲自带兵过来。 金家父子已经与唐文亮互通有无，掩饰得很好，依旧神色震惊，金瑞彪甚至指着朱宝的手在发抖:“我孙儿被你们害了？”金世平兄弟掺着老父亲，亦是怒目而视。 朱宝后悔已经晚了，本以为几个毛贼草寇，谁知竟然与唐文亮有联系。 “唐将军误会了。”朱宝现在只能不认账，“前日，我们追捕贼人。此人擅闯军事要地，王爷命我等全力追捕，生死不论！打斗过程中，该贼人确实与一女子一同掉落山崖，想必是同党。” “此人既与贼人称兄道弟，又能好到哪去，容他在此败坏金家小姐名声，破坏王府与金家联姻！”朱宝指着熊二，“理应推出去杀了！” “唐将军，当日夜里文某路过，恰巧看到，确如宝爷所说，有一男子与一女子坠崖，他命人放箭射杀。至于是不是追捕逃犯，文某不知。”文昌平慢悠悠吐了几句话，不承认，不知道，但又都是眼睛看到的事实。 “追捕贼人？！”唐文亮把茶盏重重置于桌面。 “事情紧急，未及通知将军，随后便有公文送达都督府。”朱宝知异地抓捕，需得通知当地官府。但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金二小姐死了，即便是自家不认，唐文亮和金家也已认定，岂能善罢甘休。 如何脱身，才是重点。 第6章 赐婚 1 通往凉州的官道旁，三匹马三个人，僵持不下。 金玉和唐池一人拽着唐河一条胳膊，不住央求，要回西望金府。 十七岁的唐河一脸严肃地看着弟弟，突然觉着他很不争气。从小金玉要干什么，不论对错，他指定是帮凶，绝无二话。像今天，一定是金玉要回去看看家里的情况，不敢跟二叔提。等着二叔走了，与唐池一起磨自己。 “玉儿，你此时不适宜出现在家里的。”唐河思量着劝说，“二叔一定有他的考量，你们回去会坏了大事。”还得赶快回凉州搬救兵。 “大表哥，我就在外面看看，绝不靠近家里。”金玉央求，她不放心，“我是男装，又变了样子，没人能认出来。” “你一个女孩子，万一打起来，护不住自己，再出了岔子，我如何向三舅舅交代。”唐河气金玉太有主意，尽想着像男子一样行事。 “玉儿虽然不能打，但是骑马很厉害呀，遇到危险跑就好了。”唐池插话，把逃跑说得理直气壮，“大哥，你就让我们回去。再说还有我，打他十个八个的，不在话下！” “大表哥，我跑起来没人追得上的。”金玉干脆顺着唐池的话说，“你就答应了，我们不耽误你去搬兵！”眼看着唐河被磨得没了耐心，金玉悄悄使眼色给唐池。 唐池心领神会，两人同时放手，翻身上马，一鞭子抽下去，两匹马朝着西望镇跑下去。 唐河跺脚，地面颤抖起来，惊得唐河抬了一只脚不敢放下。半晌后，地面颤抖得愈加厉害，远远地还能听到人喊马嘶的声音，自凉州方向而来。 2 朱宝据不承认金二小姐落崖，还反咬一口，说熊二污蔑他不说，还毁损金二小姐清誉。 文昌平不说话，但显然也是不认的。 “听闻，唐府几位公子与金府小姐年龄相仿。”朱宝看看厅内众人神色，继续跟进，“唐将军莫不是专门来提亲的？”你说我们逼死金玉，我们还怀疑你破坏王府提亲，别有用心。 众人恍然，唐家也是来提亲的，早说嘛，何必绕这样大一个弯子。 “到了我凉州地界，还敢如此狡辩妄为！”唐文亮冷哼一声，再次招了招手，又有人押着三人进来，三人嘴里都塞了棉布，武人装束。看上去软弱无力，像拖死狗一样拉进了大厅。看到朱宝，挣扎起来。 进西望镇前，唐文亮根据金玉的提示，去客栈把朱宝带来的护卫全部拿下。眼前的三个，是护卫头子和两个副手。 三人被堆在一起，唐文亮命人把他们的口供和长安王府的腰牌都亮出来，厅内众人逐个传阅。 郭皋操着满嘴东北口音，最先发言。 “咱是真没想到啊，人还能做出这种事儿！抢人家二小姐不成就给射成刺猬，完了没事人似的，又来霍霍人大小姐。咋，金家要是不答应，你们还给人大小姐也弄死啊！”副手只拽他袖子，“你拽我干哈，官府的人就是弯弯绕多，心不好。金老爷子，我看您要不把孙女嫁给我得了，至少不会被人害死！” “嫁给俺儿子，保证金家小姐长命百岁。”田灵山更有趣，“啥也不说了，亲家。我老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您划个道儿，我老田绝对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 “我说老田，你怎么还抢呢，我先说的不是吗？！”郭皋不干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朱宝这玩意儿不地道。咱先把他处理了，替天行道！” 刘赟也是个大老粗:“对，不论如何，长安王府做事不厚道，得给金二小姐偿命！” 一群人吵吵闹闹，都在说长安王府的过错，必须给个交代，否则即便金唐两家不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客气。 “你，你们—”客栈的护卫本来是朱宝的底气，被擒后全部招供。如今墙倒众人推，朱宝气地挨个点过，指着唐文亮，“唐将军，真要与长安王府为敌不成？！” “我要状告长安王府，纵奴行凶，伤我孙女性命！”金瑞彪跺足捶胸，要去写状纸，状告长安王府。 3 唐文光亲自带了三千人马奔赴西望小镇。唐文亮一早带人离开后，都督府便派人送来紧急公文，要求包围西望小镇，但凡各地不该出现在西望镇的人，一律擒拿，生死不论。 那就是说，坊间流言朝廷也已知晓。各地的动态，想必朝廷一清二楚，借着这次机会，铲除不安分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要让所有人安分点，不要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毕竟北明朝廷虽然荒诞，实力还是有的，虽然不能满盘开花，但逐个收拾还是绰绰有余的。 居然过凉州不入直奔甘州都督府，也不知谁人传达的旨意。来送公文的周末，也只知道是圣旨要求如此，其他传旨的人只字未提，而且来人也是个陌生面孔，之前未曾见过。 唐文光按照要求，亲自带兵前往，半路上遇到被金玉和小儿子抛弃的大儿子唐河。 听完唐河的叙述，唐文光算了算，不说占山为王的，朝廷里有官职的十人，都算擅离职守，不应该出现在河西地区。这些人又带了多少人，但凡带来的都应该是高手，分布在西望镇外围，棘手得很！ 既来之，则安之。 唐文光带了三千人马把西望镇象征性地围了起来，带着儿子直奔金府。 金玉跟唐池正在大厅房顶上看口水战，姑父如何拿下朱宝，听到大街上乱了起来，有不少人朝着金府跑来，骑马步行的都有，重点是都带了兵器。 再往后看，唐河跟着唐文光来了。 “你爹这是踩了风火轮？”唐家大伯父太给力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今天朱宝指定跑不了，文昌平也别想好过，让你们欺负姑奶奶我！ “我爹的神色可不太好。”大哥不会是告状了？又想想不对，从小哥哥就是护着他们几个的，不管是爹发火还是叔立威，从来都是唐河在最前面。 “神色不好才好呢，有他们好看的。”金玉又把瓦片多掀了几块，打算好好看看。年度大戏，不容错过！ 4 唐文光进大厅之前，厅内部分人已经得了消息，西望镇被军队围了！ 河西地区最近的兵马在凉州城，众人还未来得及问唐文亮，唐文光已经大步流星进了大厅。 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唐文光也不管谁要亮剑，谁要拔刀，先围了大厅，把金家几人隔离在安全距离内，才转回身，逐一看过去。 “诸位，接上峰差遣，擅离职守者，着凉州总兵擒拿！”唐文光亮出公文，气势禀然，“与此无关者，即刻离开。不听劝告者，后果自负！” 唐文光又命人点了一注香。很明显，香燃尽便要动手，一句废话没有。 田灵山脑子最灵光，一句话不说，拱了拱手，带着人走了。 郭皋有心看热闹，被身边人拽走，不是时候，赶紧的。 还有几个占山为王的，一溜烟跑了。 没有职位的只剩了文昌平，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走了，干了一半的买卖白干了，李季冰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不走，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清风阁再是厉害，也不过是江湖帮派，怎能与官兵抗衡？！ “文爷，此时离开，金家的事自然算在蜀王头上。”唐文光今天不打算为难清风阁，毕竟兵力有限，抓几个主要人物，能交差便好。 被唐文光喊了声“文爷”，文昌平心里立马有了决断，悄悄抽了袖子出来:“李大人，小民不能与朝廷作对，对不住了。”回去便传令清风阁人再不踏足蜀地，蜀王总不能为了一个太守，到蜀地之外追杀清风阁。 该走的，都走了。 “诸位，都明白的，唐某也是身在其位，不得不为之。”唐文光也不急，一抱拳，“走一趟，咱们都好交代。” 一时间没人动作。 角落里忽然有人动了，云南都督府公子王跃云本来被父亲逼着走的这一趟，进了大厅便寻了僻静处打盹。此时似才睡醒般:“唐将军，唐世叔，没我什么事，我得走了。”人虽然胖，动作轻盈，可能有点儿慌不择路，磕到门槛上，差点儿趴下，被身旁小厮扶起，整了整衣冠，脚底抹油，溜得贼快。 王跃云只是云南都督之子，可能十之八九是以后的云南都督，但现在又不是朝廷命官。唐文光自然不便阻拦，让一部分人心思活泛起来。 朱宝人不动，心思已经转了几转。虽然说擅离职守是重罪，不好交代，姓唐的不会给其他人暗中使绊子，最终定夺的是朝廷。自己一但到了他们手里，就唐文亮适才的做法，怕是活不到明早，“我乃长安王府家丞，此次西行也是奉王爷之命，若有不妥之处，自有王府做主，就不劳唐将军了。”说着便抬脚往外走，好不好就得硬闯，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5 这边几人已经与朱宝动起手，那边一直没有动的各地势力也伺机往外闯。 “圣旨到！”一声高喝，传出内侍特有的阴柔高亢，落在众人耳中都沉了几沉。 大太监，东厂厂公魏贤手捧圣旨，身后跟了十几人陆续进入院中站定。 “金瑞彪、唐文光接旨！” 所有人莫名其妙，但在现场还是呼啦啦跪倒一片，不知道当朝的荒唐皇帝又有什么奇思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闻河西金氏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凉州总兵唐文光子人品贵重、文武全才、仪表堂堂。 两府联姻，堪称佳配，朕心甚悦。 为成佳人之美，兹赐婚唐河与金婵，唐池与金玉，择日完婚。 钦此。” 房上掉了一块瓦，后堂折了一枝花。 第7章 反了 1 圣旨宣读完毕，现场众人心里一致的想法:皇帝果然荒唐，北明休矣！ 金家女母仪天下，皇帝既已知晓，完全可以纳入宫中。没想根本不顾天降祥瑞之气，把金家姐妹赐婚给凉州总兵的儿子，这是打算分一半的江山给唐家？唐家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咱也学学，当个偏安一隅的土皇帝也好。 圣旨让本来暗搓搓的争抢，有了浮出水面的突破口。所有来提亲的人都有了统一的目标，凉州唐府。干掉唐家，金家女便是自己的。本来还忌惮擅离职守的罪名，带回京城没个好，如此便都反了，金家院中顿时杀气腾腾。 人影一闪，金玉还未来得及抱怨唐池把瓦片弄掉，她和唐池已经被人拎小鸡一样，扔到院中。 “金家小姐果然与众不同，大气。”魏贤拍了拍手，似乎金玉、唐池身上多脏，抓一下必须清理清理尘土，“与唐家公子真是绝配。”一句话点明了金玉和唐池的身份。 金世顺顾不得其他，上来扶起金玉，摸摸看看，还好，闺女没受伤。 “老朽孙女平安归来，老天庇佑！”金瑞彪朝天拜了拜，才与魏贤说话，“孙女自幼顽劣，还望厂公包涵一二。” “犬子顽劣，厂公海涵。”唐文光也拱手谢过，魏贤手下留情，不然早把两个小东西摔坏了。 “池儿、玉儿，过来谢过厂公大人。”唐文光招手示意唐池、金玉过去。 “谢谢厂公大人！” “谢谢厂公大人！” “倒是一对金童玉女。”魏贤呵呵笑，好像心情不错，“女娃娃，为何身着男装？” “禀厂公大人，民女才从外面归来。着男装是因为刚刚大难不死，捡了一条命，怕被人认出来是女子。”金玉偷偷观察魏贤神色变化，“没想到，厂公一眼便认出来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魏贤哈哈大笑，在院子里踱了几步:“说说，遇到什么大难了？” 2 不等金玉讲完落崖事件，人群中一声吆喝:“诸位还等什么，是想死在这里吗？”朱宝率先向着大门的方向冲去。 作为锦衣卫的头领，魏贤还没有被人如此挑衅过。朝着身边的人一挥手，锦衣卫立即封锁大门，甚至院墙上都站了人。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唐文亮立即揪过金玉、唐池扔进后门，躲好了，谁喊也别出来。 金瑞彪与儿子们也在门后躲着，眼见女婿把孩子们推进来，赶快拉着他们朝后院走。女眷已经集中到萧氏所在的上房，等他们进来，都围拢过来。 金瑞彪气喘吁吁摆摆手:“无碍，无碍。”又望望萧氏夫人，“都准备好了吗？”上房厅堂内有地道直通城外，实在不行，全家只能下地道出城。 萧氏点点头，今早第一章拜贴递进来时，金瑞彪已经安排了夫人萧氏，做万全准备。城外已经备好马车，只要从地道口出去，全家奔马场暂住。 “不能全家在这里等着，万一有那不长眼的冲进来便不好了。”金瑞彪沉吟片刻，“老二、老三，你们护着女眷及孩子们先去马场，我跟老大在这里看着，若实在不好了，我们再行离开。” “父亲，儿子留下，您跟大哥先走。” “对，实在不行，我们还可带人抵挡一阵。” 金瑞彪还要反对，被金世顺推给金世平:“大哥，父亲交给你了。”拉开门，冲出去，“金六，跟我来！”刚才不是为护着父亲和女儿，他已经跟姐夫并肩作战了。 “我大哥呢？”唐池忽然出声，等众人反应过来，人已跑去前院。 金玉想拉住唐池，晚了一步，被母亲死死拽住，“玉儿，你不能去！” 没办法，金玉只得随着众人下了地道出城。 3 一番混战下来，金府前厅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锦衣卫与凉州兵将合力，所有擅离职守者全部拿下，因云南都督之子已经离开，共计擒获九人。不知魏贤与唐文光如何交涉的，朱宝交给凉州府处理，其余人等全部押解进京。 金玉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唐池跟着金世顺回了金家马场，亲口告诉她，他还抓了两个人，一副我是不是很厉害，快表扬我的傲娇表情。 金珏对于这场战斗好奇得很，抓不住父亲，自然抓着唐池问了半天，到最后完全就是小迷弟的样子，唐池走哪儿他跟哪儿，把唐池捧得一整天眯眯着眼，问什么说什么。两人倒是相得益彰，凑趣得紧。 第二天一早，唐河来了，硬拖着唐池走了。 唐河来的金婵居然没有露面，以往她可是哪里有唐河的身影，哪里她便会出现。如今这是怎么了，金玉无聊，让小丫头去打听，结果小丫头回来说，未婚夫妻不宜见面，弄得金玉大囧，终于知道唐河为什么把唐池拖走了。 金玉就琢磨，上辈子可以自由恋爱，忙起来的时候，有同事哀叹，国家怎么不发对象呢，多节约时间和金钱，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如今倒好，国家直接发老公，都不需要父母操心，可怎么都觉着危机重重。 也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据说才二十七八的年纪，特别喜欢养小动物，就是不知老虎，狮子，猎豹，大象算不算小动物……紫禁城都变成动物园了。说起来这个时空的北明就是咱历史上的明朝，不过到了这里发生了一些错乱，北明还是朱棣家的，土木堡之变后做皇帝的人选有了变动，而且朱彪的后代也就是朱允炆家的娃乘乱复辟，占领南京成立南明，等北明抢皇帝的内乱结束，南明已经不可撼动，从此南北明划江而治。 老朱家的基因还在，除了做皇帝这个主业之外，副业干得风生水起。南明皇帝文雅些，养些花花草草，画个山山水水的，但北明皇帝不一样，各种各样，当然了做大将军王，当木匠，养小动物这些喜好也都还在。比如现在的这位把养小动物几乎发展成了主业，皇帝该干的事倒是想起来了做做，大概给唐家发媳妇这事儿是他百忙之中看了看奏折，嗯，发就发个好的，金家女不是有母仪天下之命吗，发给唐家儿子。 金玉还真猜对了。 4 御花园里，皇帝正兴高采烈布置一处熊舍，有小太监悄悄跑过来，告诉大太监刘嘉，厂公魏贤回来了。 “魏贤回来了？”不待刘嘉回话，皇帝已经吩咐下去，“快宣他来见朕。”一抬头看到距离熊舍不远处，花花绿绿衣服闪动，立即皱了眉头，“刘嘉，那边的是谁，派个人去拦了，不要来烦朕！” 刘嘉赶快领命前去阻拦，不知哪宫的娘娘，又不知死活来烦皇上，也不怕被皇上丢进熊舍去饲养熊。 “见过皇上。”魏贤安置手下人押着囚车木笼慢慢前行，他先行一步，入宫报喜。 “如何，都抓住了？”皇帝十分高兴，“魏卿，起来回话。” “皇上圣明！”魏贤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皇帝，想出来的主意是真管用。坊间流言四起时，皇帝特别下令扩大影响，有怀疑的、不安分的都得得到消息，他们一旦有行动，去了西望镇，着凉州总兵全部拿下，给朕处理干净。 “该抓的都已押来京师，只是长安王与蜀王人未到西望镇，暂时无法问罪。” “要朕说，多余押他们进京。”皇帝挺烦文臣，什么都按规矩来，“朕这两家皇叔，不安分的很。盯紧了，回头再收拾。” “唐文光如何了？”皇帝又问，对赐婚圣旨十分满意。 “唐文光自是择日进京谢恩，好好报答皇上的。”魏贤无奈，却不能左右皇帝的想法。帝王喜怒无常，顺毛摸才能有好日子过。 有锦衣卫慌慌张张进来，跪下禀告:“皇上，有人劫囚车！”魏贤前脚走，后脚便有人砸了囚车，八名主犯跑了三名，豫州将军刘赟、晋阳总兵单天成、巴蜀太守李季冰，其余全部射杀。 “反了他们！”皇帝大怒，都到了京城地界，还有人敢砸囚车救人，“锦衣卫，全力搜捕，杀无赦！” 5 金玉在马场住了两个月，天气都变凉了，金家才修缮完毕，一家人打道回府。 上马车的时候，金玉见到了金婵。两个月的时间，金婵被祖母禁足，金玉能想到原因，因为胡刘氏不见了，小萧氏也低调了很多。金婵手扶着丫鬟的胳膊，走得从容娴静，一眼望过来时，看到了金玉，眼中有刹那凝滞而后是得意。 没错，是得意，金玉没看错。大概是终于如愿，而且还是皇帝赐婚，金婵的胜利时代已经到来。金玉摇摇头，没当回事。进了马车坐好，想着回家后一定吃顿好的，慰藉一下久不祭拜的五脏庙。 帘子一响，金珏跳上马车:“姐，咱们回去吃什么？” “就知道吃！”金玉指头点金珏的脑门。 “祖父祖母不跟咱们回府。”金珏神秘兮兮，“祖母回娘家省亲。” “真的？”祖父要去萧家问罪，“知道要做什么吗？” “哎呀，忽然想烤肉吃。”金珏一脸得意，就是不说。 “我最近新研制了如何烤羊腿，把羊腿支在院中……”金玉话没说完，金珏笑嘻嘻，“据说不让表舅再来金家。”萧万是祖母唯一的侄子，不好让舅爷伤心，……依着祖父对祖母的感情，肯定会是这个结果……他别来金家霍霍也好……舅爷过世后，金家大概是不会与萧家来往了。 “姐～”金玉想地出神，被金珏晃了晃衣袖，“祖父祖母让父亲跟着姑丈去二龙山寨。” 去见刘孤帆，早说好了的。大概还会来一场认亲仪式，“咱们会有个大哥，他可是武功了得。”金玉弹了金珏脑崩儿，倒是可以让刘孤帆教教弟弟拳脚功夫。 二龙山寨没去成，唐文亮急急来了金府，带来几个劲爆消息，蜀王反了，长安王反了，晋阳都督自立为王，豫州将军反了…… 第8章 军粮 1 北明二六三年秋，北明境内反叛的队伍创下了历史新高，朝廷忙着平定叛乱，不断征调各地军队。河西地区也不能幸免，因外防蒙古，仅凉州兵马及一小部分甘州兵马可以用于平叛，都督府安排唐文光兄弟全权负责平叛事宜。 唐家兄弟父子齐上阵，对战长安王。一则长安王想要占领河西地区。河西地区天然马场养出来的马膘肥体壮，自古就是战马饲养基地；河西都督府拥有最先进的红衣大炮；抢回朱宝，实际上还在惦记金家的女儿；二则上一任都督是唐文光、唐文亮的姑丈，唐文光兄弟二人父母早亡，由姑母抚养，与现任都督自小一同长大，绝对护着周家；唐家绝不可能把儿媳拱手让人，且唐文亮的媳妇金玲是金婵、金玉的亲姑母。三则，两处接壤。所以双方交战，在所难免。 唐家兄弟与长安王实力悬殊，不过好在有天险，把住河西地区入口，长安王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但想要反击，必得有朝廷支援。现阶段靠朝廷支援，根本不可能，距离远不说，兵马还奇缺，而且中间还有晋阳府挡着。 二龙山寨恰好居于险要位置附近，十分隐蔽，存放物资再好不过。刘孤帆已经认金世顺为义父，自然是帮着自己人的。再者二龙山寨大大小小，拖家带口千余人，刘孤帆总得为寨子里谋福利。长安王不是好人，河西地区若被他占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由于形势紧迫，金世顺也参军入伍，掌管唐家军后勤。与刘孤帆一拍即合，恰好把二龙山寨青壮年编入军中，支援唐家军，保障供给。 金玉悄悄跟着来了二龙山寨。 2 二月的山光秃秃，站在山顶可以望到山脚，没有任何遮盖，令一切无所遁形。 刘孤帆正在指挥大家把粮食送去前面的山腰，军营的伙房在那里。所有人扛着或抱着粮袋绕着山里的小道往下走，金玉站在山头往下看，有个小胖子抱了袋粮，转半圈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又出现，特别有活力的样子，金玉的视线就落在小胖子身上，在他不出现的时候，特别盼着他的出现。最后一次出现，小胖子快到营帐了，特别激动紧跑了两步，摔了，满地的粮食，旁边有人指责他，小胖子耷拉着头不说话。 “看什么呢？”刘孤帆发现了金玉，也凑过来向下张望，“小胖，又把粮撒了！”刘孤帆急得跳脚，“咋这么沉不住气呢！” “你沉住气了，蹦什么？！”金玉斜眼看他，“从山上下去一趟需要多长时间？” “十分钟左右，怎么了？”刘孤帆随意答着，“路只有这么宽，只能靠人一袋一袋抗。”古代就这点不好，效率太低了。 金玉没理他，在山头转了转，确实只能靠人搬，连个推车都不能过。大冬天的，土都冻了，修路也不现实。 “为啥把粮搬上来，又送下去？”直接送过去不就好了，金玉嘟囔着，发现还是因为路！ 刘孤帆送她两个白眼:“白痴！那得有路！”忽然一拍脑袋，高兴地大喊，“熊二，熊二！”看不到熊二，急急跑远了。 “哎，刘孤帆！你干什么去？”金玉喊了两声，刘孤帆也没停，只远远传来一声:“等着刘爷的粮路！” “神经！”金玉不知道刘孤帆弄什么，站在山头找小胖，发现他已经把粮收好搬进伙房，人已经往山上返。 3 “二小姐！”熊二的大嗓门远远响起，身后还跟了几个人，拖着一堆绳索，艰难地移过来。 “搬完这次，都别干了。大寨主有其他安排，都在这儿等着。”熊二大嗓门传出去老远，山腰那儿都能听到。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金玉看看绳索，又看看熊二身后，“我义兄呢？”不明白刘孤帆要干什么。 “大寨主说了，等他一会儿，还需要些零件，他带过来。”熊二一边招呼人一边兴奋地答，“大寨主说安装一条索道运粮。” 原来如此，怪不得刘孤帆急，原来找到提高效率的方法了。 人多力量大，一个时辰，木桩已经立好。因为距离比较长，索道分了四段，连接处安排人守着，把上一处索道的粮食转接到下一道，虽然麻烦些，但比人力省了不少事，关键是速度还提上去了。小胖激动地蹦了几蹦，差点儿掉下山去，幸亏被刘彪和马广拖住，才幸免于难。 金世顺在聚义厅休息了一会儿，喝了口茶，听山上人喊大寨主想到了运粮的好办法，好奇出来看，却看到女儿兴奋地帮着递工具，立刻落下脸来:“玉儿！”从小娇惯坏了，还不如珏儿乖巧。 对付老爹金玉有的是办法，连撒娇带卖萌，金世顺妥协了，甚至还帮着金玉想办法，回家如何摆平夫人杨氏。 看着索道可以使用后，金玉朝刘孤帆使了眼色，拉着金世顺往聚义厅走。 “爹爹，去喝些茶水，好渴！”金玉撒娇，金世顺的软肋就是女儿，只要不涉及底线，金玉说什么便是什么。 “义兄这个办法真好，运粮不那么累人了，也能少吃些粮。”金玉便走边说，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粮食问题上。金玉私下里了解过了，打起仗来，粮食消耗是十分巨大的。这才第一年，还能坚持，若是搞个八年抗战之类的，那还不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河西地区肥沃的土地是有，但不多，马场还占了很大一部分，得想办法搞些产量大的作物才行。 “瞎说，不干活了也得吃饱饭。”金世顺在金玉脑门上敲了一下，“再说了，那才省几斤粮。”打仗消耗巨大，半年差不多已经把库存用去将近一半，再这么打下去，没人种地不说，长安王掐断了河西地区往内地的道路，边关将士的粮都可能减量，别说平叛的军队了，也很有可能食不果腹。解决粮草是燃眉之急。 “义父，粮草消耗巨大。按一人一日一升五算，二百人一日就消耗三石，两万人一日三百石。这还不算将官的标准，也不算运粮路上的消耗，……”刘孤帆眼见着粮食一日比一日下的快，“二龙山寨后山可以开些耕地出来，秋季倒是可以收些谷子玉米。” “为今之计，也只有多开垦耕地了。”二龙山寨人员还在山上，其他地方，特别是凉州城军垦一家，战时打仗，闲时务农，“恐怕是人手不够。” 4 “祖父书房有一本书，记载了一种作物，叫做土芋，又名土豆，产量极高。”金玉就盼着他们说种地，“而且抗饥，入口还绵软。”想到了前世的各种土豆做法，唾液分泌得都多了起来，“听说南明有此物，我们种些可好？” “又瞎说了。南明与河西气候天差地别，在那边可种，我们这里未必可行。”金世顺速来知道金玉喜欢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父亲书房倒是存了不少这类书籍。不过种些产量高的作物，倒是可行。 “义父，土豆这种作物，我也听人说起过，不但绵软可口，而且易于种植，不挑土地。若种的好，是玉米的两倍还多！”刘孤帆小小年纪遍走南北，通过他的嘴说出来更有说服力，金玉一提土豆，他便心领神会，立即响应。 果然引起了金世顺的兴趣:“哦，若是能找到那土芋的种子，岂不解决大问题。” “南明有土豆，只是种植的人比较少。”金玉确实在金瑞彪的书房见过，当时还想着等长大一些，一定去把土豆找来种一点儿，开启土豆宴，“土豆面有孔眼，可发芽。取其生芽块栽入土中，即可长出土豆。” “三舅，三舅好。”三人说地投入，身后来了人也未注意，唐沐、唐池、唐治小兄弟三人施礼问好。 “刘大哥好！”又依次给刘孤帆行礼。 “你三人如何上山来了，前面战事如何？”金世顺看到三个孩子不仅感叹，当年一群奶娃娃，如今已是保家卫国的少年郎。 “刚打退一场，在休整。”唐沐抱拳说道。他比唐河小两岁，三人中最大，唐治最小，与唐池同年。 金世顺点点头，眼前便到了聚义厅，招呼孩子们进去。 唐池悄悄移到金玉身后:“你们适才谈论何物？好吃吗？”金玉好吃，唐池跟着她吃过不少好东西。 金玉想翻白眼，吃货唐池，小时候是个小胖子，长大了还想当大胖子不成！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胖了。 5 金玉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金瑞彪收藏的《南明游录》。金世顺越看眼睛越亮，脸上带了激动的神色，随即又发现，书里并未说明适于何地种植，皱眉凝思时，刘孤帆接过书看。 南明真有土豆！刘孤帆兴奋地扫了金玉一眼。 “义父，此物值得种植！”刘孤帆决定，去趟南明，寻找土豆，“我们先寻些回来，试着种植一下。若真如书中所言，绵软易食抗饥，又产量极高，河西地区便不缺粮了。” “值得一试。”金世顺沉吟良久，最终拍板。 “如此，我便走一趟。”好久没有出门，刘孤帆摩拳擦掌，“去南明，少则两月，多则三月。若顺利找到土豆，节气还赶得上，今年便可种下。” “我也去。”金玉尝试争取一下，立即被金世顺瞪了一眼，说正事呢，你莫捣乱。 “孤帆，你去一趟，再合适不过。”金世顺越看义子越喜欢，“再带两个人，给你做帮手。” “也好，人我自己有，义父不必担心。山上的事交给熊忠，明日一早我便启程。”刘孤帆也是急性子，说走就走。 事情说定后，金世顺带着金玉回家，唐家小哥三也回了前面营地。 步衣在院子门口走来走去，不时朝外张望。 金玉一现身，步衣扶着金玉往里疾走:“三少夫人寻了小姐两次了，快些。” “着什么急，让我喘口气，喝两口水也好啊。”金世顺已经回房，金玉根本不当回事。爹爹瞒天过海的本事，非比寻常。 金玉磨磨蹭蹭换了衣服，喝了两口水，又吃了一块点心，这才往父母院里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看到。事情有些不对，父亲没进后宅？母亲又去了哪里？ 第9章 禁足 1 小萧氏心里很烦，女儿被婆母禁足三个月，抄写心经一百张。不过是生了些不该有的小心思，金玉不是还好好的，罚得这样重，还在马场便开始了，要是传出去了，还以为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呢！跟相关唠叨几句，借口忙便走了！忙什么忙，一年到头也分不了几个钱！ “少夫人。”翠衫拿了点心进来，“大小姐不愿出门，说在房里绣花挺好的。” “绣花！”小萧氏拿心的手又放下，“又在绣嫁妆？”可是如了女儿的意，如今一心一意待嫁，哪里也不去了。 “没人禁她的足了，她倒好，自个禁足了！”小萧氏本打算上街逛逛，买些胭脂水粉的。女儿被禁了三个月的足，也该散散心。前些日子喊她不去，想着可能是女儿家脸皮薄，刚解了禁便出门不好。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还是如此。 哎，由着她！ “二小姐跟咱们小姐可是反着来呢，三天两头的出门。”翠衫回来的时候，看到大门口在套车，听说是三公子出门送粮。三公子出门哪里需要马车了，一匹马足矣。恐怕又是二小姐生出来的主意，跟着一起去。 又是金玉！小萧氏气不打一处来，不但金婵禁了足，哥哥萧万还被父亲拘在家中思过。说是哥哥听了萧三的撺掇，生了歹毒心思，要弄死金玉，三房那场火就是他们找人放的。萧三醉酒喝死了，便宜了他！跟胡刘氏苟且，两边撺掇主子。小萧氏真想抽他，把他大卸八块的心都有。 金家看在亲戚一场，没要哥哥的命，只是日后不准哥哥再来金家。父亲糊涂，亲闺女还在金家呢！哥哥不来她靠谁去？！ “二小姐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小萧氏咬了一口点心，“怎么是酸的？”扔到盘子里，“拿走，拿走，不吃了！”自打金玉差点儿丧命，金家上下都宝贝的很，说干什么便干什么。三天不着家，跟一群山匪在一起，三房还认个义子干儿。哼，好说不好听！要不是为了婵儿的名声考虑，小萧氏早说出去了。 2 “大门口套马车，三公子去送军粮。”翠衫拿了点心，出门前又补了一句。 小萧氏愣了一下，随即挥挥手，翠衫便明白该如何处理。到了院里，打发小丫头去大门口守着。 不一会儿，小丫头回来说，三公子坐车走了。 “没看到二小姐？” 小丫头摇头，翠衫不死心，没脸禀明小萧氏，干脆小丫头去三房附近守着，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 天黑前，金世顺与金玉一前一后回来了，金玉穿的是男装！ 小萧氏听了翠衫的禀告，直觉其中有猫腻，领了翠衫、翠衣便奔上房。 萧氏刚刚清点完账目，正端了茶歇息，小萧氏进来了。 “姑母安。”小萧氏问候完萧氏，让翠衣上了盘点心，“恰好我带了点心，姑母配着茶，刚刚好。” 萧氏非常高兴，拿了点心过来吃，点心微甜，入口即化，再配一口热茶，美！还是侄女贴心。 小萧氏看着差不多了，故作闲聊:“今日家里出了件怪事，三弟那么爱骑马的人，竟是坐了马车出门！” “哦？”小儿子的性子不是能坐了马车的，难道哪里不舒服了。前面打仗，他非揽了送粮的差事，莫不是累着了？萧氏立刻心疼了，“吴妈，去看看三公子回来了吗？若无事便来一趟。”亲眼见见，才放心。 “三弟怕是累着了，珏儿还小，也无法帮着父亲分担，哎！”小萧氏叹着气，观察萧氏神色，“倒是玉儿，今儿见她穿了男装，急匆匆行走的样子，很是有几分三弟年轻时的模样。” “玉儿穿了男装？”急匆匆的样子？萧氏立刻落下脸来，小妮子又不安分了，自小便胡闹，像个小子。 “福家的，去二小姐房里看看，顺便连人一起带来。”萧氏吩咐完，沉着脸不说话。小萧氏也不敢再说什么，反正该说的都说了，等着看戏便好。 3 金世顺没料到，随便坐个马车还会被人盯上。他还高兴今儿得亏是坐了马车前去，不然回来玉儿要跟着受罪。至于闺女怎么去的他管不了，但眼见着闺女风吹日晒，那不行。 吴妈来问的时候，金世顺刚换了衣服坐下，等着女儿来，看看如何瞒天过海。 “骑马走了几日，三少夫人怕我累着，今日特地换了马车。”金世顺解释着，眼里满是柔情地看了一眼杨氏，“那就走一趟，让母亲放心。” 金玉来的时候，金世顺夫妇刚刚离开。 刚转身，便见福家的领了人过来，最后面坠着自己院里的冬梅，焦急地看着她们。 “二小姐，夫人有命，随我走。”福家的很客气。福家的是管家金福的媳妇，内宅的家法由她掌管。 冬梅跟来说明福家的已经去过自己院里，换下的男装因为步衣催得紧，还未收进柜子。金玉再看看福家的身后，有人手里裹了东西，一定是那身衣物，看来祖母知道了。 给了冬梅一个安心的眼神，金玉带了步衣跟着福家的往上房走去。 刚进了上房，便传来一声:“跪下！”萧氏的怒气不小，金玉赶紧跪下，步衣也跟着跪下。 福家的拿了包袱递给萧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站到旁边，等着萧氏问话。 “玉丫头，今日去了哪里？做什么去了？”萧氏把福家的拿的包袱打开来看，果然是套男装。越来越不成体统，干脆把包袱扔给杨氏。 金世顺见过母亲还没走，看到玉儿进门，他便知道出事儿了，越过杨氏把包袱接住:“此事，珍儿并不知情。”杨氏确实不知情，但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儿媳教导无方，还请母亲责罚。”杨氏立刻跪了下去表态。 金世顺也立即跪下:“母亲责罚。”认错态度良好。 小萧氏气死，三房向来会认错。姑母就吃这套，错没错，态度要端正。 “与父亲母亲无关，是玉儿自作主张，擅自离府。”金玉此时插话，乐坏了小萧氏。金玉什么时候变傻了，越过父母说话，等同犟嘴，会罚得更厉害。难不成是三房走水，烟雾迷了心智？ “反了反了，还学会犟嘴了！”萧氏气得直拍桌子。 “母亲责罚！” “母亲责罚！” 金世顺与杨氏又叩头，同时金世顺悄悄给金玉使眼色，别多话。 小萧氏上前抚着萧氏后背:“母亲，莫气，莫气！”嘴角忍不住往上咧，“小孩子的话不当听，不当听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金玉看小萧氏忍笑忍得辛苦，干脆加把火儿，别忍了，该笑便笑！ 4 “果然是变傻了！”小萧氏往回走的路上还在笑，金玉被禁足三个月，抄写心经二百张。该，敢出言无状，顶撞祖母，好好罚你。 金玉回了屋里也很开心。禁足三个月，谁也不见，够出趟远门了。 金玉是故意的。在上房看到小萧氏，金玉就明白了，二伯母在抓住机会撒气，毕竟娘家哥哥再不能来金家，她面子上过不去。正愁自己去找土豆，在家如何做到瞒天过海，无人知晓。谁知瞌睡二伯母给递枕头，那就让你开心开心。禁了我的足，愉悦二伯母，多好，双赢！ 安排好一切，做好伪装。金玉收拾停当，乘着夜色出了门。 悄悄潜出西望镇，在城外找了已经备好的马，纵马前行，直奔二龙山寨。 安静的夜里，马蹄声传出去好远。 二月初的天气还很冷，金玉好久没有夜行，又是纵马疾行，衣服穿少了，虽然心情激动，但到了二龙山寨山脚下，手已冰凉。 停了马，金玉哈着气来回搓着双手，突然飞来一物，刘孤帆的声音响起:“小金鱼，接着。” 金玉接过来，是个包袱。打开一看乐了:“熊大，行啊！知冷知热的。”把刘孤帆准备的外袍套好，顿时暖和了许多。 下午走的时候，金玉悄悄给刘孤帆塞了小纸条，让他等着自己，一起去找土豆。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惦记的事儿还不少。”刘孤帆觉着金玉若还在前世，一定是个工作狂。其实那样更好，更适合女孩子发展，“是不是感觉有点儿亏？” “亏？”金玉恍然，“既来之则安之，能做多少做多少。”人可以当咸鱼，但也得有个安全的环境，才好做一条无欲无求的咸鱼。 “要不是为了这一山寨的人，我都恨不得找个深山老林去隐居。”刘孤帆感叹身不由己，该负的责任必须得负，当还的恩情不能忘记。 5 两人一起上山，他们打算翻过后山，从蜀地绕路南下，沿海乘船寻找土豆。 两人回到山寨，又吃了些东西，清点好随身物品，带着武城出发了。 翻山越岭，马匹是用不着了。三个人负重前行，天快亮也没走出多远，刚刚爬到一座山峰的山顶。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三个人坐下休息，顺便查看一下往前走的方向和路线。坐了一会儿，刘孤帆和武城张望山下的路，指着地图核对路线。金玉无聊，躺在地上休息。 忽然身旁的草丛响了一下，金玉惊起，坐起来查看。 草丛后面有人！ “什么人？出来！”金玉瞬间拔刀，直指草丛。刘孤帆和武城听到动静也转身过来，看向草丛。 “玉儿，是我。”草丛后走出来一个人，沾了满身的毛刺，气喘吁吁道，“你们走得太快了，幸亏我追得急，不然赶不上了。” 唐池下午的时候，看到金玉悄悄给刘孤帆递纸条。当时便不高兴了，又怕嚷嚷出来金玉没面子，赌气走了。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说起寻找土豆的事情，金玉还要求去的，她不会是要一起南下寻找？唐池坐不住了，看着天已经大黑，想着金玉怎么也得天亮了才会来，又躺下睡觉。 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收拾了东西，给大哥留了封信，他走了。 去二龙山寨等着，总不会错。唐池是这样想的，没想到他还是晚了一步。 问了金玉他们的行动路线，一路追着到了山头，好不容易才看到人，咧着嘴走了上来。 第10章 救人 1 金玉无力地看着对面的唐池。一路走来，只要她跟刘孤帆说话，唐池便会插进来。 他们已经翻过南山，进了青海地区，再往南就入蜀地了。金玉想跟刘孤帆讨论一下怎么走，可以加快进程，但唐池总来捣乱插话，给他解释，又涉及太多现代词汇，唐池便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你们俩有秘密，便委屈地撅了嘴。 刘孤帆带了武城去买马了，留下金玉在客栈跟唐池谈判。 “你能不能不要插话？”金玉要求不高，唐池可以在场，“听义兄讲？”刘孤帆自己绘制的地图，标记什么大多采用了现代符号，即便是汉字也是简化的，就显得特别神秘。 “看不懂。”唐池坚持，为啥玉儿看一眼便明白，“刘大哥偏心。”唐池心里发酸，嘴里发苦，刘孤帆与玉儿之间有秘密。 “听得懂吗？”金玉在暴走的边缘，声音高了几分。人家武功多配合，从来话不多。 唐池看金玉生气了，赶快点头。拽了拽金玉:“玉儿不生气了，我听好了。”玉儿开心，自己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 金玉看唐池委屈巴巴的，心软了下来:“好了，听话便好。”想想又补了一句，“不会买了你的。” “下楼吃饭。”金玉在前，唐池跟上。 金玉点了几个唐池爱吃的菜，唐池瞬间高兴了，玉儿还是惦记我的。两人开开心心吃了饭，刘孤帆和武城也回来了。 四匹马都很神骏，金玉开心得不得了，选了其中一匹枣红马，骑着溜达了一圈，很好，脚程能加快很多。 几人研究了一下，大城镇连接的都是官道，速度肯定会快些，先按照这个路线走。再留个备选路线，万一遇到特殊情况时用。 一路都是藏民聚居的地方，刘孤帆社交牛人，也很了解藏民习俗，很顺畅地到了蜀地边境，再往前走就有羌人聚居的部落了，羌人好战又语言不通，刘孤帆示意休整一天，养足精神再往前走。 2 四人策马疾驰，看谁走得最快，把空旷的道路当成赛马场，你追我赶，十分开怀。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武城拉住了缰绳，其他三人不明所以，放慢速度，靠了上去。 地上有血迹，慢慢往前延伸，越来越密集的血迹，混着寒风，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大家不要散开，一起往前走。”刘孤帆一马当先，金玉，唐池在中间，武城收尾。 有人，确切地说是死尸，倒在路边。刘孤帆下去查看了一下，死透了。看服装像是羌人，四具男尸，两具女尸，另外两具是小男孩，不超过十岁。都是被刀剑伤到致命处死的。 再往前还有血迹，一直延伸下去。 追着血迹，发现一个人正艰难地爬行。他已经爬到路边的坡上，还在努力向上，但似乎气力不足，一直在做无用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又挣扎起来，想要做最后的努力，但还是毫无进展，索性趴在地上，不动了。 “他不会死了？”唐池想要上前查看，被刘孤帆拦住。 金玉上前，用手去探对方鼻息。地上的人忽然张嘴咬过来，金玉急忙缩了手，还活着。 “玉儿！”唐池急得大叫，瞪一眼刘孤帆，便往前走。 “别动！”刘孤帆依然拦着唐池，解释了一下，“小金鱼懂医。” 唐池狐疑地看着他，玉儿什么时候学医了？为啥他不知道？！ “我在祖父书房看过医书，略知一些。”真的只是一点，一些急救知识而已。 “听得懂我说话吗？我们不是坏人，我要救你。”金玉试图跟地上的人沟通，尝试性说了几句话。 地上的人不动，金玉慢慢靠近，将他翻了过来。浑身是血，触目惊心，金玉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检查一番，没什么大问题，浑身的血大概是别人的，他只是左侧大腿受伤，伤口已经简单止血。 金玉看了一眼刘孤帆和唐池，没喊他们，叫了武城过来帮忙。 “你不要动，我们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不然还会渗血。”金玉又解释两句，还好对方能听懂。 感受到金玉他们的善意，地上的人很配合。很快包扎了伤口，做了简单的固定。 3 受伤的人不大，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可能长时间奔走，又受了伤，才没有力气。金玉让他躺平，往嘴里滴了些水。 四人把马拴在树上，坐在旁边休息，等地上的人恢复体力。 山上响起呼哨声，瞬间各处冒出来好多人，手里执了长矛木棍，向他们围拢来。 变故发生的突然，虽然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但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是让四人头皮发麻。 看穿着打扮，都是羌人。 “能听懂我说话吗？”刘孤帆朝着人群喊，没人理他。 完蛋，如何才能逃出去？金玉大脑高速转动，路上还没人，朝着刘孤帆使眼色。 四人靠在一起，慢慢向马匹靠近，武城扶起地上的少年，救人救到底，打算背着他一起走。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有人指着他们，哇啦哇啦大叫，更快地围过来。 官道上也有了动静，十几个人抬着路边的尸体，表情痛苦地走来。 人群变得更加躁动，有些人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开始发动攻击。 刘孤帆和唐池护着金玉和武城，便打便退，众人明白，离开这里比较困难。 路上的羌人不知何时放下尸体，直奔武城，想要抢他们救的人。 动静太过，影响了武城背上的人，他慢悠悠睁开眼睛，大概是被吵醒了。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纷纷指着他们，表情兴奋，攻击四人的决心更盛。 金玉这会看明白了，人群一直指着的是她救得少年，不是发起进攻的信号。少年跟这些人一定有关，金玉立即转身，把少年从武城背上弄下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人群立刻静止不动，愤怒地看着四人。 凉嗖嗖的刀架在脖子上，被救的少年立刻清醒了，朝人群喊了几句话，刚刚还愤怒的人群立即换了表情，武器也放下了，呼啦啦跪了一片，不住地磕头。 “先把刀挪挪，我救你们出去。”被救的少年贱贱地说着金玉他们能听懂的话。 4 少年是羌人零当部落首领的儿子，名叫烧当。他本来是在蜀地首府当质子，和平时期也没什么事，不过走个形式。主要任务是学习汉人文化，能让羌人与汉人更好地融合。 去年秋，蜀王造反，征调蜀地兵力与北明打仗，有人便出主意，羌人能征善战，蜀地羌人部落很多，招来做前锋，一定会所向披靡。 蜀王在蜀地，一向对羌人无视。经常被蜀地官员征调做各种艰苦的工事，干得不好，非打即骂，从来不当人看。朝廷下拨给羌人的款项也被贪墨。各羌人部落曾经找蜀王申冤，都被各种理由打回。 如今蜀王起势造反，又要羌人做前锋，各部落都是不愿意的。 烧当的父亲零当提前知晓了此事，悄悄把儿子接了回来，触怒了蜀王，派人攻打部落。 今日又有人乘着父亲带人外出，攻击部落。烧当带着几个族人好容易逃了出来，去狩猎的地方寻找父亲，结果还是被追杀…… 说到这里，烧当黯然，眼中充满愤怒，双拳握得死紧。 刘孤帆拍了拍烧当的肩:“想要报仇，你得先强大起来。”看看周围的羌人，“赶紧走，去找你父亲，确保你们的安全。” 烧当很听话，跟族人们了解了情况，原来是零当不放心，派了一部分人回部落保护家里的人，结果还是晚了，在这里遇上他们。 “恩公，你们跟我走。”烧当准备离开前，提出了要求，“你们再往前很危险，羌人如今见着汉人都很怕，语言不通，见面便上手，伤了谁都不好。不如跟着我走，至少我还懂汉话，能帮着你们安全离开。” 金玉对烧当的伤也不放心，没有异议，一群人便没入山林深处，去找零当。 5 零当部落本来放牧为生，逐水而居。奈何这些年被汉人官府盘剥地几乎没了生路，干脆放弃放牧，进入山林狩猎，也开垦一些小片的荒地，烧当从汉人哪里弄了些种子，试着种植作物。 零当带出来狩猎的都是壮年劳动力，听说了部落已经被官府烧毁，族人无一幸免，全都无心狩猎，吵嚷着要去给家人和族人报仇。 零当一直没有言语，眼看着将要暴走的族人，他厉喝道:“都安静，你们是要把野兽惊出来吗？” 零当还是有相当大的威望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随后人群中有了啜泣声，慢慢地哭声一片。 “先吃饱饭，才有力气报仇。”零当又说了一句，人群开始慢慢散开，有序地走到各自位置，耐心等候。 留下的除了受伤的烧当，还有零当和他的副手。 他们都懂汉语，但只有烧当会说。 零当对于救儿子的人表示了感谢的同时，承诺四人，一定护送他们走出蜀地西北部，至于再往前，他们目前也是无能为力。 刘孤帆表示了感谢，并告诉他们，烧当的伤一定帮着治好，其他有什么需要可以商量。 就这样在野外风餐露宿了几晚后，金玉给烧当换了一次药，查看问题并不大了，加之时间紧迫，这才放心地留了药，嘱咐烧当如何使用，及后续恢复事宜。跟着零当安排的人出发了。 一路上果然安全顺利，很快便到了羌人与汉人的交接处，四人挥手告别，纵马前行，很快到了蜀地首府成都。 第11章 熟人 1 蜀地成都并非金玉和刘孤帆熟悉的成都，但一点儿不影响它的繁华，吃食上亦是十分有特色。还未进城，已经被城外流动的小吃绊住了脚步。唐池手里糖葫芦拿了三四种，还在到处张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金玉也在吃，不过文雅一点，吃完了就去唐池手里扒拉扒拉，看看他又买了什么东西。刘孤帆和武城看得直摇头，还真是两个孩子。 城门口有兵丁把守，看上去并不严格，只是象征性地盘查，看面相凶恶或者行为古怪、异常的人才会要求出示身份证件。四人往前走着，唐池被金玉捅了腰，收敛不少，让人看着就是个好吃的小胖子，刘孤帆适时再说两句蜀地方言，四个人表现得亲热一些，看着就是哥哥带弟弟出来见世面，很顺利地进了成都。 城里的街道十分古朴，青砖绿瓦，柳树已经冒了嫩芽，显得生气勃勃。相较于城外更加得热闹。四个人找了一处位置相对宽阔的酒楼，马交给店小二，上了二楼临街的包间。 从楼上望下去，街道不宽，但足够两辆马车通过，做小买卖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带着蜀中特有的软糯味道，让人心安。金玉就不明白蜀王了，蜀地一待，多安逸的所在。你又跟皇帝一家子，谁也不能把你如何，何必那么贪心，想不开要造反！ 刘孤帆跟店小二闲聊了几句，顺便点了这家店的特色菜系，居然没有被发现是外地人，金玉给刘孤帆点了个赞，真有语言天赋。前些日子在零当部落把羌人的日常对话也学了个差不多，要再住下去，估计可以跟烧当做好兄弟了。 菜上了满满一桌子，虽然此时此地还没有辣椒，但菜的卖相也十分不错，令人食欲大动，尤其那盘鱼，带点甜又有些麻，还微微带点辣，金玉吃得非常满足。毕竟是女孩子，又吃了一路零食小吃，很快便饱了。坐到窗边看风景，等其他三人吃完。 街上有小乞丐在行乞，来来回回没有一个人看他，小乞丐苦着脸，抬头望天，一眼瞟到了正看着他的金玉，憨憨地笑笑，继续张望。金玉生了怜悯之心，返回身拿了桌上的两个包子用油纸包好，照着小乞丐扔下去，刚好落在他的脚边，同时落下的还有两枚铜钱。 小乞丐迅速地拾了铜钱，打开油纸包看了看，又包好，朝金玉鞠了个躬，转身消失在人流中。 2 再没什么趣事，金玉百无聊赖，在窗边溜达。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眼三匹马并排行进，到了近前。街边的商贩躲闪不及，摊子被掀翻，东西散落一地。马上的人还在挥动鞭子，扬长而去。 “何人如此猖狂？”武城嘴里还塞着东西，探了身子出来张望，“糟蹋多少东西！” 刚好店小二上来添茶，大概听到了武城的外地口音:“客官莫要大声说，当心人听去了撒。”看着刘孤帆，劝劝你朋友，不要惹事。 刘孤帆喊回了武城和金玉，悄悄把一锭银子塞给店小二:“小二哥，我等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看看窗外，“可否讲讲……” 这么大方的主顾，店小二乐得见牙不见眼。提到外面的事，店小二看了看周遭，把包间门掩上，神神秘秘开始絮叨。 刚刚过去的是蜀王世子和蜀王妃的侄儿，也就是巴蜀太守李季冰的两个儿子。蜀王妃已经过世，世子便常常在太守府中玩耍，与他的表兄弟感情甚好。蜀王介于王妃过世，对儿子多有亏欠，所以儿子做什么便是什么，一向娇惯。城中的百姓哪有不知道的，所以对这三位小爷是敢怒不敢言，遇上了算自个倒霉。 自从蜀王自立为王，便开始明目张胆地扩充兵马，准备打仗。三位小爷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脉，非要进军营一起操练，每日从这条街一早一晚过两次。今日不知为何午时回来，商贩们没有准备，才弄得人仰马翻，一地鸡毛。 “可怜了百姓，挣两个钱不容易。官府还提高两成赋税，本来好好的日子，要被打仗毁了。”店小二叹口气，发现茶水凉了，下楼去换，并嘱咐几人千万不要说出去，若只是路过，还是早早走了得好。 3 蜀王真是在厉兵秣马，看来不久必有一战。只是他会兵发何处？金玉心里慌慌的，总感觉自己就是被狼盯着的一块肉，随时有被吞吃入腹的可能。 心里埋怨算卦的老神棍，害人匪浅！其实也不能怨人家，主要是散布谣言的人，可恨！跟金家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让我逮着你，非碎尸万段不可！ 金玉在这边发狠，那边三人吃完了饭。四人一合计，安全起见，还是出城的好。毕竟这种时候，外乡人容易引起注意，客栈一定也盘查的比较严格。城外找个农家也是一样的住，有情况随时都可以走。 因为饭菜美味，大家吃得有点儿多，几个人牵着马，溜溜达达往前走。 前面马蹄声急急响起，那三位小爷去而复返。刚好旁边有处空地，四人让在旁边，等他们过去再往前走。 没想到，对方“吁”声响起，停在金玉面前，最前面的人用马鞭一指，喊她过去。 金玉看了一眼，三个毛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谱摆的挺大，指她的那个瞪眼看着金玉，等她上前回话。 为了出门方便，金玉穿的男装。大概是她比较瘦小，好欺负？唐池走过来，被金玉拦住，还是少惹些事。 “公子唤我？”金玉施了一礼，笑呵呵问道。 “当然是喊你了。”后面的小孩开了口，“知道他是谁吗？” 金玉摇头。 “蜀王世子。”对方傲慢地答，“看你们是外乡来的，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世子爷看上你的马了，说，多少钱可以给我们？” 原来是看上了自己的马。 “小公子，您也看出来我是外乡人。”金玉又朝蜀王世子鞠了个躬，“行路全仗着马匹，还望世子爷行个方便……” “大胆！”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孩甩了一下鞭子，“莫说是买你的马，白拿也是给你面子！”说完直接指挥后面跟上来的小厮，上前牵马。 4 唐池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再说对方还是针对金玉。上前一脚把小厮踢出去好远，“你们也太嚣张了，青天白日的，敢抢人马匹！小爷今日便教训教训你。”唐池经过半年多军营里的历练，武艺和实战经验都提高了不少，那小厮被踢得半天没起来，仨小孩不干了。 “好啊，给我围了，打！”蜀王世子发话，后面跟着的十余人全都围了过来。 刘孤帆和武城已经上了马，看来不打是走不了了。牵着马冲在前面，刀剑过处，划拉倒一片。刘孤帆眼睛余光看到金玉和唐池也上了马，一纵马，对方的包围圈便冲散了。 蜀王世子急了，“蠢材，拦住他们！”骑着马已经拦住路中，准备跟刘孤帆大战一场。 几个被家里惯坏的小娃娃，刘孤帆想着把他们划拉到一边去，不挡路就算了。谁知道还挺难缠，一时心慈，三个小孩都挡住了几人去路。 被冲散的包围圈又围了起来。 “杀！”挡路的几个孩子比他小不了多少，娇纵蛮横，唐池在家也是横着走的人物，管他那许多。一刀下去，已经见了血。 旁边本来还有很多看热闹的，见此“哗”一下散得无影无踪。也好，不会伤及无辜。金玉也下了狠手，这仨小孩将来掌了权更是祸害，不如现在先教他个乖。 家丁小厮看情形不对，也不围着四人，转而保护世子和两位公子，可那里是金玉他们的对手。蜀王世子被金玉一刀砍在肩上，疼的“嗷”一声落在马下。武城也把那个话多的小孩左腿扎了一剑。 刘孤帆喊一声:“快走！”纵马一跃，向前疾走，其他三人紧紧跟着，向城外冲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城中军兵未及反应，金玉四人已经冲出成都府，疾驰而去。 家丁小厮都扑在世子和两位公子跟前，慌慌张张，乱作一团。 “快去，快去告诉父亲，把他们抓住！”还有一个没受伤的，此时喊着，立刻有人爬起来去太守府报信。 金玉几人连夜赶路，天快亮时，人困马乏，靠在路边树下休息。 5 李季冰刚从蜀王府出来，与兵马大元帅王冲还在谈笑，家丁连滚带爬过来:“大人，大人，不好了，世子和二公子受伤了！” 李季冰和王冲就是一愣。尤其王冲，世子近日总在军营，受了伤他可担待不起，故而反应奇快，上前一把抓了家丁:“在哪里受伤了，如何受的伤？” “大，大人，世子他们在城内，城内蓉城街上，被歹人伤了！”家丁被王冲气势所迫，说话结结巴巴，但还算思路清晰。 “歹人？”不是在军营受伤，还好，“歹人现在何处？” “向南门去了，这会儿恐怕已经出城去了。” 世子是姐姐唯一骨血，如今受伤，二儿子也伤了，李季冰轿子也不坐了，从旁边军兵手里夺了匹马，奔蓉城街而且。王冲也跟去看个究竟。 蜀王世子和李家二公子已经简单包扎，被家丁和小厮抬上马车，正奔太守府走。李季冰冲过来看时，世子已经昏迷，二儿子还在哀嚎。 “世子，世子如何了？”李季冰一边拍打蜀王世子的脸，一边问跟着临时被家丁抓来的大夫，目次欲裂。 “世子只是昏睡，伤口无大碍，修养些时日便好了。”大夫小心翼翼，他还从来没给大人物看过病，按理应当高兴，可眼前的情形实在有些吓人，说不好脑袋都可能不是自己的，“二公子比世子伤重一些，但也已止了血，按时服药修养即可。” 李季冰心放下不少，又看了看儿子，这才让他们速速回府。回头喊了大儿子李伯文，又问了一遍情形，与家丁所述基本一致。 “大帅，如此得劳烦你们了。”李季冰一辑到地，“我与长子同往，捉拿贼人。”伤的是世子，关系重大，李季冰不得不亲自前去。 王冲军营点了二百人，出南门超近路追了下来。 天光大亮时，堵住了刚刚上马的四人。 “就是他们！”李伯文抬手指向四人。 李季冰看过去时，心中激动不已，真天助我也。 第12章 被俘 1 金玉看李季冰神色，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对方带了约二百人，一敌五十，要老命啊！ “父亲，就是哪个小个儿伤了世子！旁边穿青衫的伤了弟弟。”李伯文又具体指出，牙根咬得咯吱响。 王冲派了儿子王啸带队，此时已经把人团团围住，李季冰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出手擒拿。 “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对面是金二小姐？”李季冰与蜀王才刚议事完毕，其中谈到了，舆论舆情很重要，一定坐实蜀王登基称帝是天命所归。坊间已经传开金家女天命该当母仪天下，所以金家女必须得到，至少一人。才刚议事完毕，金家女便出现在蜀地，真是天助我也！李季冰是激动的，他甚至笃信蜀王必定是天命所归，上天才会把金家女送到眼前。 金玉没言语，刘孤帆心里翻了个，被认出来，更加难以脱身了。靠近金玉，低声说了句:“擒贼先擒王。”把李季冰抓了，做人质。 金玉轻轻摇头，李季冰及他儿子身边前前后后围了十几二十人，谁知其中有没有高手，自己人本来就少，不能做无谓的牺牲，看形势发展，再谋出路。 唐池也凑过来，挡在金玉前面，“尔等意欲何为？” “唐公子也来了。”李季冰淡淡一笑，“这话难道不是我该问的？”（小娃娃抢我台词，属实该死！） “我们只是路过。不知李大人拦住去路又是为何？”金玉拦了唐池，装傻问道。 “没想到金二小姐武艺超群，都能伤了我家世子。”李季冰眯眼瞧金玉，想从她神色间探出些东西来。上次清风阁抢人之时，听说金玉会两下子，不知她功夫深浅。 “知道你们还敢拦着？！”金玉面带得色，又隐约可见的慌张，“你们那个小世子想抢我的马，不伤他伤谁？”金玉不耐烦，又撅了撅嘴，声音低了两分，“……我也是无心伤他的。”做足了小姑娘的神情。 刘孤帆心里暗乐，小金鱼又装小姑娘，李季冰要倒霉了。 “伤了我家世子，难道不该给个交代吗？”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几句话便慌了，李季冰循循善诱，“再说，金二小姐来了蜀地，我王若不知还则罢了。如今知晓，自当有待客之道。还请金二小姐与我走一趟的好。” “是得道个歉，可是，可是我家姐姐等着用药，不好耽搁。”金玉故作思考状，“这样，等我们回来再去拜见蜀王，给世子致歉。”说完自觉安排非常合理，轻轻舒口气，十分天真的样子。 2 “哦，可是金家大小姐不好？”李季冰暗惊，不由问道。 果然上当！金玉泫然欲泣:“我听说云南那边有一种药草，只有它可治姐姐顽症。”金婵对不住了，既然你能坑我，我随便咒你一下也好，“我们是偷偷跑出来寻药的，……” “玉儿，胡说些什么？”唐池对于金玉的胡言乱语，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吓着了？胆子没那么小啊！ 唐池简直太棒了，金玉心里高兴，面上不显:“表哥，我错了，不说便是。”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唐池不忍再说什么，可心里的疑问仍然没有解除。 刘孤帆咂摸出一点味道，但又不太确定，靠近金玉低低说话:“小金鱼，你不要胡闹！”有什么事，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女孩子担着。 这一切落在李季冰眼中，那就不一样了。若是金玉一个人自言自语，可信度还没那么高，但唐池那句话不高不低恰恰落入李季冰耳中，那么说金家大小姐得了绝症，不久于人世？金家二小姐偷着跑出来的，她若不回去，金家女岂不只余她一人，还在我蜀地……金二小姐坠崖而不死，她才是天命所归，来了蜀地……我王才是天命之人！ “来呀，请金二小姐回去！”李季冰十分激动，也不废话了，立即动手，把人带回去。 “慢着！”金玉知他已经信了，“李大人，我都说了要去云南，回来再给你家世子道歉，你们怎能强人所难？”小姑娘的倔强表演到位。 “你们，你们要是非得让我去，我就，我就不活了。”金玉把手里的刀，放在脖子上，还哆嗦了两下。 金玉的这番操作，把刘孤帆、唐池也吓住了。但刘孤帆瞬间明白了金玉的想法，心里苦笑，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原来也不过是以身犯险。及时阻止唐池，悄悄递话:“莫动，听小金鱼安排。” 唐池气急，可没刘孤帆力气大，一时动不了:“玉儿，你别胡闹，快把刀放下！” “三表哥，你们去寻药，我是去不了了……” 刘孤帆松了手，唐池过去把金玉手里的刀划落，小金鱼你真是难为我老刘。 “对对对，金二小姐不要想不开，有事好商量，好商量。”李季冰开始盘算，如何让金玉活着进成都。 3 “二小姐，咱们打个商量，”李季冰看着手里又拿了匕首的金玉，小姑娘不惜命，他惜命，“你与我们回成都做客，让唐公子带人去云南，岂不两全其美？”只要金玉跟我回成都，那便是大功一件。 金玉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手松了松，依然皱了眉，“欺我年纪小，你会放我三表哥他们走？” “来呀，让出一条道路，让唐公子三人先行离开。”李季冰立即吩咐。王啸虽然看不明白李大人为何如此做，但把伤了世子的人带回去便好，其他一概不管。 军兵往旁边一闪，让出一个豁口。金玉朝刘孤帆使了个眼色，话却是对唐池说的:“三表哥，你带人去，寻到药便回家，姐姐等着用。我在成都住几日，自个儿回去，你放心。”你们赶紧南下，我有办法脱身离开。 “玉儿，不能去，不要去啊！”唐池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金玉是拿她自己换他们三人活命的机会。还待拔刀拼命，刘孤帆飞身坐在他的身后，一个手刀砍晕。 刘孤帆朝金玉望了一眼，保重。示意武城牵了自己的马，他护着昏迷的唐池，三人三马即刻消失在官道尽头。 “金二小姐，人已经看不到了。”李季冰皮笑肉不笑，“他日，我家王爷定会亲自送小姐归家。” 金玉装虚弱，要求坐马车。下马的时候，还故意摔了一跤。 马车四周围了一圈，金玉仔细观察，高手算不上，但功夫也不弱。李季冰这只老狐狸，防范意识很强。他们一定是要自己活着的，干脆闭上眼睛休息。一夜奔波，金玉是真累，居然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睡了过去。 天色黑下来时，又进了成都城，金玉饿醒了。 4 蜀王府地处闹市，但府门口十分僻静。马车在大门口停了约摸一个时辰，才有人出来，说是接金二小姐入府。 接人的是两个婆子，走路步态轻盈，是练家子。 其中一个行了礼:“金二小姐有理了，王爷着奴婢二人伺候小姐。奴是柳婆子，她是张婆子。” 说完之后，挥了挥手，府内有人抬了软轿出来，金玉上去，七拐八绕进了一处院落，早有人打好了水伺候着。 金玉也没客气，沐浴完毕穿了他们准备好的女装，坐在桌边吃饭。 饭菜精美，口味清淡，待遇不错。只是金玉发现，柳婆子和张婆子一直站在门口，目不斜视。端茶递水的差事一直是小丫鬟在做，哪个小丫鬟做得不合适，柳婆子会严厉批评，张婆子始终不言不语。 金玉吃过晚饭，便休息了。门外柳婆子和张婆子始终都在，凭气息判断，在轮班休息。 连着三日，蜀王没有任何召见的意思。金玉不敢放松警惕，始终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暗地里观察柳张两个婆子。 这一日，金玉伸了伸懒腰，问门口的柳婆子:“柳嬷嬷，府中的园子在哪里，可以去逛逛吗？” “金二小姐愿意，嬷嬷不敢当，婆子们自是陪同前往。”柳婆子礼貌地回答。 金玉便往门口来，似是不经意踩了门槛滑脱了脚，眼看要摔在地下，张婆子拦腰扶住，待金玉站稳，往后一退:“金二小姐，仔细脚下。” “多谢张嬷嬷。”张婆子手法极快，金玉很是意外，蜀王府里还有如此高手。不由有些忧心，出逃之路难上加难。 蜀王府的花园十分宏大却不失精巧，甚至还十分别致。虽然二月中，却是绿意盎然，比河西湿润不少。金玉沿着湖边，慢慢踱步，柳张两个婆子不远不近坠在身后。 湖中间有个亭子，一道长廊贯通湖边和亭子。金玉信步往前，朝亭子走去。那亭子有三层，每层都极高，站上去应该可以俯瞰王府。四周都是水，一层还有些寒湿之气，金玉坐了一会儿便上了二楼，两个婆子紧跟其后。视野是开阔了些，能看到园子周边各处的亭台楼阁，甚至园子里的人在干什么，也是一清二楚。 金玉还想上三楼，柳婆子往前一步，拦在金玉面前:“金二小姐，楼上在修缮，莫上去。” 金玉疑惑，不知是防着自己还是真的在修缮，柳婆子不卑不亢，看不出端倪。只好作罢，出了亭子，继续闲逛。 5 前面拐弯处，忽然转出来一群人，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不用问，一定是蜀王的小老婆们，金玉脚下一拐，准备换条路走。 “哎哟哟，这是哪里来的女子，天仙似的？”斜刺里已经冲出来一人，拉着金玉不让走。 金玉长相随了杨氏，典型的美女长相，增一分多余，减一分遗憾，眼睛还十分灵动，又有些金世顺的活泼在其中，让金婵恨之不及，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拉着金玉的也是个美人，把金玉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怪道王爷藏了不然我们见，这样的美人谁见谁喜欢呢！” “人家是来做王妃的，当然得是美人撒。” “美则美矣，得有主母的气度撒。” 一群人把金玉围在中间，你来我往，不住点评，醋意十足，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金玉呆呆立在那里，装做被吓住的模样，眼看就快哭了。 “诸位娘娘，王爷有话，莫要不合时宜，惊了贵人。”柳婆子在圈外高喊了一声，惊得围着金玉的几位美人脸色突变，极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待到一群人走后，金玉停了半晌，谢过柳婆子，回居住的小院。 “年纪尚小，倒是懂得藏拙。”园子边角一处亭子上，蜀王手敲着折扇，突然对金玉感了兴趣。 第13章 逃离 1 花园侧面不远处有高阁，直觉告诉金玉有双眼睛在观察自己，奈何自身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不敢打量，转身回了住处。 晚上，金玉发现柳张俩婆子有点松懈，不似前几日总是不离房门，今晚虽然还守着房门，她们又轮流离开，而且时间不短。第四天，蜀王依旧没有消息，变相软禁。 金玉准备今晚离开。借口午睡，拉了床帏，改造衣物。 武城急急忙忙告诉刘孤帆，唐池不见了，马还在。一定是返回成都府了。唐池始终认为金玉只是会点儿简单的拳脚功夫，靠自己根本逃不出来。至于伤了蜀王世子，恰巧罢了。刘孤帆的解释他压根儿不信，还骂刘孤帆贪生怕死，牺牲义妹，成全自己。 刘孤帆原本打算等金玉三天，如果三天未见人，他再想办法施以援手。如今未见到金玉，还跑了个唐池，真是棘手。马匹寄存在客栈，两人也返回成都府。 天色暗下来时，两人进了城。找个客栈简单对付了两口饭菜，天色更暗了。两人换好夜行衣，桌上放了一锭银子，潜入蜀王府。 金玉坐在亭子当中，身边净是蜀王的莺莺燕燕，不过有蜀王这尊大神在场，没人敢找金玉的麻烦。但麻烦的是，今晚的计划泡汤了，走不了了。 天擦黑时，柳婆子告知金玉，晚上王爷在花园湖心亭中宴请，望金二小姐赏脸前往。话说得十分客气，事也干得相当漂亮，时间到了，柳张二位几乎是架着金玉去的。 湖心亭便是那个三层的阁楼，一楼的窗扇全部撤下，全部换了玻璃，严丝合缝，设计得十分巧妙，亭子里暖和许多。 湖面波光闪闪，一盏一盏的河灯飘过，明暗交错，上下浮动，生出许多故事感来。 “金二小姐，不知对蜀地有何观感？”蜀王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令金玉十分意外。此时正端着杯子问话。 “蜀地嘛，天府之国，安逸。”金玉想起了前世电视里的各种报道，“气候宜人，想必到了夏季，坐在树下打打牌，喝喝茶，逗逗孩子，是极好的。”最好还有火锅，才完美。 蜀王愣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天没说话。其他人也在一瞬间安静。 恰好有人来请示，是否可以放烟火了。蜀王才从愣怔里回神，点了点头，那人下去了。 还有烟花可看，蜀王府真是奢侈。 不一会儿，外面便有烟火升空，四散开来，一片璀璨。金玉喜欢烟花的灿烂，还有那份热闹，虽然只是瞬间，但也不能泯灭曾经的辉煌。当天空被整个照亮，金玉情不自禁地起身，立于一扇窗前，想要把这份美景尽收眼底。 2 “金二小姐，可是喜欢？”蜀王不知何时来在金玉身后，温文尔雅地说着话。 “璀璨绚丽，虽瞬间而逝，但美好盛大。”金玉退后一步，行礼，“谢过王爷的盛情招待。”不管怎么说，也是欣赏了美景，当然要感谢主人。 烟火散尽，众人归位，宴席接近尾声。婢女陆续填茶倒水。金玉这桌过来的婢女不知何故，倒茶时水洒了出来，刚好金玉的手在跟前，便有几滴溅到手上，婢女吓得立刻跪下，不住赔礼。 也没多大事，金玉打算让婢女起来，蜀王却发了火，要处置婢女。 “王爷，不碍事，此事便揭过。”我又不打算在你蜀王府立威，何必为难他人，“都是人生父母养，我又高贵过他人多少。不必为难她了。” 蜀王沉默一会儿，言道:“既然金二小姐不计较，那便放过她，下去。” 婢女感激涕零地退下，金玉起身告辞，这场宴会便散了场。 金玉刚进了房间，便觉有些不对，后面跟着的柳张两个婆子也发现了问题，立时瞪了眼睛。 房门刷地关上，一把刀奔着柳婆子便过去了:“玉儿，我来救你出去！” 唐池！太鲁莽了！金玉几乎是瞬间抬腿踢向张婆子，一人对付一个！四个人在屋内打了起来。 索性此时外面没人，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金玉打斗间隙问唐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等着的。 唐池“哼”了一声，刘孤帆不是好人，玉儿拿真心待他，刘孤帆居然见死不救。 “啊！”唐池被柳婆子拍了一掌，向后倒去。柳婆子第二掌紧跟着袭来，金玉发现不对，舍了张婆子来斗柳婆子，张婆子也紧跟一步，三人战做一团。 待唐池再起来时，发现金玉居然力斗两人，毫不费力。来不及过多思考，加入战团。 3 知晓了金玉的厉害，柳婆子乘机开了门，出门呼救。 金玉想拦着，张婆子侧面拦了一些，便让柳婆子出了门，唐池见状，赶紧去追。 “啊！”柳婆子惨叫声过后，刘孤帆出现在门口，“快跟我走。” 张婆子已经被金玉点了穴位不能动弹，金玉一挥手，张婆子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武城呢？”话出口，金玉便看到西南方向有火光，“你们放的？” 刘孤帆和武城潜入蜀王府后，转了一圈没摸到金玉在哪里。很多人忙忙碌碌往花园走，两人便跟了上去，看到夜宴现场。一个计划在刘孤帆脑海里生成。 刘孤帆与武城在蜀王府内找到了松油，在偏僻处找了一栋高大的建筑，躲过巡逻的兵丁，开始迅速倒松油。人影一闪，从武城身侧往蜀王府内宅掠去，惊得武城半天没敢动弹。 “蜀王府热闹得很，不止咱们来了。”武城干完活与刘孤帆汇合后，低声说了刚才的事情。 “往哪个方向去了？”一直没有唐池的消息，他大概也是会来蜀王府的。刘孤帆问明方向，交代完武城，便追着来人方向去了。 人员集齐，刘孤帆的心才放下。如今就是如何闯出蜀王府的事情了。 金玉迅速换了衣物，四人刚迈步，身后张婆子不知何时醒了，扑在门边大喊:“抓刺客！”唐池落在最后，一刀下去，张婆子彻底死透。 幸亏大火起来了，蜀王府内乱哄哄，没人关注这边，四个人沿着着火的反方向，来到一处矮墙，翻身出去。 城门已经落锁，刘孤帆准备了绳索，打算乘着夜色，顺城墙下去。 正走着，身后忽然喧哗起来，有人高喊“捉拿刺客！”马蹄声已经响成一片，前面也隐约可见火把朝这边移动。 来不及细想，四人往旁边的破宅里一跳，隐藏身形。 4 宅子是间废弃的土地庙，年久失修，院子的墙很多豁口，主殿内还有神像，地下角落里铺了稻草，躺了一大一小两人。听到动静，小孩子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看向金玉四人。 “姐姐。”稚嫩的声音响起，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里有惊喜，转身摇晃还在睡着的老人，“爷爷，爷爷醒醒。” 老人咳嗽着，艰难地坐了起来。 “爷爷，姐姐。”小孩子指着金玉，告诉老人，“包子，铜钱，姐姐给的。” 金玉也认出了小孩，就是进城那天遇到的小乞丐，这孩子居然看出自己是女生。 外面人声、马蹄声已经乱成一片，拍打门环的声音十分响亮。火光照进破庙，老人看清了面前四人，再听外面的声音，指了指佛龛下面:“狗娃，去掀开，快！” “几位，信老朽的话，速去佛龛下面藏着，那里有块砖，掀起来下面有地道。”老人一口气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孤帆还在犹豫，金玉已经往佛龛走去，唐池紧紧跟着。 果然有个地道，藏四个人一点儿问题没有。 “老丈，你也来。”刘孤帆打算把老人带过来一起下去。 “狗娃跟着姐姐下去。”老人看了刘孤帆一眼，知他是不信自个，“祖父喊你再上来。” 院里已经越来越亮，时间紧急，顾不得其他，四人带了狗娃下去，把砖恢复原装，刘孤帆在砖下听上面的动静。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老人剧烈咳嗽起来。 “老头儿，有没有人进来？” “军爷，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曾看到其他人。”老人还在咳嗽。 “搜！”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老人的咳嗽声，下面的人听得非常清楚。 有人掀开佛龛下面的桌帘，刘孤帆屏气凝神，一旦发现就是背水一战，握紧了手里的刀。 “大人，未曾发现其他人。” “老头，发现可疑人物，立即禀告官府。” 老人大概应声，又咳嗽起来。十分钟后小庙内恢复了安静。 老人并未喊小孙子上去，可能是还不太安全。金玉点了火折子，照亮地道。 “姐姐，好亮！”狗娃闪着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狗娃，如何认出我是姐姐的？”金玉好奇，此时安全了，也有了逗小孩的心思。 “姐姐漂亮，还心善。”狗娃思考着，“像娘亲。”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让金玉看，“我有好好保存姐姐的铜钱。” 还待再问，上面传来老人低低的声音，“狗娃，狗娃。” 5 老人名唤熊世篙，是山中猎户，老伴儿早几年走了，儿子儿媳被人迫害致死，无奈之下带着小孙子逃出来，漫无目的地到了成都府，结果大病一场，身上的钱都花完了，只好暂居在破庙当中。 狗娃其实只有四岁半，那日熊世篙饿的晕了过去，狗娃一个人出去讨了两个包子，便是金玉给的。救了祖父让狗娃心心念念漂亮姐姐。 “熊老伯，这里有几两银子，你拿去做个小买卖。”金玉把银子递给老人，打算离开。 “城门都关了，你们如何出去？”老人并没接银子，关切地问。 “熊老伯不必操心，我等自有办法。”刘孤帆接话，之前心疑老人，略有愧疚，希望他收了银两，四人乘着夜色赶快走。 唐池更直接，把银子往老人怀里一塞，拉起金玉就走。 “我有办法出城。”老人阻止他们，“几位小友等等。” “地道能走好远的。”狗娃一语道破。 唐池点了火把在前面照明，武城扶着熊世篙跟着指路，金玉跟上，刘孤帆背着狗娃在最后面，一行人顺着地道往前走。地道里面四通八达，没人带路还真不知如何走。熊世篙因狗娃贪玩，到处翻腾，无意中发现了地道入口，带着孙子在里面转了两天，也是惊叹工程之浩大。 到了出口，天色已亮。几人都很累，坐下歇息一会儿。尤其熊世篙年纪大了，还没有痊愈，靠在洞壁上闭目养神。狗娃早就睡着了，此时靠在刘孤帆怀里不是十分安生，大概是做梦了，金玉把狗娃接过来，轻轻拍着，想让狗娃在睡一会儿。 “娘亲，饿～”狗娃安静不过两秒，又开始说梦话了，“土芋，好好吃呀！娘亲也吃。” 第14章 进山 1 蜀王府闹了一夜，火势虽然不大，但是把人丢了。很明显，放火的目的便是声东击西，让你们去救火，他们趁乱救人。 蜀王又得到一个消息，震惊不已。 昨夜全城搜查未果，但城门全部落锁，想要出城，难比登天，所以他们还在城内。一早便继续盘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结果在蓉城街角的土地庙内，发现了一处地道。地道四通八达，甚至还有一个出口在蜀王府内。据搜查的兵丁报告，昨夜土地庙里的老头不见了，更有知情人士报告，老头是外乡逃难来的，还有一个小孙子，平时二人就歇在庙里。昨晚搜查时并未看到。城内也没有祖孙二人的身影，而且地道口发现了杂乱的脚印，但走着走着，脚印消失了……又在南门外出口处发现了轻微的痕迹。 究竟是什么人，在蜀王眼皮底下挖了这样的工事，蜀王竟全然不知。最糟糕的是，被河西人知晓并借此逃离，现在最大的事情，是查地道的事情，究竟与河西人有无关系，若是……蜀王想到此，心惊肉跳。至于地道是保留还是毁掉，看结果。速去查！ 另外查找顺地道出城的人，查到后莫轻举妄动，继续跟踪，及时回禀。 狗娃嘴里的土芋就是金玉要找的土豆。但消息一好一坏。好消息是不用跑去南明。距离太远了，长途跋涉后找不到土豆怎么办，或者运气好找到了，运输也很困难，土豆是易保存，但各地战火不断，难保不被人劫掠。坏消息是，熊世篙一家在陇南大巴山脉居住，要去秦地，属长安王的势力范围。 “不是所有人都种土芋。”熊世篙继续讲，“我偶尔得来，自家种了一些。……离开得急，地窖里还存着好些。”熊世篙表情黯淡，大约是想起了糟心的事。 “老伯，您不是陇南人？”武城靠在林子边上，放哨。刘孤帆拎着唐池去找吃食了，留他们几人隐蔽在林子里。 “不是。我原是玉门关的人，许多年前家里遭了难，后来……最终到了陇南定居。”熊世篙表情更加黯淡，不愿多谈的样子。 武城有些兴奋，往里走了几步:“老伯，我瞅着您，想起一人。您家中真没有其他人了，比如失散的亲人？”武城观察熊世篙一路了，几次欲言又止。 金玉也觉着熊世篙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经武城提醒，瞬间想到了熊二。 2 “熊大，熊爸爸来了。”刘孤帆刚进林子，金玉笑嘻嘻迎过来。熊世篙有个失散多年的小儿子，就那长相，熊二无疑。 金玉简单地交代，换来唐池白眼无数，刘孤帆一乐:“熊爸爸来了，熊大去见个礼。” 唐池迅速把吃食递给金玉，如今他是靠媳妇保护的人，一定要保证金玉的饮食充沛。 这么长时间，没有追兵，金玉心里忐忑，大家迅速地解决了早饭，让熊世篙和狗娃上了买来的毛驴，由武城牵着一路，其他三人一路，到寄存马匹的客栈汇合。 路上出奇顺利，很快到了客栈。又给熊世篙祖孙换了一辆马车，由武城驾车，一路向东，去陇南。 走出去两日，金玉心里还是不大安定，这么容易摆脱蜀王的人，似乎不太可能，总感觉有大阴谋。 连日奔波，熊世篙有些不好，不得已寻了一处小院，租住下来看病。狗娃很给力，吃饱喝好玩够，完全不给大家添麻烦。 熊世篙很配合，积极治疗，为即将能见到失散多年的小儿子，激动不已。 虽然金玉四人日防夜防，但是一切顺利，根本没有追兵的影子。熊世篙毕竟是猎户，身体恢复很快，不几日便可以上路，终于在这一天踏入秦地。 蜀王府的书案上摆着一份文书，只有三字:已入秦。 蜀王沉思良久。暗夜，蜀王府人影闪出许多，奔秦地而去。 3 熊世篙离家出走，是因为当地恶霸看上儿媳，儿媳上街被强行带走。儿子去找对方理论不成，双方打斗起来。那恶霸伤了腿，儿子毕竟人单势孤，被恶仆围打致死，儿媳亦自尽而亡。熊世篙得了消息，怕被报复，连夜带了小孙子出逃。 “那官府就不管吗？”唐池气愤填膺，还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人。 “徐家姑娘是县太爷的偏房，徐家主便是靠着女儿这一层关系横行乡里！”熊世篙叹口气，握紧拳头，“若不是为了狗娃，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徐家好过！” “伯父，既然今日回来，便不能让他好过！”刘孤帆与熊二亲如兄弟，日后回去对他也算有个交代。 “伯父，熊大哥夫妇的遗骨可有着落？”金玉思索后问熊世篙，总得让死者安息。 “消息是小六子来告诉我的，他说我们只管走，剩下的事他去打听着办。”熊世篙眼泪落下来。 一路上狗娃乖巧听话，此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开始哭起来。 熊世篙一边哄小孙子，一边介绍家里的情况:“我们住在村子最边上，出门打猎不影响村子里的人。小六子与老娘相依为命，距离我们不远。小六子与狗娃爹关系很好，我们打了野味常常送过去，小六子也来家里送些吃食。不知我家的事情会不会连累他们……” 刘孤帆与金玉交流一下意见，派了武城采买物料，唐池在客栈带狗娃玩耍。他俩带了熊世篙去找小六子。 远远看到自家房舍，熊世篙激动得老泪纵横。村口无人，三人悄悄进了屋子。 几个月没人住，房子有些破败。角落里已经有了蛛网，房顶缝隙里有光线射进来。熊世篙在杂物房找了镐头等工具，出门拐弯去看地窖。地窖有些塌陷，熊世篙和刘孤帆两人合力，把口子抛开，晾一会儿。 “谁？谁在哪儿？”有人喊，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六子，是我。”熊世篙快走两步，低声应答，“莫喊，莫喊。” “熊伯，您怎又回来了？”小六子又惊又喜，左右看看，同样压低声音，“那徐家主，还派人盯着您，时常有人过来！” 刘孤帆和金玉对视一眼，徐家还真是赶尽杀绝，不给熊家留活路。 熊世篙介绍三人认识，小六子领了三人去熊世篙老伴儿墓地。熊世篙走后，徐家手底下的人把熊家老大夫妇尸体扔进了深山，小六子悄悄找到，与熊世篙老伴儿的墓葬在一处。 熊世篙看了看老伴儿的墓，又看看新起的两座墓，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孩她娘，让老大跟他媳妇陪你。咱家老二有消息了，好好活着呢。家里是待不下去了，今日来见见你们，我带着狗娃准备投奔他去。若日后有机会，带老二来看你们。”转过身给小六子鞠了一躬，惊得小六子只往边上躲:“熊伯，使不得，使不得呀！” 4 刘孤帆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回客栈把武城采购的袋子用马车拉到村外，马车停在隐蔽处，刘孤帆拿了袋子回到熊家宅子。小六子协助熊世篙把土豆全都抬了出来，堆了两座小山，金玉正在旁边挑拣。 “我要吃土豆泥！”金玉激动地说着，kfc的土豆泥，好怀念。 “差不多得了，咱们主要是弄种子，又不是搞吃食。”刘孤帆嗤笑一声，虽然他也有些怀念土豆做的食物，但还不至于如此激动，土豆哪里有烤羊肉好吃。 两人挑拣了适合做种子培育的土豆，装了三大袋子，又装了一袋留着吃。剩下还不少，熊世篙全都交给了小六子，让他得空弄回自家地窖，够吃些日子的。 小六子十分不舍，帮着他们把土豆弄到马车上，刚打算离开，便听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 “就在那儿，别让他跑了！”有人叫嚣着，一群人狂奔过来。 刘孤帆适时把众人挡在身后，金玉更是一把把小六子扯进马车。 “熊老头，可算让爷等着你了！”带头的是徐家头一号打手，看了一眼刘孤帆，“你那的，不关你的事，让开！” 熊世篙今日有人壮胆，看到打死儿子的一帮人，拿了长矛便要开战。 “熊伯，还用不着您上手。”刘孤帆把熊世篙拦了回去，示意金玉看好了，武城递了刀过去。 “熊伯的儿子是那一个逼死的？”刘孤帆声音并不高，但自带一股煞气，杀气立现。 “逼死，是他不识相。我们……” 刘孤帆不跟他废话，如此嚣张，少不得他一定有份。身形一纵，同时抬手，人落下的同时，刀落到，叫嚣的家伙已经被劈成两半。 时间有一刻的宁静，之后忽然做鸟兽散，全跑没影了。刘孤帆跟武城打个招呼，示意你们先去客栈，我随后就到。追着一群人下去了。 小六子吓得六神无主，好半天才下了车。熊世篙安抚好他，并嘱咐他今日的事谁问也不要提，小六子才踉踉跄跄回家去了。 三人把地上的尸首就地掩埋，赶了马车回很快回到客栈。半夜刘孤帆回来，徐家主已死，算是给熊家报了仇。 为免麻烦，桌上留了银子，抱着熟睡中的狗娃，几人连夜出发。 第15章 新情 1 土豆找来了，马上回家了。虽是连夜赶路，众人也不见疲惫，反而畅快得很。 金玉坠在最后，唐池放慢速度，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还热着呢，快吃。” “你也来一个。”一整个烤鸡，油纸包打开就闻到了，金玉也确实饿了，撕了一根鸡腿，自然而然地递给唐池，“他们有吗？” “他们的在车上，不少呢！”唐池昨天看了一天的娃，在街上买了不少吃食，唯独把烤鸡揣怀里了，金玉喜欢。 既然都有，金玉就放心了，开始大快朵颐，不一会儿半只烤鸡进了肚，唐池又递了水囊过来。 “玉儿，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我竟不知。”刘孤帆后来才认识金玉，对她的事都一清二楚。唐池心里不舒服，发酸。 “秘密，师傅不许说。”金玉不便再瞒着唐池，只好把师傅搬出来，也确实是师傅有交代，让她不要外露会武功之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说出来。如果不是唐池跟着来了，金玉依然会瞒着他，“我上次被劫走，总不能坐以待毙，才露了底细。”知道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师傅咱低调不起来呀。 刘孤帆也没早知道多少，唐池心里平衡了些，又想起金玉的师傅:“玉儿，你何时学的艺？”玉儿出手不凡，没个十年八年的，怕是不成。 “早了，这件事别告诉别人！”金玉怕唐池没完没了，“我有本心法秘笈，回头给你看。”想让别人保密，就得下点儿本钱，金珏估计看的差不多了，回头拿给唐池，“水囊里何物？” “米酒。”唐池得意了，知道金玉喜欢甜酒，昨日特地让店家煮了灌进水囊，就为了路上给金玉喝，“如何？” “好喝。”金玉又灌了一口。 “秘笈，你义兄看过吗？”前面的刘孤帆挥着鞭子喊了一声“驾”，唐池忽然拉垮了脸，噘着嘴问。 金玉对于唐池把问题又绕回来，有些猝不及防，还有些茫然，刘孤帆压根不需要的，好不啦？ “没有，他没看过。”金玉直觉应该实话实说，还没完没了了。 唐池心里豁然开朗，玉儿还是对我最好，嘴角翘起来，还不待再说什么，身后马蹄声响起，刚落地的灰尘仿佛正弦函数从远处传来。 2 追兵到了，徐家的女婿，带了捕头衙役二三十人。 “就是他杀了家主！”徐家的老家仆，愤怒地指着刘孤帆。没想到徐家主这样横行乡里的主子，也有忠心耿耿的家仆。不然追兵来不了这么快。 “督！尔等为何杀我乡绅，还不从速伏法！”县令看上去三十多岁，带了些许精明干练。 “呸，狗官！”熊世篙恨声道，“徐家都是什么东西，抢男霸女、横行乡里，你父母官不闻不问，如今徐家主死了，你来当好女婿！” 县令被人揭了底，有些恼羞成怒，即刻吩咐手下，捉拿杀人凶犯，死伤无论。铁了心给老丈人报仇。 县令带来的人都是些普通的衙役捕快，哪里是金玉他们的对手，没多久，便死的死，伤的伤。县令一看情势于己方不利，拨马便跑。 几人也不追，抓紧时间继续赶路。没走多远，身后马蹄声再度响起，地面开始剧烈震颤。 至少在千人上下，金玉和刘孤帆对视一眼，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果然，县令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军队，更确切地说是骑兵营，呜呜泱泱，望不到尽头。 “高将军，前面就是河西来的奸细，在我治下滥杀无辜！”县令为了增加军队帮助自己报仇的机会，直接定义了金玉等人的身份，意外真相了。 “哦。”县令身边的将军扫一眼前面，穿着打扮确实不似本地人，“尔等哪里人氏，为何去往河西？”这里刚好上了通河西地区的官道，极容易令人起疑。 “呀呀呸！”熊世篙操着当地口音，老远淬了县令一口，“将军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儿子儿媳皆被县令所害，投诉无门，带着小孙儿逃亡在外，居无定所。如今遇到表侄，才敢连夜回来取些物品。没想又被县令追杀，慌乱之下逃到此地。望大人给小民做主！”熊世篙干脆跪了下来，给将军磕头。若军队不理此事，众人才有一线逃离的希望。 3 刘孤帆及时抱了狗娃出来，也操着本地口音，跪在地上，身后几人紧跟着跪下。 马上的高将军似乎是个急脾气，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县令，他对地方上政务并不熟悉，若不是适才遇到县令落荒而逃引起他的注意，他才懒得搭理。如今看这情形，这几个年轻的，看样子都身手不错，县令怕不是有私仇又惹不起对方，才求到自己名下。有心想收了他们入伍，可万一真如县令所言是奸细呢，不管了，地方上的事与己何干，赶去前敌才是要紧事。 高将军挥了挥手，示意熊世篙几人让开道路，也不理县令，带着队伍往前走了。 等千余人的队伍过去，哪里还有县令的影子，金玉等人也是浑身冷汗。 大伙歇够了，准备再次启程。唐池没动地方，一副思考状。金玉上去拍了他一下。 “想什么呢？走了。” “哎呀不好！”唐池被金玉一拍，仿佛开了机关，“适才过去的高将军，不好对付！”军中的时候，唐池听父亲与叔父讨论过长安王的兵力情况，当然也涉及一些将领的特点。 高石，长安王手下最得力的骑兵营一把手，善骑射，熟悉兵法。传言他通马语，善于训练马匹，骑着马可以躲过红衣大炮的射击。眼前过去的队伍，虽然是敌军，唐池看着却舒服养眼，不过是对方的骑兵训练有素。这一点令唐池内心郁闷，自家骑兵什么样子，差别不是一点点。带队的是“高将军”，必然高石无疑。 军情紧急，必须速回前敌禀明情况。几人商量一下，如今巴山县令肯定是不敢来追的，危机已经解除。一车的土豆，还有老人孩子，不能快速前进，大家兵分两路，刘孤帆与唐池回去通报敌情，金玉和武城在后面护着马车慢慢往回赶。 唐池本打算拉着金玉一起，奈何只有刘孤帆最熟悉南山山脉地形，武城都还差着些，唐池不情不愿地骑马走了。金玉四人也没着急赶路，坐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几口干粮，才慢悠悠起身，金玉骑马，武城架着马车往前走。 4 身后又一阵马蹄声响起，金玉和武城俱是一惊，熊世篙也探出头来朝后张望。 这条路通往河西的唯一道路，如今正在打仗，普通百姓肯定是不会走的，巴山县令属狗皮膏药的不成！ 远远望着来了三匹马，几人稍稍放心。可三个人到了跟前，金玉不淡定了。 蜀王一路追踪，到大巴山时赶上了金玉几人从客栈撤退。便一路跟了下来，发生的一切，蜀王都已知晓。 蜀王曾在京师的宫宴上吃过“土芋”，倒是绵软可口，但与荔浦芋头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为何冒险寻找“土芋”，金二小姐身上的迷题真是不少，蜀王的好奇心越来越强。 “金二小姐，别来无恙？”蜀王骑在马上，虽然满身尘土，依然不紧不慢，神色自若，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好着呢，王爷可还安好？”金玉也不装单纯了，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是好惹的人。悄悄打量周围环境，不知蜀王带了多少人来。若双方打起来，自家有几分胜算。 蜀王点点头，身后的人将一个包袱递了过去。 “今日再见，少不得要有些见面礼的。”蜀王将手中包裹掂了掂，一抬手，扔给金玉，“也不知金二小姐是否满意？” 金玉不知蜀王葫芦里卖什么药，接过包裹，感觉有一定分量，是个球状的物体，打开来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巴山县令的人头，瞬间扔得老远，心口蹦蹦直跳。 金玉虽然张口闭口要如何如何，但每次不过给对方一些教训，至于刘孤帆、唐池他们杀了人，她明知对方不死，自己便不得好。却始终心有不忍。如此近距离面对血淋淋的人头，还是第一次。 “王爷为何杀他？”金玉有些恼了，明明对方已经无力追杀自己，再说又干你蜀王何事！ “他该死！”蜀王看着金玉的神情有些恍惚，“他若不死，因他而死的无辜之人会更多。”巴山县令恰巧曾在蜀地任职。 5 “礼物已经送了，多谢王爷。小女子也无有礼物可送，就此别过。”金玉也不纠结此事，古人的行事方式，刘孤帆显然已经适应并接受，自己也没必要格格不入。只是血淋淋的人头在眼前突然出现，有些不适应罢了，……往后这样的事会更多？ “金二小姐，留步。”蜀王出言阻拦。 “何事？”金玉很不高兴，瞬间提起了八百倍的精神提防着，“王爷，小女子欲归家，请勿阻拦。” “本王欲护送金二小姐归家，不知可否？” 蜀王打什么主意？金玉内心警铃大作，比长安王难对付多了。 第16章 再遇 1 都说攻心为上，蜀王大概采取的就是这套策略。 蜀王一路上对金玉照顾有佳，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与狗娃嬉戏，简直令金玉意想不到，跌破眼镜。 金玉刻意保持距离，蜀王毫不在乎，依然温文尔雅，谈笑风生。一路无话，十分顺利地到了河西地区入口处，再往前就是战场，不能走了。只能靠武城的记忆走山间小路，绕过战场，回二龙山寨。 “王爷，就此别过，我们到了。”金玉直言，“再往前，于您于我皆不好。”你一个造了反的王爷，我们是该抓你还是该招待你，心里得有数。 “好好好，诸位珍重。”蜀王依旧是如沐春风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儿被拒绝的尴尬，“后会有期！”看着金玉他们弃了马车，牵着马匹没入山道。 四袋土豆，刚好两匹马驮着，武城和熊世篙一人牵了一匹马在前面走，金玉拉着狗娃跟在后面。走出去好远，金玉还很紧张地四处张望，怕蜀王跟上来。 金玉打了个响指，武城在前面点点头，停下马匹，让熊世篙招呼着，他来到金玉跟前，两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搜寻一遍，确定无人跟踪后，这才改了方向，往二龙山寨走。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几人停下来歇息，顺便喝些水，吃点儿东西。 狗娃走了这么远的路，看上去还很精神，不停追问爷爷，二叔是不是跟爹爹长得一样，兴奋异常。 金玉就给他描述《熊出没》里的熊二长相，当听到二叔的耳朵长在头顶以后，皱了眉头思索，二叔怎地跟兔子似的，耳朵不长在两侧，还蹦了两下，问金玉二叔是不是如此走路，逗得几人哈哈大笑，瞬间扫了一身疲惫。 武城爬在高处看了看，眉头紧皱:“二小姐，前面下个小坡，路很窄，马匹怕是过不去。” 金玉闻言，也爬上去张望，果然前面需要下个小坡再往上走，靠着山壁一侧的路很窄，马匹负重通是有些吃力。道路另一边是个山谷，还很深，掉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咱们先把土豆运过去，马匹再过去，如何？”金玉思索了一下，建议。 “也只能如此了。”武城叹口气，两人下来，开始卸袋子。 熊世篙不愧是多年老猎户，身手矫健，与武城一起把土豆很快运了过去，回来牵马。金玉带着狗娃先过了小坡，返回身看到武城和熊世篙一人牵一匹马正在过窄路。武城牵着的是匹战马，相对还是很有素质，很快通过。但剩下那匹是拉车的马，就差了些，金玉想着去帮把手的功夫，那匹马眼看着走到窄路尽头，右后蹄踏上路旁虚浮的灌木丛，马要失控了。熊世篙在前面紧拽缰绳，金玉飞身过去左手拽紧了灌木根部，右手托了马蹄下的枯枝，使劲向上托才把马蹄稳住。 武城也过来拽，三人合力才把马弄上去，过了窄路。金玉刚松口气，左手的灌木根突然松动，人未及提气，已经与灌木一起掉了下去。 2 金玉坐在树的根部，与上面的人喊话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楚的。但是无法上去，这棵树像是突然冒出来一样，它的周围除了峭壁，什么植物没有，向上连个着力点都没有，只能靠绳索来挽救了。关键是，如此长的绳索只刘孤帆身上带了。索性金玉怀里还有些干粮，武城带着熊世篙祖孙赶快回寨子里，再带人来救援，她坚持一两天应该没有问题。 对话结束后，上面没了动静。金玉干脆在树上看风景，太阳已经往西走了，没了正午的毒辣，天边的风景映衬着，还很不错。往下是杂乱无章的枯草烂木，目测距离这棵树也很远。不知道是松树还是柏树，金玉拍了拍树干:“咱们有缘，多谢你救了我啊！”未来几天与这棵树相依为命了，金玉也不敢乱动，骑着大树，靠着崖壁，闭目养神。 入夜还是比较冷的，金玉吃了些东西御寒，不敢睡觉，闭着眼睛想事情。 家里也不知道怎样了，刘孤帆和唐池八成到军营了，唐池会不会受处分，……等等等等，就想到了蜀王，究竟几个意思？居然真得只是送自己回家，没有别的目的？ 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时天边已有曙光，金玉伸个懒腰，心里想着，武城他们一定会连夜赶路，大概有一天，或者两天就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这趟门没有白出，找到了土豆，提前完成任务，虽然最后给了个“彩蛋”，也算有惊无险，圆满完成任务。 眼前出现了绳子，从上面顺下来的，金玉本能地仰望，却只有一堆枯木盘踞在头顶，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吗？谁在上面？”金玉大喊，又拉了拉绳索，很结实，确定是固定好的。 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动静。 上去还是不上去？ 金玉扯了扯绳子，发现垂下来的部分很长，足够绕着树干一圈再打个结。那就上去看看，究竟是谁给的机会。为了防止爬到一半绳索断掉，金玉将绳索绕树干绑了个结实。这样即便掉下来落不到树上，也能顺绳索爬上来。 很顺利地爬到灌木丛下，金玉借力蹬了崖壁，飞身纵上窄路，稳妥落地后，金玉将绳索放开，四下打探。 没人！ 绳索绑在窄路上方一块凸起石头上，站在石头顶上放眼望去，周围一切尽收眼底，没有人，甚至痕迹都没有留下一点儿。 金玉冲四下里大喊:“有人吗？哪位高人出手相救，还请现身，受我一拜。” 连喊三遍，无人应答。 金玉无奈，整理一下衣服，规规矩矩跪下磕了个头:“即是高人不愿现身，小女子这厢拜谢了。”又连着磕了两个头，才起身坐下。 吃了几口干粮，金玉起身准备往二龙山寨方向走。绳索就别动了，万一武城带人来救自己，双方走岔了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脱困。 顺着马蹄印，金玉走了上去。一个时辰后，再看不到路，武城他们走过的痕迹一点儿都找不到了，金玉只好顺着日光照射的影子辨别方向，只要往西应该是没错的。 3 傍晚的时候，金玉发现迷路了。半个下午的时间在一个地方来来回回的走，就连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糟糕！金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原始森林中常常有人迷失方向，在原地转圈，始终走不出去，饥渴劳累而死。不是说这样的事情多半发生在夜晚吗？ 金玉不敢大意，原地休息，保存体力。 刚才走路没注意，现在休息下了，金玉明显感到林子里的温度比窄路下的山谷低很多，甚至不是刻意保持姿势，身体会不由自主打冷颤。 得想办法赶快出去，不然就算没有野兽，也得把人冻死。金玉的眼睛像x光四下扫描，终于在一棵树上发现了像是被利器砍过的痕迹。 金玉立刻上去查看，果真是人为的砍痕，已经积累灰尘，时间比较久了。金玉眼尖才发现，换个人未必会发现。这至少说明有人在这里被困过，而且已经顺利地离开。或者说是打猎的人心肠好，故意留下痕迹，防止有人被困在林子里。 身后有轻微的响声，金玉立即回身去看，空旷无人。金玉十分确定有人跟着自己，虽然声音轻微，但的确是人脚踏上枯叶的声音，金玉对于自己的听力还是十分自信的。究竟什么人，鬼鬼祟祟？放绳索的人？未必。 不管什么人，必须得摆脱对方，有人跟踪总不是好事。对方一定也被困住了，金玉心里想着，便在林子里开始转，但已经暗中观察还有那棵树有痕迹留下，绕了两圈，刻有痕迹的树转着圈走的，金玉心里开始打鼓了，不是什么人恶作剧？想了想又不可能，谁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恶作剧，简直不想活了。如今也是没有别的法子，姑且一试。 金玉又像原来一样直直往西走，绕了一圈后，显出很烦躁的样子。悄悄闭了眼听林子里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声音后，提了一口气，一个纵身，飞速掠着标记树走，一口气出了林子，看到了山下的路，这才舒了口气，朝身后张望，没有人迹，抬手成拳朝空中比划了一下，哼，敢跟踪姑奶奶，今晚冻不死你！ 金玉发现自己走的路出现了偏差，往西南走了。武城交代过这段路应该是正西方向，走差了及易迷路。金玉张望了半天，前面继续翻过山头，往西北走一些就应该回到正路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金玉艺高人胆大，继续翻山越岭，过了这段路，再找棵树休息一晚。 4 金玉急着赶路，眼看着下了这个小山坡，前面就回到正路了，侧前方“嗖”一声，一支冷箭飞出。 金玉慌忙躲闪间，落入了路旁的荆棘丛中，还未起身，已经有几只长矛压在了她身上，紧接着听到了呼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金玉听不懂，但眼前的人隐约可见，衣着打扮像是羌人。再听他们的话声，确与零当部落那几日听到的一样，闯进羌人围猎圈里了。金玉顿时头大了，语言不通，可如何是好呀！ 不一会儿，有人举了火把过来。长矛撤开几支，来人把火把举到金玉跟前，金玉本能地遮了一下。但对方忽然很激动，嘴里不知嘟囔什么，火把凑得更近，人已经来到金玉近前，把金玉遮挡的手拿开。 没办法，受制于人呢，拿开就拿开，金玉索性闭眼，心想看清楚了赶快把火把拿开，该怎么办总得见酋长，也许有一线生机。 对方更加激动，让旁边的人撤了长矛，嘴里激动地喊:“小金鱼。”虽然有些生硬，金玉听懂了，是在喊她。在零当部落的时候，刘孤帆总喊她“小金鱼”，很多人也跟着喊。 遇到熟人了？金玉睁开眼，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哎，还真是啊，零当部落的人！ 他们怎么来了这里？烧当身体恢复得如何了？金玉顿时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起来，忘记在哪里了，手往下一撑，顿时直吸冷气。再抬手，扎了七八个荆棘刺儿。 众人七手八脚把金玉捞了上来，放在地上，因金玉伤了手也不敢动她，围在四周，面面相觑。金玉有些哭笑不得，问了一句:“烧当？”他在哪儿，带我去。 不知这帮人听懂了没有，一哄而散，全都朝一个方向去了。 “哎，你们—”算了，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坐这儿，烧当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第17章 回家 1 烧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弃拐独立行走。 再次遇到金玉，烧当非常激动，不住地询问金玉近日可好，又去了哪里，如何一个人在山里行走……简直成了问题宝宝。 少年的诚挚，金玉十分感动，对于烧当的问题也不嫌烦，逐一作答。 “你们为何在此处狩猎？”回答完毕，金玉对于烧当他们也很关心，难不成又遭遇不测？ “部落也没了，一群男人还不是走到哪里算哪里。”烧当老气横秋，皱着眉头，“父亲还在寻适合居住的地方，没找到之前只能各处狩猎，想办法活着。” 金玉很同情他们的遭遇，家没了，人便像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熊世篙带着狗娃还有个熊二可以投奔，烧当他们……再建一个羌寨…… “烧当，我知道一处地方，倒是很适合居住的，只是距离你们的故居很远，不知是否可行？”羌人战斗力世所周知，如今的局势，河西都督府定会欢迎他们加入，只是不知道对方意愿如何。 “哪里？”金玉话一出口，烧当瞬间来了兴趣，“莫说故居，现在有合适的居所已经十分不易，只要适宜便好。” “我义兄的二龙山寨距此不远，寨子里上千人，男女老少都有，打猎，采野果，开荒种地，自给自足，即便是荒年都有吃食。”金玉先讲了二龙山寨的情况，“二龙山寨对面的山头与二龙山条件相仿，尚还无人居住，你们可以考虑去那边看看。” “太好了！”烧当差点把拐棍扔了蹦跶两下，“你真是我们部落的恩人，我们的福星！”跪下就要磕头，被金玉一把拦住。 “还没去看，先别急着谢我，去问问你父亲的意思。”金玉拍拍烧当，“我也是有私心的，你们若定居在那里了，便是我河西人了。” 烧当知金玉是自谦，不居功。但这种时候能够给他们提供居所，无异于雪中送炭，大恩。派人找来父亲，把金玉的话复述一遍，零当也很高兴，当场给金玉深深施了一礼。并且表示，即便不成，金玉也是他们部落的恩人。 因为还不清楚金玉所说的地方是否适宜，零当通知下去，第二天转移狩猎地点，大家收拾一下，天亮出发。 2 武城带着熊世篙祖孙，牵马驮着东西，心里虽然着急，行程也快不了多少。为了早些到达山寨，夜里也走了两个时辰，怕熊世篙的身体吃不消，狗娃也还小，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休息下来。 生了火，三人暖和了一些。烧了些水，就着吃了几口干粮。武城就发现西面山路上有隐隐约约的火光，明明灭灭的，似乎还在移动。 “星星来了。”狗娃指着远处的火光，很是开心，“我们去问一下星星，问问他可曾见过爹爹和娘亲。”金玉曾经告诉狗娃，爹娘在星星住的地方看着他慢慢长大。 熊世篙也看到了，赶紧拉住狗娃:“莫去，当心摔了你。” 武城高兴起来，在这山里，大半夜举着火把赶路的，一定是二龙山寨的人。大寨主回去了，可能知会其他人来接他们也说不定。但为了安全期间，武城还是灭了火，把马匹又往里藏了藏，示意熊世篙看好狗娃，他去路边查看。 虽然看着不远，但山路十八弯，火光越来越近，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那群人到了近前。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熊二，另外还有七八个人。 原来刘孤帆与唐池回到二龙山寨后，没进寨子，直接去了军营，把一路上跟踪观察到的情况向唐文光、唐文亮做了汇报。这是一项重大发现，为此军营做了紧急部署，刘孤帆懂一些大炮射程及覆盖范围的推算，一直在帮忙安排部署。之后才回了二龙山寨，见到熊二便把遇到他父亲的事情简略讲了一遍，熊二是既高兴又难过，掉了几滴眼泪后，着急见爹和小侄子，亲自带人寻来了。 武城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带了熊二去见熊世篙。 父子见面，抱头痛哭。狗娃看到祖父哭，他也哭，一家三口哭做一团，旁边众人也是黯然神伤，有那眼窝子浅的也默默拭泪。 3 “二小姐呢？”熊二哭完了发现少了一个，他随即问武城。 武城讲了事情的经过，熊二也不废话，他和武城，再带两个身手利索的，连夜赶去出事地点，救金玉脱险。嘱咐其余人等就地休息，天亮带着他父亲和小侄子直接启程回山寨。 熊二和武城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金玉刚刚离开。几个人看着那条绳索，发了半天呆，武城甚至还下去看了一眼，没人。 “有人带走了二小姐？”熊二急得直挠头，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如何寻人？！ “二寨主，我看着二小姐是自个走的。”武城分析道，“下面的绳索也在树干上系着呢！”金玉一定有防备，而且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八成人没事，“咱们顺着回山寨的路找找看，走两岔了也不一定。” 四个人往回返，留意路上的痕迹，终于在西南方向的岔路口往前一点，发现了衣物丝线刮扯在荆棘上，但无法判断是不是金玉的衣物。 “若往这个方向走，八成会被困在密林里。”武城皱眉，他曾经听老人说起过，确因危险从未涉足。 金玉要是去了，走不出来岂不丢了性命？！四个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天黑下来的时候，赶到了林子前。 林子边缘有些湿，熊二滑了一下，险些跌倒，火把掉在地上，发现了轻微的脚印，一大一小，两个人！ 重大发现，几人不敢停留。武城前面带路，熊二与其他两人紧随其后，根据标记很快出了密林。 金玉不在林子里，熊二才稍稍放了心。几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忙活大半个晚上，累惨了。干脆找个地方先歇一会儿。 刚坐好，拿出干粮，熊二旁边的喽啰兵大喊:“二寨主，有人！” 熊二抬头时，眼前人影一晃，那个人已经往山下跑去。 几个人举着火把提着刀就追下去了。 前面的人似乎有些不太灵活，像是受了伤，速度却不慢，轻功明显在几人之上。 追得急了，熊二有些气燥，直接把火把扔了下去:“去你娘的！” 对方可能感受到了风声，匆忙之下往旁边一让。结果悲剧了，旁边是个陡坡，一脚落空，人紧跟着滚了下去。 气喘吁吁走至陡坡近前，瞧着还挺深，几个人有些傻眼。 “反正看着不是二小姐，不管他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然看着咱们，他一个人，跑什么！” 4 因为零当部落的人常在山里走动，往二龙山寨走的路上十分顺利，大约入夜便到了二龙山寨，喽啰兵一看是金玉，高兴地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刘孤帆便迎了出来。 看到烧当自然十分高兴，招呼人手打扫山寨，先安排人住下。 熊世篙祖孙已经歇下，金玉也算放了心。再知道熊二和武城去找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若是方向没错的话应该能遇上。 “不用去管他们，找不到人，他们自会回来询问，你们先去休息，明儿再说。”刘孤帆大手一挥，众人先去休息。 金玉心里踏实了，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了床。跟伺候的小丫头打听了一下，说熊二寨主他们已经回来了，还闹了一场笑话。 “如何闹了笑话？”金玉询问小丫头。 “二寨主去寻二小姐，也去了密林。没找到你，但是发现了一伙人狩猎的痕迹。而且那伙子人跑来了咱二龙山寨，二寨主火急火燎地回来打架了。” 金玉咯咯笑:“打上了吗？” “自然是没打成的，还被大寨主和熊老爷子训了一顿，说他不稳当，那有个当寨主的样子。”小丫头说完，又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呲呲笑起来，“二寨主的小侄子趴在他背上，拽着他的耳朵一直嘟囔，也不知说的啥，就是不下来。叔侄二人还打了场嘴官司。” 金玉端着茶碗，望着窗外的日光，想象着狗娃嘟囔“二叔的耳朵跟我长得地方一样啊！”，就想笑。 回来了，真好。 院里有人说话，金玉回了神，不知唐池怎么样了，最多也就是将功补过，关几天禁闭。 金玉去前厅找了刘孤帆，交代了零当部落的事让他去军营一趟，跟姑丈打个招呼，毕竟欢迎之词是自己分析的结果，河西都督府的事情还是姑丈他们兄弟熟悉，让他们从中斡旋一下，可能结果会比较好。至于种土豆的事情，有现成的师傅，交给熊老爷子便好了。她得赶紧回家去，别人不知道她不在家，母亲一定是知道的。 与众人道别，金玉还特地捡了一小袋土豆，骑马回西望镇，天黑之前刚好入府。 5 杨氏这几日如坐针毡，女儿不知跑哪里去找土芋，就公公书房里的书上记了一笔，她便当了真，还撺掇孤帆那孩子一起去寻。那么远的路，是闹着玩的！如今各地纷乱，出去容易，有没有命回来啊！ 之前因金玉擅自离家去了前敌，杨氏就有些不高兴，婆婆禁了她的足也是好事，让她好好反省反省，长长记性。可一个月过去了，杨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女儿那跳脱的性子，关在院子里别闷出病来。于是带了翠屏和翠竹，拿了几样女儿爱吃的点心去看金玉。结果一进门便发现不对，大丫头步衣也是支支吾吾，最后不得不拿出金玉留的信。 杨氏这个气啊，有心罚她院子里的人，又怕上房知道了，还不得不帮着一起瞒着。 “少夫人，”翠屏悄悄进了里间，趴在杨氏耳朵上，“小姐回来了。” “当真？”杨氏就很激动。 “当真。”翠屏点点头，“全须全尾的，没啥事儿。”金玉交代的话，步衣一字不落倒给了翠屏。 杨氏在屋里转了几圈，一咬牙，拿了鸡毛掸子，出门直奔金玉的院子。 第18章 心声 1 金玉正听步衣汇报近日家里的情况，小丫头急急进来禀报，三少夫人来了。 金玉高兴，要迎出去，却见杨氏手里拿了鸡毛掸子，怒气冲冲进来，还赶走了屋内的丫鬟婢女。 屋内只剩了母女二人，杨氏也不说话，抄起鸡毛掸子便下了手。金玉哪里会吃这个亏，上次被杨氏用鸡毛掸子伺候还是十年前，杨氏都没得手。如今金玉更加灵活，随便一躲都能令杨氏扑空。 杨氏追着打了一会儿，一直打不着金玉，干脆扔了鸡毛掸子，坐在榻上，暗暗垂泪。 金玉这下慌了手脚，她自小无论惹了什么事，没见杨氏哭过。这出趟门的功夫，老娘变得脆弱了。 金玉扑到杨氏身前，抱了杨氏的腰，小心翼翼，试图哄杨氏开心。 谁知越哄，杨氏眼泪掉得越厉害，到后来成了啜泣。 可能感受到了杨氏的伤心，金玉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出生到现在，金玉得到了金世顺和杨氏的无条件呵护，得以快快乐乐生活了许多年，前世的遗憾和不快乐弥补了很多。可自从坊间流言传出，金玉被劫持事件发生，金玉便成了天下列强抢夺的物件，除了家人，没人在乎她的感受。金玉脑子里一直转着得是如何破局，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让家人不受拖累。金玉懂杨氏的心思，无非就是少出门，少抛头露面，减少存在感，不要引起他人的注意。那怎么行？只要对个人称霸有利，谁会忘记便利条件的索取？！ 金玉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的性格，绝对不会让被动挨打的事情发生。 母女二人就这样抱着哭了一阵儿，心绪渐渐平缓。 “玉儿，往后切莫任性，……”杨氏搂着金玉，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想着如何劝说金玉，却被金玉把话截了去。 “娘，玉儿知道娘是为我好，怕我在外面受伤，被歹人加害。”金玉抬起头，直视杨氏的眼睛，“可在家里便没事吗？”还不是被人劫持，甚至被许多人堵在家中…… “家里自然有长辈为你做主，护你周全。”杨氏望着金玉真挚的眼神，一时之间有些说不下去了。长辈也有无力之时，比如女儿此次出走，杨氏除了等，一点儿办法没有。家主金瑞彪只是一介文人，虽然有些声望，也不算迂腐，但遇到打上门来的列强霸主也只能靠女婿撑着。倘若不是唐家还算义气，玉儿如今……杨氏不敢往下想了。 “娘，女儿不是不知躲在家中无事。可如今乱世，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若我们不主动出击，迟早成为他人鱼肉！”金玉站起身坐在杨氏身边，轻轻靠在她肩头，“我和婵姐姐的命运不知如何，但如今天下皆知，虽然皇帝可能不信，降旨赐婚。他被人说是昏君，……” “玉儿，不可妄言！”杨氏出口阻拦。 “好好好，我是有些佩服当今皇帝的。”不信流言的好皇帝，金玉真想见见当今被世人传的荒诞无稽的皇帝，夸他一声好。 “可其他人也不信吗？”若不信也不会逼到府中来求娶金婵。金玉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所以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人总要学会抗争。抗争一下，才不会后悔。至于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但必须百分百努力，才不枉一趟世间之旅。 母女俩就这样静静地相互依靠，房里只有蜡烛燃烧产生的噼啪声。 屋外廊檐下，金世顺与金珏站了许久，娘俩的话都落入耳中，父子俩暗暗下了决心，绝不让战火烧到内院来。 2 一场风波消于无形，除了三房的人，金府其他人皆还以为二小姐在院里禁足自省。只是发现五小公子更加勤奋向学，三公子更加忙碌，早出晚归不见踪迹。众人心里犯了嘀咕，战事吃紧？可打问了并不是啊！ “三房的人最近如何了？”小萧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问身边的翠衫。三房的向来精巴，虽然金玉忽然脑抽让婆婆禁了足，但小萧氏明显感觉不对，可又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就连自个亲自上门送吃的，都被金玉那小丫头借口小姐正在自省，不能坏了府内的规矩，失了夫人的企盼为由，拦在了院外。 姑婆母夫人倒是十分满意金玉的此次禁足，觉着孙女终于长进了，小萧氏说什么都给驳了回来，还让她安心教导金婵，不要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小萧氏气了个仰倒！ “五小公子最近说是学堂加了武学课，只是按学堂的课业走罢了。”翠衫把最近搜集的情报一一报上来，“三公子哪里，只是早出晚归，较前些日子忙些。原本是十日里有五日很忙，如今十日里七日很忙。其他也看不出有何变化。倒是大房，最近三位小公子想要去前敌历练，吵得紧。” “去什么前敌，多险呢！”小萧氏撇撇嘴，她可不会让儿子去，“大嫂那边如何说？” “起初是不愿的，后来学堂的热娜先生入府找长房办事，便有些松动。” “哦，热娜老师说了什么？”热娜先生是学堂文夫子的夫人，西域人，见多识广，又是金婵金玉的老师，小萧氏还是很敬重的。 “五小公子不是加了武学课吗？”翠衫神神秘秘地掩了门，“据说是文夫子建议增加的。” 小萧氏瓜子也不磕了，示意翠衫继续往下说。 “咱们这个学堂，自扩大招生后，便是各地的高门大户来求学的，后来因为影响了本乡本土的人家求学，便拒绝了大部分，只收一些实在拒绝不了的人家。如今学堂里大部分学子，均是河西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公子，都督府还特地批了银钱资助教学。如今外面都在打仗，文夫子为着将来都督府能在咱们学堂里多选几个可以领兵打仗的人，提前预备着呢！” “果然是文夫子！”小萧氏忽然就明白公公当初为何高薪聘请文夫子夫妇了。想必热娜把这样的意见传达给了大嫂李氏，她才有了松动。 正说着话，院子里有人走动，金宝掀了帘子进来:“娘，我要去前敌。” 小萧氏被金宝的想法吓了一跳，前敌是闹着玩的吗，弄不好要死人的。二房只这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送去前敌。 “儿啊，咱不去前敌，多险呢！” “不行，我就去。”金宝气哼哼往椅子里一坐，“大哥二哥，还有四弟全去了，我也要去！”不能让老四看扁了。 “长房的三个，全去了？”小萧氏有些不信，李氏舍得把三个儿子全送上战场？ 3 李氏把热娜先生的话复述给了金世平，夫妇俩商议一番后，觉着甚是有理。如今虽然看着太平，那是因为有唐家父子兄弟在前面挡着，真有一日后续力量跟不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虽说金婵金玉不是长房的孩子，可金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金世平把送三个孩子从军的事，向父亲做了汇报。金瑞彪思虑良久，感觉大儿子有格局有气魄，大手一挥同意了，同时把这件事通报给了老二老三，让他们也有个决断。 金世安还未及回来，小萧氏自然是不知道的。听说公公都同意了，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心里开始埋怨金世安，怎地也不提前通个气。世人皆说人之二子滑头会办事，到了自个身上全反了！ 金宝还在一边闹腾，小萧氏烦死:“你先回房，等你父亲回来，我们商讨一下再说。” “我就要去，祖父一定会同意的，哼！”金宝拂袖而去，小萧氏怕他去金瑞彪那里闹腾，赶紧喊翠衣去找三小公子的小厮，若是去了，把他拦住，不听话便说是二公子的安排。 “少夫人，先别急啊！”翠衫给小萧氏倒了杯茶，“要我说，前敌也未必危险。” “怎么说？”小萧氏端了茶，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想着金宝那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不是送死是干什么？！ 呸呸呸，怎么能咒自个儿子！各位大神，莫怪莫怪，小萧氏双手合十朝空中拜了拜。 翠衫等小萧氏忙活完:“我看三公子那个差事不错，押粱运草，什么不够了赶快补上，若打了胜仗，他们也算保障供给，少不得军功一件。” 小萧氏灵光乍现，有了，就让儿子跟着三叔，既去了前敌还不危险。老三做了什么，儿子会不跟自个说？！ 晚上，金世安进了屋，小萧氏主动提起儿子去前敌的事情，令金世安十分意外。 金世安观察了半天，发现小萧氏确实打心底想让儿子去军中历练，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大概以前都是自个错怪媳妇，其实她也是好的，只是有时说话不中听而已。 夫妻二人高高兴兴地说笑了一阵后，小萧氏又提出，儿子还小，没经过什么事，先让他跟着三叔学学，然后再去打仗。 金世安想想也对，当即拍板:同意。后续的事夫人不要操心，他会找妹夫和弟弟协商，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4 金玉听说的时候，金宝已经跟着金世顺两天了，当然还有长房的金坚。他们二人与唐池、唐沐同岁，不同的是唐家的孩子自小便在军营里泡着，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此金石与金风去跟着唐河，他们跟着三叔押运粮草。弟弟金珏最小，虽然吵了两天，还是被金瑞彪一句话留在了学堂。金珏嘴撅了好几天，金世顺答应他休沐的时候可以带他去看看，才勉强有了笑脸，更加勤奋地练习武艺。 二伯母什么时候都要算计，金玉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是些小把戏，改变不了什么。金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刘孤帆那边已经将零当部落的事与姑丈他们说了，经过反馈，都督府同意零当部落落户河西，与当地百姓一般无二，情况参照二龙山寨，该做的事情当然也不能不做。零当作为部落首领表了态，他们一定协助河西都督府，保护家园，绝无二话。 事情是说好了，但零当部落一大群男人，好些青壮年，毕竟还是不稳定因素。得想办法让他们彻底稳下来，最简单的便是娶妻生子。有了老婆孩子，便是有了牵挂，便有了责任心，才能更好地出力，保卫河西。可去哪里给他们找这么些媳妇，成了难题。 金玉正在书房绸缪她的伟大计划，步衣笑眯眯进来:“小姐，土豆蒸好了。” 肚子适时“咕噜”一下，金玉开心地往外走:“看你家小姐给你们做一道便宜，不对，是将来便宜又美味还管饱的吃食。” 冬梅带着小丫头正在扒皮，几个人烫的只揪耳朵，看到金玉进了小厨房，都放下土豆施礼。 “也没叫你们现在就扒皮啊！”步衣戳二丫脑门，“就是你出的主意，着急吃是？” “哪有，我们是怕小姐饿着。”二丫扭扭捏捏，二燕、二花、二兰都嘘她，二丫急了，“难不成你们不吃吗？！锅都是我一人背，你们跟着享福，哼！” 金玉也笑，她对这些小丫头都挺好，都是十一二岁天真烂漫的年纪，多好，有一日缘分尽了，想好些也没机会了，珍惜着。 大家七手八脚拔了皮捣成泥，金玉又加了牛乳进去，再加盐和胡椒粉，简单美味的土豆泥，横空出世！ 金玉盛了些，每人尝一口。二丫先来，吃完惊喜尖叫:“这也太好吃了？小姐简直神仙下凡，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夸张的表情让还没尝到的小丫头蜂拥而至，要抢盘子的节奏。 成了。金玉盛了三份，叫冬梅领着二丫送去杨氏屋里两份，剩下那份给金珏送去。二丫极不情愿地走了，央求步衣一定看好她那份，不要被别人抢了。 金玉盛了一份，剩下的按人头分了，小丫头吃的热火朝天。金玉看得满心欢喜，她就喜欢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息，非常满足，非常有成就感。 二丫回来的时候，金玉在屋里都听到了她满足又可惜的话:“跟着二小姐真有福气，吃上了珍馐美味，吃一口少一口啊！” “死丫头做什么怪！”步衣的笑骂声传来，“吃完赶快干活，莫在这里扰二小姐做事。” 笑容凝在脸上，步衣进了屋:“小姐，这土豆还真是好吃呢，细腻绵软，老人和孩子也能吃。”看金玉并未在忙，步衣又追问了一句，“咱们这里下半年真能种出来吗？” 第19章 谣言 1 熊世篙已经研究了二龙山寨的土壤，南山坡沙土，再合适不过。只要气候正常，土豆一定会长出来，而且产量不会低。 只是这人手上有些不太够瞧的，二龙山寨大部分人靠打猎生活，只极少一部分人种地。现在又支援前敌，又帮着零当部落收拾地方搭建屋舍，要把带回来的土豆全种上，土地开垦不出来。 “步衣姐姐，土豆真能种很多出来？”二丫还在关心土豆问题，因为金玉又做了大盘鸡和土豆炖肉，她已经迷恋上土豆的味道了，缠着步衣问东问西好几天了。 “是啊，要不你拿两个试试，先别吃了，等种出来再吃。”步衣被缠得有些烦，干脆让二丫去试种，别来烦自个。 “我也不会呀！”二丫看步衣不高兴了，悻悻离去，“娘和大姐不知会不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姐，种土豆有人了。”步衣愁金玉所愁，想金玉所想。 二丫娘和长姐一直在做佃户，但因为女子力量不足，种不了多少地，很少有大户愿意把地交给她们。即便是租来了地，也常因家里没有男人被欺辱克扣。 “二丫爹呢？”金玉很同情她们，随口问了一句，冲二丫面子，也得帮帮她们，何况现在自己急需人手，她们若能来，也算是帮了自家的忙。 “二丫爹和姐夫在边关打仗，战死了。”步衣说着叹口气，“十年前的事了。” “没有抚恤金吗？” “有是有的，男人用命换来的，谁家舍得花。”步衣叹口气，花了心里更没底气。 金玉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战士战死，他们的未亡人不但得不到尊重，还得遭人白眼，简直岂有此理！ “谁家舍得花？”金玉问道，“这样的人家很多吗？” “听二丫说，他们村有，邻村也有。大多都是家里的壮丁参军打仗，留在家里的肯定是老弱妇孺。家里人丁兴旺的自然是不怕，可怜了这些人口少的人家。” 金玉沉思良久，一个计划酝酿开来。 步衣带了二丫、二燕到周边村子里，统计了二十多户没地，人丁单薄且愿意跟着金府讨生计的人家，把名册交给金玉。 金玉一页页翻过去，还算满意，每家都有种田的能手，可能体力上受限制一些，再配备些耕地的牛，应该问题不大。 为了避免被祖母发现再处罚加重。金玉不宜再出门，她给刘孤帆写了封长信，把事情交代清楚，连同名册一并交给金珏。让金珏休沐的时候跟着父亲走一趟二龙山寨。事关重大，切记不要声张，悄悄递给义兄，回来有赏。 第一次执行姐姐交给的重要任务，金珏表情凝重，郑重点头。只在回身的刹那，金玉看出了金珏的小兴奋，不错，可以成为儿童团团长了，等有时间给弟弟弄一杆红缨枪耍耍。 2 金珏带回来一个消息，军营出事了，确切地说，是唐池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唐池与刘孤帆因为军情紧急，提前一步回了军营，之后一系列操作完毕，唐文光才抽出时间跟儿子算账，私自离开军营，又因及时通报军情有功，功不抵过，经过众人求情，关禁闭反思，什么时候能出来，看唐池表现。 军令如山，唐池算是品尝到了擅离职守的恶果，老老实实在军帐内思过。 大约五天前，军兵早晨起来给唐池送饭，喊了数声无人应答，掀起帐帘，发现唐池直挺挺躺在大帐中央，近距离发现脸色青紫发黑，喊来军医说是中毒。 军医解不了毒，只能用些药缓解毒发，若是寻不到解毒之法，最多再活一月……金玉就不明白了，好好在军营呆着，还就中毒了？ “初步判断，是有人投毒。”金珏看姐姐神情尚可，继续道，“三表哥头天晚上的饭菜并未吃完，就在大帐之中，军医测出有毒。” “人现在如何？” “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把弟弟送走，金玉决定，今晚入军营一探究竟。 入夜，金玉快马加鞭到了二龙山寨，把刘孤帆弄醒，要他带自己去看唐池。 “不让人好好睡觉呀！”刘孤帆打着哈欠，“你怎么不自己去？” “少废话！不是你让珏儿把消息透露给我的，不找你找谁？！”金玉翻个白眼，弟弟还是太小太单纯，被刘孤帆老狐狸一忽悠，什么都听他的。 “哎哟，孺子可教。”刘孤帆似笑非笑，也不急着换衣服，“你坐下，我有话说。”顺手倒了杯茶，放在金玉面前。 “你那日走错路时，有人跟踪。” “你如何知道？！”金玉想了想，“我出了林子后，已经甩掉那人了。” “笨呢！”刘孤帆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熊二找你，也去了密林。” “他们出来后，身后跟了个人。虽然速度很快，熊二他们没追上。但不幸的很，他自己掉山坡下面去了。” “你的意思，唐池出事跟那人有关？”金玉瞬间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不然刘孤帆不会单单提起这件事。 “聪明了一回。”刘孤帆给个赞赏的眼神，“熊二回来后心里不踏实，又去山坡下面搜寻了半日，没见着人，找到了这个。”一块蜀王府令牌出现在金玉眼前。 “蜀王的人进了军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唐池投毒，金玉立刻警铃大作，河西地区的军兵这么菜的吗？ “nonono，”刘孤帆摇头，“目前只能判断有一股不明势力潜伏在河西。”只会更恐怖。敲了敲那块令牌，“赝品。” 金玉拿起令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来，眼神发出疑问。 “我去蜀王府时，弄到过真的令牌。”刘孤帆道出真相，“真的有破烂不堪的边。”蜀王是个极品，真的令牌在使用前，他都会随机磕烂边角，登记在册，十分的小心。 金玉听完刘孤帆的解释，啧啧称奇，蜀王还懂防伪技术。又想到蜀王始终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居然也有人算计。 “你姑丈生气了！”河西又要地震了。 “唐池怎么样了？”金玉今晚主要是来看唐池的。 “轻微中毒，但军医解不了。”刘孤帆皱眉，“看你有没有办法？”刘孤帆对这方面一窍不通，金玉好歹能医治病人，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 两个人起身直奔大营，刘孤帆有通行令牌，直接带金玉到了唐池的营帐。 3 营帐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就是床。唐池躺在床上，身边爬了一个小兵，听到声音立刻惊醒，给刘孤帆鞠了个躬。 “刘将军。” 刘孤帆挥挥手，小兵站到一边，金玉上前，摸了摸唐池额头，翻翻眼皮，开始把脉。 有中毒的迹象，很轻。但是为什么沉睡不醒，金玉也不知道了。 “全身检查过了吗？”金玉问刘孤帆。 “军医都看过了，并无伤口。”刘孤帆解释，“已派人去肃州请一位名医来给唐池诊治，恐怕要耽误些日子。” “哦。”金玉也很愁，她看不懂，师傅在就好了。死老头，也不知道去哪里溜达了！ “小玉儿，又怎么咒我老头子呢！？”一个声音凭空响起，惊得金玉一愣一愣的。 刘孤帆和小兵都没反应。金玉摇摇头，自己是魔障了，哪里能想师傅，他就出现的，老头子又不是大罗金仙。 “大罗金仙到了。”一个身影从帐子外飞身而入，落在金玉面前。 来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小个儿不高，精巴瘦。 “师傅，师傅真是您啊！”金玉开心极了，倒头便拜。往后可不敢编排师傅了，老头都成精了。 “嗯，跪着！”老头砸砸嘴，哼了哼，“我都成精了，还敢编排我。” 金玉没起来，跪在地上笑嘻嘻:“师傅，师傅您真是高人，哪里需要您就去哪里。”看看床上的唐池，“师傅，您给看看呗？”一定是来看唐池的，否则老头不会现身。 老头又哼了哼，斜了金玉一眼:“起来，你那点小心思！”坐在床边，开始摸脉。 刘孤帆就跟金玉咬耳朵，知道眼前这位是金玉传说中的师傅，不由多打量几眼。 “小子，别看了，老头子我就是如此怪人！”还闭着眼睛摸脉。 “你师傅会读心术？”刘孤帆惊讶，但只能低低问金玉。 “老头我会识人术，哼！” 刘孤帆彻底闭嘴，跟金玉、小兵排排站，静悄悄。 一刻钟后，老头唤金玉去拿银针。刘孤帆立刻行动，不一会儿带了一名军医过来。 老头给银针消了毒，慢慢施针，并且告诉军医以后皆如此操作。军医从未见过如此手法，但仔细斟酌后，颇为惊喜，鞠躬，一定照办。 “小玉儿，为师得去寻一味药，才能治了这小子的毒。” “师傅，我同您一道去。” “去什么去，你又学不会，再遇上熟人，坠了我的名头。”老头对金玉学医已经放弃，天分很重要啊！ “当心身边的人，走了。”说完这句话，人已经不见踪迹。 刘孤帆望着空空的门口，第一次出现惆怅的表情，抬手向金玉竖了大拇指。 4 已经解禁了，金玉这日带了步衣出门采买厨房里的物资，别人准备的她不满意，做出来的吃食口感不好。 师傅离开已经七天，不知哪天能回来。金玉叹口气，继续挑八角。对于师傅的无厘头已经习以为常，但老人家从来不会误事，这点儿很靠谱。可能唐池的毒有点儿麻烦，但医治好是没有问题的。 买好调味料，步衣去付了钱，主仆二人在街上闲逛。 “那不是金二小姐吗？” “是啊，没错！好些日子没见她出来了。” “大概是忙着备嫁，不常出来了。” “还备什么嫁啊，都快嫁不出去了！” 步衣驻足。 “哎呀，那小丫头停下了，别是听到了。快走快走！” 身后清净了，步衣还在愤愤不平，金玉已经抬脚往旁边茶楼里走。 金玉要了靠大厅的包间，方便了解世俗民情，主要是八卦。 步衣倒了茶，立在一旁。金玉就这样吃着小点心，喝着茶水，听八卦，还是自己的八卦。 “金家二小姐嫁不出去了。” “听说唐家三公子中毒了，命不久矣。” “多好的小伙子，啊，怎么就不好了呢？” “掌柜的，我们没要点心啊！” “送你们的，送你们的。” “掌柜的太客气了，您眼睛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就好。” “是唐家三公子没那个福气，压不住？” “怎么说的？” “啧，忘了？金家小姐是做皇后娘娘的命。估计唐家三公子不行，这皇帝老儿也是瞎弄……” “你可住嘴，皇帝你都敢编排！” “哦，对对，得意了，得意了。那你们说唐家大公子是不是也……” “哗啦”碗盘碎了一地。 “掌柜的，你今儿怎么啦？净整些幺蛾子，不然请个大夫看看也成。” “哼！”掌柜的拂袖而去。 “想啥呢？皇后娘娘只有一位，难不成金家还要出两个皇后？” “怎么就不行了，人家什么时候的事儿啦，容我想想啊，对，大隋朝的皇后不就是姐妹都做了皇后吗？” “那也不是这样的啊，哥哥把皇位传给弟弟？不对，唐家三公子要死了就没那事儿了。” “别胡说了，皇帝都不信的事儿你们还瞎传！” “怎么就不是真的了？你们不记得了，当年金家小姐出生时候，那天空可都是祥云，那一年风调雨顺的。” “这么说，也是啊！看来唐家三公子不是正牌天子。” “混说些什么！当今天子还在京城里呢？” “如今这天下乱的，谁知将来如何啊？我倒是盼着唐家能反了，做皇帝去。咱们这里可就是龙兴之地了。” “唐家在河西地区也不错，咱们的日子过得多安稳。当皇帝也不是不行……” “瞎说，河西还是周家的天下……” 外面已经聚了一堆人，眼看着形势就要不可控，金玉索性站了起来，走出去。 第20章 合作 1 谣言比什么都快，已经传进了金家上房，金玉和金婵列席了首脑扩大会议。 会议的中心思想，谣言止于智者，大家不要焦虑，约束好身边人，不信谣，不传谣。工作计划:金婵、金玉减少外出或者干脆不外出，降低存在感。请求都督府协助，配合查明谣言的出处。 好了，变相禁足。金玉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 这已经不是金玉个人能力所及的，但也不能被动挨打，至少要自救。俗话说，破解一个谣言最好的方式，就是有一个更吸引人的谣言出现。 哎，如今这河西还有谁比金家的戏好看的？没有啊！ 金玉窝在榻上绞尽脑汁。窗棂一动，一支袖箭钉入床柱，金玉飞身出了窗口，再登上屋顶时，来人已经踪迹皆无。 袖箭下面钉了张字条:明晚亥时，东去官道，暗杀。 莫名其妙，在暗示什么？信还是不信？ 马震岳终于凑齐了药，马不停蹄赶往唐家军军营。 前面便是二龙山寨了，马震岳放慢速度，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样，杀气时隐时现，不觉提高警惕，闭了双眼感受暗处之人的位置。 嚯，还不少呢，想必是要置人于死地！马震岳忽然提速，马匹一声嘶鸣冲了前去。 马震岳不欲缠斗，着急救人，过了今晚，唐家小子怕有危险。原本十日内打个往返不成问题，但在取药的路上遇到些麻烦，到了地方没药并不顺利，马震岳便预感到有人故意使绊子，一直非常留意，可始终未发现任何问题，令马震岳狐疑不定，以为自个多想了。今日的架势，他终于确定，一切都是人有意为之。 冲出去不足百米，马前乱箭飞射，马震岳被拦了下来。十几条黑影直奔马震岳，双方缠斗在一起。 马震岳虽武艺精湛，架不住对方人多，慢慢有些体力不支。 “师傅，我来了！”金玉的声音传来，一个黑影便被扔出包围圈。二龙山寨的人到了，双方打成一片。 眼见对方不敌，金玉大喊一声:“留活口！”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河西撒野。 哨声一响，有人喊了一句，金玉没听懂，愣神间便听到刘孤帆喊了声:“注意，他们要跑！” “生死无论，杀！”干脆利落的命令自山坡上传来，又一批黑影冲了出来，不同的是袖子上绑了白条。 正在战斗的双方搞不清楚状况下，与金玉他们打斗的人便已经倒下去好几个，算是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声呼哨，天空出现四五只大鸟，扑向人群。 “夜枭！”有人惊叹一声，大叫不好，夜枭已经与人群战斗在一处。 又一声呼哨响起，夜枭齐刷刷离开，对方的人已经乘机逃走，踪迹不见。 来帮忙的，正是多日不见的蜀王。 2 蜀王已经悄悄进了河西地区，他在调查成都城地道的事情，顺着线索刚巧在河西。明面上说送金玉回家，暗地里并未放松追查线索。 金玉告辞之时，恰好有重要线索，蜀王需要亲自查看。当然，为了让金玉放松警惕，只是错开了一些时间，派心腹跟踪。 救金玉的绳子是蜀王的人放下去的，放下去的同时遇到可疑人物，双方你追我赶跑出去好远，一无所获。再回来时金玉已经不见，方知上当。 经多方摸排，发现一股势力在刻意挑起蜀王与河西都督府的矛盾，包括给唐池下毒。蜀王怀疑过长安王，但从长安传回来的消息，长安王攻打河西，明面上是要回朱宝、抢了金家女儿，实际也被人摆了一道，如今骑虎难下，腹背受敌。长安王两头出兵与蜀王正在追查的这股势力脱不了干系。 在河西，蜀王人手有限，与都督府和唐家联手才好拔起这股势力。昨晚给金玉送纸条的便是蜀王的人，算是送份礼，才好谈接下来的事。 金玉悄悄找刘孤帆沟通了一下，如何知道对方要跑？他们喊话用的什么语言？ “行啊，别人都没问，就你来问了。”刘孤帆十分欣赏金玉的聪慧，唐池以后日子艰难！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叹口气。 “快说！”金玉戳他一下，想什么呢！ “后金。”刘孤帆神秘地吐出两个字，“后来的后，金银财宝的金。” 后金……大清，满洲话？金玉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孤帆。 刘孤帆点点头:“现在是皇太极？还是另有其人？”说着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话，一旁的马震岳都有些莫名其妙。 “小子，说明白些！” 正说着话，唐文光、唐文亮进来了，先向马震岳鞠了躬，表达谢意。 唐池已经服了药，并且在军医护理下渐渐脸色转好，金玉的师傅马震岳功不可没。唐文光、唐文亮当时要去请的人便是马震岳，听闻马老先生武艺精湛，医术高超，常年在外漂泊，去请人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总不能看着唐池等死。 巧的是，金玉是马震岳的关门弟子，马震岳找徒儿跟来了军营，唐池命不该绝。金玉到此时才知每天晚上逼着自己练武的怪老头是大名鼎鼎的马老先生，还被唐文亮奚落半天，拜师这么久居然不知师傅名讳，该罚！不过都不重要了，终于可以见光了，这些年藏得好辛苦！师傅虽然不满意，也没办法，徒弟是他自己挑的，怨谁？！ 3 唐文亮已经查清，河西地区这股暗势力，来自后金，属十四王爷多尔衮统领。 金玉和刘孤帆互视一眼，大清有可能会出现？ “后金如今的皇帝皇太极，是努尔哈赤第八子，极能干的一位皇帝，统一后金，与蒙古诸部通婚结盟，手下有八旗子弟，统领八旗的将领不说足智多谋，但绝对骁勇善战。他们如今正在向北明扩张，最近我北明内部混乱，”唐文亮看一眼蜀王，“后金十分活跃，打算借机南下，入侵我中原。”唐文亮因为河西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对蒙古诸部十分关注，再加之十年前河西地区发生的混乱，一直没有头绪，他始终没有放松，到如今终于浮出水面…… “金家的事，也是他们操纵的结果。”至于对方为何选中金家说事儿，唐文亮还在调查中。今天说出来，也是想借蜀王的口传出去，金家女不过是他们选中的棋子，把金家从风口浪尖上落下来。 “中原的混乱，后金功不可没。”蜀王眯了眼，对后金多少知道些，但不像唐文亮熟悉。如今看，结盟之事势在必行，共抗外敌，才是目前当务之急，“手伸得太长，该打。”打蜀地的算盘，蜀王自然不许。 4 唐文光与蜀王商议的结果，报去都督府。最终两地达成共识，蜀王去劝长安王撤兵，河西把朱宝交还，最好三方达成一致，共同对抗满蒙。 金玉去看了熊世篙培育的种苗，已经发芽，再过几日就可以移栽。二十多户人家正在收拾耕地，忙忙碌碌，一片繁忙景象。 “马老先生也不在我这山上多住两日。”刘孤帆吐槽马震岳，“看看这风光，啊，无限好！”想偷师学艺也没个机会。 “得了，怪老头可不是个能安生待着的人，回头把你山头给你平了，我可管不了。”金玉也想留老人家去家里住几天，奈何他的性子，哎！ “烧当他们怎么样了？”金玉好些日子没见烧当，也不知道房舍建得如何了。 “走，带你去看看。”刘孤帆挥挥手，朝山侧的路走去。 “等等，我带个丫头。”金玉喊了来看姐姐好母亲的二丫过来，顺便把二丫的姐姐大妮也叫上。 刘孤帆不知金玉打什么主意，带着便带着，反正也是闲逛，大小姐摆摆谱，正常。 零当部落的房子已经起来，还差些小细节部分需要处理。人们正在各自房前屋后忙着，看上去喜气洋洋。看到金玉来了，全都围过来，脸上带了笑容，说着问候的话，十分亲近。 一群男人，大妮有些不好意思，躲在金玉身后，低着头哪儿也不敢看。二丫可不管这些，跟了金玉这些年，跟着步衣也学了很多东西，紧紧护着金玉，生怕别人唐突了她家小姐。 烧当赶来，腿脚已经十分利索。邀请金玉去他家里做客。 零当不在，金玉进了主屋，烧当刚要端茶倒水，被金玉拦了。 “二丫，你来。”看着烧当，“还是让我的小丫头忙活，你刚恢复，别忙着干活。” 烧当不好意思，二丫极其主动端茶倒水，做的非常到位。一会儿没水了，拉了姐姐去厨下忙活，也不用烧当操心。 “住的如何？”金玉看看各个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典型的男性化房间，少了些温馨。 “二丫，二丫。”金玉喊了两声，二丫脆生生答应着，进来。 “去把这屋里收拾一下，好好归置一下。”也不等烧当说什么，二丫已经领命开干，还把姐姐叫上一起拾掇。 5 零当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院里挂满清洗过的床单衣物，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内也是焕然一新，若不是儿子在，他几乎要转身出去。 “零当酋长，是不是感觉走错了地方？”金玉笑嘻嘻地问。 零当一笑:“正是呢！”东西还是那个东西，这么摆着放着，却还就是更入眼一些。 “这可都是我的丫头和她姐姐的功劳。”金玉洋洋得意。 零当也配合，弯腰抱拳:“谢过二位姑娘。” 二丫还好，还了一礼，大妮羞得直接躲到二丫身后。 “既然如此，那我每旬让二丫带她姐姐来一趟，给你们清扫庭院，拾掇屋舍。”金玉看效果不错，直接包揽了零当父子的家务活给二丫和大妮，“若酋长过意不去，把你们打的猎物分些给她们，也好解馋。” 金玉都这样说了，零当也不回拒绝，爽快地答应下来。 “二丫，回头拿了猎物回去记得分些出去，也让大伙解解馋。” “小姐，说的我们好像馋猫似的！”二丫撅了嘴，跺脚。 吓得大妮赶快拉着二丫赔不是，金玉摆摆手说无妨。 “不若谁想吃便来干活，省得二丫担了吃的名头，回头全让别人吃了。”刘孤帆此时回过味儿来，立即配合地说着，“零当酋长，不知部落里可有那么些猎物？” “自然是有的。”零当想了想也不错，部落里如今没有女人，每旬有人来给拾掇拾掇也是非常不错的，还能增进一下友谊，顿时十分感激金玉想得周到，“还是二小姐想得周到，我零当代全体族人谢过。”说罢起身施礼，金玉赶紧还礼。 双方畅聊之后，金玉也该回家了。事情办法，心情十分美丽，骑着马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二丫在马车里只喊她上车，生怕回府后金玉再被老夫人修理。 当然，伪装还是要伪装一下的，到了西望镇外，金玉照例把她的马送去老地方，躲进马车跟着二丫回了府。 金世顺知道女儿三天没回来，而且还是马震岳的关门弟子，这几天嘴角咧到后脑勺，杨氏也十分愉悦，虽然瞒了这么久，但玉儿有了自保的能力，很替女儿高兴。 金玉刚掀了帘子，便觉着不好，往旁边一闪，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好，闺女出息！” 杨氏便在一旁数落，没大没小。 金珏也冲进来，抱着金玉:“姐姐！”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听说你把十几个人都打跑了？太厉害了！” “哪有！是众人赶跑的。”金玉看金珏的样子便好笑，“将来珏儿比姐姐厉害！” 正笑闹间，翠屏进来禀告:家主召集会议。 会议的中心思想，表彰金玉，但不可骄傲自满，一定再接再厉。另外传达了两个消息: 一，朱宝已经与蜀王共同抵达长安。蜀王与长安王相谈甚欢，与蜀王达成一致，不再对河西用兵，与京师方面停战，共同对抗满蒙。 二，经过蜀王一路的宣传，加上唐文亮的运作，金家已经脱离风口浪尖，随之而起的是另一股流言，流传得更广更远。 第21章 密室 1 金玉又坐进了上次的包间。 “听说了吗？长安王撤兵了。” “为何？” “后金，知道？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那不是鞑子吗？又想祸害我们不成？” “谁说不是呢！知道长安王为什么跟河西干仗吗？”对方压低声音，“就是他们挑唆的！” “还有这事儿？你如何知道？” “哎，哎，你什么眼神！我可是好好的北明子民。这是我没上战场，若有机会，一定把后金那帮鞑子千刀万剐！” “掌柜的，客气，什么事儿啊？” “又送我们点心，啊！？”声音低了八度，“晓得，晓得，不能说，不说了，喝茶！” “哎～，怎么不说呢！掌柜的我佩服你的胆量和气魄，好好的日子不过，到人家家里挑拨是非，放我也不能饶了他们！” “可不是嘛！别人都到家里来挑拨离间了，谁饶了他谁是孙子！” “知道吗？后金跟蒙古那些个部落结盟了，要攻打北明。” “你又知道了？” “可不！你可说，蒙古鞑子被太祖皇帝撵回去，一直不死心，总瞧着咱们是块肥肉，想抢回去。自己没那实力，就跟后金勾结到一块儿了。” “不要脸，总惦记别人家里的饭！” “是，要我说，这长安王还算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做啥事？” “跟着咱都督府一起抗敌啊！” “你们过来，我跟你们说点儿事儿。”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一群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声音大的包间里完全能听到:“据说这后金的鞑子，来了不少，悄悄潜进来的。大家伙可注意，有那看着不是本乡本土的，一定去报知官府，抓个鞑子，战场上便少一个对手，咱在家也能立功不是？！” “诸位，诸位，今日进我茶楼的，一律，多做保家卫国的事，回家给娃子们也讲讲，把自己门户守好，不要让坏人钻了空子。” “好嘞，多谢掌柜的！有一点我得讲清楚啊，不要随随便便去报官，一定看准了再去，自然也得保护好自个，不然官府得多忙，咱是去帮忙的又不是帮倒忙，是？” “行啊，老六！听你的，回家多注意。既然人家都打到门上了，咱也不能怕他，好歹咱祖上也是打过仗。” 金玉已经让步衣给了茶楼老板二百两银子，今日茶客的开销她全包了。 2 唐池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唐文光心疼儿子，不再关他禁闭，打算把他送回凉州家里，好好养伤。 “我不回家，我去学堂，既可跟着文夫子修身养性，还能请教学问。”唐池有自己的小算盘，自从知道金玉的本事后，他便暗暗下决心，好好练习武艺，熟读兵法韬略，决不能被玉儿看低。再者到了文夫子哪里，便如同住在金府，能日日看到玉儿。 唐文光哪里看不出儿子的小九九，不外乎想离着玉儿近些。小儿子敦厚善良，总有些儿女情长放不下。不过也好，玉儿的性子，与他也算天作之合。去便去。 “好，为父回头可是要考教你的学问的。”唐文光话还没说完，唐池嘴角已经咧到耳根了。出息！挥挥手，打发唐池走了。 “大哥，沁儿与她母亲已经去西望小镇小住，池儿你放心。”唐池自小没了娘，一直是跟着婶娘金玲长大的，听说唐池出事，把金玲急得要来营里照看，半路被得了消息的唐文亮劝去娘家小住，如今唐池也去了西望，一定不会有什么差池。 “又要辛苦弟妹了。”唐文光是感激的，点了点头，“西望多派好手，凉州城里是该清算一遍了。”既然儿子也不回凉州，正好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拾掇拾掇凉州城。 唐池听说金玉在姑姑哪里与沁儿玩耍，兴冲冲去见婶娘。 “婶娘安好！”唐池规规矩矩见过金玲，站起身等着问话。 金玲挂念唐池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见了，自然是拉过来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又长高了，脸蛋红扑扑的，看来恢复得不错。 “三哥哥！”唐沁一进门便扑了过来，弄得唐池一个趔趄。 “越来越没个样子！”金玲拉过唐池，剜一眼女儿，“三哥哥险些被你扑到。” 唐池开心，咧着嘴:“婶娘，沁儿才多大力气，不碍事。” “看嘛，三哥哥都说无事了！”又过去拽着唐池的袖子，“三哥哥给我去玩，你们去了军营都没人陪我玩了。”唐沁像许久未开荤的小猫，可算逮着一块肉，不撒手，等着母亲放话。 “去，去！”金玲无奈，兄妹俩许久未见，也该好好处处，“只许玩一会儿，三哥哥还有事要做，不似你每日跟个毛猴子一样！” 金玉刚迈过门槛，还没来的急跟金玲打招呼，又被唐沁拽着走了。 3 唐池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金玉，却被金珏拉着去他书房，说有好东西给他。 “什么好东西？我也要看。”唐沁听到了转身问金珏，“小表弟不厚道，有了好东西，也不想着姐姐我！” “哎哟，我的好姐姐。”金珏最怕唐沁，小时候被她欺负怕了，“何时好东西不都是你的！只是这次的东西不是你能用的。” 唐沁不信，拉着金玉也一起去金珏书房，唐池这才迈开脚步跟上。 四个人进了书房，金珏特意掩了门。 “神神秘秘的！”唐沁嘟囔，伸长脖子要看个究竟。 金珏从书架最上层，拿了一个匣子下来。吹了吹并不存在的尘土，看着几个人，兴奋地打开匣子，里面又一个匣子。 “快点儿！”唐沁不耐烦，故弄玄虚。 金珏慢条斯理:“好东西自然是要深藏的。”又打开一层，还是匣子。 金玉面上便带了笑，金珏保存的不错。唐沁眼尖:“玉姐姐，你是不是知道？” “快告诉我！”唐沁晃金玉胳膊，唐池也好奇，看向金玉。 “这不就来了嘛！”金珏打开第三层，匣子里躺了一本书，一本内功心法。 唐池双眼放光，拿了心法翻看起来。 唐沁“嘁”一声，还真是不喜欢。 “玉儿，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我看的心法？”唐池越看越激动，果然来西望是对的。 金玉点点头，这本心法金珏已经倒背如流，给唐池看也早些提一提修为，至少不会轻易被人暗算。师傅送了金玉不少好东西，心法是其中的一件，而且老头说了，送给你便是你的，你想如何便如何。真是个开明的老头。但是医书一本没给，说是怕金玉糟蹋了……将来有缘，或许还能寻个学医的徒弟。 “三表哥，你看。”金珏提了一口气，在书房里上蹿下跳，轻松自如。假以时日，金珏可以自个上房顶了。 唐池合上书，郑重道谢，金玉金珏姐弟笑呵呵应了，这是对传道受业的尊重，必须接受。 “好了，你们真无聊。”唐沁眼珠子咕噜噜转，“玉姐姐，肚子好饿。珏儿院里不错，咱们烧烤如何？” 都是少年人，难得一聚。唐沁这句话，得到众人一致响应。 金玉让步衣带了屋里的小丫头们，把她院子里的材料全都搬了过来，包括她自己研制的烧烤架，还有最后一点土豆。今日高兴，全都吃了它。 金玉亲自操刀，步衣和冬梅打下手，不一会儿材料都准备齐全了。那边唐池和金珏，还有步舍也把碳火准备好了。 香味刚刚飘起来，房顶上刘孤帆到了，一叠连声地喊着，来早了不如来巧了，今日真是赚大发了。 4 第一批烤好，自然是送去给各房长辈。同时也得了回礼，大家开心地吃起来，金珏还抽出佩剑，舞了两下。一时间气氛达到高潮。 金玉忙的差不多，剩下的交给冬梅，过来坐下，跟刘孤帆、唐池聊天。 “你今日怎有时间来？”金玉问刘孤帆，扒拉一块鸡肉送进嘴里，唐池又递给金玉一串。 刘孤帆看着唐池便笑:“我不来唐池怎么会有紧迫感？”把唐池弄了个大红脸，想起前些日子吃得飞醋真是好没道理。 “还想不想吃了，不想吃滚蛋！”金玉无感，但怕唐池小少年，抹不开面子，剜了刘孤帆一眼，“你今日究竟来干什么？” “好好好，我错了，给妹妹撑腰都不对了！”金玉就想踹他一脚。 唐池及时递了杯酒:“刘大哥，敬您！” “还是池儿懂事！”刘孤帆笑着结果唐池的酒杯，冲金玉摆摆手。 喝了酒，刘孤帆严肃起来:“这次后金来河西地区的是多铎。” 金玉惊诧不已，历史上着名的那个荒唐王爷，同时也是多尔衮的亲弟弟，虽然荒唐，但是非常彪悍，十分了得。 “怎么是他？”形势严峻，后金要有大动作。 唐池不知多铎的厉害，正要问，刘孤帆开始解释:“努尔哈赤十五子，多尔衮一母同胞的亲弟，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不比他哥哥多尔衮差多少。”刘孤帆一笑，“比我还小一岁。”没想到能跟这样的历史名人同处一个时代，还是同龄人。关键是马上会有交集，刘孤帆想想就激动。 “想跟王爷做朋友？”金玉凉凉一句话，刘孤帆梦醒了，他们现在处在不同阵营，敌对的几率百分之百。 “他们在哪儿？”唐池问出关键点，找到人才好报仇雪恨。 “大概，可能在山里。”刘孤帆耸耸肩，“那晚任务失败，加之我们故意地打草惊蛇，这些人匆忙现身，隐藏得更深了。” 金珏不知何时晃了过来:“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以我看，他们要是胆子够大，一定藏在凉州城。” 5 金珏不幸言中，唐文亮悄悄回了凉州城。未免夜长梦多，当晚便将目标锁定，关门打狗。对方还很顽强，经过一夜激战，还是有漏网之鱼，逃走三人，其中一人便是多铎。唐文亮当即下了搜捕令，所有大城小店，张榜捉拿。一时间，河西地区的百姓众志成城，人人愤恨，想要把鞑子置之死地。 彼时，唐池、金玉、唐沁、金珏正在金家马场玩耍，感叹日子美好，多亏都督府的努力，当然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唐家的。 本来邀了金婵一起，金婵不来，说辞是在家中绣嫁妆。隐射一下金玉不注意男女大防，萧氏差点儿没让金玉出门，多亏金玲从中斡旋，自己的孩子不在意那些，金玉才得出门。唐沁噘着嘴，嘟囔着金婵太过分，自己不玩还不让别人痛快玩，拽着金玉就出了门，以后再也不跟金婵玩了，嫁到唐家也不理她！ 金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把金玉怎么样还得罪了小姑子，不知她后不后悔说那句话。 几个人骑马累了，坐在草场一处歇息。聊着聊着说起了金玉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捉迷藏玩，你们玉儿姐姐便躲进了山洞里，结果睡着了。”唐池指着金玉说起古墓遇险的事情，家中长辈言辞一致金玉睡着了，所以唐池并不知情，“让我们天亮找到天黑，也没找到他。后来还是叔叔婶娘带了人搜山才找到玉儿，好能睡的。” 唐沁那时一岁，金珏还未出生，对这件事更是好奇，直言要拉着金玉去瞧瞧那处山洞在何处，如今怎样了。 古墓通风口，出了那件事后早被封了。金玉也好奇，什么样的古墓，刘孤帆要去盗宝，结果捡了个老乡，也算金玉和刘孤帆的缘起之地，今儿高兴，便带着他们上山去看。 山上青草刚起来，山路还算好走。凭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上去，果然是座墓地的样子，只是年代久远，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块墓地。 “在哪里呢？”金玉故意装傻，问唐池，“你还记得吗？” 唐池挠着头想半天，摇摇头:“谁记得，左右就是这附近了。随意寻寻便是，不一定还在。” 几个人漫无目的的瞎逛。金玉其实记得的，说是瞎逛，她们已经走到了通风口的位置。 “是不是这里？”唐沁还挺细心，发现了封堵的土墙，高兴地上前查看。 唐沁在土墙右侧，很自然地拍了拍，没想到“吱呀”一声，土墙向后移动，转向左边，眼前出现了黑漆漆的洞口。 “哎呦，还是扇门呢！”唐沁说着便往里探头。 第22章 人质 1 金玉记得通风口是封死的，直觉不对，迅速去拉唐沁，为时已晚。 唐沁“啊”一声，人已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紧接着洞口有人飞身而出，与金玉打斗起来。 唐池过来帮忙，金玉眼神瞟到金珏也想上手，立刻命令:“珏儿，速去寻大夫来！”对方战斗力很强，金玉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与唐池两人才与对方打个平平。 金珏仓皇间往山下去，对方明显有去拦着的意图，被金玉唐池拖住。 唐沁并未伤到要害，缓过神来，气咻咻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点燃了丢进洞里:“把你老窝端了！”唐文亮疼爱唐沁，为防意外，结合爆竹的原理，研制了一款类似于手雷的东西，小巧精致，唐沁总是随身携带，遇到危险丢出去，至少可以炸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争取逃跑的机会。 洞里闷响一声，浓烟从洞口散出，还有几只大鸟也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夜枭！金玉大惊，对方也受惊非小，看唐沁的眼神要把她吃掉，奔着她就去了。金玉和唐池哪里能让他得逞，换了个方向继续打。 “沁儿快走！”金玉看着唐沁还能动，立即命令她离开。 唐沁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拖累哥哥姐姐，忍着痛往山下跑去。 夜枭还在乱飞，多亏是白日，否则夜枭的战斗力之强大，金玉几人都要完蛋，也不知唐沁这一闹是好是坏，金玉心里苦笑，知道了对方身份，却又力不从心。 对方显然也心不在焉，一边打斗一边往洞口瞄，里面一定还有人。 浓烟还未散尽，金玉心里没底，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否则里面人出来，她与唐池两人更加艰难，或者有可能就此长眠。 抽个空子，金玉一刀下去砍在对方后背上，见血了。 好，加油！你可以的，金玉心里给自己助威，今日虽人不多，却最险，双方都在拼命。 金玉得手，唐池受了鼓舞，削掉了对方的头巾，脑门锃亮，一条大辫子掉下来，金人无疑！ 此时，洞口有了动静。金玉眼疾手快，抬脚踢了地面的沙土撒进洞里。对方看自己人要出来，喊了一句，朝着金玉连砍数刀，也不管身后的唐池，几乎是自杀式进攻。金玉回身自救，躲开攻击，唐池一刀砍在对方后腰处，给予致命一击。 洞里的人出来了，两人。与逃走的人数吻合。 金玉不打了，跟唐池站在一起，看着面前两人。 “十五爷。”金玉望着明显气质更好的那人，打了声招呼。一个都打不过，打两个半，金玉才没那么傻，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对方一愣，被眼前的少年少女认出来，有些意外。随即一笑，挥挥手让跟着一起出来的人去看旁边那人伤势，他往前迈了一步，没有否认。 “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小姐芳名。” “金玉。”金玉也不藏着掖着。 “唐池。”唐池往前一步，挡在金玉前面，有明显回护之意。 “哦，还没拆散的小鸳鸯？”多铎画风一转，突然调侃起来，气恼了本就恨极他的唐池。 2 唐文亮已经得了线报，向金家马场而来。刚进入马场，便听说女儿四人来了马场玩耍。迅速去找，却有马倌回禀说，小姐带着表小姐他们上后山玩去了。 不好！ 待唐文亮下达了围困后山的命令，便见金珏慌慌张张跑下来。一问情况不对，赶快上山直奔古墓而去，半路又遇到受伤的唐沁，唐文亮来不及安慰女儿，叫人带了她回去包扎伤口。 金玉、唐池正与对方打斗，眼看不敌，唐池被人捉住。就是刹那间，唐文亮到了，算是救了唐池一命。 多铎要求所有人后退，金玉距离他们最近。唐文亮未敢上前，招呼金玉回来。 金玉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人却没回来。 唐池被多铎的护卫挡在身前，多铎看了看围着他们的军兵:“金二小姐，还不走吗？”言下之意，你也打算做人质。 “十五爷，走得了吗？”咱们谁都走不了，我是不能走，你们是不敢走。 “哦，唐家的公子如此不值钱了吗？”多铎冷哼，你们可是费尽心机救回来的。 “比起家国，自然不值！”唐池怒道。脖子又被紧了紧，有血迹渗出。 “用我换他。”金玉指着唐池，看着多铎。唐池武力稍差，而且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唐池刚想张嘴，金玉喝道:“你闭嘴！”唐池不出声了。 “一个是河西掌大权的唐家公子，一个是无权无势的民间女子，你会换吗？”多铎慢条斯理，有些佩服金玉的勇气。 “天降贵命，不在于家势，在于家风。”金玉一瞬不瞬盯着多铎，赌他们知道多年前祖父与老神棍之间交谈的内容。 多铎眼中暗光一闪，转瞬即逝，快到让人察觉不到。 “放过唐池，我跟你回后金。”金玉做了最后决定，赌多铎不会放过唾手可得的机会，后金名正言顺地争夺天下的机会。 果然，思虑良久之后，多铎同意交还人质。 “好，我相信王爷是守信之人。”金玉往前一步，放下兵器，“我金玉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知道后金的实力，还得实地考察才行。 “痛快！”多铎有些欣赏金玉了，甚至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的女子一定会母仪天下，绝无第二人选。示意护卫放了唐池，“过去告诉唐将军，备三匹快马。我邀请金二小姐去后金做客，他日再来河西叨扰。” 唐池不走，每次出事情，自个都如此废柴，让玉儿一个人担着。 唐文亮远远看着这边的变化，不知他们搞什么，就要过来。 “看来我只好自己来了。”一抬左手，把金玉拉进怀里，匕首架在金玉颈间，“唐将军，莫动！” 3 多铎并没有向西出嘉峪关，而是顺着南山山脉往东，出了河西进入长安王的管辖地区。并未进入主要城市，顺着长城一路向东北而去，在山西的偏关很顺利地出了长城，进入蒙古部落聚居地区。 起初，多铎和金玉同乘一匹马，是用人质威胁唐文亮，放他们走人。后来发现金玉根本不反抗，始终没有逃跑的意思，几次试探过后，终于在进入偏关后，给她买了一匹马，几个人一起出了长城，直奔后金都城盛京。 因为要给护卫治伤，在出了长城后，速度并不是很快，多铎还是个很会为属下考虑的好领导。多尔衮，皇太极也很会做人吗？所以后金能够一统天下，成为历经三百多年的大朝代？金玉对这个不置可否，她本身思想超前，对于满汉一家根本无所谓，但唐文光、唐文亮，蜀王，长安王等类的人能接受吗？大概是不可能接受的。 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金二小姐，喝茶。”多铎将金玉的思绪拉了回来，“在想什么？” 金玉耸耸肩，拿起茶杯喝茶。 “塞外风光如何？”多铎又问。 “不错，我很喜欢。”金玉确实喜欢这里的风光，恰好天气渐暖，草长莺飞，纵马驰骋，生生带起来一股豪迈之情，“天高地阔，任我行。”金玉举杯，一饮而尽。 多铎被眼前女子吸引，眉眼、举止、气度，甚至一颦一笑，皆可入画。那日在偏关买了马匹后，他便有些后悔，胸前空落落的，只有看到她才感觉愉悦、踏实。活了十九年，从来没有哪个女子，令他满足、舒服，如眼前这般，赏心悦目。 两人就这样坐在路边的凉棚下，一个看人，一个看风景，俊男美女，倒也很美。 金玉假装不知多铎的暗中观察，只慢慢品着茶，享受难得的清闲。 “姑娘，讨杯水喝？”青年站在金玉面前，拿了水囊微笑地看着金玉，搭讪的意味明显。 刚说塞外风光好，人豪迈，便有人搭讪，还真不似内地人遮遮掩掩，永远的欲语还休。金玉心情好，去拿水壶。 旁边嗒一声，一个水囊落入青年怀中:“拿去！”多铎满脸阴沉，多一个字都不说。 多铎久居上位，气势自然吓人，青年连感谢的话都没敢说，灰溜溜走了。 金玉挑了挑眉，适才的如沐春风，很快便冷若冰霜，真是对得起荒唐王爷的称号。 第二日一早，护卫拿了一套男装来，示意金玉换上。 好端端的，换什么男装？换就换，男装还好行事，换完之后，头发成了问题，总不能像他们似的，前面剃掉？想了想，干脆把头发束起，绑了个高高的马尾，又飒又美，也挺好。 出门的时候，多铎看到金玉的装扮，拧了拧眉头，没说什么。 管他那许多，既然出来了，就当旅游，放松放松，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大阵仗。 4 到了盛京，浓浓的东北味儿，与金玉认知中的现代语言毫无差别。之前她听长白山总辖大寨主郭皋说过话，以为山大王说话糙一些，没想到盛京城的百姓也如此，令金玉放心不少，语言没啥障碍。多铎跟的两个护卫也会汉话，盛京的民族融合做得很不错，起码语言上如此。 进了城，鳞次栉比的店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将盛京的繁荣昌盛活脱脱呈现出来。与内地的战火硝烟，饿殍遍地形成鲜明对比，连一向安静稳定的河西地区也被比得拿不出手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多铎的府邸，下马进去后，很快便有人带了丫鬟婆子来领金玉去沐浴更衣。 连着三天没见多铎，金玉也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好吃好喝招待着，先摸清楚府里的情况再说。 多铎现年十八，还未封王，目前是贝勒，统领正白旗，皇太极十分仰仗和喜爱。奇怪的是，府里没有福晋，只有两个格格贴身伺候。 扫听完多铎的八卦，金玉又开始打听多尔衮的八卦。没办法，她历史常识有限，只认识这几位电视剧里的常客。总不能去打听皇太极，回头再被人误会图谋不轨就不好了。多尔衮毕竟只是个贝勒，又是多铎的亲哥，而自己是多铎带回来的女人，还是比较好获得信息，还安全些的。 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吓一跳。多尔衮的福晋居然是布木布泰，也就是后世闻名的清初历经三朝，辅佐了三个皇帝的孝庄太后！妈妈呀，历史要改写吗？ 金玉在激动、兴奋、紧张、沮丧等各种情绪之后，终于明白过来，历史已经改写了。明朝已经不是原来的大明朝，而是南明、北明了。 金玉使劲拍拍自己的脸，清醒些，清醒些，你是如今这个时代的北明女子，人人争抢的皇后人选，虽然经过唐文亮和蜀王的运作，风头已经压下去一些，但消息迟早泄露，人们会回过味来。像现在自己出现在盛京，不就因为这个响亮的名头吗？！ 金玉给自己打气，我是要改变历史的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定要努力呀！看看孝庄，不，是布木布泰，大禹儿，不就改变命运了吗？！我，小玉儿一定也可以做到！ 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金玉脸又垮了下来，从哪里开始呢？ 外面传来脚步声，多铎沉着脸进来，不说话，坐在桌边生闷气。 金玉还没见过多铎这样的表情，十八岁的少年表情忧郁，藏了那么几分的怒气，虽然想要尽力隐藏，还是泄露了太多信息。 “十五爷，何事如此伤神啊？”金玉逗他，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自己跟他最熟，以后还要仰仗他的维护也说不定，“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谁知捅了马蜂窝，多铎抬起右手，“卡”一声，桌子掉了个角，“就是让你高兴的事儿，你也不必如此？” 金玉糊涂，什么事儿我就高兴了？！金玉想骂娘，异国他乡的，还得哄你个毛孩子，姑奶奶哪里看出来高兴了？！ 但是，……还得哄。 金玉倒了杯茶，递过去:“我在屋里待着，高兴的事情不过一说，还不全赖着十五爷跟我说高兴的事嘛！”眨巴眨巴眼睛，很无辜。 “十四哥，……”多铎纠结地看着金玉，仿佛下了决断，“十四哥让我送你入宫！” 第23章 入宫 1 盛京的皇宫富丽奢华，人人屏气凝神，等待皇后哲哲。 金玉也不说话，静静地喝茶，悄悄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偏殿，殿内与其他地方的富丽奢华不同，简单朴素，陈设也极少，除了桌椅外，墙上挂了几幅画，两处博古架，架子上放了些古董玉器，显得主人无欲无求。 “皇后娘娘到—！”尖利的嗓音响起，脚步声“哒哒”传来，随即有一群人簇拥着一名旗装女子进来。 皇太极的皇后哲哲，来自科尔沁草原，是多尔衮的福晋布木布泰，也就是大禹儿的亲姑姑。貌似科尔沁草原嫁给满洲王爷的贵族女儿很多，有一种政治同盟，叫联姻。是这个时代最稳固稳妥的办法。至于布木布泰为啥没入宫而是进了王府，金玉不得而知。 哲哲看上去三十多岁，保养的非常好，但眼角的鱼尾纹出卖了她。微笑着拉过金玉的手，两人同时往上首走去:“金二小姐，久等了。” 落座后又说:“宫里杂务太多，昨日赶着处理了一些，想着今日早早待客。没想早起又有了事情，金二小姐见谅。”客客气气，温温柔柔。 金玉不知说什么好，只简单地说着客套话，端正身姿硬挺着，皇宫里的女人都时时这样端着的吗？莫名想起金婵，她倒是很适合。 哲哲情商非常高，一整场谈话，趣味盎然，若春风拂面，金玉对她顿生好感。心里哀叹，可惜没有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位置上一定艰难。 “皇额娘，皇额娘！”店外传来银铃似的声音，紧接着进来两个小姑娘，“恒慧非得找您，我哄不了了，……”大些的小姑娘看到有生人，话卡了壳，瞪大眼睛瞧金玉。 小些的约摸也就一岁左右，路还没有走稳，看到哲哲，嘴里吐着泡泡，张着双臂扑了过去。 哲哲本打算斥责一番，但小团子扑了过去，生怕她摔着，急忙起身去接。 “恒慧想皇额娘了？”哲哲慈爱地捏捏小团子的脸蛋，“睡饱觉了。”抱着小团子坐了回去，转身歉意地笑:“金二小姐，见笑了。” “这是我大女儿恒馨，小女儿恒慧。”哲哲指着两个小姑娘解释，“平日里娇纵惯了，在我这殿里胡乱玩耍，没个章法。” “恒馨，快去见过金二小姐。”哲哲一点大女儿，让她见礼。 小姑娘比金玉小一两岁，此时听皇额娘点了她的名，盈盈一拜:“见过金二小姐。” 金玉还礼，恒馨才跑去哲哲身边立着，与哲哲十分地亲昵。 这是亲母女无疑了，金玉已经想到大禹儿为何没有入宫了。 2 为了巩固满蒙联盟，蒙古科尔沁部将女儿嫁给皇太极，哲哲入宫之后一直没有孩子，大禹儿才入宫为妃的。现在是哲哲有孩子了，大禹儿自然不会进宫分她姑姑的宠，科尔沁自然不会浪费一个女儿，结盟后金的机会自然还有，便是将布木布泰（大禹儿）嫁给最有前途的多尔衮。 一个问题有了答案。但是金玉又发现了新问题，哲哲只有三个女儿，并没有儿子。宫里还有两个妃子，皆无所出。皇太极目前只有三个女儿。 皇太极近四十岁，不着急生儿子吗？当然是不可能，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蒙古又如此看重联盟，恨不得满族皇帝的仔全是蒙古女人生的，为什么不再塞一个女儿进宫？皇太极爱得死去活来的海兰珠又在哪里？ 后宫秘辛，真是烧脑，不是普通人能想清楚的。金玉晃晃头，还是想想自己如何混下去最实在。 金玉有母仪天下的名声，入宫对哲哲意味着威胁，科尔沁蒙古会答应？答案是否定的。 金玉想到这里，完蛋！本来只是打算换唐池回去养伤，一路跟着东去也只是简单想探探后金虚实，看看他们问鼎中原有多大把握。完全忘记后金之所以如此彪悍，除了自己本身能打，还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队友在一路支撑支持，后金皇帝会为了一个徒有名声的女人放弃实实在在的武力支持，显而易见不可能。 多铎之所以选择交换人质，也是因为看出唐家对待金玉的态度与对待唐池的态度一样，都会接受胁迫放他们走。劫持金玉确实因为她名声在外，可以给后金入主中原造势。一旦事情成了定局，金玉便失去作用，随他们如何处置。 金玉思来想去，目前应当还没有危险。虽然皇太极出征在外，众人还没看到他的态度，科尔沁部落也没看到。一旦皇太极回京，表现出对金玉的一点儿倾斜，极有可能在后金引发一场地震。聪明如皇太极（能做开国皇帝的是傻子吗），版图还未扩张到位，一定不得罪蒙古，在科尔沁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养着金玉，但肯定会不闻不问，全权由哲哲处理。所以，软禁必然成了金玉即将面临的局面。如何才能走出去，成了当务之急。 机会来了。 3 金玉见到了布木布泰，一睹孝庄太后风采，虽然太后已经下架，不存在了，但不妨碍金玉欣赏美女。 布木布泰是金玉进宫之后半个月来的，先去拜见了姑姑哲哲，才转来金玉居住的地方。 科尔沁真是会养女儿，哲哲已经令金玉甘拜下风，如今的布木布泰比姑姑哲哲的气质更出众，大禹儿给人一种特别飒爽的感觉，不拘小节，又特别活泼，处理事情十分洒脱。 金玉与布木布泰居然越聊越投机，两个人聊过了饭点，宫女提醒还未尽兴，吃罢饭后继续聊，以至于哲哲几次派人来寻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临走前还依依不舍，悄悄跟金玉说:“我今儿是受人之托，特地来看你好不好的。看你这样便放心了。”冲着金玉眨了眨眼，嬉笑着走了。 受谁之托？自然是多铎。金玉诧异，不明白多铎与多尔衮兄弟俩闹哪样，既然送进宫是你们的意思，又为什么挂念？皇宫不比哪里奢华？！ 唯一不适应的，大概就是饮食。虽然西北与东北同属北方，但河西与后金不是同一民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但是，金玉十分喜欢粘豆包、绿豆糕这两样点心，另外还有酸菜锅子简直太美味，搞得金玉都想去御厨房偷师学艺。 这日，金玉正吃着酸菜锅，喝着小米酒，悠哉悠哉地计划读哪本书时，布木布泰来了，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坐在金玉对面拿了餐盘开吃。 “哎，哎，悠着点儿吃啊，你吃完了我可吃不饱了！”金玉想着一定是不高兴了，便逗逗她，说不定不拿食物泄愤，自己还能多吃两口。 布木布泰便笑，放下碗口，冲着宫女吩咐:“再去弄个锅子来，就说十四福晋要吃。”宫女福了一下出去了，布木布泰对着金玉道:“就知道来你这儿能高兴！” 两个人说说笑笑，边吃边聊。 “我姐姐回家了。”布木布泰叹口气，“姐夫去了。” 姐姐，海兰珠吗？她嫁人了，老公还死了？ “节哀！”金玉只能安慰布木布泰，“不如你回趟娘家，去安慰安慰姐姐？”建议中肯，言辞恳切，最好把我也带着，一起去看看。 布木布泰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海兰珠算是解脱了，他们感情并不好。” 果然是海兰珠，夫妻感情不好，可怜的娃。 “你说的也对，我可以回娘家省亲，陪陪她。”布木布泰很是想得开，“过个一年半载的，再嫁个好的。” 金玉惊掉下巴，忘记了满蒙不忌讳一些有的没的的道德底线，他们还有儿子娶父亲遗孀的风俗，何况是女人再嫁。部落要想扩张，必须充分利用资源，添丁进口，全靠女人生孩子。 “你姐姐比你还漂亮吗？说不定还能做个王妃。”金玉套话，她对海兰珠其实很好奇。 “海兰珠比我温柔，也比我漂亮。”布木布泰还真坐在那里开始畅享，“是有这样的可能，但选谁好呢？” 金玉再次大跌眼镜，孝庄你原来是这样的孝庄，果然年少的时候，人人都很天真。或者，布木布泰本身便是天真无邪的性格，被逼无奈才成就了护国太后。人总是在慢慢长大，未来看不到，往前走就对了。 也许可以促成皇太极和海兰珠，也不是不可以，前辈子不就是姑侄三人都嫁给皇太极了吗？也不是前辈子，金玉思绪有些混乱，干脆不想原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想眼前的事。 “嫁给皇帝。”金玉弱弱地提了一句，她十分想看现实版的皇帝与爱妃的旷古奇恋，虽然不若唐明皇与杨贵妃精彩，但海兰珠可以牵制皇太极扩张的步伐，金玉为自己的小卑鄙汗颜了一把，有些底气不足。没办法，屁股决定脑袋，所处位置不同，选择便不同。金玉不相信，布木布泰会愿意金玉跟哲哲争夺后位，否则布木布泰便不会来与自个提多铎挂念她了。 布木布泰正喝水，闻言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平复。 布木布泰眼中带了一丝狡黠:“合适？”你可是又要多一个竞争对手了。 “有何不可？”金玉嬉笑，也许有些人只能在某些方面成为朋友，不是全部。 4 原来，科尔沁蒙古已经在计划嫁一个女儿过来的事了，不然也不会在女婿新丧边把女儿接了回去。至于人选为什么是海兰珠，金玉不得而知。金玉只知道，按照固有脚本，皇太极大概率还是会十分宠爱和迷恋海兰珠。 足够了。 布木布泰好长时间没来金玉的寝殿，大概是金玉给她们吃了颗定心丸，对后宫的权利不感兴趣，所以暂时偃旗息鼓。 没有人打扰，金玉可以放心地吃了睡，睡了吃，同时好好练功打坐，精进武艺。 又过了半个月，布木布泰和多铎同时来了。 多铎瘦了一下，望着金玉的眼神有些热切，令金玉很不自在。 “金玉，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布木布泰高兴地道，“海兰珠不日进京，到宫中小住，有人跟你作伴了。” “是吗？”金玉是真激动，差点儿站起来，见识一下具备祸国殃民能量的妃子，还是很有必要，虽然人家也没祸害，绝对的职场女大佬，“什么时候到？” 布木布泰眼神迷惑，她看出来金玉是真激动，不明白为什么，很不自然地说了下月初便到盛京。 多铎坐在椅子上不动，他有些愁，金玉傻得不行，皇宫当中绝对不适合她，会被人吃的渣都不剩！当初便不该把她带回来，于她于己皆好。 “嫂嫂与金二小姐先聊着，我想起有些事情要处理，便不陪你们了。”多铎话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口，一转身不见了。 很快便到了海兰珠进盛京的日子，她哥哥，也就是哲哲的侄子，布木布泰的亲哥亲自来送，在京没有出征的王爷贝勒全都出京十里，迎接科尔沁蒙古的亲王吴克善，据说当天城外旗帆招展、号角争鸣，城内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队伍拉拉杂杂有几里地长，接到专门招待蒙古亲王的驿站。当晚驿站更是灯火通明，人们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对科尔沁部的尊重可见一斑。几天后，海兰珠进了皇宫，被安排在距离皇太极寝殿不远的一座宫殿里，不似金玉被安排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明眼人一看便知怎么回事。 金玉一点儿也不在乎，反正有她一口吃的就行，咱又不打算常住，办完事便打道回府。 金玉还听说，皇太极攻打朝鲜暂时告一段落，双方陷入了僵持阶段，后金略胜一筹，不日将班师回朝。金玉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朝鲜从古至今就这么怂，从来都是有事儿找老大，如今老大家宅不宁，顾不上管你，你就要完蛋么？！朝鲜必须赢，否则她向后金称臣了，北明岂不加速灭亡？！怎么帮帮朝鲜，金玉思考中。 为今之计，重要的事是，准备好小板凳，足够的瓜子，先过把戏瘾。 第24章 再逃 1 金玉准备的瓜子有些不够用。本着能够更好地观看剧场版爱情故事，金玉发展了两名宫女一起看戏。寂寥无聊的皇宫生活，顿时给两名宫女带来了刺激感，像打了鸡血一样，皇太极与海兰珠哪里有个风吹草动，立刻汇报，金玉的瓜子很快便见了底。皇太极与海兰珠不负众望，两人从开始的一见钟情到后来的恩爱异常，时常给众人带来快乐。更奇异的是，这期间布木布泰也时常来与金玉八卦看剧，两人的友情迅速升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布木布泰甚至邀请金玉去盛京郊外游玩。金玉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欣然应允，快乐地出发了。 天气很好，草已经深绿，再过些日子就要进入秋天，距离中秋不远了，也不知家中情况如何。金玉有些伤感。 “景致如何？”布木布泰心情很好，打马向前，“走了，带你去个地方。”一骑绝尘而去。 伤感来的不是时候，金玉摒弃负面情绪，策马扬鞭，追了下去。 “这里好。”布木布泰指着刚刚经过的地方，“这里地势高，从这看，一眼望到头。”抬头望望天，“躺在这里，天空湛蓝！”拉着金玉躺在地上，“是？” 天空已经开始高远，偶尔飘来云朵，像是与羊群走散的羊，风吹过，很快化为乌有，仿佛那朵云根本没有来过。 “啊！”金玉拢了嘴形，冲着天空大喊。 布木布泰也学着金玉，两个人喊完，望着对方微微笑。金玉伸了手指去戳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又戳回来……两人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笑声不断。 发泄够了，谁也不想动，就那样躺着。 “金玉，这些日子过得好吗？”布木布泰忽然问了一句。 “好，”好吃好喝的，有什么不好，“也不好。”憋屈，不自在。 “知道吗？”布木布泰突然爬起来，“我当年差一点进了宫。” 布木布泰眼神有些暗:“那时姑姑还没孩子，我快十岁了。”幸亏后来哲哲怀孕，而其他妃子未生孩子。 “我不喜欢盛京的皇宫，只喜欢科尔沁草原。”布木布泰又躺下望天，“可以纵马奔驰，牧牛放羊。” “自由？”金玉也望天，“人生天地间，能按自个心意活着，得多幸运。”总得负起一些责任，减少他人的负累。 “姑姑也不喜欢。”布木布泰叹口气，哲哲是那种温婉大气型的人，“可她说，部族需要她去保护，需要科尔沁的女儿付出。”享受了部族带来的福利，便要为部族的利益努力。 “海兰珠也是如此？”金玉轻轻提问。 “嗯。”布木布泰舒了一口气，“但是她不一样，她更喜欢安静，人更像你们中原女子，弱柳扶风。”布木布泰说完这句咯咯咯笑了几声，“我见犹怜。” “我便像你们科尔沁的姑娘了？”金玉不满中原女子被形容成病秧子，“我才是中原女子更杰出的代表，你见过几个中原女子，便敢下此定论！” “也不是了，我是听人说的。”布木布泰伸手推了金玉一下，“中原女子，我只见过你。”嘻嘻笑着，伸了大拇指夸金玉，“咱们更像姐妹。” “你夸我呢还是夸自个呢？”金玉便去挠她的痒痒。 2 “你不想着离开皇宫吗？”布木布泰坐起来，问金玉。 金玉看着她，摇摇头，别是来试探我的。 “为什么？”布木布泰似乎急了，晃了晃金玉的胳膊，“皇宫难道不像个牢笼吗？” “挺好的呀！”金玉闭了眼，感受风的存在。 “多铎喜欢你，你可以嫁给他。”布木布泰直言，“今日能出来，是多铎央求了皇兄，姑姑才同意的。” “哦，谢谢他的喜欢，转告他，我不喜欢他。”金玉很平静，想起了跟多铎在一起的日子，的确对自己照顾有佳，是个好青年，没必要霍霍人家。于他于己，“皇宫里最安全。”后金的皇帝比北明皇帝正常。 “你还是喜欢做皇帝的女人！”布木布泰气愤地说着，“对得起多铎对你的一片真心吗？！” “我跟着他走，才是对不起他的一片真心。”金玉也坐了起来，正视布木布泰的双眼，“多尔衮、阿济格也会受连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据说当年努尔哈赤临终时有意传位多尔衮，皇太极协同其他哥哥逼死他们的母亲才上位当了皇帝。如今皇帝对他们兄弟刚刚有些松动，开始重点栽培和依仗，金玉不能去做那个皇帝再度怀疑他们兄弟的导火索。这大概也是多尔衮要求多铎必须送金玉进宫的缘由。 布木布泰不吱声了，确如金玉所言，多尔衮的决定是对的，不能让皇太极再起疑心。但是多铎的痛苦，她作为嫂嫂也看在眼里，实在是想要撮合撮合，就说他们弄错了，给金玉换个身份……虽然难度很大，但事在人为。 “布木布泰，你明确告诉多铎，我不喜欢他。”虽然有机会让后金内部发生混乱，可金玉不忍。盛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令金玉心生羡慕，就连蜀地都城那样安逸的城市，都没有盛京城里的笑容多，“他们兄弟反目，遭殃的是百姓。” 多尔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俩不远处，两人的对话估计听到了不少。走过来向着金玉一抱拳:“多谢金二小姐成全！” “成全？这是成全吗？”布木布泰上前去捶打多尔衮，打着打着伏在他胸前哭起来。多尔衮也不恼，轻言细语慢慢哄着。 金玉老怀欣慰，孝庄不如眼前的布木布泰幸福。上了马，去找仆从，不打扰这对有情人了。 多尔衮带来了二三十个骑兵，跟着他们一起回去。金玉的马不知何故突然稀溜溜一声爆叫，前蹄抬起老高，随后向侧前方跑了下去。金玉死死抱住马的脖子，只听到多尔衮:“库班，快去追，拦住那匹马！”随后耳边全是风声。 受了惊吓的马，速度快的惊人。等停下来的时候，金玉发现，到了一个山谷中，大概是马奔跑在溪流种，水花飞溅，弄得动静很大，惊飞了附近的各种鸟类，一时间鸟鸣声不断。 金玉下了马查看，马屁股上被人射了暗器，此时还在上面，伤口周围还有血渗出。 “什么人这么狠的心！”即便对自个不满，但也没必要拿马撒气。金玉慢慢安抚着马，乘其不备，拔了暗器，马差一点儿再次受惊，金玉及时抱住，过了好一会儿，马才慢慢安静下来。 “别动，我给你上药。”金玉一边安抚马匹，一边把止血药拿了出来。这时候听到又有马蹄声响起，估计是来找自己的。 3 金玉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刘孤帆剃了个头，身后一条大辫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差不多得了啊！”刘孤帆侧坐在一块石头上，嘴里叼了一根草，看着金玉笑得不能自已，摸了摸锃光瓦亮的脑门，“没想到，没在横店做群演，在这里体验了一把半剃头。”看着水里自己的样子问金玉，“还是很帅的？” “帅！”金玉终于止了笑，在那里擦眼泪。看到刘孤帆的瞬间，金玉是感动的，借机掩饰眼泪罢了。这么远的距离，他能来，还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剃了头……想到这里，金玉又想笑了。 不行！深呼吸，金玉终于坐下来，跟刘孤帆说话。 自打金玉离开，唐池偷着跑了三次，都被唐文亮拦了回去，不要一个没救回来，再搭进去一个。最后实在没办法，把唐池带回军营关了起来。 金玉的长辈还能稳住，尤其金世顺和杨氏，相信女儿一定可以平安归来，但没有任何消息，金家的人始终不放心。 刘孤帆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去一趟后金，毕竟前世是东北人，又多少懂一些满语，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令刘孤帆没想到的是，到了盛京简直如鱼得水，这嘎达根本就是东北，除了服装发型没啥区别。为了打听金玉的消息，刘孤帆忍痛把头发剃了，混入了军营。更没想到的是，多尔衮正在挑选亲兵卫队，刘孤帆艺压众人，还成了亲兵里的小头目，就是多尔衮嘴里的库班。 恰好今天当值，跟着多尔衮到城外找布木布泰，遇到了金玉。 今日若遇不到金玉，刘孤帆便打算冒险去皇宫里走走了。 “家里一切都好，你放心。”刘孤帆拿出来金世顺的亲笔信，递给金玉。 金玉没敢展开看，怕眼泪又流出来。 “你怎么样？”金玉问刘孤帆，“多尔衮很信任你？” 刘孤帆点点头，信任是有的，但毕竟才入军营没多久，重要的事情还没交给刘孤帆做过。 “朝鲜怎么样了？”金玉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朝鲜要是臣伏后金，北明就危机重重了。 “不怎么样。”刘孤帆吐掉嘴里那根草，又扯了一根，“如果皇太极不撤兵，就被拿下了。”既然可以拿下，后金为何撤兵，令刘孤帆有些想不通，又不敢多打听，再说也打听不到。 “为什么撤兵？”金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两人同时陷入沉思。 “说说你，准备何时回家？”刘孤帆最先从沉思中走出来。 4 既然已经接上了头，金玉便多了个帮手。刘孤帆在外面收集资料，金玉在宫内打听消息。 由于后金对金玉的不重视，把她放在了备用棋子的计划里，自然在后宫不受重视。起初还多有照顾，监视的人也很多。随着海兰珠的受宠，金玉更是被弃之脑后，除了一日三餐照常送来，其他时间宫女太监全都在摆烂，抽空做自个的事。金玉正中下怀，本来她居住的宫殿就属于皇宫大内的偏远地区，紧靠着宫墙，又看不到宫女太监，比冷宫也不差多少，方便刘孤帆常来常往。只要躲过巡夜的侍卫，便能进到金玉的居所。长期打发来服侍的两个宫女，金玉会提前给她们饭里下药，铁定晚上睡得昏天黑地。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已经变凉。消息收集得差不多，刘孤帆与金玉商量回家的时间，打算中秋前赶回河西，一家团圆。至于皇太极为何没有一举拿下朝鲜，始终是个谜。也不能干耗着了，知道结果便行。 这天晚上，金玉很顺利地出了皇宫，与刘孤帆成功汇合，向南城门掠去。 刚行至城门前的小巷子里，突然间灯球火把亮成一片，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被围得结结实实，水泄不通。 “库班，哪里走！”人群中多尔衮的声音传来。 刘孤帆夜里频繁外出，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便禀告了多尔衮。多尔衮并未声张，而是私下派人盯梢，发现他往皇宫方向去，联想到了金玉的马受惊吓之事……今晚特地在这里堵他俩。 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就完了。 刘孤帆中了一箭在肩头，金玉也被伤了胳膊，不过都是小伤，很快两人到了城楼的垛口位置。 追兵很快，已经从楼梯口冒了头。 忽然人影一闪，多铎站在他们面前，一个月没见，又瘦了很多。 “跟我来！”多铎也不废话，拉了金玉就跑，刘孤帆便追。 三人躲过追兵，从拐角处出来，多铎也不废话，顺着城墙放了一条绳子下去:“快走，下面有马！” “多谢十五爷，他日必定报答！”刘孤帆一拱手，上了垛口，示意金玉快来。 “多铎，保重！”金玉唤了多铎的名字，郑重道，“我认你这个朋友，只因为你是多铎。”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是因为你这个人。上前抱了抱多铎，转身上了垛口，先下去了。 “我不该把你带到盛京来的，走！”第一次喜欢上的姑娘，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刘孤帆刚下去，多尔衮带了人到了。看到多铎在，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上前把绳索砍断，又命人放箭。转身下城楼，开城门追赶。 第25章 到家 1 刘孤帆虽然有准备，但还是被摔了一下，两人半路弃了马，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钻进山林。不一会儿多尔衮的人追着马蹄印下去了，俩人才稍微松了口气，休息休息，走山路回家。 “你怎么样了？”金玉问刘孤帆，接下来全靠两条腿了。 “不能骑马，颠！走路没问题。”刘孤帆站了起来，虽然追兵走了，追到马就露馅。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 刘孤帆和金玉两人，不负重，较之上次从成都出逃，快了许多。半个多月过了长城，往陕西境内走。 入目皆是黄土地，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可看着人们并不喜悦，一个个愁容满面。刘孤帆与金玉着急赶路，便在路边搭的凉棚下吃饭。 “客官，吃点儿什么？”店小二堆了笑脸，客气地问，同时把菜单递了上来。 “只这几样吃食？”刘孤帆看着稀稀落落的菜单，心里想着，也罢，毕竟是路边小店，不能与大酒楼相提并论，“来两碗汤饼，再来盘牛肉。” “客官，只来汤饼行吗？”店小二笑容有些干巴，逗乐了刘孤帆。 “你这伙计，上门的买卖，还往外推？”好没道理。 “客官，不是不给您上，是店里……没有。”店小二只搓搓手，干巴巴道出实情，“本来昨日还有，今日没了。” “两碗汤饼便成，再给来壶茶水。”刘孤帆看了金玉一眼，只能这样了。 “客官，水行吗？”店小二都快哭了，“茶也没了……” “行，行。”刘孤帆摆摆手，让他快去弄。 等了好半天，店小二才出来，哆哆嗦嗦端了餐盘过来。 金玉怕他打翻了碗，还得等，上前去端了过来，除了汤饼还有两碗汤。 “实在对不住，二位客官。”店小二尽量咧了咧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除了汤饼再给二位来点儿面汤，原汤化原食。现在给您二位去烧水。” 刘孤帆直接拉住店小二:“小二，你这店里遭了贼不成，要什么没什么的！” “没有，没有！”店小二慌了神，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挣扎着要走。 “说，什么事？”一定有事！刘孤帆把店小二按在凳子上，动不了了。 “叔父，叔父救我！”店小二扯着嗓子喊人。 刘孤帆真想揍他，把你怎么了，喊成这样？ 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出来:“虎娃，喊甚呢么？”向着刘孤帆和金玉只作揖，“二位客官，对不住。我是掌柜的。”指了指店小二，“这是我侄子虎娃，有甚不对的地方，原谅则个，小地方的娃不懂礼，我给客官赔礼了！” “没啥事。”刘孤帆看掌柜的行动不便，扶着他坐在店小二身旁，“只是问他些事，让他坐着，便喊您了。” “甚个事情，说就对了！”掌柜的瞪侄子一眼，问刘孤帆，“客官要问啥，我来答。” 刘孤帆便把坐下之后的事情简述一遍，掌柜的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 “二位一看便不是本乡人。我呢也就这么一说，你们也就那么一听，便过去了。”掌柜的终于开了口，“虎娃是我交代的不让说。他不敢说，是怕惹事。” 2 本地有个寨子叫黄家寨，都是些地皮无赖惹了官司没处去的，聚在一起打家劫舍。 黄家寨的头儿，叫李闯，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与官府勾结上了，更加肆无忌惮，附近的庄户店铺都得孝敬钱，不然就闹得你鸡犬不宁，闹出了人命，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年，李闯摇身一变成了官人，黄家寨也成了有番号的军营。李闯打着征东的旗号，各家各户孝敬的钱翻三倍，比官府的赋税还要高出许多。昨天到店里来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把值钱的不值钱的，只要他们看上的，都拿走了。掌柜的和侄子拦了一下，掌柜的挨了打，侄子被吊了一夜，今早才悄悄放下来。 长安王趁着准备攻打后金的机会敛财。金玉听得只摇头，还没等打起来，长安王自己就得先完蛋！做盟友不靠谱。 “虎娃，去做热水。”掌柜的把一旁愣着的侄子撵去干活，他也准备起身进后厨。 “二位，吃罢饭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压低声音说了句，“外乡人更易被打劫。”人死了便死了。 刘孤帆鞠个躬，让虎娃给灌了两袋水。吃过饭，放了一锭银子，两人便起身离开。 来时尚还风平浪静，去时却已波涛汹涌。前途渺茫，不容乐观。 走了没多久，被一群人拦了去路。 “你们俩，站住！”带头的拿刀指着刘孤帆、金玉，回头对后面的人说话，“拿出来看看，是不是他俩？” 金玉和刘孤帆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互相看一眼，悄悄拔刀，准备闯过去。 “是他们，就是他们！”后面的人似乎拿了画像，指着手里的纸张十分兴奋，“兄弟们，大买卖来了！” 领头的已经冲上来:“狗子，去给李爷送信，买卖来了！”一群人围着刘孤帆、金玉打起来。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刘孤帆的屁股已经无碍，两人抢了马匹，快速离去。 快走出黄家寨的地界时，前面被人拦了去路。打头的那人不认识，旁边的人刘孤帆一眼认出，后金十四贝勒多尔衮。 刘孤帆与金玉翻山越岭往家赶，毕竟是双腿。多尔衮追赶上马匹之后，发现上了当，猜想金玉他们肯定是弃了马走小路赶往河西，返回去搜索范围太广，便象征性地进行了搜索，迷惑金玉和刘孤帆。他则带人在回河西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以逸待劳。 3 “库班，跟我回去！”多尔衮惜才，刘孤帆在军营的表现，显示出来的才能，他十分赞赏。出事之前查了库班的底细，虽然知道他可能不是后金的人，但刘孤帆对后金的了解和熟悉，令多尔衮认为，库班一定与后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汉军旗正在筹建，库班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满、汉文化通识。 “贝勒爷，我并不是库班。”不是后金人氏，“我叫刘孤帆。虽然父母双亡，还有兄弟朋友。”指了指金玉，“我义妹金玉。”是为了救妹妹才成为库班。 “十四爷，别跟他废话！”刚才那带头的开口了，“小子油盐不进，干掉他算了。” “李爷，莫急。”多尔衮摆摆手，还要争取刘孤帆，“库班，今日我即在这里候你，便是珍惜人才。盛京你也去了，军营想必这些日子你也了解，比你北明的治理如何？”停顿了一下，“若与我回去，许你汉军旗旗主，如何？”跟我回去，前途一片美好。 “多谢贝勒爷好意。”刘孤帆笑了一下，“我在河西很好，当个山大王，自由自在。”肯定不会入朝为官，何况还是后金的官。 “今日是要做个了断。”多尔衮心沉了沉，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给北明留下，成了后金入驻中原的阻力。挥挥手，身后的人早已按耐不住，急着在金主眼前表现，纷纷冲了上来。 黄家寨的山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鱼肉乡民可以，在金玉和刘孤帆眼前也不过占了人多的便宜。 金玉和刘孤帆把黄家寨的人打散之后，多尔衮的人才上来。金玉和刘孤帆自然不敌，加上刚刚消耗了不少体力，很快便受了伤，两人渐渐体力不支。 “金玉，快走！”刘孤帆趁着自己还有些力气，在金玉的马屁股上狠狠扎了一刀。马受到惊吓，不管不顾冲了出去，居然冲出了包围圈，奔着某个方向一路狂奔。 待到金玉醒来，大脑昏昏沉沉，像是在野外。身边有声音，那匹马居然还在身边没走。 金玉身上多处受伤，最严重的是肩上的伤口，斜斜一道伤口延展到后背，金玉摸了摸，还在往外渗血，支撑着起来，把伤口抹黑处理了一下，嚼了两口干粮，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中天。 缓缓坐了起来，好像是个山谷，荆棘丛生，沙砾遍地，远处的沟沟壑壑都是黄土。那匹马不知去了哪里，不见踪迹。身上的其他伤口已经结痂，肩背上的摸了摸，没有血迹往外渗了。 刘孤帆也不知怎么样了？十有八九不好，金玉便撇了嘴，眼泪掉下来。 多尔衮的意思，更看中刘孤帆，对于自己并不在意，否则也冲不出包围圈。或者即便是他们疏漏让自己跑了，就凭昏迷这么久，也早被找到杀掉了。 金玉朝天拜了拜，老天保佑多尔衮惜才，刘孤帆还有机会活下来。 4 金玉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秋节。当时步衣正在大门口张望，期盼小姐平安，突然出现在眼前。 金玉谈不上衣不蔽体，但衣服也已破破烂烂。因为受了伤，金玉就地找了个破窑洞养了三天伤。牵着那匹马到集市上卖了，换了些可以当干粮的吃食，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她发现，越往西去越是荒凉，有些地方根本没有收割过庄稼，地里根本没有成熟的庄稼。渐渐地发现，有难民往长安涌去，得亏金玉不是那个方向。还好金玉一直穿的男装，为了避免麻烦，把衣服撕得破破烂烂，干粮尽量塞进怀里，包袱扁一些，再扁一些。 就这样也有不少难民逃进了河西地区，金玉混在其中，小心翼翼，吃东西只敢深更半夜人都睡着的时候吃。但也有那饿得睡不着的，半夜会醒来。终于在快要进入河西地区时的一个夜晚，被人发现了她在吃东西，瞬间被饥民围拢，东西差不多被抢了个精光，最后有一个家伙要搜她怀中的东西，金玉不能再让了，万一发现她是女儿身更麻烦。虽然同情他们，但必须要自保，直接抽刀舞了两下，才吓退饥民。 已经抢走的东西，金玉也不要了，剩下的干粮应该可以撑到回家，虽然二龙山寨更近一些，金玉决定不去二龙山寨，无法面对二龙山寨的众人，她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 看着眼前穿得破破烂烂的金玉，步衣几乎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一眨眼人又没了。 “步衣。”金玉在步衣眼前晃了晃手，艰涩地笑笑，“我回来了。”金玉只听到步衣喊人，便晕了过去。 金玉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时，看着熟悉的床帏，嗅着熟悉的檀香，终于回来了！ 步衣看到金玉醒来，高兴地喊:“小姐，您醒了。”声音有些大，外间的脚步声杂七杂八地响起，金玉的床边围满了人。 金世顺、杨氏、金珏最先扑过来，杨氏眼里含了泪花，金珏高兴地喊姐姐，拉着金玉的手不撒。祖父祖母，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还有哥哥们和金婵，全都露了头，看着床上的金玉，笑着抹眼泪。 有些夸张了？金玉惊愕地看着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既然玉儿醒了，也就放心了。都散了！”萧氏抹了抹眼角，最先发话，“一屋子的人，玉儿还要养伤。”不能打扰孙女休息养伤。 大家都要转身时，金玉才缓了神:“祖父祖母留步，玉儿有话要说。”挣扎着起身，金珏忙扶着她。 “躺着，有什么话，以后再议。”金瑞彪发话了，金珏非常麻利地由扶着到按倒，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不是，”金玉嗔怪了一眼金珏，“我的包袱……”话还没说完，金瑞彪接了话， “已经差人送去凉州了，你安心歇着。” 一群人呼啦啦不见了，若不是杨氏还在跟前，金玉差点以为刚才人山人海的场景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杨氏看了看女儿确实无事，说了几句嘱咐金玉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既然金瑞彪说东西已经送去凉州，应该很快能传到都督府哪里。但在陕西境内遇到的事情还没说……金玉爬起来，根据记忆提笔写了下来，已经又是深夜。步衣催了几次，差点去禀明杨氏，全被金玉哄了回来。连夜让金珏去交予金瑞彪，这才安心，放心去睡。 刘孤帆，你若活着，我们一定救你回来。 第26章 联盟 1 唐沁来了，还带了唐池的书信。书信内容不多，就三个字:对不住。 长安王撤兵后，唐家军只留了一小部分人在二龙山寨附近，以防万一。其他人全部回了凉州，金家的小兄弟们也回了西望镇。金玉被劫后，唐池被父亲看管起来。现已恢复自由，唐池却不来见金玉。唐沁想尽办法，唐池只给了三个字。 金玉不在意，大概是少年人的自尊在作怪，随他。目前最重要的是打听刘孤帆的消息。金玉只告诉大家刘孤帆被扣在多尔衮的军营，并未说那一场凶多吉少的战斗。 既然准备打仗了，唐家与金家商议孩子们的婚事，先下聘定亲，对朝廷也算是有个答复，其他事宜容后再议。唐河与金婵，唐池与金玉的婚事很快定了下来，三年后成亲。 二龙山寨的熊二忽然有一天来了，金玉不知如何面对，便偷偷躲在大厅后面偷听，金金珏接待了熊二。 没任何实质性内容，送了几筐土豆，说是收成很好，本来早该来的，因一些事情耽误了。待熊二走了以后，金金珏塞给金玉一个小纸条。 我很好，走不了。 刘孤帆的字迹，金玉激动了。太好了！刘孤帆还活着，应当是被多尔衮软禁了，否则他发不出这条消息。想问更多的信息，奈何熊二已经走了。 金玉整个人的精气神不一样了，身体恢复的也很快。就在她准备去二龙山寨的日子，又有消息传来，晋阳与陕西交接处，有一支农民起义军，队伍所到之处，很快被占领，参加的人数增长极快，已经逼到长安城下。长安王被围在城中，情势十分危急，正在四处求援，河西都督府便收到一封急件。 长安王这么菜的么？造反时的气势哪里去了？金玉十分不解，后来听说造反的是闯王李自成，长安王的大帅已经被策反……事情就是这样诡异地发生了，不是他菜，而是对方太强大。明朝末年不是清军战胜了明军，是李自成推翻了明王朝……历史似乎有重叠，清军还会入关吗？吴三桂又在哪里？ 一个朝代的更迭有时很滑稽，但细细分析，总是有迹可循。陕西境内赋税极高，山匪与官府勾结，同时私通后金，哪个主子给的多便听哪个的，像黄家寨估计不止一处。很快地，李自成占领陕西，长安王的统治成为历史，李自成以陕西作为根据地，开始对晋阳用兵，目前与单天成处于胶着状态。 蜀王来信，已与单天成初步达成一致，共同对付后金。陕西出了意外，是配合单天成用兵陕西还是邀请李自成加入同盟，值得商榷。邀请唐家军共赴李自成与单天成的战斗前线，探讨此事。 2 金玉应唐沁的要求，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土豆宴，把家里同辈的人都邀到金玉的小院里，难得一院子的人，欢声笑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金婵也来了，与金玉和唐沁比起来，总显得格格不入。吃什么，拿什么都要夏荷动手，她坐在屋檐下静等人伺候，像极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弄得其他人放不开手脚，生怕失了礼数。 “婵儿，自己动手才尽兴！”金宝都有些看不下去自个妹妹的做派，看着她只皱眉，“你来试试？” “不了，还是如此！”金婵理了理衣襟，坐得更板正了些，“今日放纵了，他日一定不能好了。” 金宝摸摸脑袋，不过一顿饭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婵姐姐自是金尊玉贵的娇小姐，不若我们，乡野丫头似的！”唐文亮的身份自然比金世安高出去许多，唐沁不过看金婵做作，说两句风凉话，没想却逼急了金婵。 “沁儿是笑我邯郸学步，不伦不类吗？” 唐沁最不喜欢金婵的小心眼儿，什么事放在她身上都出奇得大。哼了一声没理她。 金婵不吃了，把东西一推，马上要哭的样子。 “说笑一下而已，妹妹何必当真！”金宝也不喜金婵的敏感多疑，芝麻小事都是事儿。 “三哥也嫌弃我不成？”金婵看自家哥哥没站自个一边，气恼道。 金宝不理金婵，去找东西吃，把金婵晾在一边。 金玉是主家，不得不说两句，走过来唤金婵。 “姐姐快来，看我这道菜可还适口？” “玉儿做的，自然适口，谁还敢说个不字！？”祖父祖母自打金玉带回了土豆，便对金玉青眼有加，尤其这次后金之行，带回了很多军情，家里谁都夸她，自个的努力没人看在眼里。为了绣好嫁妆，手上不知扎了多少个针眼，也没见人来关心。越想越委屈，竟嘤嘤哭起来。 小姑娘的心思敏感，怎么安慰怎么错。金婵一哭，金玉也不知如何是好。 金石作为大哥，上前安慰了两句，金婵哭得更凶了。 “别管她，就那样！”金婵的哭声十分扫兴，金宝正吃土豆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金婵哭着拂袖而去。 一会儿小萧氏来，拧着金宝的耳朵走了。 众人一看，无法进行下去了，只得散了。金玉把还未动的吃食，让金石哥仨带回去吃，金珏也带了一部分走了。留下唐沁嘟着嘴不说话。 “唐家日后得让她搅了，可怜了我大哥哥。”唐沁过了会儿说，“皇帝真是昏君！” 3 长安王被灭的消息传入了皇宫，彼时皇帝的熊舍刚刚落成，正高兴地安排熊入住新家。 “敢遭反，该！”皇帝开心地说着，“刘嘉，去喊魏贤来。那个叫什么李自成的，朕要派魏贤去招他入京，封他做大将军，不，做大元帅！把那些反了的都给朕灭了，赐他一自并肩王都可以。” 魏贤最近已经得了消息，河西那件事是后金的手笔。又得了线报，后金几乎把朝鲜拿下。朝鲜几次遣使入京，皇帝都未曾召见，如此下去恐生变数。 小太监来报，说皇上召见，魏贤放了手头事务，去见皇帝。 “魏卿，你去长安把李自成给朕找来。”魏贤刚露头，皇帝已经迫不及待地安排事情，“朕要封他做大元帅，把那些反叛全都灭了！” 魏贤心里苦笑，如今内忧外患，皇帝还如此没个章法，想一出是一出，北明江山怕是要完。 心念一转，也不是不行。若那李自成真是个人物，能把造反的诸人都收拾了也好。然后再去对付后金，似乎也行得通……时间紧迫，越快越好！ “老奴领命。” 魏贤到达晋阳与陕西交界处时，李自成与单天成正在胶着状态，河西唐文亮与蜀王也到了此处。 魏贤与唐文亮自然是代表官方，其他三方各自有所忌惮，但在唐文亮的斡旋之下，蜀王又十分配合，其他两方也放下武器，坐在一处，共商大事。 唐文亮把金玉与刘孤帆搜集的后金情况陈诉一遍，虽然不是机密，但也足以表明后金的实力不容小嘘。魏贤将朝鲜情况做了说明，朝廷若无内乱之扰，必将增兵朝鲜，令朝鲜牵制后金。蜀王作为朱家子孙是第一个表态的，值此家国存亡之际，需得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外。李自成与单天成握手言和，暂将个人恩怨置后，共同对抗后金与蒙古。 自此，长城沿线结成同盟。蜀地虽然不是前线，蜀王会增兵河西，提供给养，共同对抗后金。 4 金玉身体已完全恢复。听说朝廷已不追究蜀王、单天成的过失，并招安李自成，长城沿线抵抗后金及蒙古的阵线联盟已经达成共识。金玉跃跃欲试，想去前线参加战斗。她还未提起此事，金婵已经提出，要去前敌支援大军，真真出乎所有人意料。 金婵是这样说的，她虽为女子，但一样要保家卫国。此去不为别的，战场总有伤员要照顾，女子总是心细一些。她已经招募了一批女子，学习了护理常识，将与她共同前往。并且练了一趟拳法，说足以自保。 金瑞彪与萧氏几乎呆掉，孙女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默不作声，一旦出声便是要干大事的人，比之孙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金瑞彪心里开始打鼓，两个孙女皆不简单，莫不是多年前的话成了真，这天下的事他有些看不懂了。萧氏一直认为大孙女是标准淑女，一举一动皆符合大家闺秀的规范，不想也要跳出家门去做件男儿也未必敢做的事情。 金婵突然变化如此之大，令金玉狐疑金婵是否换了芯子，可终究没敢试探，且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时空对于女性还比较友好，金婵去争取，得到了肯定的。唐文光很赞赏金婵的想法，想着两个儿媳皆如此优秀，像极了夫人当年。唐河、唐池的母亲曾效力军中，河西地区有名的女将军，却因一场风寒而亡，十分可惜。 禀明都督府，周成当即拍板，招女兵入伍，作为后勤支援，负责照顾伤病员。由金婵作主将，专门负责招兵和培训，一时之间河西地区，女子入伍情绪高涨。很是让小萧氏在西望街头威风了几日。 金玉也没闲着，收拾她的东西，去了趟二龙山寨。 羌寨已经完全建好，进入冬天，地里也没什么活计干，大妮带了大姑娘小媳妇的去帮着零当部落收拾整理，已经成了习惯。 金玉细细观察过了，发现零当和大妮之间的相处有些不一般，再看其他人，那就明显多了，虽然语言还有些障碍，但互动显得十分有情义。金玉在心里暗暗发笑，去聚义厅找熊二。 二龙山寨平日也没有事情，聚义厅几乎当客厅用。熊二正领着几人擦拭高处，狗娃也在，正在地上玩耍，看到金玉进来扑了过去:“姑姑！”熊二嫌狗娃喊金玉姐姐，乱了章法规矩，应当喊二小姐。金玉想着狗娃喊二小姐疏远了，便让他喊姑姑。 “又长高了。”金玉有一段时间没见狗娃，抱了起来，也沉了，感叹小孩子变化真快，“有没有想姑姑？” “想了！”狗娃甜甜地说，“可想了！” “有多想啊？” “这么想。”狗娃张了双臂，尽可能往大比划，逗笑了金玉，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点心，“拿去跟小朋友一起吃，回头姑姑再找你玩。” “二小姐，身子恢复了？”上次熊二去金府，金玉没见，托辞是还在养伤。 “好了。”金玉握了握拳头，让熊二看，“揍你一顿都没问题。”说完哈哈笑。 熊二也跟着哈哈笑，两人出了聚义厅，往后面小厅去。 “你们大寨主有消息吗？”金玉进了小厅，第一句话便是问刘孤帆的消息。 刘孤帆确实又被多尔衮带回了盛京。从盛京出发之前，刘孤帆便准备了两套资料，他和金玉一人一套，背在身上，就是怕万一只有一人回来，也能将资料带回。虽然并未涉及到后金的军事机密，但对他们的规模数量还是估计得差不多。想必多尔衮没有追杀自己，刘孤帆背上的资料也出了力。 金玉被赶走后，刘孤帆便被抓了，带到了李闯的寨子里。黄家寨是多尔衮在内地的一个暗庄，李闯之所以能与当地官府搭上关系，是多尔衮帮着运作的，否则以他们一群流氓地痞，哪里会有那个头脑！多尔衮能看上黄家寨，完全是因为黄家寨的地理位置好，是内外交通的必经之路。 多尔衮估计为了笼络刘孤帆，特地找了大夫给刘孤帆治伤。 大夫姓贾，被人抓到山上后，居然与刘孤帆是熟人，两人曾在长安城内见过面，刘孤帆帮他寻找到了走失的儿子。 两人便以治伤为由，在黄家寨住了三日，刘孤帆悄悄给熊二写了书信，又怕书信被搜出，干脆撕了信件写了小纸条，作为贾大夫报信的凭证。三日后，贾大夫下山，小纸条藏在衣襟里，顺利地回了家。 回家之后，陕西是不能待了，携了全家投奔二龙山寨，如今一家人已经定居在二龙山寨，给寨子里的人问诊看病。 第27章 争利 1 北明二百六十四年，后金与北明在朝鲜战场相遇，经过三次战役后，双方进入胶着状态。 后金的实力不容忽视，且不说兵力如何，能打仗的将军超北明半数以上。但有致命弱点，很多都是有勇无谋，既能打又能算的如今也仅剩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前期还有代善等皇太极的哥哥们，也随着皇太极皇位的稳固被淘汰出局。皇太极似乎不是金玉认知当中野心勃勃的那个皇帝，随着年龄增长，不再热衷扩张版图，至今无子。给了北明机会，再次将朝鲜扶起来。 甚至此次征讨朝鲜，满洲八旗并未出征，而是派了成立不久的汉军旗。 还是内斗！不同之处祸害的是朝鲜，不是北明。 起初，北明军营打了两次胜仗，每次都将对方追得丢盔弃甲，关了营门高挂免战牌。北明军队的士气得到极大地鼓舞，领兵将领有些飘飘然，想着干脆一鼓作气，将后金汉军旗直接拿下，直捣盛京。但他们错了，后金汉军旗紧守边界，工事做的非常之牢固，想要攻破几乎不可能。攻打了多次，对方只是固守，甚至还喊话，不要打了，劳民伤财，种地不好吗？有一次居然发现对方在边界线那边开垦荒地，有胆大的军兵问话，对方还真回话了，他们正在春耕，哪天想打了知会一声，空出手来跟你们玩玩…… 三十六计，是哪条计？北明军兵挖空心思也想不明白。后来发现，人家真是在认认真真开垦荒地，无心打仗。与朝鲜将领双方分析了一下，这是拖着不打，让咱几万人闲闲待着，耗费军粮，等咱们没粮了再打？对，绝对是这样！既然你不打，也不越界，我们也种粮，闲着也是闲着。 春去秋来，收成还不错。前线的小兵还成了朋友，互相交换对方没有的食物。北明更加看不懂了，这仗打还是不打？喜欢野生动物的皇帝还发了一通感慨，后金汉军旗可能与他一样，喜欢搞副业。得空他得见见这领兵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事情传到金玉耳朵里时，金玉正忙着扩大土豆的种植范围。皇帝所见略同，金玉既想见后金汉军旗主，又想见北京的皇帝。 今年土豆种植，不但二龙山寨与羌寨种植，还可以覆盖西望镇外所有耕地。只是不能全部吃土豆，所以又往凉州城外发展了一部分。战线比较长，熊世篙每天带着人在查看土壤墒情，适合的做好标记，来年春天全都安排上。金玉跟着每日奔波往返，给不熟悉的农户讲解相关知识，有时候也带些或蒸或烤的土豆，让农户尽快认可，以便来年开展耕作。 2 又忙了一日，金玉回了小院，洗漱完毕，倒头便睡。 第二日早，金珏过来了，说是金婵那边出事了。 金婵打定主意，入伍做后勤护理，统管医女护理人员，目前人员还在培训阶段。她将医女分成三个小组，每小组一名负责人，小组的事务，负责人负责上传下达。金婵的婢女夏荷带了一组，起初众人还不熟悉，金婵安排什么便做什么，慢慢有了些头绪，知道夏荷是金婵身边的第一婢女，都有了奉迎巴结之意。时间久了，二组三组的负责人便有些不高兴，夏荷常常越过他们对组内的事务指手画脚，导致每次比试，第一皆为一组。三组负责人是个暴脾气，最近一次比试后与夏荷发生口角，进而相互撕打。谁都有几个关系好的，最终演变成群殴……还没护理别人先护理自身了，金婵被唐文亮叫去训斥一番，哭着回来了。 金玉便笑金珏，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有办法解决？换了你不一定比金婵做得好。 “要我说，她那群医女就是没有规矩。”金珏噘嘴嘴，嫌弃姐姐笑话他，“需得好好立下规矩，不得干涉他人事务，做到令行禁止，奖罚分明。” “还挺有想法呢！”金玉赞赏地看弟弟一眼，不错，是个好苗子。 “你再说说，如何令行禁止，奖罚分明？” “这个，这个我还没想好。”金珏语气低落下去，他只是有朦胧的意识，如何做，真不知。 小萧氏正安慰金婵:“你姑丈也是，不过几个医女打了嘴仗，便把你好一通数落！” “你别添乱了！”金世安极不赞同小萧氏，“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不能因为婵儿坏了规矩。” “我婵儿是他数落的吗？”正牌的公爹还未啃气，唐文亮跳出来说什么，“婵儿有心为国为民出力，他们便如此训斥……” 眼看着父母又要掐起来，金婵赶快出声阻止:“父亲母亲，是婵儿没有做好，该当罚的。”起身告退，回了她的小院。 金世安、小萧氏互看一眼，同时“哼”了一声，各自离开。 3 弄了这么大的阵仗，金婵成立了医女营，出了事情训了金婵两句，便哭哭啼啼走了，唐文亮气得肝疼，又不便明说。只好悄悄派人，送信给金玉，让她过来暂为代管。 “玉儿，你来帮姑丈管理医女营，算姑丈求你了，实在是寻不到更适宜的人选。”唐文亮苦着脸，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子，很是难办。 “我有三点要求。”金玉也不客气，金珏说完这件事之时，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姑丈答应了，我便接下差事。” “你说。” “一，医女营的事务，我管理期间，只能听我的安排。” “当然。” “二，金婵与夏荷既然走了，便不算在编制内。” “也成。” “三，我还没想到，想到了再说。”金玉笑嘻嘻望着唐文亮，得给我一个许诺。 “好，姑丈答应。”唐文亮相信金玉是有分寸的孩子，十分痛苦地应承下来。 金玉走马上任第一天，金婵回来了，夏荷跟着，兴师问罪的架势摆得很足。 金玉压根儿没看她们，直接安排步衣去告知了唐文亮。不一会儿军兵来请金婵，将她们主仆客客气气送出军营。 编制金玉没动，安排步衣代替了夏荷的位置，冬梅没来，带着四个“二”协助熊世篙继续处理土豆种植的准备工作。 第一天，点完名，金玉没发话，步衣打了个样儿，站军姿，医女们照做。金玉转着圈看，谁的姿势不标准了，挨个纠正。一时间苦叫连连，东倒西歪。 “既然进了军营，就得有个兵样子！”金玉一甩手中的教鞭，“从今日开始，除了每日的医务训练，还得增加身体素质训练，前七日每日站半个时辰，慢速跑五里，接下来七日每日站一个时辰，慢速跑十里，以此类推，直至每日站两个时辰，慢速跑二十里，以后成为日常训练。”金玉环视一圈，“我与你们一起。” 金玉说完，与步衣站在队伍前面，身姿笔挺，一动不动。 起初还很乱，医女们还抱怨，渐渐地被金玉和步衣影响，开始好好站着，不再出声。 4 一个月后，唐文亮高兴地检阅医女队伍，虽然还未达到金玉要求的高度，但已经变化明显，有了兵丁的样子。 金玉增加了身体素质的锻炼，是第一步。先有一个好身体，才能抗住高负荷运转。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一定得体能达标，才好做事。经过这一个月的锻炼，淘汰了十三人，身体底子太差。虽然她们很不舍医女的收入，金玉也只能狠心送走，否则便是去送命，往大了说极有可能耽误军情，延误战机。 第二步把培训资料重新整理了一下，既包含了医理，又立下了救护规则及医女管理制度。全部统一培训，隔一段时间抽查比试，好的奖励，差的鼓励。 身体好了，执行有了方向，技术有了参照，医女营的氛围立刻拉满，搞得在附近训练的唐家军常常来观摩，想要掌握金玉的治军办法。一时间唐家军学习氛围浓厚。 事情告一段落，金玉返回家中修养几日，再来进行下一阶段的培训。 刚回到小院，金珏又来了。 “狗鼻子怪灵的。”金玉打趣金珏。 “旺，旺旺！”金珏学了两声狗叫，逗乐了金玉，“顺杆爬，也不是你这样的。” 暖了一会儿，金玉问:“说，又发生什么事了？” “哎，我这男子汉大丈夫的，每日里操不完的心！”金珏夸张地说着话，“没办法，谁让我有个好姐姐呢！” “你不在家的日子，金婵给你告了一状。”萧氏十分生气，金珏就感觉人若是偏心了根本是没有理由的，“祖父不在家。”好日子没有了，等着挨训。 “珏儿托生个女娃，一定十分好看。”金珏关注的事情太多了，家里家外一把抓，需得让他多关注外面的世界，没得眼界小了。 “切，不是你的事情，我才懒得打听！”金珏明白金玉的意思，“我有天天跟着夫子和父亲学习，不劳你操心。”话已带到，金珏翻个白眼，走了。 第二日一早，金玉跟着杨氏去给祖母萧氏请安，进了屋便发现萧氏沉着脸，金婵站在她的身后。 第28章 勾结 1 萧氏夫人沉着脸，众人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多说，生怕成了炮灰。 “玉儿，这些日子不着家，忙了什么？”萧氏瞟金玉一眼，提起话头。 “回禀祖母，去凉州看望姑母，沁儿缠着我多住了些日子。”金玉只字不提军营的事。 “哦，沁儿也太不懂事了。”小萧氏接了话，“不知玉儿忙着种土豆的事，添什么乱！”抿了抿唇角，似乎好奇，“玉儿，土豆确实美味，你那地安排的如何了？” “已经忙完，单等来年育苗种植。”金玉不紧不慢，琢磨小萧氏什么意思。 “今年的事都忙完了，可惜。”小萧氏又抿抿唇，“还说你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毕竟不太好。你三哥在家里闲着，明年让他帮衬着，把土豆种了。” 明白了，原来是惦记这个。金玉暗笑，面上也带了笑:“三哥是做大事的人，这点子小活用不着三哥费心。我不过前头几次去看了看热闹，种地下面的人就做了，不费什么事。” “你二伯母说的有理，女孩子少做些抛头露面的事，还是安安心心在家里做些女红刺绣的好。”萧氏接了话题，“舞刀弄枪的事，毕竟是男人的事，莫说拜了师傅，便要与男人争个高下。” “祖母说的是，玉儿记下了。”金玉不卑不亢，屈膝应道。 “是真的记下才好！”萧氏气了个仰倒，又无法说什么，只得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维持自个的面子。 金玉又应了一声，立到一边不说话了。 场面有些冷，李氏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话。 “咱们也有些日子没去马场了，来年春日去马场，让孩子们好好玩耍一番，母亲看看可好？” 萧氏还在沉思，小萧氏哼了一声:“别再被人掳了去，还要不要活了！” 把天聊死的节奏，李氏也不说话了。 “不过是个意外，马场现如今十分安全。”金婵不得不出来救场，“只是不去不该去的地方，一定能好好玩耍一番。” 什么叫不该去的地方？金玉心里话，母女俩红白脸搭得不是一般的好。金玉不做声，似乎要睡着的样子。 萧氏终于开了口:“古墓已经封了口子，往后莫再提。”金家出了两次事，两次全与金玉有关，金瑞彪铁了心，把古墓完全封死，叮嘱家里人莫提之前的事情。 萧氏虽然不是特别精明的主母，但她有个宗旨，金瑞彪的话一定照办，绝不含糊。金玉闭眼假寐，心里偷着乐，二房估计又得摔碎几个盘盏了。 2 “十个。” “八个！” “就是十个！” “哪有十个，就是八个！” 四个二在院子里争得面红耳赤，步衣路过:“你们吵什么，妨碍小姐在书房做事。” “步衣，别拦着，让我听听，她们谁说的对！”金玉坐在屋檐上看着院里的几个丫鬟，难得有时间八卦一下府内的事。 “小姐！”步衣抬头看，金玉悠哉悠哉坐在房檐上，手里还端了盘点心，吃得津津有味，又好笑又好气，“您下来，当心让人看到！”二房这些日子气不顺，整日里想着如何找三房的晦气，自家小姐倒好，上赶着给人递把柄。 小萧氏与金婵回了屋里，各摔了盘盏，至于几个，金玉院里会玩个猜对有奖的游戏，二房的院里人全都战战兢兢，生怕被彗星尾巴扫上。 夏荷悄悄在金婵耳边说完，立在一旁等吩咐。 “医女全都训练好了？”金婵有些不信，就自个院子里这几个还每日里吵吵闹闹，不是自个压着，早已经鸡飞狗跳了。金玉有那么大本事，把几十号医女训练服帖？！金婵诧异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自个的堂妹，确实有一套。 如果金玉把医女训练好了，自个就是给别人做嫁衣。金婵越想越气，拿起盘盏又要摔，被夏荷护住:“小姐！” 金婵气得很了，看看夏荷，再看看盘盏，气恼地放下。月例银子不够扣的，回头寻几个便宜耐摔的物什放在屋里才好。 金婵运了半天气，干脆在被褥上捶打了一顿，才出了一口恶气。 “小姐，不若我们再回去？”夏荷也不服气，凭什么？！ 金婵也有过这样的心思，奈何刚在祖母面前说了女子多在内宅处事，现在便要回军营，自个打自个的脸。再说了，当初如何离开的军营，实在没脸回去。 见金婵摇头，夏荷不敢提了，等着金婵吩咐。 步舍远远地来了，金玉喊步衣去迎，估计姐弟俩有话说。一刻钟后，步衣进来，抬手展开，掌心躺着一张字条。金玉瞬间明白了金珏又管闲事了，……告诉父亲，这娃总八卦内宅的事情，需要好好收拾。 事实是，金玉错怪了金珏。金珏从学堂出来时，看到夏荷从胡同里走过。大姐姐的丫头，出门办事很正常。本来不打算管，却意外地发现了胡刘氏，金婵的乳母，一个已经被金府卖掉的人。 夏荷与胡刘氏鬼鬼祟祟，左右看看无人，便开始嘀嘀咕咕说话。金珏在墙头上躺着，不想听都不行。 胡刘氏被发卖去凉州城里的青楼，虽然年纪一大把，但在金府这些年好吃好喝，看上去还有几分姿色，毕竟也是诗书传家的金家卖出去的，偶尔吟诗作对，也还混的不错。有一日，萧万去青楼寻欢，遇到的胡刘氏，两人真是臭味相投，没多久萧万居然将胡刘氏赎了身，安置在西望镇的一处宅子里。如今的胡刘氏比之跟着萧三居然还上了一个档次，至少在这处宅子里她说了算。 两个人密谋完毕，金珏悄悄跟了胡刘氏进了她住的地方，意外地发现了今日到访的表舅萧万，才知金婵与萧万还有联系。 金珏还有功课要做，夫子要求明日交，遣了步舍来送信。 阴谋在唐家军营内酝酿。 第29章 圈套（一） 1 医女营来了第一批伤员，炮兵营的伤员，演练的时候受得伤，五名伤员，都是皮外伤，包扎好，养几天便好。 这天一个伤员在病区溜达，走到几个医女近前，不说话，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其中一人。被盯得头皮发麻，医女们想着就此散了，去做些别的事情。 刚一散开，伤员直接拉住他盯着的医女:“医师姐姐，我伤口有些疼，劳烦帮我看看。” 医女被拉了手，有些羞涩，不敢抬头看:“哪里疼？” 伤员直接拉了医女的手放到屁股上，吓得医女“嗷”一嗓子，直接抽了手跑了，伤兵在她身后得意地笑。 如此反复几次以后，医女们不得不通过冬梅，向金玉反映了此事。 金玉看了看，写了封信，嘱咐冬梅看了以后直接烧掉，照做便好。步衣亲自送去冬梅手中。 几个医女高高兴兴在营地整理物品，伤兵又过来了。 “姐姐们，做什么呢？”最近玩得愉快，伤兵有些得意忘形。 “眼瞎啊，又不是伤了眼睛。”其中一个医女比较大胆，还翻了个白眼。 伤兵有些激动，今日终于有个小辣椒接话了:“姐姐莫恼，我哪里懂你们做的事，要懂得还不早与你们同进退，共出入了。”露着垂涎三尺的目光，“不若姐姐教我？” “好啊，”医女看看他们踢了踢地上的笸箩，“把这个给我们搬进去。”指了指远处的小库房。 “好啊，好啊！”伤兵简直太高兴了，端了笸箩就往前走。 “行啊，还是小哥体力好，我们还得几人抬着才能搬起来。小哥果然好体力！”医女在旁边跟着走，招呼身后的人全都跟上。 伤兵得意之极，步伐迈得更大，走的更快。又想到医女步伐小跟不上，悄悄放慢了脚步。一群人很快到了小库房。 刚进了小库房，伤兵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问话，便被人蒙了眼睛，接着棍棒加身被打了一顿，等再睁眼时，躺在病房床上，伤势看不出严重不严重，但至少是鼻青脸肿香肠嘴，说话都有些困难。 “你这伤势好得太慢，还得将养些日子。”先前那个泼辣的医女，冬梅姐煞有介事地说，“其他四人可以走了，你单独留下。姐姐妹妹们一起照顾你。”说完不等伤兵说话，走出帐篷。 冬梅说了这番话的第二天，五名伤兵全部出院，医女营第一次护理任务圆满完成，而且打了完胜男兵。自从以后，唐家军营地内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到了医女营，帮忙可以，治疗可以，养伤也可以，千万不敢动其他心思。 金玉在医女营的声望涨了一大截子，医女们也不在是之前唯唯诺诺的性子，大多有了努力的榜样，冬梅。 金婵呕死，本来叫舅舅联系人吓唬医女们，顺便破坏医女营的规矩，结果竟然是金玉地位更加稳固，医女们对金玉更加信服。 2 医女营又出事了，丢了两个人。是这两名医女的亲人上营地找人时，冬梅才发现人不见的。 因那日没有出操，也便没点名，帐篷里只住了她们两人。一早没见到人，大家也没太在意，谁知对方家人找来了，一听说人不在营里，便开始哭天抢地在营地前闹腾，把正来巡营的唐文亮都惊到了。 唐文亮看着哭嚎的两个男人，陷入沉思。不说想办法找人，却在营地前闹腾。招招手，耳语几句，亲兵走了。 地上那两个还在偷眼打量，唐文亮更加确定其中一定有猫腻。 “将军要给我们做主啊！好好的人来了营里便不见了，医女营管事的是如何管的，青天白日，两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消失了。” “将军～” “大人～” 唐文亮生平第一次被两个大男人抱了腿，哭得死去活来。偏偏还不能如何，他们是百姓。 金玉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人，正是先前失踪的两名医女。 昨天晚上，步舍回来报说，萧万安排了人，打算动手偷人，然后安排人去闹事，直指医女营主将失职，要求严查。而且萧万的人已经打听好了第二天唐文亮会去巡营。 还真是下辛苦啊，金玉冷哼一声，不管你们在内院如何闹腾，都还好说。闹腾到军营，那是闹着玩的吗？！金玉有时很不理解金婵，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情，难道智商和情商轮流在线管理脑子不成！ 但不管如何，事情得去处理。金珏也该历练历练，金玉连夜带了金珏和步舍去营地内蹲守。金玉第一次带金珏出任务，金珏兴奋地摩拳擦掌，在营帐内来回走动，不知该坐在哪里。 金玉削了金珏后脑勺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给我好好坐着。” “姐，我真坐不住。”金珏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 “坐不住，下次不带你了。”金玉把金珏按到椅子上，慢慢说出事情的严重性。 “姐姐我听话，我坐着，好好坐着。”金珏努力深呼吸，强制让自个坐好，心里默念功法，慢慢地还真平行静气了。 贼人是子时三刻来的，吹了蒙汗药，掠走两名医女。金玉并未惊动他们，而是悄悄跟到了藏人地点，第二日天亮时，才把人放出了，金珏好好收拾了掠人的两个家伙，将他们绑了，带到他们运人的马车里，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去往军营。 金珏和步舍并未露面，金玉带了两名医女去见唐文亮。 “见过将军。”金玉施礼，两名医女照做，并未表明身份。 唐文亮见了金玉，再看她身后眼生的婢女，立刻明白了。 “你们看看，可认识她们三人。”唐文亮为防地上二人看出什么，故意没说二人而是说成三人。 本来就是假哭的两个人，已经偷眼打量过了，他们虽然猜出金玉的身份，但是并未猜出金玉身后两人是谁。 “你还我媳妇！”地上的两人做势要扑过去，立刻被刀抵在脖项间，有人力喝一声， “说，谁主使你们来的？” 第30章 圈套（二） 1 经过审问，两人正是萧万找来的泼皮，想要把人绑了，趁机讹金玉一笔，然后再把医女卖去青楼，简直不要太合适，一次买卖赚两笔钱。 却哪知金玉已识破他们的伎俩，专门在这里等鱼上钩。两个人痛哭流涕，不住告饶。 遇到如此极品亲戚，唐文亮气狠了，军事重地，也敢来作妖！ “将此二人收押，去萧府捉拿萧万，一起处理！”唐文亮吩咐下去，喊了金玉跟他一起回家，准备把事情跟金玲说一声，毕竟涉及舅家，萧万再如何也是金玲的表哥，她舅舅的独子。 还未到家，去萧府的兵丁来报，萧万不在家，看他房间里的样子，有打斗的痕迹，像是被人带走了。 事情似乎复杂了，唐文亮捋着胡须沉思，片刻后安排金玉去见金玲，把金婵的所作所为告知姑母，让金玲酌情处理。他带了人返回营地，继续审问讹诈二人组。 金玉乐得如此，祖母最听姑母的话，好好敲打一下金婵。 金玲听了金玉的讲述，当即起身回娘家去。金婵着实不像话，军营重地，岂能儿戏！再者，如此善忌，如何做唐家长房长媳！金玲带了一肚子气，回了西望金府，金婵正陪着祖母在房里说话。 “母亲。”金玲屈膝行礼，萧氏刚想问女儿如何不打招呼便回府，金玲指着金婵，“婵儿，跪下！” 萧氏立刻脸拉下来:“做姑母的，一回娘家便让侄女跪下，说出去多不好听。” “母亲还是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金玲气得坐在一边，沉着脸不说话。 小萧氏听说金玲回府，刚巧女儿说在祖母处，施施然走了来，才进院子，便听到金玲让金婵跪下，立刻不高兴。 “妹妹许久未来，来一次便喊打喊杀的，当我们婵儿是什么，哪里惹到了你！” “你们看看。”金玲把审问的结果递给母亲，“幕后黑手就是眼前的金家千金，能耐大的很呢！” “军营抓了两人，即便是萧万所为，与婵儿何干？”小萧氏直觉不好，怪道姑母不允许哥哥来金家，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还是打算抵赖一下，绝不能牵扯到金婵。女儿不懂，她可明白军营重地，犯了事后果会很严重。 “二嫂，还记得胡刘氏吗？”金玲对小萧氏自小便没好感，当娘的糊涂，才会教出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胡刘氏已经发卖了，提她做甚？！”萧氏在旁边，也气侄子的不争气，但与孙女有何关系，如今又牵扯出之前的事，还没完没了了。 “母亲！”金玲生气母亲一直偏心金婵，才惹出如今的事情，“夏荷出来，谁安排的，与胡刘氏见了几次面，都说了些什么？” 小萧氏还欲阻拦，外面有人报，大管家金福提了一人来到后宅，说是姑爷安排人送来的，送人的人还在前厅侯着，解决完金家的事，还需遣送回军营。 2 送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被金家发卖了的胡刘氏。 随胡刘氏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供词，萧氏看完立刻拍了桌子，夏荷家法伺候，金婵再次成功把自个送去祠堂，禁足半年。 好了，金玉舒舒服服在家住了几日，萧氏的气应该消的差不多了，方才提出去凉州城玩耍。萧氏虽然知道金玉是去干什么，但孙女给自个留了面子，自然得接着。萧氏也看出，小孙女便不是内宅里呆着的人。既然唐家都不说什么，甚至还是支持的态度。作为亲祖母啰嗦什么！玉儿迟早会如她未来婆母一样，征战沙场。 金玉如愿回到医女营，得到了众人的热烈欢迎。 冬梅向金玉汇报了唐文亮的审讯进度，据说是失踪的萧万有了线索，如今正在排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结果。 掌灯后，金玉在营帐里看近日医女营的日常工作汇总，灯芯一闪，帐帘挑起，步衣进来了。 “小姐，听说男兵那边晚上常有篝火晚会，咱们能不能也办一个，热闹热闹，提提士气？” 团建嘛！这个可以有。金玉同意，第二日医女营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金玉更是亲自上手烧烤，又圈了一批粉，直言金玉的手艺太好了，许多人要学习如何制作如此美味。 金玉现场教学，将烧烤分了几步，逐个说出，细节处告诉众人，做好笔记，回头她要考试。逗得众人哈哈笑，还真有人去取了笔墨来，煞有介事做起笔记来。 热闹了好半天，医女们也学得差不多了，金玉将摊子交给大家，自由发挥，她则坐在旁边喝着热豆浆，享受这种热闹。 眼前人影一闪，自医女营掠去前面军营。金玉没惊动大家，自己悄悄跟上去，看对方意欲何为。 对方左躲右闪，摸到了中军帐。乖乖，本以为是军中不怕死的又要讨医女营的嫌，没想是个奸细。金玉不做声，悄悄跟在对方身后。 对方大约是侦查完了，一掀帐帘，进了唐文亮平时处理公文的大帐。 金玉爬在帐顶，观察帐内动静。对方翻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个结果，不知他在找什么，总之一遍比一遍详细，五遍之后，在角落里拿了个折子塞进怀中，摸到门边悄悄掀了帐帘，一闪身出来了。 金玉刚想上前去擒拿，四周锣声响，刚才还漆黑一片的营地，亮如白昼。 奸细大概是没想到，愣了一下神，随后做出鱼死网破的样子，以一人之力战斗到死。 “侯你多日，打算死吗？”原本今日应当回家的唐文亮现身，显见早有准备，等鱼儿落网，“你们的人，一个也跑不了！”看对方要放信号弹，唐文亮神色悠闲，补充一句。 第31章 计中计 1 唐文亮已经布局跟踪将近一个月之久，终于盼来了大鱼。就在对方准备鱼死网破之时，唐文亮一招手，手下人押着几人出现在进入营地的奸细面前。 奸细名叫吴城南，家中排行老大，人称吴大，是凉州城里卖猪肉的屠户。之所以能够查到他，是上次多铎撤退之时，从他的家门前走失的。只是当时没有证据表明，事情与吴大有关。萧万的失踪及对两个来军营讹诈之人的审讯，漏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分析之后，线索直指后金。 唐文亮对凉州城内之前怀疑的地方加强了监视，发现吴大最近有些不太正常，铺子里常常不见人影，而且萧万失踪那天，猪肉铺里萧万全天没有露面。 经过全力侦查发现，萧万曾经被关在吴大家的后院，但后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人被转移到了城外的一处破庙里。庙里几乎没啥香火，住持和两个小沙弥，吃得肥头大耳，十分令人起疑。萧万被关的地方，唐文亮仔细观察过了，对方应该是留着萧万还有用，并无生命危险。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唐文亮暗中观察，破庙居然是后金的接头地点，那个住持压根儿不是和尚，而是后金留在河西地区的暗庄，前次多铎撤退之时并未惊动他们，所以没有暴露。每月初一十五便有人来庙内上香拜佛，实则是分散在各处的探子来送消息情报。蹲守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发现对方要进军营偷都督府刚下发到唐文亮处关于后金的公函，所以才有了眼前的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唐文亮带来的是吴大的家眷，父母妻儿，总共五人。 “吴大，身为北明人氏，甘愿为后金走狗，不为父母妻儿着想吗？”唐文亮大喝一声，“放下武器，我定不牵连你的父母妻儿。”吴大手中兵器抖动的厉害，似在考虑。 “大南，放下兵器，大娃命该如此，不能让人再戳咱脊梁骨了！”吴大的爹喊了一句，“不光你一家子，你弟妹也还有一大家子人，还不如大娃一个人的命值钱吗？”吴大的大儿子被带去了后金，住持以此要挟他做了后金的探子，其他的探子情况类似，都有家人被当做人质送去后金，过一两天月写封亲笔信回家，牵着这些人的心，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当家的，大娃便随他去，都是命啊！”吴大的妻子已经泣不成声，不是被人架着，估计已经滑落在地了。 “吴大，今日你放下武器，咱们还有得谈。”唐文亮又亮一张牌，“只要你配合我们，大娃我可以派人去救。”河西地区的百姓被人威胁，唐文亮是自责的。被劫持的人一定要救回来，是官府对百姓的承诺。 吴大终于动容，眼泪簌簌落下，扔了武器，跪在地上:“任凭大人处置！” 2 凉州城外的破庙，吴大悄悄推门进去，直奔住持的禅房而去。 “大师在吗？”吴大在房门前，像足了虔诚的佛教徒。 门吱呀一声打开，吴大闪身进去，不一会儿退出来一个小沙弥，禅室中只余住持与吴大。 吴大从怀里摸出东西，恭恭敬敬递到了桌上。 住持还在慢条斯理地念诵经文，吴大不出声，静静地立在一旁。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住持放下佛珠，拿起桌上的折子。 “事情还顺利吗？”住持一边浏览折子内容，一边问话。 “我佛慈悲，一切顺利。”吴大顿了顿，悄声说到，“大师放心，做得很干净，没被发现。”没人跟踪。 “阿弥陀佛。”住持诵了一声佛，放下折子。 吴大没走，观察住持神色，尝试着说话:“大师，我儿可有书信来？”小心翼翼，十分卑微。 “你这次做得不错，算大功一件。”住持没接话，继续谈论之前的事，“我会向上提报，到时会有嘉奖也说不定。” “你可能会亲眼见到儿子。” “真的？”吴大激动了，亲眼见到，说明大娃一定还活着。 “总要有人去送些情报，如今河西地区风声这样紧，肯定是不能让后金的人来了。”住持说完这句，意味深长望一眼吴大。 “那边是说，我可以去送信？”吴大赶紧接话，生怕自己说的不是真的。住持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你知，我知。” 吴大赶快躬身施礼:“多谢大师成全。” 唐文亮已经将所有去过破庙的探子逐一上门问话，当然做得都很隐蔽。这些人本就是被威胁做事，如今官府既然知晓还对他们网开一面，只要戴罪立功，所做之事便既往不咎。而且还答应他们回去营救扣在后金的家人。人人掩面而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末了将他们家中被送去后金的人质，从长相特征，性格特点，到兴趣爱好等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和记录，但等时机成熟，便前往后金。 吴大把可能去后金的消息告诉唐文亮时，金玉也在旁边听着，立即动了再去后金的念头，刘孤帆不知如何了。 时不我待，金玉迅速准备起来，一旦可以启程，绝不耽误功夫。 唐池来了。 一年多没见，唐池已经有了青年人的模样，金玉看到唐池的第一眼，还有些愣神，画面还停留在变声期的那个少年身上。 “玉儿，我随你去后金。”金玉回来之后，唐池自觉无颜面对金玉，只捎了封信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苦练武艺，挑灯夜读，常常是一日睡两三个时辰，搞得金玲都去告状了，要求唐文光下令，让唐池多休息，养好身体。唐文光嘴上应着却没有行动。儿子长大了，是件好事，虽然有些费儿子，但总好过废儿子。 金玉的一切，唐池虽不露面，却都在关注。从叔父处得知有一趟后金之行起，唐池便知金玉一定会有所行动。 通过几日观察，唐池发现金玉确实在准备出行的东西，所以他才现身。 “我们去接你义兄回家。” 第32章 到盛京 1 为了尽快促成吴大的后金之行，唐文亮又下了猛料，在吴大切去的情报中加入了河西地区军力布防图以及对后金的作战计划，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破庙之中的住持。 住持启动了萧万这根线，夜入金府给金婵送信，如果不配合，便将萧万处理掉，同时告发金婵是扰乱军营的主谋。 金婵这次很给力，虽然在禁足的状态下屋内突然出现个和尚，并未慌乱尖叫，而是与对方周旋到底。金婵此时已经因为耍小性子被祖母罚了，再不能因一己之私做出不利于家宅之事，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唐文亮。众人经过研究决定，也为了将对方拖住，金婵亲自去破庙，与住持谈判，明面上是去救萧万，实际上探对方的底，除了家人被质押的探子们，住持究竟还有多少帮手。 那晚送信的小沙弥开的门，直接将夏荷挡在门外，领着金婵到了住持的禅房门口，小沙弥打个稽首，转身走了。 金婵抿了抿唇，豁出去了，一定得完成任务，否则禁足还不知延到何时。 “住持大师在吗？”金婵屏气凝神听屋内的动静。 禅房内轻念一声“阿弥陀佛，女施主请进。” 金婵施施然进来，掩了门，一个上了年岁的和尚正在闭着眼睛诵经，手中的佛珠转动地十分缓慢。 金婵挑了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静静等候。 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老和尚才收了佛珠，睁眼看着金婵:“金大小姐果然不俗。” “大师抬爱。”金婵答得不咸不淡，并未否定住持的话。 静默半天，还是住持开了口:“今日约金大小姐过来，是有事情商量。” 金婵抬头看着住持，等待下文。 “前些日子，金大小姐托令舅所办之事，用了我的人，事情已经办妥，该给个说法的时候，令舅矢口否认，我才逼不得已，将他带来寺里，请金大小姐过来说话。” “说，要多少？”金婵按照唐文亮事先布置的话术，继续进行，手心里早已捏了一把汗。幸亏告诉了家中长辈，否则老和尚的威压金婵已经顶不住了。 “不谈钱，谈帮忙。”住持眯了眼睛，“金大小姐的身份，一定可以帮得到。” 姑丈真是神人，金婵心里佩服的同时，尽量放松心情，调整好心态，看着住持。 老和尚微微一笑:“帮了忙，老衲与萧万的账一笔勾销，保证金大小姐的事情只字不提。” “什么事？” “去唐家军，拿一份河西军力布防图出来。” 2 “我如今被姑丈厌弃，如何能够再去军营，此时怕办不到。”金婵继续谈条件。 “那……便对不住金大小姐了。”住持忽然翻脸，“金大小姐唆使萧万的信件还在老衲手上，……” “我需要帮手。”金婵沉默一会儿，斟酌作答，“我可以拿布防图出来，但离开军营时布防图不能在我身上。” “哎，这便对了。”住持皮笑肉不笑，“与金大小姐合作，愉快。” “金大小姐只管去做，届时自然有人与金大小姐碰面。”住持神秘一笑，伸出三根手指，“三日后亥时末。” “我舅父呢？”金婵做出担心的样子，“……我要见他。” 住持打了响指，小沙弥立在门外等着吩咐。 “带金大小姐见见亲人。”住持端起茶碗，望着金婵，“静候佳音。” 小沙弥似乎早有准备，将金婵领到客房，萧万与另一个小沙弥早已候在那里。看到金婵后，鬼哭狼嚎，要金婵赶紧想办法救他出去。 金婵又怒又喜，答应萧万一定救他出去，做足了戏份。萧万被带走，金婵出了破庙，与夏荷急匆匆离去。 就这样，住持又得到了一份与吴大带去的布防图一致的图纸，同时泄露了他身边其他亲信的踪迹。唐文亮顺藤摸瓜，找到了另一波人，明显是训练有素，出身行伍。 住持并未放走萧万，而是利用萧万再次威胁金婵又“帮”了几次忙，金婵全程配合，从最初的顺从，到后来的发怒，再到无奈，完全是一副被人胁迫了的样子，恼怒却顺从，完美到可以去当奥斯卡影后。 经过多次试探后，吴大终于得到信任，迫于形势紧急，又为了不让唐家军起疑，住持安排吴大于二月初带两名随行人员，情报分成三部分，每人携带一部分，同往后金。 二月初，吴大出发前，唐文亮开始全面收网，干掉了住持和他的小团队，救出将要被吴大“捎带”去后金的萧万。另两人被金玉和唐池替换，金玉、唐池与吴大踏上去往后金的路途。 再走这条路，金玉思绪万千。与前次的绿草茵茵不同，这次是入眼皆枯草，四望满天沙。三人风餐露宿，很快到了盛京城外。 接头的人在军营，距离盛京城二十里，金玉他们需要穿过盛京，从北城门出去。入城很顺利，出城时便遇到一队兵丁从北明而来，前面是好久不见的十五贝勒多铎。 金玉赶忙低了头。虽然她有伪装，但满蒙女子成日着男装的不在少数，万一被认出便是大麻烦一件。所以她也错过了后面跟来的刘孤帆，唐池与刘孤帆眼神触碰，两人都闪了闪眼神，十分有默契地低了头。 多铎似有所感，回头喊了刘孤帆一声，让他前去，盘旋着马在原地打转。 “贝勒爷，来了。”刘孤帆迅速瞄了一眼，打马走上前，拖着多铎走了。 一直等他们走了，金玉才抬头望，长街空空荡荡，似乎是她的幻觉。 与唐池互望一眼，咱们来后金，对吗？ 第33章 碰头会 1 吴大带着重新伪装过的唐池、金玉去见接头人。 对方叫仝瑞，在大营外的一处小亭等着他们。会见很顺利，吴大交了情报，仝瑞确认无误后，安排吴大去一个小村子。再次见到儿子大娃，吴大激动异常。但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说，留纸条又怕暴露，只能问些吃得可好，住得如何等等翻来覆去地说。 大娃看吴大总也不走，反复说同样的话，便拉着吴大出了门:“爹，我说几遍你才信，我住得很好，吃得也不差。带你去看看我的住处，还有伙房。”带吴大来了人一直跟着，大娃拉着吴大到了院子里。 “爹，你看，”大娃一指前面，“那是我们住的地方，当初跟我一起来的人也在那里住，大约十七个人。我带您去瞧瞧。”偷眼打量身后跟着的人，还很近，“都是河西来的，我跟他们如今都处成朋友了，大家互相照应着，日常干点儿活，一起做些军爷吩咐的事，做完了聚在此处吃饭。”走到饭厅前，里面有两人清扫地面，大娃打了招呼，“我爹来看咱们了。” 转了两圈下来，后面的人发现没什么问题，也便放松警惕。大娃趁机问吴大:“爹来救我的？”拉着吴大的手里全是汗，眼里充满希冀，又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迟疑，生怕吴大摇头。 “你们好好待着，有活干有饭吃，还能如何。”吴大嘴上这样说，趁后面人转头的机会，使劲儿捏了大娃的手两下，父子间多年的默契，“家去时说不准还能是门手艺。” 大娃激动异常，维持表面镇定，眼眶里续了泪水，“爹，我听您的，好好干。” “这便对了。”吴大拍拍儿子肩膀，情况也摸得差不多，“爹走了。”悄悄把大娃的两个手指捏住，“跟大伙说，家里都挺好的，别惦记。此地比河西冷些，晚间盖好被子，当心着凉。”准备好了，两日后晚间再来。 大娃心领神会，吴大放心地走了。 金玉、唐池也是冒充家人做人质的探子来的，为防出现变数。到村口时拉肚子，两人轮番上阵，左一趟右一趟的，弄得带路的人烦躁异常，还苦哈哈地问可否让家人出来一见，被对方直接拒绝。二人无法，让吴大带话给家人。待吴大跟人走了，两个人立刻什么事没有，在村子外围转，等吴大出来。 三人回到住处，是仝瑞安排的驿站，要求他们待命，三日后带着指令再回河西。入夜，驿站的人都睡了之后，三人悄悄挤到唐池房内，交流今日观察结果。 村子里没有当地人，大约都是各地弄来的人质，每个院子都有兵丁把守，村口也有兵丁巡逻。日常人们做一些杂务，修理军营里损坏的兵器、车轱辘、辔头等等。 进村救人简单，但是如此多人离开，十分不易。 首先，此处距离军营不远，有个风吹草动便听到了；其次，需要从盛京城穿过，才能回去，这些人又都是中原人打扮，一个还好，成群结队便要引起注意了；最后，也是最棘手的。虽然都是男子，但都是些百姓，不好组织，战斗力还弱，出逃难比登天！ “那就这样放弃了？”金玉气磊。 吴大立刻急了:“二小姐，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我儿回家，哪怕把我留在这里呢！” 唐池摆摆手:“吴大叔莫急，咱们再想想，带一个回去也还是成的。”拍拍吴大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2 金玉看着唐池的一举一动，呆住了。一路上日夜兼程的，压根儿没注意唐池的变化。现在到了救人的关键时刻，唐池的沉稳劲儿便显了出来。唐池的成长突飞猛进，可谓一日千里。如今的表现不逊于刘孤帆。 想到刘孤帆，金玉有了主意:“去找刘孤帆，我义兄？”虽然怀疑刘孤帆已经回归东北人的生活，不一定愿意回西北。但金玉相信，刘孤帆不会出卖他们，否则他们哪里还能平稳地待在驿站。 唐池点点头:“只是去哪里找呢？”他们此行目的之一，救回刘孤帆。那日城门口匆匆一瞥，两人都怕漏了马脚，低了头不说话。只是当时唐池误以为刘孤帆真的降了后金，否则怎可自由出入，似乎还与后金的十五贝勒交情不错。 当金玉告知刘孤帆曾在军营做过多尔衮的亲兵，十分得多尔衮的赏识。之所以金玉当初能逃回河西，大约刘孤帆也是做出了不少努力或者牺牲的。了解了这一点，唐池立刻明白，刘孤帆与多铎关系一定很复杂，监视、莫逆，究竟是哪种，还真不好判断了。 依着唐池对刘孤帆的了解，唐池认为刘孤帆做为中原人，不会甘愿留在后金。但唐池并不知刘孤帆前世是东北人，后金基本上是他的故土，留在这里如鱼得水，金玉是了解的，但金玉知道的是，刘孤帆不会背叛朋友，虽然他有可能留恋故土。 如今，唐池、金玉均认为，应当先找到刘孤帆，再做打算。 “去多铎或多尔衮的府里看看？”既然赏识，出于收买也好或出于监视也罢，将人留在贝勒府的可能性十分之大。金玉决定走一趟。 “我去。”唐池说罢站起身来，“事不宜迟，现在便走。”看了看金玉和吴大，“万一我回来迟了，你们还需应对。” “你等等。”金玉拿出笔墨纸张，在桌上掌了小小的一盏灯，“我给你画个路线图出来。” 窗棂子响了一下，唐池眼疾手快，立刻灭了烛火，伏到窗前听外面的动静，吴大与金玉也是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窗棂子又响了一下，明显是有人在敲。 “谁？”唐池拔刀出来，寒光一闪，杀气四溢。只要外面的人敢进来，唐池便敢落刀。 “我。”久违的声音响起，刘孤帆来了。 第34章 营救（一） 1 刘孤帆自那天看到唐池后，私下里便悄悄打听。谁知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竟是意外在军营得知，唐池可能是跟着一个叫做吴大的人来送情报。 刘孤帆一直很关注河西地区的事情，尤其在军营待久了，得到些消息，一直有人不断送来内地各处的消息情报，其中也有河西的情报。刘孤帆尝试探听河西的探子是谁，却始终未能如愿，说明多尔衮、多铎的防备心很重。刘孤帆干脆放弃，另想办法。 一次意外出行知道了后沟村的存在，就是吴大见儿子的地方。那里住着的都是北明人，不像是俘虏，却有官兵把守。刘孤帆便留了意。 在黄家寨被抓之后，刘孤帆只送出去一封信，还是托了受伤的福，治伤的大夫是熟人。大夫是安全离开黄家寨了，信送到与否刘孤帆心里没底。 无奈跟着多尔衮回后金，恰好遇上北明攻打朝鲜。刘孤帆借多尔衮的手上了一封折子，得到了皇太极的认可。 皇太极自打从朝鲜撤兵之后，科尔沁蒙古送来海兰珠，皇太极便如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般，坠入爱河，政事都有些荒废的意思，当然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看出，大体上还是很勤勉的一位皇帝。刘孤帆有一次听到多铎与多尔衮争执，关于皇太极对一份奏折的批阅，显得极为随意，让多铎不知如何执行，之前从来没有的事！ 而另一件事情也浮出水面，就是皇太极为何没有一举将朝鲜拿下。 当初，努尔哈赤临终之际，是属意多尔衮继承汗位的。奈何儿子太多，多尔衮是第十四个儿子，上面有十三个哥哥，立下战功的不在少数，像代善、皇太极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是不服气的。再加上又有八旗共商大计的制度，皇太极成功夺得汗位，逼死大妃阿巴亥，即多尔衮、多铎的母亲。 皇太极能够成功取得汗位，全赖四大贝勒的支持。只是后来他地位稳固以后，四大贝勒显而易见失去了作用，所以死的死，伤的伤，权利全部收回。为了地位更加稳固，皇太极开始扶持四小贝勒，多尔衮、多铎便在其列。 目前的形势是四小贝勒羽翼未丰，代善作为曾经的四大贝勒之首，因及时向皇太极低了头，及时放了兵权隐退，免于一死。据说最近活动频繁……皇太极不得不从朝鲜撤兵，攘外必先安内。 刘孤帆分析了事情始末，皇太极一直都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不可能荒废政务，如此一想便对上了……他在麻痹代善，引蛇出洞！ 大胆上了奏折，后金不需要出兵朝鲜，在边界线处驻军垦荒，保证不让朝鲜与北明打过来。相信刚经历与后金的战争，朝鲜一方面胆怯，另一方面也需要喘息，一定不会全力攻打后金，保住疆土便好。若不打仗，北明军队留在朝鲜也是徒劳无益，白白增加损耗。时间久了，自然会撤兵。届时后金平了内乱，在边界也休养了生息，趁朝鲜麻痹之际，一举夺下，再直接与北明开战。 汉军旗刚刚筹建，加上汉人种田强过满人，皇太极直接任命刘孤帆汉军旗主，带了人马去边界休养生息，农忙时种地，闲暇时训练，刘孤帆把事情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边境平稳期，刘孤帆又想起了后沟村的事，找了理由回盛京，打算进一步了解。在城门口巧遇唐池。 2 一年多没见，三个人都很激动。吴大不便参与，在门口望风。 “唐池，长大了！”刘孤帆感慨万千，唐池一系列的操作，稳稳当当，干脆利落。刘孤帆若是不说话，很有可能挨刀。 金玉看刘孤帆老怀欣慰的眼神，似乎唐池是他儿子一般，不由内心吐槽，心态很重要，告诫自己，引以为戒，否则成大妈便不美了。 “这么说，朝鲜战场上的事，都是你干的？”刘孤帆已经简略叙述了与金玉分别后一年来的事情，听得金玉只撇嘴，“皇太极还真是有魄力，居然敢用你。” “当然了，我可是为百姓和兵丁考虑的，不打仗多好。”刘孤帆给自己点个赞，话锋一转，“你们打算去后沟村劫人？” “刘大哥看，是否可行？”唐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迫切需要有人肯定。 “我看行。”刘孤帆点点头，但撅着嘴抿了一口嘴唇，“但时间不够。” “怎么说？”唐池得到肯定已是十分雀跃，后面的问题，想办法解决。 “近日军营里频繁调兵，据我观察和分析，皇太极可能要……。”刘孤帆做了个切的动作。 盛京可能要乱，……逃走的好时机。 “你们只有三日时间，怕是等不到那日。”刘孤帆用食指敲击桌面，思考三日后把唐池金玉安排到哪里合适。 “不能提前吗？”唐池做了个切的手势，目光灼灼，“或者我们做点什么？” “对，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金玉也想到了这点，他们可以搞点小破坏，做盛京内乱的催化剂。 刘孤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明亮之极，“着啊！” 把吴大喊过来，四人密谋了两个时辰，天快亮时，刘孤帆走了。 在客栈休息一天，晚上吴大和唐池去后沟村，唐池放风，吴大见儿子。 金玉去了刘孤帆指定地点熟悉情况，那里是战马饲养之地，想要逃跑没有脚力不行，亏得河西地区遍地都是马场，百姓也都善骑，这十几名人质虽然年龄不同，但没有太小的，也没过老的，登记资料里记录他们骑马没有问题。加上他们三人，怎么得弄二十多匹马。总得提前规划，人质的行动路线，何时到达，错过巡逻兵等等一切，需要实地考察后，做好合理安排，才能顺利出逃。 至于盛京里面的事，刘孤帆去做，凭借他这一年多的经营，也是有些亲信的。如今代善与皇太极都知晓对方箭在弦上，只差个导火索而已，刘孤帆给点了。 办完事情，三人回到驿站时，已经是后半夜。金玉感觉没睡多久，便被人喊醒，让去听差，大约仝瑞安排好了。 乖乖领了任务回来，等今晚的消息。今晚若是不成，明日三人便假意回河西，去刘孤帆安排的地方等待时机。 晚饭后，金玉假意吃多了，在院子里转，眼睛一直瞅着盛京城内。 就在金玉以为今夜行动取消时，盛京上方升起一颗信号弹。 第35章 营救（二） 1 多铎正在府里吃晚饭，管家来了，拿着一只鸽子，鸽子腿上绑了小纸管。 多铎与河西地区的联络一般是靠人员来输送，极其危急的情况才启动信鸽，毕竟鸟与人还是不能比的。将纸管拆下来，多铎抽出纸条将其打开，倒吸一口凉气。赤红血丝渗透纸页，一个大大的“显”字呈现出来。组织内部曾约定，“显”即浮出，组织暴露了。 上次撤离前，多铎未曾去凉州城外破庙，而是选了更远的金家马场古墓，就是怕有个万一，不能把辛苦经营多年的情报组织全毁了。仝戈（破庙住持）是后金留在河西地区的最后力量，日常与他对接的是他的弟弟仝瑞，兄弟二人尽职尽责，多铎十分满意并且放心。 自从多铎从河西撤离后，引起河西都督府的重点关注，对于来往关外之人盘查得十分之严格，所以仝戈、仝瑞兄弟商量一下，启用河西本土的探子来送信，多铎也同意了。仝戈反复试探了吴大好多次后才确定人选，没想一开始便已经入了唐文亮的圈套。 吴大来后金前，仝戈及他的人全部被端了锅，看守十分严密，仝戈知本次情报全是假的，忧心忡忡中在牢房见了自己养的信鸽，多铎才见到眼前的血字。 多铎第一反应，仝戈他们必定是凶多吉少，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河西地区的情报网彻底毁了。 仝戈此次派来的人是河西本土的探子，送来的情报是否可靠？仝瑞安排他们明日离开。按理信鸽比较快，仝戈是在探子们出发后出的事情，情报应当可靠。但万一探子已经被发现，是唐文亮设的圈套呢？多铎沉吟良久，需得对送情报之人盘问一番才对。 想到这里，多铎喊管家传仝瑞过来，又觉不对，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节省时间，今晚必须有个明确的结果。 刚出了府门，街上静悄悄，不似往日的热闹，多铎皱皱眉头，问管家。 “对面的铺面怎地如此早便歇业了？” “回贝勒爷，适才京畿护卫营的过来巡街，要求他们关的门。咱前面一条街上的店铺都关了门，走街串巷的也让早早回家去。”管家仔细回了多铎的问话。 盛京今夜晚间有变？多铎想起前几日下的圣旨，八哥斥责二哥代善闭门思过期间不安分，措辞极为严厉，十分地不给面子。京畿护卫营是归多尔衮管，要不要先转道去问问十四哥，万一自个随意出城再惹了事情，十四哥在皇帝面前不好交代。想到这里，多铎调转马头，去见多尔衮。 见了面，多铎说了此事，多尔衮大惊失色，他并未安排此事，究竟什么人居然敢冒充京畿护卫营？！ 兄弟二人立刻出门去查，迎面遇上刘孤帆，也是来问此事。多尔衮沉了脸，且不说冒充之人意欲何为，单一个关门闭户便足够令百姓恐慌，况且是冒充自个统领的卫队，三人分头查看，恰好在正街之上遇到了这伙人……二哥代善的人！ 2 唐池、金玉、吴大三人很顺利地来到后沟村。昨晚唐池已经观察过，村口说是有兵丁把守，因为看守的都是些百姓，晚上也就几个人在，并不是特别严苛。麻烦的是巡逻的小组，一个时辰一轮岗。 三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奈下性子等待。约摸一注香时间，巡逻队到了村口，日常问询无事便离开了。 悄悄摸去兵丁待着的屋子，在院里扔了小石子，动静不大不小，屋内恰好能够听到，又不会引起过度关注。 屋内有人问话，一会儿骂骂咧咧，有脚步声朝门口走来。 屋门“吱呀”一声，刚露了头，唐池手疾眼快将其擒住，胳膊一转，对方便已悄无声息。吴大如法炮制，干掉第二个人。眼见出去两人都没回来，屋内人急了，剩下的三人提了刀出来了，聪明地先扔出一件衣物，紧接着人闪出来，与唐池他们打斗起来。 金玉如今也知不能心慈手软，上手便是杀招，没三招过来，跟她打的兵丁一刀砍在脖项，血蓬勃而出，死尸倒地。余光看到吴大没拦住，那个兵丁要跑，金玉恰好近前，手起刀落，将对方拦腰斩断。唐池已经解决完毕。 很快到了河西人住的小院，大娃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金玉点了点人头，十八人，对了。废话不多说，唐池挥挥手，一行人顺着墙根离开院落，待到出了村口，金玉带路，吴大在侧，唐池殿后，护着这些人往马场赶。一行人激动异常，也不管看到看不到路，拔足狂奔，摔了爬起来再跑，着急回家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约一刻钟时间，到了马场，刘孤帆的人已经清除异己，等着金玉他们的到来。 对方有三人，带头的是个大个子，名叫盛强。两波人接头暗号对上，剩余两人将事先准备的衣物兵器等交给众人换上，又逐个牵了马出来，一人一骑，直奔盛京城。 北城门正常应当关闭状态，此时门洞大开，人人顶盔贯钾，神情严肃，显见城内出了问题。北门是兵营往来必由之路，唐池、金玉众人已经换了汉军旗的服装，跟在刘孤帆的人身后，盛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到了城门口，亮明身份，十分顺利地进了盛京城。 走到僻静处，盛强特地说了盛京城内的形势，要求大家跟紧他，莫要乱走，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切记！ 唐池还是断后，金玉在前，吴大在侧面，护着一群人往南城门而去。 经过主街之时，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尸体堆积一片。都是些普通百姓，吓得战战兢兢。金玉给大家鼓气，走出南城门，咱们就能顺利回家了…… 还算顺利，并未遇到叛乱的兵士，一群人很快到了南城门，刘孤帆在此等候众人。 经过一番交涉，城门打开。当最后一个人踏出城门洞时，唐池、金玉终于松了一口气。刘孤帆的人，包括盛强三人，一共是十五人，加上唐池金玉他们，三十六人，浩浩荡荡，直奔关内。 还未走出多远，身后马蹄声响，追兵来了。 第36章 营救（三） 1 追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十五贝勒多铎。 盛京城里虽然乱成一锅粥，多尔衮经过一番战斗，终于将要闯宫的叛匪拿住，带着人包围了代善的府邸。多铎看大事已定，带着人往北门外走，再去驿站走一遭。多铎出城门时，随意问了句话，得知汉军旗有一队人马入城。十四哥并未招汉军旗入城，刘孤帆出事前也在城内，他的人多数还在边境，只十余人跟他回京，如何冒出这许多人？多铎直觉不对，掉头往南门走。到了南门得知，刘孤帆已经带人离开。 多铎看着眼前的刘孤帆、金玉、唐池，心中五味杂陈。 “几位要不告而别吗？” “十五爷，这些日子承蒙关照，刘某在此谢过了！”刘孤帆微笑拱手，“此去山高路远，就此别过。”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们与我也算志同道合，便一起带走了！” “十五贝勒，再会！” “十五贝勒，就此别过！” …… 一片告别的声音，令多铎更加惆怅。望着金玉不知如何开口。许久未见，金玉似又长开了些，明眸皓齿，英姿飒爽。本来已经准备忘却，如今见了竟更加不舍。 “贝勒爷，代我向布木布泰问好。”金玉大大方方开口，“此次前来，只是接回我河西百姓。于你们来说，他们只是棋子，或有或无，于家人却是不能缺少。未曾拜见，还望海涵。” “若后金不入中原，金二小姐可愿来盛京？”多铎恳求之意明显，心里甚至生了回去劝皇太极不要夺取北明的念头。 唐池靠近金玉，用意十分明显。 “贝勒爷，我不愿意看到战事起，是因为我不想见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北明百姓如此，后金百姓也如此。”金玉看了唐池一眼，并未躲闪，拒绝得干脆利落:“故土难离。多谢贝勒爷盛情，就此别过。”说罢，牵了缰绳躲到唐池与刘孤帆身后。 “南蛮，到我后金来抢人，岂能让尔等轻易离去？”多铎身后跟着的人不愿意了，纷纷叫嚣起来。 “好不知羞耻！”唐池朗声道，“尔等三番五次入我北明窃取情报，更是逼迫我河西百姓来后金为质！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顿了顿又道，“可惜我唐池能力有限，力量微薄，仅能带河西百姓回家。” “尔等若敢来犯中原，我定不饶！”唐池说话铿锵有力，身后的人跟着复述。 “若敢来犯，定斩不饶！” “若敢来犯，定斩不饶！” …… 刘孤帆与金玉交换一下眼神，时代不同，人们的观念便不同，但爱国的热情却一样。 “贝勒爷，就此别过！”再拖延下去，怕生了变数，在人家地皮上挑衅，乖乖！刘孤帆拱拱手，准备走人。 “休走！”多铎身边的人便要往前冲，被多铎拦了，“让他们走！” “贝勒爷！”更多人着急了。 “让他们走！”多铎怒吼一声，后金本来便不对在先，如今河西情报组织尽毁，留着这些人也无甚意思，便做个好事，放他们走。 眼前的尘土都落下去，多铎调转马头回家。 2 二龙山寨来了十几个光头，一时间成了趣闻，包括回来的大寨主刘孤帆也剃了光头，很多人都打趣他是不是和尚没做成，被撵了回来，刘孤帆闻言呵呵一笑:“是啊，大婶怎么什么都知晓了？” “贫嘴！”看着刘孤帆长大的大婶拍他一下，“来大婶家，大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羊肉汤。”熟悉的人都知道，刘孤帆忙里忙外，常年奔波，都是为了寨子里的人日子更好。 “好嘞！”刘孤帆挥挥手，跟大婶告别，去羌寨寻烧当。 许久没回二龙山寨，回来便处理了很多事情。今日终于闲了下来，去看看羌寨的人。 进了寨子，羌人在这里居住久了，很多已经会说简单的汉语，纷纷与刘孤帆打招呼。唐池和金玉也来了，他们与刘孤帆一样回去以后处理军营积攒下的事务，今日也是刚刚腾出时间，便来寻烧当玩耍。 “如今都不去我的二龙山寨了？”刘孤帆见人这么全，玩笑一句，“这可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呢！” “怎么感觉他家醋缸翻了一般？”金玉笑，“赶快重新置办一个！” 刘孤帆点点金玉，也笑了。 众人落座，刘孤帆看着烧当:“听说你们寨子都不够用了？” 自从零当部落落户河西，有好些羌人部落听说了此事，纷纷打探着过来看了。对于零当部落的生活环境十分满意，有那小些的部落便投奔了来，加入零当部落。零当部落日渐强大，可地方毕竟有限，也有些头疼人员的安置问题。今日零当带着人在寨子周围转悠，看看还有哪里可以用来盖房，好安置人口。 “是如此。”烧当腿脚已经全部恢复好了，如今也长成壮小伙子。看着寨子里的生活越来越好，烧当作为未来的酋长接班人，也十分高兴，“再有人来投奔，我爹说要筹备组建一支队伍，日常专门负责打猎、耕地。若河西有难，便去前敌打仗。” 唐池伸大拇指，表示赞叹，酋长就是有胸襟气魄。 几人正谈话，大妮过来喊他们吃饭。 “就来。”烧当答应着，带几人去饭厅。 金玉绕了一下，去帮大妮端菜。大妮如今嫁了零当为妻，日子过得舒适惬意，脸上再没了往日的愁苦，倒是显得年轻了几岁。看着金玉进来，忙不迭地拒绝，让金玉自去饭厅侯着，她一个人可以的。两人相互谦让，退到了厨房门口，金玉撞在一堵肉墙上。一回头是唐池，笑嘻嘻道:“帮忙的人来了。”将大妮手中的盘子夺过，塞到唐池手中，唐池端了盘子走了。 待金玉和大妮进了饭厅的时候，只有刘孤帆一个人大爷似的坐在那里，嘴里还不饶人:“瞧瞧，都是有眼力价的。就我这一个等着混饭吃的。” 烧当取了瓶酒过来:“刘大哥年长，自然当上座，余下的我们来便好。” “别介，还有长辈在呢！”刘孤帆已经站起身，接了大妮手中的盘子，“我还是别闲着了。” 五个人落了座，又闲聊一番。大妮中途起身去厨房取水，听到院门响，发现零当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几个人，从来没有见过。 大妮忙上前招呼，引了众人进客室。烧当几人听到声音也过来。当看到父亲领来的人时，烧当脸色变了。 第37章 好事近（一） 1 来的人是烧当多年未见的舅父们！ 烧当的母亲是家里的独女，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三个弟弟。生下烧当留了一身的毛病，在烧当五岁时便过世了。零当一直未再娶，直到来了河西，遇到大妮，烧当也已经长大，这才娶了续弦。 烧当没少在舅舅们家里玩耍，只是后来蜀王逼迫羌人入伍打仗，因外祖部落距离成都府最近，舅舅们被迫入伍，那之后便再没见过他们。如今六位舅父悉数到齐，一定是发生了大事，烧当这才变了脸色。 细问下来，烧当放心了。原来是蜀王支援朝鲜战场的后备军需，始终在一线打仗的军兵便不需那么紧张，除了日常训练，可以垦荒种田，休假的时日较长。几位舅舅听说零当部落落户河西地区，特地赶来看望。 烧当的舅舅从军几年，言语上不存在障碍。待烧当逐个介绍完毕，烧当舅舅们十分震惊。刘孤帆、金玉、唐池在羌人部落里特别有名，尤其金玉，简直被描述成活菩萨，治病救人，解决口粮，助人姻缘等等等等…… 今日全见着了。 又是一番商业互捧结束后，烧当的大舅慎吾难掩激动之色:“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舅兄，可在我这里住些日子，看看河西的景致，再瞧瞧咱们种的土豆，少不得回去之后，你们也可仿着做一些事情。”零当盛情相邀，希望烧当的几位舅舅在这里多看、多学，回去后能提高生活质量。 “是有这个念想，但是时日不多，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忙的。”慎吾想了想，又说道，“怕是年末或次年初有战事，便又要蹉跎些日子了。” “蜀地还有战事？”刘孤帆很久不在河西，有些消息不是十分清楚。 “听说云南都督与蜀王不睦，边境接壤处常有纷争。”唐池把他听说的事情一一说与众人，大家才明白，云南都督王畅统管云黔两地，物产丰饶，却是个眼小的，常贪恋蜀地物产，故而时不时骚扰一把，抢些东西。蜀王起初不在意，可最近因要全力支援朝鲜战场，物资上把得比较紧，对于王畅的行为便有些恼火。 金玉对王畅之子王跃云还有些印象，他父亲让他到金府提亲之时，别人斗得不可开交，他躲在暗处睡觉，不是个好争抢的性子，与其父亲爱占小便宜的性子有些出入…… “蜀王家大业大，不在乎那点儿东西。但北明危急关头，王畅还小动作不断，着实可恶！”唐池也见不得王畅的小家子气，气哼哼道，“该当收拾一下。” “王畅不过是道小菜，很有可能要去朝鲜打仗。”慎吾很惆怅，打起仗来又有多少年不能回家，“后金对中原一直虎视眈眈，如今他们内乱已平，出不了两年，一定会挥师朝鲜，然后以朝鲜为跳板，直取北明。” 众人闻言，也是一片静默。 2 北明看似强大，之前造反的诸路王子都暂时熄了火，在长城沿线结成同盟，可一旦交了火，各自有私心，同盟瓦解是瞬息之间的事。后金又是草原游牧民族，与蒙元部落结盟，都是强大的战斗民族，北明危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今只有在朝鲜战场上占了先机，保证后金不会越过朝鲜，各同盟之间才不会伤及筋骨，北明尚有一线生机。 所以，朝鲜对于后金和北明都很重要。 “皇太极至少应该在两年内不会有所动作。”刘孤帆很神秘地瞅了一眼金玉，“海兰珠怀孕了。” “皇太极的宸妃，海兰珠。”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金玉开始普及常识，“我曾在盛京的后宫小住，亲眼目睹了皇太极如何宠幸海兰珠，那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海兰珠怀孕，若生下女儿还则罢了，最多耽误半年时间。如是个儿子，皇太极四十岁了，想想，还是第一个儿子，那估计是普天同庆的。”金玉只说了生下儿子的还没说失去儿子呢，毕竟此时空还是略略不同的。若真是儿子在死了，估计海兰珠和皇太极都得抑郁而终。 “可若是拖得太久，同盟会不会……”零当此时发了言，众人闻听又愁苦起来。 “瞎担心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刘孤帆是最先活跃起来的，“今儿是个好日子，烧当的舅父们全都到了，咱们无论如何也当欢迎一下，庆祝庆祝团圆的日子。” 被刘孤帆这样一说，所有人应声而起。人比较多，干脆在院子里支了架子，烧烤。其他人听到酋长院内的动静，也纷纷过来凑趣，一时间羌寨里热闹非凡。 直闹到亥时初，熊二过来找人，说是金府派人来寻金玉和唐池，众人这才散去。 来的是金六，常年跟在金世顺身边的小厮。见到金玉，连忙施礼，说三公子和三少夫人安排了，让他一并把刘小公子也一并请回金府，有事情需要与刘孤帆商议。 既然是义父义母邀请，刘孤帆不敢怠慢，跟着金玉、唐池回了西望小镇。当夜与唐池一起歇在客院，第二日一早与唐池一起去金世顺的书房见义父。 金世顺正在临摹，见刘孤帆与唐池进来，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嘘寒问暖了一番之后，刘孤帆问道:“不知义父唤我来何事？” “孤帆今年多大？”金世顺笑吟吟，“此番不是我寻你有事，是你义母寻你有事。” “义母寻我？”刘孤帆纳闷了，一般杨氏很少见他，如今居然专程喊他来，“何事？”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若我没记错，孤帆今岁也该二十有二了？”金世顺依旧笑吟吟，“稍候，你义母便来了。” 打哑谜？刘孤帆无奈，那便等等。 不一会儿，杨氏来了，只是除了身边的翠屏翠竹，还跟了个妇人，四十上下年纪，看面相便透着一股伶俐劲儿。刘孤帆直觉今日之事与这妇人有关。 妇人进来客套半天，金世顺夫妇让座，对方只坐了半个屁股进椅子。刘孤帆脑海里电光火石一片，知道是干什么了。 “义父义母，我许久未回二龙山寨，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处理。今日便早早告辞，处理了事情再来拜望二老。”刘孤帆施了一礼，慌慌张张地走了。 第38章 好事近（二） 1 当金玉听说刘孤帆见了媒婆落荒而逃的时候，笑得直不起腰来。 “刘小公子平日看着很是爽朗大方的一个人，怎么提到亲事，比姑娘还娇羞。媒婆没张口他便跑了。”步衣也很纳闷，提起亲事，刘孤帆与平日里的印象截然不同。 “你是不了解他，才搞不懂他。”金玉一只手扶着桌角，一只手扶了腰，“他啊，估计要自个相看中意的姑娘，是不会让别人插手的。”自由恋爱与媒妁之言，刘孤帆一定选前者。 “自个相看，哪家的姑娘会让他看的？除非偷偷地看？”步衣想到这里，又觉不对，“那不成了登徒子？！”刘小公子也不是那样的人，步衣微张了口，不敢往下说了。 金玉戳一下步衣脑门:“想到哪里去了！”推着步衣往门口走，“别乱想！快去看看菜准备的如何了？我得祭祭五脏庙了。” 打发走了步衣，金玉感叹一下，要嫁人了。上一世自己找男朋友，结果被人辜负，以至于后来心灰意冷。这一世，国家发相公，即便国家不发，家里也是要安排的。总是会走这一步，那走便好了。至少不是盲婚哑嫁，唐池与自己也算是青梅竹马。因为带了前世的记忆，一直以来金玉始终是把金家、唐家的哥哥弟弟们当小屁孩看的，但唐池胖胖的，憨憨的，而且喜欢粘着金玉，金玉谈不上多喜欢，可并不讨厌他。时日长了，金玉也把自己当了小孩子来看，与唐池还很玩得来。双方家长更是把金玉唐池当做一对在培养。 如今唐池已不再是个胖娃娃，遇事也不再哭泣。尤其是金玉被掠去后金刺激了唐池，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金玉不在家的日子里日夜不休，不是在读书，便是在舞剑，用了全部的时间在提升自身。此次去后金，唐池的沉稳干练，更是让金玉刮目相看，心里大大地写个“服”字。 嫁个这样的男人，也不错的。 金婵因为上次配合捉拿仝戈有功，萧氏取消了对她的禁足，但金婵掷地有声，错便是错了，她必须承担后果。自己闭门不出，潜心在房里读书，还抄了二百份《心经》交给小萧氏，让她转交祖母。小萧氏气得甩袖子走人，直言金婵中了什么邪！ 唐文光听说此事后，终于释怀，不再担心金婵担任不起长房长媳的大任。年轻人谁不犯错，关键是知错能改才好。 金宝跟着长房的兄弟们去军营历练了，金珏也跃跃欲试，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看，大家都在进步，金玉感叹于自个的忙碌，错过了很多学习的机会，一定要努力呀！ 唐河已经二十一岁，且又是唐家长子嫡孙，唐家十分看中，非常隆重地上门定了迎娶金婵的日子。待唐河金婵事毕，再挑个日子给唐池金玉完婚。 2 唐河迎娶金婵的日子很快到来，整个西望小镇热闹非凡，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金玉窝在自己小院里，除了给金婵添妆出了趟院门，金玉做到了足不出户。今天闹罢，能清净些日子，不是说婚礼的忙乱，而是指金婵不在家，很是清净。至于再跟她常处在一处，那还得等自己嫁过去呢，清净一日算一日。金玉感叹，跟金婵是几辈子修来的孽缘，嫁人后都不得不在一处。 “步衣，把饭菜端进来。”金玉看着时辰不早了，先把午饭解决了再说，万一有事情要忙，不能饿肚子。 饭菜刚摆上，刘孤帆悄无声息地来了。往桌边一坐，伸手拿了块肉就往嘴里塞。再要拿的时候，金玉筷子敲他的手，吩咐步衣再添副碗筷来。 步衣来去匆匆，刘孤帆便很诧异地看着金玉:“你这丫头怎么了？” “怎么了？被你吓着了！”金玉想起刘孤帆逃跑的事情便想笑。 “我，吓着她？”刘孤帆语气夸张，“又不是第一次来你的院子，至于嘛！”夹了肉便往嘴里塞，“要说这烧肉，还是你做得绝！”开始呼噜呼噜往嘴里填。 “给我留些！”金玉也忙着开饭，刘孤帆这厮太能吃，每次来了总得弄得碗盘比他的脸干净，才肯罢休。 吃完饭，刘孤帆还不走，要了壶茶，慢慢品。 “你的丫头有问题。”刘孤帆算看出来了，金玉院里的小丫头们都躲着自己，“我长得很可怕吗？”之前她们并不躲，刘孤帆想着一定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自己在小丫头们心中高大帅气的形象。 “你老大不小了。”金玉凉凉地说出来，“仅此一世，又过去二十二年了。”网费了我爹娘的一片苦心。 “哎，不是！”刘孤帆放下小茶碗，“你也来催婚？” “嗯。”金玉点头。 “不想成亲。”刘孤帆又端起茶碗，望着门外的天，“成了亲，便有了牵挂。如此乱世，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了，若我死了，岂不坑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想得倒是长远。”金玉一呲牙，“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给我下套啊！”刘孤帆斜了金玉一眼，“至少你这样的是不行，张牙舞爪的，也就唐池能接受！” “我怎么了，嗯？”金玉抄起手边东西就扔，“你说你这样的，还敢嫌弃我！” 刘孤帆笑嘻嘻接了金玉扔来的茶碗:“不敢，不敢！金二小姐自然是特别好的，是我无福消受。” 金玉又要丢东西过来，刘孤帆摆摆手:“说正经的，现在真不是成家的好时机。” 后金传来消息，海兰珠生了儿子。皇太极立刻将其子立为太子，并大赦天下，举国同庆。皇帝有了接班人，是不是更得努力，最直接的方式，扩大版图。据可靠消息称，后金目前与蒙古诸部来往频繁，甚至与河西地区嘉峪关外的西蒙古诸部都有联络。 照着这种节奏来算，明年春，很大的可能，皇太极便要出征朝鲜，进军中原了。 第39章 开战 1 北明二六八年春，后金挥师朝鲜，与北明援军正式开战。 同时嘉峪关总兵也送到甘州都督府一封急件，蒙噶尔丹部兵临城下，欲攻打嘉峪关。彼时唐家与金家正在筹备唐池与金玉的婚礼。 嘉峪关急需驰援，甘州、肃州已经发兵。凉州也不易太缓，何况河西地区的火炮等重要军用品都在凉州存放，除了派兵支援嘉峪关外，还需额外派人运送火炮弹药等物资。而此次物资的运送任务便落在金世顺身上，唐池、金玉的婚礼只得延后。 零当与刘孤帆也来到西望，与金世顺一同去见唐文光，希望能够尽一份力。 感动于零当、刘孤帆的赤诚，唐文光思索良久后，做了决定。零当驻扎在进入河西的必由之路上，既与长安王开战的地方，刘孤帆仍旧作为后援，给零当提供粮草等物资，同时在河西地区东入口与凉州东之间巡查工作，发现异常及时处理。 零当与刘孤帆没有军队编制，手下得用之人也仅是山寨里的青壮年，这样的任务不见得不艰巨。两人互相看一眼，明白唐文光是把大后方交到了自己手上，对他们的信任可见一斑。双双抱拳施礼，十分郑重地许下承诺。 唐池是一定要去嘉峪关的，为此金玉特地跟了金世顺来给唐池送行。 唐池正在府里练剑，金玉爬上墙头丢了块石子下去。唐池闻声回头，石子便捏在他的手里，笑呵呵喊:“玉儿。” “怎么就敢接在手里了，不怕有人害你吗？！”金玉没得逞，撅了嘴跳下墙头。 “青天白日的，哪个贼人敢来暗算？”唐池憨憨地笑，“府中敢如此做的，除了沁儿便是你了……” 金玉白他一眼，真是直男，不能计较！ “何时开拔？” “就这两日，行囊已经收拾好了。”唐池偷偷瞧金玉，“玉儿，你专程来给我送行的？” “是啊！”金玉也不矫情，把背后的包袱解下来递给唐池，“这是我从怪老头那里弄来的伤药，你带着以防万一。”马震岳的家底都被金玉翻出来了，气的老头三天没理金玉，最后还是一顿大餐搞定了老头，“怪老头可宝贝着呢，一定是最好的药。” 金玉的医女暂时还不与唐池他们大部队同行，所以备些伤药是必须的，再者金玉的药哪里能跟师傅比。 唐池没接包袱，而是抱起金玉转了几圈，“玉儿对我最好了！” 吓得金玉大喊:“唐池，你放我下来！”唐池已经十九岁，年轻男人的力量金玉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还是两人长大以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脸瞬间红透，“……让人看到不好。” 今日是出征前的送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唐池鼓了半天勇气才抱起金玉，馨香软玉在怀，唐池转得也很懵，听金玉喊他放下，立即撒手，差一点将金玉扔了。得亏金玉眼疾手快，抓了唐池衣襟，才没摔倒。 唐池也有点慌，忙不迭把金玉揽入怀中。恰巧被刚迈进院子的刘孤帆看到，啧啧了两声，金玉居然不敢露脸了…… 唐池咧着嘴乐，原来如此。很好，很好，刘孤帆多遇几次才好。 2 好不容易金玉肯露脸了，金婵又过来了。作为长嫂，如今长房的当家主母，家里的事情金婵一把抓，小叔尚未成家，又出征在即，金婵有责任也有义务忙里忙外，给唐池张罗准备相关用品。 “把准备好的东西送三公子屋里去。”金婵扶着腰，吩咐下人把东西拿进唐池屋内。金婵已经怀孕，大约还有月余便要生产，走起路来十分迟缓。金玉忙去扶她。 “姐姐小心些。你身子重，这些事情吩咐下人去办便好了。”金玉把金婵扶到院中一把椅子上坐下，亲自倒了茶水递到金婵手中。 “妹妹如今可长进不少！”金婵自嫁人后性子似乎洒脱了些，也或是刻意模仿姑姑金玲，越来越有金玲的范儿，端着茶碗打趣金玉，“小叔有福了！” 金玉感觉脸在发烧。心里感叹，今日真真不争气，不过是抱了一下，……哎！ 金世顺对接完任务清单，急着回去准备，金玉便随了父亲家去。唐池依依惜别，一直送出凉州城外数十里，才被金世顺撵了回去。 几人都是骑马来的，回去也很快，入夜便到了西望，金玉父女回家，零当与刘孤帆拿了大令，继续前行，做好后方护卫工作。 一群人各忙各的，转眼三个月过去，嘉峪关传来消息，情况不容乐观。 噶尔丹部纠集了大量人马，似乎还有增兵的迹象。想当年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那是非常彪悍的存在。如今过去也只三百多年，虽然被明军赶到了长城以外，也依然是非常强势的存在。噶尔丹部虽不是成吉思汗嫡系子孙，但现在最强悍的蒙古铁骑却是他们，也不知后金是通过什么手段得了噶尔丹部的支持，共夺北明江山。 嘉峪关现在处于焦灼状态，河西地区的兵力虽不及蒙元，但有蒙元十分忌惮的武器，红衣大炮。当年周家得了河西地区的时候，为了自保，曾专程派人前往欧洲学习军火技艺，后来与英吉利、意大利等番邦国家建立联系，互通有无，常来常往。军中目前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这也是河西地区上百年固若金汤的主要原因。 嘉峪关应该是不会攻破，但噶尔丹只要在嘉峪关外驻兵，势必会牵制住北明境内最强武力值之一，便会减轻朝鲜战场上的压力。另外秦、晋等地的长城外围，也有蒙元部落在进攻。与后金对战的，只有朝鲜与京师的援军，胜率不大。蜀地羌人能征善战，毕竟人数有限，与强大的八旗子弟几乎无可比性。 朝鲜战场，危矣！ 第40章 待嫁 1 长城沿线战火纷飞，举国支援前敌，苦了内地的百姓。虽是如此，但百姓们依然支持官家，捐粮捐物不计其数，毕竟保护的是自己的家园，北明许多年来难得一见地众志成城。 但总有那么些不和谐的人，长期白吃白喝惯了的蛀虫，如此大好光景，正是创富好时机。他们想得是，我才拿几个，不多不多，架不住同党多啊！ 从京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刘嘉开始，往下一串的人依然照着往常惯例，但凡有东西进了他们的管辖范围，必然抽一层皮。魏贤带人去打仗，刘嘉无人制约，皇帝被他哄得团团转，更是大了胆子，筹措上来的粮草物资很大一部分进了刘嘉及其党羽的腰包。在朝鲜督战的魏贤还是因大元帅闹大眼前，才知道粮草物资出了纰漏，眼看着兵士要断粮，急得魏贤团团转。偏偏这个消息还被人散播了出去…… 消息传到河西地区，朝鲜战场已经断粮数日，兵丁将士无心打仗。皇太极乘势一番宣讲，北明皇帝昏庸无道，百姓疾苦全部看在眼里……等等等等，后金不斩俘虏，降将还是原来的职位等等很多优厚的条件……占领朝鲜，北明俘虏全部编入汉军旗。朝鲜臣服于后金。 京城的皇帝还在叫嚣兵将无能，更是将投降了后金的家眷，在刘嘉团伙地撺掇下，全部斩首示众，挑起了后金汉军旗的愤怒，加速了北明的灭亡，皇帝逃离皇宫，人去了哪里成为北明历史上的谜团。 没人在乎皇帝去了哪里，因为传国玉玺已经到了李自成手里。 金玉和刘孤帆在二龙山寨的聚义厅里，大眼瞪小眼，努力了一番，最后依然是这种局面，有什么意思？！ 李自成的大顺国呼呼啦啦立起来了，可没人服他，战火肯定还要延续。 有件奇异的事情。后金本来与李自成同时到达北京城外，甚至比李自成还快上一步，没有进城，连夜撤了，没留下一点儿痕迹，仿佛人间蒸发。随着后金的撤退，蒙古诸部也悄悄没了声息，长城外诡异地安静。搞得嘉峪关等几个还未失守关口的守军莫名其妙，还紧张了好久，害怕是对方搞出来的突袭之计。一切仿佛回到从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偶尔的抢夺，人们心知肚明。 唐池回来了，跟着他马不停蹄回来的还有一个消息，后金的皇太子死了。 皇太子便是海兰珠的儿子，金玉和刘孤帆都认为既然已经活过了一岁，大概命运便不同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没了。海兰珠没有做太后的命呢！ 后金撤兵，金玉终于明白了。依着皇太极对海兰珠的宠爱，儿子没了，一定会回去。海兰珠修了几世的福气，修来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为了美人不要江山。金玉看着眼前的唐池，又黑又瘦又精神，忽然对爱情有了期待，不需要像皇太极与海兰珠的爱情那样荡气回肠，太费寿命。做一对普通夫妻，过一世平凡岁月。 2 金玉的梦想终究还是有些奢侈，战火虽然暂时没有波及河西，但大量的百姓涌入了河西。 河西毕竟地方有限，接收不了太多流亡的百姓。为此河西地区东面的入口，除了零当把守外，唐家军也不得不再次驻扎过来，保一方平安。 金玉忙起来了，忙着安置流亡的百姓，每天在外面风餐露宿，寻找可以开垦的荒地，就差把马场也开垦了种地。 “小姐，咱们这样不行的。”步衣跟着金玉，在她身后念叨，“日日不着家，三少夫人该挂念了。” “你别念叨，今日看完地方便回家去看看。”金玉继续往前走，熊二说过这一片有地。只是都不大，连不成片，耕作起来十分费力。若是为了能有点儿收获，果腹还是可以用的。 如今河西地区的粮仓已经全部打开，若不考虑开荒种田，用不了一两年就得见底。发展流民自给自足，才是可持续发展的硬道理。授人以渔好过授人以鱼。 登上山坡，金玉眼前终于看到了山坡上一片一片的洼地，没多大，一小块能种几株到二十几株的庄稼。趴在最近的一块地跟前，捏了捏土质，可以考虑种植土豆，灾年必须种高产的作物。 任务完成了金玉高高兴兴回家去，沐浴更衣之后去见母亲杨氏。 金世顺也在，夫妻俩看到金玉进来，眉眼一下舒展开来。杨氏拉了女儿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少了什么似的，惹得金玉心里只翻白眼，又没去打仗，还能少了什么不成？！ “是没打仗，那也得好好看看。”金世顺捋着胡须，笑望着母女二人，“玉儿如今成大姑娘了，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呸呸呸，这么大的人了，说的什么话！”杨氏赶紧朝地上淬了几口，“玉儿过来坐下，父亲母亲有话跟你说。” 金玉刚还惊得以为金世顺有了马震岳的能耐，猜人心猜得一个准儿。没想父母是不舍她，想着她终会嫁人……看父母郑重的样子，估计用不了多久。 “下月中，将你与池儿的婚事办了。”杨氏语不惊人死不休，“唐家已经来了几次，你姑母私下里也催，只得答应了。”本来没有那场战事，金玉唐池也早该完婚了，如今不过拖了些日子，是时候了。 金玉好多天不在家，家里便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而事情的正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消息。金玉有些哭笑不得:“父亲、母亲，如今到处忙乱，……” 金玉还待继续，被金世顺抢了话头过去:“忙乱也不是一时的事，成亲才是重要的事。”金世顺看着眼前的金玉，想起了她出生、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古墓历险、入学堂、偷学武艺、被人劫持、寻土芋、闯后金、练医女、再闯后金等等等等，一副一副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所有的事情仿若昨日，女儿长大了，也出息了，成了他的骄傲。 “如今情况特殊，自是不能大操大办。”金世顺叹口气，乱世之中尤其不能露富，“但该有的必须有，父亲母亲不会亏待玉儿。” 老父亲都如此说了，金玉自然是听着便好，人趴在杨氏怀里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错。 第41章 出嫁 1 金玉嫁得很低调。整个婚礼的过程远不像金婵出嫁时的净水泼街、黄土垫道那样热闹隆重，但嫁妆却是实实在在的远超十里红妆的标配，甚至在此基础上还增加了不少东西。当然这些都是悄悄抬到唐家去的，并未在婚礼当天露面，只在嫁妆单子上得以体现。 当日西望镇内的难民都得了实惠，除了立筷不倒的粥以外，每人再添个喜馒头。再者这些日子以来，金玉对流亡难民的帮扶，婚礼得到了更多人发自肺腑的祝福。 自新郎来接亲开始，金府大门外便聚了很多人，人们还自发的清洗了衣物，特地穿得喜气一些，有人甚至专程去折了花插在鬓角，以示祝贺。 当金珏背着金玉从府门出来的一刻，婚礼到达了高潮。所有人齐声送祝福，金瑞彪听管家说了感动不已，老两口带着儿子媳妇们到门前致谢。金玉坐在轿内偷偷瞧，场面真是盛大。人挨人人挤人，多亏了迎亲的都是当兵打仗之人，唐河带着他们维持秩序，不然婚礼现场瞬间变成踩踏事故现场。唐池不住地鞠躬道谢，头冠都有些歪，要用手扶着，嘴角上扬，时不时看一眼轿子，发自内心地笑。 一直被送出去好远，在唐河等人不住地劝说下，流民才回了各自居所。 进了凉州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军营里与唐池交好的年轻人全都到了，还有医女营部分医女也早早等候在后宅，迎接金玉的到来。热闹的场景自不必说。 金玉坐在婚床上，步衣拿了点心让她吃些，冬梅带了医女们安置在偏院后回转来新房，进门便痴痴地笑:“小姐，你可知前面在做什么？” “营里那些家伙给姑爷灌酒，被五小公子和步舍给挡了，结果非要来闹洞房。”冬梅吃了口东西，学着唐池的架势，“姑爷直接放话说……你们谁要是能打过我媳妇，洞房随便去闹！” “结果，一群人被吓住了！乖乖在厅里喝酒，再不敢提闹洞房的事儿，哈哈，哈哈哈……”冬梅在军营待久了，性子豪放了不少，再者又了解那帮人，想想他们鼓足的气势被一句话泄了的样子，就想笑。 步衣看冬梅笑得不能自已，上去使劲戳了她一把，“什么也能笑成这样，还不赶快去准备沐浴之物，四个二毕竟还小，又刚来，你去招呼一下。” “对哦！”冬梅拍了拍脑门往外走，恰在此时唐池回来了。步衣、冬梅同时施礼，退出新房。 唐池关了房门，回转身看，可算是把玉儿娶回家了。新房内红烛高照，入目皆是红色，挑盖头的秤杆金灿灿的，摆在桌边十分耀眼明亮。唐池走过去握住，激动地拿起来，向床边走过来。 金玉只听到烛火噼啪的响声，再就是唐池抓了秤杆向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迈得很稳，又很慢……金玉的心咚咚作响，不由地捏紧手里的帕子，唐池似乎说了什么，金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随着眼前盖头被挑起，四周瞬间明亮起来。 2 “玉儿。”唐池蹲下身抬头望低头的金玉，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金玉害羞了。眼前突然出现的脸，更是增加了脸上的温度，金玉呐呐应声。 “玉儿。”唐池不动，重复喊金玉。 …… 直到听到金玉催催的一声:“哎！”，唐池才起身，迅速坐到金玉身旁，将她搂在怀里，恨不得揉进去一般，“玉儿，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放开，喘不过气了！”金玉在唐池一声声呼喊下，好不容易撇开娇羞恢复正常。被唐池一搂一抱搞得捂住了口鼻，挣扎着焖声发言。 唐池松了手，傻傻地看着金玉，不知如何是好。 “好些了吗？”好半天，唐池弱弱地问，用手去勾金玉的小手指。 金玉抬手去拍唐池的手，唐池下意识躲闪，两人居然过了几招，弄翻了几张桌椅。想起什么，金玉“噗呲”乐了。 “笑什么？”唐池不解，一边招呼人进来收拾，一边问金玉。 “笑你吓人。”金玉感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声都可以用来吓退旁人，想起冬梅乐不可支的样子，金玉的脑海里有了画面感，微微笑了。 “我吓谁了？”唐池看金玉不怒反笑，立刻求生欲满满，脑海里迅速回忆从前厅来新房的过程，“没有的事！”一路行来，匆忙是有一些的，旁人是打招呼了，自个只摆了摆手，不算吓人，也没吓到人？唐家的人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没有？！”金玉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难道是金家来的小丫头吓到了？不会啊，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自个，时常还拿着金玉的话逗他玩，怎么会吓到。唐池小心翼翼看着金玉，等她问话。 “那些闹洞房的，怎地一个没来？”金玉本来不好意思说，可看唐池的模样似乎有点儿怕，心软了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事了。 “娘子威名赫赫，想必他们不敢来了。”原来是这件事，唐池放松下来。多亏娶得媳妇厉害，否则之前闹过的那些洞房，今儿还不得都还回来！ “名声都让你败坏了！”金玉甩了袖子，转过身去。 “我那是让他们有个清醒的认识，以后不要欺辱与我，我是有靠山的。”唐池笑呵呵，靠过去，慢慢晃金玉的胳膊。 崩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放松下来，金玉与唐池洗漱完毕，坐在桌边吃饭。 金玉饿很了，吃得两腮涨满。唐池在前厅吃了一些，此时陪着金玉看她吃饭，满眼宠溺。一边添菜，一边喊她慢些。 金玉吃得差不多了，唐池拿了酒杯，满了两杯酒，递给金玉一杯，十分郑重地举起来，望着金玉的眼神，满眼里都是她。 “在此对星辰发誓，必不负卿。任尔东西南北风，初心不变 。” 金玉目光清澈，眼神明亮，也举了酒杯，郑重言道:“君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交杯酒过后，一室璇旎风光。 第42章 开眼界 1 唐池、金玉早早起来去前厅报到，今天新媳妇敬茶必过一关。虽然家中长辈都是熟人，没人会挑理，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唐家的人都到了，包括唐河金婵的儿子，唐池一岁多的小侄子唐骏，此刻正吐着泡泡四处张望，金玉脸便红了。 唐池满不在乎拉着金玉的手往里走，挨个给父亲及叔父婶娘敬了茶，众人微笑接过。 又逐个拜见过哥嫂，金玉拿了小金锁给唐骏，金婵本打算客气一下，没想唐骏手快，拿过去塞到嘴里便啃，急得金婵直喊小祖宗，从唐骏手里往下夺。一时间母子二人谁也不让，厅内传来唐骏咿咿呀呀的不满声。 金玲笑呵呵，过来抱了唐骏:“骏儿喜欢便拿着！叔祖母告诉骏儿此物不能吃的，咬两口知道什么味便好，松开？” 唐骏竟然真的听话，不咬了，攥在手中一直看着。 “叔祖母给骏儿戴上。”金玲边说边给唐骏挂在脖项间，唐骏很配合，戴好之后双手直拍，眼睛乐成月牙儿。 金玉直呼神奇，夸唐骏聪慧，一岁多的孩子居然能听懂话了。 “骏儿只听叔祖母的话。”有人夸自个儿子，金婵很开心，当然也不能忘记再捧捧姑母。嫁进唐家两三年，姑母对她，对她儿子太好，金婵从来没有如此滋润过。 厅内众人也很赞同金婵的话，尤其唐河特别感谢婶娘对他们的帮扶。 “罢了，罢了，莫要用些甜言蜜语哄我，把我哄开心了，唐家的事儿全堆给我！”金玲抱着唐骏笑语晏晏，一转头又去看金玉，“今儿玉儿才是正主，夸我作甚！” “骏儿的礼物收了，二嫂肚里的呢？”金玲伸手向唐池，“可不能亏待了我亲儿媳！拿来！” 唐池闹个脸红，这些事情他是真不知，莫名望向金玉。 “知道你啥都不知道！”金玲戳了唐池肩膀一下，“全靠媳妇撑着，往后可得好好听媳妇的话，才有好日子过。”拉了金玉往杨柳身边去。 杨柳是金玉母亲杨氏娘家堂兄的女儿，素有才名。经人说和，去年与唐沐成了亲，小两口夫唱妇随，十分恩爱。如今有孕在身，大约再一两个月便要临盆。 杨柳十分不好意思，要从椅子上起来，唐沐赶快去扶她。 “母亲，……哪里……哪里能跟人讨要礼物……”杨柳从没见过婆母与金玉相的处方式，窘迫低头，越说声音越小。 “怎就不能要了，咱肚里的也算一位，马上要与婶娘见面了，好意思不给吗？！”金玲扶着杨氏又坐回去，看着金玉，“拿出来？” 金玉存了逗姑母的心思，装傻:“谁知二嫂嫂肚里是男是女，让我如何准备？” “小妮子都会消遣你姑母了！”金玲作势要打，“快拿出来，否则我可要发威了。” 唐沁不知何时绕到金玉身后，上前抱住金玉:“娘亲快动手，在三嫂怀里呢！”手已经伸进去，拿了另一件小金锁出来，跑到杨柳面前邀功，“二嫂快替小侄儿收起来，我的功劳哦！” 杨柳还在诧异，不知该收不该收，侧面伸出一只手:“如此，谢过三弟与三弟妹了。”唐沐很不客气瞪一眼唐沁，“越来越没个样子了！” 唐沁吐了下舌头，躲去金玲身后。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众人在愉快的氛围中用罢早饭，各自去忙。 2 唐池金玉新婚燕尔，自是无人打扰。二人干脆换了便装，去街上溜达。为防被人认出，还刻意化了妆，唐池任由金玉在他脸上涂抹，总之是不要被人认出，肯定不会太离奇，否则不是更引人注目。轮到金玉的时候，唐池被撵了出去，金玉和步衣鼓捣了好久才出来。唐池往金玉跟前一靠，镜子里便出现了一对儿残次品:“如此甚好，般配！”拉着金玉便走。 金玉一路笑得直不起腰，直到出了后门，才不得不正正身形，止了笑，拉着唐池的手，摇晃着上了正街。 夏荷进屋跟金婵耳语了几句，金婵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自打昨日听说金玉成亲的盛况，金婵便有些坐不住，打发夏荷多注意三公子院里的动态。如今夫妻二人携手上街，虽然扮相可能有些不伦不类，但这样的场景金婵是羡慕的。嫁给唐河三年，别说一起出门，一起吃个饭都极为难得。 金婵不明白，拿起桌上的书翻阅起来。这两三年金婵养了一个好的习惯，读书。起初只是因为唐河总在读书，金婵为了引起唐河的注意，耐下性子读书。起初并未引起唐河的注意，金婵气垒过。可终究是架不住喜欢，唐河是金婵自小的梦想，如今终于如愿嫁了唐河，自然不能放弃，于是咬牙坚持，虽然并未引来唐河的注目，但金婵被书吸引了……越读越多，越多越喜欢，越喜欢便越要读，常常回娘家是去祖父书房借书，得了祖父夸奖，也得了母亲的唠叨。金婵终于明白金玉为何自小喜欢祖父的书房，如今她恨不得全部通读才好，却是俗务太多，读得很慢。还有个意外收获，读书是为了吸引唐河，目的没有达成后，金婵逐渐沉迷读书，慢慢地见识、谈吐都不一样起来，与唐河偶尔的对话中，金婵发现唐河望着自个的眼神越来越亮，夜里也越来越卖力……原来读书的好处不止一件。 金玉的声望，来自她个人的努力，也来自她的眼界。金婵想，当初的自个终究还是眼界不够宽的，如今金玉已经嫁来唐家，不想被比下去，一定需尽力！ 杨柳抚着肚子，望着手里的金锁发呆。金玉出嫁的盛况昨晚在唐府内已经传疯，人人都说唐家娶到宝了。金玉，杨柳小时是见过的，大了后因隔了房又是表亲，见得更少，只隐约记得金玉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摔了会喊疼，饿了会要吃的，并未比别人长出其他东西去。 昨晚拜堂，也是婉婉约约一个女子，像极堂姑母。今日再见，与自个并无甚差别，她如何做到那许多事，让每一个受到恩惠的人念念不忘。 大约，人还是要做些善事的。肚子被踢了一脚，杨柳回神，摸了摸肚子，安抚孩儿，不为别的，为了孩儿，也该是多行善事。 唐家内院，因为金玉的到来，境界无形中高出许多。 第43章 新婚 1 金玉还从来没有在凉州城里好好逛过街，唐池领了她往吃食最丰富的那条街走。 街上很多铺位，吃食也不少，金玉一路从街头吃到街尾，再没了摊位，很是失望，没过瘾呢！这么能吃的吗？金玉站在街尾往回看，街很长，铺子也不少，但可吃的品种……有限。 “为何只有这些吃食？”金玉问唐池，“你之前给我带过的好些东西，今天没吃到。” “没货了。”唐池无奈地摊摊手，金玉没吃完的东西全进了他的肚子，“我还没吃够，不过也只有这些了。”连年征战，百姓生活困苦。凉州城因有唐家的庇护，还算是不错的，但大势所趋，或多或少也有影响。 “算天灾还是人祸？”金玉嘟囔，自问自答，“自然是人祸。”会引起天灾。金玉立刻又想起来，单单给流民解决耕地是不行的，相关的配套也需完善，尤其需要解决水源问题。 “回门后，咱们去山里转转，如何？”金玉提议。南山半山腰零零星星开了小片耕地，若无水收成好不到哪里去，吃饭还是问题。南山山脉终年积雪，可否利用起来，值得研究研究。 唐池并不知金玉打得什么算盘，但只要金玉提议，唐池绝不否决。 两人也不逛街了，回家钻进书房研究登山计划。 “步衣姐姐，二小姐呢？”二花不知遇到什么喜事，大嗓门显得十分激动兴奋。 “小声些。”步衣剜二花一眼，后面还跟来了二燕、二丫、二兰，每人手里拿了一截玉米，二丫嘴角还有玉米颗粒，此刻嘴还在不停蠕动，“得改口了，三少夫人！”眼神一一扫过四个“二”，十分严肃。 “知道了。”二花带头答，声音是低了下去，还是很急切，“三少夫人回来了吗？” “与三公子在书房。何事？”四个“二”吃着玉米便跑来，步衣也怕出事，急忙询问。 “步衣姐姐快尝尝。”二丫把手里包着的玉米递给步衣，“可好吃呢！” 步衣望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玉米，怀疑四个“二”只是因为一根玉米来寻金玉。顿时绝望了，小姐平日里放纵她们，如今进了唐家，还是只惦记吃，往后可怎么活？！ 眼前四个人八只眼睛眼巴巴瞅着步衣还有步衣手里的玉米，步衣有些心软了，先吃一口，别的事往后慢慢改。 步衣咬了一口，二花急切的问:“味道如何？” 软软糯糯，清甜开口。步衣也很上头，又连续咬了几口，突然想到有一次吃玉米时，金玉对玉米的嫌弃和她对一种玉米的描述，难道就是现在吃的这截玉米？步衣瞪大了眼，瞅着眼前的四个“二”:“可还有？” 四个“二”齐刷刷点头，一致得像看到毛线球的猫咪。 “拿来？”二丫把剩下的全递给步衣，“还有好些生的，没煮。”指指门口的布袋，“我们都抗来了” 步衣看看门口硕大的袋子，……小姐嫁进唐家第二天，吃货的名声便要被四个“二”发扬光大了…… 2 对于四个“二”，金玉一边啃着糯玉米，一边表彰。当她知道扛回来的生玉米时，……一时词穷。还是唐池打发人又送回了大厨房，吩咐人说，三少夫人一直在寻找糯玉米的种子，小丫头们不懂才全拿回来了……谁有可做种子的糯玉米，送些来，三少夫人要在院内试种。 此事就这样翻篇了，第三日回门。唐池早早起来，吃喝都准备好了，才把睡梦中的金玉抱起来，吻醒，更确切地说，是吓醒。金玉真真见识到了男人的体力，完全是自己不能比的，穿了衣服下床，差点没站稳，多亏唐池扶了一把，换来金玉嗔怪的一眼。 吃过饭，拜别长辈，小两口驱车前往西望镇。唐池的马让人牵了，他与金玉挤在马车里，也不说话，就只是抱着金玉，让金玉再补会儿觉。有人肉靠垫，金玉睡得舒服，醒了已经在西望镇外了，马车停着。 “为何不唤醒我？”金玉脸上还有些刚睡醒的红云，唐池看着心里痒痒，轻轻啄了一口，“刚停下，你便醒了。”语气温柔的能溺死人。 金玉抬了手正打算拿茶碗，碗已经递到唇边……好，喝水。 “还要吗？”唐池问，金玉点头。 唐池单手搂着金玉，另一只手去倒了水，金玉刚打算张嘴，唐池自个喝了。 好，自作多情了。砸砸嘴，唐池喝完再倒，抢过来……金玉还在暗搓搓想事情，忽然上半身往下倒，刚待起身，唐池已经吻了下来。 嘴里被唐池一点一点渡了水，带着淡淡的茶香。金玉心里好笑，男孩子升级成男人果然变得更加霸道。也不客气，一口一口喝完，舌尖在唐池嘴里轻轻一挑，似是邀约，引得唐池抱紧金玉，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金玉又在唐池脸颊轻啄一下，双手环着唐池的脖颈，眼神迷离，没想到二人是如此地，契合。 唐池差点把持不住，好半天没敢动。 “让步衣他们给你收拾收拾头发，乱了。”唐池扶金玉坐好，眼神慢慢清明，咳了一声，立即跳下马车。 金玉就笑。很快收拾了发饰，衣物也重新换过，才向着西望镇里出发。 金珏已经在城外张望，看到他们来了，十分高兴地过来迎接。 “二姐夫、二姐姐，家中已候你们多时了。快随我回去。”金珏如今已是少年，身形样貌酷似金世顺，又有几分杨氏的精致，说话温柔有理。金玉感叹，不知要便宜了那家闺女。 各种繁琐礼节完毕，吃过饭唐池被哥哥弟弟们拉去闲聊。金玉回了原来的小院，还是自个的屋子住着舒服，金玉躺在床上细细体会，往后怕是多久才能回来一次了，……再往后或许住在这里的就是自个的侄女。 想的有些远，事情又比较美好，金玉微笑着睡着了。 忽然唇边有人吻她，金玉慢慢意识到，唐池回来了。 “做什么梦了？”唐池的声音十分低沉，带了不自觉的温柔，“可是梦到我了？” “想得美！”金玉几时见过唐池的厚脸皮，想要推开他，坐起来。 唐池使了几分力道，将金玉按住，金玉再想起来已经晚了。 “玉儿。”唐池就这样盯着金玉，一瞬不瞬地盯着，“玉儿。” 金玉忽然间想起了马车里的吻，脸瞬间红透，侧了脸不去看他。 唐池呼吸出的气越来越热，全进了金玉的耳朵。金玉不得不正了脸过来，嘴唇恰好与唐池低下来的唇碰在一处，金玉下意识张嘴说话，声音却消弭于无形。 第44章 闲聊 1 因在岳家，唐池不敢造次，金玉算睡了个好觉。 今天要返回凉州城，金玉一早起来交代金珏，去二龙山寨一趟。一方面了解山里开荒后水源利用的事并附上解决方案；另一方面查看是否还有流民进入河西，引导他们去别处谋生。 安排完这些，告别全家人，二人启程回凉州。唐池骑着马，一直跟在马车左右。步衣打算下车，被金玉拦了。 “骑马，男人总在车里，不好。”金玉撅嘴，不能时刻腻在一处，让人当猴看。出发前还被金宝、金坚笑了好久！ 唐池看金玉没有让自个上车的打算，失望地朝前面走去。 凉州城外也安置了不少流民，去时无事，回来却发现热闹非凡。唐池着人打听，才知金婵、杨柳在此处施粥。 一切安排到位，唐池、金玉去打了招呼，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便回家去，给长辈们一个交代。 唐文光、唐文亮兄弟俩今日都在家，等着唐池、金玉回来。 一切诉说完毕，唐文光听了儿子的汇报，还算比较满意，便安排小夫妻自行做事，他与兄弟一起去了军营。 “姑母，军中可是有事？”金玉心细，问还在厅内的金玲。唐河已经在营里了，他们老兄弟还去，有大事发生？ 金玲摇头:“军中的事，你姑丈他们轻易不在家里提起。许是不放心，去看看。” 金玉看唐池一眼，唐池皱眉，轻微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姑母，二嫂怎今日也去施粥？”金玉疑惑杨柳大着肚子，干这样的事情属实有些危险。但不便当着杨柳面说，跟姑母提一下，总是可以的。 “施粥的事情，是她提出来的。”金玲拍拍金玉的手，表示她懂。 “柳儿昨日便提了，说是给腹中孩儿积福。趁着还能动，去城外施粥。”金玲看上去十分欢喜，媳妇们都去做些善事，唐家之福，“婵儿听说后，说弟妹身子不便，她去招呼，我便同意了。”也就是三两日的事，不碍事。 金玉点点头，与金玲施礼，夫妻二人告退，回了自个院子。 才安顿好，步衣便来回，说是厨房管事来了，有事求见。 管事是唐府的老人，是府里护院雷大的媳妇，大伙都称她雷大家的。 “见过三公子、三少夫人。”雷大家的见了唐池、金玉赶忙施礼，并随手拿出个小包袱呈上。 “这是底下的人找来的玉米种子，还请三公子、三少夫人收下。”雷大家里又是一礼，“现下还有些不是十分干燥，需得晾晒晾晒。” “可是糯糯的玉米种子？”金玉扒拉着玉米粒，问道。 “应当是的。专程着人去问了，与前日所食之玉米是一块地里出来的。”雷大家的赶忙回到，说着转身从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递上去，“这是厨房又煮的玉米，特给三公子、三少夫人端来尝鲜。” “如此便谢过妈妈了。”金玉说着感谢的话，便开始询问如何保存玉米种子的办法。 雷大家的一一讲述，金玉拿了纸笔记下，令雷大家的感动不已，更是不敢怠慢，仔仔细细说完，又从头至尾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告退离去。 三少夫人大家小姐出生，居然喜食玉米这样的粗食，让厨房的人生出不少好感来。更是拿出虚心请教的态度，询问玉米种子保存、种植等事宜，意外地让金玉高高在上的形象跌落云端，多了不少烟火气，在唐府的形象生动活泼起来。 2 雷大家的刚一出门，唐池便拿了托盘吃玉米。金玉要他给一个，唐池不理，便去抢，唐池躲闪，两人在厅内因为一盘玉米打了起来。 说是打，不过是两人闹着玩。偏偏此时金婵和杨柳施粥归来，来寻金玉。金婵对于金玉的事早习以为常，杨柳却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唐池、金玉放下托盘，整理了衣服，请二位嫂嫂上座。 “嫂嫂们慢坐，我去前院书房了。”唐池知她们是来寻金玉，找个借口走了。 “玉儿，你这一身本事，我还是头一次见！”金婵所言不虚，她虽知金玉会武，没想到竟可以到了与唐池分庭抗礼的地步。适才的镇静也不过是面子功夫。 “玉儿，威武！”杨柳伸了大拇指，真心夸赞金玉。 “不若，我教二位嫂嫂……日后与哥哥们闹起来，也免得吃亏。”金玉慢条斯理，活跃气氛，掩饰适才的尴尬。 “噗呲”一声，金婵先笑了:“我倒是还方便些，你若是教你二嫂，”看看杨柳的肚子，“你侄儿若出来早了，仔细你二哥拿唐池开刀！” 杨柳也跟着笑:“我倒觉着玉儿的法子挺好，即便不与男人打斗，强身健体也是好的。等我出了月子，一定来找师傅讨教一二。” 三个女人话匣子打开，便是一台戏。 金婵与杨柳找金玉不过是闲聊，顺便说说施粥的事情。今日金玉回来，不便让人半路下车去忙。但回来后，二人一商量，家里如今年轻女子也就三个媳妇外带一个小姑，唐沁毕竟未出阁，去与不去都无所谓。她俩单单撇了金玉，也不合适。所以这趟来，便是邀金玉明日一起去施粥的。 正说话间，唐沁掀了帘子进来:“三位嫂嫂，做何悄悄密密的，不带着我一起。”人已经走到金玉跟前，拿了玉米来吃，自然的很。 “真是个吃货！”金玉不跟唐沁客气，点了她一下，“二位嫂嫂不嫌弃，也来尝尝？” “昨日便听厨房的人在寻玉米种子，我倒是怎么回事，原是三嫂嫂寻到了好吃的玉米，都不是单单吃了，要自个种了。”唐沁吃完一口，找补金玉吃货的名声比她响，“不过还是三嫂嫂有眼光，这玉米着实软糯。二位嫂嫂赶紧尝尝！” 金婵、杨柳一人拿了一小截，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金玉、唐沁吃的开心，也尝试性地咬了一口。入口果然清香，而且软糯好吃。尤其杨柳大概在孕期，吃的多了些。 “早没发现厨房有此好物，给骏儿做个零嘴也是不错的。”金婵吃完一截，毕竟是做了母亲的人，先想到了儿子。 “骏儿以后多往老三屋里走，一定长得白白胖胖。”唐骏自小吃食上便挑。如今金玉嫁过来了，说不定便是转机。若真的可以，金婵是愿意下些功夫，跟着金玉学上一学的。 “好的呀，别吃坏了肚子找我算账。”金玉算是答应了，不过做些小儿辅食，没有难度。但也防着金婵，出了问题找自个麻烦。 “好，明儿我便带骏儿来，吃垮三叔三婶。”金婵玩笑道，同时拉着杨柳，“他二婶，你也一起来，打拳弄棒咱们学不了。跟他三婶学着做孩子的吃食，还是可以的。你也预备着，一年多就派上用场了。” “好呀，好呀，我也来！”唐沁眼睛亮闪闪，“我也来吃！”自比唐骏，为了吃不惜降低辈分。 几人说说笑笑间，时辰已经不早，各自散去，准备明日出城施粥。 第45章 乱了 1 为了照顾杨柳（孕妇）和金玉（新婚），金婵作为长嫂，率先带了唐沁出门去现场安排施粥，随后金玉陪着杨柳出门。 施粥的场地距离城内还有一定的距离，金玉陪着杨柳坐在马车里，慢悠悠前行。 “二嫂，你说它这会儿想什么呢？”杨柳的肚子动了一下，金玉抚着杨柳的肚子，“莫不是要出来瞧瞧？” “以往这个时辰，它是不动的。今日不知怎地，动了几次了。”杨柳满脸慈爱，抚着肚子，有些羞但又含了些期盼，“快了，再有两个多月便好了。” “听到了吗，宝贝，你还需住两个多月，才能出来。”金玉轻轻拍了拍杨柳的肚子，“做个听话的好孩儿，莫要折腾你娘亲，她很辛苦的！”金玉的手似乎被踢了一脚，然后便安静了。 “二嫂，侄儿听懂了！”金玉惊喜到，“它适才蹬我一下，表示同意！如今安静地睡觉去了。” 对于金玉的解释，杨柳乐得直摇头:“你倒是会给它圆场子。”尚未足月的孩儿，哪里听得懂人言。 “侄儿，你娘亲不信你听懂了。”金玉的手换了个位置，“来，再踢三婶婶一下，告诉娘亲，你听懂了。” 金玉手的位置，果然被踢了一下，杨柳都惊奇了:“它，听得懂？”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金玉点头:“我小侄儿那是相当聪明！”摸了摸杨柳肚子，“乖了，睡觉去。等你出来，三婶婶给你糖吃。” 这次是真不动了。 “二嫂，平日多跟宝贝聊天，它听得明白，只是还不会说话。”金玉握了杨柳的手，慢慢抚平她激动的情绪。 今日与金玉一同出门，得知了腹中孩儿能知人言，杨柳惊诧不已。同时也听了金玉的话，日后打算日日与孩儿聊天，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马车也到了地方。 一早的粥已经熬煮的差不多，金婵正与唐沁查看粥的粘稠程度。看到金玉与杨柳，过来招呼。 “路上可还好走？”金婵扶着杨柳慢慢前行，抬头问金玉。 “好着呢！”金玉扶着杨柳另一边，“都是官道，一路畅行。” “大嫂、弟妹，你们且放开我。”杨柳有些不自然，“不过是怀了孩子，又不是七老八十。”看看金婵、金玉紧张的样子，杨柳心下是感动。可毕竟是年轻人，想要自由自在地走走看看。 “大嫂、三嫂，你们这是绑了二嫂吗？”唐沁往过走，看三人的架势，觉着好笑。 金婵、金玉互相看了看，再看看杨柳，也乐了。 “那便不捉着你了，让婢女跟着！”金婵作为大嫂，这些年有了长足的进步。一边松了手，一边招呼杨柳的婢女跟上来，仔细地吩咐了注意事项，才去继续看熬粥情况。 陆续有流民慢慢聚拢，施粥的时辰应当到了。 2 今日的人看着比昨日多。原本排了两队的人，如今排了三队，与昨日的长度不相上下，而且还有人赶来。 大约是昨日是第一日，知道的人少。经过昨晚的传播，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今日人聚集得比较多。金玉看着唐府的人在努力维持秩序，但明显人丁不够，再如此下去，怕是会乱。 金婵、杨柳都是亲自上手，给流民盛粥。尤其杨柳这里聚集的人比较多，金玉便过去帮忙。 “二嫂，歇息歇息，我来。” “没事，不累。”杨柳坚持，她的身体素质不错，这点耐力还是有的。施粥的事是她提出来的，为了给腹中孩儿祈福，必须亲力亲为，才有诚心。 金玉也不好再劝，去了金婵跟前。 “大姐，咱们人手是不是不够？”金玉指了指现场维持秩序的人，包括她们带来的婢女也都忙着，现场似乎有些乱了。 金婵抬头看了看现场，确实如金玉所说，流民比昨日多。唐府的人还是昨日那几个，不够用。府中的亲兵护卫都被唐河带去了军营，府里也派不出人来。 “夏荷，你去军营走一趟，找大公子，便说这里需要帮忙，调些人手过来。”夏荷领命而去，金婵又笑着说，“玉儿，咱们先凑合着些，让沁儿他们不要在后面忙了，都先来前面。” 金玉明白，让步衣去寻人，她又揭开一口锅，将第三队的人引了过来，杨柳那边人便少了一列，便没有刚刚看上去的混乱。 可没多一会儿，杨柳那边又成了两队，恰巧唐沁从后面过来，又打开一锅粥，将人引了过来。……杨柳那边又成了两队，金玉便与杨柳换了位置，一番忙碌下来，排队打粥的人少了，金玉一抬头，杨柳前面的队伍又是两列，事情变得有些诡异。 金玉不动声色，慢慢发现队伍的后面有人操控。一个老汉，约摸五十开外，不停张望现场的情况，有几个人跟他打着配合，总是鼓动着流民往杨柳身前凑，人多打粥慢了便故意发牢骚，搞得人心烦躁，有那不知情的也跟着瞎喊。杨柳很被动，渐渐有些疲态露出，身边的婢女上去帮忙。 金婵也发现了不对，招呼人扶着杨柳去旁边休息，她面前的粥婢女打完了便不再续了，流民往两边分分，也是可以的。 谁知，杨柳还没歇下，金婵着人分流的时候，便生了事端。 人群里有人大喊:“唐家说话不算，说好施粥三日，今日便要歇了，拿我们百姓取乐！” “时辰还早呢，便不施粥了！唐家为富不仁，说话当放屁！” “不能就这么算了，抢了他们的米我们自己煮着吃！” 一瞬间，便有人带头往前冲。 唐家家丁人数太少，被人群冲得四分五散，金玉眼见有人冲到了杨柳跟前，人被推到了……等她过去时，杨柳已经脸色煞白，大滴的汗珠滚落，多亏身边婢女机敏，将杨柳挪到了角落里。 金玉将随身的银针取出，在杨柳几个重要穴位上下针，缓解杨柳的疼痛。 “三弟妹，救救……救救孩子！”杨柳气息不匀，死死拽了金玉的衣角，要保护自个的孩儿。 “二嫂坚持住，孩儿会没事的。”金玉一边安抚杨柳，一边四处张望，杨柳怕是会提前生产。 第46章 危矣 1 唐沐一箭射杀了带头制造混乱的老者，恨不得再跺上两脚，被唐池及时制止。 夏荷去军营的时候，唐沐恰好无事，同时也担心杨柳，便带了十几人一同前来。路上遇到了唐池，兄弟俩便一起来了，不成想却看到了混乱的场面。 也算赶巧了，带头的人恰在喊话，被唐沐撞了正着，一箭过去，便结果了对方。剩下闹事儿的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开始四散奔逃，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 杨柳已经被扶进后面的粮仓，金玉安排人回府通知金玲，让接生的嬷嬷快来，她先在这边招呼。金婵、唐沁在边上焦急万分，生怕杨柳有个好歹。 唐沐闯进来，拉着杨柳的手，不停呼喊。杨柳本来有些意识模糊，被唐沐一喊，痛醒了几分，似想到什么:“相公，孩子，我们的孩子……” “二哥，二嫂无事。只是动了胎气，要生了。”金玉示意唐池把唐沐带出去，唐沐在这里只会帮倒忙，还不如出去查查，究竟什么人破坏施粥现场。 唐沐被唐池拖出来时，金玲带了稳婆匆忙赶到，问了情况，迅速去后面粮仓，一番布置安排后，成了临时的产室。 杨柳已经被金玉安抚好了情绪，目前是生产前的疼痛居多，稳婆有经验，已经接手金玉的工作，金玉在旁边观察，万一有什么闪失，她好想办法。 因地方有限，除了稳婆和她的助手，只金玉留了下来。其他人已经被请到产室外，焦急地等着。 终于在一番忙乱后，下午天黑前，孩子生下来了，男孩，好小的一只，哭声也十分微弱。金玉赶快检查一番，确定孩子健康，算是松了一口气。在杨柳耳边说了几句话，又让她瞧了瞧孩子，杨柳昏昏然然睡了过去。 母子平安，众人松了一口气。已经准备了宣软的马车，把杨柳包裹严实抬上马车，金玲不放心，一直紧紧抱着孩子，也上了马车，众人跟着回了府里，才算是踏实了。 老天保佑，也算是有惊无险，剩下的便是安心养着，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需要仔细养着。 金玉跟杨柳身边的人仔仔细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去金玲那里又看了看孩子，与金玲商议最好找擅长小儿疾病的大夫来家里看看，才放心地回了自个院子。 唐池还没回来，金玉洗漱完了，才发觉肚子饿了。这个时辰不便劳动他人，着人去厨房寻些食材来，在小院里简单做些吃的便罢了。 一碗清汤面刚摆上桌，唐池回来了。 “饿死我了！”唐池进门便是这句，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汤面，“玉儿与我心有灵犀，知道我要回来了。”端起汤面，夹了荷包蛋便开吃。 步衣…… 金玉…… 知道唐池应该也忙着，多煮了在锅里温着的。既然唐池回来了，金玉挥挥手，便索性全端上来，一起吃。 “今日的事，知道是何人所为吗？”唐池一碗面下了肚，终于有了发怒的底气，一拍桌子，锅里的汤差点溢出来，“胡人干的！” 2 金玲出门前给唐文亮捎了信儿，儿媳被吓，即将临盆。唐文亮先是吃了一惊，凉州城好久没出过乱子，如今竟乱到我的头上，随即怒火中烧，带了人马便往现场赶。 唐文亮到的时候，唐沐、唐池已经射杀了他们的头目，抓住两个，剩下的跑了。 就地审问。起初两人还很硬，闭口不言。唐沐恨极，想着干脆杀了，他们自个查，被唐池拦了下来。 唐池着人将两名贼寇绑在凳子上，脱鞋去袜。另外吩咐人寻了鸡毛来，就在贼寇脚心这么来回扫，现场一片笑声，不断从贼寇口中溢出。但渐渐地，笑声变得阴森……后来干脆在笑声中流了泪，并且开口骂人，西域的语言！ 在场的唐河、唐沐、唐池、唐治都听懂了。这还得感谢文夫子掌管的金家书院，院长夫人热娜是胡人，精通番邦语言，包括但不限于她的母语。凡是金家书院出来的学生多多少少都会一些番邦语言。四人互相瞅瞅，防着金人、蒙人，如今胡人也来捣乱，瞅着河西好欺负是吗？！ 为何贼寇却长了一副中原人的模样？ 唐池上去观察，在其中一人耳后发现了端倪，他们带了人皮面具！将人皮面具撕下后，显出了贼寇的本来面貌，确是胡人无疑，包括地上的那具死尸，撤下面具来，亦是个四十左右岁的胡人面貌。 面具被揭下后，有人认出了他们，是前些日才来到凉州的叶尔羌汗国的富商，死了的那个叫买买提，另外两个是他的手下。唐文亮迅速派人去他们下榻之处，又搜寻出还未来得及跑掉的七八个人。分开仔细审问，终于有了突破。 买买提根本不是什么富商，而是叶尔羌汗国的大臣巴布尔，深受叶尔羌大汗器重。至于为何来了河西，这些人因为是边缘人物，并不十分清楚，只是知道蒙古噶尔丹部派人去叶尔羌汗国后，大汗便派了巴布尔来河西地区，窃取情报或者颠覆中原。 叶尔羌汗国胃口不小，颠覆中原？唐池听了都觉着可笑。但至少一点可以确定，叶尔羌与噶尔丹已经建立联盟，目标河西地区，至于做什么，目前还不很清楚。 与巴布尔同来的还有一批人，进了甘州城，如今就在都督府附近活动。这个重要情报必须及早通知都督周成。 唐文亮安排唐河、唐治连夜出发，去甘州城通知都督周成。 唐河、唐治未及到达甘州，半路遇到了甘州来的人，说是甘州城的火器营遭劫，都督府遭了红衣大炮袭击，已经被夷为平地，都督周成全家葬身火海。 唐文光听说表弟全家遭难，直接晕了过去。唐文亮急得不要不要的，表哥虽然能力不如姑父，但好歹也是河西的主子，如今全家遇难，河西岂不要遭殃！ 经过一番抢救，唐文光醒了过来。人醒了，便立即要赶往甘州城，一定要亲眼目睹才行！ 一群人劝阻唐文光。唐河、唐治已经去看了，马上消息便能传回来。 “二弟，快去取匣子来！”唐文光坐在床上，大脑也在极速运转，河西无主是不行的，得想办法稳住才行。忽然间想起姑父临终交给他们兄弟俩一个镜盒，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如今河西危急关头，“快去，快去啊！” 唐文亮愣了下神，明白大哥的意思，匆忙往书房走。 匣子摆在眼前，唐文光稳了稳心神，将匣子打开，里面一份书信，打开来只一行字。 第47章 来信 1 若周成不堪大任，至河西乱，唐文光代之。——周毅。名字加盖了河西都督印鉴。 唐家兄弟面面相觑，最终收好信件，开始吩咐一干人等前往甘州城，处理相关事宜。若周成还在，唐文光自然不会将信件拿出；若表弟不幸亡故，家中仅有一年幼的女儿，为了稳住河西局势，势必就得准备一番了。 唐治很快返回了凉州，都督周成与夫人及小女儿的遗体已经找到。都督府中无人幸存。唐河正在甘州处理后续事宜。 第二日，唐文光、唐文亮带了唐沐、唐池、唐治到达甘州。人员安排下去，还未收拾停当，肃州来人告急，肃州城被一伙人炸了个口子，往嘉峪关方向逃窜。肃州总兵汤望已派人抄小路追了下去。因对方携带不明数量火器，汤望专程派人请求都督府支援。 “唐河、唐池听令！”唐文光咬牙切齿，“带火器营精锐一千，骑快马追赶围堵，务必将其全部拿下！”大令忍过来，唐河接了，唐文光又追加一句，“给你表叔全家报仇！” “得令！” “得令！” 唐河、唐池出发。 “唐沐、唐治听令！”唐文光又扔出一支令箭，“你二人带轻骑一千，火速赶往嘉峪关与总兵高虎汇合，务必堵住各个要塞，注意塞外动静，同时要做到不放任何人出行！” “得令！” “得令！” 唐沐、唐治也出发了。 唐文光、唐文亮这才抽出时间查看甘州城情况。 唐池走后，金玉被委以重任，凉州的兵马金玉可全权调动，凉州城的安全落在金玉肩头。金玉想甩但是却不能，如此危急关头，唐氏弟兄能信任的也只有自家人了。 唐池他们怕是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甘州算是出了件天大的事，较之凉州严重多了。肃州汤望、嘉峪关高虎知道周成没了，会如何打算，唐氏老兄弟俩心里没底。虽然都在河西，有周家几代人的经营，虽然周成能力有限，跟着都督府是河西各州总兵默认的。如今都督周成已死，周家再无传人，都是拥有各自军队的总兵，难免不生出别的心思。唐家不过是周家的亲戚，除非拿出过硬的实力，否则不但对付不了叶尔羌与噶尔丹的联盟，河西内部也是够瞧的。 在河西，自凉州往东，应该算唐家的天下，相对安全，所以唐文光敢把大权交给金玉。唐家儿郎全体出动，应对甘州及甘州往西地区可能发生的状况。 金玉不敢大意，日夜住在军营，每日都要将各处巡视一遍，并至信刘孤帆、零当，简单交代了甘州城的巨变，唐家已全去支援甘州，让他们二人务必守好河西地区东入口。过了两日，金珏、烧当来了凉州城，说家中让他二人来帮着守城，金石小弟兄四人去二龙山寨帮着把守河西东入口。 2 唐家父子兄弟离开一月有余，杨柳因施救及时，安全顺利地度过了月子。儿子唐骥也养胖不少，从不足二斤长成了六斤多的小婴儿，金玲悬着的心才放下。如今家中一切正常，就盼着男人们在外头一切顺利，早日平安归来。 有了金珏和烧当的帮忙，金玉放心不少，把一切捋顺后，这日终于归家来歇上一歇。 刚刚洗漱完毕，还未及进餐，有小丫头跑来说，前敌来信了，二夫人正在厅里询问信使。金玉叼起一口馒头边跑，生怕错过唐池的消息。 进了厅，馒头也嚼完了，金玉也想起自个的异常，完全沉不住气的样子。金婵、杨柳还没到，偌大的厅内只有唐沁陪着金玲在问话。恰好金玲问完一件事，抬头看过来，金玉脸“刷”地红了。 扭扭捏捏给金玲施了礼，才悄悄坐在一旁听送信的人汇报工作。 嘉峪关已经稳住，肃州还有些事情尚未了结，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围堵叶尔羌人。叶尔羌人在肃州去往嘉峪关的山里，已经被唐河、唐池带的人团团围住。因山高林密，对方又有火器，还未将人全部擒获，目前正在调派人手，进山搜寻，必须将对方绳之以法，以慰都督在天之灵。 金玉在心里盘算日子，至少还得一个月，唐池才能回来，也不知他吃得可好，受伤与否，心里忐忑起来。 金婵与杨柳一个领着，一个抱着孩儿也进得厅来。金玉去逗唐骏，弟弟好不好玩，用来转移注意力，省得胡思乱想。 因金婵、杨柳来晚了，金玲简单复述一遍前敌情况。 “大公子和三公子如今是在哪里？”金婵问，“吃食上可还能保证？”问到了金玉心坎里。 “大少夫人、三少夫人放心。”送信人施礼，“两位公子与将士们恰好围堵之地有一处村庄，有地方歇息，吃喝全是军营里自个带去的吃食。” “书信，拿去看。”金玲横了唐沁一眼，让她赶快把哥哥们带回来的书信给了嫂嫂们。 “嗷吆，险些忘记！”唐沁夸张地拍拍脑门，“谢过母亲提醒！”手里拿了三份书信过来，最后一封才给金玉，还促狭地笑一下，惹得金玉要去挠她。 唐沁夸张地闪开，金玉扑了空，又不好意思去追她，只得捏紧了书信，正襟危坐。 几人又闲聊几句，金玲便发了话回房。小夫妻们第一次分离这么久，无论儿媳还是侄媳皆心不在焉，何必难为她们，偏偏沁儿调皮，还专门去逗新婚的玉儿。早些放了她们回房去读书信……写好回信，赶快送去前敌，安抚自家的军心。 金玉将信件读了一遍又一遍，纸面也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心才落定。 金玉躺在床上，将信捂在胸口，闭眼想唐池写信时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唐池的来信，只字不提战况，提了大致归期，简单诉说了日常，活脱脱一枚吃货。 吾妻玉儿: 思虑出门许久，也该去封书信。 你在家中应当也很繁忙，注意休息。 年前应当能把贼寇擒获，为表叔全家报仇。 你制的干粮过于好吃了些，被那帮家伙抢了。 想着要是还有，悄悄带些来，我藏起来吃独食。 你一定扎严实包裹，莫要被人发现。 ——唐池 信件很短，金玉已经全部刻入脑海。忽然想到什么，金玉展信细瞧，“年”字底下重重一笔做了几号，每行第一个字连起来: 思你年（念）你想你。 第48章 黑手 1 金玉美美地睡了一觉，爬起来第一件事，给唐池写信。同时嘱咐步衣准备唐池的衣物，再准备些牛肉，她要给唐池做肉干。 写什么？金玉绞尽脑汁，写了数十张纸。每次开个头便觉不好，揉了重来，很快桌边堆了一座纸山。 “少夫人，……”步衣看着桌上的盛况，一时间有些迟疑，“……要不要在给三公子带去的衣物上绣些图案？” 图案？有了！ 金玉很快地画了自画像，吹干后装进信封，高高兴兴去了厨房。 三日后，信使自凉州出发，又过了三日，书信及包裹到了唐池手中。 “来，我看看！”唐帆是唐池本家未出五服的堂兄，此时趁唐池不注意，夺了他手里的书信，“三弟妹怎寄了一幅没画完的画儿？”唐帆气唐池不让他们闹洞房，如今逮着机会岂能放过，却被金玉的一幅画儿闹懵了，“大伙儿过来看看，三公子的夫人怕是弄错了，把一幅未完成的自画像给送来了……” 唐池想夺回来，已是来不及。唐帆被一群人围着，书信在他手中抖动，唐池急得跳脚，生怕这帮人把画儿给毁了。 唐河进了唐池的屋子，便被推出来鉴定画作是不是未完成便送来了。 “你们啊，傻！”唐河拿了画作，指着金玉手里的琵琶，“是不是说琵琶一根弦还没有品？”见众人点头，唐河也来了兴趣，“这是说琵琶上有相有一丝，‘一种相思’。” “哦～”众人大悟。 “图上还有两块帕子，没有花，女儿家的帕子哪个不是十分精致的，岂会如此？”唐帆还有问题，“这也有说道？” “当然了！”唐河指着画中两处，“这是两块绸布，闲置在那里了！”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有人大声说了出来，“此愁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三少夫人果然文武全才，女中豪杰！” “得罪了，得罪了！”唐帆赶快把画儿从唐河手中接过来，递回唐池手中，“他日还得上门给弟妹请罪，三弟得帮我。”笑话，如此打又打不过，脑子又好使，说话还含蓄的女子，还是建立友谊比较好。 “嗯。”唐池鼻子哼了一声，拿回画作，珍而重之贴身收好。把一群人撵出去，他还得翻包袱呢。 很快房间里只剩了唐池与唐河。 “大哥？”唐河不走，唐池变得严肃起来，有事发生了？ “分一些给我。”唐河伸手，笑呵呵的，令唐池毛骨悚然。 “什么？”唐池硬着头皮问，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弟妹图里有。”唐河挑了挑眉，其实心里十分羡慕弟弟弟妹的感情。金婵也捎了东西来，同样附了书信。金婵的书信虽然也是该说的说了，该讲的讲了，但就是一板一眼地，感觉有些乏味。两厢对比下来，唐河心里莫名不平衡，敲弟弟竹杠势在必行。 唐池咬咬牙，抓了一把牛肉干放在唐河手里。唐河又抬起另一只手，唐池无奈，大哥何时变得如此狡猾了，又抓了一把猪脯放在唐河另一只手中。 唐河看了看，揣入袖筒，走了。 2 金玉又忙了起来，每日早出晚归，与府里人轻易见不着面。 这天晚上吃罢饭，心血来潮想看看深秋的花园什么样子，带了步衣便往后花园走。 月色不错，两人眼力也好，便没有掌灯，慢悠悠地散着步，也不言语，用身体感受深秋的魅力。 树木已经凋零，地上的草叶子很多，但唐府的下人十分勤快，全部扫到了绿篱或者花坛下，路径很是分明。足见金婵理家的功夫不弱。因着唐骥还小，杨柳身子又弱，金玲对乳母不放心，干脆让金婵管家，她全身心照料孙子。金婵自嫁人之后，突然开了窍，喜欢读书了，祖父书房里的书她大概已经借阅大半。如今凡事没那么计较，带人大度，赏罚分明。唐家的下人中流传一句话，金婵便是年轻版二夫人，治家有方，眼界高远。金婵绝对胜任唐家长房长媳的重任。 思绪飘得有些远，金玉被风一吹，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前面恰好是个拐角，转过去便是往杨柳院里走的方向。去还是不去，看看天色有些晚了，算了。 金玉转身往湖边走，风里飘来一句话:“得手没有？”金玉便停下，示意步衣不要声张，两人靠在墙边静静听着。 “未曾。”一个声音弱弱的，“二夫人看得紧，没机会下手……”通往杨柳院子的路边传来的话。 “真是个蠢材！”最先说话的人狠厉地说道，“三日之内，必须得手。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娘收尸！” “小姐！”金玉听到了“噗通”一声，可能是跪下了，“奴婢一定尽最大的力去办，小姐便饶了我娘，她也没多少日子了……”嘤嘤嘤的哭声传来。 “三日过后若她还好好的，便要你全家好看！”很恨地说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走远了。 金玉已经跳上墙头，一切尽收眼底。 杨柳的庶妹杨桃这几日在唐府做客，理由是姐姐生产后体虚，月子里没养好，她来照顾。说起这杨桃在家里地位甚至超越了杨柳，原因无他，姨娘得宠。当初金玲上门求娶的是杨柳，杨桃与她姨娘横插一杠，还想代替杨柳出嫁，若不是金玲是个精明的，与杨柳的母亲早早做了准备，杨桃还真不好说会得逞，至少也得姐妹同嫁。这次也是瞅准机会，先住进唐府，再徐徐图之。 看着桌上杨桃的资料，倒是个有心机的，可惜心术不正。金玉印象当中没有这号人物，其实不怪金玉没有印象，金玉外祖母一向对妾室庶子女不感冒，杨氏偶尔回娘家，没人敢让庶子女与金玉、金珏姐弟玩耍，自然没有印象。 先不说有无印象，杨桃必须处理。金玉起身，打算去寻姑母，却看到步衣急匆匆进来，递给金玉一封书信。 “三少夫人，步舍送来的。五小公子说情况紧急，还请尽快阅览。” 金玉拆开书信，迅速扫完，直奔金玲的院子。 第49章 情报站 1 杨桃的姨娘，是胡人。之前金玉只是让人重点查了杨桃，并未牵扯过多的人。步舍也是搜集资料时，无意中听到人说，杨桃的姨娘时常来凉州城里逛街，前些日出入更频繁些，时常去的地点中，包括唐文亮抓捕叶尔羌人的住址。如今那个地址无人敢出入，杨桃的姨娘还是经常入城，……步舍便悄悄带了人去查，结果惊人！ 杨桃姨娘名叫古丽仙，二十年前杨柳的父亲运输货物的路上遇到昏迷的古丽仙，一时好心，将人救起。在客栈住着，寻了大夫给古丽仙问诊看病。一来二去，古丽仙做了杨柳父亲的妾室。 古丽仙原本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曾想有一次随杨柳父亲外出遇到同乡，时常来往，慢慢被重金收买，时常利用杨家商队的便利，做些阴暗之事。两年前，因杨柳的婚事没有算计成，古丽仙与杨桃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恰好叶尔羌人有求于她，她便要求叶尔羌人从杨柳身上下手……。 金婵已经把杨桃拘在唐府后宅，至于她威胁的婢女是跟着杨柳一起嫁来的，唐府其他人不便过问，只是将事情简单地告诉杨柳，至于如何处置便是杨柳的事了。唐府的事情料理完毕，金玉派人盯着古丽仙。 跟踪半月，挖出一条大鱼。 古丽仙去的地方叫翠轩，对外经营胭脂水粉，往里的都是些中上户宅门里的夫人妾室，生意不瘟不火。搁在凉州城里实在是不起眼，绝佳的情报收集站。老板是个女人，叫曹文姬，早年间死了男人，独自一人逃难到了河西，不幸遇到歹人，被买入青楼。曹文姬也算是个美人，被老鸨一番毒打调教后，迫不得已开始接客。曹文姬人美嘴甜，恩客不断，再也没有遭过毒打，日子平静下来。在青楼混的久了，曹文姬发现此处鱼龙混杂，动动脑子，便有很多挣钱的法子，其中最简单的便是用消息换银子。凉州城又是个贸易发达之处，商人为了得到内部消息，捎带着青楼里的消息更加值钱，曹文姬就凭着这个赚得盆满钵满。有了银子，日子过的自然顺风顺水。随着年岁的增长，曹文姬也有打算，自个赎了身开了间胭脂水粉铺子，就是翠轩。明着是胭脂铺，实则是情报站。靠着各处的人脉收集来的消息，拿去换些银子，再攒些养老的钱。 金玉见到曹文姬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了军营，跪在地上。 曹文姬半老徐娘，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见金玉进来，愣怔了一下，随后眼波流转，风尘本色尽显，有明显搭讪意愿，却又碍于军营之中，不敢造次。 “叫什么名字？”金玉坐下，开启审问模式。 “奴家名唤曹文姬。”曹文姬本能起身，媚眼一挑，老老实实答道。看了看屋内众人神色，复又矮身下去。 “做什么营生？” “胭脂水粉。” “有多少消息？”金玉没了耐心，直接摊牌，“我全收了，多少银子，给个数？” 曹文姬惊讶抬头，观察金玉神色，不知如何作答。 2 曹文姬带着金玉一行人回到翠轩，进了里间，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掏出一摞书卷。 金玉捡了其中一卷，开始翻阅。这卷是城内富户家里的八卦，王大爷养外室，被家中母老虎揍了，三日没起床；高相公的妾室与人私通生了个女儿被发现了；陈三的弟弟跟老娘坑了他三千两银子…… 金玉捡起另一卷，内容大多类似，抬头看曹文姬，似笑非笑。 “这些不要钱的，，。”曹文姬尬笑着，又拿出一摞书卷。 肃州买古董，有大件；甘州城酒楼好赚钱，地址选；西域的果子可以买大价钱……这卷是经商的，金玉又抬头，曹文姬很知趣，又搬出一摞。 房屋买卖，住址选择……甚至包括学区房的购买建议。 …… 直到搬出最后两摞，曹文姬苦笑:“少夫人，就这些了……” 河西驻军，其中凉州，有重型武器，甘州，都督府里有，肃州 蒙元噶尔丹有部落，部落之间关系；叶尔羌有，进入河西的买卖，人员名单…… 金玉发现其准确程度惊人，抬头又看曹文姬。 “只有这些了，再没有了……” “唐府……” “无有，无有，绝对无有！”曹文姬心里汗哗哗的，这唐家三少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唐家的东西一定烧了，虽然千辛万苦也才挖到一点点，“三少夫人，说句实在话，唐府规矩森严，……翠轩没有线人。” 金玉慢慢点着手指，金婵治家有方再次得到了印证。挥挥手，有人拿来万两银票，金玉接过，伸手点了五千两，递给曹文姬:“这些买你的情报。”胡乱搜集情报，已经免罪，曹文姬还得了五千两，实在意外，立即跪倒叩头。 金玉等她表完衷心，将剩下的五千两也放到桌上，看着曹文姬的眼睛:“这些，买你翠轩的营生。从今往后，翠轩所有消息必须呈报于我，另外每月会给你发月例银子，至于多少，给你三月时间，咱们试试？” 曹文姬有些发懵，翠轩还是自个经营，苦干三个月，往后无论消息多少都会有收入了？ “三少夫人，你当真的？”曹文姬在袖子里掐了自个一把，疼得直吸冷气，不是做梦。 金玉郑重点头，战乱年代，消息也是很重要的。曹文姬虽然出身被人诟病，但确实有两下子，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培养些谍者暗庄隐藏发展到各处，唐家自然如虎添翼。 “奴谢过三少夫人。”曹文姬也是个爽快人，十分感激金玉，“蒙三少夫人不嫌弃，奴定当好好做事，日后凉州城的消息断然不会漏掉一条。” 其他计划不便多说，金玉准备回去先拟定初稿，好好研究研究，差不多得三个月的时间，那时曹文姬与自家磨合的也差不多了。曹文姬起身，金玉介绍步衣给她认识，往后的消息便交由步衣带回，其他人一概不允。 说完这些，金玉转身打算走，被曹文姬拦了下来，将桌上的银票全部递还给金玉:“三少夫人，还请收回。”态度诚恳，毕恭毕敬。 金玉看她，仿佛回到职场，遇到了敢拼敢干还重承诺的同事。 “你留下五千，算活动经费。”把人家辛苦积攒的消息全端走了，还不给钱，岂不是白嫖？金玉做不出那样的事，“另外五千两我拿走，若何？” 曹文姬笑，深深一礼，送金玉离开。 第50章 情报站（二） 1 金玉最近特别乐呵，曹老板的情报比画本子好看多了。城中富户家里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曹老板的情报里全有，每次看每次不一样，日日都有新发现。起初金玉还纳闷，曹老板没事搜集人家后宅里的事情做什么，看了多日终于找到其中的门道。 但凡是个人，总会有七情六欲，欲望是做事情的开端，也就是根据自己的欲望，建立了目标，然后才会行动。而人们往往只看到结果，并不了解导致结果的缘由在哪里。如今跟着曹老板又学了一招，从人们日常的行为轨迹当中，寻找蛛丝马迹，判断为何有这样的结果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甚至于可以从这些消息当中，进行适当引导，改变事情走向。 消息、情报果然重要，而涉及到隐秘事件的消息、情报必须从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去发现，抽丝剥茧……金玉感觉自个挖到了宝。 最为关键的是，凉州城是位于河西走廊枢纽位置上的城池，虽然战乱导致经济萧条，但还是有人来来往往从事贸易活动，毕竟再如何乱也需要活着，外出求生是必然的事。所以获得的情报范围之广，可以覆盖欧亚大陆，虽然涉及番邦南明等消息只是了了，但金玉已经看出了曹老板的实力。 如今翠轩已经过了明路，有了金玉这座靠山，就不必过于低调了。为今之计是如何将翠轩的业务扩大增强？ “三少夫人，有消息了。”金玉今日专程去军营办事，顺便也让步舍打听些事。 “说来听听。”金玉顿时眉开眼笑，翠轩可以扩张了。 “翠轩周围的铺子都了解清楚了。”步舍鞠了躬，也是喜笑颜开，“靠着翠轩最近的两家，我们摸了底，因位置不好，他们的经营不是很好。如果此时给一大笔银子，完全可以盘下来。其他远些的铺子情况也差不多。” “翠轩后面的巷子很窄，基本上就是前排商户在走，隔着巷子是普通民宅，有两家。把巷子围起来，与前面的商铺打通，完全可行。我们打听了，不是本地人的祖产，是来往的商户盘下的临时居所，咱们给他调个更好的位置，应当是愿意的。” 太好了！金玉琢磨先把商铺盘下，然后默默扩大，成立会所，交给曹老板经营……说干就干，金玉在曹文姬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盘下翠轩旁边的铺子，准备大干一场。 这日，金玉刚起身，便见二丫喜滋滋从外面进来:“三少夫人，公子他们要回来了。” “此话当真？”金玉恍若梦中，这些日子忙得昏天黑地，忘了计算时日。 “当然是真的。天不亮就有消息送回府中，再有十日，大军便可回到凉州。二夫人怕您一早又去忙，先知会人告诉奴婢了。”二丫喜气洋洋。 快过年了，可不就是到日子了，唐池估算得还很准。这些日子没见，唐池一定又瘦了。 2 叶尔羌人全部擒拿归案，嘉峪关的高虎因着与唐文亮关系不错，对唐文光一向尊重，得知都督府事件后，极力支持唐文光上位，给死去的都督全家报仇雪恨。肃州的汤望有些迟疑，但最终也支持唐文光掌管河西。如此，河西地区算是平稳过度，唐文光兄弟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接着将抓回来的贼寇带回甘州城，审问过后，推到刑场系数问斩，以告慰周成全家在天之灵。 因着大军的回归，金玉的计划搁置了数日。大约是应了那句话，小别胜新婚。唐池这些日子就没出门，日日在家中缠着金玉。每日去给金玲请安，金玉都十分不好意思。但看着金婵、杨柳脸色红润，甚至金玲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气，金玉的不好意思便显得有些多余。 金玉正在小书房筹划，唐池拿了一沓书卷走进来，显见着是带了一脑门子官司进来的。 “玉儿，这些都从哪里来的？”唐池有些不好启齿的样子，“你打听人家家宅里的私事作甚？”几月不见，媳妇居然变得如此八卦，甚至有些……无下限。 金玉拿了书卷一看，哑然失笑。边把她这些日子的经历给他讲了一遍，然后又拿着书卷逐个对比，找出关联，揪出大的事件都是这些小事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 唐池听金玉一点一点说完，捧着金玉的脸，“唧”一口:“我媳妇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搂着金玉不撒手。 金玉“哼”一声:“是谁斯斯艾艾，不好启齿的？” “我，都是我的错，没有胸襟。不若夫人胸襟广阔……”说着话，眼神瞟去金玉胸口。 “啐！”金玉脸通红，直接推了唐池起身，“我还有正事没说完呢！” “好好好，说正事，正事要紧。”唐池不过故意逗着金玉玩，他了解金玉，不可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两口子在小书房嘀嘀咕咕一下午，金玉甚至把情报站按照江湖规矩，在各地设置了堂口分会的计划也说了出来，只是规模有些过于宏大，一时找不到这么些人手，需得慢慢培养才是。 唐池听了金玉的满盘计划，也是激动异常，此事可行。 “玉儿，我们现在便去寻父亲，让他帮着准备人手。”唐池拉了金玉往门口走，被金玉拒绝，“还没个章程，着什么急！” “对对对，我们得弄个章程出来！”唐池就着金玉的小书房，开始制定章程。 有了唐池的加入，金玉的被耽误的那几天全补了回来。小两口熬了几个通宵，终于制定出了完美的章程，同时带着从曹文姬哪里搜集的消息，来找唐文光。 熬了几个通宵，两人黑眼圈浓重。唐文光兄弟俩正在商议事情，听报事的说唐池金玉来了，十分高兴。可等唐池金玉二人进了屋，唐文光的脸色便沉下来。 唐文亮见大哥神色不对，再一看小两口的样子，便明白了。唐池一向是个沉稳的孩子，虽然是新婚，如此不知节制，还带了同样神色恹恹的玉儿一同来。见大哥不说话，他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 “为何不在家里歇着，来此何事？”说完还冲唐池直使眼色。 “父亲，二叔。”唐池此时正兴奋，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我们有一事，还请父亲、叔父周全！”挥挥手，让人把几大摞书卷呈上，同时把辛苦几日做好的章程呈上。 “还请父亲、二叔过目。”金玉隐约察觉有事，但一时也不知为何，只是随着唐池说话。 儿媳说话了，不能不给面子。唐文光拿起章程看了起来，越看越急，翻到书页越快。 唐文亮不明所以，拿着书卷消息看起来。起初有些一言难尽，后来神情变得越发严肃。 兄弟俩又互相换着看，急切程度自不必说。 唐池、金玉相视一笑，几个通宵没有白熬。 第51章 惊了 1 唐文光听说唐池金玉熬了几个通宵制订的章程后，脸色有些讪讪，暗自庆幸自个没有胡乱说话，不然如何在儿媳面前自处。 “你们拿这个来，需要你父亲做什么？”唐文亮心底佩服后辈，由衷感到欣慰，自然是要全力支持配合的。 “对啊，说！”唐文光也反应过来，儿子儿媳一定是有求于自个，必须支持！ 唐池看了看金玉，笑嘻嘻言道:“父亲，二叔，我们人手不够，……资金也有些欠缺。”资金不够是唐池临时加上去的，笑话，媳妇做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也得给媳妇讨些私房花花，不但不能贴钱，还得赚些才是。 “就这些？”唐文光沉思半晌，“银子需要多少报个数来，至于人手，你们是不是还有何要求？” 果然不一般，金玉心下赞叹，老公公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需要艺伎、伶人。”唐池看父亲晴转多云的脸，马上解释，“主要是这些人身在奴籍，便于掌控。与翠轩的掌柜出身类似，便于培养训练。”唐文光脸色稍缓，继续听唐池往下说，“咱们驻营往东，很多流放来的犯官之后，可以招来一用。” 唐文亮击了下掌:“妙哇！”如今朝廷已不复存在，好多流放来的官眷都不安分起来，纷纷想着法子脱离苦海。若唐池金玉的想法付诸实施，将这些人分散开来，绝对能降低危险性。而且一部分人有了活路，剩下的势必会打听消息，也不是没可能为我所用。 唐文光当下安排，唐池金玉全力督办此事，有困难再来找老父亲。 回府的路上，金玉望着唐池，终于明白唐文光不高兴的原因。一时间羞愤交加，恨唐池不提醒自个睡个饱觉再来寻助力，当下也不理唐池，在马车里便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天明，唐池还在身边呼呼睡着，不知今夕何夕。 金玉没惊动唐池，自个起身洗漱完毕，吃罢早饭去了翠轩。 曹文姬近日十分卖力，年近四十，居然能成为唐府的人。凭她多年的阅历，唐三少夫人是个值得依靠的主子，只要好好做事，下半辈子便不愁吃喝，甚至临死还能捞个好名声。 前些日子，翠轩两旁的铺子都换了东家，曹文姬微微打听，便知是谁。既然东家不想让自个知道，便装作不知，好好办差才是正事。 可曹文姬万万没想到的是，三少夫人的规划如此之大，而且开门见山，将一切与她讲明。能干不能干都得接着，曹文姬十分惶恐。 “三少夫人，如今奴婢还只是经营个铺面，您交给我的担子属实有些重，奴婢定当尽全力完成。”说完又爬地上磕头，被金玉拉了起来。 “曹老板，”金玉刚开口，曹文姬便要接口，金玉摇了摇头，“我以后就这样称呼你了，亲切。”曹文姬不知为何三少夫人称呼自个“曹老板”会感觉亲切，但金玉接下来的话，令曹文姬动容，“女子自来行事艰难，若非不得已，谁愿沦落风尘。曹老板不要自轻自贱，你的能力堪比男儿不差分毫。” 曹文姬在泪光闪烁中明白了一件事，三少夫人不以出身论英雄，自个前途光明。 2 既然有了银子，一切按照唐文光的想法，将所有的院子、铺面全部买下，进行简单修缮。前面铺面打通，就当翠轩扩大经营。流放营里的人手挑选好了，先安排住进后边院子，由曹文姬亲自教导培训。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着的，外人眼里绝对看不到也读不懂凉州城内有了间谍培训基地。 一切安排妥当，也该过年了。 今年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在唐府过的第一个新年，金玉有些感慨，仿佛昨日还是刚落地的小娃娃，与小唐池在马场奔跑跳跃的日子还在眼前，如今已是夫妻一体，要共同对抗生命中的灾难，祸福相依。 烟花升上天空的时刻，唐池从金玉身后揽了她在怀中，下巴搁在金玉肩头:“玉儿，有你真好！” 金玉微笑，也不言语，就这样看着烟花散尽，又盯着天空发了一会儿呆，转回身拉着唐池进屋。 屋内，刘孤帆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茶。 “二位，夜景赏完了？” “让你抽空来，没让你抽这个时候来啊！”金玉看着刘孤帆吊儿郎当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我孤家寡人一个，哪里那么多的俗事儿。倒是现在，才能腾出时间来见你们。”二龙山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有刘孤帆忙的。除夕夜才得空出来。 “真该让母亲……”金玉还待再说，被刘孤帆劫了话头，“打住，打住啊！说，你们找我何事？” 唐池已经拿了部分资料过来，刘孤帆试着翻阅几页，差点一口茶水喷上去:“让我八卦八卦，过个好年？” “往下看。”金玉将最重要的指给刘孤帆。 “哇塞，民间情报组织。”刘孤帆眼睛亮闪闪的，“谁的主意？不用说，一定是你。”刘孤帆将书卷一卷，指着金玉，“不会是让我加入分舵？” 金玉眨着眼看他，唐池不言语，握着金玉的手，亦是满脸微笑。 “我靠，金玉！”刘孤帆瞬间明白，“你们这是一点儿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依着刘孤帆懒散的性子，前些年没有天下大乱，各处走走还不错，“如今可是不能随意出门的，你们居然还要去挖情报，不是在撩老虎尾巴吗？！” “蜀王已经占领云贵，如今正与闯王交战，不日将拿下陕西地区。太原单天成也已占领豫鲁等地。虽说后金暂无战事，但蒙元噶尔丹部不死心，与叶尔羌联手，是真打算亡我河西……”唐池开始清点天下局势，听得刘孤帆直摇头，让他打住。 “所以你们这是打算主动出击，变被动为主动？”刘孤帆抹把脸，“这年过的！好好，听你们安排便是。” 初一一早起来，拜完年，刘孤帆跟着唐池金玉去翠轩找曹文姬。 翠轩里都是些无家可归之人，曹文姬发完拜年红包，正张罗着打牌，金玉他们来了。门是敞开的，金玉三人直接到了正厅。 “曹老板，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一下。”金玉闪身，刘孤帆完全出现在曹文姬眼前。 “啪嗒”，曹文姬手里的牌掉到了地上。 第52章 好消息 1 曹文姬赶忙起身，掩饰自个的失态。 “未曾想三公子与少夫人今日回来，没有迎接，罪过罪过！”曹文姬典型的商人做派，让了他们三人坐下，这才看向刘孤帆，“不知这位公子是？” “刘孤帆，我的义兄。”金玉言道，刘孤帆微微颔首。 “原来是刘将军，见过将军。”曹文姬施礼完毕，在下垂手坐了，等着金玉发话。 “是这样啊，曹老板。”曹文姬闻言欠了欠身，金玉继续，“我义兄常年在外游历，颇为了解各地风土人情，对大些的市、镇曾做过专门的研究。”金玉说完，看了刘孤帆一眼，我不是只让你去做一个分舵主，是让你总览全局，开店做军师。刘孤帆张了张嘴，无奈摇头，认命，谁让自己当初吹嘘是当代徐霞客。 “咱们开的店，要做到两样，一是不起眼，二是很惹眼。”金玉看众人不明白的样子，继续解释，“不起眼好说，就当个日常买卖来做，不必挣太多钱当然也不能赔钱，否则都会招人疑心。”见其他三人点头，金玉说下一项，“很惹眼呢，掌柜的必须是个多面手，无论男女皆可，我只认胜任与否。要有与当地最高势力周璇的能力，还得自保，而且要把当地权贵都吸引过来，到我的店里来消费，这就是必须惹眼的原因。这个目前是会所形式，男客女客皆可接待的那种。因为我想不到其他买卖，可以如此大批量吸引权贵及富户之处。” “小金鱼，你这是要弄连锁店？”刘孤帆见金玉点头，“小商铺没问题，大会所在战乱年代筹建，不知何时便遭难，得砸多少银钱进去？”金玉看唐池。 “义兄放心，银子有。”唐池掷地有声，终于霸气一回。河西地区最不缺的便是银子，有两大支柱产业，战马和火器。 刘孤帆耸耸肩，表示你们有钱，你们说了算，做富二代真不错。 “三公子，三少夫人，可选了市镇？”曹文姬盘算一番，接下来该如何培训有了指导方向，再者就是去哪里？ “大地方必须有，像是北京城、太原府、长安府、成都府、金陵府、开封府、济南府……”刘孤帆开始数地方，“这些都是大的市镇，掌权者大多在这些地方设置首府。目前我们人力尚还不足，首推北京城、成都府及金陵府，如果可以，盛京城也须有。” 其他三人点点头，眼看要到饭点，曹文姬张罗着几人留下用饭。金玉考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还有些事情需要继续探讨。 曹文姬十分热情，亲自下厨去做了几个拿手菜，众人落座，开始吃饭。 2 “三公子，三少夫人，刘将军，不要客气，家常便饭，随意用些。”曹文姬客气道。 “曹老板，您手艺不错啊！”刘孤帆夹了一口烧肉，“这个好吃，肥而不腻！” 唐池金玉也夹了，点头附和。 “这道蒸菜也不错，不像是河西常吃的。”刘孤帆又感叹一句，“曹老板哪里人氏？” “奴是晋阳府人。这一桌菜大半都是晋菜。”曹文姬眼神闪了闪，“有些是夫家家传菜式。” “是吗？”刘孤帆很是兴奋，一道一道菜尝过去，“真是不错，好吃。回头得与曹老板学习学习厨艺，回了二龙山寨也能自个操办起来。” “刘将军若是爱吃，奴便给您带些回去。都是现成东西，热上一下便成的。”被人夸自个厨艺好，曹文姬欢喜，许诺给刘孤帆带些走。 “那便多谢曹老板了。”刘孤帆也不客气，嘴里吃着含糊道，“这味道吃着贴心，似跟吃过一样。” 曹文姬筷子“啪嗒”掉了，金玉看了一眼。曹文姬赶忙掩饰过去，装作不在意问道:“莫不是刘将军亦是晋阳人氏？” “哈哈，曹老板您可问住我了！”刘孤帆打个哈哈，“我都不知我是哪里人氏，只知我是师傅捡回来的，打小在二龙山寨长大的。” 曹文姬眼光暗淡下去，但依然从容招呼三人用餐。饭后，金玉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才从翠轩出来。临走，曹文姬果然大包小包给带了不少家乡特色餐，嘱咐吃完可以再来拿，豪爽劲儿不输男儿。一顿饭下来，金玉对曹文姬的认识又上了一层。 唐府门口，一匹马疾驰而至，险些撞到唐池的马。 “堂兄，急什么？！”唐池看清来人，正是唐帆，“你不在军营值守，为何来家？”不明白他为何满脸喜气。 “兄弟，弟妹，刘将军，好消息！”唐帆喜滋滋下马，“我等不及要与伯父说了。快随我来！”拉着唐池、刘孤帆便往里走。 唐池回头看金玉，唐帆直接给他一下:“我不是不敢拉你媳妇吗？你快带着媳妇，随我来！” 唐帆还有这样憨的时候，金玉“噗呲”乐了，不用唐池拉她，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唐文光书房。 后金出事了。 海兰珠因为痛失爱子，一病不起，导致皇太极无心恋战，将即将到手的战果拱手让人，撤兵回了盛京。演绎了一出现实版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爱情童话，令金玉感叹不已，可惜这次没机会近距离观看。半年后，海兰珠病故，皇太极痛极，直接已皇后之礼安葬，科尔沁家族可谓一时间风光无两。接着，皇太极病倒，如今已是病入膏肓。 问题的关键是，皇太极没有儿子。所以后金由谁来继承皇位，成了难题。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多尔衮，但皇太极兄弟众多，有实力的不止一个，四大贝勒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四小贝勒那可是实打实的起来了。皇位的争夺，势必会让后金有一段时间的混乱，干得好时间短些，干得不好，那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确实是个好消息。 “咱们是不是应当再添把火，浇点油？”刘孤帆摸着下巴，后金绝对不能太平，否则还会卷土重来。 “如何添？” 第53章 流言 1 刘孤帆记住了后金皇太极、海兰珠及皇八子的死亡时间，这个时空虽然提前了，皇八子死后过了同样的时间海兰珠去世，照着这个算，皇太极离世时间可以推算。如果结果准确，完全可以在后金四小贝勒之间挑起争端，即便皇太极生前立储，也完全可以像皇太极上位之时一样，逼宫！四小贝勒若时间掐算不错，必然同时入宫。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我们可以在后金制造些流言，平衡四小贝勒之间的势力，势均力敌，才能打持久战。”刘孤帆缘由不能说，说出方法，“我曾在后金待过一些时日，对他们有所了解。”其实绝大部分靠历史推算。 看着众人神情，刘孤帆再度发言:“这个事儿，包在我身上。” “你要去后金？”金玉一惊，哪里可不比北明，况且刘孤帆是挂了号的，后金通缉对象。 其他人也纷纷看着刘孤帆，唐文亮几欲张口劝阻。 “放心，我不去盛京。”刘孤帆赶快解释，走一趟外围还是有必要的，“等我好消息就成。”刘孤帆乐呵呵，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唐文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后金乱不乱对河西影响不算大，没必要冒太大风险。后金毕竟是异族，对中原一直虎视眈眈，乱些也好。 又聊了聊军营里的事，唐帆起身回营，唐池金玉和刘孤帆也顺势起身，出了书房。 “你走多久？”只剩下三人，金玉开口问刘孤帆。 刘孤帆看一眼金玉，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不需要很久，也就是路上耽误些功夫。” “我这儿可等着你开张呢！”金玉点点头，“速去速回，咱们的买卖也得做起来。” 刘孤帆比了“ok”的手势，走了。 唐池拥着金玉往自个院子里走，忽然墙头黑影一闪，进了他们的院子。两人均已看到，极速奔回院中。 马震岳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瞪着眼前围着自个的几个小丫头:“都闪闪，闪闪，我来看徒弟。”眼见几个丫头越围越近，“你们是真不怕老汉我生气啊，走开！”手随便挥了一下，最前面的丫头便飞了出去，恰好落在赶回来的金玉怀里。 “三少夫人，他……”小丫头战战兢兢起了身，指着马震岳，眼里惊恐万分。 看清是师傅，金玉便有些不高兴:“老头，来了便来了，怎地还扔人玩儿？！” “见过马老前辈！”唐池赶快施礼，挥挥手让小丫头们下去。 “罢了，唐府的小丫头也都是有胆色的。”马震岳高兴，压根不接话，“你的功夫倒是有些差了！”指了指金玉，“过来，与为师过两招。” 2 马震岳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家在肃州，一般人还真找不到他，除非他想见你。如今是想徒弟了，便回了河西，直接来唐府与金玉过几招。 打斗完毕，马震岳还算满意。唐池陪着师徒二人闲话。 马震岳这次打算将南北明都游历一遍，顺道拜访一下老友。出了河西才发现，北明已经乱做一锅粥，景致还在那里，老友却遍寻不着，……躲难去了。堵了一口气，自长安便返回了河西，回来与徒弟打一架，絮叨絮叨，解解心中闷气。 “李自成不得民心，迟早被蜀王灭了！”马震岳将他看到的一切做了个总结，“胃口倒大，占了京城，脚跟还没站稳，还要去夺南明的江山！人家老朱家的皇帝都是草包，也不能全叫你这莽夫给灭了！”想想路上遇到那些个流离失所的百姓，马震岳便心痛，“民生保障不了，谈何江山社稷！” “老头，行啊，关心黎民百姓，有格局！”金玉拉着马震岳胳膊，一劲儿捧场。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马震岳还在气愤当中，自然想起什么说什么。 “师傅多教几个弟子，让他们上阵杀敌，替您出气！”金玉继续，却有了指向。 “少来，我的徒弟是谁都能当的吗？”马震岳不上当，“还有你，学了一身的武艺，不要窝在家中，去与我带兵打仗，这才是我马震岳的徒弟该干的事！” “好，马上！”金玉也不反驳，顺着马震岳的话往下说，“师傅说，咱们打哪儿？” “这个，这个——”马震岳被问住，一眼看到唐池，“问唐家小子，他爹不是统管一方嘛，瞧着是个不错的，地方治理的也好。北明的皇帝都不见了，干脆打出去，把那些地方全收了，你们一起管了，还是百姓的福分。” 金玉看唐池不知如何的样子，乐了:“老头，你真这么想？” “自然。”马震岳白了金玉一眼，正色道，“不止我如此想，关内好多人如此想。你去外面走走看看，接纳流民最多的便是河西了。” “这些全都是玉儿的功劳。”唐池赶忙接话，“马老前辈谬赞了。” “那也有你父亲打的底子，官府不支持，民间哪里那么多力量。”马震岳看得通透，又继续点明，“玉儿也算你唐家人。” 自保可以，造反也轮不到他唐家，唐池不敢接话了。 “老头，少说两句。”金玉知唐池为何不敢接话，“唐家自来便是忠臣良将，哪里有主动出去抢夺的道理，那样也是祸害百姓！” “如今的形式，你不出去打人，人便来拾掇你！”马震岳是看出来了，如今野心勃勃的大有人在，“忘记当年去金家提亲的事儿啦？”用眼睛斜了唐池一眼，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关于你媳妇的谣言可不是空穴来风！” 唐池闻言，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此话当真？” 第54章 谋划 1 阿济格正喝茶，济尔哈朗来了，愁容满面。 “哥哥来了。”阿济格高兴地上前，揽着济尔哈朗的肩一同进了厅内。 “十二，你倒是高兴，一个人窝在屋里喝茶。”济尔哈朗提了提嘴角，还是高兴不起来，“皇上的病还是不见起色！”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扫兴。”阿济格给济尔哈朗倒了杯茶，又端起自个跟前的茶杯举了举，一口喝下。 “你呀！”济尔哈朗点点阿济格，终是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两人闲聊了一阵，要吃晚饭时，济尔哈朗走了。 管家送走人折了回来:“主子爷，济尔哈朗瞧着去了十四贝勒府。” 阿济格挥挥手，让管家下去了。 济尔哈朗是好人，这一点阿济格承认。他不断在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中间说皇太极的好，后金走到如今多么不易。无非也就是想让后金平稳过渡。但是当年皇太极在父汗弥留之际，逼死母妃阿巴亥，阿济格兄弟三人始终记得。 眼见着皇上不行了，朝廷里可以做主的也只剩下四小贝勒，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四人若统一口径，共同推选一位出来接任便可完成。阿济格不想管，皇太极是咎由自取，我不逼宫，我也不揽事儿。老十四、老十五应当也是这样的想法，这件事上，兄弟三人出奇地默契。 皇太极即便过继子嗣，想托孤都找不到人。如今后金的形势，只要皇太极一死，便是他们兄弟的天下，早抢或晚接，差别不大。 现在的问题出在自家兄弟身上，阿济格想上位，多尔衮不同意，理由是他比自个更适合。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早些年，是有人传父汗想将汗位传给十四弟多尔衮，但那不是过去的事嘛！如今论功劳自个与多尔衮不相上下，都是连年征战，出生入死，同样战功赫赫，同样被加封为贝勒，怎就不及他，至多算个平手。阿济格十分不爽，弟弟长大了，不听话了，野心勃勃，想要越过哥哥。 阿济格虽然在府里，却时时关注外界动态，有个风吹草动的，都逃不过他的眼。济尔哈朗八成又去劝说老十四、老十五了，随他，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多铎在府里来来回回地，心里不踏实。十二哥和十四哥谁也不让着谁，着实令多铎头疼。眼看着皇上是不行了，肯定得选一位出来坐江山，最好的选择便是在他们兄弟三人中选一个。多铎对皇位不感兴趣，他自由随性惯了，打打杀杀可以，舞文弄墨便有些头疼，一两天可以，时间长了非得头疼不可。所以多铎首先想到的人选便是十四哥多尔衮，文武双全又有野心，最合适不过。但十二哥不愿意，他想上位，多铎有些不太看好他。虽然额娘走后，十二哥对他和十四哥照顾有加，可当皇帝不是说会照顾人便好的，要有雄才大略，震得住八旗子弟，还有蒙古诸部才行。十二哥能力有，但是格局差些，不及十四哥。多铎明里暗里劝了几次，发现阿济格压根儿不听，话里话外嫌弃多铎是个毛孩子，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莫插手。多铎这个气哟，赌气在府里窝着，什么人也不见。 2 阿济格得了一个重要消息，济尔哈朗最近与乌拉那拉氏走的比较近。这是走不通兄弟三人关系，又去舅家寻求帮助，企图通过母妃娘家人来说服兄弟三人？济尔哈朗还真是用心良苦。 没过几日，济尔哈朗自乌拉那拉部领了一人进宫。据报此人入宫时蒙着面，直接被带到了皇太极的寝宫，之后便被安置到了偏殿休息，一直不曾出宫。 多铎很快上门来，拿了一封信件给阿济格，是多尔衮写的。阿济格便有些不高兴，老十四要闹哪样，不登门便罢了，还让十五带封信来。又碍于多铎直催他看信，不情不愿地打开。 皇长子豪格已入宫。 阿济格瞬间明白，济尔哈朗原来是去寻皇长子了，亏自个还自以为是人家是奔着劝说的自家兄弟的目的去的。嘿，好你个济尔哈朗，有一套啊。 皇太极在娶哲哲前是有妃子的，但都出于不便言明的消息被处死了。大妃钮钴禄无所出，豪格是继妃乌拉那拉氏所生，不过因母亲的原因不受皇太极待见，便去了舅家。据说一场大病没了，如今又冒出来，是何道理？！ “真的，假的？”阿济格问多铎，一时消息过于冲击，也顾不上来自何人之手了。 “假不了。”多铎十分严肃地点头，“十四哥与乌拉那拉部还有联系，都打探清楚了。” “如今济尔哈朗正按照皇上安排，重新筹建正蓝旗，推豪格做旗主。”多铎继续说，“皇帝的正黄、镶黄估计也要听豪格调遣。” “嘶～”阿济格咬牙，自个兄弟三人也才三旗人马，豪格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居然要管三旗人马。这些年东奔西走，打打杀杀，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若是自个兄弟还好些，从哪儿蹦出来个东西就想当皇上？！太他妈窝囊了！ “十二哥，你也别声张。”多铎继续替多尔衮传话，“正红、镶红咱们兄弟得拉拢过来。” 一句话点醒阿济格。兄弟俩又密谋半天，达成一致后，开始分头行动。 刘孤帆在距离盛京几十里外，得了豪格已经入宫的消息，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第一步已经圆满完成，进行第二步，再推你们一把便完美了。 第55章 谜事 1 豪格确实是真的豪格，不过他的人生曲折了一些。母妃被处死后，豪格恨极父皇，带了弟妹离家出走，打算去舅家住着再不回盛京。在舅家的日子过的也还不错，结果一次玩耍走错路，误入深山。等乌拉那拉部人找到他们时，三人已经饿得奄奄一息。最后只剩下豪格活了过来，他更恨父皇对兄妹三人的不闻不问，干脆传消息回去说自个也死了，从此与后金王庭再无瓜葛。那以后，豪格便开始流浪天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中原腹地转了个遍，为此还结识了刘孤帆。两人很合得来，从此做了朋友，但豪格隐藏了真名，刘孤帆不清楚。只要发现有投缘之处，便相约一起游玩，更确切地说，是个玩伴。 北明越来越乱，豪格年岁渐长，加上这些年的游历，对父皇的恨意也减少了，随之而来的是敬佩，豪格由衷敬佩皇太极。不看别的，单看后金的国力，便是北明无法比拟的，慢慢地豪格收心，回了乌拉那拉部，准备寻个契机“复活”，回后金王庭，与父皇相认。 偏刘孤帆也被多尔衮带回后金，意外与豪格相遇。豪格才隐晦地提及身份，希望刘孤帆保密，等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刘孤帆掐准了时机，晚几年而已。凭着对济尔哈朗的了解，刘孤帆托人将一封信悄悄递给了他，同时附带了豪格的信物。一个天大的机会，就这样出现在皇太极与豪格之间。只要父子相认，皇太极有了继承人，豪格便有机会做皇帝。 如今的豪格自小流浪在外，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处理事情的方式圆滑许多，与多尔衮可以一较高低。双方的实力相当，可以扯皮很久…… 刘孤帆对于事态的发展十分满意，做了些后续安排后，打道回府。 令刘孤帆没想到的，亦有人尾随而至。这一点在豪格的人进入河西地区开始，便被曹老板告知了金玉，令金玉十分意外。 曹老板的能量很大，金玉是知道的。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一嘴，多注意番邦的人，曹文姬居然如此尽心尽力，金玉意外又感动，她居然连军方的力量都敢接触，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另外让金玉意外的是，豪格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他为何派人来河西，目的是什么，他现阶段的重心难道不是应当在盛京，与多尔衮争夺皇位吗？ 想不明白便搁置，告诉曹文姬，既然你已经盯上了，便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2 河西地区来了客人，巴蜀太守李季冰，代表蜀王恭贺唐文光升任河西地区都督，并商讨进一步的合作计划。 蜀王还真是敢想敢干，目的明确，朱家的江山落在他手里应当也是不错的，只是对待羌人的态度上，显得蛮横了一些。 羌人因零当部落入驻河西，落户安家。在羌人中逐渐流传很多消息，渐渐被河西地区的官府政策吸引，很多流露出搬迁的想法，纷纷请零当到都督跟前美言，表达了他们的意愿。周成在的时候曾表态，一律采取自愿的原则，愿意来的欢迎，但必须遵守河西地区的律法，当然河西地区官府对他们也会一视同仁。搬迁的关键是，各自寻找合适的居住地，报官府审核同意后即可搬迁。如今羌人的大小部落已经十余处，加起来完全是一个战斗力强悍的兵团。 如今周成不在了，河西做主的人换成唐文光，蜀王便派了李季冰前来交涉，希望不要再收容羌人落户河西。 这样做，明显地削弱川蜀战斗力，变相增强河西地区战斗力。当然蜀王也不是干巴巴提条件，而是带了大量的礼物来的，丝绸、蜀绣、中药材等等等等蜀地特产，价值足有几十万两，而且承诺唐文光要是答应了，往后还会有，只多不少。 唐文光、唐文亮反复思量后，悄悄喊了零当前来，询问他们的意愿。 “大人，我等不愿离开河西。”零当带来的人呼啦啦跪了一片，“人人皆知我们是被蜀王逼迫，无奈之下入了河西。但河西的前都督周大人，还是您，皆待我们与当地百姓一样。至于谁还会来，那是您治理地方有力，爱民如子，才有人愿意投奔。”零当磕了个头，“即便日后要打仗，我等也是愿意的，甘愿为河西赴汤蹈火。”零当身后一片喊声，纷纷表示要效忠河西都督府，甘愿做河西人。 唐文光十分感动，表示对羌人的政策不变，让他们放心，一定会保护他们到底，日后再有人来投奔，一样对待。 送走零当他们，唐文光备了河西的特产，战马几百匹，甚至还有最先进的火器，作为回礼，托李季冰带回给蜀王。同时十分委婉地拒绝了蜀王的要求，至于如何留住羌人是你们自个的功课，不是我河西拒绝，他们便不会来。李季冰十分失望地走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羌人部落经此一事，跟着唐文光的决心更加坚定，唐家的声望在民间更加高涨。 与此同时，豪格的人结束在河西地区的活动，回了后金。他们只是打听唐府的一些情况，其余不接触任何人。而关于唐家大公子与三公子后宅的事，这些人尤其上心，特别是金玉的动向，他们尤为关注。 金玉搞不明白，唐家后宅能给豪格带来什么？直接薅了刘孤帆过来，凭着他对豪格的了解，让他分析一下。 “他们又不在乎你是不是嫁人，大概是想抢媳妇。”刘孤帆也不明白豪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嘴欠地刺激唐池，“把你媳妇看好了，小心后金来抢人。” 对于刘孤帆的天马行空，唐池也早已习惯，耸耸肩表示不搭理他，将金玉揽住直接送客。 刘孤帆气得跳脚:“唐池，三公子，跟着小金鱼学坏了啊！” 唐池金玉已经出了书房，想不明白的事，还是先搁置，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56章 劫人 1 刘孤帆的乌鸦嘴言中了，豪格真的打算将金玉、金婵劫走，给他做福晋。 豪格行走中原多年，对中原的事情了如指掌。早年间许多人去河西金府提亲的事有所耳闻，虽然事后查出是后金的阴谋，此事就此做罢。但豪格无意间得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是有高人算出金家女儿的命格确实不凡，有母仪天下的命运，至于究竟是哪一个，如今看来，金玉的可能性更大，但不排除金婵不是凤命。姐妹二人同时落入唐家，随后河西都督亡，唐文光便取而代之成了河西都督，豪格在沉思，汉人关于命格的说法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后有问鼎中原的打算，这件事不能忽略，必要时也是致胜法宝。 金玉这几日身体不适，总是发困想睡觉，而且脑子里总是想着吃什么，想到便急着吃到，搞得唐池以为她怎么了，直接去请大夫，搞得金玉刚刚睡起来，便被三四个大夫围着诊脉，金玉直接想翻白眼，身体有没有问题，她是知道的，唐池简直浪费医疗资源。 但大夫已经来了，还是乖乖配合。几位大夫诊了又诊，唐池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几位大夫推了凉州城最德高望重的那位大夫与家属交代，惊得唐池站起身来，拉着老大夫出了内室，生怕出了不好，怕金玉听到。 “恭喜三公子，三少夫人有喜了。”老大夫语气平稳，十分郑重，“只是月份尚浅，还不是十分确定。” 唐池傻在当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三公子？”老大夫看唐池愣着，知他是一时未反应过来，笑呵呵望着唐池，又喊一声。 “当真？”唐池被唤回了魂，高兴不已，“那要注意些什么？可需要开些汤药？保胎药是要吃一些的，大夫您开药方，我这便随您去抓药。”唐池推着老大夫进了厅，把老大夫按在桌边，亲自研墨。研了两下，又放下，唤丫头来磨墨，自己进了内室看金玉。 一时间又不敢动金玉，转了两圈又出来，就这么来回溜达，看得金玉莫名其妙，不知唐池在兴奋什么。 金玉便起身，打算下床，被唐池看到，一把摁在床上，金玉没防备，倒在枕头上，吓得唐池又是来回看，生怕金玉被他伤着。 老大夫开好药方，笑眯眯进来:“恭喜三公子，三少夫人。老朽方子开好了……”话还未尽，唐池已接了药方出去找人抓药，金玉这才从老大夫的话语中找到唐池为何莫名其妙暴走的缘由，原来是自个怀孕了。想了想自个近日的一些状况，心中了然，估计是有孕没错了，只是近日繁忙，未曾细想身体不对之处……要注意了，金玉抚了抚平坦的小腹，要做母亲了。 2 金玉有孕的消息一出，立刻被停了一切事务，日常只能活动遛弯儿，操心的事情一律不准接触，闲的金玉发毛，总想出门走走看看，几次出门总会被人及时发现，带回自个的院子。金玲已经下了命令，胎儿不足三月，只准在府中活动。责令唐池看好金玉，莫要劳累了，唐池紧张地什么似的，一有个风吹草动便去金玲跟前请示汇报，弄得金玉还没坐月子已经开始抑郁，却又不好开口反驳。 这天趁唐池不在家，步衣也被金玉指派了任务，金玉换了男装，悄悄从后窗翻出去，直奔后角门，来到街上。呼出一口气，自由的感觉真好，金玉散着步去了翠轩。 一进门，曹文姬差点没认出金玉:“少夫人，您怎地一个人来了？”曹文姬看看金玉身后没人跟着，十分不解，“您不是在家中修养吗？”话说完，曹文姬瞬间明白了，张着嘴愣在当地。 “哎呀，就是你想的那样！”金玉拉着曹文姬便往后面走，“去后院，别让他们看到了，我都快憋出毛病来了！与我说说最近都有什么八卦，让我乐呵乐呵。” 曹文姬被金玉的孩子气逗乐了，摇摇头带着她进了后面的厅里。 “少夫人，近日还真是有不是有意思的事情呢！听我慢慢与您讲来。” 河西地区因都督府发生迁移，自甘州搬迁到凉州，导致很多商贾富户想要在凉州置产业，凉州城里的房价、物价都涨了不少。虽然如此，凉州城比之从前热闹许多，街上人也多了，出来的趣事便多了。曹文姬又是个惯会讲故事的，金玉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晌午。 唐池黑着脸来了。 金玉索性耍赖，说想吃曹老板家的饭菜了，留下唐池与曹文姬一起进餐。刚吃罢饭桌子还没收拾，伙计送来一封信，曹文姬打开来看，表情变得凝重，将信件直接递给金玉。 豪格的人又来了，此次分了几批人，看样子上次是来摸底踩点，这次要行动了。金玉瞬间来了精神，最近正无聊，便有人上赶着来唱戏，得好好瞧瞧。 唐池拿了信在手，一目十行扫完。瞥了金玉一眼:“玉儿，想多了哈，咱们需得好好休养。”金玉的脸瞬间垮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唐池回府了。 因不知对方意图，凉州城做好了万全准备，表面上还如往常热闹，暗地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单等着鱼儿入网。 过了十日，后金的人陆续进入凉州区域，城内城外都安排了人，彼此呼应，相互衔接，唐文光还挺钦佩对方如此安排，不得不说十分周密。 很明显，对方的目标是都督府，再细化一下，都督府后宅。 金玉有些兴奋，最近的穿着打扮干脆利落。若对方是奔着唐府后宅来的，她第一个冲上去抓人。唐池知金玉的小心思，但金玉只在自个院子里溜达，他也不能多说，万一媳妇生气了，自个罪过大了。只是暗中戒备更加森严。 这一天晚上，后金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 第57章 劫人（二） 1 唐池出去了，金玉待在屋里。看着灯芯摇曳，时间过得极慢，金玉有些受不了。金玉让步衣把窗户全部打开，听听动静也行。谁知再开最后一扇窗时，外面射进来一支箭，同时进来一个黑衣人，举着刀便砍向步衣。 金玉手里刚好握了一串珠子，立刻掷向黑衣人，并把步衣拉了回来，与黑衣人打在一处。屋内地方小，对方又有兵器，金玉抽身出了外间取刀，同时跳到院中。黑衣人没有追出来，而是越窗，跳上房顶走了。 金玉:“……”什么意思，开窗影响到他了？作为刺客是不是有些……摆烂。 步衣担心金玉，从屋里跑出来，看着金玉也很茫然。不过总归是好的，小姐没事。 刚要进屋，房顶上黑影一闪，随即又一条黑影闪过，追着前面的黑影走了。金玉便有些恼，什么人在自家院里追着玩？！ “步衣，守好门户，我去看看。”步衣喊声传来时，金玉已经掠出去好远了。 两条黑影出了唐府，一路向南，完美避开今晚主战场。快到南城门时，后面的黑衣人追上了前面的黑衣人，两人缠斗在一处。金玉追过来时正打得热闹，于是挑了个视野清晰的屋顶坐下，看他们打斗。 黑衣人一高一矮，皆是身材精瘦，动作利落的人，一时间分不出上下。金玉就喜欢看这种打斗，半斤对八两，打起来才精彩。 黑衣人打得你死我活，十分出彩，金玉一时间竟忘记是在屋顶看人拼命，不时发出赞叹，偶尔哪个落了下风，她还给点儿提示。 时间久了，其中一人气愤地喊金玉闭嘴，带了浓重的口音，后金人氏。而另外一人，金玉这半天看出来正是与自个打斗过跑了的那个黑衣人，个子矮小些，刚刚是他在追前面的后金人。别看个子矮小，如今是渐渐占据上风了。 “我要是闭嘴了，你便要交代了。”金玉呵呵一笑，问矮个的黑衣人，“你是哪伙的？躲在我家窗下做甚？” 对方没理她，只专心打架。金玉不高兴了，开始挑矮个的漏洞专门说给后金人听，两人又打成平手，但矮个黑衣人依然故我，不张嘴、不说话。 “你牛！”金玉伸个大拇指，继续点出他的漏洞。 “金二小姐怎如此不分好坏，竟帮着金人打中原人？”身边突然出现个声音，惊得金玉往旁边跳了一步，回身去看。 蜀王穿了夜行衣却并未蒙面，好整以暇地站在屋顶。此时右手拿着纸扇，正缓慢地敲击着左手。 蜀王来河西要做什么？为何自个一点消息都没有？金玉心下惊诧，面上却不显，依旧挑了个地势略高处坐下:“看来那人是王爷的人了。”金玉指着矮个黑衣人，蜀王没有反对那便是默认，“悄摸藏在我家窗下，不见得是君子所为。”管你后金还是北明或者中原，在金玉的意识里没什么区别，只在乎品德高尚与否。 2 因蜀王打岔，金玉不再关注战况。矮个黑衣人很快占了上风，抽个冷子将高个黑衣人一剑穿心，死尸栽倒于地。矮个黑衣人过来给蜀王施礼，果然是一伙的。 金玉此时才觉不对，晚了。除了蜀王和刚刚结束战斗的黑衣人，四周全是蜀王的暗卫，竟形成包围圈，金玉不得不与他们一起走。 唐河兄弟四人包圆收场，清点人数时，发现不对，少了十余人。正要审问，曹文姬与步衣火急火燎地赶来，说是有重要情报，要见三公子。 “三少夫人不见了！”唐池震惊，“追着黑衣人往南走了！”顾不得其他，唐池骑了马往南城门疾走。 “蜀地的人混在后金的队伍里进了河西？”唐河想拉着唐池，奈何他跑得太快，示意身边两人跟随，继续追问，“有多少人？” “十七人，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曹文姬也顾不得谁是主子了，赶快禀明，只希望金玉无事，“如果没错的话，应当是蜀王。” “蜀王？！”唐河兄弟几人十分惊诧，蜀王亲自来了河西，如果没错的话，一定是在他们与后金的人打斗时，潜入了唐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唐河安排人去禀报情况，带人直奔南门，并将东门交给唐沐、唐治严加看守，以防贼人逃脱。 唐家兄弟还是来晚一步，蜀王的目的很明确，劫走金玉。 金玉跟随蜀王上了南城楼，被击晕，直接套了口袋。接着一行人直接拐弯到南门与东门的中间位置，早已有人清理好现场等待蜀王到来。 很快顺着绳索下到城下，渡过护城河，骑了马从东门的官道直奔河西东出口，待城楼上的兵士发现动静再追，已经差出去好远。 金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扛着，似乎是在爬山。没敢动，一则是情况不明，二则怀着孕，小心为上，以不变应万变。 约摸走了两个时辰，金玉感觉扛着自个的人停了下来，有人喊休息一下，吃些东西。金玉被放下来。 袋子被打开，金玉的头露了出来，阳光很刺眼，金玉适应半天，终于看清眼前情况。蜀王坐在不远处，嘴里正嚼着东西，拿了水囊要喝水。 “给我些吃食。”金玉并不矫情，没有继续装晕，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蜀王诧异，随即一笑，拿了块糕饼走过来，递到金玉嘴边。金玉也不客气，张嘴咬了糕饼，慢慢咀嚼起来。很快几块糕饼下肚，又被喂了些水，金玉身上暖和起来，也有了力气。 “金二小姐，爽朗之人。”蜀王叹口气，怎么早没发现，有胆有识，“当然也识时务。”当日在蜀王府便不能让她逃脱了。 “你猜猜，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蜀王站了一会儿，望望前面的山路，又问金玉。 “当然是蜀地，难不成王爷打算浪迹天涯？”金玉呲一声，蜀王的问题有些白痴，不知他还有何打算。周围地貌应当是在南山，翻过去便进入蜀王的地盘。 “聪明！”蜀王夸了一句，“我们最终是回成都。”回头朝金玉笑了一笑，挥挥手，十几人起身，金玉又被蒙了头，扛起来继续赶路，“也不妨先去个地方。” 第58章 落崖 1 又走了几日，已经翻过南山，进入蜀地。 令金玉诧异的是，蜀王竟然进了羌人聚居地，而且是明目张胆地进入。在见到该部落首领时，派出精通羌人语言的属下，直接亮明身份，同时指出金玉便是唐家三少夫人，即金二小姐。蜀王与金二小姐同时莅临，令羌人诧异非常，确认了好久，才把一群人让到部落里，热情招待，当然是冲着金玉的名声以及对蜀王的忌惮。 金玉不知蜀王搞什么名堂，只好与羌人客气微笑。通过观察金玉发现，这里应当是个小部落，因语言不通，金玉与他们也谈不上几句，很多话不便明讲。部落首领却十分热情，当晚一行人宿在部落里边。不知蜀王与他们讲了什么，金玉被安排早早休息。 第二日一早，发现蜀王与部落首领似乎已经十分熟稔，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走之前，更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同时派出向导，给他们带路。 下一站是另外一个部落，如法炮制，蜀王依旧抬出金玉，受到了热情款待。金玉方知自己在羌人中间的影响已经如此之大。 金玉顿悟，蜀王劫她的目的，是利用她将羌人收归己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金玉真恨自己没有多跟烧当学几句羌人语言，也好阻止蜀王的阴谋得逞。如今要怎么办，孤身一人，想要送个信儿出去难比登天！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便是脱离蜀王掌控，让他不能利用自己办他个人的事，坑害羌人部族。 打定主意后，在到达第三个部落时，金玉便留心观察。如金玉所料，蜀王一行人依然是跟着上一个部落向导进来，同时亮明身份，当然也不忘隆重介绍金玉。很快，金玉作为一个工具人完成任务之后，便被请去休息。 羌人很客气，专门派了小丫头照顾金玉。金玉连比划带说，终于让小丫头明白，她要沐浴，任何人不要靠近。 准备好之后，小丫头客气了半天，还是被金玉请了出去。小丫头出去前，金玉眼角余光看到蜀王的侍卫有两个在门口不远处，名义上是保护金玉，实则监视看管。 金玉将门关好，观察了一下，发现卧室有后窗，浴室后墙上有小窗。简单收拾停当，金玉先打开后窗，朝外扔了块石头。人影一闪，蜀王的人扑了过去，果然够狡诈！金玉将包了衣服的枕头往远处扔过去，人瞬间从小窗穿出，朝反方向奔去。 蜀王的人很快追上来。大约是不想惊动部落里的人，追过来的只有两人。金玉不打算恋战，待二人到了近前，朝身后撒了一把药粉。药粉是师傅给的逃命时用的毒粉，人沾上没有性命之忧，但会立即浑身发痒，筋脉发软，没有办法再来追人。 两名黑衣人先是一愣，随后开始抓挠胳膊，随后浑身扭动。其中一人大约想到不能完成蜀王交代的任务，往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 “完蛋！”金玉本不欲取人性命，奈何对方实在难缠，居然有信号弹。当下也不多话，扭身便走，只是朝北走了一段看不到那两黑衣人后，拐弯向西，一路急行。 2 体力还行，金玉走出去十几里地，发现前面是处悬崖，暗道糟糕。无奈只好往回折返，不想蜀王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三个人，左、中、右各一人，将金玉的去路堵死。金玉趁着三人刚刚掠过来，身形未稳之时，撒了一把药粉出去。对方已经有了准备，药粉撒出去飘散在空气中，即刻被风吹散。三人渐渐将金玉逼至悬崖边上，蜀王也在这一刻飘身而至，眼看便要扑向金玉。不能让他们再抓住了！金玉抱了这样的念头，纵身跳下悬崖。 周围漆黑如墨，耳边风声呼呼，金玉只感觉身体极速下坠。几个呼吸间感觉背部落靠上了东西，金玉瞬间将自己团城球，护住腹部，做好落地的准备。结果估算错误，是悬崖上凸出来的一棵树，树上积了落叶，金玉落在上面，若是不团起身体，也许便稳了，结果金玉不明所以团成球，反而滚动起来，又向下坠去…… 要完了，金玉抚上腹部，老天不带这样玩人的，不早不晚，带着自己的崽去死。三个月已满，已经成形了……不行，不能让孩子跟自己去死，如何也要挣扎一下。金玉把背上临时拿来的剑抽出来，在空中乱舞，在右边划到了实物，大约是崖壁。金玉又划去，这次还停留了那么一瞬，又继续向下坠去。金玉再划，剑尖碰到崖壁又往下划，剑断了，金玉被闪了一下，人还再下坠，听到了水声，快到崖底了！ 金玉握着断剑继续挥舞，同时左手也开始向同一个地方挥舞，没想到抓住了藤条一类的东西，金玉干脆扔了剑，双手抓了藤条，又滑下去不少，手上火辣辣地疼。金玉也顾不得，有救命的东西，便一定死死抓住，终于在又下坠了一米后，金玉抓紧了藤条，人坠在半空，下面的水声真真切切地传来。金玉提了口气，将双脚也攀了上去，同时放开手，用两只胳膊攀住藤条，就这样挂在了崖壁上。 手已经麻木，黑暗中看不清东西，金玉感觉有水滴在脸上，恰好有一滴滴到唇边，金玉添了一口，有点儿黏，手上的血滴下来了……艰难地用袖子包住手，金玉就这样攀着藤条等到了天明。 水声来自不远处的河水，身下不足一米便是地面。金玉翻个白眼，缓了口气，纵身越下。 手上还有刺，血已经凝结。金玉将刺逐个拔出，翻出身后背着的伤药倒在伤口上，又用白纱包裹上，天色已经大亮。身上的衣物还好，只是划了几道口子，还能穿。收拾收拾东西，金玉开始查看地形，掉下来的地方一眼望不到头，崖壁十分陡峭，上面的人应当下不来，当然下面的人也上不去。 但是有河，便应当有路，金玉顺着河走了一段，感觉肚子饿了，只好停下来吃些干粮，摸了摸肚子，这孩子命真大。看到旁边有棵树，金玉索性跳上去睡觉。 大约是真的累了，金玉一觉睡到日头偏西，迷迷糊糊醒来，连日奔波劳累，想家了。 第59章 绝境 1 唐家快把河西地界翻遍了，也没找到金玉，唐池怒急攻心，病倒了。 一月后，唐家收到零当的信，蜀王掠了三少夫人，去过羌人部落。因语言不通，羌人未能及时对三少夫人施以援手，导致三少夫人出逃时坠落悬崖。 唐池收到信时，身体刚刚恢复了一些，挣扎着去找金玉。众人劝阻不了，只好由唐河护着他一起去寻金玉。刘孤帆、零当已经在金玉落崖的地方。此处是个天然的大坑，深不见底，周围都是峭壁。金玉怀着孕从这里掉下去，说九死一生，只能是用来安慰人。刘孤帆的滑翔伞在上一次已经报废，至今也还没有凑到合适的材料制作新的伞具，所以大家是毫无办法。 很快，唐河、金珏陪着唐池到达峰顶。听刘孤帆叙述完，唐池一言不发，看着巨大的天坑发呆，突然暴起，往悬崖下跳去。 刘孤帆一直注意唐池的异常，果然是要做傻事！迅速抛出手里的绳索缠到了唐池腰间，在唐池采取更极端方式前，与唐河合力将他拖了上来。 被拖上来后，唐池傻呆呆望着天坑。唐河心里难受，但又气弟弟寻死，抽了他两巴掌。 “你看看你如今成什么样子了？嗯！？”唐河恨铁不成钢，“弟妹只是掉落悬崖，又没见着尸首，你跟着跳下去是要做什么？！”虽然生还的希望渺茫，唐河看弟弟痴傻的样子还是心软了，“万一弟妹回来了，你却不在了，让她如何自处？！” “唐池，男子汉大丈夫，妻儿被害，你只一味寻死。”刘孤帆看唐河的话没有任何作用，知唐池不信，换他他也不信。干脆反其道而行，“想死是？好呀，我们都知你钟情于金玉，你死了见到金玉，问你可曾报仇，你做何回答？！我要是你，便先去报仇，然后再死也不迟！”说完重重推了唐池一把，“去报仇！蜀王，豪格，一个也别放过！” “对，我要报仇！”唐池终于有了反应，忽然站起，朝着来时的路便走，却忽然栽倒，人事不知。 金玉忽然心口发疼。一个多月了，手上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肚子渐渐隆起。 金玉既希望唐池知晓她坠崖又不希望唐池知晓她坠崖，很矛盾的心理。知晓的话便可以来救她出去，可是看着如此壁立万仞的崖壁，金玉是绝望的，她怕唐池看到后绝望，采取一些极端方式，甚至可能是寻死……今日突然的不适，金玉感觉唐池出事了，回想昨日种种，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金玉双手并拢，祈求苍天，保佑唐池无事，保佑家人平安。 金玉望着天，祈祷了好久，心境渐渐平和下来，眼睛却落在了她的救命藤条上，瞧着有什么不对之处。 一个多月了，金玉因为手上的伤，根本不往藤条边的崖壁走，只在山谷里转。得亏是六七月的天气，金玉饿了找些果子，捞条鱼吃，困了便在树上歇息。山谷的角角落落转遍，始终没有找到出路，这才是金玉绝望的原因，估计要在山谷里孤独终老了，孩子也…… 2 金玉最终看出，崖壁上藤条很多，随意长着，恣意攀升。但有一股藤条是人为造出来的。藤条虽然有刺，但每隔不足半米便有个搭扣且是光滑的，可手握，可脚蹬。向上延伸了十几二十几米长，约摸着藤条尽头是个洞。这个认知令金玉兴奋不已，当下攀着藤条向上走。 果然是个洞口，金玉扒拉开荆棘爬了进去。洞不大，但往里走，却发现了一个藤编的床，还有藤编的桌椅，陶罐、陶盆、陶碗，有人在这里生活！金玉更加兴奋地向里探索，很快在后边的洞壁处发现了一具白骨，心情跌落谷底。 调整了一下心情，金玉朝白骨拜了拜，上前查看。应当是位女性，约摸死了一年多两年了，因在洞内，环境更像是墓穴，所以尸体刚刚腐化成白骨不久。 金玉举着火折子在洞里查看，或者可以找出死者是谁。既然遇到便是缘分，好好拾掇一下将人安葬。 死者是靠坐在去世的，左手边不远处散落着一卷书，金玉拾起来。书的扉页写着《易心经》，令金玉赫然变色，书名与师傅教授她的内功心法名称一致。金玉急不可耐将书打开来看，果然是内功心法，与师傅教授得一模一样。不同之处是，批注很多，都是练功之人对心法更加细腻的心得体会，金玉细细品读，心里慢慢运作，果然是更加精进。死者究竟是谁？金玉又开始翻找，死者的右手边扔着一支笔，还有一本册子。翻看了几页，更像是手札。洞内光线暗，火折子举着不方便，金玉匆忙走到洞口，快速浏览起来。 马震岳功夫是家传的，武艺传自马家，医术传自薛家，也就是马震岳的外祖家。薛家传到马震岳母亲时，家里只有一个女儿薛宏景，既马震岳母亲。薛宏景自幼聪慧过人，将父亲衣钵完全继承并发扬光大，十六岁时与同样是家中独子的马驰成婚，婚后二人琴瑟和鸣，共同学习探讨武艺与医术，薛宏景更是将医学与内功心法融汇贯通，制成书册教授儿子马震岳。因家里人丁稀少，夫妻二人遵照双方父母要求，开馆收徒。徒弟有很多是贫寒人家子弟，夫妻二人爱惜徒弟，却也得维持生活，便想法子挣钱，开镖局。因马家、薛家的声望，镖局开起后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结果招来恶人嫉妒，设计陷害，马驰在护镖途中身亡，薛宏景逃走后跌落山崖，即金玉掉下来的地方。 金玉看完这些，唏嘘不已！师傅还有如此坎坷的身世，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洞里的老人，也是自个的师祖母，落崖后留下了顽症，虽然医术、武学了得，却也没能活着离开…… 金玉算了算，师祖母落崖至少三十年，一直未曾离开，不免颓然，离开很困难了…… 第60章 双生子 1 洞穴住人是不错的，但依着金玉的情况，有些困难。干脆将这里当成墓穴，安置师祖母薛宏景。 按照薛宏景的遗愿，金玉将她这些年的心得体会全部整理好，打包带出洞。同时将遗骸放置在藤编的床上。看着收拾好了，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金玉磕了三个头，在洞口放置了师祖母的牌位，告别离开。自己能安然落地，冥冥中一定得了老人家护佑。但愿有一日能踏出山谷，将发生的一切告知师父，好让师祖母落叶归根。 金玉安下心寻找住处，在经过了两天的探索之后，找到了一处还不错的山洞，有些浅，再用树木枝条搭个棚子，四周围起，也像那么回事了。又根据师祖母手札中的记录，找到她开垦的耕地，连同贮存的粮食。粮食是两年前的，金玉看了看还是可以吃的，只是做种子恐怕不行。看了看荒废掉的地里还七零八落生长的谷子，应当也快成熟了，这些保护好来年种下去……想得有些长远，金玉苦笑，必须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拍了拍肚子，还有孩子要养。 在搬运粮食的过程中，金玉还发现了师祖母贮存的棉花，简直是惊喜。虽然在崖壁的洞穴内也发现了做工粗糙的棉布，金玉以为是师祖母落崖时便有的，还很是厚颜无耻地祷告了一番，说给未出世的孩儿用，将棉布拿了下来。看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师祖母的手札里记录了很多，包括织布，全部依靠纯手工的活计。 所有东西搬完，金玉几乎累瘫，有吃食了，便歇了几日。 说是歇，其实也没闲着，拿着师祖母的卷宗看了又看，除了心法和手札外，将剩余的书卷全部束之高阁，没办法，全是医书，看着就想睡觉。金玉重点研究了手札里关于棉花纺线织布的部分，有点儿难搞，揪了几团棉花做实验，研究了好久才成了线，虽然粗细不匀但好歹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金玉干脆放弃经线纬线的编织方法，直接按照织毛衣的针法，搞了两根树枝，将棉线编织在一处，很快成了一张小毯子，躺上去比藤条舒服多了。有了经验以后，速度快了很多，甚至还照着前世的记忆织出来一个抱被，奇丑无比的样子，金玉看着却很开心，想象着孩子出生后裹在里面的场景。忽然就很心酸，眼泪不受控制滴了下来，想唐池，想杨氏，还有金世顺，金珏，刘孤帆等等，甚至还想念金婵……悲春伤秋一番，日子还要过下去，金玉打起精神去河边捞鱼，最近特别容易饿，肚子长得太快，低头只能看到半个脚面，得赶快贮存些肉类，行动不便时也得补充营养。 谷底只有些小动物，偶尔能看到几条蛇，也不是大型毒蛇，他们的唯一天敌是常常盘旋在天空的鹰或者秃鹫，对金玉来说根本不算事儿，住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可河里的鱼真不多，兔子逮了不少，还有几只野鸡，金玉全部处理了用盐腌制后，挂在树上风干。 一切吃喝用具准备好后，金玉开始做最艰难的准备，便是给自己接生。 2 翻出师祖母的医书，金玉十分头大地翻阅起来，还真有关于女人生子的段落。金玉反复阅读，基本将原文刻进脑海里，这才又把书卷收起放好。 天气已经变凉，金玉随时体察自己的情绪，一旦发现有抑郁倾向便赶快调整，抓鱼、猎兔、射鸟，将日子过得热热闹闹，丰富多彩。很快便入了冬，预产期临近，金玉肚子大的惊人，一步也不愿意多挪，便不再往远处跑。但为了顺利生产，每日在家门口活动，早中晚吃过饭都要溜达消食。 这天刚刚吃过晚饭，还没收拾，肚子便开始隐隐作痛。距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天，金玉没当回事儿，到河边洗锅碗，回来后便疼的头上冒汗了，大约是要生了。 金玉点了松油灯，将一切准备好，等着……疼，疼到麻木，约摸到了后半夜，孩子生出来时，金玉已经是大汗淋漓，剪断脐带，将孩子抱到胸口，是个儿子，血糊糊的，惨不忍睹，金玉亲了亲，用小抱被包了起来。还有几分力气，金玉打算给孩子洗洗，谁知肚子又一阵疼痛，疼的金玉又一身汗，感觉有东西在往下坠，还有一个？金玉内心错综复杂，生之前看着巨大的肚子是有一阵恍惚，可能不止一个孩子。疼痛又来了，金玉没有思考的时间，赶快将儿子放下，用劲儿，又一声啼哭传来，是个女孩。得亏准备了两套抱被，原本是打算换洗用的，倒好，一次全用上了。等将胎盘取出，恶露排了排，金玉实在是没了力气，看着身边血糊糊的俩娃，沉沉睡去。 金玉是被啼哭声惊醒的。天色已经大亮，望着身边的俩娃还有一地狼藉，平安生产，金玉喜极而泣。 这一觉没有白睡，人精神不少。奶水还没有，金玉先给俩孩子喂了些米汤哄睡了，才开始收拾屋子，从此之后要三个人一起生活了。 俩孩子很能睡，中午才醒了一会儿，趁着这个时间，金玉给兄妹俩简单洗了洗，小脸通红，男孩睁一眼闭一眼看人，女孩眯缝着眼看人，有点儿丑，金玉也开心。 “你叫唐骋。”金玉指着男孩说，“爹爹给起的名字，喜欢吗，骋儿？”想起当初给孩子起名时，唐池翻阅了好多书籍，最终定了两个名字，男孩叫唐骋，要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女孩叫唐驿，要传信递简，温家暖人。 女孩哼了一声，金玉赶忙去看，“不高兴了？你叫唐驿，驿儿，可喜欢？”亲了他们的小脸一下，“不接受反驳，你们爹爹费力找的，必须喜欢！”金玉眼里有泪光，心里盼着有一天他们父子有机会见面。 第61章 突变 1 唐骋、唐驿过了三周岁，金玉已经在谷底生活了快四年，其中的艰辛不易在看到两个孩子时，一切都值得。 两个孩子围着金玉在地上用树枝划字，金玉已经教他们半年了。唐骋、唐驿早慧，过了两岁之后，智力发展一日千里，有时候撒个谎金玉若不细想，还真能被他们蒙混过去。为了让他们有些事做，省得每天挖空心思想各种歪点子，金玉开始教他们识字，但并未要求他们会写。 “哥哥，你写错了！”唐驿指着唐骋划出来的“字”大喊，“少写了勾。娘亲看，哥哥写错了！”为了表示她的正确，唐驿请权威人士来检验。 金玉放下手里的活计，看唐骋划出的东西，大约是“马”字，确实下面的弯钩没有划出来。金玉提了根树枝补上:“对了。” 唐骋开心地拍手笑，唐驿撅着小嘴:“哥哥就是错了，是娘亲帮你补上的！”钻在金玉怀里不依不饶。 金玉把唐骋也拉过来抱着:“你们还太小，手上没有力气，写成这样已然很不错了。”两个孩子各自亲了一下，“今日表彰骋儿、驿儿进步很大，中午吃鱼如何？” “好呀，好呀！”两个孩子提到吃立刻来了精神，冲进屋里一人背了个小背篓出来，手里握着金玉给他们特制作的玩具叉子，表示要跟着娘亲去抓鱼。 母子三人在河边又玩又闹，金玉叉了两条鱼，唐骋、唐驿每人篓子里装了一条，这才往回走，又在回来的路上拔了些野菜，混合着吃。 唐驿手里拿了好几样野菜，边走边念叨，口齿清晰，每一样都说对，而且还将各种野菜的功效都说得一丝不差。唐骋对这个无感，闷头在前面走。 唐驿似乎又发现了新的品种，缠着金玉要她说是什么。金玉囧，眼前的植物还真是不认识。往常金玉也弄些草药什么，仿着小兄妹生病，唐骋不关注，唐驿站在她身边十分好奇，久而久之，唐驿已经掌握了所有金玉认识的草药，如今大有要超越的意思。 “娘亲不认识哎！”金玉蹲下身揽着唐驿的小身板，“等吃完饭，娘亲把师祖祖留下的书册翻出来给驿儿看，好不好？”这种时候，金玉的态度是很谦卑的，要跟女儿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才好。 “好呀，好呀！”唐驿见过薛宏景留下的医书中关于草药的图册，听母亲说可以再看，当即高兴地蹦起来，拉着金玉便往回走，似乎晚一点图册便消失了。 饭后，母子三人将大卷的书册抱到户外，一边晒一边翻阅。唐驿翻到草药图册时，高兴之极，话语不断，简直是医药版十万个为什么，金玉耐着性子逐一解答，不明白女儿怎么如此痴迷草药之类的东西。 唐驿看得高兴，一直拉着金玉问东问西，问得金玉焦头烂额，不免抬头望天，却发现唐骋在一旁静静地看书，手里还不时比划一些动作，儿子在练易心经？！金玉拍拍唐驿，让她先自个看，走过去看唐骋，果然是拿着易心经在照着上面的人物图册模仿。 “骋儿喜欢吗？”金玉摸摸儿子的头，坐下来问唐骋。 唐骋点点头，依旧严肃地盯着书册比划，小表情像极了唐池小时候。金玉心不由软了下来，把唐骋拉在怀中:“骋儿既然喜欢，娘亲教你好不好？” 唐骋终于把目光从书册转到金玉脸上:“骋儿喜欢，娘亲教我。” 站起身，金玉将唐骋身体扶正:“娘先练一遍，骋儿用心看。”是时候练习内功心法了，虽然金玉不舍得两个孩子吃苦，但该下的辛苦却是人生必修之事，不能怠惰。 往日金玉皆是孩子们还未醒时，自个练习。今日是第一次在孩子们跟前练习，唐骋看得认真专注，待到结束时，唐驿也站在了金玉身后，约摸看着金玉练习完了，高兴地拍手，说娘亲真厉害。金玉拍拍唐驿，小马屁精，什么时候都比哥哥话多。 把两个孩子拉到跟前，郑重其事地说:“自今日始，你们要早起与娘亲一起练习，不能当懒虫哦！” 唐骋话不多，只是与金玉一样郑重地点了点头。唐驿便话多一些:“人家才不是懒虫，人家一定能早起。” 唐驿食言了，起初几日还能坚持早起练功，渐渐地练功之时便开始溜号，趁着金玉顾不上她，一个人悄悄偷拿了医药图册来看。看便看，金玉也不甚在意，只在关键节点要求唐驿不可偷懒。而对于儿子唐骋，金玉挖掘到了他的天赋，唐骋简直是练武奇才，她这里教一遍，唐骋那里便能照猫画虎练下来，要不是年纪小，招式打出去应当是威力不小的。 就这样发现了儿女的天赋和喜好，金玉乐得天天教他们学习，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年多，两个孩子可以说一日千里，唐骋可以与金玉对打数十个回合，分不出高低上下。唐驿更是将师祖祖留下的医书翻烂，山谷中的药草一一识遍。如今做饭什么能放，什么不能放，都得参考小妮子的意见，说这叫养生。 这天，金玉在屋里收拾东西，两个孩子在院里玩耍，忽然听到了唐驿的喊声:“死鸟，敢叼我！” “啊，娘亲，快来救哥哥！”唐驿急切的声音传来，金玉赶忙往外走。 金玉出门便看到，唐驿灰头土脸，捡了石头往天上扔，唐骋不见身影。再看天空，金玉脑子“嗡”地一声，差点儿没摔倒。 一只金色大雕，翅膀展开足足近两米，扑扇着翅膀，爪子下面抓着的正是儿子唐骋。唐骋还在舞动手臂，试图抓住大雕的腿。金玉拿起唐骋抛下的弓箭要射击，忽然又怕儿子掉下来怎么办，一时间乱了方寸。可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金雕抓着人飞远了。 “哥哥——”唐驿哭的声嘶力竭，一回头发现金玉晕倒在地，不醒人事，吓得赶快扑上来:“娘亲，娘亲！” 第62章 师父 1 金玉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藤床上，唐驿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但却并不安稳，梦里还在抽泣。 “驿儿，驿儿。”金玉摸了摸女儿的头，好烫！儿子生死不明，自己又晕倒，肯定把她吓坏了。金玉顾不得其他，坐起身将唐驿抱了起来。 唐驿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金玉抱着她，一发不可收拾，哭得惊天动地，委屈之极:“娘亲，哥哥…哥哥是为了救我，为了我…被大鸟抓走了…抓走了，我再也…再也见不到哥哥…哥哥啦…呜呜…呜呜呜……”金玉也伤心，几年里，只两个孩子陪着自个，骋儿虽然话不多，但十分懂事，很多事情不用金玉吩咐，骋儿便去做了，如今人被金雕叼走，……金玉不敢想下去，驿儿哭得伤心，金玉还得哄着，唐驿哭出一身汗，却也退了烧。母女两个都累了，一起躺在藤床上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晌午，金玉摸摸唐驿的头，不发烧了。振作起精神，起来做饭。 去外面空地上拾柴，一抬眼前面溪流处似乎有动静，金玉屏气凝神仔细看，确实是人，难道是骋儿挣脱金雕摔下来了？！ 顾不得其他，金玉往前跑去:“骋儿，骋儿！”跑了一身一脸的水，总算到了跟前。好大一块布，破败不堪，似乎见过，布底下有人在动，头已经冒出来，却是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正哎哟哎哟地呻吟。 不是骋儿，金玉失望的很，可眼前的场景也不能不施以援手。把破布拽开，金玉去扶老者:“老人家，还好吗？” “玉儿！”老者闻言一震，随即转过脸来，“哎呦我的玉儿哎，你还活着！不枉为师为你跳崖！”激动地想站起来，却因为疼痛，又一屁股摔倒，将抚着他的金玉也一并带到了。 马震岳激动地拍着金玉的后背:“太好了，太好了！” “师父，师父，咱们先起来，地上凉！”金玉也没想到分别多年，师徒俩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老头捶打她的后背，令金玉差点儿没喘上气来，“老头，快起来，我松手了啊？”如此中气十足，一定没事，说完还真放了手。 马震岳被金玉又摔了一下:“不孝徒，有这样对师父的吗？”说罢气哼哼地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金玉，“宝贝徒儿，为师可算找到你了！”眼泪流下来，不是作伪，是真高兴，抬起袖角擦眼睛。 金玉赶快跪下，规规矩矩给马震岳磕了个头:“徒儿不孝，见过师父！”也是热泪盈眶，不知说什么好了。 马震岳把金玉扶起来，往金玉的屋子走去:“饿死老朽了，徒儿有何吃食，快给为师用些。”正经没有两分钟，马震岳开始喊饿。 金玉没还嘴，默默跟在马震岳身后，回屋给他拿些吃食。 “什么人？为何要进我家？”马震岳还没进屋，被屋门口的小娃娃吸引了，“我的小徒孙？来让师祖瞧瞧。”马震岳当初见金玉时，也是唐驿这么大，母女俩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一眼便认出眼前的小女娃一定是金玉的娃。 唐驿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马震岳抱在怀里，眨巴着眼睛震惊不已。 2 “倒是有几分胆量，像你娘！”马震岳点点头，抱着唐驿坐在院里，也不进屋了。 金玉拿了些平日里哄孩子的零食，先让师父垫垫肚子，出来发现唐驿已经与马震岳聊上天了。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唐驿望着天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人一定很有本事，“那你见着我哥哥了吗？” “哥哥？”马震岳不明白小姑娘何意，但是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对啊，哥哥与我一般大，名字叫做唐骋。昨日被大鸟抓上去了……”唐驿说到这里，嘴角一撇，“你也在上面，没见到他吗？” 马震岳便看金玉。金玉心里一酸:“骋儿与驿儿是双生子，昨日在院里玩耍。不知哪里来的金雕，把骋儿抓走了。” 马震岳就是一惊，昨日确实见到金雕，远远地看着它抓了个人，距离远没看很清，没想是金玉的孩儿。马震岳拍着大腿，后悔不已。 “那金雕看着像是有主人的，应当不会伤了孩儿。”马震岳思虑一下，“待我们出了山谷，我去寻寻我那些老伙计，保不齐谁知道。” “哥哥有救了？”唐驿抓着马震岳衣襟，高兴地摇摆。 看着小妮子高兴的样子，马震岳只能点点头，希望另一个孩儿无事，徒弟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才把两个孩子养大的。 “驿儿！”金玉知道师父的为人，既然他发话了，骋儿活着的希望便很大，心里安定下来，便发现唐驿没大没小的样子，“还不下来，给师祖父磕头！” 唐驿乖乖从马震岳身上下来，规规矩矩磕了头，又高兴地爬起来窝进马震岳怀里絮叨她跟哥哥的日常。 金玉看着一老一小温馨的画面，不免又湿了眼眶，察觉到不对，心下好笑，何时自个也如此伤感了，大约是有了孩儿之后……擦擦眼角，金玉去整治了一桌吃食，三人开始吃饭。 金玉掉崖之后，唐池寻人未果，回去后又大病一场。病愈之后便开始着手军务，吃住在军营，厉兵秣马，哪里有仗打，他便去哪里。手下军兵越来越怕他，可在军中的威望却越来越高，甚至超越唐文亮。别人可能不知，但身边人都知道，唐池是要给金玉母子报仇，憋着一口气要找蜀王、豪格算账。 金家父子也是一门心思支持姑爷，筹措军粮，招兵买马，忙起来也是没日没夜。马震岳因当时不在家，是后来才知晓金玉落崖之事，痛断肝肠。来金玉落崖的地方数次，却苦于没有办法下去，催着刘孤帆赶快寻找合适的材料做滑翔伞。 但战乱纷起，刘孤帆也是有心无力，一边忙着打仗的事，一边派人到各处寻找，几年了没有结果。马震岳想着大家都忙，自己一把岁数了也帮不上忙，但找金玉他还是有时间和精力的。即便是人没了，尸骨总得找回家安葬。当年送镖途中父亲被害，母亲失踪，一直没找到母亲，在马震岳心里便留了遗憾。如今自个孤家寡人一个，找不到徒弟，最多也是葬身山谷，没什么牵挂。 趁着大家忙碌，马震岳偷偷从二龙山寨拿了之前收着的滑翔伞，悄悄来了金玉当年的出事地点。 刚来便见到金雕抓了唐骋飞走之事，让马震岳坚定信念，谷底一定有人。 第63章 有救了 1 马震岳休息一晚，将写好的遗书用石头压了，乘着滑翔伞纵身跳下。 滑翔伞年久失修，又有些破败，方向已经不好控制，再者马震岳也不会操作，便歪歪斜斜，跌跌撞撞的下来了。多亏马震岳武艺高强，控制着滑翔伞只要能借着风力，他便可以提气，到了谷底之时又撞了崖壁，才算是平安落地，人只是轻微受伤，没有大碍。 马震岳将几年间发生的事简略说过，重点提了他飞下来的感受，十分佩服刘孤帆，直言一定要弄到布料，让刘小子再做一把这样的伞。 金玉撇嘴，老头挺潮。 “师祖父，吃这个，利于您养伤。”唐驿夹了一筷子马齿笕到马震岳碗里，眼神却瞅着他腿上的擦伤。 “乖孙，你还懂这个？”马震岳看金玉一眼，眼前五岁多的小娃，比你强多了，“还知晓些什么？” “也不是很多。”唐驿十分谦虚，“荠荠菜也能吃，可除陈寒；蒲公英味道有些苦，但浑身都是宝；还有丝瓜也好吃，藤、果、花都好吃，从头到脚保平安；还有野蒜护心……”唐驿一边想一边在周围寻找，想到什么便说出来，还待往下说，被马震岳拦了话头。 “驿儿居然知晓这许多！”马震岳震惊，金玉有的都未必知晓那么全面，小娃娃打哪里学来的，“玉儿，你不需要给我交代一下？”每次教她医药，便喊头疼，难不成是故意为之？有些可恶！ “谷里的东西能做什么，师祖祖画册里都有写，我还差几页便看完了……”金玉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头又翻旧账，大约他还是认为自个明明很聪明却对医术不通的过于了，曾经几次试探都被金玉的医学天赋打败，最终不了了之。要说唐驿为何如此喜欢医术，金玉也很费解，大约自个或唐池有隐性基因遗传了她……金玉内心戏还没结束，唐驿道出了事实，“娘亲只是识字，字连起来便记不清了，幸亏有我记着，时常提醒娘亲！”嘚瑟的小眼神瞟了一眼金玉，我多厉害，快来表扬我。 “师祖祖的画册？”马震岳以为唐驿咬字不清将师祖父说成了师祖祖，自个何时给过金玉画册，还都是关于药的？ 唐驿动作很快，一溜烟跑进屋里拿了画册出来递到马震岳面前。 封面上的字很快吸引了马震岳的视线，这字再熟悉不过，马震岳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 “师祖父，您怎么了？”唐驿不明所以，被金玉拉了过去，抱在怀中。 马震岳颤抖着手打开图册，随着图册的翻动，马震岳眼泪再也止不住，滴滴答答落下来，有几滴落在图册上，唐驿不干了，要上前阻拦，被金玉拽住。 “师祖父怎么了？”唐驿不明白，问金玉。 “师祖祖是师祖父的娘亲。”金玉轻轻开口，唐驿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娘亲，师祖父想娘亲了，对吗？” 金玉点点头，唐驿挣脱开金玉过去抱了抱马震岳:“师祖父抱抱，不想娘亲了！”说完惦着脚尖，拍了拍马震岳的额头。 马震岳放下图册，慈祥地抱起唐驿，亲了亲她的脸蛋:“好，师祖父听话，不想娘亲。” “师祖母在崖壁上的石洞内生活了很久。”金玉把大概位置指给马震岳，同时将薛宏景的手札拿给马震岳，又把唐驿抱过去，哄着她离开。 2 马震岳一天之内经历了落崖、寻到徒弟的惊喜、得知亡母的下落，心情大起大落，晚上睡得昏昏沉沉。还好他本来便是良医，做了充分准备，提前喝了汤药，第二日一早起来只是感觉身体不适，歇个三两日便好。 第四日一早，马震岳与金玉说，他要去看看母亲的遗骸，金玉嘱咐唐驿自己玩，带马震岳顺着藤条爬了上去。 金玉每年都有爬上来打扫洞口，所以牌位等十分整洁干净。马震岳磕了三个头，挪开牌位进洞，金玉随后跟了进去。 看到藤床上的遗骸，师徒二人又跪下磕头。完了金玉便给马震岳讲述发现薛宏景遗骸时的场景。 “你是说母亲的骸骨是靠坐在此处，旁边有笔，还有手札？” “是，那笔和手札像是从手上脱落的。”金玉想着老人家可能已经不行了，弥留之际约摸打算在手札上要记录一些事情，遗憾的是笔还未着墨，人便去了。 “那只笔可还在否？”马震岳眉头皱紧，提了个奇怪的问题。 “在的。”金玉心下疑惑，但也据实回答。当日薛宏景的遗物金玉都收集在一处，与书卷都保存的十分完好，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出了山谷，将其交于马震岳。 将洞口封好，马震岳和金玉匆忙返回家中，远远听到唐驿在喊:“你这只坏鸟，又来偷我家东西！打死你！” 想到唐骋失踪之时，唐驿就喊坏鸟，金玉吓得脸色发白，提了一口气冲上山坡。唐驿躲在家门里边，用一只小弓，搭着箭朝外射，地上躺着一只金雕，似乎已经受伤，扑棱着翅膀却飞不起来。 师徒二人匆忙赶至院中，唐驿看到他们，扔了弓箭，哭着扑到金玉怀里:“娘亲，我没到院里玩，它自个掉下来的！”委屈地指着那只金雕，“我怕它进屋，才在门口射箭。”说罢呜呜哭了起来。 约摸是上次事情留下了阴影，唐驿身体还在抖，金玉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慰。 地上的金雕看着不大，腹部被人射了一箭，所以才掉下来。马震岳围着看了一圈，发现脚脖子拴了根细绳，估计不是野生，有主人。 “别动啊，我给你看看。”马震岳靠近金雕抚了抚它的羽毛，查看伤口，还能治。 唐驿看马震岳给金雕治伤，来了兴趣，挣脱着从金玉身上下来，跑去看。不一会儿竟笑了起来，还帮着马震岳递东西。 小孩子的快乐说来便来，金玉摇摇头进屋取了薛宏景的遗物放在院里石桌上。 金雕治好了，唐驿也跟它成了朋友，蹲在金雕跟前玩耍。马震岳过来查看母亲遗物，当看到那只笔以及小石舀时，闻了闻石舀，又在鼻尖咬了咬，匆忙去翻手札最后几页，拿着手札跑到河边去了。师父一贯古怪，金玉不甚在意，去做午饭了。 “哈哈，我们能出去了……”远处传来马震岳激动的喊声。 第64章 见面 1 薛宏景弥留之际发现了出山谷的通道，但她已经出不去了，随手拿了笔墨写出来，结果用的是薛家常用的专门用来隐藏笔迹的墨，马震岳也只在儿时看到过一次。没想到薛宏景居然随身携带此墨，刚写下时字迹能够看到，随着时间的增长便会消失，再想看到，沾水即可。 惊天的秘密，随着马震岳的落谷才揭了开来，金玉终于可以离开生活了六年多的山谷。 密道就在薛宏景居住的山洞后面，敲开一堵墙，后面是天然溶洞，金玉背着唐驿和书卷，马震岳背着薛宏景的遗骸和金雕（唐驿非得带着，异想天开说是小金雕的娘叼走了哥哥，她必须带着小金雕，以后把哥哥换回来，非常坚持），拖拖拉拉走了三天，终于出了洞，眼前虽然还是山，但可以走了，金玉师徒二人喜极而泣，小唐驿更是对什么都好奇，问东问西，……很快，来到了一处山脚，前面是个镇子。 三人一雕进了镇子，虽然极力想要低调，但小金雕的强大气场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雕这种生物很难被人驯服，何况还是难得一见的金雕。小金雕似乎读懂了人们对它的指指点点，靠在马震岳身后很是昂高了头颅，居高临下，蔑视众生。更加吸引人的注意，一时间尾随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老爷子，打哪儿来？”走进一家小店，店小二十分殷勤地招呼几人，绕开金雕走，怕被叨，但眼里的兴趣不减，“您这金雕可是稀罕物呢！” 金玉看外面还围着不少人，为避免麻烦，拉着唐驿进包间，马震岳也跟了进去。 几人落座，马震岳喊住店小二:“伙计，给捡好的，小娃娃能吃的饭菜上些。”提了对饭菜的要求，稳住店小二，马震岳提了个问题，“这里是什么所在，为何人人关注我这只雕？”平日里到了哪里，若带了金雕之类的鸟也是有人看的，但不似此处关注度高，马震岳有些疑惑，想着问问清楚。 “老爷子，是这样。”店小二很是意外，鞠了躬，“您不知道啊，还以为您是去送金雕的呢！”见马震岳还是不解的样子，估计是碰巧了，继续解释，“是这样，距离我们镇子不远，是唐家军的军营。数日前，唐三将军发了一条悬赏通告，谁能逮到大雕或者提供大雕的消息，赏金丰厚。” 唐池找雕？马震岳疑惑，打仗打到什么程度，需要猛禽，难道是战事需要？！ “原来如此！”马震岳做恍然大悟状，“伙计，这只金雕受伤了，属于意外拾得，还在疗伤，肯定不符合要求。”声音很大，外面街上可以听到，关注金雕的人就都散了？ “伙计，上菜，吃完饭还要赶路。”唐家军刚好在此，再好不过。 2 小镇属于陇西地区，沿着小镇继续往前，约二十里外便是唐家军营所在之处。据马震岳说，现如今唐家军正与蜀王展开战斗，双方打得不相上下，一直处在胶着状态。 镇子是真的小，金玉原本打算买辆马车，转遍了也只有牛车，也只好将就了。金玉将金雕，师祖母遗骸及遗物放置在牛车上，又采买了些路上用的东西，三人赶着牛车向唐家军营走去。 马上要见到唐池，金玉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忐忑、激动，又想快些，又怕太快……金玉沉浸在自个的思绪里，一时没注意马震岳阴沉的脸色。 “师祖父，您不高兴？”唐驿小人精，自谷底上来后，各种好奇。此时出了镇子，沿路除了山便是草，也便不再东张西望，安静地坐在牛车上。娘亲虽然跟她说，带她去见父亲，但小妮子对父亲没什么概念，只是在金玉提起父亲时，马震岳嘴角耷拉了下来，自觉地认为父亲并不是什么好人。 “哼！师祖父哪里不高兴了！总算可以把你这个捣蛋鬼送去给你父亲了，我老头子甩了你这个小包袱，乐得开心！”马震岳言辞间，又不自觉地带了倔老头的脾气。 “哇～”唐驿哭了起来，师祖父原本好好的人，“娘亲，不要去见父亲了，师祖父不要我了，呜呜……” “师父！”金玉嗔怪马震岳一眼，“您逗她干嘛啊！”抱着唐驿一阵哄，“师祖父逗你玩的，小孩子都有父亲的，哪里能不见父亲。驿儿乖，父亲见了你，一定比师祖父更疼你！” 马震岳也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做各种奇怪夸张的表情，逗唐驿开心。 三人很快在牛车上乱做一团。 “师父，架好车！”眼看牛车偏离路线，往草地里去，金玉提醒马震岳。 马震岳赶快扶正身体，将牛头拢了回来，朝正前方去。 马蹄声响成一片，前面的路很快起了尘土，马震岳将牛车往路边让了让，打算待马匹过去后再往前行。 三人掩了口鼻，十几人的马队减慢了速度，大约是看到了牛车。这一行人不知要做什么，倒是很有礼貌，这叫什么，马匹礼让行人？！金玉心里好感顿声，抬头张望。 约摸十几匹马，马上的人装束一致，顶盔贯钾，不是硬甲，都是些日常穿的软甲，军营里的人。再细看，是唐家军的装束，金玉激动起来。 “师父，唐家军！” “看到了。”马震岳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带头的还是你要找的人呢！” “唐池吗？”金玉激动不已，完全忽略了马震岳的态度。定睛细看，最前面一匹黑马，马上端坐一人，黑盔黑甲，脸色黄白，神色冷硬，正松了马缰慢慢往前走。 也许是在思索事情，两眉紧锁，此时刚好到了牛车跟前，唐池下意识侧头看过来，却愣住了，目光随着金玉移动。马匹还在往前，唐池的头扭回来快一百八十度时，终于有了反应。 勒紧缰绳下马，疾步走到牛车跟前，又似不敢相信一般，颤抖双唇:“玉儿，是你吗？” 第65章 喜悦 1 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令唐池挪不开步子，生怕是一场梦，动一下便醒了。 金玉还在筹划到了唐家军营如何与唐池见面，如今冷不丁地遇到，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娘亲，娘亲～”唐驿的小奶音破解了尴尬的场面，唐池视线移到唐驿身上，声音颤抖，“你可是驿儿？” 金玉也缓了过来，微笑着对唐驿开口:“驿儿，叫爹爹。”把唐驿往唐池跟前推了推。 唐驿看着唐池，眉头紧蹙，这便是娘亲说的父亲吗？瞧着很好看，师祖父为何提起他不高兴，唐驿咬着手指转头看马震岳。 马震岳正瞧着唐驿，确切地说全场都瞧着唐驿，大气儿不敢出，怕漏听了小娃娃说什么，马震岳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哎，都看着我作甚？！”马震岳抬了手又放下，似乎下了决心，叹口气，“好了，如今你们一家也见面了，我便走了。”在牛车上拿了母亲的遗骸，顺着来时的方向，一溜烟跑了，甚至没给金玉开口的机会。 “师祖父～”唐驿哇地哭了，金玉赶忙去哄，这些日子唐驿与师父的感情日渐加深，老头突然跑了肯定伤了娃的心。 “师祖父带师祖祖回家，你好生读师祖祖留下的图册，回头我要检查课业……”风里传来马震岳的声音。 金玉安抚好唐驿，唐池在牛车边来回踱步，急得插不上手。 “叫爹爹。”金玉哄好了唐驿，再次面对唐池，父女相认。 可能是父女天性，唐池虽然顶盔贯钾、风尘仆仆，唐驿对他还是生出了亲近感，糯糯地喊了一声“爹爹”。唐池高兴地抱着唐驿转了三圈:“爹爹的好驿儿！”唐驿也不害怕，咯咯笑不停。静止的画面终于生动起来，唐池旁边的亲兵这才上来给金玉施礼，有认识的老人，也有新人，金玉一一见礼，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 “驿儿，来揪一下爹爹的胡子？”唐池高兴疯了，还不忘验证一下。唐驿很听话，根本不客气，伸手便拽了一把，疼得唐池直吸凉气，“不是做梦，不是做梦！”说罢哈哈大笑，将一旁的亲兵看得不停挤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三将军居然是个女儿奴。 “玉儿，这些年辛苦你了！”唐池看着眼前的金玉，鼻子一酸，“没想到你还活着，还生下了女儿……” 这几年除了最初一年比较辛苦，其他时间过得与世无争，金玉的变化并不大。唐池隐在盔下的头发，金玉瞧着有不少发了白，想着几年间，自己生死不知，唐池一定伤心难过。这几日与师父只言片语的聊天中，得知唐池东征西战，日子过得一定十分辛苦，不免也满心酸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时没忍住，掉落下来。 “娘亲，娘亲不哭～”唐驿从唐池怀里挣脱，扑在金玉身前用小手给她擦眼泪。 “好，不哭，不哭。”金玉破涕为笑，“咱们找到爹爹了，很快便能回家了。” “对，先与爹爹回军营，改日回家。”唐池抱起唐驿，“驿儿与爹爹骑马可好？” “好啊，好啊！”唐驿小手拍着，看着唐池的战马，跃跃欲试。 2 唐池带了唐驿上马，旁边早有亲兵给金玉准备了马匹，牛车及车上的金雕等安排人专程护送回营。 一家三口高高兴兴进了唐池的大帐，唐驿从未见过，在帐内蹦蹦跳跳，到处查看，嘴里还不住地碎碎念……唐池将金玉搂在怀里，这才有了真实感，老天有眼，玉儿终于活着回来了。 金玉靠在唐池怀里，久久不能平静，闭着眼睛任由唐池搂着，享受片刻的安宁。 “娘亲，爹爹。”唐驿转了一圈终于发现拥在一起的父母，觉着小嘴拽他们的衣袍，“要抱抱！” 唐池哈哈一笑:“好。”唐驿瞬间提升了高度，被唐池和金玉搂在中间，心里美得冒泡泡，忽然又想起什么，“哇”地哭了。 唐池以为自个力大弄疼了女儿，赶忙松了松手臂，去哄唐驿。 营帐外一片嘈杂之声。 “三将军，医女营六人求见！”外边亲兵禀报。 金玉便是一愣，唐池闻言开心不已:“让他们进来！” 随着应答声，进来一串人，唐驿眼泪还挂在脸上，也被突然的热闹惊得忘记悲伤，眨眼看进来的人。 步衣、冬梅还有四个“二”，金玉的原班人马全部到齐，人人神色激动。见到金玉齐齐跪了下去:“见过小姐。” 六人全都来了军营，金玉很是意外。时间过去那么久，有些事情需得慢慢了解。不提那些，金玉挨个扶起，步衣几人将金玉围在中间，抱头痛哭。 自小长大的情意，时别六年，金玉亦是掩不住的泪意，主仆七人“啪嗒、啪嗒”掉眼泪，惊坏了唐池怀里的小驿儿，从未见过金玉掉泪，“哇”地大声哭起来，吸引了围着金玉的六人。 “这是小小姐？”步衣腮边还有泪，看着唐池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娃儿，脸上有了笑容。 金玉点点头，从唐池怀里抱过唐驿，安抚了半天，逐个介绍给唐驿。小丫头绷着脸，有些不高兴，逐个记下。 “小小姐怕是不高兴我们惹她娘亲哭了，”二丫依然话最多，“快，谁有好吃的，讨好一下小小姐。”众人纷纷摸踹兜里，想要找到一份哄孩子的吃食。没有，兜比脸还干净！ 正在几人窘迫尴尬之时，帐外又有了动静，一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姐，姐！”将金玉和唐驿抱了个满怀。 金珏听到消息也来了，身后尾随而至的是步舍，此刻正激动地看着姐弟相依的场景，红了眼圈。 “你弄疼我了！”唐驿“啪”一巴掌烀在金珏下巴上，对他怒目而视。 “哎哟哟，疼，疼疼……”金珏夸张地捂了下巴，吓得唐驿眨着眼睛不住看他，又瞧瞧自个的手，“……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低了头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驿儿，来见过小舅舅。”金玉忧伤的情绪被金珏和唐驿弄得无影无踪，拉过金珏让唐驿喊人。 “小舅舅。”唐驿乖巧地喊了一声，金珏高兴得什么似的，抱着唐驿在帐篷里转了三圈，唐池在边上咳嗽一声，“差不多可以了啊！”明显不满小舅子抢了他闺女。 金珏才不管那些，从步舍手里拿过个拨浪鼓:“驿儿，先拿去玩。今日匆忙，小舅舅回头再给你补份大礼。”多亏今日上街，鬼使神差般买了拨浪鼓，步舍还笑他返老还童。 “今日，除了值岗的人，不分级别，不论上下，庆贺夫人归来。”唐池大手一挥，宣布命令。 第66章 战斗 1 众人开怀畅饮，不分高低上下，仿佛回到金玉没有离开之前的日子。 营地里点了数百处篝火，看上去像要彻夜狂欢，细心的金玉还是发现了不同。每个人身下的垫子下，都藏了兵器。与蜀王的战役搞得如此剑拔弩张，吃饭都需做好防备，唐池的仗打得并不轻松，金玉鼻子发酸，眼泪差点儿下来。 “玉儿，无事的。”唐池将金玉搂进怀里，“不只为你，还为天下苍生。”顿了顿，唐池又开口，“蜀王小儿，欺瞒百姓，愚弄大众，迟早要亡。” “我只是看你们辛苦。”金玉擦了眼泪，靠在唐池怀里很是安心，“如今我回来了，绝不让你一人面对。” “嗯,我晓得。”唐池轻微点头，“放心，大家能应付。” “姐，姐，快来！”金珏不知打哪里冒出来，拉了金玉便走，“步衣她们要敬你酒。” 唐池面容微顿，还是放开金玉，让她随金珏走了。亲兵过来，在唐池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唐池起身向外走去。 直至金玉去休息，唐池都未曾回来，还把金珏也喊走了。 二更天的时候，金玉突然惊醒，听到营帐外面脚步杂乱，起身出去查看。兵丁们都已起来，收拾兵器，整队，准备出发。金玉拉住一员副将问:“什么事？三将军人在哪里？” 副将看是金玉，立即恭敬答道:“夫人，我等奉三将军令，即刻前往战场。”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夫人放心，三将军一切都好。其他，恕末将不能言明。” 涉及军事机密，金玉明白，不能难为副将，挥挥手，副将施礼走了。 整个大营走了约三分之二的人，剩下的是后勤和护卫人员。金玉转了一圈，前面步衣急匆匆过来，看到金玉无事，才算放心。 “小姐，此次行动筹划了有些时日，医女营也已经全部就位，准备随时救援。”步衣简单说了她知悉的事情，战场在前面山谷，唐家军都在山头埋伏着，等蜀军进入包围圈，至于细节，步衣并不清楚。 步舍从外面回来，走到金玉跟前施礼，说是公子让他回来保护金玉母女。金玉便笑，金珏这是又怕她擅自行动，派步舍回来看着她，回头瞅瞅紧跟在身后的唐池的五名亲兵，两手一摊，我还哪里能走的了。 既然所有人都担心，金玉返回大帐，搂着唐驿一觉到天亮。 营地里静悄悄，医女营已经出发，人又少了很多。步衣她们本打算留一个人伺候金玉，被金玉拒绝，这种时候还是将士重要，她个人有手有脚，不需要人伺候。小金雕伤口恢复得很好，唐驿看过之后高兴地向金玉汇报。在大帐门口玩耍了一会儿，金玉带着唐驿进了帐内。军营重地，小孩子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一直到中午，营地里逐渐有伤员被抬了回来，下午步衣她们回来了，伤亡并不多。晚上的时候，唐池回来了。 2 “爹爹！”唐驿高兴地跑过去，被唐池一把抱起，“驿儿这一日乖不乖？有么有惹娘亲不高兴？” “驿儿当然乖了！”唐驿非常傲娇，“我一直比哥哥乖的，不信爹爹可以问娘亲。” “哪个哥哥？”唐池不以为意，以为是军营里的小兵陪唐驿玩，顺嘴问道。 “驿儿过来，爹爹忙了一天，让爹爹休息一会儿。”金玉怕唐驿话多说出唐骋的事，此时实在不易讨论骋儿的事，日后有了时间再说。 唐池是真忙，回来也只为看看金玉母女，匆匆忙忙吃了两口饭，便又走了。 很快，唐池和金珏一起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蜀军的粮草。唐池注意到蜀军的补给居然是从距离唐家军大营不远的一处山脉过，那里从蜀地直达陇西，道路虽然狭窄，却非常好走，而且隐蔽。自从发现这条路之后，唐池便日日派人蹲守，遇到金玉那日恰是他们发现动静之时，蜀军的大批粮草运过来，必然过前面的山谷。唐池一边派人堵截蜀军支援人员，一边在山头设了埋伏，打了蜀军一个防不胜防，缴获全部粮草，运回大营。 大家兴高采烈卸粮草时，蜀军发现情况不对，气势汹汹前来讨敌骂阵。 唐池让人挂了免战牌，任你把我骂成孙子，也不应战。同时尽快安排将士轮流休息，抢了对方粮草，少不得一场大战。全军戒备，预防敌军偷袭。 蜀军带队的是王啸，大元帅王冲的儿子，当年唐池金玉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一员悍将，但谋略与其父相差甚远，说白了就是个莽夫。能坚持与唐池斗了这么久，是因为李季冰在，近日李季冰有事返回成都，王啸便无人约束，刚好给了唐池机会。 坚持了几天，蜀军估计是粮草告急，夜晚果然有人偷袭唐家军大营，几日前唐池带着一小部分人已经悄悄潜出营地，驻扎在山里，留下金珏防守。金玉搂着唐驿，听到金珏发出的信号弹，唐池要开始行动，去蜀军的大营了。金玉心里默念唐池一切顺利，同时又时刻关注外面的动静，怕弟弟吃亏。 蜀军人数远超唐家军，能坚持许久全靠了唐池的一腔愤怒。趁着蜀军粮草不足，军心有所动摇，今晚势必要决出胜负。 来偷袭的约摸是蜀军的强势力量，攻打大营不遗余力。可金珏带的人也不是善茬，唐池的手下，因唐池给金玉报仇的信念，被他练得以一敌十可能有些夸张，但一敌五还是可以的。很快外面喊杀声震天，吵醒了唐驿，靠在金玉怀里迷迷糊糊问外面天亮了吗。金玉只好抱起唐驿将她哄睡，又喊步衣来抱着唐驿，她出去看看。 “小姐。”步衣迟迟疑疑蹭到金玉跟前，极不情愿伸手接过唐驿。 “放心，我不会出营的。”金玉拍了拍步衣肩膀，出了大帐，安排两名亲兵守好大帐，带了余下的三人往前面去寻金珏。 第67章 儿子 1 金玉老远听到厮杀声，金珏骑在马上指挥战斗，马上要冲到第一线的节奏。还是有些毛躁了，金玉加快速度到了金珏跟前。 “姐，你怎么来了？”金珏无法忽视金玉的存在，疑问只是为了表达他对金玉丢下唐驿的不悦，心却没来由地镇定下来，对于这场守卫战的胜利更增添了信心。 “嗖”声响起，金玉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飞来的箭矢，一挥手掷了出去，正中最前面的一个敌兵，同时拉了二丫往后退了一步:“小心！”四个二正在抢救伤员，二丫恰好在对方射程之内，金玉刚刚好护住。 “先保命再救人。”二丫脸色惨白，听到金玉的话点点头，往旁边搀扶伤员去了。 “还得打多久？”金玉一边观察战斗现场，一边问金珏。弟弟是主将，不好干涉，看看他如何安排，自己能辅助便辅助一下，用不到自己最好。 “用不了多久，对方坚持不住。”金珏指了指前面的敌人，“看他们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现在已经快没有战斗力了，我们的人换着上场都行。”毕竟是防护，只要对方冲不进来，就算胜利。 金玉点点头，弟弟长进不少，虽然有些冒进，毕竟年轻气盛难免的，需要时间的修炼。金玉嘱咐金珏几句，到旁边帮着医女营招呼伤患。 可能得了金玉肯定，也可能对方确实不支，金珏很快结束了战斗，所有人全部退回大营，完全防护之姿。 很快，天将明未明之时，唐池带着人回来了，这场仗已唐家军大获全胜告一段落，蜀军又去整顿了，大约王啸是干不下去了。 唐池带回来一颗人头，亲兵拿到帅帐后面去装在盒子里。唐驿睡下后，唐池拉着金玉去了帅帐后面的帐篷，唐池挥手，亲兵退了出去，金玉这才有时间观察帐内摆设。很简单，一张大的条桌，桌上安放着六个盒子。按照之前的行为，唐池在这几个盒子里面都放了人头……金玉转身去看唐池，何时有了这样的怪癖，收集敌人的人头？！ “这几个盒子里，都是蜀军将领的首级。”唐池紧握金玉的手，“他们都曾随蜀王来过河西，致我夫妻离散六年之久，你独自一人生养驿儿！” 金玉心口钝痛，仿佛一把大锤砸在门板上，没有断却也只有一点连接之处，慢慢断掉。她不在的日子里，唐池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活着，生命中大约也只有“报仇雪恨”四个字。金玉抱紧唐池，夫妻二人紧紧相拥，久久不能分开。 “唐池，我们回来了。”金玉靠在唐池怀里，她和唐驿回来了，唐池不要活在仇恨里，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我知你心意。”但蜀王还是要灭的。唐池心里有个人恩怨，更多的是蜀王不是真待百姓好，他只是在收买人心，做他登基称帝的基石。 “至少保河西地区一方平安。”唐池虽想天下太平，毕竟力量有限，“让你们母女过平平安安的日子。” 2 夫妻俩出了帐篷，金玉看到关在笼子里的金雕，想起来之前的事:“你们寻猛禽作甚？” 唐池忽然有些羞涩，不自然地挠了挠头:“都过去了，不寻了。”想起当日遇到金玉母女，还多亏了他听说镇上有金雕出现，一路快马加鞭地去寻。 “说嘛！”金玉福至心灵，明白了唐池找猛禽的缘由，但还是想唐池亲自讲出来。 经过这些年，唐池依然对金玉的撒娇不能免疫，看着她明亮的眼，突然将金玉抱起，快步往帅帐走去。 金玉轻呼一声，将头埋在唐池怀里，便听到唐池闷闷的声音传来:“猛禽若是训化了，可乘人。……我便能去谷底寻你了。” 金玉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摸了摸身边已经空了，连唐驿也不见踪影。看情形，似乎已经到了午时，金玉动了动，身体还是有些酸痛，心里暗骂唐池，男人体力是真的好，折腾她一晚上，天将明时才罢手。也罢，反正没什么事，身体不也舒服，金玉索性躺着，看着帐顶发呆。 门帘一掀，唐池走了进来，身边拉着絮絮叨叨的唐驿。 “娘亲，娘亲！”唐驿看到床上的金玉睁了眼，高兴地扑过来，“我跟爹爹已经吃过早饭和午饭了，娘亲饿不饿，驿儿去给你取来？”金玉老脸一红，两顿饭都过去了。。。闺女你确定不是来羞臊你娘的？！ “好驿儿，去跟步衣姨姨说一声，她会安排的。”唐池宠溺地摸了一下唐驿的头，让她出去寻步衣了。 “玉儿，你受苦了！”唐池弯下腰又来抱金玉，金玉往床里面躲，“累死了。” 唐池依然故我，将金玉整个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在金玉脸上亲了一口:“娘子辛苦了！”极为严肃正经，令金玉困惑的同时放下心来，心中唾弃自己歪楼。 “骋儿被叼走了？”唐池直接问了出来，一早与女儿玩耍，听说还有个儿子，心里五味杂陈，玉儿这几年历经艰辛，如今又遭遇丧子之痛，却不说，是怕他又要复仇去。 金玉愣在唐池怀中，本不打算说骋儿的事，怕唐池再被仇恨迷了眼，“驿儿说的？” 唐池点点头:“驿儿一早去看金雕，嘴里絮叨着找哥哥，我有些迷惑便问了，结果驿儿哭得稀里哗啦，断断续续讲了出来。” “骋儿是我们的儿子，与驿儿是双生，乖巧听话，能走路便帮着我照顾驿儿，还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金玉想起儿子的种种不觉掉下泪来，“我们出谷前的几天，突然来了一只金雕，十分之巨，骋儿为了保护驿儿，被叼走了。”金玉呜咽出声，这些年的委屈终于有了出口，有了倾诉对象，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掉下来，骋儿不知身在何处，但愿如师父所讲，那雕是有人养的，骋儿还有一线生机。 “师祖父，师祖父您来了！”大帐外响起唐驿惊喜的声音，马震岳来了。 第68章 离别 1 唐驿很开心，围着师祖父忙前忙后，马震岳高兴地抱起她，亲了又亲。 马震岳离开有些日子，但也不足够埋葬母亲遗骸，如此匆忙返回军营，必定事出有因。 唐池安排了丰盛的餐饭，招待马震岳，但老头似乎并不领情，扒拉了几口，拉着金玉往没人地方走。 “老头儿，你要做什么？”金玉以为马震岳又闹小性子，并不在意，跟着她往外走。 “有骋儿的消息了。”马震岳开口一句话，金玉被定了身形，茫然望着马震岳，不知是喜是忧，她怕，怕是不好的消息。 “骋儿是被我一老友的金雕带走的，带回去时连惊带吓病倒了，人没事。咱们捉住的小金雕是他派来送信的。”马震岳斟酌着一字一句告诉金玉。 “那就是说骋儿无事，无事！是吗？”金玉激动的眼泪打转，摇晃马震岳的胳膊，却见师父迟疑，“骋儿怎样了？师父您快说啊！” “玉儿，你莫急，莫急，听我慢慢说。”马震岳咬咬牙，干脆说完，“骋儿病好之后，在山中玩耍，被老虎叼走了……骋儿这孩子福大命大，也不是不可能……”还活着，马震岳话没说完，金玉晕了过去，唐池因唐驿闹着找娘亲，恰好赶了过来，伸右手拖住金玉，左臂的唐驿哭起来，“打死老虎，娘亲……呜呜……”唐池心痛不已，刚刚听说了儿子的消息，却…… “是一只白虎叼走了唐骋，我那老友只差一步，没能将孩子救回。”虽然不待见唐池，马震岳还是交代了结果。白虎并不多见，当日老友看着，凭着多年经验判定，极可能是人饲养的宠物。唐骋还有生机，偏不告诉唐池小儿。马震岳抱了唐驿安慰，唐池双手抱起金玉回帅帐救人。 金玉醒来便盯着帐顶发呆，本以为骋儿有希望救回，却又被老虎叼走，难道还能再逃过一劫，金玉不敢想，可能性微乎其微。唐池也不敢喊金玉，一直在旁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马震岳抱着唐驿在外面玩耍，这些日子小金雕伤势已经痊愈，唐驿日日在它跟前唠叨，似乎是生出了感情，小金雕常常蹭着唐驿玩耍，他人若是靠近，定然是一顿乱啄。马震岳完全忘记自己一番话惹的祸，气呼呼盯着小金雕，喊唐驿揍它。 “师祖父，不能揍，它是我的朋友。”唐驿极力维护小金雕，并试图让师祖父与小金雕成为朋友，“小金，你受伤的时候，是我与师祖父联手救了你哎！我师祖父也是你的恩公，不能啄他哈，让他摸摸你，如何？”唐驿拉了马震岳的手放在小金雕背上，摸了两下，小金雕居然没有反抗，乐得马震岳眉毛眼睛都是弯的，“小驿儿真有两下，小金雕就是你的了。”若是骋儿寻不回来，小金雕便不还了，也让老友着着急，孩儿没了什么样的心情。 他这边没事人一样，金玉那边已然做了重大决定，她要把唐驿交给马震岳带着，驿儿有学医的天赋，她跟着师父对老少二人都好。她与唐池一道消灭蜀军，平了其他叛乱，再不会有人骨肉分离，天人永隔。 2 有了这样的心思，金玉很快平复情绪，让自己忙起来，不再胡思乱想。 “唐池，我有个重大决定。”金玉十分郑重地握着唐池的手，“希望你能支持。” 唐池蹙眉，玉儿莫不是受不了打击，开始胡思乱想了，但神情上又十分郑重……唐池有些吃不准了，但依然严肃地点点头:“玉儿，你说便是。” “我要把驿儿交给师傅，让她跟着师父学习医术。”金玉深吸一口气，刚刚失去儿子的痛，令她提起这个决定十分剜心，眼看唐池神色有异，金玉摆了摆手，“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还有下一步的打算。” “骋儿不见了，我很痛心，但是我不能让驿儿再有任何闪失。”金玉艰难地说着，“驿儿跟着师父会有更好的发展，师父的衣钵也好有人继承。” “之所以把驿儿送走，是为了有更多时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金玉想着往后所要面对的艰辛，狠下心来，“我想要天下安定，想要百姓生活平稳。”既然有这样的念头，或许目前还是有些蚍蜉撼树，但总要去试试，努力才不会后悔，或许真的会成真。 唐池盯着金玉的眼睛半晌，忽然双手一松，将她整个拉入怀中，人是颤抖的，他知玉儿是有大善之人，心怀天下疾苦的人。这样的玉儿是自己的妻，唐池满心的骄傲自豪:“玉儿，我支持你，我们一起！” 得了唐池的肯定，金玉开始着手安排唐驿的事情。跟着师祖父唐驿很开心，但听说要与父母分离，唐驿不乐意了，抱着金玉的腿不撒手，好说歹说，答应有时间便去师祖父家里看她，连哄带骗才让小妮子安心，眼泪汪汪地走了。 最难以割舍的已经完成，金玉又整理了数日，给家中父母去了信报平安，将几年间的事情都简略诉说一遍，然后告罪说暂时不能归家，望家人原谅则个。同样的信也给唐府送去一封，她要与唐池共同对敌，暂不归家。 处理完这些后，金玉正式担任医女营统领。原本也是她，不过金玉不在的日子一直是冬梅代理，步衣等人加入也完全是因金玉落崖，想着待在唐府毫无意义，不若投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给自家小姐报仇。金玉的回归，全营欢欣鼓舞，士气高涨。 整理营务，调配物资，人员集训，全部整齐有序，落实到位。医女营的改变，让全军眼前一亮。唐池借着这股东风，狠狠地发言致辞，作为七尺男儿，不能输给医女营，一时间前线的唐家军人人争先，个个奋进，做好了进击蜀军最好的站前动员。 唐池、金玉更是日夜不停，研究地形，制作沙盘，作战计划出了一份又一份，终于在半年后迎来了与蜀军的对决。 第69章 粮道 1 还未开战，唐家军迎来了第一波援军，来自二龙山寨刘孤帆的队伍，刘孤帆亲自带队，同来的还有金玉的父母金世顺、杨珍。 金家接到金玉信件时，那可谓欢天喜地，金世顺夫妇当下便决定来前敌看望女儿，几年时间过去女儿究竟如何，总是看过才放心的。父女母女见面，悲喜交加外带痛哭流涕。金世顺夫妇两个孩儿，最疼的还是女儿金玉，是她们的长女啊，那种爱是任何人替代不了的。 见过了女儿，金世顺夫妇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回了西望镇，刘孤帆则带着二龙山寨的人留了下来，助唐池、金玉一臂之力。 第二波援军是烧当带领的羌人。烧当如今已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将军，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不亚于他的父亲零当。 众人见面后又是一番寒暄，金玉这才知道零当在一场战役中伤了腿，已经退居二线，与大妮含饴弄孙，顺便教导小儿子要像哥哥烧当一样，做人人敬佩的大将军。 六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烧当、金珏等人都已成家，刘孤帆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天天被搞情报工作的曹老板围追堵截，要给他相亲。金玉不明所以，一问才知，刘孤帆是曹文姬失散多年的儿子。当年被族人欺压不得不离家出走，唯一的儿子在路上丢了，自个也被卖到青楼……曹文姬悔不当初，一直在暗暗打听儿子的下落，这也是她情报工作开始的起始。想起曹文姬见到刘孤帆时的失态，金玉啧啧不已，没想到自个还做了件好事，让他们母子相认。 金玉向刘孤帆索要好处费，被刘孤帆一把推开。刘孤帆根本不是曹文姬的儿子，是异世来的一缕魂魄继承了人家儿子的身体，不得不认下这个娘。若说没一丝感情也不见得，曹文姬给了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情，刘孤帆是十分感激的。可每次围追堵截让他去相亲，刘孤帆表示，有些受不了……这些年一个追，一个躲，倒是将金玉原先布局的情报网完成了。不但完成，而且经营得非常出色，全国各地情报尽在囊中，曹老板的囊中。 如今刘孤帆来见金玉，一是为她没有死掉表示庆祝，二是交代他娘给他的任务。各地送来的情报纷繁复杂，曹文姬这些年日理万机，将情报按照机密程度分门别类全部进行了整理，其中最机密的曹文姬没有跟任何人讲，她等着金玉回来，要全部交到金玉手中。 “你娘还真是个神人。”金玉诧异，曹文姬如何坚信自个还活着的，当日的悬崖有多深，她应当听人说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说过一句话。”刘孤帆两手一摊，“东家是好人，少东家还没出生，老天一定会保佑她们的。”这样的信念让曹文姬始终坚持，金玉还活着。 也许，金玉感叹曹文姬的为人，接过刘孤帆递来的整个被腊封了的袋子，连夜阅完，心情澎湃。 2 早晨起来，唐家军整装出发。这次他们要主动出击。最新消息李季冰已经回来，同时带了一部分粮草，但绝对不够人马消耗，机不可失。一部分人随唐池前去讨敌骂阵，先牵制住蜀军。一部分跟着金玉去截断他们的粮道。唐池不放心金玉，让刘孤帆和烧当跟着同去，他们对山里熟悉，尤其烧当，打小生活的区域，自然十分了解。 金玉的队伍以二龙山寨和羌寨为主，带了步衣等几名医女随行，山高林密有人受伤也好及时医治。 步衣第一次随金玉出门办事，紧张之极，时刻不离金玉左右，怕她有个闪失。 金玉便笑，一路上讲些个小笑话，倒是令步衣松了神经，但也紧跟金玉，寸步不离，很快到了山下。金玉打了个手势，顿时说话的声音消弭于无形，部队需要悄悄地进山。烧当打头，金玉居中，刘孤帆殿后，很快到了蜀军粮道边缘，军兵停下休息，金玉与刘孤帆、烧当到前面山头查看地形。 蜀军的粮道非常之隐秘，不细看是看不出来荆棘丛下面有路，而且还算宽阔，起码过并排过两辆牛车不成问题。金玉心里佩服蜀王还是有些头脑的，起码不是那个消失的皇帝可比。但修成这样一条路需要多少人手，耗费多少物资才能完成，上位者的野心让百姓苦不堪言。 再往蜀地方向走，前面的路显现出来，与荆棘丛巧妙地连了起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到了一条绝路，再往前便是悬崖。刘孤帆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野兔，放了出去，同时又放了只野禽，此地常见的，金玉叫不上名字来。 几人隐在暗处观察。如此重要的关口，蜀军一定有人把守。果然，野禽飞得快些，前面箭羽声传出，那只野禽落了下去。随后便听到有人大骂，谁射的！一通咆哮过后，山中复又归于平静，只留下地上的兔子到处撒欢，再无人理会。 对方隐在暗处，不好下手。几人悄悄折返，一路上研究对策，想要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毁路，得在荆棘丛的中部下手。路断了再修，没个月是不行的，这段时间足够唐家军消灭驻扎在陇西的蜀军。可采取什么办法，三人一时之间还无良策。 走到兵丁歇息的地方，步衣早已经准备好了干粮和水等他们回来。 刘孤帆抓了一把牛肉干就坐下了:“还是小金鱼在的时候好啊！” “这么些年，也没见你饿死！”牛肉干是金玉临时准备的，就是为了应付这种不能生活做饭的时刻。金玉递给烧当几块，自个也坐下来吃饭。 “饿是没饿死，但质量不行啊！”刘孤帆拽了拽胸前的衣服，“都说年纪大了人会胖些，你看我这没胖反而瘦了，是不是很说明问题了？” “曹老板……”金玉刚提起曹文姬立即被刘孤帆制止，“哎，打住！宁缺毋滥啊，我可不凑合。” 烧当便在一旁笑:“刘大哥，曹老板可是刚刚给你……”临来前线之前，曹文姬刚去二龙山寨找过刘孤帆。 “刚刚什么，快说！”金玉不理刘孤帆的白眼，继续追问烧当。 “刘大哥说，他不喜欢温温柔柔的女子，喜欢干脆爽利的女子，最好还会舞刀弄枪的。”烧当啃着牛肉笑呵呵，“曹老板还真给寻了这么一位，女子的爹是咱火器营造枪炮的师傅，那女子自小娘没了，跟着她爹学了一身好本事，不但会舞刀弄枪，还会研制火药……” 烧当的话还没说完，金玉脑海里只有“火药”二字，有办法了！ 第70章 告捷 1 金玉的办法，炸药炸了荆棘旁边的土石峰，直接将路埋了，得到了刘孤帆与烧当的一致好评。但随行的人中，没有这样的高手，需要回大营再找人来。 “刘大哥，您走一趟？”烧当难得打趣人，“刚好见见老泰山。” “那女子的爹随军来了前线？”金玉也立即八卦起来，刘孤帆的事，一定有趣的紧。 烧当点头，金玉便斜眼瞅刘孤帆。 “哎呀，你真是麻烦！”刘孤帆被金玉瞅得不耐烦，“我去找人来！” 刘孤帆刚走，这边便有兵丁来报，守粮道的蜀军有动向，向金玉他们休息的地方来了。 蜀军来了一支小队，约摸有十几人，短小精干，兵器精良。金玉的人来不及分散，如今全在一座小山头后面，对方眼看便要巡到此处。 金玉悄悄安排了几人爬到山头上，又安排烧当领了几人绕到那一队人的后面，准备三面夹击，迅速结束战斗。 眼看着近了，金玉手里的刀抬了起来，对方再往前一步立即挥下，三路人同时现身，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不是三两个人的事情，烧当那边出了一点儿纰漏，对方有三两个人十分之勇猛，眼看要突破烧当的防线，冲回去了。金玉果断挥手，上箭弩，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放走一个！ 眼前的场景魔幻了，本来还在打斗的人突然拥抱在一起，互相捶着对方的胸口……金玉揉揉眼睛，没错，是拥抱在一起了，甚至于烧当还带着对方向这边走来，高兴地向金玉挥手。 “三少夫人，这是我表哥申吾。”烧当高兴地介绍，“当年救我的金二小姐，如今的唐家三少夫人。” 来人深深鞠了躬，表达了对金玉的感激之情。 金玉便剜了烧当一眼，多久的事儿还拿出来说。 “救命之恩当铭记在心。”烧当却十分严肃，“表哥与我娘感情极好的，所以对我是爱屋及乌，不过是见个礼。” 荒山野岭不便立在此处，几人到避风处，才知悉烧当的舅舅们因河西地区也有羌人在军中，蜀王便安排他们在后方做些不重要的事，而且都不在一处，散在各个营中做事。申吾与两个族人被安排在这里做小兵，看守粮道。 多亏金玉派了烧当断他们后路，打斗中烧当的人讲了几句羌语，引起了申吾的注意，兄弟俩才相认。 羌人在蜀军中并不受重视，甚至还被迫害，有艰难的事情总是安排他们冲锋陷阵，好处从来没见过。如今没上前线，是蜀王的算计，怕羌人被河西唐家军策反，临阵倒戈。羌人均落了闲职，被随意分散在各处，打杂都算不上。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一旦与河西的战斗结束，去了别处羌人还必得冲在最前面。 申吾唉声叹气地说完，又问烧当来这里做什么。 烧当也不隐瞒，把毁路计划和盘托出，让表哥帮自个想办法。 周围都是自己人，申吾看看金玉，又看看烧当，叹了口气，算是答应帮忙。 2 烧当他们换上蜀兵铠甲，随申吾潜入守路的大营之内。又经过申吾的运作，一行人进了荆棘丛下的粮道。 烧当的人很仔细地查看了道路两侧，并且在不显眼处没入荆棘丛，靠着多年山里生活的经验，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将荆棘丛破了一道口子。从那里出来刚好是金玉避风之处，此时刘孤帆也带了火药回来。 既然如此，便连夜动手安置火药。刘孤帆同来的有五人，都是使用火药的老手，听说已经给蜀军粮道破了口子，几个人也是十分兴奋，在道路内侧自然更好，爆炸的声音又小还能避免火光太盛，立即请命要去埋置火药及导线。 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天亮时火药全部到位。金玉一声令下，地面动起来，足有三分钟，浓烟混合着尘土全都冒了起来，荆棘丛塌下去一大片。蜀军看守粮道口的大营里有了动静，很快有人向这里涌来。 金玉不含糊，招呼众人撤退。她不担心蜀军追上来，已经布置了地雷在她们藏身之处，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成功破坏蜀军粮道，因之前唐池劫了一次，李季冰虽然带了一些来，但蜀军的粮食最多坚持几天。乘着这个时候，一鼓作气，将对方赶出陇西，……最终赶回蜀地。第一场战斗，不费一兵一卒，金玉信心百倍，哼着歌下山了。 休整一晚，唐池再次领兵出战。看着西南方向冒出的浓烟，玉儿一定大功告成。今日势必要搓搓蜀军的锐气:“唐家军全体儿郎，蜀军的粮道已经毁坏殆尽，他们无有粮草可食。今日给我冲，好好杀敌，重重有赏！” 与唐家军的士气高涨不同，蜀军大营内已然乱了阵脚。粮道被毁，简直是晴天霹雳，震得李季冰半天缓不过神来。待到了现场，更是心凉，没有个把月粮道是恢复不了了…… “给我去查，究竟何人所为，他们是如何知晓粮道的秘密的？！”李季冰发了雷霆之怒，却也知大势已去。 很快，成都府蜀王的书房里摆了一份密折，“她竟还活着？” 半月后，蜀军撤离陇西，唐家军全面接管，捷报传回凉州，都督府一片欢腾。 唐府后院一处房内，三岁的小娃摇着拨浪鼓，看到面无表情的娘亲十分疑惑:“娘亲为何不高兴？” “娘亲没有不高兴。”女子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的脸颊，“琪儿，我们去找爹爹如何？” 小孩子一听找爹爹，开心地拍起手来:“好啊，去找爹爹了，娘亲快走，我们去见爹爹。” 第71章 客人 1 为了方便金玉母女相见，马震岳暂居老友屋舍，距离二龙山不远的山坳里，相对比较安全，还清净，方便唐驿读书练功，辨识草药。今日又是去看唐驿的日子，唐池因为有事脱不开身，金玉带了金珏，步衣步舍姐弟前往。一群人陪着唐驿欢欢喜喜地玩了一天，便返回军营。 刚到大营门口，便见前面有些喧闹。金玉上前细问，才知是有人要进军营。被守门的兵丁挡住了，双方正在争执，所以有些吵闹。 金玉摆摆手，看着眼前的仆人，再看看不远处的马车，蹙眉问道:“尔等何人，因何要入军营？” “见过金将军。”仆人施礼。 认得自己，金玉心里惊奇，面上不动声色。 “我家夫人和小公子赶了许久的路，特特来见三将军和金将军的。”仆人见金玉未曾反驳，立即面带喜色，朝着马车方向跑去，“菊香，招呼夫人与小公子下车，金将军特地接咱们进大营。”声音大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说完还斜眼瞥了适才拦着他们的守门兵丁。 金玉心里好笑，我何时特地接你们进大营了？刚要呵斥，金珏已经沉了脸:“军营重地，休要在此喧哗吵闹！”催着金玉进军营，“姐，别管这些，咱们进去。什么不想干的人都能来！”说完还在金玉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金玉无奈，只得驾着马进去。 “你认识他们？”金玉感觉金珏是认识对方的，似乎赌了气。 “不认识。”金珏闷着头不高兴，“步舍，走了，回去睡觉。” 有问题，金珏一定有问题。适才路上还有说有笑，见了门口的人才变成如此，金玉便看向还未及走掉的步衣，等着她回答。 “车上是肃州总兵汤望的女儿汤素素。”步衣说出这个名字时，看金玉表情便知唐池还未将事情说与她听，只好接着说，“小姐，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姑爷给您一个交代才是。” 汤素素？唐池给我一个交代？金玉脑子里打了一堆问号。恰在此时，医女营有人来报，说是有几名伤患急需诊治，金玉不及细想，恰好从师父那里又得了一些好药，快去用上才是。 金玉忙完便已是深夜，匆匆吃了口饭，返回卧帐休息。刚掀开帘子，唐池在帐内转来转去，见金玉进来，立即拉了金玉的手:“忙完了，快来歇着。”言辞间，几分尴尬，金玉便多看了唐池两眼。 唐池更加不知所措，立在当地，一会儿头上竟冒出汗来。 “你怎么了？”金玉觉着好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成？” “……是有件事儿要跟你说……”唐池斯斯艾艾，金玉立即想起回来时遇到的马车，还有步衣的话，姑爷需要给她一个交代…… 2 汤素素，在众人以为金玉死后两年，嫁入唐府。原本是要嫁给唐河做妾，不知金婵如何运作，竟莫名其妙嫁给唐池，做了填房。怎么看都是一件更好的事，但众人似乎忽略了汤望的目的。汤望，作为河西四镇中实力最强的总兵，唐文光是要给些面子的。但对方执意要将嫡女，而且是汤望唯一的女儿，嫁给唐河做妾，其中必定有些说法。据说是汤素素在一次出行中偶遇唐河，心中便念念不忘……能拿出来说的，一定不是可以与众人道的目的。实际上是汤望以他的兵力相挟，要女儿嫁给唐河，下一任的河西都督，他才会好好辅佐唐家……实力毕竟还差一些，唐文光迫于压力，不得不妥协，却在汤素素嫁进来当晚，出了意外。汤素素居然看上唐池，并且在唐池情绪恍惚的时候，两人稀里糊涂圆了房。 感天动地、匪夷所思的故事。 “大哥纳妾那晚，我饮了些酒，想起了你，便越喝越多。”唐池回忆那晚的遭遇，“便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睡了过去，恍惚中有人喊我，抬头望去竟是你回来了……”唐池的表情有些懊恼，“谁知第二日醒来，汤素素却躺在床上。” “……父亲是不希望汤素素给大哥做妾的，所以事情发生后，汤素素又是那样一番说辞，我又是这样一种情况，……便默许了。” 金玉沉默。是啊，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任谁都不会活过来。偏偏自己命大，不但活了过来，还生了两个孩子。 大家都没错，错在造化弄人。 “玉儿，你信我！”唐池握着金玉的手，言辞恳切，“我心里只有你！” “所以，你会让她走吗？”金玉幽幽开口，眼神直逼唐池。作为一个现代灵魂，她无法面对丈夫还有其他女人。但是生存的压力，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这……我也只是那晚碰过她。后来便带兵出来了。”唐池有些迟疑，汤素素的身份背景摆在那里，“暂时还得让她留在府中……”实力不允许，唐池气自个无能，重重锤了一下床铺，有木板开裂的声音。 “你走，我要休息了。”金玉很困，不想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唐池却怕金玉生气，一直道歉，说着小话。 “烦死了！我困了，要睡觉！”金玉发火了，她是真得很困，“这件事，我知晓了。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不管！” 唐池看金玉是真困了，又怕床被自个拍坏了，拉着金玉去他的大帐，被金玉言辞拒绝。烦躁地将唐池推出了帐子，倒身睡去。 一晚上睡得很香，早晨起来，发现床铺居然是倾斜的。迷迷糊糊地起来，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唐池果然把床击断了，金玉又烦躁起来。 “将军，您醒了？”外面有医女在问，“饭菜给您端进去吗？” 金玉嗯了一声，医女便将饭菜端了进来。四个小菜，几个馒头，还有一碗稠粥，很符合金玉的胃口。 也许是真饿了，金玉风卷残云将一桌饭菜全部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似乎还能添点儿。 步衣进来回话:“小姐，汤素素母子已经住下。此时站在医女营门口，说要见您。我适才拦着，……又不能拦着，她总在门口站着……不好。” 金玉也没了再吃一碗的胃口，思索了片刻:“让他们进来。” 第72章 碰面 1 “咱们小姐真是命苦。当初家主想要做下一任都督的岳丈，把咱好好的嫡小姐嫁给唐家大公子做妾。原以为大少夫人是做了件好事，小姐做了三公子的夫人。谁知道填房最后还是不成，三少夫人居然没死……”老嬷嬷絮絮叨叨个没完，汤素素进来看了看，老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嬷嬷，出嫁前特地跟父亲讨了带过来的，算是对亡母的念想。人没事便又出去了。 嬷嬷虽然老了，做不成什么活计，脑子倒是清晰，不知道哪个脑子不好使的把这些说给她听，汤素素决计整顿身边的人。在此之前，先去军营瞧瞧，传说中的三少夫人。 也是巧了，刚到军营门口便遇到金玉从外面回来。马夫正与守门的兵丁交涉，汤素素并未亮明身份，因着她这个身份如今看来实在尴尬，三少夫人的头衔已然不是她的了。眼看着要起一番争执，金玉恰好回来，在听到女子的询问声及众人称呼她金将军时，汤素素悄悄掀了轿帘一角。 眼前的人，银盔素甲，骑在马上，不说是威风凛凛，也是英气逼人。又是最好的年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明媚动人。汤素素心底便升起了莫名的情绪，有些羡慕但又有几分嫉妒，竟愣在当地不知做何盘算，待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人在？！ 不得已，汤素素拿了唐府的令牌，才带了儿子进去。 汤素素并未见到唐池，被安排在一处帐篷里先住下，来人说辞是，三将军有重要事情在办，之后会来见汤素素母子。 安排好儿子睡了之后，汤素素带着丫鬟出了大帐，并没有四处走动，只是望着天空发呆。几年前唐河、唐池兄弟二人因公务路过肃州，汤素素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汤素素母亲还在，日子过得十分舒心，大小姐脾气娇纵了些，当日遇到唐家的两位公子，心里对唐池有一点绮念，奈何人家已经婚约在身，皇帝赐婚，谁也改动不了的……母亲去世，父亲与几个哥哥没人约束，野心膨胀，竟然将汤素素许给唐河做妾，又仗着肃州多年的势力，逼唐文光就范。 阴差阳错，汤素素居然与唐池圆了房。这些年汤素素小心翼翼维护父亲与唐府的关系，不外乎在意唐池，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看到自个的好。不指望他忘记旧人，但至少心里给自个留一席之地。没想到，金玉死而复生，回来了。 汤素素有些绝望，看着满天星斗眼角泪意逼了回去，如今她有了琪儿，是决计要留下来的。与人做小，大概是她的命，但不能委屈了儿子唐琪。 2 眼前的女人一身素衣，头发简单地绾起。身形笔直，身边靠着一个小男孩，与女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又有几分唐池的影子，又与唐骋有些神似。想起儿子，金玉心里难受，不愿意多看那孩子，或者也有对唐池的几分怨。 “素素见过姐姐。”汤素素礼貌施礼，同时拉了儿子行礼，“琪儿，来拜见母亲。” “母亲？”唐琪对此还有些疑惑，“娘亲糊涂了，琪儿的母亲是您啊！” “姐姐勿怪，琪儿还小，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汤素素并不尴尬，略带歉意又向金玉微微行礼，拉着儿子耐心解释，“眼前的金将军是你的将军母亲，好厉害的母亲。” 唐琪眨眨眼，在金玉和汤素素之间看了看，仿佛明白了一般:“琪儿有两个母亲！”还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琪儿见过将军母亲。” 金玉看着母子俩有问有答，对着自个行礼问候，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应了汤素素母子便是与她妻妾同处，成了她儿子的嫡母。金玉不能接受古代的妻妾制度，昨晚唐池说过之后，因为一时很乱没有主意，撵走了唐池。如今又来了汤素素母子俩逼着自个就范。金玉正迟疑，唐池闯了进来，带进来一股风，可见其匆忙。 “你们来此作甚？”唐池脸色很沉，说话又急又怒，吓得唐琪往汤素素身后缩，适才的活泼劲儿全都没了。金玉看着与唐骋有几分像的小小脸庞，有些不忍，大人的错，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琪儿，父亲来了，快快行礼啊！”金玉看着小小的男孩招了招手，又指指唐池。 “父亲？”在唐琪三岁多的生涯里，唐池常年在外打仗，父亲基本就是个代号，只是基于汤素素的灌输，认为父亲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唐琪探出头来看金玉，又好奇地瞧唐池，并不往唐池跟前凑。 唐池一早在看文件，心不在焉，又不敢去金玉那边。忽然金珏进来便开打，才知晓汤素素带着唐琪去了金玉那里。唐池瞬间恼了，又怕金玉生气，又怕金玉受委屈，匆忙之间往金玉这边走，还被金珏结结实实揍了一拳。 唐池本来是护在金玉身前，金玉一番话令唐池愣住，玉儿同意汤素素母子留下了？唐池回过头来看金玉。 金玉并未看唐池，而是招呼唐琪。汤素素也很配合金玉，毕竟琪儿对父亲还是很模糊的，却也很向往。 唐琪磨磨蹭蹭走向唐池，唐池看了看金玉，抱起了歪歪倒倒的唐琪。这个儿子自打出生，唐池也没正眼瞧过，更别说抱。唐琪长什么样子也是现在才知晓的。 唐琪非常开心，抱着唐池开心地喊爹爹，金玉湿了眼眶，不能再看，想儿子了。 “步衣，去看看昨天的伤兵。”金玉绕开唐池，带着步衣快速离开。留下汤素素，唐池和开心不已的唐琪，气氛瞬间诡异。 第73章 危机起 1 步衣正在收拾东西，二丫噘着嘴进来了。 “步姐姐，那边的又来了！”二丫跟步衣吐槽。汤素素的婢女这些天探头探脑的，十分讨人厌。 “做你的事。”步衣嗔了二丫一眼，“她做什么，自然有她的主子管着，跟咱们没关系。” “可是，可是太讨厌了！”二丫噘嘴，十分之厌烦汤素素的婢女春桃。 几年前汤素素嫁入唐家，步衣等几名金玉的陪嫁丫头身份地位变得尴尬，步衣几人求了金玲，一起进医女营，跟着大军出征。即便金玉不在了，她们依然怀念，誓要报仇雪恨！如今金玉回归，对汤素素的态度是高高搁置，甚至于对唐池亦是态度淡然。她们自然是金玉说什么，她们便做什么。 步衣归置好手头的工作，又叮嘱二丫一番，才往金玉的大帐走去。 这两日蜀军似乎又有新的动态，金玉嘱咐弟弟金珏一定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赶快来报。 “没见过你这样的，上赶着打仗！”刘孤帆不知何时进了大帐，金玉手里的地图被他一把撤走，“歇歇，地球没了你照转！” 金玉盯着刘孤帆，不言语。 刘孤帆才不怕金玉，“躲是躲不过的，用忙碌逃避现实？！”刘孤帆靠近金玉，盯紧她的眼睛，“不是你的作风！” 两人对视良久，金玉败下阵来，坐回椅子里，悠悠叹口气，“如今才明白，干脆利落做起来，代价很大！” 刘孤帆沉默，半晌之后也叹气，“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晾着唐池？晾着汤素素？” “我没想到好的办法，暂时搁置！”金玉无奈开口，“摆在眼前的，哪件容易我先做哪件。总不好闲着，容易胡思乱想。”金玉扯过地图，“你正好帮我看看，这片的地形图，似乎有点儿问题。” 步衣进金玉大帐时，金玉与刘孤帆正在研究地形，便准备好茶水，悄悄退了出去。一出大帐，便瞧见一个身影远远跑开，正是让二丫痛恨讨厌的春桃。 汤素素住了些日子，凭着对军营的熟悉，唐家军的情况她也摸个差不多。但金玉对她们母子的态度她有些不好揣摩。 春桃进来在汤素素耳边说了几句，汤素素点点头，表示知晓了。金玉对唐池的态度，汤素素全看在眼里，心里开始盘算自个的胜算有几分。先抓住男人的心，即便抓不住，让他挑不出错来也是好的，至少凭着父兄的实力，唐家还不敢将自个母子如何。如今金玉不将男人放在心上，有后命又如何？也得先有皇帝才行。 汤素素开心，纷纷春桃去厨下寻些吃食，她要亲自做些饭菜给唐池送去。 “夫人可在？”帐外有人说话。汤素素意外，大营之中除了自个使唤，没人来这里。随即走出门外。 “夫人，三将军告知，不日大军将拔营出战。此地不已久留，着卑职等送夫人回凉州唐府。”唐池的亲兵来了三人，为首之人施礼将来意说明，并递上唐池亲笔信一封。 汤素素打开信，确是唐池亲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内容言简意赅，与亲兵所言一致，让她带着孩子速速离开，军营不留闲人。 闲人？汤素素冷笑，刚刚升起的斗志，被泼了一盆冷水，沉着脸进了帐内。 2 蜀军的动态被金珏的人及时发现，同时汇报给了唐池和金玉。一场大战拉开帷幕。 距离长安城不远的地方，金玉带了人埋伏在山腰，单等蜀军来偷袭唐家军大营。因为痛失陇西，李季冰等撤回长安，唐家军更是寸步不让，逐渐逼近，李季冰恨得咬牙切齿。想着有长安城做依靠，怎么也能打刚刚到来的唐家军一个措手不及。秘密侦查唐家军动向，一旦启动向长安城进发，便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置埋伏，痛击唐家军。但被金珏策反了来人，不但知悉计划，而且将计就计，提前抢占制高点。蜀军只要敢派人来设伏，必定会被装进口袋。 唐池本来安排金珏执行此项任务，并未给金玉任何工作。金玉借口前面打仗，势必会有人员受伤，医女营必须紧随其后，降低士兵的伤亡率。作为医女营的将军，她责无旁贷，必须身先士卒。跟着金珏一起来了。 大敌当前，唐池自然是不能顾及儿女情长的，默许。汤素素的离开，并没有消弭掉两人间的距离，有种越来越远的感觉。 因为消息确凿，蜀军来的很快，被围剿的速度也很快。被围剿的蜀军其实并非蜀军，很大一部分人是原来长安王和闯王的人。当年蜀军占领长安后被打乱收编，将领是李季冰的人。金玉控制几名将领后，策反余下人员取得很大成功。金玉再立大功一件。 消息传到蜀王府，蜀王沉吟良久，决定带人亲赴战场，与唐池金玉夫妇会上一会。能坐下来谈还好，若不能……必须在他们还没有壮大起来前，灭掉。 与蜀王同时出发的，还有一封送往河西的密信。 第74章 出事了 1 唐河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窗扇突然一响，一支袖箭直奔他来。 唐河就地掀起一摞书册，挡过去。箭头深深嵌入书册，将书册推出去一些，险些脱手。 “有刺客！”随着一声喊，唐河已经飞身跳出窗外，远远有个黑影一闪向北而去，唐河追了下去。不一会儿，唐府前院灯火通明，令人无处躲藏。 唐河追到城门口，再无那人踪迹。为了避免惊扰百姓，只得命守城官兵提高警惕，暗中追查。唐河回了府中，与父亲简单汇报情况，再度回了书房。 这些年，唐河作为河西都督府的继承人，父亲及族人对他寄予厚望，肩上的担子更重，责任更大。弟弟唐池可以恣意随性，想要报仇便去报，他不行，他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既要协助父亲，又需努力提高自身，为家族，更为河西众百姓，保证河西不受外敌侵犯，内乱干扰。 刚进书房，便见金婵立在当地，正准备去拾掇他的书桌。见到唐河进来，金婵扑过来查看，生怕唐河有个好歹。这些年被刺杀已不是一次两次，每次皆相同又不同，相同的是目的，不同的是方法。次次惊出金婵一身冷汗。 唐河握住金婵的手，摇摇头，表示他无事:“你回屋，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语气冷淡。自从唐河知晓金婵在纳汤素素一事上做了手脚，心里很不自在。女人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他知晓，但如此不顾及大局，实在有失风度。作为都督府继承人夫人，唐河甚至怀疑金婵很可能在关键时刻害人害己。虽然经过父亲叔父一番运作，稳住了汤家人。依着汤家人的野心，如果十年内控制不住，潜在风险还在后面。 金婵心里又恨又嫉。自唐池再娶，唐河对金婵的态度便发生了变化，嘴上说对汤素素无感，行动上却对自个冷淡，金婵一转身，离了书房，如今唯有儿子唐骏才是她的依靠，唐河不过是明面上的夫君罢了。心里虽然如此暗示自个，但终究还是落了泪，唐河毕竟是她年少时的梦。 唐河无心揣测金婵心思，一心扑在方才的刺杀上。自从加强唐府戒备后，已经很少有人来唐府行刺杀之事。今晚的刺杀，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妄为？！ 唐河一边思考一边收拾东西，方才的书册还被袖箭钉在一起，撂在书桌上。唐河捡起来看，却发现了袖箭尾部的一个小纸筒，用一根细绳挂在尾翼上。 唐河拆开来，里面是一张字条，字体比较小，唐河凑近烛台查看之后，大惊失色。 唐池有危险！ 唐河攥紧了纸条，此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去瞧瞧唐池。思及此，唐河又往唐文光的书房去了。 2 唐池和金玉坐在一边，蜀王坐在另一边，李季冰立在蜀王身后。这已经是第三次谈判。前两次都是李季冰代表蜀王来的，双方并未谈拢。此次蜀王亲自来，他还是爱惜人才的，做最后一次游说。如果能将唐池金玉收为己用，将会大大增加蜀军的实力，如若不然，必将成为心腹大患。 “三将军，来我蜀地，气候宜人，物产丰饶，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蜀王缓缓开口，“再者，他日我必定是要夺回我朱家王朝的。三将军与夫人皆是英雄豪杰，孤绝对不会亏待二位。” 唐池并未搭理蜀王，来之前金玉与他已经商量好了，导致金玉落崖的事，金玉要亲自处理。 “若我未记错的话，几年前我是与蜀王殿下同行才落得崖。”金玉也不动怒，同样缓缓开口，“不知殿下拿什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蜀王脸有愧色，敲击着手里的折扇，厚着脸皮接话:“当日之事，本王深表歉意。导致三少夫人落崖确非孤的本意，那是意外。”说着话，蜀王还真起身，弯腰给金玉行了一礼。 金玉并未躲闪，受了蜀王的礼。待对方坐下之后:“我既然还活着，前尘往事便不计较了。” “三少夫人果然大气！”蜀王伸出大拇指，眼神里全是赞赏之意。 “王爷先不要夸人，今日我们来也是有事情与王爷商量的。”金玉最烦蜀王那种夸人的浮夸样子，还是来点实在的好，“我们与李大人之前也已经表达了我们的想法，蜀军与我唐家军还是合作为好，我们上面还有都督府，您也知唐池是三将军，他与都督府的关系，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跟着蜀王殿下。合作是我们的底线。”金玉直接亮出底牌，没时间浪费唇舌，也不屑于七拐八绕。 “哦，如何合作？”蜀王敲击着折扇，缓缓开口，心里也开始盘算这种可能，毕竟只挖两人比较亏，若是唐家军能为我所用，也算是件好事，毕竟唐家军的勇猛，天下皆知。 “各自独立，共同克敌。”金玉讲了她的宗旨，然后将手里拟好的细则推至蜀王面前，“还请王爷过目。” 蜀王一页一页翻过，看得心里咋舌，唐池金玉果然不同凡响，一条条一目目皆触动蜀王的心坎，尤其涉及到治军的几条，蜀王急需这样的将领和人才来给蜀军清洗整顿。但涉及到独立性的条款，蜀王开始打鼓，如此下去，唐家军如何才能控制住，不能任其发展壮大？！ “王爷看如何？”金玉看蜀王已翻到最后一页，出声问道。 “可否容孤回去考量考量？”蜀王不舍细则，但又怕唐家军发展壮大，届时毁了自个的大业。 金玉点头，与唐池同时起身，约好三日后再见，便回了唐营。 刚刚回到营中，刘孤帆已经冲了出来:“唐池快走，唐河来大营的路上遇刺了！” 第75章 阴谋 1 唐池一路策马奔腾，直奔二龙山寨。唐河已经被抬到后宅，浑身缠满了白色布条。若不是手腕处的一颗痣，唐池根本认不出来这是大哥唐河。 唐池还未扑过去，已经被大夫拦住:“三将军留步，少将军伤势过重，不易被人打扰。还请三将军外间讲话。” 金玉也担心唐河伤势，但唐池不管不顾，她却不能，将营里的事与金珏交代了几句，这才追了上来。此时刚好赶到，拉了唐池出去，大夫跟了出来。 “少将军一行人中了埋伏，恰好在二龙山附近。当时二龙山寨的人与羌寨的人约好一起下山采买，碰巧遇到。听去的人说对方实力非常强悍，一行人除了少将军外，全部阵亡。山上的人拼了大力，才将少将军抢回来。我见到人时，已经昏迷，身上多处刀伤，最重的一刀砍在后背，左腿跟部还有一刀也很严重……”大夫吸口气，“需尽快救治，否则往后怕是动不了了。” “我师父呢？”金玉急忙问大夫，马震岳住在这里，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没道理不来。 “马老前辈前日带了驿儿小姐去深山找草药，要走几日。”大夫也是跺脚，气自己无能，“说是最快今晚回来，慢的话还得两日才能回来。” “我去看看。”金玉也没办法了，自己亲自查看了唐河的伤势，大夫说的一般无二。走出来与唐池交代两句，让他不要轻易挪到唐河，她去山里找马震岳与唐驿。唐池要跟着，金玉摇头:“你保护好大哥。”唐河是河西都督府继承人，他的生死直接关系到河西地区安稳。刘孤帆也被金玉留在大营，协助金珏。二龙山寨如今靠熊二，打打杀杀还行，但需要一个主事的人。万一刺客去而复返，难保有个万一，所以唐池必须留下。 “多带几个人，一切小心。”唐池感激金玉，如此顾全大局，对金玉一拜，“感谢夫人鼎力相助！”拨了一半心腹跟着金玉走了。 金玉一行人向着后山方向走出去约十里的时候，唐单指着前面:“少夫人快看，那是不是马老爷子与小姐？” 金玉定睛细瞧，前面山路上一老一少背着药框，相互搀扶着正往这边赶路。唐驿还好，瞧着马震岳怎么有点儿跛？金玉来不及细想，瞧着师傅便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路小跑冲了过去。 “娘，您怎么来了？”唐驿最先发现了金玉，高兴地挥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却并未松开，还在马震岳腋下。 金玉这才看清楚，马震岳左脚肿得老高，鞋子绑扎脚的下面，正一瘸一拐走路。看到金玉还有她身后的人，两眼放光:“丫头，说什么来着，老头我就是有福，这不有人来接我了吗？”说完冲着唐驿直呲牙。 “娘，老头又让人不省心了！”唐驿剜马震岳一眼，对着金玉汇报，“年纪一大把，非得在峭壁上弄草药，伤了脚还差点掉下去。”唐驿眼泪汪汪的，可见是真得心疼师祖父。 金玉此时已经蹲下身去，捏了一下马震岳脚面，疼得老头“呲”一声，“轻点，轻点！” 看起来无大碍，金玉顾不得责怪师父，招呼唐单过来背着马震岳往回赶。 2 回到二龙山寨，唐池刚刚得了些线索，正在分析。见马震岳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救人要紧，匆忙上前见礼。 路上，金玉已经将事情经过交代了。马震岳指挥唐丹把自个背进病房，同时叫唐驿跟着。 折腾大半个时辰，马震岳出来了。 “情况不是很好，我已经叫驿儿施了针，看着唐河。”马震岳抿了抿唇，“目前只能先稳住，待人醒后，才可进一步治疗。” 唐池正打算继续询问，外间有人来报，大少夫人金婵闻讯赶来了。 “唐池，你大哥如何了？”金婵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进来，第一眼便看到唐池。 “病情已经稳住，但伤势严重，需得等大哥醒转，进一步医治。”唐池也不隐瞒，悉数倒了出来，“如今大哥不便打扰，驿儿在看护，嫂嫂放心，且歇息一下。”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大，“嫂嫂如何得了消息？”与大哥同行的人没有一人活着，金婵从哪里得知消息，这么快便来了。 “你大哥前脚出门，后脚便有人送了封信与我。”金婵此时得了唐河的准信儿，心定下来一些，也发现了问题，“我问过夏荷，送信的是个小乞丐，说是收了银两办事的。” 唐池立即手书一封，拿了支令箭交给唐单，“你回凉州，此信务必亲手交到都督手中。”出了这样大的事，唐池怀疑河西内部出了大问题，父亲与二叔好好整顿整顿。大哥不便挪动，在二龙山寨养伤最好。 唐单刚走，刘孤帆派人送了封信回来。金玉打开来看，有些拿不定主意，给了唐池。 蜀王挑衅，……大哥唐河的事，蜀王脱不了干系。 第76章 阴谋（二） 1 金婵看着床榻上的唐河，五味杂陈。自从汤素素嫁了唐池，唐河便对她冷冷淡淡的。若是唐河知他今日遭遇与汤家有关，不知还会不会对汤素素青睐有加。 前日听说唐河要到前线去，金婵收拾了一夜应用之物，早起将唐河送出门。谁知还没到晌午，便有人来送信，唐河危险！急忙派人去追，却只得了一个消息，来人在肃州城多年，十分了解汤家父子所为。 实话，当年做局让唐池娶了汤素素，金婵是有私心的，怕汤素素靠着娘家的势，将自个少夫人的位置夺走。为着骏儿将来考量，金婵干脆算计了唐池，根本没有考虑唐河如何思量此事。 “伯娘，伯父这里我来看护，您下去歇着。”唐驿着人将药罐连同火炉一起挪进来，打算一边看着唐河，一边亲自煎药。 金婵看看人事不省的唐河，再看看药罐，知自个帮不上什么忙，再待下去还有可能影响救治，索性一转身出去了，自个和骏儿的未来全系在唐河一人身上，他可不能出了差错。找了相邻的房间，心里默默祈福，希望唐河身体早日恢复。 唐驿不喜欢金婵，堂姨加大伯娘的身份，也没换来唐驿的亲昵。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直觉特别准，金婵浑身上下充满精明算计，令唐驿十分不适。 金婵离开后，唐驿心情瞬间舒畅。虽然大伯父还躺在床上，师祖父一定会有办法救治，小姑娘开心地哼着小调煎着药。 金玉进来的时候，唐驿正快乐地哼着小曲，一会儿看看唐河，一会儿看看药罐。真是年少不识愁滋味，金玉表示羡慕。 “娘，您怎么来了？”唐驿欢快地奔向金玉。 “来看你伯父。”金玉点唐驿脑门，“我还不能来了？” “不是，我照看伯父足够，岂敢劳动娘亲大驾。”唐驿撒娇，“师祖父可曾定好施治方案？” 金玉摇头，唐河的病不好治，伤得太深，又在脊柱上，药倒是恰好采到了，可不知能恢复几成。即便将来好了，也是不能过度劳累。作为河西都督府下一任继承人，是件极其麻烦的事。若是不幸，唐池必将成为继承人，如今自个一家及师父已全都卷入医治之中，怕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怪自个也怪唐池，但不管唐河，任他自生自灭，也说不过去，亲手足啊！ “不太好说医治方案。”金玉正色道，“驿儿，大伯父你必然得照顾好了，莫让不相干的人扰了他休养。师祖父正在想个完全的法子医治大伯父。” “保证完成任务！”唐驿严肃表态，神秘兮兮趴在金玉耳边，“我连大伯母都不让靠近。” 金玉苦涩一笑，金婵怕是最能生事的人。如今也顾不得了，救人要紧。 2 唐府里，汤素素焦急地等待消息。从前线回来后，汤素素又带着唐琪回了肃州，恰好赶上蜀地来人进了汤府，吓得汤素素赶快打发了唐府车夫去办事，悄悄潜入前院书房打听消息，听说蜀王想要除掉金玉之时，汤素素乐见其成，天大的好事。虽然金玉对她们母子态度不冷不热，但唐池可是十分之厌恶。若除掉金玉，假以时日自个再哄哄唐池，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还没开心几分钟，下一刻便听到对方是要求连同唐池一起除掉，惊得汤素素三魂七魄皆飞！这可怎生是好呢！对于父亲的为人，汤素素是十分了解的，只要有利可图，什么样的事都能够做出来。女儿都可以舍弃，唐池只是女婿，放弃更加容易。汤素素屏气凝神，耳朵贴着窗户继续偷听。 “王爷的意思，此二人过于精明强悍，尤其二人合力，更加令人忌惮！”来人大约是比了个手势，“必须在羽翼未丰之时，……” “嘶，唐池是我小婿，与我那女儿已经育有一子，这个……”屋内汤望声音想起，汤素素感动了一下，父亲多少还是…… “哎，女婿毕竟是外人！若舍不得……岂不耽误大事！”来人继续劝说，“听闻将军女儿花容月貌，聪慧过人，再着将军他日成了大事，还愁找不到良婿！” “……也对。”汤望沉默半晌后，声音再度响起，汤素素的心凉了半截，眼泪顺着眼眶簌簌而下。 镇静了好半天，汤素素拭掉眼泪，蹑手蹑脚出了书房院子，多亏她回来一趟，如今谁也指望不上，她必须自救，儿子不能没有父亲！ 第二日乘着汤望在家，汤素素领着儿子唐琪去见了父亲，诉说孩子多么思念姥爷，想念舅父……唐琪也很配合汤素素，哄得汤望倒是开心不已。乘着这个机会汤素素说了好些个前线见闻，并把与她同去的丫头小厮喊来与父亲和哥哥们讲述他们的所见所闻，倒是令汤望对唐池更加感兴趣。 “若说这河西地区，爹爹自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就连那都督府里还是你姑爷最有魄力。奈何生成了次子，不然都督也是做得的。”汤素素大胆了一回，赌她爹更在乎眼前得失，蜀王的许诺毕竟太远，不够现实。 “哦，姑爷果然在前线打了多次胜仗？”汤望又问汤素素的陪嫁汤六。 “回家主，姑爷确实打了胜仗，如今已经毕竟长安城，此时蜀王正找姑爷，想要求和。家主可派人去查看，定然属实。” 汤望看看汤素素，又瞧瞧下面的家仆，心思立即有了摇摆。唐池令蜀王忌惮，看来十有八九不假，若是……唐池上位，女儿将来还是都督府…… “夫人，汤六回来了。”婢女悄悄来报，汤素素闻言，即可去了院内正厅。 “夫人，大公子不好了，重伤！”汤六悄声说出来，“只怕是不死将来也是废人！” “可有走漏消息？”汤素素急问。 “放心，四公子办事向来稳妥，除了唐河没有活口。”汤六抬头看一眼，“但马震岳在二龙山寨！” 第77章 嫌隙 1 唐河醒了，但伤情严重，不易挪动。鉴于这种情况，唐河只能在二龙山寨养伤。唐池秘密调派得力干将悄悄潜伏在二龙山周围，保护唐河的安全。部署完毕，唐池进了马震岳的院子。此时金玉正与师傅讨论救治方案，见唐池进来，不觉皱了眉，拉着他往偏院去。 这还是汤素素事件后，金玉第一次主动靠近，唐池内心小小激动，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怕金玉恼了，再不理他。 “大哥的伤……怕是不好。”金玉将马震岳的话复述一遍，“最坏的可能是瘫在床上，最好也就是……勉强可以走路。” 唐池的雀跃因金玉的几句话烟消云散。“大哥……残了？”唐池消化了好半天，艰难地挤出“残”这个字，“这怎么能够？！大哥他……师傅是神医，一定有办法的，对，玉儿？玉儿，你说话，一定有办法！肯定是需要什么药，对，无论什么药我都去找，天涯海角我都去，一定可以找到，一定可以……”金玉感觉胳膊要被唐池捏断了，但她必须冷静，“唐池，你冷静些，冷静些！这种时候你必须坚强，家里得靠你撑着！河西不能乱，明白吗？不能乱！”金玉顺势靠近唐池，双手揽住他的腰，希望给予唐池力量。 唐池靠着金玉，慢慢安静下来。 “大哥自小要强，若是知晓伤势如此严重，怕是……”唐池不敢往下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还是滴落下来，“自小二哥，我，还有唐治，都特别佩服大哥。有什么事都是大哥在前面扛着，我们只需乖乖配合便好……如今……” 金玉拍了唐池两下:“如今还是可以听大哥的话，好好做事。” “不要往最坏的地方想，只是可能。”金玉从唐池怀里抽身出来，看着唐池，郑重言道，“你得使力，唐沐、唐治也得使力，好好听父亲和二叔的安排，将大哥该做的担起来，把眼下的难关过去才是。” 唐池是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心定下来之后便释然了。玉儿说的对，大哥还在，他们兄弟便有主心骨，往后要多替大哥担着些事，让父亲和二叔少操些心。 唐池将他之前的部署全部告诉金玉，嘱咐她近日多操些心力，他需亲自回凉州一趟，与父亲他们详细谈谈河西至少近三个月的部署安排。 2 春桃悄悄回了后院，见了汤素素施了礼:“夫人，三公子今日回来便直接去了书房，见了家主后，又与二公子，四公子一同去了军营，说是晚上不回来了。” “三公子大约是有要事，你且去忙。”汤素素心里失落，面上淡淡，挥手让春桃出去了。 今日与唐池一起回来的还有金婵身边的夏荷，若猜的没错，夏荷一定是回来取些应用之物，还是要回二龙山寨的。汤素素提笔沾饱了墨，原本空旷白皙的纸上掉落了很大一团墨汁，渲染开来……不见了纸的底色。 “当真？”金婵眼神犀利，盯着夏荷。 “其中一个声音是四公子身边的唐五，没错。”夏荷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他们在墙那边，我不好露面的。”夏荷按着金婵的吩咐回了唐府，先去见了金玲，将唐河的情况禀明并且给金婵告了罪，需得在二龙山寨服侍唐河，家里招呼不来。金玲自然是以唐河为先，嘱咐夏荷带话给金婵，好好照看服侍唐河，尽早恢复，家中不必担心，一切有她，便打发夏荷去拾掇物什。 东西都是便宜的，拾掇起来很快，不一会儿，夏荷便打包好了。夏荷闲了下来，想着问问唐池何时出发，她也好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去。一路往前院走去寻唐丹，路上碰到了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在说几位公子的随从在前院小练武场比试拳脚，三公子跟前的唐丹胜出，被人闹着请客。夏荷便往小练武场去寻人。结果根本没有人，只留了些打斗的痕迹在院里，约摸是已经出去请客了。看来人是找不到了，夏荷叹口气往回走，却在小练武场往后院拐的墙角下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我们公子说了，三公子已经将大公子绝大部分军务接管了，在大公子病愈之前都是他管，二公子从旁协助。” 唐治身边的唐五？夏荷不由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这大公子病得厉害？”另一个声音，压得极为低沉，夏荷一时分辨不清是谁。 “嘘！这种话怎可乱说？！”确实是唐五的声音，大约是缓了缓，“不过我瞧着大公子怕是不好。” “哎，你说这大公子要是一直好不了，那都督府是不是……”另一个声音话说了一半不说了。 夏荷又听了半晌，确定墙那边没人了，才悄悄走出来。 “少夫人，你说三公子会不会……”夏荷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她不敢说。 “住嘴！几位公子速来感情深厚，下边的人胡咧咧，你也能胡咧咧！”金婵严厉制止夏荷，挥挥手让她下去。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便十分迅猛。金婵在屋里坐不住了，若唐河真得就此病倒，她们母子也只能守着唐河过日子，命里如此。可若是唐池真有了其他心思，如今的郎中可是金玉的师傅，做个手脚简直不要太方便……唐驿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说是她照顾大伯，将自个远远支开……金婵越想越不对，另外还有唐河十有八九是被汤家人害的，可都是唐池的人！ 种种迹象，金婵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 不能将唐河置于险境，二龙山寨是不能待下去了！ 第78章 离心 1 马震岳吹胡子瞪眼与小唐驿扯着一个包袱，正在院里嚷嚷，金玉走了进来。 “娘亲，娘亲，您可算回来了！”小唐驿已力有不逮，见着金玉像是见到救星，瞬间撒了手，“快劝劝师祖父，不要让他走！” 马震岳一个没防住，摔了个屁墩，撅着胡子喊:“小驿儿，你好狠的心，居然敢摔师祖父！哎呦，不能动了……” 金玉距离两人较远，看到情势不对时，已经往前冲，还是晚了一步。也不敢扶马震岳，怕老爷子真摔到了哪里，拉扯间伤得更厉害…… “啊，你们母女俩欺负我，哎哟……”马震岳掩了脸面，痛斥金玉母女二人，还间断性喊痛。 金玉看到这情形，放心了，师父保准没事儿。也不去拉他了，转身问唐驿:“师祖父要去哪里？” “师祖父说大伯父的病没法看了，他要回后山去。”唐驿撅着小嘴，十分不高兴。 金玉心里“咯噔”一下，唐河没治了？！一早出门还没听师傅说啊，难道又发现了新的伤势，心情瞬间沉重。 “大伯母很麻烦，师祖父做什么，她都要插手……师祖父烦躁，才想走的。”唐驿看母亲脸色，知她是误会了，赶忙解释，“今日大伯母很奇怪，守在大伯床边寸步不离，还不让我管，师祖父做什么她都要干涉……”唐驿如今看金婵是越来越不顺眼了，那么大个人，还不及自个一小孩！ “哎呦呦，疼啊！”马震岳又一波操作，令金玉直翻白眼，“老头儿，我们都知你能耐，不必装样子了？”示意唐驿去扶马震岳左边，她搀扶右边。 “哼，真是一对儿小没良心的！”马震岳被扶着坐在石凳上，心里受用嘴上却不饶，“我给人瞧病这些年，什么时候让人当贼防着过！你们唐家，不对，是金家，也不对……反正金婵那丫头比小时候更加不讲理了，心思是越来越龌龊！不看也罢，不看也罢！”马震岳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看来被气得不轻。 金玉心里沉了沉，安抚好师父和闺女，独自一人去了唐河养伤的院子。 院子门口原本是唐池安排的人，现在已经被换掉，大约是金婵带来的人。原来的人也不敢擅自离开但又不方便站在院门口，远远地立在院外。见金玉过来，上前施礼并讲述了他们站在远处的因缘，果然与金玉料想的一样，金婵的手笔。 金玉挥挥手，让他们先下去，她独自一人走到院子门口，还未开口便已经被拦了下来。 2 “姐姐可知大哥的病情？”金玉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既然金婵有这样的动作，便是对唐池及她起了戒备之心。唐河的病情等不及金婵消除戒心的那一刻。 “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有马老前辈一人诊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须得遍请名医，人多力量大，相公的病也好的快些才是。”金婵扶了扶鬓角，说得云淡风轻。 金玉有些年没见金婵，意识还停留在落崖前的时刻。那时的金婵早已落落大方，唐府少夫人做得也是人人敬佩。怎地几年未见，又退化了？！究竟什么影响了她？金玉还在愣神间，金婵又开口了。 “妹妹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回凉州城，恳请父亲各处去请名医了，不日便可有医者来二龙山寨，与马老前辈会诊，救治唐河。”无话可说，便是心里有鬼！金婵袖子里握紧拳头，唐池想乘机上位，门都没有！ 金玉苦笑，预料之中的事！金婵还是脱不了疑心重，眼界够窄的毛病。心里盘算唐河的病情已经稳住了，只要没人乱动，一两天还是能够坚持的。想到这里，金玉也不跟金婵多废话，交代了看护唐河的注意事项，走了。 两日后，唐文光确实派来了医生，但并不是特地去请的名医，是军中的大夫，专治外伤的大夫。按着他们得到的命令，协助马老前辈看护好少都督。金婵有些傻眼，盯住来人问了又问，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没办法了，只好安排他们去守着唐河。 “公公是不是没有明白我们的意思？”金婵走来走去，有些焦躁，这话她只能与夏荷说说，有些不甘心。 “也有可能。”夏荷不敢揣摩唐文光的心思，但不得不回金婵的话，“少夫人，照我说，有些话咱们只能与大公子说……毕竟身体好与不好，只有大公子知晓。” 夏荷说的对，唐河才是她的队友！唐河、唐池在公爹眼中都是他的儿子，只要能帮他分担责任，是哪一个无有差别。于己来说，只能是唐河做继承人，这样骏儿才有机会做下一任继承人。 金婵行动力很强，立刻去唐河的房间等着他醒来，将他受伤之后的所有事情讲说一遍，临了还暗示唐池利用金玉师父控制他的病情……他受伤之事极有可能与汤素素及肃州汤家有关，金婵也讲了出来，看看你钟情的是什么样的人！ 唐河躺在床上，自受伤后反应有些迟缓，但不代表脑子也迟缓。唐河看着金婵的眼神有些复杂。金婵还是很能干的，不然不会如此快地锁定目标，追查是什么人暗害自个。但她对弟弟妹妹们的不信任感，唐河十分厌恶。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都是什么样的人品，心里没个数吗？ “相公，如何决断？”金婵见唐河神色复杂，一时之间领会不了，只好出言询问。 “在二龙山寨养伤。追查到的线索我着人继续查下去，你不必管了。”唐河说完，闭上眼睛。 第79章 探病 1 唐驿跟着马震岳进屋查看伤口，唐河醒了。 唐河说成什么不肯脱衣服，没办法唐驿只好出了屋门，在廊檐下站着。正百无聊赖时，金婵带着婢女从院门进来。 唐驿十分不喜欢金婵，即装高清还做作。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往侧屋拐，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的时候，被金婵喊住。无奈只得回身，屈膝行礼:“大伯母好！” “驿儿进屋来。”金婵抬脚进了侧屋，招手让唐驿也进去。 “是。”唐驿温顺点头，跟着金婵进了侧屋，心里有些纳闷，金婵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大伯父养伤的正屋，“大伯母寻驿儿可是有事？” “也无甚要紧事。只是昨日做了些点心，特地带来给驿儿尝尝鲜。”金婵表情温和，“你娘亲儿时可是十分喜欢点心的，想来你也会喜欢？” “尚可。”唐驿腹诽，我娘喜欢我就必须喜欢，是何道理？！但又不好驳了金婵，只好勉强应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既如此，驿儿坐下尝尝，喜欢哪种，大伯母以后还给你做。”金婵说着话，已经吩咐人把点心全摆了上来。 唐驿谢过，坐在椅子上看食盘。点心不多，做得十分精致漂亮，引起了唐驿的兴趣。唐驿随手捏了一块粉色的放进嘴里，味道尚可！虽然不是十分喜欢点心，但为了知晓金婵讨好自个的目的，唐驿坐下来慢慢咀嚼。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金婵就开始打听各种马震岳给唐河医治的事宜，从下药到行针，抓药到煎药，甚至于日常护理，事无巨细都打听得十分仔细。 唐驿思索了一下，仔仔细细给讲解起来。金玉曾经与唐池私下聊过唐河医治时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其中就包括金婵极有可能会有阻拦，怀疑唐池一家的用心。唐驿当时恰好在屋内睡觉，醒了悄悄听着。如今恰好是个机会，借自个的口，把医治事宜全部讲清楚，降低大伯一家与自家之间似有若无的隔阂。 金婵起初还只是听着，慢慢发现唐驿几乎是和盘托出，神色也郑重起来。活到这把年纪，唐府中事务繁杂，也包括请医问药，金婵是知晓一些的。唐文光的态度，从送军医来二龙山寨也能看出是相信儿子们和睦友好。唐河更是选择相信弟弟一家，金婵只得保留意见，但她仍不放心，毕竟从她们现在的小家来说，丈夫重病，儿子尚小，她必须做好完全准备，确保自身利益不被侵犯。金婵思来想去，认为唐驿年幼，从唐驿这边撬开一个豁口，也许是揭露唐池一家阴谋的最好法子。唐驿讲得深入浅出，金婵听得入迷，甚至觉得有几分道理，吩咐夏荷取了纸笔，亲自记录下来，一则验证真假，二则或可尊医嘱行事。 2 唐驿讲得口干舌燥，拿了桌上的茶杯饮水，院中响起脚步声。听着是从院外进来去唐河的正房，还挺匆忙，便起身往外张望。 “大伯母，驿儿知晓的也就这些了。若还有疑问，可去问师祖父。”唐驿高兴，这边辞别金婵便冲出屋门，“大舅舅！” 来的人正是刘孤帆，那日通知了唐池与金玉后，他便与金珏驻守在大营，唐池金玉才得返回。最近看着金珏与烧当处理起事情来也是游刃有余，再者蜀军也不曾有什么动作，便回二龙山寨看看，一则瞧瞧唐河的情况如何，二则离开多日了，回来处理山寨里的熊二处理不了的事务。 刚进了院子便瞧见小唐驿，刘孤帆还是十分欣喜的。 “小驿儿，你大伯父如何了？”刘孤帆是有些佩服唐驿的医学天分的。就马震岳带着唐驿在二龙山寨这几年，小丫头的水平是越来越高，寨子里常年病着的几个人，在唐驿的手里不能说完全好了，但也是能够下地干活了。唐驿甚至还推行流行病预防工作，这让刘孤帆非常开心，也积极配合，让寨子里与唐驿一般大的孩童与她一起做这件事，别说还是卓有成效的。小丫头嘴又甜，每每哄得刘孤帆眉开眼笑，有什么要求尽数答应，所以唐驿也十分喜欢这个有求必应的大舅舅。 “大伯父恢复了一些，还在医治。师祖父正在屋内医治。”唐驿行了礼又问，“大舅舅是从哪里来？”说完还看刘孤帆身后。 “哈哈！”刘孤帆见着唐驿的表情乐了，刮了刮她的鼻子，“小驿儿今日怕是要落空了，大舅舅从前敌来，不曾带礼物。” 唐驿有些失落，还是十分开心:“今日见到大舅舅就很开心了，没有礼物也没关系。” 一句话逗得刘孤帆哈哈大笑，抱起唐驿转了两圈:“下次大舅舅出门回来，必得给驿儿带双倍的礼物！” “你就惯着她！”金玉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驿儿快下来。大伯父须得静养，你们莫吵了他！” “对对对，看我这脑子！”刘孤帆轻轻放下唐驿，又“嘘”了一声，这才正式与金玉、金婵打招呼。 “大寨主，大寨主！”门外火急火燎跑进来一个大嗓门，听得刘孤帆直皱眉头:“什么样子！小声些，这里有病人！” “噢，噢！”来人一看就是个大老粗，听了这话赶忙捂了嘴，又悄悄说了一句，听得刘孤帆是直咬牙:“既然唐河还在医治，我也不便打扰，就此别过！” 刘孤帆一阵风，刮走了……留下金玉几人有些发呆。 第80章 逼婚 1 曹老板交给金玉的是一封绝密信件。 汤家，在河西地区也是有多年积淀的望族，周家之所以能控制河西地区，汤家出力不小。虽不及唐家，但其在军中的号召力不容小觑。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在火器制造方面，虽然是唐家在管，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铁矿石冶炼技术是汤家掌管的，其他人提供的精度达不到火器制作标准。 最初的汤家也是十分配合都督府行事，凡事以河西安稳为先。汤家家主传到汤望这一代，因其兄汤威意外声望才传给了汤望。汤望此人表面上看谦逊和蔼，不求名利，实则贪慕权势，目光短浅。单从他嫁女一事便可看出端倪，可惜天不遂人愿，或者可以理解为汤素素不随汤望的愿，没有成功嫁女给河西地区下一任都督，而是嫁给了下一任都督的弟弟做填房，日日看着长房的都督之位，欲得之而不能……心里生出妄念……唐河遇险，有汤家的手笔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及此，金玉又将曹文姬送来的材料细细研读一遍。若果真如自己所想，汤家便会成为河西内乱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很棘手也很明显的是，唐家即便知晓事情真相，也不能动汤家一丝一毫，至多找个替罪羊维持表面的和平。 至于汤素素嫁唐池的真相，金玉似乎大概也有了眉目。依着金玉对金婵的了解，她是断不会让人在她身边添堵或者肖想主母之位的。汤素素明明白白是纳进唐家与唐河做妾，却在一夜之间成了唐池的填房，金婵肯定功不可没。内宅之中，又有什么好的解决之法？金玉思考良久，无解。 汤素素嫁唐池，金婵看着解了自己的困境，却置唐河于险境。若唐河此时再站不起来……金婵终究什么都得不到。 权势果然害人！ 早知今日，还不如困在山谷，落得清闲自在。金玉正头疼自己如今面临的窘境，院子里打打闹闹的声音传来。 刘孤帆跳着脚躲过了扫帚，刚想喘口气，曹文姬又扔过来一把笤帚:“让你不听话，你看看人家熊二，孩子都俩了！我连个儿媳妇的面都没见过！”说完大扫帚又招呼过来。 “曹老板，您能不能消停消停？！”刘孤帆躲躲闪闪就进了金玉的院子，“小金鱼，快出来！管管你的属下！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金玉站在廊檐下，悠哉悠哉。她大约知道刘孤帆的意图，就是为了让曹文姬追打追打，撒撒气，不会心里郁积。 “曹老板教育儿子是家事，不方便出手啊！”金玉说着话，曹文姬到了跟前，又递过去一把新扫帚，“曹老板，好好教训这不孝子！” “小金鱼，你不厚道！”刘孤帆大喊一声，又跳远了。 曹文姬也没客气，又扫了刘孤帆几下，实在没了力气，过来给金玉见礼:“让东家见笑了。” “大哥不知何事惹得曹老板发怒？”金玉早听到曹文姬追进来时说的话，故意激墙头上的刘孤帆。 刘孤帆索性翻翻白眼，飞身走了，省的接下来被金玉嘲讽。 2 火器营工坊有位师傅姓唐名文杰，唐文光的族兄。主要负责火药的配置，为人十分和煦，很受营里兄弟尊重。老唐早年忙于营务，家中大小事务妻子一力承担，没想积劳成疾，公爹婆母刚刚离世，她便撒手人寰，留下一双小儿女与唐文杰。老唐自愧对不起妻子，发誓绝不再娶，养育一双儿女长大。彼时女儿唐漪已经十岁，十分懂事。父亲不在家的日子，带着一岁的幼弟唐澜生活。唐漪十三四岁，有媒人上门，唐漪总说弟弟年幼，糊弄过去。转眼弟弟唐澜已经十六，唐漪也已经二十五岁。每每老唐提嫁人之事，唐漪又说父亲年老，弟弟还未定亲……把老唐急得……这事儿被曹文姬无意之中打听到了，心想这姑娘倒是有孝心，说给儿子也许会不错。进一步打听下去，曹文姬都被惊住了，消化了好久才慢慢接受，越琢磨越觉着跟儿子刘孤帆是良配。 唐漪不嫁的原因，一方面是照顾弟弟唐澜和父亲唐文杰，另一方面她有自个的爱好，喜欢研制枪炮。初时唐文杰不以为意，还为女儿喜欢这个特别骄傲，被妻子好一通说教，女孩子造什么枪炮，那是她能做的事吗？！将来与你一般，谜上此时，怕是嫁都嫁不出去！如今唐文杰后悔死了，妻子一语成谶。女儿就是不嫁，还说军中已有医女营，那女子也可以进军营了。总有一日将她的火器研制好了，找族叔进军营，做个火炮将军当当。 曹文姬特地去唐家瞧过了，唐漪那女娃性子爽利，做事果断。若嫁了儿子，一定能收拾了刘孤帆跳脱的性子！ 连曹文姬都称赞不已的女子，金玉亦是十分好奇。而且她也感觉，唐漪与刘孤帆是绝配，乐见其成。随即应承曹文姬，一定鼎力相助，曹文姬乐得见牙不见眼，千恩万谢地走了。 “小金鱼，别跟着起哄啊！”刘孤帆不知何时又摸了回来，嘴里叼了跟草，看上去痞里痞气，眼神里是十分坚定地拒绝之态。 “是吗？”金玉感慨良多，与刘孤帆认识十余年之久，俩人有共同的秘密，比旁人更加亲近一些，金玉不希望刘孤帆孤单，“我有驿儿，虽说骋儿……下落不明，可我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想要他们生活得更好。” “那唐池呢，算什么？”刘孤帆保持适才的神态，“不应该是先有了伴侣才有其他吗？你打算做一个合格的正妻，与人共夫？” 金玉沉默。 半晌后，刘孤帆转身向外，遇到了门口立着的唐池。 第81章 事端 1 汤素素将屋里的人遣散，独留下春桃，耳语了一番后，春桃悄悄出门去了。 晚上，唐池刚刚回到府中，正在书房里处理公文，听到书房门口有人说话，声音渐渐变大，还夹杂了女子的哭泣声。唐池不由皱了眉头，打开门出去。 唐双正拦着汤素素的婢女，对方正哭着要往里闯。 春桃看到唐池出来，大声喊:“三将军，不好了，三小公子摔了一跤，如今一直在胡言乱语，高烧不退呀！” 唐池皱眉，高烧不退找大夫，怎么找到书房来了，刚要张口问话，春桃又喊道:“三将军，城中的大夫都请过了，不见好转……还请将军去请马老先生来与小公子看看！” “嗯～”唐池不悦，唐骐究竟得了什么病，要请马震岳？书房门口又来了人，是金玲身边的人，过来施礼，说辞竟与春桃一般无二。 唐池看着屋内的唐骐，小脸红极，摸了一下，极烫！周围的几名大夫皆表示无奈，汤素素抱着唐琪，默默垂泪。因为汤素素的关系，唐骐不得唐池喜欢，但无论如何是唐池的儿子，唐池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不得不咬咬牙，抱了唐骐去二龙山寨找马震岳，汤素素与春桃踉跄跟在身后。 马震岳是极快找到了，但老爷子极为不悦，阴沉着脸给瞧了病，写了几味药着人去处理，很快唐琪便退了烧。但孩子小又是一场急病，一路赶来二龙山寨身体多多少少有些亏，便也安排在一处空屋子里养病。 事情得到了处置，唐池便放了心。既然已经来了二龙山寨，再忙也要去看看妻女。没想在金玉的屋外听到了刘孤帆与金玉的对话。虽只言片语，唐池也听出了金玉内心的矛盾，步子有些迈不动了…… 刘孤帆走了，屋里屋外两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良久后，还是唐池先说了来意，金玉不由得有些恼怒，汤素素居然来了！先不说唐骐是否病重，二龙山寨里的情况不能让她送出去，一阵风样走了，留下唐池不明所以，独自发愣。 在唐池看来，好不容易缓和的夫妻关系，又因汤素素的到来，发生了变化，心里懊悔不已。 2 金玉根本来不及解释，只是安排人手，将汤素素及她的人严密监视起来，不得随意走动，也不得随意下山。 “夫人，我们这是何苦！”春桃刚出了门口便被拦了回来。 “不妨事！”汤素素微微一笑，知道自个如今人微言轻，不然也不至于拿儿子说事，如今已经成功地来到二龙山寨，最要紧的便是赶快让骐儿好起来。其他什么都不须做，便是金玉与唐池之间的那根刺。 一定要等到一个好的时机，汤素素瞧着熟睡中的儿子，不能白受这一场苦。 很快，金婵也得了信儿，知道汤素素来了二龙山寨，说是儿子唐骐病得厉害，凉州城内无人瞧得了，特地来找马老先生瞧病。唐骐被瞧过之后，已经无大碍了，只需安心养病即可。 金婵心里起了波澜，早先知晓马震岳医术了得，没想到如此之高。 “唐骐在凉州真的无人能救了？”金婵又追问夏荷。 “确实是的。奴婢在唐双那里知晓，确系凉州城无人可治，情况凶险，三将军才带了小公子来得二龙山寨。”夏荷与唐双家有亲，又是些家宅里的事情，不算绝密，所言不会有假。 金婵心里“咯噔”一下，怪道小妮子唐驿肯与自个讲唐河的病情，说的也是十分详细。大约只是普通大夫的说辞，至于更高深的……也只有马震岳知晓。对于唐河的担忧又上了一层，……奈何家中只有自个是持怀疑态度，又对医术一知半解。 唐驿噘嘴小嘴坐在大门口，大伯母真是油盐不进，昨日还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睡了一个晚上，便又开始指手画脚了。 “娘亲！”唐驿看到金玉立即扑过去，“大伯父的病是瞧不得了……大伯母又来了。” 金玉瞧着唐驿为难的小脸，面露微笑，女儿还真是对医术痴迷，对大伯父上心。 “驿儿做得很好。大伯母的事情，娘亲去谈。”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金婵有疑虑也属正常，至于如何做才能让她不妨碍医治，金玉觉得有必要再与金婵谈谈，关键是合适的人选，得让金婵明白，有些事她必须接受。 晚饭时间，唐骏来了山上探望父亲唐河。 第82章 偶遇 1 唐骏今年十五岁，眉眼神似唐河，风采更盛唐河当年。从三叔三婶那院出来后，直接去了父亲养伤的院落。关于父亲的伤势，三婶和盘托出，需得静养，不可劳神劳力。若养伤期间费了心神，动了气，恐从此一直躺在床上。 自从父亲遇刺，几位叔父接管了父亲的公务，特别是三叔，接管最多。三叔常常有意无意间交代自个事务，唐骏有何不懂之处，三叔讲解地十分细致，耐心更盛父亲。唐骏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三叔是在培养自个做都督府接班人……恐怕父亲伤势严重，但也不至于很严重？ 今日算是彻底得了消息，父亲以后恐再不能带兵打仗，只能做个文将军了。因为有了些心理准备，唐骏得到此消息时，还是有些庆幸的，至少父亲还在，总好过再不能相见。 母亲在那边，唐骏有些不放心，恐二人一言不合，父亲生气于身体恢复不利。想到此，唐骏不免叹气。想他小些时，父母也是和和美美，夫唱妇随。可自从那年汤家非得把女儿塞进唐府，父亲与母亲便生了嫌隙。父亲常常借口忙于公务住在军营，母亲除了管理家宅事务，便开始长吁短叹，人也逐渐刻薄起来，愈来愈像外祖母。自从入军营后，唐骏想着母亲一人定是孤单寂寞的，每次休沐在家，总变着法地讨母亲开心。可每次……唐骏又止不住想要逃离。 思想间，唐骏脚下不停，已然到了父亲房门口。 “你且回府去，我这里不需照料。府中一旦摊子事，恐二婶娘忙不过来。”唐河平静的声音传来。但唐骏听得出来父亲的声音与在军营时还是有所不同的，更加温和。 “我不回去。”金婵似是赌气，“前几日你怎不说让我回去？！怕我坏你的事不成？！” 室内沉寂一片。 唐骏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思前想后，咬了咬牙:“父亲，母亲，孩儿来了。”迈步进了内室，唐河躺在床上头朝里，金婵独坐在椅子里，正拿帕子慌乱地往脸上擦。 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唐骏施完礼言道:“父亲，孩儿准备回营了。” 唐河已经转过身来，点点头:“既是如此，还是早早动身。”沉吟半晌又说道，“凡事不明白不懂之处，请教几位叔父，特别是三叔父，军营之内，他最是清楚明白。” “是，孩儿谨记。”唐骏又施一礼，“父亲安心养伤。”转身朝着金婵一拜，“孩儿来时，叔祖母瞧着十分劳累，还请母亲与孩儿一同回凉州城。”微抬头极快瞟了一眼金婵，“骐儿最多两日便好，三叔已经安排他们母子回家去。此处只留军中将士护卫……其他一应事宜自有二龙山寨安排妥帖。”说完施礼走了出去。 2 唐骏郁闷地往前走，便听到一个小姑娘烦躁的声音:“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大约是又走了几步，“喜鹊你说，小姐我为谁？！若我藏了害人之心，他们早分分钟完蛋！不过是欺我娘亲心善，在这里嚣张罢了！……气死我了！”一转弯，一个小姑娘怒气冲冲走了过来。 “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唐骏拦住眼前的小姑娘。从眉眼看，小丫头有几分唐池金玉的影子，一定是三叔家里的驿儿。早听闻她自幼便跟着马老前辈学医，一直未曾见过，没想到在这里见着了，“倒是有几分沁姑姑的样子。”唐骏想着便说了出来。 唐驿刚从汤素素那院出来。原本只是去瞧瞧唐骐恢复的如何，没想到一屋子人当自个是小孩儿，旁敲侧击地问话。唐驿便没了什么好脾气，瞧了唐骐基本恢复了，便气呼呼出来了。刚拐个弯儿又被人堵着喊妹妹，正想着是哪里的登徒子，敢在二龙山寨戏耍自个，又听对方说了沁姑姑……唐驿虽然没见过家里人，但家里都有谁是了解的。气呼呼站在当地，也不说话。 “你是驿儿妹妹？”唐骏看唐驿气鼓鼓的样子便好笑，“这些日子多亏妹妹照顾父亲，哥哥谢过了。”说完便是九十度大礼，吓得唐驿往边上跳，这才正眼瞧唐骏。 对方不但人好看，还如此有礼。唐驿猜想可能是大哥唐骏，但又怕对方诈她，忽闪着眼瞧着唐骏。 小丫头戒备心还挺重，唐骏面上有了些许笑容:“我是唐骏，与妹妹不曾见过。”唐骏说完开始在身上搜刮，好半天摸出一把小短剑来，递给唐驿，“近日匆忙，不曾带礼物来。这是我随身短剑，削些东西还算管用。便送与妹妹。” 唐驿也不客气，接过短剑试了试，恰好缺一把好工具，挖药材削树根……不错！ “驿儿谢过大哥哥。”唐驿乐颠颠行礼，之前的不愉快也已烟消云散。从婢女喜鹊的包里翻腾半天，拿出来一包东西递给唐骏，“大哥哥，这是我自个研制的，可治百毒！一定收好哦！” 唐骏乐了，心想小丫头说话未免夸大。但唐驿一片好意，唐骏便乐呵呵接过:“如此多谢妹妹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唐骏先行离开，等着金婵一起回凉州。 第83章 救命 1 即便是汤素素来，金玉该如何还是如何，与唐池的关系并未缓和，当然也没有恶化。军务繁忙，唐池不得不走。 唐池先一步离开，唐骏带着金婵、汤素素母子一并回凉州城。 金玉正在优化医女营的医治方案，步衣进来回禀:“三少夫人，汤素素昨夜肠胃不适，今日未与唐骏公子一起离开。” “可曾用药？”金玉顿了一下，没有多想。人病着，自个若不管毕竟不好，赶快好起来回凉州城才是，二龙山寨还是有诸多不便之处。 “寨子里的大夫给看过了，也给了药，春桃去熬药了。”步衣如实回答后，转身出去，不妨碍金玉筹划。 唐驿气呼呼进了金玉的院子，刚好看到步衣退出来。 “步姨，我娘在吗？” “驿儿小姐，你如何来了？”步衣看唐驿和小喜鹊主仆，衣衫不整，浑身上下脏兮兮，一副不高兴的表情。着实吓了一跳，“这是遇上什么事了，谁惹驿儿不高兴了？告诉步姨，步姨给你出气！” “哼！还能有谁？！”唐驿闻言嘴撅得更高，“那个人不走，不知安了什么心！我娘亲对她够容忍了，……爹爹都走了，她还赖在这里！”唐驿压低声音愤愤道。 “汤夫人肠胃不适，还需养两日才能动身。”步衣知唐驿看不惯汤素素，她也看不惯，奈何自家夫人让她们以礼待人。又见唐驿和小喜鹊这副样子，不像是吃了亏，倒像是去给人使绊子…… “哎！……哎呀！你们都被她骗了！”唐驿气急败坏甩了袖子，声音不自觉也高了几分。 步衣再去拦已经晚了，再者她也好奇唐驿说的“被骗”，金玉迈出屋门:“驿儿，怎地大呼小叫？” “娘亲。”唐驿乖乖行了礼，十分有主意地拉着金玉进屋，“步姨，您也进来。” 唐驿把人都拉进屋，还煞有介事地安排喜鹊在门口守着，没有她的话，任何人不得入内。 金玉心中暗笑，小丫头长大了，心眼还不少，只不知这浑身的土，是去做了什么。金玉不言语，等着唐驿安排好后说话。 “娘亲，晌午我遇到了韩先生，一边走一边摇头，没留神撞到了柱子上。喜鹊赶快扶他起来，问过才知……他给汤夫人诊脉刚出来。”唐驿小脸十分严肃，“说法是肠胃不适，可怎么瞧怎么不像是肠胃不适，但脉象……确实是肠胃不适。”见步衣要插话，唐驿摇摇头表示还有话说。 “听了韩先生的话，我跟喜鹊便悄悄绕到汤夫人住的院子后墙跟下。”唐驿说到这里，心虚地瞧瞧金玉，“喜鹊从小在二龙山寨长大的，她对寨子里的情形都熟，知晓那里有个狗洞。”见金玉没有任何表示，随即放了心，把院里见到的情形都说了出来。 唐驿和喜鹊从狗洞里爬过去，恰好遇到春桃在棵树下挖坑，于是两人悄悄趴着没动，等春桃走后，两个人才悄悄过去瞧她埋了什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韩先生开的药全埋进去了。一定是装病！ 2 “娘亲，您说，她们究竟是要做什么？！”唐驿想不通，爹爹已经走了。二龙山寨戒备森严，汤素素没病装病留下来，难不成还是为了讨好娘亲？唐驿才不信，单看汤素素婢女的做派就不是。 金玉也开始思索。既然知晓了汤家的野心，便不能轻视汤素素的一举一动。二龙山寨只有唐河在养伤，戒备森严。即便想要更进一步暗害唐河，单凭汤素素主仆能做什么，况且还带了生病的唐骐？！ “当啷”一声，唐骏送给唐驿的匕首掉了出来。 “哎呀！”唐驿弯腰去捡，拿起来好一顿擦，宝贝的不要不要的。 “驿儿小姐，短剑哪里来的？”步衣从来没有见唐驿如此珍视过一件东西，难不成马老爷子给驿儿小姐寻了宝贝。 “大哥哥给的，可好用了。”唐驿已经擦完剑柄，珍而重之地收好。 “骏儿？骏儿！”金玉脑海中仿佛一道闪电劈过，瞬间柳眉倒竖，最好不要是这样！ “步衣，快去寻我义兄，让他多带高手，立刻去追唐骏。迟了怕有危险！”金玉说完这些，人已经出了院子，往汤素素院里走。 “来人，将汤夫人的院子围起来，好好看护！”金玉带人进了院子，直奔唐骐的屋子。 汤素素第一时间赶到唐骐屋内，便见春梅带了几名医女正在收拾唐骐的衣物。 “姐姐这是为何？”汤素素苍白的脸色，倒是很衬她此刻是个病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吓的苍白。 “汤夫人肠胃不适，便安心养病。”金玉没有多余的表情，冷言冷语，“骐儿暂且由我照顾。待他好了，我自会让骏儿来接你们母子回凉州城。” 刘孤帆赶到的时候，唐骏已经与人过手，手臂中了一剑，体力已经不支，还在勉强应战。 对方见有援军，也不恋战，几个照面便撤了个干干净净。刘孤帆心急唐骏的情形，顾不得去追，赶快去看唐骏。 金婵抱着嘴唇发紫的唐骏，大呼小叫，形象全无。唐骏被她晃得更晕，想要拿怀中的药粉，几次未果。 刘孤帆一个手刀劈晕金婵，才将唐骏拯救出来。 一挥手，一行人又折回二龙山寨。 第84章 条件 1 多亏了唐驿的药，使唐骏能够及时摆脱毒药的控制，如今也与父亲唐河一样，在二龙山寨养伤。 金婵待唐骏安排妥当之后，总算可以喘口气。一边喝茶一边捋前后发生的事，不知想到了何处，突然站起身来，把夏荷吓了一跳。 金婵在屋里墙上转圈看了一眼，西墙边上挂着一把剑。过去将剑抽了出来，人便冲了出去。夏荷因为保护金婵，脚被划了一道口子，也顾不得疼，一边喊着少夫人一边追了出去。 金婵提着剑，横眉怒目直奔汤素素的院子。到得门前，一脚踹开院门。恰巧春桃要来开门，被大门带得一个趔趄，人倒在地上。 “大少夫人，您这是何意？”春桃瞧着金婵来者不善，但也是忠心护主的，大声喊着，提醒屋内的汤素素要有个准备。 “何意？！”金婵牙呲欲裂，“汤素素那个贱人呢？叫她出来回话！”前者害我夫君还未好转，今次又要害我孩儿，你汤素素好大的胆子，好张狂的性子。家里有依仗也不能如此欺人！ “大少夫人，素素有礼了。”汤素素不紧不慢，在金婵收拾春桃前迈出屋门，向着金婵缓缓一礼，天大的事，必须保持冷静。 “汤素素，我问你，你是不是知晓我们此行会出事？！”唐骏的受伤，已经令金婵彻底失了冷静。剑指汤素素，正面刚。 “大少夫人此话何意？”汤素素完全一副糊涂脸，“我只知大少夫人与大小公子去而复返，其他的事并不知晓半分。” “好，好，好得很！”连说几声好，金婵握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身形一动，挥剑向前，直劈汤素素。 金婵虽然武艺不及金玉，但皮毛还是懂一些的。如今被人彻底触怒，便有些不管不顾，剑剑直指汤素素要害。 汤素素压根儿不怕，毕竟武将世家出身，虽不能上阵杀敌，但躲避金婵还是比较容易的。 金婵越砍越累，渐渐体力不支，但也不肯住手，仍然步步紧逼。 “仓啷啷”，金属碰撞的声音，金婵手里的剑飞了出去。金玉手持大刀，横眉冷目站在金婵与汤素素中间。 “姐姐来了！”汤素素最先打破沉默，向金玉徐徐一拜，立在一旁不出声了。 “你，你们——”好啊，三房的人果然是一家子，“我不活了！”金婵干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夏荷发现情况不对时，怕金婵吃亏。在无人可求的情况下，去请了金玉过来。此时从金玉身后出来，去扶地上的金婵。 金玉冷眼扫过汤素素，看着地上泼妇样的金婵，真是恨极！怕是把自个与汤素素划为一伙的了。如今也不能多话，与步衣、春梅使个眼色，帮着夏荷把金婵拖起来，同时也避免她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姐姐还请自重，大哥与骏儿还得依仗你呢！”挥挥手，让人把金婵强行拖走。 “汤夫人，安心养病！”金玉说完便走。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多说无益。 2 刘孤帆还是被曹文姬拖去见唐漪。唐家不大，二进的小院，前院收拾的十分整洁干净。曹文姬了解唐家的情况，更加喜欢唐漪这个女孩儿，今日一定得有个说法，务必让儿子点头。 刘孤帆压根不关心那些，只是随意地跟在曹文姬身后进了屋。中人去里面找人，曹文姬母子坐在外间等着。一炷香的功夫，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刘孤帆有些腻歪，想着找个借口溜走。还没起身，已经被曹文姬扭了耳朵，让他莫出幺蛾子。无奈之下，只好在屋内转圈。 透过窗户看，后院也是十分整洁干净的，瞧着比前院东西多些，亮闪闪的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刘孤帆便眯了眼细瞧。 枪炮！刘孤帆大为诧异，知晓唐文杰是火器营的，并不知他如此喜欢火器，在自家院里都摆着。但是也不对，火器怎可私自放在自家院里，顿时对唐文杰不喜。推开通往后院的门，刘孤帆迈脚进去了，若是不合规矩，倒要叫他们好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枪炮是真的枪炮，材料也是真的好，远比军中的精细，只是还未组装，只是一些个部件。角落里还有冶炼炉，散落着一些炼制的残渣，刘孤帆不由自主捡了起来研究，工艺是真得远超军中制造。老唐究竟是几个意思，如此好的东西为何私藏？！貌似他也并不是研究冶炼技术的，冶炼这一块一直都是汤家掌握的。 刘孤帆正纳闷，身边有人脆生生喊了一句:“什么人？放下我的东西！” 刘孤帆抬眼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姑娘，正怒目而视，旁边是久未露面的中人。 “刘将军，这位是唐家姑娘。”中人笑嘻嘻化解尴尬，“这可都是唐家姑娘的宝贝，不说价值连城，但也是足够精细的物件。咱们还是前面屋里坐？” 刘孤帆老脸一红，第一次感觉进了人家内院是件很不好的事。一拱手，先进了堂屋。 唐漪并没有跟进来，而是查看刘孤帆动过的配件，中人立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本来好不容易劝着姑娘出来了，又因为自个的宝贝被动了不肯前去，中人是一个头两个大，怀疑自个的职业生涯要玩完。 唐文杰恰好从外面回来，化解了中人的尴尬，也把唐漪带到了堂屋。 “我嫁可以，但是不能干涉我搞研究。”唐漪环视屋内一圈，也不扭捏作态，话更是直接了当，“若忙起来，我也不理俗务。” “成！”曹文姬一个字出口，换来唐漪的侧目，还有刘孤帆的惊跳。 第85章 回府 1 曹文姬最近心情十分之美，走到哪里都哼着小调，张罗儿子的婚事。聘礼已经送过去了，结婚的日子已经定好。如今婚房布置，老母亲是开足马力，全部选最好的，货源不足的要老板加急去办，费用她出。我曹文姬的儿子儿媳，那必须用好的啊！ 乐极生悲，这一天叶尔羌传来消息，站点被毁，人员全部被抓，只站点老板的小儿子因为身材矮小钻了狗洞逃回来，堪堪将情报交给曹文姬，便晕死过去，再没醒来。自从跟了金玉，曹文姬还从未遇到过如此严重的打击。查看刚到的消息，更是三魂出窍，七魄离位，叶尔羌集结了三万精兵准备攻打嘉峪关。根据日子推算，不足两日便可到达嘉峪关。 与此同时，嘉峪关高虎也得到了消息，八百里加急到凉州，请求支援。唐府中，唐文光、唐文亮一筹莫展，嘉峪关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五千余人，即便有先进的火器，但这些年战乱，河西地区产出绝大部分贴补了百姓。弹药仅够自保，对抗叶尔羌三万精兵恐有吃力。最好的办法，肃州出兵。肃州汤家兵强马胜，一定可以抗住叶尔羌的挑衅。汤家这几年明面上支持唐家，待百姓极好。实则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搜刮民财，扩充军队。因汤家掌握火器制造中矿石冶炼一环，唐文光还得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可就在刚刚，唐河及唐骏遇害的证据也已摆在唐文光的案头，汤家是罪魁祸首！ 实在是不能忍，唐文亮狠狠拍了桌子:“大哥，汤望属实过分！” “给肃州下令，增兵嘉峪关！”唐文亮来回踱步，“还不信他不去了，别忘了他闺女可是咱唐府的儿媳！” “至于他暗害河儿、骏儿的事，我们回头再算！”唐文亮咬咬牙，如今只能忍了，姑且让汤家再嚣张些时日，“火器营我亲自盯着，加快进度！” 唐文光颓然地握了握拳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很快增援嘉峪关的公文发了出去，凉州却没有肃州出兵的消息。 汤望给唐文光送来一封信，通篇没有出征的意思，满满的全是对女儿与外甥的关切之意，信的末尾甚至还隐晦地提了唐骐是唐池唯一的儿子，不能亏待嫡子云云……意思再明白不过，汤素素若不是唐池的正妻，汤家便不会出兵。 2 金玉也得了信儿，唐池坚决不同意，如今正与父亲抗争，大不了撤了长安的兵，回来支援嘉峪关。 “小金鱼，小金鱼！”窗外刘孤帆兴奋的声音传来，“你快来看，我可是捡到宝了！” 刘孤帆“啪”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得意洋洋地介绍，“我媳妇干的！” 桌上两块金属锭子，形状还有些不规则。阳光照进来，闪闪发光。 “抽什么疯？”刘孤帆昨天还闹腾他老娘曹文姬不征求他的意见，私自答应婚事，今天居然得意洋洋夸媳妇。 在刘孤帆的示意下，金玉捡起桌上的金属块。是提炼的铁矿石锭子，色泽不错，杂质也几乎看不出！ “哪儿来的？”金玉一扫之前的阴霾郁闷，终于有件开心的事情了。 刘孤帆此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嘟囔:“今儿早起，唐家搬了一堆东西上山，曹老板还安排人按图纸施工，打算建造冶炼炉……” “说重点！”金玉有些不耐烦刘孤帆的腻歪。 “……唐漪会炼制矿石，这两块都是她炼出来的。” “这么说，汤家的技术不及唐漪？”金玉脸上的惊喜越来越多，“我们可以不在迁就汤望？” “哎，迁就还是要迁就一下的，毕竟嘉峪关哪儿危机还没解。”刘孤帆两手摊开，耸耸肩，懒散地躺倒椅子里，“可怜了唐骐小娃娃。”刘孤帆最讨厌家里人争权夺势伤害年幼的孩子。 “驿儿不可怜？”若是照着汤望的逼迫，金玉势必会与唐池合离，届时伤害的便是自己的女儿。唐骐也确实无辜，可人终究还是先护自己孩儿的。管不了那许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在金玉脑海里生成。 刘孤帆对唐漪生了好奇之心，自告奋勇去了解冶炼的成功率。金玉安排好相关事务，快马加鞭回了凉州。 自坠崖后，金玉一直在前线，这是第一次回凉州。城还是那座城，看上去却荒芜不少，稍远一些的城墙跟下，甚至荒草蔓延。进的城来，道路两旁的民房都有些破旧，关门闭户，鲜少有人出入。再往前便是主街，当年唐池带着她逛吃逛吃，年少的记忆涌上心头，金玉不免有些泪目。如今物是人非，人已不再单纯，回来便是算计。安排唐单去找军营唐池，金玉回了唐府。 一眼便看到姑姑金玲，鬓角已生了银丝，正翘首以盼。看到金玉急忙忙迎上来，已是泪眼婆娑:“你个狠心的，也不说回家看看，就顾着在外面打仗！” 金玉也是湿了眼眶:“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扶着金玲往里走。 “家都被人占了，有什么好！”金玲一句话，听得金玉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姑姑还是站自个这边的，约摸这可能便是唐池能与父亲叔父抗衡的原因。 “姑母年岁大了，不管那些阴谋阳谋的，只管娃的家里舒坦不舒坦。”金玲扯着金玉继续走，“你回来一定是憋了什么主意回来的，姑母不管。但三房的正妻之位绝不能让！” 金玉不言语，扶着金玲继续走:“你别不啃声，当年汤素素进唐府我便不同意，但你公爹和你姑父软骨头，为了权势便答应了。没想到汤素素不是给河儿做妾，却意外成了池儿的填房……那时候想着你落崖后池儿伤心，也许汤素素能治了他的伤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知造成如今的局面！记得，咱是原配发妻，池儿与你自幼的感情，不能往后退！为了驿儿，你也得给我挺住！” 金玲毕竟年岁大了，絮叨了一阵去歇着了。恰好唐池也回来了，两人一起去见公爹。 第86章 平妻 1 唐池并不愿意去见他爹。见了，结果只有一个，汤素素做他的正妻，金玉次之。他不愿委屈金玉。 但金玉去见公爹，正是为了促成此事。若说之前，金玉见到汤素素还有些愤怒，主要针对的还是唐池。特别是知晓了汤素素是如何嫁入唐家之后，有些同情汤素素，对唐池特别厌烦。既然已经把人家娶进门，为何还冷脸以对？！没有走出失去前妻的伤痛，至少一年也得见汤素素母子几面，唐骐那孩子……哎，可怜呢！ 可自个也有儿女，和离对他们也会有伤害。况且金玉自认为，对唐池还是有些感情的。唐金两家千丝万缕的联系，和离怕是万难斩断其中的牵绊。而就在前不久，唐河刚刚受伤，金玉驻扎二龙山寨前几日，山上来了客人。 文老夫子夫妇探家归来，途径二龙山寨时遇到熊二，知晓金玉在山上，便随着熊二一起上山探望唐河，也顺道见见金玉。 多年未见，文老夫子须发皆白，热娜先生脸上也添了几道皱纹。但二位的风采依旧，学识更加渊博，令金玉更加之敬佩。一番招待下来，文老夫子被零当邀去讲学，热娜先生便与金玉在厅里闲聊。 金玉自从谷底出来之后，几年时间一直没有归家，热娜先生便问起缘由。 面对昔日的老师，金玉是打心底信赖。所以并未隐瞒，将心事和盘托出。 一则前线吃紧需要人手，金玉有这个能力，不可能放任不管；二则家里多了一位夫人，金玉自觉回去无法面对，不知如何解决。自个死而复生，境遇有些尴尬。 热娜思虑良久，忽然提起了刘姨娘，文老夫子的妾室。 金玉记得，刘姨娘一直在学堂里忙些杂务，而且处理的十分之妥当，文先生夫妇对她都很满意。金玉一直很好奇，这三人是如何共处一室，还如此和谐。但始终没有机会知晓，今日热娜先生主动提起，金玉巴不得听听八卦。 刘姨娘是文先生夫妇教学路上拾到的一个孤女。当时刘姨娘晕倒在路边，文氏夫妇救了她，之后便一直跟随在文氏夫妇身边做一些学堂的杂务。 热娜是一个专心学业的人，很不耐烦家长里短的俗务。恰好遇到刘氏，巴不得如此。文氏夫妇这些年只生养了一个儿子，夫妇俩常年在外奔波，居无定所，只好把儿子留在祖父母身边。每次回到家中，公婆总说孙儿可怜，没有手足……变相催生。 有一年回家，便逼着文先生纳妾。文氏夫妇拗不过，恰好刘氏又仰慕文启。热娜便干脆做主，纳了刘氏。如今刘氏也有一儿一女，代替文氏夫妇在家尽孝……热娜可以继续她热爱的教书育人事业。 金玉张了几次口，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热娜给她解了惑。 情爱是人生的一件大事，特别对于女性，似乎更加重要。但情爱也不过是一件事，虽然可以贯穿一生，可始终会在婚姻中消磨，变得平淡。 婚姻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繁衍生息。说大了是为了人类，说小了是一家一户之事。文家也算当地望族，儿孙自然是愈多愈好。况且一个孩子终究是风险太大，若是夭折……热娜我便成了罪人。再者，即便桃李满天下，养老还是要归于一隅。 纳了刘氏，她也有个落脚处，我还可以继续我热爱的事情……心里的那点子酸楚，与这些比起来……谁一辈子还不受点委屈？ 2 热娜先生的话，震惊了金玉的三观。 送走文老夫子夫妇，热娜先生的话始终萦绕在金玉耳边。在古代，人类的繁衍生息只能依靠婚姻来完成。科技不够发达的年代，婴幼儿的存活率也极低……金玉有些明白古人为何有一妻多妾制度了，生存繁衍一定占了一部分原因。 爱情是生命的一部分，不是全部。金玉不断做着心理建设，准备接纳汤素素。毕竟她也是家族的牺牲品。况且自个当时在绝大部分人看来，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可是唐骏遇刺，不但牵出唐河遇刺的真相，更加暴露了汤素素的所作所为。金玉虽然同情她，但是为了个人利益，不能害人！这一点，踩到了金玉的底线。更加让金玉意识到，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得保护她的孩子。 对方太强大了，金玉有些颓。不管任何时候，弱肉强食是丛林社会法则。嘉峪关告急，都督府急需肃州出兵，而汤望借此机会要挟唐府，扶正女儿的位置。 此事不能等！ 唐池不愿意，金玉拖着他也得去见公爹都督。 “唐池，时间紧急，有些事需到父亲那里讲，你一并听。此刻，你得信我！”金玉看着痛苦不堪的丈夫，仍然没有从儿女私情中走出来，痛斥唐池，“因你一家事，边关死多少将士？！” “汤家狼子野心，你不是不知？！”唐池吼，“若就此如了他们的意，大哥和骏儿安有命在？！……我不过也是一枚棋子！” 两人默。 “唐家比汤家更得人心！”金玉缓了缓神，面前是自个选的队友，一定得团结一致。走上前抱住唐池，“我信天地正义！” 当晚，唐池金玉进了唐文光书房，谈了足足两个时辰，听说金玉还摔了东西，离去之前表情十分不好。 是日，汤望收到唐文光来信，信中承诺，唐池的夫人，必得育有三房长子之人为之，另一位夫人为平妻。第一步愿望达成，汤望大喜，带着儿子们大张旗鼓，出兵支援嘉峪关。 第87章 来客 1 刘孤帆的婚礼最终还是简易办理了。曹文姬因着叶尔羌站点被毁，忙得焦头烂额。等把一切事情捋顺之后，与金玉商量一下，决定还是得派人往叶尔羌汗国走一趟，搞清楚叶尔羌攻打嘉峪关的缘由。 派了最得力干将前往叶尔羌之后，曹文姬第一时间与唐文杰进行了对接。本着对媳妇（女婿）的喜欢，双方端着大龄青年父母的心态，经过友好磋商，婚礼的日子极快得定了下来，生怕儿子（女儿）脱不了手。 婚礼当日，二龙山寨红灯高挑，彩绸飞舞，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终于有了压寨夫人。一大早，金玉等女眷在寨子里忙活，熊二等人簇拥着刘孤帆去迎亲。 大妮这些年也有了治理山寨的经验，不用金玉安排，大妮等人把寨子里的活儿安排的妥妥帖帖，金玉基本上没出什么力，悠闲自在，等新娘上门。 刘孤帆约摸动了心，几乎隔几日便寻借口去趟唐家，乐得曹文姬见牙不见眼的，孙子指日可待。唐漪可以提高冶炼技术，这一点引起了刘孤帆的好奇，金玉是知晓的。可如此频繁地往唐家跑，不得不引起金玉的好奇了，唐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令刘孤帆这棵千年铁树开了花。 约摸下半晌，山下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唢呐声，不一会儿狗娃先跑了回来:“回来了，我们接亲回来了！” 山寨里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迎新人的到来。曹文姬几次要出门，都被杨氏和金世顺按回了椅子里。作为唯一的高堂必须得镇得住场子，再激动也得稳稳等着新人进门后再说。 新人拜过天地后，曹文姬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接受儿子媳妇的跪拜，激动地语无伦次。若不是杨氏在旁边提点，差点忘记喊人起来，最终激动地，眼泪汪汪地看着新人夫妻对拜后……入洞房了。 高潮部分才刚刚来到，当初刘孤帆闹别人有多凶，如今便有多少债主摩拳擦掌……零当、烧当、熊二、武城、唐池兄弟、还有金玉的哥哥弟弟们都来了，刘孤帆一下没有关住门，众人便都涌了进来……金玉在一旁看热闹不说话，倒要瞧瞧刘孤帆今夜如何过，顺便看看唐漪是个什么性子，引得刘孤帆几次三番往唐家跑。 “刘哥，快来掀盖头！”烧当最先发难，“你要不掀，我们可代劳了！”说着话，怂恿众人便去抢秤杆。 刘孤帆眼疾手快，一把抓过秤杆，笑嘻嘻看众人:“这个便不劳兄弟们操心了……”秤杆一挑，盖头便落入刘孤帆手中，唐漪羞羞答答坐在炕沿。 “新娘子好漂亮！”有那半大小子发出惊叹声，刘孤帆更加得意，却不动声色地堵在唐漪身前。 “刘大哥让开点儿，别那么小气嘛！”唐浩作势要去推刘孤帆，却被最喜欢闹腾的金宝抢了先，拉住刘孤帆非得喝交杯酒。 2 交杯酒并不是那么容易喝的。喝之前众人闹哄哄地出着各种损主意，势要把刘孤帆之前折腾他们的招全部用一遍。 “刘兄，我来晚了，给你道喜！”墙头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在如此哄闹的夜晚，依旧洪亮清晰。 众人瞬间静下来，齐刷刷看向墙头。刘孤帆也很意外，凝眉细瞧。 墙头的人在众人的打量中，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很是自在从容。 “刘兄，这是我的贺礼！”来人说着递上礼单，“很是抱歉，来得晚了些，只好越墙而过，讨一杯喜酒，沾沾喜气，我也可早日成亲！” 二龙山寨因着大寨主娶亲，除了唐河养伤的所在把守严密外，很多岗哨都放了假，防卫上自然比较松懈。眼见对方都如此客气了，刘孤帆也不好再说什么，客气地接过礼单，同时也认出了对方，豪格！ 刘孤帆倒吸一口凉气，豪格是如何进了河西的？！随即在人群里示意唐池、金玉往前边来。 “刘兄是知晓的，小弟在长安有户籍，身份自然是汉人马立。”豪格眼见刘孤帆认出了他，紧走两步抱住刘孤帆，小声提醒，“此番来，仅带了一名家人，游玩而已。”众人在远处看，便是多年老友见面，激动相拥。 金玉已经快到跟前，二人的谈话听了一半句，感觉到异样，不免多看对方两眼。此时唐池也已走过来，瞧着对方，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 “夫君，来者是客。这位兄台远道而来，我们还需好好招待一番。”唐漪不知何时也来到刘孤帆身边，慢条斯理一番话，即解了刘孤帆对众人闹洞房的愁苦，又妥妥地化解了墙头送祝福的尴尬。 金玉暗暗点个大拇指，唐漪很好啊！ 刘孤帆顺势就坡下驴，表现得与豪格特别热络，并且十分激动，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散了愤愤的众人。院里只剩下唐池、金玉、刘孤帆、唐漪，还有豪格。 刘孤帆顿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介绍豪格。说真名势必会局势紧张，说化名又显得自个包庇豪格，对己方不利。 “在下长安马立，又名爱新觉罗豪格。”豪格倒是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掀起惊涛骇浪一片。 第88章 请客 1 豪格住了下来，当然被采取了特殊照顾的方式，软禁。 就他的身份，出现在二龙山寨，属实有些尴尬。后金的太子，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后金全体成员的认可，主要来自多尔衮兄弟的不认可。自皇太极故去，后金的皇位一直悬而未决，由摄政王多尔衮代理朝政。至于多尔衮为何只是摄政王，也是因支持豪格的势力在其中掺杂。 尴尬的豪格，努力了许多年一直未果，干脆出门散心。 当然这都是豪格的说辞，至于后金究竟如何，金玉是清楚的，也差不了太多……差在豪格势力和能力皆不如多尔衮。 既然如此，多尔衮为啥没有登基称帝？一则因为豪格的身份，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人家做皇帝名正言顺；二则多尔衮还是有些希望豪格来继承大统的，但又怕豪格坑了后金百姓。豪格幼年时在他人部落生活，虽然有舅舅保护，但总有招呼不到之处，也是受尽了屈辱。目前以他的性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少会给刚刚建国的后金带来动荡。后金虽然积累了一些财富，但毕竟初期战事频繁，多少还是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战的。而豪格为主的一派，野心勃勃，主张入关，夺下北明江山，一统天下。若北明在时，还比较弱，有可能一试。可北明被闯王灭了以后，闯王也没能服众，反而被各路人马所灭。如今的中原，势力众多，虽说都有一定实力，但若各个击破，自是不在话下。但后金进入中原，势必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你是外族，会被特别针对……一致对外。所以，此时入关，已经不是最优选择。 金玉每天都会收到一份详细的汇报，关于豪格在院子里做什么。连着十几天了，豪格那院除了吃喝，基本上没有异样。搞得金玉也很懵，豪格难道只是出来游玩的？！金玉有些不信，嘱咐亲兵盯紧了，绝对不可松懈，对方此时正等着我们懈怠了，才开始行动。 果然这一天，唐双兴冲冲回报，那院有行动了。 “只是这些？”金玉被唐双发现的情报搞得发懵，只是在院子里生火，还要了很多肉，这算什么大事吗？！ “将军您想啊，对方烤肉是假，生火才是真！”唐双得意地分析，“生火产生的烟气，那不得是信号嘛！他们在向外传递信号！” “传递啥信号？跟咱们生火用的柴一样，在山里没差别！”二花白了唐双一眼，“要我看豪格是馋了，想烤肉吃！” “哎，这你小丫头就不懂了！烧火有烧火的诀窍，怎么烧，烟成什么样，那都是有说法的！不然烽火台上如何传递信息！？”唐双很坚持。 金玉沉吟一下，唐双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防着一些还是好的，于是加派人手去看着豪格他们烧烤，有异常随时来报。 2 没想到异常的是，豪格请金玉、刘孤帆夫妇去院里做客，他要亲自烤肉，感谢近日来二龙山寨对他们的招待。 唐池已经回了凉州，山寨里只有新婚的刘孤帆夫妇与金玉。怀着一份好奇，也带了一份疑问，金玉应邀前往。离得老远，院子外面已经飘出来肉的香味……手艺不错。 刘孤帆已经吃上了，看到金玉来，十分热情招手，“来尝尝，东北烧烤！味道不错！”唐漪正在研究豪格如何烤肉，手里拿了一串肉，看样子是吃了一口的。约摸对豪格的烤肉技艺来了兴趣，唐漪还真是无处不钻研。 “金将军，来尝尝我的手艺！”豪格十分豪爽，招呼金玉过去，已经拿了托盘将刚刚烤好的肉串放上来，示意金玉也尝尝。 金玉很谨慎地观察半天，确实只是寻常的烧烤，并无异样。既然人家盛情款待，那能拒绝，也拿了一串开始咀嚼，味道确实不错！豪格看着他们落座，又招呼院里帮忙的人也一起来吃，并且还开始一边烤肉一边唱歌，搞得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刘孤帆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他不知从哪里搬了鼓，十分有节奏地敲了起来，与豪格的歌声倒是相得益彰，十分合拍。激动了，豪格还跳起了蒙古舞，歌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辽远高亢。这些引起金玉的警觉，豪格要做什么？！ 似乎看出金玉的戒备，豪格不唱了:“今日高兴，感谢刘兄夫妇与金将军的招待。年少时与蒙古的表兄弟们生活过一段时日，学了些他们的歌舞。今日算是献丑了！”说罢，把火交给侍从，他也坐下来与刘孤帆对饮吃肉，时不时敬金玉和唐漪一下。 慢慢，众人放下戒心，与豪格一起言笑晏晏。豪格此人十分健谈，从外蒙一直聊到关内，又从西域聊到京城，风土人情，他都谈的十分中肯有深度，令金玉对他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这样的一个人，做什么皇帝，做个徐霞客那样的驴友也是很不错的。是不是有些生错了地方？！ “金将军，对我后金有何感官？”豪格不知何时，抛出一个问题来问金玉，“当然咱们今日只谈民风，不聊政治。金将军随意说。” 金玉不好拒绝，沉吟片刻:“后金民风淳朴、豪爽。” “是？后金子民豪爽是真，待人热情也是真。欢迎去后金做客！”豪格站起身，鞠了躬，“所以今日必须得吃好，喝好，再走！”端着酒碗一饮而尽，“大家干了！” “干了！”刘孤帆先喝了，有些晕乎乎地碎碎念，“招待不周，还请马兄见谅！”唐漪看出来刘孤帆有些多，拉着他怕摔了，“今日就到这里，改日在聚！” “好！”豪格大事喊道，“改日还在这院中聚！我得尝尝刘兄的手艺，品品河西的特色美食，如何？” “没问题！”刘孤帆也是喝hi了，高兴地答应下来，“我家妹子手艺不错，改日让她露一手！” 金玉看着指着自个的刘孤帆有些无语，你落人情我干活，还真是你刘孤帆的本色！奈何喝醉酒的人，无法跟他计较，只能暗中运气。 “金将军，那改日可看您手艺了？”豪格此时倒清醒的很，“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了啊！三日后，咱们还在此一叙，不见不散！” 第89章 挟持 1 豪格很老实地在二龙山寨待着，只是讲些游玩见闻，搞些吃吃喝喝。换来了很多的脑残粉，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每到傍晚，总会在他院子里见着搬着小板凳来听故事的，院里没地方了，院子周围的树上也爬满了人。金玉曾经给刘孤帆提过醒，但刘孤帆似乎也像被洗脑了，说寨子里没什么夜生活，大家没啥玩的……由着豪格去讲故事，他偶尔还坐在墙头给捧个场，适当补充几句。 没办法了，金玉为了刘孤帆的面子，也去给豪格捧场，现场亲自烧烤了一回，得到了豪格的盛赞，还邀请金玉共舞……豪格的眼神在金玉看来，怪怪的，似乎带了侵略性，再细看又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金玉也不好讲什么，……远离他便好。 很快，唐河的伤养的差不多，秘密移回凉州城继续疗养，金玉轻快不少。打算带着唐驿去长安支援弟弟金珏，顺便检验一下唐驿的医术。 长安城一直没有攻下来，一方面是唐河出事后，唐家军分成了几块，兵力严重不足。另一方面蜀军高挂免战牌，拒绝出战。金玉总觉不妥，蜀王那里要出幺蛾子，目前已知的是他与汤家有染。若是在河西内部搞事情，那必然成功率极高。如今汤家的主要兵力被调去守关，长安城也必须让蜀军忙起来，切断蜀王的触角……手伸得过长了。 至于刘孤帆，毕竟新婚燕尔，还有一个豪格在二龙山寨，放婚假。 金玉带着人马刚走出二龙山寨地界，身后传来马蹄声，同时有人大喊:“金将军留步！金将军稍等！”金玉不觉回头，驻足观看，有两匹马飞奔而来。 是豪格与他的仆从，金玉心里顿时不喜，甚至带了些反感。 “金将军真是走得快！”豪格看似豪爽，实则算计，“如今我二人也要回去了，不若同行？” 金玉自觉待豪格冷淡，对方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如此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实在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毕竟对方身份不一般，又在河西境内，那就一起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但保持了必要的距离。 豪格浑不在意，看着也骑了马的唐驿，跟小孩子聊天。唐驿看出来母亲不愿多搭理豪格，她话也不多。可毕竟是小孩子，豪格几句话过来便讲起了好听的故事，引得唐驿咯咯笑。很快到了河西边境，两波人也该分手了。金玉这边十几人，她招呼一声，众人休息开饭，分开的意思十分明显。 “不知金将军可否给在下一些食物？”豪格完全没把自个当外人，也没有走的意思，“我们追得急，没带干粮。” 追得急？！谁让你追了，你没得吃是我们的错？！金玉无语，让步衣给了他们主仆一些肉干。 2 休息过后，金玉一行人启程，豪格又跟了上来。 “贝勒爷，咱们不同路。”金玉驻足，直言不讳。 “金将军，咱们一同入关！”豪格特别严肃地抱拳施礼，“往后我们可以同行！”眼神里的侵略性十分明显，金玉此时看得明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同入关？”金玉悄悄查看四周，山地林间并没有异常，豪格话里……有话。 “对，一起！”豪格瞬间眼里放光，感觉金玉特别理解他，激动地说出心底的话，“将来共理……” “豪格王爷！”金玉眼见情形不对，大喊一声，“你我不同路，还是分道走！”至此，金玉算是猜出来豪格来河西的目的。前一日，曹文姬送来了叶尔羌汗国攻打嘉峪关的因由，与后金的一位王爷有关。 “金将军，留步！”金玉的聪慧和应对，豪格更是眼前一亮，远远超出他对金玉的了解，看来金玉母仪天下的传言绝非虚言，而是此女有这样的能力。豪格从来佩服的都是强者，不分男女。想要得到金玉的决心更是坚定，“豪格孺慕金将军已久，想要求娶！” 金玉本不欲挑明，让对方知晓便行。奈何豪格势在必得，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 “豪格，你知晓你在说什么？！”金玉直接翻脸，“我乃有夫之妇，此类言辞莫要出口！”说完招呼众人打马扬鞭，走人。 说时迟，那时快，金玉眼前一花，唐驿已经被豪格抓在手中。 “豪格，你待怎样？！”豪格此人简直无赖，金玉气急，纵身上去抢人。 豪格手里瞬间多了一把匕首，架在唐驿的脖子上，看着金玉:“我是不介意多养个孩子的，但是她是否活着在于金将军，还请金将军三思！”豪格的无耻，令金玉气到发指，但是却不敢再往前了。 “咱们盛京见！”豪格得意一笑，挟持唐驿，纵马一跃，与随从走了。 第90章 目的 1 豪格在二龙山寨住了一些时日，博得众人的好感，导致唐驿被掳时，众人都不以为意，结果让豪格得逞。 此时豪格手里有了唐驿，无人敢轻易行动，眼睁睁看着豪格扬长而去。 金玉喊住了要追上去的唐双。看来豪格来河西的目的是她，驿儿在他手上暂时无事。盛京是要走一趟了，长安只好先不去，蜀王有什么阴谋只能弟弟扛着了。金玉向天祷告，但愿金珏能够独当一面，长安附近的防线守住了。 金玉就地拿出纸墨笔砚，先写了一封书信，将自个对防御的注意事项全部列了出来，简明扼要地备注了些地方。墨干了之后交给唐双，告诉他务必送到金小将军手中。唐双犹豫再三，还是听从了金玉的指挥，将信揣在怀里走了。刚要写第二封信，河西方向马蹄声急急响起，刘孤帆来了。 “看着豪格了吗？”刘孤帆远远看到金玉一行人，开口便问豪格，看来是知晓些什么事情了。 “刘将军，豪格掳了小小姐跑了！”步衣距离刘孤帆最近，此时也顾不得金玉开口，看到刘孤帆像是看到救星般，急急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 刘孤帆一拍大腿，还是来晚一步！金玉前脚离开二龙山寨，曹文姬后脚便到了。一来看看儿子新婚日子过得如何，二来跟金玉汇报一下工作。得知金玉不在，曹文姬也不急，再差人送去长安便是。只是拉着刘孤帆，悄悄告诉他看好豪格。豪格来河西前去过叶尔羌汗国，随后嘉峪关便迎来战事。 刘孤帆对豪格也不是全然没有防备，只是感觉豪格对河西地区并无敌意，但是这许久也没揣测出他来二龙山寨的目的。但若说只是来找自个叙旧，似乎有些牵强。豪格的身份已然与之前不同，身边有强大的叔父随时可能登基称帝，他也有那份野心，不可能有闲情雅致到处游玩，一定是带着目的出门的。 母子俩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奏报，马公子不见了，只在桌上看到一封信。 马公子便是寨子里的人对豪格的化名马立的称呼，刘孤帆立时拿了书信拆开来看。也没什么，豪格只是谢过这些时日刘孤帆对他的照顾，家里有事得回去了……刘孤帆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发现其他不同。 豪格这些日子压根儿没有要走的迹象，今日突然离开……今日山上有什么不同？小金鱼走了。他是冲着小金鱼来的？！ 2 刘孤帆和金玉再次来到盛京城外，不免一番感慨，与此地还真是有缘。 找了一家偏僻的小店住下，刘孤帆与金玉也不着急进城。豪格每过一地，总会给他们留下指引，并附送上唐驿的随身物品一件。今日既然到了盛京，豪格的地盘上，对方必然还会送来东西。 果然，中午吃饭时，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和一个小包裹。 打开包裹，是唐驿最喜欢的一个小玩偶，日常随身揣着的。金玉捏着，突然手被扎了一下，有血珠冒出来。金玉抬手看时，玩偶的身体里插着一根银针，不捏的时候，银针便稳稳埋在玩偶的身体里，一旦捏住，便会被银针伤了手。金玉把银针抽出来细瞧，是唐驿每日里背着练习针灸用的，小玩偶便是唐驿练习的对象。金玉又轻轻捏了一下，还有银针。 此时刘孤帆也看完信件，告诉来人知晓了，一定会遵照信里所说前往，将来人打发走。 金玉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掩了房门，将玩偶身体里的银针逐个拔出，一共六只。唐驿自幼便喜欢玩银针，金玉那时还在谷底，索性也无事，便给唐驿弄了草人让她扎着玩儿。唐驿每日扎针时嘴里念念有词，扎一针，药到病除；扎两针，病入膏肓；扎三针，身体康健……扎六针，身中奇毒……当时金玉还逗唐驿，谁还敢让你瞧病，你若心情不好了，照着双数的针数扎，病人全都得归西……唐驿噘着小嘴巴拉巴拉的，好人我自然是会好好瞧病的，若是心眼坏的人，我自然不能留着他祸害好人……驿儿莫不是在提示什么？豪格已经被她下毒了？金玉一身冷汗，小祖宗，到了人家家里了你来这手，还想活命吗？！ 刘孤帆见金玉面色凝重地摆了半天玩偶，还抽出几根银针，想着开解金玉，玩笑道:“驿儿的娃娃怎么着，生病了？” “豪格可能有性命之忧！”金玉一句话，成功让刘孤帆喷了茶，咳嗽不止。 “驿儿干的？”刘孤帆很快明白过来，“行啊，小丫头不简单。”随即也皱了眉，时间、地点都不对。 当天夜里，小店周围散着的几个黑影，追着一个人影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影出来，直奔盛京城。 第91章 生变 1 豪格的人送信，让她三日后进城与唐驿团聚。说的十分动听，实际上是要将母女二人软禁在他府里，金玉一日不答应嫁给他，便一日不得自由。 金玉与刘孤帆商量好了，他引开盯梢的人，金玉潜入盛京城，先探探豪格府邸的格局，方便三日后再来。 刘孤帆绕了两圈，成功引走暗处盯梢的人，金玉才得以脱身。一路上不敢大意，确认没人跟踪之后，一路狂奔，很顺利地进了盛京城，摸着墙根往皇宫方向走。豪格因是先皇的儿子，但又因为不能登基为帝，在各方势力的拉扯下，住在皇宫隔壁的宅子里，称为大贝勒府。 再来盛京，金玉心里感慨，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的。几次盛京之行，最数此次窝火，对方是拿唐驿来要挟的，算是动了金玉的逆鳞。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暗暗发誓，救出驿儿后，一定给豪格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很快到了大贝勒府门前。门前不停地有人巡视，还有绕着宅邸巡逻的卫队，戒备森严。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金玉远远蹲在角落里观察。约摸两个时辰后，后半夜了，金玉大概摸清楚了巡逻的规律，趁着巡逻的空档爬上墙头，潜入大贝勒府。 金玉在外院转了一圈，摸清了路线，开始慢慢潜入后院。前院大多是护院杂役等待着的地方，守卫不是那么严密，甚至于还不如府外的戒备。后院，大约是主人住的地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想要进去，确实需要动一番脑子，金玉隐在一处房梁上观察。 整个府邸，只前院有几处灯光，后院隐在一片黑暗之中。天空中仅存的几颗星，若隐若现，金玉费了好大劲儿才确定行动路线。又紧了紧衣服，周身上下收拾利索之后，金玉纵身跳下屋檐，摸着墙根往前走。为了躲避巡逻的人，金玉走走停停，终于摸到了一处小院。 金玉分析，豪格的目的是自个，在目的未达成之前，一定不会虐待驿儿。想来驿儿应当在他这后院之中，好吃好喝说不上，但住的地方应当还是说得过去的。 小院静悄悄，金玉仔细听着，厢房静悄悄，正房有呼吸声，而且不止一人，应当有人。金玉蹑手蹑脚，踏上台阶，一步一步靠到门前。刚打算去推门，却听到锣声四起，顿时灯球火把，把小院照得如同白昼。 2 “金二小姐，别来无恙！”豪格的声音响起，人也笑吟吟站在小院的入口处，“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一起来看驿儿啊！” 此处是驿儿的居所！？金玉干脆扯掉遮面的黑巾:“驿儿何在？”对方肯定是早有准备，扯着口袋等自个往里跳。如此看来，豪格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只是行事过于卑劣。 “既是来看女儿，刀剑便放下了？”豪格好整以暇梳理他并不存在的胡须，眼里却充满戒备，金玉不是等闲之辈，须得先卸了她的兵器，方可再往下一步走。 金玉扔了刀，兜里的东西全部扔到地上，站在屋檐下，也不言语。豪格示意，一名女护卫上前搜身。搜了一遍身，发现金玉并无私藏，朝豪格略一点头，回归豪格身后。 豪格一击掌，金玉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唐驿迷迷糊糊地被两名婢女带了出来。 “驿儿！”金玉一把抱过唐驿，周身上下看了个遍，确认无虞后，又紧紧抱在怀里。 “娘亲！”唐驿此时也清醒过来，在金玉怀里蹭来蹭去，“您怎地才来，驿儿想死娘亲了！”说罢呜呜地哭起来。 金玉的心便揪成一片，什么也不想了，只抱着怀里的唐驿，温言软语，不住地安慰。 约摸一刻钟后，唐驿止住了悲伤:“娘亲，您是来陪驿儿的吗？” “娘亲来接驿儿回家。”虽然不确定能离开盛京，金玉依旧言道，一定要让驿儿明白，回家才是对的。 唐驿的小眼神亮了一下，复归于委屈巴巴的神色，小手抬起，指着豪格:“可是他说要我们在这里常住的，以后这里便是我和娘亲的家。” “对啊，驿儿说的没错，这里以后便是你和你娘，还有我的家！”豪格大言不惭，量你们也插翅难逃，眼中全是得意之色。 “豪格王爷，慎言！”金玉已经很严肃地警告，不要在我女儿面前胡说。 “对对对，金二小姐说的都对！”豪格看金玉不喜，立即改了口风，“本王还是会留金二小姐与驿儿小姐住下，观观我盛京城的风景，了解了解我后金的民风，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盛京城我已来过，后金的皇宫我亦住过。”金玉直视豪格，“王爷认为能留下我？！” “那不若我们一起打到北京城，金二小姐愿住哪里便住哪里，如何？”豪格沉吟半晌，“我实事倾慕金二小姐之才华，凭你的才华何必屈居人下，原配变平妻？！我为金二小姐不甘……” 豪格还待再说，被金玉喊停:“王爷，折腾一夜，累了。”说罢，揽着唐驿便要进屋。既然走不了，先睡一觉，养好精神再说。 唐驿却不乐意进屋:“娘亲，等等！”唐驿拉着金玉的手，眼神亮晶晶。金玉忽然福至心灵，有人要倒霉了？ 豪格还在那边聒噪，唐驿开始倒计时:“四、三、二、一……” 豪格那边扑通栽倒，不省人事。 第92章 算账 1 唐驿向金玉交代了一路的经过。唐驿取得了豪格的信任之后，每天在他的饮食里面偷偷下点儿料，神不知鬼不觉，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爆发。 今天刚好到日子。适才的混乱让唐驿很是得意了一把，张嘴要说的时候，被金玉发现了不对，及时捂了她的嘴。豪格出事，贝勒府乱成一锅粥，正是逃走的好时机，岂能错过？！ 金玉背起唐驿便要上房，却不想身边围了四人，虎视眈眈盯着她们。逃跑有困难，金玉只好作罢，母女二人进了屋，躺下睡觉……院里的喧哗只是一瞬，片刻之后恢复了宁静，仿佛从来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令金玉心生佩服，豪格治下很有一套，即便他出了事情，大贝勒府还是井然有序。 适才跟着唐驿的婢女被金玉打发到了外面。又过了一会儿，确认无他人在屋内后，金玉才刚让唐驿与她咬耳朵，交代了一路上的所作所为。确实与自己分析一致，驿儿给豪格下了毒，保证他不死，但活着也不会舒服。 “驿儿，此时非同小可。”母女俩依旧躲在被子里，小声咬耳朵。金玉悄悄交代唐驿，给一国王爷甚至可能是储君下毒，“切勿声张，见机行事！”换做适才出口，怕是这会儿唐驿已经到了牢房之中，很有可能会受皮肉之苦。 唐驿很听话，悄悄点点头，在金玉怀里又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打着哈欠嘟囔:“让他劫持我！哼，还打娘亲的主意！我让他不能人道……”话没说完，人已经打起了小呼噜。“……不能人道？”金玉瞬间满头黑线，这么大孩子从师父学了些什么……还待再问，奈何唐驿已经睡着了。 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担惊受怕了这些日子。如今好容易躺在母亲怀里，自然是安心睡觉了。不管在哪里，总算是见着了女儿，金玉也算是放了心，满心柔情地搂着女儿躺着。知晓豪格的目的，并不会伤害她们母女，迷迷糊糊间也睡了过去。 这边睡的踏实，豪格那边却是乱做一团。被抬回卧房后，豪格便醒了。起来活动活动，感觉身体并无大碍，诧异地看着管家和旁边并未离去的府医:“本王无事，下去休息！” 管家上前一步施礼:“王爷，福满大夫有下情回禀。” 豪格皱眉，看着二人。被称作福满的府医施礼道:“适才王爷晕厥，下官已经瞧过了……王爷中了毒！” “哦？”豪格疑惑地动了动身体，只是感觉有些乏力，像是没睡好觉，其他并无异常。 “王爷切勿运气！”福满进前一步，悄悄附在豪格耳边说了几句，“此毒甚是邪性，下官也无能为力，需得高人研制……”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豪格踢了出去，“还不滚去研制！” 豪格院里，一晚上的格格妾室遭了殃。 2 金玉母女二人睡了个好觉。早起用过饭之后，在院子里活动。 小院子不大，四四方方，平平整整，适合晨练。唐驿撅着嘴站马步，知晓母亲是惩罚她。若自个功夫高那么一丢丢，自是不会被豪格掠来盛京。 金玉练了一套拳法，绕着院子观景，实则观察岗哨。昨晚夜色阻碍，小院漆黑。如今看来，这小院分明便是关押人的上上之处。四个院角低于周围院落，不远处还有一座高塔，对小院内情况大概会一览无遗。大约是白日了，看不到任何被盯梢的痕迹。金玉不敢大意，动作不能太明显，只略略过了一遍。 有些口渴，金玉进屋倒茶喝。西墙头有动静，金玉透过窗棂，放眼望去。一颗光滑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对着院里的唐驿憨笑:“哎，你干嘛呢？我今日带了好吃的给你，过来拿！” 唐驿想去，又看看金玉的方向，抿了抿嘴道:“谁稀罕呢，就跟没吃过东西似的！”说完把脸扭到另一边，不看墙头的男孩。 “别呀！”男孩有些着急，“我可是算好时辰来的。一会儿院子里的婢女回来了，被发现便不好了！”然后低下头去。不一会儿扔了个包袱进来，“我给你拿了你要的东西，还有一些吃食点心，赶快收起来。我得走了！” 墙头没了动静，金玉这才出来。走过去拾起包袱，递给唐驿。 唐驿红着脸接过，有些扭捏:“昨日早晨住进来时，在墙头看到他的。……说了些话，他便当真送东西来了。” “可知他是何人？”金玉忽略小姑娘的扭捏，但又不得不问清楚。 唐驿摇头:“不知。”手已经打开包袱，“衣物，绳子，匕首……”唐驿有些兴奋了，“他家果然与豪格是对头，都给我拿来了！” 金玉看着包袱里的东西发笑，小丫头也不是全无准备，逃跑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远远听到脚步声，唐驿赶快收了包袱进屋，金玉则在屋外等着来人。 豪格折腾一晚，戾气十足，很晚才睡着。一早醒来，心情平静不少。唐驿是马震岳的徒孙，打小跟着师祖采药制药。自身的毒，八成与金玉的女儿脱不了干系。 豪格进了院里，看着金玉立在廊下，运了半天的气，却说不出一句话，脸黑得似锅底。 第93章 分开 1 豪格也不进屋，命人搬了椅子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唐驿。 金玉悄无声息将唐驿挡在身后:“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有何赐教？”大约是怀疑唐驿做了手脚，不然一早把唐驿抓了。 “指教谈不上。昨夜本王身感恶疾，突然晕倒，被下人抬了回去，怠慢了金二小姐，今日好些了，特意过来赔罪。”豪格慢悠悠说着，同时指挥人给金玉也搬了椅子来。 金玉也不客气，揽着唐驿坐下来:“王爷客气！既是身体有恙，还需好好休养。我们也不是非得在府里做客的。”你若不掠我女儿，姑奶奶我会来？！ “既然来了，还是要住下的。”豪格脸皮得有多厚，直接忽略金玉话里的讥讽，笑呵呵道，“驿儿初到盛京，还是要游玩一番的。只是我这身子不赶巧，怕是从河西到盛京旅途遥远，风餐露宿走得急，得了病……想着瞧瞧驿儿是不是也累着了，没得什么病？” “我好着呢！”你才有病，全家都有病！唐驿才不怕豪格，何况娘亲就在跟前，“王爷还是回去养着的好。别在我们这里又晕过去……” “驿儿！”金玉喝止了唐驿，表面上是小孩子没礼貌，实则怕驿儿说多了，露了马脚。如今母女二人被困在豪格府里，刘孤帆也联系不上，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再让豪格知晓唐驿所为，二人性命堪忧，逃离那就更不必想了。 “既然驿儿无事，我便放心了。”豪格依旧笑呵呵，“听闻驿儿自幼随师祖学医采药，身子自是不会有何不妥。在二龙山寨里常常给人瞧病，一瞧一个好。定是得了马老先生真传，医术了得。不知可否给本王瞧瞧，我也好按方抓药，治上一治？” “王爷谬赞了，她哪里懂什么医术。不过是小孩子贪玩，跟着师祖上山玩耍，采些野花野果罢了。偶尔师父出诊带着她，胡言乱语一通，也不过背几个古方，碰巧对了而已。”豪格在二龙山寨他的院子里，见过唐驿给人看病。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唐驿当场说了方子。但他出行受了限制，其他并未见过。今日不过是诈上一诈。 豪格盯着金玉沉默半晌，突然开了口:“这小院委实憋屈，只能容唐小姐一人居住。”招了招手，身后人过来听差，“带金二小姐去她的院子。”眼神陡然犀利，口气不容置疑。 2 两座院子不远不近，但想见一面却很难。金玉心里后悔，关心则乱，事情没有计划周全便来了。 虽然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金玉该干什么便干什么。第二天一日无事，第三天的早晨，金玉正在练刀，西墙头上探出一颗小脑袋，正是那天给唐驿送东西的男孩。 “哎，哎，看我这里！”男孩压低声音喊，见金玉注意到他，伸手递进来一封信，“喏，给你！”金玉见左右无人，迅速过去。刚接了信，还未来得及说话，男孩便消失不见。 书信外面没有任何字迹，口还封得挺实。金玉捏了捏，里面确实有纸张，撕开口子，取出两张纸来。看字迹是唐驿的，金玉不觉苦笑，小丫头倒是在豪格后院混得风生水起，居然有人愿意替她跑腿。 唐驿在信里说豪格派了人打听行医之事，都被她糊弄过去了。另外还说了，送信的孩子叫哈尼，之所以能来去自由，一则是豪格的堂弟，二则他送信的时间段府上换岗。 原来如此！ 金玉写了书信，别的不敢写。只叮嘱唐驿万事小心，好好晨练。写好之后封了口揣在怀中，等着哈尼再来。 第四天同样的时间，西墙头上又露出了哈尼的小脸，递了封信进来。金玉在他下去前赶忙递了信给他，这才接了他送来的信。 连着几天，豪格都派了人去唐驿院子里试探，金玉这里，除了日常打理的人，便只有墙头上的哈尼出现。豪格是打算从唐驿那边突破了，金玉有些沉不住气，可还必须逼迫自个冷静。 这天哈尼又爬墙头上递了信过来，金玉接了信，他却没有消失，而是趴在墙头瞧着金玉问了一句:“你来过盛京？” 没头没脑的一句，把金玉问懵，不知怎么回答，只好瞧着哈尼……保持微笑，毕竟这孩子第一次跟她搭话……应该会有隐情？ “十多年前来过盛京？”哈尼又追问一句。 听懂了，金玉点头，表示来过。 没有下文，哈尼又消失了，这次好些天没有出现。正当金玉思索着要不要自个去看看唐驿时，西墙头外来了人，还不止一个。 第94章 进城 1 刘孤帆甩掉尾巴返回客栈，发现金玉屋里的灯还亮着。怎么还没走？待会儿那些暗中监视的人回过味来，再走可就不成了。 刘孤帆怕金玉有事情耽搁，走去她门口敲门。唐池面无表情地开了门，不理会刘孤帆讶异的表情，径自返回桌边落座。 “何时来的？家中的事不管了？”刘孤帆并未讶异很久，进屋关门，亦坐在桌边，倒了杯茶独饮。金玉自嫁入唐家，先是怀孕坠崖，大难不死回来，唐池有了续弦。而且现在居然为了什么劳什子的稳定，让金玉退位让贤，汤素素成了唐池的正牌夫人！刘孤帆多少是有些嘲讽地。虽然金玉多有谦让，或者说是顾全大局……唐池总得有个态度，如今又跟来盛京算怎么回事？！看她们母女挣扎自救，你在旁边悔恨、喊加油？ “家中自有父亲与大哥管着，我必须来，玉儿母女，我得救。”唐池黑着脸，一字一句说出来，放在桌上的右手已经握成拳，“豪格欺我太盛！” 刘孤帆看唐池表情，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同时又有些讪讪，毕竟豪格是自个着过去的。 “小金鱼已经去了盛京城，这会儿怕是进了豪格的府邸了……”刘孤帆看唐池越来越黑的脸，又添一把火，“你也无需担心，豪格不会伤她们母女的。”那个东西能力不行，倒是野心勃勃，迷信金玉母仪天下的命格。也不知现如今还有几人信这些！ “我走一趟。”唐池说着站起身来，打算出门。 “走什么走？！”刘孤帆扯了唐池坐下，“如果没有猜错，外面已经又是很多双眼睛盯着了！你来的时机挺好，少了一番争斗，也躲过了他们的眼线。”好好在屋里待着，等金玉回来。 刘孤帆回屋睡了一觉，早晨起来去找唐池，金玉并没有回来。 “行啊，长能耐了！”金玉一晚未归，刘孤帆自觉不好，“都能把人扣下了。”今日就大摇大摆进盛京城，看你们能奈我何！ 刘孤帆硬塞了个饼子给唐池，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两人也不管身后跟着的人，大摇大摆进了盛京城，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吃吃喝喝，俨然就是两名游人……闹市区里待了一天，趁人不备，掩了身形直奔多铎的府邸。 2 多铎府门前没多大变化，站岗的一溜八人立在一侧，另一边是接待客人的门房，刘孤帆瞧着眼熟，正要招呼时，听到一阵马蹄声直奔府门而来。 来人下了马，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娃娃，虎头虎脑，挺招人稀罕。 “小爷，您可算回来了！”门房多福已经迎了上去，“王爷今日回府了，问您的事儿呢！” “阿玛回来了吗？太好了！”多福乖觉地把马牵走，小孩儿手舞足蹈，一蹦一跳进府里了。 刘孤帆咧嘴一乐:“多铎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瞧着跟驿儿年纪相仿呢！”唐池是没心情跟他闲聊的，刘孤帆独自一人嘴贫，等着多福回来。 “多福！” “这位爷，瞧着眼熟……”多福听着有人喊他，样貌却是关内人的样貌，狐疑地上前，“……您是库班大人！” 多福是知晓一些刘孤帆的事情的，朝站岗的头领使了个眼色，进府里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出来一队府兵，与外面站岗的人清理了闲杂人等，多铎开心地迎了出来，“刘兄，许久不见！” 几人并未在府门前多做停留，直接进府。到了大厅，寒暄过后，切入正题。 “金二小姐在盛京？！”多铎有些震惊和恍惚。一别数年，没想到金玉又来了盛京，“你是说豪格去了河西，将金玉的女儿带了回来？”前些时日，豪格借口在京中烦闷，借口外出散心，确实去了内地。没成想是去了河西，还将人家女儿带了回来。说的好听是带回来，不好听便是掠了来！ “正是呢！”刘孤帆瞧了一眼唐池，“我们也不藏着掖着，这位正是金玉的夫婿，河西都督府的三公子唐池。被带回来的正是他们夫妻唯一的女儿唐驿。” 多铎颔首，眼前这位便是金玉青梅竹马的夫婿，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青涩腼腆。如今看沉稳成熟，颇有大将之风。心下感叹时光变迁，不知金玉又是如何样貌了？ “你们打算如何？”河西唐家也是有几分实力在的。豪格疯了不成去招惹。多铎斟酌一下，问道。 “还请王爷从中斡旋，请豪格王爷将唐某妻女送还。”唐池施礼，郑重道，“唐某不甚感激！” “待我查看一番，若果是如此，必对将军有个交代！”若果如他们所说自然是要好好处理的，若还有其他隐情…… “阿玛！”几人说话间，一声清脆的童声传来。刘孤帆与唐池看过去，正是在门口瞧见的小孩儿。 “唉……”多铎皱眉瞧着孩子，“哈尼，不可无理！”转头又笑呵呵解释，“犬子哈尼。我忙于军务，对他疏于管教了。” “哈尼，见过两位长辈。刘伯父，唐叔父。” 小孩儿规矩地施礼，立在多铎身后，悄悄拽父亲的衣服，“我近日在大哥府里走动。” 哈尼自小聪慧，盛京城里人人喜爱，常去各府邸玩耍。即便是与自家立场不同的豪格，也是对哈尼青睐有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常常邀哈尼去玩耍。儿子的举动，令多铎心下一动，直觉豪格掠了金玉母女的事，大约是真的了…… 第95章 变数 1 哈尼喜欢在各大王府及贝勒府玩耍。豪格回府当日，被哈尼撞了个正着。出去那么久，大哥一定带了好东西回来，哈尼兴冲冲跟了来。 好东西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姑娘。趁着豪格刚回来事务繁忙，哈尼溜到小姑娘住的院子里。小姑娘很谨慎，对谁都防备，但对年纪相仿的哈尼还是多说了几句话。驿儿姑娘，关内来的，是被大哥强制带回来的！再多的话，驿儿姑娘便不愿多说了。哈尼也理解，毕竟自个也没亮出身份来，只是说了名字而已。 第二日起来，哈尼还是好奇驿儿姑娘的事情，便悄悄爬上了墙头，意外见到了驿儿姑娘的娘亲。驿儿姑娘的娘亲异常美丽温婉，与驿儿说话的时候很温柔，但是又带着爽利……哈尼皱起眉头，怎么也想不通驿儿姑娘的娘亲是如何做到温柔又爽利的？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性格脾气，与十四塔答府里的阿姆巴娘有些像……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哈尼是在府卫换班时爬的墙头，答应驿儿姑娘的东西也给她带了。为了防止被发现及时跳下了墙，带着疑问回府了。 阿玛回来了，还有两位客人，瞧着像是关内人。哈尼多聪明，又结合自个刚刚偷听到的一些谈话，自觉这两人与豪格府里的母女有关，悄悄暗示多铎，豪格府里有不同寻常之处。至于如何去查，那是大人的事，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办法。 哈尼还是出入豪格的府邸，渐渐取得了驿儿的信任，并且在府卫不注意时，偷偷帮他们母女传个消息递个话，谁让豪格大哥总是让阿玛收拾烂摊子。 哈尼这日来多铎书房，发现阿玛不在。他想着还是得跟阿玛说一说豪格府里的事，于是在书房等多铎回来。百无聊赖中翻出了一幅放许久的画卷。盒子上面落了灰，尘封许久的样子。哈尼好奇，阿玛善刀剑骑射，战场上令敌人胆寒，还喜欢收藏字画？！擦了盒子上的灰，画卷取出打开来，哈尼啥了！驿儿的娘亲？！ 哈尼是听说过阿玛年轻时候的一些事，当然是阿姆巴娘安慰额娘的话里，偷偷分析出来的……若驿儿的娘亲就是画里的人，她又来了盛京城，额娘是不是又要伤怀了？！ 哈尼心里乱糟糟，没了汇报的心情。将画重新放好，回了自个屋里。辗转反侧一个晚上，哈尼决定，还是先去应证一下的好。 2 多铎、刘孤帆、唐池落在金玉面前时，确实令金玉吃惊。随即一想便明白了，刘孤帆在后金的几年不是白待着的。可唐池来了，还是令她意外，家里的事不管了……实话，心里是有些感动的，不管是为了她还是驿儿，唐池在意她们。 三人是悄悄来的，主要是怕豪格阻拦。这几天多铎并没有闲着，暗中调查走访，并且有儿子哈尼的帮助，直接找到了金玉的院子。来之前，多铎已经向多尔衮汇报了此事，豪格有些肆意妄为了。 为防被人看到，生出事端，几人悄悄进入室内。 “王爷！”金玉朝着多铎施礼。多铎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帮着刘孤帆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金玉都应该感谢一下。 “唐三夫人！”多铎还礼。多年不见，果如自个预料，金玉风姿更盛。岂是豪格能肖想的！ 时间紧迫，几人未过多客气，简单说了这几日的事。豪格并未出现，大约是唐驿下毒起的作用。府中的下人未敢慢待，金玉与唐驿都还算自在，并且因哈尼的帮助，还能互通有无。 还得看看唐驿的情形。三人走之前，唐池握住金玉的手:“且放宽心，我一定带你和驿儿回家！” 唐池短短一句话，多铎已经放下，时过境迁呢！带头出了门，翻墙而去。至于如何让豪格放人，十四哥应该是有办法的。 金玉心里有了底，便放心出门，打算继续晨练，院门口一阵喧哗。 来了一行人，门口的婢女想要阻拦，金玉听到几声清脆的“啪啪”声后，有人闯入院中……大约是没拦住。 走在中间的可能是主子，其他人前呼后拥，来到金玉面前。中间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金玉，眉眼间颇有些趾高气昂。 “你便是王爷从关内带回来的女人？”语气生硬，带着些隐忍，眼神里满是鄙夷之色。 金玉点头。她不想为难任何人，毕竟自个只是过客。看样子，对方大约是心系豪格，估计是还没有名分，不然门口的人不会拦着。 “不要脸，竟然承认了！”旁边的婢女大约是替主子委屈，朝着金玉啐了一口，“格格，我们去寻十四福晋，让她给您做主！将这女人轰出去！” 金玉无所谓，一个婢女而已，转身要走，却被对方喊住。 “站住！我有话问你！” 金玉回身，也不搭话，只看着对方。有什么话，说。 大约是金玉的神情惹恼了说话的婢女，“你放肆！”说着话便走上前来，扬手便打。 金玉岂会吃这样的亏，伸手要挡。 “大胆！”院门口大喝一声，婢女一哆嗦，直接跌坐在地。 第96章 争端 1 阿卜杜拉站在豪格府门前，脸色黑成锅底，跟着他同来的属下大气不敢出一下，静静等着大汗下一步的决策。 之所以站在豪格的府邸门前，是因着双方有个约定。他出兵攻打河西，给河西造成一定的压力，助豪格在河西成功实施计划，令金玉对唐家失望……跟着他远走盛京。如今计划成功，豪格翻脸不认人，对于之前的承诺只字不提，甚至自个连他的府门都进不去，怎能不叫人窝火！ 叶尔羌这些年内乱不断，国力本就衰弱，旁边的噶尔丹又虎视眈眈，试图吞并他们。阿卜杜拉作为大汗，也是艰难前行。好不容易与后金搭上线，豪格作为前皇帝唯一的儿子，与叶尔羌达成共识。叶尔羌佯攻嘉峪关，待豪格事成，后金助叶尔羌攻打噶尔丹。 在得知豪格事成后，阿卜杜拉第一时间撤兵，叶尔羌也是在咬牙坚持。若国力足够强大，谁还会怕噶尔丹！豪格一直没有登基，阿卜杜拉也是有所耳闻。后金自皇帝逝后，除皇子豪格外，还有摄政王多尔衮。据传多尔衮作为皇叔，一直对豪格有所辖制。虽后金内部也很混乱，但实力远远超过叶尔羌，若能出兵，帮着攻打噶尔丹，实在是叶尔羌目前最好的助力。 没想到豪格出尔反尔！如今既然有求于人，自然是得忍气吞声。阿卜杜拉缓了缓，回到下榻的驿馆，带了厚礼，决定造访摄政王多尔衮。 摄政王府门前威严静谧，阿卜杜拉正欲上前去，又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里下来两名女眷。其中一人似心绪不佳，另一人在不住安慰。那心绪不佳的女眷，阿卜杜拉瞧着眼熟。仔细回想，可不就是在豪格府外遇到的女子。当时女子脸色十分不好，恼怒的很，如今看着像是哭过一场？阿卜杜拉距离较远，又因对方是女子，没敢多瞧。心下开始思量莫不是在豪格府里受了委屈，来摄政王府，告状？ 女眷们已经进府。阿卜杜拉皱眉思考一瞬，决定不忙着拜望，折身回去，同时着人去打听那女眷的身份。 2 杜勒玛一直住在姐姐达哲的府里。她与豪格已有婚约，只待豪格游玩回来后，择日完婚。 科尔沁与后金一直有个约定，后金的皇后必为科尔沁草原之女。后金唯一的皇子，豪格前任福晋已经故去，府中侍妾格格有几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却是没有。杜勒玛便是豪格下一任福晋。草原的女子大多豪放，不拘小节，杜勒玛当然也是如此。自从与豪格订了婚约，便常常出入豪格的府邸，有些男人不在意的琐事，杜勒玛便一力承担，帮着豪格料理了。可毕竟还未正式嫁给豪格，自然还是住在姐姐达哲府里。 前几日听说豪格回来了，杜勒玛喜不自胜，好好拾掇一番，今日早早便去了豪格府里。刚入府便听说，豪格带了个女人回来，居然还把她女儿也带回来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劲敌来了！也不见豪格了，怒气冲冲便去了金玉居住的院子。 那女子五官样貌极为端正漂亮，看性情也是温温婉婉，见了自个一行人进来，不惊不惧，更令杜勒玛心中警铃大作，同时嫉妒的情绪如野火燎原，杜勒玛当下便要发作。婢女才开了个头，杜勒玛还未说话，豪格便急匆匆来了。 豪格来了二话不说，对着杜勒玛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将她哄了出来。杜勒玛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当下恼怒，气冲冲回了姐姐府里。只是在回来的路上，越想越委屈，眼泪嗒嗒，不住地掉下来。 达哲见了杜勒玛如此，也是吓一跳。一早高高兴兴出门，怎地这回儿便回来了，还眼泪汪汪的。达哲问了缘由，好不容易哄好了妹妹，想着豪格府里的事，很是有些蹊跷。多铎又一早出门没有回来，自个也不了解情况。不若去堂姐那里串串门，或许她会知晓也说不定。 布木布泰见了眼圈红红的杜勒玛，不由侧目去瞧达哲:“这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布木布泰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杜勒玛嗒嗒，眼泪又下来了。 “还不是她自个，叭叭往人家府里去。”达哲也不隐瞒，“见着豪格带回来个女人，上赶着去找人理论……”让豪格给轰出来了。 布木布泰心下了然，杜勒玛小女儿心态，吃醋了。劝说道:“左不过是豪格带回来的，又没说要如何！她还能越过你去不成？！”汉人女子，最多也就是侍妾格格罢了。 “不是的，堂姐！”杜勒玛想着金玉的样子，心里便慌得很，“那个女人很漂亮，而且豪格还把她女儿也带回来了！”肯定是很喜欢，才能容忍对方的女儿。 什么？！还是个……适才在府中，杜勒玛只顾着哭，也没讲清楚这些。达哲诧异地望着布木布泰。 “不过是以色侍人！”布木布泰心下转了个弯。若是如此，更加没有必要着急上火，不过是皮相好看些。杜勒玛也太沉不住气，与个什么人都计较！想到此，布木布泰脸上便有不虞之色。 “不是的，不是的！”杜勒玛也有些着急，手足无措道，“我听豪格府里的奴才们都在传，王爷打算将那女人安置在王府，将来不是福晋，至少也得是侧福晋！” 什么样的女子，竟传成这样？！ 第97章 新发现 1 书房内，多尔衮黑着脸，多铎坐在下首，也是静默无言。 金玉母女被掠，导致唐池与刘孤帆上门索人，实在是打脸的很。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豪格，先皇唯一的儿子。 豪格的性情，多尔衮是了解的。文治武功，不能说没有，但与皇兄相比，相距甚远。后金是父皇及皇兄及他们一众兄弟们披肝沥胆才有的如今，多尔衮不愿看到才传了两代的大位，坏在第三代的手中。 后金不在意传位于谁，只要能担大任即可。好些人是属意于他的，豪格没有回来便罢了，但他回来了，便不能忽视。多尔衮并不稀罕那个位置，可他也不愿豪格登基，事情一拖便是经年。 多尔衮在等，等豪格收敛心性，寻个合适的契机，再推他上位。即便不能将后金发扬光大，至少在自个的看护下，也能顺利传承。 谁知人家主意大，歪点子多，掠来了金玉，还是因为多年前的那条传言。实话说，金家女母仪天下的传言固然有可信之处，但也是他们当时推波助澜，才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不过是皇兄借势扰乱中原的局势，令中原的几方势力先互相内耗，然后借着流言，纳金家女入后宫，方便后金入主中原做得铺垫。若说真得信了流言，你也得有那实力不是？！ 豪格哪里来得自信！ 多尔衮气得鼻子都歪了，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侄子，帮忙没多少，捣乱第一个，这些年后金的内耗全拜他所赐！ 时移世易，如今的天下形势，还想拿着十几年前的办法，入主中原。脑子被门挤了吗？ 兄弟俩正生闷气，突然院里一阵喧哗，女子的哭泣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杜勒玛跟着姐姐达哲来了多尔衮的府邸，正跟布木布泰哭诉，便有婢女回禀王爷说十五爷也在府上，让王妃安排饭食。 杜勒玛一听这个便坐不住了，小女儿心性上来，执意要去跟两位姐夫告状，达哲扭头跟堂姐说了句话的功夫，杜勒玛便朝着多尔衮书房去了。两人不敢怠慢，也想着此事有必要知会王爷一声，瞧瞧豪格去了趟关内，究竟做了些什么。 幸得有布木布泰和达哲跟着，才没有让杜勒玛哭哭啼啼闹得太难看，更是从侧面印证了豪格将金玉母女扣在府里的目的。 多尔衮的脸更黑了。还没有安抚好杜勒玛，门口的侍卫又来报，叶尔羌汗阿卜杜拉求见。 2 金玉被豪格和杜勒玛闹了一场后，十分没好气地进屋睡觉。豪格也很识趣，在赶走了一群女人后没有来叨扰她。 午饭没吃，晚饭用了不少。吃完后在院中消食，实则观察周围情况。今晚她需出府一趟，约摸曹老板的消息到了。 刘孤帆和唐池被多铎安排在盛京接待各处使节的驿站。驿站里除了他们，还有一波人频繁出入，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侧面打问一下，是叶尔羌汗阿卜杜拉！ “怎么他们也来了后金？”刘孤帆看着唐池，不是说他们的大汗亲自督战嘉峪关吗？ “我临出门前，嘉峪关战事已经平息。”唐池也凝眉，嘉峪关传回消息说已将叶尔羌部全部赶出河西防线，汤家军大获全胜，缴获物资……说实话，唐池感觉不像是缴获的，倒像是对方不要的……没有多少东西，除了埋锅造饭的物什，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因赶着要来救金玉和唐驿，唐池没做多想，只以为是汤望悄悄昧了。 如今看来，叶尔羌与后金…… 唐池与刘孤帆交代了嘉峪关撤兵的异常之处:“曹老板那里的消息如何了？”万一是后金与叶尔羌联手，他们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应当不会。”多铎安排他们进驿站，并未可以避开叶尔羌人，他应当是不知情的，否则断然不会让他们有碰面的机会。 唐池了然。……豪格与阿卜杜拉有牵扯，豪格离开河西后，叶尔羌也撤离了。随后又想到汤望……老匹夫，真会给自个脸上贴金！ 晚些时候，刘孤帆和唐池借口屋内闷得慌，出门散心，来到了盛京城比较大的娱乐场丽景楼。找了包间，一边饮酒，一边等着掌柜来递消息。没错，丽景楼是曹文姬的产业，专门负责打探和传递消息的地方。 丽景楼掌柜姓胡，现年三十五岁。早年间沦落风尘被曹文姬所救，之后便对曹文姬死心塌地，明面上在盛京经营丽景楼，暗地里收集后金的消息情报。 胡掌柜见过刘孤帆，知晓他是少东家。在观察了无人注意之后，悄悄来了刘孤帆与唐池所在的包间。 “少东家，这是那边的消息。”唐池与金玉的身份，除了曹文姬与刘孤帆，下面的掌柜是不知悉的。所以在进了包间之后，胡掌柜在刘孤帆示意下也只是确认唐池是安全的，便把东西全数给了刘孤帆。 刘孤帆打开来看，东西是叶尔羌那边传过来的。在遭受重创的情况下，还能提供这些，已然是很不错了。虽然不是很全面，但重点还是有的，除了说叶尔羌部攻打嘉峪关与他们国相有关，还与后金一位王爷相关。虽然并为言明或者说是查清，但十之八九应当是豪格，因为提到了对方要求是将河西地区搅乱一些时日。 恰巧有人找胡掌柜，刘孤帆挥挥手，她便出去了。东西递给唐池时，金玉闪身进了包间。 第98章 等待 1 “你怎么能来？”刘孤帆意外，但也很快了然，凭金玉的功夫，豪格是控制不了的，刘孤帆有个主意凭空闪现……那…… “别想了。”看刘孤帆的反应，金玉便知他在想什么。直接否了他的念头，“豪格知困住我的最好办法便是看紧驿儿。”转过头又看了看唐池，“驿儿无碍，想是你们也晓得了。”默了默又补了一句，“驿儿给豪格下毒，令他……不举。” 刘孤帆刚喝了口酒，猝不及防听了这么一句，喷了满桌，乐不可支言道，“驿儿可以啊！” 唐池虽然黑了脸，不过表情却是似笑非笑，没有言语。干得好，打我老婆孩子的主意，就该让你生不如死！ 金玉看唐池表情……言道，“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唐池也咧了嘴，话却是，“小姑娘家家的，都做了些什么事！” “你也认同？！”刘孤帆斜了唐池一眼，“医者眼中无男女，医毒不分家！我这外甥女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技艺，前途不可限量！”瞧着金玉的眼神是满满的好奇和求知欲，“竟不知驿儿能给豪格下毒，说说，她是怎么办到的？” 金玉摆摆手，“一路跟着豪格，在他饭食里每日来一些便成。叶尔羌那边的消息递过来了吗？” 唐池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金玉，“叶尔羌与豪格果然有联系。”看完那些消息，唐池已经可以确定豪格与阿卜杜拉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叶尔羌汗如今也下榻在驿馆。” 金玉翻看完毕，略做沉吟后，“原本想着瞧瞧有无新消息，顺便与你们协商一下如何利用豪格中毒一事与他谈判。如今看来又要重新考虑了。”叶尔羌国力渐弱，但物产丰饶，令邻邦噶尔丹垂涎三尺，一直有吞并他的打算。常常借故骚扰叶尔羌，令叶尔羌十分恐慌，一直在寻求外援，帮着他们对付噶尔丹部。 “豪格借着后金王爷的身份，趁着叶尔羌有求于人，要求他们攻打嘉峪关。其实只是个幌子，目的在与让汤家给都督府施压，扶汤素素上位，令我对唐池失望……愿意跟着他走。”金玉的话出口，唐池面色便是一滞，欲开口解释。金玉摆摆手，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结果他失策了，只好掠了驿儿来要挟我！” “……叶尔羌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再加之豪格中了毒，阿卜杜拉今日在豪格府遭了闭门羹，如今又去求多尔衮了。”刘孤帆想到驿站今日遇到的情况，“……汤望很活跃啊！”能力不足，野心不小。刘孤帆心下鄙夷。 “依我看，汤望未必与豪格有联系。”金玉摇头，汤望是个在乎既得利益的人，豪格此举将汤素素扶成唐池正妻，汤望关注的一定还是河西内部的权势，对于蜀王他都是利用价值高才会合作一半次，更何况是远在山海关外一个后金的王爷。“豪格也许是有暗桩在河西。” 2 三人没商量出结果，或者还需等等消息。金玉原路返回，唐池和刘孤帆回了驿馆。 多铎答应帮忙，但还需告知多尔衮。多尔衮是后金摄政王，也只有他能与豪格交涉此事。若是多尔衮愿意帮忙，此事便可迎刃而解，若不愿帮忙，那就十分棘手了。 唐池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他来后金之前，写信给山西都督府与山东都督府，命人快马加鞭送达。若一切顺利，山西应当已经发兵，山东过两日也要发兵，逼近后金边境。若多尔衮不帮忙，那就逼着他帮这个忙。 “哐当！”一声，隔壁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随后便有人破口大骂，“豪格这个王八蛋，言而无信！如今我们人力物力都出了，在嘉峪关损兵折将，他居然不给出兵！” “你小点儿声！大汗听到又该拾掇你了！”又一个声音响起，“这还在后金的地盘上！” “怕什么！老子怕他们！”声音明显是低了下去，但语气里的愤怒不减反增。 唐池与刘孤帆互望一眼，叶尔羌部的。两人同时靠向那一侧墙壁，听听他们还说什么。 “摄政王多尔衮也没个明确的态度，十有八九是不会帮着咱们的！”那个声音依旧愤愤，“这不明摆着把咱们大汗给涮了嘛！” “你急什么？！人家也没说不帮忙！”另一个声音劝解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得多考虑几天？！哪能你当下说了，人家便答应的？！消停点，听大汗的，乖乖等几日再说。” “依我看，那豪格就是个绣花枕头，根本指望不上！这后金做主的人当是摄政王！咱们大汗是让豪格给涮了，白白出关嘉峪关，他目的达成，咱们却损兵折将！” “哎，谁让咱有求于人！大汗知晓后金做主的不是他，奈何又与后金无什交情，只能先帮着他，才能跟后金套些交情不是。再如何，他也是后金唯一的皇子，摄政王看在咱们帮了豪格的面上也不能不给个交代？” …… “哎！谁让我们国小势弱，有求于人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隔壁再无动静。 多尔衮应当是全都知晓了。他究竟会如何处理？ 第99章 约架 1 多铎坐在多尔衮书房内，看着烦躁郁闷的十四哥，十分无奈。 刚刚接到察哈尔部的折子，偏关有异动，山西境内派兵数千人，扫了几个察哈尔的聚居地。伤亡不大，但是被俘人员众多。察哈尔请求增援，解救被俘人员。 还没想到对策，山海关那边上报渤海湾上船只异常增加，不是渔船，看着像是战船。已飘在海面上数日，虽无进一步的动作，但是渔民不敢出海捕鱼了，严重影响百姓生活。 兄弟俩分析半天，没有定论。关内各势力很少与他们发生冲突，除非被攻击或者掠夺。近些年，多尔衮与多铎严格约束蒙古诸部及边境驻军，不可诉诸武力。保持与关内贸易往来，国力有所好转。现下蒙古各部都已看到并得到好处，不会有人挑起事端。 可为何出现这样的形势？！难道也是豪格惹出来的？兄弟二人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豪格出了一趟门，究竟做了什么？！”多铎气得捶桌子，起身往外去，“不行，我得去他府上问个究竟！” 拉开门，却看到布木布泰从院外进来，身边还跟着他的福晋达哲。 “爷可是要回府？”达哲看到出来的多铎，福身问道。她刚与布木布泰去了趟豪格的府邸，竟然吃了闭门羹。 布木布泰知晓了金玉在豪格府里，心下十分激动。怕杜勒玛再惹出事来，便拉了达哲去豪格府里探望。一则探望豪格病体。二则代杜勒玛道歉，实则为她撑腰，再如何说也是豪格的准福晋，被灰头土脸扫出来，豪格也需得给个说法。或许有机会见到金玉…… 结果豪格没见到，被府里的管家客客气气请了出来，说辞是王爷病体欠佳，需安心静养，同时也不想把病气过给他人，一律不见访客。 “哎！胆儿挺肥！”多铎听了布木布泰与达哲的话，鼻子都气歪了，“十四哥，他这这惹了事，不进衙门不见客的，让咱们给他擦屁股呢！？” “不行！我得找他问问清楚去！”多铎还是往外走去，被多尔衮喊了回来。 布木布泰和达哲看多尔衮神情肃穆，知他与多铎还要商议事情，便退了出去。 “十四哥，河西的人来要人，叶尔羌来要兵，边境上莫名其妙发生的事情，哪件不需要豪格出来解决？！”多铎已自动将所有事情归到豪格头上，想着总得让他给个解释，“咱们辛辛苦苦给他擦屁股，不若就你登基算了，废了他皇长子的想头。” 多尔衮瞪他一眼，多铎乖乖闭口，坐在一旁生闷气，等着十四哥决断。 2 该来的，不该来的，一波一波往府里凑。 豪格随手朝门口扔了件东西，“滚！都给老子滚！”心里还堵得慌，想要继续砸，摸了摸身边，已经毫无东西可扔。气得扯了床帐扔在地上。 原本以为这趟出门一切顺利，堪称完美。谁知竟意外中毒！此毒并无性命之忧，却让人不能启齿。私下治了许久，竟不得法门，无人能治！豪格想了许久，竟不知何时中毒，亦不知何人所为，着实窝囊！ 府医说是慢性中毒。豪格思前想后，他回来的一路，也就唐驿那个小女娃算是外人。那女娃看上去乖巧懂事，豪格曾想若金玉嫁了于他，不介意收个便宜女儿，毕竟与他的大业相比，不算什么。唐驿懂医术，豪格是晓得的，可她真懂制毒，而且是哪方面的毒？一个小女娃？ 豪格发泄完，躺在床上许久未动。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忆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许久之后忽然起身，朝着唐驿居住的小院走去。 唐池刚刚起身，听到院外一阵喧哗，似乎有唐单的声音。开了门，隔壁刘孤帆也恰好出来，大约也是听到了。两人齐齐往外走，出了院门便看到，几个人扭打在一处，唐单、唐双皆在其中。 唐单、唐双跟随自个多年，不是惹事的性子。如今与人打成这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唐池拧眉高呵:“住手！” 刘孤帆瞧着对方不撒手，捡了几块石头便打了过去，全是对方的穴位。随着几声“哎哟、啊、……”，唐单与唐双才得以脱身，回到唐池和刘孤帆身边见礼，并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早晨唐双去马厩里喂马，恰好偶遇了叶尔羌人也来喂马。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唐双并未多言，喂完马便走。谁知此时，对方得知他是河西人，便拦了去路，一直纠缠着不放人。唐单久不见唐双回来，便去马厩寻唐双，结果也被人拦住，双方便打了起来。 因为对方人多，唐单唐双只有两人，不能恋战。两人边打边退，才到了客房所在的院外。 阿卜杜拉亦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出来看时，他的随从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正欲爬起来拼命。 大相简提随在阿卜杜拉身边，紧走两步拉过一人，问清缘由，才知对面的人是河西来的。又瞧着四五个人打两个人，居然没有占到便宜，脸上有些挂不住。恼怒地盯着唐池四人，等着大汗发话。 阿卜杜拉向来瞧不上汉人的小体格，没想到今日在金国驿馆碰到的河西人，居然有两把刷子。扫了简提一眼，对方很快会意。 “对面的，不知如何称呼？”简提傲慢抱拳。 “阁下又是谁？”唐池见过叶尔羌汗的画像，知晓对面中间立着的是阿卜杜拉，搭话的不知何人。既然能跟在阿卜杜拉身边，身份地位亦不低。如此目中无人，实属傲慢之极。言词间也不客气，不答反问。 “不说也知你们是河西人！”简提傲慢道，“可敢与我们一战？”在后金要显示他们的实力，得到后金摄政王的赏识，或许出兵帮助他们的可能性会大大提升。如今这几个汉人，正是很好的机会。 这是要约架啊？！刘孤帆来了兴趣，他可从来不惧。看了看唐池，那眼神再明白不过，这帮家伙没事便骚扰嘉峪关，这回给他们个教训。 “战！如何？”唐池亦是憋着一口闷气，当既问道。 第100章 打擂前 唐驿近几日特别谨慎。原来，那日豪格推开了她的院门，还未进门便被人拦住。在门口嘀嘀咕咕一阵耳语，豪格走了。唐驿虽觉莫明，还是加了小心。 之前身边伺候的婢女着凉问过唐驿一句，唐驿嘱咐她喝点葱姜水，好了。后来，总有府里的小丫头、婢女、老妈子找她看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些头疼脑热，唐驿也没推辞，毕竟举手之劳，日常饮食里加点东西，多半就好了。最近来问唐驿的，病情似乎都有加重的迹象，一个比一个难治，豪格府里用的都是老弱病残？！唐驿大约是明白了，这是在试探她呢！ 今日来的是厨房的一个婆子，被架进院里的。昨晚拉了一个晚上，脸色苍白有些发青，一看就是轻微中毒。唐驿也不拆穿，装模做样摸了摸脉，心里想着就说她吃坏肚子便完事，反正死不了人，绝对不能暴露自个治病救人的水平，尤其涉及中毒的病人。 唐驿还未开口，墙外飞来一粒小石子，落在脚边。 “你这病看着凶险，可只是吃坏肚子，我与你写两味药，你去寻府医抓药！”唐驿煞有介事写了个方子，推到婆子眼前。不待对方说话，起身回了屋里，“你们都走，我得再睡会儿。”哐当关了屋门，在门后张望。 院里众人各有异色，但一段时间的了解，皆知晓这位小姑娘娇纵的脾性，便不再强求什么。院里伺候唐驿的婢女架着婆子走了。 “你这里最近把得是真严！”哈尼已经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倒了杯茶，开始抱怨，“爬墙头的时候，生怕侍卫出现，害得小爷我衣服都撕了个口子……”把个小姑娘关在家里牵制人家爹娘，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哈尼严重鄙夷堂哥豪格。 “那你还来？！”唐驿跟哈尼熟了，自然是了解了他的脾性，越危险刺激的事情越喜欢，“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哈尼伸个大拇指，眼神里全是赞赏:“你果然够聪明！”若是早些认识唐驿便有人能与自个玩到一处了。 “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场面可大了！”哈尼喝完一杯茶又给自个续了一杯，“外面要打擂台，还跟你们河西有关呢！” “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唐驿闻言也来了兴趣，“如何与河西有关的？” “你爹和舅舅被我阿玛安排住去驿馆，恰好叶尔羌大汗也来了盛京，住在你爹他们隔壁。手底下的人知晓对方身份后打了起来，一时间分不出个胜负。据说你爹的随从叫个什么唐单还是唐双……”哈尼在努力描述当时驿馆里的情况，被唐驿打断，“你直说，最后如何了？” “双方争执起来，叶尔羌要与河西打擂台，闹到我阿牟其的府上，要我阿牟其做个见证，输的一方答应赢的一方一个条件，不论什么，只要能做到，便需得答应。”哈尼说着，伸出三根手指，“三日后城外校场，三局两胜定输赢！” 2 豪格也知晓了唐池与阿卜杜拉打擂台的事情，还请了摄政王多尔衮做见证。 打起来豪格是不怕的，打的越热闹越好，最好是双方互有死伤，结下死仇才好。那样便不怕阿卜杜拉将攻打嘉峪关的实情说出来。 因为中毒一事，豪格耽误了许多事情。比如阿卜杜拉在没见到自个的情况下，去拜访了十四叔多尔衮……怕是有些事情瞒不住了，否则不会三番四次来请他。 试探唐驿有些日子了，始终没有进展。自个身体里的毒不是唐驿下得？可不是她还有别人吗？豪格百思不得其解。 此毒除了……，豪格眼底一片晦涩。倒也不影响其他日常事务，姑且先放放，等府医寻解毒的方子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通过此次擂台赛，解决掉唐池，金玉成了名正言顺的寡妇，谈婚论嫁方便许多。最好是阿卜杜拉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此处，豪格写了张帖子着管家亲自送去驿馆，一定要言明，他近日身体不适，未能会面十分抱歉。如今已然康复，请叶尔羌大汗阿卜杜拉过府一叙。 管家走后，豪格想起了布木布泰与达哲来过府上。不用多想，一定是给杜勒玛撑腰来了。随即命人准备了一些从关内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送去十五叔府上，言明是给杜勒玛的，道歉意味明显。无论如何，姿态还是要有的，不好给王叔们添堵。 很快，阿卜杜拉便接到了邀约函。 “大汗，豪格起初不见咱们，为何又要见面了？他不会又戏耍咱们？”大相简提亦是皱紧眉头，压根不信豪格身体不适的借口。 阿卜杜拉思索再三，决定还是见上一面，其中说不准有什么误会。再者必定是在人家地盘上，即便心里不舒服，面上也是不能显的，左不过跑一趟路说几句话的事情。而且这也是当初来后金的初心，倒要看看豪格答应自个的事，他如何应对。 “去告诉传信之人，我们明日一早去府上拜望！”阿卜杜拉将会面的事敲定下来。 次日，豪格一早开了大门，迎接叶尔羌汗的到来。 第101章 打擂前（二） 1 豪格邀请阿卜杜拉赴宴，席间再次强调他一定出兵，帮助叶尔羌拿下噶尔丹，即便拿不下也叫他势力削减大半，无力惦记叶尔羌的财富。 豪格手里因联姻莽古尔泰家族，已经拥有正蓝旗，后皇太极驾崩，正黄、镶黄也暂由他代理，距离皇位只差了一步，登基。有三旗在手，出兵噶尔丹，那自是不在话下。阿卜杜拉是知晓此事的，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攻打嘉峪关。 为了让阿卜杜拉信服，豪格直接手书一封，内容自然是协助叶尔羌攻打噶尔丹，并且加盖大印，交于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有了这封信，自然是心放进了肚子里，但对于豪格提出的条件有些吃不准，不知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豪格的要求很简单，若是叶尔羌赢了，要求金玉去叶尔羌为质五年。至于如何能赢，豪格会想办法。 阿卜杜拉本身对于赢河西这件事，本来信心很足，若是再有豪格相助，那自然是毫无悬念了。但是阿卜杜拉有些不太愿意做豪格的马前卒，他其实更想要河西的红衣大炮，那威力阿卜杜拉可是见识过的，一炮打过来，他的骑兵伤亡极多……有了红衣大炮，谁还敢惦记叶尔羌？！可若是不答应豪格，他若从中作梗，岂不是……阿卜杜拉权衡再三，始终下不了决心。 “王爷，恕我直言，让金玉为质，我们提出来总得有个理由。不知该如何说辞，还请王爷示下。”简提看大汗不言语，知他心中所想，也不能冷了场，毕竟豪格此次是拿了很大诚意出来的。 “是这样，我听闻河西随军的医士，皆为女医。”豪格想起自个初入河西，听闻此事的骇然和惊诧。细细打听才知是金玉提出并组建，虽然有一段时间不是她掌管，但其想法和女医的建制实在是妙极。河西人少，女子心细，随军从医，远比男子更会照顾伤患。且可大大限度令男子上战场打仗，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兵丁不足的尴尬，豪格十分佩服。“女子为医，心思细腻，随军入伍，减少了男丁使用，战场上人手便多了。你们可知，此法是谁想到的？”河西地区的人已经被安排在驿馆住下，作为摄政王的多尔衮一定会让自个交出金玉母女，给河西一个交代。且此次事情做得属实不太地道，拿人家女儿要挟。 “当真？”阿卜杜拉也来了兴趣。若真如豪格所言，金玉为质也不是一点儿好处没有。 豪格缓缓点头。金玉还找到了土豆、玉米，要是会种植此类作物，不愁没有粮饷！昨日，豪格已经掌握了金玉从小到大差不多所有的资料，只是她坠崖那段有些模糊，还需详查。唐池真是瞎了眼，居然立后娶的女人为正妻！若是再有几年不见，自个再努把力，剩下的那点夫妻情分……想到此，豪格信心满满。 “如此说来，我们便与摄政王交底谈条件，若是赢了，便让河西金玉去叶尔羌帮着组建女医。”阿卜杜拉正式言道。 2 宴席接近尾声，管家进来禀告，代善来了，同行的还有布木布泰与达哲。 看来，多尔衮还是把伯父请了出来。豪格心想，金玉母女确实是留不住了。 代善自卸任四大贝勒之后，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但作为父亲他们一辈的二哥，还是十分受人尊敬的。若不是代善，自个这几个旗怕是也不好掌握。 豪格大开中门，恭恭敬敬地将代善迎了进来。 “阿牟其，近日身子可好？”豪格对代善还是十分恭敬的，笑呵呵问好，“有什么事，知会一声，我去您府上听话便是，何必亲自来这一趟呢！” “豪格，你真能去我府上听话？”代善面色阴沉。豪格做的事情，多尔衮已经悉数告知，且他也已经查过，属实。豪格，混蛋之极！跑去人家地盘抢有夫之妇，还让人跟来要人！真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便有什么样的儿子！ “我听着，您老吩咐。”豪格很恭敬地一仪到地。反正也是留不住，不能惹恼了二伯父，没得失去一些助力。 代善狐疑地瞧着十分恭敬的豪格，又偏头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对方也是一脸懵。“你当真听我的？”代善又问一遍。 “当真。”豪格语调平滑，听不出有异。 “好！你且坐好，听我慢慢说。”代善示意豪格坐回原位，“我也不跟你遮着掩着。听说你府中来了贵客，还是一对母女？” “是，河西都督府唐家人。”豪格眼神瞟了瞟布木布泰和达哲。布木布泰还好，达哲有些脸红，确实是她妹妹闹腾着要去找代善的。 代善重重地拍了下椅背:“胡闹！你府里连个女眷都没有，你请人家过来作甚？！” “我一个不问世事的糟老头子都已知晓，别人哪里得传成什么样了？！”听说是一回事，亲自听说又是一回事。代善真的很想打人，家里的皇位如何让他继承！ “阿牟其莫急，身体要紧。”要真是不问世事的糟老头子，才不会来这里。豪格立马又起了身，“原本是要叨扰十四婶和十五婶的。我这不是刚刚回府便生了一场病，还未来得及安排此事。” “恰好今日身子好了，您几位便来了。”豪格朝管家挥挥手，“去把贵客请出来，让十四福晋也见见故友，顺便帮我招待招待。”又向着布木布泰行了礼，“有劳十四婶了！” 不一会儿，金玉领着唐驿便进来了。 布木布泰惊讶之极，这么简单便见着了？！ 第102章 打雷前（三） 1 能够再次相见，布木布泰与金玉皆十分欣喜。虽然有些糊里糊涂，不明白豪格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离开豪格府，自由自在聊天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与布木布泰畅聊一整天，双方诉说了这么些年的经历，皆是唏嘘不已。恋恋不舍离开摄政王府，金玉带着唐驿去了驿馆。 为了彰显擂台赛的公平公正，最终确定擂台赛由代善出面主持。这个决定是由豪格最先提出来的，为了防止多尔衮偏袒河西的人，同时代善主持，才更利于他从中下手。当然多铎也不傻，已经派人盯着豪格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从中作梗。这一场赛事明面上是叶尔羌与河西的较量，实际上更是一场后金皇位筛选定夺之争。 后金多年皇位空悬。按理豪格是先皇唯一儿子，登基是板上钉钉之事。可他久居母家，对后金朝堂极为生疏。虽说是领了三旗旗主，可后金多是征战的汉子，战功赫赫的大有人在。这些人游牧民族的习性不改，崇尚英雄，且这么多年跟着皇太极东征西讨，所获颇丰。对于莫名冒出来的旗主，甚至于皇帝，底下的人并不服，能给大家带来多少好处，没人看到。只是迫于代善和多尔衮的压力，才勉强认主。更多人想要跟着的是摄政王多尔衮。可多尔衮一直不表态，事情便一直耗着。 这些年由于代善、多尔衮明里暗里的帮扶，豪格多多少少也积攒了一些人气。但一些能打能抗的还是持观望态度，导致后金内部混乱不堪，靠着皇后哲哲与摄政王多尔衮勉力维持。 代善自四大贝勒退下来后，便不问世事，完全一副懒散王爷的样子。可自从皇太极逝后，豪格一直得不到大家认可，后金始终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代善慢慢也急了。后金能有如今，是父亲与他一众兄弟的心血，不能就此败落下去。 那日去豪格府上，叶尔羌人也在豪格府里。代善着人查过，叶尔羌人来后金是需求支援，消除噶尔丹对叶尔羌的威胁。噶尔丹部近些年发展势头迅猛，已将附近几个蒙古部落全部收在麾下，若是再吞并叶尔羌，势必会对后金及其他蒙古诸部造成威胁。出于种种原因，后金都不得不参与。但近些年国力消退，想要出兵噶尔丹也须得好好筹划才可。但听闻豪格第一次将叶尔羌汗拒之门外，导致叶尔羌汗转头去拜望了多尔衮。多尔衮还在思量出兵之事，叶尔羌人在驿馆等消息，才有了与河西的擂台赛之争。河西的人是豪格招来的，如今又再见阿卜杜拉，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2 阿巴泰等不及代善到客厅来，火急火燎进了代善的书房:“二哥，二哥哎！” “老七，你这是怎么了？”代善还在琢磨豪格的事，见阿巴泰这样不管不顾得闯进书房，有些不太高兴。可毕竟是自个兄弟，耐着性子问道。 “二哥，豪格要让我们去打噶尔丹部！”阿巴泰想想适才听到的消息，简直是义愤填膺，“他都不问问大伙的意见，私下答应叶尔羌，要帮着去攻打噶尔丹！” “此话怎讲？你打哪儿听来的？”代善一头雾水，示意阿巴泰讲明白了。 原来，阿巴泰的小儿媳的弟弟佟善在驿馆做事，近日在负责招待叶尔羌的人。今日一早小厮不在，他便去送早膳。到门口时听了一句，什么有了后金豪格王爷的支持，打败噶尔丹指日可待。佟善家因闺女嫁了阿巴泰小儿子，也算是攀上了阿巴泰，想了些办法入了正蓝旗。此时听说豪格，打噶尔丹，……事关自身，便留了心。 那说话的人是叶尔羌大相简提，听到屋外来人便住了声。好在是简提吃过早饭便随着叶尔羌汗去城外校场，驿馆里只留了个守门的。 佟善便乘机支开守门人，去简提屋里翻找，万一找到什么也说不准。好巧不巧阿卜杜拉刚把豪格给他许诺的信件交给简提，令他务必好好保管。简提还未曾密封保存，只是夹在了随身公文中，被佟善逮了个正着。入旗是为了过好日子，谁愿意去打仗！当下不再细看，只原样放好，匆匆忙忙去找姐夫，也就是阿巴泰的小儿子岳乐，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出征的时候不要带着他。 岳乐是不信的，觉着佟善肯定是看错了，净瞎想。还十分严肃地警告他，不许再进叶尔羌宾客的房内乱翻！若有再犯，一定严惩不贷！说完便要出门，恰好豪格刚吩咐他一件差事，得去办了。 佟善心里不踏实，一路尾随岳乐，磨叽着不肯离开。恰好在大门口遇到阿巴泰，呵斥二人不像样子，顺便问了什么事。岳乐便把佟善说的话和盘托出。岳乐是不信，但阿巴泰不同，有些事情他知情，儿子不知情。当下挥挥手让他们走了，示意岳乐看好佟善，别出去瞎说。一转身叫来身边得力的人去驿馆走了一趟，佟善说的居然是真的！ 代善的面色十分不好，豪格究竟是要闹哪样？！按理他出兵噶尔丹不是件坏事，有叶尔羌一起对付噶尔丹，赢面非常大。于他来说算是军功一件，对登基有益无害。可为何如此偷偷摸摸？！ 代善打发走阿巴泰，立刻命人去查，豪格此次外出游玩的所有目的地。同时与多尔衮知会一声，擂台赛照常进行，比赛项目略做调整，通知到比赛双方。 第103章 骑射赛 1 原本的比赛项目是传统的军营项目，即骑马、射箭、比武三项，三局两胜，胜两项即可。豪格建议将骑马射箭并成一项，另外再增设摔跤一项，加上比武也算三项。理由是既有难度又有看点，其实是叶尔羌人更擅长摔跤。豪格明显偏向于叶尔羌，代善思考良久，还是决定支持一下。毕竟豪格是皇位继承的正统人选，需要军功来说服朝堂众人。若是与噶尔丹之战必须展开，叶尔羌也尚算好的帮手，豪格获胜的几率更大。后金平稳过渡，爱新觉罗才能长盛不衰。 河西的人了解了流程后，无异议。代善更加赏识唐池等人，布置下去，擂台赛期间，所有人做好安全防护工作，更是特别交代下去，看好豪格的人，莫动歪念，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叶尔羌想要与后金合作，也需要实力够格才行。 抽签决定比赛顺序:骑射、摔跤、比武。 第一场比赛，骑射开始。双方需要在规定时间内连射三箭，射中目标中心为上，越靠边缘越差。 河西来的人比较少，先前为追豪格方便，只有刘孤帆与金玉二人跟着来了盛京，后面唐池来也只带了亲兵十余人，余下的人唐池交代，驻扎在偏关等候消息。 叶尔羌不同，因着大汗出行，随从人员众多，今日看着，到场的至少五六十人。 刘孤帆骑马上前，对面来人五大三粗，背后的弓箭在日光下，散发着金属的光泽，沉沉稳稳，一看便是好弓箭。身下的马打着响鼻，大战在即的样子，马亦是匹良马。 已经了解到比赛项目是豪格特地改过的，唐池，金玉，刘孤帆三人商议了两个时辰，分析了敌我实力，最终决定应战。骑射是刘孤帆强项，不惧叶尔羌；摔跤大约是叶尔羌的特色，几乎全民练习，应战的人应当特别出色。唐池少时拜过师，亦决定亲自上阵；比武金玉出战，武术算关内人的强项，对方极有可能靠身高体重增加获胜性，但人灵活了，同样可以做到四两拨千斤。虽然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但对方实力也很强大，三人安排好一切，让唐双看护好唐驿，带着其他人做好后勤服务，出战免谈，服从命令听指挥。 唐池金玉在后面也看到了对方上场的人，确实不容小觑。此时已经策马奔腾起来，在校场上来回往返，大约是在熟悉场地，测算射程。 刘孤帆也已经跑了起来。靶子不算近，也不是太远。骑马跑过靶前大约需要百米，射击距离也有八十米。刘孤帆策马跑了两圈后，便开始试弓。这张弓陪着他有十几年之久，是当初在长安王府上偷出来的，韧劲足够，分量不重不轻，特别成手。本来是打算打猎去的，恰好遇到豪格劫了唐驿，便一路追了过来，把弓箭带了过来。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2 叶尔羌箭手已经射出了第一箭，正中靶心，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那箭手更是傲慢地绕场一周，然后才开始射第二箭。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的马在马上要经过靶子正前方时，已经拉满弓，放出箭矢……正中靶心，场面更加热烈，叶尔羌的后方更是欢声雷动，更有人鄙夷地瞅着河西这边吹口哨。场上的箭手，瞧了眼刘孤帆的方向，得意之情不言而喻。 刘孤帆也鼓起掌，同时嘴里喊了“好！”，在叶尔羌箭手眼神射过来时，挑起了大拇指。心里是佩服的，想着如何才能更胜一筹。 第三箭准备，同时也是最后一箭。若是再中把心，那刘孤帆全中，也只能是平局。也许是有些小得意，叶尔羌箭手居然没有正中靶心，但箭也在中心。三箭射出，算是十分完美了。 叶尔羌箭手有些懊恼，对最后这箭有些不太满意，但已经是在平局的道路上稳稳拿捏了。阿卜杜拉高喊一声好，以示嘉奖。叶尔羌箭手回归本队。开门红，叶尔羌团队更是欢呼雀跃，等着刘孤帆出丑。 刘孤帆不疾不徐，策马上场。唐驿也在场边看比赛，被叶尔羌人气坏了，拽着金玉的袖子已经被她拧成疙瘩。金玉拍拍她，示意稍安勿躁，有好戏看。唐驿心领神会，立刻来了精神，手握成喇叭状大喊:“舅舅，加油！一定赢他们！” 刘孤帆向着唐驿远远比了个ok的手势，侧面奔驰起来。 第一箭，正中靶心。场地上同样的欢声震天，今日的比赛有看头，后金的兵士来了兴趣，场地外围渐渐变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第二箭，刘孤帆在马匹奔出去时，开弓搭箭，慢慢拉满，马匹到达靶子正前方前，一松手，箭矢射了出去。这一箭钉在第一箭箭尾，有力地向前推进，第一箭穿过箭靶，离开靶子，第二箭稳稳地钉在第一箭刚刚钉着的地方。 就在场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第三支箭也已经射出，咬着第二支箭的箭尾，将它推离箭靶，与第一箭落在一处，第三支箭稳稳停在第二支箭适才停留之处。 除了刘孤帆“哒哒”的马蹄声，场面出奇安静，每个人张大嘴巴，忘记反应……不知谁喊了声“好！”，校场内才欢呼起来。有人认出了刘孤帆，大声喊着:库班将军，神勇无敌！ 阿卜杜拉脸色不好，本以为最多是场平局，没想到对方更胜一筹，不但三箭穿过同一个地方，而且第二箭、第三箭是一次性射出。 刘孤帆挥手致意，待场内众人安静下来后，下马与叶尔羌箭手同时走向以代善为首所在的台子，等待最后裁决。 “……此局平。” 场内哗然。 第104章 手段 1 “为何平局？”唐双本来兴高采烈挤到台前，等着宣布好消息，谁知晴天一个霹雳，“我们刘将军更胜一筹！大家伙都瞧见了，对？！”因为气愤，唐双声音很大，周围一大片人都能听到。 “为何不能是平局？！”叶尔羌队伍里也有人发了声，言语傲慢之极，“大家都是正中靶心，应当是平局才对！”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后金的有些兵士是知晓刘孤帆的，早在刘孤帆连串三箭时便佩服之极，对于代善的判决很不服气。奈何是代善是后金的礼亲王，虽然不问实事好些年，但早年威名还在，且处事也十分公允。这些人然赞成唐双的说法，但也没大声吆喝，眼巴巴瞅着台上，想要听听礼亲王为何如此判定。 唐双在暴怒的边缘游走，被赶过来的唐池及时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且再等等。 代善明显感觉到现场气氛的僵硬，心里确十分舒畅，我后金好儿郎，还是一如既往钦佩强者。 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此局平，缘由有二。赛前制定标准时，诚如叶尔羌勇士所言，要求中靶心即为最高分。至于如何中靶心并未做更高要求，此其一；二，河西刘将军确实更加技高一筹，众人皆已看到，毋庸置疑。为确保更加公平，在后面两场赛事进行完毕后，若出现平局，可参照此局，河西胜出。” “切，怎么可能？！”唐双简直要骂娘了！剩下两局，怎么可能还是平局，玩呢！这后金王爷更偏向叶尔羌人，要冲到前面去理论，被唐池拽住，带回了驿站。 代善说的没错，赛前确实没有明确规定，正中靶心者三箭贯穿比三箭射入靶心不同位置更强。刘孤帆很有风度地挥挥手，表示服从判决，同时感谢场上众人的支持，笑着离开了教军场。 阿卜杜拉亦很佩服，河西弹丸之地，居然有如此射手！叶尔羌第一神射手被他比得简直不能看……礼亲王最后那番话看似偏驳，实则更加欣赏河西。若不是为了叶尔羌，阿卜杜拉是不愿意采用灰暗手法的，隔着数百步远遥遥望了望豪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河西不容小视，非常时期需得非常手段。 豪格心领神会，着人去安排。 明日第二场，摔跤。唐池在思考如何能够胜出。原计划第一场刘孤帆一定能胜，没想到对方也很强，虽说有找补，但结果是平局。若是自个不能胜出或是输掉，意味着第三场比赛压力会激增。唐池不愿意看到金玉被人压制，若实在不行，第三场他也上了……明日赛完，不论结局如何，回来好好补上一觉，第三日应当是可行的…… “不行！”金玉拒绝唐池的想法，叶尔羌摔跤实力本就极高，全心应对都不见得会胜出，更何况存了其他心思，“听我的，按照原计划行事！ 刘孤帆想要开口说两句，不行他上也是可以的，被金玉坚定的眼神制止，论散打武术，她的基本功最强，也最扎实……若不幸输了比赛，去叶尔羌瞧瞧也无不可。 2 摔跤比赛如期进行。因骑射赛的精彩，吸引了更多的人来看，赛场周围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 代善皱了皱眉，挥挥手示意儿子，加强戒备。昨日晚间，校场军士在巡逻时，发现了可疑之人，围着摔跤的场地意图不轨。恰好阿巴泰当值，得到禀报后并未声张，暗中监视。后半夜，果然有人拆了擂台下一处立柱，若有人在上面活动，很容易站立不稳。阿巴泰命人连夜恢复，同时派去跟踪的人回报，拆立柱之人进了豪格的府邸。 阿巴泰立即将此事汇报给代善。礼亲王代善同样不露声色，悄悄命儿子加强戒备。对今日大量增加的百姓，全部限制在擂台之外，防止有人混在其中，做一些有失风范之事。 叶尔羌摔跤手人高马大，远远超过唐池的体格。唐驿不觉皱紧眉头，爹爹这是要吃亏，小嘴一撅，四处张望。 “娘亲，我去出恭。”不待金玉反应，唐驿已经一溜烟跑了，真像着急上厕所的样子。昨日唐驿已经熟悉了此处，金玉也未在意，随她去了。 唐驿拐了个弯，哈尼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如何？有机会进去吗？”唐驿昨晚睡得早，后半夜迷糊间听到多铎派人来送信，说是擂台有人作梗已被修复。让唐池今日务必小心，小心对方再使阴招。 唐驿睡不着了，乘着爹娘不注意，悄悄打开随身小包，鼓捣了半天，终于在天亮前弄出一包药粉，悄悄掖在怀里。今天一到校场便去寻同样来看比赛的哈尼玩。两人咬了半天耳朵，哈尼从震惊到愤怒再到义愤填膺，最终露出笑容，便悄悄离开。 “放心，没有小爷我办不成的事。”哈尼得意洋洋，浑身散发着做坏事的快乐，“你直接说，如何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赛场上，两个小屁孩根本没人注意。很快，唐驿回到金玉身边，热情高涨地给她爹加油助威。 金玉侧目，不明白小妮子为何去个厕所的功夫，变得如此兴奋。 很快，双方参赛人员登上比赛现场。 第105章 痒痒 1 对面的摔跤手人高马大，唐池压力山大，硬着头皮小心应对。 虽然加了十万倍的小心，但终究是体力悬殊，第一场唐池还是输掉了比赛。 中场休息完再度上场，唐驿的喊声最大:“爹爹加油！爹爹挠他，挠他痒痒！” 驿儿真是孩子气，唐池无奈，场下众人不觉大笑，心想小姑娘就是来看热闹，什么也不懂。 “挠他痒痒！爹爹加油！”唐驿才不管别人怎样，还在大喊，情绪十分高昂。 金玉却看出了问题。按理唐池输掉第一场比赛，唐驿应该是很失落的，怎会如此……兴奋？不觉多看了唐驿两眼。 接收到娘亲审视的目光，唐驿慢慢住了声，眼睛开始漂移，挪了个位置距离金玉远了一些，继续加油。 第二场上场后，唐池总感觉叶尔羌摔跤手有些问题，似乎哪里不对。比赛开始了，唐池无心他想，只小心应对眼前的对手。双方都在观察，寻找对方的漏洞，以便出手。 叶尔羌摔跤手看上去情绪不对，唐池眯着眼细瞧，得意？还是焦躁？似乎应该是得意才对，毕竟赢了一场。可瞧着不像。唐池缓慢移步，紧盯对手动作。叶尔羌摔跤手抬手了，要攻击了，唐池迅速进入迎战状态。 就在唐池认为对方要冲过来时，叶尔羌摔跤手却抬起胳膊向后伸，在脖子上挠了挠……真是挠痒痒啊，唐池想起女儿的话，不觉有些好笑，但还是全神戒备，以防对手突然发难。 就在对方又挠了一下后，唐池听到唐驿的喊声:“爹爹加油！”唐池莫名福至心灵，对方的弱点有了。 经过这一局小心翼翼地应对，唐池终于在对方强大体格的压制下寻到其弱点，此局打平。场下一片喝彩声，皆是为唐池喝彩。能在如此力量悬殊之下，打成平局，真真十分出彩。 “唐三将军神勇！” “唐三将军神勇！” 唐驿此时却安静如鸡，十分沮丧。 “驿儿不高兴吗？你爹爹如此，已经是十分厉害了。”刘孤帆揉了揉唐驿的头，显然是十分高兴的，唐池可以啊。 “我爹爹应当赢他才对！”唐驿撇嘴，“番人无理，就不该赢！” “叶尔羌也没赢啊！”刘孤帆还是感叹摇头，但是又想安慰小妮子，“你爹爹好好歇歇，你多给他加油，下一场说不定就赢了呢！” 好好歇歇，歇歇，那又拖久一些，药效是不是就更好了……唐驿仰头看看日光，算着时间，狡黠地笑了。手握成拳，冲着唐池大喊:“爹爹加油！” 刘孤帆没在意，以为小妮子想通了，揉了揉唐驿的小脑瓜，继续看比赛。 2 第三场摔跤赛正式开始，唐池已经完全掌握了对手的弱点，便是时不时挠下痒。若说第二场还只是唐池知晓此事，这第三场下面的人也看了出来。 “还真挠痒痒啊！”场下不知谁的一声戏谑，道出了叶尔羌摔跤手的无奈。他也不知为何，今日总是身体发痒，也不至于影响摔跤，但就是控制不住想挠一下。 不论场下的人如何，场上的比赛还是在正常进行。在叶尔羌选手又一次抬手时，唐池赌他是挠痒不是进攻。抬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制住对手双肩，使出平身最大的力气，嘿的一声，将对方举过头顶摔了下去。在叶尔羌摔跤手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势一个匍匐，将对方死死压在身下…… 摔跤比赛……奇迹般出现了平局。 代善还未宣布结果，叶尔羌那边出现了混乱。大相简提直接提出异议，说他们的摔跤手总是挠痒，是有人暗中使坏，要求严查，此局不做数。 唐双被唐池好一通教训，今日不敢造次，再说今日结局也还不错。站在下面嘀嘀咕咕:“赢不了比赛说人使坏，真不要脸！”声音有些大，周围不少人听了去，开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绝大部分人偏向于叶尔羌人无理取闹。再看看昨日，河西的人，多大气，赢了比赛，被判平局都无怨言，服从裁决。 一时间叶尔羌人有那脾气暴躁的，便冲进人群大打出手，得亏阿卜杜拉拦得及时，免去一场闹剧。本是来求援的，再把后金百姓伤了，得不偿失。 因着叶尔羌大相提出异议，代善为表公平公正，将今日叶尔羌摔跤手活动的场地仔仔细细做了检查，同时将叶尔羌摔跤手使用过的废弃物品亦逐项过筛，最终确定并无不妥之处。 叶尔羌摔跤手人高马大地跟在大相简提身后，像极了战败的金刚，委屈得像个丢了香蕉的猩猩，跟着一脸阴沉的简提回了本队。 代善宣布摔跤比赛:平。 唐驿兴高采烈的同时，又有些小忧愁。她已经从哈尼那里得了消息，叶尔羌赢了会要求娘亲去叶尔羌汗国建立医女营，为期五年。明日的比赛也不能输，否则娘亲真要跟去叶尔羌汗国做牛做马了。虽然唐驿对母亲的武艺十分自信，但也保不齐强中自有强中手，万一再出个今日这样的高手呢？ 唐驿在人群中扫视，哈尼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刚还跟一群孩子玩呢！ “别挡着我！”唐驿没好气地要拨开面前的人，不恭敬的话刚要出口时，抬头看到面前的人是金玉，“娘亲！”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日的事，娘亲都知晓了。唐驿瞬间蔫了下去，却又给自个打气，没事的，没事的，娘又不是她讲的孙猴子，火眼金睛。高兴地去挽金玉的胳膊，没有被推开，唐驿立刻小心思又活泛起来。 “瞧什么呢？别找了，回驿馆了。”金玉伸手挡了唐驿的视线，拉着她去寻马车。 回了驿馆，金玉并未让唐驿回房，而是带到了她居住的房间，彼时唐池已经回来，正在喝茶。 唐驿高兴地喊着爹爹，冲进了房内。金玉在门口看了看，反手将房门一锁。 “驿儿，跪下！” 第106章 教女 1 唐池十分诧异地看着金玉，眼神询问为何让驿儿下跪。 “今日你做了何事，如实讲与你父亲知晓。”金玉表情冷凝，从来没有的严肃表情，将椅垫扯到地上。 唐驿斯斯艾艾，从唐池怀里爬起来，乖乖跪倒椅垫上:“娘亲，驿儿知错了。”将她今日所作所为一一陈述，惊得唐池目瞪口呆。 连夜研磨的药粉，今日一早唐驿便交给哈尼，让他悄悄撒入叶尔羌摔跤手的活动半径。唐驿的药粉与土无异，撒下去根本没人看出来。人吸入口鼻后，只有在运动量十分大时，才会造成皮肤瘙痒，持续两个时辰自行痊愈。 这就是叶尔羌人严重怀疑有人作弊却寻不到问题所在。 “驿儿，这药粉真是你制的？”唐池是知晓女儿有些小本事，绝没想到她一个十岁小娃能有如此作为。 “是啊，药粉就是我制的，师祖父都害怕的！”唐驿见唐池问制药的事，十分傲娇，“我还会很多呢，比如……” “咳！”金玉看着父女俩严重偏离正题，及时出声，唐驿闻声闭了嘴，眼睛却在向唐池求救。 金玉的诧异不比唐池少多少。她知晓驿儿自小天赋异禀，拿着师祖母遗留在世的医书几日便能背下来，照着上面的图样找到草药。但这几年因战事驿儿久不在身边，对她的了解少了很多。师父有多大本事金玉知晓，可驿儿竟然到了令师父害怕的程度，金玉还是有些不信。但今日发生的事及之前豪格的病金玉不得不反思，驿儿才十岁，已经有如此大的本事，若是被有心之人蛊惑，将会发生什么，金玉不敢想象。 “为何要给对手下药？”金玉坐在唐驿正对面，严肃地问。 “我想让爹爹赢那个大胖子。”唐驿低着头，“他们太坏了！” “爹爹要赢，就这样胜之不武吗？！”金玉目光所及之处有一把折扇，拿起来便要去揍唐驿。 唐池拦着:“玉儿，玉儿，你别急啊！听孩子说完，听她说完嘛！” “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小年纪使一些阴招，长大了还怎么得了？！”金玉恼恨，就该在豪格之事后好好罚她，都怪自个一时心软，觉着驿儿一个小女孩落入对方手里，做那样的事是自保，没有深入细致分析事情的严重性。 唐池拦在金玉面前:“驿儿不是说了他们是坏人嘛！驿儿你快讲讲他们如何坏的？”附在身后的左手一直在指门口。 唐驿心领神会，爬起来就去开门，一边跑一边喊:“别以为我不知晓，他们昨晚拆擂台的事！怎么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哗啦门开，唐驿撞进打算敲门的刘孤帆怀里。 2 “驿儿做的对！”刘孤帆的弓出了点小问题，从校场去了多铎府里寻个工具修弓，正巧赶上哈尼被多铎抽鞭子。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刘孤帆夺了多铎的鞭子，给了哈尼一个赞赏的眼神，说我们这叫礼尚往来。化解了达哲的心痛，赶快叫人扶着哈尼回屋。 多铎在校场听了金玉的提点后，不便多说。回家逼问哈尼后，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心里挺痛快的，但绝不能助长儿子的这种气焰。此时正好顺坡下驴，刘孤帆赶回驿馆救场。 “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孤帆抱起唐驿，“小金鱼，你这就不对了啊！”得到大舅舅的认可，唐驿搂着刘孤帆的脖子不撒手，洋洋得意的神情一览无遗。 “下来！”金玉气急，冷着脸命令道。 “玉儿……”唐池试图说情，但瞧着金玉的脸色，又不知如何说下去了。按理女儿有如此大本事，是件好事。可奈何她年纪太小，将来被有心人利用，依着她睚眦必报的性子走了歪路，得不偿失。 金玉一句话不说，只盯着刘孤帆和唐驿。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好好好，我不管了，你自己的闺女自己看着办！到时候别心疼！”刘孤帆实在有些顶不住了，放下怀里的唐驿，转身出去了。 唐驿也知今日必得受到惩罚，乖乖跪到了垫子上。 金玉没理唐驿，走了。唐池看看唐驿，又看看金玉，想管管不了，最后放弃挣扎，也走了。 唐驿跪了两个时辰，又困又饥，也没敢挪一下地方。 “错了吗？”金玉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端了饭菜进来，放在桌子上。 “娘亲，驿儿知错了！”闻着饭菜香，唐驿很怂，认错态度良好。 “错哪里了？” “……不该，不该私自给人下药。”唐驿很小声地回答。 “你如何知晓对方的所作所为？”金玉暗自思忖，小丫头报复心过于强了些。 “昨晚，我不小心听了你们的谈话。”唐驿老实了许多，早交代完早吃饭。 金玉实在无语，还学会听墙角了……可瞧着可怜兮兮的女儿，金玉有些心疼。 “往后切莫私自做这些事情，万一惹祸上身，后悔晚了！”金玉耐心教导，“没有危及性命之时，别生害人之心。” “驿儿知晓了。”唐驿回答的委委屈屈，心里多少是明白了，母亲对自个的担心。 “起来，吃饭。”金玉拉着唐驿起来，坐到了桌边。 唐驿还想说两句，又担心娘亲生气，饭没了……先吃饱再说。 “再给我动那歪心思，明日不让你去校场了。”金玉适时补充，唐驿的小心眼儿，金玉一眼便看穿，“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金玉都没难为唐驿。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唐驿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母亲也挺腹黑。 第107章 赢了 1 唐驿第二日虽然也去了校场，但被唐池看得死紧，上厕所都有人跟着。叶尔羌摔跤手的事情已经提醒了叶尔羌人，为了唐驿的安全考虑，金玉上场前又叮嘱了一遍唐池，看紧闺女，保护好她。 唐驿心里腹诽父母，可也没办法，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家场地里，瞧着娘亲与对手玩命。 金玉的武艺是得了马震岳真传的，关门弟子。三岁练功，日日不辍，近三十年时光不断精进，青出于蓝胜于蓝。 叶尔羌人也是知晓金玉这么一号人物的，但并未正面交锋过。甚至他们认为金玉不过是仗着身份地位，被人抬得过高。若说她治军也许真有两把刷子，但武力值，毕竟一介女流，能高到哪里去。 今日上场的叶尔羌选手，号称叶尔羌国内第一高手，叶尔羌大将军赛斯。昨日大相简提对他耳提面命不要轻敌，可当金玉真真站在他的眼前时，赛斯还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甚至觉着与个女人比试，有失自个大将军的身份。 比武场地很大，在经历了两场精彩的比试后，今日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赛斯虽然瞧不起女人，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此战决定着叶尔羌汗国是否有援军可以共同抗敌，解决噶尔丹对叶尔羌的威胁。 金玉没什么压力，毕竟他们已经达成了来盛京城的目的，从豪格手里带回唐驿。此战也只是被叶尔羌人挑衅而不得不面对的一场比试。对方是叶尔羌第一高手，金玉早已知晓。赛斯参与过的战事，金玉也听闻过，算个有勇有谋的，只是干不过噶尔丹，与噶尔丹部的几次交锋，皆以失败告终。多亏大相简提在军中筹谋划策，才堪堪抵挡住噶尔丹对叶尔羌的进攻。 适才上场时，金玉瞧见简提与赛斯密语几句，赛斯很是顺从。却在一上场后变了态度，虽然变化很轻微，但金玉瞧得明白。 虽然输赢无所谓，不过是去叶尔羌走一遭，但是赢了去总比输了去更有话语权。没错，金玉与唐池、刘孤帆已经商议决定，不论输赢，都打算去叶尔羌，给予帮扶。噶尔丹是蒙古部落，主要在长城以外活动，征战抢掠也是游牧民族为主。可一旦拿下叶尔羌汗国，那便距离河西地区更近，依着噶尔丹好战的性子，河西将会受到威胁。与其等到那时面对，不如现在解决隐患。 2 河西真是没人了，要一个女人上场。赛斯傲慢地做了请的手势，示意金玉先动手。 金玉不与他客气，既然你小瞧我，那便付一些代价。两人转了一圈，金玉挑一个空隙，直接大刀一回，直劈赛斯面门。 赛斯抬刀一挡，金玉却是虚晃一刀，刀锋一转，直奔赛斯下盘而去。赛斯又挡，金玉刀锋再转，奔着赛斯腰间而去。赛斯连上两当，心想金玉这一次大约又是虚招，便没有全力去挡，而是大刀往前推，防守变进攻，直击金玉脚下。 金玉却是虚虚实实，你不挡我便实。趁着赛斯上当，大刀劈下去的同时，双脚抬起，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放在刀上，直奔赛斯腰间而去。 大意了，赛斯心下一慌，赶快收刀转身，堪堪躲过金玉的一击。场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赛斯脸黑似锅底，提刀攻了上去。 简提心道不妙，在场下高声呼喊，赛斯情绪瞬间发生变化，开始慢慢应付金玉，伺机而动。 简提果然对赛斯影响很大，金玉心里有了盘算。接下来的时间，金玉不急不躁，绕着赛斯转圈，时不时来个虚招，眼看着赛斯又要急了，简提又喊一声，赛斯又冷却下去。数次反复，金玉依旧不急不躁，赛斯亦是十分冷静。 除了开场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现在很是无趣，场下许多人觉着无趣，开始闲磕牙。 唐驿看着简提的方向要喷出火来，这也太不要脸了，明晃晃地干扰场内比赛，二打一！ 唐驿只要不走，唐池不会理她，只是关注场上比赛，哪怕好半天双方皆没出手，但是无形的较量更加需要全神贯注，出手便能决定生死。 唐驿拽了拽刘孤帆:“大舅舅～” “你别闹啊！”刘孤帆也知简提起着决定性作用，但小金鱼不让唐驿胡来，他也不能助纣为虐，“赛事可没说场下的人不能说话……” 哈尼拿了一面小鼓走了过来，递给唐驿，刘孤帆住了嘴，赛事也没说场下不能敲鼓。他大约知道哈尼要干什么了，他身后十几个孩子推了一面大鼓，人人手里提了个鼓锤。 “给两位将军加油！给两位将军加油！”十几个孩子喊完便敲鼓……慢慢发展成，每次鼓响起来，恰恰在简提喊话之时。 不出意外，金玉也有了场外支援，唐驿敲着小鼓十分开心。 不能拖太久，金玉心里明白，手上也没闲着，趁着赛斯烦躁间隙，大刀一挥，将他头上的帽顶削了下来。若在往下，削得便是脑袋，赛斯虽懊恼，但也不得不承认，金玉确实更胜一筹。 叶尔羌那边瞬间炸锅，有好些人要冲上来，但被阿卜杜拉一声大喝，阻拦回去。 还算明白事理，叶尔羌大汗人不错。金玉点点头，不待这边宣布结果，径直去了阿卜杜拉和简提面前。 “大汗，金玉不才，愿往叶尔羌一趟，助你们抵御噶尔丹的侵扰。” 第108章 解结 1 阿卜杜拉眼看着赛斯输掉比赛，心沉落谷底。输掉比赛，也便输掉豪格的助力，白来后金一趟，费时费力，回去还得独自面对噶尔丹的侵扰。甚至又多了河西一个敌人，阿卜杜拉嘴里苦，不知是不是自个决策失误，将叶尔羌陷入险境！ 面前的金玉说了什么，阿卜杜拉是懵的……直到金玉又复述一遍，阿卜杜拉才反应过来，却又不敢相信金玉说的话，对方是不是故意在调侃自己？！ “金将军所言可是当真？”大相简提反应更快一步，见自家大汗不言不语，大约是考量金玉说的是否属实。 金玉郑重点头:“既然讲了，那自然当真！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哦，如何？”简提心里是有些欣喜的。无论如何，金玉是有些真本事的。帮着整顿一番也是好事。再者，既然金玉愿意往叶尔羌一趟，那么……豪格的要求也算是叶尔羌办到了，所以不论是否赢了，只要金玉去叶尔羌，豪格答应的事，应当能办到？！只是不知她的条件是什么，简提急急问出心中疑惑。 “叶尔羌不得侵扰河西边境！”金玉直接提出要求，又考虑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微微见礼，“细节，咱们还是回到驿馆详谈。”金玉说完，也不再看阿卜杜拉和简提，还要处理接下来的事。叶尔羌若是同意，回了驿馆后自然会寻过来。 很快，代善宣布了几天来的比赛结果，河西地区胜。河西众人欢呼雀跃，庆祝比赛的胜利，簇拥着唐池金玉出了校场。离开前，金玉扫了一眼叶尔羌那边，静悄悄一片……约莫会有一场谈判。 刚出来，便遇到提前离开的刘孤帆冲着他们招手。唐池让众人静一静，走过去:“舅兄，何事？”唐池也不知刘孤帆提前离开去做什么，现在喊他们，必然有事要说。 “多铎请咱们过府一叙，有要事详谈！”刘孤帆悄悄附在唐池耳边低语。 唐池示意唐单、唐双带人先回去，他和金玉、刘孤帆去多铎府上。唐驿此时恰好遇到哈尼出来，两个小孩子咬了半天耳朵，跟着一同去了多铎府上。 多尔衮和布木布泰也在。众人分宾主落座，达哲忙里忙外招呼众人，今日不同于之前的冷淡疏离，尤其对金玉格外热情，倒是令金玉十分讶异。 屋外，哈尼和唐驿玩得不亦乐乎。唐驿第一次玩抽陀螺，一边抽一边喊，哈尼在旁边不停地指导纠正，还不时给予肯定，唐驿更加乐得合不拢嘴。 口渴了，唐驿坐下休息。侧眸过去，哈尼的眉眼弯弯，显见十分高兴。 “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唐驿开口，顺着哈尼的视线往正厅里瞧，“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没什么，就是心情好。”哈尼瞧着额娘开心地穿梭在众人中间，心里由衷高兴。摸摸自己还未痊愈的屁股，这顿打值了。 2 哈尼因为与唐驿合伙下药的事情，被多铎教训，心疼坏了达哲。 多亏了刘孤帆来，哈尼才免了剩下的鞭子，不然儿子还不知会如何呢！想起在校场看到的一幕，达哲心里便酸楚难忍。王爷虽然不喜多言，然对那人却言听计从。不过是在他耳边言语几句，回来便对儿子一顿毒打！哈尼还不是听了那人女儿的话，才做那种事，怎能对自家儿子下手？！再说这不争气的儿子，跟他爹一个样……达哲越想越气，羞愤交加，叹自己痴心错付，这些年的付出不抵对方一句话，眼泪嗒嗒掉下来。 “额娘，额娘……”哈尼看着达哲掉眼泪，以为达哲心疼他挨打，“我没事的，不过挨了两下鞭子……阿玛打得也不疼……” 达哲自觉失态，赶忙擦擦眼泪，在哈尼屁股上拍了一下:“让你胡作非为，该打！” 哈尼故意高呼:“疼，疼，疼！额娘莫打！”说完不停呼气，吸气，吓得达哲以为拍在他伤口上了，赶忙查看，却并不是伤处，作势要再打。 “额娘，额娘，我错了，我错了！”哈尼闭着眼睛高喊出声。每次挨了打，哈尼便来这招，他额娘最吃这套。 果然，巴掌并没有再落下来。哈尼睁了一下眼，却发现达哲又在默默垂泪……像，像每次收拾完阿玛书房那样，心情十分低落。不同的是，这次好似更加不开心，落泪了。 哈尼瞬间明白，额娘自打见到唐驿母亲始，便落寞得很，比以往十几年更落寞。 哈尼在见到金玉后，与多铎之间便进行了一场谈话，为额娘这么多年的不开心。他知晓阿玛并不是不在意额娘，只是那幅画是当年金玉在皇宫时，宫里画师给画的一幅画像。父亲当年珍藏，确实是余情未了……十几年的陪伴哪里是年少时的惊鸿一瞥能比的，不过是惊叹于金玉才情能力。如今更加认为，金玉对他多铎来说，可为友不可为妻。 “额娘，阿玛的书房您近日可有收拾？”多铎书房十天半月，达哲总要亲力亲为拾掇一遍。 “啊？”今日在儿子跟前接连失态，达哲赶忙拭了拭泪，努力想儿子为何有此一问。 “画儿已经被阿玛还回去了。”哈尼趴在枕头上，直接说了结果，相信额娘知晓他说的什么。几日前，多铎已经将画交给唐池，说是金玉上次客居盛京时，宫里画师所画，如今物归原主。 “我要谁了，额娘快些去歇息！”哈尼撵走了达哲，是想让父母就这件事有个了结。 果然，今日早起，阿玛和额娘出门时满脸喜色，额娘脸上似乎还有一丝娇羞…… “没啥，……我今儿心情好，所以心情好……”哈尼往椅子上仰到，天真蓝啊！ 第109章 多方合作 1 阿卜杜拉一行人回到驿馆，直接与大相简提带着几个谋士一同进了屋，关紧门，足足两个时辰没出来。直到天快黑下来时，简提一身仆役打扮，悄悄出了后门，直奔豪格的府上。这边留着阿卜杜拉，等着金玉等人回来，时刻准备详谈。 实话，叶尔羌与河西之间很少有战事，毕竟大家皆能自给自足，且皆是丝绸通道上的关口。还是互通有无好，商路畅通了，于国于民皆是好事。前者，听了豪格的话进犯嘉峪关，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想到此，阿卜杜拉眉心微蹙，不知现在派人去寻豪格是否合适，毕竟金玉表示愿意帮助叶尔羌，自个如此利用对方，有些小人了。 可一想到噶尔丹虎视眈眈，阿卜杜拉还是狠下心肠，豪格能够带给他的武力支持是河西做不到的，论实力后金远远大于河西。豪格只是要金玉去叶尔羌几年，其他也没更加无理的要求，……叶尔羌做到了，虽然有些无耻。 阿卜杜拉在屋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想着金玉要如何详谈，一会儿又想豪格会不会答应出兵……万一两件事叫对方知晓了，会不会鸡飞蛋打，想坐下喝口茶，复又起来，真真如坐针毡。 金玉几人回到驿馆，唐单便过来禀报，叶尔羌大汗已经问了几次，金将军是否回到驿馆。另外悄悄附到唐池耳边说了两句话，便告退下去了。 “唐单说什么？”回到屋内，刘孤帆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懒散地问唐池。 “简提去豪格府上了。”唐池言简意赅，叶尔羌人还真是无耻，一边等着他们谈话，一边还去豪格府上。 “……你说这叶尔羌也算是不小的国家了，怎地如此既当又立？！”刘孤帆心思转了两下，立即明白简提是借着金玉同意去叶尔羌，去豪格府里要援兵。 金玉皱眉思索，人类为了一点有限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说到底都是为了生存。有人为了利益用阳谋，比如自己要去帮助叶尔羌，也有人为了利益用阴谋，比如叶尔羌之与豪格。谁都没错，但是使用的手段，人们更喜欢使用阳谋的人，让对手在知情的情况下，输得心服口服。 今日在多铎府里，多尔衮透露了他们会出兵噶尔丹。噶尔丹此人野心太强，他们周围的很多蒙古部落有不少都受到其干扰，情况略比叶尔羌好一些，主要是噶尔丹对后金还是有些忌惮，一旦噶尔丹拿下叶尔羌，凭着叶尔羌广袤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及人口，噶尔丹有了与后金抗衡的实力，后金亦会十分危险。 金玉原本打算噶尔丹与叶尔羌和平共处，互通有无，但被多尔衮否了。噶尔丹有的，叶尔羌也有；而叶尔羌有的，噶尔丹未必有，且噶尔丹此人野心勃勃，也有些韬略，留着对周围部落来说，威胁极大，对后金来说迟早是个祸患，不若早些除掉。 2 金玉三人又讨论一番，认为叶尔羌还得去一趟。至少叶尔羌安稳些，商道便通畅，百业才繁荣，河西才可壮大。 唐池、金玉与阿卜杜拉详细说了帮扶内容，令阿卜杜拉喜不自胜，越发觉着自个的行为不够地道。待谈完回到自个房内，左思右想不能行那不义之事。刚要着人去喊简提回来，便有下人回报大相回来了。 阿卜杜拉未等简提回禀，直接发话:“咱们去请求摄政王多尔衮，帮与不帮等后金摄政王回复。” “大汗何出此言？”简提惊讶于阿卜杜拉的话语，难道与河西谈话出了什么问题？ 阿卜杜拉把与金玉等人的谈话细细讲给简提，将河西地区的诚意十足十摆了出来。简提听了半晌不语，末了施礼道:“听大汗安排，明日一早咱们正式提交国书，请求后金支援。” 次日一早，金玉领着唐驿准备出门游玩一番，远远见简提穿了正式的朝服，十分郑重地出门。看着金玉微微施了一礼，上马走了。 金玉莫名其妙，反正叶尔羌之行是定好了的，也不在乎他们做什么，带着孩子高高兴兴出门了。 三天以后，多尔衮答应叶尔羌出兵噶尔丹。消息传到金玉那里，刘孤帆啧啧两句，还算叶尔羌有良心，没有暗戳戳搞事情。但意外的是，带兵的人是豪格，另着蒙古各部各出一部分人马，协助豪格剿灭噶尔丹。 第110章 家里出事 1 阿卜杜拉和简提心里犯嘀咕，不知后金为何派豪格带兵。那日简提去豪格府上谈及金玉已经应允去叶尔羌一趟，豪格眼里闪过诧异与惊喜，转瞬即逝。随后又装腔做调说出兵一事还需与朝中众人商议，便打发简提回去等消息。两人不知豪格在出兵这件事中出了多少力，是否需要继续配合他，极力挽留金玉在叶尔羌多待几年？！ “可否请求后金换个主帅？”简提眯着眼，摩挲下巴。若后金摄政王同意换帅，那便不需领豪格人情；若不同意，十有八九便是豪格在其中起了决定性作用，“咱们只说是王爷病初愈，需得将养……” “我们既已递了国书，那便是两国之间的交情，与个人无关。同样，与河西地区亦是如此。”阿卜杜拉摆摆手，打断简提继续说下去，往后阴谋诡计还是少用为好，时日长了人难免也变得多心、狡诈！ 豪格府里十分忙碌，都在为王爷出兵做准备。豪格却阴沉着脸，很是不喜。那日朝会，许久未现身的代善也来了，令他十分诧异。在他还未提出出兵噶尔丹一事时，多尔衮已然说出叶尔羌请求后金出兵帮助叶尔羌，出兵噶尔丹。后金同意出兵噶尔丹，全力帮助叶尔羌，剿灭噶尔丹部。着豪格带三旗人马并蒙古诸部部分人马，全力剿灭噶尔丹，不得有误！ 豪格明白，这大约是代善与多尔衮商议的结果，要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为他登基做准备。同时，他亦知晓，这是他们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虽然胜面很大，但被人这样算计的感觉十分不爽。豪格心里极不是滋味，似乎皇位是被施舍给他的！简直是笑话，皇位本来便是自个的！不过这些年被许多人挡着一直没有登基，尤以多尔衮、多铎兄弟为最！ 这次，便要叫他们瞧瞧自个的实力！既要灭了噶尔丹，又要将金玉再带回来！ 2 大军开拔前一日，唐池收到急报，哥哥唐河再次遭人暗算，昏迷不醒。父亲得知消息，急火攻心，口吐鲜血，如今亦是卧病在床。河西事务，二叔唐文亮一力承担，俗务、军务两手抓，虽有唐沐、唐治帮忙，亦忙得不可开交。 汤素素正在给儿子缝制新衣，听到院外一阵喧哗，不由皱了眉头。 “汤素素，你给我出来！”金婵立在唐池院子门口，瞧着忠心护主的丫鬟婆子，一口银牙咬碎。自打汤素素成为唐池正室夫人始，唐家长房便三天两头出些差错。虽然不是大错，却事事呈现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无能。金婵知是汤素素所为，也不与她计较，毕竟权财皆握在自个手中，将来夫君做了都督，一切皆是自家的。 汤素素不过是跳梁小丑。 可就是这个跳梁小丑，又一次触碰到金婵的底线。唐河再度遭人暗算，昏迷不醒。公公亦是因此卧床不起。寻了许多大夫，二人的病情根本没有起色，只能维持住不再恶化，派人急急去寻出外访友的马老爷子。 “你便非要不属于你的东西？”金婵瞧着施施然出来的汤素素，眼神愤恨地能喷出火来。当初真是瞎了眼，让她做唐池的填房。也怪自个嫉妒心太盛，若留她在夫君房里做个妾，磋磨她还不是手拿把掐。 “大嫂嫂说的什么话，素素听不懂。”汤素素上前一礼，眼神坦然，心里却在嗤笑，笑话，不争不抢，等着别人施舍？只有一死！自打父亲有将自个送与唐河做妾的念头起，她汤素素便不想任人摆布了，想要什么便只有自个去想法子，才能弄到手。金婵算是有脑子的，差就差在好胜心太过，还很自负，“大哥可是好些了？”夫君昏睡不醒，还有闲心跑来闹事。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出如此昏招。……不过，很好。 “你——”金婵指着汤素素的手抖个不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刚被小丫鬟拉过来的夏荷紧紧拉着金婵的另一个胳膊，“少夫人，又请了大夫入府，回去给少将军瞧病。”少夫人真是混了头，少将军昏睡不醒，都督病着，哪里是找人晦气的时候！自个刚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使劲环抱了金婵的腰，将她带回去。 汤素素瞧着远去的金婵，嗤笑一声，问身边的春桃:“事情办的如何了？”她就是要在唐池不在的时候，把唐河送走。一个瘫子，也配坐都督！ “已经着人跟着了。”春桃悄悄比了个削的手势，“单等出了河西后下手。”他们已经安排人跟着去请马震岳的人，为了避免麻烦，出了河西便动手除去，保证请不回来马震岳。 保证不出一月，唐河必死无疑。 第111章 祖孙相认 1 金禄在河边取了水，急急往回走。老太爷忧念天下苍生，这些年一直东奔西走，寻求天下一统的法子。不论人、事、物，只要有些名头，他都要亲自去瞧瞧。近日在关内访友时，偶然看到一本古籍提到河西，好似是有很大的秘闻。关乎什么，金禄不太懂，只知晓老太爷急于应证，匆匆往回赶。因走得匆忙，吃食准备难免不足，水囊更是时常空着。一阵风吹过，空气中似带了腥味。金禄暗道不好，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 金瑞彪坐在马车车架上，一边等金禄取水回来，一边拿了毛笔写写画画，想到什么赶快写下来。因为太过专注，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打马而来，速度极快。马到了近前，才抬头望过去，马上的人浑身是血，紧紧抓着缰绳，紧张地朝后张望。……随之而来的是嘈杂的马蹄声。 金瑞彪后知后觉，乱世之中，他一个老头子，手无缚鸡之力，需得躲一躲才是。撂下毛笔，抬腿要进马车。坐久了，腿麻了，金瑞彪不敢耽误，爬也要爬进去。拉车的马亦有些躁动，跑了几步，把本就不利索的老人摔了下去，滚进了路边的沟里，人事不省。 后边来得五个人皆是黑纱蒙面，手持利刃，杀气腾腾。其中两人已经弯弓搭箭，朝着前面的一人一马射了过去。马屁股中箭，马疼得立了起来，疯狂扭动，马上的人终究还是落了地，后面的五人已经到了跟前，手起刀落，落马的人当场毙命。 那五人瞧着路边的马车，持刀便过去了。掀了帘子没人，便开始四下查看，发现了掉在沟里的金瑞彪。其中一人正要下去，听得一声呼哨响起，霎时腥风扫过，一只白虎出现在眼前，一爪子下去，想要下去的那人被拍出去数米远。马匹惊得四散奔逃，金瑞彪的马车亦被马拉着跑远了。 白虎身上坐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正满眼愤怒地瞧着几个黑衣人:“尔等何人，光天化日之下便敢杀人？！” 黑衣人见白虎是有主的，便也不再害怕。其中一个道:“小公子莫生气，吾等只是奉命诛杀叛贼！”能糊弄过去便糊弄过去，小孩的大杀器不好惹。 “路人亦不放过？！”唐骋冷哼，一看便不是好东西。说着便跳下虎背，把食指和大拇指放入口中，正待吹口哨，让百威去拾掇那几人。师父说过不可令百威伤人，他便不弄死他们，可也得让他们吓破胆…… 金禄却在此时赶到，因他是从下面上来的，一眼便看到落在沟里的金瑞彪:“老太爷！” 唐骋被惊呼声吸引，一人一虎转了头的瞬间，那五人便跑得没了踪影。 2 金瑞彪伤得不轻，左腿骨折了，身上还有数处擦伤。金禄寻了两根树枝把金瑞彪左腿固定住，唐骋拿了随身带的伤药给金瑞彪敷上，帮着金禄把金瑞彪挪到已经寻回来的马车上。 “小公子如何称呼？”金瑞彪精神不济，示意金禄问小孩的名字。今日多亏了小孩和他的白虎，否则老命便搭在这里了。 “我叫唐骋，这是百威。”唐骋瞧出了金禄眼里的畏惧，“老丈莫怕，百威不会轻易伤人的，它很听话的。”说完还打了个手势，百威便蹲坐在距离马车不远的路边。 金禄眼角抽了抽，正正神色，十分郑重地行了礼:“今日多谢唐小公子相救之恩！不知小公子家住何处，他日我们必登门拜谢！” “举手之劳，谢便不用了！”远处的百威举了举适才拍人的爪子，唐骋示意它放下，“我们也要赶路，就此别过！” 怎么看怎么像这孩子带了只大猫在玩，金禄瞧着，直接乐出了声:“不知小公子欲往何处去？” “回家。”唐骋回答的简明扼要。师傅说他学艺三年，精进极大，他再没得教了。为今之计，需要实战，回家去。被师傅撵回家，唐骋是有些郁闷的，又很雀跃……那个山谷不知自个能否下去，把娘亲和妹妹救上来。还是得先回家一趟，寻几个帮手才是。想到此，唐骋向金禄施礼问道:“老丈可知凉州城如何走？” 金禄高兴道:“小公子家住凉州城？我们一道，我们往河西西望镇而去。” 西望？唐骋心里高兴，外祖家在那里:“敢问老丈，可知金家？”从小娘亲可没少讲她儿时之事，唐骋早想去看看了。 “不瞒唐小公子，我便是金家人，车上的老太爷便是我们金家家主。”金禄很高兴金家被恩公知晓，便也不瞒着，直接道明身份。 “你是金家人？！那老太爷是金家家主？”唐骋又惊又喜，抓着金禄的胳膊使了些力，疼的金禄直咧嘴，指着唐骋的手，说不出话来。 唐骋匆忙放了手，掸了掸衣服直接跪下向马车上的金瑞彪叩头:“孙儿唐骋见过曾外祖父！” 金瑞彪虽然精神不济，但唐骋与金禄的对话他都是听到了的。现在名唤唐骋的小孩直接喊他曾外祖父，倒是令他十分意外，亦有些不解，艰难地抬头:“孩子，你……”金家只有金婵金玉两个孙女，且都是嫁给唐家了，可唐骏、唐驿，便是还有唐池的儿子名唤唐骐，没有唤作唐骋的啊！ “曾外祖父，我父亲唐池，母亲金玉，我唤唐骋，还有个双生妹妹唐驿。我母亲金玉落崖后没死，还生了我们兄妹二人……”唐骋说着说着眼角便流出泪来，“六岁那年，我与妹妹在谷中玩耍，我被金雕叼走，后被师傅收留，而今十岁有余。”唐骋从脖子上摘出半枚玉佩递了上去。那是金玉自小带着的，后来唐骋、唐驿出生后，金玉为免自个有个意外，将玉佩一分为二，挂在两个孩子身上。 此时的金瑞彪亦是惊得撑起半边身子，接过金禄递来的半枚玉佩，反过来倒过去瞧了起来。 确是玉儿的玉佩！ 第112章 悲喜交加 1 金瑞彪激动之下又难受几分，不得不半倚在车门边，瞧着与孙女有几分相似的轮廓，眼里一片湿润。 “小公子已然寻到，孙小姐肯定是高兴的。您如今身体不适，可得当心！”金禄瞧着金瑞彪脸色不好，赶忙扶了他进车内躺好。 唐骋亦是忙前忙后，并且得知，在他被叼走后不久，师祖父下到崖底，寻到了母亲与妹妹，二人已经回来了。等安排好金瑞彪，瞧了眼地上的死尸，唐骋有些不忍。走过去将尸身拖到路边，挖坑埋人。 金禄要来帮忙，瞧着年纪也不小的他，唐骋没让他过来，而是招呼了百威。 瞧着一人一虎浑身的泥土，金禄瞧着有些好笑。可他们的善心善行，亦是十分感人。 “小公子，您转过去些。”金禄拍打完唐骋身上的土，瞧着百威不敢向前，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唐骋，他实在是不能将如此大的百威当只猫儿…… 唐骋明白，随意拍了拍百威身上的土。此地还是有些危险的，唐骋不放心两位老人家独留此处。待路过溪流之处，再清洗一番。 三人一虎继续赶路。前面又一具尸体…… 金禄在尸身胸前翻出了一块牌子，唐府的令牌！ “适才埋的那人也有一块。”唐骋看金禄凝重的神色，知晓牌子的重要性，“我想着是亡人之物，便没动，与尸身一起埋了。” “被杀之人乃是唐府仆从！”金禄瞧了瞧马车方向，老太爷身受重伤，小公子若离开也得知会他，否则唐骋不见了，同样没法交代。咬咬牙还是回去汇报。 金瑞彪此时有些迷糊，可唐府有事必须得有人回去通传。小事还好，若是大事……必是大事，否则为何会遭人暗算，杀人灭口！金瑞彪越想越心惊，人也变得清醒起来。与唐骋细细讲了其中关键，嘱咐他带着那块令牌尽快回家。 “不日便可入河西，我不过是摔了一跤，有金禄陪着，不妨事。你需得速速归家！”金瑞彪瞧着人还有些稚嫩的唐骋，一言道出厉害，“那些人针对的是唐府，不是我这老头子。速去！” 唐骋还是有些不放心，硬是陪着金瑞彪进了河西地区，才骑着百威穿林而去。一则百威本就是山林之王，走林子如履平地；二则怕惊了路上行人，做些无端的耽搁。能救金瑞彪，不过是恰好唐骋与百威在林边休息。 2 金玉一行人快马加鞭，在快抵达河西地区入口时，对面过来一骑快马，似比他们还要快。马上的人挥舞着马鞭，恨不得起飞，却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勒了缰绳，马儿来不及会意主人前后指令的不一致，却又不得不屈从于缰绳的巨大力量，立时前踢腾空，原地转了数圈才停下来。 马上的人来不及安抚马儿的情绪，直直奔向金玉等人:“二小姐，可是二小姐与姑爷？” 金玉等人本就被前面这人弄得惊诧，早已放慢了马速，此时听得人唤二小姐，再瞧来人，更是讶异不已。 “步舍，你怎在此？”步舍应当与金珏在长安大营，且步舍向来喜皂色衣物，此时竟一身素缟跪于马前。金玉惊得不敢言语，直愣愣地盯着步舍……莫不是弟弟遭遇了不测？！ 唐池下马将人扶起:“可是前线出了意外？”他知金玉与金珏的感情，神情亦是十分紧张。 “前线无事，六公子无事。”像金玉了解他们姐弟一样，布舍亦熟知二小姐脾性。见此情景，哪里不明小姐心中猜测什么，赶忙回了话。 金玉明显放松了神情，转念一想又不对，又瞧着步舍的一身素衣:“你为何如此？可是家中出了……事？”金玉语调艰难，却也明白肯定是家里出了事情。 “老太爷昨日去了。” 竟是祖父去了？！金玉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下马。刘孤帆慢他们半个马身，此时刚刚下马经过，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金玉从马上下来。 “祖父如何去了？”祖父向来身子康健，一把年纪还在忧国忧民，到处奔波，只盼能得一良策，造福百姓。 “前些日子，归家途中老太爷命金禄去打水，他在车上翻阅书稿，一时有些入神。恰此时，有恶人追杀途经此处。追杀之人瞧着道旁有人，还欲灭口，驾车的马匹受了惊吓，老太爷一时腿麻未及时进入车厢，从车上摔了下来，幸得归家的表小公子相救……回到家中便一日不如一日，昨日去了。”昨日，风尘仆仆赶回家的六公子，老太爷意识有一瞬间的清明，握着六公子的手，不住地呢喃着“玉儿”，就那么撒手去了。。。 “表小公子，骏儿还是骥儿？”金玉此时已经稳住心态，听出了步舍话里的不同，唐骏抑或是唐骥，此时应当在凉州处理军务，为何人又出现在了回河西的路上……归家途中，河西又有什么事情发生，需得骏儿出面…… 金玉稳稳心神，不怕！回都回来了，再大的事儿也能解决。 “表小公子是唐骋小公子。”这是连日来唯一的喜事，“唐骋小公子学艺三年，已然归家。” “舍叔，我哥哥回来了？”唐驿人还在唐池的马上，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看着步舍点头，高兴地大喊，“娘亲，哥哥没死，哥哥回来了！” 唐池赶忙去接住要下来的唐驿，虽然听闻老太爷过世有些悲伤，可听说了儿子回来，心里又说不上来的喜悦泛出，玉儿终于去了这块心病。 金玉是懵的，不知该如何消化这个消息。儿子回来了，还在归家途中救了祖父……祖父却是没能熬过去……此时迫切地想要归家。 第113章 暗流汹涌 1 路上，步舍讲了唐府派去请马震岳的家丁被人截杀，如今唐文亮正在全力调查。 “可寻到证据？”唐池瞧着明显憔悴下去的二叔，心中不忍。可自个内心又悲愤憋屈。从西望镇回来后，唐池直接进了唐文亮的书房。他是真得痛恨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大哥的人。二叔但凡点个头，他二话不说，干翻他们全家！ 唐文亮摇了摇头，叹口气:“瞧着线索很多，好似都能查下去，却越查越多，耗费的人力更多，至今还没有理出来……”唐文亮也很憋屈，可大哥说必须顾全大局，要证据确凿！ 书房外响起请安声，二人一听，便知是金玉回来了。 金玉适才去了趟医女营，安排人手去叶尔羌，筹建医女营。既然已经应下叶尔羌的事，便要言出必践，于两地商路来往皆有益。自己脱不开身，需得安排合适的人前往。冬梅入医女营数年，即便是金玉不在的那几年亦是尽职尽责，将医女营管理的妥妥当当。也就是那几年，冬梅得到历练，有了十足的长进。放到现代，妥妥的部队医院院长。金玉与冬梅细细谈了此次叶尔羌之行的重要性，嘱咐她一定稳扎稳打，做出样子来。同时许可，随行人员任冬梅挑选。但步衣需暂代医女营中职责，她还有事情需得处理，待她事毕必亲往一趟。 金玉进屋，与唐文亮行礼坐下。 “父亲的身子已无大碍，大哥病情稳定，师傅传来消息，还有十日便可归家。”唐驿给金河诊断后又施了针，病情平稳了，可恢复的希望渺茫。医学天才的唐驿都无法，金玉情绪十分低落，只能等师傅回来了。 说完这些，一时间三人皆无语。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先是唐河外出时一时不察被人暗算，又是唐文光惊怒交加病倒，再到金瑞彪意外亡故。一桩桩，一件件，皆与同一批人有关，金玉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金玉告诫自己，这是乱世，你不够狠，便为鱼肉；你若狠厉，可为刀俎。有时候以暴制暴，才能快刀斩乱麻，在有限的时间里换来平安。 “岳父三日后出殡，唐府上下除了大哥与河儿不能去，其他人放下手头的事务，全部去参加送葬仪式。”老岳父自幼好读，至年长后博学多才。虽心系天下，却身逢乱世，报国无门。一生着书立说，寻求治国良策。唐家男儿要么是老人家的姑爷，要么是老人家的孙辈，女眷更不必说，作为他的至亲，务必出席丧礼，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半晌后，唐文亮又缓缓开口，“家中亦得做好防护，这些我会与大哥商议。你们才回来，本该歇息。奈何情况特殊，今晚便早些休息，明日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毕，速速去西望帮忙。” 唐池、金玉默了默，应“是”，又静坐了一刻钟，离开唐文亮书房，往后院而去。他们需得好好歇息，明日还有得忙活。 2 汤素素很识趣，并未来打扰唐池与金玉。待他们屋里的灯熄灭之后，汤素素屋里的灯却依然闪着微光。 “说，事情如何了？”汤素素瞧着眼前的黑衣人，眸色冷厉。爹爹是越发嚣张了，如此关头还敢遣人来唐府。 “小姐放心，那几人我已安排去他处！”黑衣人有些憋屈，奈何底下的人贪生怕死，见着老虎便怕了。虽则送信的人被除掉，却意外地让唐府知悉了消息。还好那五人跑得快，并未留下任何把柄。 “今日为何又来？！”汤素素耐心耗尽，直奔主题。 “小姐放心，无人发现卑职。”黑衣人还是有些傲气的，毕竟往来无数次都没被发现，“金瑞彪出殡那日除掉唐河、唐骋！” 汤素素倒吸一口凉气，父亲是真的疯了！金瑞彪出殡日，唐府基本无主子，说不准还得自个主持后宅，机会极大。除掉唐骋，有很大难度！虽然自从知晓了唐骋的存在后，自个寝食难安。可除掉唐骋的代价太大！一则唐骋身边的白虎与他日夜相伴，二则金瑞彪出殡那日必定很多人在场，自个方面亦需很多人手。办好了还好说，办不好便全暴露了！ “不行！” “小姐，唐骋那边，卑职与四公子一同前去。”黑衣人似知晓汤素素怎么想的，“出殡当日，白虎是万不会出现的！机不可失！” 对啊，汤素素眼前金光一闪，自个也是气糊涂了，金瑞彪名声在外，吊唁及送行之人颇多。白虎即便不伤人但也吓人，这条件足够将它关起来了。 汤素素眼中寒光一闪，想起公公那日与金玉一番密谈后，便宣布育有长子者为唐池正妻，令自个高兴不已，亦糊弄得父亲去了嘉峪关。如今想来，那句话便是金玉的阴谋，她明明有个比骐儿更大的儿子！害汤家忙活半天，还要为他金家做嫁衣！ 可唐家人……汤素素思来想去，仍觉不妥:“唐府虽然不是问题，可那日，唐家人全部去西望了……” “小姐放心！总兵大人已重金请了清风阁出面，唐家不过几人！”黑衣人瞧着汤素素还在犹疑，又抛出重磅炸弹，“届时四公子会带足够的人，去西望小镇！”黑衣人比了个杀的手势，总兵大人决心已下，对唐府取而代之，对河西势在必得！ 汤素素眼神闪了闪，自个不过是要除个唐骋，父亲却是……罢了，……要活下去，还得依靠娘家。眼神暗了暗，言道:“三日后行动，唐府这边有我，西望那边全靠你们了。转告四哥，一定做到万无一失！”唐池、金玉，无论怎样的代价，我也要三日后成为唐骋的死期！ 第114章 暗算 1 金瑞彪的葬礼十分隆重。西望小镇几乎被白色覆盖，哀乐混杂着哀声，传出去好远。 马上便要出城了，金石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手中举着招魂幡，掩面哭泣，衣袖下的眼睛十分警惕，耳朵也很灵敏，注意城外的异常。 西望是个小镇，三面环山。出了城很多林木，唯一的道路通往外界。两旁是虽不高但并不低的山峦，藏个队伍搞个突袭，十分便利。 金玉在前一日便与大哥金石讲了祖父出殡日可能发生不好之事，需得防范。金家男儿虽然会些拳脚功夫，可毕竟家学渊源不深，自保尚可，论起打仗只能做后勤保障。唯有金珏在金玉影响下，可领兵打仗。 金石是长孙，带队伍的事情只能交给他，金珏紧跟在他身后左侧，右侧是刘孤帆。当时不明所以的小萧氏看到如此安排还有些异议，金珏是最小的孙子，刘孤帆是外姓人，凭什么排在前面，她儿子金宝还在后面跟着，金世安眼神凌厉，吓得小萧氏噤了声。 金世顺、金世安跟着捧着牌位的金世平紧随其后，随后哩哩啦啦一众男丁跟着出城，排在最后的是唐文亮父子三人和唐池还有唐家几个孩子，唐骋便在其中。他们身后便是棺材，再往后便是金家女眷。 金玉随在母亲身后，亦是不动声色地查看周围情况。今日天将明未明时，她收到了来自翠轩曹文姬带来的消息，汤家与蜀王有勾结，唐河的意外与他们有关，特别是汤素素在其中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今日，汤家确有动作，在唐府及金家，但细节，并不清楚。金玉恨极，仅剩一点对汤素素的同情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夺夫之恨。金玉苦笑，为了孩子们，她必须要重新拿回唐三夫人的身份。看起来极为简单，做起来却难。 汤家盘踞肃州上百年，与前都督府周家也是几辈子的交情，在河西地区也是跺跺脚颤三颤的存在。汤望此人又急功近利，对权利极度渴望。周家被灭家，唐文光被抬了上来，成为河西地区都督，汤望是很不服的。暗地里搞得小动作不断，唐文光不是不知道，实则是忌惮汤家几分，又念着两家几辈的情分，才一次次放过。 如今，不得不为，必须剪除汤家。 与公公密谈过一次，暂时将汤素素扶上唐三夫人之位，为解河西之危。那时并不确定，儿子杳无音信，金玉内心里酸涩、惶恐，只是凭着一腔孤勇，不让河西百姓遭受与自身一样的离别之苦。 如今骋儿归来，感谢上苍庇佑，金玉欣喜不已。可随之而来的是，汤素素及汤家的报复性还击。祖父本身体康健，再活十年不是问题。因汤家的贪婪，受了无妄之灾。今日是老人家入土为安的日子，汤家还不放过！金玉的内心，熊熊烈火，燃烧不尽。 今日，必与汤家做个了断。 2 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于无声中慢慢拉开了距离。 “四公子，瞧着有些不对！”山头上，一名黑衣人眉头拧起，对着另一名黑衣人禀到，“没有哀乐，且女眷……” 被称作四公子的人挥手打断他的话。他明白属下的意思，没有哀乐实属诡异，却也不是没有先例，周家灭门后出殡亦无哀乐送葬，唐家还真是小气，或者说操持唐家中馈的金家女人小气，请个哀乐班子，还不善始善终。……女眷，跟不上很正常，脚力不行。今日的主要任务是铲除唐家，不论如何，必须做到！ 汤素平心里堵了一口气，唐家欺人太甚！既娶了妹妹，却不好好待她，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辱妹妹。今日他既领了这份差事，便好好为妹妹报仇，那唐池不留也罢，他日事成，再为妹妹择一佳婿。 眼看着送葬的男丁进了包围圈，汤素平带着恼恨一声令下，霎时间山石落下，送葬队伍一分为二，金家、唐家男人皆被困在包围圈内。 再一声令下，箭矢齐飞。只要把唐家男人全部灭掉，金玉一个女人，根本蹦跶不起来。汤素平眼带不屑，远远看了一眼包围圈外慌乱的女眷，手一挥，十名杀手领命而去。 突生变局，金家人有一瞬间的慌乱，特别是金家女眷，眼前看不到男人，慌了。 今日萧氏作为家里的老太君，老太爷的未亡人，是不用出门的，由族中几位老人陪着在家中等着儿子们安葬好老太爷后回来报信。今日送葬的女眷皆是成年人，小一些的孩子是没有的。作为金、唐两家女眷，她们有个好习惯，身体锻炼的很好。生逢乱世，出门遇险是常有之事。金玉早已对身边人进行过训练，不只婢女，还包括伯母母亲，嫂嫂弟妹，妯娌因互相之间好胜心作祟且都是武将女眷，更是高人一筹。 打不过，可以跑。 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金、唐两家女眷在金玉指挥下，往西望小镇奔去。跑在最后的是小萧氏母女。平时最不屑锻练，此时跑得气喘吁吁。但小萧氏却是最怕死的一个，在金婵的搀扶下，跑得虽慢，却也极力跟上了大家。 金玉瞧着她们安全撤离，迎面与一群杀手打了起来。以一敌十，使尽浑身解数。坚持住，援兵马上到。 就在落石下来前一刻，金石已然发现山头有人影闪动。 “刘大哥、珏儿，山上有人！” 三人立即拉住了金世平三兄弟，同时向后面发出信号。 唐文亮立即指挥所有人，包括棺椁齐齐向一处林子靠去。林子十分狭窄，树木很密，齐齐靠在山体两侧。平时看不出来，遇到危急时，避险是上佳之处。这是唐文亮来往西望小镇数十年的经验之作，今日用上，闪瞎所有敌人的眼！ “四公子，他们进了树林！”山上的人看得明显，汤素平又一声令下，火球顺着山坡火速划了下来。 山林又何妨，唐文亮，今日叫你有来无回！ 第115章 凉州城 汤素素今日醒得特别早，春桃听到动静时，汤素素已经穿好衣服往唐骐的屋子去了。 唐骐还在睡，一只脚伸在被子外面，头枕着枕头一角，嘴角嗒着，似乎梦到了好吃的。 值夜的婢女看到夫人进来，急忙上前要给唐骐盖好被子，被汤素素拦住。 汤素素坐在儿子身边，把漏出来的脚塞了回去，又抬起唐骐的头，挪了挪枕头，轻轻摆正他的睡姿，盯着儿子的睡姿出神。 唐骐自打出生，唐池也常教他一些东西，仅仅出于义务，并无太多的父爱。且唐池常年在外，与唐骐并无过多接触，另外唐河、唐沐、唐治亦很忙碌，孩子一样见不到父亲，故唐骐的成长并未受到过多影响，只是常年居于内宅，有些胆小。可汤素素明白，唐骐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喜爱，特别是见到唐池抱着唐驿的那一刻，汤素素没来由地替自个儿子不值。虽然一度认为男人都喜女儿，可无论如何安抚不了内心的孤闷怅然，不过是男人不喜自个，对自个孩儿也不喜罢了。 院里声音多了起来，汤素素深吸口气，左右瞧了瞧，再无不妥。在唐骐额头亲了亲，从今往后，咱们娘俩相依为命。 公公还在卧床休息，汤素素差人去送了汤饭，自个直奔唐河院里来。 站在唐河院门口，汤素素有一瞬间迷茫。唐河，是父亲汤望给她选的夫婿，却奈何被前皇帝一纸圣旨打破。父亲为此与公公生了嫌隙，维持面上平衡年。却在母亲故去之后，为了他的权利欲望，送自个进唐府给唐河作妾。 汤素素是不愿意的，她更喜欢一见钟情的唐池。能嫁唐池，虽然有金婵从中作梗，然更多也有唐河的默许。作为大伯，这些年唐河待她可谓不错。 “小姐，药凉了。” 春桃的声音，唤回了汤素素的思绪。想什么呢？唐家的男人，其实都不错，重情重义，但情……没一个给了她的，毁灭。 定了定思绪，汤素素往唐河屋里走。唐河如今昏迷不醒，喝药是不可能的，来送汤药不过是为了进这座院子，遮人耳目。 “用药。”汤素素示意屋内伺候的人给唐河喂药。今日府里能做主的，除了唐文光，只余汤素素。所以她的话，无人不尊。汤素素清冷地立在床侧，瞧着下人将唐河的牙关慢慢撬开，一点一点将汤药喂了下去。很快，唐河嘴角溢出很多褐色的药汁，喝进去了三分之一的量。 很好，只要能灌进去，唐河便离死不远了。汤素素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婢女喂完药立在一旁，时不时悄悄打量一下汤素素，大约是在想，三少夫人为何还不离去。 此时此刻，汤素素懒得解释，约摸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床上的唐河终于有了动静，开始抽搐。起初很轻微，动作逐渐地变大，最近流出莫名液体，甚至喷薄而出。一屋子人变得惶恐，汤素素急急安排，着人去请府里的大夫。 大公子病情恶化，府中主子们都不在，除去请大夫的，留下的，人人心慌意乱。汤素素让他们等着，直奔唐文光的院子。众人只以为三少夫人是去寻都督报信拿主意，并未阻拦，全部在院里焦急等待，可外院杂乱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大夫大约是请不过来了。。。 汤望已经进了凉州城，到达都督府，很快见到了卧病在床的唐文光。 青天白日，屋里屋外，围的水泄不通。 唐文光已经坐了起来，四平八稳。看着汤望等人闯入他的卧房，无论眼神，还是动作，无不显示着他的从容不迫。 汤望很生气。 “见过都督。”终还是汤望沉不住气，唤了一声“都督”。 “嗯。”唐文光慢条斯理答应一声，“总兵大人大驾光临，恕唐某不能迎接。”作为总兵，披甲持刃，带兵闯入都督府，目的显而易见，都督一定是不会欢迎的。 “都督重病在身，自是不便相迎。”汤望无视唐文光话里的讥讽，厚着脸皮自顾自言道:“如今河西地区危机四伏，都督唐文光重病在身，唐家大公子唐河已然身亡，唐家已无合适接班人选。肃州总兵汤望德高望重，文武双全，堪以大任。准予续任河西地区都督一职，择日上任。”汤望说完，挥手示意手下副将递给唐文光一本折子。 “你们把河儿如何了？”唐文光在听到唐河身亡时便已经坐不住，他看到了徐徐进来的汤素素，慢慢立在汤望身后。唐文光一口老血喷出，指着汤望，“汤望，尔敢？！”汤家人好大的胆子，好狠的心！他对汤家果然太过仁慈，早知应当听二弟的话，将汤素素看管起来。 汤望斜了一眼唐文光:“都督，文书我已递上，你只需将都督印鉴盖上并交于我即可。”在屋内张望一圈，盯着唐文光诡异一笑，“看在咱们两家数辈人的交情上，给你……留个全尸。”终于等到了今日，汤望心里畅快，河西都督的位置是他的了。唐家不过是靠女人维系，自诩与周家有着姻亲关系上位。他汤望可是凭借实打实的才能，拿下的都督府。 唐文光闻言，又咳了好久，身边伺候的人着急上前，被汤望的人一把拽住，扔了出去。 “快着点，最后称呼你一声，‘都督’。”汤望极其轻蔑地笑，“莫要让我们等急了，那便不好看了！”眼神变得凶狠，直视唐文光。 唐文光已经停了咳嗽，仿佛有些体力不支，右手不动声色地扶在腰间:“汤望，今日我亦最后称呼您一声‘总兵大人’。” 汤望闻言并不理会，心中暗笑，可不是嘛，以后他便是都督了。汤素素却瞧出了异常。她在唐府数年，对唐家众人还是很了解的。唐文光如此平稳，且父亲如此顺利进来，她一直心中惴惴，适才瞧着公爹右手压在腰间，忽然便开悟，那里有唐文光常年藏着的一把软剑！ “父亲，小心！”汤素素大喊。 第116章 混战 信号弹炸裂之时，汤素平便觉不好，命令立刻传达下去，速战速决。 汤素平趴在山顶往下看，路边的林子已经烧成一片，火势顺着山坡一路烧了上来，有一簇火苗蹿得特别快。那簇火苗在即将抵达山顶之时忽然飞了起来，汤素平来不及讶异，火苗直奔他而来。 汤素平躲避不及，被那簇火苗燎了头发，撤身拍打之时，眼角余光一暗，一股劲风扫来，直奔他面门。 同时听得他的护卫“啊”的声音，汤素平凭着本能躲过袭击，跳出去好远。 再回过身看时，他的护卫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缠斗在一起。同时面对四五个人，毫无惧色。汤素平也是战场上摸爬滚打练出来的人，不免对这孩子心生佩服。 太他妈厉害了，自个险些被个黄毛小儿偷袭成功！ “放箭！别叫人再上来！”汤素平反应过来。吩咐完这些，汤素平提了刀，亦跟那孩子打了起来，此时不是惜才之时。 汤素平悲催地发现，五六个人完全不是那孩子的对手，不由心生疑惑，哪里来的孩子，没听说过啊！ 走神间，身边护卫躲闪不及，被一棍抽在腰间，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小孩儿，报上名来，汤爷手下不死无名之鬼！”汤素平发了狠，再不敢分神。打仗之时，被人端了帅帐，是最没面子的事。 唐骋手也够黑，但绝不打死，在汤素平生气之时，又撂倒两人，再爬不起来。冲汤素平呲牙:“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唐骋是也！”闪过汤素平的攻击，朝身后放箭的人一棍子袭去，那人倒了，又奔向另一放箭的人，照葫芦画瓢。但这回没成功，汤素平剑到了。 就这么来回折腾，唐骋一人搅乱汤素平的布防。汤素平内心惊疑不定，一边补漏，一边调人来战唐骋。怪不得妹妹要灭了唐骋，如此厉害的少年。 毕竟是个孩子，唐骋还是被困住了。汤素平撤出身来，查看山下动静，却不想又有一人冒头上来，唐池！ 金家人很多都或多或少被火球伤了，尤其金家旁系伤得更重。这还是临时改了计划，来的都是能打几下的。唐家人还好，毕竟武将世家。在唐文亮的指挥下，寻找庇护之地，同时放出信号弹。 唐骋是第一时间往山上去的，第一批火球落下的空隙，他便已经上去了。等安排好一切，想着如何攻上山时，唐池发现儿子不见了。 “三叔，那是不是骋儿！？”唐骏眼尖，发现山腰上举了火把快速向上的唐骋，已经快要抵达山顶。 “是骋儿！”唐骥也看到了，惊呼出声，“他如何一人爬上去了！”同时心里佩服小堂弟，战场上瞬息万变，谁快谁占上风。可一人之力……唐骥又开始担心了，“我们得上去帮骋儿！”可他自幼体弱，此时不是逞能之时，他若上去，是给家里制造麻烦。想到这儿，不由耷拉了脑袋。 “骏儿！”唐池及时拉住要上去的唐骏，大哥只这一根独苗，不能叫他冒险，“我去，你们在后面吸引火力。”说完朝着唐文亮点点头，从侧面往上攀爬。 唐文亮等人时不时冒个头，吸引火力。 唐池艰难地登上山顶，直面汤素平。眼角余光却看到被围困起来的儿子，心里总算不那么焦灼了。骋儿如今才回到他们夫妻身边，若是有个万一，且不说自个，玉儿自是更加难过。爬山这一路，唐池内心煎熬无比，一方面盼着儿子无事，一方面又怕他年少无知出了事，一时又想起那日见到儿子的场景，总之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好几次差点中箭。瞧着以一敌众的儿子，唐池骄傲异常，同时又恼他自作主张，回头一定得好好拾掇。 “爹爹！”唐骋被困住脱不了身，转眼看到父亲上了山顶，立即精神大震，嘴里却喊:“我撑不住了！杀了那个姓汤的，他是领头的！”手气棍落，又一人被他废了。 众人…… 唐池不觉好笑，儿子这一身匪气，且还……功夫了得。自豪几分，竟有了种上阵父子兵的骄傲:“骋儿莫怕，爹爹收拾他！” 汤素平气死，从来没见唐池对外甥这样和颜悦色过！ “唐池你找死！”唐池哪里来的底气，最多与自个打成平手。汤素平此时气急败坏，完全没了章法，脑子里全是替妹妹出气的想法。 唐池亦不客气，汤素平今日站在这里，便是与自家反目。大刀一挥，与汤素平缠斗在一处。 此时，刘孤帆也从山下攀上来，砍瓜切菜一样，近前向下射箭的人便纷纷倒地。 汤素平怒火更盛，刚要开口补充人手，便听得地动山摇般的喊声，排山倒海般传来。金唐两家的援军到了，二龙山寨的熊忠及羌寨的烧当带着人从山后翻了过来，汤素平的人被围在其中，绝无逃跑的可能。 一场混战，汤素平带来的人除却死亡过半，剩余人等全部伏诛，包括汤素平全部五花大绑押解去凉州。万幸金唐两家这面人多，虽有人员受伤，却并无人死亡。 金玉那边在武城、刘广等人的帮助下，亦结束战斗，不同之处是，有几名杀手跑了。本着穷寇莫追的道理，金玉安排人清理战场。 远远看着空棺椁拉回来，金玉朝天拜了拜。预判到可能会发生事端，提前准备两副棺椁，今早得到准确消息后，抬出去的是那副空棺椁，里面放了众人的兵器。希望祖父在天有灵，莫怪他们。再择良日下葬，愿祖父安息。 幸好是在城外开战，没有惊扰城内居民。城外的居民，金世平着人安抚告慰，人员受伤、毁损物品家舍的双倍赔偿。 二龙山寨及羌寨的人员比较多，无法安排住处吃食，刘孤帆便安排熊二、烧当带人回去，自行调养休息。 金家人再三感谢，金世顺安排了大量物资随行离去。 众人这才回到金宅，稍作休息。派往凉州送信及押解汤素平的人早已离开，凉州那边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传来，唐文亮有些心神不宁。 第117章 突发劫持 凉州城内，喊杀声逐渐变小。有那胆儿大的百姓打开门窗偷偷往外瞧，街上的尸身还是伤兵皆穿着统一军士服，瞧着像是内斗。争权夺利，哎！百姓眼中全是焦色，河西这么些年的太平要到头了？ 沿街有兵士喊话:叛军伏诛，清理街面……声音逐渐远去，有百姓听清了喊话，大着胆子出来帮忙，街道慢慢活泛起来。 汤望已被重伤，手刨脚蹬，还想起来，却毫无意外地缩在墙角，嘴里骂骂咧咧。 “唐文光，老匹夫！有本事你杀了我！”怪自个棋差一招，没想到凉州城内有埋伏。可那又如何，河西地区的冶炼术掌握在汤家手里，出最好的铁，造最精细的大炮。 唐文光盯着骂骂咧咧的汤望，知他底气在何处。从身边拿出一把鸟铳，慢慢踱到汤望眼前。 “瞧瞧，我唐家人做出来的。”唐文光也不多话，将鸟铳完美的呈现在汤望眼前。这把鸟铳刚刚制造出来，是河西地区仅有的一把，出自唐漪之手。 刘孤帆跟去后金前，唐漪正在改进冶炼术。二龙山有人有矿，既不用操心家务，又不必为寻找矿石发愁，唐漪可谓一心扑在改进技术上。经过上百次尝试，在原本就比汤家好的基础上，又精进一层。当第一把鸟铳摆在刘孤帆面前时，他惊得嘴里可以放下整个婴儿的拳头。鸟铳整体线条流畅，机身光泽无毛刺，扣动扳机灵活无卡顿，关键是指哪儿打哪儿！ 同样的，唐文光见到时，亦是十分震惊，没想到他唐家还能出这样的女儿。大才，与小儿媳金玉可有一比！ 待知晓正在大批量冶铁时，唐文光终于是看到希望。如此，汤家便不足为患。 汤望死死盯着眼前做工精巧的鸟铳，不可思议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汤家数百年的技术，何时会被超越！这一定是幻觉，不可能的！唐文光诓他，一定是在框他，“不知打磨多少遍的东西，也拿来与我瞧。我看你……” 唐文光又拿出一块铁，那铁光泽度极好，散发着温润的光。无论如何瞧不出像造了假。 “唐文光，你凭什么？！河西都督的位置是我的，我汤家的！”汤望内心绝望惶恐，汤家在河西亦是数百年名门望族，且还有唐家没有的冶炼术。 眼瞧着没了力气，唐文光挥挥手，让人把汤望带下去。 “外祖父，外祖父您怎么了？”唐骐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直奔汤望而去。唐骐一早醒来，没见到母亲。还未等他出门寻人，母亲身边的春桃急急回来，说母亲有事要办，他需等等。拉着他躲了起来。后来外面喊杀声一片，唐骐不敢出门，与春桃一直在他屋内暗处躲着。午间饭没吃，肚子饿的咕咕叫。 好不容易，挨到了寂寂无声。春桃出门去看情况，顺便弄些吃食给小主子。唐骐左等不见春桃，右等不见春桃。又听了听，院里确实没了动静，悄悄打开门走了出来。 他很饿，他得弄些吃的。娘亲从来没饿着过自个，从来没有！娘亲，你去了哪里？唐骐就这样在府里胡乱地走，大方向是定的，去祖父院子里。今日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祖父一定是知晓的。唐骐虽然不大，但作为将门之后，这点胆子和能力还是有的。可刚刚到了祖父院门口，便瞧见外祖父浑身是血，被人架出来。 他来不及细想，扑了上去。却听到外祖父身后一声喊，抬头看是母亲汤素素。 “娘亲，你在祖父院里啊！骐儿一天没吃东西了，骐儿好饿……”见到母亲的欢喜，一时间忘了外祖父的惨状，想着在自家祖父一定会医治外祖父的。唐骐撒着娇，欲越过汤望去寻汤素素。 仿佛被那声骐儿唤醒，汤望一伸手便拉住唐骐，浑身的力气在暂时的歇息后又回笼了来，摆脱拉着他的兵士，另一只手直接掐在唐骐脖子上:“唐文光，我掐死你孙子！”手下的力道却是恰好，唐骐即发不出声，还能够呼吸。 突然的变故，令周围的人措手不及，原本拖着汤望的军士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唐骐是唐府的小公子。 “父亲！”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唐文光，而是汤素素。见到突然冒出来的众多唐家军时，汤素素便明白，今日算是完了，她就是个笑话。本以为事情周密，神不知鬼不觉，却原来一切唐家人都知晓，只是看在两家数百年交情上……此时此地，能见到儿子，汤素素是欣喜的。还好，还能再见一面。骐儿毕竟是唐家子孙，唐家人是不会为难骐儿的。她等着骐儿扑上来，可父亲突然的行为，让她内心惶恐起来，莫名觉着父亲会真得掐死骐儿。她眼中全是惊恐，“骐儿是您亲外孙，您不能动他，不能动他啊！”说完身体便往前扑，却被架着她的军士死死拖住。 “亲外孙？！”汤望仰天大笑，不屑地瞥了女儿一眼，“你且不听我的话，何况是他！” “他可是唐文光的亲孙子，亲孙子！”汤望狠狠回望唐文光，“你不会不要你的孙子？一命换一命，你放了我，我便放了唐骐。”汤望疯狂又冷静，扫了眼旁边被绑着的三个儿子，知晓唐骐的分量，换一条命可以，一家子的命有些难。 “西望镇已经夷为平地了，还想什么呢！”汤望见唐文光不说话，继续加大唐骐的砝码，“你唐家也就这一个孙子了！快点的，给我备一匹快马，我要出城。”西望小镇不过弹丸之地，小四这会儿应该得手了，杀了金唐两家的人，再把西望夷为平地，……汤望越想越觉着自个想的对，他家最出息的便是小四了，他一定会成功。自个再逃出去，与小四汇合，定能够搅动这河西风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唐骐此时小脸憋得通红，手脚不自觉挥舞。汤望又加了一点力道，唐骐瞬间不动了。汤望蹭着墙慢慢站起。 “我数到三，一……，二……，” “不！不要！”汤素素绝望，她是真得不该对父亲抱有幻想，也不该奢望太多不属于自个的东西。好好地做妾，至少她们母子平安。 “父亲，救救骐儿……”汤素素希冀地瞧着公公，他是个好祖父，他一定会救骐儿。 “来呀，给他背马！”唐文光思量不足半刻，汤望已经有些疯癫，此时骐儿的命最大。走一步看一步。 第118章 意外频发 很快，汤望要的马匹到了。 “唐骐需跟我走，出了城我自会放了他。”汤望一手牵过缰绳，一手拖着唐骐的脖颈。嘴角挂着残忍得意的笑，傲慢地准备上马。 唐骐像个破布娃娃般，毫无声息地挂在汤望手边。这样的场景极大地刺激了汤素素:“不，父亲，你不能带走骐儿，不能带走他！”汤素素挣脱了军士的束缚，冲向唐骐。 任何人不要忽视一位母亲的力量。此时此地，汤素素眼里只有儿子的安危，两个健壮的军士都控制不住她。 “我不带着他，如何安全离开！给老子滚开，滚开！”汤望眼见着女儿扑上来，怒火中烧，擒着唐骐的那只手忽然举高，一脚踹在扑向唐骐的汤素素胸口。汤素素一口鲜血喷出，可还是很快回身爬了过去。 疯了，这父女俩都疯了！突然的变故，让唐文光有瞬间的慌乱，不知该如何保护小孙子唐骐。 “啾”一声，唐骐从汤望手里脱落，身体像块破布一般，落在汤素素身边。 “将汤望拿下！”唐文光首次使用鸟铳，精准地射在汤望手腕处。 众人一拥而上的同时，汤素素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抱着唐骐滚出去好远。 “骐儿，骐儿，我的骐儿！”汤素素抱着唐骐使劲摇晃，口里不断喊着儿子的名字。 多亏了唐文光那一枪，唐骐脱离了汤望的魔爪。若再被抓着晃两下，小命休矣。现在只是暂时性呼吸不畅，导致昏迷不醒。府医郑知来得很快，一番救治，唐骐醒了过来。第一眼瞧着汤素素，“哇”一声扑进母亲怀里，母子俩抱头痛哭。 唐文光大病初愈，又经历一番惊险刺激，瞧着孙儿无事，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 “都督！”郑知赶快来瞧。 唐文光摆摆手，阻了郑知:“河儿如何了？” “大公子无碍。”郑知如实回禀。金玉离开之前，特地叮嘱他，让他无论如何看顾好唐河，同时盯着汤素素主仆，尤其涉及到唐河汤药的事，一定得瞧好了。非常之时可行非常之事！ 郑知一向敬重金玉，她说什么便做什么。今早唐河被灌下去的药，已经在春桃取药的路上被郑知掉了包。只是时间匆忙，错拿了唐文光还在喝的药。为免汤素素主仆起疑，郑知调包汤药后，便在药房制药。此时才发现拿错了药，但想想当是无妨，事后调理一下便好。又听闻唐喜来寻他时说唐河抽搐的症状，郑知着实吓坏了。跟着唐喜匆忙去看时，唐河已经不抽搐，口吐秽物，吐了三次，人居然醒了。郑知不明所以，赶快诊脉，却发现大公子脉象稳健，并无异样。 奇哉怪哉！郑知不敢掉以轻心，又恰好外间打得厉害，他便在唐河屋里待着，随时观察唐河的情况。 适才唐文光着人唤他时，唐河刚刚睡着。要不要把大公子好转的消息告知都督？郑知纠结，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禀。 “娘亲，娘亲！” 忽然听到身侧小公子喊得凄厉，郑知急忙去看，却见汤素素胸前血红一片，嘴角残留着血渍，努力咧出微笑，有气无力地靠在唐骐怀里。 郑知瞧瞧唐文光，见唐文光点头，这才过去给汤素素把脉。 半晌，郑知瞧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唐骐，有些不忍说出真相。汤素素被汤望一脚踢中心口，脏腑移位，又抱着唐骐滚了一圈，情绪大起大落，已经无法医治。 郑知向唐文光一抱拳，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回天。 唐文光支撑着身体走到唐骐身边坐下，摸摸他的头，将他抱在怀里:“你娘亲累了，让她歇息。” 唐骐似乎感应到什么，哭得更盛，死死抓着汤素素的胳膊，不肯撒手。 “骐儿乖，骐儿往后多听祖父、父亲的话。”汤素素感激地看了一眼唐文光，又闭了闭眼，集聚了一些力气，“娘亲错了，娘亲要承担后果。往后……不能陪着骐儿了，骐儿要乖乖吃饭，好好长大，做一个……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人已死，一了百了，所有过往随风去。唐文光抱着还在啜泣的唐骐，另一只手抚上汤素素半瞌的眼眸，心底默念，骐儿一定会好好长大，安心去！ 汤望已经被绑，唐文光挥挥手，院内的人全部撤离。唐文光又抱着唐骐坐了一会儿，待他睡熟，招呼人过来抱走，安排将汤素素尸身拉走，埋在唐家祖坟外围，毕竟是唐骐生母，死前已知错。 “不好了，不好了！”不知是谁，喊破嗓子般冲进院里，“都督，不好了！” “出了何事？大公子如何了？”唐文光沉声，是唐河院里的仆从唐喜，对于他的慌张有些不适，适才郑知才说过河儿无事。可唐喜是自小陪着大儿子一同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唐文光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公子，大公子他……”唐喜扑通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自尽了！”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唐文光站立不稳，身旁副将及时扶住。 “适才……郑大夫离开后，大公子……便醒了。”唐喜说得断断续续，十分悲伤，“大公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帐顶瞧。末了让奴婢拿了笔墨纸砚到他床头，……扶他坐起……然后便打发屋里人都出来了……奴婢觉着大公子……有些不对，可大公子撵人，奴婢们……奴婢们不敢违逆，只好出了屋子。奴婢想着大公子既然醒来，是可以进些粥饭的。……从厨房回来，问了几声，无人回应。再进去时，大公子便……便已经自尽了。”唐喜啜泣着，把唐河的遗书递了上去。 唐文光哆嗦着接过那几页纸，看到一半，一口老血吐出，昏死过去。 第119章 百威立威 金家祖宅在西望小镇最靠里，依山而建。百年老宅，金家几代人不断种植树木，如今也算山高林密。风吹过，飒飒作响，蔚为壮观。 一行五人鬼鬼祟祟在林中穿梭，不时交头接耳几句。 “大哥，咱们这走到哪里了，还不到吗？”队尾的那人气喘吁吁，只有他扛了个很大的包裹，“不是说这林子是金家的后山吗？已经到了？” 带头的人很是焦虑，他们从踏进这片林子，不太看得清日光，约摸着已经走了两个时辰有余，照理来说当是到了金家后边的院墙处才对，可如今就是绕不出这片林子去。 “大哥，不对！”紧随第一人的那人开口，他指着一棵树，“咱们这是在原地打转呢！”走了几圈之后，他便发现不对，悄悄在路过的树上磕了一下，又到这棵树边上了。 “啥？！”队尾的人一天这话不干了，“遛傻小子呢！”把肩上包裹一丢，直接坐地上。 “轻点！那是能随便摔的吗？”被称作大哥的人不愿意了，瞪了地上的人一眼，盯着被做了记号的树干好半晌，抬头望望天，一咬牙，开始爬树。 前次任务完成的不够漂亮，留了个尾巴，每人挨了三十板子。大哥摸了摸屁股，继续向上爬。这回定将事情办漂亮了，无论如何把颜面找回来，还能好好挣一笔。大哥边爬树边查看，心里叹口气，他妈的，这金家真是阔绰，光林子就这么大这么密，累死老子了！大哥爬不动了，坐在枝丫上缓了片刻，继续往上，终于看到了金家的院墙。金宅占地真他妈大，不愧河西首富！ 大哥感叹了一会儿，折了树枝朝前方扔去，示意下面的人往前一棵树上爬去，看到院墙方向扔根树枝，就这么着往复几次，五个人终于到了金宅后院墙底下。 金家后面院墙果然不高，大哥心里暗赞老大提供的消息靠谱。金家有林子护着又如何，还不是叫他们哥几个穿过来了，不免洋洋得意。 日头已经偏西，几人不敢怠慢，迅速将一包一包的火药分开摆放，引线连接好。为安全起见，主线做得又粗又长，足够他们远离火药爆炸范围。 这一切布置好，将主线拉到林子里，几人皆是兴奋不已。 “大哥，这回咱哥几个能挣多少？”适才扛包的小弟喜滋滋地问。 约摸心情好，大哥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扛包小弟满眼兴奋，见大哥还看着他，惊喜道，“五百两？”他还没挣过这么多钱呢，这回行事成了……妈呀呀，不敢想呢！ “出息！”大哥戳了他脑门一下，“金家可是河西首富，这次事成，老大许我们每人五千两银子！” 其他三人瞬间镇住，随后是狂喜！他们得多久才能挣到这么大笔银子，纷纷要围上来，被大哥摆手制止。眼神示意……余下几人立刻动作麻利去点引线，激动地好半晌也没点着。 大哥一人屁股上给了一脚。因为心情好，他亲自蹲下操作。 刚打着火折子，一股狂风刮过，火灭了。其他四人在边上嘻嘻哈哈说着，大哥你这也不行啊，压根没有注意到危险迫近。 “一股腥骚味呢！”扛包小弟鼻子灵，“真他妈是股妖风！”看着大哥终于点燃了引线，把头抬了起来，突然被定格了。 对面一头白虎，此刻正盯着他们几人。 其他人也看到了，反应过来后，争先恐后往来时路跑，可腿脚哪里听话。 白虎扑过来时，他们堪堪躲过，大哥还被虎爪挠了一下，吓得魂都没了，被定格在当地，与白虎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一人一虎都没动。 “上树啊，大哥！”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哥还了魂，就近爬上一棵树。别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大哥很快爬到能到达的最高处。 “白虎瞧着眼熟。”扛包小弟在另一棵树上，“是不是上次遇到的那只？” 几人此时都在树上，闻言往下瞧。 “这白虎是不是克咱兄弟？回回能遇着它！”另一棵树上的小弟也认出了百威，气急败坏说道。 “咋还不炸呢！”趴在最远一棵树上的声音纳闷，火药炸金宅，爆炸声响起，吓跑了白虎，才好回去领银子，“不少银子呢！”。 大哥惊魂未定，压根儿说不了话。头低低耷拉在一根树枝上，清晰地瞧到了自个为何捡了一条命，白虎尿了。好巧不巧，尿在火药引线上…… 这次，比上次还不如，挣个毛线银子！ 唐骋带着唐驿翻墙过来的时候，远远瞧着百威正在几棵树下转圈，偶尔挠着枝干向上望，不知要做什么。 落下墙头发现火药包，不止一包！一个一个串在一起，塞在金家院墙下面，整个外墙被围了三分之一，引线远远延伸到林子里……这要炸了，金家半数房屋得毁了！ 唐骋不了解火药的威力，可唐驿知晓啊。在二龙山寨时唐驿喜欢寻唐漪玩耍，她对这位堂姑鼓捣的东西十分感兴趣，约摸知晓一些大炮制造的流程，也明白火药的威力有多大。如果不是被豪格掠去后金，她这会儿大约会造烟花了。 唐驿顺着引线，急切地往前走，同时嘱咐哥哥去看着点儿百威，她跟百威不熟，还有些发怵。她得知晓何人布置的火药，何时会点燃。 唐骋瞧妹妹神色知晓事态严重，话不多越过唐驿往前去，同时吹了口哨，招呼百威。 当唐驿看到被浇灭的引线时，满头黑线，她闻到了满满的腥臊味。这么多火药，居然被一泡虎尿灭了，罪魁祸首还被百威全部赶到了树上……真是一只好虎！唐驿看着蹲在哥哥身侧的百威，也没那么可怕了，瞧着它撩起左前爪的样子……招财猫，嗯，可爱。 很快金唐两家人知晓了此事，唐文亮心里的不安更加大了起来。这边有金玉做相关安排，他带着唐池连夜赶回凉州城。 第120章 悲伤 唐文亮一路打马快跑，很快进了凉州城。守城的兵将简单汇报了今日战况，申时结束战斗，汤望等叛贼全部伏诛，无一漏网。入了城，沿路打斗过的痕迹还有些，除了他这种常年在战场上的人，他人基本瞧不出来。唐文亮终于放了心，放慢速度，与唐池叙着话，往唐府方向走。 可刚到唐府门口，马还没下。堂侄唐帆似是极力隐忍着，迎了过来。 “府中有事？”唐文亮心里咯噔一下，否则如此晚了，唐帆不可能还在府里，且唐帆脸色不对。 “二叔，进门说。”唐帆待唐文亮、唐池进了府门，终于绷不住，“大哥自尽，大伯父听闻喷了血，人至今还在昏睡。” “说什么？！”唐池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拽住唐帆的胳膊，“大哥不是，不是……” “大哥今日用过药后，有短暂的清醒，……”唐帆眼圈发红，眼瞧着唐文亮要站立不稳，赶忙扶了他，与唐池一起往里走。 路上，唐帆把今日府里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三人行色匆匆，先去了唐文光的院子。 郑知也在，见着唐文亮三人，起身回禀了唐文光的病情。 唐文光大病初愈，今日经历一场大战，本就身体乏力。突然听闻唐河自尽的消息，一时受了刺激，吐了血又晕了过去。如今喝了药昏睡着，梦中偶尔呓语，念叨的都是唐河的名字，怕是还接受不了唐河自尽的消息。 “河儿一直昏睡不醒，如何便醒了，还……”唐文亮艰难问出这句话，有些不太相信唐河有力气自尽。 “二老将军，说起来有些惭愧。”郑知站在当地有些局促，又有些后悔，“三少夫人走前嘱咐老朽盯紧汤素素主仆，怕她们对大公子不利。” “今早发现她们对大公子的汤药做了手脚时，老朽一时情急错拿了都督的药给掉了包。阴差阳错，大公子服过药后居然醒了。老朽不放心，便一直在大公子屋里。除了腿依旧不能动外，其他一切恢复如初。老朽还很高兴，虽有些匪夷所思，可瞧着并无不可。后来大公子还进了些米汤，便睡了过去。”后来的事郑知也不知了。 郑知在唐府多年，对于他的医术唐家众人还是放心的。唐文亮，唐池对郑知施礼，拜托他照顾唐文光。起身出了唐文光院子，奔唐河院子而来。 唐帆亲自给唐河清洗过，穿好衣物。因时间仓促，棺椁还未准备好，唐河此时躺在床上。 唐池进门便扑到大哥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肝肠寸断。为何？大哥，你为何自尽啊！ 唐池哭得不能自已，母亲早亡，虽然婶娘时常照拂，可哥哥始终带着自小胆小的弟弟，无论何时何地。甚至于哥哥比父亲还要让他依赖。 “三公子，大公子给您留的。”唐喜哭唧唧递给唐池一个盒子并一封信，“大公子的身后事还得您做主，您节哀啊！”虽然劝唐池节哀，唐喜却哭得更大声，直接趴在唐河身边，再不管其他。 唐文亮眼圈红了，这个侄子，他们兄弟二人给予厚望，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他已经从唐帆那里拿到唐河的遗书，大约知晓侄子的心思。 唐河自小文武双全，家世又好，将来还是统领一方的霸主，多么骄傲的人。上次被人暗算后只能坐轮椅，好不容易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可又被人二次暗算，昏迷月余才醒过来。听闻院中打斗，他却是什么不能做，还要被父亲护着，那怎么受得了…… 唐文亮还算理智，如今大哥昏睡不醒，他得挺住。 “池儿，……唐池！”唐文亮拭了拭眼角，起初语气还轻，后来语气变得严肃，“起身，家里的事还得处理，军中的事也不可耽搁，你给我起来！”走至床边，单手将唐池拎了起来。 “二叔……”唐池眼泪汪汪，仿佛又成了小时候那个胆小怕事的孩子，“大哥没了，我没哥哥了……” “你给我站好！你大哥没了，你父亲得靠着你！河西得靠着你！”唐文亮在唐池脚边踢了踢，让他站直身体，“活着的人没资格哭！河儿此举，他算是解脱，亦不想拖累我们。他的身后事，我们得办！”唐河前次还能办办公文，可二次被人暗算，他那么高傲的人，许是看出自个是唐家的拖累，走便走了。 唐池好半晌才止了悲伤，打开唐喜塞到自个手里的盒子，眼泪又无声滴落。 盒子里是把精巧的匕首。当年兄弟二人随父亲去嘉峪关，恰好赶上蒙古部落在关外抢劫百姓。唐文光因军务需在城内处理，他们兄弟便随着高虎出关救助百姓。在狠狠地大战一场后，唐河受了伤，却得了一把精致无比的匕首，简直爱不释手，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唐池亦喜欢，他知晓那是大哥的战利品，他不能什么都要去。没想到大哥知晓自个心意，一直都知晓……唐池狠狠心，拭了眼角的泪水，打开那封信。 “唐池吾弟，为兄自知，身子无用，力有不逮。未免拖累，为兄去了。随身匕首，赠与吾弟，盼身康体健。吾妻金氏，年华尚早，放妻书交于她，是去是留由她自择……辅助父亲，治理河西。”拉拉杂杂，交代的很是详细。唐池又让自个难过了一会儿，仰起头来，让眼泪收了收，起身理事。 “二叔，您去歇着。余下的事，我来处理。”唐池朝唐文亮施礼，又对唐帆一拜，“堂兄亦去歇着，有事我再寻您。”家里其他兄弟不在，父亲昏睡，二叔年纪已长。有些事情还需要堂兄帮忙，唐池只好让他先歇在唐府。 二人闻言，知晓不能都如此耗着，便去歇息。唐池直奔前院书房，连夜修书一封，送去西望。 第121章 死了 唐池和衣卧在书房软榻上，脑海里全是往事，一帧一幕，全是兄长的好，不觉间湿了软枕。睡不着，索性翻身坐起，已是天色微明。 唐池推开书房门，走至院中，打算练一趟拳暖暖身，便听得脚步声急急而来。 很快有两人鱼贯而入，书房伺候的小厮带着一人出现在唐池面前。 小厮本欲往书房敲门，错眼看到微光中挺立的唐池，转了身形:“三将军，牢房有要事禀报！”说完让开身，露出身后的人。 那人正是管理大牢的刘副将，此刻躬身施礼:“禀三将军，汤望中毒而亡。” “何时的事？”唐池很意外，汤望居然死了，“可查清缘由？”自尽还是他杀，若是他杀牢里必定有奸细，如何动的手……一时间众多思绪纷至沓来，急急涌入脑海。 “半个时辰前，兵丁巡夜发现汤望一动不动。之前汤望一直骂骂咧咧，进去查看，汤望嘴角有黑血流出，死了当不足一个时辰。据属下判断，他杀的可能性居多，现场却无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竟是一时毫无头绪。” 唐池转身往外走，需亲自查看。虽说汤望死不足惜，可也不能不明不白。 因为才平息了一场叛乱，牢房里人满为患。汤望及他四个儿子待遇优厚，住的都是单间。却也因此，死得悄无声息。 汤望在最里边的牢房，单独的空间。汤望的儿子们另外分别关押。因汤望的死，无人喧哗，牢房十分寂静。一行人进来直奔那处牢房。 唐池走至汤望尸体近前，先是查看了他的死状。果然与刘副将描述的一致，是中毒身亡。 地上的草席虽杂乱无章，倒是厚实。因有人活动，随意散落在各处，没有打斗的痕迹。一张小方桌，再无其他物什。整个牢房，一览无余。牢门完好无损，木栏也很结实牢靠。 本就连夜奔波，情绪低落又没有休息，唐池头疼不已。既然查不到任何线索，便先将汤望的尸体移走，暂封此牢，腾出空来再查。 思虑到此，唐池吩咐下去，便有兵丁进来搬抬尸体，他则先行离去。 唐池还未走到大牢门口，刘副将匆匆忙忙追上来。 “三将军，有大发现！”刘副将见唐池停住脚步，赶忙说，“牢内有密道！” 几人折返回去，果然那一堆草席已经被清理，地面赫然出现一个大洞。有人已经下去查看，此时还未上来。 “昨日抓了不少叛军，人手不够，临时添了人手，大家对牢房不熟。适才搬运尸体，有人扭伤了脚。翻开草席发现了地道。之前的牢头说，牢房内绝无地道。这个当是才挖出来的！”刘副将瞧着唐池的神情冷厉，在被问责前，立马解释。心里苦得什么似的，什么他妈鬼东西，居然连夜挖了地道。还好不是来劫走汤望。否则汤望人间蒸发，自个罪责更大。 唐池蹲在洞口往下望去，大约一人深，洞底还堆着土。唐池跳下去，用手细捻，还有潮气，确实是新挖的土层。火把顺着通道照过去，沿路都有这样的土。唐池心惊，正欲往前一探究竟。 前面有火把闪烁，探路的兵丁回来了。 “回禀三将军，前面是成型很久的暗室，再往前有两个出口，一处通城内的曲府大院，另一处约摸是通向城外，至于哪里，还在查。贼人只是挖了一丈远的通道，通到牢房内。”小兵毕恭毕敬，将目前所知的结果进行了汇报。 唐池示意小兵带路，他跟在后面，身后还有刘副将等一行人。通道很窄，仅能通行一人。一部分新挖的土还在，众人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果然没几步便到达一个宽阔的类似厅堂之处，便是小兵说的暗室，一眼可窥全貌。暗室很大，约摸可以容纳一百四五十人，是个可以避难的好场所。除了他们来的洞口堆积的新土层外，其他地方看着是成型已久的所在。左前方有台阶向上延展，右前方是一条通道，向前延伸。 唐池从左前方台阶上去，正是曲府大院的内宅与外宅交接处。暗室的出口是间屋子，堆放着很多杂物。 从屋内出来，便见兵丁抓了看管屋舍的人，等着唐池问话。 曲府大院在凉州城算得上名号。早年曲家祖上在朝内做官，鼎盛时期官至二品。作为祖宅，曲府大院便越来越大。后来全家搬去京城，此处只留了家仆看着。如今战乱年代，曲府人也未归家，据说靠着倒卖河西及西域等处特产，在京谋生。 曲府看院子的人很有眼色，看到唐池出来，立即跪倒:“小民曲四见过三将军。三将军恕罪！” “暗室是曲府早年间修建院子时便挖好的，只为避祸。前些日子大公子带信过来，说是有批新货需得在府里存放，押运货物的人也一并安排住下。”曲四把证明他说辞的信件递上，继续说道，“那些人是五日前来的，带着家伙，看样子皆是镖局的人。有大公子提前的信件，小民便安排吃住。他们也是安生，除了每日练练拳脚，便是吃饭睡觉，并不外出。谁能想到昨天晚上……” “你怎知是他们？”唐池立即出声打断，言词犀利。 “他们昨日下午问小民要了挖土的物什。”曲四一激灵，立即跪好，端端正正回答唐池的问题，“小民问过他们做什么，……可那帮人的头儿凶神恶煞地瞧了小民一眼，小民便不敢再问了。左右在这宅子里，他们若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小民便禀明大公子……”谁知竟是如此祸事，曲四的脸皱得苦瓜一样。 “他们是哪里人，货物押去何处？” “货物去哪儿，大公子一般不会告诉小民。小民只听吩咐办事。”曲四偷眼瞧了唐池一眼，赶忙接着说，“可瞧着是从西门方向过来的。他们的口语很杂，带头的人说的官话，略带些蜀地口音。” “暗室地道通往哪里？” 第122章 追踪 曲四提供的消息很快得到证实，探索地道出口兵丁已经返回，并且在出口处还看到杂乱的马蹄印，部分沿着官道向东去了。 唐池派人回去传话，他则带了一队人马出东门，直奔十里亭。十里亭地道出口，果然全是杂乱无章的马蹄印，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二十人往上。唐池即刻发了红色信号弹，传消息给二龙山寨，发现可疑人员一律扣押，不能出河西地界。 他则带人又追了一程。贼人没有追到，迎面碰上赶回来的金玉、唐沐、唐治。 “三弟，家中可还好？”唐沐声音急切颤抖，他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唐文亮与唐池走后，树上那五人被生擒。唐骋一眼便认出，这五个人是那日害曾外祖意外坠车之人。当即拿了棍子便是一顿乱打，待众人将唐骋拽住时，五人已是鼻青脸肿，肢体残疾。 大家不明所以，默认是这几人想炸毁金宅惹得唐骋发威。是该好好打一顿，宰了！ 金玉将儿子拉到一边，骋儿如此毛躁，不复小时的沉稳。不在自个身边的几年，他经历了什么？心里愧疚，手下便留了情。 唐骋只以为金玉是怕他累着或伤着自个，只摆摆手:“不妨事，这几个儿子还没放在眼里。”娘亲没见过自个打仗，不知晓她儿子的实力。 “知你是个厉害的！你且住手，让我们问过再说。”金玉无奈，毛躁的小子！你娘没见过你打仗，还没听说过？！单刘孤帆一人夸的唐骋，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何况唐池瞧着儿子的眼神，满是骄傲自豪。 闻言，唐骋收了手，并不离开。百威因与唐骋分离了一段时间，此时更是紧紧坠在唐骋身后。吓得那五人缩做一团，金玉问什么便答什么，将他们知晓的事和盘托出。 五人是汤素平手底下的人。为了将功赎罪，追杀唐府去请马震岳的家仆。这件事他们聪明地没有提起，瞧着那小爷打了他们一顿，算是泄了恨，约摸着不会提起了。主要是这一趟差事挣得多，所以极力要求来炸金宅。又瞧瞧猫一样窝在唐骋身边的百威，心里哀嚎不已。原本想着炸掉金家后宅极为容易，却没想到在林子里迷了方向，城外都打完了，他们才摸到墙根。 金玉听得有些无奈，别人不知，金玉是知晓的，自家后山种树是按照阵法布置，栽种之时便已布下。虽然简单，但如今树木浓密，一般人自是进不来。 是蠢笨了些，到现在还认为是迷路。金玉心里暗自思索，既与汤家有关，便着人押去凉州处置。要拿唐骋在旁边记录的口供，却见儿子还在写，便探过头去细瞧。 他们杀了唐府家仆，还害祖父坠车！？立时吩咐人取了鞭子过来，又一顿打。 金世顺兄弟三人在旁瞧着，十分不解母子二人为何如此仇恨几个小毛贼？虽然行为可恶，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送去凉州一并处理便好。 金玉也不言明，只说他们可恨。祖父已去，再提当日之事又是一阵伤怀。在唐骋手里拿了口供塞进信封，有人命官司的不能轻判。嘱咐家丁看好五人，明日连信带人一并送去凉州。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月上中空。除了几个人留下守灵，其他人都去睡觉，明日还有的忙。金玉并未睡觉，她睡不着。西望安置火药，那凉州城呢？若凉州出了事，死的人会……金玉不敢往下想，那后果她有些难以接受。越不去想越想的多，金玉干脆出了灵棚透口气。天色已亮，外界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突然天空中暴起红色信号弹，接连三响。这是他们唐家军传递信号的简单方式。红色代表有敌人要出河西地区，三颗说明情况更加紧急。 刘孤帆也是刚刚睡醒，瞧着那信号弹，火速去了马厩，牵了马便赶往二龙山。他不放心熊二等人，若凉州大胜，对方已经山穷水尽，势必会玩命一博。 金玉则与唐沐唐治兄弟俩往凉州而来。沿路看到的马蹄印，敌人显然已经过去。但愿还来得及，二龙山能够截住对方。 唐池看到他们三人，心知大约是追不上了。当下把今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叙述出来，末了十分伤心言道:“大哥走了。” 三人闻言不明所以，什么叫“大哥走了？”大哥能走去哪里？明明在床上躺着。 “大哥自尽，父亲昏迷。”唐池又复述一遍，“二叔在家中主持事务。” 金玉脑子嗡嗡的，怪道出西望镇前遇到唐府家仆。他们着急，便没理会，反正姑母在家，他们自去寻便是。万万没想到，凉州城里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唐沐、唐治一时呆住。他们虽然是堂兄弟，可自小玩出来的感情，那也是非比寻常。好好的，怎么会…… “三哥，你莫不是玩笑呢！大哥不是一直昏睡不醒的吗？”唐治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唐池怎会拿这件事唬他。 唐池又机械地复述一遍郑知与唐喜的话。一片沉默。 “贼人也不是非得追上，咱们还有二龙山寨与羌寨做最后的防线。照着汤望死的时辰推算，他们应当还未出河西，此事交给我义兄便好。”金玉思虑良久之后，“你们兄弟三人且先回去，军中事务与家里的事皆需人打理。我回西望接了姐姐与骏儿，一并回凉州城。” 几人又分道扬镳，往两地而去。 金玉才入家门，便听到小萧氏尖利的喊声。 “婵儿，我的婵儿哟！” 金婵初闻唐河死讯，有些恍惚。再听家仆略略讲了事情经过，便有些气愤，唐河，你可有为我想过！为骏儿想过！人还在厅里便开始打打摔摔，见什么扔什么。唐骏上前还被挠了几下，不得已从金婵身后过去，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金家原本便忙乱，出了金婵的事，更加忙乱起来。唐家的事需要人回去处理，金婵本是当家主母，如今这样是不能理事了，唐沐唐治的媳妇没有当过家，金玉亦常年不在家里金玲思来想去，也只好自个回去。与母亲兄弟们说了，金世平干脆挥挥手，父亲的丧葬之事只余出殡，不用全都在西望守着。唐家如今比金家还需要人手，你们便都回。 唐家一众人等便开始收拾行李。金婵还睡着，夏荷便在东厢房收拾行李。 小萧氏心疼女儿年纪轻轻便要守寡，在屋里难过了一阵，不放心女儿。 去女儿屋里，却发现金婵悬梁了。 第123章 新的发现 金婵醒了，呆呆盯着床顶看了半天。这是她的闺房，打小住的地方。 小时候多快乐，娘亲疼爱，祖母和蔼。最开心的是与河哥哥一起上学堂的日子，他多看自个一眼，自个便要高兴一整天……后来终于嫁了他，夫妻恩爱，小日子过得美满，后来更是有了骏儿……因为汤素素夫妻离了心，再不复从前……河哥哥，婵儿是爱慕于你的呀，你怎可，怎可舍我而去…… 那边冷不冷，有没有人陪你……金婵机械地起身，扯了床围绑在一处，又轻轻将凳子摞在房梁下，慢慢爬上去，床围向上一甩，那头垂下来打了死结，把头往里一送:河哥哥，我来陪你…… 金婵艰难地睁开眼睛，一束光恰好打在脸上。她眼前是放大了的一张脸，手不由摸了上来，心下喟叹，河哥哥，还好又见到你了……你变年轻了啊！ “娘亲，娘亲……”根本不是唐河，是她的骏儿。金婵眼泪顺着眼角汹涌而出，她怎么忘了，她还有骏儿。小小年纪便没了父亲，可怜的儿啊。 “婵儿，婵儿你醒了！”小萧氏的声音尖锐刻薄，“他死了便死了，你寻得什么短见！什么都不如好好活着。” 小萧氏最后一句话倒还算中肯。金玉控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毕竟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大家都散了。”金婵救过来了，屋里没必要杵这么多人。再者前院还有事情要做，留两个人看着便好。 究竟是为母则刚，金婵强大的母爱发挥了作用。她不再哀哀戚戚，沉溺于伤心难过，利落地收拾了行李。 唐家家眷于午后出发，回凉州城。 一路沉默，天黑下来时回到凉州城。唐府门前一片素缟，白色的灯笼闪着微光，衬得唐府灰暗惨淡。 已经派人提前知会回家的时辰，家仆在门口候着。待车辆停稳，家仆们有序地忙碌，金婵被唐骏扶着最先进了门，金玉扶着金玲紧随其后。 灵堂已经搭建好，唐河棺椁停放在正中。案几上插了香，以唐喜为首的几个小厮跪在地上，正一张一张往火盆里填着纸钱。 金婵扑到唐河棺椁前，奋力推开还未钉死的棺盖。瞅着躺在里面的唐河，眼泪嗒嗒，无声掉落。 唐骏生怕母亲再出意外，时刻守在金婵身边。 “婵儿，身体要紧。你也为骏儿想想，回屋里歇着。”金玲伤心难过，可有些事已经发生，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劝慰金婵的同时，示意两个儿媳过来，把金婵带走。 “骏儿且放心守灵，不会有事的。”金玲拍了拍唐骏的手臂，三人带着金婵走了。 金玉去与唐帆交接，唐河的葬礼需唐府主母全权处理。金婵受了打击，二嫂杨柳与弟妹李荔性子柔弱，并不适合理事，陪着金婵便好。此事必得是姑母主持。姑母年纪大了，才遭逢父亲病故，身体怕是吃不消。俗事还是她来处理的好，有什么不妥的，姑母从旁指导一二即可。 从唐帆处知晓唐文亮已带着唐池兄弟三人处理军中事务，主要是汤家的这伙叛贼如何处置，得商议一个合适的办法。毕竟汤家亦是跟随周家百年，兵权在握，掌握肃州百年。万一处置不慎，对河西的军务边防将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很快，唐帆交代好一应事宜，出门去军营理事，那边很缺人手。 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也不缺什么了。金玉逐项清点完，拿了账册去金玲院里。出殡的日子尚未定下，她需要去问问金玲，需如何操办。 身边无人。步衣在医女营理事，冬梅去了叶尔羌，四个二亦被她一分为二，去帮着步衣与冬梅理事。金玉边走边叹息。她也伤心难过，毕竟与唐河一起长大，说是发小也不为过。更多是感叹命运捉弄，世事无常。 唐河妥妥高富帅人设。出生起便已注定是百年世家继承人，自小刻苦用功，学什么是什么，不说都拿第一，也绝对在前三。可谓文武双全，被父亲、叔父及一众族中长辈寄予厚望。最后也是身份使然，接连遭人暗算。重创之下，一念之差，存了死意。 适才唐帆还提了一嘴，唐文亮出门前眼里全是血丝，走路有些虚浮，坚持带唐家三兄弟去军营理事。叔父尚且如此伤心，父亲更是……公公还在昏睡。金玉回府忙着处理杂事，还未来得及去唐文光院里瞧瞧。倒是唐驿一回来便被她娘安排去瞧祖父了，不知现在如何。小姑娘鬼灵精怪，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搞些奇奇怪怪的药还行，问诊看病确实不及师祖。金玉数数日子，再算算路程，师傅还得六七天才能回来…… 想到此，金玉加快脚步，与姑母商议完事情，再去公爹院子里瞧瞧。 今日初三，天上挂着月牙，虽然繁星点点，夜色浓了些，府里的路并不好走。金玉脚下一崴，还是放慢了脚步。心里又想起另一件事，凉州城逃出去的贼人抓住与否？ 刘孤帆快马加鞭奔回二龙山，心里便有些急切，因为他一路都能看到杂乱的马蹄印始终在前方，仿佛永远也追不上。眼看快到二龙山地界，地上的马蹄印还是那样向前，竟无一丝改变。贼人怕是已经出了河西，逃之夭夭了。 就在刘孤帆放弃追赶的念头冒出来时，马匹已经进入二龙山地界。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此处有问题。可直觉又告诉他，没有危险。刘孤帆放慢马步，徐徐前行。二龙山有多处入口，但大路只一条。 到达大路口处，刘孤帆并未上山。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前面的马蹄印似乎多了起来，还有人接应？ 刘孤帆下马，慢慢接近，蹲下细细查看、摸索，眼睛不由眯起。不对，马匹是在此处盘旋了一阵。急走几步，马蹄印变得清浅了一些！ 如果判断没错，那些人一定是弃了马，上山了。 第124章 方向错误 刘孤帆快马加鞭，一口气冲进寨子里，还未撂下缰绳，便大喊熊二。 “大寨主，二寨主与羌寨的烧当寨主去前面营地了。”有知情人告诉刘孤帆。 果然是去了营地！刘孤帆顾不得其他，匆忙进了议事厅书房。手书两封，翻到议事厅屋顶。二龙山这些年变化还是挺大的，防御工事已经做得非常好。特别是为了信息传输方便，在寨子最高处的屋顶上立了杆子，杆子上绑了绳，绳子直直抵达营地低洼处。绳子上串了重重铁盒，将信件塞进去一推，瞬间便可抵达营地。同样在营地也建了同样高的杆子，绳子直达二龙山寨低洼处。羌寨亦有。 刘孤帆把信件分别发去营地与羌寨，人也没闲着，下来便清点人手，准备抓人。 唐漪听说刘孤帆回来了，忙从内宅出来往前院走去。刘孤帆清点了十几个人，准备往后山去。 “家里留着的都是好手，你且安心在家待着。守好门户，莫让贼人闯了进来。”刘孤帆一边交代事情，一边摸摸唐漪微微隆起的肚子，俏皮地笑，“儿子，乖乖听话，等着你爹回来给你讲故事。” 刘孤帆走后，唐漪坐不住了。唐漪不是唐家军中之人，对于信号弹代表什么不是十分清楚。适才熊二带了不少人离开，她猜着约莫与天上炸开的信号弹有关。若是贼人闯入，留下的虽说是好手，保护自个一人尚还有富余。寨子里如今都是些老弱妇孺，若贼人对整个寨子不利，人手远远不够。 思索良久，唐漪决定把制造的第一批步枪拿出来。若贼人真是要对山寨不利，刚好真人实战，拿他们试试枪。 在纸上写写画画，列了计划并如何执行。确定没有疏漏后，唐漪吩咐，即刻起所有人不得出门，只能在寨子里活动。寨门照常开着，加强巡逻。另外派了身边丫头翠翠去喊她父亲武强过来。 武强是武城的叔叔，四十岁左右，在二龙山是小有名气的猎户，弓箭手法娴熟精妙，一直是二龙山寨的弓箭教习师傅。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身体才刚恢复，便被熊二与刘孤帆留在家里，以防万一。 任刘孤帆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三颗红色信号弹代表有贼人外溢，不代表贼人跑之前还要在二龙山搅闹一番。便是连发射信号弹的唐池也没想到，二龙山要出问题。 听说寨主夫人喊他，武强立刻随了女儿过来。对于寨主夫人，武强打心眼里佩服。尤其是她造出来的武器，比鸟铳大很多，又比红衣大炮小很多，被大寨主和寨主夫人称为步枪。首批步枪制造出来十把，精贵得很，存在暗室之中。武强弓箭使得好，有幸被大寨主喊去试射了一次，十分震撼。步枪杀伤力惊人，指哪儿打哪儿，还好携带。若往后造得多了，大寨主和寨主夫人能赏他一支，往后进后山带着去，什么野物不是手到擒来。 “武强见过夫人。”武强恭恭敬敬给唐漪施礼。唐漪已经吩咐人将暗室里的步枪搬了出来，如今放在桌案上。那么大的物件，武强眼见余光一下便扫见，心下激动不已。强自按耐住，等着唐漪吩咐。 “武师傅，步枪您是用过的。凭着您的身手怕是不难掌握其中关窍。”唐漪本就是现代灵魂，讲究人人平等。特别是对拥有一技之长的人，尊敬有加。同时事态紧急，唐漪便开门见山。 武强诚惶诚恐。虽说他不是仆从下人，可二龙山寨的人全靠着大寨主讨生活，怎样都存在依存关系。哪怕不论尊卑，也要分个上下。寨主夫人自嫁于大寨主，每次见他都尊敬有加，叫他更是感动。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唐漪又说。 “您再挑九个人，必须要弓箭用得好。步枪每人一支，您现在务必教会他们如何使用。”唐漪顿了顿又说，“大寨主与二寨主不在寨子里，还带走了许多人。如今寨子里老弱妇孺居多，我们必须做好防护。”少不得便要用些非常手段。步枪还未现世，今日用上便可杀贼人一个措手不及。 武强很快挑了九人，加上他刚好一人一把步枪，来到小教场练习射击。 唐漪就在一边看着。几人开始很茫然，待第一枪打出去之后，便立刻兴奋起来。都是猎户出身，遇到趁手的武器自是喜不自胜的。不出一个时辰，便都熟悉了步枪操作。 唐漪瞧瞧天色，还能练一个时辰。她便嘱咐众人好好练习，离开了小教场。山里并未传回来任何消息，想是刘孤帆他们还在搜寻。 刘孤帆、熊二、烧当三人已经汇合，此刻正郁闷。 “大寨主，咱们就差掘地三尺了，一个人也未发现。不会是那些人已经逃了？”熊二一向心眼实，刘孤帆说什么便是什么。此刻急躁地转圈。 “贼人是不是没上山？”烧当心细。二龙山他们最熟悉不过，所过之处并未发现任何痕迹，何况还是二十多人。可河西向东的出口他们已牢牢掌控，并未有任何可疑之人经过。 刘孤帆此时也有些不确定起来。马蹄印明明是变浅了，没道理他们已经离开河西。搜索了一个下午，眼看天色黑下来，却仍旧一无所获。二十多人，人间蒸发也没这么快。一眼瞧着武城拿着鞭子抽打灌木丛，刘孤帆脑中灵光一闪。 “武城，你带着马广下山，顺着马蹄印往东，寻一寻有无无主的马匹。” 再一次地毯式搜索。这次搜得更加细致认真，每一处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放过。天色黑下来，众人点了火把继续。搜寻进入尾声，还是一无所获。 武城回来了。 “大寨主，距离河西出口二十里处，河边有草地，发现了大量马匹，正在啃食草丛。”武城很激动，“数了数，二十三匹马，马鞍还在，绝不是野马！”二十三人，已经上了山。 “哎，他妈的，人呢？！”熊二爆粗口，玩他们呢，“给我继续搜，今天不睡觉，也得把这帮玩意儿找出来！”熊劲上来，谁都拦不住。 夜晚的二龙山，除了后山明明灭灭的火把，再无光亮。刘孤帆瞧着寨子的方向，忽然心里就不舒服起来。他所在的山头，羌寨的火光看不到，二龙山寨子里的火光是能看到的。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第125章 抓贼 刘孤帆火急火燎回到二龙山寨的时候，唐漪正指挥人打扫战场。 地上或倒或躺，刚刚好二十三人。死了二十人，还有三个活口，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没有多大威胁。唐漪吩咐人把他们嘴堵了绑起来。绑人的是些粗壮妇人，她们未经训练，可长年累月干粗活累积的力量很大，又因着贼人搅闹二龙山的恨意，将三人胡乱地勒在一处，看起来像未上锅的青蟹，胡乱地堆在地上。 刘孤帆也不知怎么了，长长舒了口气。随后极不自然地挠挠头，向唐漪走去。 唐漪看着神色莫名眼神清亮的男人走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谁知刘孤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大约是想起唐漪是个孕妇，又退开身，将唐漪公主抱起，原地转了三圈。他简直太开心了，自个是娶到宝了！ 刘孤帆咧嘴笑得开怀，吓得唐漪直喊，她要下来！ 唐漪的判断没错，贼人果然是冲着二龙山寨来的。目的很明确，她炼铁的地方。 天黑下来时，与下午的外紧内松刚好相反，外松内紧。二龙山寨里面加强了戒备，人手不够，唐漪把一些粗壮的婆子安置在暗处，随时应付突发事件。 出乎意外，来得都是些高手，起码轻功了得。起初没搞明白贼人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唐漪捏了一把汗，怕伤及无辜寨民。 待各处暗哨报回来贼人的去处，唐漪即刻下令，围住冶铁院，各个出口全部堵死。哪一个往外跑，立即击毙。 这大概就是河西史上第一次狙击战。武强等八人隐在院子八个方向，另两人隐在院外的高处，子弹准备的足足的，每相近两人打好配合，错开子弹上膛时间。静静地等待贼人出来。 今日冶铁院只放置了矿石及一些铁块，配好的粉料，图纸等等都已经被唐漪收起。贼人什么也没寻到，很快从内院出来。武强第一个射击，余下的人很快接上。贼人毫无准备，也未见识过这样的打法，第一轮下来竟倒下十人。可也是这第一轮让对方寻到规律，很快发起冲击，专挑子弹上膛的空档往外冲。对方找准方向，弩箭便射向二龙山寨众人隐身处。西面冲过来的约摸武功最高，发射的弩箭伤了一个兄弟的肩，导致西面防守薄弱，跑出来七八个人。 贼人大约知晓今晚讨不得好，出了包围圈后直奔寨门而去。院外两人在高处看得清楚，又击毙两人。此时二龙山寨灯笼火把齐明，贼人仅存六人，被二龙山寨众人团团围住。 余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这六人活脱脱就是靶子。唐漪反应迅速，拿着自个的贴身手枪先击毙一人，武强他们也极快，在贼人还未杀到围着他们的人时，全部击杀。后边行动仓促，还有三个活着的，基本丧失还手能力。唐漪让吴大夫给那三人止了血，送下去后才跟着刘孤帆等人回了议事厅。 此战不费吹灰之力，将贼人悉数拿下，武强等人十分兴奋，七嘴八舌地说着，刘孤帆他们很快便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熊二遗憾自个不在寨子里，武城等年轻人争抢着去瞧步枪，稀罕地不要不要的。 热热闹闹一个时辰，时候不早。唐漪将步枪全部收起，让众人回去睡觉。 刘孤帆急于知晓凉州城里的事，他留了武城，待众人散去后，他连夜提审了三名贼人。一问之下才知这伙人是准备在凉州城安放火药的人。因凉州人口稠密，汤望慎重起见，只要求这二十多人做好准备，需要时他再行通知。汤望也不算完全不是东西，他还是有考虑凉州百姓的。刘孤帆在心里给汤望点了个赞，接下来却问出汤望已死在大牢，他只是来不及……取消赞。 再问却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了，因这三个只是兵。头儿因功夫了得，击伤二龙山寨的人，成了重点关照对象，跑出冶铁院后被连击三枪。任凭他武艺再高，也躲不过一死。 刘孤帆翻着供词，打算没什么问题后，与这三人一并送去凉州城。 “你这怎么回事……”刘孤帆指着桌上的供词问武城，“去过蜀地，供词都蜀地化了……”不对，三个贼人的口音带着蜀地口音！ “说，你们是哪里人？！”刘孤帆眼神犀利，察觉出阴谋的味道，肃州城距离蜀地十万八千里，口音绝不会相似。 “我是成都府人，他们是肃州人。”说话的那个尽量用官话，却带出浓重的蜀音。 再问，回答还是一样。细问之下才知他们是在成都府住过很久的人，他们的头儿，也就是死了的高手，兰知仁是肃州人，在成都府开了十几年镖局。他们不过是混口饭吃，老板让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从凉州逃出来也是奔着成都府，上二龙山是为了快速回去。至于进二龙山寨，是老板的意思，他们跟着干便好。 一个镖局的头头，居然对冶铁感兴趣？！肃州城，成都府，兰知仁，得查查。 刘孤帆又给他娘写了封信，天亮时让熊二亲自押着三名贼人，带着供词、书信去往凉州城。 安顿好一切，刘孤帆往唐漪冶铁院里去。步枪制造不难，材料也齐全。难得是子弹，那可是唐漪与两位师傅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纯手工制作。昨晚消耗了三十发，唐漪心疼死了，恨不得把子弹从那些尸体里挖出来。一早醒了，便往冶铁院去了。 刘孤帆到的时候，唐漪正检点材料，打算制造子弹。十支步枪基本也是纯手工制作，好不容易统一了弹道、口径等部件尺寸，才开始制造子弹。材料倒是还有，可做起来十分辛苦。一位老师傅满负荷运作，一天也就能磨制八颗子弹。现如今的老师傅只有唐漪一位，何况她还怀了身孕，整个冶铁院还需她来坐镇。其他二位师傅跟着她尚不足半年，目前一天一人最好的成绩只产过五发合格的子弹。想要步枪全面普及使用，基本上不可能，只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唐漪蹙眉沉思的样子，看上去憨态可掬。刘孤帆不由放轻脚步走过去。 “大寨主，出事了！” 不和谐的声音！ 第126章 军情紧 刘彪几乎是滚进来的，可见惊吓之严重。 “大寨主，蜀军已经占据长安城，马上要打过来了！”说话还算完整，刘彪站稳身形，“前线已经推至咱们原大营的位置。若是再不增援，怕是不日便会打到河西东入口！” 蜀军已至陇西大营？！ 因金瑞彪的离世，金珏暂时离了长安大营，回家吊唁。彼时蜀军还占据着大半个长安城，因金玉、唐池都去救唐驿，只有金珏一人带了两名副将驻守长安城外。金珏回家前，做了严密部署。若蜀军来犯，阵法可抵挡七日之久，够他从西望回去阵前。 奈何长安大营出了纰漏，进了细作，大阵图纸被盗。虽然不是完全按照图纸排兵布阵，在一些细节上做了调整。可李季冰不知在何处请来了高人，不到三日将唐家军打得稀里哗啦，完全占据长安城。很快整理好长安内务，挥师西进，直逼唐家军陇西大营。 战报本已送出，奈何蜀军早早在河西东入口前设伏，送信的人被杀，信件直接被截留。直到第二波攻打陇西大营前，副将发现迟迟没有救援，事情有些不对，派了一个小队的人回河西求援，才有一个小兵侥幸逃脱，跑到了河西东入口。将信件交给二龙山的人之后，人也绝气身亡。 刘孤帆打开血迹斑斑的战报，蜀军如何将时间掐算得如此准，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是这个时候出兵？！ 来不及细想，刘孤帆回了书房加急书信一封送去西望金珏处，另一封书信并带着血迹的战报送去凉州城。 唐漪拾掇了干粮来寻刘孤帆时，他已经点兵二百，准备出发了。 金玉早早便起来了，今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昨晚与姑母选了几个日子，今日再叫风水先生看过，便能定下来唐河下葬的日子。唐文光还在昏睡，唐驿在唐文光院子里的厢房住下，祖父有什么事，她可第一时间知晓。金玉对女儿的乖巧懂事十分心疼，可此时也正好能够历练她独当一面。嘱咐了唐驿几句，金玉才转身去了金婵屋里。 金婵已经睡下，杨柳与李荔一直在屋里待着。二人相顾无言，一脸愁容。见着金玉进来起身相迎，又一同出屋去了东厢。 “大嫂应当是稳定下来了。”杨柳拉着金玉坐下，思索一下又说，“她睡下之前似是要去寻大伯父……被我们拦下了。” 金婵算计之心又起，杨柳都无语了。白日里还寻死觅活，现在便开始算计都督之位传给谁了。刚嫁进唐府之时，杨柳与金婵处得还算不错，毕竟利益牵扯不多。时日久了，尤其三弟妹与三弟成婚后，大嫂的狭隘短视体现地淋漓尽致。约摸三弟与大哥是亲兄弟，河西都督之位也有可能继承。特别是在三弟妹出事之后，三弟成长是肉眼可见地暴涨，能力、担当及在军中的威望，几乎盖过大哥唐河。 后来，汤素素搅局，加深大哥与大嫂的隔阂……哎，杨柳想到此处，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弟妹，大嫂毕竟是你的姐姐。如今才丧了夫婿，有什么出格的事，你多担待。”金玉对杨柳母子有救命之恩，杨柳亦信金玉不似金婵，心胸狭隘。一定是能够担待的，只是希望大嫂不要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搅得家宅不宁。 李荔嫁进来时，金玉已经失踪。她与金玉并未相处过，有些话她不便多说，只在一旁听杨柳与金玉聊天。 “二嫂放心。大嫂与我自小的姐妹，她如何想，我大约是知晓一些的。”杨柳一提金婵要去寻公爹，便明白事情如何了。还真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么些年唐府主母的身份，依旧没有磨灭金婵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的性子，“公爹还病着，大哥尚未安葬。我自是会协助二叔母处理家事，有什么事听二叔母的便好。”金玉拍拍杨柳的手，示意她放心，家里乱不了。当着姑母两个儿媳的面，金玉自然不能称金玲姑母。她也是唐府的媳妇，上面还有长辈。长辈如何安排她便如何行事。作为金玲的亲儿媳，相信杨柳与李荔知晓婆母是明白人。 妯娌三人达成共识，才各自散去。 金玉又去唐文光院里瞧了瞧，唐文光、唐驿二人均无事，回屋去拿了给唐池的换洗衣物，去唐文亮院里见金玲。杨柳、李荔已经将唐沐、唐治的衣物拿了过来，去陪金婵了。金玉与金玲告别，带了唐文亮父子三人的换洗衣物，出府直奔军营。 这是金玉回归后第一次来凉州城外的军营，军营里好些人都认识金玉。只是听说金将军回来了，还打了不少胜仗，金玉的名声更显。此时见到人，很多不当值的兵丁便围拢来跟金玉打招呼，更有那新兵不认识金玉的，被老兵介绍，都要过来瞧瞧这位传说中的女将军，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叛军里有很大一部分人对汤望是不满的。他们是汤家军没错，可这些年汤家人任人唯亲已经令他们心寒。之所以跟着来凉州城，不外乎是军令如山倒，上峰让去哪里便去哪里。待战事一起，知晓是造反后，很多人心里慌乱不堪。唐池念着他们都不知情，每人给一次机会改过自新。安置好这些人，唐池领着亲兵回大帐。前面闹哄哄，想着今日处理叛军，以为出了什么乱子，脚下加紧，很快到了近前。 唐池很无语，他的夫人何时何地都很受欢迎。 “都没事可做了吗？！还不退下！”唐双很有眼色地大喊一声，沸腾的空气瞬间凝住。 待众人瞧见身后脸色黢黑的三将军，轰然做鸟兽散。 小命要紧！ 谁知有个不知趣的小兵竟挤到唐池跟前，结结巴巴道:“回禀三将军，军情紧急！” 第127章 情报汇集（一） 众人认为小兵被吓傻了，这样的浑话也能胡诌。还有老兵试图上去拎了小兵教育一番。 “三将军，金将军，军情紧急！”熊二的声音传了过来。 熊二因押解三名贼人，走得有些慢。与第二波送信的人在军营外遇到，便一同拜见唐三将军。适才说话的小兵是大门口传令的小兵。因熊二有唐家军令牌，又听说有紧急军情传达，便带着熊二一行人进来。 一群人围着金玉，堵在去唐池营帐的必经之路上。小兵着急，人又矮小。不知这些人在干嘛，便往前冲了两步，恰好唐双一声喊，惊散了众人，小兵便冲到唐池跟前。直觉告诉他，此时必须找个由头，否则必然挨打！现在看来，直觉是对的，小兵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唐池拿着信件，神色凝重地进了大帐。几人边走边说，知晓熊二此行两件事。一为送从凉州城出逃的贼人。这伙贼人冲着他们寨主夫人的冶铁院去的，没想到寨主夫人英明果决，不费一兵一卒，将二十三名贼人全部干掉，还留了三个活口。熊二说这些的时候与有荣焉，他是真心佩服唐漪。若不是时机不对，他能夸寨主夫人一整天；二为长安蜀军异动，唐家军不敌，已退至陇西大营，正与蜀军交战，如今情况不明。刘孤帆已动身前去支援，同时通知了金珏，想必金珏见信应当会立即前往。 “金将军，就这三个了。”熊二指了指身后蔫头耷脑的贼人，依然五花大绑，“这下老实了！”熊二踢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贼人一脚，那人居然毫无反应，“败家娘们，浪费绳索！” “这三家伙中了枪，流了不少血，约摸是没气力了。大寨主连夜审了他们，供词有了。”熊二蹲下身挨个探了探鼻息，然后拍拍他们的脸，仿佛在说:还行，留着口气，当证人而已。 唐文亮与两个儿子还在安排事务，见忽然进了这么些人，还有二龙山的熊忠，明白是凉州城外逃的贼人有了消息。 熊二见着唐文亮，不敢废话，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此行目的。同时将三个半死不活的贼人再度提了上来。 金玉十分同情三人，可谁让他们不学好，还落到熊二手里，实实在在便让你们生无可恋。 “二叔，家里的事已经安排妥当，我去陇西大营驰援。”听闻蜀军有破阵高手，金玉不放心。陇西大营在她回归后做了调整，重新按照师傅的阵法进行了布置。若陇西大营丢失，蜀军便可抵达河西东入口，二龙山便危险了。 “二叔，我也去陇西。”前线的唐家军将士唐池最熟悉。他去了，与玉儿配合，能更好地抵挡蜀军入侵。 二龙山虽为河西地区门户，实则这些年经营，土豆、玉米等作物产量翻番，棉花等产量也不断增加，是河西军队重要的粮食物资的供给地。昨日贼人袭击冶铁院，二龙山又多了一项需重点防护的处所，实在不宜放在最前线，刘孤帆作为二龙山主将，不宜离开时日太长。所以陇西更加不容有失。 守住陇西大营，迫在眉睫的事。唐文亮亦在思索，考虑合适人选。 “二叔，陇西大营阵法乃我师傅家传，我去了可自由调整变化，定不叫蜀军破解。将他们阻在河西之外，咱们才有机会喘息，好好整顿河西内务。”金玉见唐文亮沉思，知他必是在衡量考虑。虽说唐家军驻守陇西的兵将是唐池带出来的，可凉州此时情况，唐河身死，唐文光重病不起，唐池作为河西都督第一继承人，他不能离开。 金玉默立一旁，二叔会同意的。她是唐府的媳妇，又是三少夫人，与唐池夫妻一体，自是可以将前线将士的心收拢，且阵法变幻也只有她可操作，弟弟亦熟悉陇西兵将，有他在旁辅助，守住陇西应当不成问题。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金将军。”静默声中，帐外唐文亮的亲兵禀告。 “何人？” “一曹姓妇人，约摸四五十岁。说有紧急事情回禀金将军。” 曹文姬？金玉愣怔住，这个时候专程寻到军营里来…… “金将军，大寨主还让我捎了封信给他娘，约摸是查证的事有了眉目。”熊二的脑子忽然特别机灵一下，一定是曹大娘来了。 “传她进来。”唐文亮传令下去。曹文姬为河西地区情报工作的贡献，唐文亮十分清楚。对曹文姬的为人也还算了解，若不是重要的事不会寻到军营来。且下面的人直言来人寻金将军，而不是三少夫人，那事情必定与军营外务有关，绝对不是内宅私事。 曹文姬很快被带进来。 曹文姬昨天十分忙碌。凉州城可以说打了一天，普通百姓可能不知为何，曹文姬心里清楚。她不担心都督府会败，汤望不过是个狂妄之徒，野心勃勃，能力平平，不足为惧。她担心的是汤望那老小子会做些极端的事情，比如炸了凉州城。 一早得了消息，肃州军营里存放的部分火药被一批人秘密运走，似乎是来了凉州城。要命的是，火药藏匿在何处，一时难以查到。往常，曹文姬还能去都督府寻求帮助，借助军方力量完成这些事。可今日都督府乱作一团，而她人力有限，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找寻不到方法，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慢慢摸索。 人散出去之后，曹文姬等得心急，又时刻担心火药已经被叛贼安置好了，凉州城随时会爆炸声四起，城里的百姓无辜受害。 家里连厨房做饭的算上，拢共十七人，都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一直等到日过中天，还无人回来。虽说她靠打探消息起家，这些人跟了她最少的也有十年，平日里只是做些宅子里的杂活，耳濡目染的，也算有些自保的能力。曹文姬担心众人的安危，转了两圈，最后决定出去看看。 喝了一口凉茶，换了男装，曹文姬正在束发之时，管家婆子跑了回来。 婆子叫梁草，在红楼的时候便跟着曹文姬，那时是她的婢女，现在是她宅子里的管家。梁草进屋便往嘴里灌水，差不多把一罐喝完，才擦擦嘴。 “东家，寻到了。那火药就藏在曲家大院里。” “曲四那个狗东西，门看得紧。我没敢妄动，怕打草惊蛇。” 第128章 情报汇集（二） 梁草安排人盯着曲家大院，有什么动静，随时可知。 事关重大，涉及整个凉州城的安危，必须告知都督府。 曹文姬在等，等都督府的混乱结束。天色将黑之时，战乱终于平息。此刻曲府大院却有了动静，曹文姬得了消息，马上带人前往凉州大牢，因曲家出来的人去了凉州大牢。 难不成他们想炸掉大牢？牢里关着叛军，他们是一伙的，不应如此。炸开牢门救人？更加地不切实际。现在大牢是全凉州防守最严密之处，傻子才会这时候动手。 果然那人不是傻子，像大多数人一般，家里东西吃完了。城里终于消停了，出来采购吃喝。虽距离大牢很远，的的确确围着凉州大牢转了一圈，才又回了曲家。 曹文姬分散在八个方向的人，回来汇总结果，那人是在打大牢的主意。 事态看着比较严重，曹文姬直接前往都督府，一定得将此发现及曲家大院存放火药的事汇报于都督。唐府居然大门紧闭，离着还有十丈远便有兵丁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唐府，违者当以叛贼论处。 曹文姬等了半晌也没想到办法进去，只好嘱咐她的人看好曲家大院。一旦有人拿着东西出宅子，便将事情闹大，尽可能引起巡城官兵的注意。火药还在曲家大院里，贼人要炸凉州城便得各处安置。需要的人手不在少数，且必须悄悄进行。今日街上巡查严密，贼人若要行事，必然会在夜间人少之时进行。今晚便死磕到底，盯着他们了。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曹文姬安排好这些才返回家中，拿了肃州城与曲家的资料查看。曲家常年在京都经商，凉州基本不回来。曲家大院最多存放一些来往西域的货物，如何与肃州城里的汤家扯上关系？资料整整两大摞，曹文姬翻了半宿也没寻到一丝半毫的线索。 肚子有些饿，曹文姬拿了桌上茶点垫肚子。一会儿再翻看一遍，万一漏了什么也说不准。年纪大了，做事就是不如年轻时候。 “东家，三将军带人进了曲家大院。”梁草高兴地进来，“整个曲家大院围的水泄不通，叫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三将军回来了？”曹文姬闻言放下茶盏。唐池人在西望镇，何时回来的？ “听说是与都督府的二老将军一起回的府，昨儿夜里回来的，还未歇息又把曲家大院围了！”梁草心里高兴，三将军围了曲家大院，一定是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他们总算可以放心了。 “东家，天快亮了，歇会儿！”梁草说着话，便去收拾桌上的东西。这么多年老姐妹，梁草很心疼曹文姬。 “咱的人呢？”曹文姬舒出口气，“先放着，我今日需得仔细研究研究。” “看着有人围院子，早早撤了，没有惊动巡夜的兵丁。”她们的人与军队还是有些差别的，尽量避免碰面，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军队接手，她们也就不用盯着，可以放心地睡个好觉。曹文姬传话，翠轩今日不营业，对外宣称盘点，实则全体补觉。 梁草也下去休息了，曹文姬躺床上还在思索曲家与汤望究竟有无干系，若有关联又是通过什么联系在一起的。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身继续翻看资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一个晌午的努力之后，曹文姬在众多资料里锁定目标:兰汇，一家镖局。 兰汇的老板兰知仁，早年在肃州生活。自小失去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贫苦。无意间得到高人指点，习得一身好武艺，自此打猎为生，在家照顾老母。 有一天进山打猎，意外救下肃州城老总兵，也就是汤望的父亲。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好好感谢一番的。在知悉兰知仁武艺不凡后，且家里只剩下母子二人。老总兵惜才，连兰知仁带母亲一并接入总兵府。兰知仁还不算大，当时也就十三四岁，与府里的公子们一起读书，将来再去军中历练，搏个好前程。 谁知老总兵没两年故去，汤望接任肃州总兵。兰知仁虽还在总兵府读书，却不得几位公子待见，汤望似乎并不太关注孩子们的事。兰知仁一年后便带着母亲离了总兵府，在肃州一处镖局谋生。 兰知仁文武双全，为人又很宽和。很快便自个组建了一家镖局，名曰兰汇。目前已开设多家分局，京都也有分局。只是如今的总局，并不在肃州城，而是在成都府。是在兰知仁母亲离世后，兰汇的总部于当年搬去成都府。 兰知仁，是唯一一个与汤家、曲家关联之人。可他自从离了总兵府再未回去过，且京都那么大，商户多如牛毛，兰知仁人在成都，京都自然是派个掌柜经营，如何会与曲家交好到如斯地步，可为对方造反的程度。最关键的是，汤家对他有恩的只有老总兵一人，兰知仁会为一个已死之人卖命。不是他吗？曹文姬又翻看了两遍资料，还是兰知仁嫌疑最大。这其中肯定还有机巧，是自个不知晓的。 困意来袭，曹文姬睡下了。一觉从下午睡到第二日早晨。 心里有事，曹文姬匆匆扒拉了两口早饭，又开始翻阅资料。 梁草从前院的店面匆匆过来，递给曹文姬一封信件，说是二龙山大公子送来的急件。 曹文姬一听儿子的信，立即眉开眼笑。还急件，他那次送来的不是急件，连他媳妇想吃酸菜都是急件！ 曹文姬高兴地拆开信，想着儿媳怀孕三个多月，马上四个月。应该是过了孕吐期，不会又有什么不适？一想到她的小孙子，曹文姬心焦起来，莫不是又有什么意外发生？儿子什么要求，她都能满足！ 谁承想，只有几个大字: 查兰知仁 第129章 准备回击 曹文姬把她能拿到的所有关于兰知仁的资料全都递到了唐文亮的书案上。 “兰知仁？”唐文亮念了一声，适才刘孤帆信件里确实提到了此人，可惜已经死了。 大帐外有人回禀，说肃州有奏报传来。唐文亮喊一声“进来”，亲兵便将肃州奏报送了进来。肃州总兵府前一夜遭贼人洗劫，总兵书房是整个总兵府最乱之处。看落款日期，也就是凉州兵乱当日晚上，肃州总兵府被洗劫。 当日，肃州还无人知晓汤望被抓的事。谁人如此大胆，敢洗劫总兵府邸？！ 唐文亮瞧了眼沙漏，留下唐池、金玉，让其余人都去吃饭。 待众人离开后，唐文亮将桌上信函资料推至唐池、金玉眼前，让他们自己看。 “兰知仁会不会是蜀王的人？”静静地看完一切，金玉沉思半晌，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唐文亮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汤望死了，可以确定是兰知仁杀的。汤望造反，蜀军便起兵夺长安，并紧逼我军，要拿下河西的打算。说明蜀王一定知晓河西内乱。兰知仁是肃州人，他总局在成都府。” “兰知仁偷偷潜入二龙山冶铁院，说明他对炼铁术感兴趣。他一个江湖镖师，没必要搭上性命抢夺这些东西。说明他背后一定还有人……”金玉停顿了几秒钟，右手横在胸前，托住左手，左手举起，左手食指不断点着太阳穴，低头在地上转圈。随着脚步的停顿，左手食指也指向桌上的资料，“假设，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一下。汤望此人，虽有野心，还是知晓汤家还是差着唐家一截的。能让他走上兵变这条路的，一定是背后得到了某些势力的支持，对方一定比唐家强大。蜀王完全符合这个标准。汤望与蜀王达成了某种共识，兰知仁可能出于一些我们不知的缘由，在其中牵线运作。结果汤望兵败，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兰知仁便杀了他。” “也可以这样理解，兰知仁费那么大劲挖了地道，是有事要问汤望。汤望没有告知，兰知仁怕汤望泄露他的行踪，汤望才遭了其毒手。而兰知仁要问之事，应该是汤家数辈人拥有的冶铁术。而肃州总兵府遭劫，是肃州兰汇镖局的人所为。” 这个解释大胆合理，唐文亮与唐池久久不能动弹。若真是这样，蜀王此次大举进攻河西必然存了必得之心，他的准备一定万全。 河西危险！ “来呀，将汤素平给我提来！”唐文亮沉声吩咐。汤素平是汤望最看重的儿子，汤望曾有意将总兵之位传给他。或许能从汤素平这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三人匆匆吃了饭，收拾餐盒时，汤素平来了。 “汤望死了。”唐文亮直接说，“兰知仁杀的。” 汤素平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嘴角扯了一抹嘲讽的轻笑:“死便死了，难道他能逃一死？” 汤素平真是凉薄，汤望真是失败。 “汤素素死了，死在汤望的一脚。”不能任由汤素平情绪稳定地面对汤家败落，金玉想起往日汤素素似乎提起过她四哥，或许汤素平与汤素素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汤素平情绪明显有了变化，身体似乎僵了一瞬。 “唐骐还活着。”金玉继续赌汤素平还有些人性，“汤素素要唐骐好好活着，在唐家好好活着。” “你待怎样？”汤素平直视金玉，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妹妹一生活得凄凉，仅剩个儿子在世上，不能让眼前的女人祸害。 “我待怎样？”金玉嗤笑，“他一个六七岁的小娃，我能怎样？”一个小孩子，金玉是怜悯的。金玉反其道而行，表现出不屑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这要看汤四公子如何做了？”汤素平有了顾忌，或者看到希望，才会权衡，才有可能配合。 汤素平很上道，也明白自身处境。 “什么条件？” “兰知仁与你汤家何仇？他为何帮蜀王做事？”金玉如此问，便是要汤素平认为兰知仁是蜀王的人。 “蜀王的人？”汤素平狐疑地瞧了金玉一眼，似乎在确认这件事的真假。 “他不但杀了你的父亲，还血洗汤府，将你父亲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金玉为了让汤素平相信，继续合理推测，“他的目的是汤家的冶铁术。” “你说什么是什么？！”汤素平显然还在挣扎，他与兰知仁关系绝对非比寻常。那么兰知仁为何会离开总兵府，一定有秘密。 “何人能在你们不在肃州的情形下进入总兵府？”唐池将桌案上肃州总兵府遭劫的文书扔到汤素平眼前。时间紧急，需要快刀斩乱麻。汤家人的行踪，兰汇的实力（似乎与清风阁还有些瓜葛，唐池不经意瞥到一物），兰知仁是知情人不二人选。 汤素平从军多年，河西往来文书落款他一看便知真假。汤素平信了。 “你们的条件？”他再度重复。 “说出汤家与蜀王的合作条件，我自会善待唐骐。”金玉这次干脆利索，知晓了他们的条件，才好下手对付蜀军。 “好。”汤素平简单一个字，同意合作。随后他又提了自己的条件，“我要上阵杀敌，与蜀军决一死战。”如果判断没错，李季冰已经拿下长安城，现在进军河西。 “好！”唐文亮当即拍板。看来汤素平还有几分血性，自家的东西被人惦记算计，不能忍。 兰知仁确实是蜀王与肃州总兵之间的联系人。不过兰知仁并不是不受待见，他在总兵府时与汤素平关系非常要好。之所以离开总兵府，是汤望已经与蜀王有了联系。为了更好地遮人耳目并传递消息，不能走官方渠道，只能走民间组织。兰知仁最终被汤素平推荐给汤望，这才有了兰知仁不受总兵府公子们待见，愤而离开总兵府，自谋生路。在总兵府与蜀王的暗中策划帮扶之下，兰汇镖局成立，并最终成为跨地域连锁镖局。 没成想，兰知仁会背叛汤家，最终只帮着蜀王办事。汤素平愤怒不已，忍了又忍还是问了一句。 “我能见见兰知仁吗？”唐家既然知晓兰知仁，一定是已经将其抓住了。 “不行。” “可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第130章 开战了 说“可以”的是金玉。唐文亮与唐池同时看向金玉。兰知仁已死，玉儿要做什么？ 金玉示意他俩稍安勿躁。 “来人，将二龙山捉来的贼人带上来。”金玉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步衣他们应该已经给那三人重新上过药了，否则如此折腾，很快会完蛋。可事情紧急，必须带来过堂。 果然，三名贼人再度进来时，已重新包扎。 汤素平已经松绑，见着进来的三人，直直冲着最左边的人去了。 还真没猜错，兰知仁没死。熊二对抢劫贼人嫌弃粗鲁，金玉内心略略同情重病号的贼人，关注的便多一些，别被熊二折腾死。熊二带着三名贼人进来时，唐文亮曾无意间念了兰知仁的名字，三人中的一人有反应。动作很微弱，头微微抬了一下又耷拉下去，一瞬间的事。金玉当时注意到了，以为是自个眼花，或者只是贼人无意识的动作，碰巧此时动了一下。 汤素平要求见兰知仁。电光火石间，金玉想起了那贼人一瞬间的异动。人在听到自个名字的时候，会下意识有反应。不若让汤素平来认认，万一就是兰知仁呢？ “你为什么背叛汤家？为什么杀了我爹？”汤素平咬牙切齿，薅着兰知仁的脖领子。 兰知仁失血过多，意识涣散。此时被人薅住脖子问话，嘴里嘟嘟囔囔，大约是脑子又过一遍汤素平的话，才能分辨话语的意思。 兰知仁抬头看了看薅着他脖领的人，像是突然认出来对方，十分激动。 “素平，素平，是你啊！”兰知仁嘟嘟囔囔地说着，似乎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你知晓吗，知晓吗？素素死了，死了！被你爹踢死的！……他还说要把素素许配于我，许配于我。骗子！汤望是个骗子！”可能情绪过于激动，兰知仁晕死过去。 汤家的人是疯子，喜欢他们的人，同样是疯子！ 金玉几近无语，上前把脉。脉象虽然弱了些，还不至于完蛋，有救。 既然已经知晓答案，金玉直接安排，将三名贼人全部抬去医女营，重点监护兰知仁。 安排好一切，金玉不说话，走到唐池身侧，瞧着汤素平。 “兰知仁爱慕素素。……可以为她杀人放火的爱慕。可素素爱慕的一直是……”汤素平看了唐池一眼，没再说下去。他不想说这件事，毕竟妹妹已经去了。如今被兰知仁嘟囔出来，不得不解释一下。 父亲为了拉拢兰知仁帮他做事，起事前曾许诺将素素许配于他。 “所以他杀了汤望？”金玉沉着脸问，看不出情绪。 汤素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愣在当地。 金玉叹气，兰知仁杀汤望也可能不单单为了冶铁术，主要是为了给他心爱之人报仇。 兰知仁在曲家大院，汤素素死在唐府内院。兰知仁没有第一时间安置火药，是在等汤望的指示。汤望直到进入凉州大牢都未曾发出指示，兰知仁是如何知晓汤素素已死，甚至包括她死亡的细节，谁告诉他的？！ 唐府里还有奸细，是谁？又是谁安插的？ 汤素平瞬间也转了弯。凭着兰知仁对素素的感情，他一定不会做出有损于素素的事。……若他不知素素死了，他一定还会听令于父亲。 “蜀王，一定是蜀王！”只有知晓兰知仁的秘密，同时让兰知仁知晓素素的死了，他一定会给素素报仇。不，是给他心爱的人报仇。所以兰知仁杀了父亲，背叛汤家，甚至帮着蜀王做事。而兰知仁爱慕素素一直是个秘密，除了汤家几位主子知晓，另外一个是巴蜀太守李季冰。 “唐府一定还有蜀王的人。”汤素平立即下了定论。 唐府正在办理唐河的丧仪，家里况且唐文光也在病中。查奸细，只能暗中进行。 “二叔，我先回府处理此事。”这种时候，家里不能有蜀王的人。金玉看了唐池一眼，还是得他去陇西大营，“金珏那里有各种阵法的图谱。”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家里的事，女眷处理起来会方便一些。陇西必得唐池前去，至于凉州城，万不得已还是唐文光出来压轴。金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急切盼望师父马震岳的归来。 往河西走的官道上，一匹马急切飞驰。突然马主人“吁～”地一声，勒住缰绳。马儿立了身形，原地转了几圈，才堪堪停住。 马上的老者纵身跃下，正是马震岳。他几日前收到徒儿的急信，知晓唐河遭人暗算，再度陷入昏迷。 小娃娃多灾多难的，怕不是没那个福气做河西都督？不然为何一而再遭人暗算，还次次暗算成功。马震岳心里腹诽，可也得行动起来，毕竟一条人命。又是自个爱徒的家人，他得上心。 辞别老友，马震岳一刻不敢停歇，终于踏上回河西的官道。 马儿一路急行，马震岳起初并未注意路面。行进时间久了，难免发现不对。这是有多少人过去了啊？ 老头儿绕着地面转了三圈，又到路边草稞子里看看嗅嗅。大军过境？！脑瓜子嗡嗡的，河西有事！不管是河西地区军队还是别处军队过此路，一定是奔河西去的。老爷子神情严肃地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更加急切地奔跑起来。 前面便是陇西大营，马震岳听到人喊马嘶，战鼓震天响。 此处有战事。即是知晓在此处打起来，马震岳便不急了。他放慢马速，任由马儿慢慢往前走。 为方便赶路，马震岳骑得是一匹战马，战马脚程快。前方战鼓喧天，其他马可能会害怕，这匹马不会，它仿佛听到同伴的招呼声，十分之兴奋。 撒着欢儿，脚步哒哒哒，不一会儿战场便出现在马震岳眼前。 第131章 赌一场 当马震岳出现在两军阵前时，乐坏了刘孤帆和金珏。他们也是才赶到，遇上蜀军讨敌骂阵。二人十分庆幸，蜀军还没攻下大阵。 两位副将喜极而泣，金小将军可算是来了，还带来了刘将军。一边告罪没有守好长安大营，一边诉说陇西战况。 此刻正是用人之际，金珏也不好罚二位副将，只叮嘱他们好好打仗，将功赎罪。毕竟之前一直是金珏在这边主事，刘孤帆让金珏压阵，他提着长枪便冲过去了。 李季冰正在后面观察唐家军的情况，见一人纵马提枪冲了上来。再细瞧，刘孤帆。唐家军援兵到了？汤望没成事？ 李季冰瞬间脑子里挂满问号，今日这场仗不好打。为了稳定军心，他直接派了王啸上场。与刘孤帆打交道也不是一次，李季冰深知此人厉害。王啸经过这许多年历练，沉稳许多，应当可以与刘孤帆战上一战。 王啸与刘孤帆，二人是认识的。当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仔细应对，都明白这一场对双方的军队有什么样影响。 王啸是吃好睡好上的战场，可刘孤帆不一样。他抓了一夜贼又连夜审问，天将明才堪堪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安排完熊二的事又遇到陇西大营急报，火速赶往陇西。水没喝一口，便上了战场。 二十多个回合下来，刘孤帆有些体力不支。体力不够，脑力得跟上。刘孤帆知王啸脾气急躁，琢磨着如何让他烦躁起来，自个好乘机取胜。 “王啸，咱们也是老熟人了，还不知你家事呢！你有几个媳妇啊？”刘孤帆为了搭话，开始碎嘴模式。 王啸起初并不理会。这是战场不是茶馆，刘孤帆磨叨什么，聒噪！ 几个回合下来，刘孤帆就着一个问题纠缠不休。王啸火起:“一个。”赶紧闭嘴。 “才一个啊，好看吗？”口气十分遗憾，怎么才一位夫人，“你带来了吗？” 王啸直接大刀劈了下来。他妈，谁打仗带家眷！ “没带来？你早说啊！有点儿遗憾，没机会见弟妹了，也不能送礼物了……有儿子吗？” 这样来来回回又是十几个回合，眼见着王啸青筋暴起，明显生气了。 刘孤帆此时换了话题:“王啸，你看咱们打了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有个法子，你看行不？”再一次刀枪交戈时，刘孤帆问王啸。 “什么法子？”王啸有反应了。 “你儿子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王啸咬着牙走了。再回来时刘孤帆说什么，王啸也不搭理。 “咱们打个赌，再有十个回合，一定能分出胜负！”刘孤帆老神在在，想着王啸这些年还是成长了。自个都说成那样了，他生气归生气，还能沉着应战。想个啥法子才好？ “王啸，看着没有？那条道，一会儿一准有人来。”刘孤帆指指通往河西的官道，“我的救兵便到了。” “有人来了，你认输？把媳妇输给我？” “若无人来呢？”王啸都气乐了，“你待怎样？” “我无人来，那自然是我认输啊！”只要你搭话就行，刘孤帆继续加码，“不过我媳妇可不能给你，我媳妇怀着孕呢，给你我亏大了！” 王啸简直要被逼疯，刘孤帆过于聒噪！ “咱们赌一把，十个回合。那边来人，我输；无人，你输！”笑话，是个人都知此处在打仗，谁往战场上跑！倒要瞧瞧你输了怎么说？！王啸成功地被刘孤帆牵着鼻子走了。 刘孤帆笑笑，十分痛快地应承下来。输了又怎样，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赌约。 接下来，刘孤帆不言语了，专心对战。倒是王啸，时不时往那边路口瞧上两眼，明显分了神。 刘孤帆在咬牙坚持，没休息好还是不行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待会儿打不过就跑，总不能把小命交代在此处，他可不想让儿子再成孤儿。 十个回合眼看要结束，刘孤帆思忖如何应对王啸。不能输得太难看，得寻个由头。 最后一回合打完，还未完全转过身，刘孤帆便瞧见那边官道上一人一马极速飞奔而来。心里喜得什么似的，只夸自个有程咬金的运气，混世魔王的体质。再看到马上的人是谁时，更是乐开了花。 调转马头便直奔过去:“马老爷子，您可算来了！” 马震岳看眼前之人盔歪甲斜，眼圈黢黑，一副力气用尽的样子，瞬间来了气。 “孤帆小子，谁跟你打呢？”马震岳往战场瞧，“把咱爷们欺负成这个熊样了，我去会会他！”不待刘孤帆回答，直直往前奔去。 话虽不好听，刘孤帆也乐。被人心疼的感觉真好。他与王啸还有一笔账要算，催马跟了上去。 王啸在那边都傻眼了，真有不知死活的，往战场上凑。 马震岳眯着眼瞧，对面大大的战旗上一个“李”字，士兵没三块豆腐高。不用想了，蜀军无疑。 眼前的小伙精气神可以，奈何看他不顺眼，欺辱自家孩子。 “小娃娃，你爹呢？”小孩子打架找家长，亘古不变的道理。别没得说自个大人欺负他一个小孩子。 “老爷子，您等等。稍安勿躁，咱一会儿再找他爹。先让他把媳妇送过来。”刘孤帆一番话，瞬间让王啸脸涨得通红。 “刘孤帆，这事儿不算！”你们一伙的，商量好了整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怎么就不算了？咱俩可有赌约在的，虽然我输了不能把媳妇给你，当然我也没输。”刘孤帆气死人不偿命，“愿赌服输，你何时把媳妇送过来，我也好准备准备，起码得给她安排个住处。放心，我自个媳妇漂亮能干，不稀罕你媳妇。她好歹也是当娘的人了，一定经验丰富，过来帮我媳妇带带孩子。可不能太晚来，……” 刘孤帆还在那儿絮叨，借机缓缓。最好能赢这第一战，接下来的仗才好打。 蜀军传出敲锣的声音，鸣金收兵？！刘孤帆就很懵。咋，李季冰看出来要输了，现在让王啸回去，还不至于太丢人？或者说士气不灭？ 其实王啸也很懵，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军令如山，该是如何便是如何。直接打马走人，不用再听刘孤帆磨叨。 第132章 又约架 王啸回去没多久，蜀军上来一人。 “您是那娃娃的爹？”马震岳看到来了个老头，感到被尊重，家风不错，说话格外客气。 “敢问一句，您可是名震西陲的马震岳马老先生？”对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脾气很好地问了一句话。说是问句，基本上已经肯定马震岳身份。 刘孤帆肯定这老头不是王啸的爹，他爹是蜀军大帅王冲。老头儿上来便道出马震岳的名号，来头一定不小！ 马震岳亦是吃惊不小。对方直接说出自个名讳，而他竟是对对方一无所知。 “正是在下。恕老朽眼拙，敢问阁下是哪位？”马震岳明白眼前之人，约莫是冲着他来的。 “在下南湖诸葛青。” 诸葛青！马震岳一惊，此人在南明可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诸葛青之才堪比诸葛亮。据说南明皇帝十分赏识诸葛青，多次邀他入朝为官，皆被诸葛青推拒。被南明文人捧上神坛，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典范。 这样一个人，甘心为蜀王所用？马震岳看诸葛青的眼神复杂起来。 “久闻诸葛先生大名，今日得见，马某三生有幸！”这老家伙居然帮着蜀王打河西，小徒弟一家太难了。 “马老先生名震西陲，今日得见，在下亦是十分高兴。”诸葛青微笑致意，大有如果不是在战场上，他俩便要把酒言欢之势。 刘孤帆在边上听这二人商业互吹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对方的目的所在。战场哎，合适吗？ “马老先生，在下实则有一事相商，不知可否叨扰？”终于入了正题，刘孤帆立时竖起耳朵倾听。 “诸葛先生不必客气，有什么指教，老朽洗耳恭听。” 刘孤帆怎么听怎么有种刀光剑影在俩老头的话里。 人老成精，杀人不见血。 “指教不敢当。”诸葛青作为南明第一高人，自是有几分骄傲在身上。此时却含了一丝窘迫，倒是令刘孤帆诧异。 “实话实说，在下欠蜀王一个人情。”原来如此，再厉害的人也不能独活。只是不知，诸葛青身在南明如何欠了蜀王的人情。又听诸葛青说道。 “前些日子，蜀王邀我来长安助阵，说是河西地区的唐家军中有高人布阵，要我解上一解。” “在下思来想去，这个人情再不还便留给儿孙了，不太好。” 算了，你诸葛青的后人怕是没那个能耐还蜀王的人情。 “又听闻唐家军布阵之人是马老先生的爱徒，想着可以与老先生切磋切磋，便答应下来。”诸葛青说到这里怕马震岳误会他以大欺小，“老先生不要误会，我儿已随我一同前来。若见不到老先生，便让犬子与贵徒比上一比。当然见到老先生最好不过。” 马震岳原本听说他要欺负玉儿脸色便沉下来，又听他解释带了儿子来，才缓和了脸色。 “既如此，马某便应下。”说的十分好听，马震岳明白，长安的阵法破除蜀军才能来到陇西。你们这么大名号，在人家有事之时破阵，很不厚道了。马震岳有些生气，却有东道主的觉悟，“不知如何比试？” “听闻贵徒在此地布有大阵。咱们以五日为限，马老先生可调整布局。我来攻，你来守。若破了大阵，河西答应蜀王一个条件。若破不了，我自带着儿子回南湖，蜀王退兵。如何？” 诸葛青与马震岳一南一北，同样以阵法精妙着称。只是二人从来没有交过手，有些人难免不服气。对方既然已经上门踢馆，马震岳没有不应战的道理。只是涉及河西地区不是他个人能做主的，无论如何得告知都督府此地情形，应与不应需要都督府来定。 “如此甚好。只是事涉河西地区，我等须得都督府做主。三日后再听消息，如何？” “好。三日后听马老先生好消息。” 双方就此说定，各自退兵回去。 金珏距离远，只看到两个老头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脸上的表情从和颜悦色到剑拔弩张，再到心平气和。金珏确定，确实是心平气和，与之前的和颜悦色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剑拔弩张的心平气和。 刚回来，金珏与马震岳见过礼，便拉着刘孤帆问。 “义兄，对面那个老头儿是谁？” “诸葛亮。”刘孤帆淡淡地说。挑衅他人，失了‘诸葛亮’的风范。不知谁给他如此大的名号，再世诸葛亮。 “不是，哥。诸葛亮挂墙上千年有余，对面老头没那么俊美。”金珏叨叨，以为刘孤帆与他玩笑。 “我像是玩笑吗？”刘孤帆虎了脸，心里好笑金珏居然还是个看脸的人。 刘孤帆的样子，惊得金珏一愣一愣。 金珏理性地认为，千百年来诸葛亮只那一人。义兄大约是累了不想说话，回去再说。 金珏想得没错，几人落座后，话才说了一句，刘孤帆的鼾声传来。马震岳瞧了瞧，干脆摆摆手，让他睡。随即将战场上的对话重复一遍，金珏眼睛睁得老大。 “老爷子，您是说，蜀王请了诸葛青？”怪不得他们兵败长安，遇到了破阵的祖宗。 两名副将庆幸之际，摸了摸脑袋，还好保住了。 “诸葛青又如何，对阵便是！”一个两个的，什么表情，破阵祖宗在你们眼前呢。 “不是，老爷子。”金珏终于恢复正常，同时又异常兴奋。运气真好，能参与到当世两大高手的对决赛，一定得好好学习，“小子只是惊讶一下，压根儿不带怕的。” 金珏这句话取悦了马震岳。 “说说，河西近来的事。”马震岳转了话题。蜀军挺进河西，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或者说河西发生了不好的事。既然诸葛青来了，自个是绝对不能置身事外了。都督府十之八九会同意这场战事，自然越早进入状态越好。 凉州城里具体发生了什么，金珏还不太清楚，可河西最近发生的事还是知晓的。遂一件一件说与马震岳听。 马震岳听完金珏的述说，沉默半晌。没想到自个外出这些时日，河西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尤其近日，发生的事太多。怎么看怎么透着阴谋的味道，矛头直指蜀王。 第133章 有眉目 金玉回府之后便去了金玲屋里。如今得力的婢女都不在身边，她需要得到姑母的全力支持，所以得将实情告诉金玲。 见过金玲，金玉也不啰嗦，直接遣散屋内人，将事情全部告知金玲。 金玲沉吟片刻，招了身边的蓝翠、蓝羽进来。这两个丫头跟着金玲有十年之久，是身边最得力的婢女。 “你们二人跟着三少夫人，她让你们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得异议。所涉事项不得外传，可明白？”金玲十分严肃地扫视二人。 蓝翠、蓝羽同声应“是”，随后又给金玉施礼，等金玉吩咐。 “蓝翠，把府上所有在册人员名单拿来。蓝羽去把管家喊来。”先查查唐府总人数，另外问问管家有无告假的人，什么理由告的假，告假几天。金玉都需要掌握。 唐府主子不算多，且男人都在军营，仆从也少。蓝翠、蓝羽很快拿了名册，与管家唐万一起来了。 “见过二夫人，三少夫人。”唐万施礼，不明白三少夫人为何突然清点府内人员名单。蓝羽去寻他时，他还在外院准备抬棺椁的横木。 金玉翻看花名册，内宅八座院子加上外院，护院、仆从、婆子、婢女等等，统共一百零五人。人员按照前院后宅分门别类，登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造册之人工作得力，金玉十分满意。 “唐叔，府内可有告假之人？”唐万是唐府的老人，有军功在身，原是唐文光的亲兵。因胆大心细，唐府也需要这样的人管理，便从军营退下来，唐文光兄弟不在时，协助金玲处理唐府的事务。 唐万先是一礼。三少夫人对他礼遇，他却不能托大。 “府中并无告假之人。”唐万又一礼，“三少夫人院内六名婢女在医女营服役，不在家中。” 金玉扶额，感情只有自个院子特别。顿了顿道:“可有外出办事之人？” “今日办事的人也只在凉州城内办事，最多两个时辰便回来了。”唐万想了想，摇头道。 好！既如此，便一个一个查查再说。 “府里接连发生大事，府中并不安生，甚至牵涉军营。我与叔母欲整顿内宅。只是此事需暗中进行，先清点名册上的人，看看是否都在府内，可疑之处及时报来。”三人皆是金玲信任之人，金玉便开门见山。外院交给唐万，内宅便由蓝翠、蓝羽负责。 三人知事态严重，立即郑重点头。都是府里老人，府中编制、人员皆烂熟于心。于是很快出去办事。金玉与金玲就着名册又查看一遍。 金玉好久没在唐府内院生活，府中人员更迭不少。还好有金玲在场，将这些人又逐一筛查一遍。 “怪事，目前看唐府的人都是家生子居多，即便是外来人口，也都是跟了爷们十年往上的亲信。不应该有问题……”金玲边翻册子边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日混战，外围跟铁桶一般，直到第二日早晨还是密不透风。那时兰知仁已经杀了汤望，可见消息至少前半夜便已送出，金玉想得出神，难道唐府也有她不知晓的密道？ 此时外间有了动静，金玲问什么事情。小丫鬟答，唐骐小公子又发热了，需要一味药材，府里没有了，需到外边去买。 唐骐还不到七岁，一直与汤素素住在一个院里。汤素素离世，唐骐受了很大打击，高烧不止，今早才有了转机，吃了些粥。郑知给他瞧了，嘱咐照顾他的人注意晚间，若是还烧，速速唤他。不想天擦黑，唐骐便烧起来了。这几日府里伤病的人多，药材用得快。 金玉打开门走出去。唐骐是唐池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该是她来过问。 “谁在照看唐骐？”金玉一边安排了小厮速去抓药，一边问来回话的婢女。 “回三少夫人的话，是原来汤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小丫头还小，却很是机灵，知晓谁才是三房当家人，回答的毕恭毕敬。 金玉不由蹙眉。老嬷嬷应当是汤素素的奶娘，年纪应是不小了。她记得汤素素身边最得力的婢女叫春桃，怎么不是她来回话或是照顾唐骐。毕竟春桃算是汤素素身边人，唐骐母亲刚刚离世，她身边的人照顾才算妥帖。 “春桃呢？” “春桃姐姐前日随府里人安葬汤夫人后，便一直未曾回府。”她们院里的人都认为春桃与汤素素主仆情深，怕不是这两日一直在墓地那边守着，也就未曾打听。 嗯？金玉心里打个突。唐家祖坟在城外三十里处，除了墓地，只有一处茅草屋，春桃如何安置？ “知晓了，你回去好好照看小公子。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回。”金玉打发了小丫头，转身回屋，“姑母，可有得用的嬷嬷？我想着老嬷嬷年事已高，怕是精力不济，还是再派个人过去照看唐骐。” 金玲虽然在屋里，也听到了小丫头的回话，已经在思考安排个人过去。 “香兰，你这几日辛苦一下，去照看唐骐。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不要耽误了那孩子。”刘香兰是金玲身边的老人，嫁了唐文亮的副将，儿女均已成人。除了金玲这边的差事，家中也无离不开的事情。算是最好人选。香兰去了，同时也摆明唐府主子的态度，还是很看重唐骐这个子孙的。金玲很瞧不上汤素素陪嫁来的人，像那个春桃，平日里上蹿下跳，她不过是碍于情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主子死了，便不管小主子死活，没个轻重缓急！ 香兰应声走了。金玉又吩咐小丫头去把外院安置汤素素尸首的人喊来，她要问话。 安置的总共五人，因府里还有事情要做，小丫头便把牵头做这件事的人找来回话。 “汤夫人是你们安葬的？” “是。” “春桃可是随你们一同去的？” “未曾。” ？！ 第134章 有暗室 春桃是随着安葬汤素素的人一起出的府。随后她说肚子痛，便离开了安葬的队伍。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大家担惊受怕，只以为春桃肚子疼肯定是回了唐府，谁也没有在意。只遵照都督的指示，在唐家祖坟外围寻了一块地方，将汤素素的棺椁安葬了。 是了，外院的仆从回来只交代了差事，谁还多嘴去问春桃的事。这个时间，春桃去了曲家大院！ 想明白这一点，金玉立即起身，前往凉州大牢，提审曲四。 果然，当夜有一女子去了曲家大院。样貌没看清，身形与春桃接近。不过从曲四描述来看，那女子会武功，走的也不是大门，翻墙进入兰知仁住宿地方。这一点，描述与春桃不符。 但也足以说明，这名女子是春桃无疑。要么是春桃隐藏的好，骗过了所有人；要么是有人替代了春桃，连同汤素素也一起骗了。 只是精明如汤素素，会发现不了身边人的不同？可若是前者，春桃自小跟随汤素素，她们的感情应该很深，春桃不可能在汤素素死后，销声匿迹。 春桃究竟什么身份，去了哪里，成了巨大的谜团。据曲四说那女子只是来跟兰知仁叙了会儿话，便又翻墙离去，前前后后不过一炷香时间。 金玉舒了口气，线索虽然断了，但警报暂时解除。唐府目前只需加强防护，好好处置唐河的后事。 虽说是放下了，金玉总觉哪里还不对。依着她对蜀王的了解，她去后金往返这么久，蜀军丝毫没有动静。蜀王一定是在酝酿大招。而蜀王绝对不会单纯依靠正面战场取胜，他的阴招才最狠觉。以往两次中招，蜀王都是表面笑嘻嘻，背后恶狠狠。 如果没有猜错，蜀王依旧是正面战场吸引你，背后在河西内部插刀子剜心。若说冶铁术是蜀王的目的，可已经在大战之前露了出来。不，这不是他的最终目的！蜀王最终是要得到河西，获得最先进的火器和最精良的战马，来助他得到整个华夏。 春桃蓄意挑起兰知仁的仇恨，杀了汤望。汤望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总兵府被劫，汤望的书房里一定还有更重要的秘密！ 春桃下落不明。从时间上来看，她完全有时间去一趟肃州。那么不止她一个人，是还有一股隐在暗处的势力，完全忠心于蜀王的势力。 如此一层层推算下来，金玉认为，她必须去趟肃州，越快越好！ 肃州之行，如果可以，金玉希望带着汤素平。毕竟是汤家的地盘，他最熟悉不过。 拨转马头，金玉直奔城外大营。 还是来晚一步，汤素平已随着唐池去了陇西大营。金玉只好去与唐文亮商量，谁去肃州比较好。 唐文亮见着金玉的刹那，以为府里的内奸已经被抓住，下意识往她身后瞧，什么都没有。 “还有事情？”一定是出了岔子，没有抓到人。家里老弱妇孺居多，需要加派人手护卫。 金玉“嗯”了一声，把她回府后的事，捡重点说了一遍，又将自个的推算说出来，并表示她需要人手，跟着她去肃州。 无论是武艺还是智谋，以及处置事情的能力，唐文亮十分相信这个侄媳。略略思索了一下，唐文亮吩咐人去把唐治喊了过来。 唐治自小顽劣，虽说与唐池同岁，却成家比唐池还要晚上两年。都说是成家立业，唐治在娶了李荔后，忽然转了性，开始好好习武练兵，如今也算能独挡一面。 “你点齐一千人马，与你三嫂去趟肃州。”唐治进了大帐，唐文亮开门见山，直接下达命令，“时间紧急，去肃州做什么，你俩路上说。”金玉与唐治也是一起长大，若不是金玉嫁了唐池，还得称呼唐治一声表哥。所以唐文亮安排起来也随性，有什么事要办，你们自行沟通。 一路无话，金玉与唐治很快抵达肃州。守城官兵大多已经换成了唐家军，主将是唐治的一位本家堂兄。打过招呼后，二人点了一百人进城去了总兵府，其他人就地休整。由于连夜赶路，金玉困得要死，在门房眯了一会儿。唐治带人先进府里查看，重点在汤望的书房与卧室。 “三嫂，三嫂。”迷迷糊糊间金玉感觉有人推了她一下，睁眼看时，唐治已经去而复返。 这样快的吗？再瞧天色已经大亮，惊得金玉一个激灵，自个是睡了多久？！ “三嫂，已经搜查了一遍。”唐治脸上有些倦意，精神尚可，“汤家家眷日前已安置在西跨院，有我们的人看守。除了那边其他地方都过了一遍。” “汤望的卧室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书房很乱，除了汤望的日常文书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唐治顿了顿又说，“有人在屋外泼了火油，大约是想火烧了书房，被我们的人发现并及时阻止了。”书房一定有问题。 “书房后墙敲起来有些空，只是寻了半天，不得其门而入。”唐治不敢擅自动手，怕有机关。万一暗室设置了机关，强行拆除引发坍塌，他们这一趟算白来。 “你且先眯一会儿，我去瞧瞧。”两人之前已经商量好，各自带五十人，轮班休息。 唐治也不客气，就着金玉适才躺过的地方躺下。三嫂说了，不会休息便不会打仗。唐治深以为然。他这位小表妹依然有趣。 金玉带了人直奔书房。后墙前面的博古架、床架都已经被唐治等人移开。墙角处似乎有人挖过。金玉上前摸了摸，残余土屑已经干掉，应声贼人所为。约摸贼人也发现了后墙的猫腻，只是被唐家军发现了，来不及继续。 顺着挖洞之处往上敲击，约摸占后墙五分之一是空的，其他地方是实墙。 金玉围着这块地方转。大约暗室是入口位置，墙面上空空荡荡，用手细细摸索，感受不到任何缝隙。屋里寻不到，她便出门瞧。测了墙体厚度，确实超乎寻常的厚。 墙体是青砖砌起来的，黄白色的泥缝。整体看也没什么问题。金玉心里发笑，谁家暗室弄个门在屋外，遂抬脚踢了一下，神奇的事发生了。 第135章 图纸 汤望果然是个异类，暗室的门确实在室外，可谓大胆心细。金玉一脚下去的是墙最靠下面的一块砖，与其他砖并无二致。 暗室门并不大，只容一人侧身进入。金玉点了火折子，让底下的人在外守护，她独自一人进了暗室。 地面只是留了进去的门洞，脚下是台阶。金玉每动一步，都分外小心，生怕哪里飞出一个暗器，伤了自个。 十个台阶后，暗室出现在眼前。从这里向南扩充，金玉用脚步量了量，底下暗室的空间可能是地上整个书房的空间那么大。 暗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边上放了一个巨大的柜子。金玉敲了敲柜子，柜子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东西应该很多。再看看柜子，漆面很新，侧面上了锁，不知汤望是怎么把这么大的柜子弄进来的。 金玉一边吐槽，一边点燃桌上的烛台，方便自个操作。暗室有风道，火折子下来后一直没有灭掉。 瞧着那把巨大无比的精致锁头，金玉在思考怎么打开它。一路下来都很安全，金玉想自个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可古人的智慧又真不是假的，小心总没错。 摸遍全身也没找到一个有用的器具，总不能把这么精致的锁头砸了。再说，会不会有暗器在箱子里，还是温柔开箱比较稳妥。 不知是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还是怎么地，脑子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还有一丝挖到宝藏的兴奋。金玉正在思索如何把锁头撬开，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声“三嫂”，惊得她一跳。 “吓死我了！”金玉回头看唐治已经迈步向她走来，“来得正好，瞧瞧如何将这箱子打开。” 唐治看了看锁头，直接拔了腰间软剑“刷”一下，锁头应声落下。 金玉没想到唐治如此简单粗暴，她还担心了一下，万一有暗器可怎么办？ “那用那样小心，这暗室恐怕汤望常来。他设置暗器机关的，是嫌自己命长吗？”唐治大约看出金玉的小心翼翼，佩剑入鞘，手搭上柜子搭扣，便将柜子掀开了。 金玉暗汗。一个常来的地方设置暗器机关，万一哪天自个忘了，可不就是嫌命长。唐治那把剑不错，回头问问他哪里得来的。 柜子里都是些书册，还有画轴。没看出来，汤望不单单是武夫，还喜欢字画书册。只是那样大年纪，这些书册一点儿作用没起，还是刚愎自用。可见是个叶公好龙的主儿。 金玉翻看书册，是越翻越精神，这可是绝版书册！涉及兵法、心法、冶炼三个方面，哪一样拿出来都是迄今为止最先进的。 “啧啧，汤望究竟有没有研读过这些书册？怕不是赵括再世……”唐治拿着一册练习心法的图册，就地开始演练，渐渐入了神。 金玉放下那些书册，又抽了一幅画卷。打开看竟是一幅地图，山川河流、城镇村庄，标记清晰。金玉拿着的是京都所在地区的地图。金玉又抽出一幅，是晋陕地图；再取是河西青海地图……金玉数了数，一共十六卷，怕不是都是地图？ 为了证实自个的想法，金玉将剩余画卷全部展开。整个北明及相邻国家地区，都已经绘制出来。 不知汤望从哪里搜集的这些东西，难怪被人惦记。这些东西对于行军打仗，实在太过方便。 “别练了，小心走火入魔！”金玉用实际行动对唐治进行了干扰，一把将他拽到桌边，“看看，都是些宝贝呢！” 唐治同样狂喜，这可真是太好了。他翻出漠北蒙古的地图:“有了这份舆图，直接将鞑子的老巢掀翻。”让你们三番四次欺辱河西，也叫尔等尝尝被人打杀的滋味。 地图瞧着新旧不一，有些上面改动的痕迹甚至还在，大约是还未来得及重新绘制。大概是汤家祖上传下来的习惯，收集整理各地舆图。汤望一人，还不足有这样的远见。 汤家屹立河西百年不倒，这可能是汤家军的倚仗之一。 再一个汤家军屹立不倒的原因，冶炼之术。掌握了最先进的冶炼术，造出来的刀枪剑戟一定是最强的。河西即便没有更好的火药、红衣大炮同样有非同一般的战斗力。金玉翻了翻关于冶炼方面的书册，有些地方不如唐漪的现代工艺。可目前落后的生产力与唐漪的现代工艺是不匹配的，这也是唐漪苦恼之处。金玉将这些整理好打包，拿回去给唐漪，说不定有参考价值。 “这种图瞧着不一样，看着像是防御工事。”唐治像是猴子下山一般，瞧着第二样便扔了第一样，此时正痴迷于一张地图。 金玉也凑过去看。是像防御工事，细看之下又有不同，图纸上各角落处有气眼，更像是地下通道。看这图纸，是个大工程。 这样大的地下通道，金玉莫名便想起了成都府的逃亡之旅。那次被蜀王绑架，无意中认识了熊二的爹和侄儿。是熊世篙和狗娃发现了地道，他们一行人才得以逃离蜀王的魔爪。 那时要不是急于逃走，金玉真想研究一下那个地下通道网有多大。 唐治还在叨叨:“三嫂，我瞧着更像地下通道呢！只是这工程，大了些。汤家在这肃州城里还真是下了功夫，啧啧，可惜了。” “这也不像肃州城的样貌啊，瞧着比肃州城大不少。”唐治开始在图纸上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图纸上绘的究竟是哪里。 “成都府？！”在图纸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字，由于年代久远，字迹模糊，可辨认的只余“成都”二字，“成都府地下通道，图纸如何在汤望手里？” 金玉在唐治说出“成都”时便过来了，盯着图纸看了很久，她最终确认，这确实是成都府的地下通道。 也就是说，这张图才是蜀王打劫总兵府的理由？ 第136章 坏消息 长安王府，几度易主，仍旧不减富丽堂皇。蜀王坐在长安王府的书房内，面色阴沉。 开战以来，河西传来的第一条消息，西望失利，凉州兵败，汤家全体被下大牢。 从意外知晓豪格进入中原始，以唐驿牵制唐池、金玉，才获得蜀军的喘息之机。多少个日夜的准备，才等到今日反制之机。 汤望那个蠢货，没拿下凉州城，还把自个搭进去了。怪只怪汤望游移不定，既想自家女婿上位慢慢掌控河西，又想借他的势拿下河西。汤家的女儿是有几分真本事，奈何她对上的是金玉。知晓金玉没死的消息时，蜀王怀疑她真是凤命，将来要母仪天下。不过这个女人是有些本事，不但活着回来，还帮着唐池将他的蜀军逼到如斯地步，差一点儿便失去他已占据很久的长安城。 女人，终究耽于情爱，沉溺在自个小天地里。汤素素刺杀唐河，导致金玉与唐池一同归来。一个唐池就够难缠，何况夫妇合体？！蜀王十分恼火，仓促之间，不得不调整计划。只是阴差阳错，金家也出了事，金瑞彪死了。蜀王知晓金瑞彪死因的时候，感觉真是啼笑皆非，老天都在帮他。金珏回家奔丧，他们得了一个绝佳机会，轻而易举便将长安城又稳稳地攥在手中。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好消息，兰知仁终于为他所用。若说之前兰知仁念着汤素素还不愿伤害汤家人，可汤望作死，自个害死女儿，彻底逼疯兰知仁。不知兰知仁拿到冶铁术的关键配方否，据传配方只有汤家家主知晓，而汤望是汤家这一代的家主。实在不行，在肃州动动脑筋。兰知仁留着，他还有大用处。想必今日，兰知仁已知晓来长安报到。这次踏踏实实将他纳入麾下，入驻军机处，好好将兰汇发展壮大，负责情报收集。 蜀王情绪稍稍好转。有人来报，河西又有消息传来。 肃州行动遇阻，乙计划启动。另附消息，兰知仁被抓，生死不知。 刚还在畅想美好未来的蜀王，一拳捣在桌面，砸出一个坑，红色慢慢渗出。底下人大气不敢出，书房里落针可闻。 肃州一间破落的民房内，春桃眼神呆滞坐在床边，另一人正在劝她吃饭。 “妹妹，人已经走了。你总得活下去，赶紧吃口饭，姐姐还得出去办事，总不能这样陪着你。” “我不吃，不吃！”春桃带着哭腔。她就不该，不该听姐姐的话，撇了小姐独自离开。 “不吃不吃，饭菜搁在桌上，我得走了。”同样的女声再度响起。说完话转身出门，“卡塔”锁了门，再无声息。 “哇～”春桃终于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眼前的地上。 走了的是春桃失散多年的姐姐春杏，她俩是双胞胎，自小无人能分辨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五岁时爹娘出了事，双双离开人世，留下姐妹俩相依为命。只是没一个月，春杏在外出讨饭时，再也没有回来。春桃命好，寻找姐姐时遇到汤素素，从此成了汤素素的贴身婢女。 两年前，春杏半夜三更寻到唐府，着实将春桃吓得够呛。待确认来人是姐姐后，春桃喜极而泣。姐姐好厉害，进了她的屋都没人发现！姐妹俩好好叙了叙多年的离别之情。春桃一直说，春杏便仔细听，适当时候微笑地摸摸春桃的头。虽然春桃问什么，春杏都说好，可春桃知晓，姐姐一定受了很多苦，不然哪里能躲开唐府的护卫，进了自个房间。她装作不知好了，只要姐姐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姐妹俩有了联系，春杏便时常来看她，给她带喜欢的衣服首饰。春桃也经常将得了的好东西收着，等姐姐来了分享。忽然有一天，春桃发现姐姐与她又成了不分伯仲的样子，甚至连声音都一样。她还戏称，姐姐若是被人发现了，便说是春桃，一定可以蒙混过关。 五日前，姐姐不知打哪里知晓了小姐要做的事，十分强势地要她离开，她来做春桃。姐姐的理由很简单，她会武功，冒充她既可以保护小姐，还能让她远离危险。 春桃是不愿意的。她知小姐这些年的难，亦知小姐此次是孤注一掷，她不能离开。两人第一次有了纷争，最终春杏打晕了她，等再醒来，春桃便在这个小屋子里了。 昨晚姐姐回来，告诉她小姐已死，唐府的人在寻她。让春桃暂时住在这里不要露面，等她办完事后自会带着春桃离开。 春杏已经到了肃州城外，已经有人在等着她。 “凉州可有消息？”春杏十分清楚，兰知仁是王爷看重之人。所以她才会对兰知仁说出汤素素死亡的真相，让他彻底归属于王爷。春杏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到成都府，被王府的管事看中，买了回去。有一次府里的暗卫抓人，恰巧被春杏看到，她被惊得说不出话，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瞬间可要人性命。而更巧的是，蜀王看到了她。可能是惊异于春杏小小年纪，居然瞪大眼看暗卫杀人，而不是吓得晕过去或者哭唧唧，她只是脸色惨白了一些。 蜀王指着暗卫问她，你可愿成为这样的人？春杏点头。 不怕吃苦头？春杏仍然点头，她明白一个道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春杏居然是根骨俱佳的练武之才，从那以后春杏拜了师，没日没夜地练习，终于成为蜀王身边得力之人。 做暗卫不能有太多个人感情，但春杏有个小小的秘密，找到妹妹春桃。她谁都没说。有一日，终于让她等到机会，回了河西。 见对方摇头，春杏陷入沉思。她得到的消息是兰知仁在二龙山被抓。兰知仁与汤望究竟说了什么？ “放消息出去，去查二龙山。”春杏相信二龙山一定有惊天大秘密。说完这些，春杏直接向肃州军营而去。 第137章 最新消息 春桃现在名叫朱雀，是蜀王暗卫里唯一的女子。能被选中来河西，一是她本身身手了得，二得益于她的肃州口音。她的主要任务有两件，一件监视兰知仁的动态，随时配合寻找配方；另一件寻找成都府地下通道的图纸。 总兵府里的劫匪不止兰汇的人，还有朱雀带的人。因兰知仁知会过，兰汇的人也未阻拦，一起去了总兵府。终究是两拨人，各有心思。这才导致事没办成，还被对方发现。最让朱雀窝火的，成都府地下通道的图纸之事也一并没办成。图纸若落在唐家手里，还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如今再想也是多余，走好下一步才是上策。兰知仁被抓，兰汇的人暂时不可用。朱雀作为河西地区的蜀王府头领，需得好好将差事办好。 肃州府大营在肃州西城外，主要是为支援嘉峪关方便，设立在此。朱雀在河西两年，再加上原本便是肃州人，对肃州城外地形地貌十分了解。交代完事情，很快没入夜色，很快到了肃州军营。 军营被唐家军接管，虽汤家军精锐皆被调去凉州城，汤家四位公子各怀心思也争抢着去了凉州，可剩下的兵丁亦不在少数。又因精锐和亲卫都随着汤家人去了河西，唐家军接手剩下的兵将，便十分听话，好管理。 有一处难管之处，兵器营里的铁器处。这里是汤家冶炼矿石，制作兵器的地方。唐家军的枪炮的部分部件亦在此处制作，可谓军中重地。自然这里的人也是汤家倚重之人，平日里谁见了不是点头哈腰。当然他们只是制造兵器，并不需要上战场。汤望带人去搞叛乱，这里的人自是不用去的，只需要提供足够的兵器即可。 此处的头儿是汤家族人，名唤汤利。汤利是汤望的族弟，日常炼制矿石主要是他去汤望那里请示。汤望会过来将矿石及辅料配好，启炉后离开。几十年下来，汤利虽然不知配方几何，却也能约摸个差不多。 唐家军来了肃州，重点监管的便是兵器营，铁器处更是首当其冲。汤利作为铁器处一把手，绝对是监护对象。同样也是朱雀的重要目标。 唐家军才接管肃州大营，人员混乱，很多人还不熟。朱雀很顺利进了铁器处，彼时汤利正郁闷，独自一人喝酒。 汤利不是野心勃勃的汤望，所以他想不通汤望为何要走那条路。汤家祖上一直跟随周家，只是如今情势有变，周家凋敝，才转了唐家。汤利认为唐文光为人不错，上位以来大力改革，很是改变了河西的状况。再说唐家第二代亦是很好，可见唐家家风极好。说句不中听的，比汤家强。汤家原本也是不错的，自从汤望掌了权，便乱象横生，各种奇葩的事情都能出来。可汤利又不能说，毕竟他得汤望看重，占了这个位置，这辈子是吃喝不愁，家里人也不必担惊受怕，他还得上战场搏前程。眼看一辈子稳稳当当，过几年回家养老。虽说干了这个活儿，一辈子不能随意走动，怕泄露了机密。可能够无病无灾活一辈子，也挺好。 汤利自听说了汤望的野心，便有些担心。既担心汤望会不会死，又担心牵连汤氏全族。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汤望完了，姓汤的……目前还好，约莫是唐家还未想好如何处置他们。哎，困在军营一天一夜了，不知家中如何？！事已至此，和尚敲钟，过一天算一天。 汤利又喝了一口，吹了灯，倒头睡去。朱雀待听到汤利的鼾声，才悄默声进去。屋里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床，便只余一张桌子和一个架子。架子上放了一些东西，朱雀悄悄过去，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摸走。寻了处偏僻的地方，朱雀打开火折子逐一查看，特别是纸张一类，更是瞧得仔细。 一无所获。朱雀郁闷，汤利是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未提供。看来只能截了他本人回去！朱雀原路返回，又将东西原样放置好，出了肃州大营。 今晚本来便是踩点，既然已经查探完毕便回去睡觉，明天好好想个章程，将事情圆满解决。 朱雀一入城，她的人便过来回禀，东面有一队人马直接进了总兵府。于是朱雀脚尖回转，直接到了总兵府。没敢进去，寻了处易藏身的地方，蹲守。 眼看日上三竿，一帮子人才从总兵府出来，拉拉杂杂抬了不少东西。随后跟出来的是唐家四公子，还有一位女将军，两人说笑着往外走。一行人往东城门走，朱雀悄悄尾随上去。 朱雀估计那女将军应当是金玉，据说十分厉害。没敢跟得很近，只远远坠着。 瞧着那二人骑在马上，甚是愉悦的样子，朱雀的心便沉了沉。奈何跟太远，对方说什么听不真切。 朱雀心一横又往前凑了凑，小心查看对方动作，万一发现不对赶快撤走，切不可暴露身份，因小失大。 许是太高兴的缘故，前面两人并未发现朱雀。于是朱雀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内容，关于汤望那间密室里的东西，有书册，有图纸……还有冶炼配方，……不太明白的成都府图纸……等等等等。 听到想要的内容，朱雀干脆回去，要知人切不可贪心，贪必有失。 原本是要去看看妹妹春桃，这一个跟踪下来便没了时间。回到兰汇下榻处，朱雀并未急着补觉。这是兰知仁专门设置的一个小院，供她使用，他人不得干扰。 晌午时分，有人进来，是昨夜那人，回禀有兰知仁的消息了。 兰知仁在曲家大院挖了通道进凉州大牢，与汤望谈崩，从汤望的字里行间得到消息，称唐家军有了更加了得的技术，能将兵器的韧性再提一个等级。技术秘方大约在二龙山。为避免走漏消息，兰知仁走前，下了杀招。他总归是要回蜀地见王爷，便顺道去二龙山探查，结果着了道。 第138章 清风阁 蜀王又差点拍案而起，看了看裹着的手又放下了。 李季冰非得去请什么阵法高手诸葛青，说什么此人堪比诸葛孔明再世。可诸葛青居然大言不惭替他做了主，若是不能破阵，蜀军便撤了！ 撤军是那样容易之事！河西他是一定要拿下的。蜀王脸色阴沉，朱雀又有消息传来，河西的冶铁技艺又提高了一筹，目前掌握在唐家人手里，难怪唐文光敢对汤望动手！只是那技艺还未全面投入使用，目前在试用时期。所以他必须拿下河西，再叫唐家有了喘息之机，那便是再也撼动不了，于他的大业不利。再者，趁其弱小之时，将其拿下，为我所用，于大业有百利而无一害。 “传书清风阁，要他们无论如何拿下马震岳，或死或伤皆可。办成此事，黄金万两！”马震岳不是好对付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清风阁主才刚上任，他需要银钱笼络人心。本王便许他一个机会。 清风阁内，阁主已经更换，正坐在上首思考如何完成蜀王下达的任务。他是前任清风阁主文昌平的二徒弟文锐锋。文昌平原本要将阁主之位传给大徒弟文锐利，一切都是照着大徒弟掌权在培养势力。没想二徒弟异军突起，先是干掉师兄，又借助蜀王的势力，将文昌平拉下马，血洗清风阁，最终坐上了阁主之位。 文昌平虽然创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清风阁，但其人并不是十恶不赦。且他明白一个道理，不与朝廷作对，否则死得会很难看。只是行走江湖，又干得是杀人的买卖，多涉及朝廷高官大员，大多处理的是一些不得见天日的私事，因此获利颇多。早年因河西之行，并未与巴蜀太守李季冰站在一条线上，得罪了李季冰，算是间接得罪了蜀王。为防被报复，从此不入蜀地，不接蜀地买卖，平安了十多年。 年岁渐老，文昌平无儿无女，便着力培养徒弟接班。只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二徒弟的野心，暗地里培植个人势力，且与蜀王搭上了线，甘心为蜀王做事。在知晓文锐锋杀死师兄文锐利之时，文昌平如五雷轰顶。奈何为时已晚，文锐锋就此投靠蜀王，坐上了清风阁阁主之位。 文锐锋起身去了后院，他需要更多关于马震岳的信息。阁中资料显示马震岳此人并不简单，若单纯靠杀手暗杀，代价太大。他需要做好部署，亲自走一趟。不单为酬劳，更为能稳固阁主之位。实话，师父虽然不在位上，但人还活着，他底下的人便不好管理。虽说清洗了一次，可也不能太过，毕竟清风阁买卖涉及州县府衙很多，办事的人不能立即更换，需缓缓图之。 文锐锋进了一个雅致小院，来到正屋门口。整理衣衫，十分郑重地推门而入。 “师父。”文锐锋深施一礼。 没人理他，他倒也不以为意。站起身，径直来到床前。床上躺着一位老人，老人须发皆白，眼窝深陷。正是前任清风阁阁主文昌平。 “师父，我需要知晓马震岳此人更多事情。”师父与马震岳年纪相仿，早年间在江湖上多有交涉，更为了解这个人。 说完这些，文锐锋便立在一旁，等着师父说话。师父不在乎他，可在乎清风阁。 良久，文昌平说话了。 “劝你不要动马震岳，他不是你能动的人。离蜀王远一些。”文昌平心知文锐锋心大，野心勃勃，一心想在蜀王那里立功。将来蜀王称帝后，他能得些好处。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各地势力异军突起，作为前北明的王爷，蜀王并不一定能够摆平。况且就他清风阁一事，算是家务事，蜀王却横插一脚，显见斤斤计较，不能忘当年事，是个心胸狭隘的主儿。跟着他未必有好下场。 文锐锋不语，依然立在床侧。 文昌平咳起来，文锐锋不为所动。文昌平咳完，缓缓开口。 “马震岳文韬武略，可挂帅。奈何他不喜北明朝堂，一直居于河西，精通药理，善于布阵。……时常有些娃娃心性，好离奇事。”文昌平最终说了一嘴，文锐锋嘴角向上挑起一个弧度，要的便是这最后一句。 “多谢师父。”转身离开。 文锐锋离开不久，文昌平在床里边转动了一下，不一会儿进来个一人，俯身在床边。文昌平耳语几句，那人施礼离开。 清风阁还有很多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文昌平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性命安全。为了对付马震岳，文锐锋一定会布一场大局，显见会动用很多人，他需为那些人考虑一二。 陇西大营里，唐池已经到达。随后到达的便是唐文亮的手书，关于布阵之事，他已知晓。手书中分析了利弊，表达了个人观点。至于最终是否答应诸葛青的要求，唐文亮要唐池做主。 唐池哪里还不明白二叔的意思。父亲重病，大哥已去，二叔是要他扛下整个河西的重担。 面对二叔的拳拳之心，唐池不得不慎重考虑，他的决定事关河西众多百姓。 于是请了马震岳、刘孤帆、金珏三人，四人开了个简单的碰头会。将事情详细了解一遍后，唐池细细思索，开口问马震岳。 “老爷子，目前大阵可需改动，可还要增加多少人手？” “自然是需要改动的。”诸葛青来了，自然不能轻敌。这几日，马震岳已经详细看过金玉布的大阵。之前的阵法也是不错的，只是对于诸葛青而言，有些不够看的。马震岳眯着眼慢慢算了算，“至少还得一万人马。”河西人口少，兵将自然不多，马震岳也不好全要来陇西，其他地方还得有兵将防卫。 唐池算了算，他带来五千，再去凉州调来五千，应当不是问题。 “咱们便应了诸葛青的要求，与他战上一战！”唐池最终拍板，如今之势，不容他不应答。 只是若蜀军输了，蜀王会答应退兵？ 第139章 来助阵 唐骋带着百威，远远地看着飘扬的大旗，上面写着大大的“唐”，终于到了。 唐骋知晓了陇西即将大战的事，想了想他在家中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趁着金玉空闲时间跟她说了，他想去陇西助爹爹和师祖父一臂之力。金玉见儿子如此上进，十分欣慰。虽然有些不舍，但男孩子还是得好好历练一番，他将来是要担重任的，更是需要从小历练。再说陇西有师父和唐池在，没什么可担心的。金玉嘱咐一番，便同意了唐骋去前陇西大营。 得了母亲首肯，唐骋带着百威，一人一虎出发往陇西去，希望还来得及参战。 快到大营门口时，唐骋喊了百威过来，他骑着过去，怕百威一个不小心吓到众人。 人没吓到，唐骋被吓到了。 “小驿儿，你从哪里得了这么好看的大猫？”马震岳从唐骋侧面拽住百威的一只耳朵，几月没见，还怪想小徒孙。只是被人掠去后金，居然还弄了只白虎回家，不错。 唐骋一惊，怕百威吓着眼前的老人。可百威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乖乖不动，保持刚才姿势，只是头想动又不能动的样子。唐骋瞬间明白，眼前这位老人家一定是位高人，有降龙伏虎的本事。 又一转念，他口中喊的“小驿儿”怕不就是妹妹。眼前的人一定是师祖父。 “骋儿见过师祖父。”唐骋从百威背上下来，跪下给马震岳磕头。 “快些起来，快些起来。”马震岳没听清唐骋的自称，小女娃长进了，知晓见了师祖父要先行礼。只是地上凉，女娃娃还是要注意。 马震岳围着百威转圈圈，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啧啧称奇:“好一只白虎，难得。在哪里弄来的？”与师祖父玩玩最好不过。 百威在马震岳跟前怪的跟只大猫似的，委屈巴巴瞧他的主人，救救它！ “你还委屈上了？”马震岳敲了虎头一下，“跟着我能长大本事！”揪着百威的一只耳朵往营里去。 唐骋无法，只得好脾气地跟上。他这几日从妹妹口中听说过不少马震岳的事，知晓他偶尔行为乖张，却是一等一的好人。她与娘亲能从谷底回来，师祖父出了大力。 军中的人瞧着马老爷子拎着一只白虎的耳朵往里走，好奇多过害怕，除了值岗的人，远远坠在后面瞧热闹。还有两日便到了七日之约，大家练兵辛苦，休息的空档能看看热闹也是不错的。 “三将军，小金将军，出来瞧，驿儿帮咱们解决大问题了！”马震岳到了唐池大帐前，不好直呼唐池金珏的名字，毕竟是三军统帅和将军。 最近马震岳一直在调整大阵的布局。陇西大营所在之处，山岭纵横，树木稠密，地形上十分利于挖坑埋人，也就是说很适合布阵，天时地利，弥补人力不足的缺陷。只是大阵北侧靠近山崖，布局好可叫敌军有来无回，但同样用人来守着，也可能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马震岳一直在想要是有只猛兽在这里守着最好不过。眼前这只白虎，瞧着智商不低，应该不会将自身赔在崖底。 唐池闻声出来，一眼便瞧着百威和三日不见的儿子。又见马震岳揪着百威的耳朵，有些不明所以。 “师父，您这是何意？”唐池随金玉称呼马震岳，虽然马震岳不认可，可也不反对。 营中没有猛兽，马震岳便没有告诉唐池这种可能性。 当下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唐骋听得一蹦三尺高，刚来陇西便得了如此重要的差事。 “骋儿！”唐池看儿子高兴，随即喊了他一声，“可有给师祖父叩头？” “骋儿见过师祖父。”唐骋开心，再拜一拜又不会掉块肉，关键是父亲与师祖父都高兴了，他便有事情做了。 这会马震岳听清楚了，瞧着眼前与唐驿一模一样的脸，反应了有一会儿才高兴地拉地上跪着的唐骋。 “好小子，可算是回来了！”大约是年纪大了，想起在山谷里第一次瞧见活着的金玉时。那时唐骋才叫大雕叼走，金玉难过之极。马震岳眼泪掉了下来，“你娘亲总算了了一桩心愿。” 瞧着眼前的小小少年，与唐驿还是有区别的，比唐驿瘦，不笑时候神情微冷，与唐池有几分像。马震岳拍拍唐骋的肩故意冷着脸问。 “给你的白虎安排这个差事，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唐骋头点的像小鸡啄米，这份差事算是稳了，百威只听他的话，或许也听师祖父的，不过师祖父得总览全局，不会抢百威的。 “见过父亲，见过舅父。”唐骋高兴地见了礼，又将母亲的信交于父亲。 “都散了，一会儿还得练兵。”马震岳瞧着围拢过来的众人，戳了百威一下。百威立即呲着牙往前扑了一下。 众人立即作鸟兽散。唐骋赶快搂了百威的脖子。往后如无必要，还是少往师祖父跟前凑，否则百威不保。 唐池让金珏陪着儿子去用饭，他则进帐看金玉来信。 马震岳当然是跟着唐骋走了。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烤得香喷喷的羊腿，递到百威面前。 “猫猫快吃，爷爷赏你的。”也不管唐骋时不时扫来的警惕目光，“吃，不够还有。不过不能白吃，吃完咱们得去山里干活。” “活干得漂亮，还有更多好吃的等着你；若是只吃白食不干活，哼！” 百威原本已经探出去的爪子，吓得一哆嗦。可又经不起美食的诱惑，大约还是思考了几秒钟的，先吃，爱咋咋地！ 唐骋急于知晓他参与什么样的差事，吃完饭也不休息，缠着马震岳赶快去瞧。 “行啊，还是少年郎好！”从来不知疲乏。马震岳也高兴，让金珏去忙，他领着唐骋往山上去。 大营在山的南侧，往北则需要到达山顶再往北下一段小坡，才能到达那处山崖。 山崖并不太陡，若平常掉下去在爬上来便是，可战时两军对垒，那容许你再上来。 祖孙二人到了崖边往下望，下面居然有青烟冒了出来。 第140章 一切顺利 此处还有人烟！ 马震岳第一反应便是如此。时间紧，他并未下过崖底，只想着此处地势足够有利。有人的话，需得让他们赶快离开，免受无妄之灾。 百威驮着马震岳与唐骋下到谷底，那缕烟更浓了些。二人一虎便朝着冒烟的地方走去。 “师祖父，烟不见了！”唐骋小孩子，走在前面，急切地想看清什么人在此生火。 “有甚奇怪，不用便灭掉。”马震岳说了一句，二人一虎还是往前行去。 没有烟气指引，方向便有些错位。走了一程，什么都不曾发现。 “或许没有人家呢，只是猎户偶尔生火。”唐骋这些年在山里待得时间长了，这种事常见。 马震岳亦有同感。寻了许久，眼看天色要黑了，二人一虎又往回走。 走了差不多快到他们下来的地方时，百威忽然往前窜去。 “百威！”唐骋喊，人也很快跟上。一定是前方发现情况，百威才会如此。 马震岳脚程也不慢，等他到的时候，百威与唐骋已经在一个洞口等着他了。 “这是何地？”马震岳纳闷，下来时并未发现这个洞。 “师祖父，不若咱们进去瞧瞧。”唐骋知晓百威从不做无用之事，“也许洞里有人或野兽呢！” 百威已经倒转身形，尾巴向里，急急退步进入洞中。刚才若不是唐骋拽住它，恐怕早进去了。 马震岳还未来得及查看周围情形，又好奇百威的执着，担心洞内有诈，随着唐骋一起跟了进去。山洞还不小，走了约百步还未到头，马震岳越发好奇起来，洞里的景致很美，钟乳石各色各样，叫人感叹造化神奇。 忽然入口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马震岳立即感到情况不妙，怕是中招了！折身回去，洞口果然被封死！ 文锐锋站在石头堆砌满了的洞口，嘴角咧出一个残酷的弧度。 师父暗中使绊子，叫他人手不够。不得已，文锐锋只好带了他的人先行来到陇西。唐家军正在布阵，文锐锋害怕中了大阵里的埋伏，绕着大阵外围寻找机会。马震岳常常在一处山崖边沉思，文锐锋便想着在此处寻找突破点。 果然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叫他寻到一处洞穴，顿时有了主意。只是如何引马震岳下来，成了问题。肚子饿了，他们正点了火打算烤些野味充饥，山上便冲下来二人一虎。文锐锋将计就计，引着他们往前走了走，又在回来的路上故意散了生人气息，将那白虎引至洞穴前。不费一兵一卒，事儿成了。老天都在帮他。 威名赫赫的马震岳居然死在自个手里，文锐锋有些得意。安息，当给你们寻了个风景奇佳的墓地。 确认洞口已经封死后，文锐锋叫人传信于蜀王，事情已成，静候佳音。 好！蜀王十分高兴，一切都在照着他需要的方向发展。 朱雀已经传了消息回来，他们已将汤利带出了肃州，现在正前往凉州大营盗取图纸及冶铁配方。目前一切顺利。 蜀王高兴之余，温了壶酒。还未喝下，便有暗卫来报，朱雀已成功盗了图纸等物，还顺便救下了兰知仁。此刻正往河西东出口赶来，与陇西的大军汇合。 一个好消息接着一个好消息！蜀王已经不能用高兴形容了，兴奋地搓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 明日，便是陇西破阵的大日子。 “来呀，备马！”他要去陇西，亲眼看大阵被破后的美好未来。 朱雀在得了图纸及配方的消息后，本不欲再去肃州大营劫持汤利。奈何汤利自个送上门来。 天擦黑前，朱雀补好觉，吃过饭去看妹妹春桃。这次，她不打算带妹妹回成都府。当初偶遇春桃一定是上天有感她寻妹妹的真心，叫她碰上了。后来知她是汤素素身边得力的婢女，更是叫她欣喜，有助于她获得唐家、汤家的消息。朱雀故意模仿妹妹一言一行，几次在唐府里行走皆为叫人识破，可是办了不少大事。王爷还不知她有个双生妹妹，这次回去她禀明王爷，希望王爷看在她们姐妹在河西立下的大功，允许她接妹妹来成都府定居。 春桃依旧蔫蔫的，倒是吃了几口饭。还行，起码不会饿死。朱雀没有时间与春桃在这里耗着，跟着她悲春伤秋。只交代了她几句自个要离开些时日，让她好好照顾自个，没事儿少出门。留了些银两便离开了。 出门没走多远，便瞧着一人偷偷摸摸顺着墙根走。朱雀怕此人对妹妹不利，跟了过去，三两下便将他拿住。 此人正是铁器处头领汤利。据他说，他担心家里，趁着吃饭的功夫，营里看管松懈溜了出来，只为回家瞧一眼，然后他便回去大营。 朱雀思虑良久，敲晕了他带回兰汇。一则汤利是自个跑出军营，军营里会当个逃兵来抓他，不会引起太大的震动；二则配方还未到手，万一出了岔子再返回肃州估计会更加困难。带着，放在镖局运送货物的柜子里便是。 在城门关闭前，朱雀等人顺利地出了肃州城，往凉州方向赶去。 朱雀先带了一人走，余下的人慢慢走，天亮赶到凉州东门外便好。 事情进行地十分顺利，图纸配方全都拿到，还顺便救了人事不知的兰知仁。朱雀有些恍惚，感觉不真实。 更加谨慎小心，选了东门外一处山窝隐藏，等着余下的人汇合，一起出河西。 天色微明之时，朱雀被隐隐约约的器乐声吵醒，惊得立即弹跳而起。待看清是唐河的送葬队伍之后，瞬间放松下来，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回归本位。都督府接班人死了，唐家军士气涣散，所以给了他们机会。 等到送葬队伍过去，她的人也到了。一行人安安稳稳往河西东出口而去，样子完全是镖局送镖的队伍。 只是无端端的埋人，放红色的爆竹作甚。河西何时有了这样的规矩，朱雀皱眉。 第141章 暴露 刘孤帆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上次被兰知仁声东击西，害他在山里白白忙活一场。 二龙山如今不比从前，很多重要物资都屯在此处。事关河西命脉，不得不好好防护。陇西大营人员就位后，刘孤帆便撤了回来。 从陇西回来，唐漪便递给他一封金玉才送来的信。蜀王在河西还有暗桩，金玉已经掌握他们的动向。干脆将计就计，织好口袋等他们跳。刘孤帆只需等着她的信号，在二龙山守株待兔。 刘孤帆将山里山外全面布局，又将消息传递设施好好检查，确认无误。定要一雪前耻。 很快，凉州方向三颗红色信号弹响起。熊二望着天空愣了半天:“头儿，咱们不会白忙活？” “去山脚守着！”刘孤帆没好气，给了他一脚。 “得嘞！”熊二也不生气，带着人高高兴兴下山去了。只是等得脖子也长了，官道上空空荡荡，连只鸟的影子都没有。 熊二烦躁起来，难道被我说中了。用寨主夫人的话说，叫什么来着……一语成谶！可别呀，爷爷我还没逮着过蜀王的人呢！三番四次来河西兴风作浪，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叫他们有来无回！ 熊二又派一波人去前面打探消息。 “二寨主，来了，来了。”探信的小兵兴奋地跑回来，“那帮孙子还伪装成了镖师！糊弄谁呢，当小爷看不出来，他们的车辙印清浅的很，压根儿没啥货。” 熊二心里高兴，脸上不显，踢了小兵一脚:“怎么说话呢？”二龙山已是正式编制的唐家军，讲话得注意分寸，再不能带着匪气。 “去回了大寨主。” 小兵不敢反驳，刚谁在骂娘！抬腿往山上跑，将消息传回二龙山寨。 熊二则准备好，待对方进入视线。一声令下，挡了去路。 朱雀一行人还未出河西，虽然心里很急，走得十分谨慎。尤其快到二龙山附近，更是警惕性极高。她知二龙山是出河西前的最后一关。 果然道路被拦住了。 熊二清点对方人数，约摸三十多人。看身形都是练家子，据大寨主讲这都是蜀王的精锐，不好惹。要智取，不能无辜伤了兄弟们的性命。 看了看山路方向，大寨主还未现身。熊二清了清嗓子。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标准劫道的，熊二身后的兄弟不少都乐了。 朱雀也在掂量是否要动手。不动手能过去最好，一旦动手便露了底，不好脱身了。 “寨主爷，有礼了。”朱雀随着熊二的话顺杆爬，你们装傻，我也会啊。从怀里掏了一沓银票递过去，“请大伙喝茶！”能糊弄过去最好。 尖锐的哨声响起，大寨主来了。二龙山的众人再不嬉笑，瞬间将朱雀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朱雀知是中了埋伏，今日不打是走不了的。抽出腰间软剑，直奔熊二而去。 “这娘们还挺厉害！”熊二堪堪躲过一剑，嘴里嘟囔，“大家小心了，不要单打独斗逞英雄，不是时候！”趁旁边小弟分散朱雀注意力，熊二一刀砍过去。 朱雀听了熊二的话，拨开身边捣乱的众人，专打熊二一人。她必须回去，重要信息还在她身上背着，不能耽误王爷大事！ “打架的行家啊！”熊二还在嘴硬，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今天别说抓住蜀王的人，自个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眼见剑锋划来，熊二眼一闭，完了！ “当啷”一声，意料中的剑没有劈下来。熊二睁眼看，大寨主来了。 “大寨主，活擒了这娘们，留着给我洗脚！”叫你吓唬爷爷，我大寨主收拾你。 刘孤帆无语，但也不能分神。眼前的女子有几分能耐，不好对付。 此时那马车上的箱子被人顶开，两道身影飞出。不是旁人，正是被抓的汤利与朱雀顺便救的兰知仁。 此二人出来后，直接杀向朱雀的人。身手不凡！朱雀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显是上了对方的当！难怪一路顺风顺水，原来竟是对方挖好的坑，自个在坑里走得还挺美！ 稍一分神，被刘孤帆刀锋划过，左肩被划破。朱雀当下不敢分神，小心应付起刘孤帆。 身后马蹄声响成一片，金玉带着人追上来了。 那日在肃州总兵府发现成都府地道的图纸后，金玉便明白，蜀王一定还会出手。叫人牵着鼻子走了许久，金玉表示很生气。当下便与唐治设了一计，若对方上当自然最好。若是不然，她再另想办法，总归是要将蜀王的人引出来。 果然，等她与唐治在肃州总兵府出来后，便感觉到有人尾随。当下也不惊动那人，与唐治有说有笑，将消息全部透露给了对方。 出了肃州城，身后的身影便消失不见。此时肃州大营里有人来报，说有人夜里进了兵器营，动了铁器处汤利的东西。 汤利此人野心不大，偏安一隅即可。所以他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所以他屋里的陈设才会十分简单，十天半月不收拾一下。又因他所处环境重要性，轻易不会让人进去。 朱雀取架子上东西是夜晚，视线肯定不好。虽然她很细心地物归原处，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汤利早晨醒来，一眼便看到架子上的浮土发生了变化，直接告知接管他们的将军，免得将来生出事端，牵连自身。 哦，这就有了行动？！金玉当即提审汤利，将事情进行复盘。最后推断，蜀王的人大约对汤利有想法。可听了她与唐治一番话后，会不会放弃汤利？ 很快，金玉寻了几名军中高手，皆与汤利身形相仿。将几人全部易容成汤利的样子，在肃州城各处转悠。其中一位真被抓去了兰汇，就此跟踪上了朱雀。 凉州亦布置好一切，等着朱雀来钻。朱雀劫走的兰知仁，亦是金玉安排的高手。方便他们混在朱雀的队伍里，在她还未赶到时，对二龙山施以援手。 第142章 大战在即 蜀王巡视一圈陇西营地，非常满意地回了营帐。明日破阵后，一鼓作气，直捣凉州。 “朱雀可有传回消息？”待所有人退下后，蜀王问身边暗卫。 “不曾。” 蜀王右手食指欢快地敲击着桌面，并未被暗卫的回答影响心情。朱雀差不多应该到了河西东出口，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应该到了。没消息便没消息，不差这一会儿。 摆摆手，暗卫退下。蜀王心情愉悦地打算眯一会儿，等他睡起来，朱雀便该带着图纸回来了。 成都府地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修建，蜀王无从查起。可叫他毁了，又觉可惜。地道修的四通八达，甚至比成都府主街走起来都通畅。蜀王甚至想，万一哪一日需要藏身了，此处是最好的场所。可用起来，王府便不安全。这些年一直堵了王府的地道入口，闲置着。金玉等人走过一回后，他更加不安起来，觉着有必要查查地道的由来。 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叫他查出些门道来。这地道四通八达，铺满整个成都府地下。一些关键路况，还布了机关埋伏。若是有外敌来犯，在地下亦可将其全部歼灭。蜀王曾亲自查看一处地下设施，那处墙壁多个位置安置了铜镜，竟然可以在地下看到地面上的活动，甚至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竟说这地下通道怕不是与诸葛孔明有关。纯属无稽之谈，蜀王叫人查过，地下通道最多百年前建成，看土层可知。因为有机关，蜀王下令封了各出入口，免得伤了自己人。 经过多年寻找，终于知晓地下通道的图纸落在了河西汤家之手。只是汤家人一直暗暗收藏，不知那图纸为何物。汤望，蜀王曾叫人试探过，也只以为是藏宝图，只是不知宝藏藏在何处。 得了那张图纸，自保完全没有问题。可蜀王又高傲地认为，他到不了那一日。若实在弄不了那图纸，毁了便好，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 大帐外一阵喧哗，随后听到诸葛青的声音传来。 “草民诸葛青，求见王爷！” 蜀王皱眉，可还得用他，只好坐起，叫人进来。 与诸葛青同来的还有李季冰。 见礼的空档，李季冰向上看了一眼，王爷明显不悦。 “王爷，草民不能破河西大阵，还请王爷让草民离去。” 蜀王就很懵，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瞬间面沉似水。 诸葛青在大营里操练士兵如何破阵，情形从开始的不如人意，五天时间到目前为止的配合默契。诸葛青很满意，今日操练完毕，明日便要正式破阵，下午便给将士放假了。他则带着儿子去大阵查看一番。虽然大阵的变化此时是看不到，可瞧着整体布局，诸葛青还是叹为观止，对马震岳佩服之至。当下便带着儿子去唐家军大营要见一见马震岳，结果吃了闭门羹。 不是说不给他见，而是马震岳确实在大阵还未归来。诸葛青在大阵刚巡视一圈，没有瞧着马震岳的身影，难免认为是唐家军小气。我堂堂南明诸葛青，会偷师不成！ 气呼呼离了唐家军大营往回走，竟意外遇袭。其实也不算遇袭，对方只是射过来一个小纸条，然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纸条上仅一句话，马震岳已遭人暗算，不能守阵。 诸葛青瞬间脑补去唐家军大营的情形，小兵不让他见马震岳时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其他人也似没有什么精神……瞬间便相信了纸条上的话。 还破个屁的阵！ 六日前他与马震岳约好明日破阵，条件皆已谈妥。回来以后，李季冰似乎对他答应破不了阵便撤兵一条颇有微词。不是摆明了不信任他！ 马震岳的事，不会是他们干的？ 诸葛青当即回营便去质问李季冰，为何要对马震岳下手？！他等了许多年，才有机会与马震岳对决一场。好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居然莫名其妙消失，马震岳被人暗算了。 李季冰头疼，诸葛青过于清高迂腐。他是动用了多少关系，投入了多少银子，才创造机会救了诸葛文华一命，让诸葛青对他对王爷感激不尽。如今才有机会请了这尊大佛来破阵，在长安城反败为胜，干掉陇西大营，直捣河西。 约摸清风阁事成，可又是谁走漏了风声？眼看明日大事将成，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事。李季冰迅速思考如何劝慰诸葛青时，他底下的人来回禀说王爷已用毕午膳，在王帐歇息。 诸葛青闻言，拔腿便出了大帐，要去跟蜀王告假。 李季冰气得捶了一拳回禀的人，用完膳回禀个毛线，又不是要他去做事！ 急急地追着诸葛青，到了蜀王大帐。 “回禀王爷，诸葛先生不知听闻了哪里的传言，说马震岳遭人暗算，不能守阵。他若破阵，实在是显着咱们欺负河西的人。出于对王爷威望的维护，当然也是诸葛先生大义，不会乘人之危，这才提出他不能破阵。”李季冰心里苦哈哈，“危”是他们王爷故意为之，你竟要舍了。希望王爷看在大事的面上，不计较他的口不择言。 “先生差已，马震岳是谁人轻易能够暗算的？河西那唐池诡计多端，说不定这又是他一条诡计。”蜀王不说话，只瞧李季冰一眼，我等着你往下圆。李季冰此时已经有了些想法劝说诸葛青，“若诸葛先生真信了传言，岂不坐失良机？！况且如此对我蜀军亦是十分不利。”最后一句说得重了些，你既然答应我们帮忙，不能半路走人？你的风骨呢？将了诸葛青一军。 诸葛青见蜀王脸色阴沉，又想想李季冰的话。确实有些唐突，人家几万大军摆开阵势要与对方决战，自个这几日操练亦是十分辛苦。收到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便撂挑子不干，是有些说不过去。 “王爷见谅，大人见谅，在下想左了。”诸葛青自认是知错能改的人，当下致歉并允诺，“明日在下一定好好出战，破了河西大阵。” 第143章 大战 几乎与诸葛青同步，唐池也收到一张纸条，是被人一箭射在大帐门口的旗杆上。 与诸葛青不同的内容，写了地址。唐池思索事情的真实性，派出一队人前往，同时寻找马震岳与唐骋。 不出半个时辰，派去的人回来一个回话。山谷处有火药屑，山石土层滑落一片。那处没有马老爷子与小公子的身影，白虎也不见踪迹。山石后瞧着像是有个洞穴，余下的人正在挖掘。 糟糕！无论何人递了消息，出于何种目的，唐池第一时间前往。同时嘱咐金珏守好大营，防止意外发生。 唐池到的时候，土石已经被人挖去一半，洞穴的口子已经显现出来。 唐池又带了不少人过来，速度瞬间提升，不一会儿洞口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使力将洞口扩大，“嗷呜”一声蹿出一只猛虎，正是灰头土脸的百威。随后唐骋扶着马震岳从洞口爬出来。 “哪个害人，被我逮着定叫他好看！”马震岳出来后，中气十足地叫骂。 唐池终于放心。再看看儿子，同样活蹦乱跳，当是无事。 金玉此时赶来，从山上几乎是滑下来的。待看到安然无恙的儿子与师父，腿一软跌坐在地。 二龙山大捷。捉拿蜀王暗卫是不成了，那些人都是死士，眼看兵败，除了已死的，余下全部服毒自尽，包括朱雀。 留给刘孤帆打扫战场，金玉直奔陇西大营。刚入了营帐，弟弟金珏便扑过来。 姐姐此时来，事情便是隐瞒不住的。金珏竹筒倒豆子，将唐骋来了大营后发生的事情说了。 金玉直奔北山。虽然嘴上答应儿子，可心里终归是不放心。一路上快马加鞭，来到大营便遇上这样的事，怎不叫她心焦！再说，师父也在那儿啊！ “娘亲，骋儿无事。”唐骋跑过来抱着金玉，安抚她，“师祖父也很好。” 两个时辰前，唐骋追着百威，一路跑来了山洞前。唐骋亦是好奇，打小各种山洞都钻过，这个山洞里又有什么。 一方面想着百威可能发现什么，一方面出于他的好奇，进了山洞。师祖父也跟着进来，结果二人一虎被堵在洞里。 不过还好，山洞够大，一时半会儿还能呼吸。百威很美，居然将一只野鸡吃了。唐骋此时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之，靠着野鸡的味道，将他们引来，困在山洞里。 还能如何，为了减少体力损坏，先等等。多亏爹爹来的及时，否则唐骋想着是不是要像师祖祖那样，埋尸山洞。不过这个话，他没敢讲出来，怕师祖父伤心…… 几人将前后的事情细细琢磨了一遍，一致认为，害他们的一定是蜀王，目的很明确，定是为了明日大战。陇西大阵无马震岳指挥，诸葛青必定可破。那时蜀军便可趁势直逼河西，拿下河西。 既然蜀王如此迫切地想要占领河西，那便给他个机会，叫他高兴一刻。 第二日，两军对垒。唐家军已经全部进入大阵，准备大战。蜀军由诸葛青带领，乌压压一片压了过来。 大阵八个入口，八个方向。破阵的规矩，任何入口进入，到达大阵中央指挥塔，拿下指挥塔上唐家军大旗即可。 诸葛青手中四把旗子，红、黄、蓝、绿，分别交于四名将军，领了四路纵队，从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门进入大阵。各路纵队相互呼应，兼顾东、南、西、北四门，可谓滴水不漏。 金玉在指挥塔上看得明白，诸葛青果然名不虚传。诸葛青跟着红队进的大阵，遥遥望去，指挥塔上并未看到马震岳的身影，顿觉上了李季冰的当。即已入阵，也不好再退。诸葛青仗打得憋屈，却也因马震岳不在指挥塔上起了轻敌的心思。 金玉身后，马震岳悄悄向四处张望。今日他听徒弟的，将大阵交与她指挥。他只需在她身后瞧着。若有个万一，他及时出手便是。 东南东北的蜀军在向东靠，不是完全靠过来，是有那种趋势。金玉在指挥塔上看得一清二楚。东方属木，克土。诸葛青真是不客气，直逼中央呢！金玉拿了旗子明面上指挥东南、东北两个方向注意，实则暗地里动了东面的铃铛，东面动起来。同时南方向东南靠近，支援中央的同时与东南方向合力牵制与东南方向蜀军。 西南方蜀军又动，金玉沉着应对。几番较量下来，诸葛青来了兴趣，指挥塔上的好似是个女子，不简单。只是一想到自个每次行动都被个女人识破，心中便有气。 打仗最忌讳带着情绪，诸葛青被金玉这一番操作下来，愣是处在了下风。 诸葛青毕竟多吃几年盐，发现不对后，好好调整了一番情绪，使出杀手锏。 从东北、西北迅速靠向北路，出一支奇兵，直奔中央。众人皆以此为死门，却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马震岳有些赞叹诸葛青，有勇有谋，敢想敢做。但金玉送他一句话，no做no死。你既然送上门来死，便成全你。大阵北方唐骋瞬间收到娘亲信号，骑着百威便冲了进来。他也不打，只是护着他和百威，在蜀军中间横冲直撞。看着是毫无章法，实则利用人、马对虎天生的畏惧之心，将蜀军都逼至山崖边。很快人马落下去，前一排还未爬起，后一排又落下去……蜀军很快出现了巨大的豁口。 金玉立即击鼓，唐家军进入全面反攻，大阵内顿时喊杀声震天，提前布好的机关启动，陷阱频现，又有数百上千人跌落下去。眼见发生巨变，诸葛青急忙挥旗，令蜀军保持队形。只要队形不乱，便不会伤人，还能继续进攻。慌乱的蜀军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人人自危，个个色变，急着寻找脱困之法。 大阵外，唐池带了一路人马，等着金玉的信号响起，他便直奔蜀军大营，捉拿蜀王。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144章 攻心为上 蜀军大败，所有参与破阵的蜀军兵将被围困在阵中。诸葛青看到自金玉身后出来的马震岳时，终于羞愧下拜。 马震岳并未告知，这场仗是金玉全面指挥自个只是观战。便让他误会，余生或许还能好受一些，输得心服口服。也或许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承认输在一个后辈之手。 又有什么关系？人生如梦，与人为善，做个好梦。 马震岳客客气气送走诸葛青，自个同样收拾东西直奔凉州城，唐文光还没醒。 破阵的蜀军有一半是原来长安王手下兵将，对蜀王并不忠心。天下大乱的时候，人人不过是为了一口吃食。很快，金玉便将他们收归自个麾下，她有足够的粮食供给这些人。至于余下那一半嘛，先关押着，待拿了成都府再说。 是的，金玉与唐池已经商定，这次要一鼓作气，拿下成都府，彻底消灭蜀王。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骚扰，泥人还有三分气性，何况他们。 唐池已经带人攻入蜀军大营。起初蜀军还在奋力抵抗，蜀王与唐池正面相遇。 唐池恨极，便是此人，让他们夫妻生生分离，家中横遭变故。今日，他一定要取蜀王项上人头。 这些年，唐池成长很快，无论带兵还是独斗，远远超过蜀王的认知。 蜀王越打越心惊。早些年在蜀地相遇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少年。许多年过去，虽然听闻唐家军厉害，曾一度逼得蜀军节节败退，领兵之人是唐池。蜀王不过一笑，人长大了总是会进步。没想到唐池已然如此了得！ 他莫名有种感觉，要败在眼前的年轻将军手中。 感觉很对。随着破阵未成的消息传来，蜀军大营人心惶惶。在又一个照面过后，蜀王稍微分了个神，左肩被唐池一刀劈来，削了他一块肉下去。疼得蜀王一个激灵，差点儿从马上掉下。 “保护王爷！”李季冰眼看情形不对，唐家军越来越多地涌入蜀军大营，立即下令撤退。 护着受伤的蜀王仓皇逃走。 唐池也不追他们，一声令下，收兵回营，他需得回去调整。趁着这场胜仗，将士们气势还在，一举夺下长安城。 整个陇西大营沉浸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这场仗打得漂亮，没有战死的将士，仅有十数人受轻伤，却将蜀军几万人全部拿下。这是河西地区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战事。 唐池进了大帐，金玉还在忙碌。 “如何？”看唐池神色便知他一定是出了口恶气，金玉放下手里的名录，递给他一杯茶。 唐池接过茶放下，在左肩比了个下削的动作:“管教蜀王血淋淋过三个月。”当时蜀王的左肩恰好与唐池刀锋齐平，上臂的肉几乎完全被削下去了。 在如今各地称霸一方的人中，蜀王算是武艺高超之人，唐池今日能割他一块肉，也是十分高兴，说明他亦不弱。 “快喝，一会儿骋儿还寻你。”看着唐池孩童般的神色，金玉唏嘘，想起年少时的唐池时常也是如此模样，无忧无虑陪着她疯跑。那时候真好，如今儿子都要与他一般高了。 “骋儿寻我，何事？”唐池坐下，高兴地端了杯子喝茶。也是渴了，一口气喝完。不过瘾，直接拿了茶壶来喝。 “爹爹，娘亲。”说曹操曹操到，唐骋已经掀了帐帘进来，给爹娘见礼。 “爹爹，我要与你一起攻打长安城。” 唐池便看金玉，儿子是要说这件事？见金玉点头，他便问唐骋。 “你可知长安城是很难攻下的？”唐池怕儿子没有耐心，打赢了几次算不上战事的仗，便求胜心切，认为长安城也不过如此。 “儿子知晓。”唐骋小脸严肃，“长安城毕竟是几朝古都，肯定不好攻下来。” “我适才在营中转了一圈，听那些俘虏说，他们常常饿着肚皮打仗。”书案旁有张椅子，唐骋过去坐下，“说明蜀王严重苛待将士！又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哪有这样的好事。” 唐骋的俏皮话逗乐了夫妻俩，金玉点他额头一下，继续整理桌上名录。 “跟我去攻长安城，你可是有了办法？”唐池忽然生了考教儿子的心思，当即笑呵呵问他。 “当然有了，爹爹可知晓四面楚歌？”见唐池点头，唐骋继续道，“我想着长安城是蜀王后来占据的，就今日破阵的兵将来看，长安城里的兵将肯定也许多是长安人。这些人吃不饱饭，那些应当也是。” 儿子居然有这样中肯的分析，着实令夫妻俩意外。金玉停了手里的活儿，与唐池一起听唐骋接下来的话。 “不若我们就将这些俘获的兵将喂得饱饱的，让他们与我们一起去长安城。” “好！”唐池已明白儿子的想法，老怀欣慰，瞧着唐骋的眼神清亮，攻心为上，儿子堪为帅才。 “什么好？”金珏听着大帐里姐姐一家人难得的温馨时刻，忍不住进来插一脚。 唐骋见舅舅进来，匆忙起身行礼，并将金珏让至他刚才坐的位置。 “你外甥好呗！”金玉也是很高兴。唐骋才回来，他们对儿子还不是十分熟悉。今日听到唐骋的一番言论，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儿子是拜了一个什么样的师父，能将他教得如此好。她无论如何得抽出空档，去拜会一下，感谢对儿子的教导培养。 唐骋又将刚才的言论复述一遍，金珏听了也是拍手称妙，外甥还真出了一条好计策。 眼看到了晚饭时间，金玉留金珏一起用饭。在营中，也就不拘着食不言的那些规矩，又因今日打了胜仗。席间几人奇思妙想，将唐骋的想法分解细化，真真是完美出炉长安城拿下方案。 唐骋听几位长辈你一言我一语，眼睛亮晶晶，席散之后更是殷勤备至，帮着收拾碗筷。希望能将自个名字列入攻打长安城的名册中。 第144章 攻心为上 蜀军大败，所有参与破阵的蜀军兵将被围困在阵中。诸葛青看到自金玉身后出来的马震岳时，终于羞愧下拜。 马震岳并未告知，这场仗是金玉全面指挥自个只是观战。便让他误会，余生或许还能好受一些，输得心服口服。也或许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承认输在一个后辈之手。 又有什么关系？人生如梦，与人为善，做个好梦。 马震岳客客气气送走诸葛青，自个同样收拾东西直奔凉州城，唐文光还没醒。 破阵的蜀军有一半是原来长安王手下兵将，对蜀王并不忠心。天下大乱的时候，人人不过是为了一口吃食。很快，金玉便将他们收归自个麾下，她有足够的粮食供给这些人。至于余下那一半嘛，先关押着，待拿了成都府再说。 是的，金玉与唐池已经商定，这次要一鼓作气，拿下成都府，彻底消灭蜀王。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骚扰，泥人还有三分气性，何况他们。 唐池已经带人攻入蜀军大营。起初蜀军还在奋力抵抗，蜀王与唐池正面相遇。 唐池恨极，便是此人，让他们夫妻生生分离，家中横遭变故。今日，他一定要取蜀王项上人头。 这些年，唐池成长很快，无论带兵还是独斗，远远超过蜀王的认知。 蜀王越打越心惊。早些年在蜀地相遇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少年。许多年过去，虽然听闻唐家军厉害，曾一度逼得蜀军节节败退，领兵之人是唐池。蜀王不过一笑，人长大了总是会进步。没想到唐池已然如此了得！ 他莫名有种感觉，要败在眼前的年轻将军手中。 感觉很对。随着破阵未成的消息传来，蜀军大营人心惶惶。在又一个照面过后，蜀王稍微分了个神，左肩被唐池一刀劈来，削了他一块肉下去。疼得蜀王一个激灵，差点儿从马上掉下。 “保护王爷！”李季冰眼看情形不对，唐家军越来越多地涌入蜀军大营，立即下令撤退。 护着受伤的蜀王仓皇逃走。 唐池也不追他们，一声令下，收兵回营，他需得回去调整。趁着这场胜仗，将士们气势还在，一举夺下长安城。 整个陇西大营沉浸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这场仗打得漂亮，没有战死的将士，仅有十数人受轻伤，却将蜀军几万人全部拿下。这是河西地区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战事。 唐池进了大帐，金玉还在忙碌。 “如何？”看唐池神色便知他一定是出了口恶气，金玉放下手里的名录，递给他一杯茶。 唐池接过茶放下，在左肩比了个下削的动作:“管教蜀王血淋淋过三个月。”当时蜀王的左肩恰好与唐池刀锋齐平，上臂的肉几乎完全被削下去了。 在如今各地称霸一方的人中，蜀王算是武艺高超之人，唐池今日能割他一块肉，也是十分高兴，说明他亦不弱。 “快喝，一会儿骋儿还寻你。”看着唐池孩童般的神色，金玉唏嘘，想起年少时的唐池时常也是如此模样，无忧无虑陪着她疯跑。那时候真好，如今儿子都要与他一般高了。 “骋儿寻我，何事？”唐池坐下，高兴地端了杯子喝茶。也是渴了，一口气喝完。不过瘾，直接拿了茶壶来喝。 “爹爹，娘亲。”说曹操曹操到，唐骋已经掀了帐帘进来，给爹娘见礼。 “爹爹，我要与你一起攻打长安城。” 唐池便看金玉，儿子是要说这件事？见金玉点头，他便问唐骋。 “你可知长安城是很难攻下的？”唐池怕儿子没有耐心，打赢了几次算不上战事的仗，便求胜心切，认为长安城也不过如此。 “儿子知晓。”唐骋小脸严肃，“长安城毕竟是几朝古都，肯定不好攻下来。” “我适才在营中转了一圈，听那些俘虏说，他们常常饿着肚皮打仗。”书案旁有张椅子，唐骋过去坐下，“说明蜀王严重苛待将士！又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哪有这样的好事。” 唐骋的俏皮话逗乐了夫妻俩，金玉点他额头一下，继续整理桌上名录。 “跟我去攻长安城，你可是有了办法？”唐池忽然生了考教儿子的心思，当即笑呵呵问他。 “当然有了，爹爹可知晓四面楚歌？”见唐池点头，唐骋继续道，“我想着长安城是蜀王后来占据的，就今日破阵的兵将来看，长安城里的兵将肯定也许多是长安人。这些人吃不饱饭，那些应当也是。” 儿子居然有这样中肯的分析，着实令夫妻俩意外。金玉停了手里的活儿，与唐池一起听唐骋接下来的话。 “不若我们就将这些俘获的兵将喂得饱饱的，让他们与我们一起去长安城。” “好！”唐池已明白儿子的想法，老怀欣慰，瞧着唐骋的眼神清亮，攻心为上，儿子堪为帅才。 “什么好？”金珏听着大帐里姐姐一家人难得的温馨时刻，忍不住进来插一脚。 唐骋见舅舅进来，匆忙起身行礼，并将金珏让至他刚才坐的位置。 “你外甥好呗！”金玉也是很高兴。唐骋才回来，他们对儿子还不是十分熟悉。今日听到唐骋的一番言论，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儿子是拜了一个什么样的师父，能将他教得如此好。她无论如何得抽出空档，去拜会一下，感谢对儿子的教导培养。 唐骋又将刚才的言论复述一遍，金珏听了也是拍手称妙，外甥还真出了一条好计策。 眼看到了晚饭时间，金玉留金珏一起用饭。在营中，也就不拘着食不言的那些规矩，又因今日打了胜仗。席间几人奇思妙想，将唐骋的想法分解细化，真真是完美出炉长安城拿下方案。 唐骋听几位长辈你一言我一语，眼睛亮晶晶，席散之后更是殷勤备至，帮着收拾碗筷。希望能将自个名字列入攻打长安城的名册中。 第145章 围城 唐池、金玉用三日时间安置好俘虏，并做好周密计划，攻打长安城。 三日后，金珏留守陇西，唐家一家三口则带兵开拔，往长安方向前进。这三日内，唐池、金玉做什么，并未避着唐骋。儿子迟早要长大，有些东西迟早需要交给他去做。唐骋没有因为起早贪黑不满，相反他十分兴奋，能参与到这场大战中的兴奋。唐池甚至在金玉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告诉唐骋他们一家人分离的真相，不是为了激起仇恨，而是告诉儿子弱小便会遭人暗算、打压。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个想要保护的一切。 唐家军带新编入的长安兵将近四万人，将长安城团团围住。人手不多，围城足够。 蜀王知晓此时事，还是暗暗心惊了一下，速度够快。立刻传令紧闭城门，随时做好对方攻城的准备。 一时间，长安城里物价飞涨，人心惶惶。 等了几日，不见唐家军攻城，蜀王纳闷，唐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忍着疼痛，与李季冰上城楼查看。 城外的唐家军并不多，帐篷很分散，稀稀落落。像蜀中林子里的菌菇，这里扎一堆，那边扎一堆，每堆还大小不一，看上去十分搞笑。哪里像是军营，更像是市井小贩出摊。 蜀王心里更恼，他便是才输给这样一支军队。当即拂袖离开，疼得吸了口气。 “唐池究竟要做什么？”蜀王回了王府，心绪平静下来，还是得思考如何应对。对方兵将是不多，城内也只是陇西破阵前的留守兵将，虽然有城墙做保障，打起来也是很棘手的事。 “属下认为，唐家军在等援兵。”一位谋士答道。 “咱们亦有援兵，此一点不必担心。”另一位谋士想得略多一些，“怕他们是故意拖延时间，将我们困死在城内。”城里粮草有限，最怕围城日久。 蜀军耗不起。 “援军何时抵达？”那日败回长安城，李季冰便想到唐家军肯定会来长安，传消息与王冲，火速派兵支援，王爷安危重要。援军到了，粮草也会一并补充进来。即便河西的援军到了，也可与他们打上一打。皆是异地作战，谁也占不了优势。 唐家军营地里，已经有人对着城楼唱起秦腔。空旷天地间，粗犷豪迈。 起初城楼上十分寂静，无人应答。可耐不住城下的热闹。反正也不打仗，无聊的很，有人便应和了一声。 慢慢地，你来我往，便热闹起来。唐池、金玉带着唐骋也出来瞧。金玉听不懂他们唱的什么，想起了一段现代的陕西民谣: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似乎也是演绎战争的电视剧主题曲。之所以这么有特色的民谣做了主题曲，导演想要表达的可能就是，这里是我家，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外人想来掠夺，休想！ 对唱得正热闹，不知谁喝了一声，城楼上瞬间安静下来。不过不影响唐家军里的氛围，众人依旧高声唱和，顺便将篝火再燃得烈一些，气氛持续走高，直到很晚。 第二日一早，金玉正在帐内看书，有人在帐外求见。 金玉把人叫进来。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人，给金玉行礼。 高的那个她认识，昨夜唱秦腔最欢实的那个。矮的那个不熟，看上去有些拘谨。 “何事寻我？”左右无事，金玉尽量和蔼地问。 “回禀金将军，小的赵小力，这是我表弟楚天霸。”高的那个回话道。 金玉差点乐出来。二人站在一起，名字与外形完全不符呢。 “金将军，昨夜我唱那秦腔不过瘾，城楼上的兄弟跟不上。”赵小力自觉失言，赶忙解释，“城楼上的敌军没跟上，怪没意思。” 赵小力知晓他们唱秦腔是军中默许，昨夜唱完后，他咂摸出味儿来。将军们的意思估摸是想让他们与敌军联络感情。虽然敌对，但是同乡啊！ 原本城楼上有人应和来着，后来被人一嗓子喊的不唱了。赵小力想着一定是被上峰喝止了。赵小力原本也在城楼上站过岗，是这次破阵被俘后倒戈的，就图个温饱。知晓城楼上管人的多是蜀兵蜀将，关中人很少为将的。 跟着唐家军这几日，他算是看出来了，不但吃得饱还吃得好。食量大也无妨，一份不够再来一份，管饱了吃。这几日都像在梦里一样，有些不真实。就冲着这个，他也跟定唐家军了。 想要立功的心思便活泛起来。他表弟楚天霸，与他一起当兵，同样为了温饱。儿时被拐卖到蜀地，被买进戏曲班子里学了几年的戏。姨丈家中只表弟一根独苗，姨娘自表弟丢了，终日以泪洗面。姨丈几番波折终于在蜀地寻到表弟，散尽家财赎了儿子回来。没两年，姨丈姨娘相继故去，家中只剩下表弟一人。 “小的表弟楚天霸在蜀戏班子里当过几年徒弟，会蜀戏。”赵小力小心翼翼偷瞄了金玉一眼。 金玉瞬间明白赵小力的意思，除了唱秦腔，再加上蜀戏…… “好，今晚给你们兄弟加鸡腿。”金玉笑呵呵，起了玩笑的心思。 “不过有一点，你们需谨记。凡事不可太过，这几日点到即可。”金玉嘱咐，温水煮青蛙，青蛙才不会跳出来。 赵小力十分激动，与表弟行礼出去。他就知晓将军一定会同意。表弟还不敢来，最后折中一下，没去寻脸黑的唐将军，而是寻了面善的金将军。 两个小兵离开后，金玉喊了唐双进来。 “将军可有回来？”唐池一早去查看蜀军援兵的道路。准备将道路封死或者直接炸断。 蜀军的粮草运输通道被他们毁掉后，蜀军便直接断了那条粮道，干脆走官道运输粮草。蜀地往长安这条路没有经过其他人的地盘，相对中原地区也算安全，只是时日长了些。 只要将这条路封死，长安城中的蜀军便孤立无援，他们想如何收拾便如何收拾。 第145章 围城 唐池、金玉用三日时间安置好俘虏，并做好周密计划，攻打长安城。 三日后，金珏留守陇西，唐家一家三口则带兵开拔，往长安方向前进。这三日内，唐池、金玉做什么，并未避着唐骋。儿子迟早要长大，有些东西迟早需要交给他去做。唐骋没有因为起早贪黑不满，相反他十分兴奋，能参与到这场大战中的兴奋。唐池甚至在金玉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告诉唐骋他们一家人分离的真相，不是为了激起仇恨，而是告诉儿子弱小便会遭人暗算、打压。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个想要保护的一切。 唐家军带新编入的长安兵将近四万人，将长安城团团围住。人手不多，围城足够。 蜀王知晓此时事，还是暗暗心惊了一下，速度够快。立刻传令紧闭城门，随时做好对方攻城的准备。 一时间，长安城里物价飞涨，人心惶惶。 等了几日，不见唐家军攻城，蜀王纳闷，唐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忍着疼痛，与李季冰上城楼查看。 城外的唐家军并不多，帐篷很分散，稀稀落落。像蜀中林子里的菌菇，这里扎一堆，那边扎一堆，每堆还大小不一，看上去十分搞笑。哪里像是军营，更像是市井小贩出摊。 蜀王心里更恼，他便是才输给这样一支军队。当即拂袖离开，疼得吸了口气。 “唐池究竟要做什么？”蜀王回了王府，心绪平静下来，还是得思考如何应对。对方兵将是不多，城内也只是陇西破阵前的留守兵将，虽然有城墙做保障，打起来也是很棘手的事。 “属下认为，唐家军在等援兵。”一位谋士答道。 “咱们亦有援兵，此一点不必担心。”另一位谋士想得略多一些，“怕他们是故意拖延时间，将我们困死在城内。”城里粮草有限，最怕围城日久。 蜀军耗不起。 “援军何时抵达？”那日败回长安城，李季冰便想到唐家军肯定会来长安，传消息与王冲，火速派兵支援，王爷安危重要。援军到了，粮草也会一并补充进来。即便河西的援军到了，也可与他们打上一打。皆是异地作战，谁也占不了优势。 唐家军营地里，已经有人对着城楼唱起秦腔。空旷天地间，粗犷豪迈。 起初城楼上十分寂静，无人应答。可耐不住城下的热闹。反正也不打仗，无聊的很，有人便应和了一声。 慢慢地，你来我往，便热闹起来。唐池、金玉带着唐骋也出来瞧。金玉听不懂他们唱的什么，想起了一段现代的陕西民谣: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似乎也是演绎战争的电视剧主题曲。之所以这么有特色的民谣做了主题曲，导演想要表达的可能就是，这里是我家，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外人想来掠夺，休想！ 对唱得正热闹，不知谁喝了一声，城楼上瞬间安静下来。不过不影响唐家军里的氛围，众人依旧高声唱和，顺便将篝火再燃得烈一些，气氛持续走高，直到很晚。 第二日一早，金玉正在帐内看书，有人在帐外求见。 金玉把人叫进来。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人，给金玉行礼。 高的那个她认识，昨夜唱秦腔最欢实的那个。矮的那个不熟，看上去有些拘谨。 “何事寻我？”左右无事，金玉尽量和蔼地问。 “回禀金将军，小的赵小力，这是我表弟楚天霸。”高的那个回话道。 金玉差点乐出来。二人站在一起，名字与外形完全不符呢。 “金将军，昨夜我唱那秦腔不过瘾，城楼上的兄弟跟不上。”赵小力自觉失言，赶忙解释，“城楼上的敌军没跟上，怪没意思。” 赵小力知晓他们唱秦腔是军中默许，昨夜唱完后，他咂摸出味儿来。将军们的意思估摸是想让他们与敌军联络感情。虽然敌对，但是同乡啊！ 原本城楼上有人应和来着，后来被人一嗓子喊的不唱了。赵小力想着一定是被上峰喝止了。赵小力原本也在城楼上站过岗，是这次破阵被俘后倒戈的，就图个温饱。知晓城楼上管人的多是蜀兵蜀将，关中人很少为将的。 跟着唐家军这几日，他算是看出来了，不但吃得饱还吃得好。食量大也无妨，一份不够再来一份，管饱了吃。这几日都像在梦里一样，有些不真实。就冲着这个，他也跟定唐家军了。 想要立功的心思便活泛起来。他表弟楚天霸，与他一起当兵，同样为了温饱。儿时被拐卖到蜀地，被买进戏曲班子里学了几年的戏。姨丈家中只表弟一根独苗，姨娘自表弟丢了，终日以泪洗面。姨丈几番波折终于在蜀地寻到表弟，散尽家财赎了儿子回来。没两年，姨丈姨娘相继故去，家中只剩下表弟一人。 “小的表弟楚天霸在蜀戏班子里当过几年徒弟，会蜀戏。”赵小力小心翼翼偷瞄了金玉一眼。 金玉瞬间明白赵小力的意思，除了唱秦腔，再加上蜀戏…… “好，今晚给你们兄弟加鸡腿。”金玉笑呵呵，起了玩笑的心思。 “不过有一点，你们需谨记。凡事不可太过，这几日点到即可。”金玉嘱咐，温水煮青蛙，青蛙才不会跳出来。 赵小力十分激动，与表弟行礼出去。他就知晓将军一定会同意。表弟还不敢来，最后折中一下，没去寻脸黑的唐将军，而是寻了面善的金将军。 两个小兵离开后，金玉喊了唐双进来。 “将军可有回来？”唐池一早去查看蜀军援兵的道路。准备将道路封死或者直接炸断。 蜀军的粮草运输通道被他们毁掉后，蜀军便直接断了那条粮道，干脆走官道运输粮草。蜀地往长安这条路没有经过其他人的地盘，相对中原地区也算安全，只是时日长了些。 只要将这条路封死，长安城中的蜀军便孤立无援，他们想如何收拾便如何收拾。 第146章 谈合作 唐池回来了，毁路计划失败。他们大约走了百里地，没有看到路上一座桥，一个山谷。一马平川，即便是炸了，道路是很快可以修复好的。即便不修绕路过来也很容易。 难度增加，只好舍弃。阻碍援军得另想办法了。。。唐池愁眉不展。 “禀报将军，营外有人求见！”唐单打乱了唐池的思绪。 “何人？”唐池问唐单，同时纳闷什么人会来唐家军军营寻他。 金玉已经带了人进来。她才从其他营地巡视回来，远远便瞧着有两人站在营门前，瞧身形功夫不错的样子。身边有马匹，似乎刚刚到了这里。 金玉走到近前，其中一人笑呵呵施礼:“李某见过金将军。”另一人同样跟着见礼。 自称李某的人瞧着年岁大些，四十岁上下。金玉瞧着还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自个还认识这样一个人。可伸手不打笑脸人，金玉还礼问了一声。 “李先生请勿见怪，瞧着您眼熟，只是不知……”你哪儿来的，报个全名。军营重地，金玉实在没有功夫跟人客气。何况对方完全没有遮掩身形，武功不弱。最好是朋友，若是敌人，便有些麻烦了。 “在下清风阁前副阁主李昌顺。”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他们之前还递了投名状。李昌顺早年随文昌平去过河西，在二龙山见过金玉，就是那次清风阁与长安王府争夺金玉，导致金玉与刘孤帆双双跌落山崖。多年不见，金玉的样貌变化不大，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金玉倒吸一口凉气，清风阁里的李昌顺，四大天罡之一！前些日子肃州城、凉州城发生的事，明面上虽然没有清风阁的人，可是有他们的影子。 “金将军，李某今日求见，实属想要合作一把。”李昌顺瞧金玉神色便知晓金玉知他是谁，又恐她生出误会，赶忙表明今日目的。 哦？金玉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神色。大营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即邀请二人与他一同进去。 前些日子，文锐锋逼着文昌平说出马震岳的弱点，要针对河西唐家军。文昌平最终决定，弃了文锐锋。 他没有儿女，只有两个徒弟，都是他早年间收养的孤儿。大徒弟敦厚，被师弟暗算，文昌平不得不妥协，顺了二徒弟的意，让他管理清风阁，坐上阁主之位。文昌平身体受伤，心灰意冷，只能任由文锐锋掌管清风阁。可此次文锐锋确是要针对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马震岳，文昌平坐不住了。清风阁生于江湖，成于江湖。有朝一日江湖众人知他们行了如此之事，岂不叫人嗤之以鼻？！朋友变少路变窄，清风阁毁了！ 清风阁数十年基业，不能交给文锐锋这样的人。文昌平一手创建的清风阁，势力自然还是有的。不过是文昌平不愿意再失去一个徒弟。于是在文锐锋走后，他唤了李昌顺，原清风阁副阁主，交代他去做事。 李昌顺是文昌平师弟，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师兄打拼。自从文锐锋上位，他有诸多不如意。说白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文锐锋不想用他，找茬。李昌顺原本就不喜欢师兄这个小徒弟，奈何师兄妥协，他也无奈跟着妥协。恰好你不用我，我还乐得自在，干脆辞了副阁主之位，逍遥快活去。 就这样，清风阁换掉一大批人。清风阁杀手不太冷，并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杀人机器。清风阁更像一个江湖帮派，只不过与高官富商做些灰色交易，求个生存罢了。虽然无人不满新阁主，可背后还是有些心凉，说文昌平做事糊涂。 李昌顺时常在外，可他仍关心师兄。常常将一些江湖上的事说给文昌平听，其中不乏对文锐锋的风评。虽然面上瞧着褒贬不一，像是很中庸的评价，文昌平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江湖对清风阁的不满。 文锐锋前面做事，李昌顺后面一直跟着。诸葛青与唐池得到消息，都是他一手所为。 “见过副阁主。”唐池很客气，并没有摆了将军架子，让李昌顺顿生好感。 “唐三将军客气，李某不过一介草民，也早已不是清风阁副阁主。” “想必二位将军已经知晓清风阁换了新任阁主。”李昌顺顿了顿继续说，“新任阁主是老阁主的二徒弟。做事有些张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唐池、金玉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李昌顺为何如此评价清风阁的新阁主。文锐锋无论如何称他一声师叔，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瞒二位，我师兄有两个徒弟。大徒弟文锐利，二徒弟文锐锋。前些年传文锐利得了暗疾，不治身亡。导致老阁主心灰意冷，传位与二徒弟文锐锋。实则文锐锋杀了师兄，借助蜀王之手，逼迫我师兄传位于他。” 唐池、金玉知晓清风阁换了阁主。但也正如外界传言，是文锐利病死，文昌平心灰意冷传位文锐锋。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清风阁内部人说出了如此真相，也是十分心惊。又听李昌顺说道。 “文锐锋接手清风阁之后，将阁内老人换了个遍，很多重要位置上安插了他的人。这些年在江湖上志得意满。又与蜀王有了牵扯，帮着蜀王做事，其中不乏伤天害理的事。前两日马震岳马老爷子遭人暗算，便是文锐锋亲手做下的事。”李昌顺十分愧疚地看了金玉一眼，“多亏马老爷子与小公子命大，并未被他伤到。我代师兄向二位将军及马老爷子致歉。” “我们收到的纸条可是李副阁主传来的？”金玉瞬间想到了那日救师父和儿子的情景，多亏及时得了消息。见李昌顺点头，金玉深深一礼，“还要多谢李副阁主！” 唐池同样起身施礼，李昌顺很不自然地还礼。 事情说到这里，金玉心里大约也明白，清风阁这是要清理门户。 只是李昌顺说的合作，不知要怎么合作？ 第146章 谈合作 唐池回来了，毁路计划失败。他们大约走了百里地，没有看到路上一座桥，一个山谷。一马平川，即便是炸了，道路是很快可以修复好的。即便不修绕路过来也很容易。 难度增加，只好舍弃。阻碍援军得另想办法了。。。唐池愁眉不展。 “禀报将军，营外有人求见！”唐单打乱了唐池的思绪。 “何人？”唐池问唐单，同时纳闷什么人会来唐家军军营寻他。 金玉已经带了人进来。她才从其他营地巡视回来，远远便瞧着有两人站在营门前，瞧身形功夫不错的样子。身边有马匹，似乎刚刚到了这里。 金玉走到近前，其中一人笑呵呵施礼:“李某见过金将军。”另一人同样跟着见礼。 自称李某的人瞧着年岁大些，四十岁上下。金玉瞧着还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自个还认识这样一个人。可伸手不打笑脸人，金玉还礼问了一声。 “李先生请勿见怪，瞧着您眼熟，只是不知……”你哪儿来的，报个全名。军营重地，金玉实在没有功夫跟人客气。何况对方完全没有遮掩身形，武功不弱。最好是朋友，若是敌人，便有些麻烦了。 “在下清风阁前副阁主李昌顺。”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他们之前还递了投名状。李昌顺早年随文昌平去过河西，在二龙山见过金玉，就是那次清风阁与长安王府争夺金玉，导致金玉与刘孤帆双双跌落山崖。多年不见，金玉的样貌变化不大，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金玉倒吸一口凉气，清风阁里的李昌顺，四大天罡之一！前些日子肃州城、凉州城发生的事，明面上虽然没有清风阁的人，可是有他们的影子。 “金将军，李某今日求见，实属想要合作一把。”李昌顺瞧金玉神色便知晓金玉知他是谁，又恐她生出误会，赶忙表明今日目的。 哦？金玉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神色。大营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即邀请二人与他一同进去。 前些日子，文锐锋逼着文昌平说出马震岳的弱点，要针对河西唐家军。文昌平最终决定，弃了文锐锋。 他没有儿女，只有两个徒弟，都是他早年间收养的孤儿。大徒弟敦厚，被师弟暗算，文昌平不得不妥协，顺了二徒弟的意，让他管理清风阁，坐上阁主之位。文昌平身体受伤，心灰意冷，只能任由文锐锋掌管清风阁。可此次文锐锋确是要针对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马震岳，文昌平坐不住了。清风阁生于江湖，成于江湖。有朝一日江湖众人知他们行了如此之事，岂不叫人嗤之以鼻？！朋友变少路变窄，清风阁毁了！ 清风阁数十年基业，不能交给文锐锋这样的人。文昌平一手创建的清风阁，势力自然还是有的。不过是文昌平不愿意再失去一个徒弟。于是在文锐锋走后，他唤了李昌顺，原清风阁副阁主，交代他去做事。 李昌顺是文昌平师弟，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师兄打拼。自从文锐锋上位，他有诸多不如意。说白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文锐锋不想用他，找茬。李昌顺原本就不喜欢师兄这个小徒弟，奈何师兄妥协，他也无奈跟着妥协。恰好你不用我，我还乐得自在，干脆辞了副阁主之位，逍遥快活去。 就这样，清风阁换掉一大批人。清风阁杀手不太冷，并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杀人机器。清风阁更像一个江湖帮派，只不过与高官富商做些灰色交易，求个生存罢了。虽然无人不满新阁主，可背后还是有些心凉，说文昌平做事糊涂。 李昌顺时常在外，可他仍关心师兄。常常将一些江湖上的事说给文昌平听，其中不乏对文锐锋的风评。虽然面上瞧着褒贬不一，像是很中庸的评价，文昌平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江湖对清风阁的不满。 文锐锋前面做事，李昌顺后面一直跟着。诸葛青与唐池得到消息，都是他一手所为。 “见过副阁主。”唐池很客气，并没有摆了将军架子，让李昌顺顿生好感。 “唐三将军客气，李某不过一介草民，也早已不是清风阁副阁主。” “想必二位将军已经知晓清风阁换了新任阁主。”李昌顺顿了顿继续说，“新任阁主是老阁主的二徒弟。做事有些张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唐池、金玉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李昌顺为何如此评价清风阁的新阁主。文锐锋无论如何称他一声师叔，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瞒二位，我师兄有两个徒弟。大徒弟文锐利，二徒弟文锐锋。前些年传文锐利得了暗疾，不治身亡。导致老阁主心灰意冷，传位与二徒弟文锐锋。实则文锐锋杀了师兄，借助蜀王之手，逼迫我师兄传位于他。” 唐池、金玉知晓清风阁换了阁主。但也正如外界传言，是文锐利病死，文昌平心灰意冷传位文锐锋。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清风阁内部人说出了如此真相，也是十分心惊。又听李昌顺说道。 “文锐锋接手清风阁之后，将阁内老人换了个遍，很多重要位置上安插了他的人。这些年在江湖上志得意满。又与蜀王有了牵扯，帮着蜀王做事，其中不乏伤天害理的事。前两日马震岳马老爷子遭人暗算，便是文锐锋亲手做下的事。”李昌顺十分愧疚地看了金玉一眼，“多亏马老爷子与小公子命大，并未被他伤到。我代师兄向二位将军及马老爷子致歉。” “我们收到的纸条可是李副阁主传来的？”金玉瞬间想到了那日救师父和儿子的情景，多亏及时得了消息。见李昌顺点头，金玉深深一礼，“还要多谢李副阁主！” 唐池同样起身施礼，李昌顺很不自然地还礼。 事情说到这里，金玉心里大约也明白，清风阁这是要清理门户。 只是李昌顺说的合作，不知要怎么合作？ 第147章 奏效了 清风阁已经探知，蜀地的兵将几乎倾巢而出。又因清风阁与蜀王的关系，李昌顺还在阁内得了些消息。蜀王打算问鼎天下，作战方案已成。第一步拿下河西，再逐渐蚕食周遭的云南等地，进军中原，最后拿下南明，恢复大明盛世。蜀王势要拿下河西，得到冶炼铁器的秘方，提高军队战斗力。 蜀王的援军差不多三日后便可跨出蜀地，直奔长安来。带兵将领是元帅王冲。 李昌顺说的合作很明确，他带人去刺杀王冲，河西助他们清理门户。 蜀军没有了元帅，…… “清风阁在云南散了些消息出去，蜀王意欲攻打云南。”云南与蜀地常常因一些资源，在相交之处发生械斗。起初还是些民间行为，慢慢地竟演变成官府参与，后来更是军队也加入进去。双方常常打仗，云南王对蜀王十分敌视，同样忌惮。 “要是蜀王被困长安城的消息传到云南……”金玉按照李昌顺的思绪想下去。他们不用一兵一卒，便可叫云南王趁蜀地空虚带兵攻打……军队势必有回护家中的声音，同样也会有保护王爷的声音，元帅没了，群龙无首。余下的将军再扯扯皮，蜀军晚到些时日，长安城便拿下了。 只是刺杀王冲……难度很大。李昌顺虽然是清风阁四大天罡之一，个人能力一定相当突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万军之中出入，岂是容易之事。 “唐三将军，金将军放心。我清风阁是吃这碗饭的，自然有吃这碗饭的本事。”李昌顺瞧出了金玉的忧虑，自信言道，“绝不耽误唐家军攻打长安城。” “那好，事成之后必协助清风阁清理门户。”唐池瞧了媳妇一眼，下定决心。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赌。 “好！”李昌顺干脆拱手，“但愿河西唐家军一举夺下长安城。”日后善待百姓，当然也包括清风阁。师兄这些年最看好的霸主是河西唐家。河西地区百姓在唐家庇护之下，日子不说逍遥，但人人能温饱，个个有衣穿。蜀王若得了天下，他一定会掩饰曾经做过见不得人之事，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清风阁。所以择明主，是乱世中人必选课。 大约老天都不看好蜀王，李昌顺走了半日。关中一带发生大地震，长安城里屋舍倒塌还在其次，蜀地进入关中的道路同样发生垮塌，恰恰在两山之间。蜀军挖开道路也需要时日。蜀王被困长安城的消息顺利传到了云南，彼时王冲带领的蜀地援军还在挖掘道路。蜀军与滇军发生了第一次冲突。 唐家军驻守长安城外，都是在开阔地搭建的帐篷，受地震波及甚微。也需要微微调整，唐池、金玉在营中忙着重新搭建帐篷，兵将们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戏曲大赛。 长安城已经被困半月。蜀王住的大殿倒是无事，只外面的瓦掉了几片。可城中的民房不及王府，特别是平民居住的南城，屋舍倒塌大半，有不少民众被埋在下面。逃出来的民众缺衣少食，有些受了伤的更加凄惨，根本无药救治。 “王爷，城中粮食告急，最多可坚持七日。七日后援军不到，我们……”就得饿肚子了。李季冰才从外面回来，城中百姓遭难，无论如何他们得有个态度，否则引起众怒，对形势十分不利。 “城中大户，那里可还有粮？”蜀王才吃罢饭，他已经从四菜一汤又减少成两菜一汤了。 “有些余粮，全都去周济了南城。城南若是再有人死了，缺医少药，城内怕瘟疫横行……”李季冰考虑的还是更远些。粮食不能再集中到军中使用了。长安城若瘟疫流行，不要打便直接成了死城。 “报～～”远远有人喊着进来，“回禀王爷，城外的唐家军往城内投了药草。” 哦？他们会有那样的好心？蜀王第一反应就是唐家军趁机投毒。 “什么药草？”李季冰追问一句。 城外，唐家军还在奋力往城墙上投递药草。唐家军营地里也没那么多药草。金玉一早组织了人员去各处山林挖些清热败火的草药，主要考虑到震后饮水不安全，提前做些防护。没想到挖的草药还不少，加上提前准备好的，够用了。金玉一边教大家如何沉淀水质，一边往长安城里扔新采的药草。 她可不是心疼蜀王如何，她只是不愿百姓遭难。他们虽然围困长安城，可针对的是蜀王。若是长安城里瘟疫起来，虽然蜀王倒霉，可百姓才是最遭殃的。唐家军岂不是造孽！再者说了，他们往城内投些药草，还能得个好评，何乐而不为？ 围了这么久，想必城里粮食也快吃完了。城楼上的兵将明显没有唐家军将士声音洪亮，从这些天唱曲中便能知晓一二。 自从那日他们连蜀戏也加上之后，两军似乎变得友好起来。不管上面是什么敌对的样子，下面的兵士还是要活着的。只是围城，又没打起来，唱唱曲轻松一下，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谁不愿意？ 只是慢慢地，楚天霸的戏从征战沙场的豪放曲段变成了想念家乡的曲段，赵小力也从征战沙场变成日常生活，不知城楼上的人怎么想？ 楚天霸一曲罢，赵小力正要接腔，忽然城楼上一只利箭射了过来，有个声音愤怒地质问:“尔等安敢？” 蜀王本意是要上城楼查看药草之事，没想到还未登上城楼便听到熟悉的曲调，让他瞬间脑海里闪现成都府街头的热闹场景。顿时怒意横生，唐家军这是还要学刘邦，搞四面楚歌的把戏？！ 前些日子他也来过，只是听到了秦腔，表达征战的将士勇猛无敌。蜀王并未当回事，想着唐家军围城，并不攻打，约摸是在等援军。那么两军便是在休战的状况下，双方士兵有个应和也无所谓。 今日来了，唐家军居然是如此做派，怎不叫他心头火起！ 第147章 奏效了 清风阁已经探知，蜀地的兵将几乎倾巢而出。又因清风阁与蜀王的关系，李昌顺还在阁内得了些消息。蜀王打算问鼎天下，作战方案已成。第一步拿下河西，再逐渐蚕食周遭的云南等地，进军中原，最后拿下南明，恢复大明盛世。蜀王势要拿下河西，得到冶炼铁器的秘方，提高军队战斗力。 蜀王的援军差不多三日后便可跨出蜀地，直奔长安来。带兵将领是元帅王冲。 李昌顺说的合作很明确，他带人去刺杀王冲，河西助他们清理门户。 蜀军没有了元帅，…… “清风阁在云南散了些消息出去，蜀王意欲攻打云南。”云南与蜀地常常因一些资源，在相交之处发生械斗。起初还是些民间行为，慢慢地竟演变成官府参与，后来更是军队也加入进去。双方常常打仗，云南王对蜀王十分敌视，同样忌惮。 “要是蜀王被困长安城的消息传到云南……”金玉按照李昌顺的思绪想下去。他们不用一兵一卒，便可叫云南王趁蜀地空虚带兵攻打……军队势必有回护家中的声音，同样也会有保护王爷的声音，元帅没了，群龙无首。余下的将军再扯扯皮，蜀军晚到些时日，长安城便拿下了。 只是刺杀王冲……难度很大。李昌顺虽然是清风阁四大天罡之一，个人能力一定相当突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万军之中出入，岂是容易之事。 “唐三将军，金将军放心。我清风阁是吃这碗饭的，自然有吃这碗饭的本事。”李昌顺瞧出了金玉的忧虑，自信言道，“绝不耽误唐家军攻打长安城。” “那好，事成之后必协助清风阁清理门户。”唐池瞧了媳妇一眼，下定决心。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赌。 “好！”李昌顺干脆拱手，“但愿河西唐家军一举夺下长安城。”日后善待百姓，当然也包括清风阁。师兄这些年最看好的霸主是河西唐家。河西地区百姓在唐家庇护之下，日子不说逍遥，但人人能温饱，个个有衣穿。蜀王若得了天下，他一定会掩饰曾经做过见不得人之事，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清风阁。所以择明主，是乱世中人必选课。 大约老天都不看好蜀王，李昌顺走了半日。关中一带发生大地震，长安城里屋舍倒塌还在其次，蜀地进入关中的道路同样发生垮塌，恰恰在两山之间。蜀军挖开道路也需要时日。蜀王被困长安城的消息顺利传到了云南，彼时王冲带领的蜀地援军还在挖掘道路。蜀军与滇军发生了第一次冲突。 唐家军驻守长安城外，都是在开阔地搭建的帐篷，受地震波及甚微。也需要微微调整，唐池、金玉在营中忙着重新搭建帐篷，兵将们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戏曲大赛。 长安城已经被困半月。蜀王住的大殿倒是无事，只外面的瓦掉了几片。可城中的民房不及王府，特别是平民居住的南城，屋舍倒塌大半，有不少民众被埋在下面。逃出来的民众缺衣少食，有些受了伤的更加凄惨，根本无药救治。 “王爷，城中粮食告急，最多可坚持七日。七日后援军不到，我们……”就得饿肚子了。李季冰才从外面回来，城中百姓遭难，无论如何他们得有个态度，否则引起众怒，对形势十分不利。 “城中大户，那里可还有粮？”蜀王才吃罢饭，他已经从四菜一汤又减少成两菜一汤了。 “有些余粮，全都去周济了南城。城南若是再有人死了，缺医少药，城内怕瘟疫横行……”李季冰考虑的还是更远些。粮食不能再集中到军中使用了。长安城若瘟疫流行，不要打便直接成了死城。 “报～～”远远有人喊着进来，“回禀王爷，城外的唐家军往城内投了药草。” 哦？他们会有那样的好心？蜀王第一反应就是唐家军趁机投毒。 “什么药草？”李季冰追问一句。 城外，唐家军还在奋力往城墙上投递药草。唐家军营地里也没那么多药草。金玉一早组织了人员去各处山林挖些清热败火的草药，主要考虑到震后饮水不安全，提前做些防护。没想到挖的草药还不少，加上提前准备好的，够用了。金玉一边教大家如何沉淀水质，一边往长安城里扔新采的药草。 她可不是心疼蜀王如何，她只是不愿百姓遭难。他们虽然围困长安城，可针对的是蜀王。若是长安城里瘟疫起来，虽然蜀王倒霉，可百姓才是最遭殃的。唐家军岂不是造孽！再者说了，他们往城内投些药草，还能得个好评，何乐而不为？ 围了这么久，想必城里粮食也快吃完了。城楼上的兵将明显没有唐家军将士声音洪亮，从这些天唱曲中便能知晓一二。 自从那日他们连蜀戏也加上之后，两军似乎变得友好起来。不管上面是什么敌对的样子，下面的兵士还是要活着的。只是围城，又没打起来，唱唱曲轻松一下，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谁不愿意？ 只是慢慢地，楚天霸的戏从征战沙场的豪放曲段变成了想念家乡的曲段，赵小力也从征战沙场变成日常生活，不知城楼上的人怎么想？ 楚天霸一曲罢，赵小力正要接腔，忽然城楼上一只利箭射了过来，有个声音愤怒地质问:“尔等安敢？” 蜀王本意是要上城楼查看药草之事，没想到还未登上城楼便听到熟悉的曲调，让他瞬间脑海里闪现成都府街头的热闹场景。顿时怒意横生，唐家军这是还要学刘邦，搞四面楚歌的把戏？！ 前些日子他也来过，只是听到了秦腔，表达征战的将士勇猛无敌。蜀王并未当回事，想着唐家军围城，并不攻打，约摸是在等援军。那么两军便是在休战的状况下，双方士兵有个应和也无所谓。 今日来了，唐家军居然是如此做派，怎不叫他心头火起！ 第148章 入城 金玉瞧着城楼上气急败坏的蜀王，相信他大约是明白了唐家军的目的。 “王爷可好？”金玉气定神闲，看上去懒洋洋。实则她这种样子在蜀王眼里更叫蜀王气恼。 “好啊，好得很呢！”蜀王再见金玉，没想到是如此场景。 金玉如今三十出头，相比往日，更添几分成熟韵味。若说蜀王对金玉的心思，大约是欣赏，兼之几分看重，不亚于对元帅王冲的看重。可金玉是女人，依着蜀王的心思便应当是他府里的一个。蜀王恨，恨当初提亲太晚，叫唐池抢了先机。若金玉嫁他，如今被围在长安城中的一定不是他。或者说哪会有围困长安城这一说。堂堂王爷，尽被一个女子困在长安城，进退不得。 “伤药可还够？不若我们再送王爷一些，以备后用。”金玉继续加码，她心里也有气。有些人只凭着个人喜好，随意使用手里的权力，左右他人人生，完全不顾对方死活。蜀王便属于这一类人，可以说她两次跌落山崖，皆与蜀王的贪得无厌脱不开关系。如今也叫你尝尝被人戏耍的滋味。 以备后用？这是指明了他还要受伤。蜀王气得拂袖离开，伤口再次揪疼。走之前下令，若再有人与城外唐家军应和，定斩不饶。 过了两日，赵小力和楚天霸又来找金玉，苦着脸道他们唱了两晚独角戏，城楼上静悄悄，无人理他。 秦腔便放下，叫楚天霸唱蜀戏。思念家乡、亲人的戏，全部放在晚间唱。唱通宵，她给加鸡腿。 又连着唱了五晚。城下唱，城上便射箭。城下挪远些唱草船借箭，城上便再无动静。 第六日一早，金玉便喊了赵小力、楚天霸等几名长安籍兵士。 见过礼后，赵小力等人也不急，等着金玉吩咐。这些日子他算是瞧出来了，金将军虽然是女子，心中成算可不少。将军如何安排，他们便如何行事。 “城内的兵将，可有要好之人？”金玉开门见山，“能否劝降一二？” “将军，我们就算认识，人数也有限。况且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大头兵，也帮不上什么忙啊！”赵小力思索后说出重点。 孺子可教！金玉心里给赵小力大大点个赞。 “我们去城里招兵。”金玉说出了她的打算。 招兵？到敌军兵营里去招兵！真是闻所未闻呢。赵小力等人愣在当场，还真没人敢接将军的话茬。 “赵小力！” “在！” “可敢随我进城？” “敢！”有什么不敢的，那可是自个家。豁出去了，将军要招兵，他陪着去一趟好了。 “好。若此事办成，记头功一件。”金玉当即允诺。她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这里不但能得金银，还有光明前途。 楚天霸等余下的人听了赵小力与将军的对话，咬咬牙，点头答应入城。 唐池带着儿子巡营回来的时候，就见金玉正在收拾东西。带了墨笔纸张，以及大量方便携带的牛肉干。 “娘亲晚上出远门吗？”唐骋并未听说金玉要做什么，且连日来营中事父母都不瞒自个，急切地问着。 “入城。”金玉笑笑摇头。 “时机到了吗？”唐骋急切问道，完全忽略大堆牛肉干。他一早知晓父母的计划，只是时间节点让人着急。前面已经铺垫好，就等着入城。每次问起爹娘何时入城，他们都笑笑不说话。今晚可以了，“我要同去。” “你去可以，百威不成。”唐池笑笑，他与金玉已经商议过，唐池是河西唐家军领军之人，他必须守营，只能金玉入城。唐池虽然不放心，可也没有其他办法，唐家军兵将不多，但凡一个都须用在刀刃上。儿子是个厉害的，让他跟着他娘去历练一番也好。一来长长见识；二来长些资本，将来居于高位才少人口舌；三来保护他娘亲。 人就是如此奇妙，即便派其他人进城，唐池同样担心。可轮到自个最亲近的人，担心便多了起来。唐池看着金玉领着一行人离开，久久才回到帐中。百威乖巧地跟在身后，此时更像一只委屈的大猫，主人又出去玩，不带着它。 金玉带了五名长安籍将士，人多不方便行事。除了赵小力，还有王三强、王成龙、高猛、张玉杰。楚天霸还得继续唱戏，迷惑蜀军。另外还有唐单、唐双，唐池将最得力的亲随派给金玉，他们与金玉多次出过门，彼此也算熟悉，容易合作。再就是唐骋，唐骋在唐家军中与成年男子相差无几。再者城中蜀地兵将不少，蜀兵蜀军多数个矮，唐骋勉强可以蒙混过关，只需稍微遮住些脸面，毕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一行九人，来到西城墙下一处隐蔽的地方，趁天黑爬了上去。 蜀军的衣物他们不难搞到，毕竟才刚刚俘虏了一批人。王三强几人甚至是穿着自个的衣物。几人上了城楼，便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将赵小力与唐骋放在最后，二人各扛了一袋牛肉干遮住半张脸。 牛肉干包得紧实，一路并未引起注意。九人很快下了城楼。 唐单、唐双很警惕。毕竟他们跟着的是三少夫人与小公子，心里明白三将军的用意。虽然少夫人和小公子十分厉害，甚至自个都远远不如。可保护主子是他们的使命。 赵小力五人虽然也谨慎，但毕竟熟悉长安城，走得还算轻松自在。 很快到了守卫换岗歇息的卫所，寻了僻静处，放下牛肉干，唐骋便问了一个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娘亲，我们带这许多肉干做何用？”就说吃，除了这些，大家身上还带着干粮呢。 “撒网，捕鱼。”金玉只说了四个字。掏出一小包牛肉干，交给赵小力，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赵小力乐颠颠走了。 第148章 入城 金玉瞧着城楼上气急败坏的蜀王，相信他大约是明白了唐家军的目的。 “王爷可好？”金玉气定神闲，看上去懒洋洋。实则她这种样子在蜀王眼里更叫蜀王气恼。 “好啊，好得很呢！”蜀王再见金玉，没想到是如此场景。 金玉如今三十出头，相比往日，更添几分成熟韵味。若说蜀王对金玉的心思，大约是欣赏，兼之几分看重，不亚于对元帅王冲的看重。可金玉是女人，依着蜀王的心思便应当是他府里的一个。蜀王恨，恨当初提亲太晚，叫唐池抢了先机。若金玉嫁他，如今被围在长安城中的一定不是他。或者说哪会有围困长安城这一说。堂堂王爷，尽被一个女子困在长安城，进退不得。 “伤药可还够？不若我们再送王爷一些，以备后用。”金玉继续加码，她心里也有气。有些人只凭着个人喜好，随意使用手里的权力，左右他人人生，完全不顾对方死活。蜀王便属于这一类人，可以说她两次跌落山崖，皆与蜀王的贪得无厌脱不开关系。如今也叫你尝尝被人戏耍的滋味。 以备后用？这是指明了他还要受伤。蜀王气得拂袖离开，伤口再次揪疼。走之前下令，若再有人与城外唐家军应和，定斩不饶。 过了两日，赵小力和楚天霸又来找金玉，苦着脸道他们唱了两晚独角戏，城楼上静悄悄，无人理他。 秦腔便放下，叫楚天霸唱蜀戏。思念家乡、亲人的戏，全部放在晚间唱。唱通宵，她给加鸡腿。 又连着唱了五晚。城下唱，城上便射箭。城下挪远些唱草船借箭，城上便再无动静。 第六日一早，金玉便喊了赵小力、楚天霸等几名长安籍兵士。 见过礼后，赵小力等人也不急，等着金玉吩咐。这些日子他算是瞧出来了，金将军虽然是女子，心中成算可不少。将军如何安排，他们便如何行事。 “城内的兵将，可有要好之人？”金玉开门见山，“能否劝降一二？” “将军，我们就算认识，人数也有限。况且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大头兵，也帮不上什么忙啊！”赵小力思索后说出重点。 孺子可教！金玉心里给赵小力大大点个赞。 “我们去城里招兵。”金玉说出了她的打算。 招兵？到敌军兵营里去招兵！真是闻所未闻呢。赵小力等人愣在当场，还真没人敢接将军的话茬。 “赵小力！” “在！” “可敢随我进城？” “敢！”有什么不敢的，那可是自个家。豁出去了，将军要招兵，他陪着去一趟好了。 “好。若此事办成，记头功一件。”金玉当即允诺。她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这里不但能得金银，还有光明前途。 楚天霸等余下的人听了赵小力与将军的对话，咬咬牙，点头答应入城。 唐池带着儿子巡营回来的时候，就见金玉正在收拾东西。带了墨笔纸张，以及大量方便携带的牛肉干。 “娘亲晚上出远门吗？”唐骋并未听说金玉要做什么，且连日来营中事父母都不瞒自个，急切地问着。 “入城。”金玉笑笑摇头。 “时机到了吗？”唐骋急切问道，完全忽略大堆牛肉干。他一早知晓父母的计划，只是时间节点让人着急。前面已经铺垫好，就等着入城。每次问起爹娘何时入城，他们都笑笑不说话。今晚可以了，“我要同去。” “你去可以，百威不成。”唐池笑笑，他与金玉已经商议过，唐池是河西唐家军领军之人，他必须守营，只能金玉入城。唐池虽然不放心，可也没有其他办法，唐家军兵将不多，但凡一个都须用在刀刃上。儿子是个厉害的，让他跟着他娘去历练一番也好。一来长长见识；二来长些资本，将来居于高位才少人口舌；三来保护他娘亲。 人就是如此奇妙，即便派其他人进城，唐池同样担心。可轮到自个最亲近的人，担心便多了起来。唐池看着金玉领着一行人离开，久久才回到帐中。百威乖巧地跟在身后，此时更像一只委屈的大猫，主人又出去玩，不带着它。 金玉带了五名长安籍将士，人多不方便行事。除了赵小力，还有王三强、王成龙、高猛、张玉杰。楚天霸还得继续唱戏，迷惑蜀军。另外还有唐单、唐双，唐池将最得力的亲随派给金玉，他们与金玉多次出过门，彼此也算熟悉，容易合作。再就是唐骋，唐骋在唐家军中与成年男子相差无几。再者城中蜀地兵将不少，蜀兵蜀军多数个矮，唐骋勉强可以蒙混过关，只需稍微遮住些脸面，毕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一行九人，来到西城墙下一处隐蔽的地方，趁天黑爬了上去。 蜀军的衣物他们不难搞到，毕竟才刚刚俘虏了一批人。王三强几人甚至是穿着自个的衣物。几人上了城楼，便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将赵小力与唐骋放在最后，二人各扛了一袋牛肉干遮住半张脸。 牛肉干包得紧实，一路并未引起注意。九人很快下了城楼。 唐单、唐双很警惕。毕竟他们跟着的是三少夫人与小公子，心里明白三将军的用意。虽然少夫人和小公子十分厉害，甚至自个都远远不如。可保护主子是他们的使命。 赵小力五人虽然也谨慎，但毕竟熟悉长安城，走得还算轻松自在。 很快到了守卫换岗歇息的卫所，寻了僻静处，放下牛肉干，唐骋便问了一个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娘亲，我们带这许多肉干做何用？”就说吃，除了这些，大家身上还带着干粮呢。 “撒网，捕鱼。”金玉只说了四个字。掏出一小包牛肉干，交给赵小力，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赵小力乐颠颠走了。 第149章 攻城 唐骋很安静地等，看看赵小力究竟去做什么。没一会儿听到有两个人说着话，向这边走来。众人瞬间警惕起来，往更黑暗中隐了隐身形。 金玉则不然，慢慢往前走了走，隐在一棵树后。唐骋学着娘亲的样子，在来人到达前，快速向前边一棵树后闪去。 “哥，你这不瞎扯，哪儿还有牛肉？不是饿得晕了瞎想呢？”一个人提着灯笼，嘴上说着话，低着头，好似在地上寻找东西。 “你刚才吃得啥？！”另一个人同样拿了灯笼，低着头在地上找东西。 赵小力拿着牛肉干出去，在快到巷口时顺手扔了几根牛肉干。出了巷口一拐弯进了旁边的卫所，去寻发小。 巷口的行为是金玉交代他做的。牛肉干不多撒，就是巷子里面有。即便有人发现，也是无意中拐人巷子里的人，照着他们挨饿的状况，一定会顺着一路撒的肉干，悄咪咪进来寻找。 金玉和唐骋一人一个捉了来人，瞬间绑了装进事先准备的袋子里，王三强、高猛一人扛了一个，拐出巷子，挑人少的地方，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这是王三强家，家里只有老娘一人。老太太大约是听到院里的动静，摸黑出来瞧。 王三强赶忙进去安抚住老太太，一会儿又出来带着大伙进了另一间屋子，掌灯将捉住的两人放出来。 二人嘴里塞了东西，被绑着倒在地上，见了光亮嘴里呜咽呜咽地发出声音，瞧神情像是在告饶。 “别动，先说好了，我给你们把嘴里东西取了，不许喊。否则……”王三强比了个杀的动作，“问你们什么答什么，不许有歪心思！” 那两人点头如捣蒜，果然没有喊。金玉问什么便答什么，甚至更详细。 前几日，长安城里将籍贯是关中的旗长，总旗长都换了下来。旗长管十人，总旗长管五旗，也就是说关中人各个都是大头兵了。真是瞌睡送枕头，蜀王嫌命长。 问完话，金玉给他们喂了十几根牛肉干，算是感谢。不过还得绑着，不能离开。那二人一看这情况，瞬间来了精神，绞尽脑汁提供他们知晓的事，恨不得连旗长今日穿了什么里衣都交代出来。 赵小力还是有几分本事。金玉并未多等，很快在王三强家的院子里见到了赵小力的发小。不止一个，是七个，其中两人还是刚撸下来的旗长。 赵小力很聪明，并未让人一起来，而是约好时间，一个一个来的。这几人都已经得了赵小力的好处，每人二十条牛肉干，先吃着，吃完了才谈的事。 几人是赵小力从小玩到大的，极为信任彼此。赵小力摸了摸肚皮，说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滋润，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直说他进城找死，在唐家军营里多好。于是赵小力紧接着说出让他们加入唐家军，他们可愿意？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冲着才吃掉的牛肉干，还有脸色红润的赵小力现身说法，他们也要去。 于是成功招来第一批士兵。 王三强等几人看着如此，瞬间也是摩拳擦掌，想着尽快去立功。金玉并未拦着他们，只简单交代，带来的必须是完全信任之人。相比赵小力，他们行事更为方便，除了熟人，几乎无人知晓他们已经入了唐家军。 于是，一个晚上，成功招来了三十六人，其中王三强还领来一位前总旗长。 只是相比与长安城里一万多关中籍兵丁，三十六人如九牛一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金玉相信，操作得当，一定可以成功。 第一批人是可以相信的，他们看到了希望。可接下来的人便不好办了，如何令人信服成了关键问题。 一万多人，总旗长得有二十多位。如今撸下来的大约十七八位，不如将这些人招来见见？ 于是很快地，王三强约了他推荐的前总旗长前来，商议事情的可行性。 最终确定，事情不可行。毕竟军令如山，但凡有个行动，兵丁还是会听从现任上锋。除非恢复他们的职位，方可指挥下面的人。这倒是给了金玉一个提示，关中这一万余人归属两个卫所。这两名卫士长是谁？不如取而代之…… 很快，消息传过来。卫士长是蜀人，但卫士长副手是关中人，即前卫士长。毕竟一个卫所人数众多，突然换了将领，有些事情不熟悉。为了防止混乱出现，蜀王在撤换卫士长时，前卫士长并未降级，只是成了副手，待遇与之前保持一致。如今两年多了，差不多副手也该失业了。 ……策反副手，再将卫士长替换掉。二人合作，是不是……最终确定，可行！ 还有千户长，百户长，总旗长，旗长，数了数，人也不在少数。王三强提供了一条消息，换上来的这些人，自千户以下，多数没有管理经验。战场瞬息万变，消息不确定，只需看紧千户长。实在不行，军令如山，卫士长下令直接斩杀千户长，当是无人敢异议。 既然决定了，五十人不到的小团队行动起来。首先下手解决卫士长，扒了他们的官服，换到了与他们身形相似的金玉与唐单身上，二人又易了容。往那里一立，不说话，还真能唬住人。 金玉还能模仿几句蜀地口音，唐单完全不会，怎么办？干脆装病，嗓子疼不能说话。 直接去见各自的副手，不用多话，入了军营寻了他们，将门关上，直接摊牌。还算可以，唐单的副手正郁闷，听闻如此好事，当即举双手表示配合。金玉这边的似乎还有些怀疑，金玉干脆逼着他们各自吞了一个药丸，直接告诉他们，事成之后给解药。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效忠蜀王与自个性命之间选择，极为容易。 三天搞定所有事情，金玉将所有的肉干发下去，足够这些人饱餐一顿。 第三天的晚上，城外还在热闹地表演，金玉命人将提前写好的传单散了出去。无外乎就是数落蜀王的各项罪状，真真假假，列了十余条。城中百姓关紧门户，唐家军要攻城了。 蜀王接到底下人报上来的传单时，一颗信号弹在长安城内升上天空，“叭”得一声，散落成无数星星点点。 第149章 攻城 唐骋很安静地等，看看赵小力究竟去做什么。没一会儿听到有两个人说着话，向这边走来。众人瞬间警惕起来，往更黑暗中隐了隐身形。 金玉则不然，慢慢往前走了走，隐在一棵树后。唐骋学着娘亲的样子，在来人到达前，快速向前边一棵树后闪去。 “哥，你这不瞎扯，哪儿还有牛肉？不是饿得晕了瞎想呢？”一个人提着灯笼，嘴上说着话，低着头，好似在地上寻找东西。 “你刚才吃得啥？！”另一个人同样拿了灯笼，低着头在地上找东西。 赵小力拿着牛肉干出去，在快到巷口时顺手扔了几根牛肉干。出了巷口一拐弯进了旁边的卫所，去寻发小。 巷口的行为是金玉交代他做的。牛肉干不多撒，就是巷子里面有。即便有人发现，也是无意中拐人巷子里的人，照着他们挨饿的状况，一定会顺着一路撒的肉干，悄咪咪进来寻找。 金玉和唐骋一人一个捉了来人，瞬间绑了装进事先准备的袋子里，王三强、高猛一人扛了一个，拐出巷子，挑人少的地方，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这是王三强家，家里只有老娘一人。老太太大约是听到院里的动静，摸黑出来瞧。 王三强赶忙进去安抚住老太太，一会儿又出来带着大伙进了另一间屋子，掌灯将捉住的两人放出来。 二人嘴里塞了东西，被绑着倒在地上，见了光亮嘴里呜咽呜咽地发出声音，瞧神情像是在告饶。 “别动，先说好了，我给你们把嘴里东西取了，不许喊。否则……”王三强比了个杀的动作，“问你们什么答什么，不许有歪心思！” 那两人点头如捣蒜，果然没有喊。金玉问什么便答什么，甚至更详细。 前几日，长安城里将籍贯是关中的旗长，总旗长都换了下来。旗长管十人，总旗长管五旗，也就是说关中人各个都是大头兵了。真是瞌睡送枕头，蜀王嫌命长。 问完话，金玉给他们喂了十几根牛肉干，算是感谢。不过还得绑着，不能离开。那二人一看这情况，瞬间来了精神，绞尽脑汁提供他们知晓的事，恨不得连旗长今日穿了什么里衣都交代出来。 赵小力还是有几分本事。金玉并未多等，很快在王三强家的院子里见到了赵小力的发小。不止一个，是七个，其中两人还是刚撸下来的旗长。 赵小力很聪明，并未让人一起来，而是约好时间，一个一个来的。这几人都已经得了赵小力的好处，每人二十条牛肉干，先吃着，吃完了才谈的事。 几人是赵小力从小玩到大的，极为信任彼此。赵小力摸了摸肚皮，说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滋润，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直说他进城找死，在唐家军营里多好。于是赵小力紧接着说出让他们加入唐家军，他们可愿意？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冲着才吃掉的牛肉干，还有脸色红润的赵小力现身说法，他们也要去。 于是成功招来第一批士兵。 王三强等几人看着如此，瞬间也是摩拳擦掌，想着尽快去立功。金玉并未拦着他们，只简单交代，带来的必须是完全信任之人。相比赵小力，他们行事更为方便，除了熟人，几乎无人知晓他们已经入了唐家军。 于是，一个晚上，成功招来了三十六人，其中王三强还领来一位前总旗长。 只是相比与长安城里一万多关中籍兵丁，三十六人如九牛一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金玉相信，操作得当，一定可以成功。 第一批人是可以相信的，他们看到了希望。可接下来的人便不好办了，如何令人信服成了关键问题。 一万多人，总旗长得有二十多位。如今撸下来的大约十七八位，不如将这些人招来见见？ 于是很快地，王三强约了他推荐的前总旗长前来，商议事情的可行性。 最终确定，事情不可行。毕竟军令如山，但凡有个行动，兵丁还是会听从现任上锋。除非恢复他们的职位，方可指挥下面的人。这倒是给了金玉一个提示，关中这一万余人归属两个卫所。这两名卫士长是谁？不如取而代之…… 很快，消息传过来。卫士长是蜀人，但卫士长副手是关中人，即前卫士长。毕竟一个卫所人数众多，突然换了将领，有些事情不熟悉。为了防止混乱出现，蜀王在撤换卫士长时，前卫士长并未降级，只是成了副手，待遇与之前保持一致。如今两年多了，差不多副手也该失业了。 ……策反副手，再将卫士长替换掉。二人合作，是不是……最终确定，可行！ 还有千户长，百户长，总旗长，旗长，数了数，人也不在少数。王三强提供了一条消息，换上来的这些人，自千户以下，多数没有管理经验。战场瞬息万变，消息不确定，只需看紧千户长。实在不行，军令如山，卫士长下令直接斩杀千户长，当是无人敢异议。 既然决定了，五十人不到的小团队行动起来。首先下手解决卫士长，扒了他们的官服，换到了与他们身形相似的金玉与唐单身上，二人又易了容。往那里一立，不说话，还真能唬住人。 金玉还能模仿几句蜀地口音，唐单完全不会，怎么办？干脆装病，嗓子疼不能说话。 直接去见各自的副手，不用多话，入了军营寻了他们，将门关上，直接摊牌。还算可以，唐单的副手正郁闷，听闻如此好事，当即举双手表示配合。金玉这边的似乎还有些怀疑，金玉干脆逼着他们各自吞了一个药丸，直接告诉他们，事成之后给解药。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效忠蜀王与自个性命之间选择，极为容易。 三天搞定所有事情，金玉将所有的肉干发下去，足够这些人饱餐一顿。 第三天的晚上，城外还在热闹地表演，金玉命人将提前写好的传单散了出去。无外乎就是数落蜀王的各项罪状，真真假假，列了十余条。城中百姓关紧门户，唐家军要攻城了。 蜀王接到底下人报上来的传单时，一颗信号弹在长安城内升上天空，“叭”得一声，散落成无数星星点点。 第150章 胜利 金玉第一次参加如此残酷的巷战。关中籍士兵虽然被他们完全控制，蜀军依旧顽强。城门被打开，唐家军直接进城。长枪大炮已经不起作用，全部是短兵相接肉搏战。所有人全部处在一种不知是极度亢奋还是极度惊恐中，只要眼前有人，挥刀便砍。约摸就是战争小说里的杀红了眼。人人都是没有情感的战争机器，不断挥舞刀枪，战斗到肌肉萎缩，血液流尽。 结束之后，天光大亮。尸横遍地，活着的也混在其中，没有力气再动分毫。 城中百姓有胆子大的，出门来看，有些大约是在寻自家亲人，一遍翻看地上的尸体，一边喊着亲人的名字。有那幸运存活下来的，亲人之间抱头大哭。说是大哭，其实只是个撕裂的表情，没有声音，没有眼泪，像无声电影，悲伤充斥在每一双眼睛后面。 金玉已经换回了原本的样子，站在城楼一角向外望。蜀王趁乱逃走了，唐池带着唐骋去追，不知情形如何。 顺了口气，就着水囊吃了几条肉干，身上有了力气。将身上剩下的所有干粮抛给身边受伤的兵丁，水囊同样扔过去。金玉顺着台阶下去，查看城内的情况。 还好，唐家军已经清理了所有尸体，运往城外掩埋。已经有人开始洒水，清洗街道。天色将暮，金玉顺着街道往长安王府走，迎面碰上唐双。 “将军，长安王府内已经清理过，可以安顿人员住下。”唐双带了几个人，一直在注视长安王府的动态。起初冲出来一批人，大约是为了引开唐家军的视线，好叫蜀王离开。后来又一批人出来，骑着马朝东城门方向走，唐双便有了怀疑，一路跟随其后，交手时唐双发现李季冰，他身后护着的便是乔装的蜀王。蜀王因一只臂膀受伤，并未加入战斗。可惜唐双带着的人还是干不过蜀王亲卫，叫他们逃走。唐骋恰好打到此处，听说蜀王逃了，带人去追。 “长安王府条件好些的地方，空出一块区域，重伤员先安排过去。医女营应是快到了。安排人在城门口等着，来了直接去长安王府。”金玉安排下去，“进城的兵丁不可扰民，王府、卫所等处尽量安顿。住不下，沿街搭帐篷安置。若有扰民，军法处置！” 金玉进了长安王府，直奔书房。书房奢华精致，此时凌乱异常，房间有一股才烧过的纸张味道。味道是炭盆里发出来的，大约是蜀王走前烧掉了重要文件。 唐双虽然说是长安王府收拾出来。但行军打仗，哪里是那样仔细收拾的，不过是保证屋子没被火烧水淹，破漏之处都未必能处置，保证整体可以住人就是了。 金玉开始慢慢拾掇地上的书册文件，仔细翻阅，保不齐可以发现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金玉已经燃尽两支半截的蜡烛。外面传来唐骋喊娘亲的声音。 金玉应了一声，唐骋浑身是血的闪现在门口，满脸高兴之色。 “可是哪里受了伤？”金玉还是吓了一跳，走上去将唐骋浑身摸遍。 “不曾受伤。”唐骋的声音十分亢奋，“这都是敌军的血，不是我的。” “娘亲，你可知蜀王如何了？”唐骋眼里闪着星光，激动兴奋的模样，看不出一点的疲累。 年轻真好，有使不完的力气。 “娘亲不知，骋儿说说。”既然儿子没受伤，金玉便放心了。揉了揉他的头，拉他坐下说。 “蜀王被我和爹爹追了近百里路，跟着的人基本被我射杀干净。蜀王还中了我一箭。”说到此处唐骋情绪低落一瞬，进而好转，“可惜没死！爹爹说，他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唐池，就是这样教儿子的？金玉此时脑海里冒出来的竟是这个念头。不过算了，骋儿居然想得明白，基因如此。 “你爹爹呢？”金玉问。 “他被唐单、唐双拉着去处理营里的事，我先来寻娘亲。”唐骋依旧兴奋，执念生成，“娘亲，咱们何时去成都府把蜀王抓了？”小爷我可不是君子，有仇必报，早早晚晚。 “肚子饿吗？”金玉对于唐骋的不依不饶十分无语，只好转移话题。 “早饿了。”唐骋立刻耷拉下脑袋，他身上的肉干早吃完了，一天一夜，就那点零嘴，也就塞塞牙缝。 “走，娘亲给你做饭吃。”金玉拉起儿子去寻厨房，这么大的王府，应当食材不少。“想吃什么？”这些日子忙忙碌碌，与儿子见面后还未好好做顿饭吃。 母子二人进了厨房，傻眼了。竟是忘了蜀军被困二十多日，别说丰富的食材，有些粮食就已经很好了。 金玉挑挑拣拣了一会儿，还是翻出一些食物来，生了火，凑合着做了一锅饭，将就吃。 唐骋十分开心。许多年了，又能吃上娘亲做的饭，真好。搬了张桌子，盛了两碗饭，母子二人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唐池带了唐单、唐双进来，看上去十分高兴:“远远便闻着这边的饭香味儿，吃什么呢？”然后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了一支羊腿出来。 “早不过来，我们都要饱了。”金玉笑着接过，唐单、唐双抬了一袋子食材进了厨房。城外的物资已经搬进来，他们也忙了一天一夜，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想着长安王府也没什么吃得，三少夫人与小公子还在里边。搬了食材随三将军来了。 又生火做饭，半个时辰后，味道已经散的满院子都是。也不用分主仆，五人说说笑笑，美美吃了一顿，散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唐池、金玉便醒了。才入长安城，事情多如牛毛，都需要他们处理。 昨天除了捡到几本古书，并没有其他发现。金玉已经很满意了，蜀王既然烧了东西，那重要的东西肯定没有。不过能得几本古书，也不算白忙。 昨日翻检一番，书房已经收拾好，完全可以放心办公。 才进了书房，唐单已经急匆匆过来。蜀地传来消息，王冲死了。 第150章 胜利 金玉第一次参加如此残酷的巷战。关中籍士兵虽然被他们完全控制，蜀军依旧顽强。城门被打开，唐家军直接进城。长枪大炮已经不起作用，全部是短兵相接肉搏战。所有人全部处在一种不知是极度亢奋还是极度惊恐中，只要眼前有人，挥刀便砍。约摸就是战争小说里的杀红了眼。人人都是没有情感的战争机器，不断挥舞刀枪，战斗到肌肉萎缩，血液流尽。 结束之后，天光大亮。尸横遍地，活着的也混在其中，没有力气再动分毫。 城中百姓有胆子大的，出门来看，有些大约是在寻自家亲人，一遍翻看地上的尸体，一边喊着亲人的名字。有那幸运存活下来的，亲人之间抱头大哭。说是大哭，其实只是个撕裂的表情，没有声音，没有眼泪，像无声电影，悲伤充斥在每一双眼睛后面。 金玉已经换回了原本的样子，站在城楼一角向外望。蜀王趁乱逃走了，唐池带着唐骋去追，不知情形如何。 顺了口气，就着水囊吃了几条肉干，身上有了力气。将身上剩下的所有干粮抛给身边受伤的兵丁，水囊同样扔过去。金玉顺着台阶下去，查看城内的情况。 还好，唐家军已经清理了所有尸体，运往城外掩埋。已经有人开始洒水，清洗街道。天色将暮，金玉顺着街道往长安王府走，迎面碰上唐双。 “将军，长安王府内已经清理过，可以安顿人员住下。”唐双带了几个人，一直在注视长安王府的动态。起初冲出来一批人，大约是为了引开唐家军的视线，好叫蜀王离开。后来又一批人出来，骑着马朝东城门方向走，唐双便有了怀疑，一路跟随其后，交手时唐双发现李季冰，他身后护着的便是乔装的蜀王。蜀王因一只臂膀受伤，并未加入战斗。可惜唐双带着的人还是干不过蜀王亲卫，叫他们逃走。唐骋恰好打到此处，听说蜀王逃了，带人去追。 “长安王府条件好些的地方，空出一块区域，重伤员先安排过去。医女营应是快到了。安排人在城门口等着，来了直接去长安王府。”金玉安排下去，“进城的兵丁不可扰民，王府、卫所等处尽量安顿。住不下，沿街搭帐篷安置。若有扰民，军法处置！” 金玉进了长安王府，直奔书房。书房奢华精致，此时凌乱异常，房间有一股才烧过的纸张味道。味道是炭盆里发出来的，大约是蜀王走前烧掉了重要文件。 唐双虽然说是长安王府收拾出来。但行军打仗，哪里是那样仔细收拾的，不过是保证屋子没被火烧水淹，破漏之处都未必能处置，保证整体可以住人就是了。 金玉开始慢慢拾掇地上的书册文件，仔细翻阅，保不齐可以发现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金玉已经燃尽两支半截的蜡烛。外面传来唐骋喊娘亲的声音。 金玉应了一声，唐骋浑身是血的闪现在门口，满脸高兴之色。 “可是哪里受了伤？”金玉还是吓了一跳，走上去将唐骋浑身摸遍。 “不曾受伤。”唐骋的声音十分亢奋，“这都是敌军的血，不是我的。” “娘亲，你可知蜀王如何了？”唐骋眼里闪着星光，激动兴奋的模样，看不出一点的疲累。 年轻真好，有使不完的力气。 “娘亲不知，骋儿说说。”既然儿子没受伤，金玉便放心了。揉了揉他的头，拉他坐下说。 “蜀王被我和爹爹追了近百里路，跟着的人基本被我射杀干净。蜀王还中了我一箭。”说到此处唐骋情绪低落一瞬，进而好转，“可惜没死！爹爹说，他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唐池，就是这样教儿子的？金玉此时脑海里冒出来的竟是这个念头。不过算了，骋儿居然想得明白，基因如此。 “你爹爹呢？”金玉问。 “他被唐单、唐双拉着去处理营里的事，我先来寻娘亲。”唐骋依旧兴奋，执念生成，“娘亲，咱们何时去成都府把蜀王抓了？”小爷我可不是君子，有仇必报，早早晚晚。 “肚子饿吗？”金玉对于唐骋的不依不饶十分无语，只好转移话题。 “早饿了。”唐骋立刻耷拉下脑袋，他身上的肉干早吃完了，一天一夜，就那点零嘴，也就塞塞牙缝。 “走，娘亲给你做饭吃。”金玉拉起儿子去寻厨房，这么大的王府，应当食材不少。“想吃什么？”这些日子忙忙碌碌，与儿子见面后还未好好做顿饭吃。 母子二人进了厨房，傻眼了。竟是忘了蜀军被困二十多日，别说丰富的食材，有些粮食就已经很好了。 金玉挑挑拣拣了一会儿，还是翻出一些食物来，生了火，凑合着做了一锅饭，将就吃。 唐骋十分开心。许多年了，又能吃上娘亲做的饭，真好。搬了张桌子，盛了两碗饭，母子二人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唐池带了唐单、唐双进来，看上去十分高兴:“远远便闻着这边的饭香味儿，吃什么呢？”然后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了一支羊腿出来。 “早不过来，我们都要饱了。”金玉笑着接过，唐单、唐双抬了一袋子食材进了厨房。城外的物资已经搬进来，他们也忙了一天一夜，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想着长安王府也没什么吃得，三少夫人与小公子还在里边。搬了食材随三将军来了。 又生火做饭，半个时辰后，味道已经散的满院子都是。也不用分主仆，五人说说笑笑，美美吃了一顿，散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唐池、金玉便醒了。才入长安城，事情多如牛毛，都需要他们处理。 昨天除了捡到几本古书，并没有其他发现。金玉已经很满意了，蜀王既然烧了东西，那重要的东西肯定没有。不过能得几本古书，也不算白忙。 昨日翻检一番，书房已经收拾好，完全可以放心办公。 才进了书房，唐单已经急匆匆过来。蜀地传来消息，王冲死了。 第151章 欣欣向荣 蜀王自认天潢贵胄，站在高处俯视众生。需要时百姓皆是子民，修渠铺路，缴税纳赋。不用时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百姓爱咋咋地。 北明在时，蜀王居于蜀中，为了在朝中落个好名声，还装装样子，适当抚慰百姓。自从北明覆灭，蜀王打着朱家子孙的旗号，势要剿灭李贼，恢复北明。军资不断增加，赋税一年比一年重，蜀地百姓苦不堪言。占领陕西关中后，更是变本加厉。 十余年下来，已令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拖家带口，逃离家乡。其中很大一部分进了河西地区。唐文光想尽办法，在河西地区两河流域开垦荒地，修筑堤坝，接收不少关中百姓。河西唐家在接收羌人后，再一次声名远播，美名远扬。 唐池、金玉接管长安城十分顺利。有些百姓甚至拿了家里仅有的米粮给唐家军食用，被唐池全部拒绝，严格遵守金玉立夏的军规，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唐家军整理队伍，长安唐家军人数八万有余。除了接收蜀军近三万人，又有不少关中百姓自愿投军，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在来长安的路上。 形势一片大好。 已经升任百户长的赵小力此时正在招募新兵，看着壮实高大的恨不得全都拉去他那里。 奈何金将军说了，新兵统一训练三个月，参考个人意愿，再分到各个旗，总旗，百户……所以但凡参与招募新兵的小头领，使尽浑身解数刷存在感，以期将来能得几个好兵。 “头儿，看那儿，看那儿，”赵小力的亲兵使劲挤了他一下，眼睛瞥向左面，嘴也使劲往左边驽。 “你小子，抽抽了？”赵小力一边拍小兵，一边朝他左边看，顿时眼里放光，人也更有精神。 步衣来长安城已十日，日日在营中忙碌，带来的药材器械已经用得差不多。今早唐单说第二批医用物资快到了，步衣着急，打算去城门口瞧瞧。 “步军医，您这是要去哪里？”赵小力今年三十岁，一直忙着填饱肚子，压根没空想媳妇的事。主要军营里也没那条件。几日前的大战，他右胳膊被人划了一刀，恰好是步衣帮他包扎的伤口。赵小力看着这位女军医手法熟练，做事一丝不苟，当即动了心思。 “赵百户，伤好利索了，您忙嘛，可否再帮我个忙？”步衣对赵小力印象深刻，原本是个小兵，后来立功升了百户，可是在伤病号里嘚瑟了一把。不过这个人也还行，除了爱吹牛，帮着她做了不少事。后来听说急着招兵，才不在伤病号中间溜达。 “说，布军医但凡有个差使，赵某定当全力。” 步衣站定，瞧了瞧他身后站着的十几个壮劳力，也没同他客气。新入城，大伙都忙。步衣想着能找了人最好，她也不用麻烦唐单再给她派人。 “走，带着大伙帮我搬运物资。” “得嘞！”赵小力夸张地喊了一声，带着新招的人，呼呼啦啦一大片，跟着步衣走了。 物资金世顺亲自送来了。主要不放心女儿一家子，过来瞧瞧。 “见过三家主。”步衣上前行礼。 “玉儿他们可好？”金世顺笑呵呵扶起步衣，问着金玉近况。 “都好，小姐一家都好。”步衣高兴，突然想起什么来，捂着嘴笑，“昨日小公子与小小姐的白虎和金雕还打了一架，小小姐还寻小姐评理呢！” 前几日与步衣同来的还有唐驿。小女娃等着师祖父到家，祖父救治及时。唐文光已经恢复了正常饮食，只是这些年积劳成疾，怕是寿元有限了。当然这话马震岳对谁都没讲，只是要求唐文光遵医嘱好好在家中休养，半年后再酌情处理军务。 唐驿听说了步衣要去长安城，急吼吼地央求二祖父，她要同去。理由很简单，她的医术比军医强多了。其实她只是想娘亲了。 唐文亮一向喜欢唐驿的活泼开朗，又听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当即征求了马震岳的意见，同意了唐驿去长安城。 唐驿随着步衣上二龙山寨去调配物资的空档，带了金雕出门。安慰小喜鹊好好在家等她，她得了宝贝一定给她带回来。 谁知进了长安王府，唐驿的金雕突然袭击百威，一鸟一兽打了一地的毛，没分出胜负。百威与金雕还都挺争强好胜，瞅着机会便要来一战，被唐骋、唐驿分别锁了起来。昨日不知是谁喂饭，金雕跑出来又去寻百威打架，结果金雕被百威拍了一爪子，唐驿不能对百威如何，但是她可以告状，让娘亲饿百威几顿！ 金玉忙得脚不沾地，当然没有理她，至今小小姐还噘着嘴，哥哥都不理了。 “布军医，咱们往哪儿卸货？”赵小力看着长长的队伍，十分有眼色。一路往王府去的路上，又拽了几十个人跟来。 “随我来。”金世顺此次除了运输医用物资，还带了不少粮草。长安城里这么些人，每日的嚼用必定不少。况且此次大胜蜀军，唐家军一定是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了蜀地。步衣带着赵小力去了存放医用物资的仓库，交代完又打算走，被赵小力拦住了。 “这么些东西，放不下？”好家伙，河西真是富庶，药草什么的都来这许多车，只是赵小力瞧了瞧步衣带他来得地方，如何瞧着也是放不下的。 “你只需帮我将医用物资搬进来，前面三十车。其他的不用管，我去告知唐单，让他安排。” “那哪儿能！我们既然来了，所有的东西都要搬卸下来的。布军医放心去照料伤患，余下的事情交给我，我去知会唐单将军。”还好，不都是药草。赵小力严重怀疑伤病的严重程度。赵小力顿了一下，神秘兮兮问，“只不知剩余的是不是粮草？” 步衣笑而不答，只说她去寻唐单。这个赵小力还挺有意思，怪不得得了小姐青睐。 赵小力不急，搬完医用物资后去寻了唐单。他已经确定剩下的都是粮草了。他又往城外跑了一趟，好家伙，队伍长的看不到头儿！莫不是传言属实？！ 唐单正与管车辆的人交接，赵小力贼兮兮靠过去，压低声音问:“单将军，咱们何时攻打蜀地？” 第151章 欣欣向荣 蜀王自认天潢贵胄，站在高处俯视众生。需要时百姓皆是子民，修渠铺路，缴税纳赋。不用时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百姓爱咋咋地。 北明在时，蜀王居于蜀中，为了在朝中落个好名声，还装装样子，适当抚慰百姓。自从北明覆灭，蜀王打着朱家子孙的旗号，势要剿灭李贼，恢复北明。军资不断增加，赋税一年比一年重，蜀地百姓苦不堪言。占领陕西关中后，更是变本加厉。 十余年下来，已令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拖家带口，逃离家乡。其中很大一部分进了河西地区。唐文光想尽办法，在河西地区两河流域开垦荒地，修筑堤坝，接收不少关中百姓。河西唐家在接收羌人后，再一次声名远播，美名远扬。 唐池、金玉接管长安城十分顺利。有些百姓甚至拿了家里仅有的米粮给唐家军食用，被唐池全部拒绝，严格遵守金玉立夏的军规，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唐家军整理队伍，长安唐家军人数八万有余。除了接收蜀军近三万人，又有不少关中百姓自愿投军，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在来长安的路上。 形势一片大好。 已经升任百户长的赵小力此时正在招募新兵，看着壮实高大的恨不得全都拉去他那里。 奈何金将军说了，新兵统一训练三个月，参考个人意愿，再分到各个旗，总旗，百户……所以但凡参与招募新兵的小头领，使尽浑身解数刷存在感，以期将来能得几个好兵。 “头儿，看那儿，看那儿，”赵小力的亲兵使劲挤了他一下，眼睛瞥向左面，嘴也使劲往左边驽。 “你小子，抽抽了？”赵小力一边拍小兵，一边朝他左边看，顿时眼里放光，人也更有精神。 步衣来长安城已十日，日日在营中忙碌，带来的药材器械已经用得差不多。今早唐单说第二批医用物资快到了，步衣着急，打算去城门口瞧瞧。 “步军医，您这是要去哪里？”赵小力今年三十岁，一直忙着填饱肚子，压根没空想媳妇的事。主要军营里也没那条件。几日前的大战，他右胳膊被人划了一刀，恰好是步衣帮他包扎的伤口。赵小力看着这位女军医手法熟练，做事一丝不苟，当即动了心思。 “赵百户，伤好利索了，您忙嘛，可否再帮我个忙？”步衣对赵小力印象深刻，原本是个小兵，后来立功升了百户，可是在伤病号里嘚瑟了一把。不过这个人也还行，除了爱吹牛，帮着她做了不少事。后来听说急着招兵，才不在伤病号中间溜达。 “说，布军医但凡有个差使，赵某定当全力。” 步衣站定，瞧了瞧他身后站着的十几个壮劳力，也没同他客气。新入城，大伙都忙。步衣想着能找了人最好，她也不用麻烦唐单再给她派人。 “走，带着大伙帮我搬运物资。” “得嘞！”赵小力夸张地喊了一声，带着新招的人，呼呼啦啦一大片，跟着步衣走了。 物资金世顺亲自送来了。主要不放心女儿一家子，过来瞧瞧。 “见过三家主。”步衣上前行礼。 “玉儿他们可好？”金世顺笑呵呵扶起步衣，问着金玉近况。 “都好，小姐一家都好。”步衣高兴，突然想起什么来，捂着嘴笑，“昨日小公子与小小姐的白虎和金雕还打了一架，小小姐还寻小姐评理呢！” 前几日与步衣同来的还有唐驿。小女娃等着师祖父到家，祖父救治及时。唐文光已经恢复了正常饮食，只是这些年积劳成疾，怕是寿元有限了。当然这话马震岳对谁都没讲，只是要求唐文光遵医嘱好好在家中休养，半年后再酌情处理军务。 唐驿听说了步衣要去长安城，急吼吼地央求二祖父，她要同去。理由很简单，她的医术比军医强多了。其实她只是想娘亲了。 唐文亮一向喜欢唐驿的活泼开朗，又听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当即征求了马震岳的意见，同意了唐驿去长安城。 唐驿随着步衣上二龙山寨去调配物资的空档，带了金雕出门。安慰小喜鹊好好在家等她，她得了宝贝一定给她带回来。 谁知进了长安王府，唐驿的金雕突然袭击百威，一鸟一兽打了一地的毛，没分出胜负。百威与金雕还都挺争强好胜，瞅着机会便要来一战，被唐骋、唐驿分别锁了起来。昨日不知是谁喂饭，金雕跑出来又去寻百威打架，结果金雕被百威拍了一爪子，唐驿不能对百威如何，但是她可以告状，让娘亲饿百威几顿！ 金玉忙得脚不沾地，当然没有理她，至今小小姐还噘着嘴，哥哥都不理了。 “布军医，咱们往哪儿卸货？”赵小力看着长长的队伍，十分有眼色。一路往王府去的路上，又拽了几十个人跟来。 “随我来。”金世顺此次除了运输医用物资，还带了不少粮草。长安城里这么些人，每日的嚼用必定不少。况且此次大胜蜀军，唐家军一定是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了蜀地。步衣带着赵小力去了存放医用物资的仓库，交代完又打算走，被赵小力拦住了。 “这么些东西，放不下？”好家伙，河西真是富庶，药草什么的都来这许多车，只是赵小力瞧了瞧步衣带他来得地方，如何瞧着也是放不下的。 “你只需帮我将医用物资搬进来，前面三十车。其他的不用管，我去告知唐单，让他安排。” “那哪儿能！我们既然来了，所有的东西都要搬卸下来的。布军医放心去照料伤患，余下的事情交给我，我去知会唐单将军。”还好，不都是药草。赵小力严重怀疑伤病的严重程度。赵小力顿了一下，神秘兮兮问，“只不知剩余的是不是粮草？” 步衣笑而不答，只说她去寻唐单。这个赵小力还挺有意思，怪不得得了小姐青睐。 赵小力不急，搬完医用物资后去寻了唐单。他已经确定剩下的都是粮草了。他又往城外跑了一趟，好家伙，队伍长的看不到头儿！莫不是传言属实？！ 唐单正与管车辆的人交接，赵小力贼兮兮靠过去，压低声音问:“单将军，咱们何时攻打蜀地？” 第152章 送上门 长安王府书房，忙碌一晚的灯，终于熄灭。 唐池、金玉并未出门，而是直接睡了。行军打仗，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好。长安王府书房够大，前厅办公，后室睡觉。 月色暗淡，书房四周的房顶，有十数条人影从四处掠来，立于书房一侧的屋顶。 蜀王逃出长安城后中了唐骋一箭，差点儿昏迷。坚持着回到蜀地，待入了援军大营，人当即晕厥过去。 多亏是晚间，许多人看不清楚。李季冰当即喊了军医过来医治，任何人不得走漏消息。还好蜀王无事，只是失血过多，养着便好。王冲已死，三军眼看大乱之时，蜀王与李季冰到了，控制了事态。 王冲死于暗杀。暗杀之人来去无踪，始终不曾查出何人所为，蜀王震怒。 云南军时运不济，被蜀王一通猛扫，回了云南境内，再不出来惹事。 蜀王算是出了口恶气，心绪平静不少，想起长安一战受得窝囊气，立即传书清风阁，要他们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刺杀唐池。只要刺杀成功，条件任清风阁开。 文锐锋接到任务后有些心虚，他已知马震岳没死，人好好地回了河西。为了弥补或者说将功折罪，文锐锋对于刺杀唐池之事下了血本，他手底下的高手倾巢而出，全部汇集长安城，势必完成此事。 文锐锋清点了一下人数，比了个手势。十几人全部利落地落到地面，有动作快的人已经刺破窗棂，飞身进入室内。 黑暗中，刀枪碰击之声传来，闪出烈烈寒光。 文锐锋一马当先，最先与唐池对上。他知唐池是武将，不可能不做防备，有此一战是意料之中的事。杀手分了两批，将唐池、金玉围在中间，打了起来。 文锐锋正得意间，窗外、门口又闪进来十余个身影。一时间屋内逼仄狭窄，哪一方都占不了上风。 唐池就势出了屋子，文锐锋紧随其后，咬紧不放。出了屋子，便是你的死期！ 一大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文锐锋惊讶地发现，唐池的人路数似乎与他们有些相似，招招逼人要害，次次皆是死招。正思虑这些人的来路，熟悉的声音响起。 “锐锋，放下刀剑，莫要再糊涂了！”随着这一声喊，院子里瞬间灯火通明。 金玉几日前要联系李昌顺，谈谈清风阁之事，唐家军要如何协助解决。 李昌顺又上门了。还带来一个消息，文锐锋要来长安城，刺杀唐池。李昌顺顺带提了一个解决办法，算是双赢。金玉既不用专程去寻文锐锋，又可以协助李昌顺解决文锐锋。那便是做好准备，时刻等待文锐锋的刺杀。届时李昌顺也会带人前来清理门户。 文锐锋很顺利地进了长安城，又很顺利地进了长安王府，十分容易地与唐池、金玉在书房刀兵相接。 “李昌顺，好你个老匹夫！”文锐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人压根儿就是清风阁的人。马震岳还能活着，一定也是他从中作梗！王冲之死，同样是他的手笔！难怪最近做什么都不顺，原来有内鬼。 文锐锋直接一刀劈过去，李昌顺跳离原地，将文锐锋带来的十几人围在中间。 “文锐锋，叫他们放下刀剑，随我回清风阁。”李昌顺对于文锐锋的不敬很不悦，师兄早年间还是失察了。看在师兄面上，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文锐锋仍旧执迷不悟，今晚便是他的死期。 “你有何资格命令我？我才是清风阁阁主！”文锐锋强调一下身份，看着李昌顺身边的人，“你们，也要造反吗？！”这些人不压一压，今晚他是难逃一劫。 “他是你师叔！”李昌顺身边一人说道，“阁主，也需尊师重道！” 文锐锋瞬间明白，师父显然是要清理门户，清算于他。看看四周，今晚别说刺杀唐池，他能活着出去都算幸运。 “你们也要与他一起死吗？”金玉眼见着文锐锋要暴起，对着他身边人厉喝一声。 “尔等不要助纣为虐，今晚清风阁借唐家军地方，尊老阁主之令，清理门户。文锐锋自任阁主以来，不尊师父教诲，与蜀王沆瀣一气，伤害无辜，违逆天道。”李昌顺被金玉提醒，手里“唰”一声，亮出一大张文书，上面罗列了文锐锋出任清风阁阁主的诸多政令及他的二十条罪状，“今日，还给尔等一个机会，捉拿文锐锋者，……” 眼看身边的人要被李昌顺忽悠，文锐锋率先出手:“今夜除掉李昌顺，本阁主赏白银万两！” 不知是财帛动人心，还是真是文锐锋的死党。有几人跟着文锐锋一起，院里又打了起来。 文锐锋的人毕竟年轻，又都是为了挣命，打起来格外卖力。唐池、金玉也不说君子不君子了，既然答应李昌顺要帮忙，那便上手，就当这是一场混战，打群架。 很快，江湖上传言四起，清风阁阁主暴毙身亡。前副阁主李昌顺临危受命，接任阁主之位。因老阁主伤心过度，感叹一生杀戮过度，导致无儿无女，两个徒弟英年早逝。新任阁主对清风阁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不再接手杀人的买卖，只做押镖运送的买卖。人们纷纷感叹，威名赫赫的清风阁，居然沦落成了镖局…… 三个月的集训很快结束，赵小力志得意满，接手的新兵让他十分得意。 这一日远远瞧见金将军巡营，赵小力笑呵呵追过去。 “金将军好！”赵小力行了礼。他也算是与金将军一起战斗过的兄弟，自认在金将军面前能说几句话。布军医在做军医前是金将军最得力的婢女，听闻十分得金将军喜爱。只是想要娶到布军医，他可得得了金将军认可。如何认可，得有军功；如何有军功，得打仗啊！ “好！”金玉见到赵小力也很高兴。别说赵小力看着人高马大的，还十分细心。听唐单说，经常给步衣送些小儿女喜欢的东西。唐单调侃的话便是，赵小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金将军，咱们何时再打仗？”赵小力问得小心翼翼，就怕金玉说不打了。 第152章 送上门 长安王府书房，忙碌一晚的灯，终于熄灭。 唐池、金玉并未出门，而是直接睡了。行军打仗，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好。长安王府书房够大，前厅办公，后室睡觉。 月色暗淡，书房四周的房顶，有十数条人影从四处掠来，立于书房一侧的屋顶。 蜀王逃出长安城后中了唐骋一箭，差点儿昏迷。坚持着回到蜀地，待入了援军大营，人当即晕厥过去。 多亏是晚间，许多人看不清楚。李季冰当即喊了军医过来医治，任何人不得走漏消息。还好蜀王无事，只是失血过多，养着便好。王冲已死，三军眼看大乱之时，蜀王与李季冰到了，控制了事态。 王冲死于暗杀。暗杀之人来去无踪，始终不曾查出何人所为，蜀王震怒。 云南军时运不济，被蜀王一通猛扫，回了云南境内，再不出来惹事。 蜀王算是出了口恶气，心绪平静不少，想起长安一战受得窝囊气，立即传书清风阁，要他们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刺杀唐池。只要刺杀成功，条件任清风阁开。 文锐锋接到任务后有些心虚，他已知马震岳没死，人好好地回了河西。为了弥补或者说将功折罪，文锐锋对于刺杀唐池之事下了血本，他手底下的高手倾巢而出，全部汇集长安城，势必完成此事。 文锐锋清点了一下人数，比了个手势。十几人全部利落地落到地面，有动作快的人已经刺破窗棂，飞身进入室内。 黑暗中，刀枪碰击之声传来，闪出烈烈寒光。 文锐锋一马当先，最先与唐池对上。他知唐池是武将，不可能不做防备，有此一战是意料之中的事。杀手分了两批，将唐池、金玉围在中间，打了起来。 文锐锋正得意间，窗外、门口又闪进来十余个身影。一时间屋内逼仄狭窄，哪一方都占不了上风。 唐池就势出了屋子，文锐锋紧随其后，咬紧不放。出了屋子，便是你的死期！ 一大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文锐锋惊讶地发现，唐池的人路数似乎与他们有些相似，招招逼人要害，次次皆是死招。正思虑这些人的来路，熟悉的声音响起。 “锐锋，放下刀剑，莫要再糊涂了！”随着这一声喊，院子里瞬间灯火通明。 金玉几日前要联系李昌顺，谈谈清风阁之事，唐家军要如何协助解决。 李昌顺又上门了。还带来一个消息，文锐锋要来长安城，刺杀唐池。李昌顺顺带提了一个解决办法，算是双赢。金玉既不用专程去寻文锐锋，又可以协助李昌顺解决文锐锋。那便是做好准备，时刻等待文锐锋的刺杀。届时李昌顺也会带人前来清理门户。 文锐锋很顺利地进了长安城，又很顺利地进了长安王府，十分容易地与唐池、金玉在书房刀兵相接。 “李昌顺，好你个老匹夫！”文锐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人压根儿就是清风阁的人。马震岳还能活着，一定也是他从中作梗！王冲之死，同样是他的手笔！难怪最近做什么都不顺，原来有内鬼。 文锐锋直接一刀劈过去，李昌顺跳离原地，将文锐锋带来的十几人围在中间。 “文锐锋，叫他们放下刀剑，随我回清风阁。”李昌顺对于文锐锋的不敬很不悦，师兄早年间还是失察了。看在师兄面上，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文锐锋仍旧执迷不悟，今晚便是他的死期。 “你有何资格命令我？我才是清风阁阁主！”文锐锋强调一下身份，看着李昌顺身边的人，“你们，也要造反吗？！”这些人不压一压，今晚他是难逃一劫。 “他是你师叔！”李昌顺身边一人说道，“阁主，也需尊师重道！” 文锐锋瞬间明白，师父显然是要清理门户，清算于他。看看四周，今晚别说刺杀唐池，他能活着出去都算幸运。 “你们也要与他一起死吗？”金玉眼见着文锐锋要暴起，对着他身边人厉喝一声。 “尔等不要助纣为虐，今晚清风阁借唐家军地方，尊老阁主之令，清理门户。文锐锋自任阁主以来，不尊师父教诲，与蜀王沆瀣一气，伤害无辜，违逆天道。”李昌顺被金玉提醒，手里“唰”一声，亮出一大张文书，上面罗列了文锐锋出任清风阁阁主的诸多政令及他的二十条罪状，“今日，还给尔等一个机会，捉拿文锐锋者，……” 眼看身边的人要被李昌顺忽悠，文锐锋率先出手:“今夜除掉李昌顺，本阁主赏白银万两！” 不知是财帛动人心，还是真是文锐锋的死党。有几人跟着文锐锋一起，院里又打了起来。 文锐锋的人毕竟年轻，又都是为了挣命，打起来格外卖力。唐池、金玉也不说君子不君子了，既然答应李昌顺要帮忙，那便上手，就当这是一场混战，打群架。 很快，江湖上传言四起，清风阁阁主暴毙身亡。前副阁主李昌顺临危受命，接任阁主之位。因老阁主伤心过度，感叹一生杀戮过度，导致无儿无女，两个徒弟英年早逝。新任阁主对清风阁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不再接手杀人的买卖，只做押镖运送的买卖。人们纷纷感叹，威名赫赫的清风阁，居然沦落成了镖局…… 三个月的集训很快结束，赵小力志得意满，接手的新兵让他十分得意。 这一日远远瞧见金将军巡营，赵小力笑呵呵追过去。 “金将军好！”赵小力行了礼。他也算是与金将军一起战斗过的兄弟，自认在金将军面前能说几句话。布军医在做军医前是金将军最得力的婢女，听闻十分得金将军喜爱。只是想要娶到布军医，他可得得了金将军认可。如何认可，得有军功；如何有军功，得打仗啊！ “好！”金玉见到赵小力也很高兴。别说赵小力看着人高马大的，还十分细心。听唐单说，经常给步衣送些小儿女喜欢的东西。唐单调侃的话便是，赵小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金将军，咱们何时再打仗？”赵小力问得小心翼翼，就怕金玉说不打了。 第153章 出征 赵小力的盼望终于成了真。这一日，长安城引来了唐沐、唐治。 唐池、金玉早早在城外等着他们的到来。见面后，金玉看着他们兄弟相亲相爱，大大地拥抱彼此。唐治还在唐池胸口狠狠捶了一下，换来唐驿一个白眼儿。 “如何？心疼你爹爹了？”唐治将唐驿高高抱起，“四叔白疼你了……”话是这样说，唐治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点心，唐驿最爱吃的。 唐沐、唐治兄弟来接管长安城，应当是统管陕西全域。经过一段时日的征战调整，唐家军全面接管陕西。从此唐家军将版图扩大了两倍还多，整个北明境内的霸主纷纷侧目，各种小动作不断。有想交好的，有想挖墙角的，还有在观望的……总之，唐家军需要巩固地基，加强外交。 成长起来的唐沐、唐治兄弟如当年的唐文光、唐文亮兄弟一样，一文一武，正好承担此项任务。 很快交接完毕。长安城留守两万人马，唐池、金玉带着八万大军，出兵蜀中。 距离蜀王兵败半年不到，王啸作为王冲最能干的儿子，已经在陇西大阵中，被金玉成功俘虏。蜀地余下将军，人人想要上位，虽然没有头破血流，营中也是冷箭嗖嗖。李季冰作为蜀王大舅哥，在蜀王养伤期间，暂代元帅之职，才勉强维持住稳定。 随后李季冰做出部署，兵力重点集中在广元、剑阁、剑门关、江油关等处，尤其嘉陵江沿线与广元相邻州县布局严密，就是为了阻止有人趁蜀军势微时，攻打蜀地。 唐家军要攻打蜀地的消息传开，好多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唐家军打了场胜仗，不知天高地厚了。蜀地，那是好打的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剑门关，通往成都府的必经之地，从古至今多少人打破头要夺下来，始终无人正面拿下过。也就三国时候被魏军绕开夺下江油，直逼成都拿下后主刘禅，被称为奇招。主打此战的魏国将军邓艾被人传唱至今。 自此后，剑门、江油同样重要，谁占了此二关必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唐家军真是儿戏，居然要去攻打蜀地，拿下成都府？！ 金玉可不管别人如何看唐家军，她十分清晰地记得中国近代史上那一场战役，打得十分漂亮。不需要多动脑子，她照猫画虎就行。果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好处多多。 很快扫平障碍，来到广元。金玉与唐池兵分两路，唐池在广元城外驻扎，她则绕去另一县城苍溪，打算从那里渡过嘉陵江，避开剑门关北侧的悬崖峭壁，自南面缓坡攻打剑门关。 大军驻扎下来后，金玉带了人查看嘉陵江沿线情形。 江面辽阔，江水因不是汛期不算迅猛，但十分寒凉。对岸三座山头十分明显，一定驻扎了军队。此地是整个嘉陵江沿岸最近最好攻克之处。 “从哪里弄些船只才好？”江面上安安静静，一只船都没有。大约是蜀军已经提前做了部署，百姓肯定不会此时出现在江面上。 实话，唐家军多数是北方人，会游泳的不多，可以说编制上只有陆军。早在出发来此之前，金玉训练了一批水性好的兵丁，此时全带了过来。 附近村镇寻找了两日，一无所获，甚至一只小渔船都不见。 继续找。沿江都是靠着江水讨生活的人家，不可能没有船。这一日又往远处走了走。 赵小力同样在寻找船只的人里，他与表弟楚天霸一路。楚天霸在蜀地生活过一段时日，必定比他了解当地人情世故，沟通交流也方便。 为方便行事，他们换了便装，沿着河边小路一直往南。 走到一处拐弯地方，赵小力招呼表弟坐下。 “你说都走了这样远了，连个鸟都不见！”赵小力嘴里嘟囔，金将军交代的任务不好完成呢！ “估摸前面有村子。”楚天霸拿出水囊喝了一口，他看着路上的草越来越稀少，定是走过的人多的缘故。 “是吗？”赵小力来了精神，登时站起，伸长脖子往前探，仿佛这样就看到村子一样。 总结前两日经验，他们这次并未顺着江流一直走，而是偏了些方向向前。 两人走了一段，发现前面路边坐了一位老者，身边是个幼童。幼童正围着老者转圈，急得眼泪直掉。 “娃儿，出啥事了？”楚天霸十分亲切地搂住小孩，去看面前的老者。 “爷爷不睁眼，不说话。”幼童看到有人来，急切地想要表达他救人的意愿，拉着楚天霸只往老者身边推，“救，救醒爷爷。” 楚天霸抱着幼童哄着躲远些，赵小力上前查看老者伤势。 老者靠在一个小土堆旁，并无外伤，瞧着像是饿晕过去了。赵小力先给他灌了些水，还好喝下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老者睁开眼睛。先是惊恐地瞧了赵小力一眼，身体本能往后仰。 “爷爷醒了。”小孩巴巴地跑过来，递给他一块肉干。肉干是楚天霸刚才哄他时给的，小娃娃没吃，只是瞪着眼瞧赵小力喂水。老者醒了，赶快跑来投喂爷爷。 老者住在前面不远的村里，世代渔民。前些时候，当地的衙门通知必须上交船只，无论大小，一只不剩。 船只是他们除了房屋余下唯一值钱的财产，而且靠着这个生存。谁都不舍上交，便有衙役带了兵丁前来，强行拖走。有胆敢阻拦着，船凿烂，人带走。 就这样，河东差不多所有船只皆被拉去了河西。没了吃饭的家伙，家里儿子又被抓，不得已老者带着小孙子出来讨口饭吃。 可哪里有吃得？谁家不是靠着渔船生活，仅有的一些粮食也早被衙役收走，交了赋税。 “老丈可知船只被运去何处？”赵小力在老者吃饱后问。 第153章 出征 赵小力的盼望终于成了真。这一日，长安城引来了唐沐、唐治。 唐池、金玉早早在城外等着他们的到来。见面后，金玉看着他们兄弟相亲相爱，大大地拥抱彼此。唐治还在唐池胸口狠狠捶了一下，换来唐驿一个白眼儿。 “如何？心疼你爹爹了？”唐治将唐驿高高抱起，“四叔白疼你了……”话是这样说，唐治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点心，唐驿最爱吃的。 唐沐、唐治兄弟来接管长安城，应当是统管陕西全域。经过一段时日的征战调整，唐家军全面接管陕西。从此唐家军将版图扩大了两倍还多，整个北明境内的霸主纷纷侧目，各种小动作不断。有想交好的，有想挖墙角的，还有在观望的……总之，唐家军需要巩固地基，加强外交。 成长起来的唐沐、唐治兄弟如当年的唐文光、唐文亮兄弟一样，一文一武，正好承担此项任务。 很快交接完毕。长安城留守两万人马，唐池、金玉带着八万大军，出兵蜀中。 距离蜀王兵败半年不到，王啸作为王冲最能干的儿子，已经在陇西大阵中，被金玉成功俘虏。蜀地余下将军，人人想要上位，虽然没有头破血流，营中也是冷箭嗖嗖。李季冰作为蜀王大舅哥，在蜀王养伤期间，暂代元帅之职，才勉强维持住稳定。 随后李季冰做出部署，兵力重点集中在广元、剑阁、剑门关、江油关等处，尤其嘉陵江沿线与广元相邻州县布局严密，就是为了阻止有人趁蜀军势微时，攻打蜀地。 唐家军要攻打蜀地的消息传开，好多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唐家军打了场胜仗，不知天高地厚了。蜀地，那是好打的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剑门关，通往成都府的必经之地，从古至今多少人打破头要夺下来，始终无人正面拿下过。也就三国时候被魏军绕开夺下江油，直逼成都拿下后主刘禅，被称为奇招。主打此战的魏国将军邓艾被人传唱至今。 自此后，剑门、江油同样重要，谁占了此二关必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唐家军真是儿戏，居然要去攻打蜀地，拿下成都府？！ 金玉可不管别人如何看唐家军，她十分清晰地记得中国近代史上那一场战役，打得十分漂亮。不需要多动脑子，她照猫画虎就行。果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好处多多。 很快扫平障碍，来到广元。金玉与唐池兵分两路，唐池在广元城外驻扎，她则绕去另一县城苍溪，打算从那里渡过嘉陵江，避开剑门关北侧的悬崖峭壁，自南面缓坡攻打剑门关。 大军驻扎下来后，金玉带了人查看嘉陵江沿线情形。 江面辽阔，江水因不是汛期不算迅猛，但十分寒凉。对岸三座山头十分明显，一定驻扎了军队。此地是整个嘉陵江沿岸最近最好攻克之处。 “从哪里弄些船只才好？”江面上安安静静，一只船都没有。大约是蜀军已经提前做了部署，百姓肯定不会此时出现在江面上。 实话，唐家军多数是北方人，会游泳的不多，可以说编制上只有陆军。早在出发来此之前，金玉训练了一批水性好的兵丁，此时全带了过来。 附近村镇寻找了两日，一无所获，甚至一只小渔船都不见。 继续找。沿江都是靠着江水讨生活的人家，不可能没有船。这一日又往远处走了走。 赵小力同样在寻找船只的人里，他与表弟楚天霸一路。楚天霸在蜀地生活过一段时日，必定比他了解当地人情世故，沟通交流也方便。 为方便行事，他们换了便装，沿着河边小路一直往南。 走到一处拐弯地方，赵小力招呼表弟坐下。 “你说都走了这样远了，连个鸟都不见！”赵小力嘴里嘟囔，金将军交代的任务不好完成呢！ “估摸前面有村子。”楚天霸拿出水囊喝了一口，他看着路上的草越来越稀少，定是走过的人多的缘故。 “是吗？”赵小力来了精神，登时站起，伸长脖子往前探，仿佛这样就看到村子一样。 总结前两日经验，他们这次并未顺着江流一直走，而是偏了些方向向前。 两人走了一段，发现前面路边坐了一位老者，身边是个幼童。幼童正围着老者转圈，急得眼泪直掉。 “娃儿，出啥事了？”楚天霸十分亲切地搂住小孩，去看面前的老者。 “爷爷不睁眼，不说话。”幼童看到有人来，急切地想要表达他救人的意愿，拉着楚天霸只往老者身边推，“救，救醒爷爷。” 楚天霸抱着幼童哄着躲远些，赵小力上前查看老者伤势。 老者靠在一个小土堆旁，并无外伤，瞧着像是饿晕过去了。赵小力先给他灌了些水，还好喝下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老者睁开眼睛。先是惊恐地瞧了赵小力一眼，身体本能往后仰。 “爷爷醒了。”小孩巴巴地跑过来，递给他一块肉干。肉干是楚天霸刚才哄他时给的，小娃娃没吃，只是瞪着眼瞧赵小力喂水。老者醒了，赶快跑来投喂爷爷。 老者住在前面不远的村里，世代渔民。前些时候，当地的衙门通知必须上交船只，无论大小，一只不剩。 船只是他们除了房屋余下唯一值钱的财产，而且靠着这个生存。谁都不舍上交，便有衙役带了兵丁前来，强行拖走。有胆敢阻拦着，船凿烂，人带走。 就这样，河东差不多所有船只皆被拉去了河西。没了吃饭的家伙，家里儿子又被抓，不得已老者带着小孙子出来讨口饭吃。 可哪里有吃得？谁家不是靠着渔船生活，仅有的一些粮食也早被衙役收走，交了赋税。 “老丈可知船只被运去何处？”赵小力在老者吃饱后问。 第154章 打 赵小力在老者那里成功获取到船只存放的位置，河对岸南边两座山的山洼里。高兴地将身上所有的食物，包括楚天霸身上的食物，全部给与老者祖孙。回到军营第一时间将情况禀告给金玉。 金玉又等到几波人回来，也说了同样的话，终于可以确定那便是事实。 只是河对岸弄船回来，目标有些大。再者河里的水位降下去不少，船只可能不好行驶。可等到枯水季又贻误战机。 先去对岸探探，不能在这里死等。当晚，一行十人乘着夜色来到江边。金玉已经安排人做了简易竹排，于是三只竹排在楚天霸的带领下，急速向对岸驶去。 金玉在岸边守着，大炮隐在暗处。若是对岸发现有人登岸，她在这边得保护他们安全撤退回来。 半个时辰过去，河对岸始终没有异响，金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直到第二日晚，金玉在江边看到一艘小船划了过来，过了一会儿又一艘，总共划来五艘船，十人全回来了。 这次行动非常成功，楚天霸等人不但寻到船只存放位置，还查到对面山里蜀军的位置。三座不大的山头，都在隐蔽处安放了大炮，总共安置了六处，每座山头两处。炮口全部冲着江面。 想要渡江不易。首先压制对面火力，金玉连夜在岸边安置大炮，设置防御工事。天亮时完成十处。他们的大炮射程足够发射到蜀军设置大炮的位置，压制对面火力完全没有问题。 渡江的船不能太多，不能过于拥挤但也不能距离过远。几万人，还大多不会水，会划船的人也需分成几批，每批送过江的人还需得保证下船就可以战斗……实在是太多事需要考虑，金玉马不停蹄，一整天都在与众人商议讨论，终于在子时前将事情搞定。 连夜安排人去盗取船只，保证第二日晚间可以用上。楚天霸当仁不让，做了运船小分队的队长，带了三十人去了那处山洼。蜀军并未有人看管，任由渔船堆积在那里。第二日天色黑下来时，船只全部就位，每次可以运送二百人过江。 金玉安排过江的同时，大炮对准对面最近的两处地点发射出去，打了蜀军一个措手不及。 在唐家军成功运送了五次之后，蜀军终于有了反应，河面遭到蜀军攻击，渡江变得艰难起来。河对岸有蜀军冲下山，与早先抵达对岸的唐家军打了起来。 唐骋带着人先过去了，金玉还未过江，她立在东安瞧着对面的火力，观察了好一会儿。对面有三处地点发射，那便是已经干掉了对方一半的火力。金玉一声令下，集中火力，朝对面剩余的三处地方发射。一番攻击后，河面终于恢复平静，对方大炮成功被挟制，唐家军加速过江，终于在天色将明时大部队全部抵达。金玉安排好火器营最后过江，她随着最后一批船只渡过嘉陵江。 唐家军随着先锋唐骋已经成功占领最近的山头，主帅金玉的加入，又助长了士气。一鼓作气，在经历一夜一天的战斗后，拿下全部蜀军卫所，包括苍溪小城。 有了苍溪的突破，蜀军嘉陵江西岸很快全线崩溃，唐家军全部抵达西岸，进军剑门关。 唐池、金玉在剑阁城外匆匆见了一面。当然唐骋的白虎与唐驿的金雕也打了一架。原本好好一家亲的场面又被搅了。但这次唐驿居然没有找金玉告状，而是拎着金雕的翅膀去收拾它了。 兵分两路时，步衣跟着金玉，唐驿只好跟着唐池，她需要担负军医的职责。 攻打广元城的战役十分残酷，伤兵一个接一个，唐驿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看着重兵号在她眼前死去，唐驿感受强烈，从最初的陪着他们掉眼泪，到嚎啕大哭，再到默默流泪……唐驿突然懂得战争的残酷，家人的重要……于是十分珍惜一家人的团聚时刻。 金玉听唐池慢慢陈述唐驿的改变，眼泪不自觉掉落下来。十岁的孩子，面对战争时不得不逼着自个成长，她心疼。 唐池明白金玉的心思。此战，无论多难，他们必须要胜利。绝不叫更多的孩子受到伤害。 “金珏此时到了哪里？”金玉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江油关。入蜀必经剑门关与江油关两大关口。同样地出蜀亦然。 他们在这边攻打剑门关，江油关也必须有人牵制。所以唐沐、唐治稳定陕西的同时，陇西大营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为了全心全意夺取剑门关，金玉与唐池研究决定，江油关由金珏带队从北方直接插入，进行牵制。 “应当还有一日便可抵达江油。”唐池昨日收到金珏的传信，还有两日到达江油。那边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只需牵制住蜀军便好，不要叫蜀军迂回从那边过来，导致他们腹背受敌。 李季冰已得到战报，唐家军已经全线推进到剑门、江油。他不得不报给蜀王知晓。 蜀王伤势已经恢复，体力上还有些不济。蜀王看着舆图，陷入沉思，唐池、金玉是一点儿活路不给他留。想想他又何曾给他们留过活路。 蜀王还是很自信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他们只要布防到位，兵将恪尽职守，唐家军打不进来。 蜀王与李季冰连着两天布防剑门关周边关隘据点，将人员重新调配，只等唐家军前来送死。至于江油，蜀军与唐家军同样配置，只作为一个副战场候在那里。 金玉指挥姜维庙的战役。还真是易守难攻之处，眼看伤亡惨重，就是不见向前推进。赵小力带了他的兵从侧面上去，希望有效用。红衣大炮发射，山顶上蜀军旗帜已经被打得找不到影子，对方还在负隅顽抗。 突然，山顶上唐家军的大旗稳稳地飘荡开来。 第154章 打 赵小力在老者那里成功获取到船只存放的位置，河对岸南边两座山的山洼里。高兴地将身上所有的食物，包括楚天霸身上的食物，全部给与老者祖孙。回到军营第一时间将情况禀告给金玉。 金玉又等到几波人回来，也说了同样的话，终于可以确定那便是事实。 只是河对岸弄船回来，目标有些大。再者河里的水位降下去不少，船只可能不好行驶。可等到枯水季又贻误战机。 先去对岸探探，不能在这里死等。当晚，一行十人乘着夜色来到江边。金玉已经安排人做了简易竹排，于是三只竹排在楚天霸的带领下，急速向对岸驶去。 金玉在岸边守着，大炮隐在暗处。若是对岸发现有人登岸，她在这边得保护他们安全撤退回来。 半个时辰过去，河对岸始终没有异响，金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直到第二日晚，金玉在江边看到一艘小船划了过来，过了一会儿又一艘，总共划来五艘船，十人全回来了。 这次行动非常成功，楚天霸等人不但寻到船只存放位置，还查到对面山里蜀军的位置。三座不大的山头，都在隐蔽处安放了大炮，总共安置了六处，每座山头两处。炮口全部冲着江面。 想要渡江不易。首先压制对面火力，金玉连夜在岸边安置大炮，设置防御工事。天亮时完成十处。他们的大炮射程足够发射到蜀军设置大炮的位置，压制对面火力完全没有问题。 渡江的船不能太多，不能过于拥挤但也不能距离过远。几万人，还大多不会水，会划船的人也需分成几批，每批送过江的人还需得保证下船就可以战斗……实在是太多事需要考虑，金玉马不停蹄，一整天都在与众人商议讨论，终于在子时前将事情搞定。 连夜安排人去盗取船只，保证第二日晚间可以用上。楚天霸当仁不让，做了运船小分队的队长，带了三十人去了那处山洼。蜀军并未有人看管，任由渔船堆积在那里。第二日天色黑下来时，船只全部就位，每次可以运送二百人过江。 金玉安排过江的同时，大炮对准对面最近的两处地点发射出去，打了蜀军一个措手不及。 在唐家军成功运送了五次之后，蜀军终于有了反应，河面遭到蜀军攻击，渡江变得艰难起来。河对岸有蜀军冲下山，与早先抵达对岸的唐家军打了起来。 唐骋带着人先过去了，金玉还未过江，她立在东安瞧着对面的火力，观察了好一会儿。对面有三处地点发射，那便是已经干掉了对方一半的火力。金玉一声令下，集中火力，朝对面剩余的三处地方发射。一番攻击后，河面终于恢复平静，对方大炮成功被挟制，唐家军加速过江，终于在天色将明时大部队全部抵达。金玉安排好火器营最后过江，她随着最后一批船只渡过嘉陵江。 唐家军随着先锋唐骋已经成功占领最近的山头，主帅金玉的加入，又助长了士气。一鼓作气，在经历一夜一天的战斗后，拿下全部蜀军卫所，包括苍溪小城。 有了苍溪的突破，蜀军嘉陵江西岸很快全线崩溃，唐家军全部抵达西岸，进军剑门关。 唐池、金玉在剑阁城外匆匆见了一面。当然唐骋的白虎与唐驿的金雕也打了一架。原本好好一家亲的场面又被搅了。但这次唐驿居然没有找金玉告状，而是拎着金雕的翅膀去收拾它了。 兵分两路时，步衣跟着金玉，唐驿只好跟着唐池，她需要担负军医的职责。 攻打广元城的战役十分残酷，伤兵一个接一个，唐驿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看着重兵号在她眼前死去，唐驿感受强烈，从最初的陪着他们掉眼泪，到嚎啕大哭，再到默默流泪……唐驿突然懂得战争的残酷，家人的重要……于是十分珍惜一家人的团聚时刻。 金玉听唐池慢慢陈述唐驿的改变，眼泪不自觉掉落下来。十岁的孩子，面对战争时不得不逼着自个成长，她心疼。 唐池明白金玉的心思。此战，无论多难，他们必须要胜利。绝不叫更多的孩子受到伤害。 “金珏此时到了哪里？”金玉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江油关。入蜀必经剑门关与江油关两大关口。同样地出蜀亦然。 他们在这边攻打剑门关，江油关也必须有人牵制。所以唐沐、唐治稳定陕西的同时，陇西大营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为了全心全意夺取剑门关，金玉与唐池研究决定，江油关由金珏带队从北方直接插入，进行牵制。 “应当还有一日便可抵达江油。”唐池昨日收到金珏的传信，还有两日到达江油。那边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只需牵制住蜀军便好，不要叫蜀军迂回从那边过来，导致他们腹背受敌。 李季冰已得到战报，唐家军已经全线推进到剑门、江油。他不得不报给蜀王知晓。 蜀王伤势已经恢复，体力上还有些不济。蜀王看着舆图，陷入沉思，唐池、金玉是一点儿活路不给他留。想想他又何曾给他们留过活路。 蜀王还是很自信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他们只要布防到位，兵将恪尽职守，唐家军打不进来。 蜀王与李季冰连着两天布防剑门关周边关隘据点，将人员重新调配，只等唐家军前来送死。至于江油，蜀军与唐家军同样配置，只作为一个副战场候在那里。 金玉指挥姜维庙的战役。还真是易守难攻之处，眼看伤亡惨重，就是不见向前推进。赵小力带了他的兵从侧面上去，希望有效用。红衣大炮发射，山顶上蜀军旗帜已经被打得找不到影子，对方还在负隅顽抗。 突然，山顶上唐家军的大旗稳稳地飘荡开来。 第155章 成都府 赵小力很想挣军功，活着挣军功。可是……太难了。 他带着手底下的一百多人，从侧面包抄姜维庙。谁知侧面还埋伏了好几十人，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虽然没有防备，但胜在人多，他们最终还是赢了，可也伤亡二十多个兄弟。 时间不等人，留下受伤的，赵小力带着其余兄弟往山上攻去。 闲聊时，听金将军说姜维庙里供着的是三国时期蜀地的一位将军，诸葛亮死后蜀地的大将军，没能防住邓艾的奇兵突击江油关，导致后主刘禅被俘。 赵小力在心里犯嘀咕，所以姜维势要誓死保卫蜀地不受外来入侵？呸！咱这也不叫入侵，咱这是正义之师！ 赵小力双手合十，拜了拜山头。姜将军，您老也不想蜀地百姓日子水深火热，我们是来救他们于水火的！ 亲兵不明白赵小力做什么，推了他一下，指指山头。 居然不放箭了？姜将军显灵，赵小力又拜。一挥手，六七十人向上爬去。很快与蜀兵短兵相接，打在一处。 蜀军没多少人，可就是特别能打。赵小力打得艰难，只要挺住，前面的将士便能上来……他终于看到“唐”字大旗飘在了眼前。 赵小力兴奋地高喊:赢了！突然被人打了一下，随即听到熟悉的声音，醒醒，给你换药了。 眼前是熟悉的帐顶，左右躺着很多人。赵小力笑着挥手，布军医，还能见到你，真好！ 唐家军大获全胜，经过三天三夜的战斗，终于拿下剑门关。代价是，伤亡惨重，兵力消亡三成，或者的，目前以伤病居多。步衣和唐驿忙得脚不沾地，金玉空闲时也来帮忙。 赵小力胳膊腿都伤了，只能躺在床上。步衣忙着招呼其他人的同时，也抽空来看他。恰好赶上赵小力换伤药。 “布军医，我这何时可以走路？” “躺在床上太难受了。” “我这次是不是立下大功了？” “布军医，你别光忙活，跟我说句话……”赵小力人醒了，便开始聒噪。布军医这回好像特别温柔，换药的时候轻轻柔柔，侧脸也很好看，只是不说话，急死人了…… “换好了，歇着别动。”步衣转身去给另外一个人换药。 赵小力满心失望，就听旁边的伤兵说了一句:“布军医，你为何哭了？” 我把她惹哭了？布军医不是那样的人……赵小力正胡思乱想，金玉进来了。 “金将军……”赵小力挣扎着要起来，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感觉如何，好些了？”金玉制止他，同时看了眼步衣。她的婢女她最了解，步衣动心了。早些年她因坠入崖底，步衣、冬梅及四个二都入了军营，发誓此生不嫁，除非奇迹发生，小姐生还。要将她一手组建的医女营发扬光大。 可能老天感念她们六人的赤诚，奇迹发生，金玉不但回来，还带回来一双儿女。此时步衣等人也错过了最佳婚嫁年龄。金玉为此很是难过。 今日终于让她看到步衣动心，金玉高兴。 “赵千户，好好养着。等你好了，我允你与步衣成婚。” 赵小力当金玉说错话，他是百户长，还未到千户长。想纠正，被金玉后面那句话刺激到了，一时间愣怔在当地，不知作何反应。 营帐里的气氛瞬间好起来，都在恭喜布军医与赵千户。金玉面上喜滋滋，她就喜欢看到喜事，好事。 愿往后所有人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快了。下一步，唐家军调整三个月，进军成都府。 赵小力过了三个月的快乐日子，身体终于康复。病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有事儿没事儿往金玉跟前凑，打听什么时候开拔，去成都府。唐单常常调侃他，媳妇有了，还这么喜欢打仗，你这种人少见。赵小力理直气壮怼回去，我媳妇有了，还没娶回家，不得攒点老婆本啊！ 于是在众多人的心声盼望下，唐家军整顿队伍，这一日终于抵达成都府外。虽然此处没能及时进击，将成都府一举拿下，但唐家军在蜀地拿下了很好的口碑。唐家军所过之处，杀贪官污吏，分田地房舍，三年不收赋税。得到实惠的百姓，哪个不是卖力地给唐家军做宣传。 蜀王做好舍弃成都府的打算。但是离开前还是要搏上一搏。所有已知地下通道的口子全部封死，绝了唐家军可能入城的道路。 金玉压根儿没打算走地道，知晓蜀王肯定会杜绝此路。 唐家军抵达成都府，四面围城。 自从清风阁清理门户之后，对外称只做镖局的买卖。但私底下已经与唐家军建立联系，做一些军队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说，代表河西唐家与云南王谈合作。 云南王是前云南都督之子王跃云。王跃云此人金玉还是多年前在西望小镇见过。并不是一个有野心有想法的人，喜欢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小日子。当初去西望小镇不过是被老爹逼着去的，纯粹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思去的。自从北明朝廷瓦解之后，已经世袭了都督之位的王跃云彻底放飞自我，直接称云南王，在西南地区活得如鱼得水。云南唯一有纷争的地方便是与蜀地交接的地方。所以时常不开心了，与蜀王的人打上一场。前些日子，趁蜀王在长安城与唐家军纠缠时，打了一场。还没落到什么好处时，又被败退回去的蜀王赶了回去。 金玉联络云南王，主要是为了让他阻断蜀王的后路。想必依着王跃云对蜀王的不满，一定十分愿意合作，届时蜀王败退时，痛打落水狗。 果然，李昌顺一行人抵达云南后，与云南王取得联系，道明来意后，王跃云都不带思考一下，立即答应合作。并且十分热情地提出，若唐家军有需要，云南军随时可以入蜀，攻打成都府。 双方商定合作细节后，云南王开始在蜀王撤退的必经之路上派出重兵，堵了蜀王逃亡之路。 消息传回成都府唐家军军营，唐池、金玉做好准备，三日后启动攻城行动，放出话去，拿住蜀王者，赏黄金百两。 第155章 成都府 赵小力很想挣军功，活着挣军功。可是……太难了。 他带着手底下的一百多人，从侧面包抄姜维庙。谁知侧面还埋伏了好几十人，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虽然没有防备，但胜在人多，他们最终还是赢了，可也伤亡二十多个兄弟。 时间不等人，留下受伤的，赵小力带着其余兄弟往山上攻去。 闲聊时，听金将军说姜维庙里供着的是三国时期蜀地的一位将军，诸葛亮死后蜀地的大将军，没能防住邓艾的奇兵突击江油关，导致后主刘禅被俘。 赵小力在心里犯嘀咕，所以姜维势要誓死保卫蜀地不受外来入侵？呸！咱这也不叫入侵，咱这是正义之师！ 赵小力双手合十，拜了拜山头。姜将军，您老也不想蜀地百姓日子水深火热，我们是来救他们于水火的！ 亲兵不明白赵小力做什么，推了他一下，指指山头。 居然不放箭了？姜将军显灵，赵小力又拜。一挥手，六七十人向上爬去。很快与蜀兵短兵相接，打在一处。 蜀军没多少人，可就是特别能打。赵小力打得艰难，只要挺住，前面的将士便能上来……他终于看到“唐”字大旗飘在了眼前。 赵小力兴奋地高喊:赢了！突然被人打了一下，随即听到熟悉的声音，醒醒，给你换药了。 眼前是熟悉的帐顶，左右躺着很多人。赵小力笑着挥手，布军医，还能见到你，真好！ 唐家军大获全胜，经过三天三夜的战斗，终于拿下剑门关。代价是，伤亡惨重，兵力消亡三成，或者的，目前以伤病居多。步衣和唐驿忙得脚不沾地，金玉空闲时也来帮忙。 赵小力胳膊腿都伤了，只能躺在床上。步衣忙着招呼其他人的同时，也抽空来看他。恰好赶上赵小力换伤药。 “布军医，我这何时可以走路？” “躺在床上太难受了。” “我这次是不是立下大功了？” “布军医，你别光忙活，跟我说句话……”赵小力人醒了，便开始聒噪。布军医这回好像特别温柔，换药的时候轻轻柔柔，侧脸也很好看，只是不说话，急死人了…… “换好了，歇着别动。”步衣转身去给另外一个人换药。 赵小力满心失望，就听旁边的伤兵说了一句:“布军医，你为何哭了？” 我把她惹哭了？布军医不是那样的人……赵小力正胡思乱想，金玉进来了。 “金将军……”赵小力挣扎着要起来，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感觉如何，好些了？”金玉制止他，同时看了眼步衣。她的婢女她最了解，步衣动心了。早些年她因坠入崖底，步衣、冬梅及四个二都入了军营，发誓此生不嫁，除非奇迹发生，小姐生还。要将她一手组建的医女营发扬光大。 可能老天感念她们六人的赤诚，奇迹发生，金玉不但回来，还带回来一双儿女。此时步衣等人也错过了最佳婚嫁年龄。金玉为此很是难过。 今日终于让她看到步衣动心，金玉高兴。 “赵千户，好好养着。等你好了，我允你与步衣成婚。” 赵小力当金玉说错话，他是百户长，还未到千户长。想纠正，被金玉后面那句话刺激到了，一时间愣怔在当地，不知作何反应。 营帐里的气氛瞬间好起来，都在恭喜布军医与赵千户。金玉面上喜滋滋，她就喜欢看到喜事，好事。 愿往后所有人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快了。下一步，唐家军调整三个月，进军成都府。 赵小力过了三个月的快乐日子，身体终于康复。病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有事儿没事儿往金玉跟前凑，打听什么时候开拔，去成都府。唐单常常调侃他，媳妇有了，还这么喜欢打仗，你这种人少见。赵小力理直气壮怼回去，我媳妇有了，还没娶回家，不得攒点老婆本啊！ 于是在众多人的心声盼望下，唐家军整顿队伍，这一日终于抵达成都府外。虽然此处没能及时进击，将成都府一举拿下，但唐家军在蜀地拿下了很好的口碑。唐家军所过之处，杀贪官污吏，分田地房舍，三年不收赋税。得到实惠的百姓，哪个不是卖力地给唐家军做宣传。 蜀王做好舍弃成都府的打算。但是离开前还是要搏上一搏。所有已知地下通道的口子全部封死，绝了唐家军可能入城的道路。 金玉压根儿没打算走地道，知晓蜀王肯定会杜绝此路。 唐家军抵达成都府，四面围城。 自从清风阁清理门户之后，对外称只做镖局的买卖。但私底下已经与唐家军建立联系，做一些军队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说，代表河西唐家与云南王谈合作。 云南王是前云南都督之子王跃云。王跃云此人金玉还是多年前在西望小镇见过。并不是一个有野心有想法的人，喜欢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小日子。当初去西望小镇不过是被老爹逼着去的，纯粹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思去的。自从北明朝廷瓦解之后，已经世袭了都督之位的王跃云彻底放飞自我，直接称云南王，在西南地区活得如鱼得水。云南唯一有纷争的地方便是与蜀地交接的地方。所以时常不开心了，与蜀王的人打上一场。前些日子，趁蜀王在长安城与唐家军纠缠时，打了一场。还没落到什么好处时，又被败退回去的蜀王赶了回去。 金玉联络云南王，主要是为了让他阻断蜀王的后路。想必依着王跃云对蜀王的不满，一定十分愿意合作，届时蜀王败退时，痛打落水狗。 果然，李昌顺一行人抵达云南后，与云南王取得联系，道明来意后，王跃云都不带思考一下，立即答应合作。并且十分热情地提出，若唐家军有需要，云南军随时可以入蜀，攻打成都府。 双方商定合作细节后，云南王开始在蜀王撤退的必经之路上派出重兵，堵了蜀王逃亡之路。 消息传回成都府唐家军军营，唐池、金玉做好准备，三日后启动攻城行动，放出话去，拿住蜀王者，赏黄金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