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官府强制发俩老婆》 第1章 我成了鳏夫 “死了没?” 一名少年用手指扒拉男子的眼皮。 另一个女孩子用一根狗尾巴草,放在男子的鼻孔。 “哎吆!俺的娘来,哥……爹好像还有气!” 少年飞快跑到门口左右张望,又三两步迈进土屋,眉头一拧,对个子最高的少年,耳语一番:“大哥,不如让爹睡得踏实些……你说呢?” 说话的声音不大,几个孩子目光复杂。 有雀跃、害怕、畅快……看向床头破烂不堪芦花做成枕头,不知怎的,正好半遮掩在男子的嘴巴上…… 迷迷糊糊间,陈闲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急得不行,尿急,到处找厕所。 好不容易找到一片野地,正准备畅快淋漓,突然不知道从那个地方钻出来几个毛孩子,一脸姨母笑,“哈哈哈,大爷,抬头,上面有摄像头!” 一个激灵,陈闲猛然从床上起身! “混账!” 一嗓子将几个孩子给吓懵了。 “爹?” 陈闲茫然从床上爬起来。 入目所至,茅草屋、破败的床榻,草席破破烂烂,都包浆了…… 几个孩子肤色黝黑,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个完整的,打着花花绿绿的大补丁,上面套着小补丁。 头发油腻腻的,一缕黏着一缕。 且眼神复杂盯着自己。 陈闲捂住脑袋总算接收了全部信息。 陈闲,男,三十五岁,两儿两女,大儿子已经成家。 目前是青霞村一个村民,种田为生,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瞎逛,躺在床上睡大觉,买最便宜的酒水,喝懵之后就是打骂孩子。 好在前些年还有媳妇的时候,能稍微约束一下他。 这不,前几年赵氏急病,突然就死了。 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地里的活,全部扔给老大和老二。 做饭交给老大媳妇。 洗衣交给两小闺女。 陈闲看向俩姑娘,大一点的姑娘八九岁大,小一点的七八岁。 有些头疼。 正在胡乱揉搓着衣服。 “爹,你没事?” 个头稍矮的一名少年带着疑惑看向陈闲。 古怪的语气。 陈闲没言语,点头,宿醉之后头疼,晃晃悠悠,走到茅房。 上了茅坑,很是熟练解开裤绳,结束完毕,下意识在兜里摸纸,看到旁边放着的竹片、咬牙、闭眼,霎时间,泪眼婆娑。 不是? 站起身,看到角落堆满了干净的竹片,洗得褪色,忽然脸色大变。 天啊,循环使用? 失魂落魄回到土屋。 “爹。” “爹?” “爹!” “爹……” 四种不同的声音从孩子口中说出来。 陈闲晃晃悠悠躺在床上,无语凝噎,翻了身,背对四人。 别叫我爹。 原身的大儿子陈大柱十八岁,比前世的自己小不了几岁,这一声声爹,喊得心力交瘁。 想咆哮,我他娘的还是个孩子啊,二十出头,大学还没毕业呢,天知道一觉醒来,成了鳏夫,四个孩子。 陈闲心里苦啊,他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啊,喜当爹,我不配。 陈闲用枕头挡着脸,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用手背擦了擦眼眶。 “哥,爹怎么哭了?” 老二陈二柱,眼神晦涩,忧心忡忡,“不知道,也许是爹又活过来,太高兴了。” “闲大爷在不在家?” 有年轻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陈大柱答应一声。 “来了。” 来人是里正的侄子,负责给村里传递消息,跑跑腿。 刚才那声大爷就是那孩子喊的。 陈闲从床上坐起来,一声大爷喊得头脑发昏。 好心塞,谢邀,人在古代,穿成了大爷。 古代人的寿命短,五六十岁要嘎嘣,三十五岁基本上算是迈进中年。 苏轼在诗词中写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当时,东坡居士写这首词时仅三十八岁,已经自称老夫,自己三十五岁,称大爷也算合适。 陈大牛说明来意,“闲叔,县里送亲队快到了,里正要所有成年未婚男子到村口集合。” 送亲队? 陈闲想起来了。 战争导致乾朝缺少劳动力,为了刺激人口增长,朝廷规定凡是年满十八岁男子和年满十八岁女子,必须成亲。 否则就要收取两成人丁税。 但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一个鳏夫,不在此列。 少年笑着解释,“听我爹说,今年的政策又变了,凡是丧妻未满四十岁的男子,都必须要再娶一个妻子,当然未满三十五岁的寡妇也可以再嫁。” 四个孩子,尤其是老二陈二柱,忧心忡忡,爹又要成亲了?也不知道真要是有了继母,是好事坏事? 陈闲摆摆手,“你看看我家里,这几个孩子,养活自己都费劲,哪有本事娶亲,我就不去了,你们先去看热闹。我想一个人静静。” 媳妇可以有,但不是现在,刚穿越过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家里再增加人口,也不是强行增加生存难度吗? 就像一个刚毕业还在实习的学生,月薪两千八,每天笑哈哈,火速结婚生子,养活自己都费劲,如何养活孩子。 时候不到。 说完,想倒头就睡,思考怎么吃饭的问题,才是首先问题。 家里好像没有粟米下锅了,仅剩的一点铜板,也被原身嚯嚯完喝酒了。 造孽。 少年尴尬解释,“闲叔,凡是拒绝娶妻,这次官府规定,每户人口税多加一成。” 陈闲豁然起身,“为了乾朝人口数量平稳有序增长,是每一个青霞村人的责任与义务,我辈义不容辞。” 哎,都是穷闹的,昏聩的朝堂,听人说,最近十多年朝堂一直与草原人鞑子打仗,死伤无数兵丁。 缺少兵,自然需要刺激人口增长。 所谓古代百姓,就是乱世的炮灰。 当然,在盛世,又是黑心商贾和权贵奴役的牛马。 几人走走停停,不多时候,到了大榕树下。 送亲队的姑娘,基本上都是村里嫁不出去的姑娘。 对长相不用抱太多期待。 会六馍、打稀饭、下雨知道站在房檐下避避雨,当然要是有一身使不完的劲,能干体力活,当男人用,则更好了。 就是优质媳妇。 “看,懒汉酒鬼也出来了,他来凑什么热闹?” “这也都不知道,官府的政策又变了。” “可怜陈家的孩子,个顶个的好,陈闲要真是娶一个媳妇,要是个奸的,几个孩子可真没好日子过喽。” “管他干嘛,一个二流子,整天打骂孩子,不知道哪一天喝傻了,被阎王收走,活该!” 陈闲:“……” 别骂了,别骂了。 已经汗流浃背了。 大榕树下,正值五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几名衙役手里拿着蒲扇,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扇着风。 十几名姑娘背着行李站成一排,低着头,神情紧张,局促不安。 衙役有些不耐烦,吩咐一声:“陈里正,快点安排,我还得回去复命。” 陈青山笑着点头,沉声道:“凡是十八岁以上,三十以下,站左边,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站右边。” “让年轻人先选媳妇,有没有问题?” 人群中几名少年人跃跃欲试。 “里正英明。” “哈哈,这个好,腚大腰粗,一定能干活,俺要这个。” 村溜子张大光用贼兮的眼光来回打量队伍女人。 第2章 选妻 人群里,有人开始嘟嘟囔囔。 “里正,凭啥啊,干嘛让毛头小伙子先选啊,俺不服!” 陈青山,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成天下地做农活的缘故,皮肤呈现古铜色。 瞪了一眼,对着趴在地上玩蚂蚁的小儿子,喊了一声:“大壮,给你张叔说说,学堂先生教过你的那几句话。” 那小孩子不过五六岁,想了一阵,“先生说,少年人如初日……中年人如烛。” 话语说完,里正要批评他几句。 忽又发现,村里人一脸茫然看着他。 一群乡野村妇,哪里知道什么意思呢? 里正咳嗽一声,呵斥来人:“先生的意思就是说,少年人有无限可能,年纪大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发展空间了。” “三十岁的汉子,也就地里刨食的命。” 乡野之人,这时才懂了。 里正不耐烦道:“好了,年轻人先选,抓阄选号,哪里这么多废话!” 很快,有人开始行动起来。 “狗蛋,去按照娘之前跟你说的,选腚大腰粗的。” 耳边吵闹。 名叫狗蛋的少年人,咧嘴一笑,“我知道,我才不选那些豆芽菜呢,平白要多交一个人口税,家里的活一点也干不了,傻子才选中看不中用的婆娘。” “我又不傻。” 最后在村里人注视下,十八岁的少年人,选了一个肤色黝黑,粗壮的妇人,牵着对方的手,开开心心回到了队列。 村里人一阵羡慕。 “狗蛋,你运气真不错,我刚才就看到这姑娘了,一看就是能吃苦,下地能干活的料,往后你家的光景只会越过越好,很有奔头。” 这个时代,没有大型的农业机械设备,基本上全靠人力,娶回家的老婆,除了生孩子。 还有就是必须和男子一样下地劳作。 分担男子的压力。 真要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妇人,平白多交一口人丁税,能累死汉子。 陈闲的位置稍后,到了现在,除了队伍中一身形高挑的女子,再就是几名小豆芽。 村里人开始议论起来。 “我的娘来,那不是红叶村的望门寡吗?” “哪一个啊?” 就是她,个子最高的那个。 “我天,里正叔,怎么个事,怎么将扫把星带过来了。”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真奇怪。 苏丽娘,原本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标志姑娘。 家里老爹是一名猎户,日子光景并不差。 可随着她爹进山捕猎摔进山崖,过得越发艰难。 十六岁那年,和镇里有名的布商之子订亲,本以为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不成想,少年人不是个有福气的。 喝酒后骑马,马突然受惊,一尥蹶子,少年人当场死亡。 此时,距离苏丽娘成亲还有一个月。 原本也没什么,反正姑娘才十六岁,农村人是忘性最差的,没几个月就能忘记被新鲜事吸引。 苏丽娘,容貌标志、一年后,又有媒婆上门提亲,听说丈夫是隔壁镇有名的酒楼的少东家。 少年人模样英俊,又会做生意,苏家人自然同意。 众人纷纷羡慕,掉进福窝里。 直接当酒楼少奶奶,吃喝不愁,不用下地干农活。 不巧的是,少年人给大主顾送货,走到偏僻山里,不知道哪里有一伙山匪,抢劫货物途中,乱战中被匪徒砍了一刀,深可见骨。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没过几天,少年人发着高热死了。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个碎嘴子婆子传出来谣言。 “苏丽娘是灾星!” “起初我也不信,一次是那孩子命不好,两次呢?只能说妮子命太硬,克夫!” 传着传着谣言就起来了。 也没人提亲,家里的负担越来越大,年龄拖得越来越大。 “肃静!” 里正面色复杂看向陈闲,又看了看几个面带忧虑的孩子,踮着脚往人群中望。 闲哥家里的孩子都是个个听话,本来家里都被这混账霍霍差不多,日子过得艰难,再加上一个婆娘,一家人还怎么活呢。 小声跑到衙陪着笑脸:“官爷,你看还剩几个小老头,特别是那个年纪最大的,三十五岁高龄,养活自己都费劲,还带着几个孩子,不如他娶妻这个名额让给村里其他人。” 悄咪咪掏出十几枚铜板,有些肉疼,塞到衙役手中。 衙役愣了一瞬,摆手道:“陈里正,我领着任务,别让我为难。” 小声补充一句:“某是带着命令过来的,你和那人非亲非故,别多管闲事。” 那边说的话,断断续续,陈闲似乎听到年纪大、高龄、带孩子之类。 不会,这是在说我,险些憋出内伤,苍天啊我特娘才二十出头啊。 队伍里,苏丽娘低头,她身量颇高,在一众女子中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此刻,她的脸上火辣辣。 甚至有些羞耻。 在村里,白天根本不敢出门,一出门仿佛周围就有声音,“灾星!扫把星!”之类词语。 且二十五岁高龄。 心理压力极大。 “堂姐!”有小姑娘站在她后面戳了她一下。 不多时,村里的张大光,将近四十,整日偷鸡摸狗,没人会给他介绍媳妇。 流里流气走到队伍中间,眼神很是猥琐扫视几名女子。 “小寡妇模样倒是标致,啧啧……” 苏丽娘脸色一垮,自己的丈夫就是这种二流子吗? 心里发苦,要真是这样的又老又丑又坏的老流氓,我宁愿去死! 张大光扫视一眼,戏谑而笑。 “想啥呢,我怎么会娶一个望门寡,老子没那么傻,小寡妇净想美事!” 人群有人呵斥。 “娘的,张大光,你娘的怎么这么无耻,不要就不要,为什么羞辱人!” 张大光仿佛没有听见一番,选了一个相对壮实的妇人。 完了! 唯一一个粗壮的妇人被挑选走了。 一直在观察情况的陈家儿女,面色发苦。 “二弟,咱的后娘是灾星,以后在村子里怎么过呢?” 陈青山本来还在暗笑,张大光娶灾星,绝配,正好给村里除一个祸害。 没成想这孙子也挺鸡贼的。 目光逡巡,好自为之,闲哥。 相比张大光在村里的口碑,陈闲的口碑好上那么一丝丝。 至于刚才,他为什么贬低陈闲,他潜意识想帮陈闲拒绝掉。 养活一家子都费劲,还娶媳妇,难上加难。 就剩下一大一小少女。 小姑娘攥着苏丽娘的手,呼吸急促,憋着一口气,看样子,马上要哭出来。 “堂姐!” 村里人开始看陈闲笑话。 “嘿,活该,大柱爹可不是啥好鸟,平日里苛待四个孩子,下手可重了。” “哎,别这么说,大柱爹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人家就算混账,也是在家里发疯,不像陈大光那狗东西,偷鸡摸狗,人家只会拿孩子撒气!” “我也这么觉得,最起码,人家不偏心,挺公平的,一碗水端平对四个孩子,反正谁也不疼。” 哈哈哈,村口大榕树充满快活空气。 陈闲老脸一红,敢情自己在村里这么不受待见,忽又想到自己该是宿醉之后被呕吐物给呛得堵住口鼻,窒息而死。 莫名膈应,自己实际年龄和原身年龄相差太大,身边还有几个孩子时不时接触,且不说如何相处,就说,会不会被这些孩子给识破他们的爹是换了一个芯,当成妖怪上身。 尤其是老二,那双眼睛猴精猴精,就喜欢时不时打量自己。 “也好,正好让小寡妇把他带走,省得祸害几个孩子。” 陈闲:“……” 一老头打地里窜出来。 “谁在背后编排我家侄子,给老子滚出来!” 第3章 这俩姑娘我来负责 老汉的声音无比嘹亮,回荡整个村中。 陈闲回忆信息,有些尴尬,原身的大伯,亲的,可惜被他气得一两年也不搭理他了。 原身整日在家躺着睡大觉,大伯恨铁不成钢,劝了无数次,可惜,原身懒得搭理他。 有一次发狠,大伯动手,原身被打得狠了,说了一句,“你也不是我爹,你没资格管我。” 彻底给大伯整自闭了。 再也没管过他。 一两年都没说话了。 这不,听说官府的新规矩,慌慌忙忙牵着牛跑过来。 “青山,你怎么说也和闲哥儿一块长大的,就这么糟践他。” 陈青山无语道:“叔,你听我解释!” “哎,闲哥儿运气不行啊。” 陈大伯眼睛一瞪,发狠道:“我弟就一支独苗,真要是沾染不祥,老头子直接在你家门口栓绳子上吊勒死我自己。” 陈青山面对村里长辈,头皮发麻。 “叔你这是刁难我!” 榕树下,两个姑娘就像风雨中一丛野草,互相依偎、身形单薄。 每一句话就像狂风骤雨摔打在她们身上。 又好似风中芦苇,摇摇晃晃,无所依。 苏丽娘抬头,眼圈红红的。 不再低头。 粉拳攥着紧紧的。 “妹,是我连累了你。” 一朵厚重的乌云盘旋在众人头顶,乌鸦嘎嘎叫。 死寂萌生姑娘心中。 回去又要面对村子言语,想死给他们看! “行了,陈某从来不信所谓的灾星言论,纯属无稽之谈,这姑娘,我娶了。” 陈闲见那高挑姑娘,面色灰败,显然是萌生死志。 封建迷信害死人。 多好的姑娘,身形高挑,目测一米七左右,嗯,身材跌宕、二十四五出头的年纪,关键还是身世清白的姑娘。 搁在后世,很多姑娘三观歪得离谱,类似那种——动辄几十万彩礼、房子写我名,且不能有贷款,车子必须bba,五系打底,工作稳定,身高一米八,长相合眼缘,能包容我,思想成熟,年龄三十岁以下,月入一万,有存款,父母有养老金,不能和我们一起住。 类似苏丽娘这种姑娘,简直就是大熊猫。 过年相亲,搁在她家看热闹的大爷,抽烟嘴都能抽麻、小孩子吃糖,嘴巴都能磨烂。 陈闲和朋友一起去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一家女百家求,那场面简直恐怖。 比车子、比房子、比长相、比工作、比父母……压抑的氛围下,无论多自信的年轻人,恨不得头缩进裤裆里。 让他看到了自己的以后,直接自闭了。 从来没有想到娶媳妇真的这么难。 水泥封心。 陈闲的话声音不大,像是往湖水投上一枚石子,泛起一层涟漪。 “啊!” “大柱爹,你糊涂啊,那不是还有个小姑娘吗,干嘛非要选灾星。” “我知道小寡妇长得好,可过日子不能光看长相啊,能当饭吃吗?” 苏丽娘定定望着那人。 只觉得那人好似一束光。 洒在干涸的心田。 润物细无声,像是溺水之后抓住的一截木头,死死搂住。 嗯,虽然那光……年纪有点大、老。 呜呜呜,自己总算不是没人要了。 比刚才那混蛋二流子年纪小上不少,模样周正,呜呜呜…… “闲哥儿,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陈大伯第一个反对。 陈闲:“大伯,没办法不成婚的鳏夫要多交一口税,我没办法。” 压低声音,“那姑娘想死,我这是救她。” 陈大伯面色难看,训斥道:“我看你是馋她身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陈闲尴尬摆手:“嗯,大伯看人真准,我承认是有这层意思,但是救人也是真的。” 陈大伯:“……” 衙役呵斥道:“好了,最后一名姑娘,里正,本村还有没有十八岁以上的男子,速速带出来。” 陈青山为难摆手:“没了……” 名叫苏霜霜的姑娘,眨巴着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堂姐,我怎么办?” 苏丽娘站直身子,忽又朝陈闲跪倒,“望相公能收留我堂妹,我俩吃得不多,我会缝补衣服,也会制作捕猎陷阱,求相公收留她。” 陈大伯冷冽开口。 “不行,他养活你都费劲,还多加一口税谁交,靠缝补衣服能吃上饭吗?” 一番呵斥,苏丽娘哑口无言。 闻言,仿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求这位好心小哥,那我求你娶我堂妹。我把名额给我妹。” 陈大伯欣喜的话还没说出来。 “哇……” 苏霜霜先是一愣,而后放声大哭,“堂姐,你怎么办?” 苏丽娘凄然一笑。 “死给她们看。” “算了,什么让不让名额的,这俩姑娘,我全都一起娶了。” “啊?” 平静的声音说出来,整个大榕树下似乎都寂静几分,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音。 两人不敢相信,愣在原地。 衙役率先反应过来。 拿着名册,嗖! 跑到陈闲跟前,摁着他拇指,戳一下印泥,飞快在名册上画押,接着又给俩姑娘画押。 几秒时间。 领头衙役松一口气,“娘的,差点砸手里!” 又吩咐衙役给其余人画押。 几个呼吸间。 衙役拱手朝里正干脆道:“县衙还有事,我等先走了。” 几乎是小跑着,仿佛后面有大恐怖一般追赶。 陈大伯瞠目结舌,“混蛋啊。” 村里人已经对陈闲无语了。 “大柱爹,本来人家小寡妇不愿意嫁你了,你怎么还上赶着招惹!” 陈大伯鼻翼翕动,背着双手,恨铁不成钢道:“全村就你最善心,养活自己都费劲,非要再招惹一个姑娘,还要两个,我不管了,爱咋咋。” 气呼呼走了。 张大光躲在人群阴恻恻道:“我看那,大柱爹就是下贱,找俩,什么发善心,老子压根不信。他就是好色喜欢容貌好看的姑娘。” 陈青山呵斥道:“要不你来发善心,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别把话说那么难听,真以为闲哥现在心里好受呢?” “当英雄只能爽一会儿,指不定,现在心里有多后悔呢?只是好面子,不敢说出来。” “你们别忘了,闲哥是最后一个选的,不是他不选,而是他没得选。” “念他点好,他可是给你们背负一定命运。” 陈闲点头,“我也想选粗腰妇人,可不是你们先选得嘛,我还有机会吗?” 众人一想,是啊,某种程度上,陈闲确实代替众人领了灾星的霉运。 目光扫视过去。 狗蛋、陈大光,下意识搂紧身边壮硕妇人。 傻子,这是我老婆,你休想。 看那姑娘,身材单薄,中看不中用, 切。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了,陈闲低头,嘴角差点裂开。 平白捡俩肤白貌美优质老婆,后悔? 陈青山呵斥几声,众人做鸟兽散。 “闲哥儿,你以后好自为之,好好过日子。” “嗯。” 陈青山和陈闲在村里私塾学过一年半书,有同窗兼儿时玩伴之谊,所以不管陈闲在村里的名声有多烂,陈青山始终对陈闲的感观比旁人特殊一点。 就是容忍性大。 苏丽娘拉着一脸呆萌的苏霜霜跪下。 “多谢相公收留。” 陈闲笑着点头,“咱家没那么多规矩,我今年三十五岁,你们风华正茂,说实话,还是你们受委屈了。” 苏丽娘面色坚毅,“那不重要,相公心善,是我们拖累相公了。以后的日子相公多担待。” 这是在说名声的事情。 凑近过来,苏丽娘这才发现,此人虽然三十五岁高龄,但是皮肤偏白,脸上比旁人似乎多了一些肉。 虽说长相平平无奇,但说话和气,也行。 当然,陈老汉皮肤白,这也多亏了这老头,平日里极少下地干活,整日躺在床上睡懒觉,没有被太阳晒。 几个少年人干干喊了一声。 “爹!” 陈闲:“这是我儿子、闺女,大儿子已经成家,家里还有大儿媳妇。” 苏家姐妹礼貌回应。 第4章 吃野菜 回到家里,陈闲都觉得别扭,好端端的黄花闺女,嫁给一个鳏夫,还带着一串半大孩子,虽然自己心里是美得冒泡,但是等热切退散,只留下深深的道德枷锁。 现代教育的三观与古代三观发生强烈碰撞。 心累。 陈家孩子时不时偷偷打量落在后面的姑娘,一阵腻歪。 陈家院子偏僻,众人回到院子,厨房那边传来劈柴声音。 年轻妇人勉强挤出笑脸:“爹,你们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 妇人叫沈翠花,隔壁村子里的姑娘,容貌周正,正是大儿子的媳妇。 可陈闲见对方这样子,畏畏缩缩,可见平日里,原身没少训斥。 十八岁的年纪,一副疲惫的样子,嘴唇干裂、身上打着补丁、脚上穿着草鞋。 陈大柱悄咪咪介绍一下。 “这两位是咱们以后的娘。” “啊?” 翠花懵懵懂懂,见对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陈大柱扯了对方衣服,低声道:“以后我和你说,先做饭。” 苏家姐妹看着破败的院子,墙头上还长着几株狗尾巴草,院子里一棵柿子树。 三间土坯房。 陈闲有些发愁。 大儿子成家占一间、灶房占一间、剩下一个通铺是自己和孩子一起滚在一起。 现在官府发了俩媳妇,这俩人和孩子挤在铺子上,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俩闺女也大了,还有俩儿子。 必须挣钱盖房。 还得是青砖大瓦房! 肚子里开始咕噜叫。 钱从哪里来? 苏霜局促不安,小声耳语道:“姐,晚上咱们睡哪里啊。” 少女脸色绯红,微微尴尬。 心思不定,自己还是个少女,感慨命苦。 破败的小院,一阵风吹来,那座估计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大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眼下也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鼻腔发酸,金豆子快要掉下来。 苏丽娘面色刚毅,低声呵斥道:“妹,你我身份变了,收起你的那些孩子心思,眼下你我能有一角屋檐遮雨,已是不易。” 陈闲见两人说悄悄话,知道尴尬气氛蔓延,下面看自己操作了。 “嗯,孩子们都过来……” 哗啦啦几名孩子围过来,心中观感怪异得很,好似花果山招呼猴子一般。 “嗯,官府的规矩,爹不得不这样做,爹知道你们心里别扭,往日家里添了几名人口,按照规矩,你可以称呼丽娘为丽姨,霜霜为霜姨。” “丽娘,这是大儿媳妇,翠花。这几位分别是大柱、二柱、三妞、四妞。” 众人互相打了个尴尬招呼。 陈闲:“家里添了人口,房间不够睡,晚上,老大媳妇和丽娘、霜霜、三妞、四妞睡一起;我和你们仨睡堂屋。” 苏家姐妹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答应嫁给陈闲,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还需要一点点时间缓冲。 三妞眨巴着萌萌大眼睛,“爹,先前咱们一大家不都是睡在通铺上吗?” 陈闲卡壳。 该怎么和小姑娘说呢。 陈二柱拍拍对方小脑袋,“三妞,你是不是傻,爹都结婚了,自然和姨娘睡一起,再和我们睡一块成什么样子?” 四妞:“那姨娘和我们一块睡,不一样吗?” 小姑娘一时扭转不过来观念。 陈二柱脸色一黑,快人快语:“傻妞,成亲后自然是爹和姨娘单独住一间房子,就像大哥和大嫂一样,懂了嘛?小呆呆。” 三妞:“哥,是姨娘们!” 陈闲找到苏家姐妹,悄悄安抚:“且安心,住茅草房暂时的,不出半年,迟早一人一间房间,先凑合住着。” 话语自然,明明是很平常的话但是受多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对于陈闲的特别解释。 苏丽娘也是十分安心。 也许……嫁给他,才是良配。 陈闲走后,苏丽娘对苏霜霜道:“妹,你在路上听过咱家相公的名声?” “嗯嗯,似乎不是很好。” 苏丽娘嫣然一笑,“岂止是不好,分明就是诋毁。” “我爹告诉我,看待一个的品行,不能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被人说苛待孩子,你看,为了我们的事,相公特意对孩子解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至少,相公是在意孩子的看法,算是一个合格父亲。” “再一个,相公特意让翠花和我们一起睡,不也是在意我们想法吗?” 来的时候,她可是做好了心理建设。 一天之内嫁人、洞房,收拾家务。 顿了顿,“我从小到大知道自己品貌,因此我对周围人的视线,尤其是男子的视线,格外敏感……” 苏霜霜后知后觉,歪着脑袋,“对对对,他和我们说话落落大方,并不是那种轻浮、浪荡,不像村里那些二流子。” 苏丽娘展颜一笑,看向那人,“咱家相公是真……君子呢。” 厨房里,沈翠花在厨房忙活。 土坯房,地上用黄土夯实,侧墙开了一个窗户,灶台黑黢黢的,铁锅被刷得锃亮。 锅里煮着野菜糊糊一样的东西,咕嘟嘟翻滚冒着热气。 沈翠花开始发碗筷。 每一个瓷碗,碗底都被磕了一个角,木筷油腻腻。 陈家孩子端着碗蹲在地上吃。 陈闲接过碗筷给苏丽娘盛了一碗。 “丽娘,家里就这条件。” 苏里娘笑着回应:“我在家里也吃这个。” 她的要求很简单,不再承受村里的闲言碎语,有口吃的,有个住的,就足以。 黑漆漆的野菜糊糊,陈闲上去用筷子戳了一下,很黏糊。 缓缓送进嘴里。 入口……咳咳,喇嗓子。 见几个孩子习以为常,就知道这种混着糠的野菜糊糊,平常没少吃。 苦。 后世吃精面的陈老头哪里吃过这种野菜糊糊。 陈二柱一直在悄咪咪打量陈闲,总觉得爹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以前,大嫂不喊上四五遍,爹吃饭了,这种话,爹根本舍不得从床上起来。 说话三两句就是娘的、狗东西骂。 哪里像现在温和说话。 在这个家里,陈二柱没少被陈闲打骂。 陈大柱稍好一点。 陈二柱:“大哥,你发现吗,爹今天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大柱低头摸摸干饭。 呼噜呼噜。 甚至鼻子上都沾了黑色的糊糊。 “有吗?” 陈闲余光瞥见两儿子窃窃私语,忽又心里所感,咯噔一下。 别不是被这逆子发现什么了。 记忆流动,开头,这小子说什么不如……枕头之类的话,有一点印象。 果然是个腹黑的。 陈闲脸色一沉,“老二,吃完饭,上山给我找野菜、找吃的蘑菇,找不到三斤晚上不准吃饭。他娘的,这么大的人,吃的饭跟我一样多,真浪费粮食。” 陈二柱脸色一垮。 味对了。 爹还是那个爹。 舒服了。 苏霜霜低头吃饭,撅嘴道:“姐,咱家相公,也不像你说得那么好嘛……” 苏丽娘:“别说话,吃完饭,看看有没有该洗的衣服,在这个家不能吃闲饭。” 在这个家里,陈闲地位>孩子们>苏家姐妹。 嗯,多做事,少说话。 第5章 抢野山鸡 村后面就是大山。 郁郁葱葱。 老大媳妇留在家里洗洗刷刷,苏家姐妹跟在她后面准备洗衣服。 两人都是农家妇人,苏家猎户出身,自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门小姐。 沈翠花笑容淳朴的,吩咐两人干活。 本来若有若无的疏离,大着几岁的尴尬夹杂在家务中逐渐消磨了。 静静观察两人,原本对家里多来两口人,日子过得可能会过得更加艰难,打消疑虑。 嗯,日子越来有盼头了。 青霞村三面环山,村民靠山吃山,眼下五月,日光越发灼热,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下雨。 听说前几年,灾情更严重时候,能饿死人。 这不,为了早做打算,村里不少人山上挖野菜、野果晒干,当成储存粮食。 路边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可见的土坷垃,小石子。 四个孩子蹦蹦跳跳跑在前面。 路边有一两株罕见的野油菜花。 三妞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又细又长的木棍,抓在手里,舞动起来虎虎生风。 四妞一个劲央求,“三姐,给我玩玩。” 三妞不给,边跑边拿起木棍朝野油菜花施展斩首战术! 陈闲咧嘴,真幼稚。 悄咪咪从路上捡起来一根木棍, 趁小孩子没注意,抓起来朝路边拉拉秧甩过去。 那玩意藤上浑身长满倒刺、一旦接触人的皮肤,就像野狗看见肉骨头一样,必须狠狠撮上几口。 皮肤上都是血痕,出完汗后,汗水一蜇,又痛又痒。 唰唰唰! 瞬时间,拉拉秧支离破碎。 “爹,你干嘛?”陈大柱忽然转头,莫名其妙。 陈闲语塞,一怔。 没搭理他。 咳,被孩子发现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的行为,很尬。 扔掉木棍,背着手,淡然上山。 陈大柱,挠挠头。 爹今天真怪,不过倒是没骂自己。 不过更让他疑惑的是,平日里懒洋洋的老爹倒是懒得起干活。 错觉,一定是错觉,毁散掉那些不切实的想法。肯定是来监工的。 陈闲走在前面,一脸苦涩。 我的【叮】呢? 眼下荒年,没有系统如何苟活。 前世,陈闲刚毕业之后兼职做过小的美食up主,毕业之后考公也考不上,只能在私人企业苟延残喘,试图发展副业,抵抗失业的风险。 可惜拍了两百多条美食小视频,粉丝艰难跨越一千门槛。 其中九百名粉丝,全部来源一条搬运擦边美女的视频。 果然,做内容,不如擦边。 陈家人分头行动的,一人一个小背篓。 陈闲顺着一条小路,往两边扫视野草。 能吃的野菜、蕨菜、马齿苋、单面条等等,基本上已经被村里人挖得差不多了。 只能顺着路不断深入。 嗯?香椿……这个好,果断上手去掰、嘎吱。 青涩的香味直接往鼻腔里钻,这要是猪油、加上鸡蛋,啧啧……那滋味,光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 又发现几株羊肚菌、野香葱、蒜苗。 在一处比较湿润的树林中,陈闲发现了几株金竹笋。 果断上手噶咋,清脆的折断声音在林中响起来。 这要是和猪肉一起炒,加上小米辣那味道简直绝了。 另外,陈大柱收割不少蕨菜,陈二柱找了不少野芹菜。 远处,传来三妞和四妞哭喊声。 “呜呜,这是我的。” 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讥笑道:“你的,你怎么不拿好呢?我是从地上捡来的。” 原来是狗剩和三妞起了冲突。 一只野鸡在扑腾着翅膀,咯咯咯叫。 陈大柱赶紧过去。 三妞哭喊着:“大哥,我先抓的野鸡,一不小心掉在地上,被狗剩抢走了。” 陈大柱脸色严肃,憨厚道:“狗剩兄弟,我妹子先抓的,请你还给我。” 狗剩咧嘴,“大山哥,我没抢,我捡的,这是我的。” 牢牢将野鸡护在胸前,他身后跟着个小毛孩子,都是他的堂兄弟。 陈二柱脸色沉静,快步走到三妞跟前,见她手臂擦掉一块皮,脸色一拧。 直接怼在狗剩面前,一字一句道:“交出来。” 狗剩眼睛贼兮兮扫视过去,陈家老大粗壮、何况还有陈老二,再看自己堂兄弟一脸忐忑。 顿时有了坏主意,大声嚷嚷道:“打人了,陈家兄弟打人了!抢东西了。” 陈二柱冷喝一声,“不识好歹。” 冲突渐起。 四妞悄悄溜走。 不多时,陈闲小跑着过来。 “怎么了?三妞,受伤了?” 陈闲一脸担忧走到小女孩面前,抓起对方手腕,见掉了一层皮,顿时心疼。 “陈大爷,莫非你也要抢小孩子的东西?”狗剩先发制人。 陈闲本来就对这孩子印象不好。 张大光的儿子。 懒得搭理他。 “三妞,和爹说说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三妞一脸茫然,小脸上有泪痕,有些羞赧。 爹来得再晚一些,快要好了。 但……爹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我没那么……娇贵。 一时间沉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更多关注。 陈二柱本来就对脑袋混沌的陈闲没有多少期待,他素来信奉的,凡事靠自己争取。 握紧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陈闲循循善诱,“三妞有没有头疼、肚子疼、腿疼的感觉?” “?” 三妞傻乎乎点头,“啊?” “不,我觉得你疼。” 四妞福至心灵,帮着搭腔,“三姐你刚才不是说你肚子疼吗?” 三妞:“啊,对对,嗯嗯,我疼……” 陈闲笑容和煦看向狗剩。 刚才不是很生气,毕竟穷山恶水刁民很多,能理解。 但是,这声大爷……我他娘的是不能忍。 狗剩见这位在村里酒鬼面色难看,期期艾艾:“陈大爷,大人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怎么比刚才还要生气,怎么回事? 这陈老头子怎么回事? 陈闲笑容和蔼,“欠债还钱,伤人瞧病,天经地义,三妞头疼,你推搡的,镇上王大夫的诊金是十文,伤筋动骨,三个月,汤药费按照每天三文钱,那就是二百七十文文,加上躺在床上不能干活,一天至少耽误上山挖两斤野菜,按照两文算,一百八十文,合计四百六十文。” “算了,我这人一向大方,给你抹零,四百文,拿来。” 啊? 狗剩被这惊人的数字,吓得不能动弹。 偏偏三妞一脸痛苦的模样。 我爹一天也挣不到十文,陈老头一张嘴就是四百文。 旁边张家兄弟悄咪咪道:“狗哥,给他,反正这鸡也不是你抓的。” “放屁!我捡的。” 随即又是脸色一垮,将鸡狠狠掼在地上。 “走!” 山鸡被一折腾,登时就不行了。 也不知道吓的,还是摔的。 陈闲咧嘴见狗剩骂骂咧咧,放声悲怆呼喊:“三妞,你怎么了,别吓爹,头疼?” 他这一嗓子,差点没把狗剩等人吓出好歹。 我的娘嘞,那丫头别真的有事。 顿时像是一条野狗飞快跑了。 陈大柱已经麻了。 爹这是怎么了? 陈二柱也是一脸复杂。 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闲一般,还能这么做? 两姑娘眼睛不灵不灵看着陈闲。 “爹,你可是太有主意了。” 老父亲、陈老头子的心里得到小孩子的崇拜,心里轻飘飘的,淡定摆手,“基本操作。” 随即爹味说教起来,“老二,遇事不要冲动,多用脑子。” 陈闲将野山鸡捡起来,随即问道:“闺女,赶紧去找找附近有没有鸡窝,搞不好里面还有鸡蛋呢?” 几人在草丛里瞎转,还真找到五枚野鸡蛋。 第6章 逆子疑我 ipaoshuba.net 回到院子,院子里麻绳晒满了衣服。 陈闲抬头,烟囱冒出来炊烟,清风一吹,烟雾散去,狗吠声从远处传来。 翠花系围裙从厨房跑出来,“爹你回来了。” 苏丽娘在烧锅,苏霜霜坐在凳子上,面前洒落一堆木柴。 苏霜霜赶紧起身解释道:“相公,我歇一会儿。” 陈闲无奈,“家里的活,慢慢干就行,不用那么着急。” 搞得自己好像地主老财周扒皮剥削人一样。 “老大媳妇,去将野鸡拔毛,赶紧放血。” 翠花一脸惊奇。 “哪来的?” 三妞叉腰,快步走到她跟前,一脸骄傲。 求夸夸的模样。 翠花揉了揉对方小脑袋,“三妞真厉害。” 三妞傻呵呵一笑。 “大嫂,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陈闲刚坐下,苏丽娘悄悄找碗给他倒茶。 双手递给他。 然后静静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陈闲:“……” 古代除了压榨老百姓,这该有的传统可真好啊,很难不被腐蚀,只能入乡随俗。 不错! 滋溜泯一口茶,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加,但是好像格外香甜。 翠花在拔毛,热水比较烫,手指时不时来回搓。 老大低声道:“我来,我皮厚。” 全家人悄悄看了过去。 四妞:“大哥,真心疼大嫂。” 老大两口子脸色一红。 陈大柱:“爹,要不要留一半, 明天吃。” 村里人都这样,有啥好东西,这年月东西金贵,特别是肉食一类,可不容易吃上。 有肉基本都是做好几顿吃,一顿吃完太糟蹋了。 陈闲摆手:“做完,本来就是三斤的小野鸡,咱家人口多,不留了。” “听爹的。” “拔毛去掉内脏,或许只剩下二斤。” 翠花本来还有些迟疑。 陈家老大压低声音:“听爹的,你没发现,自从爹醒过来之后,性子大变吗?” “你要是和他抬杠,气着他,他又要是喝酒顺气,变成原来那样,怎么办?” 翠花像是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原先的公爹,嘴上刻薄得很,说话阴阳怪气,能让人憋出内伤,要真是变回去,太可怕了。 翠花干脆道:“做完!” 四妞从兜里掏出来青色的长条蔬菜、圆球球,塞给三妞:“三姐,我从山里找到的青果,没舍得吃,你尝尝呗。” 三妞狐疑道:“果子哦?” 接过来,大口咬上一口。 “嗷嗷!辣!” 三妞飞快跑到水缸边,开始疯狂喝水。 咕咚咕咚! 如牛饮一般。 陈闲无语道:“四妞,你给她吃了什么?” 四妞颇为不好意思,偷偷将青色果子掏出来。 长长的、小拇指出息,如纺锤。 陈二柱用力一嗅。 “什么果子,好刺激辛辣味道?” 陈闲一怔,“辣椒?” 随后看向小姑娘手心的青色圆球。 青花椒? 起飞了! 巨大的喜悦,激荡在陈闲脑海中。 瞬时间,脑海中那些街边美食给涌现出来。 很多食材都欠缺不了辣椒和花椒。 很多美食缺少这样一道佐料,全部失去灵魂。 农家小炒肉、辣子鸡、麻婆豆腐、麻辣小龙虾、剁椒鱼头、毛血旺、水煮肉片、口水牛肉等。 麻辣烫、酸辣粉、过桥米线、凉皮、烫面等等。 见老爹如此激动。 陈大柱:“爹这是?” 陈二柱眼睛亮晶晶盯着陈闲,一个劲张望,有些疑惑。 “爹,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吆西,老二还是那副审视的目光看我,这逆子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我。 不愧是开头就要弑父的逆子。 陈闲淡淡回应:“嗯,你们知道了,我在村里上过一年学,听先生说的,这东西叫辣椒,还有那圆圆的东西叫花椒,最是能提味,反正是好东西。” 补充一句。 “这东西,知道的人不是很多,别到处和别人说,这可能是咱家迈进富贵的契机。” 看了一眼呆呆的小姑娘。 “四妞干得不错,你是咱家的小福星。” 笑着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 四妞圆圆的小脸蛋满是兴奋,小拳头紧紧攥着。 这还是爹第一次夸我呢。 嗯,陈闲一模头,小姑娘的头滑滑的,一手油腻。 额。 悄咪咪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头,咧嘴一笑,额,大哥不笑二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厚重油腻的发型。 其实,不是这时代人邋遢,而是没那个意识,天天在地里跑,哪里有时间摆弄头发。 陈闲表情凝重,“在吃饭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 陈大柱顿时紧张起来。 一脸凝重。 陈闲:“老大、老二,走,一起挑水,全家把头发洗干净,都十几天没洗头了啊,长虱子了没有?” 接下来,就是陈家人一遍遍挑水,烧水。 那边,翠花准备草木灰。 水烧开。 翠花恭敬道:“爹,你先洗。” 额。 不愧是陈家家庭地位的顶点。 然后陈闲也不推脱,直接洗头,用了足足三盆水。 陈大柱将水倒在院子里的柿子树边。 接下来就是陈家四妞。 小姑娘动作迟缓,弄得一身的水。 陈闲无奈,挽起袖子,轻轻揉搓对方油腻腻的大油头。 足足用了四盆水。 然后就是排队轮流给三妞洗。 等到陈二柱过来,一脸扭扭捏捏。 表情似乎有期待、不自然。 陈闲将毛巾递给他,“老二,男人要顶天立地,自己洗。” 陈二柱:“?” 陈大柱憋笑,“二弟,哥来帮你。” 陈二柱脸色生硬,摆手,“大哥,我要自己洗。” 然后陈家人一盆一盆水给屋后面的黄瓜、番茄秧苗痛痛快快洗了个温水澡。 干涸的土地似乎是不知疲倦,尽情将水咽下。 翠花:“爹,我和姨娘先不洗了,太费事了,挑水还要跑好远,明天再洗。” 半个时辰过去。 鸡肉在铁锅里面不断炖、放上青椒、花椒、野菜。 虽然有乱炖的嫌疑,但是陈家人多。 不这么搞,哪里够吃的。 荞麦面蒸的馒头热气腾腾。 掀开锅盖。 鲜香的肉味一下子弥散充满整个房间。 三妞的口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眼睛直勾勾盯着。 翠花开始盛饭。 陈闲忽又吩咐道:“把窗户堵上。” 直接把锅端进堂屋。 让陈家人把窗户堵上。 陈大柱不解:“爹,这是?” 陈二柱淡淡回应道:“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节,饭菜都吃不饱,哪里有人能吃上肉呢?” 苏丽娘面色异动,“嗯,相公是怕有人嫉妒?” 陈闲笑道:“嗯。” 都不是傻子。 四妞疑惑道:“那爹,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炖鸡的时候,就把窗户堵上呢?” 陈闲面色一垮:“我才……想起来。” 陈家屋子里传出来爽朗笑声。 陈闲:“老二,去盛一碗鸡肉给你大爷爷家送去。” 第7章 全家吃肉 满满的一大锅鸡肉,颜色微微发黄,余温还在咕嘟冒着热气, 辣椒的辛辣和野菜的苦涩交织在一起,光是看着就想流口水。 四妞一个劲吞咽口水,目不转睛盯着铁锅。 一会儿跑出去看看,二哥有没有回来,一会儿坐在凳子上,屁股上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动来动去。 那边,陈二柱还不太明白,懒汉老爹是什么意思。 自打大爷爷来骂老爹不务正业,整日睡大觉,不干农活,两人发生口角,已经一年多没有说话了。 陈大伯家里。 陈大伯嗒嗒抽着旱烟,坐在门槛上,和家里人一个劲子吐槽。 “老婆子,你不知道,闲哥那兔崽子,是鬼迷心窍,非要选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 “还是望门寡,真是觉得自己命够硬,能压制住妇人的命格。” “还一下子要俩婆娘,看把他能的。” 周氏在院子里择菜,嘟嘟囔囔。 “你那好大侄,怕是脑子里只剩下人家姑娘的脸蛋、腰身,各人有各人命数,整日躲在屋子里,喝酒睡大觉,人怕是废了。” 陈大伯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嗷嗷叫。 “老婆子,什么叫废物,人不是还好好的嘛,毕竟闲哥儿可是我亲大侄,再怎么混账,也比村里的偷鸡摸狗的张大光强。” “哎,头疼,一个灾星都难养活,眼下又拉上一个小姑娘,来年的税,闲哥怎么交啊。你等会儿让老大给闲哥儿家里送两斤苦荞面。” 周氏不满,继续低声吐槽。 “家里人多,自己都不够吃,还给小混账送吃的,是不是挨骂挨上瘾了。” “都一年多了,也没见你大侄子上门道歉,这门关系怕是断了。” 陈大伯气呼呼一甩烟杆,翻身回到炕上躺着了。 周氏撇嘴,这是戳到陈大伯的肺管子了。 “吆喝一声,老大,听你爹的,去给陈闲家里送两斤棒子面。” 周氏低声喝骂,就当喂了狗。 不对,喂狗吃,也能听到叫唤两声。 算是抬举他。 “大爷爷、大奶奶,在家吗?” 陈二柱,双手捧着大海碗,走进小院。 周氏有些疑惑,“二柱,有事?” 别是来借粮食的。 陈大伯听见声音,悄咪咪趴在窗口偷看。 陈二柱面色平静,淡然道:“三妞上山抓了一只野鸡,我爹让我给大奶奶送过来一碗。” “大爷爷呢?” 周氏有些迷惘,太阳打西边过来了。 那家伙还舍得送肉过来,留着自己吃不香吗? 周氏笑着回应:“在床上躺着呢。” 陈大伯刚想出去,忽又一想,这么是不是显得自己很贪吃。 陈二柱在来的路上想着,懒汉父亲,天不怕地不怕,家里唯一能制服的他,只有大爷爷。 前段时间,爹和大爷爷吵了一架。 关系僵硬,必须要先缓和一下。 不然爹又发神经,自己和大哥怕是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大爷爷,我爹说了,他错了,后悔得很,不该说混账话气你,这些日子一直苦恼,但是呢,我爹面簿,拉不下脸道歉,让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个混账、畜牲。” 陈二柱起初说瞎话有些不得劲,但越说越顺溜,后面骂脏话的,越说越上头,连带着把心里话也说出来了。 糟糕,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 陈大伯赶紧起床,装作释然道:“好了,二柱,你爹混账,我身为长辈,怎么可能和他一直计较,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整个青霞村,谁人不知道我的气量最大。” “谁不说我人好。” 周氏撇嘴。 陈大伯看了看鸡肉,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的香味,深吸一口气,这年月鸡肉金贵。 挥挥手,“端回去,一只野鸡顶多三斤,拔拔毛,去掉内脏,顶多还剩下两斤,一家人够怎么吃的。” 陈二柱放下碗,准备起身离开。 推推搡搡实在不是他擅长的。 陈大伯生气道:“你这孩子。先别走。” 见孩子真心实意,陈大伯到厨房,舀出来两斤棒子面。 陈二柱,迟疑片刻,“这……” 陈大伯:“拿着。” 周氏疑惑道:“莫非这闲哥,真转了性子。” 陈大伯哼了一声,“我陈家人没有一个孬种,且在看看。” 回到家。 三妞大喊:“二哥回来了。” 陈闲:“发饼子。” 一人一个荞麦饼子。 陈二柱落座,众人齐刷刷开吃。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整齐啃骨头的声音,吞咽鸡肉的声音。 “嗯,爹这辣椒的滋味真不错,好吃得很。” 野葱和炒鸡蛋也端了上来。 陈闲均匀分成八份,用铲子给人一块。 苏霜霜看着散发诱人香味的鸡蛋,和青葱的清香,口水不断分泌,夹起来一块咀嚼,那鲜香的味道简直绝了。 苏丽娘:“给孩子们吃。本来就不多。” 正在吃饭的苏霜霜,面色一垮,姐你这么说话,搞得我好像一个傻子啊。 可鸡蛋已经被我咬上一口,就愣在那里。 陈闲淡然道:“吃,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主打的就是公平,孩子们有的,大人也要有。” 几人就这样蹲坐在地上,很少说话,默默干饭。 隔壁,虎子娘用力嗅,察觉空气中流动一股香味,又夹杂特别味道。 肉?这年月又不是过年,谁家吃肉,难道是隔壁大柱爹家。 不可能,那就是一个混账,家里蹲的懒汉,怎么可能吃上肉。 不多时,孩子们肚皮吃得溜圆。 三妞:“要以后天天吃上肉,该多幸福啊。” 四妞:“原本苦涩的野菜,真是奇怪,放上鸡肉,味道竟然变得这么好吃。” “肉包会有的,天天吃肉菜也会有的。” 几人轻笑,显然是把这句话当成玩笑话。 陈闲摇头,也没反驳, 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质疑自己听到的。 一味解释,对不理解的人说,如同鸡同鸭讲。 平白落了下乘。 且在等着。 吃完饭后,翠花去准备洗碗。 苏丽娘准备协助她。 陈闲看着清洗干净的青椒,看着院子里的土坯房,脚下夯实的黄土地,仍然没有忘记他的朴素目标:青砖大瓦房。 五月初五,轻风吹动院子里的柿子树叶子,哗啦啦的,天气的温度开始渐渐上升。 想着自己当初做美食博主,复刻的那一个个小吃。 忽然有了主意。 陈大柱准备到田里侍弄一下杂草,家里的活,基本上都是他来做。 陈闲叫上陈二柱,准备到村东头,坐村里的牛车到镇上买东西。 家里的钱都是陈闲在掌控,去床榻下面的草席掏出五十文,还剩下五十文。 苦涩,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牛车到镇上,做一个来回一人一文钱。 梅婶打着招呼:“这不是闲哥吗,怎么赶集去啊?” 陈闲笑着点头,也不说话。 “难喽,一大家子人,又添加两人,坐吃山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算了,别说了。” 牛车空间不大,虎子娘忽又闻到鸡肉的香味,似乎是从陈家小子身上传来的。 难道刚才那阵香味真是从陈家里传来的? 第8章 制作凉皮 老牛车晃晃悠悠在土路上咣当。 路边的稻田,满是干涸的口子,稻穗干瘪,耷拉着在风中摇晃。 “今天又是一个难熬过去的年景。” 有人叹气。 到了集镇上。 陈闲先去粮店,准备买米,让老二去打听一下药材的价格。 陈二柱不解。 不多时,陈二柱回来,疑惑道:“爹我在门口蹲了一会儿,听跑堂伙计说,最近的麻黄、桂枝、甘草、芍药、茯苓一天一个价。” 陈闲点头,皱眉,眼下的灾年,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见儿子疑惑,陈闲爹味上线:“老二,你是咱们陈家最聪明的孩子,遇到问题自己多想想,不要老想着依靠别人。” 陈二柱思索片刻,“一般来说,药材掌柜会有特殊的法门知道,普通百姓不知道的消息,难道有大事发生,有心人已经开始囤药了?” 陈闲点头。 夸赞道:“不愧是陈家最强的逆……好孩子。” 意识到嘴瓢,赶紧转移话题。 “药材涨价,不出意外粮食可能也要涨。” 到了粮店。 白面七文一斤、苦荞面一文一斤、大米八文、棒子面两文一斤,至于陈米、霉米,分别便宜一半。 陈闲:“老板,五斤白面。” 本来打算买三斤试试水,但是想着药材的价格再涨,说不定粮食的价格也在涨,于是,很大气多买……两斤。 伙计见对方一身补丁,倒是有些意外,懒洋洋的。 陈二柱扯扯老爹衣服,“爹,不如买棒子面,白面太贵了,咱家人口多。” 陈闲平静回应,“我心里有数,我准备做些吃食来卖。” 陈二柱郁闷,爹你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炒菜都不会,还会做吃的。 算了,不劝了,总比拿钱买酒好。 剩下十五文,又去买了半斤粗盐,和醋。 忖度还差什么素菜,五十文根本不经这么花。 这个时节,家里人在屋子前后基本上都会种一些家常菜、番茄、黄瓜等等,只不过天气干旱,成活的不是很多。 陈二柱一头雾水,回去的路上正好赶上村里牛车。 陈闲将布口袋放在角落里,省得人盘算。 闭眼假寐。 牛车缓缓而行,还晃晃悠悠,把人晃得想眯一会儿。 梅婶笑呵呵道:“闲哥,这是买了几斤荞麦面啊。” 陈闲假装没听到。 这个时节,村里人基本上要么吃荞麦面要么是棒子面、和陈米,毕竟那玩意便宜,别管好吃不好吃,挡饿就行。 梅婶买了几斤陈米,自己要是买了几斤白面,可不是又是一番讥讽。 索性睡着了。 陈二柱回应道:“梅奶奶,买了几斤陈面,回家和野菜饼子一起蒸着吃,可香了。” 梅婶面带狐疑,也不说话。 苏丽娘在打扫院子。 三妞和四妞找瓦片,切点剩菜叶子,土坷垃,准备做满汉全席,好家伙,有肉有菜,还真像那回事。 “爹和二哥回来了。” 一声惊呼。 陈闲将东西卸掉,去屋子外面找找黄瓜,毕竟这东西可是做小吃的点缀。 可惜,黄瓜太小了,蔫了唧。 不过聊胜于无。 这时候,门外面传来咳嗽声音。 陈闲这才看到,陈大伯带着儿子过来了。 陈家老大,叫陈大水,古铜色的皮肤,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侍弄庄稼的好手。 陈大水:“闲哥,我和爹刚从地里回来,顺路过来看看。” 说实话,他也不喜欢这个懒散的堂弟,没办法,很多关系根本切割不掉。 陈大伯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抽着旱烟。 气氛尴尬。 陈闲笑道:“大伯坐下歇会,我刚从集上回来。” “嗯。” 陈大伯淡淡点头。 一看敞开的白面,脸色一抽。 “闲哥,有些话,大伯实在不想明着说,我知道白面好吃,但是一大家人,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何况你又娶了俩媳妇。” “哎。” 陈大伯有些心累。 这孩子太难了,带不动。 陈闲解释道:“我准备做些小吃卖,这些不是给家里人吃的。” 陈大伯这才僵硬点头,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转身离开。 不多时,陈大水返回,悄咪咪道:“闲哥,我爹说了,实在过不下去,言语一声,家里的陈米还是有的。” 陈闲心中复杂,原身可不识好歹,没有极品亲戚,对于穿越者来说,不亚于中了几十万彩票。 处处照顾陈家这一家子。 只能日后好好报答一下大伯。 陈闲站起身,重重咳嗽道:“三妞,把门关上。” “陈家第一次全体成员会议正式开始。” 接着陈闲将自己打算做凉皮卖、怎么制作的法门一点一滴说出来。 前世,作为一个美食小扑街博主,自然知道这东西怎么去做。 陈闲先准备一斤面。 试试水。 然后有条不紊上手,和面之后,加清水、洗面、沉淀、最后上锅蒸一刻钟。 众人看陈闲做这些东西行云流水,大惑不解。 翠花:爹,怎么和面比我还熟练? 陈大柱:爹不是连炒菜都不会吗? 陈二柱面色古怪:爹到底跟谁学的,我爹还是我爹吗? 陈三妞哈喇子快要掉在地上:啊,那可是白面馍馍,要是尝一口,该多好啊。 陈四妞:爹靠这东西能挣到钱吗? 苏丽娘和苏霜霜对视一眼,满是错愕。 苏丽娘:相公,果然不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乡野粗鄙之人,虽说之前有些不解,将买白面的钱拿去买荞麦面不好吗? 现在看到陈闲操作,希望的火苗开始疯狂燃烧起来。 众人心里备受鼓舞。 第一次还不错,很成功复刻出来。 陈闲:“这东西叫凉皮,一斤要是弄得薄一些,差不多能做五碗。” 看着晶莹剔透的皮膜,众人疑惑。 好透明的感觉,看起来好好吃啊。 陈闲将辣椒捣碎,做个青椒酱。 黄瓜切丝、加上一搅拌,一碗简单的凉皮就做好了。 几人轮流去尝。 “啊,太好吃了,凉丝丝的,要是天热的时候吃上这么一碗,可真是舒服。” “入口弹劲,还有辣椒的香味,简直是不可多的美味。” 陈二柱:“爹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东西?” 陈闲面色沉静,“当年的学堂夫子教我的,说我脑子不好,不是读书的料,不如早点学东西,有个手艺,混口饭吃。” 不信,不去问夫子啊。 老头早在七八年就长眠地下了。 逆子,时时刻刻怀疑你爹。 翠花:“爹,这东西你打算卖几文钱?” 陈闲试探回答,捏着下巴,“五文?” 啊? 苏丽娘低声道:“相公,五文是不是稍微贵,镇上的人怕是不买。” 陈二柱:“姨娘说得对,不如价格调低一点。” 陈闲蹙眉:“一斤面能有五碗,那就是二十五文,相当于挣十八文,还要搭上咱家的黄瓜、盐和辣椒。” “还要留人上街卖,这就占用人力成本,不能在家干活。” 陈家人说得不错,都是挣苦力的苦哈哈,一天也挣不了二十文。 陈闲:“那就三文一碗,五文两碗。” 最后通过陈家人的一致表决。全体通过。 四妞风风火火,拉着陈大柱:“哥,拿着锄头,来不及,快跟我上山。” 陈闲恍然笑道:“四妞还真是个机灵鬼。” 陈二柱也是轻笑,“我也到一起去。” 说着也拿上了抓钩。 苏霜霜懵逼,全程在划水,拉扯苏丽娘衣裳,“姐,他们在都说什么词语,我怎么听不懂?” 苏丽娘轻笑:“刚才你吃了凉皮,除了面皮好吃劲道,还有其中一味调味最好吃,是什么?” 苏霜霜:“黄瓜爽脆。” “再猜?” “香醋酸涩开胃。” “继续?” “我知道了,是辣椒,我可太聪明了。” “……” 当晚,陈家孩子将仅存的小米辣、花椒树,直接连根刨出来,重新种在陈家院子。 第9章 卖凉皮 五月初六,月光微曦,村里狗子和公鸡开始叫唤。 吱嘎。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陈闲的睡眠很浅。 不,应该说是自从没有手机,晚上没什么事,七八点就睡了。 面皮还没开始蒸呢,要赶紧趁着天没亮将面皮做出来,然后赶上村里唯一的公共牛车赶大集。 起来晚了,只能走着过去,好几十里路呢。 灶房那边吵闹。 陈闲心思一动,天气炎热,只能当天做面皮、当天卖。 起身穿好衣服,却见灶房一阵氤氲水蒸气。 女人头上包着粗布头巾,一边烧火,一边忙活开始蒸面皮。 陈闲大大方方走到女人身边打了声招呼:“早。” 倒是一个勤快的女子。 苏丽娘倒是有些意外,回应道:“相公早。” 陈闲:“辛苦丽娘了。” 苏丽娘:“不辛苦。” “辛苦了。” “嗯,不苦。” “……” 陈闲用青盐水和柳枝在牙齿胡乱刷两下,代表刷完牙。 这时候,陈家人也陆陆续续开始起床了。 苏霜霜揉着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姐,昨天村里人怎么这么多妇人在哭啊,吵吵闹闹,大半夜都不让人消停。” 翠花尴尬看了陈闲一眼,悄俏拽着比自己没大两岁的姑娘,低声道:“姨娘,这是村里子的规矩,凡是新媳妇嫁过来,必须要先打一顿立规矩,省得日后在家里拿腔调。” 小姑娘登时也不困了,拍拍胸口,一脸庆幸。 幸好自己没嫁给那样的庄户人家。 不然还不得磋磨死自己。 这么一对比,虽说陈闲老了点,毕竟人家没有一进门就打人啊。 幸福感满满,连带着看向陈闲的眼神都暖暖的。 许是少女胆子接触下来,觉得陈闲性子随和,带着温暖笑意,咧嘴道:“相公,你真好。” 大早上被发好人卡,老觉得心里直突突。 陈闲摆手,“别,我是恶棍,不信你问家里二柱子。” 当一名有人气的男性角色被女性发好人的时候,特别是该女性角色和男性角色有cp暧昧的气氛。 观众基本上认可,这俩人是一对。 女性角色给男性角色发好人卡,这么立旗帜,在日漫中,男性主角有当牛头人的潜质。 这么搞,是在给读者老爷喂奥利给。 陈二柱准备洗脸,听到这话,平淡点头,悄咪咪道:“对,爹……是二流子。” 苏霜霜大脑cpu差点烧了,现在人还不喜欢别人夸吗。 还有这父子关系过于古怪了。 一口破损的瓦罐咕嘟嘟冒着热气,里面满满一锅粟米,趁机从破损的边缘流淌出来米油。 陈家人吃过饭,陈闲带着陈家二柱准备赶大集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陈大水带着草帽过来。 “闲哥,不如坐我家牛车过去大兴镇,我爹让我进镇上买米面。” 陈闲恍然,记在了心里。 天蒙蒙亮,甚至能看到天空上的星辰,陈闲叼着狗尾巴草,躺在车板上目露思索。 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这个时候,镇上的人还是不多,和卖烧饼、稀饭的一块。 搬下来三个小马扎,两只碗,默默等到日头上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人流渐渐上来。 “野菜包子,热乎乎的包子,一文钱一个。” “米酒,甜丝丝的米酒,一文钱一碗。” “野菜烧饼,又大又甜,一文钱一个。” “稀饭、一文钱一碗。” 陈二柱有些忧虑,“爹这能行吗?” 陈闲也在琢磨,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摆摊,要是失败而归,容易打消创业积极性。 只能大声吆喝起来:“凉皮,好吃不贵的凉皮,消热解暑,三文钱一碗。” 你还别说这一嗓子,还真就喊过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啊,大爷,这东西亮晶晶的,看着真不错,怎么卖的?” 一声大爷差点自闭,不过现在陈闲已经脱敏。 “三文钱一碗,不好吃不要钱。” 路人有些迟疑,三文钱太贵了,摇头就要离开。 陈闲笑呵呵道:“小哥,先弄点尝尝,我家祖传是三十五年干这个的,以前都是下乡卖,现在家里出了一点状况,只能上街卖卖。” 说话间,陈闲快速将凉皮切成丝,搅拌佐料,贴心放上一小撮辣椒酱,放在边缘。 路人甲试探尝了一下,眼睛忽又明亮起来,啧啧称奇:“真不错。” 陈闲笑眯眯道:“要不要尝一碗,现在生意是第一次开张,两文钱卖你一碗如何?” 路人甲羞赧道:“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钱。” 陈闲笑道:“没事,许是你不习惯那青色辣椒酱的辛辣,食物这东西看个人的口味,有人喜欢辛辣、有人喜欢酸甜、有人喜欢苦涩……正常得很。” 一番话把白嫖的小伙,说得不好意思。 找了个借口尿遁走了。 来来回回三两拨人离开。 卖烧饼的大叔笑眯眯道:“老弟,你卖得贵了,两文钱一碗还差不多,你这东西太金贵了,怕是没多少人会吃。” 烧饼大叔甚至压低声音小声道:“看你第一次出摊,不如将碗筷换小一点,这样盛的时候显得多。” 陈二柱也在思虑,低声道:“爹,不如咱们卖两文钱一碗,第一次出摊,打开局面再说?” 陈闲摇头。 “做生意价格一旦定死,最好不要随意更改价格,三文钱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你肯定赚钱;但是一旦你自己主动降价,相当于告诉别人你卖两文,还是有得赚,没人是傻子,他们会觉得咱们是大奸商。” “不能降价。” 陈二柱定定盯着陈闲,仿佛是第一次就认识自家老子一样。 爹什么时候懂这么多道理的。 陈闲咳嗽一声,“这都是我那夫子教我的,书中自有黄金屋。” 别问,问就是夫子教的。 过了半个多时辰,喊得嗓子都有些累。 烧饼大叔摇头,不听老哥言,怕是要走很多弯路的。 等着,一碗都卖不出去。 陈闲看着青椒,忽然生出一个大胆想法。 压低声音和陈老二窃窃私语。 “这能行吗?” “试试呗。” 陈二柱怒喊一声:“爹,你就是偏心,我早和你说了,不要把秘方全部给大哥,你非不听,这下好了,被大哥从家里赶出来了,现在还让我带着你在街上卖凉皮。” 忽然的吵闹声吓了围观的众人一跳。 有大爷和大娘开始围一堆,甚至连年轻少年人和小孩都围了上来。 陈闲见人聚拢得差不多了,用带着满是哭腔的声带嘶哑道:“老头子命苦啊。” “什么情况?卖凉皮的大爷怎么回事?” 陈闲开始絮絮叨叨。 “我家住在陈家村,家里两儿子,世代靠卖凉皮为生,小本生意,主要是在夏秋两个季节卖凉皮,大儿子在各个村子里卖,我在家里制作,虽然辛苦,日子过得马马虎虎。 “但谁知道,大儿子被村里二流子引诱,非说要把生意开到县城,这我不同意,大儿子吵着分家。 “后来,我家的秘方被二流子骗走,大儿子又从家里拿了很多钱,也被骗走,一蹶不振,天天在家醉酒,睡大觉,借了村里快二百文,我没办法只能上街和老二一起叫卖。” 哭得那是声泪俱下,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陈闲手里捏着一丢丢辣椒,往眼眶里挤了一点,差点原地去世。 真辣啊。 卖烧饼的老汉看得一愣一愣的,刚才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嘛。 看热闹的群众,有感性的小姑娘,眼圈红红的。 带孩子的老奶奶也用衣袖擦眼角,小孙子见大人哭,也是十分配合哭了几声。 站在最外围的陈大水,看得迷惘,东西已经采买完毕,他就是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大大的脑袋写满疑惑。 陈闲一见他,擦擦眼角,热切道:“好,大兄弟要一碗是不,好,我给你盛一碗,第一份我给你多加点面皮。” 陈大水刚要拒绝,忽又意识到什么,爽朗一笑:“好好,我来尝尝。” ipaoshuba.net 陈大水想着过一会儿,无论如何要给闲哥捧起来场子。 堂弟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可不能这一下子又被打击下去。 陈闲动作极快,切丝、调味、辣椒搅拌一下。 亮晶晶的东西,让大水十分好奇,入口。 啧! 嫩、滑、弹! 好吃! 无需多言,三两口就是一筷子送进嘴里。 看热闹的众人本来就打算支持一下生意,毕竟大爷看起来太可怜了。 见陈大水这吃相,纷纷勾起食欲。 “大爷,给我一碗。” “老弟给我一碗。” 摊位前顿时热闹起来。 不一会儿,就就卖了十几碗。 原本不苟言笑的陈二柱,嘴巴咧开,一个劲招呼食客。 “大爷,这青色的食材是啥玩意,味道真特别,真好吃。” 陈闲笑着解释,“家里种的辣椒,没多少存货,卖完为止。” 这番话一说,食客又要了一碗。 陈闲:“第一天开张,凡是一次买两碗的,一共五文钱,不赚钱,就当大爷我交个朋友。” 叫大爷也顺口了。 “老板大气。” 陆陆续续卖了一个多时辰,正好卖完。 还有凑热闹的众人,闻着味过来,陈闲招呼道:“不好意思的,今天准备的不多,明天一定加大供应量。” 陈二柱收拾完毕,准备搬到牛车上。 陈闲收拾完剩下的凉皮,调好后,走到卖烧饼大叔跟前,笑呵呵道:“大爷,初次见面,可能耽误你做生意了,这卖剩下的凉皮,你尝尝如何?” 烧饼大叔一愣,乐呵呵道:“哪里的话,谢谢后生。” 接过来碗,却见晶莹的面皮,干干净净,哪里是卖剩下,分明是特意留下的。 心思一动,烧饼大叔笑道:“忙后这么长时间,饿了,这三张饼,你拿过去。” 陈闲摆手拒绝,却拗不过对方热情。 陈二柱不以为意,“爹,有必要那么客气吗?” 陈闲摇头,“咱们这些底层小百姓,要说帮忙可能谈不上,可要是想给人坏事,可太容易了,我只是些许平衡一下人心。” 二柱子目露思索。 陈大水啧啧称奇,“二柱,你爹说得没错,凉皮生意不错,不管有没有影响他家生意,凡事就怕对比,只要是人,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其实,更让陈大水意外的是,这个堂弟明明是酒鬼一个,怎么现在对这些世俗的事,无比熟稔。 当然,让他更觉得惊诧的是,对方的演技当真惊人,说哭就哭,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世道,太复杂了,太老实的人是挣不到什么钱的。 果然,我还是在家老实种地。 陈闲叹息一声,一脸哀愁。 ”我明明只想简简单单卖个凉皮,做个小生意,这世道为什么非要逼我做一个奸滑之人,心好累。” 陈大水:“?” 陈二柱一脸复杂,爹今天的演技真好,爹还是那个爹,那混不吝的混账模样,又让我想起来他随时发酒疯的样子。 众人又到了粮店。 陈闲算了一下手里的钱,今天赚了大概七八十文,有几个食客坚持多给几文,算是打赏。 到了粮店,发现米面全都上涨一文。 陈闲默然,荒年下,能吃饱饭都不容易。 买了八斤面,剩下的买了十斤荞麦面。 坐着牛车,路过一家酒楼,闻到里面传出来的肉味,陈闲用力嗅,下定决心,一个月之内,我要让陈家天天吃肉。 牛车悠然走,村庄升起炊烟,有孩童在土地上胡乱奔跑,大榕树下有村民脱下一只草鞋,垫在屁股下,唠嗑。 “闲哥,这是从集上回来了。” “听说是去卖吃的,不知道生意怎么样?” 陈闲从原来的平静,霎时间垮脸,惨兮兮道:“我哪里会做生意啊,这不在集上蹲了一上午,就卖出去一份,我家二柱子非要吵着,数落我,丢人,说下次再也不和我一块去赶集了。” 陈二柱:“?” 说话的是大成娘,她之前在集上卖过野菜,自然知道小生意可不好卖,除了熬时间就是熬时间。 大成娘噗嗤一笑,安慰道:“小生意都这样,慢慢熬呗。” 舒服了。 她原本还在疑惑,好端端的不种地,怎么卖吃食了。 现在见陈闲挎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得劲了。 陈闲跳上马车,叼着狗尾巴,翘着二郎腿,躺在了板车上。 陈二柱静静看着,他刚才敏锐扫视过大成娘的脸色有一种喜悦的神色。 心中晦涩。 陈大水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闲一般,陷入陈思。 不是说这家伙就是一个酒鬼吗? 一开始有些嫌弃这汉子,好好的身体,正值壮年,不好好种地,在家躺尸。 都不愿意搭理这家人,还是爹非要让我和闲哥接触。 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和闲哥好好学。 处处都是学问。 他是知道那大成娘是个大嘴巴,平常最喜欢搬弄是非。 大榕树下。 大成娘一脸鄙夷:“做生意?他陈闲懒汉一个,会种地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看哪,纯属浪费时间瞎弄,不如跟我一样上街卖野菜,一次能赚个十文钱。” 旁边狗蛋娘讨好道:“是啊,他哪里会做生意,大成娘,带带我,赶明我和你一块赶集,你教教我卖菜有什么门道?” 大成娘得瑟道:“我跟你说,这卖菜的讲究……” 到了陈家,陈闲到屋子里掏出五文钱,递了过去。 “水哥,劳烦你拉我们一趟,这算是车费。” 陈大水脸一拉,“你这是什么意思,以后还处不处了?” 就要离开。 陈闲笑着解释道:“水哥还在摊位上帮了不少忙,我不总能让你白帮忙?” 陈大水摆手,“你这就见外了,要是让我爹知道,还不骂死我?” 一甩鞭子,驾车走了。 陈闲无奈,转身回屋。 大伯一家都是实在人啊。 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和大伯一家好好处。 毕竟在村里是一荣俱荣,一个人单打独斗,遇到事,容易吃亏。 “爹,生意怎么样?” 陈大柱已经回来了,裤腿上都是泥巴。 陈闲将米面拿出来。 陈家人瞪大眼睛。 大概七八斤白面,这是说明,生意还不错? 陈二柱平静道:“还不错。” 没了? 陈家人准备听呢,就没了? 陈闲笑道:“又买了八斤,剩下的买荞麦面了,生意还不错,明天继续。” 三妞嚷嚷道:“爹,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镇上呢?” 四妞:“我也是。” 翠花平静道:“三妞、四妞,爹不是带你们玩,在摊位上要呆得住,好要照看生意。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嗯嗯。 陈闲:也罢,明天的钱包要遭老嘴喽,带孩子上街,总不能一点吃的都不买。 陈二柱淡定道:“三妞、四妞,丑话说在前面,到集上不准和爹要钱买吃的,咱家做生意刚开始,一文钱挣出来可难了。” “嗯嗯……” 苏丽娘在厨房切菜,翠花烧锅,苏霜霜劈柴。 陈闲:“丽娘,将我昨天采摘的山笋找出来,那东西炒出来可清脆了。” 不久后,荞麦饼子出锅,雾气翻滚,小青椒和山笋在一起炒,撒上盐,那味道别提多香了。 陈家人围坐在一桌,一人一个荞麦饼子,看着爽脆的山笋,众人禁不住咽下唾沫。 陈闲:“开饭喽!” 第11章 偶然采菠萝 吃完饭,老大儿媳去收拾碗筷,院子里有个破败的躺椅。 一躺上去, 嘎吱。 刚躺下,苏丽娘捏一点茶叶,倒进碗中,递给陈闲。 皱眉,日头越发近了,苏霜霜拿了一把芭蕉叶,用力扇风。 嗯,陈闲嘴角微微翘起。 开始了,封建社会的习惯开始荼毒了。 收拾完毕,陈闲将陈家人叫在一起,忧虑道:“天气越发热了,二柱子,你和我一块到集上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陈二柱思索片刻,“爹,米面的价格越来越贵,前几天还是七文钱一斤的,昨天咱们去买面的时候,又涨价了。” 陈家人一阵骚乱。 陈闲点头,“凉皮的生意先放下,米面涨价,人都不舍得花钱,况且咱们的成本一直在提高,生意刚开始,除非涨价,不然一时间咱们存不上什么钱。” 陈大柱挠头,“要不咱们也涨一文?” 陈二柱摇头,“不可,咱家刚开始做生意,价格一旦定下,胡乱更改,只会丢下商人信誉。” 陈闲附和,“二柱子说得不错,不愧是陈家最聪明的人,有大智慧。” 陈二柱嘴角勾起,摆手道:“我不是……爹别瞎说。” 其余人:“……” 陈四妞眼睛乱转,暗暗下定决心,自从上次爹夸自己一次,好几天没夸了。 苏丽娘目光思索,试探道:“相公,不如继续上山采摘野菜、蘑菇、野果子卖,卖来的钱全部买棒子面、荞麦粉、陈米。” 陈闲赞许看了她一眼,“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目光扫视,厨房灶台那口缸。 院子里那颗柿子树叶片耷拉着,脚下黄土地大片的裂缝,似乎像是野犬裂开的嘴巴一样,无情嘲讽。 “老大,老天一直不下雨,我估摸着,今夏可能是最难熬的一天,刷锅水别浪费,倒在菜地里,咱家从早到晚那口缸,不能缺水,最少要保持满的。” 村口有一口大井不管冬夏,始终保持不深不浅的水位。 感慨一声,放眼望去外面麦穗,他艰涩开口:“大夏天,要是没吃的,随便摘点野菜叶子也能凑合,但要是没水,最多两天,真是会渴死人的。” 旁人他不管,至少陈家人不能是被渴死的,那样太憋屈了。 吩咐完毕陈大柱挑水,翠花在家洗洗刷刷,准备晚饭。 其余人拿着篮子,上山挖野菜去了。 村口的井距离陈家住的地方,走路要走一刻钟,十分考验肩膀扛着扁担,最大限度减少路上的泼洒。 一路上走走停停,能吃的野菜基本上都被薅干净了,连根茎都不放过,一路上陈闲只摘了木耳、几把野菠菜。 俩闺女到了山上胡乱奔走,像极了撒欢的野马,倒是摘了不少野浆果,也算是小零食。 陈四妞一声惊呼,陈闲心一沉,这还没到最深处,别是有野郎、猪狗之类的。 陈四妞呼喊道:“爹,你快来,有野鸡。” 陈闲这才发现,三只小野鸡,叽叽叽。 周围都是高大的毛竹,地上厚厚的一层竹叶。 陈闲一脸纳闷看着陈四妞。 陈四妞一脸骄傲,“我耳朵可尖了,大老远我就听见叽叽叽的声音。” 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头,“真厉害。” 小姑娘脸上浮现得瑟的神情。 陈三妞看着三只小野鸡,想象着炖鸡,口水快要流下来。 “爹,我好馋啊。” “三妞,除了吃,你就没有别的想法,比如野鸡仔这么可爱,毛茸茸的,吃了好残忍?” “我不觉得,我就是觉得好吃,光是想着炖鸡肉的香味,我就迫不及待回家,让大哥杀鸡炖肉。” 好。 陈四妞眨巴忽闪忽闪的眼睛,试探道:“爹,我能不能养这鸡仔啊,你看,假如这鸡有了一只蛋,蛋可以破壳有小鸡,小鸡生蛋,这样……” 深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来回数数,时不时露出迷惘神色。 下意识还想要脱鞋。 陈闲:“……” 好。 赞许揉了揉对方小脑袋,“是个挺不错的生意,吃不完的鸡蛋可以上街卖,就是野鸡消耗粮食,需要你要抓虫、草籽、草芽、甚至野菜也行,咱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喂。” 小姑娘有些发愁,还要天天抓虫,听起来好累的样子,不过,她郑重点头,紧握小拳头,“我来给她们捉虫,当她们的娘。” 童言无忌,陈闲莞尔一笑。 那边,苏家姐妹开始呼喊,“相公,快来啊,这是什么东西啊,能吃嘛?” 陈闲这才发现眼前眼前植物长着一尺多长的叶片,上面有锯齿,中间有一颗紫红色的果实,大约一个拳头大小。 陈二柱听到声音,手拿一把开山斧,有些纳闷:“什么东西?浑身长满厚重的刺,像是刺猬一样。” 陈闲看着那紫红,发黄的果实,一愣,菠萝,这个地方竟然有这东西? 接着开始给陈家人科普这东西是什么。 众人恍然。 陈二柱眼疾手快,用斧头给菠萝剃头,切了一小块,淡定道:“我先尝尝。” 陈闲咧嘴一笑,老二真细啊,傲娇得很。 陈三妞一听这玩意能吃,口水快要流下来,“哥,给我尝尝。” 陈四妞拍了对方小脑袋,“二哥不是说了嘛,等他确定没毒的时候,再让大家吃。” 陈三妞大大的脑袋满满的疑惑,“有嘛?霜姨娘,有嘛?” 苏霜霜同样疑惑,看了看堂姐。 苏丽娘:“……” 用青葱手指戳了戳对方屁股。 苏霜霜接收到信号,睿智一笑。 “嗯嗯嗯……” 陈二柱手起斧落,将菠萝平等分六份,剩下缺了一个角的,他自己先拿走了。 二柱子果然很细。 见对方雷厉风行的模样,想着逆子果决的性格,忽然想到刚醒来迷迷糊糊听到的可怕事情。 打定主意,以后对二柱子好一点,这可是一位狠人。 白色的肉质,并不像后世那样种植的黄色果肉,有些苦涩,还有些蜇舌头。 入目所至,十几株菠萝树。 且周围都是一人高的灌木丛,要不是某人有急,很难被人发现。 苏丽娘忽又开口,“相公,这里有菠萝,会不会别的地方也有?” 想法一旦打开,可就止不住了。 荒年下,连观音土那种吃下屙不出来的东西都能进口,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吃? 不就是酸涩,蜇舌头嘛,能吃就行。 天色渐黑,黝黑的树林散发着瘆人气息。 “先下山,还需要好好盘算一下。” 陈四妞怀里的一只小鸡仔忽然半跑半飞,“哎呀,我的鸡仔。” 小鸡仔扑棱着翅膀,往密林飞去。 陈家人慌忙追赶,本来到处都是灌木丛,拉拉秧、藤蔓,山路根本不好走。 陈四妞急得不行,“我的鸡蛋啊,啊……” 陈二柱安慰道:“好了小妹,到镇上我给你买,先回家。” 转悠一刻钟的时间,天气擦黑,陈闲干脆道:“不找了,赶紧砍几颗菠萝下山。” 咔嚓。 十几个菠萝装进背篓里。 陈三妞嘿嘿笑道:“四妞,鸡仔跑了的,就不能下蛋了,不如咱们今晚吃炖鸡可好?” 陈四妞倔强道:“不,这俩可是一对。” “你咋知道?” “我说是……就是……” 第12章 老里正 陈闲回到家中,翠花已经做好饭了,大缸里面水满满的。 陈大柱赶紧上前将陈闲背篓提溜过来。 见浑身长满刺的东西,有些意外。 “爹,这东西?” 接着陈四妞炫耀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抓到野鸡仔了?” 飞快拿着野鸡见到村口的小伙伴张嘴就说:“哎呀,你怎么知道我抓到的野鸡仔了?” 陈二柱解释完毕,大柱和翠花一脸惊奇。 “爹的意思是说这东西能吃?” 陈二柱用刀咔嚓将菠萝切开,均匀分成两份。 翠花连连点头:“酸涩,倒也能吃,还有些割嘴。” 陈大柱一脸惊奇:“这东西之前怎么没有人发现?” 陈闲:“都是藏在灌木丛,荆棘到处都是,要不是为了抓野鸡,根本找不到。” 沉思一阵。 到底该不该告诉里正呢? 到柿子树下的躺椅躺下,细细琢磨。 陈二柱伸头,悄咪咪道:“爹是想要不要告诉里正?” 陈闲沉默不语。 这个时代,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几口人,凭啥你家的人吃得饱,我家肚子咕噜叫。 而且都是土墙,家里有什么动静,巷子四通八达,有什么动静,被村里人路过的妇人瞥一眼,饿极人的鼻子可是比狗子还精,家里吃什么东西,寻摸味道就知道昨天你家是不是吃了韭菜馅的饺子。 陈家炖鸡的时候,嗤笑一声,炖鸡关窗户不过自欺欺人。 图心里安慰罢了。 苏丽娘低着头,缓步过来。 许是身材高挑,在这个时代,这种身量的人极少,有些自卑。 压低声音,“相公,我家是猎户,先前我爹活着的时候,时不时吃上一顿肉,被那些胡乱编排人知道,嫉妒造谣我家吃肉。” “我觉得,最好与村里人分一些出来,大部分人都是好的。” 嗓音清脆,颇有质感。 悦耳得紧。 陈闲点头,“丽娘,甚聪慧。” 苏丽娘抿嘴一笑。 陈二柱静静看着陈闲,仿佛等着老爹说话。 陈闲扫一眼,“我去里正家一趟。” 陈二柱郁闷不行。 末了,从外面传来声音,“二柱子也一样。” 得劲了。 里正家。 陈闲见院子里面的一个老妇人,对着太阳光眯着眼用线在穿针眼,似乎是试了几次,仍然没认进去,用舌头润湿线头,不信邪一般继续尝试。 “婶子,贵叔在家嘛?” 陈贵是青霞村上一任老里正。 年岁大了,向官府打申请,推荐自己大儿子做里正,也就是陈青山。 虽然退下,只要是牵涉到村里大事,找他一般来说比陈青山还好使。 毕竟,陈贵在族中辈分大、威望高。 从婚丧嫁娶到田地侵占找他调和,都能取得较满意的成果。 入目所至,院子里青砖铺地,这时节,很少有人舍得用青砖铺地,而土坯房,很明显看出房子比一般人家的土方,更坚实、厚重。 微微一笑,从古至今,水至清则无鱼,人之常情,只要不是太过分,旁人只会假装不知道。 钱氏微微一愣,“闲哥儿,有事?” 陈闲淡然一笑。 “我找贵叔有一点事。” “不赶巧,老头子和老大一起去县城找县令商量今年税收的事情了。” 许是陈贵看出今年灾情,提前找税务官员商议今年的粮食税能不能少交点。 陈闲只能离开。 到了掌灯时刻,陈贵和儿子回来。 唉声叹气。 “老婆子,村里的年景怕是难了。” “怎么了?” “我连县老爷的面都没见到,只见到刑名师爷,说是老爷到乡下考察灾情了” “这?” 钱氏惊疑不定。 陈青山忧心忡忡。 “爹先别说了,村里那口大井出水不足了往常一夜下来,积累的井水距离井口五尺左右,昨晚我去打水,水位距离井口十尺都不止。” 钱氏也无奈道:“赶紧限制村民打水,眼下年景,什么税收不税收,当下可别渴死人。” 陈贵坐在门槛唧抽旱烟,烟雾缭绕。 “对了,闲哥来了。” “嗯?” “他?” “嗯,也没说什么事?” 钱氏低声骂道:“那就是一个混小子,好好的汉子,整日躺在床上,一点干活的欲望都没有,要不是家中老大还能干活,他家的孩子怕是饿死。” 陈贵呵斥一声。 “好了,自家管好自家事,他有大伯管,哪里有你骂的道理。” 陈青山叹息道:“也不知道闲哥经历什么,早年前我和他求学的时候,虽说我俩天资愚笨,但到底也是个勤勤恳恳的务实性子,想不明白。” 他和陈闲算是同学,到底有了几分同窗之谊,也没说怪话。 陈贵:“嗯,可能,他家人口多,担子全部都压在他身上,以前媳妇在的时候,还能给他分担些、说些体己话。 媳妇一死,身边人连发牢骚说话的人都没了,可不受不了嘛。” 这时节,农户人都难。 下地拔草、收割,都是力气活。 一个汉子受到的血汗,陈贵是过来人,太能感同身受了。 晚饭。 煤油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就着天色,一人一个野菜饼子,夹香葱,就算是一顿晚饭。 “该死的畜牲,我家的鸡……留着下蛋的鸡没了……” 惨叫哀嚎从远处传来。 “是大成娘。” “去下地了,一回来,家里的母鸡不知道被那个兔崽子偷走了。” “乖乖,下蛋的鸡,换上好的米面,最起码也要十斤。” 大成娘一个劲哭诉:“该死的畜牲,我藏好的粟米足有三斤也被偷走了。” 太惨了。 村民一个劲同情。 这时节粮食多金贵,就这么被人偷走,想死的心都有。 陈青山出来安慰道:“各家各户把自己粮食藏严实,尽量不要放在一个地方,兔子还知道放三个地方呢。” 陈家。 翠花:“爹,我提前就把粟米、荞麦面、大米放在咱家房子不同地方了。” 不得不这样干。 到了里正家。 陈闲说明来意。 “闲哥儿,你认真的,我可是老实人,有点不信。” 里正一家全都懵了。 什么玩意?菠萝能吃? 陈闲示意陈二柱切开,均匀分成几份。 陈青山试探咬了一口,白色的果肉酸涩,甚至有些扎嘴,眼睛眯了起来。 “爹,这东西虽然有些扎嘴,倒也能吃。” 陈贵也大口咀嚼起来。 陈闲一盆冷水泼下去。 “贵叔,我不保证这东西很多,只是说可能有很多,先别告诉别人,省得失望,等计算多少,在做打算。” 陈贵眼睛眯起来,似乎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闲一样。 “知道了,明天一起上山。” 第13章 沉重的父爱 陈闲走后,陈贵若有所思。 陈青山感慨道:“一般人发现吃的,只会自己偷摸藏起来,要是我,我可能也会自己藏私。” 钱氏也是惊疑不定,“别是故意拿消息邀功?” 陈贵白了她一眼,“什么邀功,我这里有一分好处给他嘛?” 陈青山似乎有些看不明白这位同窗,老觉得对方行为与之前完全不同。 陈贵笑呵呵道:“行了,别胡乱猜疑了,我在街上看到苦行僧一般的和尚,嘴里经常念叨,大彻大悟、痛改前非,或许这就是他们佛家所说的了。” 陈青山忖度,惊喜道:“等等,先前说他是因媳妇去世,丢失魂魄,浑浑噩噩、形同枯槁、醉生梦死、可不嘛,刚好最近成亲,这就是柳暗花明、痛改前非?” 陈贵笑骂道:“好了。你这小词一套一套的,你爹我听不懂,上一边玩去。” 嬉笑间,陈闲高大、挺拔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中,静谧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陈贵精神奕奕拿着镰刀,陈青山拿着开山斧,静静等着陈闲。 远处,陈闲、陈大柱、陈二柱、陈四妞也一起都跟着过来。 陈四妞央求道:“爹,你就让我上山,求求你了,在家太无聊了。” 陈闲:“不许乱跑,跟在大哥身边,乱跑的话,以后没有机会跟在我身边了。”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 陈闲从包裹里掏出荞麦菜饼,笑着递给陈贵。 “贵叔,吃了没?” 陈贵有些发懵,现在不是还没到晌午嘛? 难不成闲哥家一天吃三顿饭? 陈青山嘿嘿笑道:“闲哥,谢了。” 陈贵瞪了他一眼。 不许接! 现在粮食多金贵。 陈青山摆手道:“我不饿。” 咕噜噜,偏偏肚子开始叫唤。 陈闲:“拿着,都不是外人,上山最起码还要一个时辰,不吃东西没力气摘果子。” 陈贵厚颜一笑。 “那就谢闲哥了。” 入口,油真得挺多啊,似乎是煎的,败家孩子,油多金贵啊。 陈青山咬一口,咔嚓,清脆。 “真好吃,想不到这普通的菜饼加上油这么一煎,味道绝了。” 似乎看出老爹古怪神色。 陈青山试探道:“爹,你怕是嫌浪费油?” “我没有,别瞎说。” 陈青山笑眯眯,语气平和道:“爹你就说,香不香?” 互相拆台,陈青山扳回一局。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到了山腰。 陈四妞跟在后面,体力渐渐不支,陈大柱身材壮实,双手一抄就将小姑娘背在身上。 叽叽叽的声音。 众人继续赶路。 陈四妞忽又开口:“大哥,有野鸡仔。” 陈闲咧嘴,四妞这是和野鸡仔杠上了。 祈求看陈闲。 陈贵笑道:“正好累了,在这歇会。” 陈大柱拉着四妞快步离开。 山里的湿气大,一身的汗被一吹,顿时浑身凉飕飕的。 “爹,快来。” “怎么了?” 众人赶紧过去。 地上满是荆棘、藤蔓,灌木枝叶,显然已经被陈大柱手拿开山斧砍出一条路。 这才发现,有一条从山上的小溪流哗啦啦从山上流泻而下。 陈贵指着那山溪,一个劲哆嗦,嘴里念叨:“这这这……” 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四妞脸上头发上都是杂草,怀里抓着野鸡仔。 一脸振奋。 陈二柱目光幽幽,“爹,我有一个离谱想法。” 陈闲:“让我静静。” 两人对视一眼,荒诞想法涌现,这丢失的野鸡仔,别是昨天那一只。 太离谱了。 难道昨天那野鸡仔只是为了寻找水才往灌木丛钻。 陈青山狂笑道:“这山泉水似乎流了很长时间,青霞村人不缺水了。” 虽然麻烦,总比没水强。 陈青山脸上褶子反复起伏,“许是这里灌木丛遮蔽,要不是四妞为了抓野鸡仔,还真不太容易被找到水源。” 老天爷是好的,还是给青霞村人留了一条路。 陈大柱从另外灌木丛钻出来,张狂道:“爹,那边都是……” 大儿子一向镇定,这一刻,也有些崩人设。 陈青山看着满山遍野的黄色刺球一样的东西,嘴巴张开,哆哆嗦嗦,“这不会是真的?” 满山遍野,足足几百个菠萝躺在草丛上,只是因为周围都是一人高的灌木丛遮挡、就算是烂在野地,也不会有人发现。 陈青山粗略估计,村里一百多人,每家分上四五斤,还是有的。 陈贵挥舞双手,“省点吃,混合野菜团子,一家吃上两三天还是能的。” 而且,还有更大的可能,这还只是山的一角,别的地方,估摸着还是有的。 陈闲:“不用混合野菜团子,浪费,这东西最是涨肚子,吃的时候,多喝点水,一会儿就撑得不行。” 陈青山咧嘴一笑,还得是你闲哥。 会出主意。 陈贵用力拍拍陈闲肩膀,“好样的,小子。” 众人坐在溪水边,咔嚓将菠萝切开,陈青山将菠萝切的大小不一。 陈二柱一脸别扭。 吃完之后,喜悦被冲刷干净。 陈贵感慨道:“可惜,此处到山上需要一个多时辰,挑水太累了。不然的话,该有多好啊。” “爹,总比渴着强,行了,要不是闲哥一家,上哪里找到这么好的水源。” 众人一脸遗憾。 “要是有水管就好了。” “闲哥,什么意思?” 一不小心说漏嘴,陈闲赶紧解释。 “没什么,我嘴瓢了。” 等等! 冥冥之中像是抓到什么东西。 抚掌而笑,陈闲正色道:“贵叔,我想我可能有办法将溪水引到山脚的办法了,甚至若有可能的话,地里的麦穗可能也能喝个痛快!” “你说什么?” 许是过分急切,贵叔的嗓音变得凄厉! 陈青山瞪大双眼听着陈闲叙说他的打算。 老里正用小木棍在野地上演算。 嘴里念念叨叨“台阶、脚步、丈……” 疯狂的想法一旦酝酿,可就刹不住了。 陈青山一个劲摇头、不太实际。 要真是耗费人力物力、最后可太伤人心了。 当然! 陈闲站在一边提醒道:“不如先去看看毛竹?”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距离最近的山竹林,很快就找到最近毛竹林,陈贵老泪纵横、抚摸青色的竹身,用力拍打。 晃晃悠悠,毛竹哗啦作响,叶片簌簌而响。 不断念叨:“天佑青霞村……” 一个劲拍着陈闲肩膀,“好侄子!” 陈大柱戳了戳陈二柱,“二弟,爹的想法太疯狂了,你就不去劝劝吗?” 陈二柱无奈道:“你去看看贵爷爷,神情癫狂、像是能好好说话的人嘛,你信不信现在让他放弃这么疯狂的想法,他立即就会给你几下慈爱的深沉!” “我不信!”幽幽的声音传过来,陈青山道。 “爹,有没有可能您这次真的老糊涂了,太疯狂了,要是中途放弃,可太影响你的威望了?还有……我在村里以后做事,可能不会有人支持了,你有没有想过!” “混账!” 陈贵鼻息咻咻,喘气如水牛、脸上一片亢奋之色:“我的威望算什么,我要村民在荒年活,我要他们丰收粮食,我要青霞村不会饿死一个人!” 说完,上脚直接踹向大儿子。 陈青山一脸幽怨看向二柱子。 “大侄子,你说得对,我爹果然很爱我。” 第14章 全体村民会议 众人很快下山。 狗蛋娘一见到陈贵,悲呼道:“老里正,秦茹死了。” “怎么回事?” 陈贵脸上闪现忧色。 “听说是想给家里省口粮,每天只吃一顿饭,吃半碗野菜汤,到山崖边摘果子,不小心摔下去了。” “死的老惨了,听说那张脸被摔烂得不成样子。 众人恍然。 秦茹是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有一个婆婆。 “太惨了,她婆婆也是个懒妇,又馋又奸,每天就待在家里纳鞋底子,也不下地干活,借口就是腰疼,和闲哥一样的人。” 陈闲:“……” “她上山的时候,我见到过,脸色灰白,毫无血色走路,晃晃悠悠,我看就是纯纯饿得走不动道了,摘果子没力气,不小心摔下去的。” “是啊,好摘的果子和野菜基本上都被村里人薅光了,剩下的都是危险犄角旮瘩的地方。” “太惨了。” 陈贵面色阴郁,表面上看不小心摔下去的。 实际上不还是没粮食闹得。 陈贵严肃道:“每家每户凑一小把粮食,让贾家度过难关,收了粮食让贾家还。” 众人撇嘴,老里正说得好听,什么叫算是借给贾家一家。 从立春到今夏,已经数月没有下雨。 只要人不傻都能知道,今年肯定是个荒年。 在这种情况下,借给贾家的粮食基本上相当于打水漂。 村里人窃窃私语。 贾婆子甩着一双母狗眼,哭天抹泪。 “儿啊、老头子啊,你们死的太早了呀,只剩下老婆子,我一个人在村里艰难存活,以后哪里有俺们孤儿寡母的容身之处啊。” “根本没有人可怜咱们,呜呜……” 反正是雷声大雨点小。 贾家的孩子看着地上裹着白布的尸体,一脸茫然。 陈贵看着村民面色冷硬。 贾婆子平日里就在村子里,胡说八道、造谣生事,三个孩子也是偷鸡摸狗的坏种。 可再怎么坏,他也在青霞村住了几十年,总不能看着他们娘几个活生生饿死了。 陈贵面色生硬。 本来他是先想将菠萝告诉大家,先让大家采摘回去。 最后再告诉大家如何将山泉给引流下来。 但现在看见大家猜忌的模样。 心思翻转。 中气十足说道。 “我刚从山上下来,实话告诉你们,大家的粮食今年可能有救了,最起码要多收成一半的产量。” “什么?” “肃静!” 陈青山此时扮演者工具人,找俩石头用力磕在一起,充当惊堂木。 “山上有山泉!” 简简单单一句话在人群中汇聚,形成巨大声响。 张大光笑嘻嘻道:“里正叔,这是好事啊!” 大成娘:“没错!村里那口井从昨天开始出水已经不多了,我估摸着地下储存的水快要用干净了。” 就在这时。 狗蛋娘急急忙忙跑过来,惊慌失措道:“贵叔,村里那口井现在已经出不了水了。” “什么?” “我的天哪,人不吃东西还能硬扛几天,但要是不喝水,我估摸着一天都撑不下去。” “难道我们只能去隔壁红叶村吗?” “你想多了,咱们村里的井打不出来水了,隔壁红叶村,要是能出水还不狠狠地趁火打劫,要我们出血。” “是啊,怕是要好多个铜板。” “不,我觉得按照红叶村那群家伙,应该要粮食!” 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惊恐,人群已经开始有人哀嚎起来。 陈贵有些头疼! “消停会,山上有山泉,渴不死人。” 众人大喜。 赵大有懒洋洋道:“贵叔,消息是好消息,顶多渴不死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让我们挑着水桶上山再从山上下来,挑的水还能剩下多少?” 一盆冷水浇下来,村民顿时寂静。 很好。 陈青山冷眼旁视。 吩咐自己儿子拿了一个小本子,他要将这些在村里不安分的人的名字全部都记下来。 等一会儿发菠萝的时候,这些人的分量只能是别人的一半。 我很记仇。 我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关心着你们的死活,结果你们风凉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面说。 陈贵站在高处,放声高喝:“伐竹取水!” 什么意思? 陈贵好似高人一般,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些村民说话。 他很受伤。 陈青山站出来接力。 “取毛竹,将中间的竹节给砍掉,这样山泉就能顺着竹节一直往下流。 一根毛竹不够,那就两根、三根、四根直到能到山下、到田地里。 而毛竹的连接处,我们用麻绳绑住。” 奇思妙想,村民恍然。 “这能行吗?山那么高,台阶那么多。我们这里才多少人呀?能不能干完?要干多长时间?” 贾婆子嘟囔的声音可不小。 陈青山冷眼扫视过去,给这样的人捐粮捐个屁。 对了,贾婆子的婆怎么写来着? 灵机一动。 写下:西贝皮女。 提笔忘字,他只学了一年半学堂,好多字只会认不会写。 陈贵向人群中一个一直不说话的老人望去。 “老宋头,你怎么看?” 老宋头依靠在树上。 也不说话,静静看着热闹。 此时,陈闲接话的欲望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我躺着看。 这就是一个村子里的姓氏,多了的坏处。 好多意见不能统一,各说各的。 青霞村就是这样的。 数年以前,青霞村的村民主要是陈姓,后来外地逃荒的就在青霞村的周围开荒种地。 渐渐的这些外姓人和村民聚集融合。 各种姓氏的人都有。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有争议就会有民主,全体村民的产业可以商量着来,里正做不了一言堂。 老宋头全名宋仁义,年轻的时候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当账房。 头脑清晰,算学精通,写的一笔好字。 陈贵将纸条递给老宋。 老宋开始计算。 “两千步子、一根两年生毛竹长度在四到五丈、 需要多少根毛竹?” 算了半天老宋头陷入深深的迷茫。 我是谁? 张大光伸头砍,看到半天也没懂,听人说才听懂。 “哈,散了,各回各家睡觉去,山泉距离山脚两千步?” “什么玩意?” 老里正是不是拿我们开玩笑。 陈闲看了半天,见老宋头陷入迷茫,好心提醒道:“一步等于半米,两千步等于一千米,两年生毛竹长度取四丈半,一丈等于三点三米,那就是差不多六十六根毛竹。” 老宋头儿用用树枝在在土地上来回算。 一个劲抠手指头,右手不断捻胡须都被他拽断了,还不知道。 好,半晌眼神明亮起来。 “是的,确实是七十差不多。” “闲哥,您是从哪里学到的算学?” 陈闲淡定道:“学堂先生教的。” 陈青山疑惑道:“什么时候教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信?你去问啊?” 嘴角一咧,我他娘的上哪里问,先生早就在地上长眠了。 骨头都化作一抔黄土了。 陈二柱眼神亮晶晶的,若有所思。 七十根毛竹,听起来,也不是太夸张。 村民疑惑。 陈贵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许多事情,想得太多,反而不容易做成。 正色道:“一刻钟时间准备,斧头、镰刀、柴刀、麻绳自己准备,损坏的记录下来,村里账户报销。” 村里有很多荒地,闲置的又租给其他庄子做工坊,不多,每月几百文,足够报销杂七杂八的公费。 贾婆子装模作样:“我腰疼。” 张大光眼珠一转:“老子腿疼。” 陈贵:“不来的,竹管自动绕过田地。” 第15章 上九丰山 老里正话一出,村里的人顿时都闭上嘴巴。 巳时初,天光大亮。 按照之前说好的规矩,每家至少出两个劳动力,其余人选自愿报名,多出来的每个村民工作一天奖励一文工钱。 一开始村民还在嘟嘟囔囔,有些不大情愿。 后来发现真香。 六七十号大人、小孩几乎全家出动,浩浩荡荡,拿着工具上山。 砍毛竹、劈开竹子、九丰山上顿时热闹起来。 期间,陈闲找到陈贵,低声吩咐一声。 陈贵有些意外,“嗯,我让青山去准备。” 此时陈贵不由对陈闲高看一眼,连他都没想到的事情陈闲竟然能提前预料。 这混账,给人的感觉真是复杂。 山腰上有人惊呼。 “好清澈的山泉,咕咚……爽、甘甜得很。” 登时开始砍伐竹子。 陈贵上了年纪力气逐渐衰弱,砍完一棵毛竹,停下来歇了一会儿,静静看着忙碌的众人。 说来也怪,本来大伙的兴致不高,最后他宣布每家多出的劳动力,可得一文,那群家伙嗷嗷叫唤起来。 一文钱也是钱啊。 反正孩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一时间有些肉疼,村里的余钱也没有多少。 张大光那队,遇到山角拐弯的地方,两颗山竹绑得不结实,总会因为弹力的缘故,漏水。 废了好大劲,生生给毛竹拧过来,哗啦! 彭! 麻绳经受不住力量,炸开。 “贵叔,你看看,这就是你出的主意,要都是直来直去的山路,大家伙也就努把力、使使劲把它给绑起来就行了。” “现在你看如果山路是十八弯,我怎样把竹竿给弯起来?” 那边开始有人附和。 “啊,对对对,这不纯粹是折腾人吗?太麻烦了。” 贾婆子小声嘟囔着。 “我看他纯粹是老糊涂了。” 不知不觉干了两个多时辰,此时村民已经全身酸痛,又累又渴。 埋怨的声音一出,所有人的负面情绪累积到了顶点。 他们并不是单纯针对老里正的建议。 其中还有几分对自己辛勤劳动却白费工夫的厌恶。 陈贵面色冷淡,扫视众人。 不发一言尽尽,往山路张望。 山路上有人呼喊:“爹,我来了,我来了。” 陈青山抱着包好的桐油火把上来,冷淡一笑。 吩咐几人点好火把,然后在需要拐弯的山竹身上,用火把去烤。 张大光先是不忿,有些讥笑,后来露出迷惑,在后来有些羞愧默默拿起斧头去砍毛竹去了。 颇有种小丑是我自己感觉。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贵叔的脑袋瓜子真聪明。”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不就是竹篾匠经常用编织篮子常用的方法吗?” 于是人群中开始老老实实,拿着镰刀砍刀麻绳继续工作。 一直到午时。 村里干劲不足,村民席地而坐,耳边刮来凉爽的山风,头上是深蓝的天空和白云,汉子光着膀子,躺在草丛上,脸上盖着草帽假寐。 “这时要是吃上一口家里的热野菜饼子就好了。” 什么味道? 麦香的味道不断钻入众人鼻腔。 却见山路上翠花端着碗筷,走到陈家人面前。 “爹吃饭了。” 翠花在家按照陈闲的吩咐做好了中午饭,蒸死面饼子、凉拌黄瓜、蒸茄子。 旁边一个碗里放着蒜汁。 来的时候陈闲已经做好打算了。 繁重的劳力每天的吃食一定要准备好,不然人的身体根本遭不住。 何况还是在古代,重油重盐根本没那条件,只能奢侈一把,吃些精面粉。 陈家人一个一个饼子,陈大柱悄悄走到翠花跟前,将手里的饼子撕开一半给翠花。 翠花低声道:“大柱,你吃,我在家吃过了。” 大柱要在山上干一天活,不吃点好面身子骨根本撑不住。 “我不信。”陈大柱坚持道。 陈二柱不知什么时候神出鬼没走到二人跟前,悄咪咪说出一句。 “嫂子,我也不信。” 吓了两人一跳。 陈三妞和四妞也凑热闹:“俺们也不信。” 陈闲背着手,轻咳几声,“你爹我也不信。” 老大两口子老脸一红,低着头想找个缝钻进去。 “老大媳妇,咱家要公平。” 翠花瑟缩着身子,嗓音有些沙哑,“嗯嗯,知道了爹。” 苏丽娘粗糙手指拿着饼子,心中一动。 “翠花,辛苦了。” 说话间,将饼子撕开两半。 苏霜霜张着嘴,咬着饼子,嘟囔着,“姐,你这样做事,我好像觉得我自己是……一个傻子嘛。” 陈闲正色道:“好了,我向来不喜欢煽情的场面,一人一个饼子,不用小家子气,一人半个。” “咱家多出三个劳动力,一天能挣三个铜板呢,不用心疼粮食。” 翠花送来饭,其余妇人也开始陆续送饭。 不过都是送一些野菜饼子、糊糊饭。 咸菜都没。 “媳妇,我也想吃白面饼子。” 还有凉拌黄瓜、蒜香味混合一起,真让人馋。 “吃个屁,什么年景,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白面那是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平常年月可不舍得那般造。 粗略估算一下,陈家人至少吃了三四斤白面。 那可是一顿饭啊。 看着别人吃白面饼子,自己吃糠咽菜,顿时心里苦啊。 大成娘疑惑道:“不是说闲哥儿对大儿媳妇非常抠门吗?” “吃饭只管自己个儿?” “如果这叫差劲?那其他儿媳妇的日子叫什么?更更更……差?” 张大光嘟嘟囔囔:“兴许是做给村里人看的?” “你可住嘴,那可是白面饼子,做面子舍得下这么大成本?” 梅婶子大声呵斥:“大光,给我一个白面饼子,我也叫你好人,行不行?” 张大光讪讪一笑,“你长得丑,想得倒是美。” “去你娘的!” 梅婶拿着土坷垃朝张大光屁股上招呼。 一时间鸡飞狗跳。 酉时。 太阳西斜,顺着斑驳的树叶洒在众人身上。 村民扛着锄头,说说笑笑走在山路上。 收工。 陈家。 油灯如豆。 天天吃野菜饼子,吃的人嘴里都是苦味。 陈闲揉面、切菜。 将野菜包进面皮中。 翠花意外,“爹,这是做什么?你累了一天了,我来做饭。” 陈闲挥手:“到一边歇会。” 接着一个接一个烧饼胚一样的东西做出来了。 接着烧锅,直接在铁锅上炕。 野菜被擀面杖碾烂,有些地方破掉一个小口子。 也没管它。 陈家人见陈闲忙活,一时间愣在那里。 让爹做饭这样合适吗? 翠花想说话,却又不敢,爹会做饭吗? 戳了戳陈大柱。 老大摆手,压低声音,“别说话,等会儿饼子难吃总比爹骂人强?” 也对。 相比之下,吃糊掉的饼子比挨骂好听多了。 陈二柱面色古怪:“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的关注点都歪了,你难道没发现爹和面、揉面团的手法很老道嘛,不像是从来没做过饭的样子。” 众人沉默。 苏霜霜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陈闲很厉害,做事利落,一点也不像自己,磨磨蹭蹭。 眨着大眼睛,满是期待。 片刻间,面粉的香味和野菜的香味被激发出来。 来回翻面,金黄色的面皮,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出来酥酥脆脆的感觉。 三妞的口水啪叽掉在土地上。 “爹,好香啊。” 四妞纠正道:“爹不香,饼香。” 陈大柱啧啧感慨:“真好吃,比翠花做的野菜蒸饼好吃多了。” “想不到爹还有这一手。” 翠花:“……” 第16章 写话本 傍晚,月光洒在院子里,透过窗子,陈闲看着外面柿子树。 粮食的价格一直在涨,凉皮的生意也难做。 这生意可能要暂时搁置了。 荒年,普通百姓白面都吃不起。 从他们兜里掏钱可太难了。 有必要重新选择一个挣钱的法子了。 隔离传来梅婶声音:“虎子,还不赶紧睡觉,大晚上别再外面瞎跑,小心马羔将你抓走。” 虎子是隔壁梅婶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精力旺盛,听话音还不睡觉在外面跑着玩。 马羔是对村子里不干净孤魂野鬼的统称。 就是大人编故事骗小孩子的说法。 陈闲会心一笑,忽又一愣,编故事?我能不能写? 要知道原身在村子里可是一名高学历人员,上了一年半的私塾,对汉字自然是认识的。 就是需要简体字和繁体字需要转换一下,有些麻烦。 自然不会存在突然识字被村里人的怀疑鬼上身。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洒在那张俊俏脸上,越想越觉得可行,就是这故事的题材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要符合原身的生活背景。 比如鬼怪倒是符合。 脑子里想起了那个后世家喻户晓的故事。 梦里,陈闲做了一个梦。 他看到通过自己在这个乾朝一边写书,一边做生意,闲暇时搞搞小发明,不知不觉成了青霞村、大兴镇、鹿上县、颍州府的首富…… 青霞村则成了整个乾朝的旅行圣地,坊间流行一则消息——乾朝不能失去青霞村,就像男儿不能失去女子。 “鸡勾勾……” 公鸡打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村里传递。 五月初十,卯时。 清晨的雾气弥散在整个村子里,一丈开外已经看不清人脸,一阵凉风吹来,陈闲裹紧了身上的长衫。 翠花、丽娘在厨房做饭,一人烧锅,一人正在切菜。 炊烟袅袅。 陈闲准备找老里正借些草纸和笔墨。 作为村子里的首富,如果这些东西在里正家没有,只能去镇上买了。 身上装了十几文,起身去的路上,陈闲不断与人打招呼。 “山叔,吃过了没?” “花婶,对,我刚起来,吃过了没?” 村里的规矩,晚辈见到长辈要打声招呼,不然要被说没礼貌。 入乡随俗。 这些的规矩随着年轻人的长大,基本上被废除,年轻人不愿意维持表面客套,觉得麻烦。 陈闲觉得很多规矩都是时代的产物,没有必要因为人家年轻人没打招呼,就在后面胡乱编排、上纲上线。 大可不必。 那种坐在村口cbd大放厥词,李家长东家短的人,爹味说教的妇人老头子最是惹人厌恶。 “怎么了?闲哥这是给我打招呼?” 原先原身就是那种二流子一样的人,突然和人说话,让人很不适应,像是吃饭的时候突然有菜叶夹在牙齿上一样。 不适感。 里正家,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时不时啄几下。 咯咯咯。 陈贵有些意外,“闲哥儿?” 陈闲笑着道:“贵叔,我想着借着你家的笔墨和草纸用一段时间。” 一听这话,直皱眉。 轻咳嗽几声,笑道:“太不巧了,喜娃正在学习写字,家里也没剩下几张了。” 喜娃是家里的小孙子,四五岁的年纪,正在学习认字,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认字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情。 一根毛笔少则几十文、多则百文。 纸张也是非常精贵的东西,最不好的黄色草纸大约一文钱两尺。 贵叔则目光审视,打断周氏。 “先去做饭。” “做什么事?” 要是之前,陈贵懒得搭理他,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昨天陈闲主动将菠萝的事情告诉他,毛竹的饮水的法子告诉他。 他觉得这孩子还是好的。 “家里没多少钱了,眼下,我通过卖凉皮赚些辛苦钱,但是粮食价格一直在涨,做吃食怕是很不容易,只能换法子挣钱。” “我经常被噩梦惊醒,脑海中一直盘桓着恐怖鬼怪故事,想着干脆写点东西试试水。” “左右不过费脑力、力气,没有太多成本。” 陈贵先是不解,后觉得合理,有上进心是好事。 是的,眼下年月普通人扛大包都很难挣铜板,哪里舍得吃小吃。 再加上,陈闲和家里老大上过一年半的学堂,汉字是认识的。 他从里屋拿出一大张红纸,拍拍上面的浮灰。 “去年写春联剩下的,若是不嫌弃,先去用。” 陈青山从地里出来,摘了一点野菜叶子。 听完陈闲的来意,从屋子里拿出笔墨。 “都是喜娃淘换下来的,毛笔写字的时候老分叉,也能凑合着用。” 半截墨锭。 陈青山媳妇吴氏站在门口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陈闲沉默借了过去,这老哥能处。 看是没有看到吴氏责怪眼神。 负气离开,志气?骨气? 那东西能吃嘛? 家里穷得天天吃野菜饼子,一点肉食都吃不上。 搁在镇上这么多东西,最少二三十文有的。 从口袋中掏出十几枚铜钱,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 “谢谢青山、贵叔,我先走了。” 陈青山嚷嚷道:“闲哥,你这是拿我当外人啊,拿走!” 陈闲摆手,“一码归一码,谢谢了。” 那身影不断在雾气中行走,越走越远,原本蜷缩的身子好像渐渐高大起来。 陈青山叹气道:“媳妇,我知道你刚才的意思?” 吴氏埋怨道:“那也还拿出来?” “我这不是觉得闲哥太难了吗?一大家子吃饭,好不容易做点正经事,要是被浇灭热情,怕是又躺在床上醉生梦死。” 周氏撇嘴,“好了。我知道你和闲哥儿有同窗之谊,可谁家的铜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贵一锤定音。 “好了,闲哥儿不是给了钱吗。” 正因为给了钱,周氏才嘟囔几句,不然好说这一顿饭要吃不下去。 喜娃仰着头戳房梁下的马蜂窝,戳累后,跑到厨房,疑惑道:“爹,闲叔刚才说的的话,我听了几句,有几个词听不懂,什么叫盘桓?” 陈青山一脸骄傲,好不容易在儿子面前卖弄一下,看着全家人亮晶晶的眼神,嘚瑟起来。 “这盘桓……” 皱眉、咧嘴,看着儿子的期待,众人的好奇,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盘桓,好文邹邹的词。 轻咳几声,“嗯,这盘还?就是人出远门,没有钱,只能去接,等挣到铜板之后,托人还给人家。” 越解释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可真是一个天才。 喜娃眯眼一笑,“爹可真厉害。” 蹦蹦跳跳出去撒泼去了。 “是嘛?”陈贵幽幽一叹。 陈青山:“爹你这是在质疑我?” “从来没有,你爹我从来不相信你的学问,何谈质疑。” 陈青山:“……” 陈青山:“希望,闲哥能挣到钱。” 陈贵:“也许,农家人生活一旦没了奔头,对一个有家有室的人是灾难。” 虽然不愿意承认,两人都对陈闲写故事的事情,没什么感观,你能指望一个在学堂只上了一年半的人能写出什么花来。 第17章 引水成功 陈闲回家拎着纸。 家里人已经开始做饭了。 又是荞麦饼和野菜混在一起。 陶罐里面煮着沸腾的小米粥,从缺了一角的地方悄无声息流油。 陈闲从厨房拿出一个菠萝,切成碎片,还有几个饼子没有加野菜。 “好了。剩下的我来。” 丽娘让开灶台,只见陈闲将切碎的菠萝放在荞麦皮上,然后包一起,擀成一个薄面皮,上锅去炕。 翠花懵了。 这是什么吃法? 苏丽娘也一脸疑惑。 但又不敢违拗,毕竟在这个家,陈闲处于食物链顶层。 很快金黄色的面饼出现,激发出菠萝清香、甜蜜气息。 三妞兴奋在厨房门口转悠,咕咚咕咚咽口水。 “爹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不多时,陈家人坐在桌子上。 不发一言。 陈闲:“吃饭!” 不约而同都菠萝饼子。 翠花咬一口饼子,入口酥脆。 三妞一个劲点头,“真香!” 苏丽娘和翠花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当初她俩都以为是在糟蹋粮食。 想着等会儿就算再难吃,也不能说一句抱怨话。 没想到这菠萝的饼子加一起,味道还真不错。 四妞小脸严肃赞叹道:“爹,我宣布,你就是陈家做饭第一好吃之人。” 陈闲微笑,这就是后世的菠萝派,其实还有几套工序,受限于材料。 不能完全复刻出来。 当然也是白面会更好吃。 辰时。 大榕树下。 “全村集合。” 初日东升,驱散了夏日雾气。 公鸡喔喔叫。 就这样,一直忙碌十多天。 傍晚,晚霞洒在青霞村的土路上,麦浪翻滚,狗吠鸡鸣声传来。 每家每户开始一天的消息。 陈闲回去之后,研墨,开始写下第一个字。 文: 【白色玉足伸到书生面前,脚腕上系着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 一身白色纱衣的少女伸出青葱玉指,俯身温柔道:“快点上来。” 书生浑身湿透站在水塘上,呆呆道:“啊。” 一伸手捉住了少女的脚腕。 借力爬上高台。 少女顺势倒在书生身上。 几乎贴在一起。 书生:“这水是又深又冷啊。” 怎么你的手比我的手还冷啊? 白色纱衣少女,媚眼如丝,两片柔软的粉唇几乎贴在书生嘴边。 哈气如兰。 “奴家体弱。” 气息喷到书生面前。 书生呼吸急促:“怎么你们这里的人,说话离人这么近啊。” 少女嗓音柔魅,弱弱道:“奴家需要你给一点温暖。” “抱我进去。” 顺势搂住书生脖子。 书上呆呆点头,猝不及防下,一下子将少女甩在地上。 “你好重啊。” 少女内心无语:“真是个不知道风情的傻子,这样的话,怎么完成姥姥布置的任务。” 不来点硬的不行了,当即一口鬼气喷在书生脸上……】 不知不觉写了几百字,手腕发酸。 除了毛笔不好用之外,没什么不好。 油灯噗嗤跳脱燃烧,陈闲上前用针挑挑灯芯。 外面繁星点点,夜间忽起大风,拍打茅草屋屋檐。 呜呜呜。 写着稿子,陈闲忽又觉得浑身发冷,心里发毛。 代入感太强。 吹灭油灯。 果断上床蒙头而睡。 卯时。 狗吠的声音从街边传了过来。 陈二柱第一个醒来,看着桌子上的纸张,有些疑惑。 “爹,这是写什么?” 陈家人除了陈闲,没人识字,都是盲流。 陈闲:“没什么,写书的稿子,回头去镇上一趟,看看能不能挣点铜板。” 陈二柱毫无反应。 虽然觉得陈闲突然写东西,有些意外,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红叶村。 村民正在商量缺水的事情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办,眼下只能是省水,一家人只能打一桶水。” “不如朝远点村子打水?” “是不是傻,不是谁家都有牛车的,打一桶水走几里,还干不干农活了?” “哎,这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你怎么就知道的别的村子有水吗?荒年大旱,村子都缺水。” “不知道青霞村怎么解决的,我见他们已经上山拿着斧头,砍竹子饮水,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 有人嗤笑,有人嘚瑟,有唉声叹气。 郑里正一脸愁容。 打定主意。 “他们青霞村能在山上找到山溪,咱们难道找不到吗?” 上山! 有人提出疑问。 “里正,青霞村是每家超出两人,第三个人就要给一文工钱,咱们村有嘛?”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郑里正。 郑里正当即一愣,呵斥道:“找水是村子里的大事,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铜钱,有点出息没有?” 一顿输出,脑子有点混沌。 混账啊,陈贵。 给村子干活还要掏钱啊。 作为一名里正,村子里荒地、农田、屋舍只有这家无人继承,都属于村里的公共财产。 靠着当里正,郑居中没少捞钱。 这么多年来,习以为常,在村里高高在上,被人捧习惯了。 下意识认为村里公共的账房都是自己的私人。 这么一来,陈贵这么做,就是逼他割肉。 那都是我的钱。 郑居中发狠,“行,咱们村也给,我给两文一天。” 但是,不过就是第二文,拖一段时间再给你。 人群中发出惊呼,“真的啊!感谢青霞村,不,感谢里正叔。” 一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来,场面一度很尴尬。 一连十多天。 青霞村的人,成功将山泉引流到山脚。 五月二十一日,辰时三刻。 天色深蓝,万里无云。 陈贵戴着草帽,看着从九丰山上引流下来的山泉缓缓流淌,神情激动。 有人惊呼。 “来了!” 流水潺潺缓缓而来,那分明是一条白色丝绢样的小溪,此时在众人眼中却成了瀑布一样的水泊。 陈贵看着那溪水缓缓而来,沉声正色道:“放水!” 村民将毛竹固定在地头,顿时清澈甘甜的山泉水流进早就结块的麦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干枯的麦子一遇到水就像是滚油滴水进热锅 ,彭! 一下子热烈起来。 挺直腰杆,随风摇摆。 似乎是诉说,我终于活过来了。 村民激动狂喊:“哈哈。” 一时间大榕树下,鬼哭狼嚎。 老里正深深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不发一言的陈闲。 大喊:“肃静,我有话说!” 经过此次引流山泉事件,陈贵的威望在短期间达到高峰。 他一说话,无人窃窃私语。 哪怕是张大光之流,也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你们知不知道,从山上饮水的法子是谁告诉我的?” 有人疑惑:“不是老里正你的主意吗?难道是青山说的? 陈青山笑道:“算了,我哪里有那脑子?” “也对,你脑子想不出来这么好的主意?” 陈青山:“?” 陈贵笑呵呵道:“出主意的就是他。” 手指指着那靠在大榕树下休息的男子。 顿时,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转移过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疑惑。 第18章 表彰大会 大榕树下,陈闲静静张望。 树下一堆人。 互相张望。 “贵叔,人呢?在哪里呢?” 通通绕过陈闲。 陈闲:“?” 陈贵轻咳一声,有些尴尬,“是闲哥!” 张大光点头轻笑,“嗷,是他!嗯?陈闲?不可能!” 随即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凝固一般。 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像是母鸡被人突然攥紧脖子一样,眼球凸起来。 这边质疑声响起,另一边贾婆子也讥笑道:“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陈贵刚想呵斥。 陈大伯上前怒斥道:“大光,你不行,不代表我家闲哥不行,怎么现在连老里正的话都不当回事嘛?” 怼完心虚的张大光,贾家婆子悄咪咪往后挪。 陈大伯又是冷笑几声。 “贾婆子,平日里就是你这样的人特喜欢说风凉话,我看整个青霞村的风气,就是你这样人惯坏的。” 又看贾家几个半大孩子跃跃欲试,贾家姑娘表情不忿的模样,再度开怼。 “瞧瞧,这就是你给孩子们做的榜样,你这样做人,真不怕孩子全部跟你学啊,在咱们村,心思不正的人,迟早遭人骂。惹人生厌的玩意。” 原本陈家大伯,猫在人群中和老宋头说说闲话,时不时轻笑,咂嘴,听到陈贵说话,还以为自己听错呢。 先是意外,又是大喜。 感慨一番,这小子总算是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了,这还不声不响给村里做了这么大好事,他这边嘴角刚咧开,笑意还没收拢,就听见有人阴阳怪气。 虽不是很清楚,陈闲是怎么想到的主意,但是如何的能忍有人给大侄子泼脏水。 全场,当时没了声音。 陈大伯背着双手,云淡风轻,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打了招呼,不悦道:“好好的大会被人搅和一团糟,青山我回去放牛了。” 事了拂衣去。 鸦雀无声。 陈贵咧嘴,这老汉性子还是这么暴躁。 冷然扫视过去,呵斥道:“以后我不允许,青霞村人在背后说陈闲一句坏话,他是我们青霞村全体村民的恩人,这样胡乱猜测是忘恩负义之辈。” “不管他之前如何,他现在是好的,违者,逐出族谱!” 村民噤声。 逐出族谱是极为严重的处罚,村民托庇家族,单打独斗生存很是艰难。 桂花嫂眉开眼笑凑到陈闲跟前:“哎呀,大柱爹,你可真是了不起,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往年干旱,怎么没有一个人提起呢。” 说完,很是肉疼,从马篮子里掏出一把马齿苋。 “这个我是刚从地里摘的,新鲜着呢,蒸熟,和面,撒上蒜汁,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青色的野菜带着露珠,看着就很新鲜。 陈闲摆手,“不了,家里还有。” 每个农户都很艰难。 大成娘也赶紧掏出一把野蘑菇,边掏边暗暗想。 桂花也真是的,他这边第一个给陈闲,不就是想给他一个好印象,搞得我们不是好人,忘恩负义一般。 狗蛋娘也凑到跟前,“大柱爹,我家里还有不少野木耳,等会儿回家给你拿点,用来下野菜汤撒上香菜,好吃得舌头能吞下来。” 不管是真心还是虚假,陈闲都感受到了村民的热情。 当然还是捕捉到了有人一脸肉疼,东西是实打实给了。 不一会儿,陈闲跟前有十几枚鸡蛋、木耳、蘑菇、青蒿、艾叶等等。 论迹不论心。 陈闲朗声道:“大家都不容易, 拿回去,度过眼下这关再说。” 喊来陈青山。 让他劝劝热情的村民。 一番客套拉扯、总算是结束。 气氛热烈,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往陈闲身上丢。 “大柱爹将来一定能活到九十九。” “我看大柱爹山根挺拔,耳朵厚长,将来一定儿孙满堂,这是有福气的。” 陈闲:我谢谢你,我才三十五,怎么感觉已经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 目送大伯离开身影。 陈闲站在高台,温和道:“熟悉我大伯的都知道,他这人没什么坏心思,刚才要是说话不好听,在这里我替他道歉,别往心里去。” 张大光低语:“看看,这是又卖好了。好的名声他要,恶名他大伯当。” 陈闲突然话语一转,看着刚才嘀嘀咕咕的张大光。 语气低沉,弱上三分,甚至有些求饶的意思,“我寻思我没有在村里得罪什么人呢,为什么老有人怀揣恶意想我呢,想来一定是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可能……以后也没法集中精力给大家解决麻烦了。” “抱歉了诸位。” 说完,步伐踉跄像是突然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从高台上下来。 陈大柱不明所以,赶紧上前去扶。 “爹!” 陈二柱看着陈闲步伐,寻思着,爹也没喝酒啊,再说了,家里早就没剩下多少钱,根本没钱买。 似是明悟一般,嘶吼道:“爹,你熬了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主意,被人这么恶意猜测,我替你委屈!” 怒视——那些刚才说风凉话的人。 陈闲低头,嘴角微翘,好大儿。 青霞村的村民,本来就感激陈闲。 于是他们的视线齐齐看向张大光、贾婆子。 虎子娘一脸后怕,“这次要不是大柱爹,咱们村里粮食至少要少一半,他给咱们想了主意,竟然花费了三天三夜,我不敢想,那是付出多少心血!” 桂花嫂一脸忧愁,“以后要是村里出现问题,你没听见吗,大柱爹这是被有些人伤了心啊,以后可能不会耗费心血想注意了。我很担忧要是出现问题在村里,大家能出主意吗?” 大成娘看着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的陈闲,又看了看地方的头发,“是啊,我觉得大柱爹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多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这才耗费精神引起的?” 村里人分成三波。 一拨保持中立,看待事情只看公正与否。 一拨跟随里正,毕竟那是领头羊。跟随他的,政治正确。 一拨则是容易被人影响,简称吃瓜。 所有人的目光扫视刚才跳的最欢的两人。 满是怒火。 特别是刚才被影响的最后一波吃瓜,有种愧疚,但很快把这种愧疚扔到脑后,甩锅到他俩身上,都是因为他们,我才被带偏了。 我不是故意的。 “大光啊,我说咱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缺德行不行?人家大柱爹好心好意出主意,被人这般恶意猜测,心里得是多憋屈,你这家伙模样周正,看得是个好人,心里怎么是个黑的!退!” 唾沫星子吐在他脸上。 “就是欠打。” “对,打几顿就老实了。” 呼啦啦的野菜叶子、土坷垃、树枝往两人身上丢。 两人抱头鼠窜。 陈青山:“爹不会出事。” 陈贵看着陈闲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笑道:“不会,闲哥好得很。” 老宋头眯眼笑道:“茂茂,这世道当老实人不行啊,容易受欺负,要比流氓奸滑一点才能活得滋润。” 身边的大孙子宋茂露出澄澈眼神,“爷爷,嗯?” 第19章 发工钱 张大光屁股上也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头发乱糟糟,像是逃荒的乞丐一样,灰溜溜跑回家。 贾婆子被人丢了一身的麦秸杆、土坷垃,到处都是草屑、一身灰尘,骂骂咧咧。 一路上陈大柱扶着陈闲,小心翼翼。 一边扶还在心里嘀咕。 要是爹这次受了刺激,还像之前那样瘫软在床上,这个家还不是像从前那样? 日子刚有一些盼头。 我倒是不怕苦,只是翠花可能又要受到爹的阴阳怪气了。 一时间陈大柱的心口好似罩上一座大山。 沉甸甸的。 哎,只能是自己帮翠花干些农活,让爹少骂些。 等到了家里。 陈闲轻轻推开陈大柱。 精神奕奕,站在院子里,哪里还有之前病殃殃的样子。 厨房散发出野菜和青椒的清新辣味,直往人的鼻腔里边去钻。 翠花歪着头烧火,苏丽娘在菜板上切着野菜。 苏霜霜在院子里忙着浆洗衣服。 炊烟袅袅。 丽娘看到陈家人回来笑着点头。 “相公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 陈闲脚步轻快走到水盆旁边。 哪里有刚才晃晃悠悠的样子。 陈大柱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医学奇迹。 陈二柱轻松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大哥,你啊,还是太年轻。” 很快。 青椒炒婆婆丁、蘑菇炒酸笋、荞麦饼子,热气腾腾。 放到瘸了一条腿的木桌上,下面垫了一个木块,陈闲踢了一下,将木块塞到木腿下,才牢稳一些。 饭桌上。 陈闲开始给陈家人上课。 翠花这才知道刚才的事。 自然义愤填膺。 “这些张大光果然是个奸的,爹给村里饮水,一点也不念爹的好,脚底流脓的坏东西。” 陈闲看着懵懂的老大,还有只知道干饭的苏霜霜,和陈家闺女。 “人心也是如此,我若是轻描淡写这般接受,村里人只会感恩,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忘记,” “可若是我将事情说得难做一般,除却自私自利的人,旁人只会珍惜我这份付出,以后在村里生活,一旦咱家被人诋毁,有良知的人都会记得我当初给村里的贡献。” 所谓,办事的时候,将功劳夸大几分,旁人才不会觉得轻视于你。 再有就是故意将自己放在最低姿态上,高风亮节,让村里人全部指责张大光等人,倒是显得自己咄咄逼人,要打杀张大光一般。 村民反而会同情张大光,多少怪自己太冷酷。 所谓,人心就是这么复杂。 看到弱者,就会怜悯,即便有时弱者理亏,还是会怜悯;况陈闲本身就是占据道德制高点,假意装作柔弱,反而更能狠狠收一波好感度,帮陈闲好好教训张大光之流。 软刀割肉,比狠狠揍张大光一顿解气多了。 吃完饭。 陈闲拿着写好的话本,准备去镇上一趟。 做工十几天,全家人得到了二百多文钱。 “二柱,咱们去镇上看一下最近的粮价有没有在涨,假如仍然在涨,咱家就需要重新考虑一个能挣钱的法子了。” 丽娘低声和霜霜耳语一番:“粮价在涨,做凉皮的生意的成本也在增加,那咱们的售价也要增加,吃的人可能就不多了。” 陈三妞听着谈话,脑子里不断迸发着隔壁杏花对自己的炫耀,她在镇子上的见闻。 冒着甜气的麦芽糖、酸溜溜的山楂、黄澄澄的油酥大烧饼。 光是想想口水就不自觉的分泌。 “爹,我也想去。” 小姑娘拽着陈闲的衣袖不断哀求。 陈大柱柔声安慰道:“在家等着,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吃的行不行?” 陈闲本来想打断他,又一想,老大素来憨厚好说话,是该给他培养一份威信,这性子太过软弱。 将来要是自己不在了。兄弟姐妹怕是根本不会听这位大哥的话。 呀,呸呸! 自己怎么想那么多,真把自己当成老头子了。 三十五岁的青年人,还能摸准最后一次的考公尾巴。这就要开始考虑养老的事情了? 简直荒谬。 脑子里的小剧场不断涌现,而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的很,一会冷一会儿热。 大柱以为自家老爹在想着什么严肃的事情,也没敢出声打扰,生怕自己的哪一个念头影响了老父亲的商业打算。 陈闲:“回来给你带酥糖。” 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揉了揉短发。 “听大哥的话,乖。” “ 嗯。” 丽娘神情有些局促,轻声道:“相公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哦,对了,还有霜霜。” 二柱皱眉:“姨娘你知道的,坐村子里的牛车,一个人来回就要两文钱,你需要什么东西?我来给你带回来。” 丽娘支支吾吾,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一句话给吹散了。 陈闲了然,掏出钱给大家分分。 “这是咱们干活的工钱,一人一份。” 丽娘错愕张嘴,“这?” 陈闲点头,“我之前说了,咱家就是要公平。” “咱家四个人,粗略算一人十文,每人交二文充公,剩下个人支配,可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好似时间都凝固一般,要不是四妞挥手在大柱眼前晃了晃,险些以为大哥没了魂。 老大支支吾吾,瑟缩身子,连摆手,“大……不,爹……” 已经语无伦次。 老二常年古板的脸上,罕见露出吃惊神色。 那可是八文啊,一笔巨款。 爹怎么舍得。 翠花先反应过来,“爹,我不要,我在家也花不了钱,爹不是说还要做生意嘛,这些都留着当生意的本钱。” 陈家小透明,苏霜霜也错愕看着他,和苏丽娘在那边开了个小碰头会议。 相公怎么是这样的人? 在村里打听打听,在红叶村打听一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啊,给家里干活还能拿钱啊。 不是应该的啊。 来的时候,苏小透明还有些遗憾,嫁的人是一个三十五岁高龄的老头,年纪又大、听说脾气又臭、还带了四个孩子、积极做好了心理建设。 有口吃的就行,呜呜,俺真的要求不高,当然要是每天吃一个白面馒头就更好了……当然,最后的馒头只是臆想。 呜呜呜,真好,相公,真的很好。 苏丽娘也淡淡点头,天色瓦蓝,陈家的天空通透纯净、院子里的穿堂风,刮了每人的脸上,给每人带来了甜丝丝的笑意、带走了愁苦。 陈闲:“你不要,看看你媳妇一身的衣服,哪里有一块好布,头上一根钗都没有,你就没有心疼你媳妇一点的意思?” 老大再次卡壳,“我我我……” 陈闲一锤定音,“好了。这次你和我一块去镇上看看。” 老大拒绝:“可我还要挑水呢?” 陈闲打断:“不差这一桶,回来的时候再说。” 给陈家人发钱。 翠花转身偷偷抹眼泪。 丽娘看着那中年汉子,目光炙热:他除了年纪大点,有几个孩子,真的很好、很好。 摸了摸头上秀发,默默下定决心。 第20章 我会亲自上门 一行人乘坐牛车准备去镇上。 牛车上铺垫一层干的稻草,上面拉几坛子咸菜。 赶车的老汉,叫做李老实。 大黄牛屁股下面系着一层布兜子。 牛车晃晃悠悠朝前挪动,比人小跑的速度快上那么一些。 老汉在前面车辕坐着,手中捏着编绳,不多时见到路上土黄色的疙瘩,见猎心喜,快步跳下来,手中拎着一个竹筐,用脚一踢,将东西踢进去。 陈闲一时意外,那是牛粪? 一路上,老汉边走边捡,捡了十几泡大的。 到了镇上。 一行人分头行动。 老大扭扭捏捏要去首饰铺子一趟。 苏家姊妹俩去布庄一趟。 老二和陈闲一块先去了粮店。 陈闲有些意外,米面的价格比之前降了一文。 二柱看着来往的行人,在菜市场、美食街扫了几眼。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东西。 后来又到了书铺。 当街三两家铺子。 陈闲花了十文钱买了一斤酥糖,递给二柱一根。 “吃。” 二柱不解,这东西太贵了,根本不顶饿,买一斤粮食不知道能买多少。 陈闲守株待兔看着来来往往的书铺、有来买书的、有来卖书的、有拎着草纸看样子是来投稿的。 等了小半个时辰,陈闲看到一名颇为年轻的书生,神色颇为愉快。 笑眯眯凑到书生跟前,“这位先生,不知道你可是来买书的?” 书生有些意外歪,见对方一身的粗布麻衣,打着补丁,明显是村里的农户,懒得搭理对方。 却见一根通体雪白,上面沾着芝麻的酥糖递过来。 嘴唇动了动,面色淡然接过来。 “大爷有事?” 一声大爷,陈闲呼吸粗重几分。 不生气,我不气,习惯就好。 陈闲笑笑眯眯的,脸上一片和善的笑容。 “是这样的,我有一友,写了点话本,不知道投哪家书商价格公道?烦请先生……指点几分。” 特别在先生上面加重几分。 书生的神色愈发满意起来。 原本的不耐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大爷的朋友?” 想来也是个农户。 能写出什么样的话本来? “镇上最出名的就是清平书斋,他家卖的书品类最多,价格稍微贵上一点,当然他家也负责收购各种体裁的小说话本,只是收的不多,不靠话本盈利。 除此之外,就是定风书斋、他家卖的书价格便宜。不过相对来说,种类可能就没那么多了。他家的书斋也收各种话本,但是质量一般,没多少优秀顶尖儒生写作。 嗯,还有一家就是雨林书斋,他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主要靠售卖各种话本小说,不怎么售卖正经儒家经史典籍,在镇上不是太受主流读书人的欢迎。听说他家门下养了一批专门负责写话本的老儒生,按时签订契约,按照每一千字多少钱的价格,给儒生算钱,但需要定时交稿,每个月固定要完成多少字,才能得到一定的额外报酬。” 那书生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嘴巴有些干。 陈闲适时从布兜里又掏出一根酥糖递了过去。 “先生说了这么多,润润嗓子。” 陈二柱这时才明白自家老爹的意思。 原来酥糖还能这么用。 但是刚才我们直接去问。 看刚才书生的眼神,看我们的脸色似乎不太耐烦,很难想象这些话会对我们说。 愈发佩服起自家老爹了。 他们以为老爹会直接去三家书斋询问。 陈闲咂摸嘴,淡淡道:“二柱走,我们去这三家书斋附近去问问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 陈闲分别从三家书斋买书的人知道了参加书斋的经营状况、以及三家书斋的口碑状况。 二柱子的眼神迷惑不解。 陈闲平静道:“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问路的时候只问了一个人,你可能要走很多冤枉路,要多问几个人。不然你可能要多走很多冤枉路。” “同样的道理,了解书铺的情况,最熟悉的除了掌柜,就是这些买书的顾客,毕竟最熟悉对方的只有竞争对手。” 经过消耗了十几根酥糖,陈闲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结论。 清平书斋店大业大,根本不缺销售的渠道,话本这项业务只占他店铺经营的其中一个项目,不怎么上心。 定风书斋定位比较佛系,除了销售书籍,售卖话本也是它的主要经营业务。有话本就要,没有就不要。 雨林书斋,在镇上的口碑毁誉参半。并不是一家专门受主流读书人欢迎的书铺,主要靠售卖话本来生存。 雨林书斋透露着古怪,旗下养着一批写手给书斋批量生产故事,颇有点像后世那些网文网站运营模式。 听前两家买书的书生所说,那些老儒生的生存职业,虽然被正统读书人所鄙视,但是每月进账叮当作响的铜钱可是真的。 最顶尖的一批写手,可达千字百文。 最底层的一批写手,就比较悲惨了,千字只有八文。 除此之外,这些顶尖老儒生还有一层额外的身份光环,就是这些儒生去青楼主馆消费的时候,往往被其中的陪酒小娘子追捧。 所求的无非就是万一老儒生有了灵感,可以将她们给撰写在话本中,从此一举成名,在大兴镇青楼圈中声名鹊起。 名声有了,甚至胆子大一点被县城某位权贵人物看尽了眼,收入房中做为姨娘也算是脱离苦海。 当然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谁也不算白嫖谁。 老儒生有名给青楼小娘子写故事、青楼小娘子出名给老儒生站台,老儒生名有了,自然有资本,要求掌柜提高话本的价格。 逻辑闭环完美。 互利的存在。 这就引起了无数科举无名的儒生,拼了命的也要进入雨林书斋,跻身顶流写手的目标。 姿色出众的小娘子青睐,深受一部分年轻人的喜爱,获得不菲报酬。 陈闲有些牙疼。 用毛笔写千字,手腕怕是要废。 到了雨林书斋。 伙计面色冷淡看到陈闲过来。 一身粗布衣裳,打着补丁,风尘仆仆。 二柱子暗暗皱眉。 陈闲面色平静,走到伙计跟前,将手中稿纸拿出来,“将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有上好的话本要交给你们掌柜的。” 伙计见对方面色严肃,也没有普通农户之家的讨好,自卑懦弱的神情。 有些错愕。 陈闲皱眉,“话本我放在这里了,我还要去对面书斋投稿。” 说完也不理小斯,径直离开。 二柱疑惑:“爹,就这样走了。” 陈闲:“你没见那伙计一脸骄横的模样,我们一身粗布衣裳难道就站在那里让他呵斥? 一个伙计,干着陪笑的活,比我等农户还不如,真以为和商户富书生,说上几句话、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他配嘛!” 虽然陈闲面色平静,但二柱子还是从自家老爹的脸上看到一丝冷冽。 这种隐隐的轻视和傲慢,并不是明显的色厉内荏的窝囊吐槽,而是本该如此的自信。 从来如此的淡然。 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爹变了,我竟完全不认识。 “我们就这么走,那雨林书斋不是最好的投稿处嘛?” 陈闲摇头,“等一刻钟,不行的话,就去清平书斋,也是不错的一个的去处,不过,我确定那伙计没有胆量私底下隐瞒刚才发生的事,否则一旦咱们去清平书斋,若是这书真的火了,倒霉的只有他。” 二柱:“爹,你怎么会知道,那掌柜会处罚伙计?” 陈闲平静道:“自然是等书火的时候,我亲自登门去给掌柜解释!” 二柱看着平平淡淡的老爹,有些错愕,啊啊哦,我原以为我是比较心黑手冷的,我现在才发现我原来随我爹。 其实,我是个好人,只不过都是在爹的影响下,做出一些意外冷血的事情。 比如一开始…… “等等,爹,谁给你的自信,话本一定会火?” 第21章 不负卿 掌柜的在后院躺椅上打着瞌睡。 半睡半醒之间,听着大堂好像有人说话。 翻身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摸木桌子上的茶杯。 呼啦几下,却没有抓到。 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 叶片落在他胖乎乎的脸上,痒痒的,倒是没了睡意。 起身去前院。 书铺。 伙计有些纠结看着其中一张过年用的春联纸,微微褪色,放在桌子上。 左右张望,壮着胆子将纸张塞进旁边无用的废纸堆中。 呵,一个农户,能写出什么的话本,且一看就不是那种家境殷实的庄户,身上打着补丁。 是的,刚才陈闲的淡然,毫无卑贱之色,无疑刺激伙计的自尊心,都是底层人,凭什么你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你难道不该求着我收下你写的稿子吗? 自然动了歪心思。 但是又不敢做得明目张胆,直接将纸扔出去。 万一呢,万一又是不错的稿子呢? 掌柜的因此大发雷霆,吃亏的不是自己。 自然就将稿子混进去那些废稿子。 掌柜挑开窗帘,从院子进来。 坐到书桌前,开始工作。 挑选稿子。 看了没多久,就没了多少耐性。 起身就要离开,去外面酒楼吃些可口饭菜。 春生悄咪咪看着书桌,谄媚讨好道:“掌柜,这书桌看着杂乱,我现在闲着没事,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收拾一下可好?” 掌柜淡然点头,起身就要离开。 “嗯。桌子上不要动,下面的筐子里的放到后面仓库里。” 春生压抑嘴角笑意,齐了。 放到仓库基本上就是收集起来卖废纸,真要是好稿子,也是掌柜的你自己一不小心丢进去的,你自己筛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一个农户,到底谁给你的自信。 兴冲冲抱着纸框就要走。 “等等!” 谁知道掌柜去而复返。 喊住春生。 “我再筛选一遍,万一有我遗漏的呢?” 春生瞬间呆滞。 支支吾吾。 “怎么了?” 接着掌柜在框里来回筛选,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到红纸。 春生的心扑通跳得疯狂,呼吸紧促。 “嗯?这是何时的稿子?” 扫了一眼,书生、少女 ,本来以为又是才子书生科举考试、门第之流的套路文。 随手扔进筐里。 春生长松一口气,我就说嘛,泥腿子嘛,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可那纸张好像又是有魔力一般,掌柜的扫了一眼,鬼气? 又拿了回来! 春生:“……” 一时间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捏紧,放松,再捏紧…… 越看越是心惊,掌柜的面色激动,抓住春生的衣领、一个劲摇晃。 “说,剩下的稿子呢?” 春生期期艾艾,“我……” 脑子一片空白。 掌柜的瞬间就明白了。 前来投稿的书生绝对不可能只拿这一点稿子,必定还有后续故事。 眼下故事没有写完,真相只有一个! 骂道:“春生,我之前就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来人不管是何等落魄的人,必须要笑颜以对,你根本料想不到,你今日看不起的落魄书生,来日会不会名传天下? 那都是咱们的财神爷! “蠢货!误我!” 春生脑袋懵懂,好似吃了药一般。 “说!人去哪里了?” “可能在对面清平……书斋!” 掌柜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雨林书斋的名声就靠话本发家,真要是这等才子,去了对门,那雨林书斋的优势全无。 偌大的大兴镇,哪里有雨林书斋的立锥之地? 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小姐。 对得起少爷? 掌柜得郁闷得吐血,我就偷懒这么一小会儿,伙计给我整个大的。 “来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家住哪里?” “不……知道。” “滚,那你知道什么?” 掌柜的风风火火抓着红纸,跑到对面的清平书斋,在大街上开始狂喊,“哎,写玉足女鬼的那些公子在哪里?” 围观的书生笑着打趣:“我说福伯,你这是吃错药了,什么叫写玉足女鬼?” 看热闹的人差点乐疯。 清平书斋的伙计也在调侃。 “对面的掌柜发疯了,想话本发疯了。 我一听这话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本,只要他敢贩卖,我就敢告官府。” 茶摊下,一文钱点一杯茶。 前面大柱等人已经知道老爹决定写话本,几人也就齐齐聚拢过来。 二柱先看见苏丽娘过来。 失声道:“爹?姨娘她?” 丽娘和霜霜并排而行,肩上是利落的短发,显然凌乱、甚至有些地方还光秃秃少了一块。 丽娘微微恼怒,“相公,那看着憨厚的收头发辫子的货郎竟是个心黑的,用力拽我的头发。” 霜霜本来乌黑的头发也变成了短发,头上也好似鬼剃头一般,稚嫩的脸上满是炫耀神色:“相公,头发卖了一百多文呢,买了五斤肥肉。” “我寻思着,家里俩小的,早就馋得不行了,当然……嘻嘻,我也馋得很,这下好了,正好改善全家的伙食。” 丽娘也张嘴开怀笑道:“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好多百姓在买草药,说是最近风寒感染的人很多,我买了许多药材。” 说这话,竟是有些懊恼,“哎,那装药的纸,竟然也要一文钱呢,真是心疼。太黑了药铺。” 陈闲张嘴看着那俩人,已然是不知道说什么,饶是他来到这个古代,满是猜疑与算计回到青霞村生存,此刻也竟是化作绕指柔。 原以为就是接任务一般,按照官府要求,有俩老婆过日子。 能给家里做做饭,洗洗碗筷,洗洗衣服,减轻家庭负担已经算是不错的小日子。 哪里有什么感情,不过是相互扶持,当成底层牛马活着罢了。 但现在嘛,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叫做家和万事兴的甜蜜,滋润他的心田。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战栗,脸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异样的颤动! 定定看着两人,面色平静,“我陈闲在此立誓,此生必不负卿,们。” 近乎赤裸的告白,让农家少女有些羞赧,低头不敢说话。 大柱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朝二弟道:“爹可真是……太会哄姨娘了。” 二柱点头,“啧啧,想不到啊,老爹这小词整得一套一套的,这就是识字的农户嘛,果然与普通庄户汉字说话不一样。” 悄然无息间,二柱子忽然觉得冥冥之中好似捉住什么。 读书识字可真好。 陈家人一个劲在喝茶,时不时抬头张望。 二柱:“真会过来嘛?” 陈闲皱眉。 就打算去清平书斋的时候,听到了玉足女鬼的声音。 福伯心里慌慌,但是又听见对门清平书斋伙计的调笑,心里更加安定。 看来这是还没过来。 好事! 当下卖力喊道:“玉足女鬼!” 一时间有老书生,不忍直视,呵斥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然有这等癖好,不知道羞耻心是什么呢?” 有人搭腔:“是啊,毫无廉耻,我都是……回家关起门偷偷看。” “?” 福伯有些失望,看来人走了。 正当他失魂落魄走的时候,有少年的声音沉静道:“掌柜的,我爹有请。” 福伯看着一家子身穿补丁衣服,面带沧桑的众人,不确定道:“玉足女鬼?” 场上的女眷丽娘脸色微红,霜霜倒是古怪看着陈闲一眼:想不到相公还有这等癖好。 竟然鬼使神差看了看自己的脚,呀,脏死了,臭死了。 赶紧回过神来, 陈闲果断打断众人乱糟糟的想法,看看陈家人:“家人们,别多想,我可是正经人。” 第22章 交稿 福伯有些意外,看着补丁众人。 不是说好的落魄书生嘛? 打消疑虑。 笑呵呵道:“不知道,老弟能不能将剩下的书稿交老哥看看?” 陈闲点头,掏出剩下的故事。 福伯点头,看着加粗的标题,来了兴趣——《倩女幽魂》。 五月下旬,天气炎热,脚下的土狗伸长舌头一个劲哈气,懒洋洋卧在凉棚下。 一阵风吹来,挥散了众人心头燥热。 福伯看书极快,一会一会一页。 很快就沉浸下去。 “大人,朝廷是非不是我等武夫能决定的,通常的是非都是真相不白的。” “我误信妖孽,杀害忠臣,今日为赎罪,我不下地狱,谁入地狱。” 夜色笼罩中,左千户单手持刀,一往无前,俯身冲杀。 福伯良久才从故事中沉浸出来。 “好文,虽然是普通白话文,但是很难阻挡故事的流畅性和简洁性,不知老弟怎么称呼?” “陈闲。” 福伯面色沉静,坦诚道:“我是个实诚人,做生意全凭真诚,陈老弟,我觉得你这奇幻故事很容易在大兴镇甚至有可能扬名整个颍州府也说不定。” “一句话,这话本老哥要了,千字百文的价格可行?” 此言一出,陈家人都是十分错愕。 尤其是陈二柱,他知道爹最近在写话本,可能写得不错,不然这老头不会过来找。 经过刚才问路人,他已经知道,顶级儒生写手能拿到手百文价格,这……怎能不让人心惊肉跳。 出手就是巅峰。 陈大柱默默计算,按照一天写一千字,老爹果然厉害。 比做买卖强多了。 丽娘:写一千个一定会很废手腕,长此以往,恐怕不是长久的生计。 霜霜:相公真厉害,要是真能这么赚钱,岂不是天天都能吃上肉了? 福伯心里有些打鼓,其他短篇故事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老弟能不能接受。 听春生的意思,这人很有傲气。 与人交谈,单刀直入,一言不合就撤退。 这样的人是最难谈拢价格,你不知道他的心里底线在哪。 况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对自己很不利。 陈闲平静道:“福伯,你看我能不能这样,我只要最基本价格,千字十文,剩下的每卖出一本,我拿售价的十分之一如何?” 福伯顿时摇头,无奈道:“陈老弟,不合适,书铺还要提供纸张、油墨、校对、人工、运输、售卖成本,而老弟的抽成太多,这不合适。” 陈闲叹气,拱手道:“如此,只能寻别家合作了。” 干脆起身离开。 福伯怕的就是这样人,说话做事干脆,说不合作就是合作。 不是你不是农户嘛,身上都是补丁,难道不缺钱吗? 福伯温和道:“也罢,老哥是个实诚人,这件事我要去请教一下我家少爷,我做不了主。” 接着,福伯掏出钱袋,“这里总共五篇奇幻故事,老哥全要了,千字一百五十文如何?” 差不多一万多字,陈闲拿到一两银子。 点头笑道:“合作愉快。” 福伯忽然发问,“不知陈老弟住哪里,要是得到消息,老哥一定拜访。” “青霞村。” 又捏捏纸张,忽又一问,“不知道老弟学了多久学问?” 在他看来,这又是一个科举无望的老儒生,无奈之下做了农户。 定是彻夜苦读、做学问多年的老儒生。 最起码十几年有的苦读。 陈闲:“一年半。” 震惊福伯一整年,别的短篇故事不说,单说,女鬼这篇故事,其中蕴含的哲理句子,不经年苦读,很难总结出来。 世上很多人害人比鬼还凶。 我怕鬼鬼却并不伤我,我不怕人,人却伤我遍体鳞伤。 张大嘴巴,见陈闲表情认真,陈家人也淡淡点头。 仿佛听到这荒谬至极的话,福伯自闭了。 咱也当初也上过几年学呢。 又见红纸褪色,料定陈闲已经被生活磨平棱角,“陈老弟稍等,我有一份东西赠送给你。” 不多时,去而复返,手中拎着笔墨纸砚。 淡然笑道:“老哥闲来无事,也学那书生附庸风雅,闲着涂鸦,这残旧的笔墨转赠给你,希望老弟不要嫌弃。” “算是我的伙计对你的不敬作为道歉。” “希望,老弟能创作出更多精彩故事。” 陈闲看着那几乎是新的一般毛笔,微笑道:“多谢。” 不得不说,这名叫福伯的汉子,很会做人。 福伯又好似随意道:“那春生是我远房侄子,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索性这次让他回去种地,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家人接着去粮店买了十几斤面粉、十几斤大米。 买了一大桶油。 看了看两女的头发,去了布庄。 直接买了两尺布,花费二十文。 陈闲:“丽娘你俩自己做一个帽子暂时遮蔽一下。” 丽娘摆手:“不了,布多贵啊,村里人也有短发啊,没那么矫情。” 陈闲:“终究陈家亏待了你。” 拗不过陈闲,涩声道:“谢谢。” 默默计算今天的花费,虽然是一两多银子,摸摸身上的补丁,有心想给全家置办一身衣裳,干脆作罢。 到了集市上,买了十个烧饼、十串糖葫芦、一斤麻花糖。 回去的路上,丽娘思索片刻,“相公,我觉得咱那凉皮的生意可能要挪挪地方了。” “嗯?” “我和霜妹去卖时候,听货郎说了一句,县丞吩咐百姓修复城墙,靠近城门口那一块,聚集了很多摊贩。” 陈闲细细思考其中可能性,直接去了城门口考察。 确实聚集了很多摊贩。 陈大柱兴奋道:“爹,在这里摆摊可能还真行,都是壮劳动力,天气又热,凉皮凉爽,百姓又在挣钱,说不定真能将摊子铺开。” 全家人举手表决,全部一致同意。 镇上柳树边集合。 李老汉躺在车子上假寐,忽又看到陈家人,笑呵呵道:“吆,大柱爹,买了不少东西呢。” 陈闲掏出麻花糖递了过去,“李叔,回到村子能不能少说我家买东西的事,我接了一个小活,每日熬夜写话本,不想被人编排,能行吗?” 李老实摆手拒绝,那么金贵的东西,一看就不少花铜板,他哪里有脸皮接过来。 架不住陈闲再三推搡。 老汉终究没把持住,细细咬了一口,芝麻的香味和麦芽糖的香气杂糅在一起,香酥脆。 麻糖的碎屑掉落在掌心,他细细用舌头舔一口,将所有碎屑卷进口中,仰头全部吞了下去,喉咙微动,细细咀嚼。 “真香啊。” 小心翼翼将剩下的麻糖找树叶包好,放在怀中,“嘿嘿,拿回来给我家毛蛋尝尝。” 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了几块牛粪,很是熟练一脚将牛粪踢进粪箕中。 到了村口,正好是中午,大榕树下cbd还没有聚集起来,陈闲松一口气,他是真怕那些嘴快的妇人,一句,赚了钱。 版本一:大柱爹赚了几百文,真让人羡慕得眼睛发红。 版本二:什么,大柱爹赚了一两多,听说还在镇上又找了一个媳妇。 版本三:什么啊,大柱爹找的还是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青霞村他不打算回去了,在镇上买了房,孩子也不要了,只想和人家一家过。 版本四:果然有钱就变坏。 虎头虎脑的小孩,乐呵呵喊道:“爷爷,你终于回来了。” 李老实笑眯眯从怀里掏出麻糖,小心翼翼解开树叶,见麻糖早就破碎,面色发酸,遗憾道:“爷爷不小心弄碎了,不过,味道倒是极好,香甜酥脆。” 毛蛋眼睛亮晶晶的,接过来,用黝黑的手指去捏,干脆后来直接用舌头舔,笑嘻嘻道:“喷香!真好吃,爷爷也尝尝。” 伸手去喂老汉。 一老一少互相吵闹,牵着牛车,脚下是坚实的黄土地,渐行渐远…… 从古至今,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是最苦的,干的活是最重的,可他们没有受到最好的待遇,所求的仅仅是活着、吃饱饭而已。 可惜,这颠倒的世道,农民反而最穷,社会地位最为卑贱! 陈闲望着离去的老少,涩声道 :“回家。” 第23章 吃红烧肉 一行人回到家。 陈家。 翠花在厨房做荞麦饼子,三妞在烧火。 四妞也在旁边帮忙,不会,她一会儿起身站起来,趴在大门口张望、蹦蹦跳跳回来,一会儿在院子里劈柴。 翠花笑着道:“四妞,别跑了。出一身的汗。” 看了看日头,估摸着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赶紧开始炒婆婆丁和香菇。 四妞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我知道啊,嫂子,可我就是着急,控制不住自己个儿。” 陈闲说话的声音传到院子里。 “爹!” 四妞像是一条二哈一样,飞快跑到陈闲跟前,上去就是一个狗子冲撞。 小姑娘的头一下子顶在陈闲腹部。 陈闲差点原地去世:“……” 小姑娘的精致鼻子,鼻孔动了动,到处闻了闻,狐疑道:“糖?什么吃的,好香呢。” 陈闲掏出来递过去,“喏。” 小姑娘脸上浮现惊喜神情。 “爹,我知道这个,这是酥糖?狗蛋给我炫耀过,哇,还有糖葫芦。” 刚伸手想要去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 跑到厨房,开始呼喊:“嫂子,三妞,这是你的、剩下的给爹和大哥、二哥、姨娘们。” 充分发挥了一人一个公平的原则。 看着剩下的酥糖、糖葫芦,小姑娘小小的脑袋中装满了大大问号。 翠花围着粗布围裙,从厨房出来,忽然看到了短发的丽娘。 快步走到她跟前,表情不忍,“姨娘,你们这是?” 苏霜霜炫耀一般,抬起手中的拎着的肥肉,咧嘴一笑,“家里不是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嘛,这不正好有机会去镇上,顺便的事。” 翠花脸上显现出心疼神色,这俩姑娘名义是自己长辈,可实际上也是比自己大不了这几岁的姑娘。 苏丽娘脸上浮现淡定的笑:“没什么,马上不是农忙了吗,干活不得劲, 剪短之后,我觉的头上似乎都轻了几斤。” 翠花接过手中 猪肉,明明五斤重的分量,却突然觉得好似比千斤还重。 四妞小心翼翼过来,小脸上浮现出跟她年纪不相匹配的成熟。 “姨娘,我心疼死了。” 呜呜呜。 三妞从厨房出来,也看到这一幕,天真烂漫的孩童,看到四妞在哭,不自觉也被情绪感染,金豆子一滴滴落在黄土地上。 一时间,陈家人头顶笼罩一层伤感。 陈闲等几人恢复好情绪,平静道:“以后二位姨娘都是咱们家最亲的家人。” 丽娘从口袋中掏出红绳,柔和道:“这是给三妞、四妞的头绳,赶紧系上。” 四妞绷紧小脸蛋,又严肃又认真:“姨娘真好,真的很好。” 陈闲看着肥肉,琢磨着怎么处理最好。 有了,不如做那道下饭菜。 他吩咐翠花将新买的米下锅,和面。 翠花错愕道:“爹,咱家又是肉,又是白米饭,又是白面,这日子……” 又不敢大声说话,怕被骂。 大柱低声道:“你就听爹的,爹心里有数,明天咱家继续赶集摆摊。” 翠花像是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地,好。 作为一名不知名美食阿婆主,经常复刻一些美食,没多少粉丝量,时间长了,倒是真的学会做了不少菜。 扫了眼厨房,发现没有白糖。 可惜了。 酱油倒是有,先凑合用。 对于陈闲说他要做饭。 陈家人是表示拒绝的。 四妞一脸疑惑:“爹,你会做饭?” 翠花:爹,我有话,但是不敢说,你做的能吃嘛。 大柱:难吃就难吃,那是肉,不是野菜,在难吃也比野菜根好吃 二柱:“爹,你确定嘛?” 陈闲默然无语。 先把五花肉下锅。 大概煮一刻钟左右,捞出来,切块。 黝黑的铁锅烧热、放油。 煎肉,等表面金黄色,加盐、辣椒、野葱段、姜片,加开水。 速度麻利,盖好盖子,陈闲到外面站会 陈家人看着利利落落的老爹,有些疑惑。 翠花:这还是爹嘛,他怎么比我还会做饭? 二柱眼睛闪现出精光扫视陈闲,像是想找到老爹身上的秘密一样。 陈闲头也不回,淡定道:“别这么看着我,其实,做饭这东西讲究天赋,在街上的时候,我只要看看那些摊贩的饭菜,我就能猜出八九不离十,那菜是怎么做的。” 大柱点头,一脸信服:“爹真的厉害。” 二柱一脸我不信,除非我也有这天赋的表情,附和道:“了解。” 五斤猪肉全部下锅,翠花心疼得不行。 “那可是五斤啊,要是保存得当,足够吃十几天呢,再抠搜一点,一月也是能吃。一次用刀切成薄如蝉翼的一片,带点味道就成。” 丽娘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陈闲了。 不是说相公就是一名普通的乡下高龄懒汉嘛。 怎么又会写话本,又会做菜。 霜霜俏脸上满是雀跃:“管那么多干嘛,相公做饭真的好香啊,跟那些镇上从酒楼传出来的香味也差不多。” 很快肉香味就浮动在院子里。 刚开始的时候,陈闲还打算关窗户,后来发现,这样做,除了自己呛得慌,就是自欺欺人。 直接摆烂。 馋啊,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时节,人都缺油水,除了过年,家里来客人,能夹上几口肉片,平常的时候,根本没机会吃。 就算是过年走亲访友,那是炒好一盘肉,尽管主家拼命让客人别客气,大口吃,但是也不能真的可劲吃。 人都不富裕,客人把肉吃光了,下次来人,总不能又去买,哪里这么多钱。 所以都是客人吃一两块意思意思,剩下一大半,等又来客人的时候,往盘子里添上一些肉,又是一盘新的肉菜。 除非家里有专门的猎户,否则真的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解解馋。 肉香味飘荡到邻居院子里。 虎子娘在做着韭菜面叶,刚准备尝一口,就闻到香味,口水是不断分泌。 吐槽道:“老陈家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太香了。” 就着香气,眼前的面条好似加了肉块一样。 四妞小鼻子一动一动,凑到厨房门口,像是把所有的香气给吸进去鼻腔一般。 “太香了。” 炖了几乎小半个时辰。 这时候,白米饭、荞麦饼、基本上已经蒸好了。 丝丝白色的蒸汽挥发到厨房屋顶,狭小的空间顿时雾气朦胧起来,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高粱秸秆做成的锅盖子被掀开。 深琥珀色的肉块呈现在大家面前。 锅里咕嘟嘟翻滚着浓稠汤汁的肉泡。 陈家人齐齐吞一下口水,咕咚咕咚。 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 轮到苏丽娘的时候,她摆手道:“不是还有荞麦饼子嘛,我吃那个。” 陈闲平静道:“不着急,先吃这个垫垫。” 拗不过陈闲。 大柱同样的话,嘿嘿笑道:“爹,我吃啥都一样,荞麦饼子就行,剩下的你们吃。” 翠花也小声道:“是啊,爹,白米饭多金贵啊, 给我们吃太浪费了。” 陈闲心累,皱眉。 二柱笑道:“哥、嫂子,爹不是说了嘛,先吃一点垫垫,等会大家一起吃荞麦饼子,你这样做,除了苛待自己,让大家很不舒服,有种内疚负罪感。明明家里还有,何必怎么苛待自己。” 四妞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往日里大哥都将好吃的让给我们,自己一个人啃干窝窝头,连野菜都舍不得吃,我总觉心里不得劲,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二哥用词真准。” 大柱眼圈微红,和翠花对视一眼,低声道:“爹真好,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陈闲点头,不发一言,老二这些话说得真有水平。 翠花觉得这几年嫁过来的委屈不算什么,有人能理解。 特别是小叔子和爹。 陈闲接着按照顺序给每人,块红烧肉,淋在了白色晶莹的米饭上。 浓稠的汤汁瞬间沉浸在米粒上,酱香色的肉汁顺着碗沿往下淌,四妞赶紧用舌头舔一下。 小眼睛瞬间溜圆,“真香!” 接着陈闲又用一只黄色大瓷碗往里盛了小半碗肉,递给陈二柱。 “去给你大爷爷家送去。” 陈二柱点头,这几年,大伯没少给家里帮忙。 “大柱,给老里正家里送过去。” 又是小半碗红烧肉。 当初要是老里正没有给自己笔墨,自己的话本可能就要搁置。 翠花小心翼翼咬一口,瞬间猪肉的鲜香软烂充斥在口腔,丰盈的口水快速分泌。 根本停不下来。 “爹,这菜叫什名字啊?” “红烧肉。” 陈闲看了看迷惑的老大媳妇,笑道:“想学啊,我教你。” 翠花连连点头,“嗯嗯。谢谢爹。就是我学东西很慢,可能要麻烦爹多教几次。” 陈闲:“没问题,反正到时候,我们家摆摊生意要是还不错的话,可能会天天吃这东西,都有可能吃腻,什么菜也经不住天天做,很快就能上手了。” 陈家人被好大一张饼给砸晕,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期待中。 真的有可能这样天天吃肉吗? 呲溜,三妞的口水哗啦流出来。 二柱端起碗就飞快跑到陈大伯家里。 ipaoshuba.net 陈闲家是住在村南头。 陈大伯家是住在村北头。 因此,二柱花了好长时间才到了他家。 院子里老太太,时不时用大头针的针尖在头皮上刮蹭,中指上带着一个顶障子,正在用缝衣针缝制着旧衣服。 二柱一进门就喊道:“大奶奶,吃过饭没有?”老太太有些疑惑。 二柱? 一看见二柱进来,心就有些发慌。 这些年,大柱爹整日做懒汉,根本不关心家里生活,家庭的全部重担都压在陈大柱肩头上。 有时候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大柱脸皮比较薄,根本不敢一个人来家里借粮食。 基本上都是二柱来借。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老太太心里有些发慌。 “还没有吃?” 二柱端来碗,微笑:“我爹让我来给您送吃的。” 老太太有些疑惑。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送的什么东西?野菜团子还是窝窝头? 越走越近,肉香味儿一个劲往老太太鼻腔里去钻。 这是肉? 家里的两个小子本来在外面打弹弓玩。 闻到肉香飞快跑一家中:“奶奶,奶奶,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两只眼睛闪现清澈的光芒,好像看到鱼的馋猫。 陈家宝长得虎头虎脑,脸蛋圆圆的,“二柱弟,这是?” 咕咚咕咚开始狂咽口水。 眼睛一直盯着琥珀色的肉。 这是猪肉吗? 怎么能这么香? 陈大伯放牛回来。 看到二柱,顿时呵斥起来:“你爹是怎么搞的?不年不节的买这么多肉,自己一家吃不行吗?还送过来干什么?能买多少肉?送过来一碗?” 语气有些嗔怪。 心里却美滋滋的。 闲哥呀,心里到底还是有我这个长辈的。 完全忘记当时就是他这个大侄子,没少和自己吵架。 二柱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前段时间我爹向老里正家里,拿了笔墨纸砚吗,拿到了镇上的雨林书斋,我爹拿着写的话本小说给人家掌柜的看,掌柜的当即拍板给了我爹一笔钱,说是以后有好的稿子,还继续和他家书斋合作。” 一番话说完。 老太太,陈大伯当时都愣在了原地。 他最近才知道,原来闲哥那做凉皮的生意。 近来停了。 这几天买了里正家里的毛笔。 在捣鼓他那什么话本小说。 陈大伯也没在意。 反正总比什么事情都不干,躺在家里睡大觉强。 听到陈闲从老里正家里拿到笔墨纸砚的时候,压根都没有想到他能靠写的话本挣到钱。 而且听二柱这语气的意思。 人家书铺的掌柜还非常欣赏,那话本小说? 陈大伯表示不理解,额头上的褶子舒展开又拧住,接着又舒展开。 他不是在学堂只学了一年半的时间吗? 莫非真有写字创作故事的天赋? 莫非人在极度废物的情况下可以产生另一个极端? 他年轻的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 以前有一个穷书生,屡次考试,屡次失败。一直考了十七八年。 一气之下不再考了,转而经商。 没想到这穷书生做生意由小博大,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甚至最后成了县城的首富。 莫非这就是人的天赋? 难道说闲哥天赋就是写话本? 陈大伯平静道:“不错不错,只要你爹以后好好干,把地里的庄稼侍弄好,也算是当好一个爹了,对了,你家的凉皮生意还打不打算继续做?” “写话本这个东西我也不太明白,我总觉得是不是有一些不靠谱,万一人家书斋收着收着不愿意要了怎么办?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做个小生意比较稳妥些,胜在细水流长。” 二柱笑道:“大爷爷也不用担心,我爹说了,明天继续摆摊,可能是县城的县令老爷调控粮食的价格了,最近米面的生意没有继续涨,我爹说还能继续做凉皮生意。” 陈大伯笑着点头。 二柱准备离开。 陈大伯吩咐道:“老婆子,拿出一斤黄瓜,一斤花生给二柱,听说他的凉皮生意需要这两种小配菜。” 二柱摆手拒绝。 陈大伯训斥道:“别推辞,这年月肉食多金贵呀,况且你们家明天还要摆摊,正需要这些配菜,如果你不要,就把这碗猪肉端回去。” 无奈接受。 二柱走后。 陈大伯的大儿媳妇王氏从地里采摘香葱回来,正好看见二柱子滴溜着黄瓜和花生离开。 微微蹙眉,小声嘀嘀咕咕:“ 爹,这是闲哥家的小子,又来我们家借粮食来了?一个壮劳力,家里的活全靠半大小子,也不觉得羞的慌。” 陈大伯训斥道:“看看堂屋那碗肉,二柱他爹,你口中羞的慌那个家伙,让二柱子拿过来的?” 王氏微微发愣,等凑近闻到肉的强烈香味,神情微微恍惚。 “爹,闲哥这是发了什么神经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能吃到他家里的东西,况且还是肉,现在肉要到二十几文一斤,这么多,怕是有一斤?” 王氏习惯了,精打细算过日子。 想到刚才二柱大概拎走的东西,也就大概不到十文钱。 这么说咱家还是赚了? 顿时眉开眼笑。 讪讪一笑,“爹,我以后不不说废话了?” 陈大伯无奈。 老大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这嘴有些得理不饶人,有时候碎得很,吵的人心慌。 另一边。 大柱将一碗肉端到老里正家里的时候。 “多少?” 尖锐的爆鸣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陈青山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你爹的学习水平我能不知道?当初在学堂的时候,这小子一年半的时间有一年都是在课堂上睡觉?我估摸着他连字恐怕都没有我认识的多?我当年在学堂,可是第九名啊?” 想到最后老脸微微发热。 老里正斥责道:“拢共就十个学生,你考了第九还有脸说?” 陈青山尴尬一笑。 接着又严肃对大众说道:“好了,你爹挣钱的事情,不要和村里其他人说了,当然除了你家大爷爷家,这件事你听我的准没错。” 大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 老里正赶紧吩咐道:“老婆子,赶紧从家里拿一斤黄瓜,一斤花生,给大柱。” 这年月肉多金贵。 还是做好的猪肉。 情感这东西就是有来有往。 只进不出,无论多好的感情都会被消磨掉。 大柱连忙摆手。 陈青山笑道:“大柱,你不拿,我们家怎么好意思吃肉,往后我见了你爹,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贪图你家的便宜?” 大柱无奈点头。 等他走后。 老里正沉思道:“往后你和闲哥多走动走动,我总觉得这个小子,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也就是现在读书人的身份更加清高,搁在以前,像这种能挣钱的书生,根本不可能浑浑噩噩,挣到钱后,迟早搬到县城生活去了。” 陈青山无奈道:“爹你是知道的,我和闲哥从小就玩的不错,只不过后来他一直在家里躺着睡大觉,庄稼活也不干,属实是没有当一个父亲的责任,我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我也嫌弃丢人啊。” “谁知道啊,古语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也许这就是书中所说的这类人。” 第25章 抢地盘 二柱面带春风回到陈家。 陈家人抬头。 陈闲疑惑道:“这是大爷爷给咱家的?” “嗯。” 陷入沉思,当初自己可和大伯吵了一架。 伤了大伯的心。 现在想来,自己可真是混账啊。 除了亲近的家人,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外人。 不多时大柱也回来,笑呵呵的。 “ 爹,老里正非要让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来,我没办法。” 陈家人一愣。 翠花笑道:“这下好了,我估计往后十几天咱们家就不缺少黄瓜和花生米了。” 倒是有些意外。 老里正不愧是老里正,很会做人。 礼尚往来。 自己起初是买了他家便宜的笔墨,挣了钱,送去回红烧肉,作为感谢。 对方觉得礼物贵重又回馈过来。 人情的往来关系就是在这样渐渐的加深的。 当晚陈家人开始忙着洗面。 一直忙碌到深夜。 夜晚繁星点点。 陈家人劳碌了大半夜,身子早就疲惫不堪。 沾床就倒。 第二天早上,公鸡开始喔喔叫起来。 灶房那边雾气氤氲。 丽娘已经开始上锅蒸面皮了,翠花在烧锅。 起身看了眼天色。 屋外繁星点点。 时间大概是寅时。 几个孩子还在呼呼大睡。 大柱倒是比较警觉。 “爹?” “嗯。 翠花笑着打招呼。 “爹,面皮已经做好了,你看看这些行不行?” 案板上已经放好了,切好的黄瓜丝。 青椒和醋已经被切碎搅合在一起。 神仙用手按了按面皮儿,平静道:“咱家以后轮流起来。老是让一个人起来大早干活容易太伤身体了。” 丽娘笑道:“主要是咱们在村子里,还要去镇上,还要赶牛车,第一天摆摊不太熟悉地方,以后熟悉就好了。” 陈闲点头。 以后有条件一定要买一辆马车。 毕竟住在乡下。 起锅烧热加凉油。 不多时,黄澄澄的花生被炸得开花。 等放凉之后。 陈闲又再次把花生放进油锅里。 这样会更加酥脆。 由于是第一次去城墙那边出摊。 为了保险起见。 陈佳仁这次只做十斤面皮。 从家里拿了十只碗,十双筷子,一张小破桌,一张菜板,菜刀。 全家人早饭吃了野菜糊糊。 吃完之后立即出发。 接着,陈闲,二柱,丽娘,霜霜四人一起去了村口。 这时候已经到了卯时初,发红的太阳从山那边缓缓升起,又大又圆。 李老汉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全村唯一一辆的公用牛车。 只有早上这一班。 狗蛋娘正准备上山采摘些野菜。 看到陈家人齐齐出动。 又看到他们拿了。菜板。桌子。 疑惑道:“大柱爹,你们这是去镇上干什么?拿那么多东西?” 陈闲回应:“做些小生意。” 也没再搭理他们。 狗蛋娘已经坐在牛车上等待了。 听到这话有些奇怪。 陈家会做吃食?前段时间听他们说在做什么皮之类的。 也不知道生意好不好。 来了兴趣。 笑嘻嘻问道:“二柱子,你家的生意怎么怎么样啊,你看婶子的日子过得也艰难,能不能也教教婶子到底怎么做?” 二柱笑眯眯道:“祖传秘方,如果是镇上其他人来问,至少也要几十两,我才能告诉他,但是村里人就不一样了,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随便拿个十两银子,我就告诉你怎么做。” 这是我家的生意法门。 你在想什么东西? 一番话说完,狗蛋娘了无生趣。 低声吐槽道:“不知道一天赶集能卖几分钱,搞得跟真的一样,还去了四个人,光是坐车就要八文钱,去一次集上能不能挣个十文钱?” 偏偏这句话被苏霜霜听见了。 耳力极佳。 “挣一文是一文,总比搁在家里吃闲饭强,你说是?婶子?” 狗蛋娘顿时有些尴尬。 牛车晃晃悠悠往镇上走。 李老汉倒是时不时往路边张望,微微摇头,像是想寻觅什么些东西。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路上干干净净的。 到了城门口。 已经有很多人在摆摊了。 热热闹闹。 有卖野菜的,卖蘑菇的,有卖自家腌的咸肉的,有卖野果子的,还有几名猎户,手上拿着带血的狐狸傻狍子之类的毛皮。 好在来的比较早。 找了一个不是太偏的地方。 陈家人开始有条不紊摆摊。 二柱开始用独特的少年嗓音吆喝:“陈家凉皮儿,凉皮儿,好吃不贵的凉皮儿,三块钱一碗,五文钱两大碗。” 不多时。 从远处来了两个大汉,两名妇人。 为首的一人,离得老远就喊道:“我说这位兄弟,你是第一天摆摊吗?我在这个位置摆了三天摊了,不知道先来后到吗,那边的位置多的很,能不能往那边挪挪?” 陈闲皱眉。 这里已经是最偏僻的地方,再往一边挪,基本上就要挪到树丛里边了。 首要的就是地理位置的选择。 陈闲面色平静道:“这位兄弟,你刚才也说了,先来后到,今天是我先到来的,这里也没有写你的名字,再说我的摊子已经摆好了,你再让我挪不合适?” 大汉咧嘴一笑。 “老弟,你是真的挺横的啊。” 见对方,一身粗布衣裳,身上也穿着粗布补丁。 两名妇人也是面有疲惫。 很明显,这也是大老远从村子外往村里赶过来的。 换言之,对方的身份和自己一样。 大汉冷眼一笑。 说着话,大踏步走过来。 二柱子有些担忧。 陈闲面色平静道:“这位兄弟,咱们都是庄稼人,今天来就是好好做生意的,我这人向来喜欢讲道理,可要是有人不想和我讲道理,我只能是摇人了。” 接着他面不改色,淡然道:“镇上的雨林书斋知道?凉皮儿的生意幕后掌柜是雨林书斋,我劝你遇事要冷静。” 本来还在气头上的大汉。 一听这话有些迷茫。 他身边那个汉子倒是有些脑子。 低声道:“大哥,别冲动,听说这雨林书斋,在镇上的卖给书生话本的,自然有些官府的门路,不是咱们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 大汉嗤笑道:“一个卖书的掌柜,每日经手的,几两几甚至几十两的生意,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小小的凉皮生意?你信吗?” 那汉子急切道:“哥啊,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知道对面的老小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你敢赌吗,万一人家是真的有交情呢?” “再说了,咱们也不占理,毕竟人家是先来的。” 大汉扭头直接就走。 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可是陈家凉皮儿?当初在菜市场卖吃食的陈家?” 陈闲有些意外,倒是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面孔。 卖烧饼的老汉。 老汉腰上系着白色的围裙,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 “你们家最近在忙什么啊,摆摊最忌讳的就是出一天歇三天,不然好好的人气可能就没了,我买了几十年摊,弄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你起早贪黑去熬,还是有一个两个的回头客的。” 陈闲笑着打招呼。 大汉有些疑惑。 “十三叔,你认识这卖凉皮的汉子?” 烧饼老汉笑呵呵道:“我说鸡毛,你这小子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一点就着,咱们拍拍良心话,现在做生意是不是讲究,先来后到,你是不是看到人家脸皮生就欺负别人?” 汉子竟然有些委屈。 尴尬一笑。 “十三叔,你就别笑话我了,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讨得了便宜的样子吗,早说啊,和他认识啊,那都是自己人。” 老汉笑呵呵道:“这卖凉皮的人心眼不错,我当初在街上和他摆摊的时候靠得很近,他还给送我一碗凉皮吃呢。” 大汉憨憨一笑:“兄弟对不起了,既然你和十三叔认识,那咱们不打不相识。” “以后摆摊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直接找我。我鸡毛,别的本事没有,一身的力气还是有的。” 第26章 香叶 丽娘起初有些担忧。 霜霜也眉头紧蹙拽着他的袖子。 二柱子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杈子。 好像随时准备投入战团一样。 但看着冲突好,要爆发一样。 戛然而止。 接着少年人好像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初爹好像和自己说过那么一句话。 当初在集镇上卖凉皮的时候。 曾经给烧饼老汉吃了一碗凉皮。 要不是当初爹留一丝善意,今天可能要不少麻烦。 二柱好像学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继续吆喝起来。 丽娘也开始吆喝起来。 农历五月二十三日,天气晴。 这时候天越来越热了。 参加的小摊又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 第一批干活的工人开始陆陆续续休息了。 有不少工人开始在这条短暂的美食街上左看右看。 不知道吃什么。 有商贩开始吆喝。 “野菜杂面包子,热乎乎的包子,一文一个。” “烧饼烧饼,又香又软的烧饼。” “稀饭稀饭,小米稀饭便宜了,一文钱一碗。” 有一名路人走到陈闲摊子面前的时候。 起初浑不在意。 但当他突然看到摊子面前,有两名姿色非常出众的女子,微微顿一下脚步。 上前问道:“老板,怎么卖的吃的?” 陈闲:“三分钱一碗,五文钱两碗。” 路人开口道:“先给我盛一碗尝尝是什么味道?” 接着白色的面皮被切成丝儿,撒上野葱段,香菜,花生米。 陈闲条件反射般抬头问:“辣椒要不要?” “嗯,那是什么东西?” 解释道:“类似茱萸汁一样的辛辣东西,你要是不喜欢吃,可以不加。” 路人点头。 “别放那么多,我尝尝是什么滋味。” 接着陈闲将碗递给路人。 路人试探性用筷子调了一下,轻轻一咬。 面色倏忽一变。 “啧啧啧,确实是挺辣,不过味道倒是真的不错,特别是现在,像现在这样的天气,吃着饭根本就吃不下去,吃这东西凉飕飕的,很舒爽,很开胃。” “老板再给我来一碗。” 陈闲笑道:“可以,你是今天第一位客人,我给你多放一点面皮,等一会儿干活的时候有劲。” 路人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般待遇。 用力点头。 “那谢谢老板了,你可真会做生意。” 三两口将东西吃完。 路人痛快掏钱。 笑道:“真不错,老板,明天还来啊。” 二柱笑道:“慢走。” 有了第一个尝试的人。 很快都就有了,第二个人。 后来的人疑惑道:“烧饼一文钱一个,三文钱可以买三个,五文钱能吃饱,吃一碗凉皮能吃饱吗?” 有人嫌贵。 陈闲笑着解释道:“我们家的凉皮是用精白面粉制作的,这位老哥可以去粮店打听打听,现在的粮价多少钱一斤,我们家这个生意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要是再便宜的话,可真赚不到什么钱了,老哥总不能让我们家一文钱都赚不到。我们也就挣个辛苦钱,一文两文之类。” 他语气诚恳,态度和善。 丽娘也在旁边搭腔。 “实不相瞒,这面是我和我妹妹,一大早起床蒸的,半夜起来忙活的,困得不行。” 路人乙看着两名女子语气诚恳的模样。 爽快一笑。 “那就先给我盛一碗,我先尝尝是什么味道。” 不多时。 已经卖出了十几碗。 生意就是这样,干什么东西就怕扎堆儿。 越是热闹越有人来,越是没有人扎堆,越没生意。 比如博烧烤城和水麻辣烫。 没人去游玩之后,一下子缩减到原先冷冷清清的模样。 吃完饭的人开始在其他百姓跟前讨论。 “那边来了一个卖凉皮的,滋味真不错,还有那个辣椒,花生米一半,面皮的清香,和红油的激发,还有面筋,真的很好吃。” “当然,那卖凉皮的汉子,一把年纪,身边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真的好看。我看那传说中的豆腐西施也不过是如此。” “什么?哪里有好看的小媳妇儿,好不好吃无所谓,我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夸张。” 一时间凉皮儿的名声打了出去。 同样陈家的凉皮儿也得到了一个美称。 凉皮西施。 陈闲默然无语。 丽娘有些尴尬,看着陈闲。 他已经觉察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来买凉皮的人确实有。 不过他们讨论的话题总是和凉皮儿不一样。 “咦,这小媳妇长得怪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嫁了一个糟老头子。”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那个稍年轻的,小家碧玉的,长得也挺好看的。” 这是说苏霜霜。 而作为一直的小透明——苏霜霜,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笑容温和,语气温柔。 “这位大兄弟,辣椒要不要?” 从第一个人上来,到最后一份被买走。 陈家的摊子总共耗时一个时辰。 看得卖烧饼的老汉目瞪口呆。 做生意还能这样做吗。 细细思索。 要不要把家里的老婆子都叫过来? 都是媳妇儿,想来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路过壮汉的稀饭摊的时候。 喝稀饭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三三两两。 陈闲面色平静:“老弟,现在地方空下来了,你可以在这边摆摊了,这边地方大。” 大汉:“” 烧饼老汉:你是懂扎心的。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忽然听到路边传来吵闹的声音。 却见一个老妇人和一个掌柜在拉扯。 “掌柜的,你就收了我这些红果子。” 掌柜的明显有些不耐烦。 “大婶,我只能要一部分,你这拉来的一车我也要不完啊。” 老妇人有些无奈。 他一大早就拉着板车走了,几十里地来到镇上。 就是为了卖这些红果子。 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好。 干旱缺水。 偶然机会下山山,踩到了这些红果子。 被村子里有见识的人建议。 送到镇子上的酒楼去卖。 这些东西是极好的调味品。 掌柜的摆摆手不耐烦道:“这些红果子的味道比较大,那酒楼吃饭的人,一般人的口味接受不了,我只能要一小部分。” 然后掌柜的按照三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了十几斤。 “那是镇上陶然居的酒楼掌柜吗?” “听说陶然居做的葫芦鸡,在鹿上县都有几分名气。” “看这大婶的意思,应该是想把这一车的红果子卖给他。可惜了,吃力不讨好。” 老妇人黯然神色,拉着板车准备离开。 陈闲突然叫住了她。 “老嫂子,先别走。” 老妇人有些疑惑。 “能先尝尝吗?” 得到了老妇人的允许。 陈闲轻笑。 陈家人也压抑着兴奋。 特别是二柱,真的是缺什么来什么。 今天的生意做的不错。 面皮卖得一干二净。 相对的来说,泡好的酸辣椒,也几乎被消灭干净。 二柱子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这就是辣椒啊。 陈闲轻轻咬了一口。 辛辣得很。 陈闲面平静道:“将这车上的东西,你称一称有多少斤我全要了。” 大婶微微发愣。 “大兄弟,你是说认真的吗?” “好。” 大婶儿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很快收拢了一团。 拿了一杆秤,有些不自信说:“这些总共五十斤,一百五十文钱,你确定全部都要完吗?” 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劝陈闲。 “我说大叔,这些果子刚才那个陶然居的掌柜已经说了,非常辛辣,做出的菜没多少人吃啊。” “你一下子买那么多,可能要砸在手上。” 陈闲笑道:“辣椒这东西,喜欢吃的人,喜欢的不得了,不喜欢的人说什么也不会吃一口。” 数完钱。 陈闲将铜板交给老妇人。 大婶面色发红,心虚道:“大兄弟,你一下子买那么多,真的能用得了吗?” 大婶从车子的角落掏出一个布口袋,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大兄弟,我是茶亭村的,你要是实在要不了这些红果子,我把钱还退给你。” 接着他把布口袋递给陈闲。 “这也是我从山上采摘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材料,我用我放在嘴里尝了尝,甜甜丝丝。兴许是某种调味料。” 陈闲心里呼一顿。 不会,不会? 第27章 拉草叶子 陈闲神情有些激动。 “老嫂子,这些东西还有吗?你家还有多少?我还是按照三文钱一斤收购。” 老妇人脸上的褶子舒展开,笑道:“大兄弟,你买了我家这么多辣椒,这些东西,我们村山头满山遍野都是,根本没人要,你要多少?下次赶集的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陈闲摆手道:“那哪行啊?就算是采摘人工不也需要时间成本。” 陈闲问下了地址。 他的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当即拍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一盏茶的时间行不行?” 老妇人有些疑惑,随后还是点了头。 陶然居的掌柜,看了看陈闲满是补丁的衣服,好奇道:“这位老哥也是做吃食的?” 陈闲点头。 掌柜摇头轻笑道:“老哥,我实话语里说了,这红果子就算是我们陶然居,也要不了几十斤,你买这些东西可能要砸在手里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窃窃私语。 “人家掌柜的都说了,做菜不好吃,不能进口,这老大爷真是头铁,固执得很。” 卖烧饼的老汉也拽住陈闲的衣服,着急道:“我说老弟,你真是太糊涂了,你家凉皮的生意卖的好好的,今天赚的钱,一下子全买了这个?” 老汉表示不理解。 陈闲轻笑道:“我自有打算谢谢老哥关心。” 在城墙根底下看到了李老汉。 他歪着身子靠在城墙上。 懒洋洋晒着太阳。 “李叔,我恐怕要麻烦你一趟了,我要包车去茶亭村一趟。” 李老实有些为难道:“大柱爹,我还要等一会儿,咱们青霞村里的人呢,狗蛋娘和桂花婶还没过来呢。” 陈闲平静道:“从这里到茶亭村,拉完东西送回咱们村,二十文行不行?” 起初李老实表示拒绝,但陈闲给的有点多。 听的这些话,笑着开口道:“那你等我一小会儿,我和隔壁村的铁牛说一声,等一会儿让他拉着咱们村里的人。” 李老实牵着牛吃,和陈家人结合。 然后陈闲将那名妇人的板车用绳子系在牛车上。 一行人直接杀向茶亭村。 车子上。 二柱疑惑道:“爹,那些草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那么开心?” 陈闲低声道:“草叶子叫香叶,带角的星星东西叫八角,做肉菜,熬制汤的时候,放一点,味道滋儿一下就上来了。” 二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左右张望。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 “爹别说了,回家再说。” 可是关系到陈家未来的生意啊。 这段时间做凉皮就看出来了。 自家老爹是真有几把刷子的。 看来这些草枝,对于别人来说没什么大用。 拿在老爹手上。 就是能变成铜板的好东西。 一行人大概耗费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茶亭村。 老妇人的家是在村子的村东头,横穿整个村子。 一处农家小院。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厨房炊烟袅袅。 靠近厨房的角落里,有一处农田,种着几棵野葱。 院子里有几只鸡,咯咯咯叫。 此时从厨房里面传来声音。 有猴子的嘶吼声、狮子的撕咬声、还有各种游鱼戏水的声音、黄鹂百灵的歌唱。 从厨房走出一名老人,头上沾着草屑,跛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看到成闲等人进来,有些疑惑。 老妇人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家的老头子,他年轻的时候伤了脚,在家里干不了什么重活,闲着无事就喜欢一个人神神叨叨念叨着什么……” 恍然。 要是在后世。 这应该算是一门正当的谋生手段。 随便搞搞百万粉丝有的,配音演员,生活富足。 可在这个落后的古代时代,作为一名农户汉子。 不想着把家里的庄稼给侍弄好,总是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肯定不会被大家有所接受。 二柱疑惑道:“大娘大爷为什么不去镇上找找个活干呢?” 老汉笑得有些尴尬。 “我这不是家传的手艺,只是我年轻的时候到镇上听人学了几声,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练的,想学这东西,要找一个有名气的师傅,学成以后,得到他的允许才能出去找活干。” “不然就是偷来的。” 陈行笑的更加古怪。 呵,一行有一行的门道,家门传承。 工作轻松,待遇丰厚,社会地位高好的工作岗位怎么会允许普通的农户之人染指呢? 老汉遗憾一笑。 “当初我去拜师的时候,交的师门要一两银子,咱就是一个普通庄稼人,哪里能负担得起,后续还要给师傅的供养费,平时过节的礼金……后来也就散了。” 老汉说起往事。 “不过人家还是给一些自学的门徒一些活路,不惑年纪以下,五官端正,身体健康,凡是大兴镇户籍的人都可以报考。” 老夫人目光疑惑。 “我家老子的话让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人家还要求必须从大兴镇县学毕业不超过五年的人才能够报名。” “最好做过诉讼的状师才能报名。” “古怪的条件。” “算了算了,也不奢求了,反正我家老头子腿瘸,再怎么算也算不到我们头上,我家的就靠地里的粮食存活。” 听着这熟悉的话术,越听越觉得古里古怪。 啧啧啧,他抿了抿嘴角,这味儿真熟悉。 外面的田间地头上有一个半大小子。 老妇人的目光温和。 “我就想着把我家的大孙给拉扯大也就行了。” 老妇人赶紧从屋子里掏出一袋子八角香叶,递给陈闲。 陈先用手掂了掂重量。 “大概有三四十斤,按照三斤一文的价格给老嫂子行不行?” 说完一顿有些尴尬。 摸了摸口袋。 “只是我现在没有带太多的钱,我家住在青霞村,明天我还会去到镇上做小买卖,到时我还会来一趟,行不行?” 老汉笑容和气。 “反正不值什么钱,我们这里到处都是。” 等陈家人走后。 隔壁出来的邻居开始小声嘀咕:“老嫂子,话说也是你们费劲摘的,就这么给了他?” 老夫人温和一笑。 “陶然居掌柜都不想要的红果子,这人非要买,旁人怎么劝也劝不住,其实我那时心里是发紧的,生怕平白费了力气,人家坚持。” “我不管他是为了面子还是真的想要,毕竟是真给了我钱,好人呢。” “这草叶的钱他不想给就不给了,就当我送他了。” “左右不过费点力气。” 第28章 收购鸡蛋 回去的路上二柱,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虫子蛰了一把。 脖子有一些痒。 啪叽。 上手一拍。 二柱疑惑道:“哪里来的飞蝗呀?” 接着把它丢在车厢里。 用力一踩。 黄绿色的液体爆炸开。 陈闲蹙眉,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回去的路上。 李老汉疑惑,“大柱爹,你买这么多红果子干什么?” 陈闲:“嗯,做菜。”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回到了村里。 大榕树下聚集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 大成娘:“大柱爹,这是从集上才回来吗?怎么回来那么晚?” 春秀娘:“哎哟,你们家的生意应该不错。买了这么大一堆野果子。” 车子上的除了二柱神情淡然。 苏家姐妹神情局促,低头不语。 村子里的人也不以为意。 毕竟他们都知道陈家二小子性格寡淡,沉默寡言。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陈闲哭丧着一张脸,“生意不好干呢,城墙根摆摊的人太多了,卖了一上午,才卖了几碗出去。” “我明天准备少做一点。” 大成娘听到陈闲的话,安慰道,“大柱爹别灰心,我家那口子给我说过,做生意一定要讲究熬,熬一段时间就好了。” 在村里,他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想当初他家可是第一个在镇子上摆摊卖鱼的人。 只不过后来青霞村南边那条河,因为干旱,水位下降。 河里的鱼越捕越少。 大成爹才不打算继续干那个捕鱼的活了。 春秀娘一脸好心安慰:“二柱,快劝劝你爹,还不如到镇上扛大包的活,一天少说也要二三十文呢。虽说累了点,可到手的钱是真的。” 二柱表情淡然看着他不发一言。 狗大娘自讨没趣。 旁观的李老汉呵呵轻笑。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来的时候可是清楚,看到大柱爹从家里至少搬了十来斤面皮。 回去的路上可卖得干干净净。 他这一天少说也要赚个百来文。 这不比在镇上扛大包钱来的快。 这还只是人家第一天摆摊得来的钱。 虽然后来发生点意外。 赚来的钱非要买什么红果子。 李老汉有些看不明白。 但看陈闲比较笃定的眼神。 这才意识到,人家又有新的做生意法子了。 李老汉看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婆娘,俯身看着他们,觉得自己这一波是在最顶层。 只有自己看出了陈闲最后的后招。 轻笑着一甩鞭子。 牛车晃晃悠悠回家去了。 大成娘:“大柱爹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他娶的那俩媳妇儿也不怎么说话。” 春秀娘:“是啊,也不打招呼。去镇上一个人要耗费两文钱,都能买一只鸡蛋了,也不知道,大柱爹是怎么想的。” 大成娘:“还不是人家长得俊,怕是已经把大柱爹给迷的五迷三道了。” 到家之后,翠花已经开始做饭了。 大柱在忙着劈柴。 俩闺女在帮着烧火。 “爹,你们回来了。” 大柱看着陈闲拎着一个大口袋。 疑惑道:“爹,你们是在买什么东西买这么多?” 接过来一看。 红辣椒? 陈闲笑着解释:“红辣椒看似小小的玩意,这些红辣椒可能就是我们陈家人凉皮的生意迈进的一大步。” 虽然表示听不懂,但挠挠头双手表示支持。 在吃饭之前。 回屋数了数还剩下多少钱。 然后简短和陈家人开了个会议。 “家里今天一共挣了一百三十五文钱,买了红辣椒,再加上家里的存款,现在我们目前手上还有六十文。” 大柱目光闪动,激动道:“ 爹,凉皮的生意还真不错呀。” 二柱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看爹的意思是打算用我们手上得到的香叶,用剩下的六十文,做些别的生意?” 陈闲有些意外。 二柱子还真是聪明。 “对,马上就要割麦子了,咱家可能没有时间去镇上出摊,只能趁现在还有很多时间,尽快赚多的钱,获得第一笔钱财……” 藏在心里的话,陈闲没有说。 人口多,就意味着吃的多。 衣食住行,还有精神建设,比如读书,都需要耗费大量银钱。 还有每个人的身体状况。 在这个落后的古代,一旦生了病,无论是诊费还是汤药费,普通家庭根本耗费不起。 只能尽快获得一大笔资金,为每个人生病的风险获得对抗能力。 他绝不允许,陈家人,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付不起汤药费夭折。 苏霜霜目光扫向那一袋子的香叶,疑惑道:“莫非是打算靠这个卖些吃食?” 陈闲笑着点头。 她一脸傲娇看着自家姐,一副别看我不怎么说话,其实我也很聪明的样子。 苏丽娘笑着揉她的头。 陈闲也没卖关子。 “咱家准备做茶叶蛋。” 接着他开始解释。 三妞的口水一个劲儿往下流。 “爹,你的意思是说,原本香香软软的鸡蛋,用这香叶一浸泡熬煮,会更加咸香?” “我的天哪,那该有多好吃啊。” 咕咚咕咚咽着口水。 “就剩六十文了,只能在村子里面买三十个。” 吃完饭,大柱和二柱。就带着六十文巨款。开始在圈子里大肆收购。 村子本来就不大。 很快消息传到陈大伯和老里正家。 陈大伯皱眉,“又打算做什么吃的?” “先卖他那个以凉皮做一段时间不好吗?又开始铺开摊子,太心急了,可不好。” 很快大柱和二柱上门。 陈大伯有心说教。 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从家里拿出十枚鸡蛋。 二柱正要给钱。 陈大伯摆手拒绝,“让你爹做生意脚踏实地,步子不要迈那么大。你们做生意刚开始哪里都需要钱,这些鸡蛋就当我借给你的,当你们家的生意什么时候做大了再还我。” 大柱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一个劲儿感谢。 二柱淡然开口:“大爷爷放心,这件事是我爹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您是知道的,我爹混了那么长时间,一朝悔悟,所做的每一番思考,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假如失败,我是说假如,也总比天天躺在家里打骂我们强,您说是不是?”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大柱子一脸错愕,看着自家兄弟。 陈大伯深以为然点头。 “有道理。” 离开陈大伯家里。 大柱:“二弟,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爹做做茶叶蛋,这个生意是在他回家的路上决定的?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呢?” 二柱认真问询:“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接着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做做大哥的思想工作了。 “对于爹这样的人来说,旁人不理解,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咱家正是在生意的开始时刻,需要的是支持,而且是盲目的支持。” “才有可能取得良好的结果。” “作为陈家人,如果连咱做儿子的,都不能对自家生意抱有信心,大爷爷怎么可能像刚才那么心安?” “撒谎,也是一种善意的谎言。” 大柱挠挠头。 “二弟,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茶鸡蛋到时候没有凉皮卖的那么好,到时候怎么和大爷爷说?” 二柱面色平静。 “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想那么多。” “咱们只负责收鸡蛋。” “让爹自己去撒谎去。” 陈大柱:“……” 二弟,你是懂甩锅的。 第29章 颜色话本 二柱对陈闲说道:“贵爷爷给我们多拿了五枚鸡蛋。” 众人开始得盘点。 桂花嫂、狗蛋娘…… 每家每户各自拿了一两个。 零零散散,总共有四十五枚鸡蛋。 接着陈闲开始安排陈家人准备干活。 翠花、大柱制作面皮。 丽娘、霜霜准备茶鸡蛋的材料。 把桂皮、香叶、八角、辣椒洗干净。 陈闲和二柱准备制作灵魂调味料。 辣椒酱,可惜没时间把辣椒晒干了,只能做这种凑合一下得了,总比没有强。 一刻钟过后。 辛辣的辛辣的香味开始在陈家人的灶房中间溢出来。 隔壁虎子娘埋怨道:“大柱家,这是又做什么吃的?味道怎么那么怪啊?” “说要做什么茶鸡蛋吗?” “好好做凉皮不行吗?还要搞这些东西,搞不好要赔本。“ 浑不在意,就当没有听见。 农村人常说的一句话:管天管地,管不住放屁。 然后将辣椒控油、将花生油炸。 放蒜臼子里。 用石头杵捣碎。 三妞则捂着鼻子疑惑道:“为什么这味道这么刺激,偏偏我的口水还要咽个不停。为什么?为什么?” 陈闲笑道:“那你要不要尝一尝?” 三妞像是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嗯嗯。” 陈闲往里面放一点盐,接着又拿出一一小块荞麦饼子,往上面淋了一小丝辣椒油。 红艳艳的油、捣碎的辣椒皮、花生碎。 勾的人食欲大增。 小姑娘试探性的咬了一小口,刚进嘴,火辣灼烧的热浪在口腔里爆炸。 “辣辣辣!” “水水水!” 咕咚咕咚饮,如如牛饮一般,疯狂喝水。 等回味我后,这滋味之后。 继续试探性继续开口吃荞麦饼子。 “好香啊。” “这味道真奇怪,我明明就辣的不行了,为什么等回味后反而又想吃。” 陈闲轻笑。 这就是辣椒的魅力,像是带着一种奇怪的蛊惑能力,就像一个纯情的少男,明明知道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可能历尽了千帆,但就是忍不住和她说话接触。 但经过深入的交流之后,又频频后悔,自己这样做是没有结果的。 只是一夜情罢了。 然后又辗转反侧。 进一步沉沦,后悔,离开,沉沦,后悔…… 趁此机会,开始介绍自己将要推出的新的美食。 老瓶装新酒。 凉拌凉皮和卷面皮其实是一种相似的东西。 一个是切丝拌一拌,一个是囫囵个卷一卷。 甚至用到的料也几乎一样。 无非就是黄瓜丝,花生米,豆芽面筋、还有芝麻酱,辣椒油。 甚至有些个别摊贩还往里边放一些炸成丝的馓子。 此外后世还有一些很刑的商家,往里边放一些碾碎的罂粟壳和黑色种子,这东西在大城市可能已经被严令禁止,但在一些偏远的山区,还有一些大龄农户山民不知是真不懂,还是为了寻觅利益。 壮着胆子偷偷的种。 然后卖给一些饭店的商家。 丽娘疑惑道:“相公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把辣椒油卷进面皮里?” 陈闲点头。 “鸡蛋两文一个,不如咱们就卖三文一个,还是老样子,五文两个如何?” 陈家人举手表决全票通过。 月明星稀。 陈闲身子乏累,躺到床上,眼皮越来越重。 说起来真奇怪。 自从来到古代,除了身子上的乏力,心理上的负担反而没那么重。 累了一天倒头就睡。 而在后世。 睡前刷刷手机,看看视频。 熬了大半夜。 榨干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还要赶着大早通勤。 身心俱疲。 第二天公鸡喔喔叫。 厨房已经开始,雾气氤氲起来。 翠花和丽娘已经在忙活蒸面皮。 陈闲到缸里舀了舀了瓢水洗脸,用柳枝搅碎在口腔里随便糊弄两下。 接着开始坐在书桌前准备写稿。 想着昨天那黄色的虫子,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下意识让他觉得只有牢牢的把银子抓在手里换成粮食,或许可能是在这个时代最安稳的活法。 所以一口气用毛笔肝了千字。 再加上前段时间零零散散写成的稿子。 共计大约四五千字。 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去找雨林书斋的掌柜一趟了。 镇上。 雨林书斋。 福伯正吩咐伙计刊印最新的话本。 即,陈闲所写的聊斋。 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边伙计急忙过来找到他。 “掌柜的,青云先生,暂停更新他的话本《三小姐的琴》!” 有些意外。 “发生什么事情?” 青云先生,雨林书斋资格最老的写手,成名作成名作数十本。 而他名下最近的这本画本的销量还不错。 如果想不明白,会有什么样的理由让他会暂停更新。 家里出了病故还是生了大病? “掌柜的我来了。” 淡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却见一年老儒生过来。 青云楼笑笑。 “掌柜的,你莫非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福伯摇头轻笑道:“青云先生,是不是有所误会?你和书斋合作这么长 时间,还从来没有发生误会。” 青云楼严肃起来。 “掌柜的,最近收针是不是收了一部倩女幽魂的作品?听说那聊斋先生,你给出的待遇是千字百五十文。而我等在书斋工作那么长时间,只有千字百文。这是什么道理?” 而他的身后出现了几名声援者。。 却是书斋的其他写手。 写公案小说的水月间和随风散。 福伯轻笑道:“几位先生,不要着急,你们刚才也说了,你们在书斋工作,有没有计算每日在书斋的工作时间?换言之,我不懂你们创作时间,只要在书斋写书,一天保底工资五十文,而千字百文的价格是额外的收入?” “那聊斋先生是只交稿子,不来书斋工作,我这么解释,很合理?” 一番话,青云楼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福伯冷眼扫视,是谁,泄露了书斋写手价格。 目光扫视书斋伙计。 青云楼淡淡道:“掌柜的,我不理解,这本艳情话本的作者,你可以给出千字一百五十文的高价?” “爱情是神圣的,怎么可以添加淫靡的味道?我看了内部样本,通篇充斥了色欲画风,我不看好!” 水月间点头。 “没错,简直是俗不可耐,若是这样的话本流入镇上书斋,简直是对少年少女心灵的荼毒!” 福伯已经明白为何这两人咄咄逼人。 文人相轻。 开始施展太极大法一个拖字诀。 聊斋先生他想要。 而眼下这三位先生他也需要稳住。 毕竟这些都是成名已久的老写手。 拥有一大批铁杆读者,尤其是深受那些说书人的追捧。 得罪不起。 福伯清笑道:“好了,三位先生不要着急,聊斋先生的话本是好是歹让我们交给大兴镇的人人去分辨,从今天开始,每位先生的千字价格增加十文?” 青云楼脸色难看起来。 “掌柜的,我家里老母生病了,我想最近断更去照顾她。” 水夜间也严肃起来:“掌柜的,刚才我家里来信我娘子要生了,我要回家一趟。” 随风散是一个落榜的秀才,四十岁点左右。 他小声对两人道:“可以了,提高十文,可不少呢,在镇上,雨林书斋的待遇是最好的,另外两家,清平书斋虽说收话本,但是可看不起我等写通俗话本的写手,待遇只给到千字九十文,另一家还不如它家,千字八十五文。” “人家掌柜,也没欺骗咱们,只要按时来书斋写书,每日可得五十文,一本书写他个几十万,多写点水、不比在家枯坐一写一整天不强多了。” “五十文,够买两三斤肉了,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换言之,这是雨林书斋比其他书斋强得原因。 青云楼脸上严肃起来,训斥道:“随闲弟,我等读书人难道就为了所谓的铜板,丢掉了读书人的气节嘛,亏你还是一名秀才,你且说说,那书通篇男女情爱肉体,真流入市场,会不会败坏我等读书人的名声?” 一番话说完,随风散很是尴尬,抹了一脸的口水。 得,不劝了。 水月间打了圆场。 “好了,青兄别生气,随闲弟被生活磨平棱角,不得不低头。” 水月间沉声道:“掌柜的,《大乾小仵作》,暂停更新。” 福伯还想要劝。 想着,还是罢了。 做生意讲究成本,一人保底在三家书斋面前不少了。 随风散陷入两难境地。 两人看着他。 良久。 随风散无奈道:“二位老哥,抱歉,我还要养家,我不能断更。 ” 两人不发一言离开。 随风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阳光撒在两人身上,恍惚间,却觉得离他俩越来越远。 第30章 火爆销售 门外。 水月间解释道:“青兄,理解随贤弟,他家确实日子过得清苦,还要养活三个孩子。” 青云楼训斥道:“我辈读书人一点气节都没有,怎么能写出一部出色传世作品,别说了,我休与这等人为伍。” 水月间隐隐有些后悔。 不由得远离此人。 青云楼家中良田十几亩,加上写书,他的日子在三人中间是过得最滋润的,最近准备纳第四房小妾。 这是离苦子太远了,已经不知道人间疾苦。 堪称何不食肉糜之辈。 且他家的情况,和随风散是最相似的,眼见随风三被污蔑,下意识带入自己,觉得被强烈冒犯! 你这后面这般说他,在别人跟前是不是也在说我? 面色沉静,拱手躬身道:“青兄,对你这些话我实在不敢苟同,我和随贤弟相交深厚,你这样误解他,我心中实在难过。” 转身离开。 青云楼张了张嘴。 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却总觉得与他之间呈现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书斋内。 随风散笑眯眯道:“掌柜的,你看我刚才都这么支持你了,书稿的价格是不是嗯?” 福伯大气笑道:“从此之后,随先生的书稿百二十文。” 随风散轻笑:“真好啊,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心中好似空落的,青云楼不说了,此人向来眼高于顶,仗着资历高,名望重,吩咐自己做事。 可水兄这人实在不错。 随风散半开玩笑道:“都走,以后雨林书斋的扛旗者就是我了。” 门外声音传来:“随兄,你小子真是不把我放在眼中。” 却是水月间去而复返。 水月间面色沉静笑呵呵道:”掌柜的,我的书稿价格怎么说?“ 福伯哈哈一笑:“和随先生一样。” 随风散定定看着那人,“你……” 水月间:“青云楼背后诋毁你,我不喜。” 听着怪的话,福伯心思复杂, 写话本的人都这么古怪嘛。 门外。 已经聚集了一大帮年轻少男少女。 “掌柜的,三小姐什么时候更新?” 是的,青云楼极为任性,原本每周四千字的话本,也好长时间没写了。 福伯淡然道:“青云楼家中有事,暂停更新,水月间和随风散的作品还在更新。” 那似乎是仆役,赶紧回去告诉自己少爷。 福伯扯着嗓子吆喝:“本店新推出,《倩女幽魂》,绝对精彩,温馨提示,别在晚上看。” 不说还好,越说越勾起人的心。 有少女哼道:“我倒要看看这本书有什么都好的?” 可一打开通篇敏感文字,什么玉足啦?酥胸啦?雪臀啦?雀舌啦? 顿时看得面红耳赤。 “这是什么色情话本,雨林书斋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啦?” 有少女将书扔到台上。 伙计捂着被砸的头,苦笑道:“掌柜的,这书太不正经啦,我已经被砸十几下了。” 福伯安慰道:“忍忍,过了一段时间,我给你再娶一个婶子。” 伙计乐得不行。 “好好啊。” 随风散也都没走,好奇道:“掌柜的,看来你对聊斋先生很有信心啊?” 福伯呵呵一笑。 “这话本的厉害之处在于,色而不淫,明明写着禁词,可要是仔细理解,你发现没有一处露肉的情节,这就是那老弟的厉害之处。” 这也就是福伯不知道怎么总结,搁在后世,两个字概括:擦边。 每一步都踩在审核脚边,偏偏又没踩到对方脚趾上。 就是在戏弄他。 就像是你见一女子穿白色纱衣,里面露出若隐若现的胴体,那女子将纱衣脱掉,却赫然发现,里面还有一身严严实实的内衬,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 郁闷得让人吐血。 同一时间。 清平书斋和定风书斋都得到消息。 巧合的是,这俩人私交不错,聚集在一起喝茶。 清平书斋掌柜蹙眉:“这么热闹?那边,是不是青云楼又更新话本了?” 他不认为一个写话本会有多牛,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流水文。 清平书斋主营的就是正经子史经集,大儒的修学心得,名家手稿等等。 素来看不上民间草台话本写手。 不过,那种东西,看着消遣就行,比如这位青云楼话本真有一种内核,个人奋斗与对身为女子该不该依靠男子的迷惘。 他的书很是能抓住年轻少女的受众。 所以,清平书斋的掌柜,是真的感兴趣。 赶紧找人去打听。 定风书斋的掌柜本着吃瓜的,吩咐伙计买一本来看看。 不多时。 伙计回来,复述一遍发生的事情。 清平书斋的掌柜豁然起身,脸色微变。 “福伯什么时候会来这么一手?” 入手是一套非常精美的小册子。 四个字——《倩女幽魂》 粗略扫一眼。 清平书斋的掌柜像是想到什么,揉揉眉心。 “老韩,你且看看这书?” 定风书斋的掌柜,本来不在意,但是等看到清平书斋老板的脸色,认真起来的。 粗略浏览。 骂了一遍。 “娘的,老冯,福伯这老头是从哪里挖来的这么一个怪胎?” 简而言之。 冯掌柜无奈笑道:“起初我以为是一部上了颜色的话本,没在意,现在加上伙计的话,我才意识到,这就是一本打着颜色的正经话本。” “没有任何露肉情节,全靠脑补与想象。” 韩掌柜不确定道:“那些少女小姐少爷之类,真会买?” 冯掌柜笑道:“看,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反应越大,越是可能派丫鬟小厮来买,毕竟啊,谁也不想认为自己是个浪荡人,毕竟少女嘛,总是对男女情爱好奇,而这部话本最搞笑的是,等那些少女买回家一看,不对劲,怎么一点颜色剧情都没有,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嗯,已经不自觉沉浸进去,完全陷入完美的剧情故事,鬼怪少女与书生的搭配,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所以,即使别骗,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写出这等构思巧妙,情节新颖的话本,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韩掌柜后知后觉,感慨道:“这一波,雨林书斋,怕是赚麻了。” 那边。 雨林书斋。 福伯信心十足。 “随先生、水先生,你且看看,等傍晚,怕是不少丫鬟小厮来买书。” 三人就这样等。 反倒是两人的书卖了不少。 倩女没卖几本。 随风散笑道:“嘿嘿,看来喜欢看我书还不少呢。” 水月间:“我也一样。” 到了申时,买书的丫鬟打扮、书童打扮不少。 “小哥,来本鬼少女那个。” “对对,就是那本。” 不多时。 书铺内变得非常奇怪。 买书、付钱,也不怎么说话,人流攒动,也没有吵嚷的声音,看得水、随两人啧啧称奇。 而让两人惊讶的是,福伯的话一一应验。 多是丫鬟、书童模样少年人。 酉时三刻,店铺关门,开始盘点。 “掌柜的,《小仵作》卖三十三本,《读书郎》四十二本,《三小姐的琴》三十七本……” 福伯:“聊斋先生的作品呢?” 伙计:“还在点清账目。” 随风散轻笑:“不错啊,水兄,你的仵作,卖的还不错。” 水月间拱手轻笑:“彼此,你的读书郎也不赖,很猛。” 二人都有些飘飘然,这代表被认可,受到很多人追捧,还有机会出席各种话本文人交流雅集。 由商家发起,出席费是少不了的。 名望才气都有了。 随风散淡然道:“可惜,那青云先生,太过懒散,写的话本质量不错,偏偏更新量少,不然他这销量还要更高。” 水月间点头。 这人才气写作能力还是有的,还很强,不然不会是雨林书斋的第一人。 “算了,不说他了,伙计,聊斋先生,多少,有没有五十本?” 来买书的人确实多,但比较好奇的这书的数量。 乌泱泱的都是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凑热闹,还是真的买。 伙计突然疑惑道:“没错错啊,是该怎么多?” 福伯追问道:“多少?” 伙计:\"九十五本。“ 什么? 随、水两人大吃一惊。 这还是第一天啊。 莫非写点颜色的真的卖这么好? 福伯呼吸都粗重几分。 陈老弟牛啊,第一天上架,势头就这么猛。 随、水两人都有些发懵,脑子忽然涌现大胆想法。 福伯赶紧告诫:”两位先生,这种风格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不然很容易被镇上夫子打上艳情小说名字,荼毒少年人心,会被封杀的。“ 二人异口同声道:”不可能,掌柜的,你怎么这么看我,我可是正经人。“ ipaoshuba.net 第31章 断层碾压 听完伙计的报告。 三小姐的画本销量还不错。 福伯表情认真,对着两人说道:“青云先生的画本质量真不错,青云先生还在气头上,我想尽快和青云先生解决这个疙瘩,就依你们所说的,千字百五十文就这样。” 有些肉疼。 随、水二人一脸惊喜。 福伯表情为难道:“哎,这已经是话本小说界最高的写手价格,而且二位先生还在书斋内写作,每天可拿五十文,说句公道话,这对陈老弟可有些不公平。” 雨林书斋经过多年的运营,每一个环节的成本都经过严密的计算,千字百文已经是能获得的,较为可观的利润。 若是给每位顶尖写手千字一百五十文的价格,再加上保底工资,书铺获得的利润很微薄。 不多时几人来到青云楼的家。 青云楼坐在窗边书写着什么。 福伯手中拎了几斤竹叶酒,几斤蔬果,语气温和。 “青云先生,经过我的慎重思考,那就……依照你先前所说,百五十文价格,可行?” 青云楼丝毫没有起身的样子。 抓着毛笔,默不作声。 水月间笑道:“好了,青云兄,掌柜的诚意已经足够了,他答应我们,只要你能按时更新,咱们几人都已经都能获得百五十文的价格。” 青云楼冷哼一声,抓起一张纸。 递给他们看。 福伯蹙眉—— 纸上赫然写着,三小姐话本所销售的数量三十七。 青云楼,语气淡然。 “好了,不必再说,我知道我的话本质量,在整个大兴镇,写话本没有人能够超过我,那个什么聊斋先生配跟我提鞋吗?” 水云间和随风散对视一眼。 表情古怪。 福伯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 青云楼已经不打算继续好好写话本。 看着他精美的屋舍,丫鬟小厮如云。 桌子上摆放美食美酒佳肴。 恐怕……没有多少心思创作了。 现在脑子里只有话本圈那些地位名气等等。 这些年,福伯见过很多写话本的写手。 有一书封神的天才写手,获得不菲收入之后果断封笔。 有厚积薄发的勤奋型作者,仍然活跃在一线水准。 有厚积薄发出名后懈怠懒惰的作者,渐渐泯然众人。 天赋一般,写作水准一般的佛系更新作者,混口饭吃。 青云楼已经渐渐朝第三批作者靠近。 不出意外,此人被优渥的日子腐蚀,怕是很难认真创作了。 福伯淡然道:“既然青云先生,现在没有灵感,我先告辞。” 可惜了。 青云楼沉声道:“掌柜的,将酒和蔬果拿回去。” 随、水二人叹气。 “何必呢,青云兄,在书斋写话本的日子不是挺好的,也罢……” 两人也没再继续劝,起身离开。 福伯拎着酒水离开。 青云楼看到三小姐的销量心中隐隐自得。 看来这帮少年人的读者还是不能喂太饱。 少写甚至不写,销量反而没有下滑。 看来自己写作的水准已然登峰造极。 而对起初那本颇有争议的话本,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能卖个十来本已经不错了。 不然,福伯根本不会来请自己。 青云楼嗤笑,商贾果然逐利。 见风使舵的小人。 而对于刚才随、水两人脸上的古怪神色,他自动忽略。 …… 这边雨林书斋话本销量经过有心人的测算。 已经计算出来。 冯掌柜和韩掌柜焦急不时向门口张望。 伙计很快跑回来。 上气不接下气:“掌柜的,昨天卖的书那边书斋已经公布了。” 冯掌柜豁然起身:“多少?” “仵作,三十三本;读书郎四十二本;三小姐三十七本;倩女九十五本。” 韩掌柜呵呵轻笑,“老冯啊,你太紧张了,不就是九……什么?!” 声音陡然提高。 桌子上的茶盏被他拍了一下,跳动两下。 茶水洒在桌子上。 冯掌柜也是嫉妒得双目发红。 “福伯是找了个聚宝盆啊,起初我根本不在意这些市井话本的销量,上不了台面,咱两家的书斋不是主营这个,可要是……话本……的销量能达到惊人的日销九十余本,可太可怕了……” 伙计继续补充:“听说,青云先生找福伯要提高文字价钱,双方没有谈拢,青云先生回家休息去了。” 冯、韩两人相视一笑,像是想到什么。 好啊,咱找不到聊斋先生这种十多斤的鲢鱼,将青云楼这种七八斤的青鱼挖过来,不也是挺好的。 冯掌柜温和一笑。 “老韩,我还有事,看来我小看话本的受众,我要回去吩咐下边人去市井搜罗好稿子。” 韩掌柜也淡然一笑。 “好,我也要效仿福伯,招录一批专业写话本的落魄儒生,镇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落榜科举无望的读书人。” 冯掌柜建议道:“最好找那种孑然一身的,年轻的,居家深居简出,这种人没什么交际圈,且精力旺盛,给他安排吃住,可以彻夜写稿;平时没事的时候多关心一下他的身心,买点便宜的酥糖、最便宜的酒水、拉拉感情,能让他感激涕零,给你做牛……马写稿。” 当然,还有一种原因,两人都不没继续深说。 万一,这人发了急病,也不会有家属上门闹事赔钱,随意找个地方破席一卷,就算埋进乱葬岗都没人去问。 酉时末。 韩掌柜提着酒水带着伙计,静静悄悄走到青云楼家中。 拐角处,冯掌柜也带着酒水,提着点心,和伙计,静悄悄走在小巷子里。 此时,黄昏。 天边上涂满了红黄色的晚霞。 微风吹来,带来丝丝热浪。 两人目光相对。 无言的沉默。 良久。 冯掌柜指着天边的晚霞,艰涩道:“看着天色,明天可能要下雨?“ 韩掌柜:”嗯嗯嗯。” 青云楼家中。 青云楼看着进来的两人,心中了然。 吩咐书童给两人上茶。 韩掌柜热情道:“青云先生,你那本三小姐写的真错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和清平书斋合作的想法?” 冯掌柜也热络道:“青云先生,你的话本,我可是每一期都看的啊,定风书斋也是不错的,且只要你和我家合作,你就是话本第一人。” 青云楼心情美妙起来。 看来无论是福伯,还是其他人都看出我话本的潜力。 表情淡淡,轻笑道:“实话说,福伯给我的待遇是千字百十文,我最近和他说了一下,能不能给我提到百五十文,他不愿意,不知道二位打算出多少?” 良久的沉默。 韩掌柜平静道:“据我所知,福伯给每位话本作者待遇是不管每日写多少字,只要来书斋,就能拿到五十文,按照这般算法,一百文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翻译过来,对不起,我家也是这样的。 冯掌柜:“青云先生,不如这样,我给你开一百二十文, 来书斋写书就算六十文一天可行?” 韩掌柜暗骂。 老小子,清醒点。 青云楼傲然道:“百五十文,二位请回。” “二位也知道我那话本在书斋的销量的,还不错。” 嘴角翘起,显然已经压不住了。 韩掌柜一脸懵,这人怕消息还没传过来,还是太过自信。 冯掌柜一脸可怜,认真道:“青云先生,有没有可能,第一销量不是三小姐,而是倩女?” 青云楼像是听到一个好笑事情。 “不可能!” 韩掌柜从怀中掏出纸张。 “这是最近书斋统计话本销量。” 青云楼呼吸急促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看。 第一名——《倩女幽魂》,九十五本。 第二名——《三小姐的琴》,三十七本。 第32章 爹,你真抠门 最后,韩掌柜财大气粗,以百四十文签下青云楼。 冯掌柜拱手道:“恭喜啊。” 韩掌柜轻笑:“我这也是想拓展一下类型,市井话本销量实在让人眼馋,起初我是看不上的,但看见隔壁雨林书斋搞得热火朝天,也想好好进屋分一杯羹。” 冯掌柜羡慕得不行。 “那可是青云楼,谁都知道,作为圈里的老人,这位每本都火。” 韩掌柜心中隐隐不安。 “你可别立靶子,青云楼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随意断更、脱稿,这样对他很不好,他的口碑两极分化,喜欢的狂热,唾弃的也不少。每次吊足了少年人胃口,等揭开谜题,索然无味。” 只能说,名气大,脾气大。 话分两头。 福伯乐得不行。 “掌柜的,倩女第二部什么时候出来,那只少女鬼什么时候投胎做人?” “掌柜的,催一催聊斋先生,不够看啊?” “掌柜的,聊斋住哪里,我想知道作者有没有暗示女鬼好人坏人一块杀?那些书生单纯好美色,也没做杀人放火的事,太惨了,直接被掏干血肉?看来这鬼也不是啥好人。” 前来催更、吐槽,一大堆年轻人。 福伯笑着安抚:“诸位稍等,聊斋先生住在乡下,离得远,稍后我会亲自会问他的新书什么时候写?” “乡下啊,莫非就是那书中所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高人?” “真乃性情中人,这种意境非一般凡俗夫子所了解的。” “难怪能写出这等鬼怪的荒凉荒诞,诡异的感觉。” 福伯古怪一笑。 你想多了,少年人,人家是一个庄稼人,日子过得艰难。 都是为了生活,哪有那么多诗意。 也是时候去找陈老弟催稿子了。 另一边,陈家跟随马车来到城墙跟。 修墙的汉子,经过一轮休息,着急忙慌找到陈家小摊子跟前。 “大爷,你可算来了。” 有年轻小伙子找到陈家摊子铺,非常热情。 陈闲自动忽略少年人的称呼。 少年人一身补丁衣服,古铜色色手臂暴露出来,笑起来露出来两颗洁白的牙齿。 一看就是能吃能干的年纪,一顿饭能造斤那种半大小子的恐怖年纪。 陈闲笑着招呼,“来来哎,今天推出卷面皮,和茶叶蛋。” “三文一只鸡蛋,五文两只,卷面皮和凉皮一样的价格。” 少年人有些犹豫,他修城墙一天也才挣个二十多文钱。 围观的汉子,纷纷豪气道:“老弟,能不能卷个面皮加一个鸡蛋,我付五文?” 陈闲点头,轻笑:“当然。” 接着陈闲低声吩咐二柱子、丽娘、霜霜,仔细看一遍自己是怎么操作的。 取出面皮,然后询问要不要辣椒。 接着用勺子将辣椒抹在面皮上,涂抹匀,撒上黄瓜丝。 花生碎、暂时没有绿豆芽,用切碎的青菜代替。 最后放上面筋。 非常的简单。 从锅里捞出来鸡蛋。 有了第一个尝试的,围观的不少群众开始纷纷下单。 “好辣!” 真刺激。 一句话,围观的热闹,纷纷吆喝道:”不要辣。” 然后汉子被刺激的脸色红彤彤的,取出水壶,猛干一口。 “爽!” “大伙可以尝试一下,他家的面皮里面这红艳艳的果子真好吃的,虽然刺激,但是后劲之后是香得很。” “不错。” “我没要辣的,不过他家这茶叶蛋倒是挺好吃的,别有一番滋味,真香。” 一个多时辰。 附近周围的摊贩,全部都羡慕得不行。 整个一条街,就是陈家的面皮生意做得最好。 人手又多。 四个人同时操作,一个多时辰,只有剩下几张面皮和几个鸡蛋。 烧饼老汉感慨连连。 “陈老弟,你家这辣子到底是啥,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陈闲也没瞒着,毕竟当初买红辣椒的时候,几人都见了。 还劝过他。 陈闲用剩下的饼子给老汉卷了一个,也拿了一个鸡蛋,递过去。 “老哥,尝尝?“ 老汉摆摆手,“算了,我还是继续吃我家的烧饼,你家这东西,合计五文,够买五个饼子了。” 陈闲推过去,勾起老汉馋虫,拿出五个饼子,递过去。 “我不占你便宜,都是生意人,鸡蛋卖两文一个,你就只赚一文,也是小本买卖,挣个辛苦钱。” 起初发生冲突老汉的本家侄子,也伸着头去看。 烧饼老汉呵斥道:“别想吃白食,拿稀饭来换,拿钱买。” 汉子讪讪一笑,大气掏出十文钱。 “老哥,来两份。” 汉子那边带了媳妇和孩子过来,也好奇张望。 陈闲心中了然,只有两份嘛。 接过来。 迅速做好三份。 汉子接过来一愣,摆手道:“不合适……” 陈闲轻笑:“最后一份,卖完收工。” 烧饼老汉也笑骂道:“还不谢谢人家,愣着干什么?” 汉子招呼孩子媳妇过来,低声一番。 小孩子长得虎头虎脑,五六岁的年纪。 “谢谢大爷。” 汉子憨笑:“谢谢老哥。” 反正称呼喊得乱七八糟。 汉子叫烧饼老汉,叔。 烧饼老汉喊自己老弟。 汉子又喊陈闲老弟。 随他去,反正是各论各的。 陈家人利落收工。 陈闲这才想起什么,笑道:“就是昨天从那妇人手里买的红果子,用油炸一下,很不错。” 众人这才开始后悔起来。 “哎呀,当时陶然居的掌柜,说这果子做菜不好吃,太辛辣,现在看来并不是每个人的口味都一样,有喜欢温和的,自然有喜欢辛辣的。” “现在看来三文钱一斤真不贵。” “早知道我全买了。” 有人调侃:“你会做嘛,你知道要先用油炸一下嘛?还要放上花生碎才更香嘛?” 那人哑口无言。 “ 这东西我在山里也都见过,回去之后,我也要上山上的去摘点。” 有人这才意识到,昨天自己错过了的什么? 亏自己昨天还在笑人家。 真是愚蠢。 以为自己比人聪明,现在看来,陈家人当时根本就连解释都没说。 根本没放在心上。 当真是沉静。 有卖饼子的也在思索,将油辣子放在烧饼上,甚至放在馒头上夹起来,会不会别有一番风味。 陈闲直接朝雨林书斋去送稿子。 路上。 阳光开始很足,街上的榆树和柳树叶片被晒得耷拉起来。 苏丽娘、苏霜霜的头发长得极快,当初被黑心商人,头发被剪秃一点,现在基本长平了。 路过一处成衣铺子。 陈闲指着两顶少年人专用的方巾帽,“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看着一身庄户打扮的汉子,疑惑道:“老哥要买?二十文一顶。” 陈闲:“十五文可行,不行我去别家看看?” 苏丽娘忙阻止。 “家里有新买的布,随便包住头就行了的,不用买专门的帽子。” 陈闲轻笑看了看掌柜。 ”掌柜的?“ 掌柜的看着年轻女子,然后又看了看陈闲,一时间拿不准两人什么关系,温和一笑。 ”这样,老哥要是诚心要,给三十二文,再少真不行。” 陈闲爽快掏钱,拿两顶深灰色的帽子戴在两人头上。 苏丽娘神色淡然,嘴角轻抿。 “谢相公。” 苏霜霜似乎是第一次戴帽子,很是开心。 二柱子一脸期待看着陈闲。 陈闲:“只有那些柔弱无比的少年人才需要帽子遮挡烈日,咱们硬汉才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二柱子懒得遮掩,低声道:“爹,你真抠门。” 陈闲尴尬低声道:“你忘了,你姨娘用头发给你们换猪肉了,做人要有感恩的心。” 掌柜看着这奇奇怪怪的组合,一脸纳闷。 好家伙,看样子那俩年轻女子是汉子的妻子,可不像啊, 这么年轻,至于那少年似乎是他的儿子。 伙计笑着姐解释道:“应该是官府强制分配的媳妇,可能他运气不错,分的媳妇模样俊俏。” 掌柜一脸你没骗我。 “现在送亲的质量这么高吗?” 伙计挠挠头,“兴许是女子是寡妇,或者不详,反正在我我们村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不过,大多数汉子都是选粗壮的妇人好收拾庄稼,不知道那汉子怎么想的。” 陈家人步伐轻松,左逛右逛,说笑间,不知不觉走了很远。 掌柜的看着那姿态松散的几人,羡慕汉子轻松惬意的家庭关系,听那少年人的与老爹相处,如平常一般。 心中说不出的愉悦。 真好。 第33章 拜访福伯 回去的路上,陈闲在路边和李老汉约好时间。 雨林书斋。 陈闲在外面和伙计招呼一声。 “掌柜的在不在,我来找他。” 伙计看着一身粗布补丁衣服的陈家人。 疑惑道:“大叔,有事?” 陈闲:“聊斋我写的,我来交稿子。” 伙计有些意外,在自己印象里,写话本的写手还没有这人。 要是之前,他肯定呵斥。 店里面乱哄哄的,都是讨论聊斋先生如何如何,倩女如何好看等等。 伙计没听太清陈闲说的话。 他还是老老实实请人去喊掌柜。 只是因为最近,那前几天的春生兄弟,狗眼看人低,险些埋葬一篇好稿子,掌柜的事后直接将人撵走。 给伙计敲响警钟。 非常恭敬将陈家人带去客房。 听说那聊斋先生就是一身粗布衣服,被春生兄弟鄙视一番,人家根本就懒得搭理,甩下稿子,直接离开。 福伯在后院套马车,随、风两人在写稿子。 听到伙计的回报,福伯差点跳起来,风风火火去了客房。 随、风两人对视一眼,疑惑道:“福伯这么着急,总不能是聊斋先生过来了?” 两人非常默契问伙计:“来人可是聊斋先生?” 伙计:“不知道,一身粗布衣裳。” 随风散叹气一声。 “在我的印象中,聊斋先生必须是那种学富五车的大儒,厌倦官场,经历世间百态,查探了人心,否则写不出经历风尘、火热的文字。” 水云间也点头。 “聊斋先生必须是从头到尾的书卷气浸润,一身白色袍子,头发花白,双眼如盏盏火烛,摄人心魄。” 两人相视一笑。 “英雄所见略同。” 不怪他们,从古至今,读书识字是非常耗费钱财的一件事。 农户每日泡在田间,每年所得只有温饱,哪有额外铜板买笔墨纸砚。 旺盛的精力被田间杂草消磨,哪有多余精力捏笔、铺纸、研墨。 伙计挠挠头,二位先生,怎么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每一个字都认识,加在一起怎么听不明白。 客房中。 福伯第二次见陈闲颇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初是惊艳,现在有一种路人终于见到大网红的崇拜。 福伯花费好长时间才收敛情绪,看向忙忙碌碌一身疲惫的陈家人,疑惑道:“陈老弟这是从哪里来?” 陈闲:“这不是城墙那边聚集大量百姓,在那边卖吃的,糊口用。” 福伯像是听到什么可怕事情一般。 你糊涂啊,陈老弟。 凭你的才学,随便划拉几笔,一天至少百文有的,不比你卖吃的好多了。 福伯心痛道:“看来,陈老弟确实生活艰难,不如来雨林书斋坐班,每天保底可得五十文,不,我给陈老弟开百文一天。” 陈家人一脸错愕,还有这种好事? 陈闲认真想了想,“我家的生意刚起步,需要全家人一起努力,抱歉了。” 二柱子低声道:“爹,你在这家磨洋工不成了,生意由我和姨娘看着的。” 陈闲捏着嗓子,耳语道:“能不能把嗓门再压低一点……” 福伯轻笑,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写出那种有意思的话本。 陈闲掏出话本递过去。 福伯小心翼翼打开。 随意问道:“真快的啊,陈老弟花费多长时间完成的?” 陈闲:“早上起来的时候,一口气写的。” 福伯:“啊?” 这么草率嘛? 语气有些不确定,疑惑道:“不是说,好的话本需要细致打磨,耗费无数时间嘛?” 陈闲:“更好的话本需要一口气写完。” 福伯没了脾气,牛的。 陈闲轻笑:“嗯。耗费好几个早上,一点一滴写的。” 福伯不知不觉沉浸进去。 文: “【你别吓唬我了,现在是三更半夜嘛,一定又是什么官宦子弟犯罪,找替死鬼,反正没人看清嘛。”】 福伯一口气看完。 长舒一口气。 痛快。 看完后,又小心翼翼将书稿折叠起来,试探道:“陈老弟,不知道后续还有多少章节?” 陈闲思索一会。 “后续大约一万多字,这部系列暂时完结,后续都是类似鬼怪一样的短篇小故事,合集称作聊斋。” 福伯感慨一声。 “好,是时候给书中一个人物完美的结局。” 他本来以为陈闲快速写书,质量可能没有上一部那么好。 现在看来,鬼才不愧是鬼才。 仍然保持高水准创作。 真是不知道,这人要是专门在书斋整日创作,该有多高产。 福伯掏出银子,递过去。 陈闲接过来,一愣。 ‘这?“ 分明是二两银子。 福伯笑道:“我见陈老弟养活一家子人可不容易,多出的一两就当我的一点私心,陈老弟能不能将家务活分配给家里人,多留出一点时间,专心写话本。” 迟疑一阵。 继续道:“陈老弟,我知道倩女这部作品很好,但是最近可能最近你会听到一些所谓的读书人会说没有见识的话,陈老弟不用放在心上。” 他神秘一笑。 “你且安心创作,好叫老弟知道,咱家书斋背后的东家姓苏。” 陈闲不解。 “?” 福伯淡然一笑:“鹿上县令老爷也是姓苏。” 好家伙。 陈闲一愣,感情这是大粗腿。 “我知道的,倩女幽魂这作品确实掺杂不少艳情情节,可话本不就是来源于市井嘛,不写些大众喜欢的情节,显得没有生气,简单来说就是矫情做作,假道学,可要是太直白,真成了淫秽露肉话本,也就失去老少咸宜的目的,所以其中必须艺术加工,朦胧暗示,这才给读者会心一笑的感觉。” “越是想看什么,我偏偏只放一点给他们看,勾起他们心底欲望。” 福伯一个劲点头。 不愧是拿捏少年人的顶尖写手。 说出的话就是有水平。 “发人深省啊!” “一般。” “祝你生意兴隆。” 两人商业追捧。 陈闲知道福伯刚才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提前给陈闲打预防针。 可能会有读书人诋毁你。 陈闲浑不在意。 他根本没把眼红怪放在心上。 陈闲淡然道:“请福老哥给我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信息。” 福伯点头。 陈闲点头。 “随他们骂,他们骂倩女,骂聊斋先生,和我陈闲有什么关系?” 福伯哈哈一笑。 “老弟境界比他们高多了。” 陈闲离开后。 随、风两人越想越不对劲。 粗布衣裳。 听说被开除得到伙计,就是因为轻视一个粗布农户,被掌柜的赶回老家。 两人像是野狗一样,急匆匆跑到客房。 急切道:“福伯,可是聊斋先生来过了?” 福伯平静道:“没有什么聊斋先生,只有几个乡下亲戚过来。” 随、风摇头:“我不信。” 错失见到偶像,随风散呜呼哀哉:“我真的想见识一下先生的风采。” 水云间无奈道:“先生风姿,真让人神交已久。” 福伯见两人好似着魔一般,安慰道:“聊斋先生,性情随和,他说了,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只想安心生活,若是有缘,肯定有机会的。” 随风散无奈道:“好,我心好似被割裂一般,水兄,今晚一块去镇上的百花楼喝酒排遣一下忧思。我请客。” 水云间淡然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去找灵感的。” 随风散冷笑道:“好,就你是正人君子,你自己出自己钱。” 水云间:“唉唉唉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第34章 护送白面 等陈闲走后,福伯捏着手中的纸团,嘴中不自觉念叨起来。 “大鹏一日同风起……” 虽然东家那边没有给书斋考核压力,基本佛系每年一度的收账、查账。 书铺每况愈下。 福伯虽然心急,但是没有丝毫办法去改变。 前面有两大书斋压在头顶,任凭他使老鼻子劲,也摆脱不了书斋可能要被淘汰的下场。 清平书斋最近几年不断投入对话本的收购,定风书斋也不再摆烂的心态。 福伯压力很大。 但是随着这陈老弟的加入,福伯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下半年的书斋营业状况,肯定碾压前两家。 当然,这前提当然是陈老弟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水准去创作话本。 想着,他捏着毛笔,给二公子写一封信。 “公子亲启,书斋签约一名出色话本——聊斋先生,就是其中话本内容可能不被一些古板正经之人接触,烦请二公子提前寻找可靠的素有名望的先生,为聊斋先生站台一二,附上话本,如下。” 信封上写着:苏府二公子亲启。 …… 陈家人,来到米店,赫然发现,粮店的米面的价格又调高一文。 这可不妙。 陈闲悄悄对二柱子吩咐一声。 陈闲面色平静道:“掌柜的,能送货吗?” 掌柜的没好气看了粗布衣裳的汉子一眼。 “五十斤起送。” 陈闲:“那来五十斤。” 掌柜语气缓和,“莫要消遣老夫。” 陈闲淡然掏出一两银子。 掌柜笑眯眯道:“镇上送,可要是乡下,五十文运送费。” 陈闲:“劳烦找几个伙计,送到城门口。” 掌柜:晦气,正好不超过镇上。 掌柜瞧了一眼,混迹在人群中汉子,低声道:“老哥,你确定不要我们找人帮你护送,五十斤白面,可让不少人眼馋啊。” 陈闲:“嗯,多谢。” 不多时,陈闲又到肉铺前,买十斤肉。 又买了两斤白糖。 眼见二柱还没回来。 瞧见路边不远处有卖鸡鸭鹅仔的。 小鸡三文一只,小鸭子五文一只,小鹅十文一只。 陈闲也不能分清楚公母。 索性任凭老汉良心。 买了十只小鸡,十只鸭子,五只小鹅。 老汉将胸脯拍得哗哗响。 “我就住在茶亭村,给你挑的十只至少八只是母的,剩下一两只可能不太容易区分公母。老汉从不骗人。” 最后剩下两只小鸡,老汉索性直接送给陈闲。 算作饶头。 不多时,福伯带着一小队手拿配剑和朴刀十余名汉子过来。 一行壮汉,气势惊人,很快就围住了粮铺。 掌柜:“……” 陈闲拱手道:“多谢老哥。” 福伯摆手,“哎,左右无事,我正好拉着这帮汉子演习,省得疏懒。” 粮店掌柜低声道:“老哥,还有必要让我送嘛?” 陈闲:“为什么不呢?人多更稳妥。” 的为什么不用。 二柱:我爹太稳健了。 原本隐藏在人群中的汉子,悄咪咪隐退。 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倒是让李老汉有些看不清,陈闲的跟脚。 还在买粮食还有保镖护送嘛? 回去的路上,倒是看到几只黄色的虫子飞来飞去,陈闲一巴掌甩出去。 像是想到什么,低声和福伯说了几句。 福伯纳闷道:“陈老弟意思,要我通知我家老爷?” 陈闲点头。 “蝗灾要来,只是有这个可能,我听村里老人都说过的,干旱后有蝗灾,掌柜的要是有门路可以提前告知县老爷,做好准备。” 福伯皱眉。 到了村口大榕树下。 正好是正午,村里没几个人。 大成娘:“这是卖吃的,回来了,大柱爹?” 桂花嫂:“怎么回来这么多人?” 陈闲面色平静道:“这些都是我镇上的远亲。” 众人一脸纳闷,什么时候,大柱家有这么多远亲,农村人家里藏不住什么秘密,只要东家少一只鸡,基本上都能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 不过等听到唧唧的声音,啧啧道:“这是从镇上买的鸡仔?” “人都吃不饱,找野菜也要钻草丛,也不嫌累得慌?” 狗蛋娘加入战团,板起手指开始算起来。 “一只鸡仔三文一只……” 陷入深思,手指头数一遍又一遍。 “吆,大柱爹这是没少赚钱啊,至少一天收入百来文。” 众人一阵羡慕。 到陈家。 陈闲邀请福伯吃顿饭。 福伯让车上的汉子歇一会,喝水,直接起身离开。 “陈老弟,有时间多写点稿子,老哥可是你的忠实书迷啊。” 陈闲也没强留,“好的。” 他从厨房找出来一两斤花生米,递过去。 “劳烦掌柜的跑这么远,一点心意,不要推辞。” 福伯看着陈家破败的院子,低矮的灶房,心中感慨,如此环境下还能有如此自强不息的精神,创作。 陈老弟真让那些住在明亮屋子,吃着精美食物,仆役如云的话本写手汗颜。 当然,换个思路想,陈老弟为何能写出如此发人深省的话本,里面人物对话和塑造,十分接地气,这是被生活摧残之后才有的呕心沥血。 这样的人生体验,青云楼那种人,除非遭逢大变故,否则一辈子也追赶不上。 福伯声音有些哽咽,“老弟,以后,你的话本就按照千字二百文价格来?” 陈闲:你到底脑补了什么啊? 不过,我喜欢! 陈闲:“谢老哥。” 离去的路上,伙计有些抱怨。 “掌柜的,也不说留咱们吃饭?” 福伯呵斥道:“说,你是不是清平书斋派的卧底,为何来离间我和陈老弟的关系?” 伙计张嘴,阿巴巴巴。 福伯面色沉静:“就咱们这些人,一人差不多要造一斤白面,陈老弟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像这种庄户人家,一斤白面能被穷苦人家吃上两三顿,舍不得吃。” “做人不能不知进退,让人为难。” 伙计一脸陪着小心。 “是是是,掌柜的。” 福伯深吸一口气。 “看来还要继续写一封信给老爷了。” 陈家。 陈闲:想不到,福伯还是个大好人啊,刚才他也就是这么一说,要是真的将十几人留下来,真是要十几斤白面。 等等,等陈家再多挣点银子,回请这些汉子。 陈闲简单召开一个全家会议。 翠花的用围裙擦了擦手,大柱放下手中的斧头。 有黄色的虫子飞到陈家院子里,三妞上前捉住,放在锅灶下面,用草棍穿进腹部,不多时,蛋白质的味道散发出来。 陈闲看到蝗虫,越发紧张起来。 “真香啊,爹你吃不吃?” 三妞将蝗虫头凑到陈闲嘴边,腹部的肉最柔软,香嫩,被傻妞一口吃下,剩下的头部扎嘴,没吃。 陈闲摆手,“爹牙口不好,你吃。” “按照往年惯例,干旱之后,通常有蝗灾,现在已经开始出现苗头了,咱家也要开始得防备起来,把家里没用的废弃破草席收集起来,买了五十多斤面,谁都不要说。 要是有人来借粮食,推说没有,家里只有野菜。 家里的鸡鸭鹅仔,三妞和四妞来放,在山脚吃下虫子,让她们自己找吃的,这些可都是咱家粮食产量得到的保障之一。 等会我去问问老里正,要不要提前抢收麦子,万一要是蝗虫真是飞过来,人根本就抢不过蝗虫。” 二柱皱眉。 “爹的意思说,可能最近要爆发蝗灾?” 陈闲点头,“前几天就有这样的苗头了。” 丽娘:“家里的生意最近要停了?” 陈闲点头,“嗯,家里的五亩地,才是最主要的,做生意不着急。” 陈闲要准备做法,将肉焯水。 翠花试探道:“爹,我能不能试试?” 陈闲点头。 “当然。” 自然乐得清闲。 第35章 蝗虫要来了 陈闲自然乐得清闲。 旁边苏丽娘也在跃跃欲试的模样。 陈闲:“想学做饭,以后都有机会。” 不多时,十斤猪肉全部被做成红烧肉,撒上野葱花。 翠花成就感十足,只是一个劲心疼。 就是这道菜太费白糖了,那是多金贵的东西。 还有油。 往常大家做饭,都是用猪皮随便在锅底划拉一下,恨不得一块肥肉能用一年。 稍微带点味道就成了。 就那用肥肉做臊子做的手擀面,可香了。 再说猪肉就是不放油也好吃得紧,何况现在又是油又是糖,都是大量放,还有粗盐也是可劲放。 放辣椒的时候也是一抓一大把。 翠花心疼得无法呼吸。 还是不习惯这么做饭。 太糟蹋粮食了。 陈闲注意到翠花古怪的眼神,轻笑:“咱家等一会儿可能就要下地干农活,不吃点好的,怎么能有力气干活?” 亮晶晶,颜色清亮的猪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白面死面饼子也蒸熟了。 三妞、四妞一个劲吞口水。 “太香了!爹。” 隔壁虎子娘道:“天天这么吃,也不怕提不住裤子。” 油水太多,人的肠胃受不了,只能一刻钟上一次茅房。 就像一个被掏干的汉子,大鱼大肉人参鹿茸一样的大补之物胡吃海塞,几天时间人可能就起一嘴的火炮。 虚不受补。 陈闲吩咐道:“老二,给你大伯家送一碗肉。” 又道:“等会儿给我一个碗,我去老里正家送半碗,人家给了五个鸡蛋呢。” 陈家人买鸡鸭鹅仔的事情已经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 大伯家。 老太太在忙活着缝补衣服,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在厨房的忙着做饭。 陈大伯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刚才桂花嫂找我借针,说闲哥从镇上买了十几只鸡鸭仔,还买了几只鹅,真是有钱没地方的花,人都吃不饱,还要给畜牲找东西吃。” 大伯皱眉。 “行了,你少说两句。” 老大媳妇王氏附和道:”娘说得对,就不该给他家鸡蛋,看样子闲哥家的生意做得不错,也不说给家里送过来尝尝,挣点钱可劲显摆。” 陈大水呵斥一声。 “行了,做你的饭,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多时,二柱过来,“大爷爷。” “哎呀,二柱子来了。” 老太太看到二柱过来,就有些肉疼,老大媳妇说得不错的,那可是十枚鸡蛋呢,自己家都不舍得吃,留着赶集到镇上换菜油,也不知道攒少多少时间。 老头子倒好,两片嘴巴一嘟噜,都白送出去了。 老大媳妇刚想阴阳两句,陈大伯瞪了过去。 顿时闭紧嘴巴。 二柱自然觉察到奇怪的气息,没道理藏着压着。 赶紧道:“我爹让我过来送肉。” 一碗黄色的大海碗掀开。 亮晶晶的猪肉,呈现棕红色,汁水老老实实趴在碗底。 霎时间,红烧肉的香味席卷整个农家小院子。 连不大喜欢凑热闹的陈家老二也过来伸长脖子看。 周围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大伯还算正常,呵斥一声,“瞧你们那点出息,前段时间闲哥不是刚送过肉嘛,这么馋?” 他不动声色把口水一点点顺进嗓子里,太香了。 二柱轻笑:“我家今天的茶叶蛋卖的还算不错,挣了一点钱,这点肉就当那些鸡蛋的钱。” 说着去灶房将肉倒进锅里。 大伯喊了几声,“老婆子,给二柱子拿些棒子面。” “不了,大爷爷。” 说着,少年人像是一阵风一般飞快跑走了。 大伯呵斥扫视陈家人一眼。 “看到没有,闲哥一家都是好的,我不允许以后咱家继续说闲哥坏话,否则咱家以后做肉,没有他的份,连喝汤都没资格。” 老太太讪讪一笑。 几个孩子在外面玩,听到这话,笑嘻嘻道:“爷,那我啃骨头,那上面的肉有嚼劲,我喜欢吃。” 陈老大呵斥一声:“吃个屁。” 陈家宝张嘴很是夸张,“爹,看,我正在尝试吃呢。” 陈老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老里正家正在吃饭。 陈闲轻笑:“贵叔,吃着呢?” 陈贵疑惑道:“有事?” 陈闲将碗放到桌子上,赫然是半碗猪肉。 家里的小子全部都瞪大眼睛,生怕这肉跑了。 “真香啊。” 老太太:闲哥家的生意现在这么红火嘛? 真是羡慕啊。 原先她是最看不上这等壮年汉子,整日不事生产,躺在床上睡大觉的,随着与其人接触下来。 她发现,这人太大方了。 给了五个鸡蛋,本以为是打水漂,不成想,回了半碗肥肉,还都是肥的,香喷喷的肉一个劲往人鼻腔里去钻。 口水不断分泌。 这是个好后生啊,以后不能背后说人家坏话了。 丧良心。 陈贵:“这年月肉太贵重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还我家那几个鸡蛋,多了,太多了。” 他就要上手将碗推回去。 陈闲笑道:“以后还处不处了?贵叔?” 他凑近压低声音道:“我有紧要的事和贵叔商量。” 陈贵见他神神秘的样子,当即没了吃饭心思。 碗筷放在桌上。 大人一离开,家里的孩子像是饿极了三天的野狗一样,一人一块开始夹肉。 老太太呵斥道:“给你爷爷留一块。” 陈青山也离开饭桌。 夹起来一块肉,入口仔细品味。 油放了真不少,还带着丝丝甜味,不会是放了糖。 糖是多金贵的东西,真败家。 不过,倒是真的挺好吃的。 仨人站在外面菜地里。 看着微黄的麦穗。 微风吹来,带起微微簇浪。 连带着三人的头发丝也被吹乱。 陈闲面色平静:“不知道,贵叔有没有发现,最近田间地头上,多了几只黄色的虫子?” 陈贵先是一愣,接着像是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三两步跑到麦田里。 低头好像在寻找什么。 陈青山也是想到什么可怕事情。 另外一块麦田里低头寻找。 不多时。 陈青山惊愕道:“还真有。” 他用手指捏住蝗虫的翅膀,那虫子一个劲儿的在咬着他的手指,想要奋力逃脱。 陈金山一把将虫子扔在地上,用草鞋一点用力拧了拧。 顿时黄绿色的汁水爆开。 虫子睡得很安详。 陈贵背着双手。 手心里抓着三两只蝗虫。 一个劲儿叹气。 “该死的虫子。” “今年大家的收成也要减半了。” 陈青山略带犹豫。 “爹,这只不过是几只虫子,应该不会闹蝗灾?” 陈贵叹一口气。 “往年也出现过零星几只蝗虫,像蝗灾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了。我现在也不确定。” 陈闲平静道:“我有一计可最大限度减少蝗灾带来的产量降低。” 陈贵:“提前抢收?” 陈闲点头。 陈青山摇头。 “不行啊,现在蝗灾大家还不确定,真的可能发生。麦穗儿仍在拼命增长,这半个月最关键,提前收割,产量肯定大大降低。” 陈闲平静道:“真要是蝗虫席卷而来,青山,你觉得是蝗虫吃的快还是我们收割收的快?” 陈青山一时语塞。 那还用说?人的双手怎能比得过成千上万的蝗虫的嘴啃得快。 陈贵在田间走来走去。 良久。 终于做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提前收麦子,我会和县令老爷说明情况,可能发生的蝗灾,让他做好准备,应对蝗灾的发生方法。 等我回来之后,我会召集全村开大会,让大家提前抢收麦子。” 陈青山急了。 “村里的人能同意吗?” 陈贵淡定道:“随他们去,反正我已提前告知,最终的选择权在他们,我也不会强制他们收割粮食的,没有人能够确定蝗灾会不会来,我们只有赌的成份。” 陈青山:“爹你不是说县令老爷不大管闲事嘛,上去找他商量干旱的事情,不了了之。” 陈贵感慨道:“县老爷是从上面空降的,而县丞老爷在鹿上县经营数十年,你懂嘛,县老爷想做些事,难啊。” 陈闲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当初卖凉皮的时候,周围那些人可说是县丞老爷揽下修城墙的活,如此政绩,这就耐人寻味了。 陈闲想着最近一段时间,做些什么吃食好呢? 思绪飘起,六月的麦田,村里人拎着馒头、咸菜、豆腐乳等等,又拿着从井水捞起来的十来瓶啤酒,地头上散落着十来枚变蛋、算是休息之后补充体力的零食。 人们把布鞋脱下来一只,垫在屁股下,就坐在地里,用牙一磕,啤酒瓶打开,仰头痛饮。 仿佛解开一身的疲乏。 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陈闲轻笑,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吃的了。 第36章 拜见县老爷 陈闲满村子打听,从李老实家里找到了盖房子剩下的白石灰。 然后又到村子开始收购鸡蛋、鸭蛋。 总共收了二十个鸡蛋、二十鸭蛋。 让家里人从锅底掏出来点草木灰。 从厨房掏出碱面和盐。 二柱子有些疑惑。 按照比例,大概是一斤石灰、二两碱面,找水搅和一下,具体的操作陈闲也记不太清,大概是这个印象。 陈家人虽然疑惑,最近陈闲的家庭威望蹭蹭涨,也没反驳。 做完这些,陈闲让三妞和四妞将买来的鸡鸭鹅赶到麦地里。 吃虫子。 路过的狗蛋娘呼喊道:“三妞,你们在干什么,不怕吃你们家的麦子?” 三妞嘻嘻:“我爹说了的,地里有虫,鸡又不傻,放着虫子不吃,吃麦子。” 狗蛋娘疑惑看了看,还真是看了不少虫子。 纳闷道:“哪里来这么多蝗虫,不行,我要去我家看看。” 风风火火离开。 趁着还有时间。 陈家人回去之后和面,开始蒸馒头,否则一旦农忙,至少十多天从天亮干到天黑,根本没力气和面。 除此之外,陈闲将面粉分开三个地方,放在房梁上。 此时,苏府。 苏庸正在书桌前处理公务。 有些烦躁,最近以来,那陆县丞很是能蹦跶,虽说自己来到鹿上县已经一年多,但是仍然没有安插培养好自己人。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苏庸感慨一声:“人如其名,我能力不足。” 他最神鬼最是不屑一顾,但是随着自己伤人地方,处处掣肘,才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名字起错了。 庸,平庸之意,庸碌无为。 吐槽完毕,反而心里更加郁结。 李师爷站在一边,涩声道:“老爷不必过于苛责,那陆县丞在县城经营数十年,上下已然成就铁桶一体,换做旁人想要做出政绩,也是艰难。 如今之计,大人需要等一个机会。” 苏庸又问:“文浩和文轩又在干什么?” 魏管家:“大公子,在后院练武,二公子在……读书。” 苏庸呵斥一声。 “大丈夫之志,要么走科举为一方父母官,要么走军中,建功立业,报效朝廷,这俩混账,老大也就算了,好歹还能强身健体,老二呢,他读书,我不信。” 说话间,已经去了后院,打算给孩子深厚沉重的父爱! 李师爷扶额。 后院。 苏文轩在书房快速翻看话本。 福伯站在一旁静静站立。 苏文轩翻书极快,没多久,几万字的话本被翻完。 他直接问:“福伯,这话本能卖多少本一天?” 福伯:“大概八九十本。” 苏文轩开始计算起来。 “按照每月能写出两本计算,就算高峰期卖十五天,其余半月不算,每除却人工、刊印、纸张,写手的费用,可得……七八两银子,哇哇哇,真不错。” 外面,苏文浩恭敬道:“爹。” “嗯。” 苏文轩高兴跑到老爹面前没,开始打算说最近书斋的经营状况。 不料,苏庸看到李文轩手中的话本,气不打一处来。 “文轩,能不能有点出息,光看话本,能不能获取功名,爹想让你考秀才,明白吗,将来努把力,得举人功名,也不想你俩能得一甲,只要能在最后三甲榜尾,给你运作一番,补了实缺,也算对得起你们的娘,能不能争口气,看看书?” 语气严厉。 苏文轩原本被书铺惊人的话本利润,想痛快给老爹分享的感情,被老爹给一番话直接敲打没了。 索性开摆。 呵呵笑道:“爹,我脑子不好,考秀才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了,哪里敢做梦考举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挣点银子,看看话本,吃些美食,游览山川风土人情,我有错嘛?” 苏庸呼吸急促,拍拍胸口,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冷眼呵斥道:“有点出息没有,没有功名,在如今这个世道,万一碰到二世祖纨绔子弟,人家能背地里阴死你,你知不知道?” 苏文轩淡然道:“那我直接回咱们老家种地,在那穷乡僻壤,我就不信,还能碰到权贵二世祖?” 苏庸:“逆子,你是要铁心气我嘛?” 苏文浩悄悄站在老爹跟前,打算等会老爹动手,直接拖住老爹。 福伯叹气道:“老爷,别生气了的,二公子想要给家里挣点钱,本意是好的。” 苏庸摆手有些心累。 “你们都大了,爹不想说太多难听的话,从小到大这些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吃科举的苦,以后有吃不完的生活苦。” 福伯本想直接告诉陈闲交代的事情,他又怕引起苏庸的抵抗心理。 一个话本作者,现在苏庸还在气头上,二公子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琢磨话本上。 福伯压低声音道:“我认识一个乡下老弟,他说在下面村子里,已经出现蝗虫,他担心可能造成大面积蝗灾,让老爷提前做好预防工作。” 苏庸本来脑海中乱糟糟,这一听完,顿时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嗯?” 他觉得有必要去乡下镇上看一下了。 不多时,门子过来通告。 “老爷,青霞村老里正带着儿子过来求见。” 苏庸点头。 这俩人过来干啥? 不多时陈贵带着陈青山,直接跪在大厅堂上。 “草民陈贵,陈青山,拜见老爷。” 苏庸点头,示意他们起身。 陈贵仔细斟酌措辞,小心翼翼开口。 “草民在青霞村发现少量蝗虫,接下来一两个月可能会造成大面积的蝗灾,特来请谢老爷提前做好预防。” 嗯? 苏庸一愣,看了看福伯。 心中微微思量,看来这两人是和陈老弟一个村的。 苏庸表情严肃问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确定真的可能会发生蝗灾?如果很严重,本官要奏明朝廷。” 陈贵颤抖着声音说道:“往年倒是也有蝗虫飞来村中,但是没有造成蝗灾,草民也不确定。恳请县令老爷允许草民带领青霞村村民提前将麦子给抢收。” 苏庸皱眉,提前抢收意味着产量的降低。 往年收的粮税是按照当地产量的均产。 眼下还不到收粮食的时候,正是麦子飞速增长的关键阶段,现在要是把这些麦子给提前收了,那粮食的产量肯定会大大降低,相应的粮税可能也会减少。 苏庸一脸为难。 李师爷站在一旁小声:“老爷,先找块田地看看是不是蝗虫子多不多再做决定。” 苏庸点头。 不多时,苏庸带着几人,甚至苏家公子也陪着一块看看。 鹿上县最近的城镇,苏庸在田地里,东瞅瞅、西看看,还真看到不少虫子。 瞬间头皮发麻。 苏庸沉声道:“我要写奏疏发给颍州府,让府衙那边转交朝廷。” 陈青山试探问道:“大人,那回去之后,我准备动员村子里的人开始割麦子了?” 苏庸没搭理他。 他还要再问。 “大人,草民决定提前收麦子,行不行?” 陈贵适时大声喊道:“草民告退。” 回去的路上,陈青山疑惑道:“爹,你怎么不让我问清楚?” 陈贵呵斥道:“等府衙老爷找朝廷,一般也要十多天才能把消息传过来,咱们抢收粮食,县衙老爷装作不知道,一旦被人举报,咱们可以找借口说不知道,县老爷还能免清责罚,可一旦你开口恳求老爷,风声被传出去,咱们也不知道县老爷府中有没有嘴碎的,万一说出来,是县老爷允许的,咱们就是属于:明知道不能做,还这么做,就是知法犯法,还牵连人家,你懂了没?” 陈青山感慨道:“人都说人老成精,马老滑,爹还得是你啊。” 陈贵:“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你老子呢?” “不敢,我怎么会,以前都是背地里……呵呵。” 第二天。 陆县丞正在外面修城墙,忽然得到消息,“大人,县令老爷发了一道折子,大概意思就是可能发生蝗灾,要起提前收割麦子。” 陆县丞平静道:“老苏这是从哪里得的消息,蝗灾多少年没发生了,现在灌浆期,正是麦穗速生长的关键期,提前收割,产量怕是要降低不少。” 语气淡淡嘲讽。 他起初认为在县丞的位置熬了几年,早就将县令职位看成自己囊中之物,没成想一年前,朝廷直接派人空降。 让人憋屈。 听到苏庸这么做,有些讥笑。 怕不是个傻子。 第37章 割麦子 青霞村。 陈贵召集全宗人开了一次全体会议。 陈青山安排几个孩子充当移动电喇叭。 “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大榕树下集合。” 一刻钟之后。 百余户人家零零散散过来。 陈贵咳嗽几声。 “不知道最近你们有没有发现地里的蝗虫多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在很多年前,村里发生过一场蝗灾,成千上万只,蝗虫席卷麦田,砍的连麦秸秆都不剩,那一年村里饿死不少人。” “叫大家来的意思就是,要不要提前抢收麦子,大家自己决定。” 一番话说完,下面乱哄哄的。 梅婶子看了看陈闲家。 “当初三妞说过这件事啊。” 贾婆子嘟囔囔道:“现在正是麦穗疯长饱满的时候,现在抢收麦子,那我们是不是要少收好几十斤甚至上百斤麦子?” 张大光附和道:“是啊,是啊,我还想着好不容易将麦子收完之后,我能老老实实吃上一顿撑的不行的白面馍,现在收麦子少个几百斤,我找谁补?” 而作为村里的老人,有人凑到陈大伯跟前。 “大爷,你们家可提前收?” 陈大伯迟疑一阵,勾起了他久远的思绪。 当年村子里闹蝗灾,那些成百上千的蝗虫啃庄稼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家提前收,我不管你们怎么想。”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着随大流。 还有人正在观望。 陈青山继续道:“你们觉得是提前收少点粮食好,还是等蝗虫来的时候,一斤粮食都不给你们留的时候好?言尽于此,你们自己考虑。” 说完之后直接散会。 陈闲家中午吃的是手擀面加红烧肉汤。 面条上撒了不少野菜。 红油辣子加了不少。 强烈的香味激发,全家人开始不发一言疯狂嗦面。 吃完面之后,众人又简单,喝了一点茶。 陈闲轻笑。 “不得不说,人的口味还真是奇怪,所有平时味道不怎么样的野菜,甚至有些喇嗓子的根茎,苦涩的味道,和肉搅合在一起,瞬间解腻,并且无比美味。” 翠花刷完锅之后。 给陈家人一人一把镰刀。 当然除了三妞和四妞。 两个小姑娘拿了四五个碗和一壶茶水。 拿了五六个白面馒头。 蹦蹦跳跳走在陈家人后面。 到了地理。 陈闲才发现干活的人不是很多。 大成娘疑惑道:“大柱爹,你们家真的要提前收割麦子啊?” 陈闲点头,倒是没说话。 到了地里。 六个大人一人站在一边。 随着镰刀跟麦秸杆子亲切接触。 久远的记忆开始攻击陈闲。 他是割过麦子的。 小时候是在村里的小学上的,那时候还有七天麦子假,学校的老师也要回去收麦子。 统一叫芒假。 先是左手,抓住一大把麦子。 右手放在麦秸杆的底部。 用力一拉。 顺手将麦子拢成一堆。 干了一上午。 腰是又酸又麻。 旁边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咕咕咕咕。 蝉鸣知了知了叫。 用力擤了擤鼻涕。 嘴巴耳朵里都是黑灰又浮躁,一身的臭汗。 手腕处胳膊上还有脖子里皮肤红红的,有些发痒。 大柱跑在最前面。 他的工作量是陈家人最多的。 其次就是翠花。 再然后就是丽娘。 最后就是陈闲和霜霜垫底。 俩闺女在地里捡麦穗。 他俩只隔了一小部分,还被远远甩在后面。 搁在以前的农村老家。 一个壮年男子这样偷懒干活是要被嫌弃的。 陈闲脖子上搭了一条粗布毛巾,擦了擦红彤彤的脸,一身汗又热又湿,好似身体就像火炉一般。 喊住了他们。 “休息一会儿,喝点水。” 然后全家人围坐在一圈。 边吃馒头边喝水,三妞四妞将洗干净的野葱分给大家。 陈家人就是一口野葱,一口馒头,一口水。 劳累了一天。 身体腰酸背痛。 幸好从山上引下来的小山泉里正给引流到村里快要干涸的井里。 不然天气又热,又缺水,还不能洗澡,黏黏糊糊,真是难熬。 陈闲带着两个儿子开始往陈家挑水。 忙了一天,不洗洗澡是会浑身难受。 夜晚繁星点点。 陈家人吃完晚饭后,外面的蚊子嗡嗡飞着。 翠花从角落里掏出来蒲苇棒子,点燃,屋子里瞬间烟熏火燎。 蚊子顿时少了一大半,当然人大家也被熏得一个劲咳嗽。 大柱一个劲在回味,今天晚上的油泼面。 真香啊。 那些香叶八角煮开,加上陈醋,还有生姜,把料捞出来。 就是一碗汤底。 辣椒碎和花生碎,放在碗里,面煮熟,热油往上一泼。 往里面下上豆芽和青菜。 光是回味口水都是一个劲下流。 陈家人先是女眷在院子里,把门关上,摸黑洗澡。 男人在外面唠嗑。 陈闲在想着等割了麦子之后,卖什么吃的? 才能将屋子重新建造起来,青砖瓦房暂时没什么指望。 农历六月。 陈闲看着繁星,双手撑着下巴,凉风习习,淡淡道:“大柱,二柱,咱家等割完麦子以后去镇上卖油泼面行不行?” 陈二柱思索一阵:“不知道,爹打算卖多少钱一碗?小碗五文?大碗六文?” 陈闲点头,“先试试。” 等粮食打下来,把面粉给磨出来,就不用买人家的面了,可以赚一个辛苦钱。 翠花喊道:“大柱,我们洗好了。” 接着陈家人摸黑在院子,女眷把门关上。 男人一个个脱得只穿一个裤衩,在院子里随便搓两下,去去汗味。 大柱笑道:“要不是爹之前从山上引水,麦忙的时候,估计连澡都洗不了,那黏黏糊糊的滋味真不好受。” 劳累一天,倒头就睡。 第二天,公鸡喔喔喔。 陈家人继续拿着镰刀开干。 天蒙蒙亮。 露水的湿气很重,不多时,众人的头上衣服上都湿漉漉。 已经有不少村子里的人开始割麦子。 大成娘、狗蛋娘、桂花嫂…… 几人开始调侃。 “人多就是好,大柱爹娶了俩媳妇,没少帮他家干活啊。” 众人开始有些羡慕。 忽又一想,又要按照人口交税,也没这么香了。 狗蛋娘看着在地里弯着腰开始割麦子的丽娘他们。 又看了看自家儿媳妇,长得粗壮,偏偏只干一会儿,就开始偷懒。 说身上没劲。 疯狂吐槽,“看来找儿媳妇,能不能干农活,光长得粗壮也不靠谱,要分人的。” 那儿媳妇显然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趾高气扬道:“娘,歇一会儿,怎么了?你也不能把我当牲口使唤,地里的牛还知道让他歇会喝口水呢。” 狗蛋娘没好气道:“好好,知道了,歇好了嘛,赶紧起来干活。” 这些地里的农活就这么多,一个人少干,相应的另一个要多干。 贾家婆子嗤笑道:“家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来不及收割麦子,现在割麦子,都是青色干瘪的麦子,大柱爹可真是糊涂。” 旁边的大孙子贾棒贼头贼脑。 “奶,我听虎子说,在家天天闻到隔壁肉香,我也想吃肉。” 贾婆子没好气道:“我也想吃,想吃自己去弄啊。” “什么年月,天天吃肉,败家窝囊废。” 虎子就是住在陈闲隔壁家的孩子。 乡下人的教育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贾婆子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话,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真实想法。 第38章 县令来了 县城。 陆县丞那边。 心腹道:“大人,地里确实有不少蝗虫,但是往年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我给你找了一个老农,你问问他。” 陆县丞点头:“有心了。” 老农:“大人找草民有事?” 陆县丞严肃道:“这么多蝗虫,有没有可能爆发蝗灾?” 老农正色,脸上的褶子抖动起来道:“虽然有蝗虫,但是依照去年这么多的情况,并不太可能爆发,草民也只是推断,具体还得问老天。” 得,说了等于没说。 陆县丞将人撵走。 他在书房走动,到底要不要也要起一份奏疏? 师爷认真道:“现在起草奏,就是拾人牙慧,走在县令后头,这要是有功劳都是苏县令的,我以为大人应该尽量保持沉默,或者冒进一些干脆,让人不要放在心上,几个蝗虫不要紧,粮食产量才是最重要的。” 陆县丞迟疑片刻。 “那就不动。” 蝗灾这东西太邪门。 连朝廷都没有人来提醒,你苏庸凭什么有胆子能够预测。 有心腹从外面过来。 “大人,外面的那些苦力说城墙太难修,太过劳累,要求涨工钱,一天多涨五文。” 陆县丞轻笑,“卑贱的百姓就是不知足,本官给他们提供工作,还不知足,还要挑挑拣拣,找几个领头的敲打一番,从底层跳出来几名头领,给领头加十文,他们自己人才更会压榨自己人。” “把对我们的仇恨,转移到他们内部中。” “还更珍惜自己工作,惧怕县衙。” 心腹试探问道:”大人,找几个领头的,多给工钱,那县衙的损失呢?“ 陆县丞轻笑:”自然是扣那些不听话的人的了,这样一来,反而还能省一笔银子。” 心腹谄媚一笑:“高,大人高明。” 身旁的师爷也在配合哈哈大笑,心中一凛。 苛责百姓,非长久治下之道。 下意识悄悄离开此人远一点。 青霞村。 陈家全家人弯腰在地里割麦子。 张大光站在田间讥笑道:“我说大柱爹,这么着急的嘛?现在天气这么好,也不等等十来天收?” 日光充足,麦子被晒得弯腰,随风飘摆。 唯一不足的就是,田间还有大量青色的麦穗混在其中,显然还没成熟。 陈闲:“嗯,我这人就是胆子小,听劝,听老里正的。” 张大光呵呵轻笑:“好,我回家睡觉去。” 第五日。 除了个别仍然在坚持的人家,村里人大部分都开始慢悠悠割麦子了。 陈闲家已经快要割完了。 还剩下一小片地。 有人调侃:“大柱爹家这次怎么这么先进?看样子打算做村里第一户收庄稼的人呢。” 同一时间。 苏县令得到府衙派来的加急公文。 吩咐下面的衙役开始行动起来,往乡下去跑,可以紧急收麦子了。 他本人亲自来到青霞村。 有跑得快小子赶紧告诉老里正。 陈贵赶紧刨出来,跪拜:“县老爷,您怎么来了?” 苏庸点头,表情严肃。 ”本官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朝廷已经允许我的奏疏了,村里人还有多少没有收麦子?“ 陈贵勉强笑道:“我建议大家伙提前三两天收麦子,除了我们家和大柱爹家,快收完了,村里的懒汉才开始收。” 苏庸严肃道:“赶紧让她们加班加点收完,朝廷派人到田间考察,蝗灾可能真发生。” “啊?” 陈贵倒是有些意外。 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什么,干笑道:“关于提前收麦子这件事,是大柱爹提出的。” 苏庸点头。 “带我去他家。” ”嗯,这时候他全家人都在地里呢。” 陈闲地里。 全家人围坐一起,脸色热得通红。 把抹碗手巾打开,里面赫然是金黄色的油饼,上面卷着葱花。 和好的死面,把油烧热,里面卷上葱花,直接在油锅炕。 炕熟之后,黄澄澄,脆脆的,只是这饼子要趁热吃,凉的时候,口感降低,比较费牙。 好在陈家人忙活了一清早,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三两口就将一个脸盘子大的油饼吃完。 咕咚喝完一大碗水,打了个饱嗝,脸上盖了个草帽,躺在阴凉处休息 越到最后几天,全家人的力气不足,干活的效率越来越低,好在现在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情,慢悠悠给干活。 远处,村里人的已经开始烧饭了。 袅袅炊烟。 周围蝉鸣,福豆吵的人心烦意乱。 “闲哥,这是县老爷。” 陈贵赶紧让陈闲起来。 陈闲起身,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陈贵低声道:“最好跪下行礼。” 苏庸轻笑:“本官不是在县衙断案,随意些。” 陈闲点头:“多谢县老爷。” 苏庸总觉得缺了少什么,不过轻笑,许是村里人太过实诚。 “你是怎么发现蝗虫的?” 陈闲平静道:“当时地里的蝗虫一天比一天多,我不敢赌,庄稼人一年的口粮都是这,只能谨小慎微,找老里正商量。” 苏庸见此人虽然一身粗布衣服,上面打着补丁,但是脸色看起来异常红润、皮肤都比其他人细腻些,啧啧称奇。 精神头不错,看来这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陈家其余人都静静当做背景板,不敢发出声音,二柱子还好一点,两只眼睛不断打量县城大人物。 其余人都吓得不敢动,天啊,那可是县城的老爷,爹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陈贵恭敬道:“县老爷,不知道今年粮食税要交多少?” 苏庸沉思片刻。 “往年都是多少?” 陈贵小声道:“上任老爷要求十取二。有时候取三。” 苏庸看了看大片干涸的土地,路边散落的竹子流水管,轻笑:“前段时间你们村缺水是自己解决的?” 陈贵:“没办法,老天爷不下雨,俺们只能自救。” 苏庸:这个村子人不错,有想法,遇到困难,能尝试解决,甚至能提前预测一些灾难。 不像其他村子里,只会上报问题,哭天抹泪。 苏庸沉声道:“那就十取一。” 陈贵呼吸都粗重几分,苦着脸瞬间绽放。 “县老爷英明。” 带头跪下去。 其余村民除了猫在地里不敢上前,偷偷看县令。 陈闲家齐齐老实磕头。 看里正这意思,这已经是极大的优渥待遇了。 索性也跟着磕一个,不用太过矫情,没有功名的农户,可不遇到当官就要磕头。 那边,有衙役过来呼喊:“老爷,桂花村那边的村民和衙役起冲突了。” “为何?” “他们不愿意提前收麦,说还在长 ,现在都是青色麦子,麦穗干瘪,现在收,亏大了。” 苏庸无语,呵斥一番。 “没告诉他们会有蝗灾嘛?” “说了,他们说往前也有,今年不一定过来,零星几个,不用担心。” 苏庸无奈,“带我过去。” 相比之下,青霞村可比桂花村太好治理,发布政令了。 老里正挺直腰杆,一脸我很有格局,很配合县老爷的意思。 第38章 县令来了 县城。 陆县丞那边。 心腹道:“大人,地里确实有不少蝗虫,但是往年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我给你找了一个老农,你问问他。” 陆县丞点头:“有心了。” 老农:“大人找草民有事?” 陆县丞严肃道:“这么多蝗虫,有没有可能爆发蝗灾?” 老农正色,脸上的褶子抖动起来道:“虽然有蝗虫,但是依照去年这么多的情况,并不太可能爆发,草民也只是推断,具体还得问老天。” 得,说了等于没说。 陆县丞将人撵走。 他在书房走动,到底要不要也要起一份奏疏? 师爷认真道:“现在起草奏,就是拾人牙慧,走在县令后头,这要是有功劳都是苏县令的,我以为大人应该尽量保持沉默,或者冒进一些干脆,让人不要放在心上,几个蝗虫不要紧,粮食产量才是最重要的。” 陆县丞迟疑片刻。 “那就不动。” 蝗灾这东西太邪门。 连朝廷都没有人来提醒,你苏庸凭什么有胆子能够预测。 有心腹从外面过来。 “大人,外面的那些苦力说城墙太难修,太过劳累,要求涨工钱,一天多涨五文。” 陆县丞轻笑,“卑贱的百姓就是不知足,本官给他们提供工作,还不知足,还要挑挑拣拣,找几个领头的敲打一番,从底层跳出来几名头领,给领头加十文,他们自己人才更会压榨自己人。” “把对我们的仇恨,转移到他们内部中。” “还更珍惜自己工作,惧怕县衙。” 心腹试探问道:”大人,找几个领头的,多给工钱,那县衙的损失呢?“ 陆县丞轻笑:”自然是扣那些不听话的人的了,这样一来,反而还能省一笔银子。” 心腹谄媚一笑:“高,大人高明。” 身旁的师爷也在配合哈哈大笑,心中一凛。 苛责百姓,非长久治下之道。 下意识悄悄离开此人远一点。 青霞村。 陈家全家人弯腰在地里割麦子。 张大光站在田间讥笑道:“我说大柱爹,这么着急的嘛?现在天气这么好,也不等等十来天收?” 日光充足,麦子被晒得弯腰,随风飘摆。 唯一不足的就是,田间还有大量青色的麦穗混在其中,显然还没成熟。 陈闲:“嗯,我这人就是胆子小,听劝,听老里正的。” 张大光呵呵轻笑:“好,我回家睡觉去。” 第五日。 除了个别仍然在坚持的人家,村里人大部分都开始慢悠悠割麦子了。 陈闲家已经快要割完了。 还剩下一小片地。 有人调侃:“大柱爹家这次怎么这么先进?看样子打算做村里第一户收庄稼的人呢。” 同一时间。 苏县令得到府衙派来的加急公文。 吩咐下面的衙役开始行动起来,往乡下去跑,可以紧急收麦子了。 他本人亲自来到青霞村。 有跑得快小子赶紧告诉老里正。 陈贵赶紧刨出来,跪拜:“县老爷,您怎么来了?” 苏庸点头,表情严肃。 ”本官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朝廷已经允许我的奏疏了,村里人还有多少没有收麦子?“ 陈贵勉强笑道:“我建议大家伙提前三两天收麦子,除了我们家和大柱爹家,快收完了,村里的懒汉才开始收。” 苏庸严肃道:“赶紧让她们加班加点收完,朝廷派人到田间考察,蝗灾可能真发生。” “啊?” 陈贵倒是有些意外。 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什么,干笑道:“关于提前收麦子这件事,是大柱爹提出的。” 苏庸点头。 “带我去他家。” ”嗯,这时候他全家人都在地里呢。” 陈闲地里。 全家人围坐一起,脸色热得通红。 把抹碗手巾打开,里面赫然是金黄色的油饼,上面卷着葱花。 和好的死面,把油烧热,里面卷上葱花,直接在油锅炕。 炕熟之后,黄澄澄,脆脆的,只是这饼子要趁热吃,凉的时候,口感降低,比较费牙。 好在陈家人忙活了一清早,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三两口就将一个脸盘子大的油饼吃完。 咕咚喝完一大碗水,打了个饱嗝,脸上盖了个草帽,躺在阴凉处休息 越到最后几天,全家人的力气不足,干活的效率越来越低,好在现在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情,慢悠悠给干活。 远处,村里人的已经开始烧饭了。 袅袅炊烟。 周围蝉鸣,福豆吵的人心烦意乱。 “闲哥,这是县老爷。” 陈贵赶紧让陈闲起来。 陈闲起身,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陈贵低声道:“最好跪下行礼。” 苏庸轻笑:“本官不是在县衙断案,随意些。” 陈闲点头:“多谢县老爷。” 苏庸总觉得缺了少什么,不过轻笑,许是村里人太过实诚。 “你是怎么发现蝗虫的?” 陈闲平静道:“当时地里的蝗虫一天比一天多,我不敢赌,庄稼人一年的口粮都是这,只能谨小慎微,找老里正商量。” 苏庸见此人虽然一身粗布衣服,上面打着补丁,但是脸色看起来异常红润、皮肤都比其他人细腻些,啧啧称奇。 精神头不错,看来这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陈家其余人都静静当做背景板,不敢发出声音,二柱子还好一点,两只眼睛不断打量县城大人物。 其余人都吓得不敢动,天啊,那可是县城的老爷,爹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陈贵恭敬道:“县老爷,不知道今年粮食税要交多少?” 苏庸沉思片刻。 “往年都是多少?” 陈贵小声道:“上任老爷要求十取二。有时候取三。” 苏庸看了看大片干涸的土地,路边散落的竹子流水管,轻笑:“前段时间你们村缺水是自己解决的?” 陈贵:“没办法,老天爷不下雨,俺们只能自救。” 苏庸:这个村子人不错,有想法,遇到困难,能尝试解决,甚至能提前预测一些灾难。 不像其他村子里,只会上报问题,哭天抹泪。 苏庸沉声道:“那就十取一。” 陈贵呼吸都粗重几分,苦着脸瞬间绽放。 “县老爷英明。” 带头跪下去。 其余村民除了猫在地里不敢上前,偷偷看县令。 陈闲家齐齐老实磕头。 看里正这意思,这已经是极大的优渥待遇了。 索性也跟着磕一个,不用太过矫情,没有功名的农户,可不遇到当官就要磕头。 那边,有衙役过来呼喊:“老爷,桂花村那边的村民和衙役起冲突了。” “为何?” “他们不愿意提前收麦,说还在长 ,现在都是青色麦子,麦穗干瘪,现在收,亏大了。” 苏庸无语,呵斥一番。 “没告诉他们会有蝗灾嘛?” “说了,他们说往前也有,今年不一定过来,零星几个,不用担心。” 苏庸无奈,“带我过去。” 相比之下,青霞村可比桂花村太好治理,发布政令了。 老里正挺直腰杆,一脸我很有格局,很配合县老爷的意思。 第39章 蝗灾来了 又过四天。 青霞村人开始发现蝗虫无端多了很多。 陈闲家里的麦子彻底收完。 三妞和四妞带领小鸡、鸭、鹅,在地里找蝗虫。 可能是虫子吃多了。 小鸡仔长得很快。 毛色很快变淡一些,走起路来趾高气扬。 咯咯咯。 呱呱呱。 额额额。 陈闲带领几个孩子在地里捡麦穗。 张大光在三天前开始收麦子,歇一会干一会儿的状态。 现在已经完全慌了。 蝗虫已经成团出现。 贾婆子家带领两孙子、两孙女在地里割麦子。 饭都顾不得吃。 她家和张大光家一样,老早的时候,老想着等等,不着急,现在嘛,眼看到别家都收光了,只剩下零星几家。 开始慌了。 两人开始找里正商量帮忙。 陈青山呵斥道:“现在知道开始急了?早干嘛呢?” 说归说。 陈青山号召全村人帮忙。 陈青山正色道:“总不能白找人帮忙,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每家都在干活,这样把,每家出一个壮劳力,至少给人家拿十斤麦子,行不行?” 两人讪讪一笑,肉疼得不行。 “行。” 不多时,几十号人开始在地里忙活。 陈闲推说腰疼,干不了。 这俩家的粮食不好拿,这俩人也是极品,他打定主意,离这户人家远一点。 陈闲一家人在扬场,有人在呼喊:“天啊,蝗虫,快回家收麦子。” 村里人刚来到地里,人都力量大,很快两人的五亩麦子收割完一半。 贾婆子好听的话不要钱往外出溜。 “桂花嫂干得真快。” 这时候,人才发现,原来尖酸的贾婆子也没那么可恶。 等有人开始忽然蝗灾来了。 村里人忽又紧张起来,一哄而散。 “我家的麦子还晒在路上,不行我要马上回去收起来。” 收好的麦子,下面要铺一个粗布单子,麦子放上去,人来人往,来回碾过来,麦子和麦壳能分离出去,趁着天气的还不错,村里人都是这么干的。 眼见成团一窝蜂的蝗虫飞过来,赶紧回去抢收粮食。 张大光呵斥道:“回来啊,大家伙。我的粮食!” 根本没人搭理他。 陈闲家里的麦子,倒在外面的土地上,看到成团的蝗虫飞过来。 赶紧招呼全家人将麦子垛起来。 用被单子盖了四五层。 就这,乌泱泱的蝗虫给过来,想偷吃。 陈闲招呼小鸡小鸭小鹅,去吃。 说来也怪。 隔壁虎子娘也忙个不停,收自家门口的麦子,却发现陈闲家门口的麦子,根本没有多少虫子来吃。 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闲也有些意外,他在网上看过类似的新闻,说是鸡鸭鹅分泌一种气味,凡是虫子闻到这种气味,全部都避开。 连带着,虎子娘家门口的虫子都少不少。 一刻钟,除了个别地里的粮食没有收完的人家,村里人几乎都守护好了自己家粮食。 张大光拿着扫帚在地里乱拍,无能狂怒。 “娘的,死死死,给爷死。” 贾婆子头上乱糟糟,使出吃奶的劲用扫把拍打。 力气都抽干了。 干脆一屁股坐在地里,一边拍手,一边哀嚎:“俺滴个亲娘来,老天爷你这是让贾家往绝路上逼啊。没了,全没了。” 贾棒觉得丢人,去拽都没拽动贾婆子痴肥的身子。 陈贵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拿着小木锤,敲锣:“保存好自家粮的,赶紧出来,帮帮张家和贾家。” 不多时,众人拿着扫帚和单子、还有粪箕、木锹、木盆出来。 陈闲也出来帮忙。 去了张家地里。 乌泱泱的虫子疯狂啃食麦穗。 直接逼疯密集恐惧症,脸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黄色的虫子,长着绿色的眼睛,一个接着一个趴在麦穗上。 悉悉索索的声音,人听得都发麻。 小孩子也帮忙。 拿粗布被单直接罩在麦穗上,两人用力一兜。 就地挖起来一个深坑,将单子卷起来,啪嗒啪嗒掉在深坑里。 直接掩埋。 大人直接用木盆对着虫子用力一拍,将虫子拍晕,接着用脚趾头一踩。 还有拿蒲棒去烟熏的,效果也尚可。 陈闲不确定这种遮天蔽日的蝗虫,鸡鸭鹅还能不能吃。 据说有毒素。 经过人的敲打制作噪音,张大光和贾家的田地保存不少麦穗。 总算没有被全部吃光。 陈贵面色严肃:“村里人现在帮帮这两家把,按照一天十文钱的待遇,你们两家要出一半的工钱,剩下的一半从村里账房分出,可行?” 贾婆子支支吾吾,想要嘟囔。 张大光还算要脸,呵斥道:“大家帮咱们赶走了不少虫子,我愿意掏钱,总算能收一份粮食,我愿意。” 陈贵瞪着贾婆子:“说句难听的话,你们就是活该,别人干活的时候,你们在偷懒,好了,人家麦子都收完了,村子里就只有你们两家,蝗虫不是你家的,吃谁家的,以后不要觉得自己很聪明,做些小打算,对对对,人家都是傻子,就你们聪明。” 贾婆子:“我我我……” 陈贵没好气道:“行了,我不听你解释,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嘛?” 五六十壮劳力,帮两家干活,一下午几亩地一口气干完。 众人眼见着乌泱泱成团的蝗虫飞向别处。 陈青山疑惑道:“爹,这些虫子去哪里呀?” 陈贵意味道身长道:“可能是哪家村里的懒汉多,不愿意干活人多,虫子往那里去。” 他看了看不发一言沉默的陈闲,轻笑道:“你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闲哥,要不是他,大家地里的粮食被蝗虫席卷完,都有可能。” 桂花嫂意外道:“不是,里正叔,不是说这提前收麦子的粮食是你想出来的嘛?” 陈贵摇头:“我哪里有本事啊?“ 大成娘赞赏道:“大柱爹,自从娶了媳妇,这人的性格也变啦,甚至这脑袋瓜子都聪明着呢,不得了。” 狗蛋娘:“谁说不是呢,我老早就觉得大柱爹不是一般人,人家可是上过一年半私塾的读书人呢。” “这么说,人家苏家女子可不是灾星,反而旺夫呢。” “可不是呢,先前那些定亲的汉子是没这个福气娶苏家女子。” 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合理。 陈闲无奈道:“狗蛋娘,你这是嫌弃我还是夸我,我可不是读书人,只能说是识字的蒙童。” 陈贵沉声道:“我说一句啊, 收了粮食,我会给闲哥家送一斤粮食,各位做事可凭良心。” 众人一愣。 纷纷附和。 “应该的。” 大伯笑眯眯道:“到时候,我会把粮食晒得干干的,透透的,绝不掺杂一点草棍、灰尘。” 原本心思各异的妇人,脸色不自然起来。 “这是自然。” 点我们呢。 果然是一家人,都是精明得很。 陈闲面色平静:“不用客气,都是一个村里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狗剩娘附和。 日头西斜。 青霞村人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下,每个人虽然面色疲惫,但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周围蝉鸣嗡嗡叫。 高大的杨树叶,哗啦啦作响。 老宋头轻笑,静静看着那青年汉子,似乎那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汉子, 身姿挺拔,说话和气,不急不徐,面色虽然沉静,但是非常笃定的感觉。 他只在镇上那些做生意风火的掌柜身上看到。 这汉子真不错。 第40章 苏县令教子 青霞村人处在惊慌之下,地里的粮食总算保存完毕一小部分。 与此同时,隔壁红叶村可就老惨了。 除却郑里正根据衙役的安排,老老实实收粮食,其他家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样,干活。 等蝗虫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收。 大半粮食都被蝗虫啃个干净。‘ 乌烟瘴气,妇人、孩子、老翁全部都哭天抹泪。 “里正叔,咱们村接下来怎么办?” 郑里正无奈到愤怒又到绝望。 “县衙早就派人过来通知咱们收粮食,你们的当中有些人老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偷懒,都是活该。” 骂完之后,他又毫无力气挥挥手。 “都闭嘴,我明天去找县老爷一趟,看看他们能不能给咱们救助些粮食。” 有人疑惑。 “能行啊?这年月粮食多金贵,老爷会舍得给咱们吃嘛,还不如自己上山挖野菜。” 村里的大嘴巴,一个劲小声嘀咕道:“咱隔壁青霞村有能人啊,真有人猜到蝗虫可能到来的,他们村除了两家不听之外,其余人家全部都将粮食收得干净。” 村里人不少人眼睛闪烁。 郑里正呵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把自己那些肮脏下流想法从脑子扔出去,否则做出丢咱们红叶村的蠢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边。 陈闲看着乌压压的蝗虫飞到隔壁村落,有些担忧,悄咪咪对陈贵耳语一番。 陈贵点头,“有些道理。我让青山找人安排做这件事。” 蝗虫来的快去得也快。 陈闲家的人一阵后怕。 心慌得不行。 开始做饭。 很快炊烟升起,翠娘将草团子一折叠,塞进灶口,火折子点燃。 烟气弥漫。 十来天的时间。 陈闲从堂屋角落拔出来一个皮蛋和变蛋。 三妞疑惑舔舔嘴唇。 “爹,这能吃吗?” 变蛋被拨开,透亮淡黄色,皮蛋微微发黑,里面的蛋黄像是腐烂一般。 模样怪异。 陈闲:“这鸡蛋做的叫变蛋,鸭蛋做的叫皮蛋,有些地方叫松花蛋,吃起来口感细腻,吃完之后回味甘甜,香的很。” 借着拨开五个鸡蛋和五个鸭蛋,用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剥开大蒜,捣碎,淋上一勺醋,撒在碗碟里。 全家人都咕咚疯狂咽口水。 “二柱,给李老汉家送三个鸡蛋,三个皮蛋。” 毕竟给咱家一斤石灰呢。 “嗯。” 不多时,到了李老实家里。 他家就着野菜,吃着荞麦玉米饼子,全家人吃得很香。 二柱轻笑:“爷,这是我家做的小吃,尝尝。” 李老实就要退开。 呵呵笑道:“一点不用的石灰,我家没什么用。” 老太太刚想伸出干巴巴的手去接,一听这话,反而不好去接。 二柱直接将东西塞进她手里。 李老实喊道:“别走,家里的玉米饼子给你拿几个。” 二柱如风一样离开。 老太太嘟嘟囔囔:“就你是好人,我是坏人。” 李老实龇黄牙大乐。 “嘿嘿。” 大孙子过来,剥开一看,里面像是坏的一样东西。 “爷,这里面不会是坏了?” 李老实没好气捶了他一下。 “坏的人家往这边送?” 尝了一口,眼睛眯起来:“还真的的挺好吃的,香的很。”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香椿树,微风顺着穿堂风送进李家的院子。 祖孙三口人,两人带着淳朴的笑。 趁着还在稍微喘息的空,陈闲打算最近制作这东西,等农忙之后,就可以直接到镇上去卖。 于是开始在村里人收鸡蛋,鸭蛋。 陈青山拿着铜锣,开始在村里吆喝:“蝗虫还没离开,最近几天不要晒麦子,防止蝗虫去而复返。” 趁着休息空。 陈闲开始提笔写稿。 第三部的倩女幽魂开始动手写了。 翠花趁着空闲,将家里的被罩拽下来,在院子里清洗。 丽娘和霜霜在帮忙。 大柱仔细检查茅草屋顶,二柱扶着梯子,他在上面忙上忙下。 看看有没有漏雨的地方。 三妞和四妞在干涸的河床边,找零丁的蒲棒,晒干后可以当成蚊香用。 同一时间。 苏府。 苏二公子翻身躺在床上看着话本。 看到精彩之处,异彩连连。 “真奇怪,这黑山老妖,不男不女,和女鬼的对话的时候,他是以男子身体洞房,还是女子身体?” 忽然有了奇怪想法。 苏二公子从福伯口中知道了此书作者是一个农户汉子,更加惊奇。 现在的做农户还要掌握学问呢? 门槛这么高嘛? 苏家大公子站在旁边,翻了白眼,“老弟,有没有可能,人家是先读书,没有指望,才去无奈做的农户?” 苏庸从外面风尘仆仆回来,一连十几日在外面奔波。 有些恼怒:“师爷,真是让本官郁闷,都提前和农户说了,提前收麦子,可能发生蝗灾,怎么还有农户不愿意行动,就算是行动,也是拖拖拉拉,每户也就几亩地,十几天的时间,扬场之后,送过来县衙的时间都有了……” 李师爷无奈道:“这也是农户的眼光粗鄙,只想着多让麦子成熟一些,往年也有蝗虫,没有闹出蝗灾,心存侥幸。” 苏庸看着面色困苦的百姓,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绝望,心有戚戚然。 “忙活大半年,地里的收成少了一半,当农户真难。” 继续道:“与他们相比,本官还是比较幸运的,读书的苦本官吃过,与种地的辛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本官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农忙的时候,全家上场,我爹、我爷爷,一整天弯腰趴在地里割麦子,然后扬场,搬运、磨面,之后下一季的播种,翻地,每一项都要耗费大量时间,体力,太累了……” 李师爷感慨:“幸亏大人努力读书出来了,大人天资聪颖。” 苏庸摆手:“我天资愚笨,所以家里人给我起名庸,所依靠就是大量时间的堆积,与熬夜刻苦背书、练习文章、书法,与我那些同窗比,我唯一的天赋就是一个坚持。” 李师爷更加心折。 作为一名饱受科举摧残的读书人,考几年考不上,无奈之下做了幕僚,他不佩服那些官宦子弟,就佩服孜孜不倦,天道酬勤的,从底层百姓杀出来的白丁,这种人身上是真的有一种特别的特质。 压不垮就是他的脊梁。 苏庸随意问道管家:“文浩他们俩在干什么?” 管家:“少爷子在读书、习武。” 苏庸疑惑道:“真的嘛?” 忽然觉得近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笑着对师爷道:“我现在觉得自己没有做官的天赋,未来几十年可能也就在县令位置待到致仕,现在想着,俩儿子能通过科举走上仕途,我也算对得起他娘了……” 到了后院静悄悄的。 苏大公子好奇道:“老弟,你怎么老是翻来覆去这一本话本,真这么好看嘛?” 苏二公子淡淡道:“老哥,你不懂,这话本非一般话本。写书之人的思想非一般无病呻吟,胡乱臆想的半吊子儒生。” 苏大公子更好奇。 出一身汗,接手过来。 不多时,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戳自己,甚至敲头。 “你干嘛?别闹,老弟。” 顺便回手掏。 神色古怪起来,回头,见一大汉双目瞪着自己。 “爹?” 苏大公子恍惚道:“这一定是个梦。” 用力捏苏二公子的手臂。 一声叫唤。 “老哥,你疯了?” “不是梦?” 不动声色将话本推到苏二公子面前,接着一脸正色道:“爹,你都不知道,你都不在的这段时间,老弟,天天看话本,我刚夺过来,批判一下,你就过来了……” 苏庸淡淡道:“一刻钟,我站在这里的时间应该有的。” 苏大公子急了。 “爹你听我解释!” 苏庸心累,声音沉静,心痛到无法呼吸。 “老大,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话本玩物丧志,好好的时光不用来温习功课,还考什么举人,像咱们这种农户出身的农民,没有代人积累,怎么能谈享乐呢,你们现在每享乐一次,科举的路上就更泥泞一份,看来是让你俩经历底层百姓的艰难了。” “明天我让管家送你回老家种地去!” “爹,什么意思?我不要下乡!种地!” 第41章 公子跑路 夜里,苏二公子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浑身大汗,光着膀子,肤色晒得黢黑,被一个汉子拿着皮鞭抽在背上。 “搞快点,不把这些麦子给收割完,不准吃饭!” 太可怕了。 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里见识过这等名场面。 “啊……” 疯狂呼吸,起身裹紧袍子,从桌子上抓起水壶,嘴巴很干,开始猛灌。 随后悄咪咪从屋子出来。 外面月明星稀。 跑到大公子门前,拍门道:“老哥,睡着了嘛?” 砰砰砰。 “谁啊?” 苏大公子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发什么癔症?” 苏二公一脸痛心疾首:“哥,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觉?” “明天一大早,咱们就要被送到老家了。” 苏大公子淡然道:“回去就回去呗,不就是干活嘛,我有的是力气。” 大公子非常自信。 苏二公子无语道:“哥,能不能用你的大脑袋想,在老家村子里,犄角旮旯,什么吃的都没有,县城糕点铺、酒楼美食、还有数不清的话本,还有十几名丫鬟书童服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咱们要在地里撅着腚干活,这种日子你敢想嘛?” “洗澡洗头甚至要跑一里地去打水,现在是夏日,一身的臭汗,身子黏黏糊糊,大花长腿蚊子甚至能吃人……” 苏大公子也紧张起来:“弟,你说怎么办?” 苏二公子绞尽脑汁沉思良久。 “我有一计!” 然后良久的沉默。 苏文浩无语道:“说人话。” 苏文轩自信道:“与其被爹赶到天南地北的老家,距离此处千里,不如咱们自己提前跑路,找个小村子窝着,什么时候爹气消了,咱在偷偷摸摸回来。” 苏文浩迟疑一阵,认真道:“有道理。” “去哪里?” 苏文轩淡定道:“当然是去爹管辖的村里啊, 到时候,装作不经意间和里正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们还不好吃好喝供着,最起码不会饿着。” 苏文浩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去书房偷偷找到地理舆图。 鹿上县,包括三十多个村镇。 其中有大兴镇、老庙镇等。 下面村子也有上百个,两人看得眼花缭乱。 蓦然,青霞村、红叶村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文轩忽然想起,这熟悉的村子名,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好长一段时间。 才从散碎的记忆里,想起来,福伯说起的那写话本的聊斋先生,似乎就是在这个村子。 眼睛一亮,哈哈哈,就选它。 没有吃的,没有玩的,至多话本还是能保证的,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和聊斋先生混熟悉,还能在书中得到一个角色。 越想越兴奋。 两人头趴在一起,借着烛火,开始数私房钱。 两人身上现存十三两碎银,散碎铜板九十多文。 开始打包糕点、枕头、衣袍、话本、草纸、佩剑…… 天不亮,苏文轩在书桌上,写下一封信:爹,先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和大哥游学几个月,好感悟人间,融汇在文章中,我有预感,等我们这次从外边回来,一定能中举。 悄摸开门。 两人从后院牵马,哒哒哒,开始启程,游学。 过了一个多时辰。 苏庸起床,忽然听到管家过来禀告:“老爷,公子俩家出走了。” 苏庸接过纸张,心情发涩,“逆子啊。” 管家:“老爷不用担心少爷带走贴身衣物,还有武艺在身,想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师爷听到消息也过来了。 和苏庸一起到房间打量,桌子上有一张舆图。 李师爷沉思片刻道:“公子不愿意回老家,毕竟乡下困顿,少爷所带银子有多少?” 苏庸道:“每月我给他俩一两银子……想来不多。” 银子不多,意味着走不了多远。 最好还能遮蔽大人视线。 李师爷在鹿上县画了一个圈。 “大概就是这里,公子不会跑太远,毕竟是大人管辖的地方。万一遇到麻烦,能打出大人旗号。“ 苏庸一顿。 ”算了,不管他了,回去和周夫子说一声,逆子不是考科举的材料,回头我给俩多买点地,收租子。” 心中浓浓不甘。 俩儿子不求上进,身为一个父亲,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收到打击的了。 李师爷摇头道:“也好,让公子吃些苦头,也许是好事,索幸公子还年轻,能经受岁月磋磨,三十岁只要能考上举人,能外放做个品级官员。\" 但愿。 苏庸明白,他说的品级官员就是县丞、主簿,甚至不入流的典史、巡检、税课小吏等等。 大小也是个官,也能生活的很好。 “但愿如此。” …… 青霞村陈闲家。 随着蝗虫逐渐转移,青霞村的人渐渐壮着胆子开始晒麦子。 李老实家的牛车被不断预订。 用牛车拉着一个石头碾压,进行脱壳。 老汉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拢。 一家一个多时辰,五文钱到手。 陈闲家的麦子经过全家人的努力,大部分已经脱壳完毕,剩下的就是扬场。 就是用木锹铲起来麦子,顺着风口用力一甩,这样里面的灰尘和麦壳简单被分开。 下面铺着一个粗布单子。 陈闲试了一下,把麦子甩得哪里都是。 超过粗布单子,还要用扫把收集起来。 大柱心疼得不行,“爹,你歇一会……” 陈闲:“没事,家里的活不能都让你干。” 大柱:“可是……” 目光看着滚得哪里都是的麦子。 二柱平静道:“爹,你还是坐那里歇会,大哥的意思你干得乱糟糟糟。” 大柱脸色憋的通红,摆手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爹我没……” 陈闲:二柱子是懂扎心的。 索性一个人在杨树下乘凉。 午饭陈家吃的蒸面条,放上豆角,多放油,劳累半天,身体的每个毛孔都拼命吸收油水。 陈家人在开会。 说了等麦忙过去,陈家还要继续做什么生意。 二柱第一个举手。 “爹,关于这点,我觉得咱家的生意可能出现问题了。” 陈闲示意。 二柱:“你看咱们面皮倒是还好,一斤面能赚个二三十文,但是茶叶蛋和变蛋、皮蛋,要是还按照三文钱去卖,只挣一文,太少了。” 陈闲点头。 “说得不错,当时咱们只想着挣一点是一点,成本没有核算清楚,还需要石灰、盐、碱,而香叶也需要成本。” 大柱憨厚一笑:“可能是当时,爹说那家老妇人送的不要钱,咱们认为不需要成本。” 陈闲笑着点头,带着温和笑意。 “说得不错,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可能每一个计划都在你的掌握之内,不可能每一个想法都是好的,咱们就是在不断前进之中,摸索改变。 爹也是第一次学着做生意,犯错在所难免,老大、老二都值得表扬,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都能将思考不足的地方给改正完善。” 大柱听到夸奖,黝黑的脸庞逐渐发红。 嘿,爹夸自己了。 以后也要和二弟一样,好好出主意。 二柱淡然点头,低头,嘴角在翘。 陈闲思绪飘远,茶亭村的香叶,肯定是还要收购,趁现在好多商家还不在意,还有辣椒。 到底在做什么生意呢? 有人呼喊:“快帮忙啊,我家猪崽跑了。” 一头黑猪在田间横冲直撞,哼哼唧唧。 陈家的鸡仔时不时在地里吃些掉落的粮食。 左啄右啄。 忽然有了想法, 回屋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第42章 请先生教我 陈闲去找村里的老宋头一趟。 拿了几根酥糖。 陈闲轻笑,“宋叔,你知道咱附近村子里哪家是杀鸡杀鸭的嘛?” 宋仁义疑惑道:“怎么你要买猪肉?” 陈闲:“宋叔在镇上生活的时间很长,应该很清楚那些地方猪肉佬卖的肉最便宜?” 宋仁义疑惑道:“你家最近不是准备卖凉皮嘛?” 陈闲笑着解释,“小打小闹,挣个辛苦钱。” 是的,陈闲打算卖肉食。 老宋头想了一阵。 “隔壁桂花村的老朱,和附近南郭庄的老郭。老朱家的肉稍贵,不过他家的猪喂养的不错,老郭喂的猪肉没有那么精细,相对应的肉便宜一些。” “谢宋叔。” 回到家。 陈家人开始替换轮流扬场。 众人干得热火朝天。 月明星稀。 吃过晚饭后。 蝉鸣渐歇,暑意消退。 陈家人围坐在院子里,说着话,躺在草席上,枕着手臂,抬头看星辰。 二柱忽然问道:“爹,那书斋的掌柜看起来真的挺喜欢你写的话本,我也想识字。” 陈闲倒是意外。 不知道,二柱子为什么突然对识字感兴趣。 二柱平静道:“因为我想和爹找到同样的话题,聊天,总觉得爹身上有无穷无尽的小奇思妙想,爹不是常说都是先生教的嘛?” “我也想和爹变得一样。” 陈闲有些感慨。 这大概就是良好的家风,和榜样的力量。 要是原身混账,恐怕二柱想的就不是这种想法。 夜色中,陈闲注意到其他人也眼睛不灵不灵看着他。 “那今天学三个字。” 趁着月光,陈闲在地上用草棍写下,天、地、人。 全家人拿着草棍在地上比划。 夜晚,忽然传来声音。 “来人啊,有人过来偷粮食了。” 敲木盆的声音、呼喊声、火把声交织在一起。 十几名汉子手中举起火把,一脸愤怒:“有人过来偷粮食。” 陈贵面色严肃。 桂花嫂一脸庆幸,“还好老里正提前安排人守夜。” “这要是粮食被人偷走一部分,那不得亏死。” 陈青山站在阴影里,一脸难看,纠结半晌。 他缓缓走出来,一痛心疾首道:“给我出来!” 接着将两个半大小子推出来。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在火把的映照下,两大半大小子一脸恐惧。 “我错了!” “是贾家的小子!” 两个少年人瑟瑟缩身子。 贾婆子哭天抹泪:“混账啊,你说你们干点什么不好,偷鸡摸狗,这是跟谁学的啊?” 陈贵脸色严酷道:“行了,别哭,搁在以前,偷东西,打死了事,现在嘛,大伙说说怎么办?” 大成娘尴尬道:“要不然让她们赔钱!” 贾婆子张牙舞爪,“你放屁,东西都没偷到手,凭什么要我们拿钱,我不服!” “他俩还是个孩子啊?” 陈青山冷哼道:“孩子,十几岁的少年人,要不是我们提前找了人手,已经被他们偷两麻袋都说不定!” 陈贵扫视众人:“贾家按照一袋子五十斤,一斤粮食七文,至少要掏出三百文钱,这钱交到村里账房,充当守夜人的工钱。” 贾婆子哀嚎道:“旭子啊,你看看都欺负咱们,你在下面上来啊,把欺负人的都带走!” 陈贵冷笑道:“好,以后贾家缺水、缺粮食,种地,我不允许陈家族人帮助他家,否则赶出族谱,贾家不是陈家族人,我管不了,以后你们家还是尽快搬出去,省得我们欺负你。” 贾婆子吓了一跳。 搬出去,能去哪里? 青霞村人口复杂,陈贵说话虽然难听,到底还是个好人,真要到别的一个村都是一个姓的人,还不把贾家全部吃绝户。 贾婆子无奈,回家颤颤巍巍,从床板铺盖卷下面掏出钱。 贾棒俩兄弟,低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笼罩在火把照耀不到的阴影里。 “还有红叶村的人来偷粮,要不是贵叔提前安排人收粮,咱村可就吃大亏了。” 陈贵朝陈闲点头。 这小子还真是聪明,要不是他提前给自己提了一嘴,怕是很难预防红叶村人。 乱哄哄的开始散会。 天鸣。 村里第一只公鸡开始叫唤,然后全村的鸡都开始叫唤了。 陈闲起床,提笔写字。 翠花开始做早饭。 陈家人大早上开始忙忙碌碌。 大柱去挑水。 二柱去找野菜。 不多时。 村里传来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有人看到两个少年人,一身的粗布衣裳,骑着马,一脸好奇张望。 有人喊来了里正。 陈青山经过昨晚的事情,现在对外人很敏感。 “有事?” 苏文浩轻笑:“我们是游学的学子,有没有闲置的空房子,借宿一段时间,我们要读书。” 陈青山一脸纳闷。 发生么神经,在村里读书。 苏文浩掏出一把铜钱,大概二三十文,“大叔,给个方便。” 压低声音,真诚道:“实话与你说了,我和兄弟和老爹吵架了,离家出走一段时间,歇歇脚。” 陈青山还在迟疑。 “我加钱。” 苏文轩继续掏出二三十文。 “行了。这不是钱的事。”陈青山很是顺手接过来。 就在村东头,两人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苏文轩好奇道:“村里识字的有没有?” 陈青山一脸傲娇道:“巧了,我就是。” 苏文轩疑惑道:“聊斋先生?” “嗯?” 苏文轩挠挠头。 “还有没有识字的和大叔一样的年纪的?” 陈青山疑惑道:“不会真巧,难道是大柱爹?” “他最近写了稿子。” 苏文轩一脸振奋。 “就是他,对上了,福伯说过,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带着两名少年人。” 然后两兄弟兴冲冲去找陈闲了。 苏文轩一脸期待。 “想必聊斋先生一定书中所说的,隐士高人那般, 晨兴理荒秽 带月荷锄归。” 一身儒雅的书生装扮,带点颓废感。 到了陈家。 陈闲正在吃野菜炒鸡蛋,喝着蚕豆稀饭,吃着馒头。 突然一道声音传过来,“聊斋先生?” 陈闲抬头。 却见一身穿粗布衣裳的少年人,一脸错愕看着他。 正是在农忙的时候,陈闲一身的灰尘,头发凌乱、肤色晒得黝黑。 下巴上泛着青色胡子茬。 粗布衣裳带着补丁,裤脚挽起来。 端起碗转着圈一圈一圈喝粥。 苏文轩再次问:“聊斋先生?” 陈闲看两个年轻人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肤色白皙,手腕、脖子都光洁如玉。 显然是家境优渥的年轻公子哥。 陈闲:“有事?” 苏文轩道:“这不合理啊。” 苏文浩也一脸好奇看着他。 苏文轩一脸偶像滤镜破碎的感觉。 就好像以为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神色疏离与淡漠,普通人光是与这样的人说话,就有些自卑与怯懦。 偶然间看到仙子袜子随便脱,鞋子到处扔得满地都是,小拇指挖着鼻孔,脚放在桌子上,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你在教我? 道心蹦碎的模样。 苏文轩身子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绵软起来,低着头,静静看地面。 苏文浩安慰道:“好了,老弟, 矫情个啥,你想人家先生是隐士高人一样,难道没听说过望江寺老和尚经常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禅机佛理打机峰,神神叨叨,难以接近! 还是一个老农一样,接地气,非常容易相处,况且那话本我看了几眼,确实是经历过生活的磨难,被摧残成不成样子的人,才会有发人深省的深意。” 苏文轩仿佛活了,身子瞬间挺拔,他一直以来有一个梦想,一直压在心里。 跨步走到陈闲跟前,躬身道:“请先生教我。” 第43章 我生来就是富贵命 陈闲有些发愣。 苏文轩恭敬道:“我就是福伯口中的东家。特意过来和先生学习如何写一部受人欢迎的话本。” 陈闲:“嗯,写东西要靠灵感,靠平时多读、多积累,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 “什么?” “自己确实没有写东西的天赋。” “嗯?” 苏文浩直接笑了出来。 这个聊斋先生真的好好笑。 苏文轩定定盯着他。 苏文浩这才闭嘴。 并非陈闲有意打击他,这是实话。 他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曾经尝过写过一段时间的网文,日入两块八,电费都挣不回来。 最后变成了闲鱼佛系更新选手,日更四千,雷打不动,多一个字都不写,每天卡点59定时更新。 西红柿小说网的全勤标准,两百圆子都拿不到。 为爱发电。 苏文轩哈哈一笑,“没关系,我家有书斋,我写东西只为了兴趣。” 陈闲笑道:“眼下麦芒,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叫我大叔就行。” 苏文轩从口袋掏出一两银子,干干笑着,有些忐忑,他是知道有些文人是很有傲骨的。 “我知道,大叔可能对银子这等俗物嗤之以鼻,但是我来的匆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礼物,只能用这等银子充当束修。” “啊这?” 说实话,陈闲是没打算从他身上拿到什么好处的,作为一名不得法门的扑街,他是很能共鸣这些写书人。 手速成虚影。 “如此,公子诚意的心思,我要是不收,倒是显得我矫情了。” 苏文轩:“……” 陈闲在家翻麦子,脱掉鞋袜,两只脚插进麦子里,来回走动,这样经过翻面,把麦子的另一面翻过来。 走了一盏茶,两只脚被烫得热乎乎的。 苏文轩有些好奇。 很难想象这样的干活的农夫,是一个顶尖的话本先生,那话本就算放在县城,府城,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苏文轩有大胆的想法,去体味大叔的生活琐事,能不能刺激在的生活实践经验。 于是他脱掉鞋袜,也试着去干了一会儿。 苏文浩有些嫌弃。 “弟,这难道我们吃的馒头就是他们用脚翻面的?也太恶心了?” 苏文轩没好气道:“乡下,就这条件,据我了解,磨面的时候,麦子这层皮是会磨掉的,咱们吃的都是白面馒头,普通乡下人才会吃带糠的面粉,且不是常有。” 苏文轩脱掉鞋袜,白皙的脚趾插进热乎乎的麦子,奇怪的触感。 不多时,在太阳下,出了一身的汗,脚趾缝里都是麦子。 苏文浩有些跃跃欲试,左右张望,见一个少年人一直盯着他。 二柱子疑惑道:“你要试试嘛?” 苏文浩像是一下子被戳破小心思,“怎么会。” 大柱家来了两个俊俏的公子哥,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小山村。 贾家。 一名少女对一盆水打扮,看了看陈旧的红头绳,撅嘴道:“奶,给我买点好看的发饰,我头上什么都没有。” 贾婆子怒道:“买个屁,咱家没钱了,都赔给人家了。” 贾棒阴沉道:“要不是该死的陈闲给老里正出主意,他们还真的不一定能防住我。” 贾月哭丧脸。 “哥,都怪你,不然家里连给我买钗的钱都没有。” 贾梗也不耐道:“行了,我们还不是为了家里。” 这时候,村里来的消息,也传到贾家耳朵里。 贾月挺胸脯,灵机一动,听说是俩少年人,骑着马,一匹马少说也要二十两银子,富家公子。 哼,我生来就是富贵的命,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农人,生来就是该享福的,看着破败的家,没由来产生厌恶,都是家庭拖累了我。 找了个借口。 贾月悄咪咪来到陈家。 却见两个少年人,赤脚在路上摊着麦子。 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脑袋出现疑惑。 不是说是富家公子嘛? 公子能干这种活? 苏文轩笑嘻嘻道:“哥,有人来了。” 苏文浩慌里慌张穿鞋,面色平静,重新恢复冷面俊俏公子哥。 贾月拿大眼睛就这么去扫视,眼球先是往下看,然后装作娇嗔害羞的模样,捂着嘴问道:“公子,你是闲大叔家里什么人啊?” 苏文浩不发一言。 苏文轩淡淡看着小家碧玉的少女,呵呵轻笑。 “嗯,我们是闲叔家里的远房侄子,过来探亲的。” 贾月瞬间没了兴趣,下意识要回去。 之前也没听说闲叔家里有什么有钱的亲戚啊,一帮穷亲戚。 低头轻笑, 忽又看见两人腰间挂了羊脂美玉,大大的眼睛忽然一亮。 玉佩,还想骗我。 那是一般人能买的起嘛? 贾月从怀中掏出手帕,轻笑道:“看公子出这么多汗,我给公子擦擦。” 朝苏文浩过去。 苏文浩语气生硬,目光冰冷:“姑娘请自重。” 到底是村子没出去的小姑娘,羞红脸,支支吾吾站在那里。 苏文轩撇嘴,想不到小小的山村,除了有闲大叔这种山野妙人,还有攀高踩低的姑娘。 刚才那一抹轻视,被他看在眼里。 咧嘴一笑,“姑娘,我哥习武之人,不解风情。” 贾月笑笑,看来,这大哥不好接近,二弟倒是很好相处。 刚想递过去。 苏文轩眉头一皱,无语道:“姑娘,你是不是在侮辱我,你拿这么一块破帕子给我擦汗,是觉得本公子只配这个嘛?” “我我我……” 贾月脸色苍白,那是一种叫自尊心的东西,被人狠狠践踏的感觉。 呜呜呜,捂着嘴离开了。 陈闲静静看着。 贾婆子也是一个麻烦人物。 索性,直接找到陈贵。 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多时,贾家兄弟带着贾月来到陈家。 刚想发难。 陈贵面色严肃道:“贾氏,刚才的事我都知道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胆子真大,平白无故和男子说话,真不怕传出风声?还是说你们家是故意打着传出谣言,想要贴上人家少年人?” 一番抢白,根本没给贾婆子反驳的机会。 戳到了心窝子。 村里人指指点点。 “我知道,他家的姑娘是个不安分的,之前一直说自己是富贵命。” “这一波,我站在少年身边。” 贾婆子狠狠瞪了众人,然后拧了少女一把。 “呸,和你娘一样,没有富贵命,偏生了富贵的心气,还要不要不知轻重,我看我就该马上把你嫁给农户,省得丢人现眼。” “我我我……” 贾婆子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离开。 等人走后。 陈闲笑道:“文轩少爷,你看看刚来不到半天,把我们村里搅和起来,你可真厉害。” 苏文轩笑道:“别叫我少爷,大叔叫我名字,以后我就是你侄子。” 陈闲忖度,看样子,昨天偷粮食被抓的事情, 贾家这是嫉恨我了。 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借题发挥。 他素来秉承好好相处,快乐躺平,怎么为什么逼我呢? 第44章 钓鱼 午饭。 陈家人吃的野菜烙饼,辣椒炒豆角,蚕豆稀饭。 “好香啊!” 苏文轩腹中开始叫唤。 和苏文浩商量一阵。 苏文轩:“大叔,我们俩也不会做饭,能不能在你家吃饭,放心,我给钱。” 从口袋中掏出碎银。 陈闲:“这样,指导写话本用不了这么多,就算是你俩的伙食费。” 苏文轩急了:“这不合适。” 陈闲:“有什么不合适的?足够了。说起来还是我家占你的便宜了。” 疑惑问道:“刚才听你说,你哥是个武人?” 苏文轩淡然道:“嗯,自小下了苦功夫,等闲壮汉,近不了身。” 陈闲心中一动,记忆里,山野可不安全,有山匪,豺狼虎豹。 “文浩少爷,能不能拜托你,教教我家的几个孩子。” 苏文浩大口吃饼子,不发一言,有些疑惑:“大叔,也叫我文浩,对功夫感兴趣。” 陈闲轻笑:“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不被欺负,不是挺好嘛?” 说着话,将口袋中那一两银子,递过去。 苏文浩皱眉:“要不了这么多,练武很辛苦的,没多少人能长年坚持下来,我只能把一些基本的拳法和身法教过来,非常考验悟性。” 苏文轩大口喝蚕豆粥,声音含糊道:“这样,以后大哥早晨起来练武的时候,顺便带带陈家少年人,也费不了多长时间,跟着大哥后面学。” 苏文浩点头:“嗯。” 惜字如金。 陈闲轻笑,这俩少年人是个极端。 一个性格沉默,一个性情跳脱。 饭桌上。 陈家人互相介绍给苏家兄弟。 热热闹闹,气氛活络。 二柱看着陈闲和苏文轩说话和气,心中吃味。 吃完饭后,二柱悄咪咪找到陈闲。 “爹,咱们家这是第一次见到外人,我还是觉得这俩人来历不是很清楚,我不放心这外人。” 陈闲点头。 “嗯,你说得对,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很成熟,爹很开心。 “不过,你没有想过,咱家也没什么东西值得他俩惦记,那俩少年一身粗布衣裳不假,可以看看里面的内衬,极好的丝绸,一身下来没有两银子下不来,还有腰上挂的羊脂美玉,没个十几两也下不来,还有两人骑的马,还有那稍大的年轻人,说是武人,有佩剑,这一身行头没有百十两下不来。?” 陈闲轻笑:“咱家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破屋一座,薄田几亩,依我看,就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人,又不和咱们家住一块,再说,地主家的长工也管驴子吃饭呢。” 二柱语气幽幽,爹有没有想过,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呢。 你的那些话本让人家贵公子服气,看样子,这年轻公子大有上赶着当亲大叔处。 二柱一脸郁闷,那可是我爹。 凭什么你刚来一天,就跟我爹处的跟亲的一样。 陈闲:“学武的时候,用心些,我看咱全家这些人,你最机灵,说不定,将来咱家能出一个顶尖大高手呢?” 二柱重重点头:“嗯,我听爹的。” 院子里。 陈闲低声和苏文浩道:“文浩,你说年纪大的人的人能不能学武?” 苏文浩好奇看看他。 “学武自然是年纪小的最好,脑袋、动作灵活,年纪大不建议学。伤筋动骨,反而受罪。” 陈闲尴尬道:“就是……我有一个老友,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拎着一根木棍,路过路边杂草,幻想自己是一个武林高手,瞎比划,可惜家境不好,现在有了机会,想学学。” 苏文浩认真看着他。 “大叔的好友,不会是……” 话语一转。 “要是大叔的话,能学,动作别那么夸张,注意练习时间,强健身体,等闲大汉不是你的对手。” 下午家里的麦子,被太阳翻晒的差不多,陈闲找到陈青山帮忙称重一下。 陈青山笑道:“一亩地,往年能有一百七十斤,今年干旱,也就是只能收成一百二十多斤,去掉粮食税,去掉人口税,五亩地到手五百多斤,还算不错。” “还是要多靠靠你啊,咱村里,要不是你出主意,从山里引水,五十斤一亩地都拿不到。” 陈闲轻笑:“是啊,我还算运气不错,恰好被我发现山泉。” 陈青山略带深意道:“不不不,我看是人的脑子,咱村里不少人山上采蘑菇,摘野菜,怎么说也总得有人找到山泉,可是他们都忽略了,只有你想到这个大胆建议。” 陈闲:“青山,我下午去一趟茶亭村拉草,咱村晚上可不太平稳,隔壁的红叶村也不安分,我想请你晚上的时候帮着忙看看。” 陈青山看了看天色,疑惑道:“明天去不行嘛?” 怕是来不及,山路崎岖。 陈闲摇头:“你知道的,我家准备上镇上卖吃的,前段时间我从茶亭村拉了辣椒,放在凉皮里和茶鸡蛋,卖的还不错,准备大量采购,要不是最近农忙,我早就过去拉了,现在知道的人很多,也不知道还能买到嘛?” 有些发愁。 陈青山叹气:“行,提早回来。” 陈闲给陈情山拿了几根酥糖。 陈青山推辞。 陈闲:“拿着,给孩子吃,你要是不要,以后我还真不好找你帮忙。” 先找大伯借了一辆牛车。 然后找来自己堂兄,陈大水和陈二水,悄悄将自己计划说了出来。 陈大水倒是有些疑惑,“那家人真的可能会行动嘛?” 陈闲平静道:“也许,防患于未然。” 他背对众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陈闲对苏文浩道:“文浩公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苏文浩疑惑道:“有事?” 陈闲:“待会儿,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茶亭村,我们一块去买点东西。” 苏文浩点头。 苏文轩站在身后,若有所思。 大叔先是找村正、然后找族兄,借马,不就是拉点东西嘛,至于这么复杂。 苏文轩戳了戳老哥:“哥,大叔这是什么意思?” 苏文浩迟疑一阵,“许是为了防备村里的小人。” 大叔这一系列的反应都应在那贾家人上门索赔的后续。 兴许是自己猜错了。 不该把人心想得太复杂。 苏文轩一个富贵人家,哪里真正见过村中乱象,再说了大好的农村风土人情,他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识过。 兴冲冲道:“带我一个,一块去。” 陈家分成几波。 大柱、二柱赶牛车慢悠悠晃。 陈闲、苏家少爷骑着马朝前走。 此时未时。 看了看刺眼的日光,苏文浩打马而走。 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陈闲找到老妇人说明来意。 老妇人看到陈闲很是高兴。 非要留陈闲吃饭。 接着她将采摘的香叶大概十几斤递给陈闲。 “最近村里人来人收这东西,已经不好采摘了,只能往山里的深处去。” 陈闲:“这样,以后大娘采摘的我给四文一斤。” 老妇人摆手,“要不是你,我那车子红果子要卖不出去。” 两人推辞,陈闲最后给出三文一斤的价钱。 最后还将上次买香叶的钱还了过去。 陈闲略带歉意。 “大婶,最近家里正在农忙,一时脱不开身,付给您家的钱,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您用钱了。” 老妇人摇头:“没什么用的,草叶子你还给钱,真没有关系。” 一番拉扯陈闲最后还是将钱给了他们。 苏家兄弟好奇。 跑了这么远,就为了这么一小包东西? 陈闲背着包袱,一行人打马而走。 看了看天色。 酉时三刻。 二柱子带着牛,在村口稍远的地方,给牛吃草、喝水。 大柱疑惑道:“爹为什么要我们慢悠悠走,不着急?” 二柱想了一阵,“许是为了贾家的防备,你没见当初贾棒偷粮食,两人低头,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表情?” “当初制定守夜人的规则,是爹的提议,换做是你,本来能偷到粮食,你愤怒不愤怒?” 大柱坚定摇头,“不会!” “为何?” “我不会偷东西。” 第45章 捉贼 不多时,陈闲和二柱子汇合。 天色将暗。 二柱看了看老爹身上的包袱,“爹,就买了这么多嘛?” 陈闲点头。 将包袱放在牛车上。 看了看回家的方向。 大柱有些担忧。 “爹要不要先回去?” 远处传来蝉鸣和山风的呜咽。 “夜晚,藏污纳垢,恶意与贪恋可能随黑夜涌起。” “稍等一会儿,你大水大爷等会可能会呼喊。” 一行人悄悄藏在草丛中,像极了随时偷袭的老六。 贾家。 贾棒咬牙切齿。 “阿月,这不是欺负人嘛? 贾月身子抽噎,哭个不停。 “哥,太羞耻了,那少年说我的帕子脏。” 贾梗不屑咧嘴。 “等着,等我寻了机会,那少年离开村子,我一板砖撂倒,狠狠给你出气。” 贾婆子恨铁不成道:“阿月,勾人也是讲究技巧的,你应该端着一些,说些好话,再贬低一下少年,来来回回拉扯几番,让他不能离开你。你啊就是太心急了。” 贾婆子朝门口张望。 “我刚才出去了,说陈闲他家出去隔壁茶亭村买草去了,这么多粮食,也不留下男子在家,真是心大。” 贾棒和贾梗对视一眼。 晚饭的时候,两人都是吃个半饱。 寻借口出去摸知了猴。 那东西用油炸一下,放盐,香的很。 只是经过陈家的时候,不时朝门口张望。 几名妇人说说笑笑,说要去打水洗衣服。 同一时间,隔壁虎子家。 小小的堂屋塞满了十几人。 虎子一家。 大水,二水两人。 三妞,四妞。 虎子爹有一些疑惑。 陈大水陈二水他们俩来找自己干什么? 陈大水笑呵呵道:“好长时间没和你在一块儿喝酒了。” 他从家里拎了鸡蛋和烧刀子。 虎子爹有些差异。 他家和陈大水家平时也不怎么走动啊,也就是在村里的时候互相见面,点头之交罢了。 但人家既然上门主动要和你喝酒,你总不可能把别人推拦在外面,于是他吩咐自己媳妇儿去厨房张罗。 另一边,贾家。 贾棒装模作样在陈闲的家门口儿捡知了猴的壳儿。 这东西积少成多,可以攒起来卖给镇上的中药店。 只是他的余光时不时的去打量陈闲家里的情况。 等天刚擦黑的时候。 他发现陈闲家里的女眷开始陆陆续续准备去挑水洗衣服。 于是赶紧跑回家和贾耿说了这件事情。 两人悄咪咪计算。 贾棒贼兮兮道:“一检查的时间都用不到,到时我先翻墙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要是你看到有人来,你就在外面,在外面学猫叫。” “不偷个几百斤,我就不姓贾。” 天色擦黑。 陈青山纠集村里的守夜人在陈闲家门口附近不远处晃荡。 村里人起初还在疑惑,为什么老在这个地方晃悠? 陈青山也没解释。 其实到了他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是有些纠结。 一等一会儿,贾家小子真的来偷粮食,是真的把他给弄出去做官还是逐出村子? 但陈闲那些话时时萦绕在他心中。 “但愿我小人了。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摩人心。” 找准机会,贾家两个年轻人,一个在外面接应。 一个悄咪咪翻墙而过去。 农村的孩子就是身手伶俐。 上山下水掏鸟摘果。 没有不会的。 陈大水一直在张望门口。 等他看到陈闲家里的大儿媳妇出去挑水的时候,他就知道机会可能来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陈大水借口出去拎酒不够喝。 在拐角处他看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看他身形大概是贾家的其中一个年轻人。 也不知道是谁在夜色的笼罩下面容倒是看不清。 陈大水心意一动,这是其中一个人。 另一个呢? 此时屋里。 贾棒在屋里翻箱倒柜。 先是枕头底下,又是书桌里面。最后是床底下。 甚至连墙上的孔洞都摸了摸。 暗骂一声。 “娘的,他家的钱藏的真严实。” 从屋子里扛了一个一袋粮食。 悄咪咪从墙外扔了出去。 陈大水看到夜色中有一个黑乎乎的口袋朝天上扔去。 突然间他的神情大变呼喊道:“畜生,有人来偷粮食了,大家快来。” 贾棒下意识就想翻墙而逃。 从墙上一跳一窜。 边跳边骂。 “狗日的,怎么来那么快。”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 村里的守夜人齐齐走到陈家门口。 领头的是陈青山。 举着火把。 守夜人开始亢奋起来。 “还真有偷东西的贼,给我打!往死里打!” 村里的人把贾家小子给堵的严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村里的人也不说话,拳打脚踢。 小子一个劲儿哀嚎。 “别打了,叔叔,伯伯,大爷,大娘是我们啊,我们是贾家的。” 村里人这才后知后觉停下手。 陈青山面色冷凝。 陈大水,手中拿了一根木棍。 用力一砸地面。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就该打死这俩畜生,那是人家的粮食,是谁给你的本事偷人家的粮食。” 气势惊人,地上的尘土都被木棍激扬的飞了起来。 村里的人本来想高抬贵手给他们求情。 见对方如此气势,也纷纷闭紧嘴巴。 陈贵也被人请了过来。 “大柱爹还有没有回来?” 对于此事。 陈贵也陷入两难境地。 贾家婆子哭喊道:“我家的混账小子犯了迷糊,大家高抬贵手啊,他俩还是个孩子啊。” 虎子娘鄙视道:“孩子个屁,许多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贾家反复去偷人家的东西,是不是觉得人家好欺负?” 贾家婆子哭天抢地。 “我家孩子就为了口吃的,况且还没有偷成功,有你们这样的吗,你们这是要逼死我。旭啊,你快上来把他们都带走啊。” “够了,给我闭嘴!” 陈贵呵斥道。 “现在大家举手表决同意将贾家小子法办官府,站左边;同意将贾家小子逐出宗族,站右边。” “啊!” 贾家婆子心惊肉跳,脸色苍白。 无论是被逐出宗族还是被丢到官府都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贾家根本就不算宗族的人,他们是外来户。 当初来青霞村的时候,也是看中这个村子的姓氏比较杂,所以不太团结。 族长和李 里正做不了一言堂,所以他们才来定居的。 要是把他们赶出去,上哪里找这种姓氏复杂的村子。 要是找那种全村都是一个姓的,他们一个外来户还不得被欺负死。 村里人乱哄哄的,一时没了意见。 而且很微妙的是,居然大概持平。 贾月哭兮兮道:“大叔大伯,大娘大爷,给我们家一条活路,我们家的土地都被蝗虫给吃干净了,我大哥也是一时没了办法,一时糊涂……” 少女当真是我见犹怜。 一下子跪在地上,泪水啪嗒啪嗒坠在地上。 嚎啕大哭。 让人见了心有不忍。 更加微妙。 村里人大多同意把他们逐出族谱。 讨论的声音很大,陈闲趴在草丛中听得清清楚楚。 古往今来人类的劣根性:总是不分原则的同情弱小。 难道就是因为我穷我有理我弱我有理吗?准则去行事吗? 陈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 “走,一起去看看热闹。” 村里人首先看到了陈闲过来。 “快看大柱爹回来了,听听他怎么说。” 第46章 我心善 “老实人应该被欺负吗!” “听我的意见是?” 顿了顿,扫视全场,目光坚定。 “扔到官府!”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大伙儿都给镇住了。 陈闲面色平静。 “这就是里正安排守夜人巡查,我家的运气还不错,正好捉住了他们,是不是和上次一样,没说几句话,就这样轻飘飘的把他们给放了。” 张大光阴阳怪气道:“好了,大柱爹,你不要得理不饶人啊,人家不是挨了一顿打吗,你家的粮食不还是还在吗,有必要把人往死里整吗。” 陈闲笑眯眯看着他:“现在请你立刻把你家的粮食送给我几百斤可以吗?” 张大光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话凭什么?” 二柱子上前道:“我爹的意思是说,事情没有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可以轻飘飘放了他们,假如你们家的粮食被偷了,你们还会这样说吗?” 大成娘混迹在人群中还想说些什么? 被身边的人拉住了一把。 压低声音道:“好了啊,人家大柱爹说的也是这个理,你就静静看戏就好了。” 这时翠花突然跑了出来。 大声道:“ 爹,咱家的钱全没了,一两多银子呢,都没了。” 众人一惊。 齐刷刷看了贾家小子。 贾家小子傻眼。 “你放屁,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偷。” 陈大伯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过来。 “去搜搜不就知道了。” 陈闲上前去摸,这两人全身上下摸了个干净。 忽然面色一动,掏出一大把铜钱。 大概有几十文。 陈闲一脸凄苦:“果然,你们贾家就是喜欢欺负人,我们全家人没白天没黑夜在家里做凉皮的钱全部被你们拿走了,说你藏在哪里了,快还给我!” 贾婆子破口而出。 “他在冤枉我家,没时间……” 陈闲低头像是用手背擦眼眶么,但是似乎又好面不敢抬头,怕人见到自己窘态,声音带着嘶哑。 “我和你家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冤枉你家,算了,我刚才准备原谅你们,既然你非要这样说,倒是显得我是个傻子了,送官!”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一锤定音。 贾月哭兮兮跑到陈闲跟前,就要扑通跪下。 陈闲悄悄挪动脚步,退到里正身后。 四妞看到这一幕,一个头槌顶在对方肚子上,惨兮兮道:“月姐姐,给我们家一条活路,我爹就是个老实人,有你们这样做的吗。” 贾月肚子里的饭差点没吐出来。 yue~ 三妞也学着模样,撅着嘴使劲干嚎几声。 “给我们家一条活路。” 陈青山嘴角一咧,突然想到什么。 老实人真的吗? 陈贵看着乱糟糟的情形。 声音沉静。 “再次表决,送往官府的站左边。不同意的站右边。” 人群开始攒动。 原本刚才还在犹豫不决的中间人。 见大家都坚持要把他们送到官府,也随大流站在左边。 等人群彻底安定下来。 陈贵一锤定音。 “好了,找两根绳子把他俩系起来。” 于是乎陈青山把俩人捆得跟粽子一样。 押着俩人进了祠堂。 贾婆子在后边哭天抹泪。 贾月这下子也是真心实意恐惧,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家里没有了两个壮劳力,往后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陈闲低声和陈青山耳语一声。 “我家是第二家被偷粮食的,贾家小子被送去官府,贾婆子肯定不愿意,他们贾家人是很有记仇心理,青山,我觉得你应该把他们俩赶出村中。” 陈青山良久沉默。 张大光笑道:“大柱爹,你这是彻底把贾家婆子给得罪死了呀。” 苏文轩原本一直在看热闹。 作为外来的人,没有发言资格。 听到旁边有人聒噪。 下意识从大哥腰间抽出佩剑,笑眯眯道:“大叔,你这是对我闲叔有意见呀?” 明晃晃的佩剑在张大光面前晃动。 这汉子还是嘟囔道:“本来就是。” 苏文轩声音不大,很是正经的说道:“叔,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一下这汉子,好好的人怎么不说人话?让我很不舒服。” 陈闲平静道:“没事的,等会儿天黑找个麻袋一套就行了。” 张大光听见后瑟瑟发抖。 一溜烟跑没影了。 二柱子生气道:“张大光就是嘴欠,当初在迎亲队的时候,就嘴里胡乱喷粪。” 陈闲:“这人就是嘴欠,没有什么坏心思,顶多恶心人,但贾家不一样。” 那俩少年被捆走的时候一脸的怨毒,愤怒和不屈。 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看到村里人头皮发麻,他们还真的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少年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恶意。 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村里人这时候又看到陈闲。 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大柱爹怕是早就看透了贾家人的秉性,这俩小子真不是啥好东西呀。 他那样子是把全村人都记恨上了。 于是在祠堂的时候。 桂花嫂壮着胆子道:“里正叔,我现在是怕贾家婶子了,他们贾家人已经第二次偷我们村里人的粮食了,我提议把贾婆子赶出村中。” 此言一出,贾婆子瞬间恼怒。 “小婊子,我要撕了你的嘴。” 桂花嫂的丈夫上脚直接把老肥婆给踹个狗吃屎。 “去你娘的,你骂谁呢。” 乱糟糟的。 陈贵皱眉:“同意把他们赶出去的站左边。” 这句话还没说完。 呼啦啦的人潮几乎全部都站在左边。 贾婆子一脸悲伤到死的神情。 有些埋怨道:“大孙子,你可真是混蛋啊,你把你奶奶给坑死了,还有你妹妹。” 贾棒用力把口中的破抹布吐掉。 “奶,你在说什么呢,当初不是你暗示我陈闲家里有粮食,现在没有人看守吗?” 此言一出,祠堂顿时鸦雀无声。 “我滴个乖乖,这贾家婆子和贾家小子怎么都是坏得流脓的东西,现在开始狗咬狗了。” 原本心里还有负担,把贾家婆子给赶出去的村里人,这下彻底通透了。 毫无心理负担指责。 陈闲平静道:“我家的钱你们贾家必须还给我,否则我就要让你们贾家坐牢赔我。” 贾婆子张牙舞爪,伸出食指用力,指了指,晃了晃,嘴里含糊不清说道:“冤枉,冤枉……” 陈青山带着人去贾家去搜钱。 众人翻箱倒柜。 还真在贾家的床板下发现散碎银子。 齐齐色变。 “真他娘憋屈,贾家这是预谋已久了。” “这会不会是贾家的存款?” “存款存个屁,他家一年到头都在种地,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有没有听说过,两个壮劳力,收的粮食怕是早都吃干净了,根本不可能有钱去卖。” “再说你去卖的时候也只会得到铜板了,怎么会有银子。” 众人继续鄙视贾家。 这一次他们站在陈闲这里。 可恶,太可恶了。 这是卖惨博同情,要不是陈闲寸步不让,这亏能屈死自己。 子时。 繁星点点。 大柱感慨道:“总算结束了。等明天贵叔把人往县衙一送,基本上就算结束了。” 陈闲皱眉。 快住嘴,别立旗子。 陈闲找到陈青山。 “你的意思给贾月贾婆子也找个婆家?” 陈闲点头。 “你是怎么想的?”陈青山现在已经看不清陈闲的真实意图。 陈闲淡淡道:“我还不是看他们贾家人口凋零,发发善心,让贾家女眷后半生能得到依靠。” 我信你个鬼。 陈闲:女子嘛,一旦成了家,基本上就是围绕着孩子和炉灶转,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构思恶毒的复仇计划,就算是有,也会被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烈日给蹉跎掉。 陈闲淡淡道:“我这人就是看不惯别人受苦,乐于助人。” 第47章 嫁人 夏天的风永远是那么炙热。 陈贵躺在院子的破席上,陈青山也躺在草席上。 苍茫的夜色。 陈贵皱眉道:“我总觉得今天的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迅猛了,而且来人太快了。” 陈青山回应道:“爹的意思是说陈大水,陈二水两人来的太巧了?” “嗯,据我所知,陈大水和虎子爹的关系平时也没那么好,怎么会这么巧,今天在家喝酒。” 陈青山开始慢慢盘算整件事情的发生结果。 “爹,我想起来了,陈闲去茶亭村,要去拉香草叶的时候,我还劝过他,山路不好走,今天的时辰太晚了,不如明天去,可他非要今天去。” 而且。 “爹有没有看到,陈闲是真的从茶亭村背来了香草叶,说明他是真的去了茶亭村,并没有撒谎。” 整件事情最奇怪的是,从青霞村到茶亭村来回至少要需要两个多时辰。 陈闲是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时辰都不到就走了来回。 “是苏家公子!” “他们骑马过去的。” 两人齐齐开口。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清楚。 整件事情一开始就是陈闲在诱导贾家小子动手偷东西。 勾引他们的欲望。 而且他是真的打算去茶亭村买东西的,仿佛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 陈青山背后发凉。 “我滴个乖乖,闲哥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了,太有心计了。” 陈贵面色平静:“自古论迹不论心,闲哥是没想过害人,他只是在做了一个局,照我说,贾家小子就是活该。” “当然闲哥也是真有脑子,怕是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糊弄住了。” 陈贵啧啧感慨。 “青山,学着点儿,后生可畏。” 陈贵皱眉道:“我瞧着那贾家婆子和贾月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会去哪里呢,会不会给村子带来麻烦?” 陈青山淡定道:“这有什么难的,给他们在山里找户人家,全部都嫁人,咱们也算做了好事。” 陈贵:“?” “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脑子了?真是妙,一来嫁人生子,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家庭,对于哥哥什么的,可能也就不那么看重了,再者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每日辛苦劳作,哪有力气想别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策,一来旁人说不出什么,只会觉得里正为他们着想,一个妇人在村里艰难存活,但要是嫁了人,就会有人为他们遮风挡雨。 二来也能顺便解决,这个可能会爆发的大麻烦。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会不会黑化,逆袭恶心人。 处理掉也不符合他们做人的准则。 陈青山无语:“爹,我在你心里就这样的印象吗?” 陈贵回应。 “你不说这话还好,你一说这话就让我更加确定了,是陈闲出的主意。” “嗯。” 夜色微凉。 陈贵喃喃道:“不可小觑啊,陈闲现在看来这人不是个奸的,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外面的蚊子嗡嗡乱飞,吵的人心烦意乱,陈家父子起身回屋睡觉了。 吃完晚饭,苏文轩,苏文浩躺在床上。 苏文浩轻笑道:“闲大叔可真的是报仇不隔夜呀。” 苏文轩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头皮发冷,一身的鸡皮疙瘩,从脸庞慢慢爬到脖子处。 当初贾家婆子上门索要说法。 闲大叔晚上就安排了他家。 “这个村子里的人太可怕了。” 苏文浩告诫道:“以后你说话还是别那么直白了,太气人了,在县城,身旁人知道咱爹是县老爷,给你几分面子,可在村里,谁知道你是谁呀,也就是咱们运气好,碰到了闲大叔,不然按照咱俩的脑子,直接被贾家小子给偷袭了,那贾姑娘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真是坏得彻底。” 思绪瞬间翻涌。 苏文轩大大咧咧道:“哥,你刚才是不是没看到,闲大叔是不是和陈里正说了什么,我似乎听见了什么贾婆子,贾月嫁人之类的话。” 苏文浩:“……牛的。” 贾家的女眷这是又被安排了吗。 在今天之前,苏文浩从小习武,他所信奉的就是,依靠手中之剑,斩平心中不平之事。 靠的是以力降十会。 简单来说就是以蛮力破灾厄。 从来没有想到,可以用脑子解决问题。 今晚发生的事,彻底颠覆了他以往对武力的刻板印象。 当你还在担忧后续的发生变化。 人家大叔已经顺便解决了,后续可能发生到的危机。 苏文轩越是回味反复盘点今晚发生的事,越是兴奋。 在床上好似一个翻滚的毛毛虫,动来动去,动来动去。 第二天一大早。 陈贵带着贾家子去了衙门。 身后远远跟着着贾家婆子和贾月。 由于证据确凿很快,贾家小子的判决就下来了。 做苦力的命。 陈贵去了官媒一趟,说明了来意。 官媒小吏倒是有些意外。 “那么大年纪的婆子也要嫁人?” 陈贵笑着道:“是啊,一个人生活艰难,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有些无语。 “早干嘛去了,现在一把年纪还能生孩子吗?” 小吏翻翻选选,倒是还真让他找了一个匹配的年龄。 山中猎户,丧妻,五十多岁。 又给贾月匹配了一个人家。 山中农户,二十多岁,因为地处偏远,外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进深山老林中,一直打着光棍。 陈贵点头。 小吏发出一张纸张。 陈贵接过来,对,贾婆子和贾月道:“一个月之后你们就要成婚了,以后好好和人家过日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贾月一脸茫然。 等接过纸才发现。 “自己就是要嫁人了,还是一名农户,身处大山森林,这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被拴在大山中? “不!” 仰天长叹,两行清泪,无声流出嘴巴张的大大的,跌坐在地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吏呵斥道:“有什么好憋屈的,人家农户之子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伙子,怎么了?你以为你是什么高门贵女啊,配你,你还觉得委屈了,您自己不也是一个农户之女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小吏毫不留情,将贾月自尊心给激得粉碎。 从小就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嫁给农户。 绝对无法忍受,好好一个青春少女变成黄脸婆一样农妇,脸色漆黑,指中尽是泥垢,皮肤粗糙,都是裂口,嘴巴干枯,头发凌乱,张嘴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觉得自己就应该嫁给富贵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最好嫁个读书人。 体面优越。 贾婆子一脸复杂。 她之前从未想过再次嫁人,蓦然,心里忽然有一个阴暗的想法。 自己的孙子和孙女拖累了自己。 要不是他们,为了照顾他们,自己大好年华,模样也不丑,能干活,怎么说也能嫁一个好人家。 怎么会拖到了现在? 风烛残年的老妇,容颜苍苍,两鬓斑白,十指黧黑。 猎户就猎户,好歹也是一个知冷知热的活人,总比冬天孤衾恶卧。 第48章 买肉 没多久,贾婆子和贾月将要成亲的消息席卷整个村子。 桂花嫂有些震惊。 大榕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碎嘴婆子。 “我滴个亲娘啊,要不是咱们是一个村的我都不知道,像贾家家婆子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嫁出去。” 贾婆子经过大榕树下,本来心里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愤怒。 按照他的性子,一定要在大榕树下撒泼打滚,给全村人闹难堪。 但是村里几个妇人却看见那婆子脸色有些尴尬。 低头走回家。 倒是贾月,一脸茫然与无措,默然走在路上,双眼无神。 那边。 陈闲家中。 苏文浩在前面练拳。 身后跟着一帮少年妇人在跟着练。 三妞原本拽着翠花来跟着一起练。 翠花神情扭捏,摆手拒绝。 “不行啊,你们孩子跟着练就行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跟着瞎练没什么用。” 陈闲面色平静道:“人家一块跟着练,我也一起。” 翠花听完有些惊奇个个看着自家公公。 “这……” 表情甚至有些古怪。 爹不是自己想练,所以这才拉着全家人一起练。 于是乎整个农家小院变得热热闹闹。 扎马步,高抬腿,拧身出拳。 早餐全家人吃的是尖椒炒鸡蛋。 颜色清脆的青椒,搭配金黄色的鸡蛋,用水烙馍卷起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早上喝的是红片稀饭。 苏文浩是似乎是第一次吃这种粗茶淡饭。 有些好奇,浅浅尝了一口。 眼神微眯,他小口吃着。 姿态优雅。 苏文轩一个劲儿大口吞咽,啧啧,感慨:“这跟我之前预料的农村生活完全不一样,这饭是极好的,红片粥也是甘甜可口。我宣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饭。” 苏文浩轻笑。 陈闲:“大柱,二柱,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去隔壁屠夫家里买点猪肉。” 看了一眼天色。 “那蝗灾可能过去了,咱家可以准备吃食了。” 二柱神情激动,握紧双拳。 “好啊,许久不曾到镇上,确实有些怀念铜板到手的感觉。” 陈闲:人啊,就是这样。 在家歇了在做农活,许多事情一旦搁置,就不会再想着捡起来。 比如他之前想着减肥运动,往往就是一口气去做这件事。 不看什么攻略跑步的正确科学计量方法,科学的膳食均衡。 等等,这一系列的计划全部给安排下,减肥的激情全部给消灭掉了。 这是人的惰性。 苏文浩面色平静,“闲大叔,我们能跟着一块去吗?” 苏文浩也神情激动,“自从来到这个村子,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迸发出无数灵感,也许下乡跟着采风,就能激发我重新创作一部新的话本了。” 陈闲借了一辆牛车。 大榕树,大成娘在看着他们几人出去。 “大柱爹,这是准备去哪?” 陈闲回应:“隔壁村买点肉,家里的孩子这几天干的活太累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大成娘一脸惊奇。 “唉呀,看来之前你们在镇子上赚了不少钱啊,肉多少钱一斤,就算是白面的,才七文钱一斤。” 路上夏风拂面。 燥热的风吹到人的脸,整个人好像风干的咸鱼一样,闷热。 陈闲:“文轩文浩,我比较好奇,你们出去的时候,你们家里人知道吗,按照你们的生活水平,科举应该是你们正经事,等这趟忙完之后,你们在家看看。” 苏文轩不屑撇嘴:“好了,大叔,我觉得我没有读书的天赋,考了秀才也是走了狗屎运,至于考举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苏文浩:“我对读书不感兴趣,我只喜欢锄强扶弱,做一个大侠。” 陈闲没有继续劝。 傻小子,还是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毒打,生活太过优越。 看样子他家里应该条件还不错。 至少身后有一有人在为他们遮风挡雨。 到了冯屠户家。 里面传来杀猪的声音。 进去之后,看见一头猪被倒吊在木棍上,正在放血。 院子里整个院子弥漫着腥血腥气息。 陈闲:“大爷,我是来买猪肉的,不知道新鲜的猪肉多少钱一斤?” 冯屠户看了看他们,“哪个村的人?” 陈闲:“隔壁茶亭村的。” 屠户扫视几人。 二柱看着,怎么说是茶亭村? 屠户没好气道:“只要不是青霞村的就行,二十文一斤。” 二柱轻笑,当想明白了老爹为什么那样说话。 陈闲皱眉:“镇上也才卖二十文,能不能便宜一些,我要的可能比较多,省得你要往镇上去了?” 冯屠户干脆道:“就这个价格,不买赶紧走。” 陈闲又看了看下面放的猪血。 “猪血是要扔了吗?” 屠户摆手道:“留着倒进地里庄稼,你要要可以白送你,当然是搭配着猪肉去卖。” 陈闲无奈道:“那行,给我来十斤猪肉,猪血全部给我,猪肘子多少钱一斤?” “十文没什么肉,你买它做什么,我都是卖不出去,留着自己吃。” “那行,把四个肘子给我。” 有人来买猪肉了。 “冯大爷,给我来两斤的。我现在没带钱,等我回家给你取。能不能先给我切点?” 冯屠户笑呵呵的。 “说什么话,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难道你还能跑了不成?给别人都是二十多文多一斤,咱们一个村的,拿十五文一斤行不行?” “哎哟,那可真的谢谢冯大爷。” 找了块最肥的肉切了过去。 “给,这一块最好,用油一炒,放点野菜,那滋味儿别提了,老香了。” 村里人乐呵呵,接了过去。 接着看了看陈闲,有些不确定的道:“青霞村的?” 陈闲面无表情。 村人挠挠头。 陈闲爽快付钱,冯屠户微微狐疑看了陈闲。 陈闲将猪肉、猪血端了牛车。 这才面色平静,略有歉意。 :“大爷,我是青霞村人,我不知道你对青霞村有什么误会,但是做生意嘛,讲究个和气生财,抱歉,我刚才骗了你。” 冯面色一冷,把刀用力在案板上一扎。 “小子,你可真是奸诈呀。” 陈闲面色平静道:“大爷,在青霞村,你可以打听打听,我陈闲可是个老实人,从来不欺负别人,即使是做生意,也是本本分分,往后我家也许会继续大量买你家的猪肉,大爷,你也不想我会买其他家的猪肉?” 从外面的院子走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老妇人一听会有大生意,顿时面色和气,转头训斥自家老头子。 “老头子,你干什么,发什么倔脾气,人家就是来买猪肉的,又不是来和你抢水,再说了,当初是咱们村的人非要偷偷摸摸偷人家村的粮食,难道你觉得偷人粮食还对了不成?” 老妇人语气急促,说起话来是炮弹一般。 老汉气呼呼钻进房子里。 老妇人笑着打圆场:“哎呀,后生,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往后你可多得照顾我们家的生意。现在生意可真的不好干了,到镇上晒一上午,也卖不出去十几来斤。” 陈闲笑呵呵道:“大娘,你也得照顾照顾我们一家老小啊,你能不能和大爷说说,将这价钱往下调一调,咱们这村里村外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老妇人轻笑点头,脸上的褶子抖动,一团和蔼。 “没问题,我一见你这后生就觉得颇为投缘。” 说着用干枯的手掌去拉陈闲的手,像极了多年没有见过面的亲人。 一时间气氛热闹。 老妇人非要留陈闲一家吃饭。 陈闲推说有事。 站在牛车上,朝老妇人挥手:“大娘再见。” 路上。 苏文轩戳了戳苏文浩。 “哥,这件事你学到了什么道理?” 苏文浩淡定道:“有时候,可以说谎,可以解决掉很多麻烦。” 比如大叔,因为之前村里人和这个村的人有过矛盾。 撒了谎,说自己是外村的人。 所以才顺利买到了猪肉。 要是当时一开始直接说自己是青霞村。 怕是起很多波折。 苏文轩不解道:“那为什么大叔后来又承认自己说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卖猪肉,下次换一家不就行了。” 陈闲:“撒谎是生活,承认是良心。” 二柱悄咪咪说了一句。 “爹,我觉得你还不如干脆骗到底,卖猪肉的大爷恐怕还不像现在这么生气,反正他也不知道。糊涂有糊涂的好。” “我总觉得你是在故意气人家。” “仿佛在对他的脸喷:唉,我买到了猪肉,还是从你手中骗到的,你说气不气人?” 陈闲:“?” 逆子为什么误解我,我有这么坏吗? 第49章 周先生 牛车晃晃悠悠。 不多时就快接近村口大榕树。 陈闲一拉牛车的绳子,“等一会儿,等村里的人都回家,吃完饭我们再回去。” 苏文轩不解:“为何?” 二柱:“我爹说了,恨人有,自己无。” 苏文浩轻笑:“啧啧,小小的村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苏文轩好似也明白了什么。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啧啧,大叔,你这是用亲身实际经历,又给我们上了一课,我觉得,这些东西,比我们的书本上,学堂上,夫子教得东西还要有用。” 日中。 老黄牛在低头吃着青菜。 陈闲一甩鞭子。 老黄牛哞哞了几声,很是自然的昂头走路。 大榕树现在已经没人了。 村中炊烟袅袅。 老大媳妇翠花,丽娘、霜霜三人正在和面。 农忙的这段时间,累是累了点但心中的充足感与丰富感。也是有的。 满满的一袋子粮食被摞在屋子里。 村里的人这才有空不用担心没有饭吃。 这一段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可以奢侈一把大口吃着白面馒头。 当然。 也仅仅是税收小利没有过来的这几天。 等他们把粮食收走。 剩下的粮食,村里的人开始准备售卖。 只留下一些粮食。 可能就不会那么放肆,吃着白面馒头了。 卖来的钱可以买二合面,可以买荞麦面,可以买棒子面。 毕竟这样做可以兑换出几十上百斤。 翠花愣愣,看着从牛车上卸下来的十来斤猪肉,还有十来斤猪肘。 还有一大盆猪血。 “ 爹,咱家这是又准备卖吃的了?” 陈闲点头。 “可是,这些猪血很腥的,都没人要,口感也不好。” 陈闲轻笑道:“没事的,反正不要钱,我准备做做吃食。” 他做过一段美食博主,复刻过一次猪血,不过这东西做起来太麻烦。 不如直接买现成。 所以对这个流程也不是很熟悉。 他先将猪血倒在盆里,往里边倒入一斤水,又撒了一把盐。 看的翠花真心疼,那盐多金贵。 “剩下的就等待他凝固了。” 中午。 神仙切出一斤五花肉。 焯水。 三妞蹦蹦跳跳跑过来,口水流的老长。 “爹,咱家是不是又要开始吃肉了,我真的好馋啊” 陈闲拍了拍对方的小脑袋。 “等一会儿就开始吃了,你现在一边去玩儿去。” 就这样。 苏家兄弟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切肉,焯水,下锅…… “哥,这猪肉不是闻起来有点骚臭吗,怎么看样子大叔家里经常吃啊太可怜了。” 他当时以为陈闲主要是卖给别人吃。 自己家可能也就鸡鸭鱼鹅家禽类。 苏文浩:“是啊,更让我意外的是,大叔似乎对做饭这件事颇为擅长,太让我意外了,会种粮食,会做菜,会写书,这样种种标签通通贴在一个人身上,我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就像是一个抠脚大汉突然换了一件燕尾服头发梳理得连苍蝇见了都打滑的发型,一束光静静的垂在他脸,姿态松散,身姿挺拔优雅的弹着钢琴。 弹完之后跳下来围上了围裙在路边的小吃上炒着盒饭边炒边吆喝:“炒粉炒面,都来吃嗷!” 苏文轩摆手道:“哥,待会儿你会吃着猪肉?反正我不会吃,口感太差劲了,我还是喜欢早晨的尖椒炒鸡蛋,卷烙馍。” 苏文浩:“嗯,应该不会。” 半个多时辰肉的香味,开始弥散在整个农家小院。 隔壁还是一如往常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怎么天天吃肉。” 苏文轩咽了咽口,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哥,我承认我刚才草率了,他嫌大叔果然不能按照常理猜度,吃肉的香味简直比县城仙人居的厨子做的还好。” 不多时。 翠花笑着喊了一声。 “都准备洗手吃饭。” 然后陈家人整齐的排队洗手。 饭桌上。 一大盆软烂的红烧肉发出耀眼的光泽,上面缀着红色的辣椒,汤汁浓厚,冒着热气。 人家今天吃的是白米饭。 素菜有青椒炒野菜。 凉拌苦菊,还有凉拌皮蛋,拍黄瓜和蒜苗,清炒小豆芽。 苏文轩吞了吞口水。 “乖乖,这味道简直绝了。” 开始轮流盛饭。 苏文昊小心翼翼夹了一块肉,然后用勺子淋了一勺汤汁拌在米饭上。 轻轻尝一口。 嘴角微抿,散发轻笑。 苏文轩张嘴大大咧咧的。 “真好吃,我还以为猪肉是比较骚臭的,想不到经过邢大叔这么一番处,味道还能真的那么好,比仙人居的厨子还要好。” 陈闲轻笑。 这俩人是经历过县城的美食轰炸的,“不知道,让二位来说,这道红烧肉你们觉得卖多少钱合适呢?” 苏文浩:“百文。” 苏文轩表情夸张。 “那仙人居的一道普通肉菜,都能卖到百文,这红烧肉的味道这么好,至少也要200文。” 陈闲点头。 “我准备卖20文一份,配一个素菜,一碗米饭,在镇上卖,你们觉得行不行?” 苏文轩愣了愣。 “那时候准备在镇上卖?似乎有些亏本。” 苏文浩迟疑着。 “也不一定,这肉到时候卖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一盘,大约放上两三块,这野菜是从山里采摘的,就是需要米饭。” 大柱也兴奋参与道:“爹不如直接卖馒头,反正咱家里有粮食,米饭还要去人家那里去买,多不划算 。” 闲完事着散发着洋溢笑容的成家众人。 “那行,明日起咱家就要开始做饭。” “该开张了。” 这是全家的一小步,却是青砖大瓦房迈进的一大步。 …… 苏府。 周夫子愣愣,看着空堂堂的书屋。 苏庸静静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周先生,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跑出去了,说是要游学,这段时间以来您受累教他们了。” 周先生神情平淡。 他早已过了那种教书育人,充满热情的年纪。 现在想着就是平淡安稳过一生。 “嗯。” 他本来就对苏家子弟没有什么希望。 说来不过是看在苏庸的面子,勉强过来教他们的。 而且给孩子交的学费非常厚实。 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苏庸看了看对方的脸庞,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微微为此人感到遗憾。 想起了那些在县学传得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 此人相貌,鹰视狼顾,且有疤痕。 不符合吏部和礼部的选人标准。 当初可是二甲传胪。 苏庸久居官场,他曾听到一件小道消息。 周先生原本应该是探花郎,就是因为鹰视狼顾的长相被上面的官员红笔一勾,直接掉到了二甲。 原本还算不错的结局。 二甲其实也是能补到一个实缺,只是不知怎么的,有关周先生的谣言,被周先生听到。 “鹰视狼顾,非良臣。” “容貌损坏,有碍观瞻。” 作为寒窗苦读数年的儒生周遇怎么能容忍这样的羞辱? 本来到手的实权县令,被他拒绝,回去族学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苏庸面色复杂,看着那年老夫子。 而这——才是周先生波澜壮阔的一生开始徐徐展开。 他所在族学,所教学生…… 正准备胡思乱想。 周遇打断了他:“苏县尊,我听说蝗灾闹得沸沸扬扬,这次的灾情严重不严?” 苏庸:“这次因为有了之前陈里正提醒,鹿上县所有土地,都能提前把麦子给割了,所以蝗虫根本没来得及肆虐,所以说收成可能降低,远比蝗虫糟蹋的要少了很多很多,这次的灾情不是很严重。” 周遇有些疑惑,原本平静的面容也带着好奇。 “苏县尊所说的里正,是哪个村的?有这么高瞻远瞩的意识?” 苏庸轻笑。 “青霞村陈贵。” 周遇感慨道:“青霞村有高人啊。” 他顿了顿。 “古语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打算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这段时间去各地走一走看一看,不如这第一站,我就选在青霞村。” 苏庸点头。 “是啊,周先生确实该好好休息一阵,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怕是让先生烦扰了很多很长时间。” 周遇摆手轻笑,“那周某就要提前恭喜苏县尊高升了?” 苏庸脸色浮现红润。尴尬道:“要不是陈里正过来提醒,我这个县尊可能真要做到头了,蝗虫肆虐,根本来不及收粮食。” 周遇摆手。 “哎,能够听进百姓进言,也是一种识人之明。” 说来也尴尬,苏庸被困在这小小的鹿上县,一直没有打开局。 县衙里的人,几乎都是县丞的,现在苏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报府衙,直达天听,以力破局,什么蝇营狗苟算计全被踩踏得稀碎。 第50章 卖红烧肉 天蒙蒙亮。 公鸡站在麦子垛上,开始昂着脖子喔喔叫。 陈家人起了大早。 昨天陈家人讨论了很长时间。 苏文轩提醒他们。 “一定要要往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去,比如书院,酒楼附近,小孩子玩的比较多小广场附近。” 翠花已经忙着烧火了。 苏丽娘很是麻利将猪肉切成块。 苏霜霜正在按照陈闲的吩咐,正在蒸煮猪血。 早饭,陈家人吃的是炒猪血,里面放了一大把韭菜和青辣椒,猪血的鲜香和韭菜的清香,很快激发出来。 翠花一开始是比较疑惑,这猪血的口味是不是会比较腥。 等到他试探性的尝了一小口,眼神笑眯眯的。 赞叹道:“爹想不到这猪血这么简单的易处理,味道还真的不错。” 陈闲轻笑。 “等一会儿多炒一点,咱们将炒好的东西带上一部分,等别人买咱们红烧肉的时候,咱们给他送上一点。” 苏丽娘也赞叹点头。 “是啊,人人都有贪便宜的心思。” 找大伯家里借了牛车,这次准备的食材比较多,和村里人一块坐牛车,真心觉得可能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揣测。 干脆直接用大伯的车子。 “闲哥这是又准备去镇上买吃的了?” 陈大伯最近对陈闲印象很好。 最起码不是成天躺在家里睡大觉。 是真的有长进了。 轻笑:“先试试。” “嗯。” 陈大水的妻子王氏。神情有些别扭:“大柱爹,家里等一会儿还要用牛车拉石碾麦子呢。” 陈闲看了一眼。 “ 这样啊,那我不用了。” 陈大伯呵斥道:“不会先扬麦子吗,下午不就回来了?” 王氏撅着嘴,不敢反驳。 低着头开始刷锅。 用高粱苗子做成的扫把,将锅里仅存的脏水给刮出来。 他不是不想借,而是不想被白白使用。 陈闲轻笑:“这样,我用你家的牛车一天给十文钱如何?” “真的吗,大柱爹。” 大伯还没开口,王氏就接过话茬。 大伯训斥道:“都是一家人,怎么分这么清?给什么钱,回来的时候,把牛往旁边一放,让他多吃点草。” 原本一直用簸箕分解麦子的老太太,听到十文眼睛笑眯眯的。 但是听到老头子这么说无语到极致。 真是心疼你家大侄子,咱家的活还有一堆呢。 “就这么说定了,一天,我以后可能要经常用到大伯家的牛车。” 老太太赶紧用眼神示意陈大伯。 面色和气,乐呵呵道:“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给个五文就成了,你要是真给你大伯,还不整天在我面前唠叨。” 陈闲点头。 总算搞定这件事,说是这么说,但他决定还是给十文。 许多挺好的亲戚关系,就是因为这利益没有达成良好,一方付出,一方索取,从而渐行渐远。 大伯对陈闲还是真的挺不错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用了李老汉家的车,也要给钱。 王氏一脸心疼,那可是十文钱啊,要上山摘多少野菜才能卖出来啊? 而且还不一定能卖掉。 娘说不要就不要了。 唉。 这一次,陈闲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大柱和翠花这他们两口子待在家里。 家里还要留人看门啊。 忽又一想,老大两口子好像很少出远门。 看到两人有些黯淡的目光,幽幽一叹。 到底是两个年轻人,虽说已经成婚,才二十岁不到。 少年心性。 陈闲找到了陈大水。 陈大水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出去做生意,左右不过是这几天,我正好把我家的麦子晒在你家门口。” 陈闲点头:“那就多谢大哥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反正我还要干农活把麦子晒在哪里不是晒。” 于是陈家人全体出动。 连带着三妞四妞也一起带走。 马车晃晃悠悠。 牛车上的铃铛哗啦作响。 耳边吹来下风,入目所至,皆是满眼的青山苍翠。 蝉鸣,飞鸟,山中的云雾被风吹开,撕裂一道口子。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黄土地上。 不多时。 陈闲根据昨晚陈家人的讨论。 于是在酒楼附近的美食摊。开始摆摊。 倒是看见两个熟人。 “这不是卖凉皮的大叔吗。” 卖烧饼的老汉和他村里的侄子。 陈闲轻笑:“这不是正在农忙吗,今天才忙完,怎么样老哥,城门口那边的生意怎么样?” 烧饼老汉笑道:“混口饭吃,那边的工地进程已经被修整好了,已经没有多少做苦力的劳工了,我们来这边碰碰运气。” 等到陈闲将锅打开。 肉香顿时弥散出来。 烧饼老汉目不转睛看着肉,还有白面馒头,咽了咽口水。 猪肉颜色鲜亮,浓厚的汤汁,看起来软糯香甜。 “老弟,你家现在不准备卖凉皮了,改做卖猪肉了啊?” 三妞嗓音清脆。 “是啊,大叔,我家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你要不要买一份尝尝。” 烧饼老汉笑着回应。 “我不太饿,就不吃了。” 他心里清楚。 一斤猪肉二十文,当然做出的吃食肯定也不便宜。 自己一个烧饼才卖一文钱。 这得卖多少烧饼才能够吃上一份啊。 不舍得。 不多时,陈家的女眷开始吆喝。 “红烧肉配白面馒头,可好吃了,第一天摆摊,买一份送一份猪血。” 酒楼附近的人本来打算去酒楼吃。 看了看路边摊。 无非就是烧饼,稀饭,油茶豆腐脑。 没什么好吃的。 等目光瞥见路边上的卖吃食的富人。 忽然眼睛一亮。 什么时候路边摊有两三个姿色如此出众的女子。 顿时看热闹的人围得过来。 有胆子大的少年人,开着玩笑说道:“姐姐还有没有成婚啊。” 翠花笑着回应:“我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大兄弟真会开玩笑。” 接着有人的目光扫向来丽娘和霜霜。 四妞笑嘻嘻的对着他们俩说:“姨娘姨娘,我饿了,赶紧给我俩拿两个大馒头吃。” 两句姨娘,看到围观的少年郎,心都碎了。 果然好看的女子早都成婚了。 少年慕艾,这样的情形在城里发生不少。 人们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喜欢看热闹,扎堆。 “二十文一份?” “我说老板,你家东西卖的也太贵了?” 有人质疑的声音。 陈闲站出来解释:“这位兄弟先别生气,我家的肉都是最新鲜的,刚杀的猪,你要是尝一尝就能明白,而且我们家的肉是经过用精心的药材给炮制出来的,滋补强身这一方面,好吃也是真的好吃。” “而且我家还送一份猪血。” 大人皱眉。 “猪血有什么好吃的,腥臭的不得了。” 陈闲轻笑。 “兄弟先别急,我知道你很急,这样,你先买一份,然后围观的人再买一份,如果你们都说不好吃,行,你们就给我一份成本费,十五文,我也就赚个五文辛苦钱,你看怎么样?” 陈闲这么一说。 看热闹的不少人,纷纷慷慨解囊。 “我倒要看看这猪血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玄乎?” “不不不,相对于猪血,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红烧肉。你们都知道猪肉的东西,如果处理的不好,会非常的腥臊臭气。” “但这老汉卖的红烧肉,闻起来是真的很不错。那汤汁滋滋……哎呀,不说了,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做生意就是这样。 头一步很难。 走出这一步,也许就能打开局面。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 人家卖出了十多份红烧肉。 看到烧饼,老汉羡慕的不行。 看看人家这头脑。 看看人家这吃食。 没法比啊。 第51章 一面之缘 随着第一个人开始吃一口猪血。 “啧啧啧,想不到这平常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猪血做起来这么好吃,滑嫩弹,味道真不错。” “要说不错,还是这红烧肉,猪肉软烂香甜,吃起来糯糯叽叽,我喜欢吃甜口,老汉怕是放了不少白糖在里边,真不错啊,现在白糖这么金贵,这么舍得,啧。” 他这么一说。 更加激起了围观看热闹人的意思。 纷纷掏钱。 一时间苏霜霜的小脸眉开眼笑,脸庞红扑扑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铜版的形状。 不灵不灵的。 随着红烧肉西施的口号传出去。 本来打算去酒楼吃一顿的,富贵闲人都来到了陈家他们摊子面前。 “他家这馒头蒸的也不错,看起来应该是今年的新粮食,看起来非常用力的的和面,吃起来非常劲道,现在做馒头的人,基本上都是随便活活,上锅一蒸,只图省力气。” “大爷,给我拿三个大馒头,我带回家。” 铜板的声音不断跌落在桌子上。 啪嗒啪嗒。 悦耳得紧。 陈闲站在一旁乐呵呵的。 “诸位,我家的猪肘子其实也不错,蒸煮得软烂,和红烧肉又是别的一样滋味。” 有人小声打趣道:“大爷,你做生意怎么这么这么精明啊,一斤猪肉和一斤肘子的价格区分,我们还是知道,你这是怕自己的猪肘子没人卖?” 摊位前传出快活空气。 陈闲:“但是诸位要知道,猪身上只有四个个肘子,所以卖二十文一份也很合理。” 围观的人一听。 好像还有些歪理。 “但前肘子味道真不错,后肘子炒菜也不好吃,不知道这两者做起来,有什么味道区别。” 于是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年轻人开始品尝起来。 那肘子哆哆嗦嗦,好像摔跤的胖墩身上的赘肉一样,颤动起来。 将红色的肘子,淋上一勺浓厚的汤汁。 看起来像是一个羞答答的少女十分诱人。 翠花很是麻利的,将猪肘子分成好几份。 放入盛有米饭的碗中给对方淋上几勺汤汁。 陈闲在一边朗声道:“青霞村猪脚饭赶快来买啊,做的不多,大家快来品尝。” “嗯?” 听陈闲这般说辞。 吃客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 呵呵,轻笑。 “猪脚饭倒是别有意思的称呼。” 入口滑嫩。 有比较讲究的吃客开始细细品尝起来,也不说话。 在附近溜达的人见陈家铺子这么热闹。 纷纷扎堆过来看。 一对打扮的非常精致,讲究的夫妇有些好奇。 “看起来味道应该挺好吃的,咱们要不要尝尝?” “不是,这些都是小摊子,沾了不少灰尘,这东西能吃吗,干净吗?” 年轻男子笑道。 “你是不是以为这些人都是托儿,你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句话都懒得说,应该不是店家专门聘请的托,仿佛不立刻将眼前的美食给吃下去就是对他们的亵渎。” 妇人看了过去也有些好奇。 丽娘大老远就看见两人过来,有些踌躇。 热情招呼道:“公子夫人,请这边坐。” 接着掏出一块干净的白色纱布用力将凳子擦了擦。 还笑着将白色的纱布不经意间展示给他们看。 夫人扫了一眼,嗯,很干净的纱布。 再看。 这年轻妇人虽一身粗布,但是容貌精致,身姿挺拔,那边还站着两个同样相貌不俗的年轻妇人。 看起来甚为得体。 养眼。 夫人淡淡回应。 “那就一份红烧肉和一份红烧猪脚,那猪血给我们来一小份就够了,多了吃不完。” 苏丽娘去打饭去了。 不多时饭菜被端上了。 碗碟白净,碗沿旁边没有洒落一滴汤汁。 妇人更加满意。 她红唇轻启,用手帕擦了擦筷子,轻轻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小口。 “嗯。” “软糯香甜。真不错,其中貌似还添加了几味药材。” 苏丽娘笑的回应:“夫人真是地道的美食家,我家相公说了,里面的确添加几味不同寻常的药材,无论是对男子还是对女子,都有很不同寻常的滋补功效。” 这般说辞,把夫人哄得心情很不错。 “你家做的饭真不错,当然你家的服务也真的很好。相公看赏。” 碎银子丢了过来。 丽娘俏丽的脸庞浮现红晕。 “多谢夫人。” 五六十文应该有的。 真大方。 这边的情形陈闲已经注意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过来。 他始终觉得陈家人应该独立学习,待人接物。 甚至包括他自己,也是在慢慢磨练中。 越是恐惧和不擅长什么,比如与人打交道,越是应该尝试着去战胜。 没办法,底层小百姓都是为了生活。 毕竟,以后陈家的生意注定是要冲出大兴镇,甚至鹿上县,陈家人某一个人的出类拔萃,根本带动不起来陈家的整个生意。 当然,这些都是陈闲之前的设想。 许多事情并不是靠想来完成的。 有些事注定只能慢慢去试探性做。 陶然居的掌柜本来还在吩咐着小二。 “麻利的将桌子给收拾干净,马上就要开始上人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是酒楼的生意最好的时候。 陶然居的掌柜站在门口张罗。 可让他疑惑的是。 今天酒楼怎么没进多少人? 反而隐隐约约听见在酒楼吃饭的人在说着什么红烧肉猪脚饭,猪血之类的词。 微微疑惑,他轻笑着对其中一个食客道:“小哥,什么吃食?难道是最近百味楼又推出了新的菜品?” 食客摇摇头。 “是离此处不到百丈的一处地摊铺子,卖了新的吃食,挺热闹的,围满了很多人。” 掌柜有些疑惑,现在地摊铺子的生意这么好做吗? 真有那么好吃? 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他着急忙慌去那个摊子。 果然。 小小的摊贩被围的水泄不通。 陶掌柜扫视全场。 却见有三名姿色不俗的年轻妇人在忙活着收拾碗筷。 他心中了然。 都应该是冲着人家小娘子过来的,这帮肤浅的家伙。 味道肯定没有那么好。 不断鄙视。 但随着一道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先生,可要吃些东西?” 年轻妇人一身干净得体的粗布衣裳,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大掌柜忽然觉得这钱该花。 很是大气一甩手。 “每样给我来一份,对了,那馒头我要一个就够,多了也吃不完。” “好的。” “那我们只收您一个馒头的钱。” 陶掌柜看了看那场中唯一年纪稍大的男子。 模样有些熟悉。 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端过来一小蝶红烧肉,一小份红烧肘子,一小份猪血。 红彤彤的卖相,哆嗦的肉质,口水不断分泌。 用筷子夹了一小块。 入口即化。 陶掌柜的神情不断变幻,原本他平时就不喜欢的猪肉,现在就觉得无比美味。 看了看猪肉上面的红色果子,尝起来有一丝丝辣味,又看了看陈闲。 忽然想起这人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是他! 第52章 买方子 陶掌柜面色沉静,坐在旁边细细品尝。 心中忽然涌现一个想法。 能不能把这个方子给收拢在酒楼中。 要是有这两道菜。 百味楼还能比得过自己吗? 等陈家摊子陆陆续续没有人的时候。 陶掌柜:“哪位是你们当家的主事人?” 陈闲:“这位先生有事?” 他见对方一袭深灰色的丝绸衫,气度不凡,就觉得对方可能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叫先生肯定不会出错。 陶掌柜静静看着他,“老弟,我就不和你磨弯子了,你们家的吃食我很看好,不知道能不能将方子卖给我?” 陈闲:“抱歉,掌柜的应该是做生意的,每一家铺子都要有一家铺子的拿手菜,我这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我还要把它传给后代子孙,乡下人吗,除了种地,几乎没有收入。” 陶掌柜见对方神情平淡,面色不卑不亢。 忽而一动。 “老弟开个价,我是真的想要,只要价格能在合理范围之内,我绝不还价。” 估算着这方子的价格。 几十两应该要,超过五十两,就要还价了。 陈闲摇头。 “常规的要是没什么事,我还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陶掌柜见这人神情平淡,脸上不悲不喜,一时拿不准,这人是真的不想卖,还是在想要更高的价格。 他做生意见过很多人,是人就会背叛想法,不背叛是因为利益的筹码还不够。 试探性问道:“老弟,五十两如何,你将这两套菜的方子卖给我,如何?你家的生意正常卖,只是不能卖给其他人。” 陈闲不发一言。 陶掌柜微微愠怒。 对方一身粗布衣裳,打着补丁,明明就是普通的农户,那两个忙活的年轻少年人,应该是他的儿子。 面色被晒得黑黑的,手指沟壑皲裂粗粝,明明是少年人的身体,仿佛历经沧桑的中年男子。 无不在说明一件事。 这人家饱受生活困顿。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明明可以将到手的五十两抓在手中。 明明那么普通,那么卑微,却又那么自信而从容。 有什么资格可张狂的。 在他的印象里。 这些愚昧不堪的农夫,眼中只有小利,把一文钱看得比金子还要重。 因为这在他们的世界里。 获得一分钱很是艰难。 我现在来试图改变你的生活,为什么非要拒绝呢? 陶掌柜看了看那些陈家人轻笑:“看看啊,你们爹呀,不舍得将方子给卖出去,让你们还在经受生活的磨难,我一个外人都在心疼你们这些少年人。” 很简单的挑拨离间。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亲情算个什么东西? 二柱冷眼旁观。 嗓音沉静。 “掌柜的,我爹行事为何要容他人指责,要多向你解释?” 二柱子正在收拾案板,手中拎着一把菜刀,油腻腻的,泛着亮光。 而且有意无意的用刀指了指掌柜。 陶掌柜面色一惊,他家的小子真虎。 翠花拿了一把扫把慢慢接近陶掌柜。 微笑道:“掌柜的,麻烦你抬抬脚。” 每一次的扫把正好扫在掌柜子的外衫上。 “你!” 丽娘用清水刷着碗筷。 恰好有一盆脏水落在陶掌柜脚边。 俏丽的脸蛋闪现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啊,把水泼在你脚边了。” 霜霜从案板上抓起一块脏抹布,面带微笑,清澈的眼眸中浮现歉意。 想要擦擦陶掌柜华贵的丝绸衫。 陶掌柜表情一变。 “我这可是花了足足十两银子买的丝绸衫,你家那是什么破抹布就往我身上蹭?” 陈家两个小姑娘,梗着脖子,看样子是的打算用头槌攻击。 嘴角疯狂抽搐。 显然是被这一家子的行为给搞懵了。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 大柱面色坚毅,挺起胸膛,淡定,站在陶掌柜面前,憨憨笑道:“掌柜的,有事说事,我这人脑子有点不好使,说话别拐弯抹角。” 大柱子身材高大,健硕的胸肌鼓鼓的,往那一站就散发着无穷的气势。 陶掌柜到底是个体面人,面色微红,一甩衣袖。 “陈家人,我就在陶然居等你 ,等你们改变主意了,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过到那时候可就不是五十两了。” “将你的方子转让给我,我将你家的吃食发扬光大,这难道不是一种传扬祖宗的传承精神?” 陈闲面色平静道:“那掌柜的能不能将你家的饭菜转让给我,我也来传承你们家的酒楼行不行?什么时候把巧取豪夺说的那么光明正大了?” 本来看热闹的人都在旁观。 有人议论。 “陈家人说的不错,人家的东西人家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怎么还有威胁的意思,掌柜做生意开的倒是挺大,做人的格局怎么那么小。” “唉,看来陈家的东西我们又吃不起喽,二十文一碗放在酒楼,怕是要百文,甚至两百文起步。” “果然无商不奸。” “打着旗号站在高地指责别人,我最烦的就是这种人,这不就是婊子吗,一边要银子,一边还要立牌坊,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陶掌柜放着狠话落荒而逃。 陈闲面色沉静,“大家都过来,你们可知,这街上摆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很少有好吃的食物?” 大柱:“应该贵,大部分好吃的应该都在酒,路边的都是一些烧饼点心之类,价格便宜当然嘛,味道也就一般,没什么特色。” 二柱忽而一动。 “爹的意思是说,就算偶然街上出现一家好吃的美食,会被人强取豪夺?” 陈闲抿嘴。 “这也就是欺负我们底层农户,离开村子,往后这样的事情,我们还会遇到很多,老爹想知道你们会怎么做?” 三妞攥着拳头,嘴角抿得紧紧的,小脸绷的很严肃。 “那就打!我用头顶他们。” 丽娘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 “做生意可不像在村里打,说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三妞,总不能人家一上门过来捣乱,咱们就挥拳,不然咱们有理也变得没理。” 三妞圆乎乎的肉脸一垮,“那怎么办啊。” 霜霜难得参与,低声道:“要么一直在村里做小买卖,不来镇上,要么就是将方子卖给她们,可这样做我又觉得憋屈,这可是咱家源源不断的生意,就这一天进了这么多账。” 翠花:“要么爹看看能不能找中间人说和,陈里正经常往县里跑,他应该认识不少官员。” 四妞表情认真。 “咱们家要是有做官的就好了,我听隔壁虎子给我炫耀说,他的娘舅在十里八村是一个总甲,他家跟人起了矛盾,不管有理没理,另一方总会先来道歉。” 陈家人暗叹一声。 “可惜咱家没有做官的,连做总甲的亲戚都没有。” 陈闲面色平静道:“与其羡慕巴结别人,不如自己先成为那样的人。” 此言一出,陈家人顿时愣住。 “啊?” 第53章 卖方子 陈家人顿时愣在原地。 爹是什么意思? 陈闲面色平静。 “大柱二柱,你们现在还年轻,爹的意思是要你们读书,将来科举,就算咱家你们终于两人有一个人中了秀才,那也是秀才的家属,可少交一部分税,咱家要是招惹上什么人物,也会让人记得秀才的身份。” 原先了解过这个时代的。 文官的权力大于武官的权利。 读书只要能中秀才,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农户百姓这一阶层,实现小小的阶层跨越。 见官可不跪,可自称学生,种田可少税,经营人脉,在十里八乡称为士绅。 可不事生产,寻个教书先生的职业做,每年的束修比种田好数倍。 大柱表情尴尬道:“爹,我都十八九了,我现在还能读书吗?” 陈闲轻笑:“退一万步,就算做不了秀才,咱家识文断字以后能算账不也是挺好的吗,就算没有人来捣乱,我也决定让你们识字读书。” 二柱面色坚毅,“爹,我想试试。” 四妞祈求道:“对呀,我也想读书,我看爹每日在书桌上写字,我很想认识那些字。” 三妞见到大家都很激动,自己要是不激动,对学习识字读书不感兴趣,是不是不太合适?显得自己太懒了? 于是她也祈求道:“爹,我也想认字,我想写写自己的名字。” 翠花抿嘴。 我也想识字啊。 可是她不敢说,一个农妇学来做什么? 丽娘神色黯淡,小的时候,她捡牛粪过学堂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 有些羡慕。 可惜自己不是男儿身,而是女娇娥。 霜霜低头,我也想啊,她经常在想,书中真有神鬼之说嘛,真有厄运传递的说法嘛,堂姐和自己被人无关指责,有没有在书中有过解释。 陈闲将全家人的小心思扫视一眼。 面色平静道:“全家人必须都要学会识文断字,以后咱家的生意肯定会做大的,要是不识字,查账的时候,单靠大柱二柱和我,怎么能忙得过来?”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翠花摇头道:“要专门请学堂先生吗,既然打算让二弟参加科举,至少也要请一门秀才做先生,一个人的束修,一年要一两多银子,我就不学了,你们学。” 丽娘抿嘴:“我也不学了,相公要是有时间呢,抽空教我写写我自己的名字,家里那么多活,也要人做事。” 霜霜:“我也……” 陈闲摆手打断。 “全家人必须整整齐齐,咱家的生意你们忘了,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就算生意做的不好,我还在写话本。” “不用再说了,经历此事,陈家绝对不能被人扼住命运的喉咙。” 语气坚决。 丽娘迟疑一阵,试探道:“相公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咱们女子学习,会有学堂先生要收吗?这样的事情好像很少?” 陈闲:“……” 此事还需要找老里正好好商量。 陈闲:“那就加钱。” “还有问题嘛?” 全家:“没了。” 烧饼老汉收拾完毕,将刚才的闹剧也看完了。 他悄悄对陈闲说道:“老弟,你明天还是别来了,换一个地方摆摊,那人是陶然居的掌柜。在镇上,他家的酒楼可排进前三,他家看上的东西总会想办法得到的。” 陈闲一愣。 “是不是当初在城门口那边买红辣椒的那个人?” 烧饼老汉有点印象。 “应该是,我也记不太清了。” “老哥,在镇上还有谁的酒楼能和陶然居一决高下?” 烧饼老汉:“还有一家是百味楼,两家一直是竞争对手关系,一旦有一家出了新菜,另一家总会想办法偷学偷师,然后打价格战,比谁的便宜,他们两家这般做法,早就已经搞垮了很多商家。” 听着熟悉的配方。 烧饼老汉:“听人说,百味楼的掌柜是个心眼儿极好,吃不完的剩饭菜,都会给一些路边的乞丐。” 陈闲:“多谢啊。” 陷入沉思。 不管这百味楼的掌柜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很多事情论迹不论心。 他决定去见一见这人。 收拾完毕。 陈家人直奔百味楼。 百味楼已经快打烊了。 进去之后,伙计看着一身补丁的人,正要驱赶。 “快走快走。” 陈闲:“小哥,我有祖传的方子要卖给你们家酒楼。我就在门口等一刻钟。” 说完也不搭理。 直接出门而去。 这些伙计捧高踩低最是无耻。 不多时。 伙计有些疑惑,见对方虽一身补丁,但气度平静,也许人家是家道中落。 赶紧进去喊掌柜。 “掌柜的,外面有一个老汉,说是要给咱们酒楼卖个方子。” 蒋掌柜疑惑道:“什么人啊。” “不知道,一身补丁粗布衣裳,看起来很自信从容。” 蒋掌柜听完之后出门去找,见到了陈家人。 疑惑道:“老汉有事?” 一声老汉,陈闲自卑。 老汉陈闲面色古怪,从锅里盛出一大碗红烧,和一碗红烧肘子。 “这是我家摆摊的饭菜,您看着还行不行,要是行的话,您出个价钱,我把它卖给你。” 蒋掌柜看着色泽鲜美的猪肉,猪肉哆哆嗦嗦,一颤一颤。 几乎是一瞬,香味弥散在整个大堂。 伙计暗暗咋舌,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没有狗眼看人低,把这个土老帽给拒之门。 蒋掌柜有些迟疑,据他所知,猪肉处理不好,有些骚臭。 他平时不大喜欢吃这些东西,吃的最多就是羊肉和鸡鸭鹅。 但这诱人的卖相,轻轻用筷子夹了一下,入口绵软。 “嗯?” 霎时间唇口留香。 蒋掌柜有些飘飘欲仙。 话语干脆。 “开个价,老汉。” 几十两银子应该能拿下。 陈闲已经自动对老汉两个字免疫,伸出手指,“一百两一道。” “什么?” 伙计训斥道:“你这老汉张嘴怎么那么敢说呀,依我看,一道菜几十两已经是顶天的价格,这就是个普通吃食。” 蒋掌柜也不说话。 陈闲拱手:“告退,我去陶然居问问。” 此言一出,蒋掌柜面色有些发苦。 他笑道:“你这老汉真是鸡贼。” 有些肉疼道:“一百两确实有点多,老哥能不能将价格往上调一调?” 见对方面色纠结。 “往后我们家出了新菜,我会优先卖给蒋掌柜,我可以将我家猪血的做法也教给你。” 说着话,陈闲将一小碗猪血端了上。 蒋掌柜有了期待,轻轻品尝。 俯首而笑。 “好,相逢就是有缘,既然老汉,你是第一次上我们家,也算是看得起我们百味楼。” “成交。” 按照一道菜百两的价格,陈闲得到二百两。 出去的时候陈家人满面春风。 伙计羡慕得眼珠子发酸。 “掌柜的那可是两百两,就这么给他们了?” 蒋掌柜呵斥道:“我警告你啊,可不该有该死的心思。” 伙计讪讪一笑。 “掌柜的,你说什么呢,我这人打小胆子就小,摸黑都不敢走夜路。” 蒋掌柜摸了摸纸,视若珍宝。 那上面写满的蝇头小楷,字体俊秀,看起来极为养眼,显然下过一番苦功夫。 等回过神来。 他看到上面的字迹,他也识文断字,倒是忽然想起什么,古怪道:“一个农户怎么能写得一手这样的好字,此人难道是个读书人?” “奇哉怪哉。” 第54章 买猪 对于陈闲的这番操作。 陈家人是表示难以理解的。 二柱:“爹本来不是不想将方子卖给别人吗?留着咱们全家做生意?” 陈闲摇头道:“我本来也不想将方子卖给别人,陶然居的掌柜咄咄逼人,咱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农户,明天可能要被人来骚扰,与其这样,还不如提前将方子转让给别人,风险让别人承担,咱们做一些别的生意。” 大柱憨笑道:“我本来以为咱们家要和陶然居硬刚到底的,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陈闲面色平静道:“有实力保护利益,那叫自信;没实力保护利益,那叫愚蠢。” “书上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说这句话往往是恶人对实力弱的人的亵渎与侮辱,反过来我们一想,咱们这叫避其锋芒。” 二柱悠悠一叹。 “爹,这是不是也叫怂?” 陈闲:“难道依照你们少年人的说法,不该大喊一声,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二柱无语:“别说了,爹。这句话听起来太傻了。真的,我以为的少年人,应是报仇不隔夜,三十年,太久了,那掌柜还能不能活着那时候都说不定。” 四妞笑嘻嘻掰开手指计算,道:“三十年,我能活到那时候,到时候爹要是不在了,我跑到他家坟上蹦跳。” 陈闲:“这孩子打小就孝顺。” 丽娘抿嘴而笑。 很喜欢现在的家庭氛围。 父子关系和睦,兄友弟恭,有什么事情都能商量着来,而不是一言堂,呵斥打骂。 静静看着那不算年轻男子。 身材高大,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与旁人说话始终面色沉静,而与家人说话时时散发着淡淡的笑意。 对外人坚毅,对家人柔和。 眼神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无穷智慧。 他,真的很好,很好。 “爹,咱们带着二百多两呢,就这样回家?” 翠花有点担忧。 刚才不应该当着蒋掌柜的面点清银两,伙计的眼神着实让人觉得古怪。 陈闲:“按照烧饼大叔,给我们提供的说法,不管是哪一家出了新菜,另一家始终能够在最短时间复刻出来,这说明什么?” 苏霜霜罕见回话,“莫非两家都安排了卧底?” 陈闲轻笑。 根据以往的规律。 两家的价格战,通常会导致第三家第四家倒闭。 “大家集思广益,请你们来说一说,如果你是陶然居的掌柜,得到了红烧肉的方子,下一步你会怎么办?” 大柱挠挠头。 “当然是买猪肉了。” “嗯?” 二柱眼前一亮。 “爹的意思难道是说让我们去买猪?” 翠花也抿嘴而笑。 “这样很好,咱们买了猪就能把银子给花掉一部分,省得我们全家带那么多钱回家也让人担心。” 丽娘蹙眉,“二百多两,那你得要买多少头猪啊?” 小了,格局小了。 现在这个朝代,一头猪的重量大约在一百五十斤,按照每斤猪肉价格二十文一斤计算,一头猪花费大约三两。 二百两如果全部拿来买猪肉。 大约能得到六十多头猪。 大柱表情有些激动,“爹真的把这些银的全部用来买猪吗,那可是……” 就算在乡下,全部用来盖青砖大瓦房。 五十多两银子也足够了。 陈闲也有些犹豫。 这么全部梭哈,有可能要一夜回到解放前。 陈家人可能彻底没有存款。 二柱回应道:“我觉得买猪也是一门生意,咱们是来做正当生意的,也不是去赌博,就算不能消耗掉猪肉,也能卖给别人啊,一个镇子上的,总不能只有他家两家酒楼需要大量肉食。” 陈家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做生意,也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么疯狂的想法。 陈闲陷入两难。 “举手表决。同意买猪,举手,不同意的,咱们就直接拿着这些钱,找镖局,送咱们回去。” 举手比不举手要难的多。 却见,陈家人全员举手。 二柱:“可行。” 大柱罕见露出一脸桀骜:“大不了咱们全家继续卖凉皮儿。猪肉我下乡去卖,我就不信了,会卖不出去。” 陈闲去而复返。 他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中间人。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在大兴镇还没有熟悉的人,他不信任那些牙行介绍的人。 直接找到了蒋掌柜。 蒋掌柜有些疑惑。 “陈老弟这是有事?” 陈闲轻笑。 “我家准备买些猪肉,看看镇子上能不能便宜一些,掌柜的能不能介绍靠谱的猪肉铺。” 蒋掌柜轻笑,心情不错。 他本来打算叫一个伙计去帮忙介绍。 但后来又一想,陈家人有可能以后做出别的精美食物,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干脆自己带着他们过去。 到了肉铺。 猪肉佬姓周,壮硕的中年男子,一脸横肉,看见掌柜带着人过来。 “蒋掌柜这是打算来买肉,怎么亲自来了,?” 态度很是客气。 毕竟这是大主顾,他家的酒楼经常照顾自己家的生意。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想从你这里买些肉,便宜一些。” 周屠户有些狐疑。 来人全家,一身粗布衣裳,看起来风尘仆仆。 能买几斤肉啊? “这样,卖给别人都是二十文一斤,既然你们是蒋掌柜的朋友,十八文一斤行不行。” “不知道你们打算要多少斤?”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家打算买几头,不知道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周屠户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玩意儿,老哥,你刚才说的是难道是头?” 淡淡点头。 “嗯。” 蒋掌柜也有些意外。 好的,那那买那么多肉干啥? 你家不过是一个小摊子。 十几斤一天应该够了。 但见对方一脸正经,不似开玩笑的模样。 笑着给陈闲解释。 “周屠户,你可别小瞧人家,说不定他可是你们家的大主顾。” 周屠户心安,有蒋掌柜这般托底,已经说明一个问题。 人家虽然是农户,一身粗布衣裳。 是真的有资格。 手里有钱。 周屠夫很是热情地拉着陈闲的肩膀。 “老哥,我家的猪场规模不算大,我也就喂了大概十头,你要不要全部要完?” 摇头道:“先看看品质,然后再谈价格。” 周屠户笑开的脸如雏菊。 “那是自然。” 我的个亲娘勒,想不到这其貌不扬的庄稼汉子,这么有钱。 像这种直接大批量的采集,虽然与零售的价格相比,便宜很多,但是省心省力。 零售几个月能卖完的东西,这几天就能卖完。 省下来的时间,他又可以买小猪仔养殖。 剩余时间可以去其他肉铺打工。 相当于多拿几个月工钱。 他自然十分热情。 生怕自己哪里招待不好对方,扭头就走。 第55章 送礼 一行人到了猪场。 果然发现十来头壮硕的猪,在猪舍撒欢。 一名年轻汉子,面色淡漠麻木正提着水桶,一遍遍冲刷着猪舍的青砖。 粗布衣裳上溅起了无数粪水。 周屠夫冷然呵斥道:“杨小树,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猪槽,地上的青砖,给涮洗干净,看看你干了一中午了,还没有干完。” “有没有在偷懒?” 杨小树面色发苦。 “周叔,我已经清洗了遍,已经很干净了。” “还敢顶嘴,今天扣三文工钱。” 周屠户一脸扭曲的面容瞬间放松下来,着对陈闲解释。 “这小子最会偷奸耍滑,我在家的时候还好,还能把事情做得有条理,我一旦出去卖肉,一个人磨磨蹭蹭,开始磨洋工,知道是他的性子天生如此,还是故意的偷懒。” 蒋掌柜不屑撇嘴,压低声音对陈闲说道:“他家的猪都是这小子喂养的,杨小树这孩子也是个实诚人,原本是个乞丐,要饭要到周屠户家里,周屠户见对方没有家人,把对方收养了,随便发了几个工钱,饿不死就成。” 陈闲若有所思,看着他。 猪养得黑黑壮壮,看起来非常活跃。 “周老板,这猪看着还不错,这样,十五文一斤,我全要了。” “这?” 周屠夫,面色为难。 “陈老板,你这是让我为难,往常我卖肉的时候二十文一斤,十五文一斤,我实在是亏本。” 陈闲轻笑:“可是我能一下子将钱全部结清,想必短时间你应该找不到这么大量要猪的买家。” “蒋掌柜,附近还有没有别的猪厂?” 蒋掌柜轻笑,笑而不语。 陈闲步伐轻松。 周屠户表情纠结。 “行,陈老板,你可真会做生意。” 陈闲轻笑:“合作愉快。” 蒋掌柜轻笑。 “陈老弟,还去不去其他家了?” 陈闲暗暗忖度。 “蒋掌柜,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大户猪场?” 蒋掌柜:“去褚家。” 如此这般,去了两三家。 用同样的模式,把几家的猪全部给买了下来。 蒋掌柜站在一旁,暗暗咂舌。 “陈老弟,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买这么头猪干什么?” 陈闲:“掌柜的,我比较看好这未来猪头的价格,我建议你也去囤一些猪肉。” 蒋掌柜迟疑一阵,“酒楼最近做红烧肉,红烧肘子可能比较多,那我就听陈老弟的,先买十几头囤着。” 陈闲不再劝说。 又拜托蒋掌柜找十几名伙计,付了一天五十多文的工钱,暂时充当猪猪的安保队员。 一行人带着十来斤猪肉回家。 牛车晃晃悠悠。 回到大伯家,给他家切了一斤猪头。 老大媳妇王氏正在院子洗衣服。 看到陈闲带着牛车回来,手中拎着肉,喜滋滋道::“堂弟回来了啊。” 陈大伯在后院清理牛棚,呵斥道:“拿回去,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大媳妇王氏早就热络将陈家人拉进屋子里,开始给人倒茶。 陈闲掏出铜板,将铜钱放在桌子上。 王氏的嘴角快要压不住了,正要假装拒绝,推搡一番。 “不要了,都是自家人,给什么钱?” 陈闲:“耽误你家做事了,这几天我可能还要去镇上来回跑,劳烦大水哥多替我看看我家的院子。” 老太太从外面进来,脸上笑盈盈的,责怪道:“肉多少钱,钱就不要了。” 非常坚决将钱推了出去。 王氏一脸心疼看向大方的婆婆。 大伯从外面走进来,“家中的粮食你上点心,多晒晒,运到镇上磨面,劳累大半年,给家里的几个孩子改善一下生活。” 日头西斜,未时。 桌子上盘子里凉拌苦齐齐牙,散落的窝窝头,嗡嗡飞来几只烦人的苍蝇。 老太太用手驱散,去了厨房,笑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你们怕是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我去给你们一家人,馏馍吃。” 陈闲淡然道:“做了一点小生意,耽误点时间。” 陈家人不敢说话,爹管二百两叫小生意,这么飘嘛? 陈大伯看了看陈家的空锅,罕见露出笑容:“看来子,摆摊的生意还不错?” 陈闲:“还成,十来斤猪肉十来斤肘子,一盆猪血卖完了。” 王氏插话:“就是上来大柱爹送来的红烧肉?” 老二媳妇韩氏,从外面浇完地里的菜回来,听到话题,伸着头笑问:“不得了,那十来斤猪肉,怕是卖不少钱,大柱爹真有本事。” 想了一阵,那红烧肉熬得酥软,里面吃起来淡淡的草药味,偏偏不苦,而香气袭人。 要是我能学会,是不是也能去镇上卖。 韩氏笑眯眯道:“大柱爹,你家生意这么好,肯定缺人手,不如我去帮帮你家忙?” 此话一出,陈大伯顿时察觉到儿媳妇的小心思,呵斥道:“一点小买卖,你去,你让闲哥给你开多少工钱合适?” 韩氏讪讪一笑,“我可以不要钱。” 老太太已经没眼看这个儿媳妇了丢人。 她呵斥道:“把地里的菜再浇一遍,我看你就是太闲了。” 韩氏汗流浃背,脸红扑扑,发丝贴在额头上,撅嘴道:“娘,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嘛,不就是想着都是亲戚,帮帮忙。” “你把我想得太差劲了?” 老太太根本懒得戳穿她。 老爷子有些无奈。 二柱笑道:“二婶,说真的不要钱帮忙?” 韩氏连连点头,这可不是我开口的啊。 二柱一脸正经道:“那劳烦二婶多给我家去山上捡点干柴火烧,我家炖肉的时候,需要大量干柴,可行?” 韩氏尴尬一笑,陈闲家这个老二真心黑。 真拿我当家里的长工使唤。 一瞬间被架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不是自己家,找人帮忙做事,怎么可能不给钱,那不成无赖了。 老爷子轻笑无语。 王氏看出她的窘迫,招呼道:“弟妹,来给我把被子拧拧水,我好晾晒。” 韩氏臊眉搭眼赶紧过去,如蒙大赦。 陈闲:“以后生意铺开,可能真的需要大家帮忙。” 陈大伯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客套话。 陈闲也没客气,陈家人一人吃了一个窝窝头,边走边吃。 回家去了。 另外一边。 陶掌柜始终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去找了镇上卫生管理小吏,使了银子。 白花花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马主事,那人太过傲慢,且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来摆摊的时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访你。” 他在一边上着眼药。 马主事轻笑,看都没看。 “这是哪家不长眼的小贩惹恼了陶掌柜?大部分小贩都是很守规矩,我平常也不征收卫生管理费,毕竟他们小贩卖完东西,收拾得非常利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陶掌柜暗道,娘的,胃口很大啊。 继续掏出一锭银子,摆在对方桌子上。 也没在遮掩,直接道:“实话与你说了,我看中他家的方子了,买东西的老汉颇为贪婪,仍然不满足,我只能想着,拜托马主事给我一些方便,寻些麻烦给他,让他焦头烂额,我在去谈生意。” 马主事鄙视暗道,果然无耻,不过,他的嘴角翘了起来,这世道,这样的无耻的人多起来,才更好呢。 收银子更加心里没负担,我这叫替天行道。 马主事神色淡然。 “陶掌柜,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人家安分守己,做生意,我去找麻烦,岂不让人唾骂我,我的名声也很要紧啊。” 陶掌柜继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马主事瞥一眼对方的口袋,眉头微蹙,像是做什么悲天悯人的大事一般。 “万一呢,万一这商贩是个死心眼的吗呢,跑去县衙,找人写了状子,递上去,我的职位虽小,到底还是个工作,您总不能让我丢掉工作?” 陶掌柜面色变幻,掏出所有银子,摆在桌子上。 马主事看到对方干瘪的口袋,笑嘻嘻道:“哎呀,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陶掌柜的事,以后就是我的事, 太客气了。” 一甩衣袖,瞬时间,一大把银子像是变魔术一样,收拢起来。 而红色实木桌上,有一道和银子大小一样的痕迹,早就被磨得包浆磨掉两道刷白的长长地印子。 第56章 一门六进士 清晨。 稀薄的雾气盘桓在小山村的上方,血红色的朝阳趴在东方睡觉。 炊烟袅袅。 关于陈家人要准备读书的事,陈闲不想着在整个村子做一个带孩子吃螃蟹的人,太过惹眼。 他打算拉扯一大帮人读书。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来到青霞村。 书童好奇张望,“先生,青霞村到了。” 陈闲打算拉着老里正,让他找那些落魄的老秀才,将青霞村所有的适龄儿童都组织起来,当然那些愿意读书的大龄少年,只要愿意,也能入学。 老里正在路边割菜。 看到陈闲过来,放下手里的马篮子。 “你认真的嘛?” 陈贵有些错错愕看着一身粗布衣裳打着补丁的中青年汉子。 用力嗅嗅,嗯嗯,没喝酒。 他也认真思量道:“最便宜的山竹笔,也要五十文,按照三个月换一支,一年要两百文。 最便宜的墨条,一支要百文,按照一年消耗两条,两百文左右。 最便宜的纸张,按照五十文一尺,一个月,这都不能细算。 砚台,可以找个石头,挖起来一个洞,随便能凑合,不花钱。 找个破碗也能对付。 这个书本,就拿一本最基础的开蒙书籍,大约百文,没几页纸,还有束修,最少也要拿十条风干肉,其他先生过年的节敬、修金。” 不能细算。 陈贵抬头道:“闲哥,你有些理想了,太草率了。” “我知道,你们家最近在做生意,也许你能有余力帮助自己的孩子读书,但是村里人还是算了,没那个天赋,真不如早早道镇上打工,或者种田,省得到时候科举考不上,入了魔,却心心念念,觉得咱们农户低人一等,养成眼高手低的货色,脱不下身上的儒衫。” 他是听说过这类人的,也是亲眼见过这类人的。 挺让人无奈和哀叹的,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腐气息,偏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偏偏还看不上自己出身的农户家庭。 不上不下,最是可怜! 陈闲轻笑。 “贵叔,你看我,我不是也是学了一年半嘛,也没变成那种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儒生?” 陈贵撇嘴,是的,你没有,但是,你变成了懒汉。 对于一个家,尤其是需要壮劳力的时候,吃的多,偏一身力气不干活,岂不是灾难。 陈闲面色平静道:“是的,我之前是有些混账,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男子在世,自当承担起家人责任,读书可以知荣、明耻、开智。 咱们青霞村人读书识字,并不是要求人人能中举,那终究是幻想,不是为了和人比成就,而是为了青霞村人,为将来选择谋生的权利,获得尊严。 会读书识字的酒楼旅舍跑堂伙计比镇上扛大包一天多挣二三十文。 而账房先生又比只会认字,不会计算的伙计多拿二三十文,地位也高。 这难道不说明一个问题嘛。 我对待事情是比较功利和粗鄙的,单看获得报酬是不是比一个农户挣的钱多?受人尊重?” 这? 陈贵倒是没想到陈闲说出这层道理。 但是钱从哪里来呢? 陈闲似乎看出老里正的疑惑。 “这笔钱可以村子里出一半,如果成绩比较好,学业进步比较大,可以奖励一些笔墨纸砚,正好将他们的学费都减免大半。” 陈贵无奈道:“上次村里上山取水,给了不少工钱,没多少余钱了。” 陈闲面色平静道:“这笔钱,我可以用助学贷款的形式资助他们读书。” 陈贵断然摇头道:“那怎么能行,岂不是把你当成冤大……” 很是奇怪的说法,但是竟然能完全听明白。 陈闲轻笑,“当然我也不是完全做善事,一但这些人学有所成,在备考期间,我要求他们每周至少抽出三天时间给我家生意算账、处理事物,当然我也会付出一定报酬。” “他们至少在未来年之内,将学费还给我就行了,不收取任何利息。” “当然,要是实在不是那块读书的料,提前给我家打工还钱算了,毕竟科举艰难,不是想考得上就考得上的。” 陈贵更加惊讶。 听闲哥的意思,他是对自家的生意比较有信心。 至于掏出时间帮忙,还给工钱,没有利息,上哪里找这种好事? 陈闲定定看着他:“现在,需要贵叔找找合适的人,特别是那些年轻的落魄秀才,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这些人被科举毒打得很严重,已经入魔,只要包吃包出,束修、修金给到位,并不会拒绝这种好工作。” 陈贵轻笑,果然是闲哥,年轻意味着精力旺盛,教学有激情,有老小,意味着需要收入,一份正当的职业维持。 并不会轻易辞去先生职位,离开。 当真,狡猾。 要是这种心思奸滑的人是外村的人,自然是要自己大力唾弃,要是自己村的,嘿嘿,好得很。 苏文浩原本在村里早晨练拳,散步,颇为意外看着一张很是熟悉的半张脸,默默看着闲大叔和老里正,也不说话,就这么侧着耳朵,拉开车帘静静,仿佛在偷听? 真是见了鬼,先生怎么来了。 悄咪咪退下,倒是书童有些不理解,自己先生听两个农户嘀嘀咕咕说什么,跳下车,正好看到苏文浩。 惊喜打着招呼:“文浩少爷,你怎么在这?” 突如其来的呼喊打断了几人的微妙局面。 陈贵看着陌生的马车,奇奇怪怪的儒生,一时纳闷。 “您找谁?” 周遇轻笑对苏文浩道:“文浩也在啊。” 苏文浩硬着头皮开始介绍几人。 “这是村里的老里正,这是闲大叔。” “这是我家先生,教授我们学问。” 周遇打量陈闲,蓦然感慨:“山野有大贤。” 他这一生见过很多人,尤其是读书人,读书就是为了科举做官,但是很少有人将做官放在嘴上,就是喜欢打着旗号,为生民立命。 颇为虚伪。 但如陈闲这般,很是平静将读书是工具,很功利讲出来,很少,甚至没有。 他很喜欢那句话:青霞村人读书识字,并不是要求人人能中举,那终究是幻想,不是为了和人比成就,而是为了青霞村人,为将来选择谋生的权利,获得尊重。 且此人为了资助学子,付出大笔银钱,也没放在心上,虽说有一点小算计,但无伤大雅。 明明是农户,何来这么大的胸怀。 最后的选人标准,更是让他忍管不住偷笑。 很狡猾一个汉子。 有趣。 陈闲看着对方,一身儒生装扮,额头上有疤啦,长相更是稍显阴翳,让人不喜。 很奇怪的长相。 很容易能用四个词概括,但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怎么表达。 陈闲和陈贵对视一眼。 陈贵笑呵呵道:“老先生,不知道觉得咱们这里的风景如何?” 周遇:“挺好的。” 陈贵嘴角都要勾起来,青霞村有福气喽。 苏家小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请来的绝对是很有学问的先生,至少也该是秀才。 一看就是孑然一身,没有家庭琐碎事牵挂。 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村子里就是这条件,就算去外村子请,也很难找到合适的秀才。 索性有枣没枣,先打上两杆子,万一人家老先生脑子混沌了呢,答应了呢? 陈贵笑眯眯道:“那不知道,周老先生能不能在青霞村教教孩童?” 苏文浩轻咳一声,开什么玩笑,按照周先生的身份最少也要教童生,怎么能给孩童开蒙嘛,那不是侮辱人家,大材小用嘛? 苏文浩对陈闲古怪摇头,压低声音道:“闲大叔,别说傻话。” 陈闲看着对方古怪神色,也不理解,属实是碰到他的知识盲区。 “怎么,你家先生只会教大孩子,不会教孩童嘛?” 麻了。 苏文浩彻底麻了。 有没有可能小小的山村,根本不配先生出手,人家授课最低要是童生。 书童朗声而出,一脸傲娇,无端斥责陈闲。 “小小的山村,怎么值得我家先生出面教蒙童。 我家先生嘉龙二年中二甲第一名进士。 随着他的话说一半,陈闲、陈贵已经惊呆了。 进士已经能够授官了,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他们当初找先生,也只敢想找个秀才就不得了。 书童看着他的表情,一脸爽利,继续加大药力。 “我家先生的二弟、三弟、四弟、五妹夫、六妹夫,分别于嘉龙元年,中三甲一百八十九名、二甲四十一名、三甲三名、三甲四十二名、三甲一百二十名。” 饶是陈闲见过太多离谱的事情,也一时间头皮发麻,看了看苏文浩。 苏文浩点头。 艰难咽下一口唾沫,这老先生,绝对不能错过,必须想办法骗过来……不拉拢过来。 一门六进士,那是何等的风光。 他这时候,才明白,为何苏文浩的眼中闪现古怪神色。 娘的,这一家人都是怪胎。 一家出一个进士,已经耗费无数财力,运势,使了老鼻子劲头,他家直接出六个,还都是血亲。 像是流水线批量生产一般,简直恐怖如斯。 这个时候,官场交织如同一张大网,想要在官场混出名堂,除了自身能力合格,还必须有人提携。 这要是陈家人能够侥幸通过科举,哪怕是三甲最后一名,也能轻易受到这些人的庇佑,少了很多阻力。 陈贵眼睛凸起来,喘着粗气,原本就对陈闲请先生这件事有了心思,现在听到眼前之人的身份,更是一阵眩晕。 声音有些嘶哑,高大的身子有些佝偻,晃了晃,显得卑微:“请先生暂留青霞村一段时间,看看这些孩子,有没有可造之材,求求了。” 第57章 提前的预判 陈贵面色恳求,看着那名老先生。 周遇拧了拧眉,脸上带着微笑。 “我会在这个村子呆一段时间,但不会很长,陈里正,有时间还是多找几名靠谱的教书先生。” 陈贵一脸振奋。 “好……好的,好的。” 那么问题来了。 只要把人留下来,有没有可能把老先生一直留下来呢? 陈闲点头轻笑,转身离去。 路上的时候。 陈贵和陈闲一起并排而立。 陈贵有些苦恼。 “不敢奢求了,周先生,看来是打算长久不了,本来我还妄想能把他留在这里,好好教我们的娃子。实在是可惜。” 陈闲:“我看到周先生孑然一身,想来身边没有端茶倒水的女子,一个书童也不能说些体己话,有些凄苦。” 陈贵眼前一亮。 笑眯眯看着他。 “还得是你啊,闲哥。” “回头我就找人去打听打听隔壁有没有大龄的未婚女子,看看能不能给周先生安排个丫鬟。” “好歹也是名进士出身的书生,虽说周先生年纪大了一点,到底还是一名优质的男子。” 陈闲摆手道:“贵叔,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陈贵笑眯眯拍他的肩膀。 “了解。” “我也要安排村里人将那个废弃的屋舍给翻修一下,充当咱们村子的学堂,不能显得太寒酸。” 第二天天明。 陈家人老早就起床。 公鸡喔喔叫。 可能是心里有事。 大柱二柱一早就在床上翻来覆去。 索性将全家人都叫了起来。 刷牙洗脸。 然后跟着苏文浩打几遍拳。 陈家人的身子微微发热。 早餐喝的是小米粥,水洛馍卷青椒炒鸡。 做好的红烧肉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泡。 苏家兄弟早上是在陈家吃的饭。 “文轩,周先生,不知道早饭有没有吃,你将这烙馍鸡蛋和小米粥端过去给他们两人吃。” “对了,丽娘,你盛一碗红烧肉端过去。” 散发着淡然的笑意。 苏文轩眉开眼笑。 “ 好的好的,闲大叔,我替我家先生谢谢你。” “应该的,一顿饭而已。” 陈闲心中忽然有了想法,在美食荒漠的古代,一碗红烧肉可能拿捏不了周先生,但是要把黄焖鸡、香辣手撕鸡、麻辣羊排、回锅肉……这些精美的食物时不时拿给周先生,他就不信了,周先生真能抵挡住这番诱惑。 反正,周先生他留定了,让如此丰富知识的教学和实践经验都具备的教学先生跑走,对青霞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绝不允许发生如此愚蠢的错误。 陈闲忽然想到什么。 “文轩,周先生可能不会接受,自古无功不受禄。” “那我怎么说?” “你就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陈家孩子不是要上学堂吗,你就说我说的,希望周先生对我家的孩子严厉一些,打手板罚站,我都无所谓,只要是对他们读书有用,我全部支持。” “这么说能行吗,我家先生挺固执的。” “那这样,你就问他,能不能让陈家的女孩子也去旁听?” 苏文轩怔怔无言。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读书,女子读书只是在一些富贵人家的私塾中才会常见。 大叔的思想未免太开明了,写。 “好,我尽量试试。” 不过,先生的说法会和大叔刚才说的一样吗? 他有些好奇。 大柱二柱:“……” 大柱心慌慌,用胳膊碰了碰老二。 “二弟,我怎么觉得,读书这件事比种地还要可怕?” 周先生家。 破败的茅草屋。 书童正在蒸些饼子,大米粥。 “先生,家里什么都没有,中午的时候我去隔壁借点,早晨咱们先对付一下可行?” 周先生点头,小口吃着饼子。 他对食物并不是特别挑剔,只要是能够咽下去就行,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看书做学问。 “先生,这是闲大叔家里的饭,您先试着吃一些。” 书童皱眉。 一个破败的山村,无非就是些野菜汤,荞麦饼子。 难以下咽,辣嗓子。 真不知道苏文轩端来干什么? 大海碗端来,书童好似闻到一丝肉香。 用手巾包裹着好似白面饼子一样的东西。 等苏文轩将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 书童瞪大眼睛,有些疑惑。 是肉,还有被擀得极薄的白面饼子,还有鸡蛋。 现在山村的人吃的这么好? 不自觉咽一咽口水。 看着手里的白面饼子,顿时觉得不香了。 周遇也有些发愣,现在的百姓生活这么好吗? 苏文轩似乎看出他们的疑惑。 轻笑道:“先生不必烦恼,我哥教陈家人打拳,陈家人给我们提供一顿饭,这些都是大叔让我带给先生的。” 周先生皱眉。 “无功不受禄,拿回去。” 初次来到青霞村,借用村里的房子,已是占了便宜,平白无故吃人家的东西,也不合适。 书童的喉咙动了动,“文轩少爷,拿回去。” “先生,大叔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在学堂教书的时候,能够对他们陈家的两个孩子严厉一些。” 周先生平静道:“我对所有孩子都会一视同仁,不会存在谁会给我好处,我就对谁严厉苛责。” 莫名熟悉的模拟对话。 文轩压低声音,神神秘秘。 “先生有所不知,大叔的想法跟普通农户不一样,他说,他想让陈家的女孩童也能进入学堂读书,旁听就行。” “嗯?” 周先生像是突然被人定住一样。 “这?” 苏文轩表情有一些错愕,莫名熟悉的对话。 就在刚刚提前发生。 他做学问多年,自然不是那种年老的老腐儒,非要坚持,女子不能同男子一样识字读书,实际上,许多大家闺秀,都在幼年时请过名师教导。 要不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许多男子未必能考过他们。 但小小的山村,能有如此开明的思想,属实是让他有些吃惊。 文轩看着先生,神秘说道:“先生,大叔可不是一般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在镇上聊斋先生?” 周先生摇头。 “先生稍等。” 他将肉放在桌子上。 然后急急忙忙回族,将自己的画本拿了出来。 “先生就是这本书。” 周先生一愣。“原来是他?” “先生听说过这本书?” 周先生轻笑:“这话本在读书人心中,最近在镇上可分为两拨人,讨论的好不热闹,我也听了一耳朵。” “有人说这是一本艳情小说,荼毒少年少女的心。” “有人说这是一本正经的深刻社会画本,主旨深刻,思想立意都很高,只看懂艳青的都是粗俗庸碌之人。” “先生怎么看?”苏文轩有些好奇。 “你回去,肉我收下了。” 书童站在远处静静旁观,不发一言。 等听到周先生的话,顿时愣在那里。 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教女孩子读书,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苏文轩嘴角挂着微笑。 那是一种自己能喜欢的话本,不被旁人理解,却被更佩服的长辈所认同理解的爽快。 先生留下肉,这是在说明能够接受大叔的话本,代表认可。 一个大叔,一个先生,都是自己所钦佩的人物,两人都在各自不同的圈子里发出光芒。 能够让两人惺惺相惜,不是互为仇敌,文轩的心里很得劲。 苏文轩走后。 周先生喃喃道:“想不到小小的山村,竟然有两名隐士?” 书童小声道:“先生的意思是说给县令提出意见,提前抢生麦子的那个农户?” 周先生点头。 转头看了看桌子上发出热气的猪肉。 笑了笑。 倒是一个有趣的农户。 让女孩子读书,尤其是身为农户,其中所耗费的钱财,所不被世人接受的观念,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吃。” 窗外的桂花树轻轻摇落一地碎叶,从庭院子里刮来一阵凉爽的夏风,吹进了屋子里。 小小的院子里。 夏风掀起了周先生的下摆,他的目光扫向天空,窗外的天空瓦蓝,飞鸟轻鸣,天上的白云微微浮动。 鼻尖闻到清新的野草香味。 他忽然觉得要是一直在这里还算不错。 门外的苏文轩一直在念,暗暗念叨:“大叔简直是——提前预判了先生的预判。” 第58章 清洁司查街 陈闲一家人带着做好的红烧肉。 找到了陈大伯家的牛车。 王氏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家,很是自然说道:“我已经让大水去你家门口晒麦子,家里的粮食不用担心。” 二柱面色古怪看着她。 大柱看着那笑眯眯的妇人。 还是打了个寒颤。 “弟,大伯娘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二柱子轻笑道:“你说呢哥?” 果然很现实啊。 牛车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大黄牛发出哞哞的声音,好似在迎接陈闲一家。 牛车晃晃悠悠往前走,三妞四妞把脚耷拉在车沿边,晃了晃小腿肚子,摇头晃脑哼着小曲。 初升的阳光洒在全家人的脸上,一脸悠闲。 到了昨天摆摊的位置。 烧饼大叔已经过来了。 他表情有些忧虑。 “陈老弟啊,你家应该挪挪地方,那陶掌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没事。” 表情平静。 “这里摆摊最热闹。” 烧饼老汉悄悄打量他,暗叹一口气,这汉子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心里这是憋着一口气的。 真倔。 陈家摊子口碑渐渐打起来,有吃过的人已经渐渐围了上来。 “老汉,给我来一份红烧肉,加两个大白面馒头。” “客官稍等。” 不多时陈家的摊子已经开始上人了。 一片火热的气氛。 那边有几名身穿皂衣的小吏,冷着声音:“清洁司查街,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那些小吏好似有目的一样,静静围着陈家的摊子。 烧饼老汉悄悄趴在陈闲耳边道:“清洁司马主事,等一会他过来,你只需要给他一个月的摊位管理费就行,共计三十文。” 陈闲点头。 马主事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一片正气,脸上好似套了一个面具,语气冷然。 “哪个是老板,你家的摊位管理费为什么还不交给我?” 陈闲笑容和善,低头笑道:“乡下汉子什么都不懂,望大人海涵,说着掏出三十文钱递了过去。” 马主事眼皮看都不看,眯眼笑道:“陈老板是,你家卖的吃食属于油腻的东西,掉在地上属实不好清理,所以你家的摊位管理费是一天十文。” 围观的汉子窃窃私语。 “十文,也太狠了。” “一碗饭能挣几个钱,一天卫生费要十文?” “太他娘黑了。” 马主事听到乱糟糟的话,仿佛没有放在心里。 只是冷眼扫视看热闹的摊贩。 一笔一笔我都给你记上。 陈家人紧握双拳定定看着他。 欺人太甚。 陈闲:“好的,那我今天先交十文钱。” 说着话。 他将铜板一个个数了起来。 递给了马主事。 马主眼睛眯了眯。 烧饼老汉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看这架势,陈老弟是根本不打算一下子交完一个月的费用。 马主事:“看陈老板的意思,这是不打算以后在这个集市出摊了?” 陈闲点头。 “太贵了,我家实在是出不起,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以后不再来了。” 嚯! 此言一出。 看热闹的时刻,纷纷露出遗憾的表情。 陈闲拱手对食客道:“陈家人以后不会在集市上摆摊,今天是最后一次在这里摆摊,每天起的大早,一份饭也不过多赚个几文钱,日子过得艰难,挣个辛苦钱。特价,凡是今天在这里买一份红烧肉,特价十八文一份,加两个馒头。” 嚯。 许多时刻都是沸腾。 “陈老板,那刚才已经买过呢? 陈闲面色平静道:“来我这里,我给你退两文钱。” “好好好,这么玩是,陈老板格局真大,大气,活该赚钱。” 有人叹息道:“可惜了,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 甚至有些人大的胆子冷冷看一下那些围观的小吏。 这些胥吏真是该死。 几名围在马主事跟前的小吏,一开始表情洋洋得意。 心中暗笑,今天又能吃到的吃食。 那看着红艳艳的肉,闻起来真香啊。 不出意外的是,等会儿那老板就会求着我们去吃。 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老板宁愿降价,也不愿意将管理费交给他们。 真是该死。 而那些时刻都充满愤怒的瞪着他们。 “老板给我来两份,我要带着给我老娘吃。” 哗啦啦的铜板落在桌子上。 陈家人把眼前的胥吏仿佛没有当回事,面带微笑招呼那些食客。 马主事牙齿咬的紧绷,还从来没有摊贩,敢如此漠视他们。 很是微妙的,他们的周围隔了一层圈,好似隔膜,时刻静静的绕开他们。 然后直接来到陈家铺子,准备吃饭。 本来陈家人的生意还算热闹,一般的情况是,有人来捣乱,生意可能会变得差,但是,陈家铺子截然相反的是,陈家铺子的生意反而更好。 真是邪门。 想着陶掌柜的安排,自己没有把它将事情给处理干净。 陶掌柜会不会埋怨自己? 虽说自己是个小吏,根本不怕那些卑贱商贾,但没有给这些人把事情办得漂亮,会影响自己做事的口碑。 马主事冷着一张脸。 “我们走。” 他最初的计划是,先给陈家一点压力。 让他们乖乖把摊位管理费给交出来。 等交完之后,时不时隔三差五挑三拣四,说他们的摊位太凌乱,地上的油渍太难清理,食客吵闹的声音太大。 随便找些什么理由,将他们的卫生费给提高一倍。 反正怎么收费,最终解释权在他们这里。 这样如此,三四次下来。 陈家自然明白,是有人给他们压力。 这时再让陶掌柜出面,那陶掌柜谈判生意自然能够很顺利进行。 完美的计划,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实施过很多次。 马主事嗤笑:“宁愿不干,也不愿意转方子,这家人的性子还真倔。” 不到一个时辰。 陈家的肉全部卖完。 烧饼大叔一脸担忧,“陈老弟,你这次太过冒失了,你不在这里摆摊,还能去其他哪里地方,这个地方是最热闹的。生意极好。可惜了。” 陈闲面色平静道:“别着急,且在看他起高楼。” 莫名其妙一句话。 陶掌柜站在拐角,静静看着陈家人。 一脸淡漠。 陈家人去点心糕点铺买了一些礼品。 去了周家养猪场。 陈闲低声对大柱二柱说了几句,拿着几盒点心走到了那一直在清理猪舍的半大小子。 杨小树似乎有些疑惑。 大柱憨笑几声,和杨小树招呼,一回生二回熟。 原本有些局促的少年人,才渐渐放松起来。 接着将点心分给了那些照看猪的壮汉。 接着去了其他家的猪场。 周屠户这段时间很是悠闲,时不时去钓个鱼,到附近养猪场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猪崽子。 当同行听到周屠户将所有的猪给干净甩了出去,迅速拿到货款,纷纷有些羡慕。 这段时间以来,同行都纷纷对周屠户讨好,希望他能够介绍这样的大主顾给他们。 看见陈家人过来,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脸热情:“陈老板,你们怎么过来了?” 陈闲笑着回应。 “过来看看,有些不太放心。” 周屠户一脸热络,佯装生气道:“陈老板,我老周可是个实在人,放心,你家的猪,现在活蹦乱跳的,你就等着卖。” 今天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同行说,最近的猪肉的价格悄悄上升了一点,比平常多卖个一文两文左右。 他也没放在心上。 肉食的价格,涨涨跌跌很平常。 周屠夫非要拉着陈闲闲去他家吃饭。 陈闲拒绝,且在看看。 “唉,陈老板是实在人啊,以后咱们常联络。” 周屠户喝得醉醺醺的,脸色通红,晃晃悠悠离开。 二柱看着哼哼唧唧的猪,陷入沉思。 “爹,咱们明天还去不去摆摊?” 陈闲摇头。 “歇几天,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半个月我们将会非常忙,会来很多人。” 大柱挠挠头,“嗯?” 丽娘看着那身姿高大挺拔的农户汉子,面露不解。 原本还在担忧陈家的生意暂时搁置,家里的生意再次陷入困顿,这下子倒是突然被陈闲的话吸引掉注意力。 相公这是什么意思? 第59章 高端的商战 百味楼。 伙计站在门口开始吆喝。 “百味楼推出新菜,第一天八折,送你一份小菜。” 有路过的食客,本来打算去对门陶然居吃饭,就想吃他家的葫芦鸡了。 听到这话,有些疑惑。 “伙计,什么新菜?这么大的力度?” 伙计热情说道:“百味楼从一个乡下百姓手中买到的祖传方子,红烧肉,红烧肘子,送一份猪血,原价百文,现价只要八十文。” 此番吆喝。 顿时百味楼涌入不少食客。 百味楼的生意本来就好,推出新菜,人流量更加大。 陶掌柜一直在默默站在二楼看着他们。 看到那些人流量,本来打算去他们家,转头去了他家。 顿时有些恼火。 “去给我打听……打听他们家推出了什么菜?” 不多时。 伙计急急忙忙跑进来。 “掌柜的,说是百味楼最近推出了红烧肉和红烧肘子,送一份猪血。” 陶掌柜,顿时一惊。 “陈家人将方子卖给了他?” “可恶。不识好歹的陈家人。” 郁闷得吐血。 可惜了。 我当时要是给他们加十两二十两,不知道能不能将方子买下来。 陶掌柜悄咪咪道:“猴子,这样你去……” 他眼神微眯,呵呵,轻笑。 无非就是多费了一些时间,他有信心,天之内将他家的红烧肉给复刻出来。 很快就到戌时。 百味楼忙活一天,账房伙计正在计算今天的盈利。 不多时。 账房四十余岁,两鬓微霜,时常紧锁眉头,拨动算盘,噼里啪啦打了几遍,最后确定,一脸激动。 “掌柜的,咱们家今天入账两百多两,比平常多了近乎一半。” 蒋掌柜一脸忐忑,他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他并不确定这新菜能给酒楼带来多少收入。 听到这话顿时停住。 “增加进项是不是因为新菜的缘故?” 账房轻笑道:“是的,咱们大部分顾客凡是进店都点一碗红烧肉,我去上菜的时候,他们都说味道真不错。” 蒋掌柜神情恍惚,多久了? 百味楼多久没有现在这样的情景了? 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对身旁的伙计吩咐道:“严禁咱们后厨闲杂人等进入。” 研究新菜被泄露出去,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当然。 这在酒楼行业是心照不宣的存在。 都是你抄抄我,我抄抄你。 蒋掌柜现在做的就是,延长新菜配方泄漏的时间,给百味楼带来更大的收益之后,降低配方泄漏的损失。 将目光看向忙碌打算盘的账房先生,微微蹙眉,伙计厨子已经签订严格的保密契约,为什么还能泄露平时做菜的房子。 难道问题不是出现在后厨,而是别的环节,别的人员,账房,采购伙计,家里人………… 看了看时不时紧缩眉心的账房先生,头发凌乱,干枯的手指拨动算盘珠极快,腰杆微微驼背,昏黄的眼珠泛出血丝,他轻轻拍向道:“老莫,算好了,就赶紧休息,咱们年纪大了,这种老身子骨,经受不过鞭挞,我先回去了……” 账房颔首,揉了揉发酸的眼珠,笑道:“我知道了,多谢掌柜的。” 同一时间。 陶然居大堂。 陶掌柜看着琥珀色的肉,尝了一口,滑嫩鲜香。 吩咐道:“找后院厨子好好尝一下,分辨用了什么材料,用最短的时间复刻出来。” 忙忙碌碌几个时辰,陶掌柜一直待在酒楼,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些大厨在激烈争吵。 “里面有药材,对,那味道就是上次咱们掌柜的从茶亭村老妇人手中拿到的那叶子。” 郝大厨身材微胖,皱眉细细品尝。 另一个厨子老顾点头道:“里面也要微微辛辣,我估计里面放了红果子,就是上次掌柜买的,有一点糖。” 尝试了一两个时辰,要么就是糖熬老了,糊味苦涩,要么就是肉炖得太烂,没有形状,看起来一点食欲都没有;要么就是往里面大量堆积八角香叶,把肉的鲜香味道全部遮盖。 陶掌柜伸长脖子,走来走去,背着手,时不时看着天色。 老顾无奈道:“掌柜的,给我们一点时间,这道菜有点复杂。” 陶掌柜不耐烦道:“三天,三天之内,必须要完整复刻出来,不然每炒坏一个食材,这些肉食的从你们每月工资里面扣!” “啊……” 陶掌柜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不打算回去了,直接监督这帮老家伙看看到底有没有偷懒。 有伙计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掌柜的,他来了。” 陶掌柜身子微微激动,左右张望一眼。 “别声张,把他带到我房间。” 房内。 四十余岁的男子,两鬓微霜,脸上出现倦怠神色,悄声道:“陶掌柜,做完这一次,我打算不再做了,东家对我还算不错。” 陶掌柜安抚道:“先生有什么错的?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我敢说,陶然居酒楼必定也有你们百味楼的人,你以为你们那个蒋掌柜是好人吗?” 扫视对面两鬓微霜的男子一眼。 心中嗤笑。 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你做了这么多事?从百味楼拿了那么多方子? 这是和我要求筹码嘛? 他起身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十两银子。 温和笑道:“先生,这是你的报酬,以后你们酒楼有什么新菜,还请先生多多给个方便。” 那男子微微皱眉。 却没有伸手。 嫌少? 贪心不足! 陶掌柜皱眉,掏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那男子最终还是收下银票,涩声道:“我会尽快将东西给你的。” 男子转身走向夜色中,不多时他整个人的身影和黑夜隐藏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他的背影,哪里是夜色。 陶掌柜面色漠然,背着双手,起身扭动起来发酸的脖子。 “看来需要另外收一条线,这人不中用了。” 第五天。 百味楼和陶然居伙计一同去大量采买猪肉。 很快这件事在猪场内被传了出来。 猪场有一个同行联盟。 专门通知了周屠户。 “老周,最近猪肉的价格涨了,不知怎么的,现在镇上两大酒楼同时采买,我们打算将猪肉的价格提高到二十五文。” “嗯?” 周屠户一愣。 “发生了什么事,猪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涨价了,除非是在过年的时候。” 那汉子轻笑道:“你还不知道 ,最近最近百味楼出了一道新菜,叫红烧肉、猪脚饭,还有猪血,对猪肉的数量要求很高。” 周屠户郁闷得吐血。 他家的猪已经全部卖出去了。 虽然郁闷,但还是佯装平静。 “嗯,这对我们养猪的人来说是好事。” 汉子轻笑点头。 “嗯,不错,不过老周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陶然居。 伙计站在门口开始吆喝。 “陶然居推出新菜,酱烧肉,酱烧肘子,麻辣猪血。” “原价百文,现价八折,送两个大白面馒头,一份猪血。” 围观的食客嘿嘿轻笑起来。 “怎么了,前几天是百味楼推新菜,今天怎么是陶然居出新菜,名字也是如此相似?” “走去看看。” 一时间。 原本吃过百味楼昨天的红烧肉,打算继续去吃的食客,去了对门陶然居。 蒋掌柜有一些愤怒,“去打听打听,对面出了的菜怎么和咱们的名字这么相似?” 不多时伙计急急忙忙回来。 焦急说道:“掌柜的,他们哪里有本事制作新菜,他们和咱家的红烧肉是同样的颜色,味道我倒是不知道,会不会一样。” 蒋掌柜沉思一阵,娘的,这是被偷家了? 这是你逼我的。 他原本打算留一线。 同行之间互相抄袭新菜品,这种事情在行业之间已经屡见不鲜。 今天你抄我的,明天我抄你的。 但蒋掌柜只是抄对方的一些不太出名的菜,对于陶然居的葫芦鸡他从来没有去打听过。 听说这葫芦鸡是陶掌柜祖上的传家手艺,他并没有打算将人家的祖传手艺给偷学。 但现在陶掌柜不当人。 也没必要给他体面。 他转身去了后院,对身边的伙计压低声音道:“启动第二计划。” 陶然居的酒楼店内热火朝天。 “真不错,我是第一次来陶然居吃这道菜,对门的红烧肉我没吃过,不过你们家的酱烧肘子味道挺好吃的,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琥珀色的肉。” 陶掌柜嘴角咧开。 “喜欢就好,以后多多支持我们家,感谢诸位。”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陶掌柜的账房在计算今天的收入。 算完之后神情振奋。 “掌柜的,咱们家比昨日多营收快二百多两,乖乖,这酱烧肉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这话。 无端地,陶掌柜想起了那摆摊的陈家人。 你说,他们当初为什么不把方子给自己呢? 自己又不是白要,给钱的啊。 现在嘛,虽说自己获得的方子比较曲折,总算得到了。 还是以比较小的损失得到方子。 且那男子还是不断在自己传递百味楼的其他菜品方子。 四舍五入之下,相当于白嫖了红烧肉的方子。 嘴角翘起,哼哼唧唧。 “我看那城楼观风景……却见四面八方,来了骑兵……” “明天继续多买一些猪肉,可能大家都很喜欢这肉。” 伙计有些疑惑。 “掌柜的,今天忘记跟你说了,咱们镇上猪肉的价格已经涨到二十五文一斤,咱们是要继续大量买,还是先买一些猪,先喂着,不用每天去买。” 陶掌柜有些疑惑。 “这帮屠户,真黑,没地方喂养,猪这东西看着好养活,实际上也很容易生病,随便生了猪瘟,死了几头,不知道卖多少菜才能挣回来,每天买肉,肉涨价,菜涨价也很合理?” 他也没放在心上。 虽说猪肉的价格提高,但自己的菜价定的高,利润的空间还是有的。 反正只用保证酒楼挣到钱就行了,最终贵也是食客买单,跟我没关系。 躺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哼哼道:“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却没注意到原本围绕在酒楼一个伙计,身形消瘦,瘦得跟个猴子一样,从后门离开,七拐八绕,绕了一大圈,去了百味楼后院。 第60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日子一天天过去。 第二天晚上百味楼。 厨子一点惊喜,端着一碗鸡过来。 “掌柜的,成了。” 鸡肉散发着香气和热流。 只刺激人的鼻腔。 蒋掌柜原本在忧虑,今天出账的情况不太好。 闻听此言。 顿时露出一脸惊喜的神色。 用筷子夹了一口。 爽滑鲜嫩。 蒋掌柜,呵呵轻笑道:“去账房那里领十两银子,做的不错。” 有伙计悄悄过来对他附耳说:“掌柜的,这几天的猪肉价格一直在上涨,您看咱们是不是把吃食的价格提高一点?” 蒋掌柜有些疑惑,“嗯,等会你去打听一下,不管对面定价多少,我们始终要比别人便宜十文到二十文。” 越想越气。 昨天他就得到消息。 对面的酱烧肉就是抄袭自己这边的红烧肉。 他买红烧肉方子的时候,已经和陈闲制定契约,除了自己家售卖,不允许将方子卖给其他家。 对面陶然居得到的方子,冷笑一声,这是出了家贼。 随即,他就召开全体员工会议。 蒋掌柜呵呵轻笑,“咱酒楼生意这几天不错,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打烊的时候,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一声惊呼,原本忐忑麻木的伙计一愣,随即惊呼起来。 “掌柜的真好。” 蒋掌柜将目光逡巡那些伙计,甚至连账房莫先生,采买伙计等等脸上都扫视过去。 面容平静。 嗯,很正常,有激动、开心。 目光在莫先生那里停顿一下,他的面色似乎过于平静些。 是的,蒋掌柜想不来太复杂的计谋,他就直来直去,通过大家醉酒后的反应,判断到底是谁有鬼。 忽又思绪飘走,,猪肉的价格竟然上涨了。 难道说这道红烧肉,将会风靡整个大兴镇?或者说,那人竟然预料到了,猪肉将会上涨? 青霞村。 大榕树下。 老里正招呼几名孩子开始各家各户通知大榕树下集合。 “县里来收粮的了,各家各户准备将粮食运送到大榕树下。” 不多时。 村里的人开始用驾车将粮食运到大榕树下。 陈贵招呼村里两名壮劳力用秤杆抬起来称粮食。 陈贵悄咪咪掏出碎银子递给小吏。 小吏不动声色,轻咳几声。 上前一脚轻轻踢粮食。 俗称淋尖踢斛。 收粮多少时全看小吏的心情,踢下来的麦子俗称损耗,不计入税收。 村民原本忐忑的心顿时平静下。 小吏的心情还算不错。 难得对陈贵说道:“县老爷也经常夸你们青霞村,说你们有大格局,要不是你们,今年的粮食,可能都被蝗虫糟蹋,在县老爷那里挂的号,你们青霞村以后有福了。” 陈贵嘿嘿,笑着点头。 “是的是的,多谢。” 不多时。 几名小吏拉着满满的一大车粮食离开。 村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今年这趟收粮总算熬过去了。 陈贵面色平静道:“之前说过,每家出十斤粮食,给大柱子一家都忘没忘?” 众人心思各异。 张大光调笑道:“村里每人拿十斤,陈家人能吃的下吗?” 陈贵呵斥道:“要不是大柱爹提醒,你们能顶得过今年的征粮,吃树皮去,做人还是要有良心。” 一番话说得张大光面色讪讪。 其余村民原本想要附和,听到这些话也纷纷闭嘴。 虎子娘笑道:“我家离得近,到时候我第一个给大柱家。” 陈大伯笑道:“我家肯定把晒得干干的粮食足秤交给闲哥。” 原本胡思乱想的人家,听到这话顿时心虚,左右张望。 夕阳西下。 微红的晚霞洒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凉爽的夏风吹拂鬓角发梢。 青霞村人人脸上带着温和笑容。 到了晚上,整个青霞村好似笼罩在一层雾气氤氲的桃源仙境。 炊烟袅袅。 不少人在忙完农忙之后,就去镇子上磨面,是以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几十斤刚磨好的白面馒头。 面粉的香气开始弥散在村子里。 “好香啊。” 陈大伯带了十斤麦子送到陈闲家。 “走了啊。” 陈闲:“大伯,都是一家人,你家的我就不收了的?” 放下麦子,陈大伯一脸淡然,摆着手拒绝,之后背着双手悠然离开。 大成娘扯着嗓子吆喝道:“大柱爹,十斤麦子,你看看,足足的。” 陈闲轻笑:“不要了,太客气。” “哪能这样,说好的。” 陆陆续续村里很多人来给陈家送了大量粮食。 近百余户人家基本上都送了过来。 满满一大堆堆在院子里。 拉扯推搡一遍,陈家无奈收下粮食。 二柱子看着院子里堆起来到处都是的麦子,看向老爹。 “虽说老里正爷爷是好意,可爹我觉得可能又有人编排咱家了,粮食他太多,让人眼红。” “不然,等蒸好馒头的时候,一家送上点馒头。” 大柱也罕见点头。 “二弟说得不错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东西好,眼热人家的东西,我同意。” 陈闲看向俩儿子,欣慰点头。 “不如,将咱家猪肉拉回来一头,分给大家伙?” 翠花讶异道:“肉嘛,这会不会多了些?” “一斤面粉按照六七八文计算,就按照八文,十斤就是八十文,一斤猪肉可能涨价了,先按照四十文算。” 丽娘思索。 低声道:“若是按照每家一户,给一斤肉的话,我同意!” 张大光家,所在柳条胡同。 “拿了大家那么多粮食,不说请大家喝口热茶,太抠门了。” 几名妇人也在嘀咕。 “算了,做人不能太矫情,不能忘本,许是人家太忙给忘了;要不是大柱爹,咱们家里的粮食今年肯定要被蝗虫给糟蹋完。” 翌日。 天不亮。 陈闲一家简单吃了白面饼子,急急忙忙锁了门,和陈大水打了招呼,让他照看一下家里粮食,直接去了镇上。 牛车晃晃悠悠,时不时在后面的粪兜裆布下面拉一泡热的。 陈闲在牛车上和陈家人说些话。 “有人见别人过得好,心里就很难受,可你要是将好处分润给他们,就能降低他们的恶意。” “无关乎这个分好处的人,是恶人还是善人。” 周家屠宰场。 陈闲让二柱将白面饼子交给杨小树。 “吃,小树。” 杨小树有些惊奇,看着大柱二柱他们。 “叔,你们怎么来了?” 少年人的熟络总是那么热烈而纯粹。 杨小树已经不像之前对待陈家人,如陌生人一般。 脸上的神情也没有那么木讷。 代替的是一脸的灵气与朝气。 “不,我刚才吃过了。” 看着白面饼子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 咕咕咕。 二柱轻笑:“拿着,刚收的麦子,做的饼子,吃的可香了。” 杨小树拗不过陈家人的热情,坦然一笑。 “那就多谢了。” 撒欢的猪在猪场蹦跶。 哼哼唧唧。 杨小树兴奋道:“叔,猪肉涨价,已经涨到三十五文一斤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陈家人赚到钱,简直比陈家人还要高兴。 陈闲轻笑:“嗯。那就麻烦小树给我拉一头肥一点的猪,我带回去村子。” “现在嘛?”杨小树有些好奇。 二柱:“村里人给我家送了不少粮食,我的也想要送点猪肉回过去。” 杨小树以为自己听错了,挠挠头。 心中复杂。 “猪肉现在的价格一直在涨,送了几斤粮食就能得到猪肉,陈大叔一家可真是好人呢。” 长了一头最肥的猪。 陈家人费力将猪抬了上去。 周屠户笑眯眯过来。 “陈老板,我看猪肉的价格一直在涨,你看你能不能将猪给我匀几头?” 陈闲平静道:“真不好意思,周老板,刚才这些猪已经全部被酒楼给订购了,你要是能早来一点就好了。” “嗯?” 周屠户有些疑惑。 陈家人看了看陈闲,没有说话。 周屠户怀疑看向杨小树,瞪了他一眼。 “小树,刚才来人了吗?” 杨小树看了看陈闲,看了看大柱二柱。 摇了摇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今天起的有点晚,一直在喂猪,也许来了。我不知道。” 离开周家养猪场。 周屠户定定看着陈家人。 心里嫉妒的,想要发疯。 猪肉的价格一直在涨,已经接近一半,可自己家的猪已经全部被提前甩卖干净。 自己想买几头,赚上一笔。 可附近的猪都在一些养猪场手里。 这些人精明的如狗一般,怎么可能转卖给自己? 因此他才将主意打到陈家人身上。 一个农户,就算自己使了手段,恐怕也没有多少胆量和自己抗衡? 离开养猪场。 陈闲:“不能再等了,我们去百味楼。” 大柱:“爹的意思是打算卖给蒋掌柜?” 二柱道:“这周屠户看着不像是好人呢,刚才那人的脸皮抖了抖,怕是没憋好屁,恐怕要做一些恶心的事。” 陈闲:“咱家现在还没有能力对抗一些来自猪场的刁难,适当甩出去,将风险转嫁给旁人,才是安全苟活下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然的话,有些人的眼睛就要把目光转到我们陈家人身上。” 百味楼作为镇上最大的酒楼之一,自然有着各种势力都和蒋掌柜交好,让他去获取更大的利益,同时做好交付更大的风险准备。 到了百味楼。 蒋掌柜有些疑惑,满面春风看着陈家人。 “陈老板,多谢你之前提醒,让我多买几头猪,现在酒楼的红烧肉,这盘菜卖的不错,猪肉的价格一直在上涨,可我的成本还是原来的成本,菜的成本我顺势提高,也没食客说难听的话,反而让我狠狠赚了一笔银子。” 陈闲:“蒋掌柜,不知道你敢不敢更加狠狠赚一笔?” 掌柜有些疑惑。 等听闻陈闲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心头更是错愕,看向那农户。 啧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有头脑、有果断,面对利益诱惑,能干脆斩断,这样的人即使现在是一名农户,将来也绝不仅仅会是一名简单的地里刨食的农户汉子。 当下折服,心中有了结交之意。 蒋掌柜沉静道:“好,你家的猪我全部要了,我让账房给你拿钱。” 第61章 分猪肉 回去的路上,凉爽的夏风打到陈家人的脸上。 陈闲给陈家人一人买了一顶草帽。 他躺在牛车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把草帽盖在脸上。 二柱略微带着怀疑问道:“咱家现在出手猪真的好嘛?” 大柱挠挠头一脸遗憾。 “是啊,要是疯长起来,说不定这……” 说到一半,神情紧张左右张望。 “多赚,狠狠赚他几百两。” 翠花笑道:“呆子,哪里有这么容易,爹说了,以咱家的农户背景,狠狠赚个一笔,怕是要被人惦记,要被人嫉恨上,对全家来说,可是灾祸,现在见好就收,挺好的。” 陈闲点头。 做人不能太贪心。 他在赌徒身上见识过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野蛮与陷入深深梦魇,要是中途收手,获取的财富足够他富足生活几十年根本花不完。 但贪心拉扯不住,往往被欲望吞没,毕竟人的运势这东西不可能一直好,总有被榨干的那一刻。 就算运气很好,得了一大笔钱离开,也被赌场人惦记,找人做掉这件事让他印象深刻。 车上拉了一大堆粗布、十来斤白糖、芝麻糖十斤、食盐十斤、几十斤草纸,鸡蛋一筐,鸭蛋一筐。 还有一头大肥猪在牛车上哼哼唧唧。 马车晃晃悠悠。 三妞四妞怀里一人抱着一根糖葫芦稻草手柄,上面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 两人的小腿在地上耷拉着晃悠晃悠,歪着脑袋,哼着小曲,一边点头,一边细细品尝。 头上扎的是最新的红绳,两个包包头。 嘴角沾满了糖稀。 路过村口大榕树。 下面站了一堆人。 “吆喝,大柱爹,这些天摆生意是赚了不少钱了,看看车上买了一堆东西。” “是啊。” 大成娘一脸错愕看着那牛车。 “你们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那是一头大肥猪啊,前几天我去镇上的时候,猪肉都涨到快四十文一斤,大柱爹还真是赚到钱,这么一头大肥猪,天啊。” 众人有些疑惑。 接着就是浓浓不解。 “一头大肥猪,那得是多少钱啊?” 虎子娘已经开始暗暗后悔。 别不是村里人给他们送来的粮食被他家卖了,早知道他家摆摊做生意这么有钱,说什么也不会将粮食给他家,留着自己吃不香嘛。 悄咪咪打亮周围众人的眼神。 发觉这样的眼神还真的不少。 啧啧。 众人心思各异。 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已经开始放爆竹。 据说是准备翻修屋子。 夏日。 非常容易下大暴雨。 且村民有新婚夫妇,翻修屋子也是一种对盼望美好日子的祝福。 狗剩家、张大光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请来了村里有名的泥瓦匠,拉土胚,和泥巴。 大成娘的大嘴巴,已经将陈闲从镇上拉了一头猪的事情给传的,到处都是。 大伯坐在门口,一个劲儿嘟囔。 “都是有钱烧的,有钱自己想吃猪肉,偷偷买几斤不成嘛,现在直接买了一头猪,那得花多少钱呢,太张扬了。” “不行,这件事我得找老里正说说,不能让他们瞎传,就算这猪花了多少多少钱,也是大柱家全家人起早贪黑一块挣的,钱来的干干净净,他们凭什么胡乱造谣!” 陈大伯气呼呼,起身离开。 老里正家。 愣愣看着陈闲、陈大柱、陈二柱一人拽着猪耳朵,一人拽着猪后腿,一人拽着猪前腿,将肥猪拖下来。 “你是认真的,闲哥?” 陈贵有些发懵。 陈青山也愣在原地。 “你没听错,村里人,给我十斤麦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咱是个老实人,拿着实在烫手,翻来想去,于是我打算给村里人一人分一斤猪肉行不行?” “嗯?” 老实人,陈青山略微狐疑看了看他,是嘛,嘴角一扯,差点没笑出来。 陈贵啧啧感慨。 “闲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现在猪肉都涨到多少文一斤了,不像原来二十多斤,咱村里的人咬咬牙也能吃上几口,舍得买,现在吗,猪肉的价格疯涨,你现在给他们送肉,就算你要求他们叫你爹,他们也恐怕也会有人答应。” 陈贵笑呵呵开打着玩笑。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打小就住在村子,村子里的人我都是叫叔叔爷爷,婶婶大娘,小一点的是我侄子,都是我的亲人和家人们,我很重视这份比亲情还重的家族关系,真的。” 陈贵静静听,啧啧称奇,眼神甚至流露出古怪。 家人们,亲人们?你陈闲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 陈青山咧嘴一笑。 他可是没有忘了,就在前几天,陈闲是怎么安排贾婆子一家的? 家人们。 他拼命压住嘴角。 咳了几声。 陈贵瞪了他一眼。 陈青山赶紧打住。 “我看闲哥的意思,是要现在把猪杀了,然后在大榕树一下集合给他们分肉吗?” “嗯,有劳青山了。” 陈青山一脸好奇,围着牛车看,胖乎乎的大猪,哼哼唧唧。 他摸了摸下巴,疑惑道:“村里有没有会杀猪的?” 陈贵摇头,“去隔壁红叶村,找冯屠户?” 杀猪可是个技术活,后面还牵涉到猪肉的分配。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不必了,区区小事,何必劳烦他人。” 陈大伯缓缓走进来。 “大伯。” 陈大伯有些埋怨看了陈一闲一眼,“你啊,做人就是太实诚了些,容易被人占便宜。依我看,那麦子就是你应该得的,没有你的提醒,村里的人今年恐怕一顿饭都吃不饱,收粮,收个屁!” “我可听说,今年红叶村因为有人不提前抢收麦子,一大半的土地上的麦子都被蝗虫吃得一干二净。和他们相比,咱们村的人可太幸福了。” 陈贵有些尴尬,看了他一眼。 “老哥,你消消气,依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陈大伯无奈道:“好了,村口已经看到闲哥买了一头猪进来,现在心里指不定已经嫉妒成不知道什么样,分给他们也好,消磨掉他们的嫉妒心,如今只能是这样。” “闲哥,以后遇事不要那么冲动,和全家人一起商量着来。” 陈贵:“行,青山,你快去叫人,咱们大榕树下集合。” 他有些怀疑看了看陈大伯。 “老哥,你真的会杀猪吗?” 陈大伯淡然瞥他一眼。 “这有何难,有手就成。” 大榕树下。 一头猪已经倒吊起来。 村里人已经围了不少。 “叫我们干什么,不会是给我们分肉?” “你在想什么东西,要是之前猪肉的价格,还是真有可能,现在猪肉都长成什么样了,四十文一斤,个别肉铺甚至能卖到四十二文,现在肉多金贵啊。” 烧了一大盆热水,给猪剃毛。 陈大伯也不废话,将袖子捋起来,在石头上磨着刀,用拇指在刀刃上刮了刮,加了水,又磨了下,明晃晃的菜刀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白芒。 一把刀直直插进猪的脖子。 哼哼唧唧。 下面一个大盆接着猪的血水。 很快。 猪就没了动静。 陈青山建站在高处一块大石头上,朗声道:“大柱家的意思,凡是给他家送麦子,一家能拿到一斤猪肉。” “豁?” 大成年娘,狗蛋娘,虎子娘,甚至正在忙忙碌碌的张大光,刚才说陈闲一家的坏话的人。 此时脸上顿时面色羞赧,怔怔无言。 陈青山冷眼扫视。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想,你们在想,我给了大柱家十斤粮,连一个白面饼子都没有见,他们家可真抠门啊。” “他们是不是拿着这些粮食去卖了,吃香的喝辣的。” 他顿了顿。 “要我说,这些肉就不该分给你们当中这些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你们不配。” “但一码归一码,这肉分给谁也不是我说了算,大柱爹说了,咱们村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都是叫叔叔婶婶大娘大爷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和家人。” “你们以后还是好自为之。” 听到这些话。 那些刚才在说坏话的人,暗掐住了自己手背,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狠狠扇自己嘴巴。 “自己可真该死。” “大柱爹是好人!” “大柱爷爷是我见过,这个村子最大方……最大气的人!”小孩子看着肥猪哈喇子掉在地上。 很快有声音传了过来。 “大柱爹一家,可真是善良,我打小就觉得这家人都厚道。” “是啊,是啊,他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好的,尤其是大柱,知道干活,热心肠,经常帮村子里的孤寡老人挑水劈柴。” “他家那个大儿媳妇也是个好的,家里的农活他也干了不少,他家的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张大光支支吾吾。 “大柱爹呀,怎么说呢,有这个钱还不如把自家的屋子翻修翻修,都娶了媳妇了,做事情怎么还这么浮躁。要是我,我肯定只想着自己个。” 他裤子上面都是泥巴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忙活着修缮屋子。 毕竟刚成亲,里里外的东西都需要置办一遍。 新人新气象。 村人呵斥道:“大光,我就问你这肉香不香?” 一句话给张大光怼沉默。 默默憋了一句。 “我不如他!” 陈贵沉声道:“下面有请大柱爹给我们讲话,大家欢迎。” 陈闲平静站在石头上。 “各位叔伯爷婶,老里正、里正、族老,大家中午好。” 接着目光环视全场,众人定定看着他,一脸疑惑。 陈贵原本静静听着,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下意识站直身子,他之前经常去县城听县老爷训话。 表情严肃起来,用力拍着手掌。 “好!” 稀稀拉拉的掌声开始被带动起来。 舒服了。 陈闲面色严肃。 “亲爱的村民家人们,我始终觉得咱们青霞村是一个大家庭,咱们应该互帮互助,团结协作,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立一个大同村子;争取三到五年之内让青霞村成为人人羡慕的周围村子;而人与人的之间的相处,我始终觉得应该是相互的,你家无米下锅,我,给你一把帮你渡过难关,我,腿脚不便,你帮我把院子里杂草去除,我有信心,在老里正……里正的带领下,咱们村子一定会奔赴一个美好的明天。” 下面的村民,听着陈闲说话,啧啧感慨。 桂花嫂点头:“不愧是在咱们村子上过一年半的学堂的读书人,说得真好,我都要快要哭了。” 张大光也嘴硬道:“行了,别说了,不就是这些话,我上我也行。” 陈大伯笑眯眯凑到他身边,“好,等闲哥下来,你代表大家说说你的感言。” 张大光厚实的老脸一红:就不能让我装一下嘛? 陈闲嘴巴有些干,清清嗓子,众人以为他要下来。 “亲爱的家人们,我再说简短说以下两点……” 陈青山瞠目结舌。 又过了一刻钟。 村口的大黄狗卧在地上,吐着舌头,耷拉着脑袋,不断哈气。 陈贵啧啧道:“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小子可真能说啊,嘴巴不酸嘛?” 第62章 价格刺客 一时间。 整个青霞村都沦落为陈闲的夸夸教。 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边倒。 陈贵:“天气炎热,大家领了东西都回去。” 青霞村人人都带着喜气。 将眼神看向陈闲。 “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陈闲说了一声,众人才打算离开。 陈青山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看了陈闲一眼,又看了看自家老爹。 一脸无语。 老爹啊,看样子您的威信在村里要降低了。 不过说实话,将猪肉分给青霞村人,尤其是现在猪肉的价格上涨这么厉害的情况下,是个人现在都会对陈闲心悦诚服。 那家伙是有东西真舍得给啊。 等人走后。 陈闲将剩下的几十斤肉。 分了十几斤给了陈大伯,又分了十斤给了陈青山。 陈大伯摆手:“我不要,我要和其他人一样。” 陈闲笑道:“杀猪匠都需要给一些肉添头,这是规矩。” 陈贵也笑道:“是的,确实有这行规矩。” 陈大伯笑道:“我知道有这行规矩,但是这肉也没有给那么多。” 陈闲:“天气炎热,反正我家也吃不完,你就拿着,给家里改善伙食。” 陈闲见陈大伯又要推辞。 继续说道:“我打算将家里那座老房子给拆了,重建,不知道大伯有没有认识合适的工人?” 陈大伯一愣。 陈青山站在一旁,“这件事交给我,我保管给闲哥找几个靠谱的拉土坯的老师傅,保管你家的土坯是又方又正,质量最好。” “那你准备建多大的房子?” “我家现在八口人,以后一人一间房,加上家里要是来客人的话,我打算盖十间青砖大瓦房。” 嚯! 本来以为是平平无奇的盖房子。 虽然稀奇,但陈贵觉得陈闲现在娶两个媳妇,一家人窝在一个大炕上,确实需要重新盖一个房子。 但听到青砖大瓦房,还是吓了一跳。 “认真的,闲哥?” 陈闲点头。 陈贵疑惑道:“十来间青砖大瓦房,加上砖,加上人工,没有个几十两,怕是拿不下来。” 陈闲点头。 陈青山站在一旁,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可是几十两?” 本来我还打算劝陈闲不要那么好高骛远,建个茅草房就足够了,甚至都不需要建,翻修一下就行。 但听到陈闲说自己有几十两之后,忽然沉默了。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的运气还算不错,那肉菜的方子,我卖了一点钱,卖完之后我买了几十头猪,加上最近猪肉涨价,正好被我赶上,反手一卖,挣个青砖大瓦房的钱还是有的。” 听着轻飘飘随意的话。 三人都有些发愣。 尤其是陈贵,不是说当时在镇上摆摊被人针对了吗,不是说最近不打算摆摊了吗,怎么还买了几十头猪? 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强。 倒是陈青山有些啧啧无言。 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明明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在一个学堂上过一年半,怎么现在的差距这么大? 人家都住上青砖大瓦房了,自己还是老破小茅草屋。 自己还在那边盘算,给人家找拉土坯技术最好的老师傅,人家直接盘算去哪里找质量可靠的青砖盖房子? 陈贵清笑道:“交给我,我来给你找门路拉青砖。” 陈大伯颇为无语,看了他一眼。 那可是我侄子,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上心对他的事。 他冷哼一声,“房梁的事交给我了。” 房梁也叫檩木。 代表着房屋的支柱,古语有云,上梁不正下梁歪。 无不说明一根房梁木的重要性,代表着家风。 选房梁的时候,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将房梁木给阴干,防止出现干裂蛀虫。 砍树的时候要把树砍倒的方向正朝南方。 代表着自古以来古老观念,堂屋朝南。 陈闲:“贵叔,周先生决定在村里教书了吗?” 陈贵:“周先生可能要待一段时间。” 他也有些遗憾,不能把这棵参天大树给留下来。 陈闲轻笑:“交给我,盖学堂的钱我出了。” 陈贵拒绝道:“这不合适,这笔钱应该从村里的账上出。” 陈闲轻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着给大家一个安稳的学习环境,当然我也有一点自己的小私心,想要学堂尽快建好,让我家的孩子能够尽快跟着周先生学着读书做学问。” 陈贵愣愣看着那个年纪不算大的青壮年男子。 不由暗暗佩服,确实目光深远。 陈贵皱眉道:“我看,那之前的学堂还能用,没有必要盖一间房子,翻修一下,我见周先生衣衫朴素,且深居简出,可见他不是一个看重外在教学环境的人,更大的心思应该在教学和学问上。” 陈闲:“我想着盖好点的房子,就如雄鸟筑巢吸引雌鸟一样,让周先生看看咱们村的决心和诚意。” 陈贵摆手。 “大可不必,万一呢,万一咱村子孩童愚笨不堪,没有几个可造之材,人家先生呆不了几天就走了,岂不是浪费?” 陈闲思索。 陈大伯拍了陈闲肩膀,笑道:“闲哥,你往常脑子极为灵活,现在怎么怎么固执,你贵叔还不是想给你省钱?” 陈闲面带微笑。 “那行,省一点是的一点,谢贵叔。” 陈贵摆手。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知道你们家每天卯时都不到,就要起来忙活吃食,很是辛苦,生活不易啊。” 读书科举是农户翻身的唯一一条路,且是比较稳妥的一条路。 这个时代的农户,很少有农户主动将孩子送去学堂读书,认为读书会很费钱,不如帮着家里一起干农活,减轻家里多出人口吃饭的负担。 瞧瞧人家这胸怀和格局。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嘴里念念叨叨的儿子。 “爹,这块肉好,将肥肉割下来,放在油锅里一炸,油脂渣子和青菜炒一起,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陈青山没好气,踢了他一脚。 人跟人为什么区别那么大。 心塞。 “看你那点出息!” “ 爹,我怎么了,往常家里做好吃的菜,也没见你少吃一口,你就知道说我。” 陈贵差点自闭。 逆子。 另一边。 镇上。 陶然居。 “掌柜的,猪肉价格又涨,现在已经四十三文一斤了。” 陶掌柜愣愣无言。 “那把猪脚饭、酱香肉上涨一百五十文。” “掌柜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便宜啊。猪肉涨了接近一半,咱们的价格是不是应该提高到二百文才对啊。” “咱们现在是和隔壁百味楼争客户,猪肉上涨,隔壁很有可能涨价到二百文,我们能顶住成本压力,只卖一百五十文,是不是客人都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可是,咱们真能撑得住吗?” 陶掌柜沉声道:“撑不住也要撑,这样的事情咱们做的还少吗,到最后不过就是拼价格战,熬死他们,最后镇上会做红烧肉的,只有咱们一家,咱们想定多少就定多少。” “甚至三百文,四百文也会有人买的。” 陶掌柜吩咐一声。 “去将店内菜单,酱香肉,酱香肘子这一栏的价格给改掉。” “好的。” 陶掌柜暗暗发誓:“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和隔壁百味楼撑,谁先熬过谁。” 无端地像是想起什么。 他心神不宁,突然想起了那摆摊的陈家人。 等自己将百味楼拖垮,下一个收拾的就是陈家人。 他不会允许在整个大兴镇,除了陶然居,还会有人卖红烧肉。 区区二十文就卖,自己以后假如卖二百文,那些贪图便宜的人,肯定会去陈家摊子前购买。 自己之前给了他们机会收购他们的方子,允许他们能够摆摊售卖,可是他不中用,不知道把握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陶然居绝对不会给他摆摊的机会。 不然让那些顾客看到,自己这边卖二百文,人家卖二十文,二十文还能摆摊做下去,说明有的赚。 自己卖二百文,是不是更有的赚? 食客心里能舒服吗? 都会在想,是不是在把他们当成冤大头。 且让陈家人先蹦达着一会儿。 那边有伙计偷偷将一名少年放进来,附耳低声道:“掌柜的,马主事派来的人,说是本来打算多收陈家摊子的卫生费,陈家摊子只给了一天费用,这几天一直没来。” 陶掌柜轻笑。 “不识时务。” “别管他,我现在全部精力在百味楼。” 很快。 陶然居开始上人,大唐开始变得热闹。 “咦,掌柜的,你们家的酱香肉怎么卖这么贵,隔壁原价没涨,你们现在卖一百五十文,是不是太贵?” 伙计解释起来:“先生,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别急,听我解释,最近猪肉的价格一直在上涨,菜确实该涨,不然我们生意会很难做下去。” 那食客非常不客气道:“你们酒楼生存艰难,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赚的钱和我一分都没有关系,少拿这点道理来绑架我,我只关心你们这道菜比别家的贵,有问题吗?” “我只是食客,又不是老板,让我同情你们,谁来同情我的荷包!” 围观的食客本来已经被伙计说动了,下意识跟着伙计思路想。 共情起来,确实,生意不好干。 猪肉涨价,人家肉菜涨价,很合理。 但隐隐觉得那里不对劲。 也说不上来。 此事被这食客一说出来其中的利害关系,顿时点头赞同起来,真是我等嘴替。 “兄弟高见,把我们的真心话都说出来了,痛快!” “是啊,你生意难做,我们干活的钱难道是大风挂过来的嘛,就算是大风刮过来,也要弯腰去捡,我是食客,不是老板,我只关心哪家的饭菜最便宜!” “娘的,真把咱们当傻子一样糊弄、当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割!” 有已经点菜的食客,直接将菜倒扣在桌子上,瞬间汁水四溅! “大家走,去隔壁吃。” 伙计呼喊。 “别走!” 这边的骚乱,陶掌柜已经知道了,赶紧冲出来,但根本阻挡不住。 有人吃得几块,已经趁着骚乱,吃干抹净,混迹在人群中悄悄溜走。 失魂落魄。 伙计的呼喊让他心烦意乱。 “行了,不就是几个食客 ,现在只能将菜价对标隔壁,我们还有机会,顶多少赚一点。” 伙计急了。 一番严厉说辞,伙计干干解释道:“不是啊,掌柜的,他们没给钱啊。” “啊?” 陶掌柜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那食客去而复返。 陶掌柜一脸惊喜,赶紧出来解释:“先生,我知道你很着急,陶然居选择的猪肉都是上好的山猪肉,请来的师傅都是长年累月、呆在后厨磨练厨艺,对面百味楼菜的滋味怎么能和陶然居相比?” 那食客冷笑一声。 “好啊,掌柜的,我刚从对面楼出来,恰好刚吃了对面这道菜,好不好我不知道。” 陶掌柜上下打量,这人莫不是来闹事的? 那食客从桌子上拿到荷包,淡然道:“刚才荷包忘记拿了,不好意思。” 陶掌柜:“?” 蒋掌柜笑眯眯的看着对面。 陶掌柜一个劲挠着头发,怀疑人生。 “这怎么可能,蒋掌柜莫非是个傻子,猪肉价格都上涨了很多呀。” 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陶掌柜面色复杂,深呼吸几次,亲自站在门口沉声吆喝道:“刚才是我家伙计的失误,从现在起,我家九十九文万卖这道菜,诸位请稍等。” 伙计站在一边,瞠目结舌。 掌柜的发疯了不成。 陶掌柜面色阴冷,背对众人,“你且仔细着,不管对面出多少价,咱们跟,他跟着降价,咱们也跟着降价,他们始终要比他家便宜一文。” 他就不信,蒋掌柜真能撑过这波。 猪肉的价格上涨,有目共睹。 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存心和我捣乱。 好好做生意不长吗? 我倒要看看。 是你底蕴深厚,还是我更技高一筹,看看谁能熬死谁。 第63章 此人当引为知己 晚饭陈家人吃的是回锅肉炒野菜。 野菜的清香和猪肉的鲜味混合在一起,闻得人口水直流。 三妞,四妞在门口,架起来左腿靠在右腿上,单腿蹦蹦哒哒在斗鸡。 吵吵热闹。 苏文轩,苏文浩笑嘻嘻上门。 “大叔,你们家总算回来了,这几天我一直啃着干饼,太馋你们家的饭菜了。” 煤油灯噗噗响。 翠花用针线挑了一根。 陈闲轻笑:“文轩,周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苏文轩笑道:“大叔,要我说很简单,你就每天做饭的事,多盛一份给我家先生,我就不信,他能忍受得住你家饭菜的诱惑。” 哈哈。 陈闲轻笑,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歪才。 就算他不提醒,他也打算潜移默化,影响周先生。 苏文浩轻笑:“周先生不离开应该就是默认,会在此地休整一段时间,我家先生看着沉默寡言,不近人情,实际上是颇为热心肠的一个人,会扶老妇人过街,会买老翁的野菜,会给路边的乞丐一个饼子……” 在村里开学堂的事情,他昨天就和陈贵说了一声,他们打算明天就将这个消息告诉村里的人。 回锅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发面馒头微微发黑,蒸汽袭人,用力一掰开,麦香味直钻人鼻孔。 晚上,陈家人将凉席从屋子里拽出来,地面被太阳晒得热腾腾。 铺着席子在地面上有些烤人。 燥热。 明明已经洗过澡,身上还是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漆黑的天空没有星星。 陈大柱忽然感慨,“明天可能是阴天。” 亥时。 全家人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脸上一凉。 “下雨了!” 陈家人赶紧往屋子里跑。 不多时。 哗啦啦的轰鸣声,电闪雷鸣。 雨开始下大。 越下越大。 喔喔。 卯时。 村子里是有大河的,只不过因为干旱的原因,已经没了水。 下了一夜。 青蛙开始呱呱叫。 细密的小雨落在庭院中,燥热土腥味的泥土气,院子里的积水被砸出一道道小水坑。 隔壁虎子娘的土狗时不时伸出舌头卷几滴屋檐下的雨水。 鸭鹅开始嘎嘎叫,扑棱着翅膀,很是开心,不断用嘴巴在院子里的水洼秃噜找虫子,草籽,蚯蚓吃。 母鸡缩着翅膀,蹲在屋檐下,试探着用脚趾触碰外面的雨水。 用陶瓷面盆在屋子的一角开始接水。 发出噗嗤的沉闷声音。 陈闲刚把盆放在那里,另外一个屋角开始漏雨,刚才那个放盆的地方,反而不漏了。 刚拿走那个盆,放在重新漏雨的地方,一开始漏雨的地方又开始漏了。 陈闲无语,这莫不是在戏弄自己。 不多时,屋子里的墙壁上湿漉漉的。 外面下着大雨,屋子里面下着小雨。 滴滴答答,索性不管他。 夏天的雨水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屋子里都是泥水,黏黏糊糊。 陈闲丝毫没了睡意,盖青砖大瓦房的决心愈发强烈。 天明。 鸡勾勾。 陈家人一大早全部起床。 苏文浩已经站在院子里准备练拳了。 陈闲感慨,做什么都不容易,凡事就怕认真与坚持二字,明明就是个富家公子,还是那么日复一日练拳。 陈家人跟着苏文浩练拳,不多时,呼喊声传了出来。 把地上的积水踩得扑哧响。地上的土砖瓦片时不时噗嗤被踩出来,偷袭众人,也不知道那个瓦片没有泥巴水。 早饭吃的是豆芽野菜油脂渣包子,一碗稀糊糊的小米粥。 苏文轩很是自告奋勇呼喊道:“大叔,要不要我给周先生端一份?” 陈闲点头。 “去,慢一点,路上滑得很。” “嗯嗯。” 周先生书童早饭随便吃的野菜饼,此时他正在看书。 看到苏文轩过来,有些疑惑。 苏文轩呼喊道:“先生,闲大叔给你送的饭。” 周先生皱眉。 “不合适。” 苏文轩根本没有回答,笑嘻嘻对书童道:“我先走了,吃完别忘了把碗还过来。” 闻着香味,周先生不自觉吞咽一口口水,书童也讪讪一笑。 “先生,这?” 周先生一笑,村民淳朴。 “吃。” “顶多就是以后我对陈家的孩子要更严厉一些。” 书童咧嘴一笑。 陈家孩子自求多福,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厉。 作业完成的不好,真的要抽手掌的。 书童上前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嗯嗯,里面有油脂渣,真香!” 陈家的伙食真不错,香得很,好吃得想把舌头都吞掉。 周先生也小口吃,斯斯文文,眼神眯起,露出满足怡然自得的神色,时不时点头。 “真的挺好吃的,想不到在小小的山野间,还有这等妙人。” “而且,看他家的情况,也非一般普通农户。” “看不懂啊。” 不多时陈贵带着粮食上门进来了。 陈贵一笑:“周先生,在我们村子当先生,不知你考虑的如何了?” 周先生点头。 “嗯,民风淳朴,我打算教一段时间。” 陈贵大喜。 “好好好。” “我这就通知全体村民。” 急匆匆放下粮食,跑了出去。 周先生呼喊了几声。 书童尴尬道:“先生,这些都是农户,我不知道,他们可能连束修钱都掏不出来,总不能让先生平白费功夫教,不如我去追上他,拒绝掉!” 周先生摇头。 “我不缺那点束修,我平生所学,就是想为朝廷培养几个真正有用的读书人,真正的为国家做事的人才,束修,有当然好;没有也不必强求,村子百余户人家,只要有其中几家给了束修,就饿不死咱们。” 书童无语。 “先生就是这样,好心肠,哎!” 不再劝说。 当然,这也是他一直真正尊敬自家先生的原因,而不是单纯的害怕畏惧,先生他是真的良善。 同时有些忐忑。 山野刁民。 有时候,不要束修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他们的感激之情。 也许,会让他们有一种错觉,先生不差这一点,你一个教书先生,在其他地方难道没有人给你送礼嘛,肯定很有钱。 也不差俺们这一点点干肉条。 真的很有可能勾引起他们的贪婪无耻。 书童微微紧张起来,先生心境醇厚,自己一个书童,必须提前给先生谋划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打定主意,一旦先生受到不好的风评,对先生名声有损,他只能摇人了——教训这群山野农夫。 比如,先生的胞弟。 二先生、三先生、四先生、五姑爷、六姑爷。 “大榕树下集合。” 陈青山一嗓子几乎全村的人集体出动。 路上泥泞湿滑。 “又有什么事?” 不多时。 百户人家基本都到齐。 村民挽起裤脚,草鞋上都是泥泞的泥巴,黏黏糊糊,走起路来,三两步脚后跟必掉,又无奈单腿站立,弯腰提鞋。 陈贵也没废话。 “你们觉没觉得,咱村这些年,少了一种人?” 突然的问题,把大家都问困惑。 春秀娘挎着马篮子,里面采摘不少鲜嫩木耳:“什么问题?” 陈青山:“咱们村子有农户,有商贾账房,有镖局出身的,有匠户,甚至有兵丁,就是没有……” 村里的人一脸茫然。 苏文轩站在后面接话:“没有真正的读书人!” 村里的人更茫然。 “这有什么区别吗?” 陈贵点头,背着双手:“有很大的区别,咱们村几年前有学堂,后来因为老夫子病故,没有再请一名先生教孩子读书,把这件事给耽搁了。” 赵大有,嘴里叼着一根草根,懒洋洋回答道:“即使村子有学堂,我家也上不起,上学堂要交束修的,还要买笔墨纸砚,没有一两银子一年怎么能读得起书,我家是没有那个条件。” 张大光嘿嘿笑道:“周先生,还有这好事,不知道这孩子的笔墨纸砚能不能劳烦先生给点您不用的,让俺凑合凑合?” 书童抿嘴,闭紧嘴巴,看看,来了,一般人哪有闲钱给孩子读书,这老里正还真是昏了头。 随后又腹诽,不知道等接下来,你们又如何哭天抹泪哭惨,看看能不能从先生这里免除束修。 这样的事情,他在县城看得很多,那些读不起书的农户,掏不出钱,就一个劲哀求学堂先生。 很多先生心软,无奈收下。 后来又在学业上、生活上帮助困难学子,可是有不少人家把这当成理所当然,毫无廉耻之心,贪婪无度,甚至后来人家先生忘了接济,就会去暗示、索要。 书童小小的少年人,皱眉,太难了,接下来我该怎么防备那些贪婪的村民呢? “你先闭嘴,张大光!” 陈贵沉声道:“无需自暴自弃,我为你们寻到了一位真正的做学问的读书先生,这在整个大兴镇,甚至鹿上县,可能都是绝无仅有的,在颍州府可能也没有人能请得起这样的先生,有他们教咱们的孩子,咱们青霞村要一飞冲天!” 一番鸡汤,将青霞村人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说什么呢?大白天的,老里正这是发什么癔症? 周先生面带笑容,起身整了整衣衫,又要出来给他们一个小小震撼。 “我不收束修,你们看着给,随便多少都行,家境困苦的。”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上学是的,不交束修。 他想着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坦然接受村民的感激呢。 帮助那些苦难的农户,他很快乐,很纯粹。 村民热闹议论。 “啊,周先生是好人啊,真好啊,我老早就觉得人家可不一般,心肠真热。俺家孩子肯定去。” 一道声音,缓缓说了出来。 陈贵面色平静,朗声道:“闲哥决定,凡是在学堂成绩优秀的,所有孩子的束修他全部出了,而成绩只要不是特别差,只要达到合格分数线的,他会给你们一笔贷款,只要在他的作坊年还清贷款就行,没有利息。” 此刻。 青霞村的声音好似戛然而止。 所有人愣愣看着那面色平静青壮汉子,陈闲正倚靠在树干上,背着双手不发一言,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周先生一脸错愕看着那汉子,仿佛听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下雨过后,凉爽的夏风拂过他的鬓角。 凉爽,空气带来清新泥土草腥味。 生意上的事情他不懂。 但是简单的贷款还清,这几个词语他听明白了。 就是说这汉子说一件事——所有孩童只要来上学,束修他全部出了。 那是一种三观被严厉冲击的惊骇。 束修的费用当然很多,但更多的,这明明就是一个农户汉子,他怎么又能有这种格局,为天下,为他人的胸怀的坦荡?毕竟那些村民和他非亲非故。 那一刻。 那道身影在周先生心中无限拔高。 此人绝非普通农户,已近乎仁。 周先生脸色微微发热,当自己还沉醉在村民可能会对自己的赞扬,奉承,沾沾自喜,而那个人一言不发默默将所有孩童束修钱出了,而面色淡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相形见绌。 陈闲走了出来,步伐沉稳,呵斥道。 “你们中的有些人,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怎么了,你们还想着人家周先生教你们孩子读书,天底下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道理,读书不交束修的。 “我很痛心!咱们村民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我穷我有理,你就要接济我,凭什么?凭你们够无耻,脸皮够厚嘛?脸蛋够黑、够大能摊开油饼嘛?” 一番话说的张大光等人面皮发热。 陈贵看向陈闲,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陈闲在村里发火, 微微感慨,这孩子真是为他人着想啊,赶紧制止陈闲。 好好的汉子,不能让这一次事,被人败坏名声。 他更生气,质问道:“我不想咱们村的人出现又一个贾婆子,我穷我有理,你们都要帮助我,不然你们就是坏人,没良心,天底下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 给陈闲拉拉仇恨值。 周先生身形微微发抖,从来没有想到一些话会从一个农户口中说出来。 给自己争取利益。 此人当引为知己。 而站在身边的书童彻底麻木了。 他已经做好了——要面对那村民很有可能贪婪无耻、可恶的丑陋嘴脸。 可谁知道,那农户给了他可怕的一击。 心灵的震撼。 人家根本就没计算自家先生能免学费,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了。 人家是自己全部出束修! 还是给自家先生全力争取利益,不让先生吃亏。 还有刚来村子的防备与微微轻视,后来吃了人家的饭菜,很香,他又忽然觉得……自己可真是够无耻的,吃人家嘴软,还阴暗防备,自己可真是个坏种啊。 本就不大的少年人,圆润细腻的脸蛋、白皙的脖子瞬间变得燥热。 好羞耻。 自己才是最阴暗、无耻的那一个少年人。 蝉鸣渐歇,瓦蓝的天空开始放晴,飞鸟在云中徘徊。 第64章 尘埃落定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间。 村民的目光好似烛火一样,原本麻木、调笑的表突然严肃郑重起来。 张大嘴巴、怔在那里,眼神带着一抹晶莹,一闪而逝。 陈贵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今天的主角有两位,还有那名先生。 他赶紧让陈青山将一袭青衫的周先生给带上高台。 “诸位,这就是周先生。” 村民都十分好奇看向他。 他们老早就知道,村里来了一位先生和一个书童。 倒是也没放在心。 毕竟这等尊贵的大人物怎么能和我们农户有交集呢? 此时他们听到,这位就是教自己孩子的先生,纷纷瞪大眼睛,仔细打量。 嗯,脸上有一道疤,模样嘛,也算周正,就是这面相怎么看起来一股桀骜阴沉的味道,像是街头上混事的棍夫,俗称流氓地痞。 怎么看怎么违和。 众人心里暗暗忐忑。 张大光胆子颇大,试探性问了一下。 “不知道这位先生可有功名,是童生还是秀才?” 村民倒是没有打断他。 反而有一种是自己嘴替的感觉。 毕竟可是教自己的孩子啊,最起码也应该是个童生,上任教书先生就是个童生。 书童仰着脖子傲娇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家先生可是进士功名,二甲第一名,听懂了嘛?” “要不是文轩少爷求着我家先生,你们村里那位老大叔,一直给我家先生送吃的,即便是县学,府学,都不一定能请得动我家先生出山?” 嚯! 好家伙。 书童本以为迎来的是众人的掌声和赞叹。 但看见他们一脸茫然的感觉。 有一点尴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春秀娘:“这每一个字都能听懂,怎么融合在一起,怎么听不懂了呢?” 书童一脸黑线,草率了,这群乡野农夫,怎么知道进士是什么意思?更别提县学府学之类的。 这不是鸡同鸭讲吗? 陈贵戳了戳陈青山,“去,你给大家解释解释。” 陈青山一脸傲然,脸上带着一种我懂你们不懂得自豪。 缓缓道:“进士称号是读书人最高称号,一般来说,取得进士功名就能直接在吏部授官,下一步就是官老爷,最起码也是八九品官员。” “一般来说,读书人考取功名分别经历,童生、秀才、举人、进士。” 哗然! 村民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举人老爷已经是顶天的,只听没有见过。 哪里见过进士老爷? 虎子娘一脸激动,这要是让周先生教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的儿子再笨再愚,怎么说也得考个秀才回来,甚至大胆一些,举人是不是也能? 越想越觉得可行。 村人都不傻,顿时对视一眼,呼喊道:“感谢周先生!” 呼啦啦的人潮声开始响应。 周先生站在石头上,嘴角抿起来。 忽然想到陈家人当初提议能不能让女眷也来学习。 他挥了挥手,顿时场面寂静。 这一时间,他的威望超过陈贵。 “凡是女孩,甚至成年人,都可以来旁听,我必定竭尽我所能,让每个人都有所学。” 此言一出,全场更是寂静。 “女娃去学,从来都没有啊!” 话题开始跑偏。 陈贵呵斥道:“咱们村还从来没有进士来教孩子的呢,大兴镇也没有,从来没有,从今日起便有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 所有人憨憨一笑。 周先生轻笑道:“你们不应该感谢我,最应该感谢他。” 眼神忽然落到靠在树上,静静站着不发的汉子身上。 甚至连村子里的懒汉赵大友都讪讪一笑。 尴尬问陈闲:“大柱爹,我家没什么多余的钱,去供娃子读书,你说咱是成绩优,或者达到合格的水平,能提供一笔助学贷款,是真的吗?” 陈闲面色平静道:“成绩品德优,学费我全包了,成绩合格的,我会提供一笔钱供他们读书,等他们十八岁,当然在这空余闲暇期间,他们可以在我工坊内工作,还清学费。当然我不会要利息,什么时候还清学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要是一直愿意在工坊里呆着,我也会按照成年男子的标准开工资。” “毕竟的,不会让他们更珍惜!”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没有那么善良!” 此言一出,连一直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张大光都暗暗点头。 平日里的大喇叭大成娘道:“天哪,还有这种好事,先给钱后干活,往后谁说大柱爹不是好人,我第一个不答应,我要上去撕烂他的嘴!” 众人齐齐点头。 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人家还说了,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在工坊内干活,也就说明只要你一直干,就一直能挣钱,相当于是包分配工作。还有这种好事?” 陈青山有些疑惑。 “可闲哥,你打算做什么工坊?” 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吊了起来。 陈闲轻笑,“先保密。” 有脑子灵活的人已经开始想明白。 陈闲赚的钱恐怕就是他家最近一直以来在鼓捣的吃食,怕是靠这个挣了不少钱。 这是在镇上挣了不少钱呢。 想必他所说的开工坊肯定是围绕这个生意进行的。 工坊盖起来,需不需要人盖房子,需不需要人做事? 这么说,以后不用大老远跑到镇上干活了。 村民都有着一种日子越来越有盼头的感觉,娃子能上学,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陈贵吩咐道:“再说一句村里学堂还用之前那所老学堂,我会找人收拾一遍,日之内我们就开学。” 好众人齐齐欢呼。 会后,陈闲找到了陈青山。 陈青山皱眉,“看来咱们只能蹭隔壁远的村,石头村拉青砖了。” 陈闲:“那就只能麻烦青山和我一块去了。” 陈青山佯装生气道:“咱们这关系,你跟我说这个外道话,我心里真不舒服。” …… 镇上陶然居。 猪肉的价格一直在上涨,直到上涨了四十四文,不再上涨。 陶然居和百味楼一直在比拼价格战。 “掌柜的,那账房过来了。” “赶紧把人请过来。” 不多时,那帐房一脸灰败之色,身子晃晃悠悠。 “陶掌柜,我的事发了,我能不能在你这里 找个活干?” 陶掌柜挥手,“此事不急?我问你,百味楼是疯了啊,我卖两百文,他卖一百文,这种价格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况且猪肉的价格还在上涨,就为了挤兑我?” 账房苦笑一声。 “掌柜的,最近这些天我们酒楼被查的很严,揪出了很多家贼,包括我。” “我最近也才知道,我们蒋掌柜在这之前囤了一批猪,从猪场买了几头猪,后来又从一个农户手里买了几十头猪,后来看到猪肉上涨,在有人的提醒下,又买了几百头。” “寄养在猪场里,且掌柜的这次花费的银两没有从酒楼账房出,他自己私下里用银两补上的。” “陶然居和百味楼比价格,当然比拼不了,掌柜在猪肉涨价之前,是用每斤二十文不到价格的买来的猪,你们用四十文甚至更高的价格买到的,价格成本在这里,怎么能用价格战赢得他?无论怎么比,蒋掌柜都有的赚,只是赚多赚少的区别。” “啊?” 陶掌柜像是听到一个可怕的事情愣在原地。 身躯晃了晃,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站立住。 恍惚间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字眼。 “农户?是不是姓陈?” 陶掌柜有些疯狂,疯狂摇动账房的身体。 “应该是,我听蒋掌柜一口一个陈老板。” 明白了。 所有的事情都清楚,陈家人一开始就把方子卖给了百味楼,而后看准了红烧肉,可能会风靡大兴镇,接着开始囤猪肉,百味楼也在陈闲的撺掇下囤了一批。 似乎是看准了因为红烧肉这份菜的影响,很有可能带动猪肉价格的上涨。 然后和自己比拼价格战。 陶掌柜喟然一叹,陡然间生出了种种无力,那是如溺水之人本来在水中不断扑腾,力气竭后突然不再挣扎,任凭身体沉下去的窒息和呛水。 一个农户,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眼光? 一个农户,用很简单的谋划,将陶然居多年的信誉毁于一旦? “好歹自己还有葫芦鸡,自己这一次是败给了百味楼,还能撑得下去?” 不多时。 伙计急急忙忙从外面过来。 “掌柜的,百味楼出了荷叶鸡,有食客说,除了名字不一样,味道和咱们没多少区别?” 陶掌柜一愣,动了动嘴,磨的生疼,最近上火,嘴上起了一串的火炮。 暗暗使劲。 血水脓疱破! 莫先生瑟缩着身子,低声道:“掌柜的,你们的葫芦鸡蒋掌柜一直都知道秘方,要不是你让我偷了红烧肉的方子,蒋掌柜估计不会用你们家的葫芦鸡?” 陶掌柜突然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穿堂风带起了门外的柳条,吹得他迷了眼。 忽然想起谁,要不是自己贪念丛生,不处心积虑压低价格,谋夺陈家的方子,自己祖传的方子会不会不会被人拿出去挣钱? 自己是祖宗的罪人。 浑身战栗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傲慢和贪婪。 “悔不当初啊……” 莫先生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掌柜的,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做一个账房谋生?” 陶掌柜忽然狂笑,继而脸色一变,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狰狞道:“背主无德之人,你觉得我还会敢用你吗?” “给老子滚!” 抓起茶杯,狠狠扔在地上,碎片溅落一地。 莫先生身子晃晃悠悠,脸色似乎比来时更灰败了。 第65章 土老帽?财神爷 百味楼。 蒋掌柜一脸笑呵呵的看着新招来的账房先生在算账。 “掌柜的,咱们这几天进账都在一二百两。” 嚯! 蒋掌柜笑眯眯的。 “都是红烧肉和葫芦鸡的功劳,不,现在叫荷叶鸡。” 想到这里,他想到了那农户汉子。 “不行,我要尽快去青霞村一趟,买点米面粮油,看望一下陈老板。”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轻易将陶然居的食客给收揽过来,红烧肉打价格战,他根本就不怕,在猪肉涨价那之前都已经买了几十头上百头猪。 甚至猪场的老板都认识了不少。 更让他兴奋是,一直以来他进入道德两难的境地。 要不要搬运人家祖传的心血,随着价格战进入白热化,对手不讲武德收买账房,首先搬运红烧肉的方子。 忽又一笑。 “那……老汉我就没有任何道德压力了,是你……先逼我的。 外面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杨小树,你死哪里去了?不知道要照看一下新买的猪崽吗?” 街上一个屠户正在推搡一个少年人。 周屠户在附近还是颇为出名。 蒋掌柜看着那畏畏缩缩的少年人,忽然心生感慨。 “看样子,猪肉周这是将自己没有再挣一笔银子的气全都撒在那少年身上了。” 忽又一动。 “到底是个可怜人。” “周屠户,我看杨小树在你家猪场也是过得憋屈,不如来跟着我在酒楼楼跑伙计。” 周屠户讪讪一笑。 “那多不合适,小树可是我从小带到大,我家猪场没了他,还真是不行。” 蒋掌柜没有好气道:“开个价。” 周屠夫兴奋搓了搓手。 “五十两。” 蒋掌柜冷淡吐了一句。 “滚。” “五两。” 周屠户尴尬一笑。 “掌柜的,好歹杨小树也跟了我很多年,我们之间有深厚的感情啊,不合适。” “十两。” 周屠户吞了一口唾沫,兴奋道:“成!” 杨小树一脸茫然。 蒋掌柜面色平静道:“走,少年人,往后跟着我,大富大贵谈不上,最起码让你活得有尊严。” 原本畏畏缩缩的少年,眼中好像闪出神采,郑重朝周屠户喊一声。 “周叔,我走了。” 周屠夫理都不理,只看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 没好气摆手道:“滚,以后不管生老病死,也别再找我,咱们没什么关系。” 看热闹的人纷纷讥笑。 “娘的,猪肉周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孩子给他家养猪场干了不少活,这几年,光人工费都省了大概十几两,他家的活基本上都是他干的。走了走了,还给周屠户挣了一笔银子。” 杨小树愣愣跟在蒋掌柜身后。 “掌柜的,陈大叔最近没来镇上吗?” 蒋掌柜疑惑看了他一眼,就好奇。 “怎么,你不是刚和陈老板认识没几天吗?这么关心人家?” 少年颇为羞涩,干笑几声。 “陈大叔一家都是好人。” 蒋掌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声惊呼,他可是见过陈家陈二柱,陈大柱,当时在猪场时不时找着少年搭话。 他当初以为这是少年人独有的熟悉方式。 现在看来,突然有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 不是,陈老板之前就开始谋划,不光是看上周屠户的猪,连人都看上了? 惊悚的凉意直直扑向尾椎骨。 眼神坚定,自语道:“此人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断然不能为敌。” 围着杨小树看了一圈。 啧啧称奇。 “俺滴个亲娘,走一步看三步……” 杨小树迷迷糊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蒋掌柜笑呵呵,拍了他的头,语气平和。 “少年人,你知不知道周屠户丢失了一块怎样的金子?” 杨小树大大纯粹的眼眸中闪烁着迷惘。 不知道这古里古怪的蒋掌柜在说什么。 远处的周屠户一脸得瑟。 上哪里找这种好事,随便捡了个乞丐,养了几年,一分工钱都不出,反手一卖,又赚了十两。 自己可真是一个挣钱的小天才。 哼着小曲朝不远处的酒水铺子买酒去了。 …… 青霞村。 张大光忙了半晌。 一身灰泥,虽然累一点,但觉得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在梯子上爬上爬下。 很快到了中午。 有人在议论。 “吆,别看大光平时不太着调,这真要是办正经事的时候,一点也不怵,看看人家这屋子,收拾得真不错。” 陈家村的新媳妇已经进村两个多月了,村子里的小年轻,正好趁着农忙之后还有时间把房子给重新翻修一遍。 前段时间,村里下了一场大雨,不光路上泥泞不堪,就连屋子里也到处都是漏雨的地方,屋子里根本连下脚的空都没有,一片干的地方都没有,黏黏糊糊,芦花草垫子都湿哒哒。 索性趁着今天放晴,大伙都忙着翻修屋顶。 有人看到陈闲,陈青山,陈贵坐着牛车离开。 “大柱爹不翻修屋子吗,他那屋子能住上人吗,还娶了两个媳妇。也不怕人家媳妇唠叨?” 懒汉赵大友正忙着和泥巴。 看到陈闲离开。 “也真是的,趁着天气好不修房子,等下次大雨的时候,那房子还能站得住脚嘛?大家说我懒,其实我一点也不懒,我只是在喜欢躺着休息。”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把钱全部拿给自己花不好吗?” 对于赵大有的说法,众人嗤笑一声。 “嘘!赵老大你这是犯懒的说法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听说,真有你的。” 等提到陈闲话题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克制。 甚至沉默。 有些心虚。 谁家里或者亲戚没有正准备上学的孩子呢? 总不能人家给你出了束修,你还在说风凉话。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春绣娘正准备去村口挑水,听到这话大声喝骂。 “赵老汉,你又在胡沁什么,人家做什么事关你何干?瞎操什么心?” “就是。”有人附和。 甚至有人小声道:“要不然等大柱爹,贵叔回来的时候,我和他们说说,能不能让周先生先收一小部分学费,等大柱爹的生意,挣到钱之后再把钱给他?” “有些道理。” “怎么,看来大家都对大柱爹的生意很有信心。” “不行啊,让人家给自己家孩子出束修,总觉得难为情,等大柱爹工坊招人的时候,我要第一个报名,争取早日将束修钱还给人家。” 村民点头,“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虎子娘也加入战团。 一脸骄傲。 “那是当然,我和他家住的近,大柱爹一般卯时不到全家就起床摆摊,人家挣的都是辛苦钱,做一件事成一件事。他家的工坊一定能盖成。” 说完之后。 虎子娘也有些感慨。 大柱爹怕是没钱了,无论是盖工坊,还是交学费,还是修整屋子,都需要钱。 陈家破败的茅草屋,让她有些微微苦涩。 她涩声道:“不如咱们去陈家把他家的屋子给翻修一下行不行?” 春秀娘点头。 “好注意,都是一个村里的人,都应该互相帮衬。带我一个。” 不多时十多名汉子纷纷表示要一起过去。 当然是在他们忙活完自己家里的活之后。 陈贵走走停停,去了石头村。 离的老远就看到,石头村的村民忙忙碌碌,敲敲打打,好像一个个勤劳的蚂蚁。 用牛车用架车子在拉砖。 汉子脖子上挂了一个毛巾,时不时用它来擦汗。 陈贵问了人,找到他们村的里正。 秦里正忙忙碌碌,正在指挥村民干活。 看了三人一眼,平淡问:“有事儿?” 陈闲轻笑拿出麻糖递了过去。 “秦里正,我们想从你这里买一些砖,盖房子。” 秦里正:“要多少,一文钱一块,多的话还能便宜。” 在他看来可能也就要要个几百块砖。 修修祠堂学堂之类。 这种小生意,他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打理。 陈闲平静道:“先拿两万块,不够再说。” “多少?” 秦里正吃着麻糖,芝麻的香气和糖的绵软香脆香甜,混合在口腔里。 眼神微微眯起来,神情慵懒,“真甜。” 小心翼翼用手接着,残碎的芝麻粒残渣,伸出舌头舔一口手心,大口吞咽。 突然听到陈闲说出数字,差点把他给吃呛。 “咳咳……” “年轻人,莫要开玩笑?” 陈贵上前轻笑。 “秦里正你好,我是青霞村的里正,我在县老爷口中经常听到你们村的税收情况,你们村税收在全村几十个镇子当中排第一,今天一见你们村的场面,被眼前的场景给深深震撼到了。” 秦里正打量他一眼,难得来了兴致。 “青霞村的?那路程可不近?” 陈青山笑呵呵道:“所以啊,麻烦秦里正,能不能将砖头给我们送到青霞村。” 秦里正沉吟片刻。 “本来我们村是不提供送货上门的,但谁让你们买的多呢?” 他的眼角眯一条缝。 陈青山笑呵呵道:“后期我这兄弟还要盖工坊,也需要很多砖头,价格便宜一些没问题?” 秦里正微微张嘴,有些狐疑。 村子生产的这些砖,基本上都是一些富户或者员外,或者世家大族需要。 很少有一些农户需要大量青砖盖房子。 青砖一块一文钱。 这哪里是农户? 分明就是地主老财。 深深看了一眼陈闲,把眼前之人的长相印在脑海里。 “哪里是土老帽,分明是财神爷啊。” 第66章 青霞村学堂开学啦 不多时一车车青砖随着三人去了青霞村。 村口围了不少人在树下乘凉,手拿蒲扇扇风。 金色的晚霞洒在村口的大榕树下。 当看到砖头被拉到青霞村,村民一脸惊讶。 春秀娘:“这么大的阵仗,这一车车的砖头,这是打算翻修祠堂吗?还是打算翻修学堂?” 陈青山从牛车上跳下来。 一脸的轻松。 “里正,怎么拉这么多砖?” 陈青山轻笑道:“这不是大柱家准备盖房子嘛,特意从石头村搬来的砖头。” 村民一脸惊讶。 尤其是刚才还说要去给大柱家翻修屋子的几人。 虎子娘、春秀娘对视一眼,尴尬一笑,忽又赶紧心虚松转移自己视线。 亏自己,刚才还说给人家翻修屋子。 人家反手就要盖青砖大瓦房。 幸好刚才没有唠唠叨叨。 碎嘴胡乱说话。 张大光本来在踮着脚尖看热闹,听了半天,敢情人家准备盖青砖大瓦房,自己还在翻修茅草屋。 有一种小丑竟是我自己观感。 悄咪咪从人群中离开。 打定主意。 以后再也不在村民面前得瑟了。 猫着腰,悄悄地…… 虎子娘眼尖,调笑道:“大光,刚才你是不是说人家懒啊?” 张大光仿佛被一种无形的丝线牵扯,定在那里,僵硬着身子,摆着手,正色道:“我没有,别瞎说,我可没有,那是赵老大说的。” 吃着瓜的赵大有,被点了一下,身子晃了一下:“闭嘴……” 哈哈。 村口气氛热闹。 人类的悲喜并不想通,其余人热情洋溢着笑脸,张大光、赵大有,脸色黑红黑红,好似桑葚,装作泥胎。 如庙中佛陀,毫无世俗情绪。 正好趁着人多。 陈贵站在村口大榕树下的石头上。 沉声道:“正好大家都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之前闲哥给大家保住了夏收的粮食,我决定,将村子里最南边的荒地,十亩地无偿奖励给陈闲一家。” 嚯! “谁有意见,谁反对?”仰头环视众人。 扫视全场。 村民窃窃私语。 虎子娘轻笑道:“我们哪里有什么意见,要不是大柱爹提醒我们,今年的麦子要被蝗虫糟蹋的不少,我去隔壁红叶村走亲戚的时候,听说红叶村的村民因为没有提前收粮食,很多农户的,人家的粮食被糟蹋掉一大半,也不知道他们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说到最后,村民有些哀伤。 两个村子虽然因为水的事情,时不时闹出械斗,但当面临天灾,都是农户庄稼汉子,感同身受。 “是啊,是啊。” 有人附和道。 陈贵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周先生。 朗声道:“趁着大家都在,明天大家把契约和闲哥签订一下,关于资助孩子读书的那件事情。算是陈氏助学贷款,我重申一下,先把难听的话说出来,年之内,最迟第五年,学费必须还清!否则从青霞村逐出村子,不要利息给娃子读书的事情,放眼整个鹿上县,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感谢闲哥!” 众人点头。 理应如此。 陈青山突然拍了一下手掌,他觉得此时村民情绪高涨,难道不需要某些东西调和一下吗? 鬼使神差,拍了拍手。 村民看着他有血有样,也跟着拍了拍手。 周先生见村民都在拍,皱眉,自己若是不跟着大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哗啦啦的掌声在大榕树下绽放。 撞色脸上黑红的汉子陈贵也被热闹的拍手声给感染。 莫名说了一句。 “大家的情绪不错,那我再说两点,简短说两句……” 这一说,一简短到了晚上。 一灯如豆。 陈闲拿了一百两银子,和苏文轩一块儿去了周先生家里。 “周先生,这是全村孩子们的学费,暂时只有这么多,不够的话,我以后会及时给的。” 周先生,有些发愣。 踟蹰着,真的要接受这银子吗? 他轻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陈贤弟这种人的,提前掏钱给其他孩子读书,说句诛心话,要是在乱世,你这算是收买人心,只收买人心所图甚大。” 众人轻笑打了个哈哈。 陈闲倒是没有刻意纠正周先生的称呼,自己比周先生要年轻一些,且他深深看了一眼周先生。 周先生对待自己的印象,似乎和别的农户不一样? 陈闲轻笑,“古以来读书收束修是应有的道理,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不让,不取其金。孔子曰:赐失近来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话已经至此。 周先生眉心微动,疑惑道:“陈贤弟,似乎读过一些书?” 陈闲:“只学了一年半学堂。”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眼前之人明明是农户,偏偏做事与普通下地干活被生活磋磨的汉子截然不同! 无论是胸怀还是格局,周先生点头,在某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承认。 此人,心胸远超过我。 书童站在一边,好奇张望,看着前段时间化身自己先生嘴替的农户汉子。 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子贡属牛的事情,貌似好像我听先生提起过,不过具体是怎么个事我好像给忘了。 嗯,等会儿我要问问我家先生。 周先生面带微笑,突然正色道:“陈贤弟,不知你有没有心思参加科举?”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陈闲给搞懵了,不知道这位先生在脑子里又脑补了什么。 苏文轩:“嗯?” 陈闲正色道:“多谢周先生,虽然我懂得一些道理,上过一年半的学堂,在某些方面,我可能与普通的农户汉子的想法有区别。 正是因为我上过学堂,我才知道我资质平庸。 无论学习我多么刻苦和努力,那些知识像是死的东西,根本就进入不了我脑子一点点。 且我年岁大,记忆力在逐渐衰退,许多背诵的贴经和墨义我根本答不上来…… 抱歉了,周先生,多谢你的好意。” 读书科举很难,依照陈闲资质,他没多少机会磋磨,不如把耗费的时间用来完成陈家人生意上的布局。 抓主要矛盾。 去培养陈家的孩子。 当然陈闲还有一个粗略的品德优异陈氏助学计划! 去大批量的培养这些孩子,优胜劣汰,多线投资! 且这些孩子的先生又是周先生,周先生的亲友团很是让陈闲流口水。 是一个人参加科举将来出头大,还是一群人参加科举机会大? 当其中真的有佼佼者,涉猎官场的时候,嗯,呵呵…… “那将是星星之火……” 的资助不要利钱?呵呵,命运的馈赠已经在暗中编好价格。 周先生黯然一叹。 为什么参加科举的状元郎、榜眼和探花,二甲进士,为什么多是四十岁不大的男子,上了年纪的老儒生极少?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老儒生的记忆力在衰退背诵类型的贴经、墨义拿不了满分,因此这部分得分极低。 即使后面的策论、史论写得再怎么花团锦簇也没有用。 考试要求的是综合分数。 考的人又多,一个空格写错,不知道要撇下多少人。 可惜了。 周先生看了那高大的农户汉子离开的背影,心神复杂。 …… 第二天公鸡喔喔叫。 陈家人每日一练,脸庞热扑扑的,开始跟随苏文浩打拳。 学堂那边。 已经站了很多人在翘首张望陈家的方向。 很快学堂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 门口摆了一张大桌子。 桌上摆了几十张纸。 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印泥。 陈家人吃了早饭就过来了。 有人惊呼。 “快看他们来了。” 村里的人几乎都是文盲。 老宋头和陈青山、陈贵,三人作为青霞村本土学历最高的天花板,自然是负责念契约的不二人选。 “成绩达到合格……可使用助学贷款,成绩达到优异……束修陈家出资供其读书,不收一文钱,成绩不合格的,自费束修。且无论是考量成绩合格和成绩不合格的学子,即必须是品德优秀,甚至成绩差一点也没关系,青霞村不能出一个忘恩负义、品德败坏的学子!” 虎子娘乐呵呵道:“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我相信贵叔,相处十几二十几年了,他还能害我不成,俺不听、俺不听……俺也听不懂。” 说着话,将自己的手印摁上。 陈闲也摁一下自己的手印。 其余人村民也心思各异,虽然知道陈闲已经说了这件事。 资助孩子读书,不要利钱。 可两片嘴巴嗒一下说的话和白纸黑字写成的字哪个更有保障一些,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张大光忐忑一笑。 “到手了,嘿嘿。” 万一呢?万一人家大柱爹真的反悔了呢? 现在嘛,有了这张字据,万一大柱爹反悔,咱就找老里正给评评理,你为什么欺骗俺们老实人? 说好的资助娃子读书,为什么骗俺们,又不给资助了。 陈闲面容平静,等一个个村民将手印给摁结实了,罕见呼吸粗重。 郑重将契约给放在手心,手里都是细汗。 连忙招呼陈二柱,将这东西给贴身放好,放到家里严实的地方。 陈二柱似乎明白了老爹的眼神又似乎不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先生也看到了陈闲诡异表情,那是一种被压抑的狂笑,却没有发出声。 很是荒诞! 至于吗?? 此时他对自己读过多年书也产生了怀疑,难道帮助别人奉献自己,真的能让人感到这么快乐吗? 陈贵招呼陈青山把爆竹给放了。 他沉声道:“我宣布从今天起青霞村学堂正式投入使用。” “下面开始发笔墨纸。” 至于为什么是文房三宝。 别问问就是,没钱抠门。 陈贵和陈青山干脆一合计。 砚台找一只破碗就行。 男娃子站在第一排,很快就领了一套。 女娃子倒是极少。 一些汉子表情尴尬,眼神,有些祈求和渴望,看着那些笔和纸,瑟缩着身子小心翼翼迈出一小步,却又试探着往后退了一下,左右张望,看了看别人,好似怕被别人发现小心思。 周先生看到这一幕有些蹙眉。 他看了陈闲一眼。 看来许多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陈闲蹙眉:看来普及青霞村的文化受教育程度还任重而道远。 许多汉子虽然心里对知识的渴求有,但还是处在大环境之下,怕别人耻笑,自己这么大年纪还和娃娃一起上学。 有必要有一个人领头啊。 想到这陈闲迈步而出。 “周先生,不知我能不能重新进入学堂,和孩子一起读书,时隔多年,我对很多书上的知识已经陌生,没了多少记忆,能不能行?” 周先生一愣,轻笑点头。 “可。” 村民正正看向陈闲,实在是想不明白,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要上学读书,尤其是还要和小孩子一起读书。 不觉得丢脸吗? 陈闲看向村民,声音平淡,面色淡然。 “我家以后的工坊可能会招一批人,识字读书的人工作会更轻松、工钱会更高。” 此言一出,全场骚乱起来。 呼啦啦的人潮开始涌向学堂。 “带我一个,我愿意读书识字。” “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好好读书,识字。” “你那是喜欢读书吗?我都懒得拆穿你。” 当然更多还是那种小心思被完全隐藏起来的放松——终于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读书、识字了。 笔墨纸砚和拜师用的六礼及芹菜代表勤奋好学。 陈贵拎了一个大口袋过来,给凡是入学的,无论是大人和小孩都发了一把。 莲子心苦,寓意良苦用心;红豆代表鸿运当头;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表示功德圆满。 进入学堂。 书童愣愣看着那奇怪的组合,大脑开始宕机。 少年少女,庄稼汉子,农户,妇女…… 把学堂堵得严严实实。 从来就没有女童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学堂读书。 何况是庄户汉子和成年妇女,真是奇怪的青霞村。 当然最奇怪的当属于自家先生,如此奇特诡谲的要求,先生竟然会答应。 但事已至此,他领着全部人面向孔子神位行九叩首。 然后拜周先生三叩首。 然后村人开始轮流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净心去芜存精。 在以后的学习中,一心一意心无旁骛。 然后周先生手持蘸着朱砂的毛笔,在所有人的眉心处点上一个红点。 只是点着点着,周先生有些麻木,手臂发酸。 朱砂开痣,寓意心明眼亮。 最后陈贵看出了周先生的劳累,咳嗽几声。 “好了,不要让周先生这么累,这么一点点小事,大家自己试着给自己点一下就行了,规矩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管先生给不给你们点,你们以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识字读书,不认真写字听课,朱砂点的多大多重多圆都没有一点屁用。” 话糙理不糙。 气氛热闹。 说是让大人跟随小孩,随堂旁听。 但周先生还是有自己的顾虑,大人毕竟脸皮薄,尤其是上了年纪,他们的反应能力和记忆程度真的不如小孩子。 所以将少年少女变成一个班,将大人变成一个班。 第一天上课,周先生讲了学堂的规矩,最主要的是向他们传达了每天上课规则。 每个月进行一次小考,每两个月进行一次大考。 “好了,我先给孩子们上课,识字课第一课,天地人。” 朗朗读书声从学堂传了出来。 陈贵面带微笑看成了教学极其认真的夫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教室地面上。 静谧而美好。 傍晚陈闲家里。 咱家人晚饭吃的是回锅肉炒野菜,就着大白面馒头。 喝着红片稀饭。 “好了,大家都讨论一下咱们家以后要做什么生意好?” 二柱子第一个发言。 “咱家是做红烧肉发家的,不如以后咱们就专门研究一些肉食好不好?” 大柱挠挠头。 “我前段时间和杨小树一块儿养猪,我觉得养猪这个活儿我干得很利索,我很喜欢,不如咱家也试着养几头猪?” 翠花也参与进来。 “不知道你们发没发现,咱家里的鸡这两天下蛋了,比镇上那些鸡蛋比,炒起来咱家的更香。” 苏丽娘蹙眉。 “难道是咱家的鸡是因为都是散养的,这些鸡鸭鹅在院子里到处跑,吃草籽、虫子、野菜等” 苏霜霜点头思索。 “不是,我记得在蝗虫刚开始的时候,咱家的鸡鸭鹅还去地里觅食去了,说不定是吃那些虫子吃的。” 陈闲:“那个时候咱家的鸡还是小鸡仔,吃的所有虫子都在长身体,跟后来下蛋没有关系,不过丽娘所说,鸡因为散养,它的肉质可能会更加紧实,吃的东西比较杂,草籽、虫子,野菜,可能它下的蛋营养物质会更丰,当然嘛,口感可能会更好。” 听到陈闲的夸奖,苏丽娘罕见语露出不好意思神色。 ipaoshuba.net 第67章 你要考研啊 最后经过陈家人的一致讨论。 三人提出建立养猪场。 三人提出建立养鸡场。 陈闲轻笑:“行,那就先买个十头猪,一百只鸡仔试试水。” 大柱担忧道:“爹,养鸡到底难不难,按时喂养,照平常咱们喂就行,无非就是花费时间多一些,可养猪这东西,挺难的,万一,我是说养猪,万一把猪给养死了,猪发了病,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啊,光是想想,我都心疼的要死。” 陈闲平静道:“你不是认识一个养猪的朋友嘛,你们关系还不错?” “嗯?爹,你是不是开着玩笑,咱们家每日就是在村子里种地干活,在村子里我哪认识什么人啊?就算是在镇上?嗯?等等!” 二柱和大柱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其余人也好似想起了熟悉的人。 苏里娘静静看着那农户汉子,忽然感慨,走一步看三步,自家相公可真的很有眼光。 这么说,当成家人还在可怜那少年的时候,感慨他的遭遇。 相公已经谋算,能不能将这个上年给拉拢过来? 啧啧,厉害的! 苏霜霜懵懵懂懂,“哎呀,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急死我了……” 苏丽娘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温柔笑道:“小呆呆……” 第二天一大早。 公鸡喔喔叫。 陈闲爬起来开始写书。 好久没有写字了。 《倩女幽魂》第三部。 文不加点,一口气写了上千字。 当然啊,字是没法看的,龙飞凤舞的。 站在外面土路上,背着双手,呼吸着稀薄的白雾,既然打算盖房子,自己有必要提前规划规划一下房屋的结构。 而且在古代的冬天必然是极冷。 按照最简单的布局,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厢房,东边是灶房和澡堂,然后是茅厕,粪坑后面连着后头的荒地挖开之后可以直接沤肥。 灶房的灶连接里屋的炕,做饭的时候可以直接烧炕。 一大早。 村里有不少人过来,在陈闲家门口晃悠。 大柱嘿嘿笑道:“看样子这是准备给咱家盖房子干活的工人。” 张大光壮着胆子喊道:“大柱爹,不知道你打算给咱爷们儿开多少钱一天?” 陈闲面色平静道:“镇上扛大包,一天三十文,我给大家开三十五人一天,中午包一顿饭,有一个荤菜,油脂渣。” 好家伙! 有人惊呼。 李老汉嘿嘿笑。 “大柱爹,你可真是大方,油脂渣,你可别骗我们,我可是老实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不多时。 村南头那边已经开始干得热火朝天。 猪场鸡舍房屋同步启动。 陈闲画的图纸,陈贵已经拿在了手上。 他一脸惊奇问陈闲。 “我说闲哥,中间画的这个土墙是什么意思?” “土床中间这个通道是用来烧的,烧出来的烟从这个通道流窜出去,这样睡在炕上,我们冬天就不会觉得冷了。” 陈贵一脸惊奇。 “你这脑子是咋长出来的?咋连这都想得出来?” 陈闲笑着解释:“我这不是经常去镇上吗?无意中间听人提起的土炕,听说在靠近北方比较冷的一些地方,每个家家户户都有这玩意儿,我寻思着既然人家能用,咱们学习借鉴过来,不也是能够抵挡寒冷吗?都是一个朝代的人,一个北方,一个偏南方,为什么不用呢?” 陈贵皱眉提出一个问题。 “就一个缺点,怕是比较费柴火。” “所以我才要将土炕和灶连在一起,把灶塘里的燃烧的木材给推到通道里,撒上一把麦秸秆,木头老树根,使劲在里面沤火,老树根耐烧,就算烧多个时辰也烧不透。这样能一直保持热力,又不会让火燃烧非常大。” “好主意,好主意,我之前还在想老树根这东西烧柴,非常难烧烧不透,做饭非常慢,全部打算做成矮凳子,你这么一设计,反而能充分发挥这东西的作用,是让他立即起大火轰隆轰隆的,而是让它缓慢的发出余热。温度一直保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 陈闲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 二十三号人。 人多力量大,一两天时间地基就快挖完了。 回填之后就要正式动工。 到时候用青砖打地基。 屋顶肯定不能用茅草屋,而是要用瓦片。 那边。 趁着今天酒楼的生意不是特别忙,蒋掌柜带着杨小树来到了青霞村。 在杨小树的印象里,山村毕竟是非常贫瘠和荒无人烟。 怎么现在到处都是热热闹闹? 好似集镇码头。 而且还有人在盖房子。 那是青砖,这是村里有人准备在盖青砖大瓦房? 直接让杨小数给看呆了。 陈闲家里的猪舍也在缓慢的盖着。 杨小树在猪场干了很长时间,自然知道猪场的大概轮廓。 他只瞄了一眼,这到底是什么村子啊? 怎么还有人盖得起猪舍? 一头猪崽也要好说钱,别说盖猪舍? 非一般农户能干得起。 在他的印象里,盖猪舍,最好也要到镇上,那些专门靠养猪卖猪的富户才会干的事情。 在乡下养猪喂猪,还要花运输费把猪运到镇上,很麻烦的。 随便找个棚子,就当猪舍了,只要能吃能睡能拉,就行了。 猪的要求又不高。 蒋掌柜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陈大叔。” 到了大榕树下。 春绣娘非常好奇,看着来人一袭华贵的衣衫。 蒋掌柜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这位大婶,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青霞村,陈闲住不住在这里?” 春绣娘有些疑惑,脸上露出审视的神色。 “你是谁?” “我是陈闲的朋友,我来给他送礼物来了。” 帘子被掀开,马车上顿时亮出来米面粮油,甚至还有白糖猪肉、鸡蛋等等。 看着春秀娘,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时候大柱家还有这种有钱的亲戚啊? 不多时,春秀娘就扯着嗓子开始吆喝。 “大柱二柱,你们家的亲戚来了。” 陈家人有些疑惑。 出来一看。 “原来是蒋掌柜,好久不见了,你这是?” 蒋掌柜笑呵呵的一团和气。 “陈老板,多亏了你,我这次靠着屯猪肉,狠狠赚了一大笔银子,我怎么不会来上门感谢呢?那样是不是显得我愣头青了?” 示意杨小树将米面粮油给搬下来。 陈大柱,陈二柱有些惊奇,看着那少年。 “杨小树,您怎么来了?” 少年一个劲儿的对着他们傻乐。 蒋掌柜一脸严肃,“陈老板我发现了,这小子可是个人才,做事麻利勤快,于是我便把他从周屠户那里要了过来,现在在酒楼当一个跑堂伙计。” 陈闲点头。 “挺好的蒋掌柜,以后多关照一下这小子,这少年也是个可怜人。” “这就没了?” “嗯?” 掌柜呵呵轻笑。 “我看你家最近准备盖猪舍,是不是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你们养猪,这少年正是知根知底,不如你把他留在身边?” 陈闲:“既然他在酒楼,有了更好的去处,就算了,大兴镇上养猪的人这么多,总会找到合适的。” 蒋掌柜有些发懵。 不是?陈老板当初让自己家的孩子和这个少年接触,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将这个少年给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吗?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陈闲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笑着解释道:“在周屠户养猪场,我将他给撬走,对他来说是脱离了苦海,对我来说是我得到了一个可靠的养猪小能手,得到了实际利益。” “可在百味楼,他是一个跑堂伙计,凭借蒋掌柜的厚道,少年人的聪明好学,培养一番,将来未必不能当一个账房先生,独当一面,前途似锦,未必不是个好的差遣。” “我家的猪场还在建设当中,将来能不能在市场中存活还不太确定,在这种情况下,我若把杨小树强行留过来,很难说不是把他拖进了一片五未知深渊,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这边离开你家酒楼,很快有新的伙计代替他,假如我家生意失败,他在回去你家酒楼,也没合适位置了?” 此言一出,蒋掌柜顿时沉默。 深深看了陈闲一眼。 心头错愕与复杂。 很明显,陈闲的话,再次拿捏了蒋掌柜。 那是以自私恶意的猜测变成伟光正的吊打。 三观很正,格局很高! “陈老板,有时候我挺看不透你的,有时你狡诈如狐、嫉恶如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颇有一种,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心气,为了达到做生意的成功,可以采取一种不光彩的阴暗手段。” “嘿嘿,陈老弟,我就是一个……粗鄙商贾,我这么说,你不生气?” 顿了顿,仔细瞧陈闲始终面色平静,才继续开口道:“可有时你又悲天悯人,惯会以一种别人角度替别人考虑问题,站在别人利益考虑选择——细致周到。查探人心、丝丝入扣,真的……我是说真的……很难不会有人被你人品被折服。” “我真的……真的……看不懂你啊,陈老板。”叹了一口气。 你这人太复杂和多面了,我看不透啊。 陈闲无语:你要考研呀,怎么用的都是四字成语。 面色平静道:“我从来没有主动挑衅别人,所作所为,都是自保。” 蒋掌柜:服气,偏偏你的每一次反击都能击打对方的要害。 比如那陶然居红烧肉价格定得虚高,有把食客当傻子的嫌疑,已经败坏了人品,半死不活。 突然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陈大叔,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不愿意过来?” 第68章 我建议:死磕科举 整个青霞村开始环绕着敲敲打打的声音。 陈闲时不时去工地。 和陈大伯到山上找房梁木。 抽出时间,他计划着将倩女幽魂第三部给完本。 写完之后,他打算酝酿一个新的选题。 这期间苏文轩时不时把自己的话本来给陈闲看。 “大叔,这是我新写的作品,小地主,你看看开头怎么样?” 简单看了一眼,很普通的一本种田流小说。 文轩抓耳挠腮,一脸忐忑。 他眼球熬的通红,头发乱糟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 陈闲面色平静道:“很冷门的题材。” 苏文轩听了这话,眼神黯淡起来。 装作不在意道:“我知道了,大叔,我果然没有写话本的天赋,我在家里不知道写了多少本了,累计起来一二十万字有的,平平无奇,我准备把这个故事磨到二十万字,封笔不写了。” 陈闲平静看着他。 感同身受。 他前世也做过一段网络写手,主打就是薅网站羊毛。 写书这件事非常需要天赋,有的人可能一本书就起飞了,稳扎稳打,一点字数都不浪费。 有的人扑了上百万字,一直不得法门。 拿番茄网站来说,听读收益一个月累积起来必须达到二百圆子,许多写手签约不难,但是后续拿全勤几百圆子都费劲。 最后黯然离场。 放弃治疗彻底当读者,水泥封心。 陈闲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安慰他一番。 温和道:“写书这件事情不要压上太多期望,期望太高,落差下来就会越大,摆烂一点,佛系一点,每天按时水字数,按时打卡当成吃饭喝水一样,写完之后就去做其他事,不要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写书上,它可以是你的生活一部分,但不能是你生活的全部。 你就把他当成一个青楼女子,是你生活悠闲放松的一部分,找她聊天,听曲,指点江山,但不能太认真,投入全部感情。 青楼女子眼中只有利益,都是成年男女,你若是在她身上倾注全部精力和感情,你会输得很惨! 不然你就会像赌徒一样,押上自己的所有期望,所有精力,孤注一掷,最后的结果,你可能会很绝望。” 那些四面八方来的恶意像是阴曹地府中的孤魂野鬼一般,戏弄、嘲笑、最后吞噬你! 人在陷入低谷的时候,是真的很致郁的……想死的想法……时不时会钻进来,蛊惑你,看,你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无论是科举读书,还是写话本都是一个窝囊废。” 顿了顿。 面容平静道:“所以……去死,一个可怜的米虫!” 苏文浩静静听着陈闲说话,一开始还在不断点头。 不愧是闲大叔,说话的水平就是高。 安慰人的话,很有力量、深刻。 可随着的话语转来转去,他听完最后,面容复杂,哭笑不得看向他。 自家老弟已经彻底自闭了。 身子瑟缩着,肩膀耷拉着,头颅垂在胸口,身子绵软。 好像被抽掉全身骨头的无骨鸡。 大叔,让你安慰人,不是打击人呢。 陈闲拍了拍苏文轩的肩膀。 “其实,文轩,可你还有一条路,可能会挽救你糟糕的人生路!” 苏文轩听到这句话,好像找到了生活的全部指望一样,定定看着他。 “大叔,什么路?难道我糟糕的写作能力还能得到提高?” 陈闲摇了摇头,面容晦涩。 “你和普通农户不一样,你家应该是富户,那就好好准备科举,死磕这条路,一年考不上就考两年,两年考不上就考三年,三年考不上就考五年。” 又不限制年龄,和基层工作经历、学历。 “一直考总能考上,反正你家里有的是银子,我觉得读书科举可比写话本容易多了,也更有社会地位,且做官还能通过后代传递官职,垄断阶层,成为学阀、官阀、听叔的话,写书死路一条!放弃治疗!千万别把你的路走得越来越窄!” 苏文轩摇了摇头。 脑海中的画面一层一层的开始倒映出来。 想到了自家老父亲的谆谆告诫。 “读书科举,是我们苏家能够翻身的唯一指望,儿啊,好好努力,爹的这辈子只能是在这个七品官位上打转了,只能靠你们俩了。” “苏文轩!有点出息没有,成天躲在屋子里,写话本,看画本,有什么出路,孽障,你到底要爹怎么劝你才能认真好好读书!” 苏文浩听着陈闲的话,也陷入了深思。 “苏文浩,练武术可以,爹没说禁止你练习,你可知朝堂上现在文官的权力比武官的权力大,你要是文官又会武,那整个朝堂上,同样的官职和你相比的一个都没有,文官没有你会打,武官没有你会读书,考上举人,至少可以将咱们苏家的阶层给拔高一步。” “苏文浩,什么时候能长大,爹渐渐老了,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主见,唉!苏家也只能这样了……” 陈二柱不知何时站到了陈闲身边。 压低声音问:“ 爹,你这样说话不会把他俩彻底变成浑噩的模样?” “两个傻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家要是有这条件,家底深厚,你老爹我说不定也要试试科举。” “当初在大兴镇,一个不过小小的不入流胥吏,就敢折辱陈家,这能不说明当官才是这个朝代的天。” 陈二柱面容平静,表情坚毅。 爹,你且看看,我陈二柱在此立誓,不考个举人回来,我这辈子绝不成家。 哪怕是一个小吏,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他绝不允许,未来陈家人被一个胥吏、商贾,折辱。 陈闲自言自语道:“胥吏商贾是,这几日,我始终睡得不太安稳,心中不平。” 且等着。 苏家兄弟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般,脸上的表情非常纠结。 陈闲喊住了文轩。 “文轩,有兴趣,写书是一件好事,总比年轻人浑身精力无处发泄,逛青楼喝酒赌钱来的好,我给你的提议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读书科举上,把小部分精力放在写话本上,关于话 本不明白的事情,可以随时来问我。好好的,别自暴自弃。” 苏文轩机械僵硬点了点头。 “嗯,谢谢大叔。” 陈大柱在跟着工人一块干活。 陈二柱:“爹,我去看书了。” “嗯。” 三妞也在写字,用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时不时思索。 四妞则找来一张纸,用毛笔在纸上写最近先生教的字。 公鸡站在陈家院子里的草垛上打鸣。 两只大白鹅时不时在陈家门口巡逻。 陈闲去了堂屋。 决定要写点东西。 倩女幽魂系列写完有必要要开始新的故事了。 搜刮肠肚。 忽然有了灵感。 还是要以鬼怪等素材立意。 文:【一个书生,嘴角裂开,表情邪魅狂捐,一脸狂放之气:世界上有哪个男子不喜欢貌美的娘子,只有那些没本钱愚蠢的男人才会忍受一个丑陋的婆娘。】 同时。 他在纸上又写下一行小字。 关于组建大兴镇话本围墙论坛的初步构想。 不多时。 虎子娘笑嘻嘻的走到陈家。 “大柱爹,你们家又来客人,最近你们家可真热闹。” 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聊斋先生,最近可还好?” 陈闲轻笑。 这是又来催稿了? 福伯坐着马车,从马车上跳下来。 “不知道村子里可有姓苏的两名少年人?。” 陈闲点头。 这段时间福伯去了苏府。 知道苏家兄弟离家出走。 他又看了看苏家桌子上的地图。 忽然明白这俩人可能去哪。 于是买了一些吃的,换洗的衣服,来到青霞村,看看能不能寻到这俩人。 苏家小院。 苏家兄弟老老实实把书放在桌子上,细细背诵。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这是一道史论问题。 苏文轩抓耳挠腮。 苏文浩也没好到哪里。 “太难了。” 苏文轩看了几页,四仰八叉仰头,躺在椅子上。 余光中看到有人过来。 赶紧坐直身子,装模作样看书。 福伯看到有些好笑。 “二公子,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苏文轩一脸惊奇看着他。 “福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聊斋先生在这,按照二公子的脾气应该来请教他如何写话本,自然在青霞村,我猜的对不对。” 苏文轩轻笑嘿嘿几声。 “有道理。” “让我看看你给我们带什么吃的了。” 嚯? “烧鸡,烤鸭,蒸羊羔,张记的点心,徐记的糖,从颍州府专门给公子买过来的新鲜水果,苹果,橘子,公子快来尝尝。” 苏文轩拿了一个橘子给他。 “不用,我牙疼,吃不了甜的。” 福伯有些感动,他打小就照看苏家俩小子,已经把这俩人当成了自家后辈看待。 苏文轩抓了一个鸭腿,塞给福伯。 “大老远的,咱们一块吃。” 福伯憨笑一声。 苏文浩摸了摸茶壶,水不太热。 他起身,回厨房烧水。 添了一瓢水倒进锅,干柴烈火。 不一会儿,一碗开水就烧开了。 起身倒给福伯。 “福伯,辛苦你了,大老远的跑过来,坐下来歇一会。” 福伯眼圈微红,微微颤抖着接过碗。 二位公子都长大了,知道心疼照顾人了。 不过他看了看桌子上的书。 疑惑道:“公子这是打算学习了?” 苏文轩尴尬摆了摆手。 “明年就要乡试,我们打算努力一下,天天混着玩儿也不是个事儿。” 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赶紧放下碗,紧张兮兮。 “公子,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身子骨还算硬,咱们铺子的收益也还行,最近又收到聊斋先生的画本,咱家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就算二位公子不想科举,咱家也有丰厚的家底,够二位公子生活。” “读书千万别太辛苦,太累,点灯熬油,别把身子给熬坏了。” 苏文浩淡淡道:“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不然和混吃等死的米虫有什么区别。” 福伯点头,一脸慈爱道:“公子啊,累了就要歇歇,劳逸结合才是正道,也别逼自己太多,有一个好的身体,好的心情,吃嘛嘛香,比什么功名利禄都实在。” “铺子生意一切由我,别太操心。” “老爷正值壮年,自然能为你们遮风挡雨。” 苏文浩尴尬笑了。 也就是自己老爹不在身边,不然,这番话肯定要遭到他的训斥。 什么叫不该逼自己太多,什么叫别学太累? 读书哪里有不辛苦。 按照老爹的说法,凡是让你感到轻松愉悦,舒爽,都不是利于事业功名利禄。 温水煮青蛙,迟早要完。 第69章 新话本出炉喽 呵呵,找到陈闲。 “聊斋先生,新书写好了没有?” “最近我的书铺一直有人问什么时候有新书?” 福伯乐呵呵搓着手。 “嗯。都在这。” 福伯兴奋搓着手,小心翼翼看着那些纸张。 聊斋先生新作,想必一定会很精彩。 文: 【黑云蔽日,一幢点着灯笼的房子悄悄逼向燕赤霞。 那褐色的屋子突然长出手臂,胡乱挥舞。 “十方,我用你的肉身,化佛金身,送你去上天。”】 …… 福伯看书翻页的速度极快。 不多时,他长舒一口气,怅然若失。 “这就结束了?” 福伯深深看了一眼陈闲。 “三个故事,虽然名字都变了,但都是围绕着人鬼情未了,真的很好看。” 他随后有几分担忧,看样子,这故事写到这里,应该全部收尾了。 讽刺了朝廷,讽刺官场,民间百姓,女鬼投胎转世,结束了。 “不知道,陈老弟,下面准备写什么故事?” 陈闲将刚写的开头递过去。 “这是?” 福伯有些兴奋,陈老弟很高产啊。 粗略扫了一眼。 一个书生愚笨不堪,娶了一个相貌丑陋的娘子,非常恩爱。 很平常的一个开头。 但随着他继续往后看。 他却惊奇发现。 故事开始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有鬼? 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表情越来越凝重。 逐渐被情节给拉扯沉浸下去。 等看到朱尔旦要求陆判要求把自己娘子的头和小曼的头互换的时候。 福伯睁大眼睛? 继续往下翻页——空白的纸张。 福伯沉重呼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忽然放声大笑。 “聊斋先生不愧是聊斋先生,我一开始还是以为比较俗套的书生和蠢媳妇相亲相爱相恨的故事,夹扯婆媳矛盾,娘家拉扯等等。” “我承认我还是有点草率,真的不知道陈老弟这脑子里怎么会装着这么多奇思妙想的小故事。” 陈闲轻笑。 不,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搬运工。 陈闲看了福伯一眼,端了一杯茶,轻抿一口。 “我还要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写话本的时间会很少,每次写书的字数可能不是特别多。” 福伯眨眼轻笑道:“先前陈老弟提出的分成,我和少爷说过这件事情,这样,只要以后是陈老弟的书,每卖出一本书,假如利润十文,陈老弟可得一文,如何?”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觉得就算是我生意很忙,我也能克服这件事情,比起做生意是生活,写话本才是我的兴趣所在。” 就很真实。 福伯笑而不语。 陈老弟这人可真是个妙人。 陈闲又将自己最近打造一个话本围墙论坛的初步构想给说了出去。 福伯倒是很感兴趣,有些疑惑。 “听陈老弟的意思,是打算把读者的讨论的点张贴在墙上、只要是识字的读书人都能把自己的想法用笔写上,然后贴在墙上,供大家品鉴?” “真是奇思妙想的主意。!” “一般来说,话本作者的聚会都是私下里喝喝酒,聊聊天,很少把读者的意见考虑进去。按照陈老弟的意思,以后读者可能也要参与到书的内容讨论中去,而且有很大的话语权,并且可能影响作者的构思。” 陈闲点头轻笑,不愧是在大兴镇上第一个提出要签约一批写手的领头羊。 此人无论是商业头脑,还是运营想法都超出普通书铺老板一大截。 读者的评论热议的观点被张贴在墙上,供大家品鉴,有点类似于书友圈。 点赞最高的基本上都是读者内心中的想法。 在某种情况下,读者的想法可以影响作者的创作计划。 比如金庸先生曾把小龙女给写死,后来实在熬不过众多粉丝强烈愤恨:这是给读者喂奥力给,不然以后不再买《明报》,当时在香港,是很不太平的,甚至有一些社团的红花双棍表示太喜欢这个龙骑士这个情节了,登报悬赏要知道金庸先生的地址,想要和金先生友好交流一番。 后来金庸无奈,又打了个补丁,说是绝情谷底的寒潭中的白鱼搭配蜂蜜可以治疗情花的毒。 很扯的一个理由,但是架不住人家粉丝自己会给自己找补。 万丈深渊下有水潭,很合理,嗯,寒潭下有解毒的白鱼,当然也很合理。 十六年后,小龙女和杨过才相聚。 虽然故事发生的比较悲惨和波折,但总算给读者留下一个念想,有情人终成眷属。 福伯拍手而笑。 “妙啊,读者参与进来,很大程度上激发了他们的参与程度,这样不管以后这本书写到某种程度,即使有很多情节,他不是很喜欢,但这本书的某一个部分他曾经参与过,也能满足他内心的参与感和虚荣感。” 陈闲:有点类似突破次元壁的感觉。 陈闲笑容如春风一般和煦,他当然不是简单想打造饭圈文化,而是有意无意扩大自己的舆论影响力。 面色平静道:“我想做一件事,看看我这等卑贱如蝼蚁的虫豸,能不能撼动某胥吏。” “可能要麻烦福伯做这件事了。” 虽然不太明白陈闲这句话的意思,福伯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看不懂对方的布局,就安安静静去听,不打岔。 福伯:“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陈老弟,聊斋画本最近在镇上,实在太火了,甚至在鹿上县城也有火爆的迹象,不少儒生抨击陈老弟话本,说的话很难听。” 陈闲面色平静道:“无非就是这是一部艳青话本,充满淫秽淫靡的味道?让少年少女沉沦?” 福伯哑口无言。 “陈老弟还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差不多,就是这么难听。” 他赶紧道:“不过,我已经找花钱找儒生给陈老弟洗名声了,一个月之内,肯定就会扭转名声。” “不,为什么洗名声?他们说的在一定程度上,我确实用词淫靡,甚至故意往情色上引导,我本意就是如此,人伦欲望,我依然认为这正常,为什么要谈之色变?子曰,食色性也。” 福伯张张嘴。 “陈老弟做人做事,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陈闲平淡道:“黑红也是红,正好你让那些儒生多骂骂聊斋先生,顺便让他们推一下新话本——《陆判》,制造话题,制造矛盾,越热闹越好。” 福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人还真是怪。 “额,我有点跟不上,新书宣传还能这么搞?” “这不是故意把陈老弟的名声搞臭嘛,这不是合适?” 陈闲摆手:“且看看,事情也许会变得有趣起来。” 让福伯一头雾水,但还是静静听着,不懂就静静听。 时不时皱眉思索,他这人遇到问题,遇到争议上的事情,首要的想的便是,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没有跟上对方的思路。 然后颇为谦虚、争取靠近有争议的想法。 后世那些网红流量艺人,出新剧、出新电影、新专辑、新rap、甚至带货主播想要带货的时候都这么搞,搞搞恋情、搞搞家暴、搞搞假货、搞搞擦边,怎么有话题,短暂时间能吸引人的眼球,怎么开整。 第70章 圣旨来喽 公鸡站在草垛子上喔喔叫。 在稀薄的雾气下,陈家人开始起床了。 先是跟随苏文浩打拳。 后来陈家孩子开始收拾书笔,准备去学堂念书。 新来的周先生对学生很是严厉,尤其是少年人。 陈家的女眷苏丽娘、苏双双、大儿媳妇翠花三个人在拿着一根树杈子,看着手里纸上的字在地上胡乱比划着。 周先生一天的时间排得很满。 上午两个时辰教孩子读书、下午抽一个时辰教成年人读书。 过得很是充足。 早餐陈家人吃的是青椒炒鸡蛋,小米稀饭,白面饼子。 陈二柱最近没少往周先生家里跑。 端了一盘青椒炒鸡蛋,然后就去了周先生家里。 周先生轻笑:“二柱来了。” 随着接触,周先生开始渐渐和陈家人熟悉起来。 陈二柱微笑:“先生,我爹让我给你端来的早饭。” 周先生闻到香喷喷的鸡蛋,口水不断分泌。 经历陈家人多次的美食轰炸,他已经逐渐躺平了。 根本拒绝不了。 既然都端来了,不吃是不是让人白跑一趟。 嗯,自己一定会对陈家孩子别的孩子更严格一些,不然对不起这些精美的食物。 陈家的菜太香了。 除了早上的饭菜比较单调,中午、甚至连晚上的饭菜,都是变着花样做。 普通农户一般只吃两顿饭,三顿饭只有那些村里的富户。 周先生感概:这家人的确颠覆了他以往对农户的印象。 书童也带着盈盈笑意看一下陈二柱。 他在学堂上注意到这名少年,听课极为认真,虽然刚开始认字,但字写得非常工整漂亮,课业也完成得非常好。 可惜就是年纪大了点。 不然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是个童生了。 他知道自家先生对眼前的少年的印象很好,罕见露出笑容,打着招呼。 …… 县衙。 苏庸正在处理政务,他和师爷正在盘算此次蝗灾税收的情况。 皱眉道:“红叶村的人太不像话了,跟青霞村相比,红叶村今年收的粮食少了几千斤,而其他村子基本上都听县衙的吩咐,就这个红叶村!我行我素,偷懒耍滑。” 李师爷冷呵,“依我看,大人直接将红叶村的里正给换掉,不听话的里正,县衙要他有何用?大人还是太仁慈了。” 苏庸点头。 “也许这人是昏了头,再给他一次机会,其实去年也出现过飞蝗,不过没有大批量聚集,可能他有些麻痹大意,没有当回事。” 李师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陆县丞那边有什么动静?” 苏庸抓到最新的一个邸报,看了看上面的消息。 “颍州府附近出现游荡几百名流民,已经被拦在城外……” 苏庸嗤笑一声。 “估计咱们这位陆县丞现在正在无能狂怒。” 李师爷呵呵一笑。 “大人,朝廷的奖赏该下来了,要不是大人提前上奏疏,今年咱们县城肯定要遭到严重的蝗灾,大人的这一番奏疏,必然能引起朝廷重视。 整个颍州府也忙碌下来,要求各县提前将麦子给抢收。 这一番动作下来,给朝廷省了几万斤粮食也说不好……” 苏庸脸上现出潮红。 “那可多亏了陈里正,还有那名农户,就是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给他奖赏。” 李师爷深深看了苏庸一眼。 咱们这位县老爷心地仁厚,一般来说做官的听到好处,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利益,像他这样先想别人的功劳。 一点没有把全部功劳给收揽过来的意思,这样的好官已经不多了。 那边。 陆县丞猛地一拍桌子。 “我在朝堂的同窗给我传来消息,说是对苏庸的奖赏已经快要下来了。 我在本县摁死了他快有一年,就快要把他的心气给摁没了……这家伙竟然突然走了狗屎运,通过提前防蝗灾,直达天听,还受到陛下的夸奖。” 身旁的金师爷忐忑道:“许是县令下面的农户过来提前通知他的?” “那农户做出这么大的功劳,听说整个颍州府也通知各县抢收麦子。 足足抢下大概几万石粮食,那农户怕是要获得天大奖赏,一飞冲天。” 陆县丞冷喝道:“不过是一农户,有什么资格能得到陛下奖赏,依我看上面最多奖励一些银子,一些口头夸赞。” 师爷心中吐槽。 未必。 这么大的功劳,陛下真能吝啬?说不定给个什么荣誉闲职出来好听的那种; 师爷忐忑开口,仔细斟酌用词,生怕哪一句话,惹得眼前县丞老爷不快。 “就是不知道县尊大人会不会将那农户的功劳给贪没下去?” 陆县丞嗤笑一声。 “我要是他,我肯定把那农户从奏疏上抹掉,或者淡化他的功劳,这么大的功劳,如果全部都加在我的头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政治资本资历?” “我就不信苏庸这厮竟然真的那般大公无私,天底下有这样傻的人吗?” 我看可能真的有。 金师爷越发后悔,跟随陆县丞,他现在越发觉得这人心胸狭隘,不是人主之相。 媚上欺下,捧高踩低。 和这样的人共事,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打定主意,以后非必要少开口。 装木头人。 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危险。 师爷压低声音,嗓音嘶哑。 “县丞大人,老母已近古稀多岁,日前托人带口信给我,身体不佳,想念我,想让我回家看看。不知县丞大人能不能批我几天假?” 陆县丞狐疑看了他一眼。 “师爷,你是不是最近看我处在下风,想要提前离我而去?怎么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家老母情况,你竟然还是个顾家的性子?” “啊啊这?绝对没有。” 师爷赶紧表忠心,开什么玩笑。 他不过是想提前铺垫一下,省得以后跑路太过突兀。 给他打提前预防针罢了。 外面有一队人马,一水的禁军服装,有一道阴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咱家可算是到了,这路可真是难走。” “公公辛苦,到县衙了。” 衙役急忙开始通知县令和县丞,各种官员。 苏庸一愣,“真来圣旨了?” 陆县丞也瞪大眼睛,豁然起身,“圣旨?” 不多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过来。 “鹿上县令在哪里,接旨。” “臣,苏庸接旨。” “颍州府干旱,出现蝗灾,幸亏苏爱卿提前察觉,发送府衙,使百姓抢收麦子,避免万亩良田遭遇蝗虫啃噬,挽回万石粮食,朕心甚慰,着苏家恩荫九品官一职。” “献出抢收麦子策略农户陈闲,初授将仕左郎,赏金千两,赐苏州织造丝绸十匹,闲散官服一套。” “青霞村里正,正式为县衙编制,每月俸禄百文,赏金百两,赐苏州织造丝绸五匹,钦此。” 所有跪在地上的官员都懵了。 呼吸粗重,县令大人有了一个九品官的恩荫? 还有那农户陈闲有了一个九品官职,虽说是散官,没有实权,但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员,有品级的,正儿八经在皇帝那里记上一笔。 陆县丞此刻突然觉得自己真傻。 神情恍惚起来,晕晕乎乎,凭什么,一个农户都能有官职了? 苏庸那不成气的儿子能做官了? 他听说那俩儿子,都是混账性子,一个喜欢舞刀弄枪,一个喜欢看话本吃美食,逛美景,就是不爱读书。 现在人家儿子直接有官做了? 还是正儿八经的九品官? 自己傻儿子还在县学吭哧吭哧埋头苦读,天道不公! 身躯晃了晃,噗通一下子跌倒。 太监纳闷:“难道你就是苏县令,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劲了的?” 本来陆县丞还能撑住,听这一句话刺挠,直接原地自闭。 围观的官员一个劲叫他。 “醒醒啊,陆县丞。” 可根本没反应。 他紧闭双眼,任凭周围人如何呼喊,他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第71章 你好,长大好呀 陈大伯找到陈闲。 “我找了十几根房梁,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闲轻笑:“不用了,大伯做事我放心。” 陈家的地基已经打好了,陈闲时不时去监工,那些村民熟络和他打招呼。 村里人现在都知道,是大柱爹提醒的县令,提前抢收麦子,这样才使大家能收获丰足的粮食,还有陈闲给村里的孩童出束修读书,现在陈家开猪场,鸡场,盖房子,给村人提供工作岗位,怎么说,陈闲都是青霞村的恩人。 陈闲在村中的地位,直线上升,甚至众人下意识的,每一次村里的开会都会问:大柱爹来不来?大柱爹同意的,我也同意,大柱爹,你怎么看? 奇思妙想出主意他们不会,但现成的答案,抄作业还能不会嘛。 于是很多情况下,就出现奇怪的一幕。 陈闲:“关于这件事,我有一点私人想法。” 村民甲:“我也是……” 村民乙:“跟他一样。” 村民丙:“俺也是。” 虎子爹正在搬砖,笑着打招呼:“大柱爹,遛弯啊。” 陈闲点头:“嗯。” 春秀爹正在和泥沙浆,抬头看到两人。 “大柱爹,你看看,咱们村的人干活多有干劲。” 从地基就能看出来陈家新宅子,占地极大。 众人一脸羡慕。 陈大伯嗒抽一口旱烟,深吸一口气,耳中听到旁人的议论。 “闲哥,盖猪场,鸡场我还能理解,但是自己的房子盖青砖大瓦房是不是太惹眼了。” 陈闲点头,平静说道:“大伯说得不错,可人嘛,有俩小钱,不就是容易得瑟嘛,我也……不能免俗。” 陈大伯张了张嘴,这孩子说话就很真实。 陈闲目光深远,平静道:“大伯不用担心,可要是开了猪场,将那些平时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碎嘴妇人,老头都雇佣起来,让他们干活,给他们工钱,让他们劳作四到五个时辰,三班倒。 上厕所的时候,安排专人看管,计算他们小解的时间,不给他们一天的休息时间,把他们当成牲口使唤。 你说……大伯,这些妇人还有精力胡乱编排我嘛?” “这?” 陈大伯皱眉:“还有这种好事,一天都不休息,给他们开工钱,让他们干活?” 陈闲:“……” 陈大伯还是第一次听到三班倒这个词语。 不过也不难理解,这是把一天的时间分成三段? 这是后世某些资本家所制定的所谓狼性精神,在某些互联网大厂,厕所上面计时:你已经在厕所拉了多长时间。 而暗无天日、生死夺命流水线,尿尿的空都没有,一旦离开,工位上堆积一堆东西,干不完,根本干不完。 号称国人狼性精神的企业代表,旗下组装工厂,一线普工,工序环节,百分之九十七的职位都是站着工作,也许这就是他家产品遥遥领先的原因。 丽娘正在给村里人的盛稀饭,中午吃的是野菜炒油脂渣子。 霜霜给汉子盛菜。 围观的汉子早就等不及了。 “嗯,虎子爹,你们青霞村这是谁家准备盖房子啊?还要不要人啊?” 虎子爹没好气道:“不要了,赶紧走,我们村里好多人还没找到活呢,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来人是红叶村的刘全,身边围绕着十来个汉子。 围观的汉子开始起哄。 “二全,你行不行啊,人家都懒得搭理你?” 嗤笑声响起,人群中开始有人发出嘘起哄声音。 本来刘全觉得尴尬,毕竟先前自己村里出了丑事,偷粮食,这种事情向来比较丢脸。 现在被人嗤笑,无端火气渐渐升起,偏偏天气又炎热,福豆、知了一个劲叫唤,吵的人脑壳嗡嗡的。 拉扯住虎子爹的胳膊,“陈满仓,能不能好好说话。” 虎子爹本来就不乐意搭理他,见对方如此,扯着嗓子道:“干啥?” 吵闹声响起。 陈大伯、陈闲走过去。 这才弄清事情经过。 青霞村盖猪场的事情,拉砖头搞的风风火火,这么大的阵仗,隔壁红叶村又离得不远,很快就知道了。 听说来干活,一天给三十多文,中午管一顿饭呢。 离家近,工资高,上哪里找这种好事。 所以十来个胆子大,不怕被骂的汉子过来,碰碰运气。 陈闲正要说话,现在猪场刚起步,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 陈大伯低声道:“我来!” 大伯黑着一张脸,呵斥道:“猪场还在盖,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盖房子,问话就好好问,干嘛动手?这里不欢迎你们红叶村的人,请你们离开。” 刘全不太服气道:“你这老汉说话好生难听,你是什么人,这么大权力撵走我们?” 陈大伯傲然道:“盖猪场就是我侄子,亲的,怎么,有问题嘛?” 刘全等人:“……” 虎子爹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大伯火气这么大,不是说陈家大伯一向与人为善嘛,很少和人红脸嘛? 陈大伯朝陈闲眨眨眼。 陈闲登时会意。 面容和善,语气温和道:“我是陈闲,猪场老板,陈家生意刚刚起步,要不了这么多人,请见谅。 后续如果需要更多人手,我保证不管是青霞村还是红叶村,还是别的村子,只要是来登记报名的,我会择优录取的,不会因为是本村人机会优待,外村人就会拒绝。” 刘全看着那脸上散发淡淡笑意的汉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太恶劣了,心中一虚,在人家老板面前丢脸了。 围观的汉子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对着陈大伯指指点点。 “看看人家老板这态度,比那个老汉好多少?” 陈大伯像是没有听到嘲弄,嘴角微微抿起。 看得红叶村人一阵鄙夷,好家伙,这老汉还在笑,这脸皮可真他娘够厚的。 我们在夸老板,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嘛? 你得意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夸你呢。 红叶村人有一个汉子,一脸惊讶看着那站在陈闲身边的两名年轻妇人,表情非常复杂,张张嘴,随即又一脸羞愧低头。 悄悄抬头看向陈闲,这该是丽娘嫁的那家汉子的。 看样子俩姑娘嫁人嫁得还不错,虽说年岁大了点,可模样周正,脸上有肉,皮肤比别的农户人家白了一些,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工地,看样子,这人生意做得也不错。 隐退在人群中。 霜霜的眼睛很尖,一晃而过的脸庞,“咦?” “姐,快看,那是谁的背影啊?好熟悉。三叔?” “在哪儿?” 苏丽娘有些讶异,瞧着走得老远的汉子,四处张望。 霜霜摇摇头。 “不知道,也许我看错了。” 丽娘陷入回忆,她和霜霜小时候和三叔最亲。 三叔可是家里的孩子王,带着孩子下水摸鱼,上树陶鸟蛋,野地里抓野鸡,夏日晚上提着灯笼抓知了猴,冬天打雪仗,造笼子抓野兔,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三叔成年后,娶了一门媳妇,过着自己小日子。 而那三婶又是个性子泼辣的,以往刚成亲的时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三叔也还会给家里送,后来被三婶骂的狠了,再也不敢送了。 再后来就是自己渐渐长大,对三叔的印象也逐渐没了。 再往后就是自己灾星,命硬的消息,谣言四起,三叔再也不敢和自家来往了。 霜霜蹙起好看的眉毛,白玉瓷碗的脸蛋嘟起来,撅嘴叹气道:“应该就是三叔,应该是不好意思见我们……” “好想回到小时候,我一点也不想长大。” “其实,我不想嫁人,我想学会说不,我想无理取闹,我想发疯!我想永远做一个被宠坏疯疯癫癫的小屁孩。” “可,终究回不去了。” 此刻,少女的呼吸似乎拉着丝的哀愁,此刻愁在此处具象。 苏丽娘灿若星辰的眼眸都黯淡几分。 “不知从何时起,长大后,连伤心都挑时间。” 陈闲站在高处,俯瞰整座猪场,看看热热闹闹在树荫下乘凉的汉子,心境陡然见开阔,好似看到了波澜壮阔座座养猪场拔地而起,罕见露出狂放笑声。 “诸位,且在看看,年之内,青霞村将成为整个鹿上县的最耀眼的……“ “哎吆,我滴个乖乖……” 站在高处,砖头一滑,差点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 “哈哈。” 丽娘和霜霜忍俊不禁,忽又意识道,为什么要悲观嘛。 对比其他人自己命运似乎还不错。 相公待人和气,对家人有谦谦君子之风,从来没有强迫自己做不愿意的事,陈家孩子对自己也很有礼貌,一口一个姨娘叫着,可亲了。 丽娘和霜霜对视一眼,展露笑颜,晶莹如玉的牙齿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光芒,笑容热烈而奔放。 “姐,嫁人也没那么糟糕嘛,嘿嘿!” “妹,长大也没那么失望啊,呵呵。” ipaoshuba.net 红叶村的人在前面走着,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口。 “刚才那站在那猪场老板,身边人是不是咱村的灾星?” 众人这才意识到那一直沉默,站在陈闲身边的年轻妇人。 刘全疑惑道:“你不说,我都没太注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以前都是低着头,一脸苦相菜色,这次好像脸都胖了一圈,看样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感慨万千,物是人非。 齐齐将目光看向苏老三。 人群中的光头汉子叫嚣道:“想不到这灾星,还真是命好啊,嫁人的汉子还是一个地主老财啊,那边盖的房子也是他的?” 目光所至,占地极大的宅院正在打地基。 嫉妒得呼吸都粗重几分。 “真不知道,那汉子怎么有这么厚实的家底,看看那砖头,看看那堆积起来如山一般的瓦片。” “一个农户,这是想要盖青砖大瓦房嘛?” “我呸!” 狠狠吐一口唾沫在地上。 刘全呵斥几声:“尤老大,你的嘴巴能不能别那么臭,人家老板刚才说的话不是挺好的嘛,以后猪场生意铺开了,肯定招人。” 尤老大噗嗤一笑。 讥讽道:“跟灾星沾边的工作,老子可不敢招惹,搞不好那汉子迟早要被抽干运势,迟早要完。 那汉子也是的,有俩臭铜板就开始瞎得瑟,还盖青砖大瓦房,那是一个农户能盖得起嘛?” “都是乡下人,装什么富贵人家?” “还有,你真的相信吗,他不过是在安抚咱们,你是不是傻?” 苏老三脸皮发紧,定定看着他。 说自己家侄女,他不舒服,可诅咒自己侄女婿,他更愤怒。 瞥见侄女脸蛋似乎比之前更加圆润一些,脸上时不时意挂着笑,和之前那种苦相,完全不同,若不是极为熟悉的人,恐怕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刘全看看苏老三,打着圆场,哈哈一笑。 “你他娘的!尤老大,你这家伙人长得壮实,哪里都好,可惜就是长了一张破嘴。招人嫌弃,闭嘴你!” “哈,我说得难道不对嘛,我要是有俩钱,肯定藏起来不让人知道,省得那一天不知道让人套了麻袋。 你说,咱村里怎么没有人盖瓦房,挣铜钱哪里有这么容易,也不知道这陈家人的银钱来路正不正,真他娘的抠门! 多请咱们干活怎么了,我看这猪场就算他建立起来也要迟早倒闭,小家子气,灾星也会克他的!”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红叶村人有几人在呵斥。 以刘全为首,让他别胡乱喷粪,人家猪场倒闭,你咒人家有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 损人不利己,嘴巴真臭。 以尤老大为首几人,听着笑话,时不时添油加醋,胡乱揣测陈闲挣钱来路不正,说不定靠偷鸡摸狗发家的。 “我他娘的撕烂你的臭嘴!” 苏老三瞅准机会,一脚踹在对方的裤裆上,他身子矮小,尤老大身材高大,身强体壮,正儿八经正面硬拼,根本讨不了好。 “嗷呜!” 惨叫声响起。 众人一阵肝疼,下体一凉。 苏老三和尤老大缠斗在一起。 混乱中,苏老三被踢一脚。 围绕在尤老大身边的二流子狞笑道:“苏老三,你他娘还真是有种啊。” 苏老三咬牙切齿道:“贱人,都是杂碎。” 尤老三被揣命根子,倒吸凉气,狂笑道:“苏老三,你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这是心疼自家侄女婿了?” 有人反应过来,阴测测道:“嘿嘿你心疼你侄女,可老子也没见你那侄女给那陈家汉子说说,给你找个活计干干,让你挣俩铜板花花?” 哈哈哈。 嘲弄声音响起。 堪称杀人诛心,苏老三的脸憋的通红。 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全劝架,骂道:“娘的,都是一个村的,你说话光往人的心窝里捅啊。” 苏老三捂着腹部,张嘴想要反驳,脸色苍白,支撑站起来,刘全要搀扶他。 苏老三固执摆手,冷漠道:“我没事!”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 坠落在黄土地上,默不作声,摇摇晃晃离开。 刘全无语,看不出来,这素来老实与人、为善怕老婆的苏老三,被逼急了下手真狠。 当然,对自己也狠,明明看到那人被踹了窝心脚,一句哀嚎都没有发出。 连呻吟声都没有。 狠人啊! 那边的骚乱很快被丽娘看到。 一脸担忧跑过去,陈闲也跟了过去。 陈大伯低声喊了几声。 “虎子爹,春秀爹,大成爹,大水,二水……你们都过来。” 谁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陈大伯稳健喊了二十来个汉子,跟了上去。 汉子打着赤膊,一人手中拿着一个板砖夹在胳膊下,吊儿郎当看着热闹。 刘全一见这么多人过来,赶紧解释道:“没事的,一点小事。” 丽娘看了看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装作淡然的三叔,嘴角都是鲜血,质问道:“全叔,我三叔谁打的?” 苏老三不发一言。 刘全干笑几声,忽然笑呵呵训斥道:“小姑娘家家的,大人说话,别打岔。” 真是翅膀硬了,原先见这小姑娘,见谁都是低着头,现在敢质问我? 谁给她的胆子? “丽娘的话,还要我再说一遍嘛?” 陈闲面色平静走了出来。 刘全张嘴看了看那看热闹的汉子,一人手里拿着一块板砖,上下掂量,咽了咽口水。 他不想掺和这件事,惹上一身骚。 “陈老板,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我和你们村的老里正很熟的,要不要将他叫过来?” 娘的,要是让这家伙知道刚才红叶村的人编排他,这些汉子还不得撕了他。 青霞村正在盖房子的汉子嘲弄一笑,“俺们正在盖房子,手里拿块砖头很合理?” 尤老大身边的一个汉子,悄悄奔向村子。 很快。 “老里正在家嘛,我是红叶村的,你们青霞村的人要拿板砖拍死我们红叶村的人了。” 陈青山和陈贵在院子里用马篮子淘洗粮食,听到这话一愣。 断然摇头道:“不可能,村民一向和气,一定是你们先招惹的,打死活该。” 汉子无语,哭诉道:“你们村的陈老板带头的?” 陈青山扔下手里的马篮子,被水浸湿的麦子顿时被晃荡出来,缸里飘到哪都是。 顾不上这些了。 “说,是不是你们先找事的?” 汉子支支吾吾,暗道,我要是不将事情说得严重一些,你会这么着急嘛。 陈青山暗骂一声,“滚你娘的蛋。” 陈贵呵斥道:“青山,都是隔壁村的,沾亲带故的,注意措辞,要文明礼貌,他娘没有蛋。应该说,去你爹的卵子。” 汉子无奈。 仨人风风火火跑到南边树林里。 剑拔弩张。 烈日下,刘全时不时踮起脚尖张望,擦擦额头上的汗,汗水啪嗒啪嗒坠在地上,暗暗骂道:娘的,柳老三,跑哪里去了,这么慢,老子快顶不住了。 三个人影小跑过来。 一眼看见老里正。 刘全轻舒一口气,淡然看着陈闲。 “陈老板,咱们两个村离得近,互相联姻,都有牵扯亲戚,我承认,我们村的人今天嘴臭,我让他给你道歉。行不行?”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陈闲皱眉,“就这样?” 刘全眼见陈贵过来,敷衍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贵叔,一点小事摩擦,把您麻烦过来了,您看看,我让人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行?” 讨好看向陈贵,一个陈老板不足为虑,在村里子,不管你在外面生意做得多大,进村该发糖叫人都得发,该叫叔爷都得叫,里正、族长这些人有时候说话,可比家里的老父亲都好使。 区区一个陈闲,不就是在村里多挣钱呢,自己和贵叔还沾亲带故呢。 自己的姑姑嫁给贵叔的二弟,咱们这关系亲着呢。 在他的印象里,贵叔一句话,这件事就解决了,甚至以后陈老板的猪场招人,也找贵叔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内定。 陈贵看都不看他,扭头一脸担忧看向陈闲。 “闲哥儿,没事?” 刘全:“?” 怎么个事? 陈闲面色平静,“年轻人,你刚才是在敷衍我嘛?” 平淡的一句话,刘全像是吞了一个刀片一样,有苦难言。 陈贵漠然道:“大全,听这意思,你刚才根本不尊重闲哥,还是故意偏袒你们本来就挑事的红叶村人?” 冷汗滋滋冒出来。 刘全麻了,什么情况,听这意思? 陈闲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比贵叔说话都好使。 苏老三一脸担忧,休息一阵,已经不怎么疼了,低声和侄女道:“算了,我揍了尤老大一顿,他喘我一脚,扯平了,没必要让侄女婿和老里正心里有疙瘩,那刘全叫你们老里正叔,他亲姑姑嫁给你们老里正兄弟,人家关系亲近着呢。” 丽娘淡定而笑。 “三叔,你且看看。” 事情已经如此。 刘全将所有事情说清楚。 丽娘也悄悄和陈闲说明三叔的关系。 看样子,三叔也是为了自己和丽娘才挨的这顿打,陈闲心中一松。 轻笑朝苏老三打了招呼。 “三叔,你好,我是陈闲。” 第73章 相公啊 苏老三看着那不算年轻的汉子,干笑几声。 非常奇怪打招呼的方式。 陈闲看着那人群中一脸桀骜的汉子。 刘全还想要说什么话,陈贵低声道:“你小子最好现在别胡乱说话。不然等会儿,我也帮不了你,跟你没关系,静静看着。” 刘全尴尬点头。 脸上平静,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 好家伙,看起来这汉子在村民中的威望很高啊。 似乎连陈贵也给几分面子。 陈闲看着刘全,沉静道:“刘兄弟,我想让你给我解释一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到片刻间,村民都听懂了。 虎子爹一脸严肃看向那站在边上的汉子。 “尤老大,在我们村,你还能这么狂啊,谁给你的胆子?” 尤老大面容冷淡,看着叫嚣的汉子,脸皮有些发虚。 “我难道说的不是的事实嘛,灾星,还有我等农户盖青砖大瓦房,本来就让人惹眼,你们人多,现在连事实都不让说了嘛?” 陈大水一脸的冷厉,呵斥道:“娘的,背后编排人家,你还这么有理,打他娘的!” 骚乱的人群开始狂躁起来。 陈青山喊了几声,硬是没有拉住跟头倔驴一样,陈贵也微微一愣。 不妙。 心中不安的感觉刚刚升起来,却见陈闲摆手。 村民顿时安静。 就在这一瞬间,尤老大本来没有将面前也就比自己白了一点点,平平无奇的汉子放在心上。 就是一个干瘦的汉子,像是村子里饿了不知道几天的细土狗。 但随着那人手势,所有人顿时闭嘴,愣在那里,突然涌起一股子寒意。 娘的,咬人的狗不叫。 陈闲面色沉静,直勾勾盯着他,嗓音如磁石一般坚定有力。 “嘿,老弟,你说我有俩臭钱我显摆,我认! 毕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做生意这么有天赋,原本想着随便摆摊,全家挣个辛苦钱,翻修房子也就算了……” “可谁知道,那挣出来的钱,像是有繁殖能力一样,越花越多、越花越多。索性,全部拿来盖青砖大瓦房。” 本来大家以为陈闲会卖惨,可谁想这汉子说出来话倒是挺朴实的,就是……太特娘的气人了。 红叶村人微微无语。 陈闲话语一转,嗓音冷冽。 “编排我可以,可你说我媳妇苏丽娘,仍然谣传灾星,让我媳妇不舒服,就是让陈某不舒服。” “陈某手无缚鸡之力,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明明是平静的话,虽无一丝愤怒质问夹在里面。 配合着青霞村人拿着板砖,环绕他们一圈,围得死死,密不透风,加上眼前不算年轻的庄户汉子的威胁。 让十余名红叶村汉子,脸色忽然难看起来,艰难咽下唾沫。 此刻,仿佛一直扰人的蝉鸣也不叫了。 风似乎也被吓跑,躲在一边。 偷偷窥视。 无风、闷热、尤老大擦擦眼角的汗水,眼睛有些模糊,刚才的桀骜与张狂,通通不见。 取而代之是忐忑,左右张望、草木皆兵。 仿佛那些人中间,不知道何时蹦出来一个人,冷不丁偷袭给他一砖头。 他见过这种人,打架不用怕的就是一点就炸的汉子,拼到最后就是谁的力气大。最后双方都收着手,出完气就好了。 最怕就是那种先和你讲理,平平静静的,然后突然暴起,说捅你就捅你,这种人几乎在事情发生之前,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 张嘴……喊了几句。 忽然意识一个可怕的事情,这人似乎读过书,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极讲究的,他可听过那种读书人最是阴损。 苏丽娘静静听着,明明是极为普通的话,却偏偏有一种魔力,让年轻女子微醺。 细密的鸡皮疙瘩从欺霜胜雪的鹅蛋脸上,一直爬到耳垂,红扑扑的。 陈闲忽又有了彻底解决灾星,一劳永逸的方法。 他走到丽娘跟前,耳语一番。 丽娘疑惑,先是倔强摇头,陈闲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平静道:“听话。” 年轻女子粉腮若新荔,像是抹了胭脂一般,红扑扑。 霜霜也凑到陈闲跟前,一脸期待,水润润的眸子满是期待。 “你也是。” “……” 陈闲转身离开。 “里正叔,你知道我家最近摆摊的生意,做的什么吃食?” 陈贵笑呵呵道:“不是红烧肉嘛?猪肉做起来真好吃,我家老婆子尝试着做了几次,都没有你做得好吃,真不知道,你小子对吃食研究这么深?” “不,不是我研究的深,而是这道菜是丽娘在偶然机会下做出来的,随后全家人一起尝试、制作才有的红烧肉。”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尤其是陈贵、陈青山、陈大伯一家,他们这几人是尝过陈闲家的红烧肉的,那味道爽滑鲜美,偏偏卖相还很诱人,色香味俱全。 这不,陈家靠着这手艺挣了不少钱,眼下盖房、盖猪场、鸡场,怕是投了不少钱。 村民议论纷纷。 “俺的亲娘来,不是大柱爹做的菜?是他新娶的媳妇?” “这哪里是灾星,明明就是娶了一个下蛋的金鸡,日进斗金。” 齐齐将目光看向有些局促的年轻女子。 虎子娘也围上来。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惊讶道:“不是说大柱爹媳妇是扫把星在红叶村,怎么一到咱们青霞村,就旺夫了?” 桂花嫂傻乐道:“这说明咱们青霞村风水好,能扭转一个人的运势。”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 陈青山向来对风水之说不屑一顾。 他笑道:“有没有可能,这扫把星的说法就是个谣言?”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这属实是触碰到了众人的知识盲区。 红叶村人听了半晌,也有些惊讶,灾星这么旺夫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了,陈某今日最后通知你们一次,不想以后听到灾星两字。” 刘全咧嘴一笑,幼稚啊,人家在背后说,你也听不见啊。 语气缓和,陈闲气定神闲道:“猪场刚开业,可能需要不了多少工人,往后扩大规模,需要工人的时候。 凡是背后编排丽娘的男女老幼,他所在家族五服之内,陈某一律拒绝招募!” 这是一张很大的饼子,红叶村人有些不屑。 说的跟真的一样,猪场是你想开就开的嘛,还招收工人,你能吃下多少? 陈青山悄悄对那些汉子说道:“傻了,一群傻了唧的傻叼,你可知道,陈家这盖房子的钱多久挣到的,不过数月,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嘛?” 啧啧,有人不是傻的,细细想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俺滴个娘嘞,陈家生意太挣钱了,这么说,这么计算人家还真不是在那胡乱喷,吹牛划水。 围绕在尤老大跟前的汉子,悄悄离他远一点,娘的,你就是个惹事精。 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己刚才没有惹人家,被嫉恨上。 五服,很大的范围啊,沾亲带故的,只要有人胡乱嚼舌根,人家就不要。 下意识看了看苏丽娘,这女人有福啊,嫁了个知道心疼女子的汉子。 一群汉子围绕在她身边,点头哈腰。 “苏家女娃,俺老早就觉得你并非不详之人,一切都是有人在胡乱编排。” “有时间多来娘家看看啊。” “是啊,还有霜娃子,你妹子经常念叨你啊,想和你一块学习缝补,绣点小玩意呢。” 苏霜霜冷着脸,“叔,对不起,我的记性太好了,我这心里时不时还在想着村人对我、姐,说过的话,这心里现在还泛着恶心呢。” 气氛尴尬,汉子傻笑站在一边。 金豆子一滴一滴像是止不住流淌出来,扑在丽娘怀中。 “呜呜呜,姐,我心里苦啊。” 丽娘眼圈红润,定定看着那面容沉静的汉子。 泪眼婆娑,像是沁出蜜。 相公啊,他真的,我哭死。 第74章 赏赐来喽 陈闲走到苏老三跟前。 “三叔,肚子还疼不疼了?” 眼前的汉子是丽娘的三叔,根据丽娘所说,自从父亲去世,三叔时不时偷偷接济粮食,虽不多,勉强够她艰难苟活。 嗯,那就替三叔讨回公道。 苏老三看了看那始终掌控局面的庄户男子,明明是粗布衣裳,一身农户打扮,偏偏像是见过风雨的大人物一般。 轻重缓急,始终在他的掌控下。 先是克制躁动的红叶村,然后用招工名义限制他们,不让他们开口说话。 后来又洗刷丽娘身上的谣言。 他悄悄打量丽娘,霜霜古怪和别扭神色,这才有了大胆想法,刚才侄女婿对侄女说的,应该就是那菜的实际发明人归属。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侄女婿故意给丽娘贴的标签。 很聪明。 也很无私。 世间男子谁也不想被女子押上一头,以后提起红烧肉的发明人,只提丽娘,无人提陈闲。 感慨一声,“了不起的胸怀。” “三叔要不要紧,有没有事?” 苏老三摇头,“还行,没事。” 陈闲认真看着他。 “我觉得三叔很疼。” “嗯?\" 陈闲平静道:“三叔伤了身子,按照扛大包在我这的工钱,一天三十五文,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就是三两五钱,其他零碎营养费,伙食费等等,,给你抹零,四两。” 尤老大差点被气笑。 “可是苏老三先动手的,我现在裤裆疼,我也要四两银子。” 陈闲淡漠扫视红叶村人。 认真道:“你们谁看见了?” 光着膀子的汉子,笑嘻嘻拎着板砖,上前一步。 “没有。” “开什么玩笑,就算没有板砖威胁,我也不打算站出来,老子以后还打算来这里做一名光荣的猪场工人呢,凭什么为了尤老大,让人厌恶,况且,尤老大也不是啥好鸟,嘴里不干不净,背后编排人家,有点出息没有?” 尤老大差点被憋出内伤。 外部的压力他不害怕,但同行的反水才更让他愤怒。 “你!你们混蛋啊!” 霎时间,他孤零零站在场子中央,像是无人问津的烂果子烂菜叶一般被人抛弃。 陈闲轻笑道:“看来,尤老大你的朋友更愿意主持公道啊,明明就是你先打的我三叔,你非要东拉西扯,污蔑三叔。” 尤老大怒喊:“我就不信,到了县里,县老爷听你诬陷。” “可,你有没有发现,你实际上……才是一面之词,从始至终似乎都是你一人是证词。” “啊!” 陈闲面色平静道:“现在知道被人胡乱编排的滋味不好受了?” 他笑了笑。 “不信,看看你的周围。” 尤老大看着那平静的汉子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狡猾、奸诈、腹黑,郁闷得吐血。 一屁股颓然坐在地上,开始疯狂呼吸。 而那边壮着胆子的红叶村村民,拉扯撺掇着刘全。 “你快去啊。” 刘全试探性开口。 “哈,今天的天气可真热啊。” “嗯。”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陈闲皱眉,“既然是不太成熟的想法,为什么要说?” “哈?!” 羞臊着脸,汉子咬住舌头,低声道:“你看,陈老板都是尤老大一个人嘴贱,其他人都是好的,能不能让我们几个也在猪场盖房子?” 陈闲:“嗯?” 刘全支支吾吾:“毕竟,刚才他们几个没有站在尤老大跟前作证,是苏老三先动手的,还是撒了谎。” 陈闲:“威胁我?” “没有?哪里有这种想法?”赶紧解释,被陈闲招工的大饼子给砸晕了,根本不敢得罪人家。 陈闲轻笑:“就这几个?” 有门? 刘全赶紧招呼他们过去。 而此时红叶村的村民可以分成两部分,当初围绕在尤老大跟前的;另一个方面保持中立,帮助苏老三拉架的。 后者看到刚才那些帮凶杂碎也能进去做工,心里不得劲。 一群他娘的墙头草也好意思过去人家场子干活。 但都是一个村子的,又不好意思说。 气氛诡异,两个部分人泾渭分明。 苏老三拦住他们,意思很清楚。 那些墙头草暗骂一声。 陈闲扫视一眼,大致看明白了,平静道:“刘兄弟,我什么时候答应这些人来我家场子干活了?” “啊?” 那些帮凶村民心思各异。 那些帮凶村民暗骂一声:晦气。 而那些保持中立的村民,陈闲平静道:“三叔,将它们的名字都记录下来,包一餐,一天三十五文,你也一样,明天来上工。” 中立村民有些不敢相信,平心而论,他们这些人都是老实人,不大惹事,遇到事情都是懦弱退缩,被人欺负也只会一推再推,被人踩到脚,甚至反过来还要说一声,对不起,耽误你脚放地上了。 让人窒息窝囊废一般的性格。 从来没有想到老实人也能得到好处。 纷纷眼圈发红,“好人啊,陈老板。” 尤老大:“我去镇上,找县老爷告状。” 一水的黑色十几名衙役骑着马,打马而来。 “圣旨到!” 青霞村人都有些懵。 一直看戏的陈贵瞪大眼睛,戳了青山一下。 “儿子,圣旨?” “那是苏县令?” 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一个面白无须的汉子呵呵轻笑:“那个是陈闲?跪下接旨。” 陈青山疯狂在村子里乱窜,扯着嗓子开始在村子里嚎叫。 “都出来接圣旨。” 那些已近古稀的族老,正在家里晒着太阳,听到这话,有些发懵。 “青山娃子,什么旨?” 陈青山罕见露出耐心,这是村里话语权最大的族老之一,除了耳背,身体棒棒,一口气能走二里地。 “七爷,是圣旨!” “圣什么?” “圣旨!” “啥,手纸?” 陈青山无语,低声吐槽道:“得了,您老人家一边撒尿和泥去。” 七爷抬手抓起扫把,朝陈青山身边拍。 “好你个兔崽子,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现在嫌弃你大爷老了不中用,敢骂我!狗东西,你爹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陈青山抱头鼠窜,嗷嗷直叫。 一脸委屈夺门而出! “您老人家是故意的,那里是耳背,分明就是选择性耳聋!” 一盏茶时间,村民齐齐聚齐,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人。 陈贵赶紧拽着陈闲,然后朝还在看热闹的汉子,骂了一声:“都他娘给老子跪下,还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干啥,接旨!” “皇帝制曰,今夏,颍州府干旱,后有蝗灾,幸有青霞村村民陈闲,大胆朝县令进言,让颍州府数百十村镇提前抢收小麦,从而挽救数万石粮食,创下极大功绩,特授陈闲文散官将仕佐郎,官服一套,黄金千两。” 陈贵脑袋瓜子嗡嗡的,什么叫将仕左郎?这是官嘛? 还没完。 “青霞村里正胆大有责任心,特授青霞村里正正式编制,归县衙管理,每月俸禄百文,黄金百两。” 啊? 陈青山粗听之下,一开始有些懵,闲哥这是得官了,但是好像从来没有农户做官的先例啊。 有些浓浓羡慕。 官,从此脱离农户身份,见官不跪。 可听到里正编制的时候,他一下子站立起来。 编制啊,每月能拿到俸禄那种,只要是不犯错误,可以一直拿到钱的那种。 除了发的铜钱,每月还有米吃,过年还有米面粮油。 还有地位的象征,咱以后就是吃皇粮的了。 忽又一想,能不能自己做个几十年之后,将职位传递给自己儿子。 村民也傻眼了。 “乖乖,将仕佐郎是几品啊?” 周先生见这边动静大,也出来了,恰好撞到这一幕。 他知道村里是有县老爷说的抢收麦子那人,不过也一直没打听,只知道村里有这号人。 他一直以为是陈贵,可没想到,提出抢收小麦的是他? 虎子娘:“周先生来了,给我们解释呗?” 看着一脸求知欲的村民。 周先生轻笑。 “从九品,最小的官职,散官就是每月能拿到俸禄,不用坐班的职位。” 那也是官啊,整个青霞村,哪里有这等先例啊,农户没有考科举,因为立功,拿到官职。 从此一步登天,脱离农户身份,即便是面对油滑的小吏,对方也不敢招惹。 跪在人群中七爷一脸振奋,集体荣誉感非常强的老人家,一个劲傻笑。 旁人还以为这老头疯了呢。 心中涌起心思,这要全村的荣誉,更是陈氏的荣誉。 越想越觉得可行。 公公笑道:“陈仕郎,接旨。” 陈闲也咧嘴一笑,啧啧,看样子这皇帝也不算太坏,立功之后,人家这官职是真的给啊。 他赶紧接过来,笑盈盈道:“公公,路途遥远,不如去寒舍休息一阵。” 公公一脸倦色,摆手道:“算了,陛下还等我回旨呢。” 陈闲悄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过去,笑眯眯道:“公公辛苦了,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 公公笑眯眯,啊,这汉子果然上道。 嘿,一个农户出手倒是真大方! 脸上越发热切起来。 “陈仕郎,陛下在书房可是没少夸你呢,你以后也要尽力为陛下分忧才行呢。” 陈闲笑容和气。 “那是一定,草民……不,臣一定为君分忧,做好自己份内之事,照顾农田,争取将粮食的产量提高上去。 很是随意的一句话,公公也没在意。 提高粮食产量那是这么容易的事嘛。 多少司职农事的员外郎、都没解决的事,你一个农户,岂不是在说笑。 当然也是在心里腹诽,人家给了这么多银子,一个乡下汉子,十两不少了,做人要知足。 “喏!这是千两黄金。” 五六盘子用红色丝绸布盖的托盘被端过来。 陈闲呼吸粗重。 真的假的。 村民也瞪大眼睛,不敢放松,直勾勾盯着看。 “我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黄金呢?今天可托了大柱爹的服气,好好开开眼。” 公公一脸好笑:“打开!” 红色的丝绸布匹打开! 陈闲面色古怪。 村民也一脸纳闷,“不对啊,不是说好的黄金呢?“ 周先生一脸好笑轻松的模样,这时他注意那汉子才不像之前那般好似把所有事情都捏在手中驾驭的淡然。 罕见不平静下来。 公公发好旨意带人就离开了。 周先生轻笑:“你们都想什么呢,哪里有什么金子,那是一份荣誉,皇帝每年的赏赐那么多,今天赏赐大臣黄金千两,明天赏赐大臣黄金千两,国库造就不该掏空了?” 原来如此,就是普通铜板,比较新而已。 七爷悄悄挪到陈贵跟前。 “阿贵,你能不能和闲哥商量,让他把圣旨供奉在祠堂,毕竟他是陈氏族人?” 一脸期待。 陈贵有些头疼,“七伯,你知道,那是陈闲的功劳,那圣旨也没说明是陈氏一族的功劳,把属于闲哥的圣旨给夺走,这不合适?” 七爷呵斥道:“作为陈氏一族的族人,难道连这点奉献的精神都没有嘛 ? 陈贵无语,你说的怪轻巧,打了哈哈,就是不表态。 陈青山站在一旁嘿嘿笑道:“七爷,我是说假如,假如您立下功劳,得到陛下的圣旨,您会交还到族中嘛? 七爷干脆道:“那是自然,既然是陈氏族人,就该讲究奉献与格局,当然要交出来。” 陈青山低声道:“您又没有立功劳,当然会在这么说。” 七爷举起手中拐棍,一张脸憋得通红,“小兔崽子找死啊。” 陈青山围绕在陈贵周围,一个劲转圈,七爷累得跟孙子一样,瞬间掉了一个辈分,喘着粗气,就是打不到。 七爷仰天长叹一声,“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 深深看了一眼陈贵,见对方一直在看着陈闲,好似明白了什么。 拍着胸口,一脸落寞的神色。 自言自语道:“祠堂,宗族,落寞了!” 苏庸疑惑道:“刚才是谁要告状?” 尤老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说话,浑身瘫软。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农户汉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从九品的官。 陈贵赶紧解释一番。 苏庸厌恶看了尤老大一眼。 “刁民,胡乱编排陈仕郎,你红叶村能保住一大半粮食不被蝗虫啃咬,都是人家的功劳,一个农户不能盖青砖房子嘛,你嫉妒嘛?” 陈闲劝解,“县老爷别气坏身子,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嘛,让人家误会了什么,一定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谨言慎行。 不说还好,一说,苏庸沉声道:“好啊,既然这件事,陈里正已经处理好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你该赔人家四两银子,有问题嘛?” 尤老大一脸哀怨。 “没问题,我不该胡乱编排人。我该死。” 挤出几滴眼泪,惹人发酸。 村民有些不忍。 陈闲平静道:“眼泪,不过是鳄鱼捕捉麋鹿被吃撑的假模假样的虚伪,若我自身不够干净,估计早就被你这种人泼了无数脏水。” 村民登时闭嘴。 是啊,若不是陈闲在村里有很高威望,受人尊敬,任凭这些人诋毁苏丽娘,诋毁陈闲家的大房子的钱不干净,还真有可能被此人败坏名声。 苏庸:“师爷,找衙役跟着他,从他家里能找多少钱就就找多少,找到钱赔给被他打伤的人,不够的话,摁下手印,慢慢还。” 尤老大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衙役架着,拖着离开。 围观的红叶村人,齐齐对视一眼。 错愕得不行,这是什么情况,刚说过一个农户凭什么本事能盖青砖大瓦房,人家转手一个大逼斗子打回来。 陈闲轻笑,沉吟道:“尤老大,现在我一个从九品的将仕佐郎有资格盖青砖大瓦房了嘛?” 尤老大:啊? 等苏庸和周先生一块离开。 陈闲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一笑,嗓音冷冽。 “你是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尤老大哼唧几声。 杀人还要……诛心 陈青山定定看着那始终面色冷厉,沉静的汉子,无端羡慕和感慨道:“闲哥,真他娘的威武啊,男儿当如是!” 第75章 嗯,我抠门 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刘全扭捏道:“贵叔,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情?” 陈贵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说嘛?道歉会不会?” “那不一样,人家陈老板……现在可是官啊,我害怕!” 陈贵:你害怕个泡泡茶壶。 捏了捏眉心,一脸尴尬道:“闲哥,你看,我这侄子也不是啥好鸟,没啥坏心思,能不能给他找个活干,有没有那种钱最少,事情最累的职位,扔给他干,就是不缺力气。” 刘全张嘴:“啊?” 陈闲面色平静道:“贵叔,有时候,和稀泥的也是换一种方式作恶。” 此言一出,陈贵、刘全顿时一愣,汉子脸色羞红,想起之前自己一直袒护红叶村,一个劲劝陈闲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和贵叔认识,这件事你把握不了。 张嘴无言。 垂头丧气离开。 陈贵无奈,斥责道:“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好自为之。” “可,既然贵叔开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到底也是贵叔亲戚,咱们都是亲爱的家人。” 刘全却见那汉子露出和善温和的目光,阳光撒在他脸上,笑容和煦温暖。 陈贵本来有些丧气,闲哥儿越来越有本事了,自己说话也不好使了,不是嫉妒和哀怨,而是一种原本亲密的长辈与子侄无话不谈,渐渐起了一层隔阂。 此时听到这句话,瞬间咧嘴一笑,心中一暖,转头朝刘全笑骂道:“兔崽子,还不过来。” 闲哥儿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长辈的。 陈闲背着双手,目光所至,正是红叶村的方向。 ”我要你严格监视,那人,一旦那人形迹可疑,立刻向我汇报。” “我给你一天三十文工钱,嗯?” 刘全赶紧表忠心,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陈闲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庄户汉子到现在成了从九品散官,就知道小小的山村根本留不住他。 此人怕是……迟早要一飞冲天。 刘全心思变幻,一个农户想要改变命运,无非就是自己努力科举或者生意做得很大,交友广阔。 这两个条件他根本达不到。 那问题来了,他咬牙,只能是靠大腿贵人提携。 毫无疑问,陈闲是现在他能接触到最高层次的贵人。 见识过陈闲当时的风光,那份沉静与从容的,毫无疑问来源于他的底气,一个从九品官职,彻底脱离卑微农户。 刺啦一声,就像是一粒火星坠落在杨絮上,几乎是片刻间,那是一种叫野心的东西,在他心中疯狂燃烧! 我也想成为这样的大人物! 我也想摆脱卑微的农户身份! 我也想变成这种气度沉静的人! 哪怕是现在眼前汉子,让他趴在地上狗刨,他直接汪汪几声。 片刻间,刘全在心中呐喊—— 老子这辈子绝不能像个农户一样,卑微死去,这条狗腿子,我当定了!我说的! 低着头,噗通跪下。 “请陈佐郎吩咐!” 声音有些激动、嘶哑、变声。 陈闲扫视对方一眼,皱眉道:“叫我老板,我不想搞特殊。” “是!” 低眉顺眼,赶紧爬起来。 陈贵看着很是上道的侄子,无奈道:“一天给个十文就成了,三十文太多了。不就是看个人嘛。” 最后在陈贵的坚持下,刘全以一天十文的高价被陈闲雇佣,监视那人。 陈家人在刚才已经到齐了。 桂花嫂看着被陈大柱双手捧起来的圣旨,一脸谄媚。 “大柱子,能不能让我摸摸那圣旨?” 大柱子一脸为难,“不合适?” 虎子娘也压低声音,讨好道:“就一下,不行嘛,咱们村从建立村子里起,怕是从来没有人有这种荣誉,被皇帝奖赏。就一下呗?” 二柱子干脆看了看妇人粗糙如沙砾一般的指头,上面沟壑丛生,一道道细密的口子,指甲上布满倒刺。 声音清脆,冷冰冰道:“婶子的手太糙了,丝绸绵密,刮花了是不是对陛下不敬?” 妇人讪讪一笑。 搓搓手,小心翼翼藏在身后。 “这孩子打小就实诚。” 讪讪一笑。 陈贵训斥一声。 “好了,都散了,那圣旨是多神圣的东西,闲哥儿怕是平日里都不舍得碰,还要供奉在堂屋,添上香火,你们多大的面子,想要上手?” 众人一个劲羡慕,村里出了个九品的官,以后大柱爹就和咱们不一样喽。 张大光阿谀道:“闲兄弟,俺……听说你们全家人都在跟随苏少爷练拳,我想着能不能狗剩和大柱、二柱一块学拳,嘿嘿……” 一个劲傻笑,陈贵没好气道:“直接找苏家少爷不就成了,又不是闲哥儿教拳……” 张大光奉承道:“那一不一样,主要是我家狗剩就喜欢和大柱子、二柱子一块玩。” 众人古怪一笑。 狗剩站在旁边挠挠头。 “爹,我什么时候喜欢和大柱、二柱一块玩了?” 气氛尴尬。 张大光捂着脸,老脸罕见黑红,斥骂道:“我觉得你喜欢,有问题嘛?” 即便是一直愚钝的村妇,也唏嘘声响起。 娘的,张大光这狗东西可真够鸡贼的,他哪里是想让儿子和苏家少爷学拳, 明明就是打着幌子,让自家傻儿子和陈家孩子建立深厚友谊,自己一个大人和陈闲攀扯关系,太市侩了让人生厌,处处防备。 可孩子嘛,友情是可以培养得嘛。 张大光他娘的,可真够孙子的,臭不要脸! 这是陈青山的真实想法,一脸鄙夷。 随后他一脸逢迎道:“闲哥儿,你看,我家石头、喜娃能不能去一块学拳?” 虎子娘一脸揶揄神色,调侃道:“哈哈,青山,你在说什么玩笑话,你家喜娃五岁都不到,学什么拳,学拳头很辛苦的,早起,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你不怕小孩子累不长了嘛?” 都在鄙夷陈青山,也是个攀附的人。 随后虎子娘和所有妇人先是齐齐化身吉林铮铮铁骨、长春哲学居士—— 随后又化身翼德—— “我家那孩子行不行?大柱爹?” 只要人不傻,都能清楚看到陈家未来发展的潜力,甚至有人大胆设想,有没有可能陈闲继续鼓捣出什么功绩,他的品级再往上升上几步? 八品、七品、甚至六品能不能行? 赶紧甩掉夸大想法,觉得自己脑子混沌。 立功哪是有这么容易得嘛? 甚至有人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要是和陈闲一样,见老里正,说服他,让他说服县令,这九品将仕佐郎,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 后又一想,哪里有这么容易,当初一个村子的人都在嗤笑陈家提前收麦子,现在嘛,看看,自己才是最傻的那憨那批人。 人,若是盲目自信,可能会接近成功,可要是有一人质疑,你可能不会在意,要是二人,三人……甚至所有人呢?往往,可能被众人裹挟。 明知道自己是对的,但不敢反抗。 满是浑浊的世界,清白本身就是原罪。 古怪的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阴阳怪气的声音了。 除了陈闲在村里威望越来越高的缘故,还有一种叫鸿沟天堑的东西横亘在村人心头。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当看到亲友获得不俗成绩,如生意上成功、读书上的卓越,往往就是狠狠的嫉妒与诋毁。 他不过是运气好,我上我也行。 可当亲友获得惊人的财富、地位等,与自己呈现天差地别,嫉妒与诋毁全都消失,开始疯狂跪舔。 仿佛就该如此、从来如此的出厂设置。 你不疯舔,你就是一个傻子,哪种天大的人物,万一从指头缝里给你漏出来一点小东西,可能会让你受用无穷。 陈闲扶额,这不平白给文浩添加工作量嘛,不合适。 随后陈大伯、陈大水、陈二水开始指责村民。 “别吵了,让我家闲哥儿,消停一会儿。” 陈大水拉走陈闲,悄咪咪搓搓手,一脸小心。 嘿嘿傻乐。 陈闲看着对方笑得古怪,不是。 你个浓眉大眼的堂哥。 “是啊,反正一个孩子也是教,一群孩子也是教,我家小子麦苗和老二家小子,正是十来岁人憎狗厌的年纪,一身精力无处使用,让他们俩一块去。” 处理完此事。 陈闲无奈对村民道:“小孩子学武是好事,这件事我要好好和文浩少爷商量一下,人家也是少年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还要兼顾科举,怕是没有多少精力教孩子。” “了解。” 就差直接说了,学武不重要,重要是和陈家孩子在相处中攀扯友情。 陈闲抬手随意将圣旨拿过来。 陈贵、陈青山看得羡慕。 这圣旨要是供奉在自己家,哪里敢想这种好事? 不!哪怕是陈家祠堂也好啊。 可终究是只能想想。 “贵叔,我打算将圣旨送到祠堂。” “啊?” 陈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 “你认真的?” 陈闲点头。 还要耗费铜钱摆贡品,添加香火,家中要是富裕,还要摆上水果蔬菜,甚至肉菜,就为了一个虚名,挺不划算的,简单来说,我抠,觉得费钱。 “嗯,族人养育我,是时候让祠堂受到光辉的照耀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族老,本来就在村里的话语权不大,主要是陈贵的一言堂,把持村中财政大权,说一不二。 七爷浑身颤抖着,像是听到什么惊人的消息一样,反复确认道:“放祠堂?是不是放祠堂?” 陈贵连自家亲戚侄子的面子都不卖,怎么可能卖给自己面子。 且那混账也纵容陈青山拒绝自己。 站出来,手中的拐杖用力敲击坚实的地面,口中含糊不清道:“好娃子……” 昏黄的眸子满是褐色的血丝,诉说着岁月。 陈氏家族的往昔沧桑开始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闪现。 干枯的手掌紧紧握住陈闲的手腕,一个劲摇晃,“闲娃子,老头子,谢谢你,谢谢你啊!” 陈闲将黄色卷轴递给老人的时候,分明看到老人的手指颤抖着,像是突然得了帕金森一样。 陈贵面色复杂看向陈闲。 张嘴,复又合上,最终还是叹一口气。 “闲哥,你从来都没有欠过族中,不过是占据一个姓的缘故。” 陈闲点头正色道:“打小我就把青霞村当成我的家,陈氏一族也当成我的亲爱家人,荣誉本来该是家族和个人同享的。” “这上面还提及青山呢,放我家不合适。” 天天给圣旨上供,我哪里有那个闲心,我家钱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没钱,我摊牌了的,我抠。 七爷脸上浮现潮红,大声道:“好啊,好啊。好孩子。” 第76章 我只是老实,不是傻 周围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 村民都带着一种狂热和崇拜盯着陈闲。 村里的不少妇人忽然发现这原来平平无奇的庄户汉子,皮肤比寻常汉子白,身材高大,明明就是三十五岁的高龄,身姿挺拔,和村里的汉子一点也不一样。 莫名的气质,鹤立鸡群,和乡下干过粗活的农户汉子相比,一点也不一样。 陈闲面带轻笑对陈贵说道:“贵叔,不如我请村里的人家吃一顿流水席。” 陈贵瞪大眼睛,揉了揉眉心,略带嗔怪看着他。 “行了,这段时间你又是盖猪场、盖青砖大瓦房,给村里的孩子交束修,怕是花了不少钱了的?” “闲哥,我看你就是钱多烧得慌!” 陈大伯一脸肉疼,“别太飘,就算你这段时间生意挣了不少,也不能这么使劲造,我不同意!” 讨论声音不算大,但村民现在无时无刻都在看着他们。 桂花嫂皱着眉,摆手道:“不合适,村里前段时间刚分了你家的肉,这才多久,就算是地主老财家里有座金山,也不能这么造!” 大成娘平日里咋咋呼呼,招惹人厌烦。 她严肃道:“我不同意,让大柱爹出钱,刚给我家孩子交了束修,这就又让你破费,俺们岂不是成了贪婪的猪狗一般。” “是啊,等以后,嘿嘿,大柱爹家猪场开起来了,鸡场也能搞起来,大家在你家工坊都能找个活干挣点钱,嘿嘿,大家出个份子钱,一起吃流水席。” “好。” 提议的是村里有名的懒汉赵大有。 张大光惊奇道:“看不出来啊,你个懒汉也能出个靠谱主意。” 赵大有咧嘴,“我只是懒,又不是傻;再说了,我说了多少遍,我一点也不懒,只是比你们更容易劳累,更喜欢躺在床上休息罢了。” 嗤笑一声。 夕阳下,柔和的金黄色光芒洒在村民洋溢的笑脸上。 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从始至终似乎被人遗忘的红叶村民嘴巴半张半合,明明一滴酒都没喝,偏偏黑红的脸庞异常红润。 “俺滴个亲娘嘞,那可是圣旨啊,你去在整个村子方圆百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介农户直接被皇帝封官的事,哪怕只是一个九品散官,那也是官。” 几名汉子眼神灼灼盯着苏老三,脸上浮现恭维、讨好阿谀。 “嘿,老三,今天一天可真娘的精彩,我家里还有几瓶烧刀子,我让我媳妇从院子里抓一只鸡,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汉子脸上时不时涌现纠结和肉疼之色,那只鸡还要留着过年的时候,到镇上卖给富贵人家上供的。 另一个人讥笑道:“滚,刘二,你家那婆娘会炒菜嘛,好好的肉食也只会乱炖,一点滋味都没有。” “我婆娘从山上采摘红色果子,炒菜的时候,放半个,混在猪肉里,那味道别提多美了,又辣又香,保管你吃的时候,连舌头都想吞下来。” 娘的,猪肉前段时间都涨到四十多文,贵得要死,不管了,只要能和眼前的苏老三攀上关系,值! 本本分分劳累一辈子的庄稼汉子被他们生拉硬拽,摇摇晃晃。 抿嘴一笑,一个劲笑,看着那些汉子,忽又感慨: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看着那些汉子莫名心虚。 夕阳下,微凉的山风阴冷,吹在他的脸上,他面色平静道:“刘二、魏五、戚三,咱们有这么熟嘛?” 忽然的冷场。 一向圆滑事故的戚三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咳,这不是咱们哥几个找了活计,开心高兴嘛,乐呵乐呵、联络感情。” 敲敲自己脑袋,苏老三看着他们,面色平静道:“我只是老实,不是傻子。”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得以为自己很会做人的戚三,僵在那里。 就像是一个长袖善舞、逢场作戏的青楼女子游走在富贵公子身边,捧得那些公子合不拢腿、嘴、争风吃醋,以为那些金主很喜欢她、沾沾自喜。 试探性问:公子,你能娶我吗? 公子们翻脸无情:一点朱唇千人尝,白玉藕臂万人枕,发什么神经?我嫌你脏。 谎言不会伤人,实话才是快刀。 红叶村民呆呆看着他,良久,众人才缓缓离开,不复欢笑,且眼神时不时瞟向苏老三。 变了,都变了。 …… 陈贵一拍额头,“坏了,我怎么把县令老爷给忘了。” 陈闲记得县令是不是往村子里赶过去,他在找谁? 忽然轻笑,不是,苏家兄弟好好的富贵少爷不当,偏偏来此地当一个农家小子。 时间稍稍退回,苏家兄弟刚从山上回来。 树杈子上挂着一只野鸡、野兔。 窝在家里读书,有些乏累,两人一商量,整日蹭陈大叔的饭菜,虽说教拳抵消伙食费,但是终究不太好。 打算上山看看能不能捉到野兔之类。 运气还不错。 站在山上,看到黑压压的人潮,有些疑惑,心神不宁,打算下去的时候,听到下面的欢呼声。 苏文浩:“可能村子里有好事,你没听见下面的欢呼声吗,先抓猎物。” 苏文轩点头:“听你的。” 山脚下,春秀娘一声哎吆。 还没等她开口,苏文轩喜滋滋道:“婶子,你怎么知道我抓到野兔了?” 春秀娘一脸无语,没好气道:“苏少爷,你俩跑哪里去了,村里发生一件大事啊,你没看到,真是可惜。 …… “倒是颇为清幽的地方。” 推开院门小院的西边地方种了几株黄瓜,叶片被晒得蔫蔫的。 房屋的门没关,桌子上摆着几本书。 地上散落着不少纸,张乱糟糟的。 苏庸面色微动,三两步走到书桌前。 面带轻笑。 “这俩孩子不会是痛改前非?彻底把心收了,准备好好参加科举?” 可等他凑近一看。 却瞬间化身地铁老人皱眉的表情包。 “本人耗费心血,潜心力作……” 面皮抽搐,切齿道:“我就知道……这俩孩子仍然像是没有长大的幼童。 他们什么时候能长大?” “果然他们会变好,母猪都能上树。”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师爷不发一言,见地上散了不少纸,弯腰捡了起来。 “嗯?” 师爷面带轻笑。 伸手将纸张递给苏县令。 “大人,我想你要好好的重新审视公子了,他们绝对不像表面那般轻佻浮躁……” 苏庸有些疑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激动了几分,眼神灼灼盯着那张纸。 莫非这俩逆子真的转了性子? 手指微微颤抖,仿佛那纸片重逾千斤。 果然。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这是一道史述题。 苏庸瞪大眼睛,细细打量。 仿佛那纸上席的着作是某位大儒的传世作品。 黑色精致的小楷开始答题。 “朝廷和地方从来都是上面对下面的从属关系,如周王朝分封诸侯的时候,一开始是朝廷权利掣肘地方,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下面的诸侯已经呈现尾大不掉之势……” 好啊,很简单的破题。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文浩的还是文轩写的。 继续往下看。 “纵览古今,中央与地方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一方面中央要加强集权,防止下面的诸侯生出异心,另一方面中央也要适当给下面的地方诸侯下放一部分权力,让他们能够自有不受约束能发展经济……” 苏庸几乎是逐字逐句的阅读。 眼皮有些沉,微微湿润。 “师爷,你觉得这篇史论写的如何?” 师爷轻笑认真道:“中规中矩的一篇史论答案,很标准,如果这道考题是参加进士的真题,学生以为,按照少爷的答题思路,至少榜上有名。” 此言一出,苏县令的眼角淌出泪水,仰头长叹。 “好啊。” 他要接着往下看。 表情再度纠结在一起。 “周天子分封诸侯的时候,下面的诸侯都是天子的嫡系臣子以及血缘关系非常相近的叔伯子侄,无论是天子的威信还是权力都能很好的传达下去,做到圣人之言,臣子必当竭尽全力实施。 这就是内重外轻。 而等到天子将皇位传递代,血缘关系淡薄,只剩下皇帝与臣子的关系,下面的诸侯必不以为然。 学生以为,当从中央,集结兵力,用太监镇守,掣肘诸侯,削弱诸侯势力,必要时,可以采取将诸侯之子给禁锢在京城充当游学质子……” 这写的什么跟什么? 心紧紧纠结在一起,纸递给师爷。 “师爷请看! ” 等师爷读完之后, 捋着胡须,一脸审视与复杂之色。 “大人,不知道这篇史论是哪一位公子所写,学生以为……这篇文章前面部分还是很优秀的,而至于后面部分太过于激进……” “最后的得分与进士能否被录取,取决于主考官的判决,若是该名主考官思想激烈,行事雷厉风行,这篇史论能得高分,而若是该主考官行事中庸,四平八稳,这篇史论很有可能得分很低,甚至不能被录取。” 考试啊,真的不是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要讲究政治派别啊,公子。 唉。 苏庸也叹了一口气。 “如此激进的想法,恐怕就是文轩写的了,什么叫太镇守太监去钳制诸侯?什么叫把诸侯的世子当质子禁锢在京城?” 摇摇头苦笑,“真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看话本给看魔怔了。” “做事情顾头不顾腚,只求自己爽利!” 第77章 何为育儿心得 看了一眼天色。 苏庸皱眉,“这俩孩子到哪里疯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天马上就要黑了。” 朝左右邻居问了一声,才知道这孩子一大早就上山上打猎去了。 看着天色,那郁郁葱葱的青山好似变成了张大嘴巴的怪物, 心中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都多大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唉。” 老父亲叹气一声。 不多时两人走到村口。 却见苏文轩和村民说的话。 师爷轻笑。 “先生你看,公子和村民的相处多好啊。” 苏庸眼神微眯,嘴角微微翘起。 “一般……” 师爷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苏县令这语气有些炫耀的感觉呢。 苏文轩看了几个孩子在村口跳来跳去,正在玩一种叫做跳江的游戏。 在地上画数道线,然后孩子必须把双脚精准的踩在地上画好的线上。 否则就算掉进江里面,淹死了。 开始的时候,几名孩子先是念念叨叨。 “黑白……黑白,我走了。” 三个人一组,手心朝上或者手心朝下,只要有一个人和其他两人不一样,那这个人就可以提前蹦,用最大的力气和弹跳力,能蹦多远蹦多远。 提前蹦到终点的,可以得到一个小纸人。 剩余的两个孩子在剪刀石头布,谁赢谁先跳。 文轩玩心大起。 一开始那些孩子还不愿意,一看他的身高,这不是纯纯找虐嘛。 不搭理他。 可苏文轩淡淡道:“不管你们输还是赢,等晚上的时候,一人拿一个碗,到我家我给你们一人至少三块兔子肉,如何?” “可要是我赢了,我也想要你们那个小纸人?” 那兔子看着胖乎乎的,面色纠结做了一番决定,最后还是没抵挡住肉食的诱惑。 小孩子点了点头。 虽然苏文轩是最后一个蹦的,但他两三下就蹦到了终点。 苏文轩伸手就将那纸人给拿走。 那名叫花生的小孩恋恋不舍,抓住不放。 旁边的春秀安慰道:“花生,不许耍赖皮,刚才说好的,赢了的话能拿一个小纸人,文轩少爷赢了,最起码你应该给人家一个。” 花生嘟起了嘴,眉毛蹙起,小脸蛋鼓鼓的。 “可人家,又后悔了……” 说完。 小家伙噗嗤一下哭了。 文轩有些觉得好笑。 摆手道。 :“行,行,这小纸人我就不要了,但是呢?” 他故意顿了顿,晃了晃手中的兔子,蔫坏道:“这肉你可就吃不到喽!嗯啊……” 表情一脸享受。 陶醉,鼻子用力在空中嗅了嗅。 “兔肉可真香啊!” 不说还好。 一说小家伙的口水噗呲一下流了出来。 “啊,姐,我也想吃兔肉,好想吃,好想吃。” “那你就将小纸人给文轩少爷。” 小孩皱皱眉,撑着最后一口气,委屈巴巴道:“我能不能都要?” 苏文轩哈哈一笑。 “小孩儿,要遵守契约精神啊,毕竟这兔子也是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抓的,你什么都不想跟我换,白得一顿肉,我连个小纸人都拿不到,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哇哇哇。 小孩的声音传的很远。 苏庸脸上柔和的表情,顿时僵硬在那。 师爷也有些尴尬。 正好撞见苏家少爷欺负村里的小孩。 苏庸咬牙切齿,狠狠瞪了文轩一眼,隔着老远开始呼喊。 “苏!文!轩!” 苏文轩,苏文浩听见熟悉的声音,脸上顿时惊奇起来。 “爹!” 两人快步跑过去,刚想问他怎么来,咆哮质问的声音传了过来。 “谁给你的胆子,连小孩子都欺负?”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品格?这么多年的书,你念的都念到狗肚子里去吗?” 文轩一脸懵。 什么情况? 文浩也开始解释。 “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和小孩子开个玩笑,你知道的,二弟一向喜欢胡闹,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玩了个游戏,小孩子输了,心里有些不舒服,闹着脾气呢。” 苏庸定定看着他,“是这样的吗?” “ 嗯嗯。” 苏庸沉声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苏文轩,爹想问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文轩面色冷凝,定定看着老父亲,一句话都不说。 苏父本来的气还没消,看文轩不搭理自己,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文浩,你给他解释解释。” “嗯,尊敬别人的长辈,向尊敬自己的长辈,爱护别人的小孩像爱护自己的小孩,出自孟子。” “嗯,道理你们都知道,可文轩,你在村子里又干些什么呢,这么大个人了,脾性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苏文轩静静看着他。 扭头道:“游戏规则我提前已经知道了,且我已经提前说了,不管他们是输还是赢,都可以得到几块肉,我只要想得到一个小纸人罢了,靠着比赛得到的,又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这么做有错吗?” “有什么好哭的,难道他是小孩子哭了一顿,什么想要的东西都不费什么力气都得到了,天底下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靠我年龄小,我哭,就能心想事成嘛?” “你没错,是爹错了?” 苏雍也脱口而出。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这个性格比较别扭的逆子了。 说话太他娘的气人了。 那边站在门口,有一个富人和一个中年汉子,还有刚才那两个小孩。 一脸忐忑。 出事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俩富贵少爷的身份来头这么大。 “花生,娘刚才跟你说了,你都听到了吗,等会先跟那个哥哥认错,就说自己刚才在闹小脾气,耍赖,既想要肉,又不想给小纸人,求哥哥原谅你,听懂了没有?” 春秀娘扭了扭儿子的耳朵。 花生皱了皱眉,小脸憋得紧紧。“知道了……知道娘。” 一咧嘴,又想哭。 春秀娘冷眼呵斥道:“不许哭!” 眼泪戛然而止! 憋了回去。 汉子站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趴在门缝,偷偷往里面张望。 一个劲在嘴里念叨着。 “乖乖,老子早就看出来了这苏家兄弟一定是富贵少爷,负气离家出走,看看他们那一身丝绸编织的衣,腰间悬挂的玉佩,还有他们那白皙的皮肤。 一看平时就不事生产,生活优渥,还有屋子里摆了几本书,很明显,这俩肯定是读书人,就算不是读书人,也是家境极好的富贵人家,可谁能想到……” “不行,赶紧去找老里正和大柱爹一趟,在这个村子只有他们能救咱们家。” 春秀娘一脸忐忑,时不时猫着腰,趴在门缝往里看。 “有这么严重吗?” “你个没有头发长没见识的婆娘,你没听见里面快要打起来了吗?” “谁能想到,那苏县令平时看见村民都是笑呵呵的,对自己的儿子却是如此严格。 文轩少爷平日里是比较活泼和爱开玩笑的,待人和善,咱家,咱的傻儿子,无意间挑起了人家父子之间的争端啊。” “哎呀,这事闹的。” “可真是混账透顶啊!” “要真是让人家父子起了隔阂,咱家可真是罪人!” 风风火火。 春秀爹赶紧去摇人去了。 不多时。 陈闲、陈贵过来。 在路上。 他们已经听到春秀爹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苏县令已经注意到了门口有人。 他勉强笑道。 “大家都进来。” 气氛尴尬。 春秀爹站在一旁,支支吾吾。 别看他刚才吐槽的话,一筐接着一筐往外撂,实际上面对苏庸的时候。 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一个字都不敢说。 浑身发抖。 陈贵笑了看一眼,乐呵呵的。 “苏大人,不过是孩子跟孩子之间的一点小玩笑,哪里值得苏大人发这么大的火?” 陈闲站在旁边也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毕竟这是人家父子之间的家事。 外人不好掺和。 但春秀爹求到他头上,陈贵也跟着过来,索性也跟了过来。 苏县令的心气也顺了过来,轻笑道:“没事,我这俩孩子在村子里,让你们费心了。看着高高大大,实际上还是两个小孩子的心性,这么大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花生也忐忑不安走了进来。 “苏大人,刚才是我不好,是我非要耍赖,我还想吃肉,我还不想给文轩哥哥小纸人,是我不遵守游戏规则,求你不要再说苏哥哥了。”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带着乞求和讨好的意味。 苏庸的心都要化了。 “呀,伯伯知道了,真乖。” 苏文轩很是傲娇冷哼一声。 “爹,你现在知道刚才是误会我了。” 苏庸一脸尴尬,“行了,爹认错行了,是爹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发生情况,爹错了,以后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苏文轩冷哼一声,哼哼唧唧。 不再搭理。 众人轻笑。 苏文轩已经知道陈闲封了了九品官的事。 他笑容和煦,朗声道:“今天真遗憾,没有亲眼看到宫里的人,给闲大叔赐下圣旨,大叔真厉害,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据我所了解,还从来没有人以一个农户的身份获得九品官职,虽然只是一个闲职,但从今日起,大叔彻底脱离农户身份,可见官不跪,可免全家税收、差役、丁税。” 一脸崇拜看向陈闲。 陈闲正色,带着笑容。 “好了,不要再夸我了,你们今天说的话,我都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再夸我可真的要飘了。” 哈哈。 在说到可见官不跪的时候,文轩忽然看了自家老父亲一眼。 苏庸:“你干嘛?” 苏庸看了看自家逆子与陈闲说话那份自然与平和,语气真诚。 心里酸溜溜的。 逆子,和我说话从来没有这种态度。 又忽然想到,陈闲家里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嗯?此人家风很正,确实对教育孩子有一套。 等陈闲、陈贵离开的时候。 苏庸轻声叫住了他,表情忸怩,有些为难,随即握紧双拳,面色严肃。 “请陈佐郎……教我!” 第78章 围墙论坛 等陈闲走后。 原本笑容和煦如如春风却突然转变为疾风骤雨。 苏庸面色沉静,将桌子上将那纸张给拿了过来,在手中捻了捻。 沉声道:“文轩,关于你那道史问题,周王朝外正内倾,爹看了。 许多事情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容易,对于是否狭制诸侯,是你一个小小的科举书生能够考虑的吗, 你一个连进士功名都没有获得的读书人,凭什么可以在试卷上大放厥词?你这么说话,是不是以为在朝堂上没有一个明白人,都是糊涂蛋,就属你最聪明?” 眼神锐利,扫向苏二郎。 却见二公子皱着眉,看着自家老父亲一脸呆萌。 “爹,你是在说我吗?” 苏庸一愣,像是突然想明白一些事,而后眼神扫视苏文浩。 见对方微微皱眉抿嘴,表情严肃。 原本心境已经平和的苏庸,顿时气血翻腾起来,胸口微微发颤。 “大郎,那篇颇为激进的史论是你写的,不是二郎?” 文浩点头。 “爹有什么问题吗?” 苏庸颇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他对大郎一向最为放心,而花费的心思又最少,原本以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发现在眼前。 长舒一口气,扶了扶额头。 “大郎,咱们读书不能像练武那样讲究直来直去。 同样,你在做文章的时候,有时候非必要一定不能吐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尤其是在正经的考试上,关于这一点,你觉得你有必要和你二弟学习一下如何做文章。” 苏文轩听到一愣,面色平静,连忙摆手道:“不,我没有,我也只是写得一般,嘿嘿。” 苏庸脸色一黑。 刚夸上一句,就开始尾巴翘上天了,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原本隐藏在心里的想法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陛下给了一个九品恩荫官,他原来是想着二郎性子跳脱,不喜读书。将来很有可能它的尽头就是秀才,如果可以的话,只能把这个官职让老大让给老二了。 而现在看来。 微微叹气。 “世事难料。” 师爷站在苏县令身后抿嘴微笑。 呵呵,大人这一家子可真是有趣啊。 我倒是想要看看,苏县令到底如何选择将九品官给谁?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如何将一碗水端平,真的很难。 拧了拧眉心,唉。 …… 陈家。 陈闲想着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把自己当初那个想法组建大兴镇话本围墙论坛的事情给提上日程。 一来自己可以宣传自己的新书,二来可以推广自己家的美食。 相当于是一个广告分发渠道。 越想越觉得可行。 并且这件事情他当初已经和福伯说了,他正在筹办这个事情。 索幸坐在堂屋,在书桌上写着论坛的第一篇帖子。 那如何选题呢?第一个帖子一定要有流量,有热度能引发人的讨论。 站了起来,喝了一口茶,然后文不加点在纸上龙飞凤舞。 《浅谈倩女幽魂系列为什么受到欢迎》 镇上。 福伯找了靠近书院的一间小广场。 张贴白纸。 上书几个大字——话本围墙论坛。 开始的时候,环视四方,见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行人,根本没有人过来看,一点也没有感兴趣询问的意思。 聊斋先生的奇思妙想,真的有用吗?会不会吃力不讨好,打击了他的热情和想法?费力不讨好。 等过了好一阵才有三三两两年轻人伸头过来看。 “这不是雨林书斋的福掌柜吗?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是要准备宣传新的画本了吗?” 福伯笑着解释:“这不是倩女幽魂系列这些话本在年轻少年少女受到欢迎,有很多充满创作欲的年轻人,打算写着一些同人小故事,我看了几篇还算不错,于是便打算刊印出来供大家评选。” “要真是受到人的强烈反响,倒是真的可以印刷成书本。” 展示一些小道具。 “掌柜的,那这些红色的小星星是干什么的?” “红色的小星星,代表你可以用把这张红纸片贴在帖子的末尾,代表你赞赏他。 赞赏的最多可以挪到最上面。 而这张被撕裂的心裂开的,则代表你反对他的意见。” 而在墙的旁边挂着几根毛笔、几张白纸。 那年轻书生模样的人,一脸兴奋道:“这些纸笔是不是说假如我持反对一点,我也可以直接写在下面评论?” 福伯赞叹道:“公子可真机敏机敏。” 那年轻书生摆手道:“唉,有这种想法的人,真是个天才。” “不瞒你说,一直想和喜欢读话本的同行,交流其中的心得,可惜我身边的人大部分都不喜欢读话本,根本没有人能够同时交流,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可以让我和喜欢的人一起激扬辩驳,我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话本围墙热闹程度了。” “哈哈,围墙论坛这个名字可真有意思。” 福伯点头聊斋先生的奇思妙想可真的很多呀,我也几乎已经预见了话本围墙论坛将会在整个大兴镇风靡。 突然意识到,一拍额头,啪! “我真傻,真的。” “喜欢看话本的自然是年轻人居多,而刚才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老人甚至还有小孩。” 不多时,话本围墙论坛悄然在年轻读书人之间流传下来,甚至在那些识字的大家闺秀圈子里也流传开来。 像是春天的野草一样,润物细无声悄然的野蛮生长。 根本都没有人注意。 等惹人注意的时候,已经是繁花三月,郁郁葱葱。 陈闲去了隔壁红叶村,冯屠户家里。 老妇人好奇打量了他,“你不是前段时间那个青霞村的?” 陈闲轻笑:“大娘好久不见,给我来十斤猪肉。” “吆,今日这是打算好好到镇子上摆摊子了?大干一场?” 招呼老头子开始切肉。 “老头子赶紧洗洗手,把肉给人家切了。” 冯屠户一脸不自然从屋内走出来。 “后生,我和你说啊,前段时间肉涨价的很厉害,大概四十多文一斤,现在稍微便宜一些,但比之前还是贵,三十多文一斤,你确定要吗?” “废什么话,人家自然是了解过价格的,赶紧给人家切,年纪越来越大,话倒是越来越啰嗦。给人家切肥一点的。” 老妇人不耐烦,训斥道。 陈闲:“我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等十来天,猪肉的价格应该还能回到二十多文?” “嗯?你那么自信,你以为是你在幕后影响价格吗?” 陈闲面色认真,“嗯。” 这下子更把老汉脑子搞懵了。 “年轻人就是爱说大话。” 老汉不悦冷哼一声。 “大爷,不要太肥,最好是要一层肥一层肉的五花肉,吃起来口感会更香,也不塞牙。” “听你的,给。” 陈闲给了钱,打了个招呼。 “大娘再见啊,我会经常买你家猪肉的,大概也就五六个月时间。”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大娘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啊,后生,这时不打算卖这个生意了嘛?嫌弃不挣钱。 路过门口的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老板。” 陈闲点头离开。 大娘疑惑道:“大全子,你认识他?” 刘全一脸振奋,朝着陈闲的背影,大声带着讨好的声音道:“陈老板你放心,我会认真做好我自己的工作的。” 刘全神神秘秘本来打算告诉他陈闲身份,后来又想,从陈老板的行事风格看,这人一向低调不张扬。 自己这般把他的身份给透露出去,会不会让他厌恶自己? 那我怎么还能抱大腿? 刘全认真道:“大爷,陈老板身份不简单,以后他来买肉的时候,你态度客气点。” 大娘轻笑道:“那是自然,他刚才说了,大概会来买五六个月的肉,我自然对他的态度要热情一点,可是我们大家的大主顾。” 刘全点头轻笑。 “是啊,六个月之后陈老板的猪场就要建好了,恐怕也不会来买你家的肉了,你们这段时间是该好好维护一下和他的关系。”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大娘心里一惊,惊呼:“盖猪场,养猪?” 就连一向不喜陈闲的冯屠户也瞪大眼睛。 大娘一巴掌拍大腿,“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后生竟然还是个富户,真看不出来,待人和气。 老头子唉,要不是我一直在旁边打圆场,你都不知道是得罪了人家多少次了。” 冯屠户干干笑了几声。 “我这不还是要面子嘛,毕竟咱们青霞村和红叶村曾经发生过械斗,就是因为争水的事情,咱们是红叶村人,自然代表自己的立场。” “面子有个屁用,差点得罪人了,知道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别念叨了。” 老汉一个劲叹气。 可别被这人给记恨上。 要是联系老里正,给自己一家上点眼药,可是要多很多麻烦。 人总是媚强,而轻视弱者。 作为一名合格的狗腿子,必须要维护自己老板的名声? 沉声道:“大爷,你知不知道——建议村子提前抢收麦子,避免遭到蝗虫啃食的庄稼人是谁?” “啊?” 老汉和老妇人陷入迷惑,突然一个激灵,见刘全如此郑重的模样。 冯屠户结结巴巴道:“大全子,你不会要告诉我这个农户就是……就是……” 刘全点头:“没错!” 老妇人疯狂拍大腿。 “做人要讲究良心,要不是他提醒县令,要我们附近村子提前将麦子给抢收,老头子,我们今年要少收几百斤粮食……好人啊……” 冯屠户期期艾艾:“啊啊啊…… 这他娘办的叫什么事儿啊?” 脸庞黑红,颓然坐在门槛上,抱着头。 一脸痛苦内疚……自责。 刘全无语,就这还有更劲爆的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呢,但他一看见两人的状态。 闭上嘴,别真把这俩人给吓出什么好歹。 刘全安慰道:“放心,我认识陈老板,如果不是莫名的恶意,这人不太放在心上。 他待人一向大度,惹到他……也就丢了几间房子,欠了一屁股债,顶多被人打了一顿,没事的。” 越听越是心惊大娘一脸古怪,满满担忧:“你个小子还不如不安慰呢,越说老婆子越难受。” 第79章 那一丝光芒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亮。 陈闲借了陈大伯家的牛车,开始往镇上赶。 大柱、二柱、去学堂读书认字,丽娘在收拾家务,放学之后要留在家里给工人做中午饭。 三妞、四妞在学堂。 大伯监督工人的进度。 丽娘霜霜陈闲、几人去摆摊。 陈闲先去找了福伯。 福伯一脸惊奇道:“陈老弟怎么来了?” 陈闲:“围墙论坛不知福伯有没有开始行动起来?” “前几天已经行动起来了,反响还不错,有不少年轻读书人开始写一些同人类的小文章,只是其中的内容……” 他停顿半晌。 笑的古怪和勉强。 “有一些脑洞大开的少年少女写一些尺度颇大文章。” 陈闲愕然。 “那就劳烦福伯安排人实时监控、管理,咱们初期的围墙论坛一定要保证内容健康向上,不能为了话题热度毫无下限,不然咱们的这个论坛很有可能就会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福伯点头。 接着他将目光看了看陈闲捏在手中的纸张,神色激动。 “这难道就是那后续的换心书生的故事嘛?” 等拿了过去却有些意外,看了看产这些纸上标题写着——简述《倩女幽魂》为什么受到少年少女的欢迎? 粗略扫一点,对内容倒是没有细看。 后面的笔名他确实有些哭笑不得。 “为什么不用你的本名,而是重新选择了一个新的笔名?” “嗯,这篇评述的内容比较客观,当然其中充斥着对倩女幽魂篇幅的大幅赞扬,如果是我用本名聊斋去写,难免有些自吹自擂的缘故……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让人反感。” “啊,原来如此,老弟考虑得很周到。” 先是看了一眼,但是这一看他很快就沉浸下去。 【文:我认为倩女幽魂系列故事为什么受到欢迎,而是在于其中出场人物丰满复杂。 首先宁采臣不再是简单君子二字可以概括,他身上充满了矛盾,个体与社会,人与鬼,爱与死亡以及对剧情发展产生重要影响,性格中懦弱与勇敢的矛盾……】 福伯抬头一脸的复杂与感慨:“果然最了解自己作品的果然是作者。 我以为这篇帖子如果发在围墙论坛上,将会被大范围的被传播…… 且这是一篇极为成功的、标准的、话本创作作者经验总结。 专业度很高,在少年少女人群中可能传播的不是很广,但在话本圈子写手中可能会被广泛传播。” 陈闲已经静静离去。 看着那背影,福伯然一笑:“有聊斋先生,清平书斋、定风书斋,不过尔尔。” 陈家还是在原来的那个位置摆摊。 烧饼老汉看到陈家人过来,一脸惊奇打着招呼。 “陈老弟你们都过来了。” 陈闲轻笑:“嗯。” 接着烧饼老汉看向陈家人,他悄咪咪道:“和老哥说说,陈老弟是不是将那肉菜的方子转头卖给了百味楼。” 陈闲低头整理凳子。 烧饼老汉一脸看得透透的样子。 “哈哈,陈老弟果然很有想法,在整个大兴镇百味楼掌柜,口碑还是颇为不错的,经常接近一些乞丐和流浪汉。将房子卖给了他。总比卖给陶然居要好很多。” 所以他有些担忧左右张望。 “据说陶然居因为将那肉菜的价格定得很高,被很多食客辱骂,割韭菜。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我估计他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找你们的麻烦,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 可陈老弟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你当初可是狠狠……闪了那马主事的面子,唉,你不如先去他的府中登门道歉,或者你们现在最好不要在这里摆摊,去其他地方,等他忘了这茬你们再过来。” 陈闲面色平静点头:“嗯,知道了,谢谢老哥。” 见陈闲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烧饼老汉一跺脚无奈道:“老弟呀,老哥可是真心实意的为你考虑啊。” 丽娘本来在整理着锅碗瓢盆儿,听到这话,也担忧问: “相公咱们要不要挪到地方?那胥吏让人恶心。” 陈闲:“没事的,假如他要是过来收取卫生管理费,我给他。” “啊?” 苏霜霜小脸蛋气呼呼鼓着,像是青蛙的肚皮,圆嘟嘟的。 “凭什么呀?咱家又不是摆完摊之后不收拾干净,诚心刁难我们。我要去县衙告他们。” 陈闲看了小姑娘一眼,把两人拽到一边低声道:“去县衙告他也要讲究证据,凭借咱们一家的证词,苏县令虽然可能会偏袒咱们家,但就是这一次做事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伤筋动骨。” “嗯?” 霜霜疑惑,“相公的意思是要让他离开清洁司?” 陈闲摇头。 “很多事情不是咱们想得那么简单,咱一家证词,极有可能……扳不倒他。” “丽娘,霜霜,我请你们看一场戏!” 陈闲突然面带愤怒,一把将桌子上的碗筷给摔得稀碎。 “愚蠢,妇人到底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们俩太让我失望了。” 陈行怒目而视看着两女。 丽娘、霜霜恍若呆滞:“?” 这边发生了吵闹,很快就吸引了商贩的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陈老板发这么大火。” 烧饼老汉第一个赶了过来。 陈闲攥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我媳妇非要我让我去县衙告官,告那马主事……肆意更改美食街卫生管理的费用,大家都来评评理,那马主事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吏,身后肯定有不少胥吏给他说情。 “且都是我的片面之词,如果大家都帮忙为我作证,将马主事平日里来作恶证据收集起来。 比如平白多收大家卫生管理清洁的费用,比如吃饭不给钱,县令老爷倒是很有可能给咱们一个公道,可大家敢出来跟我一起吗?” 原本围着陈家摊子前看热闹的摊贩,顿时叱骂“晦气!” 悄悄离开。 开什么玩笑? 马主事上下沟通必然都已经打理好了,不然他为什么在这个美食街干了多年还没有被人举报,肯定是他暗中送了不少银子给上官。 我要是作证,万一没有把马主事给扳倒,倒霉的可就是我了。 好不容易在美食街找个营生干,可不能被人撵出去。 烧饼老汉一脸无语,看着陈家妇人。 压低声音,低声呵斥。 “弟妹……们啊,老弟说的一点也不错,你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马主事是一个小吏,咱们是老百姓,拿什么和他斗?真要是被他记恨上了,你们陈家算是完了。” 被欺压狠了的商贩,撺掇着悄悄道:“陈老板,你先去,万一你要是告不赢,我接着告。” 陈闲面色沉静扫了他一眼。 此人他有印象,袁老五卖面汤的。 “我说陈家媳妇你们可别给你们相公找麻烦了,好好的啊,万一人家马主事要是过来收卫生管理费,你们家就老老实实把钱给人家不就行了。 做生意很麻烦的,挣一点钱咱们都不容易。” 有人安慰劝道。 丽娘、霜霜听到那些人的话像是如热水一般灼烧的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的恶意瞪着她们、如恶魔呓语般嗤笑! 面色苍白,嘴唇发抖,颓然坐在板凳,身躯微微晃动,抱着肩膀,愣愣的看着那些围观的人。 懦弱冰冷虚伪! 有些人不光自己谄媚懦弱,对于那些给自己能争取到一丝帮忙的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联合,而是打压! 这比敌人的鞭子抽在身上还疼。 站在高处,左右张望,却见到人群中有几人悄悄耳语,时不时点头附和,而后随后有一人出了美食街,像是有什么事……急急忙忙跑到美食清洁司那边。 面色冷冷的,看着那几人。 那几人忽然心虚左右张望。 第80章 笔来 清洁司衙门。 公房内。 马主事躺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吱吱嘎嘎,看着最新的话本,手边放着一个碗碟里面摆满了葡萄。 他时不时捏起一个放在嘴中。 “马主事!外面自称有一个摆摊的商贩说要报告陈家摊子的事情。” 马主事呵呵轻笑。 “陈家摊子他要是不来提醒我,倒还把这件事给忘了,快让他进来!” 汉子带着忐忑,小心翼翼扫视着周围。 “主事大人,小人举报那陈家摊子,最近煽动商贩要去县衙举报您!” 马主事眼神微眯。 冷笑一声。 “我是给他脸了吗?让他去,就是不知道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就凭他一面之词吗,周围商贩什么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点头哈腰。 “小人名叫鸡毛,也是附近的商贩,只是看不惯陈家摊子,带头胡说八道,影响您的名声,这才站了出来。” 嘴角一咧。 上道。 “周围商贩当然不敢跟着他一块儿闹。实际陈家摊子,那老汉也是不敢的,只是他家的媳妇儿怂恿撺掇着他,一家人在街上当街吵了起来。” 马主事轻笑:“呵呵,一群贱民,在这条美食街,本官让谁摆摊谁家就可以摆摊,本官让谁家不可以摆摊,哪怕他是县里土财主的亲戚,他也做不了生意!” “你说呢?” 鸡毛点头哈腰。 “嗯嗯,大人说的是!那小的先回去了。” 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散碎的铜板,鸡毛低眉顺眼。 “等等!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以后有这样类似的消息,你要尽快通知我,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以后你家的美食摊子卫生管理费,本官就给你优惠,比别家便宜一文,如何?” 马主事从桌上抓了一大把铜钱,扔在地上。 黑红的汉子脸上僵硬,弯腰将那些铜钱给捡了起来。 男主是看着那汉子温顺的,如一条家犬一般,嘴角轻抿,喃喃自语道:“一群卑贱的农户。” 鸡毛将铜钱攥在手心,微微一顿。 踉踉跄跄,从公房内离开。 脑海里回应着那句话。 “卑贱的农户……” 像是有魔力一般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激荡。 等他回去的时候。 烧饼老汉已经在他家摊子跟前等着他了。 他愣在原地。 与那些刚才商量的商贩对视,却见对方一脸心虚,低头看着地面。 苦笑一声。 “十三叔!” 噗! 一口唾液吐在他的脚边。 老汉讥讽道:“鸡毛,那马主事应该赏了你不少钱?还不快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番?” 鸡毛张了张嘴,环顾四周,自家媳妇儿搂着自家儿子,一脸小心局促,站在自己跟前。 “十三叔,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出现在大兴镇摆摊。” 说完。 他郑重朝陈家人弯腰致歉:“我利欲熏心,陈老板,要打要罚,随你们!” 一把散碎的铜钱从他怀中掏出来,然后朝天上一撒。 “捡去。” 陈闲静静看着他。 烧饼老汉浑身颤抖着,“给老子滚!” 而周围的那些商贩一脸不安。 追着鸡毛问:“马主事,鸡毛,马主事是怎么回答的,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这件事就是陈家老板说出来的事情,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鸡毛静静收拾东西,没有回答他们。 那些人抓耳挠腮。 甚至有人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霍老五朝着陈闲呵斥道:“都是因为你家,你家没来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乐呵呵地摆着摊。 虽然辛苦日子也能过得下去,怎么你们一来就要搞出这么多幺蛾子!好端端地温顺活着不好吗?” “是啊,滚出美食街!” 先有人小声嘀咕。 随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烧饼老汉脸色愈发难看,他企图打着圆场。 “这件事不怪陈老板,难道你们不应该首先记恨的是马主事吗?” 一番话怼了对面的人没了声响。 随后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人家是官,你一个小小的庄户汉子,有什么资格敢违抗人家的命令?” 苏霜霜小脸憋的通红。 苏丽娘也眉头皱起。 人心的恶! 从来没有想到那些平时懦弱弱弱的人,还有如此激烈的一面,不是向上对当权者,而是对同行自相轻贱侮辱。 仿佛造成所有一切错误都是因为同类人影响了大人物的心情。 多么讽刺啊! 苏丽娘胸口有些发闷。 袁老六对着烧饼老汉训斥道。 “大叔,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咱们才是一类人,咱们在美食街摆摊多少年了,你为了一个外人和咱们反目成仇,甚至不惜训斥鸡毛,你是不是发了癔症?” “大叔,你不想失去在美食摊摆街的资格?” 烧饼老汉脸色苍白,刚才就是陈闲偷偷告诉他有人去通风报信。 他这才堵住鸡毛。 当街质问他。 看了一眼陈闲,落寞的走出了人潮。 不发一言,好似失了魂魄。 “好了,都静一静。”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心神一灵,这声音他们非常熟悉。 有人点头哈腰道:“马主事,这是又到了收卫生管理费的日子吗,您怎么来了。” “是啊,是啊,您让手下的人来通知我们就成,我们怎么还敢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马主事呵呵轻笑,根本懒得搭理那些卑贱商贩,直接走到陈闲跟前。 “陈老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又来了?” 表情夸张,一脸狂笑的模样。 陈闲一脸忐忑,眼睛瞪大,带着卑微和讨好。 “哎呀,这都是我媳妇儿,头发长见识短,和我拌了几句嘴,就是卫生管理费吗,我出,我全出。” 他这边向着一条狗的模样,让那些围观的商贩一脸鄙夷。 你不是刚才很高傲吗? 烧饼老汉也一脸黯然看着陈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年轻人就是做事火气大,你要是偷偷的和自家媳妇商量这件事情,不搞的众人皆知,哪有现在这样的事情? 苏丽娘看着陈闲讨好的模样,心情发涩。 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心放在油锅里炸一炸,相公太卑微了,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陈闲。 苏双双也觉得陈闲不对劲,按照以往的情况。 相公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陌生。 周霜霜压低声音,和苏丽娘说了几句。 苏律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没错啊。 无论相公遇到的哪种情况,他始终平平淡淡的神色。 当下立即闭紧嘴巴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陈闲从桌子上数了三十文,讨好道:“马主事,这是三天的卫生管理费,您点一下。” 马主事笑眯眯道:“现在涨价了,一天需要二十文。” 陈闲面容平静,数出来六十文。 “又涨了,现在一天三十文,” 陈闲继续数,直到数一百文。 围观的商贩看的目瞪口呆,娘的,这狗吏真的可恶。 即便是刚才再怎么不喜欢陈闲一家做事莽撞 ,可同样都是商贩,由此及彼,代入感很强。 狗东西正在对待陈家如此恶毒,会不会以后对待他们家这样。 陈闲笑容和煦将铜钱递给马主事。 身边帮闲立即会意上前呵斥道。 “你这人是不是贱骨头,当初好端端的一天十文你不给,现在三十文你反倒掏的干脆,果然啊,人都是和狗一样要打的、训的,不然不听话。” 陈闲笑眯眯地露出和善笑容。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不知大人您叫什么名字呢,小人得空一定会上你府中拜访一下。” 小跟班一脸傲然。 “大爷叫徐三,柳子胡同十三号,你听好了。” “是是是,小人记住了。” 马主事得了铜钱,心情不错,一行人大摇大摆离开。 等他们走后,陈家的摊子也开始忙碌起来。 那些时刻也一脸同情,看着陈闲,一天三十文,这要卖多少碗红烧肉才能赚回来呀? 真可怜。 等食客上的人不多的时候,陈闲去了雨林书斋。 福伯有些惊喜。 “不是,聊斋先生这么快就有新的灵感了?” 陈闲面容平静,“笔来!” 第81章 两篇帖子 虽然发生了点小插曲,但陈家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十斤猪肉卖得干干净净。 也许是那些看热闹的食客,忽然意识到—— 要么陈家摊子红烧肉价格会上涨,毕竟马主事给陈家摊子定位的卫生管理费是一天三十文。 要么陈家人顶不住,毕竟卫生管理的高昂费用,无奈去了别的地方。 今天的生意格外的得好。 烧饼老汉无奈叹息,陈老弟性子太过固执。 他也没打算再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也谈不上对错,现在看似陈闲得罪马主事,卫生管理费价格高,但是人家心里痛快。 活得通透! 周围摊贩时不时讥笑。 “陈老板,你们家早该在第一次马主事要找你们卫生管理费的时候,你就该给他,不然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其实他们也一脸庆幸。 “好在咱们比较听话,马主事也没有为难咱们,看来,此人还是有一些原则的。” 陈闲目光平静,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 此时围墙广场。 福伯将陈闲写的第一篇稿子给放了上去。 不少比较慵懒闲散,富贵闲暇的少年读书人歪着头去看。 “《简述为什么倩女幽魂在美少女中比较受到欢迎》?” 好家伙。 那些原本匆匆一瞥的少年人来了兴趣,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就是因为《倩女幽魂》这部话本,入了本子圈。 原本以为是比较幼稚、矫情的话本竟然可以情节这么生动和有趣。 文:【作者“似乎有意在消解传统鬼怪悬疑话本中的恐怖氛围,比如兰若寺大战,先是姥姥用难以想象的大舌头包围房屋,给读者强烈的画面刺激,接着燕赤霞现身,却与姥姥胡搅蛮缠争斗,这种幽默效果使得之前的恐怖感逐渐淡化……对于喜欢写恐怖类型话本的写手来说,可以借鉴……” “当然《倩女幽魂》的作者,最后未免会陷入香烟旖旎淫秽的负面影响,该作者使用大量的情色暗示和场景描写,似乎是有一些恶俗般的嗜好,故意引导读者遐思,关于这一点,该作者还是陷入了那些写手的自我虚无的欲望幻想,有些败坏路人口碑。”】 年轻人继续往后看。 环顾四周却见,不知不觉聚集了很多人。 啧啧啧,感慨。 “我倒要看看这位仁兄评述《倩女幽魂》这么深刻,而富有技巧到底是哪位顶级话本写手,看落款,倏然一愣。” 确定了纸张右下角写着四个字——乡野散人。 许多年轻人奇奇化身地铁老人皱眉看手机表情。 “这位乡野散人到底是谁?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丝丝入扣、由表及里可以得出,此人必定在话本界浸淫至少数年,绝对不可能是新人。” 有人点头。 “这不会是聊斋先生的笔名?” “不是?一般来说话本写手想要出名,肯定是要用相同的笔名在自己名下写出大量作品,积累口碑,怎么会有人分散自己笔名的影响力?” “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最后一句吗?这位乡野散人明明是批评聊斋先生。如果这位乡野散人真是聊斋先生,他又怎么会自己批评自己,一般来说每一个写手对自己的作品都是非常自恋的和自信。“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点头,默认。 “看来这位乡野散人似乎又是一个不喜出名的话本写手。” 不多时有很多年轻人拿着红心在乡野散人那篇帖子下开始粘贴。 几十个红心高高矗立在最高点。 福伯店里招收的伙计在静静观察场上发生的情况,默默点头。 他们也与有荣焉,掌柜的想法真的不错。 他们讨论倩女幽魂这部话本越热烈,对于雨林书斋的名气就会越好,越有影响力。 甚至有不少年轻人拿着纸笔,直接趴在墙上笔走龙蛇也开始抒发自己的观点,粘贴在墙上。 很快那些二楼帖子也被人贴了红心。 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人哈哈一笑,吩咐着身边的书童。 “给本公子也把那纸笔拿过来,我也要抒发一下自己的评论。” “是,公子。” 那人明显是富贵书生,一身县学学子打扮。 夜晚很快降临了。 其实在颍州府那种大型城市是有夜市的,而在下面的小镇上,虽然不禁止夜晚出入,但是一到了晚上,基本上都没有人在街上行走,大部分人都早早回去休息了。 今晚似乎格外不同。 有年轻学子搬来桌子拿来纸笔,直接的桌子上笔走龙蛇,粘贴在墙上。 新事物极大地激发他们的创作热情。 这种情景,润物细无声的悄然改变。 甚至那些年轻学子当中有人提议。 “不如咱们组建一个话本协会,咱们联合推举乡野散人为会长,如何?” 这边的提议刚说出,那边有人附和。 他们约定时间每月初十的傍晚就在这里大家灯下闲话。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这边话本围墙论坛的消息传到了清平书斋和定风书斋掌柜的耳中。 两人微微讶异。 “福伯这个主意可真不错呀,它可以帮助加强读者和写手交流程度,激发读者和写手的创作热情。” “我提议咱们也让咱那批写手也去参加这种帖子交流,特别是青云楼,我也建议让他过去。” 而在第三天。 有年轻学子照常过来围墙论坛,看看那个散人有没有重新发帖。 真是让他有些惊喜。 “乡野散人又重新发帖了?” 年轻学子有些兴奋,但当他们去看到内容的时候,微微皱眉。 “这什么跟什么?不是讨论话本的?”顿觉索然无味。 “唉,兄台别走啊,来都来了,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你就不好奇这位散人不写话本会说些什么奇怪的内容呢?” 他们耐心看了过去。 第一句就让他们惊愕。 【气抖冷!农户什么时候能站着把钱给挣了?】 有学子惊呼。 “这是什么意思?” 开篇悬念拉满。 【作为一名乡野散人,我平日来的工作就是喜欢在集市上吃些东西,看一些风景,我喜欢观察那些贩夫走卒的生活,这为我的创作提供了无穷的素材和灵感。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在隔壁老庙镇美食街有一个程家铺子。 他家卖的红烧肉,味道可真的不错。 爽滑嫩,肥而不腻,软而不烂。 那种滋味不是能用苍白文字能够表达出来的。 但在近日,我却看到了让我很痛心的一件事情。 程家铺子卖的红烧肉属于油腻汤食一类的东西。 他们所占的摊位自然是有清洁司管理的,而每位摊贩需要至少每天缴纳一文钱,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清洁司有一个杂役名叫余三,理由非常正当。 因为程家妹的吃食污染,地上不好清洁,他要求程家至少需要每天缴纳食清卫生管理费三十文。 此外说一句题外话。 在这之前,老汉曾经到程家铺子吃过一顿饭,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家好长时间没有出摊。 我曾暗暗后悔,以后可能吃不到这么便宜和好吃的东西了。 找人打听之后才了解。 在这之前就有清洁司的相关人员要求程家必须出交付清洁费一天十文。 程家人掏了一天的清洁费,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再出摊。 老汉以为应该不是清洁司相关小吏的威胁,一定不是的。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最近我却惊奇发现,程家人又来摆摊了。 且更让我愤怒的是。 那名叫做余三的杂役,先是说他家需要每天交十文,人家汉子笑容勉强,还是干脆掏出十文,而后,余三继续道,二十文,那老汉子虽然为难,还是咬牙掏出。 最后余三傲然一把夺过来三十文,程家汉子脸上麻木已经没了表情抠抠搜搜掏出大把铜钱递了过去。 一共给了三天费用。 老头子很愤怒,原本这不关我的事,一乡野散汉,无权无势,我根本就管不了世间的不平事。 可我见到了那黯然的目光。 老头子只能在站在那里无能狂怒,根本不敢站出来! 老汉害怕,毕竟老汉今年已经五十有六,浑身上下只有几十斤骨头渣子,根本抵挡不了那些虎狼般的衙役,三拳两脚。 老汉还想苟活几年。 只能站在那里默默气抖冷。 老汉回去之后一夜未睡,心中汹涌澎湃,心意难平。 所幸这里还有围墙论坛,老头子只能把这些无能和狂怒发泄在这张帖子上。 一口气书写上千字,吐出心中不快。 恳请大家:千万不要去找那杂役的麻烦,那余三的身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授意,应该一定没有,我相信官府。 程家汉子做份摆摊的生意很是不易,他们是从地里刨食的人家。 好不容易多了一份谋生的手段,很是珍惜。 若是大家执意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最后皆大欢喜也就罢了。 可要是事情没有办好,办砸、程家汉子肯定要被清洁司等相关胥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断然不能在美食街摆摊。 甚至被虎狼般的杂役狠狠殴打一番,破家也是极有可能。 乾朝立国已经百年,纲纪废弛,承平日久,很多阴暗开始慢慢滋生。 老头子以为若是任由这些污吏,恶意欺辱农户商贾,谁都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若是农户一怒,那又如何? 老汉不敢说了,怕被那清洁司半夜上门查户口。 老头子昨晚喝得酩酊大醉,一口气将心中不快吐露在纸上。 乡野散人于六月二十九辰时。】 那些学子看得热血沸腾,心中拳头攥得紧紧的。 “这若是真的,我等读书人必定惩奸除恶,还给那农户一个公道,天底下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一个农户被人欺辱,却不敢伸张真牙齿往肚子里咽,我看的很憋屈!” 有人皱眉。 “兄台不要着急,毕竟只是乡野散人的一面之词,此时我们还需慢慢调查。” 他的话给那些热血沸腾的少年人泼了一盆冷水。 人群中有人暗戳戳提了一句。 “大家先不要着急,冷静下。乡野散人所说的那吃食物,我知道。”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齐齐看了过去。 第82章 宣南书馆 公房内。 马主事坐在躺椅上给自己烫了一杯热茶,雾气缭绕,他轻轻抿了一口,微微苦涩。 对身边人徐三说一声:“糖放少了。” 徐三点头哈腰,“主事大人,我这就给您换。” 哼着小曲。 昨日从陈家那里讹来不少铜钱,他可是潇洒了好一阵。 马主事淡淡道:“陈家摊子今天来没来美食街摆摊?” 徐三赶紧回答道:“不知道,应该是没来,估计也不敢来了。可惜了,这么一头肥羊。” 马主事冷哼道:“他们前段时间不也是没来吗?人啊,最是贪心。迟早会来的,你注意点。” 忽又想起了自己,最近该拜访陆县丞和其他官员了。 起身从书房中掏出一个信封,里面鼓鼓的,徐三一脸艳羡。 什么时候能像主事大人这般潇洒就好了。 “清洁司的主事是谁?请出来回话。” 声音吵吵嚷嚷,让马主事有些不悦。 “谁啊,这么没有规矩,大呼小叫?” 人群中水生悄咪咪的从中间退到最后,所有人踮脚张望看向——清洁司大门,他已经悄悄溜走。 开门。 徐三沉声道:“你这么没有规矩,这是清洁司的大门,不是酒楼?尔等可知罪?” 段二郎也不说话,直接上前揪住来人的衣领,恶狠狠道:“你就是马主事吗?” 徐三被来人的动静给搞懵了,看对方的打扮,似乎是县学那里的读书人。 现在读书人都这么粗鲁吗? 徐三色厉内荏,“我家主事大人是你能随便见的吗?快快离开。我见你们是读书人,给你们一个台阶,不要再胡闹了。” 段二郎伸手将来人给推到一边。 “去你娘的。” 一巴掌拍在此人头上。 “大家伙,接着。” 推开徐三。 那边有人直接反手将徐三给扣住。 即便徐三平时在怎么孔武有力、耀武扬威,面对几十名热血上涌的少年人,他根本不敢动他。 这些少年人正是好勇斗狠的年纪,说要你命就要你命。 马主事神色平淡走过来,“诸位学子有事?” 段二郎皱眉道:“你就是欺压陈家人的马主事?” 马主事呵斥道:“年轻人!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清洁司收卫生管理费,这是自立朝以来就有的事情,并不是我私设名目。” 看到眼前的少年人气度沉稳,下意识态度缓和,这年轻人应该家世不错。 “段二郎,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给扣着,咱们到县衙击鼓鸣冤。” 姓段?他早就听说段典史家里有个孩子,生的是高大,做事冲动。已经在县学中和不少学子发生过冲突。 马主事轻笑一声,悄悄对段二郎道:“莫非是段典史家的公子?” “前段时间在陆县丞家里,我和段典史还一块儿聊天呢。” 段二郎拧眉。 马主事循循善诱道:“段二郎,此事牵扯之大,你一个无功名的学子,根本承受不住后果,我建议你现在立即回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好?” 段二郎眉心跳动,转了转圈又忽然松开,走到那徐三跟前。 沉声道:“狗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徐三一脸忐忑,从刚才主事大人,对此人的态度就知道,这小子的家世肯定不凡,陪着小心。 “徐三?” “徐三?余三!老子找的就是你!” 啪叽一拳砸在那人脸上,顿时鲜血长流,使出猴子摘桃。 徐三是一名市井混混,再怎么隐忍,也终究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二流子,情绪管理不到位,何况还是被摘了桃子,怒道:“ 我去你娘的。” 啪叽,一拳砸在对方头上。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没出拳,对方已经躺在了地上。 围观的学子一脸懵。 接着有人反应过来怒喊道:“给老子打死他。竟然敢还手打段二郎?” 那些人一人一拳、一人一脚,把徐三打得鼻青脸肿,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吵吵闹闹。 那些学子搀扶着段二郎离开。 看见那些人离开,马主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回屋又拿了一个信封。 徐三呻吟道:“主事大人,救命啊。” “废物!” 骂了一句,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隐藏在角落的一名皮肤比较白的少年人,叹一口气:“看来那段二郎怕了……” 雨林书斋。 水生将事情说给福伯听。 福伯蹙眉:“看来陈老弟想要摁死这人,还要多费一些心思,水生,你这段时间就呆在家中,哪里都不要去,等什么时候这件事处理完毕你再出来。” “嗯。” …… 城南说书会馆——宣南书馆。 掌柜的看着人越来越少的书馆有些发愁。 怎么就没有一些好的评书呢? 这样下去书馆的生意怕是会越来越难。 就在这时,有伙计跑过来告诉他门外有人求见。 接着一名络腮胡大汉,花白的头发,声音有些嘶哑。 “掌柜的,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不知你们敢不敢改编评书让人传出去?” 掌柜的好奇道:“不知道是什么禁忌的故事?” 那汉子简短的将事情说完了一遍。 掌柜听的有些摇头。 “不好意思啊,老汉,这故事映射到清洁司,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陈闲面色平静道:“嗯,我知道了。” 不拖泥带水。 转身离开。 掌柜的有些发懵,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离去。 就在那老汉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竟从他的衣袍里掉下了一张纸张。 掌柜喊了他几声老汉,似乎没有听见。 老汉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 掌柜有些好奇,将纸给剪了起来。 最近的纸上写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楷。 【文:北宋人中作汴梁,君正臣贤明安康。可恨西夏来入侵,致使中原遭祸殃! 三月的天气,万物复苏。 街道被净街。 有一个妇人被人扔在大桌子上,四面用布一围。 女人缩作一团已经变成了泪人,嘴堵着呢、身子被捆扎结实如粽子…… 白眉汉子皱眉,娶媳妇不像娶媳妇?喜事,吹吹打打也没有啊,这是在做什么,忽然喊道:“小二,那边发生何事?”】 掌柜的皱眉继续往下看,却戛然为止。 没了? 不知不觉被其中的故事所吸引。 惊觉发现。 这种文体似乎天然适合改编成评书,而故事性也有! 掌柜疯狂跑到街上,四处寻人,四处张望。 可南南北北都跑了一圈,出了一身大汗,也没有找到那人。 垂头丧气,准备回去。 却见一老汉堵在自己跟前,笑眯眯道:“掌柜的可是找我?” 掌柜的一脸哭笑不得,似乎已经明白老汉的打算。 “开个价,老哥?” 陈闲摇头,“分文不取。” 掌柜眉头一跳,哭笑不得道:“老哥,你这是把我们宣南书馆架在火堆上烤啊?” 狠狠心准备拒绝。 可惜了! 多好的评书。 沉静的声音传过来。 “每集两刻钟,三百二十回。” “多少?!”凄厉高亢如公鸭嗓子破音声响起来。 第83章 这科举,某不考也罢 时间稍稍回退到昨晚。 福伯沉声喝道:“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老人家气得已经不行了,面皮发红,起身就要出门。 “陈贤弟,此事你不要管了,我去找我家老爷。” 陈闲认真道:“若要对簿公堂,我和马主事定会各执一词。此次定然还会要求传唤其他商贩证明这件事的真伪。” “而那些商贩最是懦弱不堪,就算我们提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怕到时候也有人会翻供。”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苏县令也只能稍微训斥一下马主事,口头约束,毕竟断案讲究证据,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福伯看了一眼陈闲。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庄户汉子,话本写得好,头脑也异常清晰,遇到事情也极为冷静,并不像自己热血上头,说干就干。 “那陈贤弟我听你的,看你这般沉静的样子,想必是一定有了主意。” 陈闲压低声音道:“我现在要拜托福伯给我找一个你能信任的年轻人,最好会读书识字。” “水生,你出来!” 不多时,一脸忐忑的跑堂伙计一脸忐忑,“叔,你找我?” 陈闲看了一眼,嗯,容貌周正,皮肤很白,有读书人的样子。 “少年人你且过来。” 最后陈闲又莫名补充一句,听得福伯莫名其妙。 “也许这药量还是不够,我要去宣南书馆一趟。” …… 在围墙小广场这时候有人才注意到那声音的来源之处。 是一个年轻公子,一身看起来明晃耀眼的丝绸衫,跟着一名书童,他手拿纸扇,神情恬淡。 “诸位你们请看,这名乡野散人所说这肉菜,肥而不烂,软而不腻。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什么吗?” 有人疑惑。 却无一人发言。 身旁的书童有些尴尬。 施景行扫视全场,漠然无语,就好像他讲了一个自认为很冷的笑话,却发现下面的人根本无一人能懂到他的点。 而隐藏在人群中一名面色白皙的少年有一些疑惑,他一身读书人的装扮。 什么情况?难道我老叔又找了旁人来演? 赶紧出声应声道:“这道菜叫红烧肉,最近在百味楼很火。大家肯定听说过。” 施景行很是满意,看了那白皙少年一眼。 有人问。 “那这又说明什么呢?这道菜我也吃过,很好吃啊。” 师景行一脸看向白痴的样子看向那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啊……” 水生装作皱眉分析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道菜,我之前没有在百味楼听说过,应该是这程家人卖给百味楼的。” “嗯嗯。” 施景行很是满意,看了那年轻人一眼。 “不错!” “那这又说明什么呢?” 说明你是个呆头鹅。 有些不想说话,看了看那呆萌的读书人。 水生赶紧道:“比较巧合的是,我恰好知道最近在咱们大兴镇上的美食街,也有一家卖肉食的,古怪得他们姓陈。” 有人恍然。 “我的天哪,程、陈?” 众人心里忽然涌现了无限的联想。 施景行正色,把纸扇合起来,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吗?” “程家铺子,陈家铺子,红烧肉?” 水声一脸本来一脸不解,随后听到施景行的话,恍然大悟,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明白了,这位兄台的意思是,乡野散人所说的这件欺压农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隔壁镇上,而是发生在咱们大兴镇美食街。 而那口中所化名的余三杂役,恐怕也不是真名,且乡野散人在纸上已经明确说了,这很有可能是余三背后的胥吏,暗地授意欺压陈家摊子。” 施景行看到水生的表情起初是迷惑,后来又是恍然明悟,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像极一个把一个不懂的学生教懂一道极难的数学题。 难道我也有断案的潜质?他认真看了看水生。 “兄台甚是聪慧。” 水生也夸耀道:“不不,这一切都是兄台推测的,我不过是站在你的肩膀上细节推敲,兄台的智慧如高山般巍峨、如潭水般深邃!” 施景行面色平静,摆手道:“一般般。” 所有的一切已经明了。 年轻学子热血沸腾。 “走,是不是真的,咱们只要到美食街一问便知,反正这里离美食街也就一刻钟时间。” 说走就走,年轻人的时间就是多。 书童也嘴角咧开,看着热闹,想要跟了过去,被自家公子狠狠敲了敲脑袋。 “你是不是傻?” 书童一脸委屈,揉了揉有些疼的大脑袋。 “此事定然是那胥吏在使坏,你想一想一个胥吏,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美食街胡作非为? 私自将卫生管理费用提高?” “会不会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 书童试探道补充一句:“比如还有老爷?” 施景行恶狠狠瞪了书童一眼,随即一脸的惆怅。 “但愿我爹没有拿那狗东西的银子,看这学子群情汹汹的模样,那胥吏已然是废了。” “不然那狗东西攀扯出我爹还真是麻烦。” “走了。” 施景行招了招手,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水生好奇看了他一眼,跟随人潮而去。 到了美食街。 打听完毕。 那些商贩颇为不耐烦道:“走走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您要是买东西我欢迎您,要是问别的东西,请赶紧离开。” 好多商贩一脸嫌弃的模样。 有一年轻学子一脸怒意,上前一把抓住那商贩的衣领子,直接将那人给拎了起来。 那商贩赶紧告饶道:“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年轻公子恶狠狠道:“我现在真的后悔过来了,就你们这样的货色,被欺负也是活该。” 烧饼老汉听到这边的吵闹,赶紧围了过来。 陪着笑道:“公子别生气,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嘛。” 年轻人沉声道:“我姓段,家中排行老二,我们来这里就是想知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姓陈的人家卖红烧肉。” 烧饼老汉有些疑惑:“你们是谁?” 乌泱泱的大概有五十几个学子。 “别问那么多,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 “有有有,段公子不要着急。” 围观的人一脸惊愕。 “真有?” 水生隐匿有些着急,怎么问不到重点。 在人群中大声道:“这位大叔,你且好好与段公子说一说,最近陈家摊子有没有跟清洁司的人发生冲突?” 烧饼大汉表情错愕。 我本来还以为陈家的事又要不了了之,今天陈家人还没有过来摆摊。 应该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 看到这些人,他也忽然有了大胆的想法,匪夷所思。 接着他三两句将那些事情的发生经过,说给那些学子。 水生脸庞憋得通红,攥紧拳头,在人群中大声呼喊道:“我等读书人读书是为了明理、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是为了做官、是为了锄强扶弱、是为了这朗朗乾坤、是为了给百姓一个公道!” “一介胥吏,竟敢这般欺辱农户庄稼汉子,让人愤慨! “今日我们若不能给陈家人讨还一个公道,这科举,某不考也罢!” 说完,将头上的儒生帽子狠狠掼在地上! 年轻人就是容易热血上头。 水生这般刚做出表率,就有人有学有样,包括那段姓年轻人。 烧饼老汉一时之间有些头皮发麻,听的那些呼喊的声音,耳朵震的嗡嗡的。 这? 一脸茫然,陈老弟平静的底气不会是来自他们。 不会? 第84章 《讨贼檄文》 福伯一直在观察围墙论坛上的情况,等听到水生的汇报,他发现陈闲发的那条——署名乡野散人的帖子很快石沉大海,年轻人很快被新的消息淹没。 开始讨论哪家的点心好吃,哪家的酒水价格便宜,甚至连大兴镇听曲的地方也能说个一二。 除了不讨论话本,其他什么都讨论。 有些不妙,揉揉眉心。 让福伯意外的是,其中有一条帖子,很是怪异出现在到上面。 “嗯,大家都注意了没有,最近我在宣南书馆听到新评书,叫什么《白眉大侠》,故事非常的精彩。” 有人在下面评论,“好古怪的名字,似乎是武侠评书?” 陈老弟之前好像跟我提起过,那个宣南书馆的事情,一抹怀疑,一闪而过…… 一时间头疼,县学学子没了领头人,很快就成了一盘散沙,没了主心骨,好似清洁司欺压商贩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时不时抬头张望,陈老弟怎么还没来? 愁人,有少年人过来买新话本。 “咦?《陆判》?这可是聊斋先生的新作?” 福伯赶紧招呼。 “是啊,这本书写尽了人性……” 正准备好好介绍和夸赞一番,那少年人摆手道:“不必了,我对聊斋先生的故事很是推崇,他这个人写书跟别的话本写手不一样……” 付了钱,转身离开。 津津有味,一边走路,一边看。 福伯愣愣看着那散落在桌子上数枚铜板……同样的场景也在其他伙计面前上演。 伙计一脸激动道:“掌柜的,聊斋先生的作品怕是又要在大兴镇火爆了,先生当真是鬼才! 我刚才本来想好好给介绍一下,谁知道,人家根本懒得听,直接付了钱走人,真是干脆! 仿佛只要是多和我说一句话就是耽误他看书! 聊斋先生可真是咱们雨林书斋的贵人、财神爷!” 伙计喊了几声,却见福伯一直在发愣,双眼无神看着书斋那些付钱人流攒动的年轻人。 良久,福伯目光坚定,回书房,奋笔疾书,仿佛把所有愤恨倾泻在其中。 “陈贤弟几乎靠一人之力将半死不活的书斋给盘活,老叟要是不做些什么,祝他一臂之力,对得起天地良心嘛?” …… 马主事心怀忐忑,递上拜帖。 不多时,他被门子请了过去。 陆县丞和施主薄在下棋。 白棋子始终压着黑子一头,可有意思的是,不管白棋子怎么努力出招下攻势,黑子始终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 始终保持在一个节奏,黑棋子比白棋子少那么一两颗。 陆县丞微微皱眉,手中的黑子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来回翻转、举棋不定。 唇舌有些干燥。 金师爷看着局面,神色微微讶异,扫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施主薄。 呵,有意思。 马主事心怀忐忑,恭敬道:“下吏拜见陆县丞、施主薄。” 陆县丞头都不抬。 过了好久,施主薄才笑着回应道:“县丞大人,马主事来了。” 陆县丞轻轻点头。 “锦平,最近你们清洁司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啊。” 马主事额头上的冷汗蹭蹭冒出来。 赶紧小跑到陆县丞跟前,用袖子擦了擦冷汗。 “都是一些刁民在胡乱攀咬,下吏已经将他们打发走了。” 陆县丞淡淡道:“看来你最近太过劳累,精力不足,是时候给你减轻担子了。” 马主事支支吾吾,瞥了一眼施主薄。 犹豫着。 陆县丞刚要说话,施主薄拱手而笑道:“县丞大人,下官近日身子发虚,有些内急,下官先行告退。” 陆县丞张了张嘴,面色沉静,皱眉点头。 等施主薄离开,马主事才小心翼翼开口。 “也许是巧合……起因是下吏和一个摊贩,因为收卫生管理费用起了冲突,这才让人钻了空子……下吏以后做事一定小心周到,恳请陆县丞给我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啊。” 战战兢兢从怀中掏出两个信封,双手递了过去,“俗事扰了县丞大人的清静,下吏于心不安……” 金师爷赶紧接过来。 “以后做事仔细些……一个摊贩有这么大的本事,算计你,甚至连县学的学子也牵涉其中?” “县学那边我会安抚,不会传播太久,那农户的事情你自己能解决嘛?” 马主事愤恨道:“县丞大人恳请你给我一道手书,征调几名税课司吏员。 此人说是摊贩,实际则是农户,庄稼汉子什么的,最好欺辱了,随便找些理由,粮税、人丁税、牲口税、黄册薄子税、鼠雀税、喝水税…… 下吏让他知道,有些事做错了,没有后悔药!” 絮絮叨叨说了一阵,金师爷暗暗皱眉,娘的,果然是鬣狗一样的东西,人丁税倒是还能理解,可你他娘的连人家喝水都要收税,未免也太无耻了。 却见陆县丞虽皱眉,抿嘴喝茶,呵斥道:“你自己看着办,有一点,不能搞出人命!不然本官也救不了你!” 马主事连连点头,谄媚道:“下吏知道……” 金师爷:果然是蛇鼠一窝的狗东西,嗯,怎么连自己都骂了,嗯,除了我。 等人走后。 陆县丞淡淡道:“师爷,你对施主薄怎么看?” 金师爷认真道:“学生愚钝,不知道东翁意思?” 陆县丞呵斥道:“以师爷的能力,本官不信,刚才你看不懂那棋局?” 金师爷:“东翁棋力卓绝,那施主薄断然不会是你对手,要不是马主事过来,估计一盏茶时间都做不到,白子怕是要丢盔卸甲,兵溃败如山倒……” 陆县丞呵斥道:“本官请你来,不是把你当成摆件吉祥物,说好听的话,本官要听实话!” 敏锐瞥见陆县丞越发不耐烦神色,赶紧道:“学生见东翁虽然一直穷追猛打绞杀白子,可施主薄始终在方寸之间掣肘,而最有趣的是…… 顿了顿。 “主薄大人似乎有意无意始终保持白子比黑子少三两颗。” 陆县丞打断他:“始终一颗!” “是是是……” 金师爷佯装自己记岔了。 “东翁一直在拉拢他,他一直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从棋局上也能看出来,此人还是很有傲骨的,不会轻易投靠任何人; 等马主事过来,东翁似乎刚才是有意思给他一个台阶,示意马主事,施主薄大人不是外人,都是您的人。 可最让人疑惑的是,主薄大人真的是去小解吗?” 言尽于此,陆县丞眼神晦涩,深深看了一眼金师爷。 “师爷,你真的很聪敏啊。” 金师爷吓了一跳,干干笑了几声,脸上的表情突然猖狂起来,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学生也这么觉得!嘿嘿!” 非常轻佻、狂放。 陆县丞鄙夷看了一眼,有小聪明,却不沉稳,性子张狂,得了小利,就开始膨胀,注定没有大格局。 “算了,只要他不站在苏县令身边,就无足轻重。” 金师爷擦了擦冷汗:娘的,这师爷职位不能再干下去了,这狗县丞神色凝重,腹中厚黑,对身边人猜忌太深,搞不好什么时候把命都在这里,一个月不过数百铜钱,玩什么命啊。 …… 小广场,围墙论坛。 一篇帖子突然发了上去。 《讨贼檄文》 【文:大兴镇,人杰地灵,光耀齐日,载诸书志,名家辈出,福泽不止。 一介农户,贩夫走卒、引壶卖浆、艰难苟活。 程氏家人,离家摆摊于数十里之外,每日收获铜钱不过百余,竟遭恶吏盘剥,须日缴纳百文卫生管理费! 污吏横行、打手流氓狼狈交媾、蛆蝇沆瀣;土丘陋貉、丧尽人德! 念及九州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丧德无良之辈。 涕泗横流,不忍卒书。 虽有鲍鱼之肆,粪土之洼。 不及而良心之腐臭也。 每每恨我一介老叟,身微言轻、而又无能狂怒。 故而心思郁结,落笔成词。】 有年轻学子却看落款——坊间老叟。 有人惊呼:“这不会又是聊斋先生的另一个笔名 ?” 有人质疑。 “说实话,不太像。聊斋先生的第一篇帖子是那种大白话。” “这篇半白不白《讨贼檄文》,作者的代入情感极高,我充分怀疑——此人就在现场。” 本来大家对这件事已经快要淡忘了,新的这篇帖子被发出来之后,大家又重新对这件事情投入热情。 有不少年轻人拿了不少红心贴在坊间老叟那篇帖子的最后评论下面。 很快,这篇讨贼檄文就被顶到了最高处,与乡野散人那篇帖子几乎摆在同样的位置。 好似就是专门来这一趟完成任务一般,那些年轻人贴上红心之后头都不抬直接离开。 福伯站在远处,静静张望。 有伙计问道:“掌柜的这篇《讨贼檄文》到底是谁写的啊?” 福伯笑道:“怎么你对这篇帖子怎么看?” 那伙计还是读了几年书,他不以为然道:“也就那样,通篇堆砌词藻,夺人眼球,为了夸张而夸张,内容稍显空洞。我上我也行……” 福伯笑眯眯道:“你去忙。” 伙计转身离开。 福伯却突然笑眯眯道:“斤财,你下个月工钱扣掉十文。” 伙计一脸懵,在风中凌乱。 另一边,马主事差人到美食街打听陈家人的住处,另一边他到税课司找那些吏员,准备一块儿去好好地整治陈家人啊。 税课司的吏员看到他过来。 颇为惊喜道:“马主事,咱们好久没见了?正好等中午的时候我们一块去吃个饭。” 马主事摆手拒绝。 税课司吏员佯装生气道:“不差这一会儿,任何人只要被我们税课司的人盯住了,就算他们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们抓回来。 莫非马主事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一番抢白,马主事脸色有些尴尬。 清洁司和税课司属于同级别的部门。 两人都是不入流的胥吏。 也谈不上谁命令谁。 马主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悄咪咪地给他。 “拿着给税课司的兄弟喝喝茶。” 税课司的小吏,笑眯眯接了过来。 “见外了不是?马兄弟,刚才说好的,中午一块儿去酒楼吃顿饭,吃完饭咱们一块儿过去。 再说了,我手里的那些兄弟比较懒散,娘的,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饕餮,不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办案的时候肯定不给你使出全力? 再说了,就算陛下差人办事也不差恶兵,你说是不是?” 马主事有些无奈。 只能讪讪一笑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家伙了,中午一块儿去百味楼,全场的消费我请客。” 一声惊呼。 那些人直呼大气! 笑完之后,马主事心里忽然砰砰乱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眼皮狂跳。 随后又不以为然。 呵呵,卑贱的农户,我说炮制他就炮制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第85章 说书、听书 与此同时。 宣南书馆热热闹闹。 喜欢听评书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书馆老板姓张,带着笑呵呵的表情看着那些人。 有一些老顾客,见老板心情不错,半开着玩笑:“嘿,张老板,看来最近书馆的生意不错啊,你的心情都挂在脸上了。” 张老板一团和气,看着下面三三两两的听众,有些忐忑。 “哎呀,最近书馆的生意有些艰难,还都是要靠老朋友帮忙捧场,比不上隔壁的北戏书馆,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说归说,但那些老友却看见张老板好似非常有信心。 心中实在有些好奇。 原本打算捧个场,交了茶水钱,就去隔壁北戏书馆,听说他们家最近找大话本写手,写了一部公案故事,非常的精彩。 那说书先生也有一些忐忑不安,时不时揪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捻过来捻过去。 “张老板,这评书真得能成吗?” 张老板轻松对他一笑,压低声音道:“放轻松些,别太紧张,就如平常一样,反正咱们书馆的听众已经被隔壁北戏书馆给吸收的差不多了,你就算说的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此言一出,说书先生松了一口气。 “张老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生怕给你毁了宣南书馆的招牌。” 张老板摆摆手,“老哥,别太在意一时的成败,做生意就是这样,有赔有赚,咱们做书馆的,也不可能每一本评书都能吸引到人。 只要保持在每场座位不是特别空,咱们就赚了。 你且放宽心,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虽然不懂说书,但是我喜欢看故事,单看开头,还有那《白眉大侠》的人物形象,很是抓我的耳朵……” 这么一说,说书先生越来越加放松。 他坐在高台上,手拿折扇,一身青色的衣袍。 身姿站的挺拔。 清了清嗓子。 “话说……” 下面的听众有些好奇。 【文:这里是长安府衙,谁敢这么大胆? 逼债? 也有可能? 老西儿左思右想,有些闹不明白,索性叫住伙计:“刚才有一伙人抓了个女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 伙计压低声音道:“客官,好好吃您的饭菜,不该打听,别瞎打听!”】 等那说书先生说完第一集,拍了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面的听众开始乱糟糟议论。 “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种类似武侠和官府的结合体,这《白眉大侠》就是主角了?” 有人呵呵轻笑:“真的很有意思,一般我们听不管是哪种类型的评书,主角的长相,那一定是要必须英俊高大,潇洒风流,还从来没有人长成这样奇葩……” “奇葩?兄台还真是抬举他了?溜肩膀,两条大仙鹤,腿面如紫阳干黑牙根,一两道刷白的眉毛搭了在眼皮上,夜晚看过去活像一个吊死鬼……笑死我了……说是恶鬼也差不多!” “这评书可太有意思了,这是把主角的长相当成反派来写了呀?” 有人开始叫喝,原本打算离开的,也起哄道:“先生再说一集嘛,就一集?” 说书先生看了看张老板。 张老板点头轻笑。 “好啊,那咱就再说一集,让先生稍微休息一会儿。” 他虽然面色平静,但他看到下面听众的反应,尤其是那些老友还没有离开他,心里忽然一喜,这是成了? 他忽然想起了头发花白那汉子的安排,微微蹙眉,真要这么做吗? 看了下面吵吵嚷嚷的听众,咬了咬牙。 他站在高台上,一拱手,声音沉静:“为回馈广大老友,我现在决定,老少爷们儿们,你们只要现在从外面拉过来三个人进入咱们这个书馆,你们今天的茶水钱就不用再掏了。” “有人惊呼,还有这好事?” 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吸引人。 下面有脑子比较活跃的年轻人,惊奇道:“张老板,那假如我请过来的这个朋友,他又邀请三个人过来听评书,他是我邀请过来的,他能不能得到免茶水钱的机会?” 张老板点头。 “当然。” “你们只需要在两天之内,凑到三个人过来听评书,到账房那里直接领钱。” 好家伙。 老少爷们儿们开始从门外窜了出去。 去隔壁拉人了。 还有什么比更容易从隔壁拉人更方便的呢? 北戏书馆原来非常热闹,座无虚席。 老板在帐篷里拨弄着算盘,哼着小曲。 照这样下去,整个大兴镇的评书会馆将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至于隔壁,半死不活,不足为虑。 缺乏好的评书,再怎么厉害的先生也拯救不了。 他的这部公案评书是改编自青云楼着作的话本。 他听说过这位写话本的老儒生,之前这位老儒生都是一些才子佳人之类的爱情话本,不曾想此人写公案评书也是一个好手。 而且掌柜的已经花了大价钱签订了青云楼。 除了给北戏书馆写评书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聘请他写书了,否则就要支付违约金。 呵呵。 随着第一集的公案小说被说完之后,说书先生休息一会儿。 里面的爷们跑到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放放水,准备等一会儿重新进去听第二集。 “真精彩啊,北戏书馆果然是大兴镇第一。 “是啊,隔壁宣南书馆现在已经不如他了,我有许多朋友,再去隔壁捧捧场,还是念着之前的交情,要我说根本不必如此。 咱们都是小老百姓,听书就是为了自己开心,拿自己的钱来养那些书馆,得需要多少钱才能养活呢? 简直迂腐!” “兄台果然清醒。” 不多时。 有人开始围住了他们。 有人惊呼。 “康年兄,你怎么在这?走走走,咱们去隔壁宣南书馆听评书,” 说这话,也根本不管对方答不答应,直接将对方连哄带骗给拉走。 “我他娘的裤子还没提上呢,等等……” 这样的情形很快在北戏书馆上演。 等说书先生休息好之后,润润嗓子,轻轻抿一口茶,掀开帘子。 愣在那里。 原本座无虚席,零星只有几人。 伙计骂道:“宣南书馆的老板果然无耻,靠着这种下作的方法抢咱们的客人。 老板轻笑:“去去,可能是碍于朋友的面子,我现在倒是佩服老张,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可他到底有没有想到——连哄带骗将人给拖进去听评书,内容不精彩,客人又是不情愿把钱给交了,下次人家还去你那个地方吗? 最后一丝情分也被消耗掉了,简直愚蠢!” 伙计拍着马屁:“高!高!老板真高!” 原本不情不愿从北戏书馆出来的人,屁股像是长的钉子,扭来扭去,心里不大得劲。 “话说这白眉大侠……” 爷们暗暗吐槽:这他娘的长得跟个吊死鬼一样是主角? 宣南书馆选书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可听着听着眼神中的不屑、嘲讽、怨怼,渐渐变成了惊奇、疑惑、赞叹、佩服! “牛的,白眉大侠,虽然人长得丑,可做人做事,这三观可是真正派啊,说干衙内就干衙内,得劲。” “是啊,尤其是在那些人都在反对他,劝他不要惹长安府的人,那些都是京城中的权贵,你一个小小的护卫,虽然身居高位,可是跟人家王府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心意难平,对得起自己的侠义之心。”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正听到精彩的时候! 却见到说书先生轻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没了?这就没了?先生,请先生……再说一集就一集行不行啊?” 说书先生一脸为难的表情,看向老板。 张老板站了出来,压下心里的激动,看着座无虚席的听众。 “各位老少爷们,咱们可不能把先生当骡子耍,人家已经说了一个多时辰了,需要好好缓一缓。” 哄堂大笑。 趁此情景,张老板看着那些座无虚席的众人,握紧拳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左右张望道:“你们可知这《白眉大侠》的作者经历什么,才写出这种东西?” 在场上的人都支起了耳朵,伸着脖子。 张老板爽朗一笑,贼兮兮道:“实话与你们说了,白眉大侠的创作者是一个老翁,此人惯会以旁观者的角度,将世间不平事给记录在话本上,发泄自己心中不满。” “近日老翁特意告诉我,在老庙镇发生了一件让他感到非常气愤的事。” 他的表情忽然一变。 “下面请说书先生给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的经过……” 众人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看样子这《白眉大侠》的创作者也是一个游侠!世外高人一样的隐士,有点意思。” 说书先生虽然面带疲惫,但依然神采奕奕。 “话说在老庙镇有一条美食街……热热闹闹,人流如织、这一日,程家摊子在美食街摆摊……” 本来事情的经过就让人感到非常愤慨,经过说书先生这么一番润色。 众人都沉浸在故事里。 人群中有一少年人,皮肤被晒成古铜色,明明是一副读书人的装扮,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农户之子,虽隐匿在人群中,但非常惹眼。 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最近我好像在围墙广场那边,听说过类似这种事情?” 众人被吸引过了兴趣。 纷纷向他打听。 “程家、陈家?” “红烧肉?” 将关键词给提取出来。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白眉大侠行侠仗义的情绪给感染,愤恨道:“肮脏胥吏,嘴是该天打雷劈,人家一个农户庄稼汉子,好不容易得了一份营生。 他却这般刁难人家,果然是畜生野狗一样的人物!” 有人点头。 甚至有人开口道:“咱们不如直接堵了清洁司的大门,让那马主事亲自在美食街给那农户道歉!” 少年人悄咪咪提出意见:“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直接写出帖子,张贴在美食街、县衙、小广场、甚至连清洁司和税课司的大门也贴一贴。” 有人点头。 等他回过神来,去感谢那少年的主意真不错,一扭头看见少年从人潮中溜走。 似一条游鱼一般一闪而逝。 再也看不见了。 第86章 布告 又过了一日。 陈家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从冯屠户家里买了十斤猪肉。 前天家里的遭遇,全家人都知道了。 翠花隐隐有些忧愁。 “爹,咱们真的不准备找文轩少爷说说这件事情吗?” 二柱蹙眉,“想要摁死那胥吏,需要大量人的证词,那些摊贩又是胆小怕事,没有骨头,指望他们一起出堂作证、母猪都能上树。 胥吏虽无品级,但是好歹也是积年老油条,这类人和上面的官员肯定有联系,这一次爹要是没法摁死他,倒霉的可是咱家了。” 深深看了一眼老爹。 他前段时间去了一趟书馆。 看着那热热闹闹的人潮,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陈家其他人不如他这沉静。 大柱一脸紧张,试探性问了一句。 “爹,咱们要不要找周先生说道?周先生不是和苏县令的关系不错吗?” 陈闲微微讶异,老大性子一向憨厚,思考问题,一向直来直去。 悄然变化。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影响了他们。 陈闲点头,“嗯,可以。” 大柱有些惊喜。 本以为他爹会阻止他。 二柱叹气道:“大哥,我要是你,我不会去找周先生,我宁愿去找文轩、文浩少爷。 周先生毕竟才来咱们村,不足一个月,咱们仅仅是他的学生,像村里这种关系的孩子大概有几十个。 咱们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且周先生待人真诚和气,他要给咱家办事,也要搭上他自己的人情,咱家能用什么样的利益回报周先生? 相比之下、文浩少爷毕竟比周先生来的更早,而且他还教我们打拳,跟我们的关系更亲近。 想要他帮我们说话,只要给他做几顿好吃的就行了,没有那么多麻烦事情。” 此言一出,全家人全都静静看着他。 陈闲也颇为意外看着他。 想不到二柱子也是在渐渐成长,思考问题很也很周到。 大柱点头:“哈,二弟想得周到,我没想那么多,那听你的。” 其余人也都一脸担忧,看向陈闲。 …… 围墙广场。 此时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福伯站在远处静静看着。 即便是他也有些错愕,看着那人潮。 他有些不自信,对身边的伙计说:“难道是那篇《讨贼檄文》带来的人?赶紧过去看看。” 莫非我也有写文的天赋? 我这随便一出手,就把这场闹剧给推向了巅峰。 伙计赶忙跑了过去,好不容易挤进去。 确定墙上讨论最高的就是宣南书馆评书《白眉大侠》、关于这位评书的议论、此外还有很多篇关于描写,该作者所经历过什么样的黑暗事情。 很多篇帖子重点围绕了程家铺子和红烧肉等关键字样。 伙计小跑着过来将那些事情给福伯说了一遍。 福伯一脸呆滞、捕捉话语中的信息。 宣南书馆?白眉大侠?惩奸除恶?程家摊子?红烧肉? 无端地想起,陈闲说过的一句话,蓦然回旋在他的耳中。 “这把火可能还烧得不够旺,我还要去宣南书馆一趟。” 一种后知后觉的惊悚瞬间席卷全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周围的墙上好似粘贴了不少布告? 他脸上呈现一片焦急神色,朝街角跑去。 街角、酒楼、茶馆、学堂、甚至些连一些热闹摆摊的地方也粘贴了不少布告。 匆匆一瞥。 熟悉的字眼,无非就是到底是程家摊子还是陈家摊子? 《到底是胥吏的道德沦丧,还是人间惨淡悲剧》? 《我不敢大声说话、清洁司的吏员太过可怕》! 《我就不信这人世间还没有公道》——一介农户、贩夫走卒、层层盘剥、胥吏折辱……错错错,痛痛痛! 原本福伯还在沾沾自喜,是自己那篇《讨贼檄文》起了作用。 呵,现在看来,围墙论坛的帖子只是第一步、他的计划是将宣南书馆那些人的愤慨给引爆。 用一小撮人的愤怒,引爆一大群人的愤怒。 就像烧锅的时候,如果直接烧干柴可能要的费一些时间,可要是先用火折子点燃草团子,轰隆隆,草团只会像是棉絮一样,瞬时间燃烧成熊熊大火。 用怒意把他从衙门口拽出来,捶杀他。 陈老弟似乎还说过这样的话——想要摁死他,可能还需要细细谋划。 全部都一一应验。 陈老弟……福伯连连点头,俨然已经开始分析从陈闲的之前的种种的话语来猜测现在事情发展的结果。 美食街那边。 有小商小贩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到处不少身穿儒生袍的年轻人,似乎是读书人,到处打听有没有陈家人,卖红烧肉的那家。 商贩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的疑惑、再到后来的麻木。 “怎么都是来找陈家人的?” “他家的吃食就真那么好吃吗?” 心思玲珑的人开始暗戳戳谋划,有没有可能将陈家人的方子给弄到手? 税课司衙门、马主事一脸懵看向空荡荡的公房。 眼神中满是焦急,找到打扫地的老仆。 “怎么都没人啊?” “嗯,主事大人今天告假,听说是昨晚与人吃酒,头痛欲裂、今天特意差人,找县丞老爷请了一天假。” “娘的!肏!” 狠狠朝地上一块石块,踢了一脚。 老仆一脸呆滞,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 “混账误我!” 老子就知道喝酒误事! 心中的不悦紧张,愈发强烈起来。 不光是左眼,右眼也噗噗狂跳。 别是发生了什么祸事? 税课司吵吵囔囔! 马主事心神不宁,走了出去。 “贴在这儿,税课司当然也不能少!” 马主事带着愤怒的神色,呵斥道:“税课司重地,也是尔等百姓能张贴随意乱涂乱画的嘛,速速离开!” 那似乎是个读书人,一脸傲然。 “某虽然是读书人,现在无任何功名,某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读书明理,遇到不公正的事情,当然要站出来!” 马主事鬼使神差皱眉,然后凑了过去。 只一眼。 脸色倏然一变,大喊道:“这样的布告你们贴了多少?” 书生淡然一笑,捏着下巴道:“昨天只有热闹的街道,酒楼书馆。现在嘛,估计除了县衙,哪里都是!” 轰隆隆! 明明是白天,突然觉得天空中好似有惊雷出现。 一把夺了过来! 狠狠撕碎! 重重踩在脚下,用力碾了碾。 表情狰狞,嘴里念叨着:“我让你贴,我让你……贴。” 书生一脸无语。 娘的,这人是有什么毛病? 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沓纸。 马主事突然像是恶狗扑食,一般将那纸给全部夺了过来,然后像抢到了剩骨头的野犬一样,揣进怀里,拼尽全力跑走了…… 脑海中的灵光一现。 老子不能完! 老子当初为了这个主事职位上下打点了不知道多少银子。 我还有救! 找谁?! 忽然奔向县衙! 第87章 一介废物,与我何干 县丞公房。 门外面的衙役在小声嘀咕。 陆县丞在喝着茶,看着书。 “师爷,你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人在说话。吵得我心神不宁!” “是!” 不多时,金师爷一脸复杂回来。 “东翁!” “说……” “马主事欺辱商贩的事发了……” “嗯?嗯?” “说来也巧,有一个专门写话本,名叫乡野散人偶然间见到马主事,强收提高商贩的卫生管理费。 此人凑巧看到心中愤慨,将大兴镇化名老庙镇、陈家铺子化名程家铺子……引起了无数喜欢看话本的年轻人的愤怒!” “本来这件事没什么的,那些年轻人的生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很快就会被新的事件给吸引掉兴趣,忘性也大。” “可不知怎么的。” “有一人,化名坊间老叟,又写了一篇名为《讨贼檄文》的帖子,粘贴在围墙论坛上……” “何为围墙论坛?” “哦哦,就是给那些喜欢看话本的年轻人,一个交流的地方。 把自己的评论感观感想写在纸上,张贴在墙上……然后用红心代表这条评论,得到人的赞赏最多,用裂开的红心,代表这条评论不怎么有用,读者不是很喜欢……” 陆县丞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些愚弄年轻人的小把戏罢了……” 金师爷无语,可就是这些你以为的小把戏接下来给你整一坨大的。 “后来又有《白眉大侠》,该评书作者似乎也见过这件事情,他将自己的遭遇与自己的新评书《白眉大侠》结合在一起,让宣南书馆的说书先生给演绎出来…… 这不原本沉寂下来,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乡野散人的发的帖子、加上讨贼檄文……加上白眉大侠,三方齐下!” 陆县丞原本轻视的目光不见,转而一脸凝重。 “马锦平真是个废物!” 看了看桌子上散落的信封,有些嗤笑。 “本官拿了他的银子,都觉得可能沾染了愚蠢……师爷,你觉得这三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在背后主使?” 金师爷思索良久。 “这乡野散人,该是苦主,没有一丝文章技巧,大白话,背后全是感情。” “至于后面的学生也想不出来……” 他装作抓耳挠腮,样子十分滑稽。 陆先生一脸高冷,脸上都浮现出骄矜。 “坊间老叟行文半白不白,一篇《讨逆贼文》,全篇堆砌辞藻,此人应该是没读过几本书,卖弄文笔,该是那乡野散人的同行好友…… 而且你从他们取的笔名上也能看出,这俩人应该出生在底层农村、坊市,就算识字,也顶多是家中富户。 至于……童生功名……可能也不会有。” 戏弄的语气说了说。 “不然也不会取这么两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金师爷点头,这官有点东西。 “学生以为东翁说的非常对。” 对于师爷的赞赏,陆县丞嘴角微翘。 那是一种尔等愚民不及我智慧万分之一 的优越感。 “至于后面那个白眉大侠,本官不曾了解评书的内容,无论是话本还是写评书的作者,都应该是读过书。 至于功名,很有可能是个童生或者秀才?比如咱们大兴镇那位青云楼,就是一个秀才出身。” 陆县丞一脸看得透透得模样。 金师爷赞叹道:“东翁高瞻远瞩、虽无参与这件事情分毫,却将背后之人的谋划给猜得一干二净。 可谓是坐在县衙,决胜在千里之外,学生要跟东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呀……学生惭愧。 学生以后一定奋勇拼搏、不屈不挠、努力靠近东翁智慧。”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本官一向不喜欢听人奉承。” 佯装生气,嘴角闪现微微弧度。 金师爷低头,撇嘴,嘴上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东翁如此谦虚,真让学生汗颜。 学生要是有东翁这样的谋划,怕是早就已经膨胀到不知道什么地步了。” 一脸的虔诚,脸上显露浓浓的绝望之感。 陆县丞安慰道:“人的天赋是上天决定的,人的智慧也是命运决定的,放宽心,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福气。” 娘的,这官是在阴阳自己傻嘛。 有衙役过来,小声禀告。 “大人,马主事求见。” 陆县丞蹙眉,“师爷,我有些乏了,就说他的事很难办。” “是。” 深深看了一眼陆县丞。 马主事一点焦急,时不时伸着头仰起脖子,往门外张望。 来人过来,赶紧三两步跑到他跟前。 “金师爷,县丞大人何在?” 金师爷面色平静,扫了他一眼。 笑容温和道:“马主事,大人今日处理公务繁忙,昨晚处理庶务,忙了一夜。现在刚睡下,你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马主事傻眼。 把老子当傻子戏弄啊,狗官。 处理什么公务?还忙了一夜,他陆县丞是那么勤劳敬业的人吗? 半弯着腰,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语气谄媚道:“师爷,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要见县丞大人。” 师爷沉静道:“马主事,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很难办。” 马主事眉梢一喜,难办不是不能办,那就是有的办。 有些肉疼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枯叶一般的银票。 恭敬伸出双手,递给金师爷。 “还请金师爷帮帮忙,如果我度过这次难关,一定以后好好孝敬师爷您。” 金师爷笑呵呵接了过去。 “嗯嗯。” 进到屋子里,陆县丞瞥向那张银票,“嗯……”那是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揉得皱巴巴的。 金师爷:“东翁,真的要帮他解决掉,那麻烦?” 陆县丞有些好奇,看了他一眼。 “本官什么时候答应要帮他解决麻烦?” 娘的,这狗官……有点东西。 讥讽一笑。 “师爷刚才都说了,无论是那个乡野散人、坊间老叟、白眉大侠,三重事件的影响下,此人已经废了。 本官为什么还要对一个废物费些心思?” 金师爷:“可是马主事不是一直以县丞大人的身边人为荣吗?” 你很年轻。 “事情发展到现在糟糕到这个局面,本官昨日已经给这废物机会,让他找税课司的吏员解决麻烦。 我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 竟然和税课司吏员去喝酒,酩酊大醉。 本官从来不养废物……废物没用,自然就要扔掉。 本官不出手帮他,自然没有人指责他是本官的人,进而败坏本官的名声,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 至于他过来将银子给本官,本官又没有要求他必须给我,他自愿的。 有问题吗?”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师爷也听得头皮发麻。 狗官果然干脆,说放弃就放弃,那马主事好歹是他的应声虫,就算是家养的一条狗,丢掉的时候,也在犹豫一下。9 第88章 马主事很照顾我家 马主事在外面等了几乎小半个时辰,一直在房间中左右张望。 等实在等不及,找到院子里扫地的老仆,准备壮着胆子去求见陆县丞。 老仆:“别敲了,县丞大人说头疼,回家休息去了。” “啊?” 一抹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 恐惧、惊骇、后悔、嫉恨…… “肏!这是收了老子的银子也不打算办事啊……” 像是路边败犬一样疯狂夺门而出! 嘴里神神叨叨念着:“老子还有救!不能慌!越到这个时候,越是要沉静!” 对! 美食街。 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水里浮萍一般,拼命拉扯。 快到美食街的时候,他找了间成衣铺子,换一身干净衣裳,修整发型。 而后故作平静一般,找到当初自己疯狂压榨的摊贩。 领头之人姓霍,名老五。 马主事走到他的跟前,故作平静。 “霍老五啊,最近美食街发生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霍老五一脸忐忑。 “主事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马主事故作轻松,“没有,就是那陈家人可能要污蔑我,说我给他家的摊位管理费价格收费多了,你们觉得呢?” 霍老五陪着笑脸道:“主事大人管理这么大的地方,肯定会有些劳累。 况且那陈家摊子卖的吃食掉在地上的油汤很油腻,想要清洁确实比较麻烦。 他家卫生管理费比别家的多,自然很合理。” 马主事淡淡点头。 “你们要记着,陈家摊子的卫生管理费是一天两文,也就是比你们多一文。 听懂了没有?” 霍老五一脸懵看着他,以为面前这男子是不是傻了。 “主事大人不是一天三十……” “三什么?我从来没说过,陈家摊子是一天三文? 你们为何污蔑我?”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他们措手不及。 下意识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马主事见他们一脸怀疑,果断道。 “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了,你们可知我背后之人是谁? 许多事情不是我能把控的?” 众人再度错愕。 微微一叹。 麻烦,到底是有些傻,你们这个时候不该问我背后之人是谁呢? 霍老五壮着胆子问道:“主事大人,背后之人是谁呢?” “陆。” 霍老五一下子激动起来。 姓陆,难道是那人? “ 主事大人,但有所差遣。咱们一定听从你的吩咐。” “很好……” 有些肉疼,从怀中掏出银票。 “一人五十两,都分分。” 以霍老五为首,三人都神色激动,盯着那银票,有些不敢置信。 “主事大人这太破费了。” 马主事装作大方,挥了挥手。 “给大人做事你们且仔细着,我要你们如实说出,我只是要求陈家摊子多给一文卫生管理费,只是因为他们家卖的吃食,搞的地上太过油腻,不好清理,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霍老三有些怀疑。 “你们说这马主事为什么给咱们这么多银子?”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照他的吩咐说了不就行了。 而且据他所说,他背后那人官职很大,咱们小民根本惹不起。” “那些大人物就算挥一挥手,下面的人揣测他们的心意,一个小吏就能将咱们给碾死。” 那些人嘿嘿一笑。 霍老三讥讽看了他们一眼,傻屌! 马锦平猪狗一样的人物,从他手里拿一文钱,往后咱们须从骨头缝里榨出骨髓还给他。 现在给了咱们一人五十多辆,一群缺心眼的憨货,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脑海里无端想起那摆摊的陈家人。 又想起那些不断来美食街打听陈家人的读书人。 到处充满着古怪和不合理。 有心想找人打听,但自家生意还要人照看。 压下腹中怀疑,开始招揽食客。 …… 第四天。 陈家人还是照往常来到美食街摆摊,那些商贩闪现一抹嘲讽,看着他们。 还真来呀。 “要我说陈老汉你们家也别摆摊了,去卖别的东西。 一天三十文的摊位管理费,你们怎么能撑得住?” “是啊,你们得罪了马主事。在美食街还怎么能混得下去?不知道这几天你们有没有找人去马主事家里道歉。”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 袁老六就是之前收了马主事钱的之人,嗤笑道:“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别到时候马主事把气撒到我们身上,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农户,凭什么你那么有勇气和人家对抗? 顺从给他十文钱不就好了。搞到现在你们家要多掏二十文,简直愚蠢。” 乱哄哄的。 陈大柱和陈二柱今天特意来跟随陈闲过来。 陈二柱深深看了一眼老爹。 来的时候老爹吩咐姨娘今天不用跟着他一块摆摊。 他就知道,爹可能今天要动手了。 陈闲冷漠瞥了他们一眼。 而又恢复松散的神情,看了看那些看热闹的食客。 “红烧肉,陈家摊子,香喷喷的红烧肉!” 你还别说,越是陈闲在美食街被商贩排挤。 摊子上旁边围着的人还越多。 不多时十来斤红烧肉被卖得干净。 而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惊喜喊了一声。 “陈家摊子?” 原本一脸麻木,在街上乱走的,读书人全都围了过来。 “在哪里?在哪里?” 像是闻到肉味的野猫一样。围在一起。 “陈家摊子你让我好找啊,四天了整整四天,你知道我们这几天怎么过的吗? 为了你家的事情,我们这几天在街上一直不停的贴布告。” 陈闲温和一笑,心中大定,看了看围在自家摊子上的大概有五六十号人。 长舒一口气。 “各位后生,老汉在家中忙着盖房子,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来摆摊,可今日你们来得可不巧,我家的吃食早就卖光了。” 领头的年轻人,毫不在意的。 “红烧肉这道菜我知道,我也听说过,确实不错。 主要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要了解关于那乡野散人、坊间老叟、白眉大侠所说清洁司欺辱、多要卫生管理费的事,可是真的。” 陈闲脸上浮现一抹惶恐,随后茫然无措,疯狂摇头。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事。清洁司马主事一向对我们很好,很关照我们家。” “经常光顾我家的生意,很是亲近我们家。” 书生一脸古怪之色。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马主事?你为什么说是他?” 原本有些犹豫不定的读书人听到这听到,像是气球突然被充满气一样,爆裂开。 啪! “欺人太甚!” “看把人家陈老汉给吓的!” 书生继续追问。 “老汉,你家的摊位管理费到底是多少钱一天?” 陈闲面色纠结,一年的忐忑,含糊不清:“三十文……” “多少?” 书生的声音陡然拔高! 所有人齐齐吓了一跳。 连烧饼老汉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场景给搞懵了。 这是哪里来的读书人? 尤其是领头那个,一脸沉静,绝非普通读书人。 “段二郎,今天必须要为陈老汉讨个公道,我被读书人读书不是就是为了天下公平吗? 某在此立誓,假如今天去县衙,给陈老汉解决不了这个麻烦,可能会陷入心魔,一辈子都过不了我这关。” 段二郎悠悠一叹,看了一眼陈闲。 “大叔别怕,我爹是鹿上县典史,你且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陈闲一脸的激动,猛地一拍桌子! “公子们!为我不值得,老汉不配……不配啊,你们都是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 段大二郎一脸羞赧,沉声而笑:“大叔,你这样说让我更是难受,先前我被那马主事恐吓威胁,退去一步,而这一步让我做了噩梦三天!” “我等自幼浸润儒家经史子集,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为生民立命,若是遇到小小的胥吏,就一退而退。 “那我看我这书不读也罢。” 原本看热闹的霍老五和袁老六齐齐看了一眼,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 陈家摊子摆摊的消息传出去。 而且随着人流,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他们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听见旁边人的议论。 一脸呆滞。 他们的身子不断被年轻的学子磨蹭,整个美食街被围的水泄不通。 随即一抹怀疑,从他们眼中一闪而逝。 马主事那狗东西可能……真的要完了? 第89章 审案、反水 陈闲面色平静看年轻人,热情而坚定、真诚。 心意难平。 …… 此时,县衙。 苏文轩、苏文浩、一脸焦急找到老爹。 “爹,你帮帮大叔,他太惨了,今天我才知道,他家的生意挺难的,在美食街,被清洁司吏员刁难,索要高额卫生管理费。” 苏庸手中捏了一张白纸,“文轩,你来的时候,没看到这个嘛?” 苏文轩有些疑惑,匆匆扫视一眼。 莫名错愕。 茫然。 苏庸:“陈闲似乎已经在背后默默谋划……” 在大兴镇传得沸沸扬扬。 苏文浩也陷入沉思,良久问道:“爹,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报告县衙?” 苏庸:“师爷,你来说说?” 李师爷轻笑:“公子,很多事情不是像你们想得那样容易,讲究证据,陈闲和胥吏起冲突,双方各执一词,首先要考虑的便是这证词的真伪。 而最能证明双方,决定这场官司成败的就是那些周围的商贩,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事情的经过。” 苏文轩好似懂了,又好似没懂。 苏庸摇头,“陈闲还是太谨小慎微了,若是本官执意帮他,那些商贩未必没有突破口……我就不信他们那些商贩是铁板一块。” 不需要很多人证词,只需一两个人帮他证词,本官就能钉死马主事。” 李师爷也点头,似乎这陈闲做的事,算了,不再想驳杂的事情,让人脑壳疼。 …… 那边,霍老五和袁老六脑袋瓜子嗡嗡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他娘的惹错人了! 就算在蠢,他俩也明白了! 为什么之前马主事来美食街收卫生管理费,根本没有人反抗,大家都逆来顺受。 为什么那个叫陈闲的汉子一来? 所有事情都变了! 不多时。 有人叫嚷道:“陈老板,我等随你一块去县衙,我就不信,朗朗乾坤之下,还有官吏,官官相护,颠倒是非黑白,而无尔等农户汉子立锥之地!” 陈闲脸上浮现激动神色,声音有些哽咽,支支吾吾…… “老汉多谢,老汉多谢,老汉多谢大家……” 不多时有人惊喜喊道:“快看那是不是,县令老爷过来了?” 大概十几名衙役跟在后面,苏县令身边跟着几个人走在最前面。 浩浩荡荡。 陈闲一抹脸,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沉声道:“县尊大人,我有冤屈!” 而后苏庸朝身边衙役,吩咐一声。 朗声道:“本官自会给你一个解释,本官绝不允许在我治下,出现恶吏,媚上欺下,鱼肉百姓!” 不多时马主事被衙役给带了过来。 他一脸忐忑,扫了一眼群情汹汹的百姓。 瞳孔微缩,脸色僵硬。 一群刁民。 好端端的在家里喝茶睡觉不好吗? 非要凑什么热闹? 一抹惊惧,弥散在全身。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农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而且太巧合了。 先是围墙论坛的帖子,那个叫乡野散人的针对自己。 随后又有《讨贼檄文》。 即便他再迟钝,他也听说了,最近宣南书馆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 因为《白眉大侠》的火爆,牵扯到了陈家铺子。 所有的种种矛头都指向了自己。 眼神灼灼盯着陈闲,是他。 绝对是他。 不能慌。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 群情汹汹是一方面,断案要讲究证据。 目光偏向袁老六和霍老五。 见两人低着头。 暗暗啐骂一声。 蠢货!我要是栽下去,你们还能落得好吗? 反之,我要是度过这次危机,你们和我站在这一边,也许会给你们一个富贵前程。 佯装镇静,眉头思索。 “县尊大人,不知小吏犯了什么错事,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且这里不是县衙,当街审案,有些不合理。” 李师爷呵斥一 “你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吏员,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质问县尊?” 马主事微微一颤。 不发一言。 苏县令:“陈老板,你有什么冤屈直接告诉我,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公平。” 看热闹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闲面色委屈:“我要……状告,清洁司马主事,我家的摊位管理费,他收我三十文一天,放眼整条美食街,从来没有人有这么高的卫生管理费。 我家每日获得营收不过百余文,还要去掉进货的猪肉价格,他这一下子就把我家的微薄钱财给刨了出去,几乎一干二净。” “是这样吗?马主事?” “污蔑,纯属污蔑,我从来没有说过三十文一天,陈家老板,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佯装不经意,扫视了围观的人。 眼神朝袁老六和霍老五看了看。 娘的,收到老子的钱不办事? 又有些心虚,看了看那些少年人,少年人他倒是能理解,基本上都是从围墙论坛那边影响过来的。 而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登,又来凑什么热闹? 难道你们也喜欢看话本? 有嘈杂声音传了出来。 “精彩实在是精彩,这简直比听评书还要来得过劲,白眉大侠除暴安良,在我看来和苏县令此时审理美食街一案,没什么区别,索求无非就是个公正。” 马主事心里怦然一突,宣南书馆的爷们过来凑热闹? 下意识觉得不妙,可能要栽。 苏县令缠身,往周围环视一圈。 “你们双方各执一词,而你们在周围摆摊的商贩,有没有人能够证明?其中有人是撒了谎?” 那些商贩面面相觑。 烧饼老汉在人群之中,他身量不高,时不时踮起脚张望,听到这里面色有些纠结。 听说这马主事身后有县丞,而县尊大人又是外来的官员,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要是县尊大人,今天打不死马主事。 倒霉的不光是陈老弟,自己要是出去给他说证据,连带着我要也要跟着倒霉。 目光游移、心神纠结,抬头看天,天上的白云飘荡,空中的鸟儿回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局面陷入尴尬境地。 即便苏庸已经预料过,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当这一刻重演的时候。 也是莫名发虚。 看了一眼陈闲,怪不得他不来找自己。 这些商贩没一个靠谱的。 苏庸心一横,“本官知道你们在忌惮什么,无非就是有人在美食街为虎作伥多年,任凭外界如何风云变幻,他自岿然不动,身后必定有权力大的人在支撑,以为靠山。” “越是有人谨小慎微,妥协顺从,不了了之,越是被压迫! 原本诸位可以凭此机会,摁住某些恶吏!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惜却被自己给丢掉…… 有人从美食街黯然离场,这种结局恐怕也会发生在你们身上,姑且好自为之!” 他这番话一说完,佯装准备离开。 藏在人群里的几名商贩对视一眼,艰难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若是还不能看出些什么门道,也别活了,直接找块豆腐给撞死算了。 “县尊大人草民有证据……” “我也有!” “我也能证明马主事撒谎!” 随着第一名汉子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的摊贩站了出来。 马主事心凉,手指了指他们,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你们,简直下作……拿了我的银子……” 噗嗤,眼前一黑,颓然坐在地上! 第90章 你不是错了,你是怕了 袁老六拨开人群,跪在地上大声道:“大人,草民作证,马主事撒谎,他当初先是要陈家铺子一天十文的卫生管理费,后来涨二十文,甚至最后涨到三十文,陈家人嫌弃涨得太多。 最后无奈交了三天钱,这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来了……” 他脸上浮现一抹正色,瞪向那马主事,义正言辞,仿佛自己化身判官勇士。 “马主事欺压我等商贩!” 有人带头。 就有人随大流支持。 不多时。 几乎所有的商贩开始痛斥,马主事随意涨价卫生管理费。 马锦平面色苍白,手无力指了指……那些原本畏他如鼠的商贩! 那些人的眼中有兴奋、懊恼、震惊、愤怒,就是没了恐惧。 尔等卑贱的商贩怎么敢? 本官在美食街可是你们的天。 看了看面色平静站在旁边的陈家汉子,见对方神色冷漠,连看都不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即使那些人潮也纷纷恭喜着他,他始终面色淡然,没有太多激动,没有太多兴奋,仿佛这一切已经在意料中。 忽又想到。 当初徐三要他家交摊位管理费的时候,他笑得谄媚而勉强,卑贱而局促,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可能! 对方难道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自己? 卑贱局促、谄媚等等全是他的伪装,阴狠的獠牙收起来,正准备给自己致命一击。 对方明明就是一个低贱的农户,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驱使、影响宣南书馆老家伙、县学学子年轻人? 陷入茫然。 苏庸沉声道:“马锦平,你可知罪?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鱼肉百姓,一名胥吏,肆意妄为,把整个美食街搞得乌烟瘴气!” 马锦平颓然一叹,随后又暴戾看向陈闲。 “事情发展到现在,无话可说,我只恨,当时没有直接使了手段,把陈家人弄死! 死无对证,也就不存在我欺压他们了!” 哗! 人群听到这些话都有些惊悚,明明是在大太阳下,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打杀他!简直骇人听闻,朗朗乾坤之下,不过一个贱吏,竟敢当街打杀平民百姓!” “打死他!” 好在有衙役维持局面。 没有当场将人打死。 苏庸沉声冷笑道:“马主事,本官问你,不知你有没有族中子弟,在颍州府或者鹿上县以种地为生?”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马主事有些茫然。 “我是鹿上县人,族中确实有亲友在村子种地。” “那近来蝗灾有没有在颍州府影响你们村镇?你们的粮食有没有被蝗灾啃食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大人处理得当吗?” 苏庸沉声道:“本官不过是受人提醒,而真正提前吹出哨令的是一个农户……” 兜兜转转说了半天。 围观的人耐心被吊起来了,纷纷疑惑道:“是谁啊? 跟这件事有关系吗,县尊大人,赶紧处理此恶獠,我们还要等着回家吃饭呢。” 明明是愤怒的气氛,大家都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马锦平也险些破防,吃什么饭,猛然间,“陈?” 李师爷大步而出,笑眯眯道:“诸位,站在你面前的是陛下刚刚赐封的从九品将仕佐郎!陈闲!” 众人懵懂。 “谁是陈闲?” 一声怒喊。 “不可能!一个农户凭什么能得到官职?还是有品级的,虽然是个闲散官职?” 首先破防的是马锦平。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胥吏。 苏县令呵斥道:“就凭他,挽救了颍州府万石粮,就凭他,让你的族人能够今年吃饱饭,让蝗虫空口而走!你一个胥吏,谁给你的胆子刁难他!” “那他为什么之前不说……” “闭嘴!” 苏县令气得脸色冷,“怎么,普通农户就没有尊严了,普通农户就就可以任意被你欺凌吗?” 马锦平仰天长啸。 “啊!” 李师爷吩咐衙役。 “找块破抹布堵住他的嘴,吵得人耳朵疼!” 马锦平拼命挣扎,但还是被压抑堵了嘴。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都已经懵了。 将仕佐郎、从九品、蝗虫之灾、颍州府、一个农户、陈家。 所有的词语组成一部画面。 而那些商贩也都愣在那里。 你都是从九品的闲散官职,一个月也能拿到俸禄,为什么还要来美食街摆摊? 在乡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不成吗? 随后又是害怕心虚,看了陈闲一眼。 他们这些人当初可是狠狠嘲弄这汉子。 说出的话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苏文轩站在群里,冷冷扫视袁老六等人,低声对苏庸说了一句。 苏庸皱眉。 县学学子以段二郎领头拱手道:“陈佐郎,失敬!” 陈闲:“你们都是读书人,我不过一个农户,偶然得了陛下恩赐,你们还是叫我陈老板。” 这。 互相看了一眼。 段二郎点头。 苏庸看了他一眼,这人应该是官家子弟,姓段? 心里有了主意。 马主事拼命将抹布给吐出来。 颤颤巍巍,面皮扭曲,以头抢地,血沫子都吐出来。 “陈佐郎,求求你饶了我?我知错了!” “简直无耻!” 苏文轩站在远处,厉声谩骂。 要不是群情汹汹。 要不是那些商贩见风使舵,临时更改口供。 要不是陈大叔和我家交好。 要不是我爹是个清官。 闲大叔还有命吗? 上前一脚狠狠将他踹翻在地。 陈闲摇头,“你不是错了,你是怕了,怕死。” 很平静的一句话。 似乎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击打在看热闹的人心里。 苏县令沉声道:“抄没马锦平财产,以三倍赔偿,赔偿那些被他欺辱的商户! 立即送往颍州府,请府尹大人给出最后判决、呈送刑部勾画。” 众人齐呼。 “好啊。” 那些商贩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死了?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终于要死了。 甚至袁老六还暗暗偷笑。 平白得了五十两银子,人却死了。 怎么说都是老子赚了。 而且看那个陈老板的意思,人家似乎不打算追究。 苏庸眉头一冷,看向以袁老六和嚯老五的身边人。 “该说说你们的事了?” 袁老六还想装糊涂。 几名衙役上前扭住他的胳膊。 顿时心里一凉。 “县老爷,马主事是给了俺们五十两银子,他说让我们帮他做伪证,只收了陈家一天二文卫生管理费……” 围观看热闹的纷纷咒骂。 “这也是两颗老鼠屎,我建议,把他们赶出美食街!” 苏庸沉声道:“把你们收受的银两全部交出来,本官要把他们平均分给被欺压的商贩,至于你们的去留,由所有商贩举手表决,他们同意你继续在这里摆,他们要是不同意,本官说了也不算。” 袁老六心里一哭。 完了。 自己在这边可不是很受欢迎。 于是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那些商贩。 商贩纷纷转头不再看他。 “别搭理他,当初骂陈家人最凶的就是他们!让他滚!” 袁老六转头去求陈闲。 陈闲面色平静道:“若我打官司输了,今天该死的应该是我,所以,你是觉得我是好人,所以好说话吗?” “还是认为我是老实人,老实人就该是被人污蔑,尊严被人践踏、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选择原谅你吗?” 他声音淡淡。 不带一丝感情。 拿着真诚的话,似乎像是一柄利剑,狠狠地剖他的心脏。 血液似乎在倒流。 浑身僵硬。 是的,他打就是这个主意。 啪啪啪。 不知谁带头鼓掌。 苏文轩怒喝道:“简直无耻!不治你们的罪,已经是饶恕你们,还想要在这里摆生意?” “吃屎你!” 那些原本中立的商贩纷纷怒骂。 “说得好,俺是老实人,老实人就活该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嘛?老实人就必须选择原谅你们吗?” “tui!” “滚你娘的蛋!” “老子以后在美食街,看见你一次,打你一顿!” 有汉子上前一脚将那几人踹翻在地! 两三人灰溜溜收拾东西离开。 还有不少商贩也在偷偷收拾东西。 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而烧饼老汉面色复杂,看了陈闲。 虽然当初他没有污蔑陈贤,但他确实劝了陈闲要低头。 有些心虚。 尤其是刚才听到陈闲那些话。 好人就该选择原谅他们吗?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懦弱的人就该吞下所有委屈吗? 不。 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闲叫住了他。 “老哥,不用想太多,以后你还像之前一样在这里摆摊卖烧饼,在我旁边就行?” 烧饼老汉摇头,心中忧思。 “我想……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而陈闲静静看着像被打死疯狗拖走一样的马主事。 有些忧虑。 还要被送到颍州府吗?再起波折? 莫名不适。 无端的,有一个壮汉,忽然凑到他跟前。 压低声音。 “陈老板,我还有机会吗?” 第91章 青霞村发展契机 ipaoshuba.net 段府。 中年男子一身青色衣衫,站在门口时不时张望。 不多时一个少年人回来。 少年步伐轻快。 “爹!” “回来了。” “嗯。” “清洁司马锦平的事情我听说了,二郎,有没有发现那陈闲有不对劲的地方?” 段竹君迟疑一阵,“爹的意思那大叔太过被动了?” 段望书点头。 “你不该掺和进去,这件事处处透露诡异。 我最近才知道,县令老爷的公子就住在青霞村,且和此人关系处得还不错。 一般正常人的想法, 遇到困难,首要求助的便是县令,可他呢,似乎一开始就不打算直接去找县令,而是裹挟大势,疑似利用他的笔名乡野散人、疑似坊间老叟、疑似白眉大侠,这三个人去影响和操纵镇上人的情绪。 比如年轻人,尤其是你们这些读书少年人,很容易情绪被他引导利用。 还有喜欢听评书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此人行事太过诡谲、狡诈!” 段竹君摇头道:“我不认为他狡诈,他只不过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能力范围之内去影响,辗转腾挪达到自己目的。” 段望书脸上罕见严肃起来。 “幼稚!愚蠢!马主事身后站着陆县丞,这就是他的嚣张底气所在,要不是用市井百姓的情绪点燃,进而影响了商贩,那马锦平还真不一定能都被撸下去! 一旦他死不了,倒霉的就是那些之前指责他的!包括你!” 段竹君摇头道:“爹,我只想关心一件事,那就是陈大叔到底有没有错?” “他当然没错,错的就是虽有闲职,却无实权,唯一的错误,就是自身太过弱小。” “那不就得了,我帮助弱小,锄强扶弱,哪怕夫子他老人家质问我,我仍然觉得对,人间自有正义!” 叹气一声! “愚蠢!你的性命也很宝贵的,傻儿子!” “可我现在不没事嘛?” “倔驴,爹的意思,即使想帮人,也要想一下自己有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不然还是放弃。” 段二郎点头。 段望书无奈摇头,自己的话,这傻儿子怕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 陆县丞,摆满得一桌子菜。 小口吃着肉菜,那是一盘鸡舌头,满满一大盘,无鸡身上任何部位。 猪肉只有盘子里的拱嘴,一点其余杂肉都没有。 还有一盘红烧肉和红烧肘子。 凉拌黄瓜,桌子几个白面馒头。 “师爷,那边的结果如何了?” 他小口吃着饭菜,时不时点头。 “百味楼这红烧肉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东翁,商贩齐齐反水,纷纷说马主事随意制定卫生管理费,县尊大人抄家产,要赔偿商贩三倍赔偿,近日要准备递交到颍州府。” 陆县丞小口品尝饭菜,脸色轻松惬意。 小口吃着,精致崭新的手帕随意擦擦嘴,丢在桌子上,随后朝身边管事吩咐道:“把桌子上的饭菜都倒掉,,也别给流浪汉,本官不习惯有人吃我吃剩下的东西。” 金师爷皱眉,那满满一盘子的红烧肉和肘子、还有鸡舌头,大白面馒头,几乎都没被怎么碰筷子。 管事小心点头,“是,老爷。” …… 陶然居,几乎什么客人了,全靠几个老主顾支撑。 美食街的消息,渐渐传了过来。 陶掌柜面色灰败,黑眼圈浓重,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大堂充当伙计,招呼客人。 那消息断断续续传到他的耳朵。 “简直像做梦一样,美食街的陈家摊子就是前段时间盛传的农户,不敢相信,一个农户竟然被陛下赐下从九品将仕佐郎,这就算放在颍州府的历史上,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消息。” 陶掌柜脑袋嗡一下,随后一脸惊骇。 是不是听错了,转身去外面的墙上,却见凡是热闹的茶馆、酒楼、集市都有布告。 就连清洁司的主事也被他收拾干净了? 一种战栗和惊悚传递全身,靠在墙上,弯着腰…… 亏自己还要谋划他的方子,这人简直地狱恶鬼,一个主事吏员就这么被他拿下了? 什么乡野散人、坊间老叟、白眉大侠,他敢断定绝对和他跑不了关系! 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相比马主事还幸运得多。 忽又有了想法,眼神黯淡几分,抬头看看自己那座酒楼,浓浓依恋! 又咬牙,下定决心! …… 福伯哼着小曲,陈老弟一出手就是高峰,压抑着这么久,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看看那《陆判》,他轻笑,“是时候找老弟谈谈心了,人可不能太闲,容易生出毛病。” 陈家。 老大媳妇翠花、苏丽娘、苏霜霜时不时往村子张望。 杨小树也站在石头上张望。 翠花心里忐忑。 苏霜霜皱眉,圆圆的脸蛋满是愁,“姐,你说相公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那件事?”?“ 丽娘揉揉她脸蛋。 “走的时候相公面色如常,想来事情应该是在他计划之内。” 不多时。 陈闲、大柱、二柱,他们回来。 大柱子站在牛车上招手。 “嗨!媳妇,我们回来了!” 大柱一脸雀跃。 翠花却突然不好意思,扭头道:“姨娘,我回去做饭!” 两人轻笑,“哈哈。” 大柱子笑着拍拍小树肩膀。 回到家,大柱子开始分享这次的见闻,很是激动。 等听到马主事收买商贩,陈家女眷揪着心,有些忐忑,而等到苏县令疯狂质问马主事,他们又觉得爽快! “我就知道,苏县令是个清官!绝对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哈哈,我爹当然是清官!” 少年人独特变声期的公鸭嗓子传过来。 苏文轩一脸振奋,“大叔,我得到一个好消息,想不想知道?” 陈闲摇头,看了看日头正在头上,一脸认真,“不想,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陈家人还以为有什么收尾没做干净,焦急道:“嗯?” “吃饭!” “额?” 中午陈家罕见宰了两只鸡。 给隔壁周先生端了一碗,陈大伯端了一碗。 鸡肉香嫩,陈家人吃得发撑。 二柱子疑惑道:“文轩少爷,什么事,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文轩神神秘秘道:“县学每年都会游学,这不,又到了他们游学的时间了,这次大叔反抗恶吏声势这么浩大,你觉得这些学子会来哪里?” “啊?” 大柱一脸紧张,“咱们村子到处都是尘土泥巴,除了我们家和里正家的饭菜可能要可口一些,其他人家都是粗茶淡饭,还到处都是野草、蚊虫、去哪里不好,来这里,这不是发癔症嘛?” 苏文轩一脸得意道:“你们不懂,这就是闲大叔自身的影响力。” 陈闲:“不知道县学学子有多少人?” 苏文轩不太确定道:“三四十个,加上先生、随同的书童等等,五十多号人有的。” “了解。” 陈闲点头轻笑,“那谢谢文轩了,我要找里正一趟。” 起身快步小跑离开。 大柱子疑惑,“爹这么着急干嘛?” 二柱子皱眉,“总不能又是生意上的事情?” 苏文轩无奈道:“佩服,二柱子,你家人的脑子到底怎么长得,怎么不管提到什么样的事情,首先想到就是生意。” 老里正家正在吃饭。 招呼陈闲要不要一块吃。 陈闲拒绝。 “贵叔,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和你说一声。” 陈贵疑惑。 接着陈闲将自己初步的计划说了一下。 陈贵疑惑道:“这能行嘛?” 陈闲平静道:“总之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青霞村人可能一跃成为鹿上县最大村的机会!” 饼子很大。 陈贵一脸激动! “干他娘的!我一向没什么主意,行事稳妥,闲哥儿每次出的主意都靠谱,我信你!” 第92章 开大会 卯时。 “鸡勾勾……” “汪汪汪……” 在稀薄的雾气中,青霞村人开始忙忙碌碌。 早上,陈家人吃的白面馒头就着腌制的咸菜,白粥。 炒得满满一大盘子的青葱鸡蛋。 蛋花色泽金黄,发出诱人的香味。 二柱突然道:“爹,周先生说了,束修钱已经给了,以后别给他送饭了,他怕自己嘴巴养叼,将来离开青霞村,自己一个人做饭,吃不惯。” 陈闲轻笑。 “好。” 还想离开? 周先生,你也不想以后吃那些寡淡的饭菜? “等以后咱家炖鸡、炖肉、烧鱼的时候,再让周先生尝尝?” 二柱子:“爹?” 陈闲:“嗯,意见我听到了。但怎么做是咱家的事。” 吃完饭后,全家人罕见沉默,一人拿着一张纸,拿着树杈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二柱子嘴里念叨着:“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大柱子:“为人子,方少时……” 翠花、丽娘、霜霜则在地上写写画画。 似乎在学字。 三妞、四妞也跟在旁边写字。 陈闲扫了一眼,其中以四妞、丽娘似乎写完之后,又在默写。 其余人则看一笔,写一笔,三妞时不时抓耳挠腮。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闰怎么写,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土?十?士?三?” 却见四妞笑嘻嘻给她在三上写了一个竖。 “嘻嘻……” 三妞一脸恍然,“对对对,就长这样?” 丽娘书写极快,已经在帮霜霜去检查了。 霜霜则懊恼道,“又忘了,我这记性。” 陈闲轻笑,没办法,学习这东西真的要天赋的,大部分人都资质一般。 比如后世家长会,老师当着父母的面夸孩子聪明得很,就是贪玩不爱学习,家长嘴角也深以为然,嗯嗯,是的,我也觉得我孩子聪明,随便学学就能考前几名。 真要是特别聪明,也不会铺垫了。 实际上老师说这番话,是为接下来孩童学习成绩不够好,批评孩子,给家长找补一下可怜的自尊心,防止突然激怒家长,给本来就脆弱的家校的关系留缓冲地带。 有些愣人一个大逼斗子下来,真的可能会死人的,就算你是体育老师也不行,因为体育老师身体太差劲了,老是生病。 毕竟一个月就几千圆子,瞎说实话,玩什么命。 天赋这东西没办法,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大部分人只能靠努力弥补。 丝绸和粗布到底是不同的。 隔壁虎子娘呵斥道:“滚去读书,识字,瞧瞧人家大柱子、二柱子,三妞、四妞,大的比你努力,小的比你勤奋。” 接下来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陈家的房子地基已经打好,村民忙忙碌碌,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上房梁木了。 桂花嫂打着招呼:“大柱爹吃过饭没有?” 陈闲笑着回应。 春秀娘和身边妇人低声说了几句。 “你看啊,别看大柱爹现在大小是个官儿,人家一点也没有高傲,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足可见人品。” 陈闲无语。 人啊,如果你要是成功了,你做什么都会有人夸。 你就算是放个屁,也会有人分析,你今天吃的什么菜馅的包子? 你要是不成功,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惹人生厌。 在这之前陈闲的反应一直是平平淡淡,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刚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社恐。 不知道如何和这些土着相处。 怕被人看出端倪,脸上一直带着轻笑。 就这可能会被人说没礼貌。 现在嘛,不管说什么都有人捧。 苏老三让在陈家的养猪场帮忙干活,看了看陈闲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陈闲也点头回应。 不多时有村里几个孩子拎着铜锣,敲敲打打,大声嚷嚷道:“大榕树下集合!” 村民有些疑惑,这是又准备发生什么事了? 一刻钟后。 陈贵站在高台沉声道:“村民们都注意了……为了使咱们村子环境更干净……漂亮,我决定即日起,让诸位村民开始修整青霞村八丈河道、村里那只破船也年久失修,需要修理。” 现在农忙已经过去了,若是实在悠闲,可以试试喂养一些鸡鸭鹅。 没事的时候多练练自己的做饭的手艺。 自己在家可以用草棍、麦秸杆,编制一些小玩意挂件。 愿意过来编制草帽、制作鱼竿、鱼钩的可以来我这报名。 为了丰富村民的娱乐生活,我决定即日起,咱们也定期表演一回大戏。” 莫名其妙的对话。 桂花嫂:“好端端的干嘛修整河道啊? 虎子娘:“咱们村也排演大戏,就为了给自己人看吗?那得多累呀。” 陈贵回应道:“给自己看不行嘛,谁说表演大戏一定要给外人看?” 那些学子过来游学的事情没有板上钉钉,这一切都是苏文轩的猜测,陈闲也没有确定的把握,他们一定会过来。 他只是和陈贵提起了这件事情。 陈贵也在考虑,如果之前就把学子要来游学的事情说给村民听。 村民可能会对这件事情抱有极大的热情,因为那些大部分能读得起书的都是富家少爷,他们随便从村里买一些土特产,玩一些游玩项目都能挣到不少钱。 可要是他们不来呢? 这不是在打击他们做的东西全部都是白费的吗? 连带着他这个老里正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为了稳健。 等县里传来消息再说。 张大光眼神瞥向陈闲,几乎村子里每一次发生的事情,都有大柱爹的参与。 他刚才敏锐捕捉到两个字眼。 “要是得空,买些鸡鸭鹅喂,磨练一下自己手艺。 ” 养鸡鸭鹅自然为了吃蛋和肉。 眼神微眯起来,朝身边狗蛋娘嘿嘿一笑。 “狗蛋娘,不知道你们家的鸡能不能卖给我几只?” 狗蛋家喂了五只母鸡。 狗蛋娘撇嘴,“我都是留着它下蛋呢,可不便宜。” 张大光嘿嘿笑。 “按照镇上的价格,八文一斤,可行?” 狗蛋娘哼笑一声:“你说的那是公鸡的价格,我家还要留着下蛋呢?” “就公鸡就行,行不行,我就去别人家里去问。” 狗蛋娘犹豫一阵,身边妇人,大头娘低声道:“可以了,到镇上差不多也是这个价格。” 陈青山站在高处,瞧见下面窃窃私语,特意下来巡视,张大光嘿嘿道:“最近馋了,买几只鸡吃吃。” 陈青山无语道:“想吃去别的村子买,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你直接捡现成的,你可真行啊。” 张大光讪讪一笑。 狗蛋娘有些舍不得,哼道:“就是,老娘我可是从小鸡仔开始喂养的,死了三四只,才活了这几只,我还要留着给我家狗蛋补身子呢。” 其余的事情倒是好办,就是演大戏,让村民为难。 一时间不知道演什么大戏合适呢? 众人七嘴八舌,《琵琶记》《金钗记》…… 陈贵皱眉, 来的都是一帮年轻书生,你搁这里演一些老掉牙的东西能让人开心嘛? 学子不开心?他们回去能给亲友宣传嘛?他们不宣传?咱们能混到铜钱嘛?咱们混不到铜钱,还怎么建设村子?建设不了村子,还怎么成为鹿上县第一村子? “我有主意!” 少年人独特的声音传过来! 有人这才看了过来。 第93章 意外,死了 于是在接下来这个小小的山村变得有朝气起来。 村里的汉子开始修整河岸。 把那些杂草都清理干净。 乱糟糟的船也换上新木板给钉起来,抹上一层厚厚的桐油。 村口凡是坑坑洼洼的地方,都用石头或者砖头,土坷垃给垫平。 张大光领着几个汉子去隔壁红叶村买鸡鸭鹅去了。 这家伙在路上的时候神神叨叨。 “老里正都建议大家养这些东西了,如果重新要买鸡仔,还不知道要喂几个月还不一定能活,咱们直接捡现成的不好吗?” 汉子们有些从众心理,见别人买,自己也跟着买了几只。 过了几天。 陈贵又找到大成爹。 “大成爹,你是捉鱼的行家,你来给我说说咱们河里现在有鱼吗?鱼大不大?” 大成爹皱眉道:“前段时间咱们八丈河里面缺水,自然没有多少鱼,只有在雨水充沛的时候,鱼才会密集。贵叔打算做什么?捕鱼吗?” 陈贵自言自语道:“你能不能把咱们八丈河河道两边给临时围起来围个几丈,从河里捕捉的大鱼,丢到围起来的区域里面?” 大成的疑惑道:“贵叔想吃鱼直接捉不就是了,你要是想要,回头我下河的时候给你打捞几条,没必要这么麻烦,还围起来,鱼捉起来自然要吃的,又不是单纯为了玩” 嗯? 陈贵神秘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做事。如果这件事真的成功,你就是咱们村的大功臣,我给你请功!” 老里正面色严肃而正经,大成爹一时有些茫然。 “啊。” 陈贵又让家里的老婆子开始编制草帽、把大头缝衣针烧红,准备制作鱼钩,又让陈青山带着汉子到山上砍一些一丈左右的细长毛竹。 此时大榕树下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上面盖着一些麦秸杆和草叶子。 简单遮挡阳光。 原本平平和和的苏文轩此刻化身片场暴君。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铁皮做成的简易喇叭。 “婶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演的是女鬼,注意自己的身段,嗯,对……对对身段还有眼神,一定要媚!拉丝的那种……” 家宝娘暗地里啐了一口。 “文轩少爷,俺可是正经人,俺实在表演不来,你这不是为难吗?” 文轩无奈道:“我这不是按照老里正的吩咐来指导你们吗,大家伙的开心和喜悦,拜托了,请敬业一点,认真工作行不行啊?” 他脸上也浮现为难的神色,仿佛他也不想,只是因为背后有人逼他的。 实际上嘴角微微咧开。 虎子娘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老里正反而对这件事不上心,你才是最上心的呢。” 一声呵斥! “赵大叔,你的声音一定要浑厚,说话的时候,一句话是粗嗓子,一句话是捏着嗓子。” 赵大有身穿一身黑色拖到地上的花布破破烂烂的衣裳,吐槽道:“俺可是纯爷们,你这让俺捏着嗓子,这不是装娘们嘛,你这不是刁难人嘛?俺不想演了,想回去睡觉!” 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里正……” “好啊好好,俺尽力去做……” 陈大水站在一旁,嘿嘿笑着,他一身书生装扮,明明古铜色的皮肤,一看就是是庄稼人打扮,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是怎么可看怎么违和。 本来他是打算拒绝的,但见自己媳妇演的是女鬼,找苏文轩提前了解了一下情况。 他才知道书生和女鬼是一家人。 当仁不让去演书生。 怎么可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可是自己媳妇。 “大叔,严肃点!” 苏文轩有些发愁,看着这些演得夸张的村民,揉了揉眉心。 自己都看不下去,怎么哄骗……不,感染那些学子。 “先休息半个时辰,等会儿集合。” 找到陈闲跟他吐槽。 “大叔,不行啊,大叔婶子们的演得太差了,我根本看不下去,这场戏我根本来不了。“ 陈闲正在堂屋纸上写着一些后世农家乐必须有的项目……在思索。 安慰道:“文轩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指导别人演戏和写话本差不多,都应该是天马行空,一旦你给自己太严格标准。太完美主义,你可能会很痛苦。 而且期待太高,很容易让人心烦。 村里大戏,不是重点,等河道修整好,破船收拾好、还能钓鱼、可口的饭菜,这才是重点,主要是吃得开心,玩得开心。” 苏文轩灵机一动,“天马行空,大叔你说我要是改改你这话本的结局,你可介意?” 陈闲摆手:“随便,你带着村民玩就行,反正这段时间别让他们胡思乱想,那些人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嗯嗯。“ 苏文轩突然有了有意思的点子,乐不可支。 他再次询问了一遍。 “大叔,你真的不介意我改结局?” “嗯,你开心就行,左右不过是一台戏,看看就忘了,钓鱼和饭菜才是挣钱的重点。” 苏文轩忽有灵感,一口气将《倩女幽魂的》结局给更改,表情逐渐猥琐起来。 苏文浩本来在厨房做些饭菜,听到堂屋传过来的猖狂笑,赶紧去看。 见桌子上乱糟糟,凑近瞄一眼,失声道:“弟,你真的要把结局给改了,这……我看不懂,大受震撼。” 苏文轩哈哈,扶着腰杆,仰天长啸:“哈哈哈,哥你都说了,都把你镇住了,那些学子还不直接傻了?” “闲大叔知道会掐死你嘛?” “不会,我特意问了两遍,且他似乎不太在意我这边排练大戏的结果,似乎只要凑个数就行,就像咱们吃席的时候,必须要有甜汤,好不好喝不要紧,必须有。 饭菜品类一定要丰富!” “大叔越是小看我,我越是兴奋,想要做出的一番成绩,给大家伙看看。” 苏文浩呆呆道:“好,到时候,我会站在你身边,防止那些脑袋固执的学子把你打死。” “哥,可把你牛坏了,我也会功夫的好不好?” “嘿!看招!” 陈家。 虎子娘喊了一声:“大柱爹,你家里又来亲戚?” 却见一个老头一脸忐忑看向陈闲。 接着。 陈家的门被关上。 虎子娘有些疑惑,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呢?神神秘秘的。 陈闲看见来人微微一愣,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烧饼老汉一脸复杂,忐忑不安道:“我去县衙中看了鸡毛,他给我传递消息,说那马主事因为被一些地痞流氓争斗,被误伤在牢房中,一不小心被人戳破了喉管,死了。” 陈闲面色平静点头:“你那侄子没事?” 烧饼老汉摇头道:“他偷了人家的东西,交了钱,被关几个月就能出来了。” 瞟了陈闲一眼,有些话还是不敢说。 “等他出来的时候,让他来青霞村找我,我来给他安排活计。” “既然他要机会,我便给他一个机会,剩下的事情老哥不要担心了。” 烧饼老汉微微摇头。 他实在是不明白,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鸡毛竟然敢做那种险事? 真得值得呢? 万一要是眼前的汉子抛弃了他呢? 同一时间。 县衙。 李师爷急急忙忙告诉苏县令:“东翁,牢房流氓暴动,马主事被人戳到了喉管,当场就死了……” 苏庸有些疑惑。 “这么巧?” 忽然想到了那年轻汉子,对方不管做什么事情,始终都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本官真是过于敏感,怎么可能一有事情都往他身上去联想?” 李师爷也有些疑惑,“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暴动的事,怎么马主事一进入牢房就出事了?” 苏雍皱眉,“师爷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后搞鬼?” “嗯。” 苏庸淡然道:“师爷,你去将最近关进大牢的人选的名单,给我拿过来。” 不多时,苏庸开始扫视那些名册上人员名单的年龄,住处职业等等信息。 “胡汉三,四十三岁,在清河路附近卖炊饼。家住皮孙镇柳条村……入狱原因有失手打了顾客……” “军哥,十三岁,在民安路附近卖竹筒粽子,家住清丸镇简寨,入狱原因偷了顾客的钱袋……” 鸡毛,三十八岁,在美食街附近卖稀饭,家住高老庄吕坎子村,入狱原因,醉酒骂了顾客,打了对方一顿……” 苏庸一怔,“美食街附近卖稀饭,不是和陈闲在一条街上摆摊的吗?” “马锦平的死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大人?是不是马主事的死有疑点?” 苏庸富含深意看了看天色道:“反正也是一个该死的人,提前死了,也省了咱们牢狱的粮食,死了便死了。” “若是什么事都较真的话,也太累了,左右不过是一个恶吏!” 也许是本官想岔了。 第94章 你叫什么名字 县学。 公房。 聚集了一帮学正、教谕、训导、嘱托。 夏学正:“每年县学都要学子一帮学子去游学?春季没有组织,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学业还不算忙碌,不知今年诸位同僚以为,咱们去哪里游学最合适?” 许教谕想了一阵,“不如咱们去颍州府采风?” “主要是咱们县,也没有什么好逛的风景,基本上都是乡间野路,我以为……咱们应该让学生去领略一下书院、园林、甚至名刹、前朝大儒的故居,让学生领略一下文化的熏陶?开阔一下心境,诸位同僚以为如何?” “不怎么样。” 何伯安淡淡一笑。 “颍州府路途遥远,且现在是夏季,那帮年轻人能受得了吗,万一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根本没法对他们的父母长辈交代?” 许教谕深深看了他一眼。 夏学正忽然有些头疼,都和和气气的不好嘛。 忽又一想。 “既然大家都有异议,不如让那些学子自己决定,把要讨论的地方写在黑板上,让他们自己决定。” “嗯嗯。” 许教谕眉梢一动,他在县学影响力除了学正外,威望最高。 他自己有些想法,去那些园林游逛,都是老的合作伙伴,在颍州府旅店,随便回扣一些食宿费,都够他花一段时间,且还能蹭到园林那等避暑胜地,正是炎炎夏日,避暑岂不美哉? 不多时。 那些学子看着黑板上的地点,其中有一人壮着胆子问道。 “夏学正,能不能让我们自己选择地方?” 夏学正还没说话。 许教谕跳了出来。 “让你们自己决定投票你是极高的待遇,还有这么大的主见?” 那学生缩着脖子,讪讪一笑。 何训导呵笑道:“你们所提出的地方,只要在颍州府境内,离的咱们不是特别遥远,夏学正会考虑的。” 人群中的少年人兴奋道:“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对美食街陈家摊子的老板起了兴趣,而那陈老板又来自于大兴镇青霞村,所以……我们想着,能不能去那里。” 人群中的何训导,笑眯眯的看向段二郎。 许教谕微微皱眉,随后眼神若有所指看向人群中的另外一少年人。 藏在人群中的少年人,本来神情淡淡,等接受到许教谕的信号。 陆乘风朗声道:“学生以为,乡土小村,蚊虫蛇蚁多、土路颠簸、不如去颍州府书院、园林等场所,增长见识?” “吕兄,你以为呢?” 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人,有些犹豫,一身淡蓝色鞋子服装,脚下穿着一双洗得浆白的布鞋,双手摸着厚厚的粗茧,有些犹疑。 陆乘风摇头。 小子,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许教谕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记忆力这名少年似乎逢年过节很少给自己送礼品,他的名字自己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陆乘风又看了看,在人群中不发一言少年人。 “施兄,你觉得咱们应该去哪里?” 施景行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朝身边人拱手道:“还是大家投票,光我一人去哪里只是我自己的喜好……不合适。 陆乘风低声走到他跟前,“景行兄,莫非你刚才没听懂许先生的话?” 施景行,轻笑道:“我不过是随大流罢了,少数服从多数。” 不多时投票的结果出来了。 去青霞村的二十六票,去颍州府的十四票。 青霞村很高的票数优势压倒去颍州府。 人群中的粗布少年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在附近村镇,捏捏怀中的铜钱。 夏学正:“既然如此,给大家一天时间收拾收拾,把自己换洗的衣服、盘缠带上。” 有学子轻声道:“夏学正,不过是村镇,蚊虫很多,咱们还要住宿在那里吗?一天的时间就能来回,还需要带换洗衣服吗?” 夏学正皱眉道:“这是你们大部分人投票的结果,这个村子我最近在县衙的同僚也听了一耳朵,村里出个农户因为提前给县尊老爷提醒,可能会爆发蝗灾,得了陛下的恩赐,被封了从九品官。 青霞村人杰地灵,老夫认为,这个村子定然和普通村落有不同之处,一定有值得你们学习的长处,老夫要你们至少写一篇千字左右的游学感想,一天时间怎么能够?” 学子一阵哀嚎。 “早知道不选青霞村了,怎么还要写游学感想,太累了嘛,夫子,能不能不写?” 夏学正轻笑道:“可以,当然我会在学末考核上,给你评丙下。” 学子哀叹一声,丙下是最差的成绩了。 这时候,陆乘风突然谄媚一般对许教渝道:“先生,路途遥远,不如先生和我一块乘坐我家马车,刚从颍州府采买的健马,有力安稳,保管让先生在这个旅途中,坐得舒心。” “学生为先生在百味楼略微备下薄酒,望先生能够屈尊过去。” 许教谕眯眼而笑,“有心了,乘风以后有学业上的问题,不懂可以随时找我。“ 那名吕姓少年走到他跟前,拱手行礼,态度平和恭敬道:“关于先生上次留下的课业,学生还有一点不懂,请先生为我解答。” 许教谕见少年人一身洗得发白的学子儒生袍,脚下的布鞋褪色晕染、双指关节粗大,厚重的茧子包裹手心,皮肤黑红,明明是书生打扮,偏偏一身肌肉紧绷,将儒生袍子给撑得鼓鼓的。 微微蹙眉。 读书人应该是文雅风流倜傥,衣衫飘摇,写意书卷气浓厚,偏偏少年人将那飘荡的衣衫穿成紧身衣,成了街头卖大力丸的野郎中。 “你叫什么名字?” 吕姓少年一怔,自己都在县学学习这么长时间,先生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陆乘风呵斥道:“允川兄,你刚才为何没有和我一起提议去颍州府?这时候倒是想和先生亲近了……” 一身飘摇的衣衫,鞋子也是上好的缎面布靴,腰间挂着一枚玉婵、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瘦削,说起话来,自信从容淡定、挥斥方遒、意气风发,毫无谨小慎微、局促不安。 说话小心,处处照顾我的面子,还提供马车出行、懂事知礼。 许教谕微微颔首,微微一笑。 错开身子,朝陆乘风轻笑。 至于那农家的少年的恭敬,不值一文,没有任何意义,只让老夫生厌。 “走开!先生今日还要回去收拾衣服,没时间指点你,等回来的时候,再说。” 许教谕看着陆乘风愈发满意,“乘风,不知道县丞大人什么时候得空,老夫有不少学问的问题,想要请教县丞大人?” 一把粗暴推开吕允川,陆乘风搀扶着许教谕离开。 少年人抬头看天,厚重的乌云压在头顶,天气闷热、一脸茫然。 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举手无措! 轰隆隆! 更大的厚重乌云压了过来…… 何训导看在眼中,微微摇头,错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出身。 农家学子的恭敬礼貌又怎能比得过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官宦少爷? 可惜,你恭敬,人家看到的只有局促,换来的只有鄙夷,反而自己还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世道,这样的媚上欺下的贱人很多! 何伯安一甩衣袖,起身离开…… 第95章 演大戏 青霞村这边。 说干就干,陈贵找到大成爹,把八丈河围了大概十丈,陈贵、陈青山、陈闲、大成爹,几个人在他的指挥下,用渔网捉了不少鱼。 大成爹一脸振奋:“不错不错,我还真没想到,咱们八丈河虽然干旱,还是有一些鱼的。” 大部分都是个头不大的鲢鱼、鲫鱼,每个大约一个巴掌长,不到半斤。 还有一些螃蟹、龙虾、螺蛳等等。 大家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眼神热热的、嘿嘿笑道:“贵叔,这样,这几斤咱们大家一块分了好不好……” 忙活了一上午,不做大约有五十斤。 四个人每人能分到十来。 陈贵呵呵轻笑:“嗯,把他们全部扔到你围起来那些区域。” 大成爹一惊,“桂叔,这是为什么,咱们捉的鱼不就是为了吃吗,好不容易大家能改善伙食,这不是白忙活吗?” 陈贵没好气道:“让你干,你就干,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 大成爹有些肉疼,“青山,你来扔,实在看不下去,我心疼的不行……” 陈青山无语道:“瞧你那点出息,过几天要是县里真来人,我告诉你……以后咱们村子天天吃鱼,也不是没可能……”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他赶紧闭嘴。 大成爹疑惑道:“什么意思,你就吹你?还天天吃鱼,吃个屁!” 陈闲看了看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被扔进围子里。 轻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看了看那些飞来飞去的萤火虫。 “青山,你让孩子们弄些那个。” 陈青山:“这有用吗?” 陈贵:“让你做你就做,反正也是给孩子们玩儿,顶多费些功夫。” 这几天。 村子里忙忙碌碌。 又是修路、又是在排练大戏、还有汉子带着孩子,上山砍竹竿、孩子们又在抓萤火虫……甚至连大成爹也拿着渔网时不时去河里捕鱼,就是让人奇怪的是,他经常空手而归。 村里人一个劲打趣他,“大成爹,不是说你是村里捕鱼的好手嘛,怎么一条鲫鱼都没抓到?” “你们懂个屁!” “嘿嘿,看啊,这是被戳到痛处喽?” 张大光家里也罕见做起了肉。 他皱眉道:“媳妇儿,多放点油,炖鸡怎么能不放油呢,不然不好吃!” 狗剩娘冷哼道:“你就作死,要我说就算白煮肉也好吃,非要放那么多油,那多浪费啊……” 张大光哼哼唧唧:“你以后不会先不刷锅了吗,用这个锅一直做饭,做那个六七顿,那油还不是被我们都吃了,一点也不浪费……” 狗剩娘无语到:“也是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非要到隔壁村红叶村买鸡,还一次买五只,还都是公鸡,买它干嘛,又不下蛋,刚买回来就杀一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八九文一斤,这一顿就造了二十几文。” 狗剩哼哼:“娘,那你要等一会儿肉做好的时候你别吃了,都给我!我爱吃……我媳妇也爱吃!” “你个混账玩意儿,娶了媳妇忘了娘!” 气呼呼地把铲子一扔。 “自己去做!” 张大光傻眼,硬着头皮去做。 你还别说,即使是普通的土鸡,用热油这么一炒,就放一点盐,炖起来那滋味啊,简直没法说。 香得嘞。 隔壁狗蛋娘无语道:“又不是过年,张大光家这是干什么呢?真是不会过日子!” 做好鸡肉后。 张大光哼哼道:“都过来,你们都以为我真的很贪吃啊,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为什么贵叔让我们养些鸡鸭鹅,那些东西除了自己留着下蛋吃,还给谁吃?” 狗剩娘冷哼道:“当然来家里来亲戚的时候啊,不然给谁!” 张大光拍着桌子:“这不就对了,我估摸着,咱们村子里最近可能要来人……” 此言一出,张家人都有些疑惑。 “那为什么贵叔不直接说?” “问题就难在这儿,可能是贵叔觉得这帮外来的客人不一定来啊,他也不太确定!” “万一他真让我们买些鸡鸭鹅,那些人不来了,村里那些抠搜的玩意儿还不怪他。” 狗剩娘眉梢一动。 “当家的,你真聪明,当时你不是要买狗蛋家的鸡吗?还被青山阻止了!” 张大光得意一笑,“我一眼就看出贵叔的计划,我觉得我是这个村子最聪明的人!” 儿子无语吐槽:“爹你能不能别啰嗦了,这肉大家还吃不吃了?我都饿死了!”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能不能有点出息,爹分析的都是很实在的东西,学着点!” 张大光继续道:“都给我好好的!仔细尝尝咱家的鸡肉,有哪里不足之处,不然村子里要真的来人了,炒的菜没什么滋味,还怎么赚钱!” 全家人罕见齐齐点头。 “原来爹打的主意是这样,怪不得咱们家今天炖的鸡,爹真的很聪明!” “那是!” 昏暗的油灯,小小的农家人吃点肉,说着闲话,油灯噗噗的,不多时,夜色渐浓。 蟋蟀声渐渐响起。 夜色微凉。 第二天。 公鸡喔喔叫。 红红的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 村的孩子还在照常去学堂学书。 村里的成年人因为在排练大戏。 所以下午的课改成和中午孩子一起上。 周先生这段时间很忙,采用了复式教学。 他先给孩子们上课,让成年人先识字。 等给孩子们上完课之后,再给成年人上课。 上完课之后。 苏文轩那边的大气出了一点点问题。 而在于那个女鬼小卓的问题,村子里没人愿意去演。 “演个屁啊,这一看就娘们就不是啥好人!” “浪浪荡荡,谁爱演,谁演!” 苏文轩磨破了嘴皮子,一些人仍不愿意。 在他的安排中,这是那个女鬼小卓和宁采臣有了一段露水姻缘。 陈大水饰演的是宁采臣,媳妇在身边,他义正言辞拒绝。 “别啊,我是这么容易被勾引的人啊,文轩少爷,你这编排得剧情很差劲啊,改改。” 苏文轩无奈,在村子里进行游说,最后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凡是饰演女鬼小卓的,我给他一天开三十文……” 没人愿意说话。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那些人实在有些放不开。 苏文轩继续道。:“一天四十文?” “你们都知道的,在大叔的猪场工地,工作一天只能得三十五文,还是重体力活,而我们排练大戏,老里正是不给咱们开工钱,这个角色,我给你们一天四十文,这还不愿意吗?” 苏文轩有些无语。 甚至有些丧气。 出师未捷身先死。 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我行吗?” 村民错开身子,这才看见原来是村子里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一名寡妇。 平日里就低着头说话,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几乎当成了透明人。 他家里的丈夫死的早,留下两个半大孩子。 董寡妇臊红着脸,“我可以吗,文轩少爷?” 文轩激动道:“可以、可以。只要是妇人就行……” 反正他要求不高,只要是年纪不太大的年轻妇人就行,反正是村子里的,真要找到姿色出众的妇人,需要到专门的镇上戏剧团里面找,也不符合农村的氛围。 村民一脸窃窃私语。 “有好戏看了,大水现在有两媳妇了?” “嘿嘿,看看她那媳妇不得挠花他的脸?” 陈大水也有点尴尬,“文轩少爷?” 苏文轩瞪了那些村民。 “都是演戏,要是让我知道有谁乱嚼舌头根,我和老里正说一声,你们那些人都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懂?” 笑眯眯看向陈大水的媳妇。 “大婶,你在我心里一向大气大度,想必你也不会为了大水叔,为了一个虚假剧情,就心里吃醋发酸?” 家宝娘摆摆手,你都这样说了,我怎么还能生气,我不要面子的嘛。 大气道:“大丫娘,你就放心演,一切都是为了村子,都是为了给大家带来快乐,不要想太多。” 越是这么平静。 陈大水越是心里忐忑。 “媳妇儿,要不是我,要不然我还是不演这个书上了,我不演了,我还是和贵叔一块儿去干活去。” “都演了这么长时间,临时换人,你这不是耽误大家时间,你一个大男人矫情个什么,除非除非……” 哼哼唧唧。 大水顿时明白什么意思,赶紧摆手道:“放屁,我是那样的人!” 大榕树下热热闹闹。 第96章 未命名草稿 卯时。 有鸣蝉飞到陈家院子里。 陈闲坐在堂屋里,写着最新的稿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穿越到古代。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旺盛,到点都醒,到点就睡。 他家的房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 猪场鸡舍也盖得差不多。 下一步就是上房梁。 陈闲家里该上学的就要上学,该洗衣服的就要洗衣服。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 不多时,十几辆马车静静来到青霞村。 当先一人掀起车帘,正要准备下去。 陆乘风轻笑道:“先生坐在车上不要动,我去通知里正过来迎接,先生是何种身份?” 许教谕本来打算下去,听到这里,默默点头。 村口来马车的时候,村里的孩子眼睛比较尖,已经去通知了陈青山。 陈青山和陈贵慌得连饭都顾不得吃,慌里慌张来到大榕树下。 许教谕一看就一个汉子和小老头过来,微微蹙眉。 看了看下面的泥泞。 夏学正下车,站在草丛边。 何训导轻笑,从马车上蹦下来,毫无在意新的缎面鞋沾染上泥泞。 陈青山笑道:“我是这个村子的里正,这位是我爹,看样子,你们都应该是读书人,来这里游学的嘛?” 夏学正点头 ,倒是有几分眼力见。 “嗯嗯,劳烦带路给学子找个歇脚的地方。” 村子里昨天刚下雨,到处都是泥水小水坑,虽说修整了路面,但是刚翻修的,路面都还没压实呢。 路上湿漉漉的,只走两步,就走不动了,鞋跟、鞋掌厚厚沾上一层,像是穿了高跟鞋一般。 骚乱抱怨的声音响起来。 “早知道就听许先生的话,去颍州府了。” “这里穷乡僻壤的都是一路泥,咱们在这里能游学个什么东西?” 陆乘风也一脸认真道:“说的不错,你们这些人,就是跟风,来这个青霞村看看,真不如听许先生的话,去找个园林歇歇脚,还能看看风景,吃吃水果。” 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段竹君同样正色道:“听乘风兄的意思,咱们游学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玩?你怎么可以这么肤浅?难道不是为了增长见识、开阔视野,放松一下学习的压力嘛?” 此言一出,陆乘风一脸讪讪之色。 怎么一不小心还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陈贵嘿嘿笑道:“大人,不知道从哪里来?” 夏学正正色道:“本官从县学来,这里可是青霞村,听说村最近得到了陛下的恩典,相必这里一定是人杰地灵之地,本官带着学生来游学,感悟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 陈贵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这是青霞村,我儿子是里正,平日里事情忙不过来,我来了协助他做一下事情。” 何训导有些惊奇,“可是得了陛下恩典,得到正式编制的陈里正?” 陈青山黑红的脸上浮现红晕,“是是,草民是。” “唉,不必如此自谦,既然得到陛下恩典,相必你们村一定有过人之处,不知道村里其他人在哪里?” 陈贵乐呵呵道:“给诸位大人告罪一声,这个时辰,村里孩子正在学堂读书,眼下不是农忙,村里的汉子和妇人又在学堂读书。”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显现一抹骄傲的神色。 听到这些话,夏学正、何训导,就连一直支着耳朵待在马车上的许教谕也愣了愣。 孩子?学堂?汉子?妇人? 以为自己听错了,夏学正又追问道:“老人家的意思,你们村有学堂,不光孩子能读书,成年男子和妇女也能读书?” “嗯嗯……” 陈贵连连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大人。” 一句话差点把夏学正问懵,不应该是我问你们吗? 一直坐在马车上没下去的许教谕本来还在嗤笑村里的人一点规矩也没有,县里来大人物了,也不知道来接接他们。 此时听到成年人和富人也能去读书,去学堂。 微微蹙眉。 “还有没有一点儒家规矩?”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 陈青山一惊,好奇道:“怎么马车里还有一位大人?腿脚不便吗? 许教谕差点被气过去。 何训导也嘴角一抿,差点笑出来,这汉子说话真他娘的是软刀子,笑死个人。 真不是故意的嘛? 许教谕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皱眉看了下面泥泞的土地,又看了看脚上新买的布靴。 犹豫一下。 陆乘风很是狗腿子一般,从前面车夫上屁股下找出来坐垫,仍在他脚下。 笑得谄媚,“先生,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那马车汉子一脸肉疼,那可是他的屁垫啊。 许教谕一脚踩下,舒服了。 夏学正皱眉,何训导压低声音,“矫情。” 陈闲得到消息也赶紧过来了,他怕陈贵一直应付不了这多学子,那些可都是财神爷。 刚来到的这里,便听到古怪的一句话。 气氛不对。 陈青山凑近他身边道:“闲哥儿,那老头说的每一个字还能听明白,怎么凑在一起,砸听不明白了呢?” 陈闲无语,“我也不知道。” 陈青山奇怪道:“你不是写话本的嘛?” “写话本也并不是啥都会,虽然不太懂,应该不是啥好词,贬低女子的上学的? 陈青山皱眉,“本来想做县学这帮学子的生意还真的挺难的,有这个老头从中作梗,咱们可能要少多很多麻烦,出师不利。” 陈贵也叹气道:“谁知道,有些老学究确实比较顽固,闲哥儿的好计划可能试试不了。” 段竹君一脸喜色,走到陈闲跟前,“大叔,多日不见。” 陈闲拱手,“公子好久不见。” 施景行也凑到跟前,“大叔,美食街之行,还算顺利?” 陈闲点头,见对方笑容和气,也点头一笑。 其余县学学子也围到他跟前,赞叹道:“陈大叔,你家的红烧肉,味道真不错啊,今天有机会能上你们家吃个痛快啊。” 热热闹闹。 陈贵错愕,“青山,这时闲哥儿在美食街那边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咱错过什么了?” 陈青山皱眉,“不知道,闲哥儿,太能藏住心事了,许是在县城中发生的什么大事咱们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他家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忙活盖房子的事情,至少天没有出摊,前几天才出的摊,难道是那没出摊子的时候,发生的祸事?” 也许,但看这帮年轻人的意思,当时恐怕他们也在旁边是观众。 看着人群中耀眼的汉子,许教谕心里隐隐不舒服,听学生的意思,他家的饭菜做得不错,至于嘛? 夏学正看了那帮疯狂的学子,讶异道:“许教谕,这帮少年平日里就是这样热情跳脱嘛?” 许教谕脸色黑沉沉的。 就连旁边的陆乘风看着那被狂热的表情给包围的汉子,一时间失神。 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何训导轻笑道:“夏学正,市井消息你们有一些延迟啊,此人就是被陛下赐封的从九品将仕郎,最近在美食街掀翻污吏的陈闲。” 众人恍然。 原来如此。 一个农户不过是运气好和胆子大,走了狗屎运,被陛下钦点为从九品闲散职位。 怕是将自己以后几世修来的福气都给用完了? 许教谕深深看了他一眼,看了看那些热情的学子,微微发酸。 太没出息的学子,就是靠一些食物就能让你们如此失态,亏你们还是读书人,有点出息没有? 陈贵注意到气氛古怪,赶紧道:“几位大人,诸位学子,不如随我一起到村子转一转,然后中午的时候吃些饭菜?可好?” “好啊。” 原本有些抱怨的少年人,在看到陈闲之后,得了陈闲的允诺,家里一定给大家准备红烧肉,让大家吃个痛快,这才缓解那种抱怨。 连带着小小的泥泞、泥巴土路,也不放在心上,只觉得就像是要娶美娇娘,那些乱糟糟的接亲规矩不过是拦路虎,反而还增添一点情趣和热闹。 陆乘风吐槽道,简直就像是秦楼楚馆的陪酒小娘子,变脸变得真他娘的快。 刚才你们嫌弃的那些话,还出现在耳中。 陈闲看了看他们的马车,路边的马打着响鼻,啃着路边的青草,微微一动。 对陈贵耳语一番。 微微一愣,“这能行?\" “试试,反正是有枣没枣先打他两杆子!” 陈贵笑眯眯,对其中那个笑起来和蔼的先生说道:“大人,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我们村民给你们照顾一下,添加一下草料。” 夏学正轻笑:“如此便有劳里正了。” 搓着双手笑呵呵道:“不辛苦不辛苦……就是这其中耗费的草料,还有不知道你们的马需不需要提供按摩听曲、舒缓身心的服务?” 夏学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陈贵正色道:“走了这么远路,人都有些乏力,马当然也很累啊,当然不同的服务有不同的价格,我刚才说的这些价格,每一匹马收费三十文。” 夏学正嘴角一咧,可真黑啊。 据他所知,在镇子上扛大包的苦力,一天也才能挣个30文,你这一下子给马洗澡、照顾添加草料就要了30文。 陈贵接着话语一转,“当然我也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反正不就是一匹马吗?累点就累点,又不是人,不需要养那么精细。” 他这么说话,夏学正倒真是有些为难,看了看何训导。 何训导轻笑,压低声音,“学正大人,反正这钱也不是您个人掏腰包,也是从公账上出,对马好一点儿,贵的应该有贵的道理,这些村民过的日子也不是特别容易,就当赏赐给他们了。” 第97章 学子游学 陈贵领着他们去了学堂。 陈闲则带着陈二水,一起去了隔壁红叶村。 到了冯屠户家里,那老妇人和老汉脸上带着浓浓的古怪之色,陈闲见老汉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偏脸色有些僵硬,有一丝讨好,又有一丝倔强。 “陈老板,不知道今天你们家准备去买多少斤肉啊?” 陈闲计算学子的人数,“先来半扇子猪。” 年轻人正是能吃能干的年纪,确定冯屠户手一滑,猪被剖开,这个时代一头猪的重量不到200斤。 半扇子猪大概在八九十斤左右。 却发现一扇子猪切得多、一扇子切得少。 冯屠户:“现在猪肉的价格降了一点,镇上卖25文一斤,你一下子买的多,我就给你按24文一斤。” 上称。 和老婆子一人找了个木棍撑在猪上,陈闲想要搭把手,老汉摆手,颤颤巍巍放在肩膀上抬了起来。 “八十五斤。” “二两四十文。” 老汉:“陈老板经常照顾我家生意,零头不要了。” 陈闲:“那好,给你四十文。” 老汉:“?” 陈闲有些疑惑,从怀中掏出来二两银子,他之前来的时候,老汉的态度可不是这样,那是锱铢必较,态度也不是很友好。 老婆子也轻笑道:“是啊,后生经常照顾我家生意,老婆子还得谢谢你,少让我们跑镇上几趟。” 陈二水忐忑道:“闲哥儿?你一下子买这么多肉能卖得出去吗?要不要少买一点,半扇子的时候实在是太夸张了……” “二水哥,差不多应该能全部卖完,少年人个个比猪还能吃,正是食量巨大,胃口极好的年纪。 ” 陈二水见陈闲如此笃定的模样,也没有再劝。 “闲哥儿,看起来,那老汉应该是讨好你?咱们两个村子的关系一直不是特别好,特别是因为缺水的事情,买他家的肉,不给你涨价钱就够好的了,还能给你便宜几十文?” “也许我是他家的大客户。” 二人不再说话。 回到家,开始准备做饭。 陈家的孩子和女眷都去学堂读书识字去了。 他只能一个人忙活。 见陈二水没什么事。 “二水哥,能不能把大伯,大伯娘,都叫过来,把你们家的锅也端了几个,这次我准备把这扇的猪全部都给炖了?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陈二水点头就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大伯就过来了。 皱了皱眉,看到院子里的肉。 大伯娘:“闲哥儿,你买这么多肉,全部能卖完吗,现在天气可热的很呢,不如我去给你吆喝几声,把这些猪给分了村民、反正都是一个村子的,抹不开面子,我直接送到人家,扭头就走。” 大伯:“闲哥儿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村里来了许多学子吗?应该能卖掉?” 语气有些犹豫。 “大伯,你最后问的这个应该是句号。嗯?” 他们只是来帮忙,大伯娘嘟囔了几句,还是老老实实帮陈闲干活了。 不多时陈家院子就开始飘起了肉香。 …… 陈贵带着那帮年轻人去往学堂。 学子们吵吵闹闹,围绕的话题都是陈家的摊子饭菜怎么好吃,没有吃过的人被勾引得心里痒痒的,也就没对小村子里有什么期待。 许教谕和夏学正走在后面,脚下湿漉漉的,走两步就把鞋子是粘下来,露出脚后跟,微微烦躁。 陈贵乐呵呵道:“几位先生,村里的路不好走,要不咱们还是别逛了,去我家吃顿便饭,先吃饭,吃饭才是大事。” 他越是这般漫不经心,似有你们不习惯,和我们农家子不一样的,你们走不了路,就差直接说,你们这帮人吃不了苦。 夏学正还好说,反正他就是跟随着年轻人,乐得顺坡下驴儿,可许教谕那就是一个倔驴,越是你说什么,他越是反着跟你干。 沉声道:“来都来了,都走了这么远的路了,不差这两步,老夫也想知道,吸引众多学子过来想来青霞村的原因,只是因为陈家的饭菜做得好吃嘛?这么肤浅嘛?” 扫了一眼,那些表情干笑的学子。 是的,我们就是这么肤浅。 许教谕心里憋了一口气,等会将村子给浏览一遍,回去之后一定要开一个会,贬低的一无是处,一个破败村有什么好来的,听我的,去颍州府,这个时辰,名胜园林都已经逛上了,还能消暑。 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老童生在学堂教书,不过按照这里偏僻,怕是连童生都不愿意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帮自己读书都费劲的老儒生,指望村里能出几个读书种子,这不是笑话嘛。 远处破败村子,到处都是茅草屋,鸡鸭鹅在阡陌上嘎嘎叫,鸭子用嘴巴在泥泞的土路上拱起来,似乎捉着蚯蚓和虫子。 陆乘风养尊处优,书童搀扶着他,喘着粗气,脸色热得通红,时不时拨弄自己的扇子,扇着风。 “诸位,不如找个院落歇歇脚,太累了走不动了,一个破败的学堂,里面就是一个落魄到恐怕连功名都没有老学究在上课,有什么可看的?” 心中怨气达到顶峰。 下面的学子分成几波。 有赞同的、有一脸鄙夷的、有时不时偷瞄先生,看看先生的态度。 相比之下,何训导、夏学正倒是有些好奇张望。 根本懒得搭理他。 人潮缓缓朝前走。 很快就剩下他和书童两人。 人群中,施景行笑呵呵道:“陆兄,那你一个人在这歇着,我们先走喽!” 看了日中时辰,他嘿嘿笑道:“乡野之地,处处郁郁葱葱大山、灌木,日中看似日头正热,实则阳气最弱之时,山中精怪鬼魅,尤其好你这种读过书的郎君,皮相俊美、又有几分文采风流的气质,祝你好运。” 陆乘风看了一眼,除了书童,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阳光照在地上,视野发生扭曲,远处郁郁苍苍的大山,恍惚间,像是一个怪物朝他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扶我起来,我还能走。” 夏学正:“里正,你们村子竟然有学堂,不知道都是给几岁孩子读书?” 开始的时候,他们听到陈贵说学堂里面有大人识字,有些发懵,太先进了。 即便是在颍州府也没听说过给大人上课的。 陈贵憨憨一笑。 “几岁的到十几岁都有。” 好不容易走到学堂那边,众人身上黏黏糊糊出了臭汗,书声琅琅。 众人也不打扰,透过窗户去看。 这一看,学子们微微讶异。 左边坐的大人,笨拙拿着毛笔在写字,时不时挠挠头、皱眉思索, 右边坐的少年人,似乎在背着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教书先生,一身青色衣衫,高台距离地面大约半尺左右,上面有一块黑色的板子,正在上课。 背对众人,正在书写什么。 陈贵一脸骄傲,“这是我们村的周先生,教学极为认真,负责人,老头子和村里人好不容易才让人家周先生的留在俺们村教书,有他是俺们青霞村的幸事。” 许教谕不以为意。 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老夫子。 等周先生转头,额头上的疤痕映入眼帘,尤其是此人面容阴鸷,一脸的桀骜。 许教谕蹙眉,讥讽道:“此人面相鹰视朗顾,依照老夫看,就算他有天大的才华,也不会被吏部选入朝堂。” “教孩子读书挺好的,万一真是天赋惊人,考了举人,因为面相不好,被人踢出来,才让人更痛苦。天赋平平,反而是一种好事。” 话刻薄,陈青山下意识反驳,陈贵拉住他,摇头。 一向和许教谕不向对付的何训导也罕见沉默。 夏学正眼神扫视,惊奇道:“诸位同僚,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最重要的是此人的教学安排,难道不值得咱们学习嘛?” 第98章 教不严、师之惰 许教谕看着那古怪的座位安排。 眉心微蹙,“将成年人和少年人编排在同一班级里,太过大胆,学习效果能好嘛,这是一个自作聪明的。” 夏学正打断他。 “唉,许教谕何必上纲上线,这里你也看出来了,地处偏远、把要学习的人员安排在一起的,节省人员和教室,左右这些成年男子也不指望着参加科举,人家只想着写名字认识俩字足矣。” 何训导赞叹道:“什么样的条件,想出来什么样的办法,这对先生来说备课复杂、任务繁杂、教学时间上分配、和课堂突发状况的处理都是一种全新的挑战。” “诸位同僚,你们的且看,那先生的课堂秩序如何的,每个学子都沉浸在课堂上,非常投入学习,论课堂组织上,我不如他。” 许教谕淡淡道:“一般般。” 夏学正轻笑,“乡野有遗贤。” 就连那些学子本来不以为然,目光都沉浸在那些很是引人注目的成年男子和妇人身上。 陆乘风轻笑,“一个农户和妇女,好好种地、喂鸡不成嘛,念书这不是耽误时间嘛?” 有人附和,“是啊,少年人读书虽然晚一些,到底还算年轻,若是拼命,还能缩短与社学同龄年轻人的差距,一个庄稼汉子,好好种地,种菜不成嘛?” 许教谕点头,“你们说得不错。” 夏学正呵斥道:“尔等还是读书人,有礼貌没有,你们是客人,进入村落,大放厥词,是谁教你们的如此狂傲?” 陈青山面色僵硬,陈贵在旁拉住他,“休要坏了村里的大计!收起你的愤怒,那东西最不值钱。 若真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想方设法从他们兜里掏出铜钱才是本事。” 陈贵面色冷凝。 人群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学子,低声道:“农户只要不耽搁农忙,也想认字读书有什么可笑的,子曰有教无类,难道夫子所说的话,诸位同窗也要质疑吗?” 此言一出,学子彻底闭嘴。 陈青山嘿嘿笑道:“看来,这些学子也并非都是那种高傲的少爷惹人厌恶。” 铛铛铛! 老宋头不忙的时候,偶尔客串一下打铃的工具人。 他拎着铜锣,敲敲打打。 不多时,学堂窜出来不少人。 陈贵笑着对夏学正解释道:“俺们村子最近要排练一场大戏,诸位远道而来的学子要不要看看,这也是为什么村子汉子和妇人一起和的孩子读书,因为下午他们还要排练大戏。” 夏学正惊奇,这个村子真的很不一般啊,闲暇活动真的很多啊,看看那些洋溢着笑脸的村民,直接颠覆他对以往那些面带菜色村民的印象。 陈青山眼神看向赵大有,悄咪咪说了一句。 赵大有皱眉,“青山,就算你是里正,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坑。” 陈青山没好气道:“十文?” “得罪人的活?” “二十文,不同意,我找陈大水,周先生来教书还是陈闲建议的,现在那学子如此羞辱村民,陈大水估计一文钱都不要的,也要出头。” “行!” 接着又找到自己儿子,也耳语一番。 “爹,我想吃糖。” “行,事情办得漂亮,爹给你买。” 陆乘风一脸无语道:“村子有什么好看的大戏,耽误功夫,许先生,中午随便吃一顿, 咱们赶紧回去,这里太热了。” 其余围绕他身边的舔狗,跺着脚,挠挠脖子,也点头道:“是啊先生,乡野村子你敢信,还是大白天和大太阳底下,这就被蚊子咬了一口,痒死了。” 说话间,那边一个汉子的声音沉闷,“看我干啥?” 瞪了一眼陆乘风身边的书童。 这家伙比较鸡贼,看了一圈,都是学子,脚下精致的靴子,腰间挂着精致的香囊和羊脂美玉,一看就是那种富贵人家,但陈青山给的二十文他也想要,只能挑个书童捏。 书童无语:“大叔,明明是你往我身上撞得好不好,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赵大有哼道:“你们刚才是不是议论俺们,俺们农户庄稼汉子就不能读书了嘛,难道读书只能是你们富家子弟才有的权利呢,普通小老百姓这不能干,那不能干,难道你是陛下,陛下还能发出旨意说俺们农户不能读书?” 书童迟疑半晌,看了看自家公子。 那些学子一脸尴尬。 陈贵看了看躲在身后的陈青山在偷笑哪里还不知道是这混账做的事。 索性装死人,闹,刚才说归说,他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 看不起俺们,人家周先生多大的学问,也没有嫌弃俺们读书,你一个顶多秀才功名的年轻人难道比周先生的学问还大? 也悄悄藏在人群后。 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惹人发笑。 陆乘风面带笑容,笑道:“大叔都是玩笑话,你别当真,我这里有几块碎银子,拿着喝瓶酒当我赔礼道歉了。” 赵大有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沉迷之下,刚才陈青山交代的东西忘了一干二净。 陈青山面皮一抽,这狗东西使出这招,赵大有哪里顶得住。 危。 有人推搡了赵大有一把。 差点把汉子推个狗吃屎。 汉子张嘴便想骂,突然看到少年人冷漠的眼神,心里一慌,娘的,拿了银子倒是容易,人家公子哥悄咪咪走了,我还在村子里住着,陈青山早晚要收拾自己。 只能硬着头皮道:“老汉需要的是尊重喝和道歉仙,这几天夫子教俺们认字的时候,刚好三字经里面有一句,俺送给你……人不学,不知义! “俺们想知道些道理,不然那一天遇到如公子这般有学问、有功名的读书人,连讲理的话都会说不出来,才憋屈!” 赵青山的傻儿子,陈石头也笑眯眯道:“说得不错,还有一句,俺刚好背了下来,教不严,师之惰,却忘记了是什么意思,不如几位学问很高如大树一般高大的先生能给俺解释、解释?” 一蹦一跳离开。 陈青山佯装生气道:“兔砸子,你胡沁什么,先生教的东西,就是允许你说能随便拿来胡乱骂人用的吗?” 从路上捡起来一根树杈子,施展乱披风棍法,杀向少年。 偏偏每次好快要追到时候,陈青山又忽然没了力气。 如此这般,渐行渐远。 陆乘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看了看书童、看了看许教谕,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明摆着说他,实际上说许教谕。 夏学整沉吟半晌,看了看许教谕,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陈贵。 “好啊,这汉子和少年人给我们上了一课啊,我等都是读书人,不会连这点被别人指出错误的胸怀都没有。” 许教谕脸色冷凝,点头道:“一点小事,老夫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个屁! 乡野粗鄙之人也配教训老夫? 看了看陈贵,一个汉子有勇气蹦出来找茬,一个少年人又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反驳? 看了看陈贵,笑眯眯露出和善的笑,“青霞村真是与众不同,老夫受教了。” 第99章 村里摆摊喽 说归说,许教瑜面色僵硬。 很快到了中午。 张大光老早就看见乌泱乌泱的人。 中午别人都去学堂的,他却没去,和家里媳妇一直在鼓捣炖着鸡。 狗剩娘看着那些年轻公子,一个劲念叨着:“当家的,你可真是算计到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去红叶村买鸡了,还非要咱家自己家先做了鸡,尝味道,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啊。” “嘿嘿嘿,老子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的算计之内,别人还笑咱们,看看那些少爷公子,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富贵少爷,吃得肥头大耳,村里的粗茶淡饭,这些人怎么可能吃得下去,可不得吃点肉。” “厉害!” 张大光摇头晃脑道:“不是我聪明,是老里正提醒的咱们,你就看着,这次这些年轻人过来,家里有鸡鸭鹅,可不得狠狠挣他一笔!” “等晚上的时候,给老里正家送一碗鸡肉。” “当家的,你怎么这么大方!俺不舍得!” “蠢货!要不是老里正提醒村民,咱们怎么可能去买鸡,接下来挣钱?这叫联络感情,等以后村里有啥好事的时候,吃人嘴短,人家肯定能想着咱们,哪怕就是提上这么一嘴,从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消息,也够咱们家生活上几年了。“ ”啊,那听你的。“ 不多时,村里的狗剩从学堂回来了,用力嗅嗅。 ”啊。鸡肉,真香啊。爹,给我盛一碗,俺要吃!” 张大光呵斥道:“去去去,站在门口吆喝,就说张家炖鸡开张了,欢迎县里的公子来品尝,二十文一大碗,两个大白面馒头。” 狗剩无语道:“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柱家里也在炖肉呢,和那些学子说好了,中午他家做红烧肉呢,咱们炖鸡能卖的掉嘛?” 狗剩娘呜呼拍着大腿,开始嚎叫。 “当家的,快想个主意,两只鸡呢,就这么一下子全炖了,卖不出去,自己吃可全糟蹋了。” 张大光沉默着,背着双手,呵斥道:“闭嘴,让我想想。” 沉思一阵,从锅里狠狠盛了一碗,堆起来冒尖、用肉疼一般把碗里的肉铲出来,放回锅里。 又用一个大海碗扣在碗上,找了个麻绳,缠绕起来,拎着直奔大柱家。 陈闲家里已经围绕不少学子,好不容易挤进去,张大光干干朝陈闲一笑。 “闲哥儿?忙着呢,这不家里我媳妇炖的鸡,我想着端过来,让你尝尝味道,你家的生意这么好,对炖肉的理解肯定比我家那口子强。” 陈闲有些疑惑,看了看他的脸,“不合适。” 二柱子笑道:大光叔,你这是让我爹品尝是假,求我爹帮忙是真的?” 张大光嘿嘿一笑,“闲哥儿,要不就说你家的孩子聪明呢,都仿你,脑子灵活。” “这不见村里来了这么多人,我家也炖了两只公鸡,怕卖不出去,想找你们帮帮忙。” 陈闲恍然。 “嗯,你打算卖多少钱一碗,等会儿就在我家门口摆摊,自己吆喝。” 张大光犹豫半晌,“二十文一碗?” 二柱子:“贵了,大光叔,我爱说实话,最近猪肉的价格涨价了,我家肉菜也跟着涨了四文,二十四文一碗。” 张大光皱眉,在计算。 陈闲反问,“现在,鸡肉的价格多少钱一斤?” “七八文?” 陈闲:“那就卖十文,反正有的赚,你家的炖鸡,还没打开局面,我不建议你价格定太高,不然,只能你自己吃了。” 其实还有一点,陈闲家里的菜,在学子心中太出名了,他要是疯狂涨价,肯定被人问候奸商,猪肉价格肯定比鸡肉贵。 现在陈家卖二十四文,张家的炖鸡也卖二十文,是个正常人都会买陈家的肉菜。 张大光笑道:“听你的,我没什么经验,等我啊,我这就把我家的锅给端来。” 陈闲看着冒出热气的鸡肉,色泽金黄,热油滚滚,用筷子夹起来,用力吹吹热气,一咬,香嫩爽滑,似乎也添加了辣椒。 “嗯,味道真不错。” 山里的土鸡,不用怎么放佐料,做熟之后,往里面撒上盐,就是一道非常好吃的炖鸡。 很快,陈家支起来大锅,学子们开始有序排队。 陈大伯找了附近的住户,将邻居的空碗都借了过来。 高粱干上铺满了蒸得胖乎乎的白面馒头。 冒着热气。 一上午的时间,都在走路,学子都有些劳累。 此时闻到麦香馒头、肉味,口水不断分泌。 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外面的墙上挂一个木牌。 二十四文一碗,两个白面馒头,先给钱,后拿饭。 学子们很是自觉掏钱。 一时间叮当作响,翠花忙忙碌碌一点也不觉得累。 陈大伯也在招呼学子,给他们找凳子。 乡下地方凳子很少,有找不到凳子的索性就随便扯两把麦秸秆,垫在屁股下。 有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的。 大口吃着,眼睛眯起来。 许教育本想过去,但想着刚喷完那些农户,嫌弃看向连凳子椅子都没有的临时饭馆,又从门口退了出去。 夏学正、何训导倒是没有客气。 看着琥珀色的肉,眼睛直勾勾盯着看,这不就是最近在美食街很火的红烧肉嘛。 陈闲大佬烟就看见两位先生过来的给两人准备一盆清水,干净的毛巾。 “二位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 夏学正轻笑道:“麻烦陈老板了,你怕是忙活一中午了?” 陈闲:“没什么辛苦的,左右是个生意,我是个俗人,赚到钱还一个劲说累,就是矫情。 毕竟我赚到钱,也不会分你们一个子。” 何训导笑道:“陈老板是个妙人啊,快人快语。” 陈闲看了看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老头,疑惑道:“那位先生为什么不进来?” 何训导:“你这地狭小,没地方坐。” 门口。 陆乘风看见周围那些狼吞虎咽的学子,没好气道:“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饿死鬼投胎嘛,刚才那村里的汉子说话这么难听,你们没听到呢,我才不是呢。” 施景行笑道:“难道一开始不是有些人先出言不逊,惹恼了人家呢?” “你,景行兄,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县学学子,你所做言行代表县学,注意分寸。” 施景行沉默没搭理他,进了院子准备吃饭。 陆乘风狗腿子一般走到许教谕跟前,“我陪着先生一块饿着。” 许教谕没好气道:“老夫什么时候说我不准备吃饭了?” 门口。 狗剩娘一脸忐忑,“当家的,你到底问没问大柱爹,人家同意咱们在这摆摊了?” 张大光:“废什么话,人家还建议咱卖十文一份呢,不能卖这么贵,不然没人买。” 等了半晌,那些年轻人都朝陈家院子进去,根本没注意他家。 狗剩娘急了。 ‘吆喝道:“张家炖鸡,十文一碗,赶紧来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喊得嗓子发酸,也没人过来。 狗剩娘吐槽道:“得,白送了一碗鸡肉,大柱爹不会是坑咱们,根本卖不出去。” “你闭嘴,人家在镇上摆摊卖了多久,咱们才摆摊多久?” 说归说,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大柱爹别是坑我。 一个人都不买,贵了嘛? 一道沉闷声音忽然传过来。 “老板,给我一碗,能不能给个馒头?” 第100章 钓鱼活动 狗剩娘顿时眉开眼笑,上下打量那少年人的模样,古铜色的皮肤,很是热情笑道:“少年人,你是我家的第一个客人,我多给你的盛点肉,霍,后生,长得可真结实。” 吕允川尴尬一笑,“我就是农户的儿子,平日里除了读书的,我还要帮忙干活。” 狗剩娘听到后,顿时觉得拉近了几分距离。 “好后生,我看你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少年人从怀中掏出十文,递了过去。 “给,大婶。” 张大光手有些颤抖,接了过去。 这还是凭借自己的手艺 ,家里除了种地,得到第一份铜板啊。 很是大气又给了少年人一个馒头,“拿着,看你身量,一个馒头怕是吃不好。” 少年人推辞道:“够了,够了……” 说完,端着碗,随便站在角落里,把馒头放在碗里面,吃一口菜,用筷子夹着馒头咬一口,眼睛眯了起来,大口咀嚼。 万事开头难。 一道声音传过来。 “喂!汉子,给我盛三碗,拿三个馒头。” 陆乘风从口袋中的掏出三十文递过去。 肚子咕噜叫,他带着小心对许教谕道:“先生,这里可行,村子又不是的只有陈家一家做饭。” 许教谕皱眉看了一眼,摆在门口的摊子,一对农妇带着讨好点头哈腰,又看了看黝黑的铁锅,碗筷有缺口,下意识皱眉。 陆乘风尴尬道:“先生,村里就这条件,您要是错过这顿饭,怕是要到天黑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要么只能现在离开这里。” 卡在喉咙里话,最终还是咽下去,到底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那好。” 书童低声道:“少爷,我也有吗,我吃馒头就行了的,十文在镇上能买六七个野菜包子了。” 陆乘风认真道:“行,懂事,你给少爷省钱,我很开心。” 书童苦着脸,“我我……” 口水滋滋冒出来,看向锅里的肉。 早知道不多嘴了。 陆乘风没好气道:“瞧你那傻样,本少爷虽说看不惯某些人的做派,但是绝对不会把气撒到你头上,你可是本少爷的人,不管本少爷吃啥,剩饭菜什么的足够养你了。” 书童激动道:“少爷你真好!” 去拉少爷的胳膊。 “滚!你是女人嘛,在这样恶心我,打死喂狗。” 上前一脚踹在书童屁股上。 “是是是……” 狗剩娘很快给仨人盛饭。 许教谕看了看筷子,上面都磨得发毛,筷子头黑黢黢,碗上也有裂纹,迟疑一下。 陆乘风也没看他。 自顾自念叨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大口吞咽,“真香!” 许教谕吞咽口水,下午还要存着力气审视这个村子,我要让学子知道,乡下村子没有一点让人期待的地方,蚊虫多、刁民多、食物差劲、住宿差劲…… 可刚咬一口,许教谕愣住了,味道真不错,似乎比镇上百味楼卖的也不差。 狗剩娘笑眯眯道:“这位先生,吃饱了没有?” 许教谕看到这农妇一身粗布衣裳、布鞋上都是尘土、下意识挪动身子。 这妇人有什么打算? “有事?” 狗剩娘嘿嘿笑道:“俺们乡下妇人,一看你们的就觉得的你们一肚子学问,没吃饱,还给你们加菜,第一次来俺青霞村,可不得好好招待你们。” “?” “当然啊。” 许教谕见对方笑得真诚,语气平稳,心里一动,莫非自己真的会错意了? 别扭的感觉涌起来,干干一笑。 “挺好的。” 狗剩娘笑眯眯转头回去,张大光低声道:“媳妇,你发什么癔症,,那不得亏本?“ 狗剩娘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傻子嘛,一看那老头就是地位很高,人家一句话都能的替咱们招揽十几人。” 张大光点头深思,“有道理,媳妇可真聪明。” 狗剩娘没好气道:“可别小看我。”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有学子凑到他跟前,大气招呼问先生吃的什么。十几名少年人来到张家摊子。 尤其是那些少年人正是能吃的年纪,别看吃过陈家摊子的肉菜,还有几名食量颇大的天赋异禀的奇才,又吃了一碗炖鸡肉,溜溜缝。 段二郎打了饱嗝,朝身边施景行道:“爽!” 眼下的学子都没了坐相,吃饱之后,有躺在麦秸垛上的、有蹲在门槛上的、有一屁股坐在草丛上的。 陈闲招呼二柱子端两碗给隔壁周先生送过去,然后让陈大伯一家、陈贵一家、苏文轩、苏文浩过来吃饭。 这段时间,苏文轩很忙,他要排演大戏。 大口吃着馒头、边吃边说,语气很是兴奋,:“大叔,大戏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下午我要给大家伙整个大的。” 陈闲点头,“村里的俗事,都有我和贵叔忙,大戏的事情别太耗费太多时间。” 苏文轩显然没有把陈闲的话放在心上。 苏文浩了解一点点内幕,看了看陈闲,表情很微妙,”大叔,可能会大改你的作品,你真的不介意吗?“ 陈闲摆手道:“文学作品就是哄人开心、激动、愤怒、失望……只能能勾起观众的情感,他就是好的改编作品。” 苏文浩:“行……” 苏文轩扶额头疼道:“我老觉得大戏缺少一种古怪的氛围感……要是能把这诡异的鬼怪气氛拉满就好了。“ ”山野走兽的声音啦、精怪的嘶吼声啊……“ 陈闲听了一阵的,忽然抓到了一件关键。 山野精怪的声音? 吃完饭后。 陈贵乐呵呵笑道:“诸位学子,我来说说下午的安排,等申时的时候,村里会给每一位学子发一根鱼竿,到八丈河钓鱼。 鱼竿的价格,十文一根,蛐鳝自己随便抓。 草帽五文钱一顶。 凳子、木盆你们可以借村里的人。 每个人一个时辰收费是百文;钓上来的鱼可依照每文五斤的价钱村里收;或者你们自己带走。 晚饭可以吃红烧鱼,将这肉转卖村民,换取一顿的晚饭。 这是其中一个活动。 等酉时,我请大家看大戏,排练大戏很耗时间的,一个人的门票费也就十文。 戌时,学子可以去河岸边划船、看星星, 戌时末,大家到学堂这边集合,村民已经将临时住宿的地方给打扫干净了,条件有限,大通铺子。 每人五文过夜费。 第二天早上早餐的有野菜包子、小米粥、油条、韭菜盒子、鸡蛋煎饼、烧饼、物美价廉,五文钱吃饱。 吃完饭后,要是大家愿意和我一块上山,咱们可以一起采摘野菜、蘑菇、要是运气好,还能抓到野鸡、捡到野鸡蛋鹌鹑蛋……“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学子们哄堂大笑。 ”好了,图穷匕见,看着憨厚的老里正这是处处掏咱们的钱袋子啊。“ 陆乘风嗤笑道:“大戏什么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就是钓鱼我挺感兴趣的。 老里正,你这是把我们当成傻子糊弄啊,谁不知道,今年干旱,村里哪有鱼,是啊,我们是有钱,但是别我当成冤大头,鱼竿不就是的一根翠绿竹竿上面系上鱼钩,就敢卖十文? 一个时辰百文,按照一条鲫鱼大约一个巴掌长计算,重量大约半斤,一个时辰至少要钓上来十条,才能回本,太黑了!” 此言一出,人群骚乱。 陈贵笑呵呵道,“诸位学子,你们去试试就知道了,青霞村的鱼绝对很多,你是新手,我可以保证让你们不会亏本,你是老手,绝对可以赚上一份晚饭钱。” “此次为了接待你们的,根本不赚钱,就为了交个朋友。” 说完古怪的用词,看看静静站在人群中的的汉子,陈闲。 交个朋友,还是闲哥儿教会我的说辞。 何训导嘿嘿笑道:“交个朋友,有意思,老夫要去试试。” 第101章 钓鱼喽 陈青山疑惑道:“爹,你啥时候说把学堂那边空置的宅院给打扫,我怎么不知道?” 陈贵嘿嘿笑道:“现在打扫不成嘛?能费多长时间,一个时辰足够了……” “赶紧找村里闲的妇人,就说我安排的,凡是能好好干活的,好处少不了。” “这也太草率了?” “草率,就是要草率,不然真的留不下他们,还不是白费功夫干活。” 陈青山无语,还得是你的啊,真是够黑的。 “那你说的草帽呢,哪里来的及重新编呢?爹也不早说?这玩意弄起来麻烦,到现在也才编成几个。” 陈贵嘿嘿笑道 :“我忘了,也不打紧,赶紧找村里的妇人,随便抓点柳条编成一个圆圈,上面插上麦秸杆,不就行了?” 陈青山:“爹你也太会糊弄了?” 陈贵一脸傲然道:“我又没说过是和镇上卖的一样,最终解释权在我手里。”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是闲哥儿教他的。 最后皱眉道:“我估摸着那帮少爷公子,嫌弃太阳大,懒得出来。鱼竿不需要太多,十来根就够了。” “嗯嗯……听爹的。“ 不多时,村里妇人像是打仗一样,开始忙活起来,每个人的眼睛疯狂燃烧起来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二柱子带着一对农妇,看看那些忙碌打扫屋子、编制草帽、麻绳、拿着一大把缝衣针在忙活,有些惊奇:“这村子的人真勤快啊。大太阳的,不在屋子里面好好歇着……“ 到了申时,陆陆续续有学子开始在大榕树下扎堆集合。 陆乘风掏了几文钱,在村里李老汉家里休息。 书童问道:“公子,其他人都过去钓鱼去了,你去嘛?” 陆乘风扇着风,没好气道:“热得要死,谁爱去睡去!” 书童倒是伸长脖子。 “你想去啊,就去。” “不不,少爷不去,我也不去。” 大榕树,只有十几名学子。 其余人都掏了钱在村民家里休息,只剩下一些舍不得掏钱的学子,在阴凉处躺着休息。 “施兄,热得要死……别去了。 “段二郎,天气这么热,别去了,真的,好好休息,等晚上的时候,咱们一块吃吃村里的鱼,看看大戏,到河岸边逛逛,消消暑气,不好嘛?” 夏学正、许教谕在学堂旁边的宅院休息,他们一人占据一间房。 何训导打了招呼,“夏学正,你且等着,晚上咱们一块喝鱼汤。” 夏学正轻笑,“好啊好,何训导不必强求,天气炎热,实在钓不到,可以回来休息咱们一块喝茶聊天,我带着几本书正要和你讨论一番。” “行行,先走了。” 这个何训导,像是个孩子一般。 许教谕没好气道:“天气干旱,能钓到什么鱼,左右不过是那里正诓骗学子,想从咱们身上好好捞一把铜钱。 整个村子,从上到下透露出都是腐烂的铜臭味。” 夏学正皱眉,“许教谕,庄户人家收成不好,人家也没强买强卖,全是自愿,怎么能叫诓骗呢?” 也没搭理他,回屋看书去了。 村口。 老里正开始发草帽。 段竹君、施景行、有些傻眼。 接着又看向那清翠色的竹竿,淬火明亮被折弯的大头针,这不会是刚做好的? 颇有一种你们把俺们当成傻子糊弄的感觉。 陈贵呵呵笑道:“条件有限,多担待。” 倒是吕允川抓着鱼竿,对陈贵道:“草帽我就不要了,我只要这个就行了。” 干干一笑,“就是我能不能先钓完鱼,再给钱。” 陈贵大气道:“没问题。” 少年随便从大榕树下扯下枝条,随便圈两下,就是一个草帽子。 戴在头上,大步离去。 学子们看向手里的草帽,又看了看吕姓少年的头上的草帽,呵斥道:“这也太黑了?” 陈贵搓着手,“嘿嘿嘿……条件有限……” 十来人结伴而行。 吕允川盘腿一坐,找了个阴凉的树荫处,甩着鱼竿,很是轻松。 段竹君看看他,也学着他的样子。 不到时,吕允川开张了。 一条接着一条开始上鱼。 不多时,木盆里面大约三两条上来。 看得一众学子眼睛发热。 段竹君自信道:“看来这河里的鱼还真不少。” 施景行也但淡淡道:“我也要努力了。” 很快半个多时辰过去。 吕允川的木盆里面堆满了鱼,二十多条大的,活蹦乱跳很是喜人。 掂量一下分量,看向同窗,轻笑道:“段兄、施兄,要不要我帮帮你们?” 段二郎自信一笑,“不用,这钓鱼比拼的就是耐心和细心……” 施景行也淡然道:“没错,自己钓到才有成就感。” 吕允川看向其他人,憨厚一笑,“太热了,我先离开了。” 等在外面的陈贵好奇道:“年轻人,还不到时间?” 少年笑道:“够了,太热了,晒得我心里发慌,有些难受。” 陈贵: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你这少年一身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干农活,还怕晒。 看了看二十多条鱼,个头还不小,好似明白什么。 陈贵轻笑,好小子。 用秤给他称一下,“三十二斤,按照之前说好的,五文一斤,那就是一百六十文。” “去掉百文进场费,那就是六十文,可你……只钓了半个时辰,那就是一百一十文。” 少年摆手,“说好的一个时辰,最后还是我坚持不住了,是我的原因,我只拿五十文。” 陈贵见少年坚持,也没说话。 “好。” 拿到钱,少年才罕见露出欣喜的神情,不再面色严肃。 很快,日头西斜,昏黄的日头撒在河岸上,整个八丈河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 陈贵沉声道:“时间到!” 开始清点! 段竹君、施景行皮肤晒得黑红。 一脸雀跃。 陈贵数了一下,分别是十七条、十五条。 两人到手分别拿到四十文、三十七文。 至于其他人也拿到二十到三十文不等。 段二郎一脸振奋,“老里正,你真的没骗我们,河里的鱼真的很多啊,说实话,我之前钓过鱼,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鱼饵,那些鱼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嘶扯。 根本停不下来。 也就是我不太熟练,不然多钓一半,也说不准。” 施景行也点头。 ”嗯嗯,太多了,真奇怪,照理说,干旱之后,河里的鱼不该有这么多啊。“ 站在一旁的看热闹的大成爹,险些笑出声。 赶紧憋住。 陈贵一脸认真正色:”老汉从不骗人,就是个老实人,不信,你可着满村子打听,在整个村子还能找到俺这么老实的人嘛?“ ”嗯嗯!“ 有学子开始道歉。 ”对不起啊,老里正,刚才我还说你卖的草帽太糊弄人了,我错了,最起码河里的鱼确实多,我们没钓到多少,是自己的原因。“ 陈贵笑眯眯道:”那请诸位后生,回去的时候,多给俺们宣传一下,让你们的朋友、亲戚啊,都来俺们村子钓钓鱼,俺保证,下次一定是最好啊的草帽子!\" 大成爹默默补充,就是鱼可能没这么多喽……各凭本事喽。 第102章 好戏开场 就连何训导也钓了二十来条鲫鱼。 到手二十多文。 等人走完之后,陈贵悄悄对大成爹、青山而耳语一番。 两人面色严肃,像是领到军令状一般。 悄悄离开。 村子里。 夏学正时不时出门去张望,有些期待。 许教谕从堂屋出来,看了看天边的晚霞,“酉时了?” 夏学正:“也不知道何训导收获如何了?” 许教谕:“哼,都是一些乡野山民的把戏,前段时间干旱,各个村子都缺水,河里几乎都没有水,这不前段时间下雨,总算将浅浅的河床给填了起来。” “哪里会有鱼,都是村民的糊弄人,都是钻进钱眼的山野刁民,百文一个时辰,怕是连五十文都收不回来,亏大了……” 夏学正蹙眉,反驳的话压在胸中,许教谕虽说话说得刻薄,到底是实话。 不多时,外面吵吵嚷嚷。 何训导脸色晒得黑红,在村里转悠一圈,见人就一句话,“嘿,你怎么知道我钓到鱼了?” 夏学正爽朗一笑,“回来了。” 不多时。 不等夏学正去问,何训导正色道:“二十多条鲫鱼,去掉入场钓鱼的费用,还余二十多文。” 夏学正一愣,然后嘴角微翘,看了看许教谕。 许教谕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村里明明都是干旱,哪里会有这么多鱼? 这件事实在是颠覆他的印象。 莫非是山野刁民的把戏,这里面一定有鬼。 那些没有去钓鱼的学子浓浓后悔。 “早知道,我也去了,这不光能玩,还能从村子挣钱,还有这好事?” “是啊,可惜天黑了,不然我一定要去钓鱼。” 陈贵乐呵呵道:“诸位稍等,半个时辰后,咱们吃红烧鱼,可新鲜了,十文一位。” 学子们欢呼起来。 许教谕愣了愣,好算计。 五文一斤收的鱼,转头就卖十文一份。 相当于白得鱼。 不多时。 小小的山村开始忙碌起来,陈闲罕见道:“看好了,想要做好这道菜,首先做这道菜,最好选择一条稍大的鱼,做起来又好看又好吃,小鱼差点……” 村里不少人围绕在陈闲跟前,这也是为数不多跟在大厨身边学习的机会。 尤其是张大光家,由于做的鸡肉味道还不错,吃的人可不少,更加坚定了他要做菜的坚定志向。 陈闲:“现在时间有限,咱们做鱼的时候,最好往里面撒一些盐巴腌制一个时辰,今天没时间,直接开做!” 几十口子人,陈闲一个人也根本做不完,索性全村胆子大的妇人一块上手。 齐齐摆了几十口锅,像极了村里的那些赶大集热闹场面。 陈闲来回巡视。 有一些比较懒散的妇人如大有媳妇、大力媳妇悄悄说着闲话,看着热闹。 反正都是向那些外来的后生收钱,这次是村里的集体做饭,一般来说,老里正会给大家吃饭。 混着就行了。 还能白蹭上一顿饭,还是鱼肉,喜滋滋说着瞎话。 “看看桂花嫂、虎子娘、春秀娘,累得那么狠,图啥,不如咱们滋润。” “是啊,她们太实诚了,太傻了!太老实了。” “随便糊弄几下不就行了,也不发工钱。这么认真干活!” 那边,青霞村大榕树下搭了戏台子。 苏文轩、苏文浩招呼众人忙上忙下。 火把灯笼已经架起来了。 苏文轩走到老汉身边,忐忑不安道:“大爷,一切靠你了。” 老汉嘿嘿一笑,“瞧好,后生。” 很快,鱼肉的香气弥散在整个青霞村。 二柱子喊两人吃饭,顺便把老夫妇也喊走了。 “俺们也有?” 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铜板。 二柱子轻笑,“一顿饭也要不了多少钱?” 老汉眼神复杂。 许教谕本来打算硬挺一段时间,可肚子咕噜噜叫唤。 夏学正喊了一声,“一起?” 他也只是随便喊一下,没指望这执拗性子的同僚过去。 “嗯。” 嗯? 夏学正有些好笑。 等接过来,散发着浓郁肉香味的鲫鱼,许教谕一愣,山野之地不光鸡肉做得不错,现在这鱼怎么也这么香? 比我在县城大酒楼那些大厨做得还要好吃? 周围都是吞咽口水和赞叹的声音。 “陈家大锅的味道更好吃一点,其余大婶子做得差一些,不过红艳艳的颜色,油脂分泌,光看看,就让人流下口水。真不错。” 吃完饭,众人打了饱嗝。 抬头看见夜空嘹亮的星星,意兴阑珊,诗兴大发。 陈贵轻咳一声,“吃好了没有,大家伙?” 齐齐的条笑声,“好了,多谢款待。老里正。” 陈贵沉声道:“那就大家一块去看大戏,最近在大兴镇,甚至在县城都有些名气的大戏,编剧——文轩少爷,原着——聊斋先生,敬请期待。” 学子吐槽,吃饱之后,就想消消食,“大戏,没兴趣,老掉牙的东西,看了不知道多少本遍了,听说乡下都是爬叉猴,不如咱们提着灯笼去抓,用油一炸,我在酒楼吃过,味道别提了的,香得很!” 不过等听完陈贵的话,瞬间来了兴趣。 “聊斋先生的作品,莫非是倩女幽魂?” “不行,爬叉猴可以等一会儿看,大戏可不是天天有。” 陈贵笑道:“门票十文?大家都知道?” 有人没好气道:“知道。” 许教谕嗤笑道:“好好的一个村子的人,全都掉进钱眼里去了,到处都要钱!” 夏学正皱眉,“村里生活艰难,人家为了生活,许先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 陆乘风悄咪咪道:“先生额,那大榕树四面漏风,不用交什么门票,直接猫在一边看,他还能撵我们不成?” 许教谕也没反驳,“老夫累了,蚊虫太多,老夫要回去休息了。” 在开场的时候,苏文轩还是忐忑对陈闲道:“闲大叔,你真的不介意我改编你的作品吗?” 陈闲:“没事,一切为了青霞村。” 不多时。 随着火把点燃,陈贵站在高台上笑道:“大家放心,半个时辰的戏,不耽误大家晚上抓爬叉猴。” 他刚才听到有学子说抓爬叉猴的事情,也顺便提了一嘴。 对于的这帮县城里面的富家公子来说,城里面的赌坊、茶馆、踏青、游猎这些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已经玩腻了,而对村里一些小游戏和活动可能会很感兴趣。 老汉有些忐忑, 扫视下面乌压压的年轻人,深吸一口气,苏文轩淡淡点头。 接着大戏的幕布拉开! 紧接着,周围被围上了一层厚重的粗布破旧草席、草垫子。 戏台周围点燃不少蒲棒。 本来学子还想吐槽,太呛人。 在人群中黝黑少年低声道:“那东西熏蚊虫的,不然坐在一会儿,怕是一身的大包。” 那人才悻悻闭嘴。 原本悄咪咪想要偷看的陆乘风顿时愣在那里! “娘的!真鸡贼啊!” “少爷咱们怎么办?这里的蚊子真多啊?” 啪啪啪,拍死了几个蚊子。 第103章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戏台上的幕布被缓缓拉开…… 下面的学子乖巧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抱着凳子,瞪大眼睛去看。 场景: 【一名书生,背着小竹箱,擦着额头上的汗,时不时抬头看天。】 桂花嫂议论:“哈哈,这不是大水嘛?还演的是一个书生?” 陈贵压低声音,“小点声,破坏看戏氛围。” “是是是。” 【瀑布哗啦作响……雨水淅淅沥沥往下面下! 树枝击打! 暴雨拍打在屋檐下的声音。 忽然有弹琴的声音自山林中弹出来! 书生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庙休息,忽然听到外面凄厉的风声、哀怨的歌声!】 施景行眼睛瞪得大大,原本不以为意,也就凑个热闹,可等到看到台子是一个汉子饰演书生,是怎么违和、看起来搞笑! 而最让他惊喜的是那无论瀑布声、还是下雨声、弹琴声、歌喉声、风声、树枝击打的声、都非常像! 可明明现在正是晚上,哪里来的雨,伸长脖子去看! 段竹君赞叹道:“真是想不到,在小小的山村中,还有这等口技大师!” 若不是台子上正在演习,他非要上去拜访大师一番。 夏学正也对何训导道:“前朝时,《梦华录》中有记载,口技大师以八尺屏障为隐身,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口技人坐屏障中,以说、学、逗、唱和模仿动物声音为主,表演形式:只听其声,不见其人,将这等技艺学到登峰造极的人,极少! 老夫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种大师了!” 何训导啧啧感慨:“山野之地,人杰地灵!不可小觑!今天来看戏,光是听到这种口技大师的表演都值了票钱。” 里面一阵阵喝彩声。 “好彩!” 苏文轩站在一旁也不停感慨:“闲大叔请来的高人,真是不简单,让人惊叹。若不是他,咱们还真的听不到这种神乎其神的声音,好似我眼前真的有瀑布、暴雨一般。” 【书生忽然见到一白衣女子,那女子突然把身上衣服拉到肩膀下面,然后不小心摔倒,书生脚下一滑,然后摔进水里! 书生:你是谁? 女子:你快上来! 然后就来到观众喜闻乐见的场面。 帘子拉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 学子起哄:“不差这一点时间,放出来,让我等看看!” 里面非常热闹,陆乘风抓耳挠腮,然后一发狠,“走,咱们也买票!” “公子真买嘛?” “买!” 陈闲轻笑,“没改剧情?” 苏文浩欲言又止,“大叔往下面接着看就行了。” 【忽然有凄厉的鬼哭狼嚎声、狗吠声、阴风怒号声、乌鸦乱叫的声音! 猖狂的阴森森的笑声! “吼哈哈……姐姐,你在哪里,姥姥让我找你!” 一个长相小家碧玉黑衣女子打着水袖出现! 小倩心里一惊,赶紧将书生推开! 黑衣女子小卓狐疑看了小倩一眼:“姐姐你在干什么?” 小倩:“我在练功。” 小倩好不容易将小卓糊弄走,忽然阴风大起,呼啦啦的声音传过来! 姥姥:“小倩回来啊,姥姥很想你……” 书生心里怕得不行,疯狂逃跑,阴风怒号……】 学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乖乖,那阴风、乌鸦、狗吠声,真得比真的还要真!不想看了!我想回去躺在床上,用被子蒙在头上。” 那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越是不想看,越是拉扯着人看。 捂住双眼,又悄悄松开,流出一条缝! 【书生刚关门,忽然看到一黑衣女子躺在床上,衣衫凌乱,眼神勾人。 小卓:“书生,过来。” 书生眼神迷惘。 小卓嘻嘻笑道:“我好看嘛?” 书生羞红着脸,“嗯嗯……” 小卓对着书生哈气,搂住书生的脖子,“嘻嘻,咱们做个游戏,看看到底是你喜欢姐姐,还是我?” 帘子拉动!】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陈闲一脸问号看向苏文轩,“文轩,我写了这种剧情嘛?” 苏文轩嘿嘿一笑,“没有,我这都是稍微改动一下嘛?” 段竹君迷茫道:“有这一段嘛?” 施景兄乐不可支,“剧情越发有意思起来了,我比较好奇,那书生怎么处理和小倩的关系,小倩会不会发现自己被绿了?” 夏学正嘴角咧开,“何兄,这市井话本很是大胆嘛?” 何训导嘿嘿笑道:“市井话本,就是哄人开心,通俗一些,你没看那些村民嘴角快要裂开了嘛?还有咱们那些学生表情古怪的模样?” 【一日,书生正和小卓说着情话,阴风怒号,小倩飘然而至。 小倩一脸背刺的模样。 “宁采臣,你! 我来的不是时候!” 一脸黯然、拧身,水袖飘摇,正要离开。 书生顺势右手将小倩搂在怀里,左右抱着小卓,一脸沉醉淡定道:“不!小倩,你来得正是时候!” 仨人忽然对视一眼,嘻嘻一笑。】 幕布移动! 悉悉索索声音响起来,全场的人石化! 施景行:“不应该是小倩扇书生一巴掌,怒骂道,畜牲!” 然后对妹妹说,“贱人!抢我的男人,要脸不要!两人开打?” 段竹君也一脸错愕的表情。 夏学正一脸便秘的神情。 何训导呆滞,没好气道:“这绝对不是聊斋先生写得东西,这是被篡改剧情了,脑袋没有大病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而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爆发出尖锐笑声。 “我的天啊,还能这样!难道这鬼的世界和咱们人的世界不一样嘛?” 陈闲面带复杂看向苏文轩,竖起大拇指,“优秀!” 苏文轩羞赧一笑,“谢谢。” 陈闲:“?” 赵大有笑出眼泪了,“这不是鬼故事嘛,我还以为是三角恋情呢,你争我抢,怎么都这么有意思,二水,你去问问你哥是怎么一本正经演出来的?哈哈哈!” 陈大伯面带复杂看向苏文轩,“孩子,你真的没事嘛?” 苏文轩自信一笑,“我很正常!哈哈哈……” 什么叫你来的正是时候? 就连一向觉得自己心静如水的陆乘风,三观也差点崩坏。 一脸错愕看向空荡荡的戏台。 外头月明繁星点点、远处传来乌鸦的声音、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104章 从来如此便对嘛 县学那帮学子今晚是注定睡不好觉。 村民议论纷纷,“想不到那董寡妇,还能出演啊,平日里就是低着头不敢说话,竟然这么大胆?” 董寡妇低头,脸色微微尴尬。 陈贵呵斥道:“别在乱说废话,要不是董家娘子出演,你看看今天这场戏还有这场热闹吗?” 笑呵呵看向陈闲,他是知道陈闲写过话本的,刚才看向那大戏的时候,也是一脸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表情。 陈闲面容微僵。 茶亭村一对夫妇一脸忐忑走了出来。 啪啪啪,哗啦啦的掌声不知道被谁给先带起来。 陈大水笑呵呵道:“大叔,不愧是口技大师!你刚才演的不管是阴风、还是暴雨、琴声、狗吠、甚至还有的蟋蟀和蝉鸣的声音,真的让人惊叹!” 苏文轩点头轻笑。 “闲大叔这是从哪里给青霞村找来一个宝贝的啊。” 老汉姓叶,本来脸上带着小心,刚才有些声音没有发挥好,生怕将事情给搞砸。 此时听到那些村民的赞叹,也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咧开,摆手道:“还行,哈哈……” 陈贵让陈青山给老汉一点茶水钱。 大概三十多文。 叶老汉眼圈微红,摆手道:“要不了这么多,我只是来帮忙的,要不了……” 陈青山塞给他。 叶大娘也揉揉发酸的眼眶,无关乎钱财多寡,那是一种被认可、找到人生意义目标的方向感。 苏文轩:“大爷,以后有机会,咱们还合作。” 叶老汉点头道:“行行行,下次我一定能表演得更好,这次第一次上台,人太多了,我有些紧张。” 陈闲看着那些热情膨胀的少年人和村民。 隐隐有一个计划。 说好的乘船去河岸边散步也没人去了,夜色阴森森的,生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一阵风吹来,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众人心里打了个冷颤。 本来说好的,带那帮学子去河岸边散步,看看星星,划着船,捉捉萤火虫。 也只能暂时搁置。 而陆乘风静静看着高台,本来就是乡野草台班子、就没有多大感受,这下子彻底懵了。 阴森恐怖的氛围塑造、匪夷所思的剧情发展脉络,无异于给他幼小心灵一点狠狠地震撼。 他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书童:“少爷你为什么挨我这么近?” “闭嘴,本少爷这是为了保护你!懂不懂你个呆子!” “嗯嗯。” “快走快走,这里太他娘的渗人了。” …… 第二天一大早。 许教谕起床了,而那些学子还是在呼呼大睡。 看了看外面的初升的高阳,他呵斥道:“大好时光莫非就这样浪费了?就算是起来锻炼身体不也成嘛?” 随着他的呵斥,众多学子顶着黑乎乎的眼圈,一脸倦色。 “嘿,我老觉得在梦里有人追我、呼喊着我的名字,官人!官人?我一睁眼,就看到白衣女子躺在我身前……” “还有这好事?” “谁知道那女子的头发竟然活了一般,拼命箍紧我的脖子,让老子喘不过气,如此折腾到子时末,才睡下去。” 许教谕皱眉,乡野之地,能有什么大戏? 夏学正也起来了,和他打招呼。 “许教谕,昨晚你没去看戏真是可惜,村子里来了一名口技大师,模仿阴风、狗吠、瀑布、琴声等等简直惟妙惟肖……” 许教谕微微错愕,好多年没有见识过这种表演形式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山村,也能请到这么样的高人来表演。 平静道:“哦。” 见诸多学子一脸疲惫倦容,沉声道:“戏也看了,饭也吃了,鱼也钓了,乡野之地蚊虫颇多,不如咱们今天就回去。” 他料想一定很多学子一呼百应,他现在对这个村子没什么好印象,处处都要钱。 简直庸俗到极致。 可那些学子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看天、看地,好似有什么精彩的东西吸引着他们。 时间仿佛被凝固。 诡异的沉默。 看向那陆姓少年,却瞥见对方一脸犹豫和纠结的模样。 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 夏学正点头道:“来都来了,不如在待一天。” 众学子欢呼。 许教谕面色冷硬,转身攮进屋里。 实在理解不了,一个破败的村子,除了饭菜可口一些,剩下的都是泥泞的土路、蚊虫黑压压能吃人、随处可见孩童、成年人便溺,到底有什么好的。 陈家外面的空地里,不少年轻的少年人跟着苏文浩练拳。 嘿嘿哈哈的声音此起彼伏。 炊烟袅袅。 有妇人开始摊开麦子、有小孩子骑在牛背上放牛、有少年拿着一根长竹竿,去戳杨树上盯着爬叉皮,另外一个孩子,手中拿着篮子丢进里面、据说这是一种中药,会有药铺收。 远处似乎有人在村里盖着房子,抬头去看,竟然是青砖大瓦房、还有宽大的似乎都猪舍、鸡舍。 要知道这可是偏僻的村子,能住上像样的土坯房都不容易,别说青砖大瓦房了。 夏学正看着那忙忙碌碌的村民,感慨道:“好一幅悠然的山村风景图。” 陈贵笑道:“早上,野菜炒鸡蛋,野菜饼子、炖酱豆子、白面饼子、花生稀饭,一人四文;吃完之后,愿意去上山,我可以带着少年人到山上采摘野蘑菇、山笋、运气不错可以捡到几枚野鸡蛋。” 学子:“老里正,那村子里是准备开始上梁了嘛?” 陈贵温和一笑,“嗯, 不错,可惜,你们要走了,不然能看个热闹。” 有学子遗憾,他们倒是只听说上梁,还没见过呢,听说可热闹了。 学子:“昨晚的大戏看得真过瘾,不知道,以后还没有了?” 就算是没有也要说有,陈贵点头:“嗯嗯嗯,有的,每月至少一次大戏,你们要是来,俺们肯定好好招待你们。” 吃完饭后,带领学子到山上转转、很快他们就集合,坐着马车离开了。 村民站在路边,手里拎着一把要么小葱、要么野菜、要么饼子、要么一小袋黄瓜、带着热情的笑,非要给那些少年。 许教谕皱眉,“快点走。” 拉拉扯扯。 人群中周先生静静看着那人,从县学出来的三名先生,他略有耳闻。 而且从这三民先生对村子的态度来看许教谕似乎对村子的观感极差。 微微蹙眉,那人本来已经转身上了马车。 许教谕索性站在马车上,沉声喝道:“老夫以为你们青霞村人,应该把农事放在主要地位,而不是花费别的力气做什么吃食、搞钓鱼、采摘新鲜的蔬果、看大戏等等糊弄人的把戏。” “农户就应该心平气和的做一些事情,与其花费一些时间,琢磨琢磨一些从别人口袋掏钱的小把戏、不如好好把家里的地给刨一遍……” 一甩袖子,准备钻进马车。 青霞村的人面面相觑。 就连夏学正和何训导也有些尴尬,看着那些村民。 你这不是打别人的脸吗? 你在这里住的地方,吃的地方,都是人家青霞村人仔细给你准备的。 人家给你付出劳动,你给别人提供钱财,两者相互互利。 没有谁指责谁。 现在你拍拍屁股走了,地方也住了,东西也吃了。 趾高气扬指着他们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那些村民陷入一脸迷茫神色。 陈贵先是面色一滞,而后干干一笑。 张大光无语吐槽道:“您这位老先生,都准备走了,我们村的食物你也吃了,也没见你少吃,怎么现在开始教训起我们了?” “闭嘴!”陈贵呵斥道。 等看到那些村民也想照着张大光吐槽。 他反而不再管了。 陈闲发现这个老头跟别的老头不太一样。 面色始终拉老长,看人都是带着一种审视和挑剔的目光看向 青霞村。 他看了那些嘀嘀咕咕的青霞村民,有人陷入迷茫、有人愤怒、有人面色发热。 陈闲拨开人群,面色平静,“这位老先生,我等庄稼汉子,索求不过是个温饱,眼下农忙的时间已过,全体青霞村民不过是想做些小本生意,在获得一些微薄的利润之时,能找到个人奋斗的动力。” “而按照许教谕你的的说法,难道农户庄家汉子只能在地里刨食吗,不能做其他的?” 许教谕冷哼道:“老夫的祖上也是出生乡野,老夫的老家也没有说村民不务正业,去琢磨一些行商、拉拢食客的手段……农户就是农户,商贾就是商贾……况且你们难道没有打算将这些学子的钱财给哄骗到手的想法嘛?” “所谓交易,不过是从一个人的手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许夫子,请看看清楚,无论是大戏门票还是钓鱼的流程,每一项收费标准,我们都提前告知,并不存在欺客的情况!” “农户艰难苟活,所求不过是吃饱饭、老婆孩子热炕头,甚至将来不再住土坯房,而是能够住上青砖大瓦房,多么朴实的理想,难道仅是靠了种地,我们就能真的住上青砖大瓦房了吗? 难道真的按照许夫子老家里那些村民那样辛辛苦苦劳碌一辈子,连住上大点好点的青砖瓦房都不配吗? 难道农户就不可以有理想了吗? 难道农户就不可以有实现个人的价值了吗? 难道农户就不可以做别的小活挣上一点钱补贴家用吗?” 许教谕面色铁青,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庄稼汉子,敢这样同他说话。 “你!竟然敢这样同老夫说话,毫无尊卑之色!自古以来,农户种地就是他们的本职,老夫说的难道不对吗,做好自己的本职本分!从古至今便是如此!” 陈闲一步跨出,面色平静:“呵呵,从来如此便对吗?” ”说到底,从一开始许夫子就带着有色的眼光看我们,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会惹人生厌,许夫子居高临下,也非农户。 陈老汉爱说实话,你们当中有些儒生读书人,从来也不关心农户人的死活,顽固,只要超越一点点自己所理解不了的事情,就横加指责,好似杀了人一般,天好似塌了一般,呵呵……”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就连打算帮陈闲说话的周先生也定定站在那里,久立无言。 夏学正、何训导也愣愣站在那里。 他们本来是想着等许教谕出了这口郁闷之气,然后帮青霞村民打了个圆场,这件事就过了。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眼前的场景:一个农户汉子,面色平静斥责县学教谕。 一时间恍然。 有些分不清,看不清眼前的汉子到底有何底气? 施景行面色微微僵硬,随后压低声音道:“夏学正,何训导,你们莫不是忘了,这位就是那被陛下恩赐的从九品散官,将仕佐郎。” “哦……” 两人沉默对视一眼。 这才忽略了那农户的身份。 全体青霞村民面色潮红。 由刚才的迷茫,愤怒,羞愧,转而昂首挺胸。 “是啊,我们凭本事赚的钱,为什么要羞愧?” “难道我们天生就是农户,就算是农户,我们不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赚一些钱补贴家用吗?” “你这位先生好没道理,好似我们天生就该在土里刨食一般!” “要是没有我们这些农户庄稼汉子,你们这些大官、夫子、少年、富贵员外,吃什么喝什么?” “还有那些缝补衣裳的妇人、没有他们你们这些富贵人,吃什么喝什么?” 张大光一脸激动看向陈闲,简直现在把陈闲当成了自己的嘴替。 刚才心胸怀中的郁结、郁闷之色。 随着陈闲刚才这句话,抽丝剥茧,将那苦闷忧愁给全部涤荡出来! 周先生抚须而笑。 人生得意须尽欢。 好一句从来如此便对吗? 是啊,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青霞村农户,也没有想什么弯弯绕绕,索求不过是吃饱饭甚至住上大房子。 也没什么坏心思,而这位许先生从一开始就是居高临下,指指点点,让人鄙夷。 摇头一笑,看来并不需要他出面了。 他有不擅长吵架,与人吵架无非就是搬出身份背景,我能力平平,也就身后有几个弟弟和妹夫罢了,平平无奇、多出几张嘴罢了。 而那些县学学子也面色复杂,看向许教谕。 他们受过正经儒家教育,知荣、明耻、懂理。 自然有分辨事实的能力。 段竹君眼眸黯淡道:“景行兄,关于许教谕的说法,我实在是不敢苟同。” 施景行:“是啊。” 就连一直不大和他们俩对付的陆乘风,也沉默着。 许老夫子面色苍白,看着那农户,庄稼汉子。 “你不过一介农夫,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质问老夫!” 枯瘦的双子指着陈闲,面皮涨得发红。 陈闲转身离开,看都不看他。 “你!无礼!” 陆乘风实在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道:“先生,他就是为陛下恩赐的那个农户!先生一点也不关心最近在美食街发生的情况吗?” 哪一个农户? 老夫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忽然。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面色微微僵硬,撩开帘子,老老实实坐进去。 再也不胡乱喷。 良久,陈贵笑呵呵给夏学正、何训导送上几斤花生,许教谕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许先生,乡野之地,招待不周,请见谅,一点心意。” 许教谕看着那浑身世俗气的汉子,微微一愣,他的怒气刚刚消失下去。 “老夫也有?” 陈贵乐呵呵道:“说哪里话,三位先生都有。” “以后假如先生还过来,肯定将房子收拾得更加利落、明亮,方便先生做学问、休息。” 许教谕微微点头。 心中复杂。 从不知道陈闲身份到生气,从知道了陈闲身份到淡然。 这位老先生接受的很自然。 如果说是农户,老夫定要好好教训这汉子一番。 可要是一个有品级的闲职,他只能默默忍受那汉子的质问。 人家说到底也是一个小官,脱离了农户的身份。 脑海中始终徘徊,刚才陈闲的问话。 从来如此便对吗? 等目送一行人离开。 陈贵大喊一句:“大榕树下集合!” 第105章 遍催万树暮蝉鸣 陈贵朝陈青山示意一声,然后陈青山上来,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 沉声道:“青霞村,全体村民县学游学活动圆满结束!” 然后扫视下面的村民,陈闲反射般拍手。 哗啦啦的掌声像是雨点一般由小到大传递到大榕树下每个角落。 陈青山:“此次活动钓鱼共收取门票一百五十文,草帽五十文、鱼竿八十五文、红烧鱼售卖五百八十一文、大戏门票三百文、住宿百文、马草料照料费用二百一十二文、共计一千四百七十八文。” 村民都呼吸粗重,这么多。 大有媳妇眼睛眯起来,悄悄对大力媳妇道:“没想到,村子里这么一折腾可以拿到这么多钱。” 大力媳妇露出羡慕神色,吐槽道:“跟我没什么关系,老里正念出来这是多此一举! 发正都进去村里的公用账簿,看看桂花嫂、大水一家、董家寡妇他们,又是忙着烧菜、又是忙着排练大戏,忙忙碌碌,累个半死,一文钱也拿不到,反而村里、还有大柱家这一两天没少搂钱。” 张大光瞪了他们一脸,呵斥道:“我说你们这些婆娘,人家学子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自己想一个生意干啊,人家大柱爹和老里正的主意挣到钱了,你们眼酸个什么劲啊?” 大有媳妇讥笑道:“狗剩爹,你平日不就是看不上大柱爹,你这是怎么了?开始向着人家说话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张大光得瑟道:“对啊,人家大柱爹一个主意让我靠着炖鸡挣了差不多百文,怎么样,你来咬我啊,打我啊?” 大有媳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么多?” 狗剩媳妇上手拧着张大光腰上的软肉,低声道:“看整俩钱可把你能的,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睛好似想把你撕撕吃了……” 张大光傻笑着:“下次一定不得瑟了……” “德性!” 周先生也在旁边看了一阵,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不知道老里正怎么处理,很明显刚才那妇人的话让人起了心思。 不管挣多少钱,都不是自家生意,和自己一毛钱关系没有。 人群中赵大有嘿嘿拍着大成爹的肩膀,“嘿,大成爹,听说前段时间你整天泡在水里,一泡就是一整天,脚底板泡得发白都是褶皱、还被蚂蝗盯住小腿吸血。 那钓鱼的门票,要不是你抓鱼往围子里扔,不可能让那些年轻人上头念叨,你才是村里的大功臣,老里正不说奖励你一些钱嘛?” 大成爹哼笑道:“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愿意,滚!” 说归说,心里好似扎了一根刺,为了抓鱼,不光脚底板都泡得发白,还被蚂蝗钻进大腿,疼得要死。 大成爹心里微微发涩。 陈闲站在人群,把这些吐槽和幽怨全部都听了干净,看向站在高台上的陈贵微微点头。 后者也淡然一笑。 虽然没在台子,那些村民的话,他差不多也能猜出来大概。 陈贵轻笑道:“下面念到名字的出列——陈大水夫妇、大成爹、桂花嫂、春秀娘、虎子娘、陈闲、董寡妇……文轩少爷……李老实、宋仁义……” “喊他们做什么?” 有人惊奇发现喊到名字的,都参与到制作鱼竿、炒菜帮厨、捕鱼、大戏的任劳任怨,这些人蒙头做事、基本上不怎么说抱怨和吐槽的话。 基本上一个支使,埋头干活、不瞎白话,老老实实干活。 大成爹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陈贵正色道:“青霞村是一个集体,只要认真、踏实做事,都要被奖励,不然只让出力,不是把你们当牲口用嘛,我陈贵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根据工作量,每人奖励三十文到五十文不等、至于文轩少爷,虽然不是清闲村人,但是牺牲自己看书时间,给咱们青霞村排练大戏,特殊奖励百文,谁有意见?谁反对?” 苏文轩在发呆,“我也有?” 随即咧开嘴,哈哈一笑。 “我也觉得我排练的大戏不错,把那些学子都惊呆了,我是个天才!哈啊哈哈!” 大有媳妇呆呆看着领钱的妇人和汉子。 大力媳妇也陷入浓浓悔恨中,这要是自己之前去帮忙炒菜,哪怕刷个锅,站在台子上的也有自己啊,哪怕能拿到十文也好啊,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李老汉和老宋头眼圈微红。 好! 陈贵:“经过这次游学活动,让我看出来全体青霞村的团结。 咱们大胆设想一下,若是这些少年人给咱们宣传一下,咱们村里岂不是天天都来人,无论是卖个小吃,还是提供住宿,都能挣上一笔铜钱。 我决定将青霞村废弃的宅院利用起来,修整干净、换上干净的床单、凉席,给游客休息。 招几个合适妇人,等来人的时候,专门伺候那些游客。 河里的鱼也要喂养起来、村里的土路修整干净。 你们平日里若是闲着没事,也可以琢磨一下食物,将院子收拾干净,要是真的游客来了,恰好在你家门口徘徊,不是正好可以卖出你们家的饭菜嘛?” 有人开始发散思维。 “甚至一些编制的小玩意,用麦秸杆编成的螳螂、蚂蚱,也可以售卖、还有村里的篾匠也可以编成一些书柜、书箱……” 大成爹、桂花嫂等人眼圈微微发红,那是一种认真工作,虽然没想到能拿到回报,但是当回报突然不经意间传递过来,心里突然由发涩转变成甜丝丝的。 真好! 周先生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默默而笑。 好一幅悠然的山村大会图。 日头西斜,昏黄的光芒洒在众人脸上,每个人都洋溢着浓浓笑脸。 遍催万树暮蝉鸣。 傍晚。 咱家人吃的是回锅肉、杂面饼子、凉拌苦菊菜、蒜汁调皮蛋……喝的是稀饭,里面下的花生和蚕豆。 褐红色的蚕豆粥上面结了一层红皮,三妞把嘴唇放在碗里对着那皮吹了一口气,顿时里面鼓起了一个圆嘟嘟的气泡。 用筷子一戳,啵! 陈闲正在盘算陈家这几天赚的铜钱有多少。 半扇猪八十五斤,花了二两银子,一共卖了四两多银子。 全家人的眼睛放着光。 大柱憨笑:“真是想不到,搁在以前我都不敢想,咱家就忙活这一两天,就能挣这么多钱!” 二柱子点头。 “当然,要不是大爷爷一家过来帮忙,咱们家根本忙不过来。” 陈闲笑道:“给你大爷爷家钱,他估计不一样,等一会儿把这剩余的十来斤肉,给他家送去!” 二柱子点头。 陈闲又道:“家里明天就该上梁了,等明天咱们起来早一点,咱们要到镇子上买一些喜饼,喜糖,花生,瓜子儿。” 说到这,翠花看了身边的姨娘,轻轻一笑。 丽娘颇为羞赧低头吃饭。 霜霜也在埋头吃饭,好似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柱嘿嘿一笑。 “是啊,还要买些炮竹,我估计村里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对了,酒水也要买一些。” 这个时代已经有烟花爆竹,官府并不禁绝。 陈先生了解到,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烟花爆竹威力不大,爆炸的范围也只在一两米之内。 小打小闹。 吃完饭之后。 二柱提着灯笼,就去小跑着给大爷爷送猪肉。 一直默不吭声的丽娘问道:“那咱家还要继续去美食街摆摊吗?” “去,等到后天。” 丽娘心中微微复杂,轻轻一笑。 “就是不知道,原本还在观望那些墙头草商贩,看到咱们家又去摆摊,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心思?” 陈闲: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一般人根本没有反抗的底气,那马锦平把美食节搞得乌烟瘴气,身为弱者,只能将苦水咽下去。 要不是自己恰好身份稍微提高一些,谋划早一些。 陈家恐怕也要被这帮人搓磨。 心中沉静:提高地位、搞钱、督促陈家孩子科举读书谋一个正经出身、三手都要抓,三手都要硬。 第106章 卫家 大伯家里正在吃着野菜饼子、就着腌制的香椿头,蒜,还有一些辣萝卜干儿。 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嘀嘀咕咕。 “弟妹,你说大柱爹,你们给他家帮忙了几天,也不是说给一些工钱?” “爹娘里里外外帮他们忙活了那么久,就算是重新雇个人,也要给工钱,哪有让人白干活的?” 大伯呵斥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以后咱家有事的时候,你喊他来帮忙,他难道会不来吗?” 大水哼笑道:“就是就是,妇人就是眼皮子浅!” 本来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大伯娘就开始嘟囔了。 “要我说,他们说的也不错,咱们要不要是一回事,他们给不给也是另外一回事。” 大伯皱眉,刚想训斥。 却见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大爷爷,我爹让我给你们家送点肉!” 十来斤猪肉,撒满了盐。 乓! 放在饭桌上。 大伯娘一愣,看着那一大坨肉放在桌子上,晃晃悠悠。 “这……这是给我们家的?” “嗯嗯!” “我爹说了,给大爷爷工钱,估计也不会要,索性将这些肉给你们家,我先走了啊!” 少年十分干脆,不等陈大伯开口叫住他。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对视一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肉看。 讪讪一笑。 大伯呵斥一声:“看,说的好像闲哥儿,人情世故不懂一点点?还能委屈了自家人不成?”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尴尬一笑。 “爹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我这就把这些肉给处理了,现在天热,干脆把这些肉全部给炖熟算了!” 大伯点头。 “嗯,好东西不能给糟蹋了,赶紧去弄。” 陈大伯一拍额头。 “嘿,忘记问了,闲哥儿家里的房子是不是该上房梁了?” “不行啊,我得给他找找十里八乡会干这个活的老匠人,上房梁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马虎不得。”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 第二天,一大早。 陈家人坐着牛车,买了一大车东西。 新的粗布衣裳、十来斤来斤喜饼、十来斤花生、麦芽糖、瓜子。 村口大榕树下。 有人吹着口哨。 “ 嘿,大柱爹真是发财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也对,看他们家那盖房子的进度,是不是该上房梁了?” “怪不得!我一进到村子就看到陈大伯,满村子开始吆喝……要懂上房梁的壮劳力!” 陈闲站在牛车上:“大家一会儿都上我们家门口啊,为大家撒些喜饼吃!” “好!” 一声吆喝。 陈大伯带着一帮壮劳动力,站在陈家门口。 “这件事就不用麻烦大伯了,回头我让那些工人们出点力,中午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 陈大伯:“算了,你做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是大事!” 吆喝着。 陈大伯指挥那些壮汉,一人先爬在墙上,将铜钱给挂了房梁上、还要找铜钱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接着,陈大伯指挥众人。 “好好好!再往左来一点点、再往右挪一点点!” “好!”随着一声沉喝。 陈大伯松了一口气。 “正正好好!” 房梁按照预定的位置,正正好好坐落在那个地方。 接着开始点燃爆竹。 噼啪啦。 然后就到了村里的小孩,最喜欢热闹的环节。 陈闲站在高处。 开始往下撒喜饼花生、糖! 下面的孩子和老人弯腰去捡。 热热闹闹。 将酒给摆上桌子。 又安排翠花她们几个妇人开始做饭,招待那些出了一身大力气的汉子。 上完房梁之后,下一步添瓦就快了。 人群中董寡妇也拉扯着两个孩子,弯着腰捡花生。 翠花给她家一人抓了一大把瓜子。 当寡妇忙不得,点头,谢谢。 然后带着孩子低着头离开。 村里的几名妇人开始拿陈大水打岔。 “吆喝,大水,这不是你家的小卓吗?” 陈大水笑骂一声。 “滚你娘的!戏还没看够啊!” 妇人咧嘴一笑。 “你还别说,你在戏里那个浪荡劲儿,还真的有几分像!” “滚!” 笑骂声热闹一片。 听到这里,董寡妇心中更加慌,带着孩子低头走了。 又有些懊悔,早知道不为了那些钱去演大戏了。 中午的时候,陈家连开好几坛酒,让那些汉子喝个痛快。 …… 同一时间。 百味楼掌柜看着对面开始放鞭炮,牌匾醉香楼。 “对面这是重新开业了?” 伙计:“听说那陶然居的陶掌柜,混不下去了,灰溜溜回到老家了,应该是他把陶然居给转卖了?” 蒋掌柜看着那牌匾,有些发愣。 “好熟悉的名字!” 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问的道:“莫非是隔壁老庙镇的卫氏酒楼开的分店?” 伙计:“名字听起来倒是怪熟悉的,掌柜的,稍等,我去打听打听!” 不多时伙计急急忙忙回来。 “掌柜的,确实是卫氏!” 蒋掌柜微微蹙眉。 “我这还没高兴几天,我以为,整个大兴镇,陶然居倒闭,最终的受益者会是咱们,没想到又来了一家酒楼来分羹。” “做生意可真难啊。” 容不得他不小心,醉香楼的菜那是在老庙镇都是头一份,炒菜的名头,已经在大兴镇做了几十年。 不然也不会将摊子铺大,来到大兴镇。 不多时,大门外来了一个中年商贾模样的男子,面带笑容。 “我是卫光,醉仙楼的管事,今天我家酒楼开业,能不能请蒋掌柜,到我家老爷厢房一叙?” 蒋掌柜微微发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犹豫一会。 点头道:“稍等。” 他吩咐伙计到街上买了几斤蔬果,提了几斤酒,然后笑呵呵的跟着管事去了醉香楼。 到了厢房。 推门,屋子里边已经坐了不少商贾模样的男子,蒋掌柜微微一愣。 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大兴镇大小酒楼掌柜。 “哟,蒋掌柜也来了。” 很快,一名中年男子,两鬓微霜,虽面带笑容,但脸上带着浓浓倦色。 温和笑道:“我是醉仙楼的东家,卫意鸿,初次来到宝地,可能会有一些规矩冒犯诸位,我在这里提前给大家赔个不是。” 姿态做得很足,先是仰头喝了一大杯。 众人见他这般诚意,原本心里的忐忑也稍稍散了几分。 “掌柜的太客气。” 说这也是齐齐喝酒。 众人原本还在猜测此人的用意。 卫意鸿平静道:“我来这里,只想着给我的小儿子铺铺路,给他挣下一份偌大的家业,即便是将来,他再怎么不成器,也足够他优渥的生活,随意挥霍。” “做父亲的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无意与各位酒楼争锋,只想着和和气气做生意,各位不必忧虑,卫意鸿说到做到。” 他的脸庞有些红,显然也有些微醺。 蒋掌柜微微一愣,为什么叫给小儿子铺路?看他这份年纪,大儿子至少也该弱冠之年。 奇奇怪怪。 管事的人连忙扶着他。 卫意鸿淡淡道:“我不胜酒力,各位请自便,先告辞。” “卫光,几位掌柜,看来对我还有几分忧虑,将大公子的事情说给他们听,让他们放心,我先回去休息了。” “是!” 蒋掌柜看着那晃晃悠悠的中年男子,步伐蹒跚好似一个老人,明明仅仅40多岁,好似行将就木一般。 卫光温和道:“家门不幸!我家大少爷,已经弱冠之年,酒楼里的俗物,基本上都是他在料理,我家老爷基本上已经处于退休状态……颐养天年!” “可……就是因为和一个女子定亲,原本等大少爷行商归来的时候,就要成婚,可路上遭遇山匪,挨上一刀,刀口不深,可回来的路上发了高热,半路就去世了!” “我家老爷只能支撑着身子,给小少爷打下一个偌大的前程,希望等自己百年之后,小少爷能够活得很好!” 众人一愣。 蒋掌柜微微感慨。 真是世事无常。 他们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刚才卫意鸿说着不会与诸位酒楼争锋。 想来应该是真的,没了心气,也不屑去算计各位酒楼。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卫光拱手:“我先去照顾我家老爷,几位请自便。” 第107章 戏子 下午的时候,陈闲照旧从冯屠户家里买肉。 冯屠户时不时就站在村子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有人打着招呼:“大爷,你这是在等待什么人啊?” 冯屠户摆手道:“没有,随便转转。” 背着双手走开。 不多时,他看到熟悉的身影过来,赶紧朝院子里干活的老婆子吩咐一声,“老婆子,来了,他来了。” 接着冯屠户装作一本正经在案板上切肉。 陈闲从牛车上下来,温和对老汉道:“大爷,今天要多切一点肉,我家的生意可能还不错,多来十斤。” 冯屠户罕见露出一张笑脸,他一笑,龇着大门牙,像极了正在吃东西的兔子。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陈闲有些疑惑,“大爷,这是心情不错。” 冯屠户也没说话,一个劲微笑,陈闲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卑微。 “喏,看看这秤,高高的啊,现在猪肉价格降了一些,二十二文,四百四十文,都是老主顾了,收你四百三十文可行?” 陈闲点头,“谢谢大爷。” 接着陈闲拎着肉离开。 冯屠户轻声道:“天气炎热, 要不在我家喝杯凉茶在走?” 陈闲疑惑,之前也没见这老汉这么客气,摆手道:“不用了,也不是太远,都是隔壁村子,一刻钟就到了。” 冯屠户张张嘴,沉默着笑着送陈闲离开,陈闲看着那老汉,总觉得对方的脸上有着一种失望的神色,那是什么鬼? 老妇人等陈闲离开,没好气道:“之前也没见老头子你这么热络,还让人进来喝水?” 冯屠户反驳道:“之前不知道这汉子的身份也就罢了,可若是明知道他帮咱们多收了几百斤粮食,还要对他横眉冷眼,那我就是太不是东西了……不知道感恩。” 老妇人疑惑道:“不是畏惧汉子的身份?” 老汉蹙眉:“要说没有担忧,那是嘴硬,当然喽,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老老实实做点小本买卖,明明知道能避免的麻烦,还要撞上去,那是愚蠢。” 等陈闲回到家,家里只有大柱、二柱子在看书。 “其他人呢?” 大柱:“翠花和姨娘、三妞、四妞,上山布置陷阱了,丽姨家里不是猎户嘛,知道一些设置陷阱的小法子。” 陈闲点头。 陈闲也进屋开始写写字。 和福伯说好的最新的话本,好几天没有更新了。 傍晚的时候,陈家人吃着饼子就着回锅肉。 翠花:“爹,明天家里的生意,我和姨娘们一起和你一块去,大柱、二弟、三妞、四妞她们不还要在村里学堂读书嘛?” 反正现在村子里没有大戏排练,周先生给成年人安排的学习时间,是下午。 陈闲点头,“嗯,那就我们中午尽量卖完,下午赶回来,不耽误你们去学堂。” 二柱蹙眉,少年人脸上一片平静之色。 “辛苦爹、大嫂、姨娘们了,我还要读书,说句心里话,我也很想帮忙,读书真的比干活累多了。” 大柱子扒拉着碗里的小米粥,忙不迭点头,少年人有些苦恼。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旦我和弟字迹潦草、书背磕巴,周先生拿戒尺打我们手掌的时候,那是比其他人重多了……” “周先生可真是的,明明二弟经常给他送饭,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下手轻点啊。” 二柱欲言又止看着大哥。 唉,就是因为咱家时不时送饭啊,周先生才如此严厉。 陈闲看看大柱,看看二柱神色,轻笑。 油灯噗嗤作响。 案板上的肉静静躺在那里。 “现在天气很热, 提前做肉汤容易坏,吃坏客人肚子,可是麻烦,等寅时的时候,我会起床做饭,洗完澡,赶紧睡。” 陈家孩子齐齐点头。 丽娘戳了戳吃饭的霜霜。 “干嘛?” 丽娘压低声音:“早点睡。” 寅时初。 屋外繁星点点,陈闲揉揉惺忪的眼睛,身子绵软,还是不太习惯起来这么早,迷迷糊糊打开破败的木门,出门放水,浇浇菜地。 到处都是蛐蛐的声音,整个村子漆黑无比,伸手都看不到五指。 凉意吹来,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却见灶房有一角油灯亮着,老大媳妇、丽娘、霜霜已经开始忙活了。 蒸汽氤氲。 陈闲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昨晚丽娘为什么戳霜霜。 霜霜烧锅、翠花切肉、丽娘已经将切好的肉块忙着煸出油脂。 今天的任务很重,锅也特别大,索性两口锅齐齐上阵。 陈闲:“早啊。” 奇怪的招呼,翠花笑道:“爹干嘛起这么早,这点事我来做就好了。” 作为陈家地位顶层,陈闲可以当家里的甩手掌柜。 丽娘、霜霜也回应:“早啊相公。” 辰时,陈闲让陈大伯多操心,去看看房子那边工人干活情况,借了他家的马车,晃晃悠悠去镇上了。 初升的太阳撒在陈家人脸上,众人都洋溢着笑脸。 到了美食街,那些商贩愣愣看着陈家人。 干干朝他们一笑。 原本大声说话的人,也下意识压低声音。 时间虽然过了七天,但是陈家的名声彻底在美食街,陈老汉可不是一般人,人家大小也是个官呢,没有欺压良善,反而非常低调摆摊,也没有看不起商贩。 遇到地头蛇胥吏之流,也巧用智慧去碾碎。 几乎所有人都想明白了,那马锦平被陈家摁死的原因,就是陈家在幕后谋划的,就是不明白陈家和那三名神秘、仗义执言的天地良心有什么关联? 是的,乡野散人、坊间老叟、白眉大侠这三人被称作天地良心。 想不明白,也不再想,反正无论是天地良心,还是陈家、都不是他们小摊贩能惹得起的。 有人热络打着招呼,像是熟悉十多年的老友。 “陈老板早啊。” “陈老板看样子,今天准备大干一场的,准备的饭菜很多啊。” 谄媚、讨好的表情像是一层面具一样糊在他们脸上。 霜霜皱眉,“姐,我觉得恶心,之前这些人虽然没有像袁老六等人一样说出过分的话来,但是他们沉默就是纵容,现在的反应让人想吐。” 丽娘沉默良久。 陈闲:“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围绕他身边都是善意。 别放在心上,有些人都是天生的戏子。” 第108章 顾家 “唉,你听说了嘛?” “什么啊?” “之前在咱们街上摆摊的袁老六和霍老五在回家的时候,被人趁着偏僻的路上套了麻袋,打断了腿,被人直接扔进臭水沟!” “该!” “他们这种人就是该死。啐!” “还有那帮闲徐三,也被人打了一顿,扔进路边臭水沟,堵住口鼻、和上面两人一样淹死了。” “该,他们这种人怕是平日里没少欺负人,衙门挨家找凶手查证据,据说没有一个人出来提供证据,随便问问、走个流程也就走了。” “哼,一个流氓青皮,估计县衙也是不大上心,此事就这么草率结案了。” “真好。” 有不少吃过陈家饭菜的回头客,打着招呼。 “陈老板,我先来一份猪肘子,等回去的时候,要一份打包带走。” 陈闲笑着回应。 不多时,陈家的饭菜就卖了大半。 三人忙忙碌碌。 有食客笑着打趣道:“陈老板,你家该卖新菜了,虽说红烧肉的滋味极好,但是也经不住天天吃呐。” “是的,我家正在研究,马上就会上新菜。“ 人群中热热闹闹,众人看着陈闲家的摊子十分热闹,露出艳羡的神色。 完全没有嫉恨神色。 因为嫉恨的人要么被打断腿,要么被人扔进臭水沟,要么进大牢。 尸体早就僵了。 有一个富商模样的男子走在美食街瞎逛,宽松绵软丝绸质地衣衫,衣领上绣着一个顾字。 光身上这袍子,就要价值数十两银子,比平常人家一年的收成还要多。 就连下人也是一身丝质袍子,衣领上也绣着顾家等字眼。 有见识很多的人,低声道:“这是顾家布行的衣衫,听说老贵了,衣领上全部都绣了字迹,便于辨认……” 转眼就看到有商贩聚集了一大堆人。 凑着热闹,也让身边跟着的仆役阿寿去买了一份,自己就站在路边,静静等着。 不多时,阿寿一头大汗,嘿嘿笑道:“老爷,这家的生意可真好,围着很多人。” 一脸得意摸了摸衣领,刚才那些人自动和自己拉开距离,怕是蹭坏自己衣衫,怕赔钱。 很是顺利买到一份、不用怎么和别人挤。 顾君山接过来,眯眼一笑,“卖相不错,琥珀色……” 冒着热气,散发出浓浓的肉香味。 轻轻咬一口,嫩鲜香! 不经意看向那边正在给食客盛饭的年轻妇人,微微怔了怔。 本来平静的脸上瞬间阴郁。 随手将那肉递给身边仆役。 “你处理,我……觉得吃得恶心。” “啊?” 小厮还在琢磨,老爷这是怎么了? 面色微僵,“老庙镇的卫家,是不是来大兴镇,开分号了?” 阿寿小心翼翼点头道:“嗯嗯嗯,听说是他的大少爷夭折,卫家老爷子重新掌舵出山,最近请了很多酒楼点心铺子的同行,去捧捧场。” 顾君山摇摇头,看向那陈家摊子,自顾自问道:“阿寿,你真的相信一个人的运势会被灾星影响嘛,灾星之说是属于谣言嘛?” 阿寿突然明悟一般,看向那摊子,小心翼翼开口。 “大家都这么说,自然是有些道理。” 顾君山:“那妇人和那汉子似乎是夫妇?” “嗯嗯,是的,我刚才买饭的时候,听到路人说了。” “从九品的闲职散官,也是真的?” “是的。” “命倒是真好,这么说,真的拿那名妇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嘛?” 阿寿突然一愣,好似想起什么。‘ 也知道现在行事奇奇怪怪的掌柜为什么这么说话了。 赶紧闭紧嘴巴。 “走,咱们去给卫氏老掌柜下拜帖,恭喜他又开了分号,生意兴隆!” 话虽然平静,但语言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丽娘没由来突然感受到身后的冷冰冰的凝视感,扭头一看。 却见一名身穿华丽富贵商贾模样的男子的背影。 莫名其妙。 虽然陈家多买二十斤肉,但前来吃饭的顾客很多。 看看日头,午时的时间都不到。 陈家人打算忙忙碌碌收摊了。 忽有熟悉的声音:“陈老弟,你可让我好找啊。” 陈闲轻笑:“张老板。” “最近美食街发生的事情沸沸扬扬,我就知道那老汉可能是陈老板装扮的,于是试着来找找看,果然如此。” “最近……很多爷们儿都来催《白眉大侠》最新的章节?不知……”他憨笑着搓搓手,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那汉子的神色。 “额,我最近的一段时间很忙,且剧情发展到关键时期,无论是写评书还是写话本,这些东西你是知道的,都不能太急,不能写出来东西,味同嚼蜡!” 张老板无奈道:“陈老弟,哪怕是每天抽出一点点时间写稿,都不成嘛?” 微微腹诽,还不是要钱。 从怀中掏出银子,正色道:“我打听到了顶尖话本写手千字百文到千字一百五十文,按照规矩,我会给陈老弟结算文稿费用。” 陈闲认真道:“之前不是说好得嘛,宣南书馆帮我说美食街发生的事情,我分文不取,这不是一句玩笑话,陈某人说到做到。” 张老板见陈闲话语坚定,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拿捏不清陈闲意思。 莫非是嫌弃太少? 无端生起嫌隙。 丽娘轻笑:“张老板不必多想,我家相公向来重视承诺,他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 “雪上送炭的事情,我家会永远记在心上的。” 张老板老脸尴尬一笑,暗暗骂自己,自己可真是一个小人,度君子之腹。 “那就劳烦陈老板,不……陈先生,多费一些心思,多写点书稿……” 见陈闲执意不收钱,陈家又在摆摊,莫名感慨,这汉子还真是勤快,还要写书,还要做生意,真辛苦,忽又有了想法,看来以后要尽量帮陈家人介绍一些食客了。 且身在危局,又面色平静;身处花团锦簇,又不喜形于色,养气的功夫很足。 不可小觑,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出身底层的农家汉子。 张老板帮着陈家把摊子收了,陈闲又和他说一声,他要是写完稿子,会直接交给雨林书斋的福伯。 张老板有些疑惑,“莫非陈先生也在雨林书斋写稿?” 陈闲轻笑,“嗯,福伯和我是老朋友了,你要是着急,可五天到十天定期去一趟书斋,要是那里有,就直接拿走。” 张老板好似冥冥之中抓到了一件事情的关键。 当初在布告上,可是有三个人在帮陈家摊子说话,评书这边自然不用再提,另外还有乡野散人、坊间老叟、除此之外,那围墙论坛的发起的第一篇帖子。 事后他还找人了解过,是因为聊斋先生。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事情,好似鸡蛋破壳一般,刺啦破裂的声音,好多冲出迷雾一样的事情,瞬间就清晰了。 结合陈先生写评书的质量很好,难道说他就是聊斋先生?乡野散人?坊间老叟。 浑身战栗起来,他是知道聊斋先生是有多猛的,压得镇上成名已久的青云楼抬不起头。 就是当初几乎是赌博一般,帮助了人家破解危局,相当于多了一份人情。 张老板眼圈发红,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拱手道:“陈先生,宣南书馆,怕是要一飞冲天啊,谢谢你啊。” 回去的路上,陈闲又买了不少爆竹,家里的青砖瓦房快要盖好了,提前买上,等将瓦片盖好,剩下的灶台、木床找匠人制作就快得很了。 傍晚,陈家人晚饭吃的炖野兔肉。 三妞:“兔兔那么可爱,真的要吃啊,嫂子?” 翠花戳了戳她的小鼻子,“这不是多亏了姨娘的猎物陷阱,不然,怎么能够吃上这种稀罕的东西,你确定不吃嘛?” 大柱也在轻笑,“想不到丽姨设置捕猎的陷阱,真的挺厉害的。” 陈家人的彩虹屁像是不要钱围着她,说得她嘴角咧开。 不多时,兔肉的香味飘荡在陈家屋顶上方。 四妞吃得满嘴都是油,三妞一脸纠结,二柱子故意道:“真香啊!” 三妞轻轻试探性咬了一小口,瞬间兔肉的鲜嫩香烂,初次品尝后的口感,小眼睛微微眯起来,小口咀嚼,伸出舌头舔舔嘴角,感慨道:“我真的好傻啊,这么香的东西,我竟然和嫂子说,我不想吃。” 小小的庭院里,陈家人小小的堂屋里,发出吵闹的声音。 传到了天边。 第109章 阴私谋划 翌日,陈闲找到陈大伯,问问他村里、或者隔壁村里有没有合适的木匠、还有会砌灶台的手艺。 陈大伯表示,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了。 路上,村民不断给陈闲打着招呼。 “嘿,大柱爹身上这新衣服,看着真精神,显着年轻得很。” 是的,随着陈家在村里的地位像是芝麻开花一样,节节攀升。 陈闲不装了,新的衣服也穿上了,彻底告别那打着补丁的衣裳。 不然老觉得在次元壁之外,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窥视、讥笑,真装。 不光是他,陈家人全部都是新衣服,就算陈闲现在上街到铺子买东西,也不会出现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情况了。 关于这一点,陈闲觉得很舒服。 也避免了很多糟心打脸无脑琐事,明白一个道理,人靠衣装。 …… 卫宅。 为了能更好管理分号,卫意鸿特意在镇上买了一处宅院,省却了路途奔波。 卫光:“老爷,门外,顾氏布行的东家过来要拜访老爷你。” 卫意鸿微怔,“不见。” 似乎是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不多时,卫光去而复返。 卫光畏畏缩缩:“老爷,顾老板说是有那灾星女子的消息。” 眼睛眯起来,“嗯,你把人请过来。” 顾君山拱手严肃道:“初次拜访,卫老板叨扰了。” “顾老板,你家灾厄,我略有耳闻。” 顾君山正色道:“卫老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两家的爱子都是因为灾星命数太硬,关于这点,你可认同。” 卫意鸿眉心微蹙,“顾老板说得不错,也是命数,算了,那女子怕也是悲惨过一生,有了灾星的名头……” 顾君山摇头,“卫老板,你错了,你猜我在街上看到谁了?” 卫意鸿:“?” 顾君山沉静道:“那女子似乎又嫁了人,日子过得还不错,气色还不错,一身崭新的干净粗布衣衫,毫无补丁、她家摊子生意还不错,在美食街极有名气。” “什么?” 卫意鸿明显呼吸急促。 顾君山翻过手掌,用食指骨节重重扣在茶几上。 噔噔。 “荒谬!一个灾星,连续克死两任未婚夫婿,还能马马虎虎过日子是不错,可凭什么?我的儿子难道白死了嘛?” 卫意鸿事先调查过那妇人的情况,自然是知道眼前男子的根脚。 在与自己儿子定亲之前,那妇人还有过一段定亲,顾家。 顾君山面色冷凝,“咱们的孩子半路夭折,她倒是活得滋润,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叹一口气,“也许那汉子的命够硬,能抵挡住那妇人的煞气!” 顾君山平静道:“卫老板,你刚搬过来,估计没有听说这汉子的身份耳,他不仅仅是一个农户,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嗯?一个农户被陛下封了从九品的闲散的官职?” 顾君山头疼道:“谁说不是呢?想要将那妇人打入泥沼,必须先料理陈闲,可这人身份有些不一般,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特意过来与卫老板商量一番。” 良久的沉默,气氛微僵,书房里面的小火炉上面的茶壶被烧得噗嗤响,卫光低头泡茶。 顾君山看向卫光,嘴唇微动,又左右张望。 卫意鸿:“阿光,你再出去一趟,查查之前和陈家打交道,尤其是发生过摩擦的无论是商贾、还是农户,要快!” “是,老爷。” 不过,卫光走出去,却去而复返,悄悄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距离门窗很近。 顾君山见卫光走远。 呵呵一笑,“听说那陈家汉子住在乡下,几乎每日都要进镇,路上遇到一些地痞青皮流氓、甚至忙命之徒也很合理……” 卫意鸿用手捋须,微微摇头。 幽幽一叹,“顾老板,这些事情,经不过有心人的查探,收尾太过明显,且陈家汉子刚被陛下恩赐从九品官职,就这般死了,不过一月,传了出去,这不是打上面人的脸嘛,肯定会彻查到底! 为了区区一个灾星,搭上自己身家性命,太不划算。” “这是下策!” “那依照卫老板的意思怎么处理呢,总不能忌惮对方身份,忍下去?” “不如从……生意上狠狠打击一下陈家!让那陈家人与那妇人生了嫌隙!” “被抛弃的妇人、灾星的下场还用我说嘛?” 顾君山轻笑,“卫老板心思灵动,我不能及,我家是布行,对吃食上如何盈利上没有卫老板研究得通透、但凡财力上的支撑、卫老板但有所求,顾家一定全力支持。” 很快,卫光回来,“老爷,陶掌柜和百味楼价格战,没有打赢对手,他家的菜卖的比别人的贵,被食客怨恨自己成了绿油油的韭菜,口碑崩盘。” 卫意鸿轻笑,“也不能全信这些,估计陶掌柜确实起了龌龊心思,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人这般讨厌。” 顾君山点头。 “卫老板果然目光如炬,说得不错,此事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陶然居先是谋划了百味楼高价买来的菜品方子,收买了对方酒楼一个账房先生,手段确实有些不光彩,而后百味楼以牙还牙,也谋划了对方的祖传葫芦鸡。” 卫意鸿冷淡一笑,“醉香居刚来开分店,首要的便是要口碑,菜品的品质要高、价格也要便宜,陈家最出名的便是红烧肉? 很好!我就用商贾手段正当击败他,让所有镇上的人都挑不出来毛病。” 顾君山疑惑,“不知道卫老板打算如何做?” 卫意鸿淡淡一笑,“阿光,你去陶掌柜老家一趟,将他手中红烧肉的方子买下来,至于价格嘛,多给他一些银子,多一些也无妨?” 顾君山嗤笑,还不是之前和陶掌柜同样的手段,谋夺人家的方子,装什么君子? 卫光疑惑道:“老爷,多给银子?” 卫意鸿轻笑,“阿光,你放出风,就说陶掌柜是将红烧肉的菜品和酒楼一起打包卖给咱们的,陶掌柜贪婪无耻,想要靠方子将这烂摊子丢给咱们。 咱们是受害者,高价买来的方子,最后无奈和百味楼卖一样的菜,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尽快收拢成本。“ 顾君山眉头一跳,果然奸滑。 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手段,之后卖红烧肉,和百味楼抢夺客人,甚至压垮陈家摊子,也是正常的啊,毕竟醉香居也要尽快回拢收购酒楼的大量银钱。 打击陈家,顺便打击百味楼。 很合理。 顾君山轻笑,”佩服。“ 卫意鸿深意朝他一笑。 “顾老板,你这段时间就看看热闹,万一,我要是败了,之后全部都要靠你了。” 顾君山点头,“卫兄果然周到老练,不出意外的话,凭借卫兄的手段压垮陈家,甚至顺手将百味楼给料理掉,根本不算难事,我……占了便宜,哈哈……” 对于的称呼转变,两人默契一笑。 卫意鸿摇头,“也不一定,那陈家汉子一介农户,能将在商贾中浸润数年的陶掌柜击垮,必然心思超脱一般人,顾兄……是咱们两家的后备计划!” “呵呵,什么阴暗计划,我全不要,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也抄一遍百味楼之前对付陶掌柜的手段,会不会更有意思呢? 第110章 人情往来 陈闲一大早就在准备按照那些食客的要求,想着要不要安排新的菜品。 看着院子里跑着的几只鸡,时不时用嘴在草丛里面东啄西啄。 心里有了打算。 想完这些,开始准备写稿,福伯好长时间都没来催稿,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他在屋子里开始盘算最近家里的剩下的银钱。 盖房子、猪场、鸡场大约花费七八十两、给周先生的束修也花费百两左右,还有最近这段日子在村子、镇上卖饭菜的银钱,七七八八八剩下两三百两,足够他这段时间开始谋划建造猪场、鸡场的细则了。 趁着时间还早,复盘处理美食街事件,自己欠下的人情,福伯、还有伙计水生、帮自己护送白面的那些酒楼伙计,尤其是那名叫水生的少年人,可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陈闲带着两媳妇坐在牛车上,拉了十几斤猪肉开始往镇上赶。 到了酒铺买了五十斤上好的竹叶青、伊芳斋精美的榛子酥、桃花酥、花生牛皮轧糖十几份,还有十几套成套的粗布成衣,其中有一套绸衫,加起来七七八八花了十几两。 陈闲这番打算, 丽娘默默盘算。 牛车晃晃悠悠来到雨林书斋。 …… 一大早,水生忙忙碌碌起来个大早,把店铺里的地给擦了一遍,桌子也得擦了一遍,凳子都摆放得整齐。 一起干活的汉子打趣道:“水生,吆喝,这是从老家回来了啊,前段时间没少和福掌柜一起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没少见你往小广场那边跑。” 少年人低头一笑。 福伯在街上张贴布告的事情,也渐渐被店铺里的干活汉子知晓,也不是什么秘密。 汉子无奈道:“我算是知道了,之前我说那《讨贼檄文》的作者文笔故弄玄虚,总算知道被扣钱的原因了,敢情是福掌柜的才是那作者啊。” 反正马锦平已经被抓进牢房里面了,这人平日里得罪不少的人,消息根本捂不住、县衙也没打算管、有人传出消息,牢房里面青皮暴动,那家伙意外被人戳破了喉管,倒霉鬼一个,已经凉得很彻底。 好在太阳刚升起来,书斋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大人,众人讨论的话都有些放肆。 有熟悉水生的汉子,一边忙忙碌碌在刊印文本,一边吐槽道:“可怜咱么的水生娃子,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帮着在人群中散播消息。 要是被马锦平那狗东西的人发现,怕是要被打死也的说不定! 可是……连句人家的谢谢都没有听到……” 水生无奈道:“别胡说,你们一点也不了解陈老板,人家可是咱们书斋的财神爷,关乎着咱们还能不能在这里书斋能不能吃口饭、找个活干。” 有人嬉笑着,水生也轻笑着,显然也没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难道不知道那陈老板就是聊斋先生嘛,他可是聊斋先生的书粉。 每日沉浸在古怪离奇荒诞的故事中,很是满足。 有汉子也小声吐槽一句,“我记得当初,咱们还帮着那汉子护送过白面呢……” 书斋内忙忙碌碌,这句话像是一滴水落在地上,很快蒸发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很快,水、随两人哼着小曲也来到书斋内按时上工了。 他们俩人工作的内容稍稍单一,每日只要坐在书房内安安静静写稿就成了。 和伙计打完招呼,就老老实实开始创作。 水云间:“随兄,我在围墙论坛那边发完声援陈家摊子的帖子你看到没有?” 随风散轻笑,“嗯嗯。我也发了一篇,热度不高,很快就淹没了……” 两人无端感慨,“那乡野散人的注定是围墙论坛上历史人物了,第一篇帖子就有如此热度!” “此外,还有坊间老叟,也是打出了名气,令人羡慕啊。” 他们这种靠写书为生的人,所求不过是想着出名、要利。 哀嚎了一通,老老实实写文去了。 …… 陈闲带着礼物,温和一笑,“福伯在嘛?” 一身崭新的粗布衣裳、表情淡然,带着和气。 水生有些激动,他之前就知道了那聊斋先生就是陈家汉子,声音带着颤抖,“陈先生,稍等,我去喊掌柜。” 风一般跑了出去。 围观的汉子,也停下来手中的活,一时间有些好奇水生的反应。 “这是谁,干嘛这么激动?似乎姓陈?” 有人壮着胆子开始猜测,姓陈,难道是那个陈家老板? 不多时福不多时福伯和水生小跑着跟着过来。 福伯一脸惊喜的样子。 “陈贤弟,好久不见。” 陈闲轻笑和福伯握着手。 福伯被这新奇的打招呼方式给懵了一下。 觉得有趣。 “真有意思的打招呼。” 陈闲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并对旁边一名少年人道:“上次美食节的事还要多谢你啊,水生,要是没有你在人群中的帮助,我家的事情肯定还要再起波折!” 水生摇摇头,认真道:“能够帮大叔的忙,我很开心,嘿嘿,要是大叔真的过意不去的话,就把最近那本刚写的陆判多写一点,我不装了,我爱看!” 福伯也笑道:“陈贤弟,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帮你解决掉麻烦,不就是帮我们书斋吗,帮你甩掉那些麻烦琐事,你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能够进行话本的创作,说起来还是我们书斋占了一点点便宜……” 见陈闲,执意如此。 他开始招呼那些汉子,光顾谈钱,把从牛车上买来的东西给放到地上。 陈闲笑着对那些汉子说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酒还有这些衣裳,你们让福伯给你们分一分,一人一套衣服,然后一人分几斤酒,哦,对了,还有最后那件绸衫是我给福伯准备的。” 福伯微微错愕看着他。 陈老弟,这样也太破费了。 陈闲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水生。 “小伙子,你当日在小广场那边和宣南书馆,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啊。” “拿着,这些都是你应该得的。” 水生摇摇头,随即连忙摆手道:“我不过就是随手帮助了陈先生一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给这么多……也太多了……我不要。” 看了看福伯,见对方一直在轻笑,也不说话。 陈闲无奈道:“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小伙子冒了风险,我是冒了风险,没有得到一点报酬,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当初做的事,确实很关键,引导那些人的愤怒,是非常关键的一个环节!” 福伯见陈闲一脸认真,他对水生道:“行了,既然陈贤弟,非要给你一笔感谢费,你就收着。 顶多以后就算是陈贤弟在镇上有一些跑腿的事情要你去办,你就当这些工钱是他提前预支的,收了。” 福伯也认真道:“陈贤弟还是心细,我不如你,下个月你的工钱多发一百两,就当是你认真工作的奖励。” 水生表情有些纠结,最后还是收了下去。 那些围观的汉子一脸火热看向水生。 掌柜的对水生还真是偏心啊,这是给他交代了什么事情啊,能拿到这汉子这么多好处费。 陈闲不着痕迹,将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全部都扫视一遍。 “水生当时给我办的事,可能要把小命给赔上。一般少年人真的没有勇气去干。”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连带着羡慕水生的脸色全部都黯淡下来,什么样的事情还能把命给搭上。 真要是让自己去干,怕是也干不了。 福伯认真道:“这样说也不算太过夸张,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很危急。” 而那些围观的汉子被眼前的酒水、精美的糕点、崭新的衣裳给吸引住全部的目光。 福伯有些疑惑。 “陈贤弟,你给水生这些糕点,还有衣裳酒水,我能够理解,为什么还有这些汉子的?” “老哥,莫非是忘了,之前你们店铺的伙计还专门给我家护送一趟白面,因为当初粮食的价格一直在上涨,我家买了几十斤面,还让你们专门跑一趟,也没说给你们做一顿饭吃,这不趁着机会感谢一番。” 福伯淡淡一笑。 “不就是顺手的事吗,我还是那句话,帮助贤弟的就是帮助雨林书斋,这些汉子只要是吃饱了没事干,让他们遛遛弯也是应该的。” 书斋内哄笑一堂。 汉子调笑道:“他们当时还以为,陈先生特别抠门,连碗水也不让我们喝! 搞了半天,陈先生给我们放了个大礼物啊,哈哈,我们都很喜欢。” “掌柜的,还有你的绸衫呢?” “谢谢你了陈贤弟。” 看了看水生,崭新的衣衫,递给水生。 “你平日里跟我出去宴请客人,也没个体面衣服,这衣服你拿着。” “那谢谢掌柜的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呢?也不说推脱一番。” “唉,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话,实在是学不来那些做派,嘿嘿……” 接着陈闲将他与宣南书馆书稿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以后他来送稿子的时候,也会把宣传书稿的评书给送过来。 接着陈家人依旧到美食街那边摆摊。 福伯站在门口高声道:“陈贤弟,中午的时候来书斋一趟,大家伙一起去百味楼搓一顿。” 陈闲摆摆手。 第111章 怀疑 厅堂内的热闹很快就传到了,在书房内写书的水、随二人。 两人抓住了身边的伙计问道。 “外面来水了,怎么那么热闹?” “啊哦,来了一个在美食街摆摊的陈家人。” “啊哦,那没事了。” 忽然,水先生又道:“陈家人是不是农户出身?” 伙计抖了身上的衣裳,“是啊,看,我这身身上的衣服就是陈老板人给买的,可真大方啊!” “啊!人呢,走了没?” “刚走!” “天哪,我的错,又错过一次,见识到聊斋先生的面容的机会了……” 刚到美食街那边就有商贩朝陈闲打着招呼。 陈闲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听说美食街最近来了一个新的主事。” “我这心里还直突突呢,会不会又是如马主事那般让人厌?” “应该不会的。 他们的县令老爷刚惩罚马主事,杀鸡儆猴的时间也不会这么快,咱们这段时间应该会很舒服。” 丽娘和陈闲、霜霜三个人把摊子摆好。 不多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身量不高,30岁左右。 面带和气对陈闲道:“陈老板,我姓游,美食街这边的事物都是我在处理,清洁司工房找我,听说你家的红烧肉味道不错,先给我来一份。” 陈闲笑着回应。 那么游主事,身边人买了一份就静静离开了。 远处。 身边人:“主事大人,你有必要来亲自来一趟嘛,不过是一个闲官,也没有任何权力,也就是说起来好听,照我说他该来提着东西来拜访你也差不多!” “闭嘴你,你是你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是吗?”游主事呵斥,美食街陈家摊子的事情发生的沸沸扬扬,即便陈闲不再是一个闲官,就是一个小小的摊贩,他现在也根本惹不起。 从县令大人雷霆处理的手段来看,一是苏县令根本容纳不了污吏横行;二是那些学子、百姓的怒火被全部点燃,不处理马锦平,这件事就是苏县令的政绩污点;三是。从苏县令对待陈家人的态度来看,这两人私下里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他在处理这件事情的立场上,很明显感受到苏县令偏向陈闲。 还有最近他曾通过那些县衙里的狱卒了解到一点点消息,马锦平死在了牢狱,一般来说,被判了案子的人员,是生是死,最后要通过颍州府传递给刑部,由刑部最终下决定人该不该杀,该不该流放。 可这人刚进去没几天,说死于流氓青皮之间的打斗,喉管都被人揪断了,太他娘的残暴了。 根本不能细想。 那人是苏县令给处理了,还是陈家人利用他人给处理的? 手段之凌厉、果决、迅速,细细想来,头皮发麻。 综合以上种种,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陈家人,甚至应该把自己姿态拉低,这种人可不能招惹。 人群骚乱。 陈家的摊子开始热闹起来。 其中夹杂着一小撮比较奇怪的声音。 “陈老板,你家的肉还是卖二十多文一份嘛?” “怎么了兄弟?” 那食客犹豫道:“最近镇上又开了一家酒楼,叫做醉香居,听说是隔壁老庙镇的分店,比较巧合的是,他家卖的也有红烧肉,价格也不贵,说也是20多文一份,还送几个白面馒头,一碗米酒。” 听到这有些荒谬的话,其余食客笑道:“我爱说实话,大店铺里面的是价格适合招待那些有身份的商谷富家子弟,还要刨去房租,人手的费用,真要是卖20文一份,底裤都要赔出去! 这些酒楼至少也要卖七八十文,甚至百文一份,才能抵消掉房租人手之类。” 那食客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也许是刚开业,就这几天想吸引一些新食客!” 陈闲笑着回应。 心中微微一动,新来的醉香居,他家怎么也会这个红烧肉?不会是百味楼的内部已经被渗透成一个筛子。 有些无奈。 “陈老板……” 蒋掌柜拉着陈闲走到一个角落。 表情有些别扭,支支吾吾,张了张嘴,看了看陈闲,表情有些复杂…… 陈闲疑惑道:“蒋掌柜是酒楼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蒋掌柜干干一笑。 “陈老板,你给我一句实话,那红烧肉的方子除了卖给我……” 陈闲疑惑道:“是不是那醉香居又在卖红烧肉了?” “啊?” 蒋掌柜面色有些尴尬,又有些懊恼,“也许是我家又出了内贼!” 陈闲摇头,“不,还有一个人知道这方子!” “陶掌柜!” “娘的,这狗东西还是不死心呢!” 面色有些凝重,陈闲道:“醉香居是什么情况,是开业大酬宾吗?他家卖菜真是20多文一份吗,有没有给出限定时间?” 蒋掌柜摇头,“并没有,娘的,这狗东西卫掌柜还真是奸诈,他当时开业的时候,还专门和我们镇上几个酒楼的东家请了一顿饭吃,说是给他小儿子遮挡风雨,随便挣一些福财,够他小儿子挥霍,没想着在镇上和大家抢生意,这才过了几天,完全就变样了!” 陈闲有些疑惑。 “小儿子遮挡风雨?” “醉香楼来势汹汹,他不光是针对你们百味楼,也是针对我,我什么时候招惹上这样的人物了?” 蒋掌柜恍然。 “他家的大儿子听说是前几年和一个村里的姑娘定了亲,去行商的时候,路上遭遇了山匪,被砍了几刀,倒是没有伤及性命,不过在回来的路上发着高热,死掉了。” “他几乎把自己所有对生意上的期望全部交付给他大儿子,那几年他几乎已经退休了,而等他大儿子死后,他只能强撑着身子出山,准备给小儿子积攒一份家业!” 陈闲一开始还在感慨世事无常,可听着听着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那姑娘呢,姑娘的结局如何呢?” “这个咱们倒是不知道……也懒得打听。” 看了看一直在忙碌的苏丽娘,正笑着对那些食客说道:“慢走不送大叔。” 而原本在陈家摊子跟前的一个男子,突然对苏丽娘道:“灾星,克死了我家少爷的命,这是又打算克死那名汉子吗?” 原本笑容恬淡的苏丽娘,听到这声音,笑容忽然僵硬…… 第111章 怀疑 厅堂内的热闹很快就传到了,在书房内写书的水、随二人。 两人抓住了身边的伙计问道。 “外面来水了,怎么那么热闹?” “啊哦,来了一个在美食街摆摊的陈家人。” “啊哦,那没事了。” 忽然,水先生又道:“陈家人是不是农户出身?” 伙计抖了身上的衣裳,“是啊,看,我这身身上的衣服就是陈老板人给买的,可真大方啊!” “啊!人呢,走了没?” “刚走!” “天哪,我的错,又错过一次,见识到聊斋先生的面容的机会了……” 刚到美食街那边就有商贩朝陈闲打着招呼。 陈闲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听说美食街最近来了一个新的主事。” “我这心里还直突突呢,会不会又是如马主事那般让人厌?” “应该不会的。 他们的县令老爷刚惩罚马主事,杀鸡儆猴的时间也不会这么快,咱们这段时间应该会很舒服。” 丽娘和陈闲、霜霜三个人把摊子摆好。 不多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身量不高,30岁左右。 面带和气对陈闲道:“陈老板,我姓游,美食街这边的事物都是我在处理,清洁司工房找我,听说你家的红烧肉味道不错,先给我来一份。” 陈闲笑着回应。 那么游主事,身边人买了一份就静静离开了。 远处。 身边人:“主事大人,你有必要来亲自来一趟嘛,不过是一个闲官,也没有任何权力,也就是说起来好听,照我说他该来提着东西来拜访你也差不多!” “闭嘴你,你是你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是吗?”游主事呵斥,美食街陈家摊子的事情发生的沸沸扬扬,即便陈闲不再是一个闲官,就是一个小小的摊贩,他现在也根本惹不起。 从县令大人雷霆处理的手段来看,一是苏县令根本容纳不了污吏横行;二是那些学子、百姓的怒火被全部点燃,不处理马锦平,这件事就是苏县令的政绩污点;三是。从苏县令对待陈家人的态度来看,这两人私下里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他在处理这件事情的立场上,很明显感受到苏县令偏向陈闲。 还有最近他曾通过那些县衙里的狱卒了解到一点点消息,马锦平死在了牢狱,一般来说,被判了案子的人员,是生是死,最后要通过颍州府传递给刑部,由刑部最终下决定人该不该杀,该不该流放。 可这人刚进去没几天,说死于流氓青皮之间的打斗,喉管都被人揪断了,太他娘的残暴了。 根本不能细想。 那人是苏县令给处理了,还是陈家人利用他人给处理的? 手段之凌厉、果决、迅速,细细想来,头皮发麻。 综合以上种种,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陈家人,甚至应该把自己姿态拉低,这种人可不能招惹。 人群骚乱。 陈家的摊子开始热闹起来。 其中夹杂着一小撮比较奇怪的声音。 “陈老板,你家的肉还是卖二十多文一份嘛?” “怎么了兄弟?” 那食客犹豫道:“最近镇上又开了一家酒楼,叫做醉香居,听说是隔壁老庙镇的分店,比较巧合的是,他家卖的也有红烧肉,价格也不贵,说也是20多文一份,还送几个白面馒头,一碗米酒。” 听到这有些荒谬的话,其余食客笑道:“我爱说实话,大店铺里面的是价格适合招待那些有身份的商谷富家子弟,还要刨去房租,人手的费用,真要是卖20文一份,底裤都要赔出去! 这些酒楼至少也要卖七八十文,甚至百文一份,才能抵消掉房租人手之类。” 那食客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也许是刚开业,就这几天想吸引一些新食客!” 陈闲笑着回应。 心中微微一动,新来的醉香居,他家怎么也会这个红烧肉?不会是百味楼的内部已经被渗透成一个筛子。 有些无奈。 “陈老板……” 蒋掌柜拉着陈闲走到一个角落。 表情有些别扭,支支吾吾,张了张嘴,看了看陈闲,表情有些复杂…… 陈闲疑惑道:“蒋掌柜是酒楼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蒋掌柜干干一笑。 “陈老板,你给我一句实话,那红烧肉的方子除了卖给我……” 陈闲疑惑道:“是不是那醉香居又在卖红烧肉了?” “啊?” 蒋掌柜面色有些尴尬,又有些懊恼,“也许是我家又出了内贼!” 陈闲摇头,“不,还有一个人知道这方子!” “陶掌柜!” “娘的,这狗东西还是不死心呢!” 面色有些凝重,陈闲道:“醉香居是什么情况,是开业大酬宾吗?他家卖菜真是20多文一份吗,有没有给出限定时间?” 蒋掌柜摇头,“并没有,娘的,这狗东西卫掌柜还真是奸诈,他当时开业的时候,还专门和我们镇上几个酒楼的东家请了一顿饭吃,说是给他小儿子遮挡风雨,随便挣一些福财,够他小儿子挥霍,没想着在镇上和大家抢生意,这才过了几天,完全就变样了!” 陈闲有些疑惑。 “小儿子遮挡风雨?” “醉香楼来势汹汹,他不光是针对你们百味楼,也是针对我,我什么时候招惹上这样的人物了?” 蒋掌柜恍然。 “他家的大儿子听说是前几年和一个村里的姑娘定了亲,去行商的时候,路上遭遇了山匪,被砍了几刀,倒是没有伤及性命,不过在回来的路上发着高热,死掉了。” “他几乎把自己所有对生意上的期望全部交付给他大儿子,那几年他几乎已经退休了,而等他大儿子死后,他只能强撑着身子出山,准备给小儿子积攒一份家业!” 陈闲一开始还在感慨世事无常,可听着听着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那姑娘呢,姑娘的结局如何呢?” “这个咱们倒是不知道……也懒得打听。” 看了看一直在忙碌的苏丽娘,正笑着对那些食客说道:“慢走不送大叔。” 而原本在陈家摊子跟前的一个男子,突然对苏丽娘道:“灾星,克死了我家少爷的命,这是又打算克死那名汉子吗?” 原本笑容恬淡的苏丽娘,听到这声音,笑容忽然僵硬…… 第112章 心意 陈家摊子收完之后,丽娘神情有些恍惚。 霜霜喊了他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姐,你到底怎么了?” “啊,没事……” “是不是昨天你休息没休息好,脸色很难看。” “嗯嗯没事。” 低头掩饰自己眼中的慌乱。 赶紧去收拾摊子,却一不小心将一个碗给打破。 陈闲看了过去,有些疑惑。 “丽娘,你这是怎么了?” “啊相公,没事没事……” 跌跌撞撞去收陈家的凳子,却不小心被绊了一脚,踉踉跄跄。 陈闲悄悄问了霜霜,“丽娘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霜霜皱眉道:“没有啊,就在刚刚,似乎有一个买饭的人,跟她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我也没听太清……什么心安理得,生活好?” 陈闲蹙眉,扫了一眼周围食客,见一个男子的身形渐行渐远。 微微思量…… 等回去的路上,陈闲看到丽娘抱着身子,身躯瑟缩着,头趴在膝盖上,低着头也不说话。 到了晚上,三妞在饭桌上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在课堂上发生的趣事。 丽娘静静看着温馨的陈家人,微微一笑。 洗完澡后,陈家人开始陆陆续续休息了…… 夜色里,年轻妇人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手中提了一个包裹,看向了陈闲所住的那间屋子…… 对不起了,霜霜,相公,还有孩子们,我的命数太过奇怪,为了不打扰你们的人生,我先走了! 刚刚推开陈家的院门,一道沉静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打算去哪里?” “啊?” 丽娘看着那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站在门口的陈闲,眼圈微红,有些发涩。 “相公我!我很痛苦!” 呜咽的声音在风中缓缓响起。 陈闲轻轻将他手中的包裹接了过来,柔和道:“走,一块出去走走……” “现在吗?” “嗯。” 在乡间的土路上,趁着茫茫夜色,一男一女静静走着。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那酒楼的人,把你从我身边逼走?” “啊,相公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不难猜,今天蒋掌柜来找我,说是醉香居那边的红烧肉卖的价格和咱们家的摊子几乎一样,我就知道,这家应该是专门对付咱家的!” “可问题是,陈家又没有得罪过他,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杨掌柜又给我说了,酒楼的东家儿子死亡的情况,我又联想到之前你在村子里被人说成灾星的事情,本来不太确定,但听到霜霜说你今天奇怪的表现,还有你晚上的神情,怎么都是古怪!” 丽娘苦涩一笑。 “相公你真的很聪明。” “酒楼的管事说我是灾星,他提醒我,应该滚得远远的,不然就会克死陈家人!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痛苦蹲在草丛上,呜呜,哭着。 陈闲走到她跟前,把她扶了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平静道:“我从来不相信世间所谓灾星的说法,世间的神神鬼鬼,我也从来不相信!陈家也不烧香,也不拜佛!也从来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想待在陈家吗?你想和我在一起生活吗?” “我!”年轻女子愣了愣。 坚定瘪着嘴,咬着嘴唇道:“我想……我想和全家人在一起……我喜欢家里的氛围……我也很喜欢……相公!” 陈闲注视着她,将她揽在怀中,语气温和道:“明白了!” 近乎赤裸的话,在这个时代,无疑耗光了女子的全部勇气。 陈闲:“我从来不骗自家人,我也不会说什么情话,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着,把你娶回家,比较幸运的是,村里的汉子都傻不愣登的嫌弃你,把你给漏掉,则而作为一个好色之人!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馅饼!” “什么克命不克命的,对我来说都是谣言,我根本就不信那些东西!” “一下子击中了我的软肋,我根本拒绝不了,我也不想拒绝!” “听懂了没有?”捏了捏对方的脸蛋。 原本丽娘就不算平静,脸色通红,张嘴支支吾吾,这段时间与陈闲相处,始终处于相敬如宾的地步,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 始终隔了一层隔阂,更多的应该是亲情。 但陈闲今天在夜色下,说出这番话,尤其是在现在她的心境处于最脆弱的地步,毫无疑问,丽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痴痴看着他。 心中汹涌澎湃。 一下子扑倒在陈闲怀里。 呜呜,哭了起来。 “可是……我太有压力了,我真怕给相公带来灾难,那管事还说,如果我不离开陈家,如果我还出现在大兴镇,他会将咱们的生意狠狠击垮!” “虽说相公前段时间做生意挣了一点银子,可现在家里的孩子大柱二柱,仍然还需要上学,读书科举需要耗费很多,赢钱,坐吃山空,家里要是不能做生意,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陈闲瞬时间有些心疼看着她。 这个女子可真好。 从始至终,她似乎都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别人考虑问题。 如果……这样的女子从自己身边溜走……那自己才是最大的傻瓜。 陈闲平静道:“家人都就要有共同面对灾难的准备,况且那管事口气很大呀,忽然让我觉得,我要是不好好的安排一下他家,终究心意难平。” 丽娘神色纠结,心中的担忧与不舍离开,一直干扰着她。 表情纠结,扭曲。 陈闲平静道:“进了陈家门,还想偷偷去外边流浪,你在想屁吃。” 半蹲在丽娘身前,伸手托住对方身后圆滚滚。 一声惊呼。 “相公啊……” “本来想着等盖好青砖大瓦房,我正式娶你……现在看来嘛,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闲背着丽娘直奔青砖大瓦房,那房子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屋子里陈大伯找匠人已经打好了一张床。 就是床腿还没有固定好,不太牢固。 翌日天明。 霜霜看丽娘时不时拿拉丝的眼神看着陈闲,疑惑道:“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脸色怎么那般奇怪啊?” 丽娘神情有些不自然。 “没事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突然。 陈大伯从外面急急忙忙过来,神色有些尴尬:“闲哥儿,我可能要糟蹋你不少钱了?”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昨天我让那些匠人给你打了一张床,这怎么才刚过了一夜,我刚才去看了一下,床板都快散了,这还没睡人呢……那不行,还跟我吹嘘做了十几二十几年的手艺,什么跟什么啊!我要换一个人,娘的!退钱!” 丽娘神情瞬间扭捏起来。 “那什么,你们快点吃啊,我去厨房收拾一下碗筷。” 陈闲正色道:“是啊,那确实该好好让大伯帮我物色一个好的木匠,这不是坑人钱吗,人还没睡上去,木板又快散架了,这不是糊弄人吗?” 大伯走的时候嘟嘟囔囔。 “做活也太马虎了,什么人啊这是!” 第113章 争吵 陈闲还是照旧去了冯屠户那里买肉。 这次只买了十多斤。 丽娘脸色带着犹豫。 二柱子看着陈闲带回来的肉,明显不如昨天买的多。 疑惑问道:“爹是美食街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见爹之前买肉不都是20斤吗,这几天?” 陈闲:“哦,是有一点小问题,不过问题不大。” “嗯嗯。” 二柱子也没在意。 陈闲到了瓦房那里、猪场鸡场那边看了一下,陈大水在帮忙监工。 工地上发出当当的声音。 房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 在村口时不时有人和陈闲说话。 陈闲背着双手在大榕树下徘徊,心中思索,如何破局。 回到家后,陈闲、丽娘、霜霜依旧去镇上摆摊。 牛车上,丽娘静静靠在陈闲身上。 “相公真的决定怎么做了吗?” 声音有些忧愁。 “灾星之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试着和蒋掌柜一起去拜访这位卫老板。” 丽娘:“但愿如此。” 霜霜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一脸懵,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这么亲近了? 挨得这么近。 陈家人依旧在美食街摆摊,那些商贩开始熟络热情的和陈家打招呼。 甚至有一小撮人,开始好心传递消息。 “陈老板,你家的红烧肉,我想你是时候应该适当的降低一些价格了,咱们镇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叫醉香居,人家在店里的价格居然和咱们在摊子上摆摊的价格一样,送两个大白面馒头,一碗米酒,你家的摊子的价格真的不占优势!” 陈闲轻笑:“谢谢。” 那人摆手道:“都在一个地方摆摊,大家应该互相帮衬,说句实话,那醉香楼的居心险恶,很明显是想把你家的摊子给挤倒闭,然后他再自己随意制定价格,到时候整个镇上就他和百味楼两家卖红烧肉的。 到时候继续 那全镇上几乎就他一家卖这个东西了。” “真的很阴险呀。” 果不其然。 往常陈闲把摊子往那一摆,就有零零散散的人过来打了招呼,准备买一份饭菜回去带走,但今天嘛,问的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是问价格的,至于购买的意图几乎没有。 他们嘴里念念叨叨。 “同样的价格,我还是去醉香居,人家还给馒头,还给米酒,还能坐在堂屋里晒不到太阳,环境也好,不用吃灰!” 丽娘,霜霜有些慌,看看陈闲。 陈闲:“别担心,我这就去蒋掌柜那边了解情况。” 他在街上买了10来斤竹酒。 花了大约百文钱。 到了百味楼。 蒋掌柜一看陈闲过来,邀请他到雅间谈谈事情。 “你来的正是时候,陈老板,卫掌柜是故意坑我们呀,之前百味楼卖红烧肉,七八十文一份,你家的饭菜卖20文一份,无论是你家的生意还是我家的生意,都不怎么受到影响。 这是因为来酒楼吃饭的身份地位相比于镇子上的人可能要高一些,他们追求环境的清幽,没有扬尘,所以饭菜高就高了。 而在你家摊子上吃饭的人主要是一些手里有余钱、相对富裕一些的百姓,去酒楼价格稍贵,在摊子上对于他们来说正合适,味道不错,收费也合理。 所以咱们两家面对的就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客人,咱们都能将生意给干下去。” “可你知不知道最近醉香居发生了什么事?” 面色有些愠怒,“这家伙真狠啊,他家那饭菜的价格卖的和你家的一样。 看,饭菜比酒楼的便宜,环境比摊子上要好,还送一碗米酒。” 越说越气愤,蒋掌柜破口大骂。 “失心疯的玩意儿!” “在9楼的那些饭菜,去掉人工成本,去掉房租,去掉清洁市容司偶尔的罚款,二十丸,把底裤都赔掉了!” 陈闲平静听他说完,“蒋掌柜,这是我从镇上刚买的酒,不如咱们一块儿去看看,打听打听那人是什么情况?” “对对对,我现在和你就一块儿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从酒楼直接提了10来斤酒,去买了一些点心糕点。” 在路上,陈闲把苏丽娘被传作灾星的事迹和他简短说了一遍。 蒋掌柜无奈一笑,“灾星之说,纯属无稽之谈,第1个按照陈老板所说是布商之子,明显就是醉酒骑马,不慎摔倒死亡,和你家娘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这卫老板,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说是他的小儿子要给支撑起来,人啊,都是命数……” 两人直接来到卫家新买的宅院子,白墙黛瓦很是气派。 说明来意,卫意鸿似乎已经在院子里待了很长时间了,静静矗立在院子里,也不说话,抬头望天。 蒋掌柜陪着笑脸笑道:“卫兄,不是说好的,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你家公子打下偌大的家业,可你现在这番做法,让我很怀疑你的用意啊!” 卫意鸿不看他反而静静盯着陈闲去看。 富含深意。 “陈老板是?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单纯想着做生意,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你骗骗我,我骗骗你,活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 陈闲面色平静看着他。 “卫老板似乎有心结,明着看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利益上的纠葛。 卫意鸿嗤笑,“你就是那灾星的丈夫?” 卫家的家丁围上来,蒋掌柜笑着打着圆场。 “咱们都是体面人,动什么手啊?” 蒋掌柜无奈一笑。 卫意鸿已经面色铁青直直盯着陈闲看。 “我就是让你家的生意垮台,我就是想要为我儿子报仇,凭什么,我儿子就是灾星克死的!” 蒋掌柜,有心再劝劝,但见对方气血上涌,鼻息咻咻,显然现在听不到任何话。 陈闲:“灾星?那我怎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一句话,差点让卫意鸿破防。 陈闲面色平静道:“卫老板,你真的不想给陈家一个做生意的机会吗?就算自己宁愿亏本,也要让陈家生意垮台吗?” 卫意鸿沉静道:“咱们各凭本事!” 很平静的声音,他吩咐身边的管事。 “掏出酒楼全部现银,把隔壁镇、大兴镇,咱们全部买过来,好好做这个生意,我很看好这道菜!” 蒋掌柜面色冷凝,“卫老板,你这是把我万家酒楼的锅都给砸了呀!做人不能这般无底线!” “哼,成王败寇,咱们各凭本事!就看谁的动作快了!” ipaoshuba.net 第114章 商量 蒋掌柜看看陈闲,“陈老板,看样子这家伙已经是疯了,他刚才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全部抢猪肉!” “不行啊,我也要赶紧通知伙计去买猪!嗯?这不是之前陈老弟使的法子吗?” “娘的,这……这老家伙准备全部抄袭陈老弟的路子!想来他那猪肉的方子应该是从陶掌柜手里拿到的!” 陈闲:“商场就是你死我活,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 蒋掌柜看了看陈闲,目光复杂。 默默为卫家默哀。 你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不行啊,我也要去尽快的去囤猪肉了,不然百味楼红烧肉这道菜,全部被醉人醉香居给做到手里,百味楼还怎么吸引食客。 陈闲面色平静,“这段时间,蒋掌柜还是别囤猪肉了,最起码在这一个月的过程中,不要囤猪肉,每天现买现杀,实在买不到就算了,也不要为了猪肉,专门去乡下跑几趟,得不偿失。” 蒋掌柜一怔,“什么意思? 你说蒋掌柜,有没有可能?猪肉这段时间生了病,不能吃呢? 蒋掌柜摇头道,老弟,你还是年轻啊,怎么可能,每头猪都生了病,一般大的猪场有生病的苗头,基本上都已经掩埋了。 除非是那种黑心的猪场,当做不知情屠杀之后卖给百姓。 猪肉这东西又不是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鹅,死了便死了,不值太多钱,一般来说,每头猪生病的时候会出现征兆,有这个苗头的时候,猪场的老板已经去请专门给猪看病的兽医去瞧了,小病早就给治好了,当然,要是大病可能直接就活埋了…… 说了半天,掌柜忽然一愣,猪肉生不生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闲摇头,“不到最后时刻,我是真的不想使用这种诡诈的手段,太过有伤天和。”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蒋掌柜直摇头。 神神叨叨,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回到摊子,果然来买陈家饭菜的客人不是特别多,三三两两,并没有之前那种一摆摊就有人围过来问价格。 丽娘有些忧虑,相公,谈的怎么样了? 陈闲平静道:“这件事你不用太操心了,你就好好做饭就行了,我来处理。” 错过中午的日头,陈家的饭菜终于卖光了。 有商贩小心建议道:“陈老板,下次你别准备这么多了,醉香楼那边的酒楼掌柜财大气粗,一直在进行开业庆祝,20多文吃一顿饭, 环境清幽,价格便宜,咱们在这边摆摊,怎么能比得过他们?” 陈闲点头,“谢谢了。” “不客气。” 而此时百味楼那边,已经有不少酒楼的掌柜和蒋掌柜商量。 其中一名叫钱掌柜,也是在镇子上开酒楼,神色有些焦急。 “蒋掌柜,听说你去了卫宅,那人是怎么说的?” 蒋掌柜:“还能怎么说?人家说了做生意就是这样,你骗骗我,我骗骗你,最终活下来的才是自己的手段。” “奶奶的!这狗东西果然奸诈,之前还虚情假意请我们吃上饭,说的可好听了,说是为了给自己的小儿子挣上一份家业,让他长大后能够有底蕴去挥霍,现在嘛,终于露出了自己嘴上的獠牙!贱人!” “他说了,他会在大兴镇和隔壁几个镇,甚至在乡下的小山村会大量收购猪肉!” 钱掌柜咬牙切齿:“我们几家倒是还好,反正我们家也是不卖红烧肉,无所谓人流客人被不被影响,倒是你啊,蒋掌柜,你这次完全被醉香楼给针对了!” “我建议你现在立即去镇上囤大量的土猪,不然你百味楼要是缺了这道特色菜,他怎么对那些食客交代? 时间一长,他们肯定会投入醉香楼的怀抱,这可真是釜底抽薪!” 甚至有些人脑子灵活的很,开始慢慢思索。 “蒋掌柜,不行啊,我等都需要居安思危,那卫老板如此围剿你们百味楼,下一阶段肯定就会围剿我们! 我觉得蒋掌柜,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提前囤大量土猪,这样的话不管他醉香居将猪肉的价格给压到底,还是直接打算白送给那些食客,你都能有所准备。 要是缺银子的话,我等会支持你,咱们这些人都是在大兴镇经营了数10年,知根知底,完全不像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蒋掌柜摇头,“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了,嗯,现在也只能拜托……” 说到这里就赶紧闭嘴,虽然不知道陈闲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想着前段时间陶掌柜灰溜溜惨淡离场。 依然选择相信对方。 钱掌柜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有些掌柜也在慢慢劝他。 这时,有伙计跑过来对蒋掌柜说道:“掌柜的,少东家来了。” 蒋掌柜再次拱手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不用大家操心了,为此我非常感谢大家!” 钱掌柜见对方一脸沉静,也没再说话。 多好的机会,既然你不打算来做这件事的,他轻轻一笑,忽然有了想法…… 拱手而走。 门外边,蒋东来,已经弱冠之龄,像他这种年纪的人,基本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可惜…… 这人明明是商贾出身,却整日喜欢读一些书,与那些文人墨客交朋友。 不通俗物,老觉得那些东西有违读书人的身份。 还是让人尴尬的事,此人虽然喜欢些诗书,却从而没有认真学习过,附庸风雅一番,也从来没有全力以赴做过事。 蒋东来神色淡淡,“爹,听说你最近生意当然是遇到了麻烦,要不要我帮忙?” 蒋掌柜哼笑一声,“怎么了?咱们的大少爷、少东家,舍得亲近我这个满身铜臭气的人家了吗?” “什么话!爹,你可是我亲爹!得要注意身子,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年轻了,生意上的事情只要能保持到咱家酒楼正常经营、我觉得都成,不用耗费太多心力! “说实话,别撒娇,多大个人了!你今天的表现不对劲,很不对劲! 蒋东来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最近和朋友去赏词听曲,有所感悟,可惜囊中羞涩! 蒋掌柜哼笑一声,“说人话! “爹,我没钱了,给点钱! “滚!没出息的东西,什么时候把你那些交友的心思放在咱们家的生意上,你才能够长大呀!该死的玩意儿,老头我当年就不应该把你生出来! 蒋东来哽着脖子冷哼一声,“什么叫你生得出来的?爹,你一个人能生得出来吗? “!” 第115章 二夫人 蒋东来走的时候嘟嘟囔囔,而当他准备找狗友一起去喝喝茶,讨论曲子。 一道声音突然传过来。 “蒋少爷,要不要咱们一块找一个发财的门路。” “钱掌柜?” …… 卫家。 卫光看着桌子上的采购计划、还有账本。 看向掌柜的眼神有些错愕。 “老爷,真的把咱们酒楼空余的钱财全部用来买猪吗?” 卫意鸿轻笑道:“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存一口气,把陈家摊子给打绝,顺带捎带手,把百味楼给吃掉吗? 这红烧肉的配方我看了,菜我也尝了,如果咱们酒楼真的能把百味楼给挤掉,只有咱们一家卖这个菜,别说80文,就算卖100文,200文,都会有人吃。” “老爷高瞻远瞩,您的思想不是我能触及到的,既然姥爷心里有数,我就不胡乱说话了。” 卫光拿着账簿,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珠帘攒动,有一名姿色姝丽的妇人,手中扯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妇人脸蛋雪白,明眸皓齿,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出头。 “爹爹抱!” “辰儿来了?” 卫意鸿脸上的倦色稍缓,起身想要将孩子给抱起来,却无意间揉了揉发酸的腰眼。 又放了下来。 二夫人酸酸道:“老爷这些天还是先别去老三那边去了,这身体还能支撑得住吗?” 卫意鸿脸色有些尴尬。 “可是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 门口的丫鬟春桃觉得这些话自己不该听,悄咪咪往门口挪了一下。 卫辰眼神贼兮兮的,看着那丫鬟的臀。 小跑着跑到丫鬟的脚边,轻轻的手指捏了捏圆滚滚。 “啊啊?” “小少爷别这样!” 卫意鸿呵斥一声,“放肆!” 卫辰瘪着嘴,小小的眼睛噙满了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春桃也无所措,脸上满是忧色。 二夫人笑着打着圆场。 “老爷,辰儿还是个孩子啊,你这么凶,会吓坏他的!” “小小年纪就如此贪花好色,长大还能得了!” 二夫人无语,没好气道:“他是个小毛孩子,也就只能过过手瘾了,能干嘛?左右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好了……好了,辰儿,别哭别哭!” 二夫人走到小少爷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原本俊俏的脸蛋闪现一抹阴霾,那丫鬟许是身量长得快,裤子有些紧,浆洗得发白,撑起来圆鼓鼓的,这样一来,有几种怪异的成熟美感。 呵斥道:“你一个丫鬟,衣裳都不会穿吗?滚出去!” 春桃有些委屈,捂着脸,脸色苍白,踉踉跄跄跑出去。 卫辰贼兮兮的一双眼,看着那丫鬟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竹,辰儿的教育,你要好好抓一抓。”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别生气了,我会好好训斥辰儿的!” 卫辰瘪着嘴拉着二夫人的衣袖,撒娇道:“娘,我不忙,我不忙,我就要春桃姐姐,我想和春桃姐姐一块儿玩儿。” 二夫人柔和道:“辰儿别着急,等你再过五六年,娘给你寻个颜色好点,好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现在听你爹的话,好好读书习字、将来撑起这偌大的卫宅。” 卫意鸿揉着头,微微一叹。 自从大儿子夭折,对孩子的教育,他基本上没了心气,交给了家里的女眷。 卫辰瘪着嘴,“我要找卫光叔叔玩,卫光叔叔待我可好了,一点儿也不像爹,就知道训我,卫光叔叔还给我买糖葫芦,糖人小竹马…… 他掰着小指头开始小声嘀咕。 二夫人心头一沉,呵斥道:“闭嘴。” 接着扭头对卫意鸿道:“老爷,我先教孩子立立规矩,您先一个人在这里。” 心中烦乱,挥挥手。 “去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二夫人走后,有一道娇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老爷刚熬好的参汤,我找县里的大夫,专门给你开的方子,不见老爷每日心情烦累,赶紧喝过来补补。” 进来的是一个容颜娇俏的年轻妇人,20岁出头,身段跌宕,容颜娇媚,说起话来嗲声嗲气。 眼睛里似乎有钩子。 举手投足间流淌风情妩媚的女子美感。 一见他进来,心里就有些发虚。 参汤散发出苦涩中药味,里面飘着红红的枸杞,还有党参,黄芪,还有几味他看不太出…… 三夫人柔和一笑,自然的,几乎贴在魏红的身上。 “老爷最近心思烦了,我来喂你!” 卫意鸿,烦躁挥挥手,“别瞎耽误功夫,中药苦涩,我根本就喝不下去……” 三夫人先是眼圈一红,用手帕擦着眼睛,声音有一些苦涩,又有一些柔媚。 “老爷,我都入了府中两年了,肚子里还没有动静,我这不是着急吗?嫁给老爷,还没生个一儿半女,丫头片子都没有,我心里苦啊!人家一中午哪里都没去,就在厨房好好炖这个参汤,炖了一两个时辰呢!老爷如此嫌弃我,许是我容颜老去不再年轻!” 他这么一哭,卫意鸿心软。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喝,秋月的心意,我一定喝。” 卫意鸿抿嘴一笑,即便是中药的苦涩,他也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三夫人破涕为笑,用手帕擦着眼角。 “老爷我来喂你。” 说着话,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角…… 卫意鸿干干笑道,“秋月啊,晚上的时候,我要睡在书房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三夫人疑惑道,“晚上也要处理事情吗?我还想着给老爷捏个脚呢、捏捏背、捶捶背、放松一下。” 卫意鸿心里有些发虚…… 人到中年不得已啊。 三夫人好似明白了什么,痴痴一笑。 捂着嘴道,这是怕了? 同时心里微微一沉,他听到了外面孩子的声音。 嫁入府中两年,一无所出。 而最近照镜子的时候,却发现从自己的鬓角钻出几根银发。 暗暗着急。 要是不能给狗男人生个儿一儿半女,早晚有一天会被卫意鸿厌弃,打发走。 男人永远喜欢二八年华的少女。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二夫人那边,已经有了儿子,将来这府中偌大的家业肯定都传给二少爷。 三夫人有些不甘心,凭什么? 他们都是出身同一家青楼的清倌人,只不过嫁给卫意鸿的时间早晚不一样。 而让三夫人有些疑惑的是,老爷时不时说小少爷不像他,三夫人也没在意,心中忽然有了大胆的想法…… 当即回算着荒唐的想法。 转而笑眯眯的继续盘算着,让老爷继续留宿他的宅院里,休想给他放一天假! 休息休个屁! 不生个儿子,休想休息。 入夜的时候给老爷添个被子,书房这边也有床,挤挤两个人也能睡一下。 反正他不能碰,二夫人那边也休想碰。 第116章 竣工 这一日。 陈闲来送稿子,顺便把自己准备刚写的帖子交给福伯。 福伯看一看那些帖子,有些好奇和疑惑。 《论长期吃猪肉的坏处》 《本草备要》里面提到:“猪,水畜,咸寒,肉有小毒;猪生痰,如风疾,湿痰,寒痰等”。 福伯看到这些文字有些疑惑,“陈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吗?你家不是卖红烧肉吗? 陈闲:“最近生意上的事,遇到一点麻烦。 福伯的脸上瞬间涌现古怪之色。 这? “,帮我贴这张贴子,先给大家一点点预防针的酝酿…… 他要一点一点去蚕食,给镇上的人输入一种观点。 福伯看一下那篇帖子,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有寒毒、湿度、麻风、疤痕、湿疹……鸡子食之,皆有忌。 瘢痕发红肿胀瘙痒、湿热,扩大、报复性扩张! 他瞬间严肃看向陈闲。 陈老弟,这是真的吗? 表情有些动容。 陈闲摆手道:“任何食物抛弃剂量去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平常的淡水,我们大量喝下去也会中毒。” “哦,原来如此。” 福伯松了一口气。 “那陈老弟是最近不打算卖这个吗?” “唉,我们人家这最近准备卖别的肉。” 福伯眼睛微微一亮,瞬间咧嘴笑道:“你们家的红烧肉味道可真不错,这次打算做什么肉?鸡肉还是鱼肉?还是打算做些羊肉?” “嗯,到时候你来陈家摊子,福掌柜。” …… 等陈闲回到家。 陈大伯一脸焦急看着他。 “闲哥儿你跑哪里去了?今天是16号,正好是将新房给收工的好日子。 陈闲从房间掏出一些散碎的铜板。 随后陈家人齐齐站在新房子门口 看着那些工人表情有些热切。 “这段时间以来多谢大家了,下面开始发工钱。 “是啊,是啊,大柱爹从来不缺工钱,断断续续干了快两个月。一天35文,好家伙,这可是不少钱呢。” 很快陈家从屋子里搬了一个小桌子,陈闲开始有条不紊的给那些村民发工钱。 “虎子爹,上工50天,工钱1,750文。” “赵大友,上工30天,合计1050。” 零零散散发了好些钱,甚至没有破开,直接将一些碎银子发给了他们。 有好多村民还是第1次见到那么大块的银子,有些激动。 “俺还是第1次见到这么大的银子,真是托了大柱爹的福啊。” 有些人的性子比较着急。 “大柱爹,你们家什么时候把猪崽儿给养起来啊?还有鸡仔儿,俺们好跟着给你干活呀。” 陈闲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先不着急,等什么时候猪仔的价格比较低的时候再入手。” 陈大伯站在他身后有些疑惑。 但看了看那些猪场还在忙忙碌碌敲敲打,打工地上比较杂乱,他就知道这个猪场想要盖好还要一段时间。 陈闲进屋看到那些工匠正在帮他把家里的床柜子给打造好。 蓦然一愣,终于在这个古代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床了。 去厨房看了看灶台。 陈家人吃饭的家伙什。 新房新气象,看着都让人觉得舒服,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 二柱子赶紧去帮忙放爆竹。 噼里啪啦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陈家开始忙忙碌碌,将那些锅碗瓢盆开始往新房子里去搬。 到了晚间陈家人人酒足饭饱,开始在新的院子里面讨论。 这个地方种一棵柿子树 靠近墙的地方,不如搭几个葡萄架。 那边空地可以种一些菜,这样咱们不用出门就可以在院子里吃到青菜了,还省得倒水的时候还要往外面跑…… 都是忙了一天,准备洗澡。 陈闲正色道:“好了,大柱翠花你们一间房,二柱一间房,三妞四妞你们一间房。” 陈闲继续说道,“好了好了,都散了,都去休息,明天还要去下乡去收购一些土鸡,咱们家准备新菜。” 他这般说话全家人都有一些激动,要做新菜了。 陈闲霜霜丽娘三人踏进房子。 床上放着还是原来的旧褥子。 看到那破了破烂烂的褥子,里面都是一些茅草、芦草、麦秸秆做成的,也不保暖。 先凑合盖这个破褥子,等明天去了镇上,我去问问有没有好一点的被子买几床,咱们家最少至少也要一人一床新被子?” 夜色,丽娘脸色有些尴尬。 霜霜坐在床边双手绞着,脚下不安分的来回晃荡。 “总算是有自己私人空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老是觉得头顶上的宇宙之外……次元壁之外有叫读者的大能,似乎有人在吐槽我是太监,我想着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烂床都凑不到一个好的,总不能当着孩子的胡乱翻滚,咱也是要脸的人呢。” “盖好青砖大瓦房之后,打好新床之后,潇潇洒洒不好吗?” 夜色迷茫,那人心悦,似乎有些害羞,躲在云层后面。 “轻……点……” …… 第二天,陈闲身心通透,从房间内出来。 陈家的孩子也起来了,跟着苏文浩开始打拳。 吃完早饭之后,趁先将自己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咱家要做炖鸡了,红烧肉先不做。 啊,为什么? 陈闲因正色道,因为有人看向咱家的生意了,有些麻烦。 苏丽娘站了出来,他轻声道,是因为我的事情,抱歉了大家,酒楼的少东家认为他儿子死了,但我却生活的好好的,还嫁给了相公,日子过得非常好,他觉得不公平,想要报复我,让我离开陈家。 可咱家的人我真的很喜欢,而且相公又这么关心我,爱护我,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翠花安慰道,姨娘不用担心,你做是对的,我还怕你心里有压力,提前想离开呢。 陈闲轻笑着,谁说不是呢?那天晚上她确实想离开,不过说服了她。 大家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苏霜霜有些好奇,心里忽然想起之前丽娘姐的脸色,有些眼神,有些拉丝,别不是他们之前就有接触。 二柱也认真道,姨娘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确实应该共同面对这件事情,好在老爹有主意,咱们就按照老爹的说法去。 陈闲开始分工:“ 二柱大柱,三妞四妞,还有翠花,你们上午还要去学堂上学,我就不让你们去收购土鸡了 这些事由我和丽娘霜霜,我们三个人去。 下午的时候丽娘霜霜,再去学堂读书识字。” 全家人齐齐点头。 苏文轩,苏文浩有些发愣。 这是不打算做红烧肉了? 陈闲看了看他们俩认真道:“你们俩就不要跟着我瞎跑了,好好读书,科举才是正途,像你们这般年纪,如果错过了这段宝贵的时间,你们将来可能会非常后悔。” 言尽于此,他觉得就算是他们的父亲,也只能这样告诉他们了,尊重他人命运。 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大叔,你都这么和我们说了,我们自然会听你的话。” 第117章 卖炖鸡肉 陈大伯听说陈闲准备卖别的菜,还有一些焦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收购土鸡? 但他见陈闲面色沉静,显然自己心中有计划,也不像之前那样劈头盖脸训一致,而是默默藏在心中疑惑。 他……变得稳重了。 陈闲:“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出现了一些麻烦,可能要转一些别的方向去维持一下生意的局面。” 陈大伯笑道:“那好,我来帮你收购这些土鸡,反正现在我没什么事。” 他补充一句,“现在村里的公鸡大概是八九文一斤,母鸡可能要贵上一些。” “那这样,大伯在村里给我收购土鸡,我去红叶村和老庙村收。” 陈闲从车上掏出一大串铜钱,递给陈大伯。 很快陈家打算收土鸡的消息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 张大光有些疑惑。 好端端的陈闲为什么要开始收土鸡,难道是准备卖土鸡? 狗剩娘忧心忡忡。 “他爹,陈家卖鸡肉,这样的话咱们家以后生意竞争对手就是他家嘛。 张大光嘿嘿笑道:“镇子上的地方那么大,你真是胡思乱想,总不能陈家卖鸡肉,咱们就不卖了,不要怂!” “大不了咱们离陈家摊子远一点。” 自从上次在村子里,张大光家的生意做得不错,他现在觉得强得可怕! 于是在整个一天的时间,陈闲去村镇买了大约三十多只土公鸡、可以有十几只老母鸡。 大伯在村子里也买到了五六只土鸡。 接着陈闲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制作黄焖鸡。 很快就到了晚上,全家人看着那满满一大波的炖鸡,口水疯狂吞咽! 咕咚声响起! 众人轻笑,“这真的真的好香啊。” …… 此时,镇上一家酒楼。 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商贾模样的汉子。 在说的什么话。 钱掌柜端起酒杯自信笑道: “蒋公子,你就准备提着麻袋捡钱,我断定那醉香楼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会大肆收购土猪,只要咱们囤积土猪,等接下来,商户需要土猪,还是醉香楼来收,咱们都能狠狠挣他一笔银子!” 蒋东来模样很是张狂。 “但愿如此,卫家想吞下整个大兴镇猪肉,真是好大的胃口,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偏偏我爹还是个稳妥的性子,不知道听信了某个小人的谗言,非不让我插手这件事。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接下来卫家的动作,而我们只要能够手里有大量的土猪,然后转手一卖,简直就是啪啪啪甩在卫家脸上。 真是不知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钱掌柜摇头道:“年纪大了就是想着稳妥。 我要不是手里头刚好有乡下几户亲戚。而他们家里也喂养一些土猪。 这些亲戚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物。 我从他们手里买还能便宜不少,反手再卖给醉香居。 蒋少爷怎么说都是咱们赚了。 就是我那些亲戚喂的猪有些多,大概有几十上百头。 我一下子也吃不下这么多,不然不好压价。 全部收购的价格和单独购买几只的价格肯定不一样。 我这不是才想着能不能叫蒋少爷分润一下、有钱大家一起赚。” 也能分担一下风险。 嘿嘿。 蒋东来哼哼笑道:“唉唉,那就多谢钱掌柜了。 只要是我能将这桩生意给做好,我看我爹还会不会小看了我。 平日里就说我只会无所事事,到处瞎逛。 我就看了,他可能是年纪大了,越发糊涂、多好的机会啊。” “是啊,是啊,还是年轻人有魄力、有决断,依我说,只要咱们联手别说整个大兴镇上的生意,就算是县城那边水池,咱们也能闯一闯。 两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他们每人出了大概二百多两。 翌日成家。 依旧在美食街摆摊。 只不过那些看热闹的摊贩倒是有些疑惑。 热乎乎的肉味儿。 有些疑惑。 “陈老板,你家的怎么不卖猪肉了?鸡肉?” 陈闲拱手而笑,“最近那些食客都说那些猪肉他们吃够了,想要换换口味,我这不是想着要听劝。 食客才是咱们的衣食父母。” 摊贩哈哈一笑。 陈老板说话就是风趣。 等人散去,有人小声议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你做好这件事,另外一件事可能就会被搁置。 真是想不通啊,生意刚要有起色,这就抛弃做别的。 万一人家只是说说呢,或者是一时来的新鲜,不喜欢吃鸡肉呢。 看看那一大锅最少也要20多斤。 按照现在鸡肉的价格,八文一斤。 假如卖不出去的话,他们家至少也要损失掉上百文。” “唉唉你这句话我就不同意了。 难道卖不掉就不能留着自家吃吗?”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 自家吃能吃得完吗? 你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来打做生意的幌子,喂给贪吃的嘴?” 陈闲的生意口碑越来越好了,刚摆好摊就有熟悉的食客过来询问。 “陈老板,你家的红烧肉给我来一份。你家的饭菜可真好吃,我总是吃不够。” 陈闲抱着歉意。 “真不好意思,今天我去买猪肉的时候,那屠户说肉已经被卖光了。现在卖的是炖鸡肉,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铁锅中散发着诱人香味,还有颜色鲜亮咕嘟嘟冒着热气的肉汤。 色泽鲜嫩,鸡肉呈现焦黄色。 轻轻咽下口水。 “好,你就给我来一份。” 半开着玩笑。 “你家的猪肉我可是把我的嘴给养刁了,要是你家的这些鸡肉不好吃的话,我可是会直接走人的,我不会给钱的啊。” “少数人说口味不好,可能是个人的口味问题,可要是很多人都说难吃,那就是我的问题了,真要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家以后不会再卖这个肉了。” 丽娘霜霜,轻轻一笑。 怎么会不好吃,他们在家的时候,可是几乎要把舌头都恨不得给吞下。 那人轻轻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眯了起来,伸出手指。拍着肚皮道。 “再多来一份,再多来一份,我要带回去。 很香啊。 想不到这普普通通的鸡肉,我在家自己做的时候味道一般,怎么到了你们陈家的时候,你就变得那么好吃了。” 陈闲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专业。” 第118章 我也有行商布局天赋 由于陈家卖菜的口碑极好。 所以当陈闲推出黄焖鸡的饭菜时,有很多看着热闹人都打算品尝一番。 很多人都赞不绝口。 “想不到平日里这平平无奇的肉,经过陈老板的手艺这么一处理,味道真是大变样,真是改变了我对鸡肉的看法。” 有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食客也吐槽。 “醉乡居做生意太没品了。 陈家摆摊卖24文他也摆他们24文了,并且还送一碗米酒,几个大白白馒头,拜托,你可是酒楼啊,你这么干能赚到钱吗,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把陈家还有百味楼给逼急了,不再触碰这道饭菜,以后的定价权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以后打算卖一百文、还是二百文?” “可惜了,以后这都是权贵富贵人家才能吃到了,想要20多文吃一碗红烧肉很难啊。” 陈闲笑着安慰道:“只是暂时的过不了一个月,全家还会继续做这道菜。” “俺可是老实人,你这样说我可就来兴趣了啊,我可真信啊,俺等你啊。” 而此时卫光已经收购了不少土猪。 看着乌泱泱,几十上百头土猪,也有些忐忑。 眼角狂跳。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大的手笔。 这要是给搞砸了,醉香居怕是要大伤元气啊。 但想着老爷那份笃定的模样。 他又鬼使神差松了一口气。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挣到的钱又不会分给我……” 傍晚的时候他将猪肉的收购的价格和卫意鸿汇报。 离开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道倩影。 二夫人屋内传出了一道声音。 “死鬼,你的胆子好大……” “怕什么,最近他一直待在三夫人那边耕地,哪有时间过来……” …… 等到天之后。 美食街的商贩开始议论。 “醉香居红烧肉味道做的真不不算差,价格还便宜,我去尝了几次,价格也不贵,分量也是正常,关键是在他屋子里吃饭也不热,也算安静。” 看向陈闲摊子有些可惜。 “陈家想要重新卖这道菜,很难,放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楼不去,窝在街边吃路边摊,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选择。” 而有人在小声议论。 “兄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围墙论坛那边人的说,说猪肉性属寒微毒,长期食用对身子不好……” “真的假的,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当然是真的,有人还专门去《本草纲目》上查了猪肉的疗效,确实有这方面影响。” “我这么说,咱们以后是不是猪红要少吃啊。” “应该,那道菜味道确实很好吃,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卫意鸿在酒楼里坐着,静静看着那些食客,嘴角微微翘起。 抿一口茶淡淡喝着。 “老爷,最近咱们家的生意真的很好,不过有一点,他们大多数食客都是冲着咱家红烧肉菜便宜来的,除了这道菜也不管不点别的,太抠门了。” “无妨,薄利多销,猪肉那边你还要尽量去囤,尽量多买一些,咱们没那么多地方,你就先付给那些猪场的屠户,给他们一些租金,让他们帮咱照顾。” “我知道了……” 此时酒楼里小声议论声传了过来。。 “红烧肉的味道是不错,但围墙论坛那边的帖子说这玩意儿属于寒性啊,经常吃对身子不好……”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已经有不少人在下面付出证据了,在医案古书中都能查到……我还去找大夫问了一下,他们说除了猪肉,还有其他野味也是如此……最好少吃。” “无所谓,好吃不就成了,这么多人吃,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卫意鸿轻笑。 他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猪肉性属寒,这么多人吃也没见把身子吃坏了。 他听到下面有人的汇报,陈家摊子最近也不再做那道菜了。 而且百味楼那边也不再做那道菜了。 把陈家滩子给挤垮掉,这道菜的价格,我说定多少就定多少。 …… 钱掌柜和蒋东来正在商议一些事情。 突然听到下面的伙计来告诉他们。 “掌柜的有人来买咱们家的猪?卖不卖?” “先给多少?” 说是只能给23文一斤。 这不是扯吗?不卖不卖,告诉他们没有28、29、30文一斤。 我是不会卖的。” 伙计点头离开。 蒋东来也哼笑一声。 我这次要好好的给老爹一个大的震撼,他平日里总说我不学无术,酒肉朋友很多。都没有一个靠谱的。 到时候挣了很多银子,我把银子甩在他那张老脸上。让他喊我好儿子。” 卫光得到消息扭头,“不卖不卖算了。反正卖猪肉的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 …… 时间来到第6日。 陈闲安排福伯时不时往围墙论坛丢几篇关于猪肉危害的帖子。 隔个一天两天网上丢几篇,他要求内容一定要公正,最好能从书上能查到。 贴上引用的文段和专门的医术,最好附上页码,让大家信服,作为一种参考文献。 不像是造谣。 那些闲着没事的人,看着那些最新发布的帖子,越看越有些不对劲。 他们,有人说吃猪肉对身体有害,这件事当成个笑话去看。 说的人多了,这些人也有些害怕。 平日里没少吃这东西啊。 尤其是最近在醉香居吃了不少。24文吃一顿,送几个白面馒头加上一碗米酒,多划算啊。 开始找身边的朋友亲戚打听,尤其是身边有大夫的亲戚,就开始打听这方面的事情。 带着看笑话去看可翻的那些医书,越看越忐忑。 真有? 那些愤怒的食客,开始自发在围墙论坛上写评论。 “猪肉最近最好不要吃,那玩意儿属于寒性食物,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于是关于猪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评论开始热议起来。 那边。 卫意鸿依旧在抿着茶,听了下面人的汇报,心中洋洋得意。 最近收购了不少土猪,肯定能狠狠的挣他一笔银子。 不多时急急忙忙,卫光从外面跑进来。 “老爷不好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最近在围墙论坛那边有很多帖子说猪肉对身子不好。已经开始有人在骂咱们酒楼了 说怪不得卖这么便宜。” 卫意鸿微微发冷,等他将所有的事情来龙去脉都给听了一遍 浑身发冷。 他最近可是囤了几十上百头土猪,是谁在背后搞他? 难道是百味楼? 沉声道,“卫光,你赶紧找人把这些猪肉往隔壁镇上给我处理掉,要多快有多快,我不管你要什么样的办法,咱们是23文收购的,亏就亏了,最好20文给他甩卖掉。 然后找一些文人反驳他们,矫情怪,千百年来人一直吃猪肉也没见吃出来问题,这时谣言,自己吓自己。” “是是是姥爷我这就去办。” 卫光也慌的不行。 这件事的处理,他可是出了大力气。若是家里自此伤了元气,以后卫意鸿看见他是不是就一肚子的火气? 小跑着赶紧去商量这件事了。 那边,百味楼蒋掌柜看着稀稀拉拉的食客,最近有些忧心忡忡。 从身边的伙计问道,“少爷去哪里去了?” “少爷应该是在府府中看书习字?” 看书,他看个屁! 也不知道他听陈闲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能当时能在醉香居之前收购大量土猪,然后反手卖给他们,就算不卖了,留着自己酒楼卖红烧肉,是不是也能和百味楼打打擂台? 但最近又因为镇上大部分的猪肉都被带醉香居给收购。 其他地方村镇的猪肉跑得又远,价格又比较贵,他索性这段时间也没有做这道菜。 而百味楼的特色菜,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葫芦鸡和红烧肉来的。 现在不做红烧肉可不嘛,大半客人都跑到对面去了。 唉,难受。 不多时,伙计将围墙论坛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蒋掌柜。 蒋掌柜微微发愣,一双昏黄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怪不得那陈老板不让我最近做这道菜,他现在可以有九成九的把握,确定这件事情就是陈闲弄出来的。 果然够狠。 但他心里也是爽翻了。 因为他知道最近卫家没少折腾。 蒋东来从外面过来,一脸喜气洋洋的。 “爹,百味楼怕是要一飞冲天啊,我要好好的掌管这家酒楼。我要向你证明我自己,我最近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啊。我也有商贾布局的天分!” 蒋掌柜一听见这话,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什么意思?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摆手道:“绝无这种可能!” 蒋东来一脸得瑟,仰着脖子,冷哼道,“爹,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和钱掌柜我们囤了一批猪肉。” 啪嗒,瓷杯落在地上。 蒋掌柜微微一怔,试探性的问道,“你们买了多少?” “钱掌柜身边的亲戚和朋友,开了十来家养猪场,我和他一人大概买了一百多头土猪。” “畜生!” 蒋掌柜从大堂里瞬间就掏出一把鸡毛掸子,朝蒋东来的屁股上去拍。 蒋东来都懵了“爹你发什么神经,你是不是老糊涂啊,我可是有卧龙之姿啊,我能给咱们交流创造收益,你这是在嫉妒我!” 嫉妒我运筹于千里之外。 嫉妒我的智慧。 天妒我的英才。“ 畜生! 凄厉的惨叫,很快回荡在百味楼,让那些伙计都不由自己的夹住了自己的屁股。 太他娘的残暴了。 第119章 招工 一大早陈家院子里飘荡着鸡肉的香味,惹得隔壁虎子娘,直直吞咽口水。 大柱爹家这是在做什么菜啊?这么香。 赶紧给家里做饭,虎子还有些奇怪。 “今天怎么吃这么早?” “正好趁着陈家饭菜的香味儿,闻着他家饭菜的香味儿,吃起来咱家的饭,可不能白白浪费。” 虎子爹无语:“?” 陈闲清点了一下家里的银子,大概还有300两不到。 陈大伯从外面进来对陈闲说道:“闲哥,猪场和鸡场那边今天差不多都该盖好了,你去中午把那些炮竹给点了。” 闻到院子里的香味儿,看到厨房忙忙碌碌的几个人也没说话。 自家大侄儿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陈老板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他。” 陈闲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冯屠户和一名老妇人,一起脸上浮现焦急的神色。 冯屠户:“陈老板,最近镇子上猪肉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陈闲点头,“我确实听到了,说猪肉属于寒性,对身子不好。” 冯屠户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 “我刚从别家猪场里买了一头猪,昨天去卖的时候,我就发现猪肉的价格掉价了。 原来24文一斤,现在只有22文一斤,今天再过去只有20文了。” 昨天咬着牙降价卖的,猪还剩一扇子,现在天气还热,这该怎么办啊?” 闻到陈家炖肉的香味,忽然心中一喜,但又看得见厨房的门口堆了一堆鸡毛,脸色忽然暗淡几分…… 最关键的是,按照现在镇上的人抵触心理,他实在不确定这种事情要持续多长时间。 坏事了。 连经常买自己家猪肉的大客户都不买,准备做炖鸡。 看来这猪肉确实不好搞,难不成真的要在村子吆喝,不然还剩下一扇子猪该怎么处理。 陈闲:“冯大爷,你先不要着急,猪肉价格掉价只是暂时的事情,我估摸着半个月到一个月,这价格应该能回升一点。 你家这个生意往后还能继续干。 嗯,至于你说的,你还剩半扇子猪,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现在立刻到各村镇里溜达,能卖多少卖多少。 然后你从半扇子猪身上给我划一半,这一半我要了。” 冯屠户忽然一愣,没想到柳暗花明。 老妇人眼圈有些发红,“陈老板,谢谢你啊,谢谢你啊……真是良善的好后生!” “冯大爷先别着急谢我,就是你卖到村子里的价格可能要低一下,不能耽搁时间,怕是真的不好卖,只能留着自己吃了。” 冯屠户无奈一笑,“做生意嘛,有亏就得有赚,只要是能卖掉也好,亏一点就亏一点。 还是要感谢陈老板的帮忙。” 接着他按照20文一斤的价格切出40斤。 陈闲看着案板上自己家一块肉似乎比另一块多了不少。 冯屠户爽朗一笑:“谢谢陈老板了。” 陈闲:“大伯,你和大伯娘帮着我打下手,中午的时候招待那些汉子,我这还要去镇上去卖这些鸡肉。” 陈大伯点头。 接着冯屠户拿到钱,高高兴兴开始顺着村子吆喝叫卖了。 “闲哥,你说真的,猪肉的价格可能还会回涨一些?” “嗯,猪肉比羊肉便宜,比鸡鸭有更多油,不可能存在没人买的,咱们穷苦人家的最合适的补充营养的肉食,不存在没人买的。” 猪场鸡场旁边已经围了不少汉子。 围坐在一起,等着陈闲过来发工资。 春秀爹一脸骄傲。 指了指那些盖好的猪舍。 “看,咱们大家伙一起使力气,你看这才多长时间,两个月不到就把猪舍和鸡舍给它盖了出来。 正所谓是人心齐泰山移。” 他们这段时间在学堂学了不少字,这次顺好把这句话给应用出来。 赵大有张头张望,有些疑惑,闲哥怎么还没来给咱们发工钱? 看了看日头,有些无奈道: “我刚才跟你们说了,干慢一点干慢一点,这样的话咱们中午还能蹭上一顿饭。” “好了,你们几个汉子这动作利落不到,还不到中午就把这活给干完了,怎么可能吃上中饭,那肉啊。 你们真傻,真的。” 陈二水也在帮忙,他这他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 手中拿了一把铁锹,指着他道: “好端端的汉子都被你个懒汉给教唆坏了,赵有友,你是不是欠收拾?” 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拉架。 赵大有,退到人群身后,小声嚷嚷道: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看看他们其他人的脸上的表情,难道就我一个人这样想的吗?” “这不是纯粹欺负人,总不能我将心里话说出来,你就这般仇视我?” 陈二水扫视一圈,果然见到不少汉子,脸上露出讪讪神色。 “你们这些人啊,没活的时候想要有人给你安排活,有活的时候又想占人家的便宜 照我说以后猪舍和鸡舍招人的时候,第1个刷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贪小便宜,偷奸耍滑。” 有人脸上带出不忿神色,“你们才是一家人,俺们都是外来的人,咱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苏三叔带着红叶村的人,站在角落。 压低声音道:“其他村子人怎么说侄女婿,我阻止不了,但是咱们村的人,我可能招工的时候说不上话,但是不让谁干活,我还是能提上一嘴的。” 村民讪讪,打岔道:“胡说什么呢,苏老三,人家给咱活干,干一天发一天的工钱,离家近,工资高,上哪里找这种好事。” 陈闲过来,手中拎着一个袋子。 有人惊呼道,“别吵了,大柱爹过来了。” 他们的眼睛火热,盯着那袋子。 不多时陈闲将工钱发给他们。 “感谢各位大叔,来给我们家干活,等到中午,只要是在我陈家干活的工人,中午一人两个大白面馒头,加一碗红烧肉。” 一声惊呼。 这得多少钱呢? 大柱爹真大方。 而刚才那些闹腾的人,纷纷闭紧嘴巴。 尤其是赵大有听到这句话更是恨不得缩到人群后面。 有人拉着他的身子拼命起哄道,“我说大友啊,就你小子的嘴跟开了光似的屁眼子一般,说不发肉,人家大柱爹偏要给肉。 你现在赶紧对我说一声,我不能成为土财主。” 人群骚乱。 哈哈哈。 陈闲:“等明天,我会从红叶村和我们村挑出一些工人帮我管理猪场和鸡舍,你们回去村子各自通知一声,我要优中选优,最好是会识字的村民,最好能至少认识前一百个字。” 此言一出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 中午准备吃饭的喜悦也被褪去了。 不就是当个工人吗?怎么还要识字啊?坏菜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而那些青霞村的人民脸上浮现一抹骄傲的神色。 “写自己名字都不会,你可太差劲了,我现在不光能写自己的名字,听千字文,我也能写上100来个字。” 一脸牛逼哄哄。 “这些都是大柱爹和老里正安排的。” “周先生人还真不错,也不嫌弃俺们笨。” 陈闲:“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抓紧时间去学。 到猪场和鸡舍干活,不光是要干活,我还要培养你们成为这里的技术人员,将来不识字,可以来猪场干活,只不过可能不会升职了,而每个人的职位不同,工钱不同,比如说会识字的,可能比不会识字的,每个月要多十文到五十文。” “好了,我也有,我还有其他的事,你们回去的时候散发一下消息,另外我补充一句,第一批工人,谁认识的字,先要谁,男女不限,年龄不限,至少能扛起来十八斤水桶。” 十八斤则是陈闲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前世的时候,他上班的时候,见到一些年轻人,连将纯净水抱起来走两步的本事都没有。 就算走两步,仿佛要了半条命一般。 狗看了都摇头。 还不如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闲哥儿说好了没有?我我要开始点燃炮竹了。” 不多时人群散开,噼里啪啦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木板上简易写了几个字,陈氏养猪场,陈氏养鸡场…… 陈行看了看那些黑漆漆的大字目光严肃,要开始新的篇章了…… 第120章 商议 陈闲带着陈家的妇人很快来到了美食街。 不多时,美食街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周围的摊贩开始议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在围墙广场那边最近有人说,猪肉那东西人吃着对身子不好,那玩意儿属于寒性食物。 是啊是啊,我前几天就听说了,不过我也没当回事,毕竟一个两个的也没人搭理。 我就问你那道红烧肉的饭菜香不香就完事了? 现在就连咱们镇上一些卖肉的摊贩,他们猪肉价格从原来的24文一斤,掉价到现在只有20文一斤。 这才短短了几天呀。 太可怕了。” 这时有明白的商贩开始将目光看向陈家,他们的目光很有深意。 有人壮着胆子去问。 “陈老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你们家最近才准备卖鸡肉?” 陈闲认真回答:“任何东西只要是吃多了对身体都不好,凡事过犹不及。” 全部都笑笑,不说话看着他。 商贩们眼神隐隐有一种崇拜的光芒。 你要是不知道猪肉的危害,你会转卖鸡肉吗? 真的是醉香楼逼迫得嘛,我不信。 当初那陶然居也是同样的手段逼迫陈家,看看人家是怎么解决的? 往事历历在目。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 卫意鸿从起初听到猪肉性寒,吃多了不好,嗤笑没放在心上。 后来整个人都慌了。 不对劲。 怎么到处都是说吃猪肉不好的消息。 原本在跑堂的伙计全部站在酒楼外面开始招揽食客。 “小哥来我们醉香居尝尝红烧肉,做的可好吃了,而且今天便宜了,不要24文一份,只要20文一份。” 那食客一脸嫌弃,挥了挥手。 伙计本来想解释,但人家根本不搭理他,扭头就走。 卫意鸿站在远处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静静站在那里。 卫光也回来了,他原本面色沉静,但看见卫意鸿脸色阴沉。 赶紧也是一脸苦闷的表情。 “老爷我去问了,最近镇上收购土猪的老板,他们都说最近不打算收。” “二十文卖给他们也不成嘛?” “他们说了,现在就是给他们18文,15文也不敢收。 猪肉的价格掉价太多了,他们也不确定,就算是15文收到手会不会跌到10文一斤。” “无耻!贪婪无度!” 脑海中,冥冥中想到一个人的身影,此事难道是百味楼的掌控? “我昨天打听消息的时候才了解到,那百味楼的少东家和钱掌柜竟然偷偷囤了一批猪肉,打算等价高的时候再卖给一些商贩。 可现在没想猪肉出了问题,他们手里的肉也砸在了手里。 估计每个人要亏个几百两银子。” 卫意鸿恍然,“既然如此,那肯定不是百味楼的蒋掌柜搞得鬼,他也没有傻到把自己的钱丢进水中,把自己都坑了。” 这样做就是蠢。 难道是他? 然后又摇了摇头。 “卖不掉咱们就留着咱们养,我就不信这猪肉的价格一天两天三天之内不会回升,难道所有大兴镇的人都不吃猪肉吗? 真可能嘛?” 卫光张嘴想要劝,但又想到以自己的身份,凭什么去劝呢? 卫意鸿:“我让你们找人说说吃猪肉的帖子张贴在小广场,你做了没有?” “嗯嗯嗯,我找人写了,可是那些消息像是一杯水混入湖泊,根本没有人在意猪肉有没有毒了,似乎所有人都狂热,已经不在意猪肉有没有寒性这件事。 他们在意的就是商贾拼命挣钱,有些……古怪,仇视商贾!” 卫意鸿一怔,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在意事实的真相了? “是的,所有人加入到狂欢,痛骂商贾、不光是肉食铺子、就连粮食店、布行也没少遭到这些无聊的人咒骂。 好似发泄一般……” 卫意鸿拧转眉毛,“让我想想!” …… 陈闲去了百味楼。 蒋掌柜,听说陈闲过来,赶紧过来接待。 “陈老板,我最近遇到了一堆糟心事。 我那傻儿子也和人一合计,想要靠倒卖的手段赚上一笔银子还告诉我要狠狠的赚一笔银子!想要证明自己个儿。 唉,家门不幸啊。” 陈闲听他絮叨。 “少东家可真是个妙人,不必放在心上,虽说小广场那边吵得厉害,但是物极必反。” 蒋掌柜有些吃不准陈闲意思。 “现在那些闲得无聊的人已经疯了,抓住商贾抨击,说他们大肆敛财,挣钱,丝毫不考虑百姓死活,已经从肉摊子骂到粮店,太他娘的可怕了。” 陈闲:“人很快就会被新鲜事物吸引,这些事一开始就存在的,只不过经过猪肉这件事给累积发酵的。” 比如当初钓鱼事件。 那时他在读高中,喝口冰露,也被学校里面一些愤青喷,那是自由呼吸国度的牌子。 别喝、你喝就是不爱。 那算了,拿瓶蓝盖康师傅。 别喝,那是……你喝就是不爱…… 好似那段时间极端抵触的是一场梦,来的快去的也快。 人又被其他新鲜事物吸引。 蒋掌柜听着陈闲如此笃定的话,又想到最近猪肉的局面,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当初的马主事想要陈家交出来高额卫生管理费时候, 这件事可是在美食街传的沸沸扬扬。 陈闲又是怎么解决的呢? 莫非这件事是他在幕后主导?” 陈闲:“关于这件事,我想和麻将掌柜商量一声,猪肉的价格铁定会回升。 蒋掌柜要是坚持想把这些猪肉给甩卖,不如我来接手。 实话实说,我在我们村开了一个猪场和鸡舍,最近正缺一批猪呢。” “陈老板,我劝你如果想要买猪的话,还是不要买那么多,我那傻儿子和钱掌柜买了几百头啊。 当时我听到的时候,脑袋瓜子都嗡嗡的。” 蒋掌柜有些不确定,尴尬道: “我留个50头猪。 陈老板,要是能吃的下这150头猪,我按照现在市场的价格,16文一斤卖给你可行?” 面色有些讪讪。 “说起来我还是占了陈老板的便宜,现在的猪肉根本没人接手,就算是15文都没人肯要。” “可以。” “但是我现在没带那么多钱。 等明天,明天我来的时候你带,我去猪场,我雇一些人把这些猪全部给运到我们村里。” 两人一拍即合。 相对而笑。 蒋掌柜心头大石头好似松开,爽朗一笑。 “来人!给陈老板上茶!上好茶。 ” 第121章 深宅大院 7天后。 卫意鸿黑眼圈浓重、脸色苍白。 卫光从外面走进来, 神情焦灼。 “咱们找到了买家,他们要求十五文一斤采购。” 卫意鸿嗤笑道:“倒是打的好算计。 当初可是按照22文一斤的价格给收的土猪。” 卫意鸿揉了揉眉心有些纠结。 “阿光你怎么看?” 斟酌用词。 老爷按照现在的情况,猪肉价格可能会一直往下跌。 我已经让人张贴了不少吃肉对身体好的帖子。 至于效果还要等待一段时间。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做好新的打算。 百味楼的少东家,最后好像也是找到了下家,将猪肉给甩了出去,提前挽救一下损失。 咱们酒楼大概收购了300多头土猪,如果按照每头土猪180斤计算,每斤22文。 咱们酒楼大概占据了1000多两现银。 卫意鸿在心里反复思量。 “阿光,你说咱们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要不要再撑一下,我总觉得这猪肉的价格降的太过古怪。” “是啊,老爷我也这样觉得。 可如果再过10天,猪肉的价格仍然还要下跌呢。 咱们还要做其他生意,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他顿了顿,看了看卫意鸿。 不知道老爷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卫意鸿,挥了挥手。 “这件事你你看着办,最低猪肉的最低价格必须在15文以上。 如果他们给的价格比这个价还要低,这件生意就不要谈了。” 卫光转头就走。 他刚准备离开,珠帘攒动,年轻俏丽的妇人从后面走出来。 嗓音柔媚。 “老爷这件事交给阿光办,你不要再操心了,看看这段时间你熬的。” 小儿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在房间内大吵大叫。 二夫人喊了几句。 “辰儿小声点,你爹需要休息。” 卫辰撅嘴,不以为意道:“都不让人说话吗?哼。” 小跑着出去,反而在外面,将声音弄得更大。 三夫人也端着参汤进来。 “老爷,我看你这段时间比较操劳,对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在厨房忙忙碌碌炖了一个多时辰的土鸡汤。 你先尝尝,看看可行?” 二夫人皱眉低声,“妹妹,老爷这段时间对生意太操心了,到了晚上你安分点。” 三夫人笑眯眯,俏丽雪白脸蛋挂满了笑意。 忽而转移话题。 “我见姐姐最近的皮肤很是滋润呢。 不知道姐姐用的什么胭脂呢?” 二夫人面色微动,正色道: “妹妹,老爷是家里的支柱,到了晚上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三夫人笑嘻嘻,乌黑的眼珠似乎都散发着笑意。 “我知道了,老爷把这碗参汤喝掉。” 卫意鸿看了看那碗中的参汤,泡了红色的果子。 微微皱眉。 又是药膳。 三夫人吹了口气,用瓷勺子轻轻拨开 ,“我尝了味道不咸不淡,正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卫意鸿无语,呵斥道: “就算是村里的驴和骡子,也要休息几天。 这参汤发苦,喝下去浑身燥热、舌头发腻口干。 以后不要再做了。” 三夫人发嗲。 “哎呀老爷,我这不是为了你的身子好吗? 人家可为了这碗参汤,呆在灶房闷热环境,一身的内衫都湿透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话,凑着身子,就往卫意鸿怀里钻。 果然是个贱人,二夫人暗骂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生了孩子,卫意鸿很少往他屋里钻了。 而三夫人正值青春年少,虽说20多岁。 但人家毕竟没有生过孩子,身段正是苗条,皮肤更是细腻光滑、腮帮若新雪,又如剥下来的荔枝,白净。 惹人艳羡。 不由得暗暗嫉妒。 二夫人几乎整个人都钻在卫意鸿的怀中,惹得老卫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 三夫人明显感受到卫意鸿的变化,嘻嘻笑道。 用红润的嘴唇吹了一吹,摇了摇头,眯眼儿笑。 “老爷你尝尝可好喝了,真的大补啊。” 然后低声耳语道: “这里面我放了一根鹿…… 卫意鸿呵斥道。 “虚不受补,我这身子整天被你这参汤搞的身子发虚,口干舌燥,以后不要再往里面乱放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不需要这个。 难喝死了。” 三夫人,“知道了知道了,老爷您先喝汤……先喝汤。下次一定不放了。” 卫意鸿轻轻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还不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闲要收购土猪的消息与蒋掌柜谋划一番。 蒋掌柜很乐意帮陈闲收购一些土猪。 到了下午看见陈闲带着人过来,他还是有一些严肃。 “陈老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还是觉得你一下子收购几百头猪,这件事情太过惊人。 万一呢? 万一这猪肉的价格没有回升,一直往下跌,你可就惨了。” 陈闲问道,“掌柜的,你打算给我按多少钱一斤收的?” 蒋掌柜嘿嘿笑道:“大部分都是百味楼的卫光给卖的。 我跟你谈好了,现在市场价格在十七八九文。 但是我觉得能谈最起码能谈到15文到16文。 陈闲默默计算一番。 如果按照每头猪180斤计算,按照手中的银钱,他大概能买90多头。 将欠给蒋掌柜的银钱给他。 不多时卫光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些事给处理了。 价格还算公道,16文已经比掌柜给出的价格还要高出一文。 最后陈闲花了大概276两,得到了96头猪。 然后就是下面的交接仪式了。 蒋掌柜拱手对卫光道:“卫管事,咱们合作愉快。 我朋友也只能吃下九十六头,至于剩下的你们那100多头,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卫光正色:“不劳蒋掌柜费心了,这次的事还要多谢你们了。 说句老实话,即便是我也没有魄力,一下子能买那么多猪,尤其是现在按照猪肉的价格低迷。” 蒋掌柜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祝卫管事事情办的顺利!” “告辞。” 卫光转身离开,他看到一个熟悉的汉子的脸,有些疑惑。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他最近忙忙碌碌,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杂事。 跟随陈闲过来的汉子,全部都惊呆了。 大柱爹真是好大的财力啊。 一口气买那么多头猪。 我的老天爷呀。 270多两,快300两了吗? 即便是青砖大瓦房也能盖六七座。 可怕。 接下来就是浩浩荡荡的赶猪环节了。 10余名汉子看着那浩浩荡荡的猪。 陈大伯做了决定。 两个人一组赶10头猪。 他点了点人数。 于是浩浩荡荡的赶猪环节震惊大兴镇的人。 这是谁呀?买那么多头猪。 尤其是现在猪肉的价格一直在降。 这边浩浩荡荡的,卫意鸿目光幽深。 陈家人还真是不知死活呀。 不知道现在猪肉的价格一直在降吗? 后来又停下来,反复琢磨捏了捏胡子。 难道这其中有我看不透的东西? 他在脑海中反复思量围墙论坛那些帖子、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 “那围墙论坛的帖子到底是谁在张贴的?你给我找几个人专门盯着,是不是陈家人在背后算计。” 卫光思索着:“这件事我好像也知道一点点内情。 据说是那些喜欢看话本的和作者一个交流的地方。 不过后来好像乱七八糟,什么样的东西都往上贴。 有同人小故事、有坊间奇闻异事、有各种关于农田种植的事情也有。 反正很杂,什么都讨论…… 听着他这般说,卫意鸿又有些迷茫了。 不是一帮人在搞这个东西,而是有很多人在讨论。 讨论的话题太杂了。 难道真的不是陈家人在背后搞鬼? “去安排人去,在那个围墙论坛去监视着,有什么消息立马告诉我。” 他一嘴的火炮,即便现在张嘴也是有些难受。 珠帘传动。 三夫人又端着一碗茶过来。 嗓音柔柔,姥爷喝茶不? 十全大补茶。 三夫人身穿一袭翠绿色斜襟立领长衫齐腰古裙、腰肢纤细、胸前鼓鼓的、精致的五官散发着少妇独特的风情、说起话来,柔柔弱弱。 卫意鸿心烦意乱,“秋月又搞什么幺蛾子,你看看我这一嘴的火炮,让我静静好不好?” 三夫人痴痴笑,用团扇挡起了嘴。 又是滑不溜,往卫意鸿怀里钻。 “老爷,这是清火败火的茶,我可是特意给你找的。” 而卫意鸿又撇在那茶杯上飘着一层,似乎是肉苁蓉。 微微恼怒。 又是这? 三夫人顺势搂着卫意鸿脖子,笑意盈盈看着他。 “啊。老爷,张嘴啊,我来喂你。” 卫意鸿心烦意乱,天气燥热伸手拨下了三夫人裙下衣衫。 远处站着的丫鬟悄悄关门退了出去。 二夫人端着一碗清茶,笑眯眯的,准备给卫意鸿端过去。 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嬉笑的声音。 而门口站着丫鬟,房门紧闭。 低声骂道:“贱人。” 小少爷卫辰学着他的声音。 “娘,你说谁是贱人呢?” 手中拎着鞭子,朝门口丫鬟指了指,喝道:“你过来,给我跪下来!” …… 到了晚间,年轻妇人朝门口站着的丫鬟道:“你们去休息,我要休息了,你们站在门口我睡得不踏实。” “是。” 不多时,一道身影钻进了房中。 “你最近给老爷办事办得怎么样了? 这件事挺难办的,老爷估计是被人算计了。 比较古怪的是,咱们之前没打算做红烧肉,做这道菜的时候,猪肉的价格一直是正常。 而我们一插手这件事,猪肉价格呼呼往下掉,绝对是被人算计了,只是现在姥爷让我去找人监视,我还没有头绪。” “这件事不急,我要你给我办一件事。” 忽然一声压抑的惊呼。 “你疯了不成,可是在内宅动手,我可不敢。” “你不敢有你不敢的吗?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 “那贱人迟早要怀下孽种。” “我不能坐以待毙。” 男人讪讪一笑。 “好好好!听你的,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很快里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第122章 吃肉对身体好,真的 翌日。 陈闲在村里开始招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陈闲专门出了一张试卷。 试卷的内容很简单。 无非就是算学和识字量的多少。 那些原本打算浑水摸鱼的村民听到这些话,脸色有些尴尬。 “啊,真要考试啊?” “我还以为就是随便说说,吓唬那些红叶村的呢?” 陈闲站在高处正色道,“可能你们好像所有人觉得我多此一举,不就是喂个猪吗?有什么难的?” “是的,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我不是喂一头两头,也不是三四头,而是几十上百头……” “好啦,我现在随便出一道数学题,请你们仔细听着……” “一头成年土猪需要5斤草和2斤麦麸子……现在猪场里面有39头,请问,总共需要多少斤猪草和麦麸子?” 下面人群中开始骚乱…… 赵大友也挠挠头,开始用树枝子在地上划拉着。 下面的村民开始先是用树枝写下一头猪需要的猪草和麦麸子,然后开始算10头猪需要的。 最后再算40头需要的,再减去一头就得到了答案。 普遍的做法。 老里正也跟着凑凑热闹,“嘿嘿,这题也太难了……” 有些村民开始骚乱起来,青霞村的村民还好,大部分都上过周先生的算学,有自己的解题思路。 而红叶村的村民都麻爪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算,甚至有人开始一一头猪一头猪开始加。 用上手指头,手指头不够用,干脆拖鞋脚趾头也算上了。 更有人啼笑皆非的是:“老汉,帮帮我,脱鞋,你脚趾头让我使用一下……” “?” 即便是这样,多数人一会儿就把自己的脑子给算混了。 苏三叔也在也蹲在地上一笔一笔的去算,然后挠挠头。 最后大概有40多个村民尝试,青霞村民30个,红叶村村民10个。 于是大榕树下开始出现非常稀奇古怪的一幕。 一个个汉子,还有10多名妇人,开始蹲在地上演算,直接将答案写在地上,一人大概距离一步远。 老里正背着双手在人群中左右张望。 “自己写自己的啊,别老想着偷看别人的……” 陈大水,陈二水,还有苏老三都在人群中皱着眉在思考。 “人群中有人在议论着,还参加这个干什么? 明显大柱爹要把陈家人和他的亲戚都给招工,他的猪场刚建立下来,要个十几二十几,最多30多个人了,然后就可能就不要人了。 咱们去就是绿叶衬托,陪跑的。 诸位算一算一个人30多文,30个人多少钱来着?一个月啊 这才是一个多月啊 别去了,你去就是凑数的。” “看看陈大水、陈二水也在,还没看出来什么眉道嘛?” 陈大伯在人群中听了直皱眉,他本来想叫住陈大水陈二水,但见陈闲朝自己摇头。 不多时。 村里的几名妇人一点忐忑。 还有几名汉子也是一脸忧愁,看着地面的答案有些不太确定。 虎子娘,虎子爹全部都报名参加。 互相看了一眼。 题目内容很简单。 会书写从1~10,大写的数字。 一个字五分,写字部分满分五十分。 会简单的算数问题。 和刚才喂猪的问题差不多。 满分五十分。 六十分及格。 陈闲在人群中扫视几眼,然后认真正色道: “虎子娘、虎子爹、春秀娘、春秀、苏老三、陈大水、陈二水、老宋头、李老实……稀稀拉拉,还有几名红叶村的妇人和汉子。” 那些被喊到名字的,尤其是红叶村的人,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可能要被凑数了,那成想自己还有这机会。 一天35文呢。 他们一脸激动,下意识就想对陈闲磕头。 陈闲摆摆手。 陈大伯一脸忧愁对陈闲:“我刚才站在底下听了一会儿,有不少人说你优待陈家人。” 陈闲摇头,“自家人办事,我肯定信得过,还有大伯你也要来。” 认真道:“我肯定要用自家人的,难不成还要认用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 然后他指着指下面一个瑟缩忐忑的少年人。 ”他叫杨小树,从今日起就是养猪场的总经理。” 先简单解释一下,简单来说,在这个猪场除了我,他的权力最大,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都要干什么。” 村民有些惊异 ,也就是一个少年人,20岁不到。 杨小树也畏畏缩缩张不开嘴,就是那些村民对他指指点点。 陈闲喊了他一声,把他拉了上来。 “小树你想说什么?” “陈大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闲认真道:“你是这个村里最懂得如何养猪的人,你想想在这个村子里除了你还有谁懂得养猪,以后你的责任是最大的,我相信你,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将来假如猪场的生意还不错,你可以在青霞村盖房子、买地,开枝散叶,娶上媳妇,做做地主老财好得很。” 饼很大。 杨小树瞪大眼睛,身子微微晃动,不自信道:“大叔,真的能行嘛,我也不想一个人,我也想找个婆娘,给我做饭……” 少年人似乎有些害羞,说完这话,用力咽下唾沫,颇为羞赧道:“我想多找几个婆娘,一个太少了,家里太冷清了,不好。” 陈闲轻笑拍拍他的肩膀。 “一定行,好小子。” 就怕他没干劲,不然少一个如何喂养猪的人才,猪场肯定开不大。 畏畏缩缩的少年人听到这话,缓缓直起了身子而后颤抖的声音。 “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叔的信任,好好做事。” 陈闲拍了拍他的身子。 继续道:“我大伯是副总经理。” 陈大伯有些尴尬,黑红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侄子的便宜。 “我什么都不会啊,你这经理什么的,工钱很高,我不行的!什么都不会。” 陈闲悄悄道:“大伯你的威望高,杨小树毕竟还算年轻,他管理生产上的事情还行。 欺负人青春年少呗。 但是人多了嘛,难免有人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这个时候就需要你来帮他管理一下了。 扮演黑脸。 该训就训。 那些村民也不敢对你使脸色。” 陈大伯点头,“行,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管理这个厂子的。” 处理这件大事。 陈闲松了一口气而他看着那些脸色有些难看,兴致不高的村民。 继续画饼。 “以后还会继续招人的,没事的时候多翻翻书,千字文啊,算学啊,这些简单的题要看一看。 加油!” 村民这才高兴起来。 “是啊,大柱家的生意肯定越做越大,将来肯定还要继续招人,不行啊,我要努力提高读书识字了,将来进厂。” 说完之后,他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陈闲带着全家人继续往美食街摆摊。 等他走后,那些村民议论。 “现在猪肉的价格一直在往下掉价,这个时候大柱爹还要囤这么多猪肉,真让人担心啊。 是啊,那不是几头而是九十多头。 天哪,要是我,我根本就怕是一夜都睡不着觉。 算了,你不用担心了,做事向来稳妥。 就算卖镇上卖不出去,难道下乡咱们这么多人帮着他肯定也能卖掉。 是啊,是啊,别瞎操心了。” …… 到了镇上,去了福伯那里。 然后将自己准备写的帖子交给他。 福伯有些惊异。 这是? 他看了看那些帖子写的无非就是吃肉的好处,任何肉都有好处,鸡鸭鹅猪羊牛都增长气力。 比人吃普通的五谷杂粮,更容易让身子变得强壮不易生病。 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摇头笑道,“陈贤弟,我现在是服了你了,卫家摆明是要对付你,你反手一招轻松化解。 现在又用这一招,我猜你肯定低价收了一批土猪啊。” 陈闲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福伯,是的,前几天我收拢了一批猪。 有多少? “96头。” 福伯被吓了一跳。 好有魄力! 陈闲:“现在人的注意力很可能被新鲜事物给转移掉。 我估摸着半个月到一个月猪肉对身体有害的帖子可能会被淹没。 这段时间我会继续写新书。 另外麻烦福伯帮我找一些——关于吃肉好处的医书,最好找一些医案和医理进行佐证。 直接贴上医书的页码,让他们自己去翻看。 咱们做的有据可循。 争取扭转大家的观念,吃肉对身体很好。” 福伯轻笑,“服了。” 这家伙,反正好话坏话全让他说完了。 据陈闲所知,吃肉确实对身体很好,后世有一些明星为了自己所谓的保护环境种种,人与自然和平相处,竟然鼓吹吃肉不好。 说什么对身体不好,容易疲劳无力,衰老等等。 还有一些所谓科学专家学者也出来站台。 举出一些论文证据,你敢信。 有时候都觉得那些所谓的明星就是被境外机构充值了。 那些明星举的例子都是外国人吃素的好处。 仿佛什么都是外国的香,就连人家河沟子都清澈见底,能直接喝。 实际上,呵呵,已经被旅游博主街溜子扒得裤衩子都没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据自己的影响力,在视频下故意引导大家。 搞得好像我们普通百姓吃一点肉,伤天害理了、负罪感满满。 而且最让人觉得讽刺的是那些明星住豪宅,穿皮草皮鞋皮大衣,一月的电费够普通人家用上一年。 一月浪费的水费也足够普通家庭用一年。 身上穿得衣服从来都是一次性的。 对的,六十六买不来袜子、六十六不够一人吃早餐、六十六买不来眉笔。 而身上那些皮草、鹅绒羽绒服、不知道要剥掉多少动物,狐狸的毛发才能拼接成一件大衣。 堪称何不食肉糜之辈。 毫无廉耻之心! 陈闲甚至有时候阴暗的想,想要华夏进步,国人有廉耻之心,首要的应该是限制这些明星网红的收入,给他们拷上镣铐、让他们体验最绝望的生存底层状态。 什么时候如行尸一般,黑眼圈浓重,身材佝偻、满头白发、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他们体验一下劳动人民的工作量。 三十年工作、每天十二个小时工作量拉满、没有五险一金,没有休息时间。 打螺丝流水线产品不合格,全部返工,让一组的人都拉出来接受批评开会。 专门给他安排那种年轻一轮的小伙子,线长、组长,指着他的鼻子骂。 问他:“草,你是不是废物?!” “不想干,赶紧给老子滚,别再这里影响老子月度考核!” 上厕所需要计时。 三班倒。 每月到手三千八。 住的是三百元不到城中村、吃的是一元两个馒头,用的是四五年没舍得换的千元手机。 买一份煎饼果子,都在纠结要不要加一个火腿肠!多给一块钱。 让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就不会说出吃肉对身体不好这种蠢话! 一帮子不知民间疾苦的蠢货! 这帮人……最该死。 福伯笑着点头,“那就劳烦陈贤弟,多费点心思在新书上,最近有很多书生来问我,聊斋先生什么时候出新书啊,我都不知道如何给他们回答。” 陈闲:“如果下次他们再问,你就告诉他们已经存稿一万多字了。” 实际上,只写了三个字——第八章 福伯哑然失笑。 第123章 入卫宅 卫意鸿眼圈发黑,揉了揉发酸的腰从厢房内出来。 卫光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老爷,你告诉我的那些猪肉,我已经联系村镇,已经将他们全部给甩卖出去了。 “那就好。” 卫光:“就是你让我查的那些消息,我已经查到了,幕后主使就是雨林书斋的福伯,他确实让人去张贴那些帖子。” 卫意鸿声音冷冽,“我就知道是这样。” 看来这雨林书斋肯定和陈家人有什么关联。 “而且我找人去盯着美食街那边,陈家人最近又来卖鸡肉了,这几天他们家一直卖的就是炖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就是昨天。” 卫意鸿又有些不明白了,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难道他们有办法扭转大家的观念,吃肉对身体有好? 不是? 突然想到了什么。 站起来想要呐喊 “我知道了。整件事的操作流程!就是通过围墙论坛那些一些闲的无聊的人去发帖子去影响……” 那接下来,陈家的操作应该就是利用某些闲的无聊的人——在那小广场上张贴有关吃肉的好处,甚至吃猪肉的好处。 无耻啊,简直无耻。 “你现在立马将陈家人给我请过来。” 卫意鸿冷笑道:“我要好好与陈家汉子商量一下。” “这件事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他们这样做,让咱们亏了几乎几百两银子,这件事我必须让陈家人给咱们一个交代。” “是是是,我这就过去。” …… 陈闲在招呼那些食客,有人好奇问道:“陈老板,不知你家的红烧肉什么时候继续做?” “过一段时间,我倒是觉得吃肉没什么,任何东西如果大量吃都会对身子不好。” 他说话点到为止。 那些人也没继续追问,“老板娘给我来一份炖鸡,打包带走。” 卫光拨开人群,“陈老板,我家老爷有请。” 陈闲看了看他,面前的男子是身量微胖,三十多岁出头,而两只眼球呈现棕黄色、颇为罕见。 “你家老爷是?” 卫光:“卫家。” 陈闲平静的道:“走。” 丽娘和霜霜有些着急,拉住衣角。 “相公真的没事吗?” “光天化日之下,醉香楼的卫老板气度与胸怀一定很博大,肯定不会对我们这种小商贩进行打击! 我们生活艰难,他不会连一口活路都不给留给我们? 娘子,你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卫光的神情变了变。 而那些围观的食客,面色不善,看着卫光。 “就你是卫家的人啊,这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吗? 再说了,那红烧肉的方子我也听说了,明明就是人家陈家的,你们老爷使了手段。 还是从陶掌柜手中得到了? 拿到之后不好好经营,反而压榨欺辱这些生活艰难的人。 真是让人反胃。” 他这边说这话,有人起哄: “陈老板要是出了事,卫家肯定跑不了。 老板娘,别担心,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证人。” 卫光脸再变了变,他没有想到一个商贩,在短短的时间有那么多信任的顾客。 卫光语气卑微,笑着解释道: “我们老爷想和陈老板商量一件生意上的事情,就算是有误会,这次陈老板过去也能解开,你们都想太多了。” 那些人有些怀疑,看了陈闲,“陈老板是这样吗?” “嗯,我先去看看。” …… 卫宅客厅。 二夫人端着清茶过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没什么事,我让卫光去把那陈家人给请过来,我要好好会会他。 此人娶了灾星,明初就是被那妇人给克死。 想不到,那妇人竟然有另外一番境遇、嫁给了这汉子,听说他家的生意越来越兴旺,让我不忿。” 二夫人茶杯微微晃了晃,尤其是听到明初两个字。 “怎么了?” 二夫人小声道:“是啊,是啊,汉子娶什么人不好,非要招惹这么一个灾星。” 卫意鸿眼圈微红,看了看她。 “当初我记得,虽然你的年纪比明初大了几岁,你还是很关心明初,他平日里也与你比较亲近。” 二夫人俏丽的脸蛋微僵,“是啊,老爷,别提这么多伤心事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低头。 “老爷,我身子最近有些发酸,我去休息了。” 卫意鸿点了点头,“去。” 二夫人精神有些恍惚,走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摔了一下。 三夫人端着参汤,脸上带妩媚的笑容,“姥爷喝药了!” 本来卫意鸿端坐在椅子上,身子坐的笔直,一听到这话,心里蓦然发虚。 呵斥道:“端走端走,家里马上来客人了,弄的屋子里满是气味儿,还怎么接待人?” 三夫人嬉笑道:“哪有啊,这味道很淡的好不好?人家可是熬了一两个时辰的,一身衣衫湿透。” 卫意鸿无奈道:“你看看我这一嘴的火炮,我身子遭受不了这大补汤,端走。” 三夫人眼圈有些发红,“人家可是炖了好长时间呢。” 然后转头,一仰脖子把那些参汤药全部给灌进肚子。 “老爷你不喝我喝。” 然后用手帕擦着眼角,哭天抹泪去了…… 卫意鸿无奈一叹,“就是一头铁打的牛也经受不住天天耕地啊。” 且他四十余岁,身体气血已经逐渐在走下坡路,年轻妇人正值青春年少。 唉。 不多时,陈闲进入卫宅。 却见到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在院子里,十五六岁的丫鬟跪在青砖地上,抓住姑娘的两个羊角辫儿。 不远处也跪着一个老农。 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驾驾,跑快一点!” 小丫鬟脸上有一些麻木,双脚双手并用一点一滴在青砖上挪…… 挪得慢一点,小男孩就会使劲去拽他的头发。 右手攥着一根马鞭。 “搞快点……” 见对方爬得太慢,狠狠抽在那姑娘的屁股上。 “记吃不记打!爬快点,听到没有?” 叫丫鬟有些瑟缩,“疼!” 少年嘿嘿一笑,“不疼你还爬不快呢!” 卫光看到这一幕,赶紧小声道:“少爷少爷别胡闹了,家里来客人了!” 卫辰看了看陈闲,见对方一身粗布衣裳,皱眉呵斥: “哪里来的老头子?爹还要见这样的客人吗?真是掉价! 卫光赶紧压低声音道:“那也小声点,这是老爷请来的客人。” 卫辰脸上的表情比较阴柔,忽然转变明艳的笑脸,“好好,我听光叔的!” 卫光心肝一颤,“那就好,那就好,少爷赶紧去书房读书去,不然老爷等一会儿还要训你!” 卫辰哼哼唧唧。 陈闲看了看那趴在地上的老农和丫鬟,老农的双手皮糙肉厚,倒是没被擦破皮。 而那丫鬟娇嫩的手上满是伤痕累累,表情麻木,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1次发生。 微微皱眉。 少年不过八九岁,吃的胖乎乎的,身子痴肥,性情跳脱让他颇为。意外的是少年人的眼球和卫光的眼球几乎同样是褐色。 在这个时代可不多见,陈闲多看了几眼。 那少年蹦蹦跳跳,突然在府中一个丫鬟的屁股上狠狠捏了几下,一声惊呼。 又朝另外一个丫鬟的胸上,重重揉了下。 惹的那些丫鬟疯狂尖叫。 卫辰不以为然道:“不就是被摸了一下,你们整个人都是卫家的,卖身契都在魏家,还敢叫?” 忽然用手中的马鞭疯狂抽打着那些乱窜乱叫的丫鬟。 一时间鸡飞狗跳。 远处的二夫人听到这一幕,赶紧跑了过来,狠狠甩了那少年一巴掌。 “胡闹!” 而在远处的卫光身子微微颤抖。 卫辰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脸上夹杂着怀疑和委屈,“啊,你干嘛打我?娘。” 二夫人朝着那些丫鬟说道:“赶紧去一一街上找点药擦一擦。” “药费从府中出。” 第124章 宅院庭深 陈闲被领进一座古香古色的院子。 堂屋里已经泡好了茶。 进去看见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两鬓微霜,黑眼圈浓重、面色苍白。 扫视对方一眼,黑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像是三天没有吃过饭的、野兽一般。 不修边幅,毛毛糙糙。 卫意鸿也在打量陈闲,此人一身粗布衣裳,干干净净,似乎是刚买的,很新。 一双缎面布鞋也是崭新的。 卫意鸿嗓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质问的语气。 “陈老板,最近猪肉的价格是你在背后行的手段? 陈闲点头:“是。” “卫老板才是好手段,几乎是用大势裹挟,让我在美食街举步维艰。” “我就是一个区区农户,靠着摆摊挣下一点点钱财能让陈家人苟活。 卫意鸿忽然发笑。 ”陈老板倒是好口才,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闲声音沉静。 “平心而论,我和卫老板并没有什么矛盾,难道不是吗? 卫意鸿听到这像是一个被惹急了的兔子,毛瞬间乍起。 “陈老板,觉得自己的命很硬吗?” 陈闲摇头。 卫意鸿坐在椅子里,自言自语。 “一个灾星,我儿子都被克死了,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命那么好,竟然还能找到陈老板这样的出色的人做依靠。 而且据我所知,陈老板的身份似乎不一般,我是该称呼你呢,陈老板还是陈佐郎? 陈闲摇头。 “那不过是一个闲职,说句实话。俸禄微薄,想靠那一点点俸禄,陈家生存很难。” 卫意鸿突然淡声道:“卫某佩服陈老板的胸襟,要是我得到了这一个闲职,怕是早就张扬跋扈了。” 陈闲:“话说开了就好。 我从来不信什么灾星的言论,一切都是巧合。 你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一个照顾自己儿子不周的借口,把自己的错误转移给他人,让别人替你承担。 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最是毫无责任心。” 突然的讥笑声响起。 卫光站在一旁呵斥,“陈老板,过界了!” 卫意鸿倒是罕见的冷笑几声,“你别拦着他,让他说!” “抛开事实不谈,你没有做到一个照顾自己儿子的责任。 卫家大公子的事我也听说了,山路遥远。 路上发生点意外很正常,卫老板难道不应该安排更多好手? 要是当初安排一些可靠的人手,甚至随行有医者,大公子还会发现这样的灾厄吗? 甚至从源头上出发,将护送货物这件事直接交给信得过的人手去办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一个即将掌控酒楼的少东家去亲自办理这件危险的事? 富贵人家坐不垂堂。 我朝在有些山麓地区,可真的不算是太平! 你不过想找一个借口来解开——内疚的死结?” 陈闲话语沉静,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卫意鸿良久的沉默。 “我是家主,这句话我身边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恐怕也不敢说,他们也只会一遍一遍的告诉我是灾星的克死的。 “想来这件事,对于明初的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陈闲抿嘴,事已至此,局势可解。 在大兴镇上的真的没必要和这等底蕴雄厚商贾拼个你死我活,折腾不休,只会便宜外人。 环顾左右,见周围有丫鬟在倒茶,卫光也站在一旁,陈闲静静看了看卫意鸿,而后微微晃了晃头。 卫意鸿有些疑惑,然后吩咐道:“都先下去。” 卫光站在一边。 “阿光,你去给我劝说一下三夫人,我晚上还去她厢房休息。” “是。” 卫光看了看陈闲。 陈闲平静道:“卫老板,现在话说开了,你心中可有怨恨?” 卫意鸿颓然一叹,“卫某心中解不开这个死结。” 陈闲平静道,“卫老板,你真的觉得大公子的死是一个意外吗?山路严密,事后你有没有探查?随行的众人有没有人走漏消息。 且卫家也不是第1次做生意了,对于山路上的危险,难道都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清吗? 没有一个人心中防备吗?” 这些话听起来没多少问题,陈闲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合理的借口。 别只盯着陈家死耗。 其他地方也好好查查。 有当然最好皆大欢喜,没有也能吸引这汉子的注意力。 人啊,一旦没了奔头,是很可怕。 陈闲宁愿得罪一个权贵,也不愿意招惹一个疯子。 陈闲忽然又道,“最近我查到了不少,关于猪肉对身体有害的医书。 在医书看偶然间看到一个消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瓜豆不可同时种在一块地里……杂乱无章。 同样人也是如此,我虽不知道卫家大公子的性情。 但从卫老板身上,我能觉察到,卫家大公子一定是气度非常沉静、从容而淡定、待人和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可,卫家小公子,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他随意将丫鬟当成马骑、挥甩鞭子……视人如草芥。 陈某以为卫老板抽空还是要该正正家风!” 本来卫意鸿听陈闲这般说法,心中微微感慨,有些道理。 可他绕了一大圈之后,却突然不明白陈闲说的话什么意思了。 陈闲拱手道:“抱歉卫老板,我刚才的话有些多,这不是我该说的,告辞。” 看了看那汉子离开,心中反复思量。 不多时。 卫光悄悄回来了…… 脸色有些纠结,小心翼翼,问卫意鸿,“不知道那陈老板跟您说了什么?” 本来想随意说出来,但回想家风的事。 又想到陈闲特意让人给支开,忽然闭嘴! 他越发琢磨,越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 随意敷衍道。 “这陈老板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沉静,刚才你离开的时候,你没见他向我低头的样子,说是不知道那猪是卫家的,不然铁定会给到20文一斤。” 卫光笑的尴尬,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卫意鸿见对方的表情如此古怪,那一丝警惕悄然萦绕在他心上! 卫光连忙回应道:“三夫人耍了一通脾气,又开始忙忙碌碌到灶房炖鸡汤了。” 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行了,你先下去休息,我去她那里今晚 !” “是是是……” 卫光低头离开。 三夫人厢房。 三夫人本来在桌子上,小心缝制着小孩子穿的小衣服,听得脚步声。 快步躺在床上,脸朝里。 卫意鸿安慰道,“秋月怎么了?” 三夫人有些羞恼,“怎么了?怎么了?你还问……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俏丽的脸蛋满是憧憬。 卫意鸿看了看桌子上的小衣服,又看了看对方一脸期待的表情。 忽然不确定道,“秋月……难道是?” 秋月从床上爬了起来,锤了锤他的肩膀,“都一个月了呢,我之前的月事一直不准……还以为是身子出问题了?” 卫意鸿张开双臂搂住了他,脸上闪现出温柔。 表情激动道:“好好好,这样才好啊。我就知道,卫家一定能热热闹闹、开枝散叶。” 三夫人捂着嘴,脸上佯装抱怨,“我刚得到这个消息,刚想和老爷说呢,老爷还要训我!” 雪白的脸上浮现出委屈,红润的嘴唇抿了起来。 卫意鸿一脸的心疼,“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认错赔礼行了?” 三夫人嘿嘿笑道,“那老爷今晚睡在这里?” “行行行,事先说好,你可不能乱动,身上怀着孩子,可不敢瞎胡闹。” “德性! 三夫人俏丽的脸蛋,浮现期待的神色,“你说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卫意鸿正色道,“男孩好啊,将来我教他读书认字,给他请多请几个先生,如果天赋够好,那就一心科举,家里人肯定能支持他! 如果天赋不好,那就跟我身边做生意,将来做个富家翁! 三夫人一脸不情愿。 “万一人家生的是女儿呢?老爷,你不会抛弃我?” 卫意鸿笑道,“女孩也好啊,将来做个大家闺秀,她若愿意,找个门当户对的,随她。 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平民农户,咱们直接给那平民农户一些银子,让他家入赘到咱们家。 这样的话,咱们的女儿可以一直待在咱们身边,不也挺好的吗? 三夫人这才破涕为笑:“老爷你真好!” 钻进卫意鸿的怀里,最后还是认真道: “最好是个男孩,和老爷一样,掌管着偌大的卫府,经商做生意,顶立门户。 当然了,最好性子也要和老爷一样,甚至和大公子一样,气度沉静平和,遇事沉静,从容而淡定,遇到祸事也不会急急忙忙跳脚。 我最烦那些不学好的小毛孩子,比如说那卫辰,老爷你都不知道,那孩子最是调皮,不应该说是调皮,用阴狠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把丫鬟、老农当牲口…… 卫意鸿的身子突然僵硬。 三夫人赶紧闭嘴,小心瞧了她一眼,有些害怕。 糟糕,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老爷,我不是故意说他坏话的。” “我是说姐姐也不知道好好教育他,卫辰你都不知道他在院子里把那些丫鬟,给咱们花园收拾名贵的花木的老园丁,当成马骑。 拽着那丫鬟的头发辫子,趴在地上,把人的脸皮踩在地上!” “老爷……老爷……” 喊了几声。 见卫意鸿在发着癔症。 卫意鸿忽然想到什么? 他想到了陈闲说的绕着一大圈的话,什么叫大公子将来和他的性情一样,气度平静。 什么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而且现在秋月也和自己说,将来生的孩子和自己一样要气度平静。 卫意鸿猛然间好似想明白什么东西。 这些人无非就是说,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儿子就是什么样的人!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辰儿性子性子桀骜,和自己的性情一点也不像。 自己也没有这般苛待下人。 一点也不像自己。 还有那孩子褐色的眼眸,自己明明和她娘一样也是黑色的眼眸,像谁呢? 卫意鸿,突然问了问三夫人,“秋月,你说辰儿这孩子平时和谁最亲近呢?” 三夫人嘻嘻笑道,“你是不是糊涂了?当然是和他娘了。” “还有呢?” 三夫人一怔。 “我也有一种错觉……“ 三夫人赶紧闭嘴,从床上下来,“我去给老爷盛些鸡汤喝。” 卫意鸿拉着她的手臂,拉在怀里。 “秋月,你现在连我都不信任了吗? 除了生意,我几乎整日都留宿在你的房间中,咱们之间一点亲密的感情都没有了吗?” 秋月身子晃了晃,“老爷,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 悄悄在卫意鸿的耳边低声。 身子猛然间晃了晃 。 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猛然反应过来。 悄悄对她说道,“你去找找今天被辰儿鞭打的那几个丫鬟,我有大用!” 夜色下……黑暗在滋生,而污垢被隐藏得很干净,但当天明的时候,总会被人发现。 第125章 引蛇出洞 翌日。 二夫人禀退所有人,有一个男子的身形闪现出来。 “小竹……” 二夫人拧眉道,“别自己吓自己!” “不如我们私奔?” “私奔往哪里跑?你是不是蠢?这里有我们卫家的家业,将来辰儿就是卫府的主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和我们竞争。” “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闭嘴,有点出息没有?你要是再这样在我跟前乱我心境,你和老爷说自己离开卫宅!” 男子脸色有些为难,压低声音,“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今天我见三夫人,请来一个大夫?听下面的人说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很正常吗? 那狐妹子经常给姥爷熬制一些大补之药,老爷又喝不完,又怕浪费,只能自己偷偷喝下,壮身子的补药,吃多了自然上火。 当然得不舒服。” “不是这样的,我看到三夫人等大夫离开的时候,脸上喜滋滋的,时不时摸着自己的肚子。” 二夫人脸色微变,“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坏了!那贱人整天勾引老爷,恨不得整天挂在姥爷身上! 当挂件! “我不允许有人夺辰儿家产!” “这件事你要想个办法! “生男孩女孩也不一定呢,你慌什么?” “你是不是蠢?辰儿平素就不大招老爷待见,真要是让那狐妹子生了一个儿子,还有辰儿的活路吗? “现在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太早了?” “就是要趁早,老爷还没有生出期待和感情,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死了就死了。 要是随着这孩子的月份变大,那时候再出了事,生出感情…… 真要是出了事,依照老爷那时候的癫狂,可是要把府中所有人给审问个底掉。 你要给我记着,辰儿是不是孽种,就是看你的手段了。” 男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此事我会看着办的!” 院子里,卫辰一直拽着丫鬟的头发,时不时鞭打搓弄她的屁股,丫鬟在地上爬来爬去……活脱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新生爬叉……娇嫩软弱,无从反抗。 少年人的声音传得很远,“哈哈哈,就是这样……我喜欢你这样爬,嘻嘻嘻……” 那丫鬟仿佛是个聋子一般,俏丽雪白的脸蛋满是青草和泥巴,听到那些话之后,脸上僵硬麻木,像是一只大号的青虫,来回顾涌。 …… 中午的时候,卫意鸿和三夫人腻歪在一起。 “秋月,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亲近的人照顾你?”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酒楼掌柜给我来信,说那边的生意出了一点状况,让我回去看看。” “啊,这么着急吗?”秋月有些疑惑。 “嗯,事情很突然,这一两天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事就让你信得过的下人去办。” 三夫人点点头。 “我知道了,那老爷早点回来。” 从三夫人的房间出来,卫意鸿本来如沐春风的面庞,面色严肃,而卫光低着头小跑着过来,“老爷你叫我什么事?” “我要回咱们老酒楼一趟,这边的生意你先照看着。” “嗯嗯,什么时候老爷?” “现在。” “这么着急吗?” “是啊,生意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卫意鸿心神不宁,四处张望。 总觉得附近有人在偷看自己。 卫光干笑着抬头,而卫意鸿不经意间扫视了对方的眼眸,心神忽然动了动——棕黄色的眼眸。 突然间他的身子晃了晃、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一把抓住花园的护栏。 卫光赶紧上前去扶。 “老爷你怎么了?” 卫意鸿摇头,“最近秋月给我熬了太多补药虚不受补……” 卫光恍然。 “是啊,最近的流水一样的补品都让老爷吃了,就算一头牛也顶不住。” 不由得默默同情他。 …… 后院水池边。 又丫鬟在小声嘀咕。 “天啊,小少爷也太狠了……那位姐姐已经被折腾得没了姑娘样子……” “二夫人宠溺小少爷,老爷平日里生意又忙,不大管这些事。” “是啊,二夫人实在是太心软了。” “心软?你们都不知道,四抬头四处张望,然后小压低声音。 “早些年大少爷还活着的时候。 夫人对大少爷可好了。小到小到平日里吃穿用度,大到生意上的俗物大小,二夫人事无巨细,事事关心大少爷。 连我们这些下人都在感慨,要是大少爷大上几岁……” “是啊,二夫人就是这样心善的性子,关心人,爱护人,做事周到。 就是有些心太软了。 说句老实话,我有些同情那些姿色出众的丫鬟,越是好看越是受到小少爷的挫折。 咱们这些人虽说长得丑了点,但胜在安全呀。 是啊,丑点儿挺好。” 甚至有丫鬟壮着胆子嘀嘀咕咕。 “二夫人也就比大少爷大了几岁,不像是照顾儿子,倒像是照顾一个兄弟一般。 有熟悉的丫鬟赶紧严厉呵斥。 “你快闭嘴,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咱们这些丫鬟平日里说一些主人家的话,也只是说说大家都知道的事。 你这样胡乱编排。 自己想死,别拉上我们。” 那丫鬟,脸色苍白,左右环顾、拍了拍胸口。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再也不乱嚼舌头根子了。” 而一直站在后面的卫光起初面色平静。 然后微微愠怒,而等到那丫鬟说,二夫人和大少爷年岁不大的时候,几乎是姐弟,脸色阴沉。 “卫管事,我错了。” “没关系,下辈子小心点。” 朝仆役吩咐一声。 “打死了事、编排主家。” 很快有人抬着麻袋匆匆出了城门,那血迹顺着麻袋口缓缓流淌…… 一滴两滴、三滴,啪嗒啪嗒、跌落在青砖地上,很快就渗进去,干涸掉。 …… 此时卫意鸿刚出去,秋月本来如花霰般的面容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朝门外的丫鬟喊了一声。 丫鬟低着头,小碎步迈开,两只娇嫩的双手扣在腹部。 “三夫人您叫我?” 三夫人正色,眼神直勾勾的盯着。 “阿秀,你进府中也有三年了?” 丫鬟点头。 “那你觉得我平日对你如何?” “三夫人平素待我们和气也从不苛待我们。 做什么事得到三夫人的夸奖,也会从府中领一些铜钱。 我们这些下人能够在三夫人手底下做事,真是一大幸事。” 丫鬟见三夫人的表情、稍微缓和。 “就拿跟我同样进入府中一批的丫头来说,到了二夫人那边。 我那些熟悉的姐妹过的日子,很是煎熬,而小少爷又是个顽皮的性子。” 三夫人嗤笑一声。 “戏耍?” “小小年纪不学好。 八九岁的年纪,整日亵玩丫鬟的胸和屁股、等他稍大,再过5年。 你们这些丫鬟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掉那色批的魔掌。 当成马骑,不被坏了身子也算是你们好命。 又被当成马骑,又被坏了身子,要是能怀上孩子,倒是勉强幸运,若是不能,只有死路了。 而你又知道大公子夭折,将来这偌大家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咱们这位小少爷继承。 你们又签订身契,你想一想,如果卫宅一旦被他给继承,还有你们的好吗? 甚至连我可能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丫鬟阿秀脸色更加难看。 三夫人缓缓击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而后要继续正色道: “不用担心我让你做什么祸事。 你只要记得。 不管二房那里送来什么东西。 或者二房有什么动作?都要小心替我防备着。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只要保护好我。”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我的性情你一向知道,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如果将来有幸生出一个儿子,绝对不允许有些孩子像恶魔一样搓磨咱们这些穷苦出身的人。 我出身青楼,最是知道一些人生来就是恶,改不了,只有死了,才能安生。” 三夫人又冷笑一声。 “二夫人也是穷苦出身啊,和我一样都是清倌人,出身低贱,如此作弄女子。 看那些丫鬟跪在地上,就没想到狠狠打那崽子一顿吗?” 丫鬟阿秀扑通跪在地上。 “三夫人请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定然会保护夫人。” “很好。你且放心,将来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让你喝汤。” 接着三夫人用同样的话术、找了两三个身材比较壮硕的女子。 说归说,她并不打算将全部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 多线投资。 找的同样都是那些老实寡言,不善言辞、平日里只知闷头干活的。 那边。 …… 很快,三夫人的门口就有人小声议论。 “你听说没有,最近大岩寺那边求姻缘和家人安康的灵符特别灵验。” “我上街买菜的时候,听说一个人家里孩子生了病,找了很多郎中,半个月看都看不好,去烧一趟香,一天就好了。” 三夫人本来想去看看,但忽又一想,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稳。 一直待在房间中不出去。 “不行啊,小竹,人都不出去,这招没用啊?” 二夫人面色冷凝。 “贱人倒是怪谨慎的!” 看了看灶房那边。 “你说要是有一两个丫鬟婆子打了瞌睡,有了火星子?” …… 后院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老仆的装扮,头发乱糟糟,脸上蜡黄。 有人好奇问着管家,“全伯,后面那人是谁啊?” 全伯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这是刚来后院扫地的老头。” 看了看熟悉的背影,“这人谁呀?老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夜色渐渐吞噬一切,阴暗开始渐渐滋生…… 第126章 抓尾巴 青霞村。 董家。 董寡妇身边跟着两名瑟缩身子的小姑娘。 椅子上坐着一名五六十岁的庄稼汉子,笑着说道: “侄媳妇,铁锁死了,你家里也没有壮劳力,你家里那10来亩地,你一个人也干不完……不如农忙的时候,俺们几个叔伯帮你…… 堂屋里坐着另外两名汉子,面色淡然。 董寡妇心中一个咯噔。 家里有男人和没有男人是不一样的。 没男人鼎立门户,有麻烦也没人出头。 说是帮忙,到了后来,帮忙种地、种着种着,地都没了。 摇了摇头,“这是铁锁给我留的最后家产,我寻思着等我家两个大丫头出嫁的时候,添点嫁妆,就不劳各位叔伯费心了。” 董老大,原本笑呵呵的面容瞬间变得僵硬。 “侄媳妇,最近村子里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可是有很多呀。 我现在很担心董家的名声……” 董寡妇摇头道:“我没有做亏心事。” 另外一个坐着,不发一言的董老二嘿嘿笑道:“可是村子里关于你的名声可是很臭啊。 说你和陈家陈大水,当初在戏台上黏黏糊糊……” “二伯,当初那就是村子里的一场戏,没人当回事。” 董老大面色稍缓。 “这些谣言谁能说得准呢? 铁锁死了这么长时间,谁都不知道女人能不能守得住妇道,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两个孩子着想,是不是? 大丫二丫躲在董寡妇身后,一个稍大一点,十多岁,另一个小一点,七八岁。 大人们说话,其实已经能听个大概。 大丫委屈道:“当初文轩少爷找人演那个女鬼,可是没人愿意,后来还是文轩少爷出了几十文,我娘才去演的。 那就是一个演戏给大家看热闹的,谁也不会当真,大爷爷怎么这般说我娘?” 董老大面色讪讪。 董老二倒是呵斥道: “侄儿媳妇,你就是这么教育小孩子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我可是长辈,就算是你、也不应该和我这样说话,何况还是一个孩子!” 董寡妇将大丫搂在身边。 “大伯不用再说了,孩子我会教育的,那可是铁锁留给我最后的依靠,我是不会把地交给你们的。” 三人面色不快,从屋子里离开。 董老三在屋子里一直没有开口,出了屋子倒是罕见开口。 “大哥二哥,侄儿媳妇不愿意,依我看不如这件事就算了。” 董老大哼哼唧唧的,“算了、什么算了?她家的那可是有七八亩上好的良田,种什么粮食什么粮食长得壮实! 那都是咱们董家的东西。 他要是给铁锁生了一个儿子也就算了,全部都是丫头片子! 你刚才没有听见吗? 等大丫二丫结婚成亲之后,会留出一部分当做陪嫁! 什么意思?董家的田要改成外姓的了,那可都是咱们董家的东西,你愿意嘛,反正我不愿意。” 董老三正色道: “大哥二哥,你们真的要打算将铁锁家的地全部给收拢过来,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两人纷纷好奇,“什么主意?’’ 董老三,悄悄说了几句。 另外两名汉子一脸错愕看着他。 “这会不会太损了点?” 董老大有些犹豫。 董老二也持观望态。 老三面色平静,“大哥和二哥不是一直想要她家的地呢? 是光明正大的争抢、还是背地里的算计,最后的结果不还是一样吗?有什么区别?” 董老大皱眉思索, “关键是这件事情牵扯到陈大水一家,而他家和陈闲家里又是非常亲密,陈闲家最近在村里的名声不得了。 他要是插手,这件事就难办了。 董老三皱眉,“那不如都这样,到时候散播消息的时候,只散播大丫娘的消息,关于陈大水的消息,别提那茬! “看来只能这样办!” 董家两名兄弟看着董老三,久久无言。 …… 卫宅。 天色愈加黧黑,夜色浓重,空气中传来燥热的尘土味,灶房那边有人忙忙碌碌,开始准备晚饭。 吃完饭之后。 丫鬟将灶房给收拾干净,准备就回去休息了。 有人推了推一个面色麻木、默不作声的丫鬟。 “花花,吃完饭赶紧去休息,这里的活我来帮你……” 丫鬟姿容出众,眼眸黑白分明,鹅蛋脸,皮肤白皙。 在丫鬟中,算是姿容最为出色的。 可惜就是一张麻木的脸,没有任何感情,好似木头一般。 那些丫鬟叹一口气。 “太可怜了,花花之前进府中是一个多活泼开朗的姑娘,现在被搓磨成什么样……” “别说废话,这不是咱们能够管的事情……” 突然一道身影钻进了二夫人房中。 里面传来稀稀嗦嗦说话的声音:“准备好了没有?” “嗯嗯,马上就会动手。” 他们不知道在门外有一个幽灵一样的姑娘,隐藏在黑暗里,面色麻木,静静的听着里面人讲话…… 随后又悄然隐没在黑暗里…… 三更天! 一丝火星突然从三夫人厢房中燃烧起来。 有丫鬟在门外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闻到烧焦的气味! 连忙起身连衣服都顾不得穿! “走水了,走水了!” 有人开始拎着木桶,准备救火。 可是火势很大,很快,那房子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有人着急忙慌去禀告二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还在房间里怎么办啊?” 二夫人脸色苍白:“赶紧救人啊!救我妹妹。” 披头散发也加入救火的队伍中。 人群中有一个老头模样的男子,脸色梨黄,疯了一般想要冲进房间里…… 突然又顿下。 “怎么会这样!” 接着,那老头猛然间看向了二夫人。 那妇人明明是在哭诉,可脸上却浮现一抹压抑的古怪喜色! 而卫光则一脸严肃,静静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那脸色姜黄的老头瞬间就明白了。 朝全伯吩咐一声。 “去喊几个可靠的仆役过来。” 上前一脚将二夫人踹在原地。 有人惊呼,“老汉你发什么癔症,那可是二夫人!” 卫光脸上一惊,怒吼道:“快给我拦住他,哪里来的老东西?” 老汉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用力用帕子在脸上擦了擦,卫光脸色一正,那张脸他无比熟悉! 全伯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道:“老爷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人手将二三夫人那边安顿好了。” 卫意鸿松了一口气,“多亏了你啊,全伯。” 二夫人哭哭啼啼跪在地上。 “老爷你干什么?好端端的扮成一个叫花子干什么?还有你打我干什么?,妹妹还在里边,快救人!妹妹呀。” 卫光好似明白了什么身形晃了晃,捏紧衣袖。 卫意鸿将所有家纺服役都驱赶走,只留下几个信得过心腹。 在场只有卫光,二夫人、全伯,还有二夫人…… 第127章 到底谁才是真话 全伯朝身边的儿子吩咐一声。 那年轻人悄悄围在卫光跟前。 天空压下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凉风起,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芭蕉叶被吹得哗啦作响。 有雨开始击打在厚大的叶片上! 卫意鸿心中阴郁,低声道:“抓住他。” 不多时,天上有雨滴坠在众人的脸上。 卫光看着健壮的汉子围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我对不起你。” 跪在地上,脸上反而带着一抹释然,一步一步朝前挪。 二夫人脸色苍白。 一下子颓然坐在地上、右手支撑着地面。 久久无言。 远处的卫辰见他娘这般模样,有些害怕,看了卫意鸿一眼。 晃了晃二夫人的身子。 “娘,你怎么了? “ 爹,这是怎么了?光叔叔这是怎么了? 卫意鸿看到卫辰,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朝全伯使了一个眼色。 老汉从房间找到一根绳子,“小少爷对不起了!” 卫辰心中有些害怕,边哭边跑。 权伯的儿子,大路,把卫辰挤在角落,用绳子捆住了卫辰的手腕。 卫光有些心疼,看着那孩子挣扎的模样。 “老爷饶了小少爷。” 用膝盖一点一点往前挪。 很快他的衣衫就被磨烂。 膝盖处有血色渗出。 卫意鸿冷然。 “阿光,我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全伯、大路冷眼旁观。 悄咪咪围在卫光身侧。 二夫人哭诉道:“老爷,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不说这句话,卫意鸿脸上还算平静、一说这话,卫意鸿俨然化身火药桶! “贱人!” 上前一脚重踩踏在那妇人腹部。 用脚尖来回捻! 卫光哭诉道:“老爷,求求你,饶了二夫人。” 三夫人被下人扶着,身后跟着一个麻木神情的丫鬟,手腕攥着手腕,低着头,亦步亦趋跟着。 三夫人俏丽的脸蛋满是惊恐神色,头发都烧焦了一大块,乱糟糟,好似鸡窝头。 “卫管事,你真的好恶毒,这是想烧死我嘛?\" 卫光转头去跪在地上,爬向三夫人脚边。 “三夫人,我愿意赔了这条命,只求大发慈悲,饶了小少爷,和二夫人!” 说话间,悄悄摸向了衣袖。 全伯、大路、注意力都在卫意鸿身上。 丝毫没注意到这边局势。 卫意鸿看到三夫人没了往日的优雅,神情惊疑不定,一阵心疼。 又急又怒! “秋月你没事?” “没有,还是多靠全伯安排了人手,不然只靠我身边几个丫鬟,根本破不开门,门被人堵上了!” 卫光一个饿虎扑食,冲向了三夫人。 三夫人比花还要娇嫩的脸上浮现惊恐。 一个趔趄,跪在地上。 突然间,卫光愣了愣,扭头去看,原来是一个木然之色的丫鬟,手里攥着一把杀猪用的尖头刀,一刀捅在腰子上! 全伯怒喝道:“好贼子!” 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上! 用麻绳捆了个结实。 又不放心,直接捆成粽子,抬起脚重重蹬他身上,用手一拉,用力打了一个死结。 那汉子已经成了挣扎的蛆,扭来扭去,浑身上下尽是泥水! 卫意鸿使眼色,大路也是非常熟练给二夫人手腕捆个结实。 卫意鸿一脸庆幸,看向三夫人。 “没事,赶紧回房!” 三夫人脸色难看,拍拍胸口,然后朝那个脸上木然之色的丫鬟,说道,“叫什么名字?” “春桃。” 卫辰一脸癫狂,叫嚣着就要踹过来。 “贱婢,你平日里就是被我骑在身下,现在也敢反了?” 即便是他在傻,也知道不对劲。 卫光叔叔似乎是想挟持三夫人,救自己娘,都是那贱婢,阻止他。 叫嚣着,却见那丫鬟根本不怕他。 丫鬟攥着刀,麻木神情,避都不避! 直接扎了上来。 卫辰都懵了:“……” 腹部鲜血流淌。 更是无能狂怒:“贱人!松开!” “好的,少爷……” 不松开还好,一松开,鲜血肆意流淌,更大了! “啊啊啊……疼!” 三夫人面色微动,是个狠人。 “春桃,以后跟在我身边可行?” 有些犹豫。 三夫人恍然,轻笑: “放心,在我身边,不会有人把你当成牲口跪在地上,你是个人!” 春桃:“是!” 卫辰无能狂怒,却被大路也给抓住身子,靠在墙角,动弹不得。 卫意鸿让三夫人回去休息。 三夫人本来想继续看看戏,忽又一想,这里面肯定有不干净的事,赶紧避开。 二夫人癫狂笑道, “卫意鸿,你不是想知道,大少爷是怎么死得嘛,我告诉你,嘿嘿,他是被你害死的。 卫意鸿身子几乎站不稳:“我?” 大少爷正值年少,身姿挺拔、读过书,做过生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你让我平日里多关心他的。 一次次接触,我明明无数次暗示你,大少爷对我心怀不轨。 可你不闻不问。 那是个浪荡子,不断引诱我,我做了错事,我一度以为这是爱情。 可男人嘛……” 二夫人嗤笑一声,终究喜新厌旧! 后来偶然机会竟然看上红叶村的一个村姑,他说给你听,你竟然还要张罗给他说亲。 二大少爷借此打算和我分割干净。 我算什么,你俩父子的玩物嘛?啊?” 一声声质问,歇斯底里! 卫意鸿脸色潮红,“贱人!” 二夫人癫狂而笑。 头发发簪,早就不知道坠落在什么地方去了。 “哈哈哈,你以为的卫明初,是一个正人君子嘛,你以为他真的如表面上那般干净有礼嘛,都是伪装! 老爷,你这人除了不关心后院俗事,在做人方面,还是合格的。 可你的大儿子就是一个无耻之徒,比你差远了! 卫意鸿心意难平,冷然道:“你又是怎么和卫光勾搭的? 二夫人吃吃笑了起来,口水都喷出来。 仍然一个劲在笑。 卫光一脸痛惜。 “不关二夫人的事,我爱慕她,自打她第一天进府,我就爱慕,后来我发现大少爷和二夫人的事,心中无比痛惜。 我是知道大少爷性情的,对女子从来都是追求新鲜感。 二夫人问我,要多少银子才能闭嘴。 我告诉她,我可以为了她守护秘密。 后来,就是如我预料那般,大少爷果然厌烦二夫人,重新看上一个农家女子。 二夫人整日浑噩,我没有一点办法,于是我问他,怎么才能让她好受。 二夫人喝醉了,支支吾吾抱着我。 我一个没把持住! 后来,老爷让大少爷去颍州府运送山货,我心中有了主意,那就是狠狠教训他一番,给二夫人出出气。 让山匪徒好好揍他一顿! 可我没想到买凶杀人,路上出现意外!“” 卫意鸿双目灼灼看着卫光,心痛到无法呼吸。 “阿光,你可是姓卫,咱们才是一家人,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害了你侄子的命!” 卫光是卫意鸿的族弟。 卫辰听了迷糊,莫非我大哥是我爹,瞬间想到什么,头皮发麻,大脑宕机。 卫意鸿揉揉眉心,“卫辰是你的孩子嘛,阿光?” 卫光黯然,“老爷都知道了!” 卫意鸿呵斥道: “我才是老糊涂,卫辰和你的眼球一样都是棕黄色,我还不如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外人看得准。” 无端想起那汉子,心中更是复杂。 这么说,苏丽娘克夫完全属于无稽之谈,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人初次见面说得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自己才算真正能领会出来意思。 可笑的是,他终究说错了! 老大也不是一个好的,勾引后娘,换做旁人,他只会觉得死得好! 可那是他儿子,第一个孩子,终究是寄托了不一样的情感! 卫辰哭诉道:“他不是我爹,我还想爹的儿子,爹爹!” 不妙! 卫光叔叔才是自己亲爹? 一想到自己身上穿的、吃的、骑的都是优质的东西,要是成了下人,心态有些崩溃。 卫意鸿心中一动,“辰儿,爹给你一个机会,将那刀捡起来,杀了卫光,你还是我儿子。 将来,这偌大的家产都是你的!” 卫辰忙不迭蹦蹦跳跳疯狂点头,似乎连犹豫都没有。 “是是是!” “快给我解开绳子!” 小小的少年人眉宇之间,尽是暴戾。 全伯看看卫意鸿,见他点头。 解开绳子。 卫辰抓起匕首,颤抖着,二夫人疯狂摇头,妩媚的脸蛋满是惊恐。 “辰儿,别,那是你爹!” 卫辰嗤笑不屑道:“一个下人而已,娘不要名声,我还要呢,我只有一个爹,是卫意鸿!” 卫光苦笑一声,一脸解脱,朝卫意鸿磕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感谢老爷的宽宏大量,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不能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卫光发着诅咒,表情阴狠,看向二夫人、看向卫辰,又满是温柔神色。 孩子,这是爹能给你做得最后事情了。 卫辰小心翼翼攥紧刀,一刀插进卫光胸口。 先是生涩的动作,然后就是疯狂的熟练,一刀一刀接着一刀。 边插边癫狂喊道:“我爹是卫意鸿!嘿嘿……哈哈,我爹是卫意鸿!” “你这个卑贱的仆役,怎么可能是我爹!” 大量血水从卫光的口鼻、涌出来! 神情恍惚,看了看二夫人,伸手去抓,解脱般一笑。 “听竹,这是我第一次喊你的名字,我之前不敢,最后的机会了,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生出亵渎之心,可要是在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接近你!” 很快,卫光身子战栗,晃了晃,褐色的眼眸很快没了生机。 眼睛睁大! 不多时,乌云厚重,雨水硬是憋着,没有下来。 天气闷热、几只绿头金黄色苍蝇闻到血腥味,开始在尸体上叮着嗡嗡飞。 二夫人撕心裂肺,往日里的种种涌现心头。 “辰儿啊,你畜牲啊,那可是你爹!” 小小少年人,脸上浮现狗腿子一般的表情,围在卫意鸿跟前。 “娘,你放肆,我只有一个爹,卫光就是一个下人!卑贱的奴才! 败坏你的名声,难道他不该死嘛?” 卫意鸿冷笑着,扶着少年人肩膀,大声赞叹道:“好孩子,好心性!” “爹,我这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嘛?” 卫辰非常兴奋。 “嗯嗯……” 卫意鸿悄咪咪抓住对方手腕,将他手中刀扔了出去。 温和道:”现在还不行,去,你现在过去,给你娘一个巴掌,让她清醒点,她疯了,不光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败坏你的名声!“ 卫辰张嘴。 ”啊?“ 卫意鸿脸拉了起来。 ”做不到,你不是我的儿子!“ 二夫人浑浑噩噩。 卫辰冲到二夫人面前,用力甩在那妇人脸上,一边甩,一边疯狂道歉,“娘,对不起!是爹逼我的!“ 二夫人失魂落魄。 卫辰献宝道:”爹,可以了嘛?“ 卫意鸿轻笑,朝全伯低声道:“捆住他。” 二夫人头发散乱,“娘后悔啊,真的好后悔,没有好好管教你。畜牲!” 卫辰被捆个结实,杀猪般嚎叫,“爹你干嘛?” 卫意鸿脸色冷然,“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已经死了。” “啊啊啊,爹你骗我!” 卫辰心中一横,小小的少年,脸上浮现怨毒之色,不知道想起什么。 嘿嘿古怪笑道:“爹,你不愿意当我爹,难道是想让我叫你爷爷嘛?嗯爷爷?” 陡然的寂静! 二夫人眼神涣散、脸上浮现斑驳的泪水,低头诡异一笑,鬓角的发丝耷拉在嘴角,眼白充分暴露、往上翻,嘿嘿笑道: “老爷,我骗了卫光,辰儿是大少爷的儿子……褐色的眼眸这样的人虽然少,但是凭什么你就认定一定是卫光呢。 就不能是孩子生来就是这样嘛?” “还有,当初卫光确实给了百两教训卫明初、可是我又联系了山匪,多给一百两买了他的命! 哈哈,你儿子,你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就值二百两。” 卫意鸿心肝一颤、脑海中一片苍白,冰冷的触感从尾椎骨直达额头。 厚重的乌云压在院子里! 哗啦啦啦暴雨下在院子里,冲刷着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全伯、我分不清啊,我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谁的话真,谁的假!” 第128章 买马 陈闲看着那欢欢腾腾的小猪仔。 不由轻笑。 真好。 闹闹腾腾。 杨小树扯着猪草,正往猪圈里面扔。 其余几名汉子,正用铁锹将猪圈里面猪粪给运了出去。 虎子爹打着招呼,“大柱爹,这下你们的地可要壮,猪粪往地里扔,明年你们家的粮食肯定能打得多!” 其余人,也齐齐点头。 陈闲从猪场离开,鸡舍虽然盖好了,但是鸡还没有买。 陈家的院子里散发着鸡肉的香味,陈闲看着忙忙碌碌的妇人。 看了看老黄牛,心中想着是不是该升级交通工具。 买一辆马车? 不,买一匹马就行了,外面的车架子随便找个板车,上面找木匠给盖上车厢就行。 价格还能便宜一些。 主打性价比。 随着围墙论坛那些小广场发放有关吃肉的帖子对身体越来越好。 已经有很多人不在意猪肉是不是对身体有害了。 人们总是习惯于被另外一个新的热点给吸引目光。 陈闲到了美食街,让丽娘继续先卖着鸡肉,他则去雨林书斋找了一趟福伯。 福伯看到陈闲过来,有些惊奇。 “陈贤弟,这是又有新的稿子了吗?” 陈闲摇头,“快了快了。” 实际上他一个字还没写,最近一段时间有些懈怠。 “不知道,福伯对挑选合适的马匹没有买卖经验?我家住在乡下,经常坐牛车往镇子上一趟,牛车走路太慢了,” 福伯点头。 “确实,从你家到镇上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坐牛车的话,马车的话,估计两刻钟应该就够了。” 两人说着话,直接去了牲口集市。 福伯边走边说,“围墙论坛那边,陈贤弟你让我办的事,我最近已经让人去张贴了,我估计现在有很多人已经扭转了观念,哈哈,之前人有人所说的,猪肉性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这种观念很多人已经扭转了……” 福伯眼神微亮,看着陈闲。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从当初陈闲决定,创建围墙论坛,提出这一观念。 一开始福伯是有些看不懂的。 后来马锦平的事压了过来,那恐怖的影响力,几乎是用大势力裹挟,摁死此人! 而现在嘛,听说是有人找陈老弟的麻烦,专门低价打压他家的红烧肉。 他顺手发了一篇帖子,直接将人拖进水中。 福伯好奇,“陈老弟,你是不是最近购买了很多土猪?” 陈闲点头。 “是的。” 福伯微微感慨。 “牛。” 到了牲口集市。 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卖马卖骡子卖驴。 甚至还有卖狗的。 两人在街上溜达着,不多时见到一个比较奇怪的摊子。 摊子上一只骡子,一匹马病怏怏的侧躺在草地上。 老汉一脸愁容。 有路人询问。 “老汉,你这匹马怎么卖的?” “二十两。” “老汉,你还真敢开口啊……” 路人摇了摇头。 老汉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见到路人根本不耐烦,也就闭上了嘴。 “一匹健康的马也才20两,你这马看着病怏怏的,还卖这么多,难怪没有生意。” 其余摊子热热闹闹,福伯打算带着陈闲去那些热闹的摊子。 陈闲则停了下来。 福伯纳闷道,“就一匹马,有什么好挑的,陈老弟,不如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嗯看看。” 福伯打头阵,“老汉,你这马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精神?” 老汉摇头道:“家里急着盖房子,我用老黄拉了砖头,道路崎岖,磕伤了腿。” “等着用钱,只能是先把我卖了盖房子。” 福伯点头,他上前仔细打量黄色的马,果然见到在他的右边膝盖处粗布包扎着。 “介不介意我掰开马嘴看看。” “嗯。” 马似乎有些不愿意,用力拧了拧身子,福伯瞄了一眼。 “还不错,十五两我要了。” 老汉微微摇头,“多嘴问一句,老板要这马准备干什么?” 福伯:“拉货。” 老汉有些犹豫。 福伯:“老汉,我还要给这马草药包裹、也要花费不少钱。” 老汉摇头道:“最少只能是十八两。” 福伯看了看,和陈闲走到远处,悄悄议论。 陈闲:“何意?” 福伯:“七八岁,伤了腿,二十两稍微多,不过我见那马屁股宽大、马腿肌肉紧绷,头阔,不像是普通马,我也有些吃不准。” 陈闲:“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反正也不是只有这一家。” “也行。” 两人走后,却听见那马哀嚎着。 逛完之后,总觉得差点意思。 第一家,二十五两,八岁的公马。 第二家,十五两,二十岁的母马。 第三家,二十两,十八岁的公马。 有些犹豫,兜兜转转又回到第一家。 却听到有人在议论。 “老汉,十八两,这马我要了。” 来人一身管事装扮,身上沾染一身肉香味道。 老汉摇摇头,“抱歉,不卖。” 管事以为价钱要少了,“我给你十九两,行不行?” 旁边的贩子也小声道:“老汉,多好,卖了,反正不耽误你家儿子结亲盖房。” 老汉:“劳驾管事,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管事:“驴肉火烧。” 老汉一脸纠结,摇摇头。 身边有人在权 摸了摸马的腹部,“伙计,跟了我这几年,还是对不起你啊。” 老汉哀嚎。 管事正要掏钱,一声打断。 “十八两我要了。” 老汉微微讶异看着陈闲。 福伯有些意外,随后就明白陈闲的想法。 管事一脸骄横,“哪里不长眼的东西?” 福伯呵斥一声,“滚你娘的!老子雨林书斋的掌柜,你是个什么勾八东西?” 管事一脸陪着小心,瞬间低眉顺眼。 “原来是福掌柜啊,我当是谁呢……” 久在镇上的人都知道,雨林书斋背后的东家姓苏,悄咪咪溜走了。 老汉接过银两,微微感慨,“要不是老板收了,几乎又是断送一条生命。” 掏出三两递过去。 陈闲一愣,接了过来。 随后陈闲牵着马,那马走路稍慢,倒也是能走。 到了药铺花了百文,给他贴上伤筋骨的膏药。 陈家摊子的炖鸡卖得差不多。 丽娘看着陈闲牵过一匹黄骠马,“这是刚买的?” “嗯,以后咱们家来镇上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第129章 吃绝户 回去村子的路上。 天热,大榕树下,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 却看见陈闲回来了,牛车的屁股后面似乎还跟着一匹马? 虎子娘,“大柱爹,那是马嘛?” 有人议论。 “嗯,看来那马怎么病殃殃,别不是生了病嘛?” 有人打岔。 “乌鸦嘴。” 有见识的村民,嘿嘿笑道:“一匹马怕是要花费至少二十多两银子,这要是我们家至少也要不吃不喝,存上二三十年。” 浓浓的羡慕。 “这不是废话,人家盖猪场,鸡场,青砖大瓦房哪一项都不花费大量银钱?” 陈大伯听了一阵,一直在皱眉。 什么意思嘛? “我说诸位,闲哥儿越是能挣到钱,是不是对咱们村越来越好,将来他的猪场能进入 、你们是不是觉得他的厂子会不会招到更多的工人? “是的。 “那对咱们来说是不是代表日子会越变越好? “是的。 “那咱们该不该嫉妒他?” “该。 “唉?” “不该不该,大柱爹可是咱们全村的人的希望!” 陈大伯满意,点点头。 到了村口,陈闲从牛车上下来。 他看了看那些村民微笑道:“到镇上一趟,太耽误时间了。” 村民开始壮着胆子去问。 “大柱爹,俺们能上手摸摸吗?” 陈闲点头。 村民一脸艳羡看着马。 村里的学堂放学了。 很快那些孩子就围在马的周围看。 大柱二柱,三妞四妞从学堂出来。 离老远就看见一匹马。 “爹,这是咱们家的?” 三妞开始疯狂的在村口跑,边跑边叫道:“我家有马喽,我家有马喽。” 这时,村子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呼喊声。 “大伯, 你这是污蔑我,给我身上泼脏水,莫非你们连董家的名声都不要了? 已经有不少人为了过去,在村里就是这样,谁家有一点小鸡毛蒜皮的事,嚷嚷几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陈闲本来打算回家,不去掺和这件事,却听见有人在喊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那陈大水怎么说?” …… 董寡妇家里。 已经围绕了不少人。 董老大脸色铁青,“大丫娘,你在村里的流言都传遍了,你简直不守妇道,去勾引人家。” 其余村民也是一脸看热闹的意思,纷纷讨伐。 “想不到他家汉子,刚死了几年就守不住了。” “那是啊, 吃过肉的妇人和没吃过肉的女子能一样嘛,倒是正常。” 陈大光和自己媳妇压低声音小声议论。 “正值年轻的妇人,守不住也正常,我爱说实话。 就是这偷人的技术差了点意思,悄摸摸的不行嘛,好了,被人堵上了。” 董寡妇摇头道:“我没有,大伯这是污蔑我。” 村民开始议论,总的来说都是一帮喜欢看热闹的性子。 老里正脸色冷凝走了出来,“都闭嘴,胡乱编排什么?有意思嘛?” 董老二站了出来,声音沉静,“老里正,你总算来了,请你来给我们评评理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陈贵看着董家人一脸复杂。 董家人的消息他是了解过的。 董老大似乎想要董家媳妇的土地。 他瞧着那董家媳妇是个老实的,想来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人家毕竟姓董,宗族的事情对他们的约束力不大。 董老三呵呵轻笑,打着圆场道:“大丫娘,我理解你们寡妇的不容易,这样,只要你交出我们董家的七亩土地,剩下的三亩地,你们娘仨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找谁就找谁,以后我们也不管了……”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我滴个乖乖也太狠了,10亩土地,他一开口就要7亩,几乎把人家的土地全部给抽干了……” “娘的,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董寡妇凶狠道:“三叔,你这是不给我们一家活路啊,那是我男人留给我的最后生活,绝不可能给你们。” 董老大脸色难看起来,“那就别怪我不顾亲情,你不守妇道,应该把属于我们董家的土地交出来,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我们家也出了力,你们该离开这里!” 他吩咐一声,几名董家妇人开始嚷嚷道:“不守妇道,活该被撵出去!” 说话难听。 董寡妇发狠道:“胡说!” “那当初我在戏台子可见到你瞧人家陈大水的眼神黏黏糊糊,你说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原本吃瓜的陈大水顿时来愣在那里。 怎么到我自己身上了。 他跳了出来,“娘的,谁往我身上喷粪,我他娘的干死他!” 那妇人见汉子一脸戾气,顿时吓了一跳。 干干解释道:“这不是说董寡妇的事嘛,和你没关系,大水你是个好的!” 陈大水郁闷得不行,骂道:“钱婆子、老子咒你家孩子生不出蛋,儿孙满堂!” 村人微微一愣,忽然爆笑。 “娘的,这孩子平日里不爱与人斗气,嘴怎么这么损,生不出孩子,儿孙满堂,笑死个人。” 那婆子气得不行,张嘴想要大骂,忽然见到老里正、陈大水想要刀人的目光,悄咪咪退下去。 “我没有,大伯你们就是这么作贱我,不就是为了那几亩地嘛,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可能退一步,我没有!” 董老二笑眯眯道:“难道这几名妇人都是污蔑你嘛,就算没有,你长得这么年轻,家中农活劳碌,也许以后肯定会有?” 无耻的说法。 村民听得直咧嘴。 两个孩子缩在后面,看了看那平日里还算和善的妇人,怎么嘴脸那么可恶,瑟缩着身子。 咬着牙,死死看着他们。 陈贵有些头疼。‘ 而有人也时不时拿着陈大水说话。 更有妇人阴阳道:“老里正,这是董家人小事,就不劳烦你家操心呢。” 陈贵骂道:“滚蛋!你们这些人祖辈种的是陈家人的土地,还有脸在我脸面张牙舞爪,我说一句,村里投票,愿意让你们住的举手,你猜是你们人多,还是陈家人多?” 那人蔫不拉叽。 低头瘪嘴。 陈闲看到堂哥被人泼脏水,微微沉吟。 又听虎子娘同情道:“董寡妇真惨,家里没了男人,这是要被人吃绝户,真不如把地一卖,去镇上租房子,找点活干。” 桂花嫂:”不容易,一个寡妇拉扯两孩子,独木难支,到哪里不受欺负?” 陈闲悄悄走到老里正跟前,“我有一计。” 第130章 我不信他 酒楼那边。 卫意鸿陷入梦魇,夜晚,忽然从床上噌的一下子爬了起来。 “啊?” 三夫人也被吵醒了。 三夫人揉着眼睛,看了看额头上满是虚汗的汉子,贴在对方胸膛上,“老爷这是又做噩梦了?” 卫意鸿:“嗯。” “阿光!” 喊了几声,突然又意识到什么。 全伯站在门口,“老爷,有事嘛?” 卫意鸿披着衣裳,把门轻轻关上。 “全伯,她们怎么样了?” 全伯:“二夫人在回去老家的路上突然惊悸,我们发现的时候就死了……小少爷也是不知道怎么的,许是思念二夫人,发了疯一般突然从马车上的窜出来,一头扎在地上没了气息。” 卫意鸿淡淡点头,“知道了。” 三夫人嘴巴发干,从床上下来,喝了几口水。 听到两人低声说话,悄悄回到屋子。 嘎吱。 门关上。 三夫人明显觉察到卫意鸿的脸色突然轻松,心中一动。 卫意鸿躺在床上,自顾自道:“伤你最深的往往就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若不是那陈家汉子的莫名其妙的话,我这个怨种还在替别人养儿子。” 三夫人摇头道:“老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卫意鸿叹息一声,搂紧了身边的年轻女子,“老二怎么不明白呢,只要不背叛我,哪怕给我生一个丫头片子我也高兴,蠢货。” 第二天一大早,卫意鸿便将在想要退出大兴镇的计划,给全伯商量一声。 “最好把陈家人叫过来,你问问这酒楼他可愿意接手?” 全伯,“好。” “那顾家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卫意鸿微微一愣,想到自己活脱脱一个怨种,老大也不是好的,侍妾争风吃醋,想要害人姓名。 陈闲说归说,到底不会光彩。 微微沉吟。 “不用,就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想要找人接手,看他意思。” 全伯微微一愣,低头做事去了。 村里,一大早开始有大姑娘小媳妇围绕在董家老大、老二、老三,门口。 “唉,你们听说了嘛,听说董老大和董老二媳妇平日里走得可近了,董老三和董老大媳妇也是平日里嫂子、叔叔叫得可亲了!” “甚至连董老三都是……和大嫂、二嫂叫得可亲了……嘿嘿……” “你说,嘿嘿……” 有人摆手,正色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董老大觉察不对劲,开始骂道:“滚!少他娘的编排老子!” 人群骚乱。 张大光严肃道:“我说董老大,你这脑子怎么那么脏,我们不过说你家关系处得好,嘿!别这么看我,脑子脏的人,怎么脏怎么想!” 有人起哄道:“啊对对!” 董老大嗓子里面像是堵了一个鸡蛋一般,张嘴无言。 不多时,老里正一脸正色道:“都散了,都是一个村的,你们这么胡乱造谣一个人村子里的人,少不了哪一天也会有人用同样的法子编排你们?你们说是不是?” 目光扫视董家人。 复杂无言。 董家兄弟聚集一起,仿佛已经像是晒得蔫不出溜的野菜。 “算了的, 倒是没想到老里正这么偏袒董家寡妇,算了还真是够恶毒的,造谣咱们……” 董老大神复杂看向两兄弟,谣言是一方面,关键家里妇人是真的这么接触的。 谁知道……到底是谣言还是…… 董老三看两人沉默着,摇头一笑。 算了,自家兄弟都不信任,谈何一致对外。 抢夺土地匆匆而亡。 …… 陈闲的小黄马现在还在养伤。 每日照常巡视一下村里的猪场。 二十多斤的鸡肉热乎乎在铁锅中。 去了镇上。 丽娘、霜霜看着摊子。 已经有不少食客开始跟陈闲打招呼。 “ 陈老板,早上好啊。” “你好。'' 陈闲开始回应。 “陈老板真和气。” 美食街附近已经有不少商贩开始自发张贴广告。 “听说了,醉香楼的老板已经打算将醉香楼转卖了。” “真的假的,价格几百两全部桌椅后厨一起下来。” “如果按照现在镇上的百味楼和他想比,价格真不算贵。” “不是刚刚买的嘛,为什么要转卖?” 有人看向陈闲。 开始大胆脑补。 “别不是又是陈老板上了手段,不能,咱们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陈闲是什么时候出手的,看向陈闲的眼光更加深邃。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卫宅也打算卖了,还把买房的契约也贴了出来,和原价一样,还送一些家具。” “这么大方,我现在有些看不懂卫老板的操作了,明明才买的宅子,这就不要了,这么草率嘛?” “不知道诶,也许家里出事了?” “不是说给小儿子打下家业,让他挥霍的嘛,怎么不拼了?想不通,莫不是觉得儿子是个废物,扶不起,认命了?”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陈老板,我家老爷有请。” “卫意鸿。” 陈闲在全伯邀请下,第二次来到卫家。 卫意鸿见到陈闲过来,心神复杂。 “陈老板,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收下醉香楼和的卫宅?” 陈闲微微一怔。 卫意鸿莫名说了一句,“还要多谢陈老板,先前还是我误会了你家娘子。” 在这里,我向陈老板赔罪了。” 卫意鸿起身朝陈闲躬身行礼。 陈闲回礼。 “陈老板,不知道我家的酒楼你没有兴趣接手?“ 陈闲回应,“陈家目前并不打算开酒楼,陈家目前有猪场、鸡舍,摊子铺开太大,缺乏经验,分身乏术。” 卫意鸿点头。 陈闲忽又想起之前顾家的事,“卫老板,不知道你对顾家可否了解。” 卫意鸿看了看他,摇头。 陈闲微微一怔,莫名看了他一眼。 一个外来的,凑巧看到丽娘,凑巧想起以前的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合? 顾家真的没在后面推波助澜嘛? 见陈闲不说话,卫意鸿继续道: “顾君山最受宠爱的应该是老大,可惜坠马而死,大房还有一子,四少;二房这边,二少和四少都不算受宠,也都照看家里的生意。” 陈闲点头,又想问些顾家的事情。 见卫意鸿喝茶也不说话,拨开瓷杯盖子。 “陈某告辞。” 卫意鸿看着那人离开,全伯站在他旁边,低声道:“老爷,当初可是顾家怂恿你的,真的不提醒他嘛?” “顾君山拿我探路,我有心结,我没有那么多顾忌,也不在意,只要能达到目的。 无所谓。 世事无常。 全伯,可明初终究是死了,真的可能和陈家妇人一点关系没有嘛? 正好让顾家和他狗咬狗。” “对了,趁着这段时间酒楼生意还不错,你去在各个镇上赊一批酒水、菜品、碗碟,账全部记在醉香楼头上。就说过段时间,一起给。” “这?” 老头微微一愣。 “是。” 点头,面色微僵,看了看那两鬓微霜的中年男子。 心神一凛。 陈闲走到雨林书斋,交了稿子。 福伯惊奇道:“陈贤弟动作真快。” “听说那卫家打算走了?” 陈闲点头,“不知道,福伯可知道顾家?” “嗯?了解一点,顾家布行靠布匹生意在镇上经营了三代。” “到了顾君山这一代,他家的生意又往上拔高一些……” 陈闲继续问,“不知道,顾君山是不是一个极传统的人,坚持嫡出继承制度?” “嗯,他家小儿子是正妻所出,平日里也受宠爱,年岁不大,十多岁一直待在他身边。” “坚持让他继承,这句话倒是说得太早,但说花费心思,肯定比顾家其余人要多得多!” 陈闲点头,和卫意鸿说得差不多。 “福伯,我可能又要麻烦你帮我几个小忙了。” 福伯淡然一笑,“陈贤弟,你是咱们书斋的顶尖写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 “而且我家二少爷可真是特别崇拜你,为了亲近你,专门跑到乡下,就是为了亲近你。” 陈闲:“当初文轩少爷不是怕被苏县令扔回老家,干脆自己发配的自己嘛?” 福伯:“……” 陈闲低声跟福伯说了一下如何安排顾家的琐碎计划。 福伯有些好奇,“卫意鸿倒是在镇子上跳脱,你怎么办?” 陈闲:“他打压陈家,我出手将他家的猪低价收了。” 福伯拱手:“牛的。” 陈闲:“今天他找我要不要接手酒楼和宅子,我没答应。” 福伯点头沉思。 “我听说酒楼转让的事情了,价格还真的不算贵,陈老弟打算接手嘛?” 陈闲摇头道:“卫家死了一个儿子,心里疙瘩解不开,他倒是不至于和我不死不休。 但要说真的对陈家心里没芥蒂,你信嘛?” 时代的局限,这里的人对神神鬼鬼的事情很信任。 命硬克夫,神鬼的事情谁能说一定没有关系呢。 “我不信他。” “这世上,根本没多少人盼着你好。 何况还是有了疙瘩的陌生人。” 也许,陈家人目前来看,是自己最亲密的家人。 福伯听完,重新审视那三十五岁的汉子,对方虽长相平平无奇,神色淡定从容。 举手投足间,自然有一股坚韧,看透世俗的深邃目光。 默默感慨,他是生意人,见过很多人性的恶。 在某种程度来说,陈闲的话虽冰冷,但却是事实。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是个安分的人,不想算计他人,若是卫家谋划我,我不介意给他体面。” 福伯心中微微一跳。 若是旁人听了,他只会觉得此人吹牛逼,但眼前的汉子,招惹他,他是真的给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马锦平的事,他有些不放心,生怕中途出幺蛾子。 差人打听一下,人是早上送的,尸体是中午硬的的。 一天时间都不到,听说那人是掺和牢房暴乱,被人意外、戳破了喉管子,当场就凉了。 真是意外,狗都不信!怎么早不暴乱,晚不暴乱,偏偏马锦平一进去,就炸锅? 第131章 顾家两房 顾家。 顾君山拿到消息。 “老爷,卫家打算离开镇上了,回到隔壁镇,酒楼也打算低价转出去。” “刚买的宅子也是同样处理。” 有些发愣,“不对劲啊, 这里面绝对有事!” “去查!” 大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少年人。 顾君山看着那孩子,一阵恍惚,真像老大啊。 “爹!” 喊了一声,静静站在一旁。 大夫人听到刚才的对话,忽的一愣。 顾君山自语道:”废物,靠钱都怼不死陈家人,悄咪咪囤了土猪麻溜甩卖了,不是说这家伙最是嫉恨那灾星嘛,卫家不行啊。” “老二和老三最近忙些什么?” 大夫人四十出头,腻白的脸蛋微笑道:“他们一人负责一家布行,最近听说和一家从南边府城来的公子哥搭上面了。” 顾君山:“这俩不成器的东西,怕是又在镇上瞎逛?” …… 雨林书斋。 福伯脸上荡漾着春风一样的笑意。 水生悄咪咪道:“掌柜的,小少爷回来了。” 福伯压低声音,“让他去外面租的宅子等我。” 有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人一身锦衣华服,走在街上,也不说话,看准了街边的玉扳指,就用扇子一指。 身后的仆役赶紧掏出一把散碎银子丢过去。 摊贩目瞪口呆,“少爷,五十文就够了,多了多了。” 少年人微微皱眉。 看向书童。 书童呵斥道:“给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想!想!想。” 不多时,一名财大气粗的南边府城豪门商贾公子哥的形象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兴镇。 无论是这年轻人买什么东西。 都是一挥手,一大把银子砸下去。 \"娘的,哪家的贵公子出来了?” “牛!\" “别不是一个傻子,这么糟蹋钱,买一根针,给我一大包钱。” 有成衣铺子的掌柜也乐呵呵道:“人家买衣裳,你猜怎么着,先点几件。” 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然后道:“凡是点到的颜色都不要,其他全部包圆,这家伙一天的购买量,顶上我店铺三个月销量!\" “豪气!\" “不对劲,按理说,这样豪气的人怎么来咱们这小镇上,不合理啊。” “谁知道呢,听人家的意思,人家是南边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来游山玩水的,明面上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有不长眼的混子想要抢劫,身后莫名跟了十几名壮汉,当场就教那青皮何谓奉公守法。” “原来如此,从南边到这里少说千里,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危险,看来,除了身后十几名壮汉,怕是暗地里还有几十名好手也说不定!” “这不,坊间称呼一声,梅六郎,已经看上顾家的蚕丝,打算收购一批去运送到南边去卖。” “我去,看来这贵公子不光是玩,人家是顺带着做做生意,好头脑。” 此事古怪的地方在于,“南边大城,什么好东西没有,至于跑到咱们这边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嘛,不对劲?” “谁知道呢,那公子发什么癔症。” 顾宅。 顾君山忖度:“老二,听说最近有南边来的豪门公子哥打算收购咱们家的蚕丝,运到南边府城去卖?” 老二,顾时鸣,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瘦削、丰神俊朗。 看了看老三。 随后仔细斟酌用词,“梅六郎出手阔绰,在镇上已经和不少士绅见过面了,听说他觉得咱家的千云纱被埋没了。 在小镇上完全没发挥出它的身价。 他打算买咱家的蚕丝运到松江府一带,挣个差价。” 良久的沉默。 “老三,你怎么看?” 老三、顾北尘一直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老三年岁小一些,十八九岁,皱眉道:“爹,我以为梅六郎说话半真半假,此人据说是松江府一带的巨奢豪族、家族经营瓷器、茶叶香料、布匹丝绸等皆有涉猎。 照理说他想要采购丝绸去什么地方不成,为什么偏偏来到咱们镇上。 此人说话骇人听闻,张嘴就要千匹万匹,不稳重!” 顾君山点头,“嗯,老三说得不错,数量如此巨大的生意,确实该小心。” 老二连忙给老三使眼色,小声道:“爹,先前梅六郎在我这里订了千匹丝绸,据说是暂时没了银子,需要周转一下,当场给了五百两定金,如此大手笔,真要是拒绝他这门生意,我不甘心!” “嗯?” 顾君山:“多久发生的事?” “昨天的事。” 顾君山嗤笑,“装神弄鬼的贵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草包商贾,别管他了,他要是拿不出剩下钱,你就按照市场价,取出相等数量的丝绸给他。” 咱家的千云纱质量确实哪怕在鹿上县都能经受过商户检验。 顾家几代人的经营积累和底蕴口碑发酵,是绝对不比那些大商铺的布匹差。 关于这点,我还是说有这个信心。 可你要是说,放在南边府城,甚至连松江府那边,都能打擂台? 我一点也不信! 千万不要小觑府城吞吐数十万次人口的厚重人口,和布行的林立! 比咱家千云纱好得怕是多不胜数!” 二少爷正想要说些什么。 张嘴想要佐证观点。 四少悄悄钻了过来,笑眯眯扑向顾君山怀里。 “爹,这是我今天写的字。” 少年人炫耀一般手里抓着墨迹还未干的宣纸递给顾君山。 “好啊,我儿真用功,将来争取能参加科举,若是艰难,好好学习算学,将来好接管家里生意。” 四少很是得瑟看向老二、老三。 乾朝并不禁止商贾、匠人,参加科举,只要是家世清白,没有犯罪记录,有地有房有户籍的百姓,都能参加。 只不过科举这条路艰难,即便是匠人能参加,但是也耗不起,读书文墨等费用太高,家底不是特别宽厚的伤不起。 反而在乾朝,商贾二代三代读书的人数占比最多。 顾君山看看那纸上的写得字,工整整齐,少年人的衣袖蹭上了墨迹,颔首一笑。 粗略扫看一眼。 放在桌上。 三少爷本来想说说那六郎的事,见老爹没交谈的兴趣,扫视一眼,那桌上的纸张。 微微一愣。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 后面四个字和前面四个字自己不太一样。 二少爷听到那话,面色微僵。 低头微不可察咧嘴。 大夫人静静看着一眼,不发一言,等儿子进来,才对二少、三少道:“时鸣、北尘、你们爹近日处理生意俗务有些劳累,生意上的事情,你们俩多上心,先出去。” “是,娘。” 两人走了出去。 面色沉静。 他们哥俩并不是大夫人所生。 转头结伴去了生母厢房,翠竹轩。 二夫人怀中搂着白色猫儿,撸着猫头。 丫鬟过来通告,“二夫人,少爷来了。” 不多时,两人入内。 二公子忍了一路,瘫倒在椅子上,语气不忿。 “娘,生意上的事情,爹是一点也不放心我和三弟啊,我本来好好和他盘算那南方来的土豪公子,看看能不能从梅六郎身上狠狠赚一笔银子,哪成想,爹和我聊了几句。 随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老四身上。” 二夫人腻白的脸蛋,本来平静忽又阴沉。 “老三去看看门口。” 老三见门口无人,只有丫鬟,吩咐道:“离开门口十步,有人来大声通禀。” “是。” 二夫人揉了揉猫头,“老大死了,老四又入了老爷的眼,一个毛孩子,有什么资格和你俩比,家里的生意基本上都是你俩在照看。 老爷真是糊涂。” 用力抓猫头,白猫尖叫了一声。 有些不满。 “喵!” 老二冷嗤,“是啊,爹说了将来偌大的家业都是老四的。 老三,对生意别操心了,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 “我决定了,不搭理生意了,爱咋咋,喝酒听曲子度日。” 二夫人一拍猫头。 白猫有些懵。 “喵喵?” “有些出息没有,老三你怎么看?” 三少面色沉静。 “虽说大哥在的时候,我有些混账,且在做生意方面我也不如大哥,但是想让我把手上的生意给老四那个崽子,不可能!” 二夫人轻笑,又揉了揉猫头。 很是轻柔。 “喵。” 白猫很是享受闭上眼睛。 二夫人俏丽脸蛋浮现春风。 “我会私下里试探老爷的心意,若真是事不可为,你俩放手一搏,有了银子,不用在仰人鼻息。” “你们在哪里,哪里就是顾家。” 二少和三少忽然紧张起来,看看素日平静不喜争斗的亲娘有些陌生。 似乎有深意。 这还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亲娘,整日只会哭哭啼啼的老娘嘛? 面色一凛。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找心腹查查梅六郎的底到底有多厚,是不是真的财大气粗,要是真如你说的,这是个豪族,靠着这一笔银子。 这就是新的顾家的立身之本!” 这世上谁都能背叛你,可银子不会,谁先抓到手中,就是谁的。 两人呼吸粗重,新的顾家,不言而喻。 “是,我们听娘的。” 二夫人忽又脸色一冷。 “当然,要是梅六郎是个爱装的年轻人。 只是为了糊弄人。 只能徐徐图之,靠下一次机会翻身!” 第132章 生意越来越好喽 陈闲最近在美食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有不少人起哄道:“陈老板,不如去把醉香居给收了,以后咱们也上上档次,可以在酒楼吃饭。” 陈闲笑着点头:“陈家目前还没有那个实力。” 有人乐呵呵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陈家人现在也开始卖猪肉了?” “先前有人说的猪肉性寒,吃过了对身子不好,容易造成体虚,发白、精神不济……” “我就问你,香不香?” 闹哄哄的声音传过来。 有干体力活的力工,难得奢侈一把,他们一天不过是能挣个三十五六文,当初一份红烧肉卖二十四文根本不舍得吃。 那人笑眯眯道:“真好,我才不管什么性寒不性寒呢,好吃就行了,趁着现在便宜,我要狠狠吃几顿,涨价的时候俺才舍不得!” “俺是穷人,什么性寒不寒?俺只知道,吃肉板砖有劲,光吃杂面馒头,肚子里没有油水,饿得快得很,走两步都没力气。” 这话倒是赢得不少人赞成。 “确实是这样,像咱们这种穷苦人家,相对于寒不寒,我关心价格便不便宜,能不能填饱肚子! 现在一份只卖十九文,相对于之前,就算想买,也买不到,陈家摊子做的饭菜有限,工地离得远,赶过来时候,基本上早就被人买光了。” 也有人第一次尝试陈家的黄焖鸡。 “鸡肉软烂入味道,又是一道可口饭菜,俺爱吃!比红烧肉便宜得多了!” “醉香居的卫家不准备干了,你们听说了没有?” 有人已经琢磨出来这其中的味道了。 卫意鸿一副吃死了陈家的意思,被劳什子的猪肉性寒给吓跑了? 这里面有事啊。 看向那忙忙碌碌的汉子更有深意! 陈家现在鸡肉比猪肉更加受到欢迎。 小广场那边的帖子,随着镇上来了富家公子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猪肉的性寒不寒了。 所以陈闲悄悄做了十来斤猪肉试试水。 没想到,那件事情的才过了不过十多天,已经有不少人似乎已经忘记那件事。 和当初抵制樱花国汽车、西域棉、迪士尼、水果手机开屏建奴辫子事件差不多。 忘得太快了。 且人口多,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能一致对外。 这是人的劣根性。 “陈老板,来一份红烧肉、红烧肘子带走。” 不多时,一个多时辰都用不到,陈家摊子售罄。 牛车晃晃悠悠朝前走。 陈闲躺在牛车上,头枕在胳膊上,翘起来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把狗尾巴草。 二十斤鸡肉、十斤红烧肉。 今日营业额,三百二十文,去除成本能挣下二百多文,还不错。 是不是考虑要增加一下饭菜的数量。 随着陈家摊子口碑渐渐立起来,影响力越发深远。 中午回到陈家。 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始做饭的做饭、写作业的写作业。 抽空去了猪场那边。 陈大伯背着双手,开始在猪场附近转悠。 那些村民开始有条不紊一车一车往猪圈里面送猪草。 一百五十多头,哼哼唧唧的很是壮观。 大伯看到陈闲:“闲哥儿,干脆在隔壁搭建茅草棚子算了,一百多头,多吓人啊,要是真有不长眼的货,想要偷走一头,可不得心疼死。” “嗯,听大伯的。” 大伯:“嗯,到时候随便给村民一天一文钱,有的人是抢着干,反正现在不忙。” “对了,猪肉的价格最近有没有回升?” 陈闲:“正在慢慢升,应该没多少人在意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村口闹腾起来。 “听说了没有,董家老大媳妇和老二、老三家里事,我都不敢张嘴说,羞死人了。” “什么叔叔啊,嫂嫂啊!” 闹闹腾腾。 村子里就是这样,一点屁大的事,能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 董老大脸色铁青:“娘的,是谁乱嚼舌头,别让我逮住,不然我干死他。” 赵大有笑嘻嘻道:“本来没人当回事的,你这么一般吆喝,大家反而都知道了。“ “我!” 董老大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老里正冷眼旁观。 正色道:“平生不做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些人就是喜欢编排人,好达到自己阴暗的目的,需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好自为之。” 董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心虚得不行。 董寡妇看着老里正,目露亮光。 陈贵拍拍孩子的头,和气道:“好好长大,帮你娘做些事,你娘太不容易了。” “嗯嗯,谢谢贵爷爷。” 陈闲站在远处看了一阵。 陈大伯也无疑松了一口气。 大儿子和寡妇的事情,他也听了一耳朵。 本来打算打上门,好好找董老大说道说道。 陈贵找到他,他这才压下怒意。 现在看着董家兄弟蔫了唧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美了。 陈贵正色道:“以后想要在村子好好生活,别想着打歪主意,比如吃绝户、踹寡妇门,让我发现是真的,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喜欢伸张正义! 时间多。 带着村民蹲着你家门口!” 董家兄弟支支吾吾,到底是没敢说话。 陈青山站了出来,“趁着人都在,现在举手表决,谁赞成谁反对?” 哗啦啦。 青霞村的陈家汉子几乎都举起手,剩下零星的张姓、董、赵等,好似被包围一般。 忽略不计。 陈贵朝陈闲点头。 陈闲也回应:“大伯,走。” 回到家里,吃完饭后,趁着还有时间。 赶紧将白眉大侠接下来的故事给连接上。 陆判也要更新了。 【 电闪雷鸣之下,啊啊啊,有妇人声音在房间中嚎叫! 年轻书生两眼无神看向乌黑浓墨的天空,喃喃自语:天啊,请赐给我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丫鬟急急忙忙过来,焦急道:“老爷,稳婆问你是保大还是保小。夫人难产啊!” “什么?” 书生颓然靠在外面门框上,从屋檐下斜着刮过来不少雨水,艰难良久开口:“一得必有一失,保大!“ “还不快去!” 房间内。 “夫人用力啊!” 一把血呼啦查的剪子被甩在床上,稳婆抱着孩子,一脸惊恐难稳之色、双手发抖:“怎么会这样?” 书生冲进房间! 把孩子抢在怀里,双眼含泪,绝望哀嚎,面皮扭曲。 反复念叨着:“怎么会是这样啊?” “你为什么会跟着我?!” 只见那襁褓中出现赫然就是一张红脸、浑身上下通红皱巴巴的幼童!】 …… 那边顾氏布行。 二少和三少一人盘点账房的房本。 “少爷梅六郎差人送来银子了。” “哦?此言一出倒是让二少有些疑惑。 第133章 做瓮、下饵 派人去松江府查看梅六郎的底细的人还没有回来。 原本以为这梅六郎可能是装神弄鬼的招摇骗子。 梅六郎很是随意购买1000多匹丝绸。 推托银子暂时周转不开。 顾二少原本不抱什么指望了。 看着手中的四百两银票。 顾二少的眼神有些发愣,用手捻了捻,看了看顾三少。 顾三少皱眉,良久的沉默。 这一次,顾家给梅六郎每匹千云纱的报价五六百文左右,而其他诸如浣花锦等丝绸,也不过六百文。 不是顾家面对豪族的发怵,而是对于大客户的慷慨。 、“莫非这梅六郎真是松江府的豪族?” 即便是他,短时间也掏不出现银四百两。 他只是顾家的少东家,而不是真正的东家。 伙计继续道:“少爷,梅六郎邀请二位少爷到县城群芳阁一游,说是要边玩耍边谈些生意。” “知道了,下去。” 顾三少微微一愣,有些忧虑。 “二哥,我有些吃不准梅六郎的意思。” 二少不以为意。 “怕什么?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是那楼阁的费用……” 二少有些牙疼,怕是要狠狠出一笔血了。 到了晚上。 三人各自坐着马车聚集到群芳阁。 梅六郎神情恬淡、踩着凳子姿态优雅下来。 顾二少和顾三少看了看灯火通明的楼阁,楼上的年轻女子面容雪白,动作妖娆、悄声声道:“公子,上来玩啊。” 藕臂舒展,香风阵阵,又是夜晚,旖旎暧昧的气氛拉满。 团扇遮住女子的嘴唇,眉眼精致,看得少年人微微一动。 门口站着招揽客人的妇人,看见三人过来,笑眯眯过来,非常熟络的拉着三人的肩膀。 “看这位公子面生,许是不常来?” 梅六郎面色微动。 身边的书童呵斥道:“去去去,把你们跳的最好的,曲儿弹的最好的姑娘叫上来!我家公子喜欢清静的地方,找一个清幽的厢房。” 老鸨子面色微动。 笑眯眯的,“若是公子早来一会儿,还能叫到曲儿唱的比较好的姑娘,现在上夜,姑娘们都特别忙,抽不开身! 当然楼中还有不少其他姑娘,舞姿也非一般人能驾驭,好叫公子知道,身体柔软,曲径通幽,此中曲折不足为人道也。” 顾二少渐渐迷糊眼,耳中听到老鸨子的话,越发浮想联翩,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顾三少一直在悄悄打量梅六郎。 见对方面色冷峻,微微皱眉,再看老哥的猪哥模样,越发尴尬。 顾二少笑眯眯的,“贾妈妈,这是我的好友,初次和我一起游玩,你莫不是想要扫了我们的兴致?” 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贾妈妈眉开眼笑。 “哎哟,这黑灯瞎火的,恕我眼拙,顾三少和二少爷来了!快快快,里面请!” “雪姑娘可是等了三少和二少好久了,二少和三少是个大忙人,总算是能抽个时间来看看我们雪姑娘的!” 二少笑眯眯的。 “把你们院里的青姑娘也叫出来,别和我说她正在陪客人,今天我这里有贵客,若是让他不开心,以后这群芳阁我是不会再过来了。” 贾妈妈惊呼。 “那可不成,几位公子稍等,我亲自找那些订了姑娘们的客人赔礼道歉。” 妇人眉开眼笑,看了看那一身锦袍的年轻人。 上好的缎子,脚下踩着一双干净精致的鹿皮靴子,腰间挂着上好的羊脂美玉,就连头上也插了一根翠绿色的发簪。 神情恬淡,不发一言。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浸染出来的。 且顾二少处处落人半步,一副自己乃是陪衬模样,微微一动。 这可是一头肥羊。 顾二少朝顾三少使了一个眼色。 “三弟,看他这样子,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不太满意呀?” 顾三少看了看神情恬淡的梅六郎,有些拿捏不准对方何意。 实际上,梅六郎双手背在后面,手心微微出汗。 他素来洁身自好,今日特地来邀请到群芳阁,不过是想塑造一个沾花惹草的富家公子人设罢了。 这个主意还是老爹出的。 老爹呀,你就拿这个考验我。 可他这人有一个毛病,越是心中紧张,越是面色冷峻。 面无表情好似石头一般。 顾三少压低声音。 “哥,等会儿仔细观察一下对方,他们这种公子,出身大族,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识过,等会儿你让雪姑娘好好的试探试探他。” 总觉得哪里有古怪,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顾二少找了个借口,尿遁。 不多时,两名姿色出众的女子,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手拿团扇,带着微笑走进厢房。 “雪儿见过三位公子,请公子静静听曲。” “那青儿服侍三位公子喝酒。” 说着话,看了看梅六郎。 “二少三少,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劳烦公子介绍一下。” 说话间,那边婉转的歌喉已经轻轻吟唱起来。 “青青姑娘,今天你得好好伺候这位梅公子,梅公子是我的好友,初次来到群芳阁,要是招待不周的话,我可是不会愿意的哦!” 顾二少笑容恬淡,温润如玉,看向女子眼神满是尊重。 不由得让青青姑娘嘴角抿起。 “梅公子好生英俊呢,人家看了一时欢喜呢。” 桌子上有时下的新鲜果蔬。 青青姑娘很是自然的靠在梅六郎身边,然后用青葱手指, 捏住了盘子中的葡萄,递到梅六郎嘴边。 梅六郎迟疑。 顾三少眼睛灼灼盯着他。 旋即梅六郎吞了下去,嘴唇不经意间碰到了青青姑娘的手指,面色微动。 “姑娘的手好香呢。” 然后,将青青姑娘的双手放在他的手心。 “青青姑娘,咱们比一比手的大小? 青青姑娘的手真好看啊,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红润,当真是让某好生欢喜呢。” 很是自然的抓起少女的手放在他的鼻腔。 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用力吸了一口气。 青青姑娘自然一笑。 他还以为这面色冷淡的,年轻公子不喜欢女色呢。 嗤笑一声。 假正经。 接着,忽然皱眉,抓住女子的小嫩手,放在手心,仔细观察掌中纹路。 “姑娘这命数有些奇怪啊……” 青青姑娘轻笑,心中冷嗤,面色仍然一副好奇的模样。 “公子但说无妨……” 一个装模作样的年轻公子,不过是多了一个占便宜的手段罢了。 她即将梳拢。 不出意外的,应该是此人。 所以才会如此主动。 面前年轻公子,容貌英俊,丰神俊朗,虽说风流一点,但总比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要强的多。 她曾听闻,先前有姐妹梳拢的客人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腰间挂着圆乎乎的肉球,一层一层,好似五花肉一般。 光是想想……被此人抚弄,泛着恶心。 万一哄得此人开心,能被收入房中,将来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有个依靠。 逆来顺受接受。 进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安排好了,要自己好好侍弄眼前公子哥。 顾二少刚才出去交谈的声音,她也听见一耳朵,“五百两一口价。” 梅六郎正色起来:“我看过几本看手相的古书,月晕纹起于食指和小指头之间的弧形纹路,命途坎坷,但是……必然会顺遂过完一生,得遇良人。” 青青姑娘面色黯然,可不是嘛,从被爹卖进楼中,几乎就注定自己凄惨的一生。 得遇良人,想都不敢想。 顾二少抿嘴一笑, 也是一个色中恶鬼。 听听人家这话,多自然。 姑娘,你的手好好看,比比大小,真香,娘的,这都是重点。 要记下来。 还要给人家看手相,你懂个屁,不知道是换一种占便宜的方式罢了。 比直接攥住人家的姑娘的手,可太高雅了。 他刚才在楼外对老鸨子那般表情,他还以为对方不近女色呢,原来是只喜欢年轻的少女。 出身世家大族,年轻人血气方刚,却不近女色,太过古怪,除非是这人身子有问题。 要么就是身份有问题。 可更古怪的是,明明是对方来邀请自己的,真要是假装的,何必自己给自己编排麻烦? 梅六郎一边喝着青青姑娘喂过来的酒,一边面色平静道:“顾兄,前段时间,我从顾氏购买的丝绸,我随意撕扯了一方,已经通过家族内部渠道传送到我梅家。” “家族管事对我的决定非常支持,你们顾氏的丝纱,尤其是千云纱,色泽鲜艳亮丽,薄如蝉翼,说句实话,即便是在南边的府城,也能凭借此工艺,站稳跟脚。” “也就是你们顾家,贪图稳妥偏安一隅,只管守成不管开拓,须知酒香,也怕巷子深……” 他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遗憾。 一旁静静听着青青姑娘有些疑惑。 顾家的蚕丝她也接触过,确实是不错。 但真的能在南边府城卖得动吗? 顾二少微微一叹。 “六郎此言,正戳中我的心思。 可惜,我爹从来不喜欢我将生意做得太远,最远也只在鹿上几个县附近附近,颍州府都没有去过…… 南边……终究是太过遥远,顾家只是一个小小作坊,不敢放手一搏啊……” 而一直沉默的顾三少仿佛也被戳中心思。 “六郎此言,也让我一时感慨。 我确实想摆脱家族困境,但我爹毕竟老成持重,面对未知的恐惧,我和二哥确实不敢开拓局面。 整个顾家都是我爹在主持局面,我们说是少东家,不过是地位高一些的掌柜。” 顾三少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梅六郎复又一叹。 “来喝酒!” 酒过三巡。 三人已经从大乾朝的朝堂制度,衮衮诸公、天下大势力,草原鞑子十三部、再到贩夫走卒的吃喝拉撒。 指点江山,毫不客气。 颇有一种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 仿佛天下大势已经尽操他们三人手中。 动动嘴,可影响天下局势。 青青姑娘已经给二少和顾三少敬酒了。 三人喝的面色通红。 梅六郎洒脱一笑。 “我从家族游历出来,先是去南边州府大城,再去繁荣商埠县城,再到飘渺人烟的小镇,再到无人问津的荒村…… 走来走去,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多不胜数,可要是说说话最投缘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和同龄人,能一块儿聊得出去的,唯有顾家兄弟二人。 哈哈哈,当浮一大白!” 二人神情微动。 “干!” 梅六郎忽又一叹: “我打算继续从顾氏买下千匹丝绸,运送到南边府城去卖,不知二位兄弟觉得如何?” 顾二少喝的满面通红,听到此言,面色激动。 “顾兄当真是好大的气魄!” 梅六郎面色有些羞赧。 “实话与二位兄弟直说,我虽然看好千云纱,但家族里嘛,总有一些思想比较保守的管事,拒绝与我支出大笔银子。 所以前段时间付给兄台的银子因此给的缓慢,我这次好不容易说服了他。 此事需要请示家族里真正的话事人,需要一些时间沟通,眼下我手中只余几百两银子。 顾某汗颜,厚着脸皮,剩余几百两银子还要做些其他事情。 剩余尾款能不能晚上几天……” 顾二少微微一怔。 图穷匕见。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这!” 顾三少笑眯眯道:“六郎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只是好叫六郎知道,顾家只是一个小作坊,说句不好听的话,几百两银子的支出倒是还能撑得下去。 可要六郎继续从顾家买卖布匹,没有支付银子,顾家生意怕是很难周转开……” “了解!” “我一定好好催促家族里的管事,尽快将银子给交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都放心。” 爽朗的笑声传递出去。 梅六郎喝的摇摇晃晃,面色通红。 顾三少笑眯眯道:“不如六郎晚上就休息在这里,让青青姑娘好好给你按按肩,你这几天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怕是操劳了不少心!” 给青青姑娘使了一个颜色。 青青姑娘赶紧搀扶着梅六郎进了厢房。 回到屋子服侍梅六郎躺下。 青青姑娘拉丝的眼神一直在看他。 歪着头,撑着下巴,眉眼如丝,拿眼神就那么喇他,声音娇媚,小腿支起来,一晃一晃,洁白的脚丫子轻轻搓弄凉席…… “六郎,莫非你在府城开了一家铺子,不然哪里会需要这么多的千云纱……看起来你的生意非常不错呀?” 梅六郎喝得醉醺醺,平躺床榻,眼神微微眯了起来,揉了揉对方的脸蛋。 “嘿嘿……是不是他们派你过来的?” 青青姑娘脸色微微僵硬。 “实话与你说了,顾家太过窝囊,千云纱的质量非一般薄纱能够比拟,色泽鲜艳,相对于镇上其他家,简直超脱一大截。 也就是这镇上人没什么眼光,不然哪里有其他布行的生存空间。 他们却不知道我在颖州府,呵呵……” 青青姑娘连忙追问:“怎么了?” 梅六郎忽而一笑,看向青青姑娘忽而警惕。 “青青姑娘……我给你表演一个戏法!” 青青姑娘本来以为要付出一些色相,而以为自己又能打听一些消息。 歪着头,红润的嘴唇,几乎蹭在对方嘴巴上,而她又有意无意故意拿小嘴唇去擦对方的脸颊。 偏生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恍若不知道,自己这般做,是何种的风情诱惑。 呼吸浓重,床榻上的空气,似乎都香甜柔润几分。 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倒头就睡……” 接着轻微的鼾声响起。 青青姑娘一怔。 晃了晃对方身子。 毫无反应。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 鼾声越来越大,声音均匀。 女子颇为无语。 旋即走到房间外。 顾二少微微一愣。 “这么快?” “二少,这家伙嘴太严了,只说了颍州府三个字,再也不说了……” 顾二少眼神清亮,虽然面色微红,但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态。 “颍州府,颍州府?” 顾三少同样眼睛灼灼,“莫非他将咱们的千云纱,运到了颍州府售卖,甚至自己可能单独开了一个店铺? 还故意诓骗我们运到南边府城什么松江府去卖?” 顾二少冷笑一声。 “倒是一个颇为奸猾的。” 顾三少嘴唇翕动,将青青姑娘支走。 顾二少忽而一愣,看向青青姑娘,忽而对贾妈妈道:“娘的,退钱!” 青青姑娘忽然莫名松一口气。 顾三少调笑道:“二哥不去收入房中,看那女子身段极为柔软,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青青姑娘还想将刚才梅六郎奇怪的装睡举动告诉顾二少。 忽而听到这些话。 “呵,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触摸的玩意罢了,五百两,那是镶了金子嘛? 你可知道同样的良家女子,我能在镇上能找到,甚至能娶到比这还要好的女子,能娶十几个……”嗤笑一声,毫不顾及声音。 远处的女子停顿片刻,手中的手帕被攥得紧紧的,心中默念:顾家! 可惜,终究是妄念。 叹一口气! 玉指松开。 一抹化不开的愁怨,弥散在女子眉头间,郁郁之色。 女子忽然觉得有些莫名观感,原本调戏轻浮的梅六郎,只是言语,手掌的戏弄,进入房间,反而毫不逾矩,不似色中恶鬼; 而待人温润彬彬有礼的顾二郎,言语温润、笑容温和的,却是视自己为玩物,用词污秽,鄙夷,极尽嘲弄、侮辱。 真是讽刺。 “哥,如果真是在颍州府,何必假手梅六郎,给他人做了嫁衣?” “你的意思是?” 昏暗的房间中。 梅六郎眼睛睁开,炯炯有神,看着头顶的蚊帐,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态。 微微一笑:老爹,不出意外,鱼儿已经上钩。 第134章 并夕夕团票规则 陈闲带着写完的手稿去了雨林书斋。 福伯洒脱一笑。 “陈贤弟,你总算是得空过来了!” 接着两人走到厢房。 “你让我做的那件事,我已经安排让人去做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有结果。” 陈闲拱手道:“这件事福伯破费了,等过几天,我找到买家卖上几十头猪肉,把这件事所需的花费全部给福伯。” 福伯乐呵呵笑道:“不急不急!” 陈贤弟,我现在是越发佩服你了。” 猪肉的价格和陈闲所说的差不多。 从一开始的15文,慢慢长到16、17、18、19文不等…… “醉香楼的酒楼一直没有人接手,从一开始的500两银子转卖,现在已经降到400两,而卫家那宅子,也从一开始的400两,降到300两、” “陈贤弟真的不动心吗?” 陈闲沉思一阵。 “非说不动心,那是假话,可人有多大能力就能吃下多少口肉,不然会被撑死的。” “实话与福老哥说了,陈家大部分钱都用来买猪了,根本没有多少闲钱去买酒楼。” 福伯点头。 “若陈贤弟真的想要那酒楼,我可以先帮你垫下……” 陈闲摇头道:“安排顾家已经承了福伯很多人情,不必了。” 陈家人没有管理酒楼的经验,进酒楼必须需要大量品种丰富的菜品。 不然很难与同行竞争。 “对门有百味楼,此人将葫芦鸡给学了过去,又买了我家的方子,他开酒楼的经验又比我足,当初我们是合作关系,自然碍不到他的眼,现在假如我入局做酒楼,蒋掌柜的态度就耐人寻味……” 福伯点头而笑。 他知道了陈闲的意思。 微微一动,越发佩服此人。 行事稳健。 怪不得能从一个小摊子渐渐积攒到开猪场。 陈闲掏出手稿。 递给福伯。 福伯眼神微微一亮,接了过来,开始细细品读。 看书的速度极快! 他的脸色变了变,先是忧虑,又是愤怒,又是感慨,又是无奈…… 等看到最后的时候,表情僵硬! 【那是一个红皮肤的婴儿!】 福伯微微一怔。 有些不确定问道:“莫非是那陆判转世投胎?” 陈闲轻轻一笑也不回话。 福伯爽朗一笑。 “哈哈哈,不出意外的话,陈贤弟,这部话本很快就要风靡整个大兴镇!我以为……陆判的故事并不比那倩女幽魂差上多少!” 无论是立意,还是故事的曲折,都非一般话本可比。 福伯忽又感慨,“好,其实不开酒楼也挺好的。” 不开酒楼,意味着陈闲不会牵扯大部分精力,下午空余时间搞创作。 可以想象,陈闲还年轻。 如果往后数十年还能保持现在这种勤快旺盛的创作欲,半个月出一本,将来等他50岁、60岁,和青云楼一般大年纪。 必定着作等身。 甚至能够大胆的奢望一番,若之后的话本依旧能保证现在这种质量写作水平。 那此人,必定是话本界的传奇。 话本届的宗师。 福伯喊了人,“速速将这话本拉下去排版,加印千册!” 水生微微一怔。 随后赶紧低头做事了。 后面刊印的匠人有些疑惑。 “水生兄弟,如果按照之前的要求,先囤个几百册,看看话本的质量如何,后续再慢慢补上,如果一下印刷这么多,会不会太冒险了?” “大叔,咱们就是下面做事的,上面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做就行了,说太多错太多。” 福伯倒是有些好奇。 “希望陈贤弟抽出时间,将下面的结尾故事给补上,我倒是想看看这书生的结局……” 目光放远,不由得期待起来。 那边正好宣南书馆的伙计,也急急忙忙跑过来。 “福伯,白眉大侠的作者有没有过来啊?” 福伯恍然。 “陈贤弟,宣南书馆的人过来了,你要不要起一个笔名?还是用聊斋先生?” “嗯,就叫徐良。” 取自主角名字,好记。 福伯倒有些好奇,看着那伙计。 “你们是怎么知道徐先生过来了?” 伙计微微一愣,徐先生应该就是白眉大侠的作者了。 “俺们没什么本事,就按照我们掌柜的吩咐,一直蹲守在外面,只要是能够被福掌柜亲自接待的,肯定不是凡俗人,就碰一碰运气……嘿嘿。” “倒是有几分诚意。”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福掌柜,可是白眉大侠的作者来了?” 福伯打眼这么一瞧,压低声音对陈闲道:“陈贤弟,等会儿你先别说话,我来帮帮撑撑场面。” 陈闲恍然。 “原来是北戏书馆的赵老板!” 老板一身翠绿色衫子,吃得胖乎乎的,脸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福伯给两人互相介绍一下。 赵老板拱手道:“原来是徐先生,失敬失敬! 徐先生的作品真是精彩,不知徐先生可有意愿,将白眉大侠的下半部分转让给北戏书馆……” “至于价格方面,定然不会让徐先生吃亏!” 宣南书馆的伙计站在旁边,急得不行。 但人家都是老板,自己一个伙计也插不上什么话。 撒丫子开始往外面跑。 福伯接过话茬,朝两边的伙计吩咐道:“上茶。” 笑眯眯的,“赵老板,不知你打算给徐先生开多少价格?” 赵老板微微一怔,看向福伯,又看了看默不作声,低头喝茶的陈闲。 有些不好办呀。 试探性开口,“嗯,青云先生,目前在北戏书馆写评书,是一部公案,我给他开的价格是千字150文。” “此人在大兴镇上,已经出名几十年,这个价格,不知徐先生还能不能接受?” 福伯轻轻抿一口茶。 “天气炎热,水生,把窗户都打开,散散暑气!” 赵老板见福伯根本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 微微蹙眉。 看来不好接触啊。 “毕竟徐先生仅靠一部白眉大侠,崭露头角,而且还没有完结……” “我也不太好确定,故事的发展脉络是不是会受到民众的喜欢?希望徐先生能够理解…… 福伯轻笑道:“赵老板,我也不瞒你,你猜一猜, 徐先生为什么和我关系不错?” 赵老板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笑意。 很是自然说道:“自然是徐先生平日有闲暇时间也写一些话本交……给……福伯……” 说话断断续续,如同机器突然宕机一般。 作为开评书的书馆,平日里除了听听评书消磨时间,剩下的时间最是喜欢看一些话本故事。 突然想到一件事。 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置信。 看见那一袭崭新粗布衣裳的汉子。 不会? 刚想开口! 粗暴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景初!你好无耻!徐先生已经和我们宣南书馆进行合作,就算是你想要徐先生的作品,按照咱们这行的规矩,必须也要等下一部作品。 还从来没有人半路截胡的! 无耻之徒!” 张老板从门外边跑了过来。 脸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赵老板心中微微发虚,但强装镇定呵斥道: “那也没有你无耻,你宣南书馆的听众,专门从我北戏书馆拉人,这几乎是从我碗里扒口饭,更是贪婪无度!” 张老板找了个椅子坐下,喘着粗气。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又不是我鼓捣他们的,他们自愿过来的!” “自愿,你敢说是自愿?”找老板气抖冷。 “我宣南书馆靠的是价格优势,你北戏门票收得贵,他们自然愿意来我这边,这有什么好说的。” 赵老板呵斥一声: “你敢说你卖的票便宜,说的是三个人就能免一张门票, 听起来倒是挺简单,可要是凑够三个人也怕是很难。” 张老板摆摆手,笑呵呵道:“那就跟我没关系了,我从来没有强迫听众,而这件游戏的规则,我也提前告诉了他们。 剩下的决定全部都是他们自己做的。” 眼神有意无意看向了陈闲。 事到如今,也仍在微微感慨。 三个人免一个人的门票,这个主意还是对方告诉自己的。 好算计! 事后他算了一下,以为自己可能不会赚太多。 将将收回成本,小小的赚上一些。 可临到账簿盘点的时候,他才发现。 拉三个人看着简单,其实也不是很容易,还有时间限制。 并且是在要规定的时间完成这个任务。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似乎每个人都想成为那免门票的一个人。 即每个人都想成为团长。 所以,当甲来邀请乙的时候,乙满不在乎道,我不爱看。 毕竟再怎么说不爱看,可要是凑够三个人,就免自己的门票。 白嫖怎么说都会香! 随后乙自己发起当团长,专门找那些不知道的情况人的人、如丙丁,去拉人。 这样的话。 三人成团还能顺利。 可若是丙丁知道消息的话,他也推说不爱看,接着自己开团,拉扯其余人! 少部分能成团,达到门槛要求。 但是大部分团体小组,几乎每个小组出现一个最离谱的局面——都是差最后一个人。 张老板微微感慨:“只能说人心都是贪婪的,每个人都想成为单独的发起者!” 当然出这个卖门票,是个鬼才,看向那一身粗布衣裳的汉子。 赵老板看向张老板,眼神灼灼。 “不知道,张兄,当初给徐先生开的价格是多少呢?” 张老板肉乎乎的脸微微一虚。 战术——低头掩饰喝水! 第135章 真羡慕,你这傻子 赵老板眼神微微眯起来,冷叱道:“呵呵,张兄,你不会是以一个极地的价格,收购徐先生的评? 倒是好算计!” 张老板再次战术喝水。 高看我了。 福伯冷眼旁观,轻声笑道:“唉,都是一个镇子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样,之前的评书也就算了,我给二位一个建议。 徐先生下一部作品,你们打算如何收购?” 赵老板沉思片刻,一锤定音。 “依照徐先生的写作水平,千字二百文如何?” 错失白眉大侠,虽然不太确定那人的下一部水平如何。 现在,我只有赌! 张老板微微讶异,老赵这狗东西,倒是好魄力! 跟上! “宣南书馆,打算出千字二百一十文。” 说罢! 笑容谄媚看向陈闲。 福伯正要开口,加把火,看看能不能帮陈闲将价格继续提上一提。 却见陈闲微不可查摇摇头。 随后从容将瓷杯定在原木茶桌上。 沉静道:“下一部作品,我准备依然和宣南书馆合作,抱歉了,赵老板。” 赵老板微微错愕,随后失笑一声,笑着解释道: “徐先生可能不知道,北戏书馆不光在大兴镇开设书馆,在隔壁老庙镇、皮孙镇、张税镇……数十个镇子,都开设分馆。 关于这一点,张兄你可否否认?” 张老板脸色微僵,无奈点头:“徐先生,嗯,关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说句公道话,和北戏书馆合作,确实能将徐先生的影响力拔高到一个很难想象的地步。 将来被人称作一声徐良,徐大家也是有可能。” 所谓大家,就是在某一技艺领域,达到登堂入室,宗师一般的地位。 举个例子。 写书、作画来说,写一本火一本、卖画的费用,节节攀升。 无论怎么操作,就算拿一根树杈子在生宣上划拉一坨墨水,永远被人称赞,大师! 拿毛笔在宣纸上画个小鸡啄米图,也被人称作,返朴归真!大师! 赵老板一脸傲然,仿佛理应如此。 陈闲沉默不发一言。 福伯低声笑呵呵道:“陈贤弟,和北戏书馆合作,所谓强强联合,这样对你才更好。 这家更有前途,开出的价格也更为公道!” 张老板颓然一叹,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斜着躺在那椅子上。 这局输得不冤。 陈闲朝福伯微微摇头,低声道:“多谢老哥建议,只是我另有想法。” 却见陈闲从椅子上站起来。 面色平静,“不知赵老板,可知道美食街的陈家摊子。” 赵老板恍然,“此事在大兴镇上闹得众人皆知,老朽略有耳闻、清洁司主事马锦平,和陶然居的掌柜勾结在一起。 不断压榨、提高陈家摊子的摊位管理费,试图从陈家人手中夺取红烧肉的配方。” 嗤笑一声,“他之所以这般嚣张,坊间传言,这人身后站着的是县丞大人,不知事情真假…… 嗯……那道菜我尝了,百吃不厌,确实味道鲜美……” 愣了一阵,“此事和徐先生有何关系?” 张老板低声道:“赵兄,白眉大侠的作者徐良,徐先生就是陈老板。” 赵老板微微一愣。 陈闲面带微笑,看向他。 “赵老板,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我被马锦平折辱,想要依靠外力舆论摁死此人…… 而摁死他,可能需要得罪陆县丞,假如我当初找你帮忙,宣传陈家人遭遇的事情,不知道…… 顿了顿。 “不知道,赵老板有没有勇气随我胡闹一场?” 沉默! 而一直沉默的赵老板,身子好似晃了晃。 虽然不太明白,舆论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不太难理解。 手指微微发抖、抓起茶杯抿一口茶,苦涩道:“实话说!老朽不敢!” 不敢赌! 张老板见对方惨兮兮的模样,打着圆场。 “哈哈,理解,换做我是老赵,也不敢,毕竟北戏书馆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在各个镇上的生意都做得有声有色。 真的没必要和陈老板一起胡闹一场。 毕竟,马锦平身后站着大人物呢。” 自嘲一笑。 “要不是宣南书馆的生意门可罗雀,一副病入膏肓马上就要倒闭的样子,我根本不敢赌。 但我承认,我当时脑子一热,血气上涌。” “只不过,嘿嘿嘿,老子赌对了。 就这一部白眉大侠,至少能让宣南书馆撑上一年时间,三百二十回呢!” 陈闲平静道:“富贵险中求。 我爱说实话,我之贫寒卑贱如霜,你没有丝毫参与;富贵何谈共与之?”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而陈闲单手背后,左手贴在背部,右手伸手,半弯腰,侧着身子,朝张老板伸手,笑容恬淡。 “好风凭借力,送君上青云!” 张老板原本头脑混沌,还在担忧,这次可能要被偷家了。 可哪里能想到,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得劲! 身子微微晃了晃,双手用力抓紧陈闲的手。 晃了晃。 眼圈微微发红,眼球泛着血丝。 “好!” 即便福伯和陈闲相处的时间很久。 可随着认识的时间逐渐拉长,越发觉得对方身上似乎有一层特殊的品质。 即在此人身上,情分大于利益。 若是按照正常人思维看,绝对是要和强者联合的,可他就是选择当初一个拉他的一把、陪他一起疯的快要倒闭的书馆。 福伯莫名感慨,认识此人,是雨林书斋之幸,更是我之幸。 要是现在,群狼环顾,签约这种顶尖话本写手,哪里还有雨林书斋的份。 这样的人,落魄时,没能攀上交情;富贵时,注定只能是生意上的点头之交。 入不了对方的眼。 赵老板步伐沉重。 见福伯感慨,周围的伙计凑在门口看着热闹。 联想到之前美食街陈家摊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清洁司摊位费管理案件!” 心中忽然涌起古怪的想法。 白眉大侠徐先生? 坊间老叟? 聊斋先生? 已知:陈老板=徐先生。 徐先生和福伯关系不错。 围墙论坛的组织者是福伯。 这里又是书斋,那徐先生会写评书=写话本? 那徐先生会不会=聊斋先生? 那聊斋先生会不会=坊间老叟?这件事情先不管。 推论:白眉大侠徐先生=聊斋先生倩女幽魂=陈家摊子陈老板。 越是推测,越是心惊肉跳。 写《倩女幽魂》的聊斋先生和写《白眉大侠》的是一个人? 这岂不是说,此人写了一本话本火爆、又写一本评书依然火爆。 两者都属于文字,自然相通。 那未来的话本大家,刚才的笑谈,徐大家几乎已经初露峥嵘! 几乎可以预见,对方的下一部作品必然又是一火爆作品。 可、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 虽然外面艳阳高照,但前途渺茫! 如断头台,晃晃悠悠,脸色麻木,如同行尸。 书馆就是要靠高质量的评书作品说话。 没了评书,北戏书馆迟早要完! 张老板一脸的轻松。 他见赵老板身上好似行尸一般,悄声道:“赵老板,屁股决定脑袋,若我是你,我肯定不会得罪一个强势的百里候、帮助徐先生。 毕竟面对未知的恐惧,是个人都会怂,这有什么可难过的?” 放心,以后的北戏书馆即便不如我家,可你不是还有青云楼嘛。 日子依然能够过得下去。 你还是大兴镇第一书馆。 毕竟你家的书馆多,我可比不上你? 听说青云楼也是一个顶尖话本写手,被你小子先下手为强,真可惜! 就是不知道那神神秘秘的《倩女幽魂》的作者,聊斋先生在何处,不然,我定要找他,给我定制一部作品,专门狙杀你家的公案评书!” 拍拍对方的肩膀,一脸睿智澄澈眼神。 赵老板一脸无语看着他。 “老张,你当真不知道聊斋先生在何处?” 张老板一脸迷茫。 赵老板这才确定,对方确实猜出来那是谁,拍了拍额头。 啪叽! 语气羡慕。 “老张,我有时候,真的挺羡慕、嫉妒你的,做人啊,还是傻点好,傻人有傻福。” 张老板更加迷惘,骂道:“你他娘的干嘛骂人呢,亏老子还在安慰你!” 赵老板跨过门槛,一道声音传过来。 “赵老板,先别着急,徐先生还有一笔生意想要找你谈谈。” 第136章 “6。” 赵老板愣了愣。 跨出去的脚步又突然间收了回来。 落座之后。 福伯笑呵呵道:“刚才徐先生和我简单谈论一番。 赵老板,一定要是写新作品吗? 现成的话本改编成评书不成嘛?” 赵老板面色一动。 看向陈闲。 “不知道徐先生打算出哪一个话本?” “《倩女幽魂》《陆判》还在完成,还没写完……” 这边说话,张老板一脑门的问号,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徐先生和聊斋先生有什么关系啊? 赵老板面色微动。 “如果是倩女,这种质量的话本,改编成评书,想必一定会很受欢迎。” 声音不知不觉亢奋起来。 话本和评书的表现形式不同,一般来说,现在市面上写话本的写手和写评书的写手,基本上分工不同。 除了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可以跨界创作。 其余人基本上老老实实在一亩三分地上工作。 自己进入思想上的死胡同,怎么没有想到这样操作呢。 接着强装镇定。 怕陈闲咧开血盆大嘴。 陈闲:“话本改编成评书,一家书馆,只要赵老板给我付百两一年就成。” 赵老板微微皱眉,听起来倒是不多。 一个月合计九两,但要是北戏书馆在别的镇上也开分店,分店五家,一年就是五百两,这个数字很是惊人。 福伯见赵老板沉默,似乎有些犹豫,朝身边伙计吩咐一声。 然后他接过来一张契约,递给赵老板去看。 面色一凝。 连一直吃瓜的张老板都有些疑惑,悄咪咪去看,见纸上赫然写着几行字——无论雨林书斋话本的售价几何,聊斋先生都能获得定价的十分之一。 赵老板心中微微一跳。 如果按照一部话本定价三十文来算,那每次售卖一本,徐先生也就是陈闲可以拿到三文。 这个数字很是惊人,明着看,陈闲只拿千字二百文的价格,但最后的大头是这个分成。 据他所知,还从来写话本能得到如此充足的待遇! 不由更加看向陈闲。 赵老板面色一定,“成交!” 张老板也笑呵呵道:“徐先生,我也能掺和嘛?” 陈闲轻笑,“自然!” 很快契约起草,三方检查完毕。 一年签订一个合同。 很是郑重将合同给贴身放入怀中。 陈闲主要负责产出话本,且与宣南书馆签订的契约是新评书,初次要在宣南书馆使用一年后,才能被其他家使用。 对此,赵老板只能狠狠羡慕老张了。 也就是说,陈闲写的新评书作品,首要提供给宣南书馆,等对方将热度消磨掉,才能给其他家使用。 就像是新上市的西瓜、樱桃、车厘子等,第一波产品肯定卖的最贵,挣得最多。 随后晚上市的商家虽然也能跟上吃口热乎的,但是没人家挣得多。 果然! 此人说到做到,说送青云就送青云! 而一直乐呵呵的老张直接躺赢! 赵老板忽又感慨,人要是太过审时度势,太过精明,也有可能错过一些重要的东西。 但说句实话! 要是陈闲当时找到我,我的选择依然是拒绝! 本来就收入不错的书馆,没必要把自己拖入一个未知的危险! 书馆负责改编,不得私自未经授权在其他书馆,偷用评书,否则就要赔付一大笔银子,合同细则一大堆。 最后北戏书馆现在只有五家馆,宣南书馆,加起来六百两到手。 赵老板根本没打算违法,疯了不成,既然已经知道聊斋先生就是眼前人。 写一本可能是天赋加上运气。 可又写一本,又是火爆,还能是运气不成? 据他所知道,雨林书斋最近仍然在推陈闲的新话本,据说是卖得还不错。 赵老板嘴角咧开,一个劲拱手笑道:“徐先生合作愉快!” 签完契约,一直慢上半拍的张老板,恍然道:“这合同上说是聊斋先生授权,刚才又是徐先生签的名字,这岂不是说?” 赵老板无语道:“老张,我当你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你是挺能沉住气呢,敢情你这家伙,才反应过来啊。” 张老板哈哈一笑,一脸理所当然道:“我就知道聊斋先生和徐先生关系匪浅,徐先生写帖子的时候,很是凶猛,两人关系自然是君子之交,非一般人。 这么重要的事情,徐先生自然能代替聊斋先生。” 陈闲:“6。” 福伯差点憋不住笑意佯装正经,“是的是的……” 赵老板:“……” 等赵老板和张老板携手离开时。 房间中传出巨大的笑声。 张老板推门。 却见两人面色平静。 福伯、陈闲:“有事?” 张老板:“你们刚才笑什么?” “没事。” 张老板扭头离开。 笑声继续传递。 门嘎吱推开,却见两人一脸正色,拿着一本书像是在讨论物种起源这种严肃事情。 张老板:“?” …… 等出去好久,一声凄厉的喊叫才远远传了过来。 “什么,你是说徐先生是陈老板,这个我知道,徐先生=聊斋先生?啊啊啊……” “这怎么可能?” “发财啦!” …… 房间中。 福伯忽然从面色恬淡转变严肃。 “陈老弟,你安排我做的去颍州府做的事情,我已经让人过去做了。” “你真确定鱼儿能上钩嘛。 不然你这一趟可能要白忙活。 还花费不少银子,基本上都要打水漂了。” 陈闲将手中的六百两递给福伯,又从怀中掏出一百两。 “现在这顾家确实很苟,能忍,事到如今,此人依然没有露出打压陈家人的意思。 不是腹黑阴狠,就是愚钝! 陈家人不能坐以待毙,想要安稳在大兴镇上做生意,必须要拔出这颗痤疮! 我宁愿花费银子,走多余的一半闲棋,也不愿意陈家人被人掐住命运的喉咙。” 福伯接过银两,微微蹙眉。 “行。” 陈老弟素来行事稳健。 现在看来,顾家当初要么是怂恿卫家打压陈家摊子,要么就是压根不知情。 但是……凡是将生意做得还不错的,哪里有一个菩萨心肠的人,早就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被人炖起来喝汤了。 福伯正色道:“陈老弟放宽心,这件事我给你兜底了,顾家若是能老老实实趴在那里做生意,自然很好。 可若是想要招惹你,你在颍州府的布局,无论花费多少银子,我给你贴补窟窿,势必要摁死此獠!” 陈闲微微动容,拱手道:“福老哥……多谢,等猪肉价格上来,陈家将土猪卖掉,一定尽快把钱还给你!” 福伯轻笑,摆手道:“大可不必,只希望,陈老弟日后勤快些,多写一点……话本。” 陈闲:“……” 最后福伯将账房叫过来,开始计算分成。 两个多月,一开始前几天,倩女卖得还不错,九十几本。 最近一两天只能卖几本,两个月共计卖900本,很是惊人的数字。 按照一本书定价五十文,陈闲拿到提成四两五钱银子。 相比于一下子授权评书改编,确实不算多。 可要知道现在普通农户一家人一年下来,一两银子都挣得艰难。 陈闲一个月提成顶上镇上扛大包的汉子干一月,还有富余。 这是睡后收入。 福伯微微遗憾,“是少了点,这也就是雨林书斋的影响力不如,要是在颍州府大城商埠,一个月陈老弟提成多拿十两,几十两也说不定。 可惜小地方,限制了陈老弟的才华。” 陈闲摇头,“挺好的。” 当下雨林书斋背后是苏家生意。 虽说苏县令不大管理这些店铺,基本上都是散养的状态。 但只要稍微一打听,镇上那些竞争对手就不敢招惹雨林书斋。 很安逸。 陈闲很满足。 陈闲拱手正色道:“那件事就拜托福伯了。” 福伯拱手,“放心,顾家不折腾也好,一旦不安分,说明此贼比卫家更要歹毒! 按照老弟的安排,顾家定要从此退出大兴镇……” 第137章 请君入瓮 此时,颍州府王氏布行。 离门口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摆放了米酒摊子,周围聚集一帮二流子在嘻笑聊天…… 伙计:“掌柜,要不要把这些人给赶走?” “算了,只要不骚扰咱们的客人就别管了,一帮子二流子最是喜欢惹是生非,十个人里至少五个光棍汉。 一人吃饱全家不热,热血上涌,被人撺掇,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掌柜和伙计正在店铺里面盘点布匹情况。 王掌柜看着那薄如蝉翼的纱布,微微蹙眉。 “二牛, 最近送丝纱的人来嘛?” 伙计:“没有,不过,掌柜的,丝纱卖得还真不错,照理说一两银子一匹一匹,这价钱都能买上好的丝绸了。 何必还要买这丝纱,中看不中用,穿出去太暴露 ,只能搭配在外面,可直接外穿,又极其容易勾丝。 比丝绸还要金贵。 只能在家穿。 不如丝绸细腻柔软。 真是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在穿。 再说了丝纱,府城店铺百年老店很多,那些真正尊贵的豪门,还真不一定买。” 掌柜皱眉。 “好好做事,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伙计点头。 “是,老叔。” “说了多少遍,在店内的称呼一定要规矩,显得布行很严肃。 不然咱们就显得咱们布行就是一家小作坊。” “是,掌柜的。” 王掌柜也有些纳闷,也就天前,突然有一身贵公子装扮的年轻人,身后跟着名精壮护卫。 而那年轻贵公子的衣衫一看就是产自府城一带的大布行精品。 即便是在颍州府、他也没有见识过的布料和样式。 当下心中一凛。 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贵公子。 所谓人靠衣装。 那年轻公子面色平淡。 身后跟着的心腹,王掌柜打眼查对方身上的衣衫一瞧,好家伙,就连仆役穿的都是上好的丝绸制品。 仆役压低声音道:“掌柜的,我家少爷有一种生意要与你详谈,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王掌柜赶紧将来人请到了厢房中。 经过几次攀谈。 王掌柜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对方给的说辞是,年轻人是从南北府城来的贵公子,游学游玩,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生意,挣些银子。 王长贵点头,倒是个合适的说辞。 可听着听着他却觉得有些疑惑。 对方的意思是说,他要从下面的乡镇拉一批锦缎,和丝纱。 能不能暂时租用王掌柜的一块铺子地方。 并且诚意极高。 主要说词就是,暂时租用掌柜的店铺一角地方,用来摆放丝绸和丝纱。 一天的租金十两,定了一个月的契约。 王掌柜听的有些发懵,他做生意做了10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合作伙伴。 有些忧虑。 年轻公子轻笑道:“至于契约,王长贵可以找专门的状师,去审核有没有漏洞。 至于我买的那些布匹,掌柜的只需要摆出一个地方就行了,也不需要伙计介绍。 我会专门安排一个伙计站在布匹旁边,掌柜的若有安排,也可以安排伙计来帮忙。” 说完打护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平平无奇的随从。 王掌柜皱眉。 有些想要拒绝,但想到人家给的银子,又有一些馋。 毕竟给钱谁不爱呢? 但又见这年轻公子脸面陌生,万一人家里面有贵重物品,裹挟其中,反过来倒打一耙怎么样? 年轻公子似乎看出王掌柜的疑虑。 笑笑没有说话。 而是轻声对身边的随从道:“我们先去隔壁布行。” 王掌柜微微一愣。 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做生意这么多年,形形色色遇到的人很多。 但那年轻公子温润如玉,说起话来和颜悦色。 不卑不亢,行事自有周章。 可又怕这是个坑,对手专门搞自己的。 他安排伙计去悄悄观察那些人。 不多时他们从隔壁大川布行出来,大川布行伙计还站出来送他们。 王掌柜有些发慌。 怎么个事儿? 又将来人给请了回来。 悄悄让伙计去找专门写诉状的讼师。 等讼师拿到契约,仔仔细细审核一遍。 王掌柜悄悄松了一口气,讪讪一笑,对着那年轻公子招呼一声。 “让公子见笑,实在是我被一些比较坏的生意人,给弄怕了。” 年轻公子哥不以为意。 “了解。” 而虽然王掌柜有些疑惑的是,被遗忘角落的丝纱,很难吸引人的视线。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一直到第四天,开始陆陆续续上人了。 这些人在店铺内选了几匹自家丝绸,可最后付款的时候,左右逛逛,顺手拿了一匹丝纱,问问价格,淡然而走。 王掌柜也没放在心上。 可第五天已经逐渐开始不对劲了。 很多来店内买货的人,先是买自家布匹,而后总是顺手带着角落里面的丝绸或者丝纱,也不多要,一匹。 心中微微一凛,虽然已经找讼师查看契约上面有没有漏洞,心思忐忑。 有古怪,别不是在做局,只是不知道年轻公子哥在坑谁。 他找二牛悄悄打听那些来买布匹的人是谁,果不其然,还真的琢磨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人买完布匹后,就往城中的旅舍居住,也不归家。 而且,王掌柜事后找人打听过。 年轻公子哥,在布行这边,只和五家合作,剩余十几家,他连门口都没进去。 最好笑的是,万云纱、浣花锦的价格比自家布匹的价格还要高上一钱,一两二钱。 王掌柜细细蹙眉,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这人想法。 此时,顾二少和顾三少来到颍州府,直接来到布行这边。 府城人流如织、商埠叫卖声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顾二少一脸振奋。 “老三,你说咱们家要是在这个地方开上一家铺子,做出一番成绩,狠狠甩在老爹面前,不知道爹是什么样的表情?” 顾老三默然。 “二哥,赶紧找到当地布行聚集处,打听打听有没有咱们家的千云纱?” 连续去了七八家,两人进去布行闲逛,本来一脸振奋的表情,可越是进入一家布行,越是心冷。 顾二少:“不对啊,三弟,梅六郎莫非是在哄骗咱们?” 顾三少狭长的眸子微眯。 “莫非此人爱装,浮夸成风,实际上咱家的布根本卖不出去,他是一时心血来潮,爱显摆?” 不知不觉到了大川布行。 两人步伐越发沉重,到处扫视,越看心头越压抑。 可匆匆一瞥,却见在一角落里,看到万云纱、梅花锦等字样。 嗯? 顾老三快步过去,低声和二少说了几句。 上手细细触摸,熟悉的触感。 两人手指微微发抖,看着那旁边的价格。 “一两二钱一匹,而且比其他周围布匹的价格还要高一钱。” 早就守在旁边的伙计,仔仔细细看着那两人的面容,忽而一笑,低头弯腰笑道:“二位公子,不知可否买万云纱?” 顾二少忽而一愣,“你说这是什么名字?” “公子,这是万云纱,本店刚到的新货……数量有限,是掌柜的从经营数代的布行手中拿货的,这家店听说是小镇上的,不会经营,越发困顿,所以这种精美的布,不被府城人知晓……” “放屁!” 顾三少赶紧拉住他。 出了门。 顾二少怒喝道:“狗操的梅家子,从咱们手中五六百文买到的千云纱,转手卖到府城,敢要一两二钱,他至少每一匹要从咱们手中赚到五百文。 娘的,这狗东西竟然还改了名字。 还有咱们家的布匹,浣花锦,他竟然给改了梅花锦,太他娘的不要脸了。” 顾三少:“二哥,去其他家看看。” 到了王氏布行。 王掌柜静静站在别处看着那面色激动的少年人,微微一笑,上钩了嘛? 悄悄回到后面厢房,静静喝茶。 二牛:“掌柜的,咱们要提醒嘛?” “不,只要不是针对咱们的就行,尊重别人的命运,少管闲事,反正那人又不会短咱们银子,何必多此一举。” 顾三少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故作平静问向身边伙计:“小哥,不知道这布,怎么卖的,买的人多嘛?” 守在旁边的伙计,早就注意到两个,这些天已经将少爷给的画像给死死印在脑海中,就可以这样说。 伙计现在比他们自己个还要了解他们兄弟二人。 脸上有没有黑痣,双眼皮还是单眼皮、高鼻梁还是塌鼻梁。 微微一笑,弯腰恭敬道:“二位公子,这些布是最近刚才刚到的,基本上只要来进店的,个人,至少有两人买上一匹,说是质量不错,很有特色的布。” “多谢。” 两人在外面边走边说。 “二弟,我没听错,五个人有二人买,哈哈,我现在突然有了想法,若是咱们在府城开一家铺子,直接从镇上拉咱们家伙的货,是不是一匹布至少能挣六百文。” 顾三少微微沉吟,扫视周围人。 “二哥,恐怕现在还不能走?” “嗯?” 而原本在王氏布行、大川布行等地方,梅六郎留下的伙计,寻找一个借口,在外面米酒摊子买了一杯米酒,低声道:“老汉, 你老家哪的,什么价?” 老汉神色忽而一动,“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他娘。” 古古怪怪。 而原本在四处游逛的闲汉,听到这些碎话,四散而去旅舍,压低声音:“速速出来,鱼儿已经上钩了。” 等天要擦黑,两人一手一个水壶,手中啃着烧饼,顾三少手中一个本子,手中一只黑色炭笔。 这笔据说是番邦国的来府城兜售的,使用方面,就是价格稍贵,一只至少能买两三只上好的毛笔。 顾二少从远处过来,手中也是同样拿着一个本子,压抑不住笑容。 “二弟,大川布行,两个时辰,总共进入38人,其中18人买万云纱……我呸,千云纱。 刘家布行,两个时辰,进入29人,其中14人买浣花锦。” 顾三少看着本子上记着一行小字。 王氏布行,两个时辰,总共进入,48人,其中23人买千云纱。 越算越是心惊,这还只是一天的进项,要是一个月呢? 要是直接从镇上拉过来卖,省去该死的梅六郎倒卖,这会是怎样一笔惊人数字。 即便是素来平静的顾三少,也不禁微微色变,呼吸似乎都浓重几分。 “二弟要回去嘛?” “不,再呆明天一天,若是明天仍然还是这个数字,开布行,不是不行。” “好!” 顾二少豪气干云,他仿佛现在身子蕴含无数力量,一口气能将天上的一大片云彩都能吞下。 第138章 回归 此时,雨林书斋。 随着《陆判》的发布! 书斋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等了快一个多月,终于可以看到大结局了。” 等这些人快速交钱买了一本。 看到小曼终于可以还魂,长舒一口气。 “精彩!” 等看到书生的孩子的时候,忽而一愣。 “我的娘嘞,这不会是陆判转世?” “没错!” 继续往后一翻开。 “嗯?这就没啦?” “速更!夜不能寐!” “书生的结局还没有说呢。” 福伯乐呵呵,柔声安抚道:“聊斋先生最近一段时间很是忙碌,暂时抽不出来更多时间写稿。 不过,他的倩女系列已经开始被改编成评书了。 镇上各个书馆都有。” 有人道:“我不喜欢评书,太吵闹,掌柜的,有时间多催催聊斋先生,大兴镇上缺的是会写故事的人。 如此才华,若不能在精力充沛的年纪,多写上一些,简直就是糟蹋自己的天赋。” 福掌柜:“我一定会转告他的。” 有人道:“我承认,聊斋先生写鬼怪是有一套自己的东西,最近北戏书馆的评书,由青云楼先生创作的公案话本——《施公案》,也很优秀。 你们将聊斋先生捧得太高了。” 有人点头。 这里毕竟都是陆判的书迷,他这边吐槽无非就是想出风头。 可他错估一个事情。 周围年轻人呵斥道:“兄台,踩一捧一有意思嘛,听你的评书去,少在这里鼓噪!” 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趋势。 福伯赶紧将人分开。 被扒拉开的人嘟嘟囔囔。 “本来就是。” 福伯看着众人,笑着说道:“诸位不必放在心上,话本题材那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题材和作者。 喜欢哪一本书是每个人的自由。 不必将自己喜好强加在别人身上。” 厢房内。 陈闲将陆判的书稿递交给福伯。 福伯忽而一愣,然后开怀道:“这么快。” 他以为陈闲还会将最后的结局给拖上一拖。 福伯:“好的,我会尽快安排人手刊印。” 陈闲:“福老哥,颍州府那边人手安排进展如何了?” 福伯起身将房门关上。 压低声音道:“今天刚传过来的消息,鱼儿已经上钩了。” 陈闲面色稍缓,“顾家二少和三少的关系如何?” 福伯沉吟一阵,目光诧异。 “莫非老弟打算将顾家人拆分三段?” 陈闲摇头,“从眼下布局来看,顾家儿子铁定要分出去,我不太清楚顾家二少和三少,是看重亲情还是利益。” “先走一步,闲棋。” 福伯有些看不懂陈闲,难得反驳道:“老弟,你可能要失算,顾二少和顾三少,是一个娘生的,有大房压制。 他们同气连枝,非一般血缘兄弟信任。” 陈闲忽而又问:“顾二少和顾三少你看好哪个?将来谁会是顾家主事人?” 福伯忖度一阵。 “顾二少行事冲动,顾三少谋而后动,不出意外的话,该是三少。” 陈闲目光幽幽,拱手道:“这段时间,颍州府的事拜托福老哥了,我要做其他事。” 福伯:“好了,客气话不说了,帮陈家除掉压在头上的大山,对雨林书斋也有好处。 且我家少爷在青霞村没少得到陈老弟照顾。 咱们之间虽说认识时间不长,在我看来,已经超脱一般朋友。” 陈闲点头,拱手道:“此事过后,陈家必有重谢。” 见陈闲执意如此。 福伯:“老弟接下来打算?” 陈闲:“我准备去茶亭村一趟。” 福伯:“去哪里干什么?” …… 府城,顾二和顾三蹲在布行门口,戴着一顶草帽子,拿着黑色的炭笔在本上记录着什么。 皮肤晒得黑红色,毫无在意,眼睛亮晶晶的。 申时。 顾二少额头上的汗水缓缓流到眼睛里,有些辣眼睛。 也浑不在意模样。 “王氏布行进入46人,买千云纱,28人……” “大川布行,进入36人,买浣花锦14人……” 其余布行也和昨天记录的差不多。 顾二少眼睛灼灼,反复呢喃道:“顾家要发家了!” 顾三少面色虽平静,但攥着本子的手,微微颤抖。 “三弟,赶紧回去,找爹商量这件事。” “嗯嗯。” 等两人走后,米酒摊子的那些汉子,围在一起悄悄道:“鱼吃上饵料了,咱们要不要撤走?” “咱们事办完了,直接回去告诉少爷,也不没必要来来回回找人买布了,大热天的……” 扭了扭屁股,用手指扯了扯裤子,透透气,稍微好受一点。 人群中有一个面色粗犷的大汉,摇头道:“不急,少爷吩咐了,顾老二倒是好糊弄,顾老三心思深沉,只怕他是没那么容易上钩。” “等一会儿,安排人再去那些店里晃悠一圈。” “哥,有这必要嘛?咱只是随从,连一个管事都不是。” 大汉摇头,“不,做人还是要有理想的,我不想一直当个随从、跑腿的,苟延残喘存活,迟早如风中枯叶,被人遗忘。” 身边的小弟见对方坚持,主打听劝,眼前大汉素来做事周到,在周围随从身边有口皆碑。 “好,我听哥的。我来办。” 不多时。 顾三少忽然道:“二哥,要不要专门去牙行那边找人手盯着这边布行,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顾二少:“行,稳妥些也是好事。” 不多时,在布行不远处角落,蹲着几人,戴着草帽,手中拿着一个本子,一直默默数着进入布行人数。 …… 顾家。 顾君山难得去了布行,身边跟着小儿子。 到了布行,找到负责的管事。 “老何,老二和老三去哪里了?” 何管事:“少东家应该出去谈生意了?” 顾君山皱眉。 “将账簿拿过来我看看。” 不多时,顾君山看着账簿,微微皱眉,“带我去库房。” 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堆成山头一样的丝纱和锦缎,呵斥道:“正值盛夏,他们不想着赶快出主意将积压的丝纱处理售卖,到处瞎逛什么?” 四少低头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爽朗的声音。 “老何!热死了,快过来,商量一些事情!” 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戴着草帽,衣衫凌乱,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上面沾染上灰尘色。 黑乎乎的一片连着一片。 顾君山面色冷峻看着他们。 “爹?” “又去哪里疯玩了? 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好好将咱家生意放在心上?” 顾二少差点要暴走,我是去谈生意了啊,爹。 顾三少赶紧拽住他,低声道:“爹正在气头上,误会咱们了,稍等一盏茶时间,等爹气顺了。 不然现在直接说出咱们意图,爹只会下意识反驳、呵斥。” “有道理。” 四少赶紧安慰道:“爹,二哥和三哥去谈生意了,许是你误会他们了?” 顾三少微微蹙眉,老四有点骚话啊。 果然,不说这些看似帮忙解释的话还好,一说,顾君山一甩袖子,呵斥道:“什么时候能像你四弟一样,懂事听话都好了。” 顾二少嘀咕道:“偏房侍妾出身的子女,做的事,就永远是错的嘛?” 顾君山面色冷淡,毫无在意道:“顾家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支撑经营。 有什么话,吃完饭来书房说。” 顾四少白嫩的脸颊微微一僵。 顾二少嬉笑道:“谢谢爹。” “别说废话,我要的是真正的结果,布行不是一个喝醉后的胡闹的游戏,我希望你俩能拿出让我信服的东西。” 顾三少:“是!” 第139章 顾二抵押布行 顾家。 吃完饭,顾君山用洁白的帕子擦擦嘴,顺手扔在了餐桌上。 “好,有什么事,直接说。” 气氛微微凝滞。 顾二少缩着脖子,看看老三。 顾三少抿嘴一笑。 这个二哥,该有勇气的时候反而退缩了。 站起身来,沉静道:“爹,梅六郎没有说谎,咱家的布确实在府城很受欢迎。” 低着头,从手头上取出本子,双手递了过去。 顾君山微微一愣。 接手,轻轻揭开。 仔细审视那一行黑色的古怪笔写成的汉字。 “大川布行、王氏布行……48人、36人等字样,还有千云纱、浣花锦等字。” 细细换算一下,脸色却更加严肃。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顾家的布行在府城卖,租赁门面,按照你们从布行收集出来的数字,确实能让顾家收拢一大笔银子。 可顾家有组训,不能涉及镇上以外,就连到县城售卖,也是你爷爷,大胆出走的一步。 好在结果还不错。 府城是挣得多,可面对同行的恶意竞争,高额的门面房租,还有初到陌生地方的忐忑,远不是一个月能多挣几百两能给的安稳。 顾家需要的细水长流,而不是突然的膨胀。” 说到这,顾君山起身站了起来。 “爹!” 顾二少难得硬气一次。 “爹,你真迂腐,顾家大好前途就在前面,翻身成为镇上顶级商贾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何踟蹰不前?” “放肆!时鸣,怎么跟你爹说话的。” 原本静静看着不说话的二夫人呵斥一番。 顾三少涩声道:“爹,真的不可以嘛?” “没有这个可能,顾家的根本是扎根在大兴镇,盘踞鹿上县,府城你想都不要想,太冒失!” 而原本端坐的大夫人,柔声道:“二郎、三郎,听你爹,这么大的人,该学着收收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少惹你爹生气。” 顾四少轻轻凑到顾君山面前,肉乎乎的小手拉着他的手。 “爹爹,不生气,二哥和三哥不是故意的。” 顾君山脸色稍缓,扯着对方小手离开。 “咱家人若是都能和四郎一样听话就好了……” 到了书房,顾君山心神不宁。 “如伯,你去颍州府查看这些布行,我总觉得幕后有一手在推着咱们顾家。” “老爷,梅六郎的确实是松江府一带的豪门商贾,但只是一个破落的分支。” “我就知道是这样。” 顾君山嗤笑一声。 “还有布行的账房银子,这些你立马接手封存,防止那俩混子,不管不顾将现银给偷偷挪用,租铺面。 还有账房那边的布匹进出情况,也要派人盯着。” “是。” …… 葳蕤轩,二夫人跨院。 “娘,我看顾家迟早没有我们容身之处。” 顾二少幽幽一叹。 顾三少抿着嘴,语气平静。 “爹不愿意听咱们的,也是正常,爹行事素来稳健! 不愿意承担大风险,再说颍州府确实是大都城,生意上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二夫人怀中搂着白猫,撸撸猫头。 喵。 “娘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懂,我只问你们,在府城开布行,真的很赚钱?” “嗯嗯,我和三弟都考察了,很有赚头,可惜了。” 颓然仰头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一副被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顾三少揉揉眉心。 “现在就是……需要确认一下梅六郎是不是南边豪族,不然平白冒出来一个人,总觉得古里古怪……” 说话间,何管事敲门,低声将打听的消息告诉顾三少。 “什么事,三弟?” 顾二少:“南边来的消息,梅家六郎确实是松江府一带的豪族,只不过,此人只是梅家偏远的旁支。” 顾二少嗤笑一声:“也是一个爱装的人,不然他这种豪族也不会几百两的尾款也拿不出来,偏偏在镇上一副财大气粗不差银子的人。 真是讽刺!” 二夫人红润嘴唇微动,柔声道:“二郎,三郎,你们都长大了,想要什么,自己争取,不要指望着什么都要靠别人施舍给你。 做出一番成绩,自然能得到别人认可。 身份上的不足,想要获得尊重,必须要走出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但有一条,你们两人必须有一个人听你爹的话,老老实实守着布行。” 接着二夫人起身从床下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取出银票淡淡道:“娘在生意上也帮不了你们太多忙,这些是娘攒得一些私房钱。” 取出一沓银票,大约五六百两。 “多谢娘!” 顾二少微微蹙眉,从房间中出来。 “三弟,娘是什么意思?” 顾三少沉静道:“先前,娘说的建立新的顾家,不知道二哥能不能真正体会到?” 顾二少微微迟疑。 “明白了,爹必定将账房那边银子给锁得死死的,库房怕是也被人盯着。 咱们中人必须有一个人去冒险! 二弟,万一我失败了,颍州府的生意并不是像咱们想得那样好,惹恼爹。 以后娘在顾家,全看你了。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从现在开始,你不清楚我的行踪。” “哥!”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此事有风险,我需要银子,我不想咱们两人一起拖入泥沼!” 顾二少斩钉截铁。 …… 果然。 顾二少到了布行。 账房的银子已经被如伯给封存起来。 就连库房那边也多了几名壮汉,看着。 顾二少眉梢一拧。 难办! 顾三少终究不太放心,一直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正当这时,有伙计道:“少东家,梅六郎过来了……说是要付布匹剩下的尾款……” “快请!” 顾二少忽然想到什么。 梅六郎进入布行,面色淡然。 “顾二少,家族最近看到我寄过去的布匹了,对我说的生意非常感兴趣,不知道,顾二少有没有兴趣与我做一笔大生意?” 顾二郎笑呵呵,不着急。 找人安排上好的酒水和精致的吃食。 “不着急,边说边谈。” 酒过三巡,顾二郎笑呵呵道:“最近我惹我爹生气,他断了布行银库,我现在需要一些银子,不知道六郎能不能周转一些给我?” 梅六郎面色为难。 “这……” 顾二少笑呵呵道:“哎呀,六郎,你做生意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确实有些急用,帮个忙,事后,顾家的丝纱,我给你优惠。” 梅六郎犹豫一阵儿! “不知道,顾兄打算借多少?” “要不五百……两?” 顾二少不确定道开口。 梅六郎忽然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顾二少搓搓手,干干笑道:“六郎可是豪门,家族给了支持,现在不会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梅六郎面色纠结。 突然道:“可以,我不是发滥心的好人,顾兄打算有何真诚给我。” 顾二少忽然沉吟。 北街布行是顾家最大的分店。 几乎占据顾家布行生意的半壁江山。 咬牙道:“可以,不过那铺子抵押至少也要一千两。” 梅六郎笑呵呵道:“顾兄想清楚,我不会在大兴镇上盘桓太久,半个月时间,若是顾兄不能将银子及时还给我,我必然会直接转卖他人。” 第140章 顾三:二哥,你糊涂啊 顾三少得到消息,急匆匆跑了过来。 “二哥,你糊涂啊!” 茶桌上放着一张契约,旁边还有印泥。 顾二少微微讶异,呵斥道:“二弟,跟你说了多少遍, 生意上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插手了。 我要你置身事外,将来万一事不可为,娘还要你照顾。” 梅六郎面色淡然,忽然一顿,摇头道:“顾兄,看来这么大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和你父亲说啊,这桩交易不合适。” 说话间,伸手就要去拿那桌子上的银票。 顾二少面色微僵,干干一笑。 “三弟不知道这件事的门道,北街布行那边的生意我全部做主。” 顾三少呵斥道:“二哥,这次你太冒进了!” “二弟,你放肆!” …… 隔壁。 窗户打开。 老汉支着耳朵,靠近窗户,细细琢磨。 时不时把听到的词语,摘录在本子上。 陈闲坐在一边,等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小。 老汉合上本子。 “赵大叔,模仿这人的声音有难度嘛?” 赵老汉沉思一阵,忽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大黄牙。 “我需要时间练习,要说十成十的完全一样,那是吹牛,有个八九分应该可以……” 陈闲点头。 “重点是顾三的声音。顾三这段时间一直照看北街的生意,麻烦赵大叔蹲守他家门口,仔细揣摩他的声音。” “好的,陈老板。” 赵老汉忽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不知……陈老板当初答应我孙子能来青霞学堂的事,还作数嘛?” 陈闲轻笑:“自然。我交代大叔的事情,还请大叔多多费一些心思。” 赵老汉忽又纠结起来。 后生安排的事情,似乎又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 能让孙子读书,能在青霞村读书,这件事又太有诱惑力。 他可是听说,青霞村的周先生可不得了,人家才是进士出身,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能让他教孩子读书,孩子的最后打底也是一个秀才出身。 将来就算考不上举人。 秀才身份足够在镇学堂教书,比从地里刨食可好太多啊。 一边是良心,一边是利益。 老汉有些犹豫。 陈闲看老汉低头沉思,似乎看出什么。 “大叔,这件事,我不会强迫你。” “你好好考虑。” 老汉张张嘴,“行,我会按照陈老板的安排去做。” …… 顾家。 顾君山忽而问向身边的管家。 “如伯,卫家人都从镇上离开嘛?” “没有,酒楼和宅子一直没人接手,卫家不愿意将酒楼的价格往下降,很多人都在观望!” “嗯,卫家太废了,连一个小小的陈家摊子都搞不定。” 嘲弄一番。 “老二、老三那边有什么异动?” “二少最近又去见那梅六郎,且频率很高,三少和二少好似吵架了,最近三少一直守在北街布行。” 微微蹙眉。 “行了,先不管他,陈家摊子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嘛?” “嗯,上次马锦平的事,已经让美食街那帮人重新认识一下陈家。 所有商贩都不敢招惹他。 前段时间,他家买了不少土猪,不少商贩还准备劝劝他,别冲动。 谁也预料不到,镇上的人忘性真的很大,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猪肉性寒的事了。 猪肉的价格一直在回升。 陈家摊子现在不光卖猪肉,就连鸡肉也在卖。 生意越来越好了。” 顾君山嗤笑道:“卫意鸿真是一个废物!” “不但没有打击陈家生意,反而几乎送了一批土猪给陈家。” 耳语一番。 “你去找几个时不时在陈家摊子吃饭的人,安排一番。” 如伯微微一怔。 “老爷,陈家人不是简单的农户商贾、身份,此人还被县令老爷当场宣布,此人是被恩赐的从九品闲职官员,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嘛?” 顾君山忽而一愣,脸色微微阴沉。 “如伯,大郎死了,若是巧合,也是天数;可巧合的是,卫家老大也死了,难道还不能说明那妇人命硬,克死的大郎嘛? 可那妇人现在反而活得很好。 我心意难平!” 如伯沉思一阵。 “老爷,我会找几个身手好的人,去做这件事。 事后让他们离开大兴镇,走得远远的。” …… 顾二少兴冲冲开始吩咐,让下面的人开始做事。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得到一个消息:北街顾家开始大肆收购千云纱、浣花锦,原价五百文一匹,收购价,五百一十文一匹。” 有人疑惑。 “发什么癔症?顾家原本就是祖传的做丝纱,为何还要多花十文收购?” 一部分人秉承着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果然收到钱。 但更多人还是嫌弃麻烦,毕竟有闲钱花五百文买一匹丝纱的都是场面人。 哪里会为十来文钱来折腾。 而另外一边的顾家二少果然在颍州府租了一间铺子。 找到当初安排人手记录店铺的人流量。 果然还是如当初一样的人流量。 给了赏钱,呼吸都粗重几分。 “爹,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儿子是生意的天才。” 好说歹说和人说了一阵。 一间大门面,五百两银子。 随后风风火火回到鹿上县。 顾二看着后院那些大约几十匹丝纱,忽又觉得太少了。 直接吆喝守门的汉子道:“打开库房,我要检查仓库。” “这……” 犹豫一阵,有一人赶紧出门摇人去了。 不多时,如伯回来。 “二少爷,我也是听老爷的吩咐,别让我为难。” 顾二少面色沉静:“如伯,这里是八百两,我需要四百匹千云纱、 四百匹浣花锦。” 如伯忽然一愣。 映入眼前的是银票。 “二少从哪里拿到的银票?” “我自有办法,是正当途径获得的,放在库房的布匹,你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直接转卖给我。” “二少稍等。” 却见二少充耳不闻,直接让伙计装车。 如伯慌忙去南街总行。 顾君山疑惑道:“他哪里来的钱?” 如伯:“难道是二夫人那边给的?” “还要不要拦住二少?” 第141章 有人对陈家出手 夜晚。 美食街附近的巷子里,忽然从墙上跳出来几名身穿夜行衣的汉子。 子时。 传来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名汉子隐藏在角落里,不多时,声音越传越远。 “老大,要不要挨家挨户往水桶里面下药?” 汉子摇头,“太明显了,这样,你隔着几家下一家,注意份量,一家子多,一家子少。” 沉思一阵,犹豫道:“找那些光棍汉子下药,家里有老人和孩子的,就算了……” 天亮了。 鸡勾勾。 青霞村的公鸡开始打鸣了。 陈家人开始陆陆续续起床了。 随着陈家人的生意越来越好。 现在有了养猪场,陈家人卖的红烧肉更多了。 准备的最少也要三十五十斤。 一忙乎就要到大半夜。 现在天热。 屠宰好剩下的半扇子猪,有隔壁村的冯屠户过来收。 陈家的小黄马早就把伤养得差不多了。 直接将饭菜端上马车,陈闲坐着车辕上,一甩鞭子,小黄马非常稳定在土路上驰骋。 不多时,到了陈家摊子。 辰时。 陈闲在大兴镇上这么久,忽然意识到美食街现在很像后世北方还存在的赶大集。 人吃饭不看时间。 逛了一圈,什么油茶、豆腐脑、豆浆油条八宝粥、拉面、刀削面,烧饼、馒头…… 饿了就吃。 李老汉离得老远道:“陈老板,终于来了,我可是馋你家这一口吃的?” 陈闲看着此人有些印象。 “老哥,好久不见啊。” 李老汉摆手道:“去闺女家了,嫁去隔壁镇了,我寻思她好久没来看我,我有些想她了,应该是被孩子绊住脚了……” 另外还有一个看起来眼熟的汉子,姓郑。 “陈老板,老规矩。” “稍等。” 一个多时辰都不到,陈家摊子肉菜都下去了一半。 当然,忙也是真的忙。 苏丽娘、苏霜霜、陈闲三人忙得连口水都没时间抿一口。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时。 陈家的饭菜卖得干净。 桌子上堆满了铜板。 不多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妇人急急忙忙的模样,呵斥道:“就是他家!” 远处的担架上,躺着一个汉子。 陈闲微微一愣。 那妇人脖子一挺。 “陈老板,你家做生意可是太不地道了,我家老头子吃了你家东西,这才两个时辰都不到,去了茅房十几次。 整个人都拉虚脱了。” 有喜欢看热闹围过来,瞪大眼睛去看,果然,原本几个时辰以前,气色红润的汉子,现在整个人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姜汁一般,病恹恹的。 只剩下一口气…… 来回呼吸。 妇人从怀中将刚从医馆里面郎中的诊断,掏出来! “人家大夫说了,这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大早的,什么都没吃,空着肚子来的,非要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只要陈家的饭菜!” 李老汉的胳膊试探性拽了一下妇人的衣袖,妇人恍若不知。 “老婆子,也许是我身子问题,我当初吃陈家的饭菜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可能这一次就有问题了。” 有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这看起来和和气气的陈老板,肉有问题?” “也许,当初猪肉降价的时候,你们还记得陈家买了一批土猪嘛? 搞不好,他当初大意把病猪也买了。” 有人质疑。 “真的是病猪,退一步来说,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忽视了。” 苏丽娘小心查看那汉子脸色,精致的眉眼写满了忧虑。 苏霜霜一个劲在解释道:“不是这样的,陈家的肉都是好的,从来没有用过病猪,且做好的饭菜,都是一大早起来烧好的,不存在饭菜有问题!” 妇人呵斥道:“还想狡辩,要是我家老头子晚上吃坏肚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时中午,辰时来买的饭菜,你这分明就是不想负责!” 陈闲忽道:“不知老嫂子打算要我怎么做?” “赔银子!看病花费三百多文,看老头子的样子,至少也要休息一个月,一天三十文计算,那就是九百文,至少也要一两多。” 妇人咬牙切齿。 这时忽然又有老汉的声音传过来,还有一些妇人的声音。 “陈老板,真不是我家故意讹诈你,你家这饭菜可能真的有问题。” 有几名还是相熟的妇人,脸色苍白,走起路来晃晃悠悠。 其余人在陈家摊子吃饭的人,看着那些人,纷纷呵斥道:“我怎么没事,你们这些人背后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黑钱,来故意污蔑陈家摊子? 好毒的心思!” 有人不乐意了。 “谁他娘的收黑钱了,我要是收黑钱,让我现在被路上的疯狗咬死!” 陈闲蹙眉,扫视那些人。 “诸位稍安勿躁,陈家人从来不卖隔夜肉,而且陈家人的生意极好,也不存在卖剩饭。” 面色平静看着刚才那妇人,“老嫂子,陈某相信你不会欺骗我,也许这肉菜中的某些东西,李老哥确实不能吃。 比如辣椒、香叶等等。 但退一步来说,我也没有理由相信,你一定路上没吃其他东西。 所以你说,赔偿工作费用的事情,我不会同意的! 出于人道主义的安排,汤药费我可以出。” 其余人也都纷纷看了一眼。 陈闲沉思:休息费用我是绝对不能出的,不然黄泥巴不是屎,也成了那东西。 以后人家提到陈家摊子,剩下印象就是会让人吃坏肚子。 李老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干干笑道:“让陈老板笑话了,没多大的事,我刚才连续跑七八次厕所,屁眼子都拉得疼,又有些想吐。 还以为自己中毒了呢?” 陈闲面色一顿。 不动声色道:“没事就好,陈家的饭菜,我回去一定好好改进,看看是不是辣椒的问题。” 从桌子上拿了钱,按照汤药费赔了他们。 有些人一脸理应如此,有些人有些尴尬。 众人四散。 陈闲面色沉静。 “丽娘,你们先收拾一番,我有一点事。” 扭头去了回春大药房。 找到里面坐堂的郎中。 郎中疑惑道:“李老汉脉搏奇怪,不似中毒,应该是一种腹泻药,还是不少人同样的症状。 可能被人……下药了。” 郎中目露深意。 “陈老板,你陈家可能被人记恨上了,这是故意整治你的。” 冥冥之中,陈闲思索目前可能被人盯上的人,一个是卫家,一个极有可能是顾家。 …… 顾家。 “老爷,陈家摊子那人,赔了一些汤药给人,那些人也没在他家摊子闹得厉害。 拿了钱就走了。” “简直废物!” 多好的机会,就不能狠狠敲他一笔银子嘛。 第142章 顾二:生意火爆 回到陈家摊子,苏丽娘、苏霜霜已经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相公,这是有人故意找事?” “嗯,不必担心,这几日,我想我可能知道那是谁了。” “生意上的事情,这几天先停下。” …… 顾二少找人将最近这几天一直没有细看的进店人数细细扫了一眼。 颇为满意点头。 然后悄悄去牙行雇佣几个伙计,细细安排一番。 动作极快,找了新地方,一时间已经将布行几百匹丝纱和缎子全部都挪到新店面上。 门头上上书几个大字,顾家布行,牌匾上扎着红绸缎子。 几个刚雇佣的伙计一脸忐忑。 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街边上聚集一堆看热闹的。 “顾家布行,新开的?” “走,进去看看。” 而原本在布行这边守着的汉子,看顾二少真的把布行支起来,赶紧吆喝道:“哥几个,走着,换一身行头,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很快,面积不大的布行被围起来。 而那些原本刚进来的人,也是一脸是我先发现的傲娇感觉。 顾二少一身锦衣华服,笑呵呵介绍道:“本店刚开业,原本价值一两二钱的千云纱、浣花锦,现在只要一两银子就能拿一匹。” 听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 有人微微疑惑:“太贵了,顾家是从哪里搬过来的,而且布匹种类太少,只有两种,人家王氏布行、大川布行在街边开了数十年,有口皆碑! 也才只卖一两一钱一匹,这还只是最贵的布。 便宜的也有。 走走走!” 顾二少微微一愣,有些发慌。 “诸位别着急,顾家的其余品类的布,还在运送的路上,目前这两种布是顾家质量最好的。 价格实惠的布,还有其他。” 他不是没有想过将丝纱的价格往下压,但是卖东西,一开始假如卖的便宜,往后提升价格,就会很难。 人群中有一个锦衣华服的汉子,吆喝道:“掌柜的,给我一匹千云纱,我可是你第一个客人,不知道有资格提优惠嘛?” 顾二少微微一喜。 看向提前安排好的人,微微点头,却见对方一脸茫然的模样。 “老大,这家伙这是不信咱们,又找的其他人?” 隐匿在人群中的汉子,一脸郁闷的模样! “娘的!这是有人和咱们抢生意啊!” “等会你留意一下,太没规矩了,要干咱们这一行,怎么也要拜拜山头,怎么什么都不说,蒙头就干! 太不把咱们兄弟几个放在眼里了!” 顾二少眯眼一笑,“可以,九百文。” 说着话,用剪刀多留一个巴掌那么长,用剪刀剪开一个小口子。 双手用力一拉。 刺啦! 布帛撕裂! 围观的人微微哂笑。 “掌柜的,你家这托儿也太不专业了?” 顾二少微微一愣。 而那锦衣汉子,呵斥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在别的布行见过这丝纱,还起了一个狗屁名字,万云纱。 一两二钱银子一匹,比这边贵多了。 是,老子是有钱,但谁也别想把我当成冤大头!” 人群中有经常逛,但不买的人也很多。 “好似在王家布行见识过,好像有这个印象!” 锦衣汉子身边人也纷纷大声嚷嚷道:“掌柜的,给我一匹浣花锦,我也要优惠!” 顾二少子笑呵呵点头。 随后铺子里的人被那些人感染。 原本不想购买的人,看不少人购买,也纷纷慷慨解囊。 顾二少嘴角翘起。 牙行安排的人果然靠谱,很专业。 事后,将人送走。 络腮胡汉子瞧左右无人,从外面悄悄进来,一脸被背刺的模样。 “我说顾掌柜,你是不放心我们兄弟会做事嘛?” 顾二少扒拉算盘的手微微一愣。 “怎么说,吴兄弟?” 两人对眼,都看到对方脸上迷茫神色。 送走人后,顾二少微微沉吟:莫非那汉子真的喜欢顾家的布? 心中忽然有窃喜。 我就说顾家的布,非一般。 爹还在守着大兴镇、鹿上县那一亩三分地,没有任何意义。 门外,络腮胡汉子咬牙道:“这事有古怪,要么是人家真的很喜欢顾家布,要么是故意砸咱们场子,要么是针对顾家?” 目光幽深看向顾家牌匾,刚刚刷好的漆面,泛着亮光。 “老大,要不要通知顾家?” “不,顾家那小子已经被利益冲昏头脑,你没见刚才和我说话,还在扒拉算盘珠子。 继续劝说,惹人生厌。 再说了,这样的布行每个月多倒闭几家,就能多开几家,你说对不对?” 围观小子,不断点头。 “哥,高,实在高,这么说来,雇主的敌人反而是咱们朋友,妙!” 顾二少点清账簿,找人记录进门人数。 得到一个数据:进门36人,有19人,几乎一人买了一匹布。 下午逛街的人少,按照一半计算。 一天至少能净挣下十三两银子。 一个月呢? 惊人的数字。 恍惚间,顾二少觉得顾家可能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刚才他听到有人在议论了。 若是店里多出其余的布,品类搞丰富一些,是不是来的人会更多! 忽而有了大胆想法。 可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要不要回去认个错? 去酒楼买了上好竹叶青,烤鸭、烧鸡、炖鹅…… 直接回家。 要不要同父亲说一下自己经营的状况? 但想着,之前爆发出的剧烈冲突! 还是……算了。 顾家,晚上。 顾君山看着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老二,微微不喜。 顾二少动作极快,将那些打包的肉菜解开。 低眉顺眼道:“爹,尝尝这酒,还有这烧鸡,在 府城真的很出名的。” 顾君山看着平顺的老二,看看老三。 饭桌上,二夫人、大夫人、三少、四少都在。 顾三少微微蹙眉。 顾君山也是一脸迷惑。 老二平时就是一点就着的性子,这是怎么了? 四少看着油腻腻的烧鸡,上手直接去抓。 众人蹙眉,太没规矩了,大人还没吃呢。 却见四少抓起鸡腿放在顾君山面前碟子里。 “爹爹,吃,闻着可香了。” 顾君山眉开眼笑。 “老四真乖!” 第143章 咱家被人盯上了 饭桌上,顾二少吃着饭菜。 其中的也有从百味楼买过来打包的葫芦鸡、红烧肉、红烧肘子等。 顾君山细细品尝,忽然感慨一声:“百味楼的红烧肉滋味真不错。” 大夫人附和一笑。 年过四旬的脸上,没有多少风霜之色。 柔和笑道:“据说这秘方是美食街的农户人转卖的,还好还算知趣,知道将方子卖给酒楼。 不然这种好东西,我是铁定不会是吃的。 那种路边摊一样的东西,能干净入口嘛? 且说,还要和一身臭汗的汉子,一起站在一块等着,想想都倒胃口。” 其余人深以为然。 二夫人轻启丰润的唇:“姐姐说得不错,路边摊子,沾上灰尘,想想就难受。 说不定还有行人的唾液呢。” 顾君山淡然道:“别说了,这还只是次要的,吃不死人,万一此人贪心,为了省钱财,提前做好大量饭菜,万一卖不出去。 不敢扔掉,下次还要卖,这可真的可能会吃死人的。 贪婪无度的商贩子,最是卑鄙,龌龊。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举报了。” 顾二少时不时点头。 谁也没在意口中的陈家摊子如何,干他们何事。 左右不过是一商贩。 大兴镇最不缺少的就是商贩。 顾君山看着慢条斯理吃饭的老二。 “老二,你去颍州府开店,你哪里来的钱?” 顾二赶紧起身,恭敬道:“梅六郎借给我。” “就这么简单?” “你是不是与他签订了契约,抵押房产,还是铺子?” 声音呵斥。 吃饭的人赶紧把筷子放下去。 顾二少低着头不发一言。 “我错了,爹。” 顾君山颇为无奈。 “去账房支取千两银子,将东西抵押回来。” 顾二少抓起酒杯,自言自语道:“爹,我这次真的错了。” 说完,仰头将酒全部灌下去。 顾三看着主动认错的人,一时愕然。 酒水很烈。 不多时,顾二喝得醉醺醺。 二夫人赶紧招呼人将人送到房间休息。 “你们记着,每过半个时辰,将少爷叫醒,喝喝茶水清醒。” “算了,不用你们,我亲自守着。” 不多时,房间中,就剩下二夫人和顾二。 原本昏昏欲睡的顾二眼睛忽然睁开,冲到外面的花坛,开始拼命抠嗓子眼。 二夫人:“二郎,没事?” 顾二抓起桌子上酒壶,开始拼命灌。 用帕子擦擦嘴角食物残渣,漱漱口水,眼神一片清明。 左右张望,见门口无人。 忽然跪在二夫人身边。 “娘,我现在不信任何人,你帮帮我。” 二夫人心中一惊,看向毫无睡意的老二。 “你要我如何帮你?” 低声耳语一番。 二夫人的脸色忽然一僵。 “想好了嘛?” “嗯,这但绝对是让顾家一飞冲天的机会! 娘! 爹太宠爱老四了,顾家早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我这不是为了自己个,是为了顾家的未来,是为了娘,是为了三弟!” 最后幽幽说了一句。 “以后,咱们二房才是顾家的顾! 爹要是愿意和咱们一家生活在一起,他还是我爹,若还是亲近大房,那就算了。 这世上有了银子,娘在家还用担惊受怕嘛? 还有我和老三,与爹相处的时候,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阴郁丛生,不管我们做什么,爹好像都不喜欢。 讨厌一个人好似从来没有道理的。” 二夫人原本想要劝说的话,咽了下去。 平静看着他,“二郎,真的想好了,这一步迈出,顾家今后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嗯嗯,娘,你切放心。” 不多时,夜色将至。 二夫人静静站在书房,驱散了周围的仆役,虽年过三旬,俏丽雪白的脸上却并无多少岁月的痕迹。 远处的蝉鸣声,二夫人抬头看看空明的月色,“今晚的月色可真的很美啊。” 书房中,似乎有老鼠在房间中翻找什么。 时不时有火烛亮起。 忙活好大一阵…… 顾二满头的汗水从书房中钻了出来。 手中捏了几张契约,手掌微微发抖,和妇人对视一眼。 “娘,找到了……” 二夫人左右张望,淡淡道:“速速回房,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是!” 等顾二走开,二夫人悄悄进屋,点开火烛,仔细检查,发现一切都井然有序,稍微放心,蹑手蹑脚将房门关上。 …… 陈家。 晚上,天刚刚擦黑,陈家人一人随便对付一口,一人啃着干馍,提着灯笼,拿着破碗,准备摸爬叉猴。 三妞、四妞两人一组。 陈大柱和翠花一组。 陈闲、陈二柱,丽娘、霜霜几人一组。 不多时,村子里其余大人也领着孩子,还是行动起来。 有孩子,手中拿着一根竹竿。 不多时,小小的南地杨树林里,热热闹闹。 苏文浩、苏文轩,似乎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两人手忙脚乱,倒也收获颇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卧槽,这玩意喇手!” 半个时辰都没用到,陈家人收获颇丰。 两人一组,能抓四五十。 回到家,用水用力搓洗。 将爬叉猴身上的泥巴用水冲刷了十来遍。 干干净净。 苏家兄弟也将战利品,放进陈家筐子里。 “大叔,做饭太麻烦了,干脆晚饭,我们在你家吃可行?” 陈闲点头。 不多时,热油下锅,沥干水分! 将辣椒放进去,爆炒炒出辛辣香味。 下爬叉猴。 很快强烈的香味,席卷整个农家小院子。 众人忍不住咽下口水。 翠花从原本有些舍不得下油,到被陈闲影响,现在炒菜也舍得放油了。 尤其是炒爬叉猴,这玩意就是得重油,不然炒不透,盐味进不去,吃起来没什么滋味。 稀饭,是蚕豆粥。 红红的皮子浮在碗中,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二柱子见中午也没喊陈大伯杀猪,微微蹙眉。 “爹,明天不去摆摊了嘛?” 陈闲将发生的事情简短说一声。 二柱子:“咱家这是抢人家生意了嘛?” 苏文轩坐在小板凳上,嗦嗦手指。 “估计你家生意太好,人家嫉妒。” “不过,别担心,回头,我找我爹安排衙役好好找人询问一下周围的商贩、和美食街附近住户,最迟一两天,肯定会给你查出来。” 陈闲摇头。 “我知道是谁了,先不急,索性这段时间,丽娘,霜霜,太累了,就当放假了。” 陈家人微微讶异。 苏文轩倒是意外。 陈闲:“大柱,猪场的土猪,很好?” 大柱子乐呵呵道:“吃得可多了,那些猪,每天遍猪草去喂。” “那就好。” “我最近准备将这些猪暂时先卖掉。”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愕然。 陈二柱:“爹,不是,猪肉真的不能吃嘛?” 陈闲摇头。 “接下来,我说一件事,对咱们家很重要。” 原本正在小口咀嚼爬叉猴的三妞,拍拍手,站起来,飞快跑到门口。 站在外面喊道:“爹,我来站岗。” 四妞也赶紧站起来:“带我一个,三妞。” “陈家被人盯上了!” 第144章 邻里相亲图 “想要解决这个麻烦,需要花费一大笔银子处理。 我最近拜托福伯帮咱们做一些事情,已经让人家搭上很多精力,还有银钱。 虽说福伯一直说,他依靠我写话本,银子的事,什么时候有闲钱,什么时候给。 但,没这种道理,让人家办事,还要人家搭上银钱,这不合适。” 苏丽娘俏丽的脸蛋微微一僵。 烛火映照在她雪白的脸蛋上,忽明忽暗。 苏文轩柔和一笑。 “我当什么事呢,回头我和福伯说一声,大叔的事,就是苏家的事。 大叔除了做生意,大部分时间当然是用来构思话本。 让一些生意上的乱糟糟牵扯身上的精力,很不妥。” 陈闲摇头。 “文轩少爷……” “大叔,咱们都这么熟了, 你还叫我少爷,我很受伤。” 苏文轩捂着胸口。 “好,文轩。”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再好的关系,也起间隙。” 苏文浩原本静静听着,忽然开口:“闲大叔,据说,现在猪肉的价格在二十多文一斤,要是继续等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涨到二十四文一斤呢? 你这样,晚还钱,假如按照现在猪场每头猪一百八十斤计算,共有90头计算,至少要损失,六七十两。 真的值得嘛?” 陈闲摇头,“我意已决。” 苏家兄弟看着那长相平平无奇的汉子,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之人的形象更加复杂立体一些。 苏文轩沉静道:“我明白了,我会和镇上一趟,和福伯好好说一些事情,若这些仍然不够,我个人先帮闲大叔垫上。” “先别拒绝我,闲大叔,在青霞村,我学到了书上很多没有的东西。 村民的团结、家人的互帮互助、有原则的朋友关系…… 当然,还有你家的饭菜,真的很香啊,哈哈哈……” 陈家气氛热烈。 夜晚。 陈家人洗完澡,就准备休息。 苏丽娘、苏霜霜靠在里面睡。 陈闲身子朝外,侧着身子,看着外面清冷的月光,周围蟋蟀声、蝉鸣声、还有杨树叶哗啦作响的声音。 原本烦躁的暑意也渐渐没了。 忽又感受到身侧妇人身子抖动。 陈闲微微一怔,伸手摸了摸对方略微粗糙的双手。 年轻女子再也绷不住,靠近男子的肩膀。 “相公,这次的食客中毒事件是因为我嘛?” 陈闲抿起嘴角,“丽娘,你才是陈家最聪明的人啊。 和你关系不大。” 搂住怀中年轻的女子柔软的躯体,宽慰道:“放心,若是我计划成功,福伯那边人不掉链子,我势必要让那些编排你的人,破家。” 话虽平淡。 年轻女子擦了眼角:“能行嘛?” “嗯嗯,人 心贪婪。 碉堡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莫名其妙的话,虽然丽娘听不懂,但莫名心安。 “丽娘,你挺好的,你看,你在家能帮忙做饭、洗衣;在外,又能帮忙张罗生意。 任劳任怨,一大早,三四点就开始忙碌干活,有你和霜霜帮忙,我不知道轻松多少。” “家庭成员简单,守身如玉,嫁一送一…… 忽又看到里面的年轻女子,蜷缩身子,呼呼大睡,轻轻一笑。 “你不知道,像你这样宝藏女子,后世的那些冤种男子,要是能找到这样的媳妇,嘴角怕是能咧到耳朵。” 原本满是忧愁女子雪白的脸蛋,满是忧思,忽又面色舒缓,总算展露笑颜。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小小的农家房间,满是静谧与美好。 …… 嘎嘎嘎! 陈家院子里鸭子开始嘎嘎叫。 早上,吃完饭,陈闲就将自己想法和陈大伯说了一下。 陈大伯微微蹙眉。 “闲哥儿,你与我撂个底,陈家生意真的不受到影响嘛?” “嗯,这段时间打算先休息一阵,工人这边,我会将工钱与他们先发了,说明清楚。” “好!我去通知!” 大伯也不像之前那般,凡是陈闲的决定,他要好好盘算,随着陈闲做生意的本事,逐渐显露出来。 越发信任他。 很快这则消息,传到村子里。 原本在陈家猪场干活的人,都微微发愣。 春秀娘:“啥,现在全部把猪卖了嘛?” 虎子娘:“不合适?前段时间不是说猪肉价格降价,我还觉得,大柱爹,眼光还真是高,低价买入,现在猪肉涨价,这一来一回,挣了百两应该有?” 张大光最近也在镇子上摆摊,忽觉得现在生意不好做,陈家人这是可能出事了? 刚想习惯性下意识嘲讽,忽又想起,之前陈闲给自己提议,赶紧闭嘴。 人家毕竟给了自己做生意的建议,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做个人。 是的,落井下石,这个词,还是在学堂学的。 赵大有懒洋洋道:“不清楚,现在将猪转卖,不明智啊,肉价还能往上在涨涨,再说,大柱家不是还在搞肉菜的生意嘛?” 人群中红叶村人有人暗暗道:“这么说,咱家在猪场干不了多长时间了嘛?” “大柱家这时遇到事了,工钱还会不会给啊?” 老宋头嬉笑道:“看,外村人,就是外村人,遇到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工钱,真现实啊。” 一番抢白,苏老三微微汗颜。 随着陈闲权力下放,他也渐渐在红叶村民有了威信。 不多时,陈闲拿着账簿、和钱袋子过来。 杨小叔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脸上有着忧愁之色。 陈闲沉静道:“陈家遇到生意麻烦事,打算将猪肉卖了,现在叫到名字的,上前领钱。” 红叶村人松一口气。 虎子娘急眼了。 “大柱爹,这咋了,有问题,大家一起想办法,虽然俺们的工钱不多,但是积少成多,大家一起想办法。” 人群中有声音传过来。 “你这婆娘,好没道理,想要充大头,装好人,自己去帮忙,别想着拿我们的钱,卖人情。” 一番抢白,虎子娘差点气过去。 陈闲拍拍手,摇头一笑。 多么熟悉的一幕! 他也反感这种人,也许虎子娘并不是这种意思,但她却无意挑起矛盾。 熟悉的场景,家长群凑钱给老师买礼物、出风头的家长,往往占得便宜最多,人家老师只会记得挑头的人,得了好处,嘴角咧开,其余家长就是背景板。 这样用心险恶的人,最该死。 不会拒绝的老师,态度暧昧,几乎默认这种事情,占了好处,职位道德也是有问题,也该全校通报,安排社死。 陈闲沉静道:“陈家不需要你们的血汗钱解决问题,你们干活辛苦,每一分都是辛苦劳动所得,不会要的。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谢谢!”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好老板!”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 “念到名字的上前!” “赵大有,做工十天,工钱,三百五十文。” “虎子娘,做工十五天,工钱,五百二十五文。” 不一会,人群四散。 春秀娘支支吾吾道:“大柱爹,猪场以后还开不开?” 陈闲笑道:“开,一个月后,等陈家度过这次危机!” 春秀娘将工钱丢到桌子上,“大柱爹,你给了我家工作机会,现在你家遇到困难,其余人我不管,我家的钱你一定要收着,俺们不着急!” 其余人如,虎子娘、老宋头、李老实…… 凡是平日里和陈家亲密的几家,给了钱,就走了。 这一幕,被远处周先生看在眼中,汉子与人拉扯推搡,一个真的不愿意要,一个非要给。 周先生忽又感慨,“好一幅邻里互帮图!” 吩咐书童一声,“去将家里束修钱,给他拿去。” 书童得了纷纷,屁颠颠跑走了。 随后周先生诗兴大发,“僻村邻家少,茅草喜并居……” 不行,老夫要回去泼墨! 不多时一个农家汉子,站在一处,沉静分钱的画面被渲染出来,周围人静静看着他。 阳光撒在他周围,那些人好似把他当成了光、朝圣一样的东西。 第145章 这家伙所图甚大 陈闲让大伯帮忙卖猪,带着那些猪开始在猪场跑。 那些人还算公道,知道,陈闲现在不是一般人,人家是正儿八经朝廷封赏的从九品官。 不敢压价太狠。 最终以目前市场价格猪肉,低价一文的价格收购,也就是十九文一斤。 卖的时候,那些猪场的老板也在劝说。 “陈老板,再等等就好了,猪肉的价格在回升,现在卖要亏不少钱。” 而那些美食街的商贩,见陈闲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间有些感慨。 “不知道惹上了什么阴狠的小人,这是断了陈家的财路,有人污蔑陈家饭菜不干净,陈家这是打算避避风头?” “要我说, 陈老板压根没必要太刚! 过一段时间没人记得这件事!” …… 雨林书斋,书房。 年轻人锦衣华服,福伯静静坐着。 福伯:“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有没有好好做?” 年轻的人淡淡冷声道:“福掌柜,请叫我梅六郎!” “臭小子,皮痒了不是?” 年轻人嬉笑道:“爹,不出意外的话,顾二怕是要想办法,还要从家里偷拿房契,开几家分店。 无他,颍州府的生意太好了,一般人根本顶不住! 面对诱惑,呵!” 福伯轻笑点头。 “那就好!” “要房契没多大意思,要是能拿下顾家南街总行,那样事情才更有意思!” 福平安咧嘴。 “爹,你的胃口可真大呀! 南街布行是顾家的根基,几代人的努力经营,才扎根下来,在县城也有几分名声,你这一下子就狠狠撕下人家身上一块肉! 记住,不光是要他家的店,店里的库房布匹也要抵押,光要空壳子布行太少了!” “不是很大,而是他家作死,惹上不该惹的人,好好卖自己家的布不好嘛?” 福平安有些疑惑:“爹,我不太明白,你为何宁愿自己贴上银子,也要我诱导顾二想办法偷弄银子?“ “这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交心,比自己家生意还要认真?” 福伯淡淡道:“你是不知道那陈家人是怎样腹黑深沉的一个人? 马锦平知道嘛,在美食街只手遮天,人家陈家好好做生意,偏偏这人作死。 攀扯陆县丞如何,说摁死就摁死。 围墙论坛可知道? 宣南书馆可知道? 没有依靠县令关系,堂正钻缝子安排商贩证据! 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手烂牌,人家玩个王炸!” 福平安继续道:“我从外面回来,听到这件事了,但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咱家好好卖他的话本不就成了。 不必出大力气帮他。 爹你可知道,光是在颍州府,我让人买顾家的丝纱、锦缎,每日花费就高达三四十两,还有雇佣一些人的吃喝拉撒! 不是一天、两天! 还有你让我买梅家的旁支身份,陈家给的六百两根本经不住怎么花! 眼下,你又让我怂恿顾二,这又要费些日子,我这吃喝,也要符合豪族身份,都是钱钱钱,不够! 咱家亏本了!” 福伯摇头一笑。 “还是太年轻!” “目光放远,傻儿子!” “陈闲迟早要扬名颍州府,光凭写话本的才华,也就是咱雨林书斋卖书的渠道小了,不然人家直接在京城发出,早就名传天下! 未来就是一方大家! 退一步说,此人性情深沉,偏又夹杂几分腹黑,还有几分凉薄,太过复杂! 这样的人,雪中送炭,人家会永远记得! 等此人度过危机,身份越来越高,你在去攀交情,萍水之交,寡淡如水,有什么意思?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这样的人,低谷落魄的时候,没能走进人家心中,永远没机会被人记住。 还有,傻儿子,咱家是苏家的产业,文轩少爷、文浩少爷的先生在青霞村教书你可知道?” 福平安沉浸在老爹的话中,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想不到老爹对此人的评价如此高。 “陈闲将整个青霞村的孩子都交给周先生了,这件事你可知道?” 福平安念叨着:“什么叫整个青霞村的孩子?” 卧槽! 福平安一下子站了起来。 福伯轻笑道:“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周先生的教学能力在那,一门五进士,我就不信,青霞村几十名孩子就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将来数十年,青霞村必定扬名天下! 咱们和陈家交好,陈家在村子里的名声极好,我去过我知道。 这些村里的孩子,假如将来迈入朝堂,少爷假如有幸迈进朝堂,这些都是同乡,能互相帮衬的!” “陈老弟,目光深远啊。” 福平安处在久久错愕。 “爹,我更关心,周先生为何能留在青霞村,周先生何等人物,教书教累了,说是要云游天下,怎么连县里都没走出来?” 说出来笑死人。 天下这么大,县城都没走,还在村里晃悠! 福伯意味深长道:“这就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地方,听少爷说,陈老弟,直接将全部孩子的束修一起出了!” 更加卧槽! 福平安压低声音道:“爹,这汉子不是有反贼心思?不是太过伟大,就是太狡诈,这些孩子将来真的学有成就,肯定称呼他一声,义父。 若有反心,登高一呼!底层百姓宁有种乎?” 福伯:“?” “爹,你想啊,哪里有人这么伟大,平白将钱都舍了出去,就为了没干系的孩子?” 福伯幽幽一叹。 “更可怕的是,这家伙,是纯纯把周先生当成驴子一样使唤啊,上午周先生教孩子,下午教全体村民。还是他鼓动的!” 福平安麻了。 真他娘的见了鬼。 大人也学习,认字,你干嘛,真的打造一个全村都认字的造反班底嘛。 福伯:“问题是人家周先生在官场也有人,弟弟,妹夫,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耳濡目染之下,周先生哪里会被陈闲诓骗。 说明,人家陈闲真的有东西,真诚打动周先生留下。” “能将周先生留下,这还不说明此人本事嘛?” “这是个人才。” 不多时,水生从外面急急忙忙过来。 “掌柜的,陈老板将所有猪卖了。” “啊?” 福伯皱眉,“走,去看看。” 还没走出去,陈闲已经过来了。 福伯疑惑道:“陈老弟,出了什么事,怎么将猪给卖了?” 陈闲从怀中掏出银票,“福老哥,这是三百零七两八钱银子,你叔叔,可够你办事的?” 福伯微微讶异。 福平安这时才打量平平无奇的汉子,肤色偏白,丢人群都找不到,也不像狡诈的历史书上反贼样子嘛。 福伯:“就为了这个?” 一时间微微动容。 将人赶紧请到书房。 福平安一时间愕然,最近猪肉涨价他是知道的,现在将这些猪卖了,怕是要亏损不少钱,就为了给自己拿钱? 福伯心神一定,更加确定陈闲此人值得深交。 刚说到,可能要亏钱帮助陈闲处理一些事情,人家反手就将钱送过来,丝毫没有因为关系好,就装作不知道。 有利益往来的关系才能更加坚固。 朋友关系就和男女朋友关系一般。 一方付出,一方索取,注定走不远。 太累了。 关系不平衡。不符合等价交换原理。 福伯用力晃了晃陈闲手臂,“好!” 一切不再无言。 福伯沉静看着福平安:“儿子,仔细说说,六百两够不够处理这件事?说实话?” 福平安思索一阵。 “要是顾二不出幺蛾子,今晚要找我借钱抵押,之前的六百两可能将将够,可能还剩下一点,要是今晚不找我,怕是不够。” 陈闲将手中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那边水生悄悄对福平安道:“少爷,顾二找你了。” 福平安轻笑道:“看来,陈老板这土猪卖得早了一些?” 福伯将银票推给陈闲。 “不着急,等会我陪着陈老弟,将土猪买回来一些,你家不是还做生意嘛?” 陈闲:“不合适?” 福伯轻笑道:“不愿意,我找清洁司天天查他们卖肉摊子,谁让咱们背后是姓苏呢?” 陈闲沉静道:“福老哥,这件事不着急,你说顾家要是将所有货给抵押出去。 顾家库房肯定有一些散单商户的订单,顾二拉走,那些散户还不得找顾家闹起来?” 陈闲面色幽幽。 “现在北街布行的契约在福少爷手中,按照那上面契约的安排,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日子,到时候布行就是福少爷的,想怎么出价就是你的。” 福平安笑道:“当初是十五天。” “晚上,要是顾二还是抵押南街布行,十五天还是长了些,想办法缩短时间。” 福伯微微蹙眉。 “听陈老弟意思,顾二压低价钱,甩货,咱们能不能从里面做做文章?” 陈闲沉吟一阵。 “我倒是有一个粗略的想法,就是需要一些舞女歌姬之类,操作其中关键一环! 可惜陈某不认识一些画舫女子,顾家的布,质量确实还可以,咱们要是低价收购一匹,说不定真的能大赚,特赚……” 福平安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形:“我倒是……认识群芳阁的女子?” “嗯?” 老父亲威严的目光扫视过来。 接着,一声惨叫声响起来。 “爹,你听我狡辩,不,解释!啊啊啊!顾二误我!” 第146章 顾家要完了 最后,福伯还是没要陈闲的银子,据他说,只要顾二上钩,就不需要人手假装购买。 也可以让伙计撤下来。 至于剩下的钱,陈闲开始谋划如何低价收购顾家的布,都需要闲钱。 陈闲听完,从善如流。 不知不觉走到陈家美食摊子附近。 周围那些商贩不断朝陈家打招呼。 有一浑厚男子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陈家哪里都好,就是沾染了一个不祥女子,陈老板,你觉得我说得对嘛?” 却见一中年男子,坐在马车上,面无表情掀开一脚帘子,连人都不堪,眼神目视前方,声音平淡。 有见识的人低声呼道:“顾家老爷,陈老板和顾家人有矛盾?” 有人默默摇头。 这些士绅你找他帮忙,可能解决不了问题,但要是使点小绊子,容易得很。 是的,在某种专业对口上,找权力大的人如县令,县丞等人,真不如找盘踞在镇子上的数十年之久的士绅,人家触手可到乡镇。 各个阶层都有联姻和交情。 就算是县令也不敢轻易动。 毕竟很多场合,都需要士绅出钱财举办活动,这是移动的钱袋子,得罪这种人,不智。 陈闲面无表情扫视他一眼,静静走了。 顾君山自觉没趣,呵呵轻笑:“色令智昏的家伙, 走了。” 有商贩想要劝陈闲低头,却见陈闲面色沉静如水,忽而闭嘴。 陈闲平静道:“陈某身子近日不舒服,多谢大家关心,近日不会来美食街做生意。” 商贩一阵唏嘘。 还是太年轻,找人帮忙没毛病啊。 摇摇头,也自顾自做生意了。 …… 百味楼。 顾二少点了一桌子的菜,柔和笑道:“六郎,尝尝这里特色菜,尤其是这葫芦鸡和红烧肉,堪称一绝。” 梅六郎轻轻点头。 “不知顾兄生意做得还行嘛?” 顾二少嘿嘿一笑。 “还行,就是顾某想着继续开一家大店,不知道,梅兄能不能周转一些银子?” 梅六郎沉静道:“你知道我的规矩?” “我懂,嘿嘿嘿!” 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张契约,梅六郎眼皮一动。 好家伙,还真是南街顾家总行的店面契约。 越看顾二越可爱。 像是一个小傻子。 故作平静道:“不知二少打算抵押多少银子?” “二千两?” 梅六郎沉静道:“我在大兴镇逗留时间太久了,我呆不了太长时间,可以,但是日期我要十天,十天内,要是二少不能将银子给送过来,我会直接转手的! 且除了布行房契,我还要顾家仓库的布料,同样的价格抵押给我。” 顾二微微觉得不妥。 “这么着急嘛?” 梅六郎平静对他道:“要我说,二少根本不必再抵押布行,只要你在颍州府做出一番成绩,给顾老爷看看。 和他一说,让他支使一些银子给你,将北街布行一赎,以后顾家就是你当家! 完全不用多此一举。” 顾二微微沉吟。 梅六郎微微一愣,娘的,这孙子不会真的听劝? 顾二:“有道理!” 梅六郎:“!” 接着顾二少沉静道:“可我不服,我要搞一个大的,让我爹看看!我也是有做生意的天赋。” “六郎倒是好算计!还要我家仓库的布料。” 梅六郎拱手道:“在商言商!” “好!” “二少好魄力!” 顾二少:“我要买布行的布,不知如何?” 梅六郎摇头道:“何必呢,你直接把那些即将交还、散户布行的订单,直接截胡不就成了? 随便截胡几百匹,不够你暂时用得嘛?” 顾二少:“你这是让我顾家名声受损?” “非也,二少都已经和老爷子几乎决裂,也不差这一点了?” 娘的!竟然有几分歪理。 梅六郎循循善诱道:“反正老爷子在镇子上的名声好,拖延一段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几乎是不费一文,白嫖一批货! 拿顾家布行的货,完成你的野心。 怎么说都是你赚了。” 顾二少一开始非常的纠结。 是的,布行有早就完成好的散户订单,静静在库房躺着。 不敢动! 但想着,迟早要和老爹决裂,建立新的顾家! 证明自己! 再说,白嫖真的很诱人啊! 娘的!干了。 飞快签订契约! 梅六郎沉静道:“十天,十天二少不见我,我甩手就卖布行!” “知道了!” “我需要证明自己的机会!十天足够了!” 想着那来来往往的客流量,开一家大布行,一天能进入百十人,一天至少能卖五十匹布,一个月就是1500匹,很是惊人的数字。 找了伙计。 直接砸开库房,安排镖局人手,将几百匹,浮光锦、散花霖等布匹,装在车子上。 几十号人,动作极快,拉着布匹就跑。 布行管事要不是看见二少,还以为大白天遭了贼呢! “快去找老爷!” 同一时间。 梅六郎朝身边人吩咐道:“速速安排一帮人手,将布行给控制下来!” 豁然起身! “从现在开始,顾家布行姓梅!不,姓福!” “老子这次真的要到松江府收尾一下,等十天,不,等十五天再回来!” “让镖局出来干活了!” “还有,给那些散单小布行说一声,他们的货都被二少拉走了,让顾家热闹热闹!” 顾君山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镖局的汉子将顾家南街布行、给围住了! 顾君山看着那一身黑色劲装的汉子,瞠目结舌! 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滚!这是顾家布行!” 哗啦! 一张摁着手印的契约从汉子手中掏出来的,赫然是一张转让契约。 “畜牲!” 镇上买货的人已经分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君山咬牙切齿道:“梅六郎何在,多少银子,老夫买过来行了?!” 那汉子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梅六郎往松江府一带做生意去了,日之内,肯定回不来!” 阴谋! 顾君山忽然觉得浑身冰凉,这是有人在搞顾家。 “北街布行呢?” 那汉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自然是被我等镖局接手了?” “我等拿了人家的银子,自然要好好做事。” 南街布行是顾家的根基, 库房里面的布匹,还有店面,足足二三千银子的货。 现在全部拿不出来了! 更可恨的是,关键是订单! 顾家提前做好的散单布匹,虽然不是什么大布行的订单,但是几百匹也不是小数目。 何管事哭丧道:“老爷,二少拉走的就是散单。” 真如晴天霹雳! “去拦住他!” 那汉子嗤笑一声。 “也是一帮糊涂蛋!” 顾君山浑身颤抖着,逆子! 偷偷将北街布行抵押也就算了,现在连南街布行也丢了! 当下最主要就是从府中掏出银子,将布行买回来,然后安抚散单商户。 不多时! 黑压压的人潮几十人围过来了。 “顾老爷,我在你家订购的浮光棉何在?是不是被你家二少拉走了?” “不合适,我们这边也要交货!你这不是让我们违约嘛?” 这么快! 这些人的反应太快了! 完全不像刚知道消息的样子。 顾家这是被人算计了! 还有老二为什么能摸得这么清楚布行的房契在哪里? 莫非是二夫人? 一脸冰冷,从头浇灌到底。 好算计。 从头到尾,从梅六郎出来,老二已经被人盯上了。 家族不和! 诱导偷房契! 顾君山自语,“顾家要被人埋葬了!家族的基业要被人抽出骨髓了……” 颍州府的生意花团锦簇,也是被人为安排的! 傻子!蠢货! 嘴里念念叨叨,好似疯了一般…… 而他却目光瞥见在远处站着一个静静面色平静的陈家汉子。 默默看着他。 良久,那人转身离开。 隐隐被人潮淹没…… 第147章 成功拿下顾家布行 顾君山把安抚散单商户的事情,交代给如伯。 他自己从随从身上抽出佩剑! 风风火火上马! 厉声呵斥道:“顾家根基在大兴镇,绝对不会跑路,至于诸位从顾家购买布匹,顾某一定会抢回来! 某去去就回!” 顾君山四十出头的年纪,这番气势,上马逼迫,提剑砍人的意图,众人倒是一时失声。 有人叫嚣道:“看这架势,顾二少这是被人坑惨了,要被顾老爷打死啊!” 如伯沉声道:“顾家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边,顾二少正做着春秋美梦,躺在马车上一副畅想未来,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呼喊! 顿时脸色一变。 “孽畜!还不速速下马!” 顾二少梗着脖子,“爹,你根本不懂我!” 顾君山勒紧缰绳,马直立而起! 驴! 一人横在路边。 顾君山杀气腾腾,将手中佩剑斜着指着他! “你被梅六郎骗了,这是个圈套,顾家的布行,全部落在人家手里,顾家一半家业都被你给扔了,还不速速回头,将布还给散户!” “这不可能!” “颍州府的生意总不能是假的嘛? ” 顾君山扶住额头,声嘶力竭道:“蠢货,若无意外,你以为生意上的热闹,全部都是人家故意做给你看的!” 最后在顾君山的威压下, 顾二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头垂在胸口。 顾君山呵斥一声看着那些犹豫的随从。 顾儿无奈道:“回去。” 顾君山面无表情看着他,脸色更加冷凝。 不多时,颍州府,父子人来到店内。 伙计百无聊赖手肘撑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对来往的人流道:“都来看一看,顾家最出色的丝纱。” 可惜,连有人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顾二面色僵硬对着伙计道:“店铺生意如何,我不在这几天?”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 伙计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瑟缩身子,支支吾吾道:“一开始几天,还行,还能卖出个几十匹,后来几天,越来越少,昨天干脆没有!” “?” 顾君山冷笑道:“蠢货,你这是被人算计了知道嘛?” “收拾东西,将房子看看能不能退下,速将布匹拉回去,找到梅六郎,将布行赎回来,才是挽回损失的唯一办法。” 我被骗了! 直到此时,顾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一刻钟后! “退钱!不可能!” 牙行那边的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顾二。 周围一些健壮的随从默默盯着他。 顾君山面色淡定,拱手道:“顾某是鹿上县人,和儿子吵了一架,这孩子赌气要证明自己,非要来府城闯荡。 这下子看清了现实,这铺子租用时间,一个月都不到,能不能将剩下五个月的房租退掉?” 牙行伙计忽然郑重起来:“老爷子,你家可在府城认识一下大人物?” “没有。” “那你家可有正在府城读书科举的后辈?” “也没有。” “你家祖上有没有出过了不得的大人物?” “更没有。” “那你他娘在我面前横个啥 ,傻子,这是府城,不是你那一亩三分地的县城!滚。” 伙计一阵嘲弄。 顾君山浑身发抖,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伙计笑眯眯道:“看你这老头说话还算老实,好心提醒你,白纸黑字的契约写着,随便你拿那铺子做生意,哪怕你在里面洗澡都没人管你! 钱,我们肯定是不会退的。” 顾二热血上头,张嘴就要咒骂! 啪啪啪! 顾君山抬手拍在对方脸上。 很快几百匹布,被从铺面上搬运出来。 王氏布行的伙计离得不算远,老远就看到这边乱象。 “掌柜的,那人走了。” 王掌柜嗤笑一声,“这是惹上不该招惹的人喽,早离开,也算挽救损失。” 回去的路上,顾二像是全身被抽掉骨头一般。 躺在马车里,嘴里一直在反复念叨着:“谁在背后算计我?谁?” 顾君山一脸疲惫坐在一角,一眼厌恶看着傻儿子! 顾家的店面和货铁定是要不回了。 不能这么算了,还有救,大不了从头再来! 不过是租一个铺子,雇佣人手,重新干活,凭借顾家的口碑积累,起来很快的。 顾家还有南边来的大订单,顾君山咬牙撑着一口气。 顾家,绝对不会倒! …… 消息传得极快。 一时间人人都在唏嘘,教育孩子也是一个比生意还重要的事情。 你在前面拼命挣钱,根本经受不住家里的混账折腾。 顾家的安抚也手段也极为漂亮。 一方面,顾君山鉴于这次顾家的错误,他将会给散单商户,按照订单的多寡,给每个商户一匹到十匹丝纱; 另一方面,顾君山重新在镇子上租了一个大店面,招揽之前顾家的匠人,待遇又拔高一截! 其次,顾君山又发出通告,凡是能提供梅六郎下落的人,只要是消息是真的,举报人奖励一百两到五百两不等。 …… 福伯书房。 陈闲摇头道:“可惜了,顾君山来布行的时间若是在晚上一个多时辰。 顾二铁定是能把两千银子扔出去! 福伯看着陈闲,暗暗咋舌。 这所有的布局,都是陈闲安排平安做的,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直接掏空顾家家底。 南街布行是顾家根基、北街布行是顾家延伸。 顾家以后不足为虑。 福伯:“顾家每过几个月都会运送一大批订单,现在咱们拿下了顾家布行、将仓库剩余的布也拿下了。 算算日子,最近一个月那些人肯定来?” 陈闲微微摇头:“有没有可能,咱们直接截胡顾家那些客户。” 福伯一愣,嘴角咧开。 ”陈老弟胃口倒是很大,之前我以为,咱们就是吃下顾家布行,一锤子买卖。 好家伙,你这是打算将他给连根拔起呢?” 陈闲摇头道:“先前在美食街,顾家人如此造谣我媳妇,心意难平。 要是有可能的话,能将顾家手底下那帮匠人给全部挖回来,才更舒服。 当然,也只是一说,那些人在熟悉环境呆得够久了,未必信得过咱们。” 福伯张大嘴巴,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陈闲,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了。 你以为自己在一层,人家考虑的是第二层、三层。 嘴角咧开,不过俺喜欢。 陈闲平静道:“福老哥,现在谈谈顾家布行的分成。 这生意,大部分都是福少爷耗费精力在办,顾家的生意,我只拿三成,剩下的全部交给福老哥如何?” 福伯拒绝道:“不合适,定下计划,谋划顾二,费了陈老弟不少心思,平安大部分都在执行,不合适。 要我说。咱们一人占一半。” 陈闲摇头道:“生意上的事情,一定要有一个拍板子的人,全部都一样,最后听谁的。 这件事,福老哥费了不少钱财,拿三成,陈某很知足。” 福伯见陈闲坚持,默默点头,大不了以后分红的时候多给陈老弟分点。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截胡顾家从南方来的大客户。 陈闲摇头道:“万一呢,万一这客户今天不来呢,那样才有意思呢?” 福伯:“但愿如此,这等在镇上经营几十年的布行,随便一丁点机会,都有可能翻身。” 第148章 这人看戏着魔? 顾家。 顾君山颓然坐在椅子上,顾二少跪在地上也不说话。 顾三站在一旁,低着头。 二夫人也跪在一旁。 大夫人搂着四少静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顾君山心累,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莫非顾家真的要完了? 不,还有机会。 顾家散户的订单已经完全交还给商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顾家的口碑还在。 最多这笔生意赔点布匹算了。 还有南方豪族的订单。 顾君山呵斥道:“老二、连同你娘,给我在房间中禁足,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几乎将顾家拖进深渊。 什么时候顾家能稍微喘口气,什么时候你在出来。” 顾二少直愣愣跪在那里。 顾三叹一口气,经此一役,二哥绝对不会将整日挂在嘴边那句话,说出来了。 心死了。 被人哄骗。 即便是自己,也被骗了。 顾君山冷眼看他。 “老三,别让我失望,这段时间,你就呆在我身边,替你哥补救。” “是!” 大夫人面色一愣,忽而感慨,儿子生得多,就是好! 四少从他身边挣出来,“爹,别气啦。” 顾君山难得挤出笑脸,沉声道:“顾家还有机会,南方大批量订单,是顾家生意的基本,保证咱们能超越其余布行一大截! 从现在开始,老三你管理布行,对那些匠人好些。 让他们加紧生产,各种布匹,同时从散户手里回收一批咱们顾家的布。 这笔订单足足数千两银子,即便顾家丢掉布行,丢掉仓库那么多布,顾家迟早要把失去的拿回来!” 顾三微微一愣。 本来毫无心气的那颗心,被顾君山一番怂恿,又开始豪情万丈。 充满干劲。 等人走后,顾君山和如伯说出自己计划。 如伯面色沉静:“老爷真这么办嘛,南边的豪门公子,可不是梅六郎那种偏支,如此戏弄他,被他知道……” 顾君山双手背在后面,幽幽一叹。 “重病需要猛药。” …… 九月。 气温不再那么炎热。 距离福伯、陈闲拿下顾家布行,过了半个月。 按照陈闲的建议,直接将布行,改名百姓平价布行。 这段时间以来, 福伯招揽不少缫丝、织布、染布的好手。 其余顾家的布,如浣花棉、浮光锦,这些人根据顾家库房的半成品,还真的给像模像样复刻出来了。 但是就是这……千云纱,要么是做出来的成品太透,要么是太厚,和顾家的相比,总是差了一点意思。 这时间,福伯有些心累。 娘的,老子就是卖书的,怎么现在开始搞起来布行的生意来了。 偏生还是一个二半吊子。 其余书店的掌柜,如定风书斋、 清平书斋开始调侃:“福掌柜,你这是两条腿走路啊,未来镇子上第一首富就是你,谁也抢不过你。 两个第一! 卖书的不如你会卖布! 卖布的不如你会卖书!” 福伯无奈道:“难怪陈老弟不接手布行,虽说拿的钱多,但是操心也多。” 莫名他有些怀念,当初在雨林书斋,柿子树下,下面放着一个躺椅,时不时躺在上面晃晃悠悠。 搞到现在,连撒泡尿的功夫都没有。 陈闲最近这段时间,也比较关心南边来的豪族,不知真假,微微忐忑。 到底还来不了来啊,都过了半个多月了。 干脆住在布行。 抽空时不时写着新的话本。 水生从外面急急忙忙过来。 “掌柜的,那豪族真的来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福掌柜豁然起身,吩咐道:“去叫陈老弟。” 不多时,陈闲出来。 福伯:“老弟,顾家的千云纱复刻不出来啊?” 是的,复刻是跟陈闲学的,觉得这个词非常有意思,上档次,意思还准。 陈闲:“好在现在天气,应该……” 又果断闭嘴! 福伯笑嘻嘻道:“是啊,天没那么热了,谁还穿那玩意了!” 完犊子了! 陈闲面色一沉。 “怎么了?” 陈闲无语道:“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你信嘛?” 不多时,到了镇上最大的驿站。 有豪华的马车,和十几名随从守在外面。 眼神锐利看向两人。 到了厢房,福伯郑重朝守在门口随从道:“劳烦小哥通告一声,就说百姓平价布行掌柜求见。” 随从有些疑惑。 “镇上出名的布行我都有些印象,你是哪位?” 陈闲默默补充一句:“原顾家南街布行。” 随从肃然起敬。 “等会儿!” 房门吱嘎打开! 顾君山带着儿子,低头面带恭敬从房间中出来。 本来笑容满面,看到福伯顿时面色僵硬,随后目光冰冷看向站在一旁的陈闲。 随着福伯入主布行,热火朝天大干一场。 人家不装了,摊牌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娘的,梅六郎直接将布行转卖给福家了。 反正,福伯对外说,看着便宜,不要白不要。 闭紧嘴巴,梅六郎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认识,主打一个死不承认。 顾君山沉静道:“福掌柜,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嘛?” 福伯笑眯眯道:“顾家的事,我一点都不关心,梅六郎卖给我的,我瞅着便宜,才要的布行。 谁还能嫌弃银子扎手,你说呢,顾老板?” 顾君山扭头道:“福掌柜,布行的水很深,你半路出家,即便拿了布行,你也守不住。” 这是一处靠近河道的旅舍,打开窗户就能幽深的河道。 房门推开,年轻公子哥坦露胸怀,斜着躺在椅子上,手边放着葡萄,身旁站着一个丫鬟。 丫鬟正用娇嫩白皙的手指轻轻扒开果皮,随后用牙签扎起来,送到年轻公子哥嘴边。 用小蝶子接住,省得黏黏糊糊的汁水淌在公子的白色衣衫上。 年轻公子甚至吃葡萄的时候,故意用舌头去舔丫鬟的青葱手指,惹得丫鬟羞赧。 年轻公子哥,自顾自说道:“也就是现在白天,不然晚上的时候,我铁定要跳到河道中去去暑意。” 福伯柔和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陈闲微微蹙眉,南边来的公子哥就是这种样子嘛,好猥琐。 谈生意呢,如此轻浮做派。 特别是公子哥眼神那么一瞟,倏忽一顿、眼色收回的方式,看人似乎都是瞟着人看,三十度、四十五度角看人,莫名怪异。 轻笑道:“我姓宋,不知道两位如何称呼?” 福伯:“宋公子,我姓福,这位是我的合伙生意伙伴,陈闲。” 宋少白冷淡起身,浑不在意身上到底沾没沾上汁水,穿好衣衫,赤脚起身,晃了晃宽大的袖子,大拇指和中指捏合一起,嗓音微微尖细。 言简意赅道:“这次宋家需要七百匹浣花锦,三百匹千云纱,不知道福掌柜能不能拿出来,在半个月时间内?” 福伯和陈闲对视一眼,微微错愕。 怕什么来什么。 浣花锦库房还有存货,最近卖了一批,还在找工人源源不断制作,问题不大。 娘的,三百匹千云纱,倒是难为人。 宋少白面无表情道:“有问题?” 福伯梗着脖子道:“没问题。宋公子。” 出去的时候,福伯有些纳闷,“陈老弟,你猜得真准,真他娘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却见陈闲一直盯着那紧闭的房门不说话的。 “陈老弟?” 叫了好几声,陈闲才回过神来。 “这人有问题?” 陈闲摇头,“不清楚,也许是错觉,总觉得到处都不对劲。” 福伯:“看来这剩下的千云纱生意,只能交给顾家干了。” 两人走在路上,忽然听到有汉子吵闹道:“老哥哥,多年不见,猛一在街上见到,有些不太敢认!” 陈闲忽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 福伯疑惑。 “老哥,大家族的公子,喜欢听戏、看戏,已经到了疯狂的模仿地步了?” “什么意思?” 第149章 真假公子哥 见到宋少白的第五天。 福伯收到儿子发来一封信。 拆开信封,福伯瞠目结舌——三天后南边商人过来。 赶紧拿着信件就去找到陈闲。 福伯有些全身发抖,“娘的,顾君山逼养的,还真是老阴货啊!要不是陈老弟有了心思,咱们肯定被这狗东西坑惨!” 陈闲平静道:“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接着笑眯眯对福伯道:“至于其中布匹的质量,怎么操作,就看福老哥的喽……” 福伯胖乎乎圆润的脸庞,眼睛微微眯起来,成了滑稽表情:“嘿嘿嘿……我懂。” 镇上最大的酒楼。 宋少白不经意间手指翘起来,喝得醉醺醺的,朝身边人问询道:“百姓布行,还没动静嘛?” “正在催!” 宋少白笑眯眯道:“兄昨晚得一梦……实少有,孤王我做至一打鱼一小舟……” 三天后。 宋少白看着几十口大箱子,摆放得整齐,朝身边随从使眼色。 那些人不动声色,开始细细检查。 只是每次想深入检查的时候,百姓布行的伙计,笑眯眯掏出银子,悄悄道:“兄台,这些都是名贵的锦缎,上手一碰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脏印子。 若是可以的话,我能不能代劳帮你翻开丝绸,当然不耽误兄台检查?” 随从入手温润的银子。 装模作样,顺着人家的视线,往箱子里一看,一水的锦缎,也看不出来什么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底层的颜色似乎浅了一些。 远处随从的兵刃晃了晃他的眼睛。 啪叽,合上箱子。 随从还以为是错觉。 那伙计又递上银子,巧合挡住箱子。 “以后俺们布行的生意都要仰仗宋公子……” 这些随从与有荣焉的模样,被人吹捧一番,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关上。” 远处,顾君山静静看着,眯眼一笑。 三少静静道:“爹,要不要咱们帮帮宋少验验货?” “不用,福家现在就想好好做第一件生意,怎么可能耍滑头。 想想你第一次开店的迎接客人,是不是第一个客人你都非常用心接待,甚至就连量布的时候,给多放一个巴掌。 生怕做不好生意,是不是?” “现在过去,就是画蛇添足。” “我且看看那福老头猖狂到几时,还有那一直站在旁边的陈闲!” 这背后是不是陈家人也掺和进来? 简直狂妄。 宋少白平静道:“按照之前说好的价格,我这边给出价格是六百文一匹。 浣花锦七百匹、浮光锦四百匹、灿丝锦三百匹,一共八百四十两。” 福伯呼吸都粗重几分。 “多谢宋少,你真是百姓平价布行的贵人,你不光是拿浣花锦、还拿浮光锦、灿丝锦、真得多谢了。” 宋少白话语一转,“这样,你们随我去旅舍拿货物的银子,可行?” 福伯笑眯眯道:“行。” “我会让伙计送到城门口,远来是客!” 宋少白呵呵轻笑,“福掌柜太客气了。” 同时,货物也在缓缓前行,那随从喊了一声:“公子,我们在城门口等着你,货物走得慢,咱们天黑之前必须要干活去,不然赶路太危险了。” 宋少白刚想开口问福伯。 见对方笑眯眯的,“当然可以!” 宋少白也笑眯眯回应:“福掌柜,真是通情达理!” “哈哈,哪里的话,宋少大家族的公子,哪里还会缺这几百两银子。” 万隆店靠河道。 宋少白邀请福伯上去。 福伯笑眯眯道:“不了,我就在下面等着。” 宋少白心意一动,点头示意。 不多时,从二楼一道白色身影顺着木板之间的缝隙,像是壁虎一样的人,悄悄爬了下去。 不多时,就悄无声息,下了河道。 宋少白嗤笑一声:“一群傻子!” 忽然一道阴影罩在了头上! 赫然是一条小渔船,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一汉子笑眯眯蹲在船头,手中攥着一把渔网,笑容满面。 “嗨,你好啊,宋少。天气太热,这是打算去去暑意嘛?” 宋少白呆滞在原地。 豁然隐入水中。 陈闲摇头道:“三个数,不出来,凡是诈骗金额十两都可入刑,百两被发现,死伤不论。” 可惜, 没有回音。 陈闲摇头道:“为什么非让我一个老实汉子,手上沾血呢?” 吩咐一声:“水生,扔鱼叉!” “好来!” 而河道两边也站着几十号渔船伙计。 噗嗤鱼叉入水声。 而陈闲不断下网,很快就把脸色苍白的宋大少抓了上来! 屁股上,躯干上都是口子,汩汩鲜血流淌。 宋少白抓住陈闲裤子,哭诉道:“大叔,饶命,都是顾家的安排。” “我知道。” 宋少白一脸懵,还以为自己手中有筹码,让对方放自己一条狗命,现在看来,哪里出问题了? 顾君山和三少一直在后面悄咪咪跟着打量。 “看,等通过关卡,将那些人布行的伙计全部都甩在后面! 我倒是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两条腿跑得快,还是马快!” 顾三:“宋那边,不会出差错?” “那家伙水性好,一口气能游十多里,只要不是被人特意监控,等福家老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 顾君山嘴角微微翘起。 顾家不可能永远处在下风,这些就当是顾家收的利息! 那些商队刚要通过城门口,忽然从远处来了几名健壮的骑士。 “闲杂人等速速闪开,我家公子要过城门口!” 骑士一水的黑色劲装,胸口上绣了一个宋字。 福伯沉声吩咐那些跟过来送行的伙计:“将那些人给打下来!” 伙计得到吩咐,从周围摊子上,抽出扫把、耙子、锄头…… 小摊贩急眼了:“卧槽,你他娘的还没给钱呢?” 福伯猖狂肆意道:“顾家家大业大还差你这一点,记在顾家账上!” 小摊贩顿时咧开嘴角,笑得如同狗腿子:“好的呢,大爷!多拿点,您随意!” 不多时,福伯找人将那些随从给全部找绳子给捆了干净。 大约十几名一水黑色劲装随从很快就发现这些异动! 镶嵌着铜皮把手的马车,映入大家眼帘,马车缓缓停下来! 接着,一角厚重的丝绸帘子从里掀开,里面露出一张俊俏的年轻公子哥。 福伯仰着脖子去看,仔细打量,那人一身白色衣衫,鼻头有一颗黑痣,不算太大。 正好符合儿子说出那人的长相。 福伯微微一笑,正主来了! “鹿上县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大兴镇属于鹿上县的城关镇。 周围看热闹的人,微微一愣。 “好家伙,运送箱子的随从和这马车上的随从,装扮真得好像啊,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一家呢?” 远处一直在为面带微笑,散发出的冷酷冰冷神色的顾君山恍若石化…… 怎么会这般巧? 而那些议论的声音,很快传到公子哥耳中,不难理解。 嗓音清脆的戏谑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宋某人提前半个月来到大兴镇?怎么没人通知宋某?” 第150章 你这种人最是该死 酒楼的大包间。 “谁能先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年轻公子哥看着周围、除了顾家还算熟悉,其余人都不认识,呵斥道。 福伯、陈闲、顾君山、顾三、真·宋少白、假·宋少白。 顾君山表示不想说话。 福伯轻笑道:“宋公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福伦,百姓布行的掌柜,这是二掌柜,陈闲。” “至于那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我不认识,你可以问问顾老板。” 顾君山面色铁青,用力挤出一张笑脸,这才将所有事情给解释清楚了。 宋少白冷然呵斥道:“顾君山,我特娘的给你脸是,你竟然找人冒充我?” 顾君山冷汗涔涔。 “宋少,请听我解释!” “滚你娘的!” 宋少白呵斥一声,身边随从直接将顾家父子推搡出去。 接着他看向那地上已经软烂如泥的年轻人,“说,你想怎么死?” 冒充人瑟瑟发抖:“跟我无关啊,我不过是拿钱办事!” “饶命!” 宋少白将双腿靠在一起,将椅子拉开桌子离得老远,直接躺了上去,把脚并在一起,放在桌子上。 淡然道:“福老板,有手段,我和顾家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有本事将顾家拉下来,确实够本事。” “可你故意算准了等我来的时候,才揭穿冒牌货,心思倒是晦涩啊。 我可是老实人,我现在很怕你啊。” 福伯干干一笑。 “宋少说笑了。” “蚍蜉蝼蚁,想要存活,只能是指甲缝里辗转腾挪,不然如顾家那种精明的商人,我等死都不知道死的。” 宋少白,“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陈闲听着对方这小词整得一套套的,嘴角轻轻抿起,娘的,要狮子开口了! 宋少白淡淡道:“我刚才听顾家解释了,现在南街布行归你福家是,很好。 往常宋家都是按照六百多文收购顾家的布,不如那些箱子里的货,我按照五百文收购,作为你利用我身份的赔礼道歉可行? 福伯一愣。 肏你娘,你特娘真狠。 做生意提升价格很难,掉价格很容易,下次怎么算? 这就和农村种地、为了一点地边子吵闹不休。 很多人不理解,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手指头的宽度,有必要斤斤计较嘛? 邻居如疯狗一般强势,你让他一指,下次种地的时候就是从上次种地的痕迹计算。 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福伯脸色风云变幻。 宋少白冷然道:“宋家成衣铺子合作的布行很多,需要的数量也很多,我劝福老板要好好的做个决定。 不要一开口就让大家都不愉快!” 陈闲悄咪咪和福伯对视一眼。 福伯和陈闲在角落压低声音耳语一番。 陈闲:“让他一步,咱们的目的主要是摁死顾家。 形式比人强……” 福伯无奈叹气:“我果然不适合做布匹生意,下次咱们布行的布,这混蛋,肯定要压价。” 陈闲低声道:“未必……” 福伯刚想询问,宋少白不耐烦道:“考虑好了没有?” “行!” 宋少白哈哈一笑。 “嘿嘿,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老板,进来。” 顾君山面色难看走进来。 宋少白笑眯眯道:“顾老板,刚才福老板同意将他家的布,甚至都不到的五百文一匹价格,四百多文的价格…… 作为道歉的诚意,不知道,顾老板的诚意在哪里?” 顾君山:什么? 四百多文哪里还能赚到钱,果然是捡来的布匹,糟蹋起来完全不心疼! 忽而沉静道:“顾家愿意将最近全力生产的布匹,按照四百五十文的价格,让给宋少,可行?” 陈闲:这年轻人真狗啊。 宋少白哈哈一笑,吩咐随从找来笔墨,直接当成立下字据! 顾君山面色冷峻看着福伯,问道:“福掌柜,我想要知道,和大是如何暴露的?” 其余人宋少白也是一脸审视和好奇看向福伯。 却见福伯一脸懵懂的神色。 接着他又看了看身旁的汉子。 众人:“?” 陈闲面色平静道:“我不知道顾老板是如何选择一个戏子的?” 冒牌货和大双手撑在地上,小拇指还是不自觉微微翘起来! 目光灼灼看向那人的手指。 这时,大家才恍然。 “也许,顾老板觉得一个戏子平日就是一直在演戏,很容易琢磨透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 反正除了顾老板,也无人认识宋公子。 确实一开始我确却被骗了。 但成也戏子,败也戏子,这家伙无时不刻都是在翘起手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说句玩笑话,怕是擦腚的时候,也是无意间翘手指……” “喂!” 陈闲朝地上的俊俏的少年郎喊叫一声。 那人瞟了陈闲一眼,目光幽怨。 陈闲道:“唱戏职业病,看人似乎永远都是侧着看人……很少正眼看人,他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当然,我也不确定这人真假,万一宋公子真的是一名戏痴呢? 交货的时候,自然耽搁一些时间,找人去南边府城打听一下,哪家卖顾家的千云纱,自然和顾家的合作是谁?” “精彩!” 宋少白带头鼓掌。 “嗨,老汉,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够精明。” 陈闲摇头,淡然道:“我不聪明,我只是喜欢以恶意揣度人心罢了。 顾君山面色阴沉,忽而沉吟道:“我现在可以确定,是陈老板在幕后谋划顾家的?” 陈闲目光沉静,“似你这种人,似乎永远眼高于顶,好似把所有人都玩弄股掌,永远一副自己最聪明的样子,肆意嘲弄、掌管别人的命运的人,最是该死!” 突如其来的呵斥,众人不明所以。 只有顾君山暗暗发恨,清楚明白陈闲口中的具体事情到底是的什么。 宋少白一直以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两人撕逼,一开始他以为福伯是大掌柜,这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汉子,应该是福伦的合作伙伴,二把手一般。 在人群中都找不到一般。 现在看来,这家伙浑身长刺,露出獠牙的反差,真是精彩啊。 “你!” 顾君山似乎完全还没有适应陈闲的变化。 手指指着陈闲,张张嘴,堵在喉咙里面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面色惨白,身子几乎站立不稳。 顾三赶紧上前扶住。 忽而觉得自己前些天和二哥指点江山的模样真是有些可笑。 正要下楼。 笑眯眯看戏的福伯,嘿嘿道:“顾老板稍等,现在冒牌戏子被抓,咱们这桩生意是不是还没结束?” “你是不是该把百姓布行的布匹还给我们?” 顾三气得浑身发抖,这不是欺负人吗? “福老板,你家的布就在那里,我家也没有给银子,生意根本没成,哪里有布?” 福伯胖乎乎的脸上散发柔和笑意,像是一团弥勒一般。 “那……护送布匹的随从是顾老板找人雇佣的?” 顾三一时沉默。 而最冤种的当属随从,被人雇佣,直接被打。 眼下所有人已经全部被控制住。 头上、身上都是血迹。 福伯挥手,面色忽而严肃。 “打开布匹箱子,给我好好检查,有没有被顾家调包!” 话音一落,即便一直故作平静的顾君山忽而觉得有些阴影笼罩过来…… 第151章 新的生意门路 布匹箱子被打开。 扑腾扑腾! 顾君山恍若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揪住一般。 几十口大箱子被打开。 浣花锦、浮光锦…… 福伯店里的伙计大声道:“掌柜的,没问题。” 一声声没问题,好似在嘲弄福伯的表情,打他的脸。 就连顾君山也有些纳闷,这不是傻子嘛。 福伯笑眯眯走到顾君山面前,笑容和气:“顾老板一起看看,毕竟这是你家的布?” 顾君山面色佯装镇定,径直过去,仔细摸摸布,打量,恍惚间好似看到从第二三层往下,那布的颜色似乎黯淡一分。 冷汗不知不觉冒出来…… 颤颤巍巍走到其余箱子跟前…… 脑海中一片茫然。 “爹,你怎么了?” 顾君山抓住随从的衣服,凶狠道:“你是怎么验货的?” 随从茫然看向伙计,一脸你搞我啊。 怀中的银子啪叽掉在地上! 一切都明朗起来。 这是!有预谋的算计,从一开始自己打算找戏子冒充宋少白,亏自己以为这是多么高明的想法,但是已经被人看得裤衩子都不剩。 以有心算无心! 越过福伯的躯体看向那汉子。 浑身冰冷。 如入冰窟。 陈闲面色平静,摇头道:“从一开始你就找错人了,论演技,你该去县衙公房,找一些不入流的胥吏,那些苟在官场人物、演技才更出色。” 福伯笑眯眯道:“宋少,不知道,这些布能入你的眼嘛?” 宋少白朝身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点头。 随即那管事用手细细揉揉布匹,放在阳光下,转动角度,压低声音: “公子,箱子里最上面的都是质量上乘的布,越往下就是质量稍微瑕疵的布,有色差、不太均匀,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福伯笑呵呵道:“按照字据,凡是以次充好,赔付三倍,这样,我和顾老板交个朋友,按照一半次品计算,我给顾老板抹零,拿九百两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我喝醉了,会不会满大街嚷嚷,顾家以次充好,糊弄我,顾老板,你也不想本就伤了元气的布行,一蹶不振?” 神特么抹零,就算按照六百文一匹,也就八百四十两。 顾君山恍若被抽干全部精气神。 “老三,去拿银子。” “爹!” “去!” 不多时,顾君山付了钱,立下字据,将那些残次布匹给收拢干净。 宋少白拍手道:“精彩啊,此一站,这里这多多看热闹的人,顾家算是完了,签下字据又有什么用? 都不是傻子。” 宋少白笑嘻嘻看向福伯、陈闲。 “来,交个朋友,想不到你们一个小小的镇上,简直卧虎藏龙,都是人才。” …… 几人约定,到了晚上,由福伯宴请宋少到百味楼吃喝一顿。 南街布行。 福伯笑眯眯道:“老弟,咱们抢了顾家的大订单,顾家想要依靠散单,在大兴镇立足,很难。 属于顾家的时代结束了……” 陈闲摇头,“顾君山不在嘛,顾家后辈不还在嘛?” 福伯忽而沉静,“老弟,稳当点,杀人会留下尾巴,永远洗不干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怎么会干杀人的勾当?” “你说现在布行这边大订单都是宋家来收,完全依靠别人的操作仰人鼻息,终究被人掐住脖子。 比如顾家,遭了意外,你拿不出货,宋家只会和货源充足的布行合作,他才不会怜悯你遇到什么事。 这些豪族,只关心自己攫取的利益够不够多,最是无耻。 居安思危,看到顾家的结局,我想,咱们有必要走属于自己布行的路! 将来即便出现一个张家、胡家、赵家,等等,豪族,不和我们玩了,咱们也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不玩了,那就特么的都别干了,直接掀桌子!” 福伯沉吟片刻。 “来人是松江府一带的豪族,宋家主营的是成衣铺子,若真是咱们想走自己的路,只能一条路——也制作成衣!” 福伯忽然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随后,摇摇头。 “咱们初次涉及制布,两条腿走路,容易拉胯。” 陈闲摇头,“别搞设计,甚至连松江府都不用去,直接去颍州府看哪几家的成衣卖得好,找裁缝、画师拆解,直接拿来用……” 福伯忽而一笑,倒是被陈闲大胆的想法搅乱了心神。 自语道:“现在镇子上很少有那种,自己制布,自己做成衣的铺子; 似乎连顾家都很少涉及这方面的生意。 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每家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很多人不敢赌。 一旦摊子铺开太大,收拢起来会很办法,只会将原本蓬勃的生意拖入深渊!” 良久的沉默。 “老哥,只是一个建议,毕竟,你才是布行的拍板人。” 福伯沉吟道:“让我想想……好不容易吃下的顾家布行,我担心,咱们在手里还没捂热乎,直接溜走了……” 看看陈闲,见对方神情平淡。 仔细思索对方的用意。 天然的布料价格优势,只要成衣质量不是太差,总会吸引到人。 喝上一口汤。 那顾家呢? 福伯忽而一笑,真要是如此,顾家就和其他小布行一样,依靠散单,没有大订单,苟延残喘罢了。 陈闲:“现在顾家没有反应过来,咱们不确定,顾君山是否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一旦他也开始入局打算做成衣; 凭借他在镇上多年顾家布行口碑积累,这口汤说不定还真让他吃撑,将来翻身农奴把歌唱,也不是不可能。” 福伯嘿嘿笑道:“老弟,我现在越发觉得,上了你的贼船了,还真不如卖卖书,太费脑子了……” 陈闲淡然说道:“不,我爱说实话,雨林书斋是你家小姐的嫁妆,将来肯定是交给文浩、文轩少爷的…… 平安侄子呢,难道真的要走老哥的路嘛? 福家需要自己的生意! 一个完全属于、姓福的生意! 福家现在需要两条腿走路! 一方面,雨林书斋是你帮苏家少爷暂时管理的,算是你报答你家小姐的恩情! 另一方面,趁现在还能干得动,老哥需要好好给平安侄子打开局面,将来完全不依靠苏家,也能生活得很好。 不是嘛?” 一开始,福伯笑得开心,但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圆润的脸上忽然亢奋纠结起来。 有些为难:“我这算不算背叛,我家少爷?” 陈闲循循善诱。 “雨林书斋要是不太忙,没有新话本需要宣传,你随便摸鱼,嗯,就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布行这边。 将来布行名字真正掌舵人叫福平安,和你福伦有什么关系? 你只不过是善于利用时间,化身时间管理大师,一个人打两份工罢了。 也完全没有损害雨林书斋的利益,能算是什么背叛?” 福伯点头,随机攥紧胖乎乎的圆手,“是了,不过是把我躺在后院喝茶的时间给挤掉,况且一个是布行,一个是书斋,书斋的生意也影响不到,一点关系都没有……”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好啊,我要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开成衣铺子,这可是大事……” 陈闲嘴角微微勾起,福伦人不错,当初这人能同意话本分成的事,这在镇上所有写话本的写手中,是绝无仅有的。 后续的分成也给过,人品有保证,那福平安接触下来,待人谦和,关键是听劝,都是不错的合作伙伴。 主要福伯上心,自己完全不用费什么心思,自己在后面拎着麻袋捡钱就成了。 顾家、王家等等小卡拉米,等成衣铺子开起来,顺手就碾掉了…… 陈闲目光放远,眼光放高,什么顾家,我想思考的是整个城中成衣铺子生意。 第152章 作死啊 傍晚。 百味楼包厢,烛火通明。 这是一间临近窗户的雅间。 靠河。 陈闲、福伯已经在包厢等待很长时间了。 不多时,宋少白一身白色衣衫,身后跟着一名随从。 “哈哈,倒是一座非常清幽的酒楼。” 陈闲订房间的时候,蒋掌柜已经知道今晚宴请的是贵客。 等上菜的时候,他更是陪着小心。 “陈老板,好久不见,今日来是你的朋友,若是招待不周,请海涵。” 吩咐上菜。 宋少白看着端上来的饭菜,冒着尖,轻笑道:“怪不得饭菜量这么多。” 陈闲轻笑:“多谢蒋掌柜。” 等人离开。 “小镇上就是这一点好,人互相都认识,到处都是朋友。” 看着琥珀色的肉菜,用筷子轻轻夹了一口。 微微疑惑:“猪肉?” 福伯点头:“是的,酒楼特色。” 陈闲轻轻点头:“自我介绍一下,除了布行合伙人,陈某还是美食摆摊老板。” 宋少白微微讶异,“陈老板倒是什么都懂一点。厉害。” 细细品尝,这普通味道的猪肉这么一处理,软烂鲜嫩香,就算在松江府大酒楼也很难做出来这种味道。 倒是一个颇为古怪的汉子。 不着痕迹瞟一眼陈闲。 宋少白微微颔首,擦擦嘴巴,手帕揉成一团,随意扔在桌子上。 “以后百姓布行的货,若是不能达到顾家之前标准,宋某可是不会要的。” 福伯笑道:“这是自然。” 宋少白微微眯起眼睛。 “宋家开成衣铺子,需要大量布,你是知道的,若是福老板的货能达到合格标准,我觉得之前约定的每三个月拉一批,时间太长了……” 福伯微微一愣。 “也许福老板、陈老板可能疑惑,松江府豪族繁华之地,要什么布匹没有,为什么偏偏来到穷乡僻壤的大兴镇?” “嗯,我这么说,二位不会生气?” 福伯:“嗯,确实是村镇。” “家族派我等继承人去各地寻找价格便宜、质量上乘的布匹,谁能得到的价格最便宜,证明谁的能力强。 将来在争夺继承人的位子的时候,这就是最直观的证据!” “若是我拿到的布料比其余人的便宜,将来布料采买这方面,我说得算!” “二位能懂我的意思嘛?” 陈闲和福伯对视一眼。 这狗东西想压价? 福伯仔细斟酌道:“五百文,已经是质量最上乘的布匹了,这个价格已经是布行能赚取微薄利润的极限了。 若是其余稍次的布,其余定价自然不需要五百文。” 宋少白脸色微微一拉。 不识抬举的东西。 “将来我若能做主,以后你们布行就是宋家合作的伙伴,切莫因小失大啊,福老板,陈老板。” 陈闲:狗东西在画饼。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现在布价一降再降,已经没了底线,贪欲一起? 福伯拱手道:“不知,公子能否给我等一点时间考虑?” 考虑? 宋少白嗤笑。 “福老板要是考虑得好,直接到旅馆找我。” “好了,旅途劳累,我先回去休息了,对了,让酒楼给我做十几份肉菜,还有这鸡肉,我那些随从还没有吃饭呢?” 福伯拱手道:“是。” 福伯、陈闲站在门口静静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啪! 福伯一巴掌拍在门上。 左右张望,低声喝道:“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心豪族,什么好事都想要。” 陈闲摇头回应:“这些人手段最是龌龊,匆匆和这些豪族接触,是对还是错。” 福伯咬牙道:“那就干!” “咱们布行不是非要靠大订单才能存活,咱们能将自己将布料消耗干净,咱们一定有属于自己的成衣铺子! 绝对不能让人掐住脖子,他说什么时候让咱们吃饭,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一口水。” “愿意收就收,不愿意拉倒!” 越想越气! 福伯抓起柜台上的酒壶吨吨吨灌下去。 “老子最不喜欢有人说话,就像是拿刀指着自己,太特么的气人了!” 发泄一通,身上的衣衫都是酒水,忽而意识到,陈闲在这之前就意到的问题,不由暗暗佩服。 看看人家这眼光,居安思危。 福伯见陈闲面色如常,点头笑道:“有老弟从旁帮衬,是我之福。” 陈闲摇头:“我不是神仙,不过,我只是比平常人会揣测人心罢了。 想不明白事情,我喜欢把人往坏处想。” 看看天色,起身上楼! 福伯疑惑道:“干嘛?” 找伙计要了油纸。 “打包剩菜。” 福伯哑然失笑:“陈老弟还真是会过日子。” 桌子上的肉菜很多,那狗东西逮着面前红烧肉吃个痛快,喝了酒水。 至于福伯、陈闲面前的,两人根本筷子都没动,净喝一肚子的酒水。 不多时,陈闲将基本上没有动过的饭菜,全部装进油纸袋子。 炖鸡、红烧肘子、烤鸭、炖大鹅肉…… 福伯去后厨看看做得满桌子的饭菜,鸡肉、红烧肉都有…… 接着吩咐一声,直接让后厨打包十来份饭菜,一股脑全部丢给陈闲。 “带回去给我家少爷和侄子吃……” 接着直接当着伙计的面,看着那辣椒一样的东西,全部倾倒在剩余两猪肉、鸡肉和鹅肉上! 福伯表情滑稽:“娘的,狗东西占老子的便宜,吃肉,吃屎你!” 陈闲无端想起某人化身表情包,一时失笑。 蒋掌柜人都傻了。 “福老板,怎么个事,你这是砸我们招牌啊?辣椒太多了,会出人命的。” 红彤彤的、没法看,一句话形容,辣椒里面放着肉。 福伯沉静道:“是宋家在这里吃饭多,还是我在这里吃饭多,蒋掌柜,你是不打算做雨林书斋、百姓布行两家的生意了嘛?” 蒋掌柜无语道:“得,当我没说。等会我亲自跑一趟。” 一锤子买卖和细水长流的生意他还是清楚的。 娘的,看着陈闲手中大包小包的肉菜,又看看桌子上只有三份饭菜,不光是辣,数量也对不上。 伙计干干笑道:“掌柜的,到晚上了,没多少人吃饭,咱们每天准备的都是新鲜食材,现在屠宰、加上做,太耽误时间了。” 不多时,陈闲干脆找麻袋装了这些肉菜,放在马身上,自己骑着马,晃晃悠悠回去了。 福伯招手道:“路上慢点,天马上就黑了。” “算了,我安排几个伙计送你一块。” …… 宋家随从肚子早就咕噜叫唤。 大老远看着酒楼来人过来。 随从微微一愣,看着三份食物。 此人手中还拎着一个油纸包,鼓鼓囊囊。 宋少白听到门口说话,将人喊进来。 “怎么了?” 蒋掌柜陪着笑脸道:“为了食材新鲜,暂时没有准备那么多,剩下的可能要耽搁一两个时辰。 公子不如去吃其他家。” 面色平静,说完微微心虚。 年轻人嗅嗅鼻子,“打开!” 强烈的刺激味道弥散在房间中。 正当蒋掌柜准备忽悠的时候。 宋少白看看满满的红色粉末,呵斥道:“掌柜的,请你给本公子解释解释?嗯?” “能,就是不能多吃,本店新推出来的吃法,配合馒头就着吃。” 撒开油纸包,赫然装着十几个白面馒头。 挤在门口的随从,早就饥肠辘辘,闻着肉香,还有强烈的古怪气味,早就忽略,口水不断分泌。 宋少白颇为无语:“行,不好吃的,扔他脸上。” 蒋掌柜颇为尴尬,娘的,福老东西,你可坑惨老子了。 一时间,十几名随从像是饿狼一般冲到桌子跟前! 撕下肉,张嘴塞进去。 “辣辣辣!” 蒋掌柜赶紧道:“赶紧吃些馒头。” 而又假惺惺道:“算了,这新菜一般人吃不惯,干脆我扔了,重新给你们做!” “老登,住手!” 十几人吃得那是满嘴流油! 吓了他一跳。 宋少白有些纳闷,真有这么香嘛? 试探性吃了一小口,直接击打天灵盖,白皙的面色扭曲,脖子的青筋都暴露出来,像是被驴踢到蛋一样,表情有些扭曲。 “肏!” 蒋掌柜呼喊道:“福老登,你特娘的整死老子了。” “刺激!” 宋少白用力吐出一口热气,似乎把周围的空气都给煮熟了。 “过瘾!” 蒋掌柜咽下唾沫,这孩子不会是觉醒奇怪东西。 他赶紧补救道:“算了,这道菜非常重口味,我去给你们买其他家的,吃完之后,下面会有些不舒服。” 说完话,伸手就要把肉收走。 “放那个!老头!” 吓了蒋掌柜一跳,十余人目光似乎被辣椒给烧熟了。 眼珠子里面甚至能察觉到里面有小火苗。 十余人围坐一圈,偏偏还有一个汉子,从桌子上倒出酒,细细品尝。 一口肉,一口酒。 蒋掌柜一脑门黑线,作死啊。 旁边放着的馒头只有几个抢不到肉的木讷汉子,静静嚼着。 一口肉都没抢到。 眼巴巴看着肉,而比较强势的汉子,根本懒得理他们,只管自己。 又说了一遍,好心提醒道:“千万别吃太多,不然下面受不了,真的会死人的。” “聒噪,糟老头,滚开!” 宋少白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吃着肉,时不时抿着小酒。 蒋掌柜默默离开,苦笑道:“作死啊。” 第153章 夫妇夜话 傍晚。 苏丽娘和翠花一块将晚饭煮好之后,时不时站在门口张望。 三妞、四妞拿着小锄头在周围杨树孔洞,不断用锄头将那些孔洞给刮开! 随着深入,越刮越大,还真是在洞穴里面看到一个皮肤偏白,像是蚕蛹一个的东西。 显然是缩小一号的爬叉猴、乡里人土话,福豆。 叫声比蝉还要尖锐,发出的声音:福豆!福豆! 且这东西脱去外衣,成长成虫,飞到树上的时候,往往更为机警,比蝉更难捕捉! 两人时不时嬉笑,倒是抓到不少福豆。 盛夏快过去了。 爬叉猴很快就没了。 只剩下叫声比较嘹亮的福豆。 大柱将屋后面的菜地用洗菜水浇了一遍。 二柱则趁着还差一会儿吃饭的空,翻了翻书,明天周先生要检查背书。 翠花喊了一声:“丽姨,吃饭。” 丽娘淡淡点头,心里空落落的。 二柱起身看到两人,轻声道:“爹在镇上处理事情,这才五天,估计很快就处理好了。” 丽娘扭头,忽又看见村口是不是有几个人过来? 骑着马,天色渐渐浓重。 三妞两三步爬上门口的槐树,小小的眼睛先是疑惑,后是惊喜,从树上蹦下来,喊道:“爹回来啦!” 一嗓子把陈家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过来。 果然是陈闲骑着快马,身后跟着几名随从。 陈闲迈开腿脚踩着马镫,从马上跳下来。 三妞扯着嗓子,一个蛮牛冲撞顶在陈闲腹部。 “爹!” 陈闲:“……” 几名伙计正要起身离开,陈闲喊住他们。 “几位兄弟,天色不早了,现在回去我估计城门都关上了若是不嫌弃,在陈家老宅子住上一晚上,行不行?” 几人点头。 陈闲对赶过来大柱吩咐一声。 从后面麻袋中,解开两个油纸口袋,递给几人。 “乡野之地,陈家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汉子回应道:“陈老板客气了,我家掌柜和陈老板可算是挚友,陈老板客气了。” 拿过油纸包,三人和大柱一道去老宅,牵着马,随便对付一晚上。 不多时,大柱回来,陈家人坐在凳子上,桌子上刚炒好的豆角,罩头子里面放着十来个白面馒头,蚕豆稀饭。 “好香啊。” 四妞小鼻子一动一动。 陈闲将油纸包打开。 顿时香气四溢。 红烧肘子、烤鸡、烤鸭、炖鹅。 又让二柱提溜两包给大伯家送去。 又吩咐翠花和隔壁周先生、苏家兄弟三包。 让三妞、四妞把住在猪场宿舍的杨小树叫过来。 少年人有些局促。 陈家人就着蚕豆粥,那是吃得满嘴流油。 二柱:“爹,咱家还要多久才能摆摊。” “快了,等明天我去买些猪回来。” 杨小树笑呵呵啃着鸡腿,忽而一顿。 “好啊,总算能找到一些事情做,不然在大叔家吃白饭,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二柱:“爹给人办事钱,那人没要嘛?” “嗯,说是够了。” “那不是白把土猪卖了?瞎折腾嘛?” “这不……一样。” 接着陈家人又开始聊些别的事情。 比如最近课业上的事情。 比如周先生把天天上课的时辰给改了规矩。 随着周先生在村里教成年人读书认字大约有两三个月时间。 他决定:周一到周三,孩子全天上课。 周四、周五的上午留给孩子上课、周四、周五的下午留给村民。 周六、周日全都休息。 陈闲轻笑,是啊,周先生是人,就算是生产队驴也要休息啊。 “周先生素来稳妥,你们记着好好学习就成了。” 丽娘:“相公,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在镇子上买一座宅院了。 你这样来回奔波太辛苦了。 若是平常天气还好,刮风下雨,来回赶路,很费劲。” 陈闲点头。 陈家祖宅肯定是不能丢的,在乡下有一个好处,就是随处可见有野菜,山上有野味,陈家有厂房。 就算在路上偶有尿意,随便寻个无人的地方,能畅快给地施肥。 吃完饭,全家人洗完澡,匆匆上床休息了。 陈闲、丽娘、霜霜三人平躺在床上。 丽娘扫了陈闲一眼,见陈闲目光看着房梁, 似乎在想着事情。 轻声道:“相公!嗯?” “嗯?” “顾家真的不会找咱们家麻烦嘛?” 陈闲搂住对方温润洁白光滑的肩膀,平静道:“顾家,现在一地鸡毛,他家铺子马上要开不下去了。” 丽娘仔细琢磨其中的含义。 忽而表情有些沉重,丰润的嘴唇动了动。 即便陈闲不说话,她似乎能体会到陈闲做出的努力。 看着那面色平平无奇的汉子,虽然年纪比自己几乎大上一轮,但毫无暮色。 汉子皮肤白皙,毫无庄稼人的常见的衰败、苦相。 褪去年轻人的张狂,留下的只有沉稳。 也似乎能嗅到陈闲背负的压力。 千言万语只留下一句,“相公……” 炙热的呼吸几乎能把陈闲烫熟。 觉察到年轻妇人身上异样,长久以来的压力、疲惫,似乎有一个引子,有一点火星,就能迅速燃烧起来…… 似乎能感受到女子身上惊人的热力流动。 皮肤细腻光滑、柔软得顾家的浣花锦还要绵柔。 是夜、外面忽然间起了一阵狂风,给屋子里的人驱散了暑意。 紧接着,那股风更加肆虐,猛烈拍打窗子。 良久才平息…… …… 早上,陈闲喊那些伙计一块用餐。 早上陈家是烙饼、上面点缀葱花,野菜炒鸡蛋。 还有昨晚没吃完的烤鸭、烤鸡。 那些汉子一人吃着四五张饼子,颇为羞赧。 “陈老板,你家的饭菜可真的好吃啊,不知是不是错觉,平平无奇的饼子,总觉得里面散发着麦子的香味。” 陈闲笑道:“那就多吃点。” “鸡蛋也香啊……” 陈闲吃完饭,对陈家人道:“我还要去镇上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这几天暂时不会回来,咱家的生意等我回来再说。” 陈家人点头,“知道了。” 伙计调笑道:“陈老板,还真是顾家啊。” 其余人附和、羡慕道:“顾家的男人,家庭一定美满,看看人家这家庭气氛。” 到了布行。 福伯轻笑道:“陈老弟。” 接着两人仔细盘算着,开成衣铺子的计划。 干脆就在布行单独开一家。 离得近,方便管理。 接着,福伯派水生、裁缝、雇佣两名专门画精细画的画师,签订契约,开始去颍州府复制爆款样版了。 商量好一件大事。 陈闲:“趁现在,新店开业酬宾,将布行布匹的价格往下调一些,总要比顾家的便宜一丝丝……” 福伯嘿嘿笑道,一脸滑稽:“果然够奸, 不过,我喜欢。” 忙里偷闲将最近布行需要安排的事情,快速吩咐下去。 “陈老弟,趁现在有点空,你要抓点紧,工作了。” 陈闲呼吸一滞,“忙活这么长时间,就不能歇歇脑子嘛?” 调笑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来。 过了好一阵。 福伯才正色道:“认真的,昨天我得到消息,围墙论坛最近疏于管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编排你。 用词颇为难听,且大有吹捧青云楼嫌疑,这家伙很是心思深沉险恶。” 陈闲听了一阵,大概还是北戏书馆的评书的缘故,这家伙本来还在得瑟,书馆和自己合作,他那部公案评书——刘公案。 虽然在话本界被陈闲压着打。 可他觉得自己在评书界又行了。 可谁知道,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白眉大侠,北戏书馆竟然开始和他合作。 喜欢评书的人就这么多,时间就这么多。 听了白眉大侠,哪里有时间听刘公。 偏偏这评书质量颇为出色,青云楼郁郁不平。 找人开始黑白眉大侠的作者,徐良徐先生。 陈闲点头,“知道了,一个碍事的家伙。” …… 顾家西街布行。 顾君山看着账房的售卖布匹情况。 除了暂时被宋少白预定的布,其余布,卖得极少。 一方面,西街地理位置偏僻,另一方面,百姓布行够无耻,不管自己处在什么价格,那些家伙,总比自己便宜十文到五十文。 看着周围的商户也是懒散的模样。 顾君山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几十年后的结局。 三少一脸忧愁在算着账簿,木讷无言。 顾君山手指敲敲桌子。 “老三,咱家可能还有一丝丝机会维持局面,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推我一把……“ 顾三看着鬓角似乎多了几根白发的男子,“爹!” “顾家开成衣铺子,宋家不是靠成衣铺子发家嘛,普通一匹五百文的布料,做成成衣,价格几乎能翻两三倍。” 顾三微微摇头:“爹素来稳妥, 这能行嘛,万一做好的成衣卖不出去,又是雪上加霜?” 顾君山摇头道:“顾家沉疴丛生,需用猛药,只能赌一把了。 宋少白那狗东西,将咱们家的布料压到四百五十文一匹,还不能拒绝,不然就要告顾家诈骗。 被人捏住脖子,任凭他要价,光靠散户的订单,看看周围那些小布行,苟延残喘、半死不活,就是顾家的末日! 你现在和何管事、雇佣裁缝、画师,去颍州府走一趟,专门找那些卖得不错成衣,若是能当场画下来最好; 不行的话,直接买下来。 若是将来顾家直接卖成衣,布料自己产的,压低成本,是不是能走出的另外一条路。 百姓布行不足为虑。” “是!” 出去的时候,顾三风风火火,门口不远处蹲守一个乞丐,手中拿着破碗,倚靠在墙上。 闭目凝神似乎在听什么。 神经兮兮,念念叨叨。 好端端白净的墙壁,被他蹭得黑乎乎的。 随着风吹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道。 皱了皱鼻子,朝身边伙计吩咐一声。 伙计拿着棒子,呵斥道:“糟老头子,死远点,一身臭味,滚滚滚!” 乞丐点头哈腰,跛脚一瘸一拐离开了…… 第154章 县学争论 此时大兴镇。 随着《倩女幽魂》《陆判》的热销,聊斋先生这个名字,开始在镇子上越来越出名。 如果说一部倩女只能是此人才华横溢,那人家第二次作品就是再次证明,确实是话本界被遗忘的明珠。 确实有实力。 不是靠运气好,打擦边球。 而是实打实的写作能力。 看一部话本火不火就看,它会不会出圈? 就连一些不喜欢看话本,也了解其中的名梗。 比如女鬼玉足的名场面。 比如,女鬼在书生舌头里面裹挟的名场面。 比如女鬼和书生一起湿身诱惑的名场面。 甚至连一些不大喜欢读书看画本的少年人,尤其是那些处在思春期的少年人。 话本中的一些擦边词,如酥胸玉腿等等词汇,少年人丰富的想象力,只靠这些引人联想瑕疵的词汇,就能让他们想入非非。 县学,书房。 许先生看着清平书斋送来冯掌柜的拜帖。 微微皱眉。 信中的意思是说——近日、许先生的治学修学读书心得,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卖的不是特别好,但是请许先生放宽心…… 这只是一群少年少女的狂欢,如昙花一现般,很快就要消退。 下面附赠了最近许先生书籍的售卖情况。 六月《诗词初解》十本,《行思路》八本。 紧蹙眉心。 继续往下看。 五月《诗词初解》三十五本,《行思路》二十六本。 而后往常月份都是如五月份一般。 到了六月销量断层。 问题出在哪里呢? 将冯掌柜那些话仔细看了一下,一群少年少女的狂欢如昙花一现。 冯掌柜走向隔壁书房。 “伯安兄,最近市场上有什么比较热门的市井书籍吗?”见对方仪态松散,微微皱眉。 何先生头上梳了一个懒人发,松散,一身宽大的衣袍,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手中拿了一本书。 见有人过来,起身懒洋洋的道:“公甫兄,不是,你一向不是对那些民间话本不屑一顾吗?今日怎么来了兴致?” 说话间他起身在乱糟糟的书桌上反复翻找。 终于在七零八落的书籍之间找到,忽而一笑。 “找到了。” 画本被折叠起来,何先生接过来,话本的封面画着一个活色生香的白衣少女。 少女衣衫裂帛,一袭宽大的衣袍。 曲线跌宕! 遮掩大半个上身,堪堪遮住玉腿,大腿下部分一直到玉足,近乎全裸、一只晶莹如玉的娇嫩玉足不着鞋袜伸向水中,玉趾饱满,近乎粉嫩,表情含羞带怯,露出半截香肩。 拧转身子,咬住丰润的嘴唇……眼神水润润的,沁出蜜一般。 而在水池中站着一个惊慌无措的书生。 上半身的衣裳都湿透了,隐约可见胸膛上的两点。 许先生嗤笑一声,“不看内容,只看封面,我就知道这话本不是什么正经话本。” “淫秽不堪的民间话本,上不来台面的地摊读物!” 何先生懒洋洋的又躺到椅子上。 “公甫兄,做人不要那么死板嘛。 我粗略看了一眼,并没有通篇淫词浪语。 相反人家内容精彩,三观积极、剧情波折生动,是一部极佳的民间市井话本。” 许先生听着这边说,虽然仍然在怀疑,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了几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许先生皱眉道:“镇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关于那些出名的儒生,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比如那个最出名的青云楼,最会写一些女子规格的爱情话本,受众都是一些大家闺秀。 又过了半晌。 “故事情节、人物塑造都不错,这部倩女远不止人鬼相恋那么简单,其中所蕴含的三家学说,三种截然不同的立场,但打着色欲艳情的噱头,着实让人反感,好好的写书不好吗?” “难登大雅之堂!” “唉,公甫兄,嘿嘿,我怎么听到你好似在夸这个儒生啊。 你说的不错,先说儒家,宁彩臣代表他的化身、执念和善意,是这部倩女系列的良心……” 书生感受到朝堂的黑暗,却依然匡扶正义。 比如衙役半夜,草菅人命。 给银子就可以将一个罪犯给替换出去,书生心态没有崩塌,以至于他后半段坚定锄奸扫恶,正是因为儒家理念的教化,天下兴亡的责任感……” 何先生打开了话匣子,悄咪咪看了一眼对面的学究,看见他脸拉得越来越长,果断闭嘴。 “呵呵,我就那么随意说,话本这东西看个乐呵就行,反正只要故事情节精彩,也没人关心其中的内核,无所谓。” 许先生声音冷冽,背着双手,微微皱眉看向何先生。 “伯安兄,不要忘了你我的准则,我们身在县学,本该教书育人,如果我们自己的立身准则就发生偏差,那么下面的学子学着我们。 整个县学将会沦落成什么样子。 正经书籍无人去看,如《诗词初解》《行思路》,全部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面。 岂不是说明现在的学生脑袋空空,只知娱乐,不思进取,把旺盛的精力都发泄在毫无营养的事情话本上。 对做学问对科举有什么作用? 看那些经年治学的儒生典籍,无论到最后参不参加科举,都对个人的人生信念起到帮助,化为营养与血肉,丰沛一个人的品行…… 少年人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被这种跳动情欲话本勾引,脑子里只想着色情,脑髓空空,掏空身子,这对少年人来说,简直就是砒霜!” 絮絮叨叨说了半晌。 何先生摇头晃脑,淡淡道:“对对对,公甫兄说的都对。 可少年人他是人,不是木头,少年慕艾不是正常嘛,少年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少年人不看这些东西,难道七老八十看,那不是老不正经嘛?” 一番话说完,其余人纷纷哈哈一笑。 许先生微微愠怒。 一甩袖子。 转身离开。 何先生身边的一名嘱托,和他同在一个书房处理公务。 平日里,何先生与人为善,待人和气,偏偏出手大方,有什么好吃的,买到什么好喝的,都愿意与别人分享,因此在县学中他的人缘最好,那些人有些担忧。 “伯安兄,刚才许教谕看起来非常生气啊,那些话触怒了他。” 何先生在躺椅上翻身,伸手去拿茶杯,轻轻抿一口,放了回去,轻笑。 “姜嘱托, 假如我在县学,认真教学、教育学子,有没有可能我的职位再往上升一些?” 姜嘱托尴尬一笑。 何伯安:“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平心而论,咱们这些人,论教学能力,哪一个比许教谕差,可为什么,人家是教谕?” 无人应答,他抿嘴一笑,“不对,你们比我还低了半级……” 嘱托讪讪一笑。 往上指了指。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人的阶层,在他出生的时候已经决定了,好的职位必须想办法传递给有血缘关系的亲近人,或者外戚。” “一个县的教育职位就这么多,给了他,咱们就没有。 既然那肉就这么多,无论是得罪还是讨好,那职位都不可能落在咱们身上,为什么要把自己放的那么卑微。 咱们是官,不是乞丐,不是土匪,干嘛把自己看得那么卑贱!” 他正色道:“诸位都错了! 你们是公职人员! 是通过正儿八经读书科举上来的。 只要我不想升官、不贪财,没有官僚恶习,在整个县学,就没有人可以拿捏得住我。” 周围的那些教学先生纷纷愕然。 还能这样行事吗? 静静听着这些话的姜嘱托,眼神忽然涣散,而后突然觉得自己悟了。 通透了。 都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原本晦暗,看不到指望的日子,开始变得坦途光明。 一抹自信,淡定与从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何伯安继续说话,表情滑稽。 “嘿嘿,据我所知,咱们这位许教谕,平时就喜欢将自己读书心得,写成书,集结成册,卖给书斋,你们说他这般生气。 是不是那话本的销量影响到了他的书?” 工房内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齐齐看向何伯安。 猛,是真的敢说啊。 何伯安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众人心思各异,他继续道:“打住!到此为止!这都是许先生他自己愤愤不平表现出来的,我不过胡乱猜测的。” “还想!嗯?” 众人:“额……” 第155章 话本是好,但是太好 县学。 许教谕脸色阴沉,到了课堂上。 学子看着许先生的脸色,顿时坐得笔直。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 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许先生嗓音沉静,“知道要止于至善,才能志有定向,然后才能心不妄动……” 说着话,许先生突然听到后面的偷笑声。 目光严厉。 静静从前面走到后面。 陆乘风看着一部话本正入迷,发觉陡然寂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左右张望,然后偷偷将手里的话本轻轻扔到别人脚边。 正襟危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吕允川听到声音,扭头去看。 这时,许先生已经过来了。 入目所至便是那熟悉的话本。‘ 许教谕面色铁青,沉声喝道:“是谁的?” 其余人纷纷色变,从来没有见到先生像今天一样这么上火,这是怎么了? 那话本距离吕允川最近。 距离陆乘风稍远。 许教谕盯着吕允川:“是你的嘛?” “不是的,我从来不看话本,耽误学业。” 许教谕脸色稍微缓和,他虽不喜这少年一身粗大的骨架,皮肤粗粝,完全不似一个读书少年郎的模样,听到他的话,也是微微点头。 又问陆乘风,脸色稍缓:“是你的?” 陆乘风沉声道:“我从来不看这等话本,耽误时间,我平日都是看《诗词初解》等正经书籍,哪里会看这种书,对学业一点帮助都没有?” 许教谕越发满意,尤其是少年温润如玉,说话平和,学业优秀,偏偏家世也颇为不错。 没有得到回应,许教谕面色死死盯着二人,淡淡道:“总不会平白冒出的,现在承认,顶多训斥一通,罚抄作业,要是被人举报,后果很严重!” 陆乘风面色微微发虚。 看向身边几个狗腿子。 吕允川沉静道:“确实不是我的。” 几名狗腿子登时会意。 “先生,就是他的,我先前看到他在学堂看杂书,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话本?” “你撒谎!” 吕允川怒目而视。 而后又有一名锦衣少年窜出来。 “就前几天,我在书斋看到他在门口张望,犹豫不决!” 陆乘风嘴角微微翘起,很聪明说法,半真半假。 施景行微微摇头,看那少年人被几人讨伐,又看到许教谕面色越来越难看。 忽而声援道:“先生,吕允川家境贫寒,一话本至少也要几十文,他要是买话本,才是不智。” 吕允川拱手道:“多谢施兄。” 陆乘风没好气道:“也对啊,说不定这话本就是你偷得也说不定的啊,哈哈哈……” 人的愤怒是可以积攒的。 平素农家少年素来受到这些人排挤,只是因为他家境贫寒,偏偏一副高傲,不惹尘埃的模样,且学业成绩,有时比陆乘风还要高上几个名次。 青霞村游学,农家少年也感受到此人的恶意。 到底是少年人,热血上涌。 啪叽,一把手抓住陆乘风的裆部。 用力一捏! 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简单粗暴。 顿时,陆乘风翻了个白眼,冷汗直流。 “???”卧槽,这家伙出手真下作啊。 其余狗腿子也裆下一紧。 吕允川声音似乎冒出火星:“道歉!” 许教谕呵斥道:“够了,像什么话?尔等是读书人,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体面,石井泼皮无赖的下作手段、放手!” 几名狗腿子拉住他,拳打脚踢。 许教谕呵斥几声,才制止他们。 “在课堂上大打出手,罚抄弟子规五十遍,其余动手也一样。” 吕允川面色难看,忽而直勾勾盯着许教谕,“先生,真的宁愿相信他们,也不信我嘛?” 许教谕微微恼怒:“你让我如何信,人都是说你的,怎么不说其他人?你自己难道真的没有问题嘛?” “别跟我说是他针对你,怎么没有针对其他人? 你自己真的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嘛?” 好一番,是你的问题,怎么不诬陷其他人,顿时把少年说懵了。 从来没有想到先生会这样问他,有些发懵。 许教谕一脸厌恶看向他。 本来就不喜,当庭又被质问,更加反感他。 一甩袖子离开。 施景行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原本心境平和的少年,心中戾气无端升起。 周围一阵唏嘘声、嘲弄声。 …… 青云楼枯坐书房,看着被人从围墙论坛摘录评论。 【“我承认青云先生写公案评书是很好,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聊斋先生关于古怪书生的话本,且最近,写白眉大侠的徐良徐先生,我也喜欢。” “长点脑子,聊斋先生就是一个打情色、艳情写手,除了写男女之间那点事,有哪一点能比得上青云先生,这种写正经话本的儒生?” “算了,题材都不一样,有什么可比性。” “别吵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题材,一点意思都没有,为了黑 “不,陆判的结局你看了嘛?你真的以为聊斋先生只会写艳情文学嘛,那你是大错、特错!” “陆判没有情色? 那书生最后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懂吗……“保大的!”和前文严丝合缝——去母留子相呼应、还有一开始嫌弃妻子做臭豆腐,到坦然接受,以此为生,真他娘的讽刺极点!” “似这等作者,似这等笔力,我以为没有他不能胜任的题材,人家所欠缺的无非就是一些细节的填充、素材的积累,比如官吏之间合作的部门、比如朝廷钦差的职责、只要能找到靠谱的胥吏给聊斋先生介绍一些,人家一定能从书上的边角落,甚至一小段文字里,扣出一则完整的故事! 就算是公案话本、还是评书,我以为定然能创作这些类型话本。”】 青云楼长舒一口气。 有些劳累。 废了很多功夫,总算是能黑聊斋先生,不成想,这家伙的书粉战斗力太恐怖了。 刚占上一丝丝便宜,马上就有人举证,他的可取之处。 目光幽深,抿一口茶,是的!老朽承认,此人确实写书能力出色! 但是你太好、太出色! 挡住了我的路。 长此以往,城中只知道有聊斋先生,而无青云楼,这很不好! 从书桌上翻找最近清平书斋的卖书数据。 自嘲一笑。 六月《三小姐的琴》只卖了三本。 放在之前,他只会当成一个笑话。 继续往下扫视,忽而一愣。 《诗词初解》十本、《行思路》八本。 难兄难弟啊。 颇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是大儒学究的修学心得。 忽然意识到什么,直接在书架上开始翻找那本落灰的《诗词初解》,作者:许平潮。 脑海中闪电般,想起一个人,许平潮,字公甫、五十余岁,现任鹿上县,教谕。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青云楼开始在书桌上翻找五月的书籍销量情况。 不多时,在桌子地下,找到一张皱巴巴、发黄的纸张。 五月:《诗词初解》三十五本、《行思路》二十六本。 青云楼目光陡然狠厉,用毛笔蘸着朱砂在聊斋先生几个字上面画着一个红色的圆圈! 冷笑道:“聊斋先生是,不管你是年轻人,还是老儒生,这一次,你是真的挡住别人的路了。” 死。 当即,抓住信纸,郑重写下几行字。 笔走龙蛇,笔法承古——论《诗词初解》的心得体会。 第156章 平价布行开业喽 翌日,青云楼寻了拜帖,直接递交到许教谕府邸。 今日休沐。 许教谕窝在府中,正在整理书籍观看心得。 “嗯?他找我干嘛?” 不多时,青云楼一脸忐忑找到许教谕。 在书房。 青云楼看着许教谕在书房忙活装订书籍,似乎是读书心得。 心中一喜,脸上却故意装作沉重道:“许夫子,学生近日看《诗词初解》确有疑惑。” 说着话,他将昨日书写的一千字诗词赏析感悟递交过去。 许教谕微微一愣。 下意识去接。 【野有蔓草,零露漙(tuan,四声) 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注:春晨郊野,春草葳蕤、草叶嫩绿…… 一位美丽的姑娘含情不语,翩然而至。 第二章和第一章类似,这变化的相似是对清丽幽静的自然和美人的反复赞叹,而相似的变化是感情的升温…… 许夫子这些赏析,无论是从女子的外貌还是内心,都深入体察一番,充分表达了品鉴人的高超体悟、观察人物内心的技巧…… 这种技巧正是学生所欠缺的……】 许教谕越看越是愉悦,不愧是在城中成名数年的经年老写手。 且眼前之人还是一名专门写才子佳人言情话本。 对女子内心感情的把握非一般人能理解。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是完全赞同自己的赏析思路,等于是把自己之前的心路历程,全部都走了一遍。 这份心倒是难得。 简单来说,青云楼这家伙,赏析了许教谕关于诗词的赏析。 马屁精一个。 “不错!” 许教谕微微点头,这人似乎将诗词初解给看透了,不然不会写出如此的深刻的感悟。 不是一般敷衍的俗人。 青云楼一直低头时不时用余光去瞟那人。 见对方嘴角微微抿起,倏忽一喜,成了。 随后故作沉重道:“学生闲暇除了创作话本,就是喜欢看先生着作的诗词文章、修学心得。 并从中汲取到一些内核精神,用来作为创作话本的素材。” 听到这,许教谕微微一笑,果然自己诗词解释在其中起到支撑作用。 青云楼继续加大药量:“近日,我去清平书斋,却看到夫子的着作被人遗忘在角落,心中颇为痛心。 有些疑惑,这才发觉原本是最近几个月在城中出现一部艳情话本,开篇充斥情欲,就是这等淫秽的书籍,影响到先生着作销量。 我很痛心。 话本什么的,哪里有资格和夫子的着作相比。 简直就是野菜和美味佳肴的区别。 可惜,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误入歧途。 一味追求猎奇、香艳、刺激,而忘记阅读的初衷。 把真正的有用的东西,如大儒修学心得,对自己人生体悟、科举真正有用的东西,全部都甩掉! 这是在吃毒药啊。 学生……斗胆请先生出手,还城中学子一个健康、积极向上的阅读环境!” 良久的寂静。 青云楼微微躬身,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诡异的沉默。 哪里不对。 一般情况下,许夫子听到这种事情,不该是冲冠而起嘛? 怒火中烧,想要杀人。 毕竟,一个话本的销量碾压大儒着作,脸面还要不要? 读书人不是最看中这种东西嘛? 良久良久。 许教谕面色平静,“所以?” 一番话,青云楼有些懵:“?” 许教谕微笑看着他。 “你这是把老夫推在前面,据我所知,倩女话本可是将青云先生的话本碾压得渣都不剩,是不是?” 青云楼额头上莫名闪现冷汗,僵硬点头,陪着笑脸,又带着三分讨好和四分谄媚、余下的都是瑟缩。 “夫子说得不错,我恨,凭什么,我在城中兢兢业业写书数十年,凭什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人,抢了几乎所有年轻人闲暇阅读时间? 甚至连年轻少女都不放过,连口汤都不给我留。 学生斗胆请……先生救我!” 许教谕点头。 “知道了,你且放心,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好好安排此人的,老夫和和颍州府几名好友也有书信联系。” “这样,你先去组织一个类似话本研讨文学会……之类。” 老人的眼神莫名闪现冷漠、肃杀:如此写手,荼毒年轻人的身心,该杀。 许教谕越听越是心惊肉跳,身躯都微微晃动,相比之下自己胡乱找人黑聊斋先生,简直是小打小闹。 官场中的读书人,那可是真毒啊。 人家有地位、有名望、有身份、还有人脉,余下的门生故吏何止几人,几十人、都有的好不好? …… 两天时间过去。 福伯派过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动作极快,准备十几个秋装样式成衣,五六个夏装成衣! 就在百姓平价布行的隔壁。 有开了一家面积极大的成衣铺子! 上书几个大字——平价成衣! 开业大酬宾! 买一送一。 买一件秋装、送一件夏装。 秋装原价二两九钱,现在只要一两九钱! 隔壁还在买布料的人微微疑惑。 什么时候百姓布行,开了一间平价布行。 有伙计在招揽客人! 有顾客在买布,突然有人惊奇喊了一声:“天啊,隔壁的秋装和府城卖得几乎一模一样,样式一样,甚至连布料都比府城那些店铺还要柔软。 价格还要便宜几百文,甚至还送一件夏装。” 有人质疑,“真的假的,我是老实人,你可不要骗我,我真的会信。” “走,去瞧瞧,我又不买,还是买布最划算,买成衣太贵了。” 有妇人悄悄道:“我跟你们说,等会儿你们记住款式,然后买一匹布,到舒乐大街北五巷子的尽头,有一个开了十几家的老裁缝店,把你想要的款式和人说一声。 付下定金,他会抽空到成衣铺子搂一眼,甚至都连上手摸都不用,半个月都用不到,一件一模一样的款式,只花费手工费几百文。” 人群中有伙计支着耳朵,将那些消息给全部记录下来。 汇报给福伯、陈闲。 福伯无奈一笑:“陈老弟,你看,你说咱们够精明的,抄袭府城成衣铺子,没想到下面这些人比咱们还要鸡贼,又抄袭咱们的成衣,只买布!” 陈闲:“很好办,将城中所有手艺出色的裁缝,全部都签订契约,收拢在咱们手中。” 福伯眼神微眯。 牛的。 陈闲笑眯眯找到几个伙计安排几句。 福伯疑惑道:“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备用计划,一步闲棋……” 正想细问,管事要福伯去隔壁布行,谈谈生意,有散户要了不少布。 …… 同一时间,顾家那里也出现类似的情况。 等顾家大干一场,颍州府回来的画师、裁缝,伙计风尘仆仆模样。 在厢房喝着茶,啃着鸡腿。 诉说着生意上发生的情况。 顾君山脸色稍微缓和,看着伙计带过来的图样,还有卖得比较好的成衣。 “辛苦了。” 这些都是顾家的东山再起的根本啊。 朝顾三吩咐一声:“你去把这些裁缝、伙计、画师的家属都接到咱们负责的地段中来,严加监视。” “爹?” 顾君山嗤笑道:“我现在谁都不信,把他们家人抓在手中,才最稳妥。” 如伯急急忙忙从外面过来,“老爷,百姓布行那边开张了……” 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 “他们开了一家平价成衣铺子,买一送一活动,只要一两九钱。” 顾君山微微一愣,直觉告诉他有东西不对劲。 “而且他们的成衣样式比咱们的样式还要多,二三十种。” 顾君山无力挥挥手:“该死!” 对方怎么比自己还要果断,每次都比自己快上一步,这时预料到被宋家掐住脖子?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速速将全城手艺出色的裁缝给收拢起来,可靠的画师也收拢一些。” “老爷,问题就出现在这,刚刚下面的伙计过来汇报,福利伦将城中凡是手艺好的裁缝,全部都签约在平价布行。” 顾君山冷漠盯着他:“说话能不能一次性全部说完!” 总觉得好似一直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中,不管做什么,都被对方提前安排。 顾家越发艰难了…… 顾三静静看着,“爹,那画师还要不要招录?” 顾君山挥挥手,好似用光全身气力。 “没有手艺出众的裁缝,要画师有什么用?” 似乎已经看到顾家的未来,颓然躺倒椅子上,好似浑身力气被抽走…… 难道顾家以后真的只能接受散户嘛,蹲一天铺子,每天只卖两三匹。 顾三少在店铺门口开始指挥伙计做事,总不能顾家以后不经营布行了,见父亲好似没了精神。 他开始硬着头皮支使那些伙计。 “店里的千云纱你们仔细着,我不管城中布行局势如何变化……顾家的千云纱没有人能抄录,好好做事,不会胡乱猜想!” “是,三少。” 西街布行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蹲守一个老乞丐。 头发脏兮兮的,只留下一双眼睛,不断跟随男子的嘴型,似乎在认真强行记录什么话。 絮絮叨叨。 周围乞丐一声嬉笑道:“不知道从哪里钻过来的老疯子……” 顾三少看到角落里蹲着脏兮兮的乞丐,让伙计打跑。 “去去去,脏东西,上一边蹲着去,布行不是你们这些臭乞丐能呆的地方……” 一哄而散。 第157章 这是老实人?妖人! 城中一些妇人,特别是一些家境还算殷实的家庭的,忽然发现一丝不妙的东西。 “原先舒乐路北五巷的老江裁缝店,怎么不见了?” 其余相似场景也在其他地方上演。 “是啊,老张裁缝店的手艺放在全城都没得说。 以前只要是和他说一声,相中哪一家的成衣,让他去上门摸摸样衣,十天之内,一模一样的成衣是肯定是能穿上。 往往只需要几百文手工价钱,就能穿上店里卖二三两银子的一样的成衣。” 刘氏家里是开肉铺子的,家里生意红火,自然平日里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都是上好的东西。 她经常在老江裁缝店做衣服。 虽说不差几百文买成衣铺子的,但是,谁还能嫌弃省钱呢? 这不,找不到老江铺子,只能无奈去了最近在城中声势浩大的平价布行去看看。 刚一进店,倏忽一愣,那不是老江嘛? 此人一身昂贵的,丝绸衫子,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板笔直、言笑晏晏,左胸上带着一个布牌。 哪里还有之前一袭洗得拉丝发白的粗布衣裳,头发弯曲,佝偻着身子,邋里邋遢的模样。 好似换了一个人。 刘氏一进去,就有伙计眼神微亮,快步过去。 “你好夫人,咱们店有首席设计师的衣裳、只要九两九钱; 总监设计师亲自设计、七两九钱; 特级设计师、五两九钱; 高级设计师、三两九钱; 此外还要中级设计师、初级设计师……” 刘氏一脸懵。 什么玩意,老娘就要买一身衣裳,还要什么总监、首席,乱七八糟的设计师。 烦不烦啊。 莫名奇妙,指了指,老江,“就他。” 伙计笑眯眯道:“那是我们店的江总监,他的收费可不便宜呢,您确定的嘛?” 江总监笑眯眯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夫人,有什么需要?” 刘氏微微张嘴,疑惑道:“江狗蛋,你不认识我了啊,就我啊,经常在你家做衣服啊?” 此言一出,名为江总监的设计师,微微破功,老脸莫名一红,压低声音:“刘翠花,给我一点面子,我在打工啊。” 刘氏没好气道:“这不是把人当猴忽悠嘛,没想到,狗蛋,你个老实巴交的干巴小老头,换了一身皮,成了总监,要八两银子? 真他娘的黑啊。” 老头把人拉到一边,无奈道:“一开始我是拒绝来打工的, 什么都不如自己一个人开店,想几点钟关门,就几点钟关门。 谁让人家开的钱太多了。” 刘翠花咧嘴,摇头道:“好啊,以后都穿不起老江做的衣服了,七两九钱,真他娘的贵。” 老头摇头,微微一笑。 “刘夫人,说笑了,你家开了好几家肉铺,怎么可能穿不起一件衣裳,还是节俭罢了。会过日子。” 刘翠花抿嘴一笑。 打算到买一送一的区域,找稍微便宜的一些衣裳。 而后忽然有伙计笑眯眯道:“江师傅,你和人聊什么啊,赶紧接待其他客人啊,把时间用在正确时间上。” 大概是将刘翠花当成熟悉的朋友,并没有购买的欲望,尤其是得知老江头的过往。 刘翠花一听就怒了。 “你个小逼崽子,看不起谁呢,老娘在老江裁缝店做衣服的时候,你他娘还在你爹裆里做虫呢? 什么叫正确的时间,你给老娘解释解释什么叫正确的时间?” 这边发生的骚乱,陈闲作为布行的二把手,很快过来。 那个年轻的伙计叫苏茂才。 十五六岁的年纪,目前拜在江老头手下做裁缝学徒。 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陈闲面色冷凝,盯着苏茂才:“苏茂才,道歉,我要你向这位夫人道歉!” 年轻人面色一愣。 有些不情愿道:“对不起夫人……” 接着陈闲将苏茂才、刘翠花、江老头请到布行的一个房间。 刘翠花认识的字不多,但无意间瞥见门口挂着一个牌子。 周?角?室。 陈闲目光冰冷,冷漠的看着年轻伙计。 “顾客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咱们铺子的生意,顺带着你们的工钱,全部来源于顾客……” “来者是客,新店开业,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你这般瞧不起人,到底是谁给你的教养! 谁给你的勇气。这么狂妄。” “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拉倒!外面有的是张口嗷嗷待哺养家的年轻人!” “人人生而平等,鄙视那些家世单薄的人,对那些富贵人家谄媚、我很不喜欢!” “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买不起衣服呢,低调、节俭、会过日子,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反义词!” 陈闲的话言词锋利、句句插人刀子。 苏茂才听着那些话,眼神有些涣散。 特别是那句——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拉倒,外面有的是人抢着干。 福伯在后院正在清点仓库,听到骚乱的声音,赶紧过来。 不对劲啊。 陈老弟待人素来温和,什么时候为了一个顾客这么暴躁。 也没见对方生这么大火气。 别不是陈家的亲戚? 压下心中疑惑,也开始安慰那妇人。 “来,夫人来看看其余成衣,并不是除了总监级的成衣,其余成衣不好……” 陈闲看着那妇人,笑容温和。 “你好,夫人,鉴于我们刚才店员的失误,我为您糟糕的购物体验,表达歉意,现在只要你看中店里一款成衣。 不管是哪一种。 店里都会酌情在原有基础上打五折,也就是一半的价格。 不知你有没有看中的?” 接着陈闲扫视周围年轻的小伙计。 于是相貌周正、阳光、清朗的少年人,半弯着腰。 一笑起来充满青春和活力的年轻人。 开始热情给妇人介绍。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少年人几乎贴在妇人的身上。 周围还有几名阳光、年轻、充满活力的小伙子,给妇人端茶、点心、围在周围。 水生嗓音清脆,坦诚道:“夫人,我给你说最近几款店里的成衣,卖得可好了,不管买不买。 就当逛街消遣时间了。 稍后我会问您准备一份道歉伴手礼。 赫然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点心盒子,缀着丝带。 于是,原本怒气冲冲的妇人,似乎一句话发作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来。 先是被陈闲化身正义,成了她的嘴替,呵斥伙计; 她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 那汉子嘴成了夏季的暴雨,哒哒哒输出。 然后又被这些精壮、清秀的小伙子给迷了眼,原本还有丝丝的火气,全部都消弭干净。 原本不打算买,但是被小伙子推荐,甚至有胆子的小伙子,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浑身骨头都轻松几分,好似回到年轻时候。 于是,她做了一个违背原则事情,憋在心里的一口气,一下子转变怒放的豪气。 “买!” “给我一身首席设计师,订制的的衣服。” 又不是买不起,只是节俭惯了。 原本静静一旁的江老头,忽然出去,不多时,去而复返,换了一身更华贵的青色崭新衣衫,左胸上的木制牌子,赫然变成了——首席设计师。 江老头,面色平静,拱手道:“夫人,你好,我是本店的首席,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可以帮您?” 刘翠花:“?” “别叫我狗蛋,其实我的大名叫江富贵。” “江狗蛋,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陈闲笑道:“这是个节目,开个玩笑,希望给你带来愉快的购物体验。” 这边的热闹终究还是引起了其余妇人的关注。 特别是等刘翠花、大包、小包从调解室走出来的时候。 “这不是卖猪肉的他婆娘嘛,最是节俭,这是怎么了?” “嗨,翠花,花了多少钱啊?” 刘翠花眉开眼笑,“我一套,我男人一套,我儿子一套,总监设计师设计的衣服,原价不到二十四两,刚才是误会,人家给了我一个半价优惠、付了十二两。” 其余人一愣,默默计算。 十二两,加上送的夏装,总共是六套衣服。 二两银子一套。 说起来不贵,但要是和找裁缝订制顶多花费几百文。 这是把她当冤大头了? 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一个,会过日子、抠搜的刘翠花嘛? 还什么总监设计师,那明明就是一个老头,原本开在偏僻巷子里,靠老顾客才能勉强存活。 刘氏一脸神秘摇头:“你们不懂……” 意味深长看着那些年轻小伙子,嘿嘿笑道。 老娘买的不是衣服,那是老娘的荡漾的心。 买的是年轻小伙子青春的气息。 我乐意。 快步离开了。 这边的小插曲一发生,还真是带动不少销量。 也想体验被热情洋溢小伙子环绕的感觉。 很多人一咬牙,又不是买不起。 只是平日里节俭惯了。 一时间不习惯高价格。 “给我来一份,总监级的成衣!” “我要高级设计师的那种,来一套!” 福伯眉开眼笑。 “好好好,别急。” 晚上,收了工。 福伯在静静算账。 越算呼吸越是粗重。 女式成衣卖了三十套、男式成衣稍差,卖了十六套。 均价在三两银子左右。 一百多两出头。 嘶。 这还只是第一天。 陈闲静静坐在一边,仔细在纸上写写画画。 等将账收拢完毕。 福伯将十几名伙计、陈闲等人叫在一起,开开会。 福伯有些惊奇:“陈老弟,今天的突发情况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有些懵。” 陈闲看看水生,见小伙子一脸羞赧的模样。 “问茂财。” 其余伙计也是一脸好奇调侃:“你小子别像大姑娘一样, 倒是吱一声啊?” “啊,吱吱吱……” 哄笑声响起。 苏茂财干干笑道:“前几日,二掌柜就给我说过一件事,说可能会遇到一些事情……” 生意可能打不开局面,于是让我做一个戏子。 故意装作看不起顾客,然后他来当青天,好好骂自己,把客人气理顺。 先让客人压抑,委屈,最后给他出气,让他精神愉悦,这人愉悦,不就容易花银子了嘛?” 接着看着水生。 “水生哥,到你了……” 水生尴尬一笑。 “二掌柜说了,我的面相不错 ,有白面书生俊俏少年郎意思,问我想不想进步?” “我当然愿意了。 于是让我当一个舒缓客人心气的一味清茶。 诱导客人购买成衣,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妇人。” 说到最后,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哄笑声响起来。 福伯看着那静静面带微笑的汉子,差点把喝进去的茶喷出来。 好套路! 一个负责演戏! 一个负责似乎利用少年郎的去出卖色相! 这还是我那个只会卖书的侄子嘛? 咧嘴笑道:“哈,我现在有些担心,这些夫人回到家,将衣服拿出来,那些男人反应过来,会不会把咱们这当成小白脸子的皮肉地方,打上门来。” 水生:“不至于,咱们正儿八经卖着衣服。” 陈闲点头:“倒不是杞人忧天,不过,关于这点,我倒是有一个的粗略计划,可以扼杀掉这个隐患。” 陈闲压低声音:“去招聘一批名声好的年轻寡妇,年岁控制在三十岁以下。” “嗯?” “怎么说?” 福伯越听越是懵逼,随后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陈闲。 “陈老弟,我现在是服了你啊,你啊,就算是不写话本,也是商道上一个鬼才。” “真乃妖人!” 其余伙计一脸好奇。 陈闲接着和福伯说一下伙计的薪资构成情况。 福伯淡淡点头,越发佩服陈闲的奇思妙想。 福伯:“苏茂财鉴于在工作中,认真执行工作任务,这个月奖金加十两。 其余人如水生、努力售卖货物,每卖出一件衣服可获得二十分之一的奖金; 举个例子,茂财今天卖给刘氏二十两衣服,可以拿到一两银子的奖金。 其余人辅助可共同瓜分另外一两银子。” 此言一出,厅堂中,全部都寂静起来。 即便是福伯做出这个决定,心里也是在滴血。 但想着似乎是陈闲的每一次决定都有深意,且对方目光深远。 水生、苏茂财有些发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听到其余人的反应,忽而瞪大眼睛,眼眶有些发酸。 “掌柜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福伯轻轻笑道:“是该好好干,多谢谢二掌柜,他提出的建议。” 其余伙计从一开始怀疑,陈闲有资格当掌柜的嘛,但是憋在心里不敢大声比比,但此时,毫无疑问。 谁要是敢说陈闲一句话不好,这些热血的少年人能喷死他。 第158章 犬子太想进步了 翌日。 天微微亮,陈闲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陈老板,差不多到火候了。” 陈闲看着一身破衣烂衫的老汉,轻声笑道:“好,大叔,那你到后面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咱们请城中人好好看一场大戏。” 陈闲在等一个机会。 吃完早饭。 福伯笑道:“老弟,你一直住在布行也不是一件事啊,终究不是个房子,我在附近有一座闲置的宅院,不算大,两进五个房间,你看可行?” 陈闲:“不知做价多少?” “要什么钱,闲着也是闲着。” “不合适。” 最后福伯收了陈闲一百两,陈闲知道市面上的行情,靠近闹市,南街布行这边,许多两进的至少也要二百多两。 福伯是个厚道人啊。 代价就是:“陈老弟,赶紧写新,围墙论坛那边,早就闹得起来,说要找人摸你家地址,给你来点刀子、柴刀、之类……” “快了!快了!” 实际上,一个字还没写呢。 新书还要写聊斋嘛? 不多时,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爹爹爹!” 却见,陈大柱、陈二柱过来了。 陈闲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大柱嘿嘿一笑:“这不是周六嘛,周先生说的休息,爹忘了嘛?” 陈闲忽而想起,悄悄道:“正好,你们来了,大柱、二柱,给你们一个任务,你去西街布行,严密监视顾家顾三少;你去顾宅严密监视顾二少。” 掏出散碎银子。 一人分了一把。 二柱没想到一来,就要任务,听起来倒是蛮刺激的。 二柱认真道:“爹。最近你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没时间回家,都是因为顾家嘛?” “嗯。大部分是的。” “大柱,你的任务可能复杂一些,顾三可能时不时出去…… 二柱,你的任务可能简单一些,顾二被他爹禁足,也不知道他现在敢不敢跑出来,很好认的,顾家没几个年轻人,一身锦衣华服。” “知道了,爹,就当你给我们的考验。” 陈闲:“算算日子,又是一个多月过去,顾二被禁足,也该出来放放风了。” 当然,这是陈闲的一步闲棋子,他并不确定顾二一定会从院子里出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晚上,陈闲带着两人到附近的夜市转一圈,然后去百味楼吃饭。 蒋掌柜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吐槽。 “陈老板,我险些被你和福老板,你们两个人吓死。 那些随从还真他娘的奇怪,非要吃口味最重的烧鸡、 上面洒满了辣椒面。 事后,我还专门套他们的话,那些没抢到肉菜的汉子还好,老老实实啃馒头,肚子没有遭罪,其余人就惨了。 听说当天晚上,一个时辰就没用到,屁眼子险些拉掉、痛、蛰的慌……去了十几趟茅房,就是拉不出来。” 陈闲听这人话的意思,那些人将那些几乎涂满辣椒的肉菜全部都吃得一干二净! 良久吐出两字:“牛逼!” 经常吃辣椒都知道,那玩意不能一次性大量吃,特别是久坐一族的痔疮人。 那滋味,很酸爽。 蒋掌柜一脸古怪道:“他娘的,问题就出现在这,他们似乎喜欢上这种味道,最近一直点……” 陈闲无语:“勇士!” 最后友善建议道:“不如直接将肉浸泡在辣椒油中,更入味,选择辣味最高等级 ,这些人不是喜欢这种口味嘛……” 最好就是在他们品尝的时候,建议配合一个辣度极高的酒水,滋味更是甘甜…… 告诉他们这样搭配口感会更好。” 蒋掌柜听着陈闲的话陷入沉思,他是尝过那种滋味的辣椒,一口好似见到老父母在向他招手…… 他娘的,什么仇、什么怨,活菩萨、圣母心肠的人见得多,活阎王可真是不常有。 二柱疑惑道:“爹,听你的意思,这些豪族随从,不是啥好人啊。” 大柱倒是乐呵呵道:“爹,呆了一天,顾三不经常出门,一直在布行蹲着看店。” 陈闲点了一桌子的饭菜,“看来,这两天,你俩要白搭功夫了,先吃饭。”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两个少年人两眼放光。 …… 城中小广场附近,不知什么时候组织起了一个文学研讨会。 搞得有声有色。 话题从严肃的科举儒家经典、到市井话本。 内容很丰富。 话题不知不觉落到最近城中,大出风头的鬼怪话本,倩女和陆判。 隐隐有指责的意味。 而前来点评的夫子,也都是很有分量。 【许教谕:“此话本作者,就是写惯风月艳情老贼,先说,倩女,全篇充斥情欲,毫无营养!” 府学杨教授:“该写手,通篇充实淫欲,卖弄风月文字,若是成年男子看了也就罢了,若是少年人,看了,简直荼毒少年人身心; 老夫实在想不明白,这等乱糟糟的话本,为何能在城中流窜数月之久……” 府学黄训导:“该写手,为了出名和银钱,简直下作,创作毫无下限,老夫不是针对城中话本写手,而是那些为了挣钱毫无礼义廉耻之人。 老夫以为,此等毒瘤应该清除,封杀此人名下创作的所有书籍! 若有功名,应该革除! 若无功名,三年内都不准参加科举! 青云楼:我早就注意道这些风向了,可惜,年轻人愚昧,被人诓骗,几乎已经分不清真假。 现在终于等到了诸位大人,是城中年轻人之服。 不说了,我也胆小如鼠,被那些书粉搞怕了,不敢说话。 现如今,我说这些话都是瑟瑟发抖,提起手中笔都不行……”】 有喜欢看热闹的吃瓜者,细细一琢磨。 觉得有点意思。 “好家伙,看样子,这件事应该是青云楼和许教谕牵动起来的,嘿嘿,许教谕不是在清平书斋着作一些书籍嘛? 还有青云楼和清平书斋也合作了……写了几本话本。 包括后来那部,《三小姐的琴2》也一并交给清平书斋售卖。” “哈哈,热闹了,我喜欢看。 府学那边有八品教授、九品训导掺和、县学这边也有九品教谕……” 许府。 青云楼、许教谕等人都在。 青云楼拱手,笑得谄媚:“有许大人、杨大人、黄大人在,想必一定还给城中一个健康的文学创作环境,学生替那些以话本、评书为创作为生的人,给诸位大人感谢。” 杨元希,六十出头的年纪、默不作声,静静喝着茶,并不说话。 黄玉宁,目前在府学中担任训导职位,笑眯眯看着他,并不说话。 许教谕笑眯眯,意有所指。 “青云先生,你的面子真大啊,你看,你在城中受了委屈,竟然有三位夫子,给你站台,老夫想这在整个颍州府的历史上,也很少发生。” 青云楼眯眼而笑,低眉顺眼:“学生在百味楼上,准备一桌酒席,不知几位大人可否赏光?” 许教谕呵斥道:“吾等都是为了城中年轻人的身心着想,这才顺便出手帮忙,毫无私欲,青云先生这番做法,不是在敲打老夫是为了一个人的私欲嘛?” 青云楼忐忑。 想着家中的收录的书法集、玉色青花釉彩瓶、山水图录…… 有些肉疼。 杨元希呵斥道:“哎, 左右是青云先生一番心意,你的每一部话本,老夫几乎抽出时间都要浏览一番,确是优秀。” 公甫兄这般话太严苛了……” 黄训导也在打着圆场,“是啊。” “许兄,我近日,得到一份前朝吉山先生的《汉庭手札》,嘿嘿,要不要替我品鉴一番?” 许教谕也笑眯眯道:“玉宁兄,巧了,我近日得到昌黎先生的《漆园山水图》,不知真假……” 而一直沉默的杨元希忽而声音有些不自然,带着怪异的高音节:“莫非是前朝那个三起三落,吏部天官昌黎先生?” “正是!” 青云楼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娘的,早不说,晚不说,这是嫌弃老子没有表示啊。 光吃饭,满足不了这些老头钱财欲望。 这帮子老头子最是该杀,虚伪龌龊,要钱不直说,且容易授人以柄。 忽而想到要是真能将聊斋先生封杀,以后在城中写话本、甚至写评书这一块,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 至于,水云间和随风散和本人提鞋都不配! 甚至在府城说不定能打开局面,攀上杨元希这棵大树。 咬牙道:“学生近日得了,西坡先生书法册页、开翁先生的亲笔诗词选、前朝官窑烧制玉色青花釉彩瓶…… 也不知真假,请三位夫子给学生鉴定一番,不急,什么时候鉴定完,什么时候给学生一个消息。” 心在滴血,面色忽而谄媚。 杨元希呼吸似乎都浓重几分。 “可是前朝以文臣之身,上山剿匪的开翁先生,此人文武兼备,诗词更是豪放大气,曾豪语,且放襟怀同啸傲…… 他的亲笔诗词,早在战乱中遗失……” 还有那西坡先生的书法册、官窑青花彩瓶,就算花个几百两银子也很难寻找到。 尤其是落在真正喜欢的人手中,千两都不算什么。 许公甫、杨元希、黄玉宁笑容眯眯,尤其是听到最后那人的话,细细品鉴,嘴角微微勾起。 真不错,这老头真上道,看得更加顺眼。 一时间宾主尽欢。 青云楼离开后,脸上一片肉疼之色…… 边走边骂:“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肏!狗东西。” 而此时房间中。 杨元希笑眯眯道:“犬子洛白,在颍州府下,泉南一县正印盘桓数年,不得寸进。 犬子太想进步了。” 点到为止。 许教谕眼皮轻轻一抬。 黄玉宁一看杨元希直接亮了名牌,表示不装了,我摊牌了:“犬子邦昌,亳上县一主薄位置盘桓数年,不得寸进。 也想进步。” 杨元希有些好笑,你这老家伙,说得全部都是我的词啊。 许公甫笑眯眯道: 到了我大伯那一位置,他几乎什么都不缺。 大伯是我许家柱石。 不知洛白侄儿、邦昌侄儿,乌纱帽下是否足够干净? 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写话本的底层写手,给我大伯添堵,二位仁兄可还明白?” “自然!” “收尾一定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接着三人爽朗一笑。 对视一眼,各怀心思,狡诈如狐。 “那就拜托公甫兄费心思给宛丰先生写一道手书……” 第159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二柱手中拿着一本书,洗完澡,不断翻看,在油灯下。 “爹,顾家人似乎没有出来……” 陈闲点头:“休息,晚上看书伤眼睛。” 大柱似乎是第一次住这种带院子的房间,左右张望,看着外面的星辰,忽而听见隔壁的轻微鼾声:“爹,隔壁是谁?看管院子的仆役嘛?” 陈闲轻笑道:“你认识,现在太晚了,有时间再说。” 这下子更加加重陈家兄弟二人的好奇。 第二日,天光微亮。 陈家人早上起来用杨木牙刷,撒上青盐,刷牙洗脸。 然后起身练拳。 陈大柱、陈二柱,倒是真的跟苏文浩学了不少招式。 院子里有一颗脸盆大石头。 两兄弟双脚微微分开,忽而缓缓将全身手臂、贴在上面。 还倒是真的像模像样。 竟然将石头给抱了起来。 看得陈闲眼皮狂跳。 也跟着两兄弟练拳,尝试抱了一下石头,面色微微发白。 那石头却丝毫不动。 二柱子笑眯眯道:“爹如何?” 陈闲:“不过如此。” 二柱子嘴角轻抿。 隔壁有人已经推开门。 陈二柱扭头一看:“赵爷爷,怎么是你?” 陈闲邀请赵老汉,吃早饭,被对方拒绝。 随便找了个摊子,要了俩馒头,回屋去了。 陈大柱摇头道:“赵爷爷太固执了。” 陈闲:“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就喊他,他不愿。” 二柱子忽然想起什么,“也不一定,兴许是爹安排的事情,我记得他是不是有一个孙子也在村里读书。 这就对了。 兴许是他不想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但又担心爹动用手段将他孙子撵出学堂。 一直很拧巴做事。“ 三人吃了六个肉包子,六根金黄酥脆、香香软软的油条、一人一碗油茶。 分工明确。 时间到了中午。 陈闲看看天色,以为俩儿子又要白忙活的时候。 大柱急急忙忙道:“爹,顾家从中走出来一个年轻公子哥,面色苍白,面容英俊,是不是顾二? 正往百味楼过去。” 陈闲沉静道:“我先去确定一下是不是他,你去将二柱、赵老汉聚集一起,等我回来。” “是。” 陈闲去而复返。 面带微笑拍拍大儿子的肩膀。 “做得不错,老大。” “嘿嘿,爹。” 陈闲认真询问道:“赵大叔,现在有没有问题?” 赵老汉长出一口气,无奈一笑:“自打我学了这么手艺,这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呢。 陈老板放心,我已经掌握两个人的声音。 我既然答应你,索性直接帮你到底。” 陈闲微微惊讶,好家伙,倒是有些小看这老汉,一个月的时间,掌握两个人的声音,尤其还是在稍远的距离去模仿、记忆。 简直恐怖如斯。 陈闲吩咐道:“二柱子,你化妆一番,找了机会,给顾三递一封信,要他到天字包间,就说卫家家主卫意鸿找他,要他过去。” “好。” 二柱子笔走龙蛇,换了一身小厮衣裳,脸上抹了一层姜汁一样东西,缩着身子,像是一个瘦猴一般。 接着陈闲、大柱、赵老汉也是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脸上同样涂着一层姜水一样的东西,腹部、塞了一圈粗布,顿时,陈闲,赵老汉一副臃肿的模样。 然后陈闲又到药铺子买了几包蒙汗药,就说夜晚睡不着,一开始伙计还打听一番,非要陈闲写下地址。 陈闲果断写下,卫家卫老头,卫宅管事卫光。 最后架不住陈闲多掏出银子,总算结束。 陈闲动作极快,从布行的出来的时候,风风火火。‘ 福伯在后院清点库房,见陈闲不在,好奇道:“水生,二掌柜哪里去了?” “不知道了,许是有急事,风风火火走了。” “真奇怪。” …… 百味楼陈闲到了酒楼。 运气还不错。 地字号的厢房、人字号的厢房都没被预定。 陈闲找到管事:“这两间厢房,现在立刻上菜,我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手段,老子现在饿得不行,宴请客人。 九菜一汤,一刻钟的时间给老子准备好。” 管事有些尴尬,陪着笑脸:“客官,不行啊,一刻钟时间根本来不及准备两桌。” 陈闲:“直接去把其他桌没动过菜,截胡不就成了?” 管事摇头道:“不行啊,本店没有那个规矩,一直都是先来后到。” 陈闲摆出银子,沉声道:“现在呢?” 管事似乎有些死脑筋。 就是不松口。 蒋掌柜听到这边的吵闹,赶紧过来陪着笑脸道:“客官,是这样的,本店确实有这样的规矩,不然老是有后来的,想提前吃东西,不合适?” 陈闲甩出一张银票,蒋掌柜不为所动。 又拿出还是笑着道歉。 陈闲有些牙疼。 陈大柱淡漠扫视实木做成的柜台,缓缓弯下腰,然后双臂舒展、手指扣在实木缝隙中,微微沉吟,一下子把趴在柜台算账的伙计给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 蒋掌柜擦着冷汗,好家伙,这病殃殃小胖子真猛,这实木打造的柜台足有一二百斤。 就这么合着抱起来了? 陈闲狞笑,声音沙哑,压低声音道:“实话与你说了,我们是最近城中刚组建的兄弟会的, 你也不想我天天找事?” 蒋掌柜面色不变呵斥伙计:“快将其他客人的饭菜给这位爷端过去,给其他客人解释,就说咱们家的无论是鸡还是猪,都要灌上上好酒水,喝醉之后才能屠宰。 让牲畜在醉意中死去,更入味,味道更鲜美, 如此需要耽搁半个多时辰,要不要体验一下?” 伙计:“?” 陈闲笑眯眯、沙哑道:“看来掌柜的也不是这么死板嘛?” 蒋掌柜面色不变悄咪咪将陈大柱子放在自己肩膀的上的手,拿掉。 干干笑道:“是啊,交个朋友,我与老哥一见如故,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老哥有几分面熟。” 天字号包厢。 顾二早就吃得醉醺醺的,一个人点了一桌子的饭菜,每个只随便对付一口。 地字号包厢。 饭菜已经准备妥当。 陈闲悄咪咪往酒水当中倒出一些蒙汗药。 然后把每个饭菜中,都掺和不少蒙汗药。 做完这些,悄咪咪去了人字号包厢。 不多时,顾三过来。 有伙计问,干嘛,顾三摆手道:“我找人。” 到了地字号包间,见酒水已经被打开,肉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本来就是中午。 走了一段路,饥肠辘辘。 “卫家什么意思,怎么还没来?” 又等了一刻钟,实在撑不住。 悄咪咪吃了一块红烧肉。 众所周知,饥饿如同开闸的尿意,一旦打开,很难合拢上。 不知不觉顾三喝了半壶的酒水,一盘子的肉,头发有些发昏…… 不胜酒力啊,可惜,人还没来,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又吃了几块肉,越吃越是困倦…… 啪叽倒在桌子上。 陈闲笑眯眯三人, 蹑手蹑脚从隔壁过来,轻轻把门关上。 接着让大柱子推开窗户,试试能不能从这里爬到隔壁人字号房间。 大柱子眯眼而笑:“爹,小心一点就成了,能过去。“ 陈闲笑着对赵老汉,“大叔,拜托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160章 其实,我是好人 请开始你的表演! 陈闲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纸,递给老汉。 接着少年人清脆的声音从老汉嘴中发出: 【老三,我想要知道,当初是谁怂恿老二和梅六郎接触的?】 这是老人的声音。 忽而老汉声音转变: 【爹,这一切都是二哥自己想要做一番事业,引起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刚愎自用,和我有什么干系?】 这是少年人的声音。 即便大柱之前在青霞村见识过老汉的口技,善于发出各种用喉咙发出风雷雨的声音,甚至还有动物的声音。 但完全模仿一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太知道这少年人的声音到底如何? 但是光听到那种截然不同的老者和少年人声音的区别。 还是让他感到错愕。 牛的。 隔壁! 顾二一个人在喝闷酒。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以为自己真的醉了,脑袋乱糟糟,想起身站起来,脚下踉跄。 以为自己幻听了。 继续往下听,原本的随意,忽而震动…… 【嘿嘿,被爹发现了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嘛? 一切都是二哥咎由自取! 突如其来冒出来南边府城来的大公子来鹿上县做生意,穷乡僻壤,也就只有二哥那种傻子,才会相信。】 【够了,老二,你该死! 今天要不是我灌醉你,你是不是依然,还在打算骗我?】 【嘿,我笑爹偏心,偏心大哥也就算了,大哥死后,你又把所有精力放在老四身上,甚至就连二哥都分润不少爹的期望。 我呢? 我在家里几乎被忽视! 哈哈,我就是想要二哥被爹厌弃,家族的生意全盘交付给我! 一个蠢货,还要一个小崽子,有什么资格,继承顾家!啊? 二哥遇到事情,就回气血上涌,不管不顾,打砸一通,完全没有想到后果,甚至能不能压下委屈、吞下愤怒,狠狠打回去! 从来没有,他就是一个傻子,只知道发泄的傻子,完全不知道谋划! 傻吊一个!】 【逆子!】 啪叽,开门的声音,似乎老人走了。 一墙之隔的顾二,一个劲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陈闲悄咪咪趴在墙壁上仔细监听,觉察到对面似乎在砸墙的声音。 忽而朝赵老汉、大柱使了一个眼色。 悄咪咪从外面窗户,小心翼翼爬到人字包厢。 又过了许久,大柱用手指头戳破窗户纸,见天字包间似乎有一个年轻人踉跄出来,在地字包间门口愣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一把推开! 顾二推门,见一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正是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气血上涌,想要上前揪住对方衣领,给他来个大逼斗子。 脑海中无端想起,这人对自己,评价。 好勇斗狠,不知谋划? 生生转过身,面色冷凝,目光森然,转身离去…… 顾三迷迷糊糊,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是不是二哥来了? 桌上除了自己吃的东西,没有任何人来。 顾三一阵疑惑:娘的,卫家是什么意思?还有自己的酒量太浅了。 起身走了。 等他走后,陈闲等人也离开。 随后走到管事下面,焦急道:“管事,赶紧将包间给我收拾赶紧,马上我还有另外一批客人过来,天地人三个包间。” 管事眉开眼笑。 “今天生意不错啊。” 赶紧吩咐伙计,将桌子上的剩饭菜倒进泔水桶。 一开始百味楼是将剩饭菜给一些流浪汉、乞丐。 后来蒋掌柜听到从颍州府传来的消息,一些乞丐、流浪汉,故意装作可怜,讨水喝、要馒头饭菜,是为了踩点。 看看家里有没有男子,有没有值钱的能力。 看到年轻的小娘子,一个人在家,或者家里有孩子,没有大人看护。 直接寻了迷药,拐走。 女子卖到窑子、幼童去乞讨,骗钱、偷钱;而业务能力不行的,采生折割,专门乞讨…… 从古至今,乞丐头子最是该死。 游走灰色地带,博取同情。 蒋掌柜大怒。 真是可恶! 也没有分辨单纯的乞丐和采生折割乞丐的能力。 吃剩饭,吃屎你,从此之后,一棒子打死乞丐,直接将所有剩饭菜全部都运到猪场,一桶泔水还能卖五文钱。 陈大柱猫在角落,见酒楼中的人,很快将泔水桶让人拉走。 “爹,那人还回来嘛?” 陈闲摇头,“不确定,蒙汗药到底不是光明手段,小心一点为好。” 顾三走到街上,越走越不对劲,忽而一愣。 去而复返,径直去了包间,却见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名伙计正在拖地。 疑惑道:“你们酒楼收拾得这么快嘛?” 伙计乐呵呵道:“店里的生意好。” “那剩饭嘛?” “嗯,拉到猪场喂猪了。” “哪个猪场?” “这我倒是不清楚,反正酒楼饭馆的泔水很受猪场欢迎,往往还能走到地方,都被一些散养的养猪羊的农户,买走。” 顾三一脸疑惑从酒楼出来。 “莫非是我真的想多了……” “我的酒量真的很差劲?” 陈家人看着那人去而复返,看向陈闲不断点头。 “爹,你真厉害。” 陈闲摇头,“不,我只是谨慎了一点点。” 陈大柱嘿嘿笑道:“接下来,有意思了。” 赵老汉看着面色沉静的汉子,目光思索,不知在想什么。 “找找二柱,先去吃饭。” 三人回到宅院,洗漱完毕。 二柱在书房中看书。 赵老汉本来打算拒绝。 二柱笑眯眯道:“一开始赵爷爷拒绝帮我家做事,还算有自己原则; 像现在这般帮我家做事,而又故意和我家划分距离,确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你说一块干净如白纸的抹布,掉在地上,招惹灰尘,你是将它放在干净的布归置在一块,还是和其他脏布一样扔到水盆里,好好清洗? 你到底该分类到哪一块位置呢?” 一番话说完,院子里似乎静悄悄,有几只小麻雀落在院子里桂花树上,叽叽喳喳。 赵老汉面色僵硬,好似突然被人定住一般,就那样愣在那里。 手背上的青筋攥紧又握着,好似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陈闲抿嘴,二柱子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真是不知道像谁,咱可是一个老实人,没有那么多歪点子。 他还真怕,二柱子这番话,直接将大叔给搞自闭了。 这可是个人才。 将来青霞村真的有机会,建设成风景区,这人就是村里的聚宝盆。 看来,我要出手了。 陈闲干脆道:“大叔,我不是针对顾家一个人。” 老汉看着他。 “而是针对所有顾家人。” 老汉:“?” “可能你不知道,前段日子,家里肉菜生意被人恶意编排做得不卫生,用了剩肉和病猪,吃坏人的肚子。 搞得经常吃我家饭菜的人,人心晃晃。 摆摊,是陈家经济来源之一,顾家这么做,是不是掐住陈家的脖子?” 老汉点头:“是。” 陈闲:“真要是万一不凑巧,顾家安排的人,没把握分寸,直接将人折腾死了。 是不是将矛头指向陈家?” 老汉:“是。” “那顾家害人,陈家帮助受欺负的人、被收买的人,坑顾家,没毛病?” “没毛病?” “那你现在还在纠结帮助陈家,对付顾家了吗? 你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你这是在化身市井判官,审判顾家!” “好像……是真的这样。” 老汉脑袋有些的发懵,好似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闲笑眯眯道:“对,既然你自认为是好人,肯定会帮助好人?” 老汉点头:“自然。” “既然你现在帮助我对付顾家,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帮助的陈家是不是=好人? 顾家=恶人,对不对?” “……” 更加迷茫。 赵老汉木然点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啊?” 陈闲笑眯眯握住对方粗糙、沟壑丛生、枯树皮一般的双手。 “走,先吃饭,想不通,慢慢想……” 大柱摸摸大脑袋,目光澄澈,呆呆道:“二弟,啥啊这是?太绕了,我有些晕……” 二柱笑呵呵道:“咱爹啊,这是偷换了事情的发生顺序,混淆了概念,真是鸡贼。 也好,赵爷爷挺好的,这人太厉害了。 我现在才知道爹的计划,冒充顾三,甚至顾家当家人,一个老汉,凭借模仿完全掌控另外两个人的声音,太可怕了!” 思索一阵。 回头让三妞、四妞和老汉的孙子,多在一起玩耍,联络一下友谊。 第161章 红伞伞白杆杆躺板板 顾二禁足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一日,顾二打扮周正利落,面带微笑忽而对迎面走顾三说话。 “二哥,你这是准备去哪?” 顾二热情洋溢,脸上带着温和、真挚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说话间,脸上又带着一副内疚的痛苦面具。 “三弟,这不是刚禁足嘛,打算骑马到山里走一圈,看看能不能猎到野味。 三弟最近和爹,对生意操太多心了,都是为了弥补我犯下的犯错,我这心中实在抑郁不平。” 顾三看着微笑的二哥,明明是白天,忽然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冷意。 安慰道:“爹,别太自责了,敌人狡猾,就连我不也是一样都被哄骗了嘛?” 顾二笑呵呵盯着他看道:“是嘛?” 顾三莫名其妙,“是啊。” 走的时候,顾二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老三干得不错。” 顾君山从外面回来,看到顾二呵斥道:“又到哪里去?” 顾二低头道:“爹我错了,准备猎一些野味给大家补补身子。” “滚。” 顾二攥紧双拳,讨好一般笑着离开了。 院子里的一角。 大夫人和四少站在一块。 大夫人笑眯眯道:“儿啊,还真是顾家的列祖列宗在保佑你啊,原本我以为老二强势,咱们娘俩真不一定抢过他。 只能拼命让你讨好你爹。 现在看来,蠢人不配执掌顾家,老二几乎将顾家基业给糟蹋完,他的信任,在你爹那边已经全部都消耗完了。” 顾二翻身上马,面色忽然冷硬。 目光冰冷。 到杂货店买了一个火折子,一个小陶罐、五只水囊。 直奔县城东侧大巫山。 他在一次外出的游猎的时候,在农家人开的小饭馆中,听人说起过,好几种野生菌子,口感极好。 但那菌子却是有毒的一种。 如黄角牛肝菌、白鹅膏等等。 少吃一点,除了拉稀,当然没问题。 顾二觉得家里人最近太辛苦了,不管是爹还是兄弟。 都需要喝喝鲜美的菌菇汤。 补补身子。 他哪里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在山林中七拐八拐、一头扎进去草丛、烂树根附近,还真的找到不少新鲜的牛肝菌、白鹅膏。 笑眯眯将白鹅膏放在溪水中仔细清理一遍、仔细将上面的草根泥巴都仔细清洗三遍。 陶罐放水、放入切碎的黄角牛肝菌、白鹅膏,如此这般。 为了顾家人能体味到菌子的鲜美,他真的很周到熬煮了五六斤菌菇汤,生怕大家尝不到味道。 放凉之后,倒入水囊中。 一脚将陶罐踢进溪水中…… 回到城中,买了三只野兔、三只野鸡、斤新鲜的香菇。 吩咐厨子做饭。 厨子一看顾二手中的拎着的食材,笑眯眯道:“二少辛苦了。” 顾三摆摆手,“这些都是我在山里费劲打的,赶紧收拾一遍,将那香菇想办法也做一道汤,最是鲜美。” “好好好。” 顾三换了一身衣裳,悄咪咪左右张望,见无人,钻了进去,开始仔仔细细翻看的抽屉、床板、甚至地上的转头都想办法撬开看看。 怎么没有呢? 房契、地契在哪? 这段时间以来,顾君山和顾三一直在店里忙活生意上的事情。 顾二很是从容在藤椅上坐着。 目光逡巡那些书架上古书……其中有顾家的族谱、还有一些陈年的账簿、还有一些顾君山平日里放着的日记 思索着顾君山说过的话。 【顾家几代人的努力、祖训,不准踏出鹿上县……】 顾二静静走到书架上,抬手将那本破旧的族谱薅出来…… …… 陈闲吃完饭后,几人回到院子。 陈闲忽而问起身边儿子:“老大,如果你想报复一个人,到底需要几天?” 大柱想了半天,干笑道:“不清楚,也许天,也许过了那几天,我会忘记那件事。” 二柱笑眯眯道:“爹的意思是说,顾二忍不下去这口气,可能这几天会有动作?” 陈闲:“也许,左右无事,换一身衣服,咱们去顾家门口蹲守。” 三人化妆,一身的粗布衣裳,每个人头上都戴了一顶烂糟糟的破草帽。 陈闲三人静静蹲守在顾家的门口。 一直到夕阳快要落下。 顾二急匆匆从宅子里面冲出来,看起来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左右张望。 确定没什么人。 径直去了东大街。 陈闲微微一愣。 二柱笑眯眯道:“爹,看来顾二郎是真的沉不住气啊!连一个晚上过夜的时间都没有经过!” 陈闲压低声音道:“老二,你说你要是犯了错,可能会被家里人责备,你会怎么做呢?” 二柱平静道:“看事情大不大了,要是犯的错误不大,我当然会装作没有发生,在没有被人知道的时候,我会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好好的学习。” 陈闲微微一怔,现在的小孩思想怎么这么复杂? 一点不像当时的自己,那么的单纯。 大柱好奇道:“那要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呢?” “自然是要跑路了,偷家里的钱,难不成还真要等家里人发现,傻不傻啊,真要是到那一步,爹肯定是要把我给打死的……” 陈二柱没有丝毫迟疑,说出心里话。 陈闲:这孩子可真的太孝顺了。 随后压低声音:“好了,我知道他去哪里了,现在咱们三个人轮流跟着他,我跟第二第1个大街道卖油条的老汉那里、” “大柱跟第2个大街,到卖嘛糊那里、 二柱直接跟他到典当行。” “好。” 两个少年人似乎是第1次做这种事情,神情微微亢奋。 很快到了一个多时辰。 二助陈闲大助三人集合。 “爹,你说的不错,那家伙果然去了典当行,出来的时候一直用右手小心捂着胸口左右张望,像是偷了东西的贼一般……” 陈闲笑着回应道:“做的不错!先吃饭。等快到傍晚的时候,咱们可要忙碌了……” 三人到了稀饭摊子旁边。 要了十几个韭菜粉丝煎包、大半张油饼、旁边还有卖麦仁酵子的,买了三杯。 …… 顾家。 顾二寻找一个机会,趁厨子不注意,直接将水囊里的菌菇汁水,全部倒进香菇排骨汤里。 快速放在锅里搅拌一下。 然后将五六个水囊收拢在一块,悄悄离开。 等厨子进来的时候,忽又挠挠头,“真奇怪,我刚才是想着拿什么东西来着……” 一时半会儿索性没有想起来,干脆不再想。 闻到排骨香菇汤里面散发出来的鲜味…… 口水不自觉的往肚子里咽。 真香啊。 还鲜美。嗯,锅里的汤怎么看起来多了不少? 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盖上盖子,继续加大火力,希望能将排骨炖的软烂一些。 越煮越闻到香菇和肉香味儿。 微微感慨:“二少,这是从哪里采到的野生菇子,真的很鲜嫩……比以前我做的任何菇子都鲜嫩,很浓郁。” …… 不多时顾君山,顾三一脸疲惫从布行回来。 顾家人已经守在一边,静静等着他了,坐满了一桌子的菜。 大夫人面带微笑,“老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今天是二郎到山里打来的野兔野鸡,还有采摘的野生菇子,就等你了……” 二夫人笑眯眯的。 自从解除禁足,也一直没有出来。 生怕自己哪一点又惹的顾君山不开心。 谨小慎微。 顾二陪着笑:“爹,三弟,赶快洗手吃饭。” 顾四冲上前撒娇,顾君山面色疲惫敷衍道:“好了好了,今天老二辛苦了。” 看着一大桌子的菜。 尤其是闻到那些野兔野鸡的肉香味,还有那道排骨香菇汤。 原本胃口没怎么好,突然觉得食指大动。 顾三也笑呵呵的。“二哥今天辛苦了。” 顾二脸上散发着热情洋溢的笑脸。 “我这算什么辛苦,不过是有几把胡乱折腾的力气,不如你们伤神费力!” 顾君山在铜盆里边洗完手,找毛巾擦了擦。 平静道:“好了,别说闲话了,赶快坐下来吃饭!” 一番话。 四少动作极快。 先找了一个被切成4份的兔头,露出一张笑脸:“爹爹先吃,这玩意可好吃了,香。” “老四真乖。” 一时间桌子上倒是难得沉默。 顾君山想着近来生意上的事情,还是要和家里人说一下。 于是他吩咐如伯,将所有的仆役和管事支得远远的,毕竟家族里的生意做得一团乱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也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太详细。 顾君山招手如伯坐下吃饭。 大夫人轻声咳了几声。 “厨房那边给如果留了饭菜。” 老管家微微尴尬。 兴许是吃的有点急,四少噎得慌。 二夫人赶紧给他盛了一碗菌菇汤。 四少不情不愿喝了一小口。 “娘,我不愿意,我乐意吃肉,喝什么汤啊。” 可刚刚喝了一小口。 小小的眼睛微微疑惑。“嗯,今天的汤挺好喝的,香的很,也很鲜。” 一桌子的人都带着笑意。 小小的人儿也知道食物的鲜香? 越发引起大家的好奇。 于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盛了一碗汤。 顾二看着娘,也抿了一小口,微微迟疑,又看了看大夫人,一口一口喝点汤…… 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福伦这狗东西,身后绝对有妖人,我听说他们专门招募了一批年轻的伙计,专门给一些妇人介绍成衣,那些壮小伙子,恨不得几乎贴在人家妇人身上……” 第162章 整整齐齐,少一人 顾君山两鬓微霜,声音忽而沉静,抑扬顿挫。 “放心,目前的局势还没有那般差劲。 福伦还没有摸索出千云纱的制作窍门。 顾家还有机会,他开始给顾家众人打气。” 顾君山夹起来一块肉,细细咀嚼。 眼神微微眯起来,淡淡道:“老二,辛苦了。” 大夫人正在给顾君山盛蘑菇汤,“老爷尝尝这个汤,真鲜美啊,二郎费了不少功夫在山里挖的。” “嗯。” 顾君山拿起来勺子去往嘴里送,顾二听到父亲的夸赞,身子晃了晃。 “爹,要不别喝了,有些凉,我去重新热热。” “嗯,不用。” 抿一口,老脸上满是满足的神色。 “真的不错啊。” 顾君山忽而轻笑道:“老二,你并非一无是处啊。” 原本已经缓缓站起来的顾二,打算摊牌,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将他原本就不多的善意给击倒。 笑眯眯的回应:“是啊,看来我适合做一些边边角落的嬉笑混日子活动,我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面色平静,咧嘴大笑道:“既然,爹喜欢这汤,那你就多喝一点。” 就连四少都好似没有喝够一般,抢了二夫人的碗,笑嘻嘻的,如同一头圆滚滚的肉猪,张嘴吃着。 顾二看看母亲,柔和笑道:“娘,这汤滋味如何?” 二夫人点头:“很不错呢二郎。” 她站起身给顾三从蘑菇汤里面,打捞出排骨,笑道:“尝尝这肉,很很软烂入味道呢。” 顾二伸出碗去接,发觉母亲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直接放在三郎碗里。 “三郎,多吃一点,你还在长身体。” 二夫人腻白的脸蛋散发出母性的光辉。 顾三干干一笑,从汤里捞出骨头,添加到顾二碗中。 “二哥,一起。” 顾二目光幽幽,母亲也很会审时度势呢。 难怪能在府中安稳多年,相安无事。 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如此也好,省得我心难安。” 一刻钟时间刚过,一大锅肉汤被分了干净。 中途,顾二还专门起来一趟,拎着肉菜和酒,送到如伯和仆役跟前,悄悄安排仆役,好好陪着如伯。 最近府中的大管家太累了,让他好好放松一下。 仆役得了酒,笑眯眯,自然答应。 又过了一刻钟,主桌上的麻辣兔头、炖野鸡、红烧野生鲥鱼、炖豆腐汤、孜然羊排等等,还有十来道素菜,几乎被吃了干净。 四少忽然捂着肚子,“娘,我肚子疼。” “怎么了,是不是吃得多了?” 接着,一声惨叫,少年人从桌子上颓然在地上打滚。 大夫人脸色难看,刚想去扶,忽然也觉得腹中绞痛。 顾三、顾君山、二夫人额头上冒出来冷汗。 腹部好似被人用刀子搅和一番。 目光恍惚。 看着桌子上唯一一个好好的人。 自顾自一杯酒接着一杯喝着。 顾君山强忍着绞痛、呵斥道:“老二,还不快去找郎中来瞧!” 那人好似没有听到一番。 顾三一脸错愕,盯着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二哥,你简直疯了,你下毒?” 一听到下毒,众人色变。 “畜牲!” 顾二笑眯眯道:“什么毒,等明天天一亮,仵作验尸,就能知道无非就是吃错了东西,且谁吃得最多,痛得最厉害!” 众人忽而看到在地上打滚的少年人。\" “二郎,老四还是个的孩子啊。” 大夫人一脸痛苦将四少抱在怀里,好像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一番。 大声喊道:“如伯!如伯!” 顾二笑眯眯道:“刚才不是大夫人,不愿意让如伯上桌的嘛,这次怎么想起人家了……” “这里的仆役、丫鬟已经被我支走吃酒去了。” 顾二面色平静,冷冷道:“爹、三弟、娘,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尤其是娘,我一开始不想对你下手,还想提醒你。 可娘太会看清局势了,我这般废物,娘已经把全部心思放在三弟身上了嘛? 你可真是我亲娘。” 二夫人浑身颤抖,一个劲吐…… 一双平日里妩媚多姿的眼眸,毫无神采,喘着气道:“二郎,娘错了。” 顾二走到顾三跟前,居高临下,淡淡道:“老三,你才是一个狠人啊,当初梅六郎冒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劝我? 我现在明白了,你一定和人勾结,故意让我上套,还有百味楼你和爹的密谈,口中嗤笑我是废物、蠢货,现在呢? 爽不爽, 顾三郎? 顾君山?” 上脚踩在四少身上,狞笑道:“一个孩子,心机深重,只知道撒娇装可爱,将来要是你当家。 第一个除掉的就是我? 顾四郎?” 顾三郎疯狂道:“二哥,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这一定是哪里不对!” 顾二已经陷入癫狂的状态,颇为一种壮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诡异。 “闭嘴!” 然后他笑眯眯的,一脚踩在顾君山的脸上,用酒水缓缓倾倒在对方脸上。 “父亲,现在被废物踩在脚下心里舒坦,很爽嘛?” 他悄悄在对方耳朵中说出一句话:“爹还真是小心呢,将顾家的房契、地契约全部都放在那本破坏的家谱……” 啧啧啧,父亲,我服了。“ ”逆子!畜牲啊!”血沫子从老人嘴角吐出来。 顾二一脚踩在老人脸上,狞笑、沉声道:“你逼得嘛,父亲! 要不是你整日里废物、蠢货一般叫唤,儿子还有勇气弑父嘛? 父亲,请叫我顾时鸣! 以后顾家的荣光我来掌控! 顾家第五代主事人,顾时鸣……请诸位……赴死。” 猖狂一笑。 随后。 顾君山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看着那人的背影…… 恨恨道:“畜……” 过了一阵,老人死死瞪大眼睛,气绝身亡。 接着。 大夫人楼抱着四少逐渐不再折腾的身子,疯狂癫狂而笑:“儿啊,儿啊。” 二夫人仰面躺在地上,耳边似乎吹来凉爽的夜风。 嘴角溢出一抹释然。 “审时度势,老二,若非我不会……审时度势,你觉得你们两个能在大夫人名下,活这般时间长嘛?” 顾三撑着身子,一个劲往门槛方向爬,腹中绞痛已经到了极点。 脸色苍白,冰冷的汗水模糊眼睛。 反复道:“不该啊,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啊,哥,二哥,就算我是真的想取而代之,也绝对没有想杀掉你的意思啊……” “你是我亲哥……除非你真的挡住我的路,可你一个蠢货,怎么会这般隐忍,谋划这么大的计划……啊,是谁?” 接着身子渐渐不动了…… 第163章 卑鄙无耻偷袭 陈闲来的时候在后腰上系了两坨口袋。 三人在门口等的有些焦心。 到了天微微擦黑的时候,已经开始敲坊市的闭门鼓时。 顾二步伐轻快,脸上带着一抹淡然从宅子里面走出来。 牵着一匹马。 腰上挂着一柄佩剑。 陈闲眯一眼道:“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不要动。” 两个少年人似乎意识到陈闲准备做什么。 陈大柱面色潮红。 陈二柱脸色愈发冷硬。 二柱:“爹我来帮你。” 陈闲微不可察摇摇头,“在这儿等我。” 陈闲摸了摸后腰的口袋。 从家里来的时候拿了一根粗大的木棍。 心中稍安。 到了一个巷子的时候,顾二步伐稍微踉跄,头脑微微混沌。 该死! 为了打消顾家人的怀疑,他也喝了几口汤。 索幸还能扛得住。 到了巷子拐角的时候! 噗! 你把白色的像面粉一样的东西迎面撒了过来! “操!谁?” 等些许粉末撒进了眼睛里,微微灼痛。 “娘的,下三滥的手段!” 对面的男子蒙着面,一身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两个眼睛。 顾二又惊又怒,欺身上前。 “贼子看剑!” 对面的男子声音沙哑又苍老。 “看棍!” 顾二精神拉到极致。 又是一把冲天的红色粉末迎面袭来。 “呸!” 又辣又酸。 “卑鄙无耻!” 接着,满天红白之物夹杂一起直接向他扔了过来。 顾二无能狂怒:“贼子!” 对面苍老的声音突然发出一道怪叫:“桀!谁让你招惹上了大家族豪门!” “大家族豪门!谁?” “看棍!老人迎面而来。 顾二冷笑一声。 “找死!” 老人转头就跑。 顾二:“去你娘的?” 回答他的只有沙哑的声音,“好的,你下去找她,替我问好!” 顾二:“贱人!” 疯狂跑到拐角处,眼睛辣疼,加上被老人刺激,步伐发虚! 几乎是狞笑着朝拐角处扑了过来。 彭! 黑色的棍子直接撞在头上。 在盲区角落里。 顾二忽然觉得有些温热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下来。 伸手去摸。 卑鄙无耻,偷袭! 忽又觉得有些晕。 直直挺下去。 接着就感受到那人在自己身上乱摸。 临走的时候讥笑道:“啧,得罪了公子,还想好?” “桀!” “爹?” 陈闲摘掉头套,笑眯眯道:“走,回去洗洗澡,等会儿一起回去吃个饭。” 不多时。 顾家,喝得有些懵圈的如伯终于醒了。 踉踉跄跄进入宅子,忽然看到院子里整整齐齐睡着的人。 酒劲一下子醒了一大半。 “老爷?” 回答他的只有夏风的呜咽声。 整整齐齐。 上手触摸四少的身体,微微发僵,甚至从他的下身散发出尿和屎味。 处理过尸体的人都都知道。 人在死亡的时候,肛门括约肌失去功能,肠子里堆积的粪,开始从里面缓缓渗出来。 弥散开来。 一身的酒全部发散。 “死人了?莫非是二少?” 想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结局,几乎已经屏住呼吸。 二少散发出温润的笑意,踉踉跄跄几乎是爬着出去报官。 晚上。 大兴镇是鹿上县的的城关镇,距离县衙大概五六里。 如伯骑着马,直接到县衙敲鼓。 原本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的苏庸,忽而一愣。 不多时,陆县丞原本在喝着酒,等听到来人的消息,赶紧去请示苏庸。 直觉告诉他, 这是一件大案。 如伯被带进来。 心中发慌。 “大人,我家老爷死了,顾家六口人,除了二少,全部死了。” 苏县令、陆县丞忽而对视一眼。 陆县丞沉静道:“大人,我以为,现在需要立刻派出三班衙役全城搜捕顾二,另外派一队人马去城外追赶。” “准。” 就在苏县令皱眉,嫌犯可能抓不到的时候,此人一定是酝酿好的计划,到了城外,随便找个山洞,猫个几天,衙役总不能一直在外面蹲守。 这人可能抓不到了。 自己治下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要是还不能把凶手绳之以法,今年的考评要得下了。 匆匆去了顾家。 仵作在验尸。 陆县丞捂着口鼻,一脸嫌弃。 苏县令扫视那些饭菜。 仵作赶紧过来通告。 “二位大人,似乎这家人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中毒而亡。” 陆县丞呵斥道:“衙役何在,赶紧去附近的药铺给我查查,最近有谁在买一些老鼠药,之类的?” 苏县令打断他。 “为何这饭桌上的饭菜吃得这么干净?” 仵作凑近饭桌,低头闻闻那汤,微微一愣。 “二位大人,不用让人差药铺,似乎是这蘑菇汤,我知道山里有野生的香菇,做起汤味道极好,但是有毒。” 苏县令摇头道:“蘑菇毒死人,那要需要多少量啊?” 仵作认真回道:“若是毒死一个壮年汉子,不是不行,一斤的蘑菇,熬成水,如白鹅膏之类,足以在一刻钟之内把人毒死……” 陆县丞冷声呵斥道:“这么说,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毒杀!” 衙役急急忙忙从外面过来。 “大人,嫌犯已经抓到。” “嗯,把人带过来。我要问他几句话。” 衙役:“大人,此人被人袭击,还在昏迷中。” 苏县令:“嗯?” 噗! 一盆凉水浇在头上,顾二幽幽醒来。 脸色忽然一变。 陆县丞呵斥道:“好一个畜牲,连亲生爹娘都毒死,简直骇人听闻。” 顾二跪在地上,摇头道:“草民不知,大人什么意思?爹爹爹,你们在干嘛?” 他的目光注意到那一排排盖着白布的担架。 嘴硬? 陆县丞冷笑令衙役将他固定在地上。 噗嗤开始打板子。 令人错愕的是,这年轻人一声都不吭。 “草民……冤枉,爹,我出去给你买酒了,你们怎么了?” 苏县令冷笑道:“倒是好演技,你买酒还用骑马?” 看向人群的管家。 如伯跪在地上。 “大人,二少自打禁足结束,这些天都是很奇怪的,与人说话笑眯眯。 今天还特意到山上打猎,摘了蘑菇……” 顾二撕心裂肺呼喊:“爹!” 很快厨子也被喊了过来。 厨子瑟缩身子:“大人,我中途尿急,从厨房中离开了……” “那你离开的时候,厨房内还有没有其余人?” 厨子畏畏缩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是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明显发现锅里的汤,似乎多了许多,且……” 他艰难咽下一口唾沫,胖乎乎的脸上的双下巴又往里面缩起来。 “继续!” “且更加鲜美!” 苏县令的眼睛眯起来,看看仵作。 仵作点头道:“大人,对上了,更奇葩的是, 越是鲜美的蘑菇,在山里野蛮生长的,反而更加有毒!”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二。 “县令大老爷,那是我爹,我怎么敢啊……还有我娘,我亲兄弟!” 苏县令笑眯眯道:“呵呵,来人!把府中其他的仆役都过来,我要仔细盘问。” 果不其然,很快那些仆役的口供都统计出来了,全部的说辞就是,二公子跟之前不一样了,自从禁足之后,脸上经常带着笑意,细看是微笑。 久久看却很渗人! 回县衙的路上,陆县丞笑眯眯道:“不知道大人怎么判这件案子,顾家二少看起来,这是打死也不打算承认啊。” “不急,本官一向不喜欢胡乱打嫌疑人,此事我自有打算。” 第164章 狠人就在我身边 回到县衙,苏庸朝身边的一个衙役吩咐一声,给顾二一个单独的监牢。 陆县丞嗤笑一声:“我现在越发好奇,苏大人该怎么处理这件案子,真是想不到那顾二明明就是一个少年郎的模样的。 简直比穷凶极恶的山匪骨头还硬。 十几板子下去,一般的汉子,都开始嗷嗷叫。 这人愣是一声都不吭……” 金师爷仿若掉线一般,呆愣愣的。 “师爷?” 金师爷试探道:“若顾二真是被冤枉的呢?” 陆县丞有些怀疑,像是看着傻子一般看着他。 “都吃了汤,顾家几口人只活了他一个,你告诉,他是被冤枉的嘛?” …… 第二日,顾家惨案很快就在城中谣言四起。 有传言说,顾家这是被恶鬼勾魂,这是背地里不知道得罪哪路阎王爷,全家都被带走了…… 有人说,除了顾二郎,全家都死了,干干净净。 “我七舅姥爷的邻居在衙门做仵作,听说顾家人的脸如雪,脸色乌青,明显是中毒,很有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哎,你们说,前段时间那顾家老二,将家里的布行都弄丢了,会不会是背地里得罪了什么狠人,人家偷摸报复?” 同一时间。 楚家典当行掌柜,上门准备将顾家的布行、宅子给收走…… 如伯还在布行单独支撑,忽有人告诉他。 “管家,楚家来人,非说宅子已经归他们了,让咱们把自己的包袱卷给收走,剩下的都是他们的了!” “什么!我他么!” 老人脸色憋的通红,直接爆了粗口。 等他风风火火回到宅子,那伙计笑眯眯拿出契约给他看。 “看看,这是你们顾家二少亲手摁下的指纹,不光宅子,我们这还有顾家的千亩土地呢……”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如伯颤抖着双手,眼睛死死盯着那契约,仰天长啸! “不! 顾家几代人的基业,这就没了?” 颓然跪在地上! 伙计没好气道:“你这老汉好好说话,我们是典当行,不是赌坊! 你们二少拿了银子,我们得了铺子、宅院、土地,又不是白嫖你们的!” 话虽这么说,围观的人一阵讥笑。 “到了你们典当行,好好的珍珠项链几百两一串,打了你们嘴里就是就盘得包浆了烂东珠几颗,几十两银子都够呛! 你们占了顾家这么多好东西,还在这卖乖,我呸!” 其余伙计开始一哄而散疯狂扑向宅子,看看有什么桌椅板凳,瓷器茶具、甚至名贵的花草都开始搬走! “娘的,顾家还欠着咱们几个月的工钱,还没发呢,往常都是半年也见不到钱! 现在顾家人都死了,还差一个半死不活,能拿一点是一点。” 当铺的伙计领着人开始数数:“十个数,拿好自己的铺盖卷,要是除了铺盖卷,还想拿其他东西,打死不论!” 健壮的当铺伙计,手中拿着手腕粗细的木棍,恶狠狠盯着那些仆役。 顾家护院和如伯关系还算不错。 劝道:“好了,如管家,我知道你在顾家待了很多年,都习惯了,但是咱们都是一个打工的伙计,又不是咱们的亲人。 没必要为了顾家东奔西走。 走,随便从宅院里搬个花瓶都够几个咱们几个月的工钱了。 不管是回家养老种地,还是去其他当伙计,都够咱们吃饭的。” 如伯叹口气道:“好。” 眼眸复杂, 顾君山严苛,对府中人非常刻薄,做错事,非打即骂。 就连福伯平日里也没少被他骂,动不动就问候老母。 现在这般,也算他活该。 头上的枷锁被打开,如伯忽然松口气。 很快收拾完东西,悄悄离开了。 打算到颍州府看看有没有自己生存的空隙。 “好好的顾家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到底背后是谁在推着顾家走向毁灭呢? 看着那高大斑驳的城墙,如伯思绪开始翻涌…… 豪族公子,还是百姓布行,还是几个月之前和老爷匆匆接触的顾家? 他曾在书房中听到一个人,老爷似乎为了大少爷的事,安排几拨人去陈家摊子吃饭? 脑海中无端想起那平平无奇的汉子。 作为顾君山心腹,如伯接触过一些顾君山的阴暗谋划。 反正想着离开,如果不知不觉走到了美食街。 找人打听了一阵。 “唉,老板,原本在这里摆摊的陈家摊子呢,就是原来在这里卖红烧肉那个,还带着他媳妇?” 附近卖烧饼的汉子看了他一眼。 “摊上事了,他家的肉菜据说是不干净,被人整了……” 如伯点头。 不干了? 总觉得有些古怪…… 可惜这些事跟我没关系了。 他和顾家只是一般的雇佣关系。 老人步伐沉重,时不时扭头看向热热闹闹的大街。 …… 布行。 福伯刚准备将宋少白需要的布给处理好。 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你娘来,顾家二少毒死了全家人?” “可不是嘛听说是二少一直被顾老爷子打压式教育,对他极为严苛、刻薄,这家伙一下子发了疯一下子把桌子全掀了!” “楚家典当行来人了,将顾家宅子,铺子,甚至土地全部买走了……” 陈闲在一个角落创作新的话本…… 思索情节。 福伯越听越不对劲。他看着那始终平静的汉子。 诡异的想法一下子冒出来。 别不会又是陈老弟搞出来的。 福伯试探压低声道:“不知陈老弟昨天去了哪里?” 陈闲:“嗯,我昨天在街边摊子喝了碗油茶,吃了油条……有事?” 福伯摆手道:“没事?” 忽然想起,顾家是不是和陈闲有一些矛盾。 当初在美食街那边顾家好是找人来污蔑陈家摊子的肉不干净。 近来陈老弟也没有在美食街摆摊。 这说明什么? 这才过了几天。 思考着几个月前。 美食街马锦平事件。 他忽然明白一件事情。 眼神有些惊恐,看着陈闲。 对方一直就没思索,拿着一根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时不时面带微笑看着他。 一时间脸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不是。 解决不了顾家人给出的难题,直接将顾家人给解决? 属实是离谱。 整整齐齐。 娘的,这家伙是个狠人呢。 一抹战栗从脖子延伸到脸颊。 而且福伦有些疑惑。 顾二做了这么天大的事情。 很明显他是打算跑路。 但是又为什么在被抓过来的时候,在县衙贴出的通告上说明此人被抓的时候晕倒在路边,额头上满是鲜血。 处处充满着诡谲的气氛。 陈闲笑眯眯的看着福伯。 “老哥,你说我的新书写一个别的类型话本行不行,接连两部短篇写的都是鬼怪之类的,有些创作疲劳……” 若是一般人这么说话,福伯只会回怼:“你清醒一点,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吗?” 但面对那模样松散的汉子,对方面色平静,眼前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话本的创作上。 一时间微微愣在那里。 不自觉有些讨好和瑟缩。 “老弟,你开心就好!” 第164章 狠人就在我身边 回到县衙,苏庸朝身边的一个衙役吩咐一声,给顾二一个单独的监牢。 陆县丞嗤笑一声:“我现在越发好奇,苏大人该怎么处理这件案子,真是想不到那顾二明明就是一个少年郎的模样的。 简直比穷凶极恶的山匪骨头还硬。 十几板子下去,一般的汉子,都开始嗷嗷叫。 这人愣是一声都不吭……” 金师爷仿若掉线一般,呆愣愣的。 “师爷?” 金师爷试探道:“若顾二真是被冤枉的呢?” 陆县丞有些怀疑,像是看着傻子一般看着他。 “都吃了汤,顾家几口人只活了他一个,你告诉,他是被冤枉的嘛?” …… 第二日,顾家惨案很快就在城中谣言四起。 有传言说,顾家这是被恶鬼勾魂,这是背地里不知道得罪哪路阎王爷,全家都被带走了…… 有人说,除了顾二郎,全家都死了,干干净净。 “我七舅姥爷的邻居在衙门做仵作,听说顾家人的脸如雪,脸色乌青,明显是中毒,很有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哎,你们说,前段时间那顾家老二,将家里的布行都弄丢了,会不会是背地里得罪了什么狠人,人家偷摸报复?” 同一时间。 楚家典当行掌柜,上门准备将顾家的布行、宅子给收走…… 如伯还在布行单独支撑,忽有人告诉他。 “管家,楚家来人,非说宅子已经归他们了,让咱们把自己的包袱卷给收走,剩下的都是他们的了!” “什么!我他么!” 老人脸色憋的通红,直接爆了粗口。 等他风风火火回到宅子,那伙计笑眯眯拿出契约给他看。 “看看,这是你们顾家二少亲手摁下的指纹,不光宅子,我们这还有顾家的千亩土地呢……”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如伯颤抖着双手,眼睛死死盯着那契约,仰天长啸! “不! 顾家几代人的基业,这就没了?” 颓然跪在地上! 伙计没好气道:“你这老汉好好说话,我们是典当行,不是赌坊! 你们二少拿了银子,我们得了铺子、宅院、土地,又不是白嫖你们的!” 话虽这么说,围观的人一阵讥笑。 “到了你们典当行,好好的珍珠项链几百两一串,打了你们嘴里就是就盘得包浆了烂东珠几颗,几十两银子都够呛! 你们占了顾家这么多好东西,还在这卖乖,我呸!” 其余伙计开始一哄而散疯狂扑向宅子,看看有什么桌椅板凳,瓷器茶具、甚至名贵的花草都开始搬走! “娘的,顾家还欠着咱们几个月的工钱,还没发呢,往常都是半年也见不到钱! 现在顾家人都死了,还差一个半死不活,能拿一点是一点。” 当铺的伙计领着人开始数数:“十个数,拿好自己的铺盖卷,要是除了铺盖卷,还想拿其他东西,打死不论!” 健壮的当铺伙计,手中拿着手腕粗细的木棍,恶狠狠盯着那些仆役。 顾家护院和如伯关系还算不错。 劝道:“好了,如管家,我知道你在顾家待了很多年,都习惯了,但是咱们都是一个打工的伙计,又不是咱们的亲人。 没必要为了顾家东奔西走。 走,随便从宅院里搬个花瓶都够几个咱们几个月的工钱了。 不管是回家养老种地,还是去其他当伙计,都够咱们吃饭的。” 如伯叹口气道:“好。” 眼眸复杂, 顾君山严苛,对府中人非常刻薄,做错事,非打即骂。 就连福伯平日里也没少被他骂,动不动就问候老母。 现在这般,也算他活该。 头上的枷锁被打开,如伯忽然松口气。 很快收拾完东西,悄悄离开了。 打算到颍州府看看有没有自己生存的空隙。 “好好的顾家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到底背后是谁在推着顾家走向毁灭呢? 看着那高大斑驳的城墙,如伯思绪开始翻涌…… 豪族公子,还是百姓布行,还是几个月之前和老爷匆匆接触的顾家? 他曾在书房中听到一个人,老爷似乎为了大少爷的事,安排几拨人去陈家摊子吃饭? 脑海中无端想起那平平无奇的汉子。 作为顾君山心腹,如伯接触过一些顾君山的阴暗谋划。 反正想着离开,如果不知不觉走到了美食街。 找人打听了一阵。 “唉,老板,原本在这里摆摊的陈家摊子呢,就是原来在这里卖红烧肉那个,还带着他媳妇?” 附近卖烧饼的汉子看了他一眼。 “摊上事了,他家的肉菜据说是不干净,被人整了……” 如伯点头。 不干了? 总觉得有些古怪…… 可惜这些事跟我没关系了。 他和顾家只是一般的雇佣关系。 老人步伐沉重,时不时扭头看向热热闹闹的大街。 …… 布行。 福伯刚准备将宋少白需要的布给处理好。 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你娘来,顾家二少毒死了全家人?” “可不是嘛听说是二少一直被顾老爷子打压式教育,对他极为严苛、刻薄,这家伙一下子发了疯一下子把桌子全掀了!” “楚家典当行来人了,将顾家宅子,铺子,甚至土地全部买走了……” 陈闲在一个角落创作新的话本…… 思索情节。 福伯越听越不对劲。他看着那始终平静的汉子。 诡异的想法一下子冒出来。 别不会又是陈老弟搞出来的。 福伯试探压低声道:“不知陈老弟昨天去了哪里?” 陈闲:“嗯,我昨天在街边摊子喝了碗油茶,吃了油条……有事?” 福伯摆手道:“没事?” 忽然想起,顾家是不是和陈闲有一些矛盾。 当初在美食街那边顾家好是找人来污蔑陈家摊子的肉不干净。 近来陈老弟也没有在美食街摆摊。 这说明什么? 这才过了几天。 思考着几个月前。 美食街马锦平事件。 他忽然明白一件事情。 眼神有些惊恐,看着陈闲。 对方一直就没思索,拿着一根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时不时面带微笑看着他。 一时间脸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不是。 解决不了顾家人给出的难题,直接将顾家人给解决? 属实是离谱。 整整齐齐。 娘的,这家伙是个狠人呢。 一抹战栗从脖子延伸到脸颊。 而且福伦有些疑惑。 顾二做了这么天大的事情。 很明显他是打算跑路。 但是又为什么在被抓过来的时候,在县衙贴出的通告上说明此人被抓的时候晕倒在路边,额头上满是鲜血。 处处充满着诡谲的气氛。 陈闲笑眯眯的看着福伯。 “老哥,你说我的新书写一个别的类型话本行不行,接连两部短篇写的都是鬼怪之类的,有些创作疲劳……” 若是一般人这么说话,福伯只会回怼:“你清醒一点,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吗?” 但面对那模样松散的汉子,对方面色平静,眼前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话本的创作上。 一时间微微愣在那里。 不自觉有些讨好和瑟缩。 “老弟,你开心就好!” 第165章 给他安排一个寡妇 福伯有些忧虑,对着陈闲说道:“陈老弟,我正想和你说说这件事,最近小广场的对面,不知道起了一阵什么妖风,腐学的那些无聊的夫子开始抨击你的作品……” “你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的新书创作了……不太妙!” “县学的许教谕也掺和进去……” “青云楼也在,上蹿下跳!” 陈闲摇头道:“知道了。” “阻挡了什么人的路?” “青云楼我知道,他最近和北戏书馆合作,写了一本评书,应该是公案一类的…… 许教谕,当初他来青霞村的时候。 这个老头为人高傲,似乎看不起我等农村人,当初在村子的时候,我随意说了他一通……” 福伯微微一怔。 有些苦笑。 “老弟性子还真是刚硬啊,许教谕代表着县学,他手下有几十号学子拥趸,要是他起了心思,专门组织一些年轻人黑你……那你的新书可就麻烦了……” 陈闲平静回应道:“那就先从打掉青云楼开始,他不是擅长写公案? 从来没有想到原本毫不在意的一只老头,如此让人厌烦!” 福伯乐呵呵道:“真是期待陈老弟的新作……” 陈闲继续道:“不知许教谕擅长写什么作品?” “嗯。” 福伯露出迷惑神色。 好家伙。 您这是打算一团儿将两个人全部给消掉吗? “陈老弟镇静些,许教谕有官身,且此人对文学儒学研究得非常透彻,对诗词的赏析也有一套自己的见解,他的诗词初解在镇上的销量一直很好,只是最近以来,销量低迷……” 陈闲抿嘴一笑。 “怪不得这家伙如此讨厌我,感情是最近城中的话本携手一窝蜂的创作,影响到他的销量?” “诗词初解?” 前世在实习的时候,陈闲曾试过考过几次编制。 他不想在大城市卷了。 且能力一般。 学历也一般。 根本比不了那些优质的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那时候还是疫情。 当时老家县城还并不限制非专业不能报考教师编。 且应届毕业生并不要求必须要有教师职业资格证,在入职一年内考到手就行了。 准备几个月,打算直接回家。 他瞄准的是语文科目。 备考的时候练习了大概几十上百篇诗词鉴赏套路模板。 于是暗搓搓的想,自己能不能也创作一部诗词鉴赏? “老哥,给我找一本这本书,我来看看……” 但陈闲如此,上心和认真。 福伯哭笑不得。 这是真的打算和许教谕杠上了。 入手接触到诗词初解。 看着那上面一大段的人物性格赏析。 似乎都是抒情文字。 甚至夹杂了一些个人的臆想。 看的陈闲成了地铁老人皱眉表情。 看这东西真的能帮助学子备考吗? 这位许先生似乎太想当然了。 乱七八糟写了一大堆。 全篇无病呻吟。 没有一点重难点分析。 当时根据他考编总结的经典题型拆分。 大概可以分成12组经典题型。 如分析意境、如分析技巧、如分析语言特色、炼字类、一词领会全诗、观点不同型、情感主旨型、评价体型、情景鉴赏题型。 见陈闲坐在那里,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触眉深思。 福伯摇头一笑。 陈老弟还是太想当然了。 你又没考过试,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 科举学子的在诗词鉴赏上和创作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他们在求学的时候也是要求会作诗的。 光看临时抱佛脚,看看几本书,打算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 甚至大胆的去写一本书。 太天方夜谭了。 写话本才是你的强项。 诗词鉴赏这东西需要时间的积累和大量的练习。 又忙忙碌碌大约半个时辰。 陈闲起身站了起来。 仔细思考着顾家发生的事情。 时不时用手指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现在唯一的一个漏洞。 就是顾家的管家如伯。 说到底陈闲对顾家的谋划,他自认为还是有些着急了。 如伯口子没有彻底堵死。 他又不是什么坏人,又不是什么变态。 恶意杀人狂。 他从来没有想害人的心思。 这些人为什么都要逼我呢? 我没错。 错的是他们。 是他们咎由自取。 我不过是等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彻底断掉那些拉拉扯扯的事情。 让他们以后免于生活的困顿和痛苦。 嗯,这么说来,我也算是一个好人了。 一个善良的人。 他们还应该谢谢我呢。 “是时候要好好安排一下这位如伯,顾家大管家了?” 不确定这个老头的忠心。 万一对方要是认死理。 离个近的和县衙那边说顾家和自己有一点点矛盾。 还真是让人头疼。 陈闲出去了一趟。 到美食街找到了那个仍然在卖烧饼的汉子。 鸡毛看到了他。 小跑着从一边过来。 “陈老板,有什么吩咐?” 这段时间以来,他卖烧饼的心思都淡了。 “嗯,你一开始不是卖稀饭吗?” “稀饭汤汤水水不好运输,干脆和我叔,学着打烧饼。” 他一直在翘首以望陈闲什么时候会过来? 还以为对方把他给忘了。 有些失落。 陈闲平静看着他。 “把接下来我安排你的事给做好,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 鸡毛脸上一喜。 “是!” 鸡毛平静听着陈闲的安排,朝路边看了看。 压低声音道:“太麻烦了,不如我直接将这个老头给送回老家……” 杀过人的都知道,根据物质等价交换的规律,凡是你出现在命案现场,不管你是技术多么高超的杀手。 一定会留下一些东西。 而且你自己还不知道。 根本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而且。 根据陈闲了解,苏庸是一个很轴的人。 陈闲在幕后谋划一些事情,生意上的诡谲,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一旦手上沾上了人命,那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是真的有可能把自己收押在监牢的。 自己根本没必要去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暴露出来。 陈闲摇头:“别,这件案子很大,根本没必要画蛇添足。 且做案手法太粗糙了。 我需要你好好跟踪一下这个老头。 看看对方是不是仍然孤居一个人,若是仍然是一个人,想办法给人取上一门亲事。 最好是那种年轻的寡妇,带着男孩子最好。 想办法接触对方,和对方交上朋友。 两个选择:给对方找一个活干,最好是那种钱稍微多一点,空闲时间多一点。 要是找不到轻松的活,只有重体力活的时候,给他打听一个靠谱的,按时给钱的,不够你和老板说说,你来补上。我来给你报销。” 鸡毛挠了头,大惑不解。 “老板,你对他这么好,操心他的亲事…… 还要给他安排工作?还要钱多事少的轻松工作。 他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还给他安排一个年轻的寡妇?” 震惊他100年。 还有这好事? 我也想当小老头了。 陈闲从怀中掏出一百银两。 淡然道:“一个孤寡老人,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经常会胡思乱想。 你想想,他一个老头,上一份工作在顾家,虽说顾君山对他比较严苛,但顾家给的钱是实打实的。 他离开县城,去到其他地方。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年龄大,上一份雇主家离奇死亡,还有谁会用它? 一开始找不到工作,可能会有一些忧愁,可一直找不到工作就会心中不平。” 到那时候。 说不定这老头还真的会一头劲打算找到凶手。 无关乎报答顾家的恩情,脑子里应该都是破坏的欲望。 疯狂的报复欲。 都是因为幕后之人毁坏了他的工作。 “另外,对方要是成了家,做起事来可能会更加顾忌。 而寡妇带着孩子,肯定会一直要求他在外挣钱。 毕竟要不是为了钱,谁会嫁一个老头呢? 这样的话,他更没有其余精力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有年轻的寡妇,还有一个干巴的小老头,身体上也吃不消,都能保证压榨到对方脑髓空空……如行尸一般。 而寡妇,特比是带着男孩,一般来说心存自私,肯定想着法子催老头把钱交上去,一天没干活,就会被嫌弃,在家吃闲饭。” 鸡毛听得目瞪口呆。 真杀人不见血。 不对。 身体上的压榨。 鸡毛是能想象一个年轻妇人对一个小老头的吸引力。 不出几年,只怕是只剩下一副棺材瓤子罢了。 整个人都掏空了。 头皮有些发麻,看着陈闲。 还有,给对方找一个寡妇,一旦老头子干不动了,肯定要被寡妇撵走的,换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太可怕了。 杀人不见血。 真乃妖人。 第166章 顾二招了? 县衙那边。 李师爷急匆匆从外面出来。 “东翁,与顾家最后有冲突的人,南边府城的公子,宋少白算一个; 这家伙不是啥好鸟。 趁火打劫。 将顾家的布价格,压到极致! 还有一人,就是陈家! 刚刚咱们把布告张贴出去的时候,有几个妇人开始嚷嚷,知道顾家的消息。 学生这才知道,顾家曾经雇佣她们,污蔑陈家摊子的饭菜不干净,吃了拉肚子。” 苏县令原本正在写一些关于颍州府流民的处理建议。 这是上面府衙专门给下面县令一个任务。 天气大旱。 从南边府城流窜不少流民到了颍州府。 “陈家?陈闲家?” “是的。” 苏县令心里涌起来古怪的心思,这件事别不是跟陈闲扯上关系。 马锦平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 他可是知道这位从九品将仕佐郎的手段。 “大人还有一件事……顾家把所有宅子、铺子、土地全部都典当出去了…… 且更为奇怪的是,顾二推说,真的不在自己身上,表情纠结痛苦!” 全是感情,不像假的,一把鼻一把泪。” 苏县令微笑道:“典当行那边怎么说?” “嗯,典当行那边直接来人指认的顾二,就是他来卖的所有田地和宅子。” “顾家的管家呢?” “走了,刚刚走的。” “走了?” “算了,这案子到现在几乎很明朗了,顾家自家的事,顾二郎疯了,坑害全家。” “顾君山真的不是一个成熟的父亲,很失败,直接逼疯了一个少年人。” 衙役那边忽然过来通禀。 “大人,他招了,他说他现在只求大人将打他的凶手抓起来,他愿意将顾家所有的银子捐献给县衙。” 苏县令一愣。 忽而问起,“足足几千两银子,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打的?” 衙役汇报:“他说是一个老头子,看不清人脸,蒙着头。” 被请过来问话的宋少白,站在门口淡淡道:“县令大人,顾家区区几千两银子,听起来是很多。 无论是杀人前的准备,还是之后的收尾。 宋家豪族,几千两银子,放在铺子里,一两天的时间都能赚过来。 我怎么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陷入失去继承人资格的风险。 这不是搞笑嘛?” 苏县令点头:“劳烦宋公子了,师爷,你替我送送宋公子。” 等人走后。 不是宋少白,和顾家有干系的,只有陈闲。 李师爷回来,苏庸回过神, “师爷,刚才忘记问你,顾家为什么的要污蔑陈家?” “说来也怪,顾家大公子和陈闲娘子之前有过一段订亲。 可惜,顾家公子意外死了。 那妇人却活得好,被人谣传扫把星,克男子。 也许,顾君山心里扎了一根刺? 儿子死了,妇人仍活得好好的?” 苏庸目光沉静,眼神晦涩,莫非陈闲最后才是赢家? 那几千两银子就在他身上? 忽又一想,自己儿子在青霞村都是对方在照料。 对方人不错。 陷入沉思…… 忽又想起,顾家是属于活该,这件案子到此为止。 五口命案,加上一位刚被上面敕封的散官。 真的没必要打上面人的脸。 苏庸:若不是神秘人给顾二闷头黑棍、顾二怕是直接跑到没人的地方去了。 这案子判决得很简单,简直毫无挑战性。 索然无味。 要说瑕疵,可能就是没有机会抓到神秘黑衣人了。 …… 布行。 陈闲已经写好了不少底稿。 “老哥,你且看看,这首《蝉》鉴赏?” 福伯下意识去接。 微微一笑这么快。 【这是一首前朝的诗。 垂委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1注释: 写作背景这首托物寓意的小诗…… 流响:连续的鸣叫。 2译文:蝉声回荡在树林之间…… 3赏析:一二两句以蝉的七高引路,蝉声远传暗喻。人的清朗俊秀,高标逸韵…… 三四两句写蝉声远传,一般人往往以为这是借助于秋风的传颂诗人却别有会心…… 内容加感情:这是一首托物言志的诗已秋蝉高洁傲世的品格自狂耐人寻味……】 福伯越看越是眼皮狂跳…… 虽然他没有参加过科举,但苏家少爷都是正儿八经参加过的,他在与他俩的接触过程中,不经意间就知道了关于诗歌鉴赏考试当中一些答题思路。 陈闲这家伙就是一个农户,他怎么对答题如此熟悉。 且……经过陈闲这么一通分析,原本乱糟糟的答案梳理的干干净净。 自然许教谕写的不错。 里面也有干货。 但那家伙太自傲了。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初涉写作的小白,不管不顾,连分段都不想分,一通怼上来。 负责校对排版的伙计又不敢随意添加……删改! 就那么一坨,直接印了出来。 密密麻麻。 用这些老夫子自己的话来说:老夫都已经给你们把答案给写好了,就差直接塞到你们嘴里了,怎么你们还要交代老夫如何去做事情? 福伯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看到是真的。 而且,还真的不是,只是一首,那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体。 一条、一条,陈列的非常整齐。 关键这赏析的答案,根据他的浅薄见解,似乎还不错? 最起码不是许教谕那一大摞的话,云里雾里,抓不到重点。 能看懂。 就像是书斋里面的书,话本和经学书籍,分门别类,一下子就能找不到重点; 而不是一个私人的的书柜,一大摞书累积在一起,想要找书的时候,还要重新扒拉一遍。 简直无从下手。 福伯张大嘴巴,迟疑半晌,看向陈闲:“陈老弟,你不要告诉你,这是你刚从这本书看到的,直接自己总结出来的答案?” 不要太离谱。 陈闲摇头。 为了让福伯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奇葩怪物,摇头道:“想多了,我平常就都喜欢翻看一些朝代诗词,有所感悟、自然就总结出来一套自己东西…… 还行?” 福伯哈哈一笑,松了口气。 “要是你回答,当成写的,我现在真的要找一个道士给你做做法,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被人占了躯壳。” 一个农户,上了一年半的学堂,许多生僻字,都不太认识。 能写话本,已然是天方夜谭。 又在极短时间,饭看书,就形成一套自己的的东西。 还说自己不是老怪物? 福伯拿着纸,笑眯眯道:“我找老儒生看看,要是真的能用,只要你能保证这种水准; 老弟,我敢保证,以后有你出现的地方,那什么许教谕,一定夹紧自己的尾巴。 让人生厌。” 陈闲没在管他,继续想着最近的新开的话本。 青云楼? 好。 为什么非要逼我呢,你自己好好苟着写书、蒙声发大财不好嘛? 第167章 堂上何人,状告本官 在纸上写写划拉。 公案话本? 忽有所感。 【一个头戴软脚幞头的男子。 冷眼呵斥! 气势沉静。 浓浓的官威从身上释放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何方人氏? 做何营生? 到幽州何干? 怒喝一声,指着他:给我从实招来。 赫然是一座衙署。 下面站着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大胖子,气度沉静、笑眯眯道: 在下并州人士。 官同凤阁莺台平章事。 加黜置使兼幽州大都督。 奉旨钦差提调幽州一切军政要务。 随着那圆滚滚的汉子不断开口,那端坐在椅子上的官员,枯树皮一样的脸皮忽又变色,嘴唇上开上合……】 …… 水云间、随风散在书斋内看着话本研讨会张贴的通告。 愤愤不平。 “太他娘的气人了,我以为青云先生只是在为人上有些狂傲、做人没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这人,也是够无耻的,为了话本的销量做出这种无耻勾当。 污蔑聊斋先生。” 随风散摇头道:“青云先生在鹿上成名数年,几十年的口碑发酵,喜欢他的人还是很多的。 且平常一个人一旦被吹捧得厉害,就有些忘乎所以,也是正常。” 水云间:“他这家伙,几乎是将聊斋先生往死了黑,还拉拢一帮子有夫子。” 随风散:“聊斋先生才华谣言,几乎是遮蔽他的锋芒,他拍了。 而……据我所知,清平书斋里面可有不少大儒夫子的着作书籍。 如许教谕的《诗词初解》《行思路》等等…… 也许,大家都一窝蜂去看一些闲书。 若是一般的话本也就罢了。 可你太好! 水云间沉声呵道:“老随,随我一起,可敢一起抨击青云先生,不……他不配先生二字。 妒贤嫉能! 我这次准备好好撕开青云楼的面目,和所谓站在道德高处那些夫子。 可敢?” 随风散忽而犹豫。 “怒斥青云楼我能理解,县学许教谕等夫子,不妥。” 水云间看看对方虽然靠写话本获取报酬还算不错。 但是对方那一身青衫,浆洗得发白,不知道穿了多久了。 水云间淡然一笑:“也行。” 但,我不行,人活一世,若事事都忍让退缩,活着有何意思。 …… 清平书斋。 韩老板笑眯眯道:“冯老弟,我这次,倒要看看福伦如何撑过去? 咱们现在硬气了,不光县学许教谕,站了起来。 就连府学也有夫子一道跟随他一起讨伐,聊斋先生。 依我看,此人就要夭折了……” 冯老板摇头道:“可惜了,聊斋先生一定是大器晚成的写手,似他这种人物,一定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痕迹的人物。 就这般被人扼杀了?” 韩老板笑眯眯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世界上完全不缺才华横溢之人。 为什么许多才子崭露头角之后,一两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呢?” “我以为,此人要是能投诚,在许教谕等人跟前道歉,做一个绿叶一般的人物,将来也能很在众多人当中,抢一口剩饭吃。 或者性子刚直,把许教谕从县学中熬走,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第三路,就此封笔。 转行做其他。” 冯老板感慨道:“不可能的,许教谕的着作,《诗词初解》这几个月销量低,我知道。 许教谕看到聊斋先生似乎就看到自己被人骑在身下。 他怎么可能咽下去那口气。 聊斋先生太强了。 压得其余话本写手喘不过气,现在有许教谕的大旗,此人危险了。”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陈家兄弟已经听说关于有人黑自己老爹的事情。 二柱愤愤不平:“这帮人,简直无理取闹,自己写得差劲,不受人欢迎,现在开始埋怨爹。可恶。” 大柱点头:“是啊,那话本我也看了,就算写了一些什么、胸、臀、腿、足、舌头缠绕等等,有什么干系,心脏的人看什么东西都脏。” 陈闲:“这些事你们不要管了。 好好读书,将来你爹我受不受人家的欺负,全看你们俩了。 真有机会咱家出个进士,甚至举人也行,补个实缺,典史、主簿、县丞之类,在县上。 就算我写个屁,有人还要说好!” 大柱嘿嘿一笑。 二柱听完认真道:“我努力。” 随后又转念一想,我要和文轩少爷说道说道。 放着县令的关系不去用,不是傻子嘛。 两人坐着马车离开。 陈闲回到宅院,将门一关,待在房间中。 从床板下,掏出一沓银票、还有十两黄金、若干好玉。 花花绿绿,粗略数了一下。 共计三千四百八十二两一钱六十八文。 这应该是顾家宅院、铺子、田产的总和。 果然是马儿无夜草不肥。 爽。 …… 不多时。 福伯从外面回来,嘴角咧开弧度,他自己都没注意,几乎是小跑着过来。 周围伙计好奇道:“掌柜的,什么好事,怎么这么高兴啊?” “没什么?二掌柜呢?” “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里呢?” 福伯回到布行,他刚才找到一些熟悉的夫子,他们都说,若是接下来的几十首诗词,仍然能带保持这么精简直白的鉴赏思路。 可以直接集结出书。 福伯又问,跟诗词初解有可比性嘛? 老夫子笑眯眯道:“一个是张嘴闭嘴牢骚满腹的怨妇,一个是青春可人的年轻少女,你说哪一个更受人喜欢呢?” 福伯见厢房无人,这是去哪里了。 看到桌子上的纸,有些好奇,伸手捏了起来。 【 苍茫的沙漠。 一年轻贵气模样、带着番邦帽子的人疯狂在沙漠里逃窜。 忽有一柄铁枪,穿胸而过…… 后面赫然是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戴着牛角一样的面具,使用一杆铁枪。 河西道,驿站。 一名军卒从马上跳下来,疯狂道:“出大事了,快六百里加急送到长安。 长安。 一年老妇人,端坐龙椅上。 气度沉静。 有侍者朗声道:“启奏陛下,突厥使团从朱雀门而来。】 福伯一页一页查看。 看来,这突厥该是番邦,这大周也是番邦。 不然也不会是女子为帝。 福伯看书很快,一会儿就将所有的书页看完。 时而皱眉思索、时而震怒、时而迷惘…… 往下一翻:“嗯?” 没了。 突然布行的房间中,出来一道仰天长啸的声音:“好!好好!” 布行的伙计,一脸迷惑:“这是怎么了?” …… 书斋。 “我要连夜刊印。” 伙计一脸疲惫,劳累一天时间,他们是真的没多少精神猛干了…… 福伯笑眯眯道:“记下来,九月二十日,全体伙计,加班费一夜五十文。” 伙计:“劳累什么,俺们也能克服,为了书斋的长久经营下去,克死那帮小瘪犊子,什么青云楼,什么县学府学大儒,俺们又不参加科举,俺们孩子又没有那个资质,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再牛逼,俺也只是一个伙计,影响不到俺,骂死他们。 俺们只知道,聊斋先生 才是书斋的财神爷,自从他过来书斋写书,一个月能多拿几百文,吃肉、喝酒都敢一天吃一顿…… 干死他们,聊斋先生牛牛牛。” 福伯爽朗一笑:“很好,很有气势,干起来!” 第168章 杜绝主角模板诞生 翌日。 围墙论坛那边已经厮杀得血流成河。 【水云间:青云楼是的很好,但依据我十多年的写书经验,青云楼此人写作功底和聊斋先生比,差了不止一点。 也就喜欢故作高深、无病呻吟。 毫无营养的废话。】 另一边。 隔壁空白的墙壁。 话本文学研讨会 【青云楼头号书粉:水云间是,你的话本我看过,一般般,你的写作能力也一般,难怪这么多年,一直被青云先生压着打,也是一个毫无天赋的写手。 我劝你啊,老老实实找个摊子,趁着还算年轻,找找算命的活计。】 下面已经收拢了两拨人开始嘴炮。 “我看啊,这次聊斋先生很有可能被封杀。不光是县学许教谕出手,就连府学那边也有人过来出手。” “都是夫子一般的人物,且,说句公道话,聊斋先生第二部作品,还成,没有那么色情描写画面;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第一部作品确实过于豪放不羁。 正好撞在这些夫子比较厌恶的点上,危险。” “不敢苟同,人伦欲望,生老病死、吃饭喝水这些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东西,为什么要非要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 果然是假道学一样的东西,没什么意思。” 【雨林书斋伙计:三天之后,雨林书斋将会发售聊斋先生的最新话本,敬请大家关注!】 “好,我现在倒是觉得,话本文学研讨会倒还是真的做了一件好事,最起码,人家一盆脏水下去将聊斋先生的新作品给逼出来了。” “好人啊。” 【话本研讨会: 青云楼:作为一名同样写话本为生的写手,我为这样写风月的写手感到羞耻。 下面贴出几十处倩女系列的违规场景描写。 林林总总几十上百处,极为详细……】 “哈,本来我对这等话本的,不算感兴趣,你这么一说,还专门标记出来,我定要好好的批判一番!” 雨林书斋新书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许教谕耳中。 “垂死挣扎罢了。” “我倒要看看这厮到底打算写什么新类型的话本,若是仍作死,谁也救不了他,我说的。” 许教谕笑眯眯的:“若是这家伙不敢写一贯风格了呢?用词正经,甚至都没有什么女主了呢?” 青云楼哈哈一笑。 笑眯眯道:“那我就说此人谨小慎微,被人一批评,不敢创作,束手束尾,让那些原本喜欢支持他的人对他失望。” 许教谕微笑道:“老夫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才。” “多谢夫子夸奖。” …… 二柱子回去之后,将老爹被挤兑的事情一说。 苏文轩气势惊人直接找到在宅院创作的陈闲。 “大叔,你啊,就是不喜欢找人帮忙,不喜欢求人,麻烦人。 当初在美食街事件,我让我爹出手,马锦平要是敢龇牙咧嘴,我让老爹找人在他下面摸一把,此人定然如野犬一般老师趴窝。 后来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要不要我让我爹给你找几个夫子站台,帮你说话。” 陈闲摇头:“我虽不喜青云楼,但是这家伙倒是提醒我,第一部作品,对于城中少年人来说,画面过于刺激香烟,确实不合适大范围传播。 关键二柱子、大柱子将来真的打算科举,他老子写黄书的事情被人挖出来,确实说出来不太好听。” 苏文轩差点笑了。 甚至开始脑补一段场面。 二柱子嘴损怼政敌。 那人轻飘飘一句:“是啊,你家风浓重,你老爹写黄书发家的,确实优秀。” 当场能将人气死。 “这么说,大叔似乎有计划对付这人了?” “嗯。” 无事。 苏文轩抓一本书开始读书写字。 最近周先生抓课业抓得很及时。 难得找个借口逃跑。 顾家的事,陈闲还是不放心,万一顾二被押送京城的时候,被哪家大家族的闺秀看上了呢? 典型的黑暗流主角的套路模板,全家祭天,法力无边。 万一被京城大人物家的小姐看上,宰相、清流的女儿,此人要是成长起来。 什么边关三年,疆场厮杀,建立功勋,成了朝廷之上,手握十万将领的边关大将军。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回到小小的鹿上县,嘴角一歪,死的可是陈家了。 回过神来,向我寻仇怎么办? 不行啊,需想一个办法啊。 身边无可用之人啊。 思来想去,还真是想到一个人。 “大叔,你去哪里?” “好久不曾回家了,我回去一趟。” “啊,这?” 苏文轩:马上就要和青云楼厮杀了,你告诉我,你要去回家看看? 真的心大啊。牛的。 …… 走到街上。 不知不觉到了美食街附近。 “嗨,真是可惜,陈家摊子到底什么时候还来摆摊啊,我都馋这一口……” “不知道,别不摆摊了?” “不太可能,等过一段时间风口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陈家摊子离开,在美食街附近,凡是卖猪肉的摊子,生意都不是太好了……” “是啊,听说从隔壁县已经传来消息,发生了猪瘟……许多猪场,已经倒闭了不少……土猪死了不少……” “可别,现在唯一买得起的就是猪肉,鸡肉,鸭肉,二是发生猪瘟以后,想吃陈家摊子的菜,可就不容易了……” 陈闲背着双手走在街上。 听到这些人的谈话。 微微一愣。 隔壁县城发生猪瘟。 本来打算买些土猪,摊子还是要继续干的。 现在听到这些人的讲话,等过一两个月再说。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鸡仔声音。 问了价格,小鸡仔三文钱一只。 陈闲直接买了一百多只。 将那摊子的老汉吓了一跳。 直说手头上没有这么多货。 陈闲付了定钱,直接让他回家去拉,让他送货上门。 自己则乘着车子一起回去。 …… 不多时,陈闲回到家里。 翠花正在洗野菜、择菜。 丽娘、霜霜正在洗衣服。 看到陈闲回来都是一脸惊讶。 陈闲从马上跳下来,直接,让老汉将鸡仔放进陈家的鸡舍。 “相公,买这么多小鸡啊?” 陈闲:“鸡舍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直接利用起来。” 村里的妇人已经开始嚷嚷道:“啊,大柱爹以后真是不打算卖猪肉了嘛,改炖鸡?” 张大光混在人群中,难得闭紧嘴巴, 没有说话。 他家这么多天,也在城中寻找一个摊子,默默卖一些饭菜,收入去除采买的成本,每天两人还能挣下将近九十一百文。 比在城中铺子做苦力,强得多了。 陈家的事情他听说了,招惹上人。 身边的碎嘴媳妇,开始被人追问:“大光媳妇,你家经常往城中跑,消息灵通。 大柱爹这遇到事了,不然也不会将猪圈里面的猪全部都卖掉。” 大光媳妇得瑟了一阵,神神兮兮道:“想知道啊,这里面有忌讳,不能说的。” 村里妇人媳妇问了几声,见她嘴巴死死的,转头问大光: “大光,大柱子家这是咋了,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再和其他人说。” 张大光笑眯眯道:“不知道。” 身边媳妇,张张嘴,刚想吊足妇人的胃口,见那些没见识、没眼色的妇人,真的不打算问了。 可把她憋坏了。 刚想自己主动摊牌。 张大光呵斥道:“走了,回家。” 路上媳妇嘟囔道:“我就说说还不行嘛?” “不行!” 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 “用你脑子想想,陈闲家什么时候吃亏过。 陈家还以前那个只知道睡懒觉的汉子脱离了。 咱家的生意还被人家指导过。 做人……还是苟一点,不然什么时候被人敲了闷棍都不知道。” 这是张大光与陈闲交手几次得来的惨痛教训。 他绝非眼皮浅显之人。 将鸡仔照顾交代给丽娘、霜霜。 陈闲骑了黄骠马,直接去了红叶村。 第169章 一南一北 刘全家。 刘全媳妇在家撒泼打滚。 “全,你能不能到镇上找个活干?” 刘全恶狠狠盯着妇人,怒喝道:“妇人就是眼皮子浅,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嘛?” 妇人哭诉道:“老娘真是瞎了眼,做个屁,自打你两个月之前从青霞村回来,地里活也不干; 就连到镇子上和人打工也不去了。 天天在村子里瞎逛,和那些街溜子有什么区别?” “就算到镇上找个搬砖的活一天也能拿二三十? 我看你就是懒!” 妇人哭天抹泪。 家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呆愣愣看着两人。 其余邻居都是指指点点。 “好好的一个壮劳力天天在家里晃悠,老子孩子都养不起了,臊不臊得慌?呸!” “你们啊,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有当初和他一道到青霞村找活的人,神秘兮兮在插话。 “给老子闭嘴。” 刘全恶狠狠瞪了那汉子一眼。 随后把门一关,压着声音,扶着媳妇的肩膀,眼睛盯着自家媳妇,目光凶恶: “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我不怪你,你等着,这个月还有两天,两个月时间也够长了…… 后天我就去找那人,让他给我安排活干,至于工钱! 刘全嘴里呵斥道:“一大帮碎嘴,哪里知道我的志向?” 他目光幽幽、随后又攥紧双拳。 “人不能,永远趴在地上! 永远不可能像是一坨烂泥一样糊在地上! 我想要光芒万盛、天天吃肉喝酒,不在抠搜过日子、地里寻食! 我要一步一步……成为那人心腹、狗腿子。” 妇人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他。 “孩子他爹,缸里没面了……” 一句话,刘全弯腰驼背。 “好,我去挨家挨户去借。” 就像是一个雄心壮志的汉子,忽然被人喊了一声:还钱。 像是一个皮球一样被人用针线戳破。 瘪了。 嘎吱! 外面汉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大爷,刘全家在哪里?” 刘全愣在那里,有些恍惚。 …… 妇人搂着孩子,疑惑看着陈闲。 刘全呵斥几声,将人赶去厨房:“去去去,媳妇,去烧点茶。” 茶,就是白开水。 陈闲看着四周土墙,屋子里放着几个树根做成的矮凳。 光线昏暗、脚下是油腻腻的坚实土地,从怀中掏出铜钱。 带着歉意。 “之前说好的,你帮我做事,我生意太忙了,一时间抽不开空,两个月的工钱,给。” 刘全颤抖着想要拒绝,又想着刚才媳妇说的家里没面。 红叶村蝗灾提前处理措施,没有青霞村做得好,少收了许多粮食。 数了数,微微一愣。 一些碎银子,还有不少散碎铜板。 一两多银子有了。 “这?” “之前不是说好的,一天给十文,我帮你监视有那人嘛?” 陈闲摆手:“剩下就当是赏钱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听村民提起来, 最近,他家没少吵架。 刘全天天在村子里逛,也不见干活,吞下不少讥讽言语。 就当精神损失了。 有心要推辞。 陈闲摆手,他不是那种一毛不拔的资本家。 “尤老大最近很老实?” “嗯,应该是被陈老板吓坏了,老老实实下地干活,连镇上采买的事,也都交给他媳妇,几乎封闭在家里。” “那就好。” 陈闲:“你收拾一下,跟我一道回城,我有一件要紧的事,安排你做,不知道你敢不敢?” 刘全学着古人做派,忽而起身,拱手沉静道:“但凭老板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闲抿嘴一笑,淡然看着他:“这样,你让你媳妇将东西收拾、两孩子也带上,随我一道进城。” 刘全瞳孔微缩,忽而额头上有冷汗渗出来。 “是。只是万一我身遭不测,还请老板照顾我那媳妇和孩子……” 干了,富贵险中求。 陈闲似乎看出对方忧虑。 古怪一笑:“我不喜妇人。这话不吉利。” 安慰道:“放心,不让你杀人,只是让你到牢房找人说说话,扮演一个贴心好大哥的,不见血。” 这番话说完,刘全心有余悸,脸色稍微好看那么一丝丝。 “好的,老板。” 等陈闲走后,傻媳妇看到桌子上摆起来的碎银子,眼睛微微眯起来,错愕道:“这是谁啊,哪里来的这么阔绰的人物?” 刘全坐在椅子上,背部靠在墙上,低声道:“这是我老板,让我做一件危险的事,你说我去不去?” 傻媳妇笑呵呵道:“当然去啊,出手这么大方,上哪里找这好事?” “掉脑袋的?” 刘全摆手道:“不至于……” 也差不多。 妇人笑眯眯道:“不要命就行,你就给人当牛使唤,你想想,你在村子里晃悠,人家都舍得给这么多工钱; 要是当牛使唤,怎么也要给你个几十上百两?” “收拾东西,带上孩子,半个时辰咱们进城。” “好啊,还有这好事?” 刘全无语:傻媳妇心真大啊。 …… 陈闲带着刘全,在自己住的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院子住。 陈闲:“有人问,你来做什么,你就说,你是来镇子上的卖饭的。” 刘全:“老板,然后呢?” 陈闲:“你会在街上喝醉打人,会进牢狱,我会寻找机会找牢头打点,让你和顾二关隔壁。” 刘全:看来这顾二应该是陈老板的眼中钉。 身子微微发抖。 陈闲:“到时候我会让人给你送饭,你只需要每天吃饭的时候,与他说说话,建立信任。 说一说自己小时候和父母的事、什么都行,主要是说一说父母的养育之恩,自己该报答、遗憾……忏悔…… 每天都要说,具体你要引导,主要是自己犯的错,后悔、等等……”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 北戏书馆和宣南书馆的掌柜在茶馆喝茶。 赵掌柜一脸愁容。 茶馆正好坐落在戏馆不远处。 门可罗雀。 赵掌柜哀叹一声:“娘的,许教谕已经正式给我发了手书,措辞严厉,要求我将倩女幽魂的评书给停了,此书过于风月,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听。 你说他这不是多管闲事嘛?” 张掌柜也无奈道:“谁让人家是夫子呢,掌握话语权,还和一些县城的士绅关系不错。” “最近宣南书馆的生意也不太好,倩女这话本露骨一点,已经被不少读过书人给大力抨击了,唉,好不容易挣一点钱,马上就可以大赚特赚,又被人掐住脖子了,我他娘的心啊。” 赵掌柜摆摆手:“那边已经给我下了最后的期限,从今天开始不准卖倩女的评书门票。 只允许一些比较正经的评书,比如青云楼的刘公案。” 张掌柜笑眯眯道:“你手中有青云楼,你怕啥,那家伙虽然做人的品格差劲点,写书能力也是有的,人越老,书越凝练。” 赵掌柜摇头道:“不,青云楼此人喜欢出风头,且气量狭小,看不得人比自己优越、他写书越来越脱离实际了。 已经有不少人专门写信投到评书馆,建议,能不能不要把人写得穿金戴玉,太浮夸、奢靡、能不能关注一下底层的贩夫走卒、小人物的生存艰难。” 说到这,他气笑了。 “你装作看不见也就成了,写手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改变写作风格的,这家伙,回了一句,我建议你你闭嘴。” 张掌柜都乐了。 笑道:‘算了,有才华之人都比较倨傲,正常得很!” 赵掌柜哭笑不得,“娘的,你可知道那写信之人的身份,此人是县城中最大典当行楚家的小姐,你得罪谁不好,得罪人家……” 张掌柜微微一愣,“楚家有钱,应该不至于说关注底层小民的生活?” 赵掌柜笑了。 “谁说不是呢,我找人打听了,楚家有祖辈,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挑着货郎的山民,靠倒卖蜡烛、灯油、缝衣针、针线等等零碎的小东西一点点发家的,所以这家人还没被奢靡的生活腐蚀掉。 人家就乐意看一些底层人物的辛酸……” 赵掌柜无语道:“好了,这下子撞到铁板了,楚家小姐放出话,以后不会买青云楼的任何作品,此人太倨傲无礼。” 这番话传出去,引来很多人的附和。 特别是在年轻人当中,引来很多人的追随。 赵掌柜目露忧愁:“老张,代替我和陈老板说一声的,许教谕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倩女评书停掉了。” 张掌柜沉思良久。 “有没有可能,坚持一会儿,我看,这件事还会有反转,陈老板不会坐以待毙的。” 良久的沉默。 “对不起。老张,北戏书馆五家都收到了不光许教谕的手书,还有府学杨元希、黄玉宁等夫子的手书,五家,我赌不起,你知道的,这些人的门生故吏很多。” 张掌柜沉默良久。 “行,我理解你,不过……” 他顿了顿。 “人活着除了银子那玩意,家产那玩意,还是应该追求一些真正值得守护的东西…… 比如尊严、气节。 肏! 凭什么那些夫子说不让咱们用哪家夫子的评书,咱们就不能用。 咱们做生意,和他们有个鸡毛关系……” 随后站起来,背着双手,沉静道:“老子苟延残喘两三年,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不退,不是为了装君子。 而是为了告诉大兴镇数千人,鹿上县上万人,张裘从来不是抛弃朋友的人。 大不了,玉石俱焚。 这戏馆即使不来一个人,张某偏要一个人在下面听倩女评书。 老子乐意听多久、就听多久。 凭什么你夫子说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就好;什么东西不好,什么东西就非要禁止! 难道这常客几百人都不如你的眼光嘛? 简直他娘的可笑!” 声音极大。 他挥挥手,走了。 赵简之看着他,目光有些恍惚,好似看到自己年轻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的模样。 张嘴想要站起来说什么,嘴唇好似被黏住一般,半晌无语,朝身边随从道:“走。” 两人、一南、一北;渐行渐远…… 第170章 “聊斋先生,你糊涂啊!” 县学。 许教谕笑容柔和,像是一个沐浴在圣光之下的圣人。 “青云楼,最近我和杨兄、黄兄,送了几封信给镇上的书馆,很快,就没有书馆敢露头,卖那人评书门票了。” “以后在城中,你就是话本的头部,甚至和书馆谈价格也是你说了算……” 青云楼脸上忽然带着一种浓厚的神韵,拱手道: “学生感谢夫子。” 越想越是兴奋。 难道以后在书馆这里都是自己说了算。 想要自己的作品,可以,你出多少钱? 一百两,考虑一下。 二百两,有时间。 三百两,可以。 从兴奋中脱离,“夫子,还有一人,笔名徐良,不知道他的作品有没有问题?” 许教谕微微一愣,摇头道:“此人的作品我看了,惩恶扬善的戏份很足,剧情也优秀。” 点到为止。 青云楼露出遗憾神色:“可惜。” 许教谕淡淡道:“可惜什么,咱们要针对的只有聊斋那个刺头,对于优秀的话本的写手,还是应该吸纳咱们的话本文学研讨会,这样才会让人知道,咱们不是针对所有话本写手,而是针对那些文风淫秽、不健康的垃圾写手。 岂不是更显得咱们胸襟广博,不是嫉妒人家。” 许教谕嘴角抿起:还不是此人对你没什么威胁,话说的怪好听,伪君子一个。 杨元希从外面走进来,疑惑道:“听说雨林书斋明天要发售那人的新作,类型还不知道呢。” 黄玉宁笑道:“杨兄多虑,按照此人的文风、创作类型,我估计又是鬼怪书生一类的作品,现在可以开始写批评类型的文章挂在研讨会那面墙上了。” 许教谕笑眯眯道:“好,我这就和我的学子说一声,让他们加入咱们的研讨会,共同批判写风月话本的无耻之人。” 吩咐下面的人一声。 不多时,消息传到县学。 陆乘风第一个窜出来,笑嘻嘻道:“我要加入话本研讨会,许先生发起的,怎么能少得了我?” 施景行不露声色往后退一步。 有人看到他,把他从人群中拽出来:“施兄,肯定参加的?” 施景行暗骂,傻子。 最近城中话本的消息,他就算不想听,也听说了。 就是因为聊斋先生的文风问题,已经被人几乎赶尽杀绝的做派。 他的话本改编评书,现在已经不准卖了。 与围墙论坛对立的就是这研讨会,同样在墙壁周围,开辟一个小地方。 施景行摇头,没必要啊,一个写话本,又不是儒家书籍,真的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就是闲书。 再说了,那里面也没有这么多风月场面,关键地方一点也没写。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的,这是有人搞聊斋先生。 偏偏他还喜欢瞎琢磨,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看看话本。 知道每个书斋的书籍售卖情况,又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打听一下周围人就知道了。 吕允川隐匿在人群中。 不发一言。 关于前段时间,课堂上的误会,旁人都以为他不放在心上,根本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寻了机会,他朝同窗借书,说想看看。 同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看着他的,“你真的没看过啊?” 所有人都清楚了,这木讷、沉默寡言的家伙是被陆乘风冤枉的。 吕允川看完之后,微微不自在,听着最近在城中那些夸张的言论,微微摇头:这是被人盯上了。 陆乘风笑眯眯看向施景行:“施兄,不知,你加入嘛?” 对方笑着回应:“算了,我没那个文笔,加入后,听先生的意思,还要写一篇批判的文章,我哪里有那个文采?不丢人了。” 陆乘风心中了然,回头看着沉默的高大粗壮的农家少年。 “你呢,吕兄?” 吕允川摇头道:“我和施兄一样,没那份文笔和心力,我怕丢先生的人,我人笨口拙、比不上陆兄你。” 若是平常,陆乘风定要好好的讥诮讽刺一番。 是不行,还是不愿? 但现在难得看这傻大个,低头做小,心情大好,加上周围狗腿子的吹捧。 “是啊,他一个憨直的人,加入进去也什么用啊,还得是看你啊,陆公子。” 不远处走来一个少年郎,面容刚毅、有人问道:“段兄,不知你可愿意加入?” 段竹君一愣,摇头道:“我写文章马马虎虎,就不去丢人了,再说了,我在何先生门下……” 说完,再度摇头,何先生一向不喜欢许先生,我何必凑这个热闹。 人群中的高大黑壮少年,看着他,原本迷惘的神色,忽有光亮冒出来。 而一些原本极为喜欢倩女的学子,惨兮兮开始哀嚎起来。 “哎呀,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喜欢的话本,真的没必要真么针对,我个人真的喜欢聊斋先生的文风,正经中夹杂一丝丝荒诞、深刻中糅合一丝丝风情,多一点淫邪、少一些古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人也许不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顶多四十多历经沧桑的人也许才能写出来。” “快闭嘴,以后别把心里话说出来,许先生要清理这人,谁也保不住,快去买一本,以后说不定聊斋先生的作品再也发不出来了……” 翌日。 天不亮,等坊市的牛皮大鼓敲击起来。 有不少买书的学子已经聚集在雨林书斋门口上了。 “全新话本,聊斋先生新作品?” 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先别管新作,伙计,给我带一本聊斋先生的倩女。” “好了,客人,还要不要聊斋先生的作品,陆判?” “行,两种都拿一本。” 福伯昨晚都没回家,就随便在后院的书房。 新话本是印刷好了,总担心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心中忐忑。 特别是最近城中的关于唱衰的流言很多。 万一要是新话本,没人买账就糟糕了。 此时,看到围在铺子外面乌泱泱的人有些意外。 这? 难道陈老弟的书粉凝聚力已经这么高了嘛? 头皮微微麻。 嘴角咧开。 然而等他听到不少人说着:“伙计,给我一份最新倩女三部曲,全册,另外买一套全新的陆判……” “什么玩意?” 嘈杂的声音响起来,福伯这才意识到一个并不太糟糕的消息。 原来是这帮家伙,生怕倩女这些书会被查封,以后再也买不到了,干脆重新买一套用来收藏。 这下子更搞笑了。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买了一部新作品。 首先出场的诗词鉴赏,作者:家里蹲。 有人疑惑:“什么意思?” “现在有许教渝的诗词初解释,还出类似的书,没意思啊,还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作者,有意思吗?” “算了,我又不参加科举,给我一本聊斋先生的新作……” “神探狄仁杰?笔名:狄仁杰?” “什么个事?聊斋先生这是又换了笔名了?难道是写一本书换一个名字不成?” “还有,不是说继续鬼怪书生的题材吗,怎么换公案题材的小说了?” “哎呀,这种自认为自己有天赋的人我见得多了,老认为自己有天赋,不断地换一个题材又换一个题材,挑战软肋!可惜了!” 许多人都是冲着鬼怪书生类型的话本过来的。 “聊斋先生,你糊涂啊!” 第171章 不会吧,莫非是同一人 有人没了兴致,直接从人群中退出来。 “可惜,聊斋先生不是最擅长的就是鬼怪一类的话本吗,青云楼本来也不擅长公案题材的话本, 谁知道这家伙被逼急了,和北戏书馆合作,竟然也创作一部公案类型的评书,彻底从才子佳人转型成功,证明他的才华。” “别说了,这狄仁杰你们还没看呢,怎么知道比不上青云先生,还有,你们怎么知道,狄仁杰这作者就是聊斋先生?这么肯定吗?” 有人问福伯,福伯笑眯眯回应道:“显而易见嘛。” 甚至有人试探问道:“不是,莫非这名为家里蹲的作者,也是聊斋先生的另一个笔名?啊啊啊,好痒啊,脑子……” 带着挑剔和审视目光去看那话本。 甚至有人干脆在街边买了油饼、烧饼。一口稀饭,一口饼子,开始细细看起来。 【这似乎是番邦的故事,哪里有女子为帝的国家? 嗯,不对劲啊,按理说这开头使者被杀于沙漠,哪里还能回到长安,这里面定然是假冒的钦差…… 还有,更不对劲的,这女帝神秘兮兮,费尽心思要名单,反贼也要名单,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有人不服女子为帝…… 剧情跌宕、充满矛盾,好!】 看狄仁杰抽丝剥茧断案入神、看狄仁杰体察民情不畏强权、看狄仁杰身先士卒身入虎穴…… 这一看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静静的,周围都是刷刷的翻书声。 忽有声道:“爽!想不到有一天,某竟然也会喜欢上一个书上的人物,还是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老头。” 忽有人道:“嗯,这就没了?” 看着那些人的议论,福伯悬着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笑眯眯回应道:“诸位稍安勿躁,等个日,我会请狄先生继续写后续的故事……” 有人笑眯眯道::“福老板,到底是不是聊斋先生?” 福伯笑着回应:“你猜?” 笑着摆手:“诸位,新话本上市,凡在本店购买书籍,无论新话本、还是旧话本,统一打九折。” 有人闲着无聊,又顺手拿了一本诗词赏析,看在打折的份上。 “算了,我也买一本,家里还有小子正在学作诗呢,说不定有帮助。” 买诗词书的人寥寥无几。 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拿着消遣的心思来的,爱学习的毕竟是少数。 …… 清平书斋。 青云楼和许教渝几人正在这里喝喝茶,打算看看雨林书斋的热闹。 倒要看看聊斋那家伙,写何种题材,好好炮制一番。 伙计小跑着进来,将得到的消息给青云楼一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可能? 许教渝面色如常,淡淡道:“发生何事?” 青云楼面皮抖动,咬牙道:“那家伙,新话本,写的竟然是公案题材的话本,而且卖的居然还不错,还都是县学那帮年轻人第一批买的,天不亮就守在门口了……” 他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 收敛起愤怒看向许教渝的脸色,忽而幽怨,像是一个得不到丈夫疼爱的深闺妇人。 许教渝脸色有些不好看,吩咐一声:“去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天已经通知先去,让县学学子去给我写一篇批判聊斋的文章; 还有赶紧去买一本话本我来看看……” 不多时。 伙计将话本买回来。 而后低声道:“听说是学子担心聊斋先生此次被封杀,他的作品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所以这次集体商议,再买一套收藏。” “混蛋,简直愚不可及。” 许教渝顾不上体面,直接双手成拳,砸在茶几上,把茶几都震得晃动。 杨元希也无奈道:“学子啊,真是糊涂啊,那种风月之书有什么收藏的价值?” 黄玉宁也打着圆场。 笑容勉强,什么事。 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青云楼。 想不到那人写书这么厉害,似乎没有题材能难住他。 仨人带着审视的目光,不断仔仔细细查看书中的错误。 “我当是什么多厉害的公案小说,原来不过打着探案的幌子,微服私访的扮猪类型的小说,蠢不蠢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好这一口嘛? 吐槽归吐槽,不知不觉却沉浸下去。 杨元希看看青云楼木然的神色,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评价。 此书,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系列,要连载很长时间,青云楼危。 青云楼原本亢奋的神色,忽然转变成带着疲惫的面具,颓然叹一口口气:“我不如他……山外有山。” 许教谕面色沉静,忽而柔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你且不要灰心,喜欢你书的人在城中还是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老夫以为,你应该趁此机会,继续创作刘公案,第二部。 他毕竟才是第一部书,还是重新涉及第一本类型公案,伤了不少喜欢鬼怪类型读者的心。 你还有机会……” 青云楼听了进去,点点头。 是的,那家伙的书,这才第一本,没必要长他人志气。 我有着多年成名的名声做根基,还有酝酿几个月的书做人气,身旁还有几位夫子,带着学子帮我 ,他有围墙论坛,我有话本研讨会,我还是有优势的。 “是,学生这就赶紧创作下一部作品,争取写一个大大的长篇。” 等他一头扎进书斋的书房。 杨元希微微一叹。 “真是没想到那家伙如此才华横溢,可恨不能为我……所用。” 许教谕脸色尴尬,颇有不悦。 “赶紧把书斋的掌柜叫过来,商议一个章程。” 不多时,韩掌柜急匆匆过来。 许教谕单刀直入:“韩老板,事情你也听说了,你看,接下来如何帮帮青云楼,提升人气,挫败那败类。” 韩掌柜犹豫一阵,他不愿意和那人对上。 对方聊斋系列压得城中所有写话本的人,抬不起头。 已经证明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还有最近在宣南书馆,沸沸扬扬的白眉大侠,那是评书。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会不会是聊斋先生的创作。 可风格迥异。 有些拿不准。 但此事古怪的是,为什么评书的作者,徐良,为什么没有在聊斋先生之前创作。 还有一件事,他和所有人都没说。 他曾时不时去宣南书馆听评书、去雨林书斋买话本。 偶然间发现,宣南书馆的伙计,时不时和福伦搭话。 这让他不由得起了大胆的想法——徐良徐先生=聊斋先生? 越想……越讶异。 甚至荒诞、恐怖的想法,时不时钻出来,撩拨他。 此人鬼怪类型能写、武侠类型能写、现在又试水公案题材,无不说明,一件事,对方是个妖孽。 妖人。 这样的人不能得罪啊。 “韩老板?” 许教谕微微愠怒,这人发什么愣啊,和他说话没有听见嘛? 韩掌柜无奈一笑,“局势很难,若是一般水平, 无非就是两边书斋,打打价格战,谁卖的便宜买谁的。 现在,狄先生的话本非一般人能比,我以为……还是该让青云先生好好打磨作品,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保证数量。 创作这种事,急不来的,慢工出细活。” 说了半天,许教谕越听越烦躁。 韩掌柜悄悄退走。 杨元希安慰道:“先别急,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黄玉宁:“快说,杨兄,别卖关子了。” 杨元希淡然开口,抿一口茶:“挑刺,许兄不是在话本文学研讨会吸纳一批学子嘛?” 此话一出,众人轻笑。 黄玉宁也忽而笑眯眯道:“还有一法子,路子有些歪且耗费银子,不知道……许兄能不能同意?” 许教谕:“哦?” 第172章 三人合着,整整齐齐 苏文轩也早早来到书铺。 福伯意外道:“二少你怎么来了?” 苏文轩摆摆手:“别叫我二少,我这里直突突,叫我少爷就成了。” 福伯恍然。 “大叔的话本销量如何?大叔是个老实的好人啊,是不是被人针对了?” 见少爷如此关心陈闲,福伯心中怪异,好人、老实,这些词加在陈闲身上是怎么听,怎么都有些违和。 脊背上像是爬了小虫子一般,别扭瘙痒。 福伯笑眯眯道:“还不错。” “就是我本以为诗词赏析,可能卖得还不错,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反响平平……” 看着乌泱泱的人潮,加上福伯确定的话,苏文轩放心心,微微遗憾道:“原本我还想着,这下终于有我的用武之地。” 苏文轩迟疑道:“带我看看……” 而那些的买书的有几名是县学学子,翻看一股脑买的新书。 施景行也凑着热闹,买了几本。 首先入手的就是一本扎实的册子,《诗词赏析》,作者:家里蹲。 有些好奇胡乱翻看几眼。 一般来说,这种诗词鉴赏一类的书籍都是成名许久、满腹墨水的儒学、经学大家、浸淫多年才敢落笔书写。 专业要求度极高,不然漏洞百出,晚节不保。 一般人也根本不愿意、不敢碰。 吃力不讨好,一个城中能有多少识字的人,往里面筛选掉喜欢诗词的、专门科举的,还有多少人真的喜欢研究这东西。 真不如好好在话本届练习个一两年,还能挣钱、还能得名。 施景行有些发笑,那稍微调侃、自嘲的语气。 怕也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老头。 掀开之后。 忽而一愣。 【 诗词鉴赏十二种品鉴思路—— 下面先看第一种类型,分析意境。 答题套路:这首诗借助……等意象……描绘出一幅画面……营造一种氛围……表达作者……情感…… 答题步骤:一二三……】 从起初的审视、到不以为意、到被吸引、到被叹服! 只用了不到几个呼吸间。 快步离开,打算找一个安静的房间,速速将这书给记录在笔记上,反复研读。 都是知识点! 这人绝对是做题的行家。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有许多一身澜衫的学子焦急道:“快给我来一本,家先生的书。” 伙计一时间发懵。 “什么家?” “家里蹲先生的作品。” “哦。” 伙计这才反应过来。 很快这一异象席卷整个城中凡是家中有孩子准备科举的人家。 这阵风也刮到了清平书斋。 许教谕面前一本刊印简简单单的图书。 上书——诗词赏析。 手指有些发抖。 其余人如杨元希、黄玉宁也一时默然。 谁也没想到,这才一天的时间都没过去,雨林书斋整了个大活! 许教谕颓然道:“许平潮败了,一塌涂地……这是哪里钻出来的妖人。” 杨元希反复琢磨。 【思想感情的分类:送别、思乡、田园、边塞、怀古、闺怨、咏物…… 表现手法:直接抒情、间接抒情……】 诗词鉴赏简单直白,而且对方似乎还把鉴赏思路分成十二种。 麻了,彻底麻了。 且这时,不管是在县中,还是府城中,似乎从来没有人做出这般总结性的东西。 极为凝练。 一条扣一条、丝丝入扣、逻辑性和系统性一以贯之。 答题思路也一条条分列出来。 而且像是平时考试的时候,给的纸张空隙有限,若是能够按照对方这种思路,一条条写出来。 恰好能将空白的间隙给利用起来。 “一开始不是冲着青云楼过来的,怎么顺手把老夫也打了?” 杨元希沉吟良久,许平潮的书他看过,特别是那本《诗词初解》,里面长篇大论的东西很多,到处引用、故作文采和看书的博杂; 一篇简单的诗词,偏偏被他说得晦涩难懂。 他是县学教谕,哪里有人敢说他,且说现在有功名的文人,都有这样的毛病。 写东西云里雾里,仿佛让你看懂,就算我输。 一开始许教谕还在纠结,要不要和青楼中人合作,现在看来,都是对方逼他的。 黄玉宁反问:“会不会是那位聊斋先生在幕后写的这本诗词鉴赏?” “不可能!” 许平潮断然道:“一个人精力有限,怎么可能又会写书,又会研究诗词,这种东西,没个几年功夫,赏析不出什么真正东西的。” 黄玉宁讪讪一笑,万一呢,人家是天才呢,你都说了那人是妖人,怎么能够用常理度之。 且事已至此。 真的没必要扭捏。 许平潮拱手作揖:“许某求二位仁兄帮我,许某在县学教书兢兢业业三十多年,怎么能被一个乡野泥腿子踩在脚下。 一开始这是青云楼和县学学子的事情。 到现在,已经成许某的事。 许某要帮青云楼争榜,帮他成为鹿上县话本第一人,碾压掉那人。” 黄、杨、两人笑眯眯对视一眼,连忙架起来对方胳膊。 “许兄言重了,一个乡野之人,很有可能连正经的功名都没有,凭什么压许兄一头。 别说是你,就连我等也不会同意,咱们才是熟悉多年的老友。” “多谢。” 杨元希笑眯眯道:“就是许兄,也许需要好好重新编排一下你的,《诗词初解》,好的东西当然要吸收一下,没道理差对方一头。” 许平潮心中别扭。 黄玉宁淡然道:“谁说的那乡野之人,家里蹲是从哪里得来的赏析思路,就不能是,许兄呕心沥血从名家孤本上查看前朝人的笔记,总结出来的嘛? 许平潮晕晕乎乎,不确定道:“太危险了?” 从前人笔记一鳞半爪中找到证据佐证,极为耗费时间。 杨元希拍拍对方肩膀,认真道:“许兄,你不是踽踽独行一人,我们来帮你。” 许教谕沉默良久,忽而认真、郑重道:“若二位贤弟不嫌弃,新的诗词着作,不如三人一起冠名。可行?” 两人苍白带着老年斑点的脸皮带着一股子潮红…… 若三人真的能合力创作一本比那人还要好的诗词赏析,注定是要扬名整个颍州府,名、利都有了。 “公甫兄,真乃高风亮节之辈!” 书房中传来哈哈张狂笑声。 第173章 斯!莫非这是同一人 到了晚间,福伯将第一天的卖书的数据收拢下来。 呼吸都有些粗重,眼睛盯着那数字。 《诗词赏析》19份、《狄仁杰》119份。 赶紧翻看之前的《倩女》的数据,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卖出的应该是95本? 果然,翻看六月份的数据,福伯愣在那里。 捻动的纸张如同女子的脸庞,非常轻柔。 从来没有想到,小小书斋,只靠着卖话本就能轻易破百。 要说古怪,最让人意外的,当然是诗词那本,只49份? 福伯专门找夫子验证过这本书的质量,绝对非一般拗口、故意卖弄书看得博杂的老夫子。 这是能帮助科举的真经啊,当然要说唯一遗憾的就是:篇幅还是少了点,似乎并不能将其中浓缩的知识点给展开。 怎么可能才卖这么点? 还是说不识货啊? 粗略想了一遍,福伯叹口气,不管什么时候,似乎,名气才是决定一本书的上限。 家里蹲?听到这名字,福伯就有些想笑,干脆直接让一些镇上的夫子推举? 福伯甚至有一些恶趣味:你们不是不喜欢埋在土里的金子吗,我偏要等你们过几天排队买书,急不可耐。 好东西,却不知道赶紧买下来,暴殄天物。 …… 翌日。 经过县学学子的口口相传,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诗词赏析》,赶紧跑到书斋去买。 而研讨会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根据许教谕的暗示,暗戳戳在抨击神探狄仁杰其中编排的故事了…… 陆乘风笑眯眯道:“我承认,那家伙这话本是写得不错,可你惹上先生,就怪不得我了……诸位,请开始翻书、找证据、翻。” 段竹君上完早课,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顺便借了神探看了一遍。 半个时辰都没到,薄册子已经被他翻完了。 长舒一口气…… “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目光如炬的真正的臣子、善于从别人忽略的事件中观察不同寻常的事情、不愧是神探之名,大丈夫当如是,要么做官护佑一方生民;要么是做一个断案如神的能吏!” 他平素嫉恶如仇,加上家世不错,所有同龄人不敢管的事情,只有他敢到处碰一碰…… 段二郎在县学的名声极好。 很快,一篇篇抨击神探的帖子被陆乘风给组织起来。 【篇一,番邦小国,无甚意思,一介老妪、惺惺作态。 几乎书中绝大多数冤假错案,都是此人炮制。 几乎所有敌人、儿子、兄妹、朋友、姐妹都成了老妇敌人,哭诉:都是你们逼我的。 遍数世间话本,从来没法找出来和此人一般恶毒很辣的妇人。 此书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不看也罢! 篇二,狄仁杰也,并州人士,多智近乎妖孽,仿佛世间上从来没有人能比他还要聪明、明明能用一句话说出来的答案、故作高深、非要旁人去猜、考量其余随从…… 篇三,小了,格局小了,遍数单元案件,似乎都是牵扯到皇家案件,都是老妇人一人惹出的事端,许多悲惨的案件看得人生理不适。 而且完全可以提前避免。 不看也罢。】 段竹君粗略扫视那一篇稿子,甚至有些想笑。 “诸位,你们这些人我以为太多针对那位狄先生了? 不过是一个话本,有必要这么批判嘛? 也没见你们对青云先生的作品片段抓住不放?” 陆乘风冷淡笑道:“段兄,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研讨会是许先生组织的,懂了吗?” 而一旁的施景行拉住段竹君胳膊,笑眯眯道:“段兄,来来来,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还有,吕兄,你也过来……” 少年人朝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农家少年,微笑。 吕允川犹豫一阵,忽而走了过去。 陆乘风冷笑一声。 角落里,施景行将诗词鉴赏递给两人。 “看。” 两人微微错愕。 可等掀开那书页的时候,眼神犹如磁石吸附铁门狠狠粘连在上面。 不多时,两人头几乎碰触在一起,犹如饥饿的人铺在面包上,开始疯狂汲取水分。 小半个时辰过去,两人几乎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原本段竹兄的疑惑也全部都散去。 取而代之的发愣、呆滞。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暂停。 吕允川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神中陷入迷惘,手指轻微摩挲封面,眼神停留在作者栏目:家里蹲? 段竹君沉静道:“不知景行兄可知这家先生是哪里来的大儒夫子? 为何我在镇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 施景行摇头,觉察到对方称呼微妙的转变,也没放在心上。 他摇头道:“我也不知,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之前在城中籍籍无名,要不是出了这样一本书,咱们都不认识他…… 不过,我却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你们看,雨林书斋的掌柜,太有意思了,已经提前说了,聊斋先生将会发出新话本,你们也都见到了,是昨日的神探,而这本书的笔名,又是狄仁杰? 很明显,狄先生就是聊斋先生的另一个笔名。 而更巧合的是,许教谕似乎非常不喜聊斋先生;青云楼在文学话本研讨会上也大肆抨击聊斋先生。 神探的题材并不是一如既往的鬼怪题材,而是公案题材,正好对上青云楼的《刘公案》; 《诗词赏析》对上《诗词初解》,你们都不觉得有什么诡异的问题嘛?” 麻了。 段竹君瞠目结舌,喘息着。 吕允川最近听旁人提起这位聊斋先生的次数很多,还因为课堂上诬陷的事情,最近也在研读那本倩女,在他看来。 不过是其中的用词大胆一些、看的人心噗噗直跳,真的大可不必视之洪水猛兽。 谈不上恶感。 但现在随着眼前人的分析,忽而觉察到眼前的书册有千斤重。 这是真正能改变科举成绩的好书啊。 此人,当真是我等老师。 躬身、询问道:“不知,景行兄,能不能将这本书借给我看看,我要抄录一遍,两天后还你。 在下汗颜,家中困顿,囊中羞涩。” 施景行摇头笑眯眯道:“不急,允川兄慢慢誊抄,反正这今天我要在看一遍神探狄公,学习上的事情,往后拖拖,哈哈,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嘛……” 段竹君朗声道:“如此人物,恨不能结交一番,想来此人定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大儒,对诗词理解,非等闲人可等……” 接着压低声音,环顾四周,笑道:“怪不得,这下子许教谕真是撞到铁板上了,有趣。” 施景行揶揄笑道:“好嘛,竹君兄,许先生也是你能编排得嘛?” “怕什么,我拜在何训导门下,我那先生平素就看不惯脸拉得老长、架子摆得很高的许教谕,莫非我说得不是事实嘛?” “算了,我服了你,县学谁不知道段二郎,性情豪爽,不似文人,倒似一个游侠一般。” “当初,你在美食街怒斥马锦平的话,可让我好生羡慕,爽。”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 第174章 我没钱,宁愿坐牢 刘全目前在码头上做工,时不时找陈闲。 见他经常伏在桌子上,写一些东西,有些好奇。 甚至带着羡慕,同样都是农户,怪不得陈老板和旁人不同,还识字呢。 真是厉害。 而福伯也时不时找陈闲说最近话本的事情,看刘全站在一旁,见他过来,赶紧过来倒水。 福伯好奇道:“仆役呢?” 陈闲摇头:“不是,算是我家猪场的工人。” “自己人。” 福伯暗搓搓笑道:“老弟啊,你看啊,趁现在打得青云楼连头都不敢露出来,你能不能抓住机会,多堆一点稿子,砸死他。 省得在咱旁边,咋咋呼呼。” “在写了,在写了,老哥,生产队的驴也要休息一会。” 虽然福伯不知道后面是啥意思,倒是也能猜出来,笑嘻嘻道:“好哈。” 随后静静坐在那里,又疑惑道:“我跟你说,许平潮的反应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你的那本《诗词赏析》杀疯了,最近的口碑在节节攀升。 不光是准备科举的年轻人,就连喜欢一些诗词的识字的人都凑热闹买一本。 到处跟我打听,家先生的地址在哪,想要登门拜访你呢?” 迟疑一阵,又沉静道:“咬人的狗不叫,不行,我要打听一下,许平潮在干嘛,这老东西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 又尴尬笑道:“老弟,最近许平潮联合学子,写了不少批判神探的文章,张贴在小广场那边的墙上,他们搞起来的话本研讨会,还真是搞得有声有色……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人对喷,青云楼作品中的漏洞了,还有许平潮《诗词初解》我也在找人评论。” 陈闲摇头道:“狄公案就是一话本,何必钻进去找不痛快,又不是真正的历史,那些无聊的人,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的读上几本书,写写字,真是够无聊。 他们吵得越凶,骂得越狠,说明我越是成功,不管是多么垃圾的作品,只要是有人骂,说明是好事。 咱靠这个吃饭,真要是没人骂,说明就像是路边的野犬一般,人看不都看,直接忽略,反而是坏事。” 福伯长舒一口气,他见过太多才华横溢的人,被读者去喷,心态有些接受不了,反而影响创作的质量。 甚至直接切掉、断更。 果然非一般人的心态。 他甚至觉得,就算陈闲日后写出一本成绩拉胯的作品,也会坚持将故事给完整的。 这人性子太坚韧了,非一般脆弱写手。 陈闲摇头道:“其实,对于这种批评讨论的东西,要说没影响,不可能的。 无非就是习惯和不习惯。 我觉得唯一有效的法子,就是连看都不看,蒙头写就完事了。 只要我不看,永远就不会有负面评论。 自己创作的时候如尿崩,丝滑得很。” 福伯像是看古怪的新生物一般,看着他。 思路正确,他见过太多人了。 写一部作品经常倾听那些读者的意见,最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剧情了。 像陈闲这般,化身无情的写字人如抄书一般毫无感情的生物,真的……很少。 怪不得人家出成绩。 刘全站在一边,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老板最近创作的话本,还挺受欢迎的? 似乎是什么神探狄公?诗词赏析之类? 陈闲忽然道:“刘全,你这段时间和你家里人说你的事嘛?” 刘全摇头道:“放心,老板,我没说,我将要进牢狱了,我和我媳妇说,暂时找个活干,过段时间去帮陈老板做事。” “嗯,别和她们说,我最近会安排一场打架,你去被抓进去,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接近顾二,按照我教你的,和他交上朋友……” “是……” 刘全这才知道陈闲现在不光是在村里养猪、人家还抽空写了话本,且卖的还不错。 精力旺盛得简直不像话。 “知道了。老板。”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牛的。 今天他特意跟工头请了一天的假,带着媳妇、孩子,在城中闲逛。 不得不说,人要是有奔头,即便是繁重的劳动力都压不垮身子。 哼着小曲。 妇人没好气道:“平白休息一天,少赚好几十文呢,闲着也是闲着,我看你啊,纯粹就是太懒了。” 刘全回怼:“你懂个锤子,好不容易搬到城中,不趁着现在天气好,好好将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尝试下,那不是白搬过来嘛?” 小一个是个男孩,手中拿着糖葫芦、嘴里咬着一颗,津津有味品尝。 大一点是女孩,手里也拿着干果脯。 妇人手中拿着一大包羊肉干。 不多时,到了几家书铺子附近。 刘全笑嘻嘻半弯着腰,问道:“富贵,想不想看书认字,爹给你买。” 小孩摇头道:“为什么看书要认字?” 刘全:“将来当一个有用的人,不用像爹一样,种地一年也攒不上几个钱。” “能买很多……很多糖葫芦嘛?” 刘全乐了。 “当然,当一个认字的人,就算是酒楼当个伙计,开的工钱就比在地里种地强,也不算太累。” “那行,我愿意。嗯嗯!” 刘富贵干脆点点头,认真点头、回应。 一家人其乐融融走到书铺跟前,看了看用夹子挂在绳子上话本。 根据他为数不多的识字量,倒是能勉强认识几个字。 神?深?火?人?二?木? 店铺里面的伙计,热情招待问道:“客人,买话本嘛,要不要看见最近在城中极为火热的公案题材的话本,神探狄仁杰, 原价三十文,现在打九折。” 妇人皱眉拉扯他的衣服,低声耳语道:“你认识字嘛就知道买,一天的工钱呢,太贵了,我可舍不得买。” 伙计非常机灵,见对方一身农户装扮,笑眯眯道:“客人,请到休息区,那边有专人朗读、解说。” “不花钱呢,只需要你在出去的时候,如果有人问你,这本狄公案如何,你只要评价,剧情跌宕起伏,非常精彩就行了。” 刘全微微一愣,还有这好事? 被伙计带着走到休息区,果然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找了位置,在静静听那似乎是说书人一般的人,开始朗读。 不多时,刘全渐渐沉浸故事里, 中途休息了一阵。 个汉子笑嘻嘻开始在休息区乱窜。 “哎呀,狄公案好是好,可到底还是没有彻底脱离皇家权力争斗,听得人脑袋乱哄哄,研讨会那边消息你们都看到没有? 那些人说得真是准确。 狄先生,入了小道啊,真的不必太吹此话本,和青云楼先生的刘公案相比,也没有多好?” 似乎是反问,又似乎是嘲讽。 若刘全不知道所谓的狄先生是谁也就罢了,现在听自家老板被人嘲讽,上前挡在此人面前。 “这位兄弟,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人家书斋给你提供茶水、休息的地方,还找专门的人给你朗读。 就算出去的时候不帮忙宣传,也没必要这么胡乱编排,太下作了?” 那汉子笑呵呵的眼神忽而变得凶狠,“老子警告你啊,别多管闲事。” “嘿,我就管了。” 这边的骚乱渐渐将伙计吸引过来,劝解道:“对于中立态度的客人,书斋好茶好水准备,可若是语言不善的,别怪书斋将你赶出去了。” 那汉子推搡一下,将年轻伙计给推在地上。 刘全呵斥道:“太他娘的嚣张了!” 身子一弯,趁汉子还在咧嘴笑的时候,直接猴子摘桃直奔汉子的裆部。 惨叫声响起,汉子缩着身子,朝分散在四周的同伙,叫道:“报官,老小子没有十几两银子,这件事没完。” 四散的伙计很快将几名衙役给叫了过来。 妇人哭诉道:“讹人,分明就是讹人,哪里需要十几两银子。” 伙计赶紧将还在外面忙碌的福伯给叫过来。 福伯听完伙计的回话,对衙役笑眯眯道:“左右不过一点小事,不知现在抓人、捕盗可还是吴班头负责?” 那捕快微微讶异。 对方看来经常和衙门打交道。 福伯笑眯眯道:“雨林书斋的东家姓苏。” 捕快好似明白什么,仔仔细细让身边的吃瓜群众开始询问,随后淡淡道:“我看,你这汉子分明就是先挑事的,被打也是活该。 你也是够嚣张啊。 据我所知,狄公案是雨林书斋的新话本,你在人家的书斋骂人家的话本,也是够无耻的。 说,是不是对家让你来的。” 那汉子忽而心虚,小声支支吾吾:“抛开事实不谈,他打我,踢我裆,难道不该抓进县衙好好教育一通嘛?” “赔我汤药费。” “最起码要掏五两银子,否则这事没完。” 那捕快微微迟疑。 福伯笑道:“算了,就算书斋倒霉,这汤药费我出了。” 福伯看向刘全,微微一笑,这不是陈老弟家里的工人嘛。 算了,这笔钱我替他出。 “老子没钱,要不直接把我抓进牢狱,我一个字都没有。” 第175章 没有做爹娘的不是 突如其来的话,让大家非常意外。 那妇人一个劲拽着刘全的衣服:“孩子他爹,能不能别这么轴!” 这个那个捕快倒是瞪大眼睛,像是看大聪明一样看着他。 这家伙别不是有什么毛病? 又不是让你出钱,还真有这样的人,宁愿坐牢也不愿意出汤药费。 被打的汉子笑眯眯道:“好啊,抓走,老子现在真是佩服你!” 刘全笑眯眯道:“你这样的人就是嘴臭,哪一天被人推倒阴沟里摔死都不知道。” 那汉子简直气炸,走路甚至有些怪异,挪到刘全跟前。 “肏,你他娘的有种。” 啪叽。 刘全啪叽再次使出猴子摘桃,甚至还用力捏了捏。 “嗷呜~” 那汉子直接翻了个白眼,脸上肌肉扭曲在一起,晕乎乎跌倒在地上。 “畜牲啊,你他么的还来?” 声音陡然间提高八度。 福伯无语看着他。 作死啊。 这下子想捞人,就要多费一些功夫了。 周围汉子同伙,狞笑道:“捕快大爷,看啊,这人如此嚣张,这样的人,你们不还不抓进牢房关几天啊? 这还是百姓的官府嘛?” 捕快摇头朝福伯微微摇头,抱歉。 妇人哭诉捶刘全胸口,“你他娘的作死……” 刘全倒是面容平静,压低声音道:“别去牢房带银子,我进去几天就能出去。” 妇人张张嘴,随即好似明白什么,手上的力气用得更大了。 两个孩子也是一脸迷茫看着父亲被带走,手中的糖葫芦掉在地上,都没注意…… “爹!” “别哭,好好在家等我。” 刘全低头,嘴角微微抿着。 那汉子身边的同伙,朝妇人瞪了一眼,骂道:“看老子不想办法,好好找人揍他一顿,太特么的嚣张了!” 妇人心底微微一寒。 从门口抓着扫把就朝那些人身上拍。 “老娘才不怕你,狗东西,肏。” 一脸落寞,带着俩孩子,牵手离开。 福伯安慰道:“弟妹不用担心,那兄弟是为书斋出头,我会找人照料的。” 妇人点头,苦涩道:“谢谢。作死啊,为什么性子这么倔呢,非要多管闲事呢?显得你了是?” 周围的吃瓜者也是叹口气道:“是啊,一点就炸的性子,到哪里都要吃亏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那汉子的嘴角在笑?” “不能,都他娘的,被抓进牢房了,还在笑?疯子还是神经病,真是够变态的。” 福伯安抚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到那些人的话,起初微微不在意,忽而沉默站在那里。 这家伙该是陈老弟的人,难道真的借题发挥的意思? 不多时,陈闲听到刘全媳妇的转述,微微一愣。 “陈老板,俺男人就是性子急,听人说了那书不好,这才与人起冲突,后来我才明白。 那汉子就是书斋的对手,专门弄过来恶心人的。 怎么办啊,陈老板,俺们一家就认识你。” 陈闲安慰道:“别急,我这就找人帮忙,去问问情况。” 这才明白,刘全这家伙倒是够滑头的,这是不用我安排,自己想了主意,打算直接钻进牢房做事。 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出门口,刚好遇到福伯。 陈闲:“老哥,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福伯指了指他,调侃道:“我出手帮忙自然是最合适,毕竟那汉子是为了我家书斋的事情,才出头的。” …… 时间来到一个星期后的早上。 这段时间以来,狄公案可谓是出尽风头。 甚至陆乘风那边都有些气馁。 完全影响不到人家,该死。 “娘的,青云楼这段时间到底在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站出来,宣传一下自己的话本嘛,装乌龟嘛? 还有许先生也在闭门据说在写书,连我的拜帖都拒绝掉了,该死。” …… 北戏书馆,赵掌柜看着围墙论坛上的一篇篇帖子,他也陷入迷茫中…… 莫非自己真的赌错了? 随着自己将书馆内,凡是关于倩女、陆判的评书给关闭掉,最近书馆的生意那是一落千丈…… 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都一窝蜂涌向宣南书馆。 且最近狄公案的话本已经被改编成了评书,在宣南书馆可谓是大卖! 店里的伙计也是心浮气躁,时不时趴在柜台上唠嗑,百无聊赖。 赵掌柜窝在房间中,尽管外面艳阳高照,他将帘子给全部拉上。 整个人隐藏里面…… 一壶一壶的热茶喝着。 许教谕、你到底行不行啊。 赵某为了你,背叛了那人。 还有青云楼,你这家伙不会也是一个废物? 当初在研讨会上,一篇篇像是雪花一样的帖子,赵掌柜都看了。 都是批判那人的。 可为什么光打雷,不下雨,你们这些老家伙,倒是拿出来,实打实的真东西啊。 嘴炮有个屁用! “赵简之,你难道真的走了一步臭棋嘛?” 像是黑暗中的蚕蛹,不知外界的变化,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门外的脚步声,忽然传了起来。 笃!笃! “掌柜的,青云楼发布第二部刘工案了…… 还有,许先生、杨先生、黄先生,三人遍查古书,合力创作一部,《诗词终解》!” “什么!” 咔嚓。 冥冥之中,像是有蚕蛹从壳子里面钻开,拨开天日。 一把将窗帘扯开。 他用手指挡了挡刺眼的眼光,微微歪头。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 福伯刚送走吴班头。 听着刚才对方说的话,有些头疼。 陈老弟这是招了一个狠人啊。 刘全进入一个十来人的牢房。 本来好好的,自己这边给了那汉子赔一笔钱,关上几天是个意思,人就能放出来了。 谁知道,那汉子也是够贱的,通过层层街溜子传递消息。 牢房里面的人,要羞辱他。 让他跪下,喝尿,道歉。 刘全面对十多名壮汉,这家伙,那是宁死不屈啊。 直接上手拽住了一个汉子的命根子,打死就是不松手。 其余人疯狂踹他,就是不松手。 招来了牢房的狱卒。 这才不了了之。 听里面的人说,其余人在看到那汉子的家伙什,松松垮垮,全部都齐齐色变。 强烈要求,放自己离开牢房。 狱卒怎么会答应。 直接将刘全扔到一个死刑犯的隔壁,让刘全自己一个人住单间。 这家伙牢房互殴,罪责又大了,没有十天半个月难出来。 …… 牢房,刘全看着那头发乱糟糟,面容却十分英俊、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窗户,试探问道:“哎呀,哥们这是犯了什么罪啊?” 那男子翻身,面对墙壁,根本不搭理他。 刘全絮絮叨叨,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老子倒是一时痛快了,就是可怜我那老婆孩子喽……” 他自顾自说着,说着小时候自己和爹娘的相处。 说着自己三十多岁,还是没能让操劳一辈子的父母过上好日子。 说着自己小时候混账的事,说着自己经常惹爹妈生气。 “你说,世上,哪里有做儿女的不是呢?都是做孩子的不孝顺。 ” “最疼爱自己的就是爹娘,一个人要是成人后,连自己爹娘都不能报答,那还是人吗?” “我那时候年轻,经常背地里埋怨爹娘不疼我,没有让我过上好日子,等我成家后,才知道,爹娘光养护孩子,饿不住,就已经费劲了全身气力,哪里有其余精力,让孩子吃上肉呢? 难啊。 可惜,等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子欲养而亲不在。” 说着,自己娶媳妇都十多年了,也是瞎混,没有让媳妇和自己过上好日子。 “也是一个失败的汉子啊。” 他絮絮叨叨说家庭,说自己的糊涂事,说最后爹娘临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爹娘眼中,并非一无是处。 而本里一脸冷冽面对墙壁的年轻男子听到对面汉子的话。 从此处的默然,到最后一脸的痛苦、扭曲、遗憾、内疚…… 身子颤抖着,双腿并拢缩在一起,蜷曲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呜呜…… 第176章 真假前人着作 研讨会这时的情况很不妙。 几乎被围墙论坛那边的人,摁在墙上乱捶一顿。 【什么青云楼不过尔尔。 也就是占着比狄先生出名的时间早上几十年罢了。 我现在肯定,狄先生就是聊斋先生的化名,除了他,还有谁能写出这种构思精巧的话本? 太让人失望了,最近出的《诗词赏析》你们看过没有?家先生就是比许教谕会分析诗词,人家写的这些东西,可以背下套路,遇到相似的诗词类型,直接照着抄啊,类似拳法、站桩一类的东西。 特别是对诗词创作不太行的学子,好东西,绝对浸淫几十年的老儒生,嘿嘿,有意思的是,这本着作又是出自雨林书斋,特别让人捉摸不透。 家先生和狄先生莫非是挚友,在同一天选择发书? 算了,别想这么多东西了,许教谕虽然会教书,可人家编着的《诗词初解》似乎从来不希望咱们能看懂。 太拗口、艰涩,非一般人能理解的。】 可就在七日后。 随着青云楼首先颁布一部新作《刘公案二》 所有的风向似乎都变了。 “青云楼这家伙写书还是有点东西的。最近新出的话本你看没看?” 看得我脑子有些不够用,反转之后又反转。 你以为这家伙可能是好人,结果章之后,又背叛了正义阵营; 你以为这家伙是坏种,可等过个六七章, 妈的,又一点一滴洗白,又加入主角阵营; 你以为是窝囊废,实际是苟着的狠角色; 你以为是专门的说狠话,眼高于顶的仙子一般的人物,以为是多牛逼的人物,结果却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可怜虫,连对手的一招都接不住。” “牛的,这家伙写书确实有一套。 果然没有人逼他一把,这家伙永远不用心好好写书。” “算了,为了反转而反转,毫无逻辑可言,拜托,你可是写公案的题材,搞到最后,怎么反而热衷于写江湖、修道、仙侠、志怪、哪怕写写权谋也成啊,你是公案,一点也不知道靠着书的题材呢?” “是啊,虽然我不太喜欢看这些类似仙侠之类书的算计、蝇营狗苟,只喜欢看公案,但是这本书,若是放在喜欢看武夫、道法、修仙之类的人心中,怕是一部极为出色的武侠书。” 青云楼这话本,有些诡异的矛盾,喜欢的人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的人也大肆抨击。 但是不管怎么说,前来清平书斋的买书的人络绎不绝。 清平书斋掌柜的嘴快要笑得合不拢了。 好! 而正当他还没从青云楼带来的惊骇脱离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则重磅消息压了过来。 有许、杨、黄,三人合作着作一本新的《新诗词赏析》据说是三人从前人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摘抄、整理出来的。 尤其是研讨会那边,直接披露细节。 【许平潮:前人文同先生曾着作一本诗词心得,名《诗词全鉴》,一次偶然的机会,却发现其中有很多发人深省的观点,如可将诗词品鉴思路分成十二路。 下面是文同先生原话:诗词富如入海,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并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故愿做学者…… 杨元夕、黄玉宁:偶然得到墨文先生手札:说,诗词品鉴可做散步,第一步,抄、第二步,读;第三步,默…… 从文同先生书稿和墨文先生手札,老夫等三人总结出了一些品鉴诗词的步骤……” 如诗词的类型、答题的步骤、诗词的意象、感情等等 于是! 我三人,共同创作一本新的诗词赏析,书名《新诗词赏析》】 许多站在现场的读书人有点发懵。 “等等,文同先生我听说过,此人不是在山水画有些名气啊,怎么还对诗词还有研究?” “还有墨文先生,此人倒是出了很多读书笔记,我是知道的,怎么还出了诗词品鉴路子?” 有人不以为意道:“从前朝到现在,百年的时光都过了,许多古人的着作早就遗失得哪里都是,这有什么惊奇的? 凡是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痕迹的人,就没有一个废物人,我等都孤陋寡闻了。” 一番话解释,已经没有人在意,到底古怪的一件事。 这些遗书三位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 可到底还是有人发觉一个古怪的事情。 我去,为什么这新发售的诗词赏析路子走的跟家里蹲先生的路子几乎一模一样。 书的的内容几乎大差不差,甚至名称更为儒雅。 这? 有人露出疑惑。 莫非是许先生等人打着文同先生的幌子,抄袭家先生的书? 随即摇头,怎么可能,这等儒生最是爱惜名声。 怎么可能为了赢家先生,踩住对方一头,而作假? 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这新书的类型,确实是和家先生所着,关于诗词题材的类型有异曲同工之妙。 比如新书将题材,分成七个部分,羁旅思乡、爱情闺怨…… 许多人已经默认一个观点——家先生莫非是抄袭前人的着作?然后提炼总结? 尤其是研讨会那边墙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放肆!许、杨、黄三位先生是成名已久的大儒,怎么可能会干抄袭的事情? 三位怎么可能拿自己名声去开玩笑! 这是对三位先生的侮辱! 那问题就来了——此名家里蹲作者,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 明明就是从文同先生的着作、墨白先生的手札,提取出来的观点,且还一直视为自己的东西,我等从来不知道还有如此无耻之徒! 封杀,雨林书斋最好现在立刻将此人的书籍扔出去,烧火算了,一个文匪,简直是世间的毒瘤。】 福伯看到那帖子的时候,全身颤抖,无耻! “旁人不知道情况,我怎么会不知情,当初家先生随意翻看许先生又臭又长的东西,便将那书仍下,半个时辰内,十来篇诗词赏析的初稿,已经写完了,且我亲眼所见,抄袭,去哪里抄袭? 什么文同先生,那人我知道,就是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画山水画的,哪里懂诗? 至于墨白先生,恕我无知,此人连文同先生还不如,我遍观史书,他也就书法写得漂亮些,哪里有关于诗词的见解和,何谈有手札?” 那些本来气势汹汹前来讨要说法的年轻人,被福伯气势唬住,愣在那里。 不是太废物,而是福伯直接打破他们的幻想。 文同先生和墨白先生,前朝的事,百年时光有了。 哪里有人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事,都不知真假。 再说了,这人若真是真么牛逼,怎么之前没有听过,怎么就这么赶巧被你许先生觉察到,又是着作,又是手札。 福伯片刻后,将手背在身后,沉声道:“诸位,这里面的水太深,你们莫要被人当成刀子,却还傻乎乎出力。” 人群中陆乘风,见好不容易鼓捣起来的气势,被人三言两语破掉,阴测测道:“他们怕你,我可不怕,诸位,怕什么,出了事,本公子一肩挑之! 许先生光风霁月,不和尔等见识,是他大度,可本公子不同意,什么人都能招摇撞骗,简直无耻。 今天,那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家里蹲,必须要出来给个说法,道歉。” 本公子就站在这里,我看水有多深?” 福伯笑眯眯看着他,道:“啊哦,看公子这架势,身份不俗啊,定然贵重,不知是颍州府的哪位公子?” 陆乘风闭嘴、攥紧拳头。 福伯又道:“看来不是,似乎是县城中的公子,莫非是县令大人的儿子?” 陆乘风:“……” 福伯摇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招惹住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公子,我也劝你,没有那个实力,别强出头,免得被人卖了还在数钱。” 就差直接说傻子。 有人被这滑稽的场景逗弄得哈哈一笑。 陆乘风想要耍脾气。 身后的随从压低声音道:“公子,稍安勿躁,这老东西说得对,即便你想帮自己先生做事,也应该仔细通盘考虑。 咱们要做的是痛打落水狗,而不是当冲锋陷阵的棋子。 太早了。” 陆乘风看着他,这是父亲给他安排的人手。 “好,听你的,过几天再来打狗、推墙。” 第177章 娘的,我不当人了 到了新书发布的晚上。 清平书斋。 青云楼、许、杨、 静静喝着茶。 全部都不发一言看着门外。 不多时,韩掌柜抓着手中的纸,乐呵呵笑道:“好事啊,几位先生。” “多少?”许平潮去问。 就连青云楼也不自觉站了起来。 韩掌柜:“《刘公案二》卖了78本,至于《新诗词赏析》卖了98本。” 众人一愣,随后热烈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只有青云楼愣在那里,怔住无言,莫名道:“隔壁呢?” ‘韩掌柜解释道:“对面的诗词,一开始的时候,一天只有十几本,后来随着人的传播,销量才渐渐跟上来,而狄公案,第一天就破百,似乎是119本。” “我就知道这样,还是比不上那人啊。” 青云楼颓然一番,似乎已经运用全身气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有一说一,和此人处于同一个时代,是所有话本写手的悲哀,我几乎已经耗费全身气力,绞尽脑汁、思考剧情,还是比不上对方。 若是在颍州府,或者大府城,此人怕是早就名传天下数州府。” 许平潮笑眯眯道:“杨兄,第一天,咱们合力的作品,几乎破百,要是持续个十几天,对方不足为虑,想必所有人都会知道,也在心里嘀咕,那人会不会是抄袭,却连出处都不敢标出来,哈哈哈……” 杨元希对青云楼拍拍肩膀:“别灰心,只要老夫将那家先生挤兑死,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所谓狄先生和家先生,必然关系匪浅。 到时,家先生陷入死路,我倒要看看狄先生救不救他; 若救一个抄袭之人,会不会对他名声有染? 若不救,你们互为挚友,现在挚友有难,你到底开不开口帮忙说话?” 黄玉宁笑眯眯道:“果然好计策。” 青云楼默默低头,读书人心都好脏啊。 许平潮若有所思,“你们说,会不会这一个写话本和一个写诗词赏析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故弄玄虚?” “……” 这可能? 良久的沉默。 几人分别看着他。 他故作平静道:“我开个玩笑。” 杨元希冷冽一笑:“那不是更好,正好一下子将此人摁死,省得碍眼。” …… 这段时间,福伯让水生时不时去牢房给刘全送些吃的。 刘全一来二去和隔壁那年轻公子,倒是混熟了,一口一个公子,一天、二天、三天…… 时不时将水生带过来的肉菜分给那人一些。 可人家年轻人根本不领情。 起初一句话不说,饭菜也不动,倒是喂饱那些耗子。 如此一来,不少犯人都眼热不已,骂那年轻公子哥,太浪费。 第五日。 刘全还是照往常一样,将鸡肉通过栅栏递给年轻公子哥,习以为常。 本以为又是没有回应,顺手把鸡腿放在碗里,不料那年轻公子哥挪了挪地方,起身站了起来,伸手去接,同样沉默无语。 刘全笑眯眯开始笑,讲着那些自己平日里与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 讲到动情处,自己都忍不住当真了,可明明自己老娘、都他娘的快死了二三十年了,记忆早就模糊得不成样子了。 瞥见那起初形如枯槁的年轻人,双腿蜷缩并拢靠在一起,身子倚靠在墙上,头趴在膝盖上,身子微微晃动…… 刘全果断收嘴,笑眯眯的…… …… 福伯赶紧将青云楼的话本、还有许平潮等人的诗词赏析告诉陈闲。 陈闲:“我已经知道了,青云楼倒是让人意外,这家伙,被逼上一逼,还有这么强的写作能力。 跟他人品相差太多。 许平潮、杨元希、黄玉宁,老哥,你信我还是信他们?” 陈闲背着双手,走出小院子。 抬头看看天。 脖子有些僵硬。 窗户没关。 桌子上的青藤纸被吹得哗哗作响。 此时,陈闲在书斋后院创作。 福伯爽朗一笑。 “陈老弟人品自然相信,那新诗词赏析,明明都是靠着抄袭陈老弟的书,写成的,换换皮,就敢大言不惭说是自己的,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若真是他的作品,特别是许平潮,为什么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等陈老弟将书给发售出去,他才假惺惺又是前朝才子的着作,又是不知道从哪里犄角旮旯发出来的手札。 骗鬼去。 也就是他们一个是县学夫子,一个是府学夫子,旁人不敢质疑; 而敢质疑的,在咱们这个小城,必须是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才行,哪里有?” 陈闲答非所问。 “一开始我想着,要不要留手,毕竟家里的孩子还要读书科举,真要是将人给摁死,以后这不是平白多了两三个敌人嘛?” 福伯摇头道:“老弟啊,人家都入门,准备脱你裤衩了,还有必要保留嘛?” 陈闲笑眯眯道:“我这人胆小,老实本分,要么不得罪人,低头认错就行了,要么,嘿嘿……” 现在福伯听到老实本分,胆小,就有些ptsd,当初马锦平的事情,你可不是这么做的啊。 莫名其妙死于一场牢房打架。 老惨了。 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福伯摊开手掌,询问道:“计从安出?” 陈闲回屋,抓起毛笔,笔走龙蛇,一手中规中矩的行书,边写边道:“本来想平等和你们相处,换来却是掏心窝的做派,为何要逼我,娘的,我不当人了。” 福伯静静看着,口中不断随着陈闲提笔写字,不自觉念了出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从起初的平静,到最后张大嘴巴,指了指…… 又看了看陈闲。 却见那汉子左手背负后面,右手执笔,半弯着腰,轻声道:“ 劳烦老哥帮我研墨。” 福伯呆愣愣看向那人。 只见那汉子明明已经写完一首似乎是词中的小令。 若是按照先前诗词的分类,似乎羁旅行思中的一种? 陈闲提笔,继续写。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很平淡的两句话。 福伯嘴角轻轻抿起,似乎是不如前面那一首词? 果然,好词都是灵光一现的。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浓浓的少妇哀怨、哀愁的情绪,扑面而来,像是真有一名少妇一样的女子站在你对面,一脸哀怨望着你。 福伯恍若呆滞。 “老哥,拉拉纸。” “啊哦……” 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 这若是按照他所着作的《诗词赏析》这,不就是一首闺怨诗嘛? 像是望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怪不得这家伙,说着话,要不要留手? 离奇、荒诞的想法,忽然从他的脑子里钻出来,不会……不会,这家伙打算一口气写完,太残暴了…… 悄无声息咽下口水,眼睛都微微眯起来,俺喜欢,嘿嘿。 第178章 本官没法验证真假,万一呢 水云间一大早就找到福伯,说着那些污蔑狄先生的事情。 福伯笑眯眯道:“水先生,这件事你先别管了,我自有成算,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构思一下新书。” 水云间见福伯始终笑眯眯,心中古怪。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暗戳戳腹诽几句,口中回应:“一定,一定……” 去回屋,准备到围墙论坛上,准备大杀四方。 福伯神秘兮兮,到了工坊,面色严肃吩咐道:“接下来两天,给你们半天假,回家拿换洗衣服,接下来最少一天半时间,你们不准离开工坊一步,什么时候,刊印出来家先生最新的着作,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众人虽不解,但随着福伯淡淡的一句,“每人一天多给五十文加班费,午饭、晚饭,一人一大碗肉,酒水一斤。” 刚想唧唧歪歪几句,瞬间变成:“掌柜的,大气。” …… 颍州府。 八个县的主事官,全部暂时围在一起,喝着茶聊着天。 有一人面容俊朗,年约三旬,与人说话,一团和气。 脚下一双干净、一尘不染的精致靴子,一看就是刚刚采买的,连去外面沾染土地的机会都没有。 杨洛白拱手,沉静道:“诸位同僚,南边大府城的百姓日子不好过,府尹大人,明日会要求大家分担一些众人,要求诸位同僚回去接收一些流民。 我以为,大家都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给上面分忧。” 有人呵呵笑道: “我等比不上杨兄啊,杨兄所处泉南县,本来就是造纸工坊重镇,商埠如云,财大气粗,我等还指望杨兄,多替大家分担一些人呢,说不得还得求杨兄,多筹措一些银子,匀给我等。” 众人人多嘴杂,不多时就挤兑他面色微微僵硬。 “诸位同僚说笑了,前不久,工坊起了一场大火,人倒是没伤着,倒是损坏不少货品,工坊那边赔付外地客商一大笔银子,县衙也不好收工坊的重税。” “啊哦,那倒是蛮巧合的嘛?” 有人意味深长,看得杨洛白咬牙切齿。 另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身上倒是穿着朴素,就是腰上悬挂美玉,说话间,一晃,一晃,站起来打着圆场: “诸位大人,我以为,杨大人的话在理,咱们应该同舟共济,视各自能力,承担一些人数,杨大人的话没什么错的。” 有人疑惑:“这位同僚是亳上县令?” 黄邦昌低眉顺眼道:“下官目前是亳上县主薄,代理县丞,县令大人摔断了腿,在家养病,特意交代我过来代替他参加。” 苏县令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颇为古怪的一个人。 以一个主簿的身份代理县丞,又代替县令出席会议。 其余人也看着他,露出古怪神色,你小子的后台很硬啊。 到了晚间。 李师爷悄悄对苏县令道:“东翁,咱们要不要提前见见知府大人,掏出茶水费,百余号流民,咱们也能养得起,真要是让知府给咱们摊牌几百号人,那就是光吃不出的吞金兽啊。” 苏县令摇头:“我不会的,送给知府大人的茶水费,还不如将这银子省下来给灾民做一碗干饭吃。 我不愿。 若是做官只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图省事,不是真的为百姓做些实事,那我这官做起来有何用?” 一句话给李师爷干沉默了。 他是知道这位老爷,极有原则,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固执如野牛。 他认准的事情,十来头牛也拉不回。 可这也是深深吸引李师爷的缘故。 有原则代表不会在做官的时候,胡作非为。 自己虽只是一个幕僚,说到底也是读过书的半个读书人。 若是只为了钱财,去做一个幕僚,不管良心,那这工钱还真是拿着扎手。 李师爷微微一笑,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苏县令跟前的缘故。 晚间。 杨洛白换了一身衣裳,看了看那沾上泥巴的白色精致靴子,吩咐道:“扔掉。” 丫鬟点头,从房间中重新拿出一双精致、崭新的靴子,杨洛白脚都不抬,任由丫鬟给他穿。 丫鬟使力,杨洛白依然脚都不抬,丫鬟一只手用力抬脚,一只手拿鞋。 啪叽。 杨洛白的脚墩在地上。 “老爷,奴婢该死。” “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站在门外的管事赶紧将人拖走。 屋内的师爷微微皱眉,轻声道:“东翁,如今咱们在颍州府地界。” 杨洛白笑眯眯道:“师爷,你在教我做事?” “东翁,学生不敢。” 杨洛白吩咐一声:“算了,给那婢女一次机会。既然师爷开口了。” “是。” 杨洛白换了一身新衣服,一尘不染,脚下一双雪白崭新的靴子。 提溜着一个小精致木盒。 趁着夜色,外面披着一身黑色斗篷,悄咪咪去了知府家。 可就在拐角的时候,分明看见熟悉一人,虽然披着斗篷,还是认出他。 “黄兄?” “杨兄?” “大人,泉南县令拜访?” “他?让他进来。” 不多时,杨洛白低头拱手道:“下官杨洛白,拜见知府大人。” “免礼。” 朱盛吃得肥头大耳,胖乎乎的身材,说话永远是眯眯眼。 杨洛白低头拱手道:“多谢知府大人,下官运道不济,所辖造纸工坊,失了大火,损失许多货品,本来靠着这些商贩卖纸所得税费,定然能使县衙库房收拢一大批银子,可惜。 下官知道知府大人忧心南边府城的流民,要求我等接收一部分流民。 下官能力有限,有心想要替知府大人分忧,可又没有那个实力。 下官近日得了一些产自山上的野山茶,请知府大人平日里乏累的时候,润润嗓子。” 朱盛身边的师爷,姓吕,笑眯眯接过来,打开茶包,伸出五根手指。 朱盛笑眯眯的,“哎呀,杨县令的政绩有目共睹,放心,本官心里有数。” 杨洛白继续低头道:“下官认为在泉南县政绩还算合格,下官想一展胸中抱负,可惜除却颍州府,还要其他百余府,上千县,下官这点微末政绩,和那些真正政绩出彩的人比,还是终究蚍蜉与巨树。” 吕师爷低声对朱知府道:“东翁,此人在泉南县做了七年县令,政绩平平。” 朱知府心中了然,按照大明官场的潜规则,一个县令最长可任职十三年,最短任职两年。 这两年自然是上面有人,后台很硬,登天之路,按部就班熬时间就行了。 其他人主要靠一点背景+一点能力,取平均值,六年不到的时间,实际上上面有人的话,应该能往上挪一挪窝。 小老弟不行啊。 笑眯眯道:“杨县令,此事有些难办啊……” 敲了敲手中那个精致的茶盒子。 杨洛白登时了然,肏,五百两都他娘的喂不饱你,咋不撑死你! 随后他淡淡一笑,不装了,直接摊牌:“家父杨元希,和鹿上县许教谕相交莫逆,许教谕已经拜托宛丰先生了。” 朱盛越听有些烦躁,这绕来绕去的关系。 宛丰先生是谁? 真是可笑,你父亲的朋友,又托了一人。 你这关系属实是太绕了。 吕师爷忽然面色一动,低声道:“东翁,宛丰先生,不会是许何清许侍郎?” 朱盛微微讶异,“吏部侍郎许大人?” 这关系挺硬啊。 虽说自己同样是四品,但一个是京官,一个是地方官,没有可比性。 朱盛笑呵呵一推木盒,“杨贤侄,治理一县之地,兢兢业业七年,确实不容易,没必要把好不容易积攒的好茶叶,送给老夫……” 杨洛白低头一看,却见那原木桌上,那人的右手侧,分明已经被磨出一道褪色的轨道痕迹……发白。 微微咧嘴一笑。 “下官一点点心意,劳烦大人,万一下官有幸挪挪,烦请大人在吏部来人的时候,稍微给下官点评一点点。” 悄悄将茶盒给挪回去。 朱盛笑眯眯:“好说。” 不多时,杨洛白拧转身子,低头跨过门槛、尽管外面漆黑如墨,但繁星点点。 男子心境舒畅,脊背挺直,觉得自己弯了三十多年的腰,可能要直了。 爹啊,你在那边千万要稳住啊。 不多时,有一个皮囊俊美的中年男子,进入府中。 吕师爷古怪一笑,低声道:“东翁,亳上县代理县丞黄邦昌拜见。” 朱盛嘿嘿一笑:“见见,看来本官今日还是个有福气的一天。”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术。 送走黄邦昌,师爷看看桌子上茶盒,微微一笑:“东翁真的相信,许侍郎能提携他们一把嘛?” 朱盛笑眯眯道:“几乎是人托人的关系,本官并不看好,许侍郎人家那是天天看天颜的人物,哪里会关心一个小人物的死活; 可万一呢,万一许侍郎真的同意许平潮,这个许家嫡系的恳求呢? 结一个善缘不好嘛?” “东翁,学生疑惑,既然许平潮是许侍郎嫡系,为什么没被许侍郎提起来?” “谁知道?可能是许平潮太废物了,中个举人都不在头几名,能力平平,算了……休息,明天还要安排流民的事…… 天底下要都是如本官这样操心的官员,岂不是书上所说的天下大同不远了?” 吕师爷静静看着桌子上放着两个茶盒,抿嘴一笑。 点头附和。 第179章 杨、黄两家要起飞了 翌日。 朱盛将所有人都叫过来,开始分配流民数量。 “本官一向公平,下满抓阄,抓到多少安排流民,不许反悔……” 众人都被这莫名的做法惊呆了。 吕师爷端过来一个空箱子让别人抓,等轮到杨、黄两人,他眼神示意最靠左侧抓那个最大的纸团。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 “知府大人,为何下官所辖界城县和其余同僚鹿上县等的,都需要接收三百名流民,而泉南县、亳上县只用接收百名流民就行?” 朱盛呵斥一声:“你在教本官做事嘛?” 那人抿嘴。 吕师爷笑眯眯道:“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泉南县工坊遭受火灾,还需要分散杨县令一部分精力,安抚家属;而亳上县令摔断腿,还在养伤; 对流民的安排,势必要放在黄代理县丞的肩上; 你们看,黄大人说是代理县丞,实际上还是一个主簿,总不能以一个主薄之身、代理县丞、越权处理县令政务,这与政务不合,天底下从来没有一人担任三份职务的官吏? 综上,二位大人的身上的担子,酌情给减少一些,诸位还有意见嘛?” 鸦雀无声。 有人暗骂,妈的,绝对有黑幕。 这俩比绝对给上面使银子了,畜牲。 苏庸抿嘴,心中嗤笑,一丘之貉的朱知府。 众人之所以不愿意接收流民,一是这些流民说是流民,谁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杀人,估摸着凡是存活下来,说是匪徒也不为过。 不狠毒,活不下来。 且不好管理,费粮食。 万一要是有人带头起骚乱,三百多号人,裹挟百十人,简直就是土匪。 很乱。 一个不妙,影响政绩和做官的考评。 吃力不讨好。 又不能像对待山匪那般,随意毒打,毕竟还是打着流民的旗号。 愁啊。 等朱县令走后。 杨洛白笑眯眯看着那些同僚,和黄邦昌笑眯眯道:“这些人啊,既然怕事,为何还要吝啬银子?” 他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有官僚听到,呵斥道:“够了,二位真是好胆色,民脂民膏,被你说得这般轻巧,真是无耻败类!” 杨洛白脸色淡然,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对黄邦昌道:“所以,这就是你们这些人注定蹲在底层的原因,这里被堵死了……” 他敲了敲脑壳。 黄邦昌哈哈一笑,解决 好一件大事,最近父亲那边也给了自己书信,想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进步…… 苏庸越听越是恼火,踏步而出。 笑眯眯拦着二人。 “二位同僚,如此直白,只差直接说了,最近给了知府大人塞了银子,才给你们如此少的流民? 厉声呵斥道:“知府老爷是何等人物,岂容尔等放肆污蔑,简直大胆!” 其余人也纷纷加入战团呵斥道:“无耻!竟然将脏水泼到知府大人身上,只怕就在昨晚,偷偷入知府府中,让知府大人给你们安排少点人数嘛?啊!” 那些声音陡然拔高! 黄邦昌拽着杨洛白的衣裳,面色发白。 “一群疯子!” 杨洛白看着那面容清癯的中年人,他知道那人,名苏庸,人如其名,沉默寡言、在一县正印上盘桓数年,每次商量政务的时候,必不先开口。 而是反复思量,凡开口,必然切中要害。 多次被知府大人夸奖。 这次又是他起的头,抓住自己不放。 这点事情还要说出来撒气嘛,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有热血上头的县令,很快动起手来。 骚乱响起。 李师爷听说后,赶紧请知府过来呵斥。 朱盛恶狠狠盯着杨、黄两人,太他娘的招摇了! 贱皮子。 朱盛厉声呵斥道:“尔等都是一县正印,现在像是一个流氓地痞一般,撕咬咒骂,成何体统! 你们丢的不光是自己的脸; 是本官这个知府的脸; 是朝堂吏部给尔等铨选官职大人的脸; 是陛下的脸!” 群官吏,拱手,全部跪在地上,“下官知错了。” 朱盛呵斥道:“全体都有,全部立刻给我写一封检讨,一个时辰之内,八百字检讨,我要看到摆在本官桌上!” “太放肆了!” 这边的吵闹很快就传到不远处的颍州按察使司。 尤其还发生在府衙。 有人很快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周巡。 周巡只一刻,就站起来,牵涉四品府尹,事关重大,一点点小事情都不能放过。 不多时,他很快来到府衙这边,笑眯眯将所有事情都了解清楚。 正准备离开。 朱盛一脸冷汗,带着讨好看着他:“周兵宪,一点误会,何谈让你操心?” 周巡乐呵呵道:“朱知府倒是来得快,下官还有事,先行离开。” 朱盛拦住他, 笑呵呵道:“周兵宪,行个方便。” 周巡笑眯眯,就是不说话。 朱盛擦擦冷汗,“周兵宪,有空一块喝茶。” 周巡背对他摆手。 对方如此装,朱盛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五品按察使司的佥事,硬是一脸的谄媚。 无他,这人可单独请一份奏折,直达天听。 吕师爷:“东翁,这人可信嘛?” “可信个屁!你没见对方来的时候,一直在打量老子嘛。 这是个毒蛇。 让驿站给老子准备快马,算了,从本官后院马厩牵出来十多匹胡马,不管怎么样,本官的奏折一定率先丢在陛下御前桌上! 比周巡的快!” 一脸的肉疼。 每一匹都是价值几百两银子。 朱盛阴沉道:“娘的,这一千两银子要扔了,真是一个沾了一点阳光就灿烂的废物点心,明明可以挪窝的,非要装逼炫耀,这下好了,他们丢的可能是命,老子丢的可是一千两银子。” “不对,还有胡马,娘的,本官心疼啊。” 吕师爷无奈咧嘴,自己跟在这位大人跟前,还真是战战兢兢,喜怒无常的家伙。 还在沉思该用什么说辞解释的,杨洛白、黄邦昌,傻乎乎还在皱眉用词思考,写检讨,还在思考用周正的楷书还是用行书。 甚至写歪了一个字,还撕掉重写,仿佛那是天大的事情。 还完全不知道,外面天变了…… …… 县学。 门子拿着一封信过来,交给许平潮。 这段时间以来。 许平潮心情不错,尤其是最近《新诗词赏析》一天的售卖数量,能达到惊人的150本,好评如潮。 反观那个叫家里蹲的乡野汉子,已经被人咒骂是抄袭狗。 毫无廉耻! 人家三名夫子、加上前朝两位先生文同、墨白先生,怎么可能作假,那肯定是你这个一文不名的乡野汉子,抄袭前人的着作,还不敢标出来节借鉴。 看啊,此人被封杀,只剩下时间了。 以后老夫的名声就要如日初升。 接着他又收到了最近从京城发过来的信。 【公甫亲启: 公甫,你的来信,老夫已经收到; 老夫以为,杨、黄两位后生,虽资质平平,但兢兢业业处理政务,将来还是能加加担子的。 老夫已经着手在安排这件事了。 勿念,半个月内给你回信。 许宛丰留】 杨、黄俩夫子从外面进来,见许平潮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许平潮面色潮红,仿佛比自己能做官还要兴奋。 “成了!” 两人对视,心神莫名震动,尽管已经期待这件事,但是从来没有当看到那封信,颤抖抚摸那些文字。 像是对着一个年轻姿容秀丽的少女,动作温柔。 这可是……看到最后的字。 哈哈一笑。 娘的,这可是吏部侍郎的原话。 那份吉山先生的手札没有白送。 那份老子无为观道图也没有白送。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不在言中。 杨、黄家要起飞了。 第180章 没有人比他更懂诗词 时间来到第十天。 现在几乎已经所有人都认为,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里蹲,疑似抄袭前人着作 县学那边 陆乘风趾高气昂。 嘴里唠唠叨叨,大概都是阴阳怪气讽刺家里蹲,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乡野之人。 施景行、段竹君、吕允川三人小团体,罕见露出凝重神色。 施:“有古怪,明明是人家家先生率先总结出来诗歌类型,为什么许先生偏偏等人家出完书之后,又莫名其妙掏出一本书?” 段竹君罕见咧嘴一笑:“你们的许先生,要是不被拆穿还好说,要是真让人家拿出证据,三名夫子的名声要碎了。” 吕允川纠正道:“段兄,是咱们的是许先生。” 段竹君笑道:“我师,何先生。” “依我看,你还不如直接转投何训导班级中。” 吕允川摇头:“好像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先例。” 学生不能中途转班。 施景行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可能,不用转班,许先生这次为了争强好胜,很有可能丢掉自己一身的荣誉。” 三人复杂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 第十天的中午。 雨林书斋的店铺中,突然冒出来,一本新书,并不是新话本。 着作人:家里蹲;书名:《诗词集选》 。 有人笑道:“我还以为是狄公案的新话本呢,什么时候,雨林书斋和清平书斋一样了,开始刊印一些正经的着作了,没啥意思,我不喜欢。” 有人则一愣。 “这不是最近在陷入抄袭风波的家先生嘛,他还好意思出诗词赏析嘛?” 嗤笑,随意翻看,起初的调侃,后来的郑重。 连下面的赏析都没法看进去了。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好一首咏物诗,高洁傲世……” “这是这下面的作者,为何是虞世南,我为何没有听说过此人?” 而原本的陆乘风,听到雨林书斋发出新诗词的时候,也是一个劲嘲弄。 后来干脆过来,打算买一本,好好奚落一番。 等他傲然买过来,翻开一看,恍若呆滞。 书翻得越来越开! 后来干脆直接跑走了…… “先生!” 清平书斋,许、杨、黄、外加一个青云楼,几人侃大山,互相吹捧。 “何事?” 许平潮淡淡回应。 “先生还是自己看。隔壁新书的诗集。” 陆乘风上气不接下气。 许平潮看着那薄册子,仅有几张纸,嗤笑道:“几张废纸,也配叫诗词选。” 看看书上的名字,更加肆无忌惮的笑起来,“杨、黄,二位仁兄,你们看看,这人还是好狗胆,明明已经陷入烂泥中,为何还要挣扎,好好呆在污水中,让人遗忘不好嘛?” 杨元希接过来,眼神带着笑意。 可笑着,翻开一页,好似被人玩笑般定在那里。 嘴里喃喃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而看到杨元希望如此,黄玉宁凑上来,昏黄的眸子眨了眨,好似在确定什么。 接下来,他开始疯狂翻书:“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不可能!” 好似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惨白,像是和女鬼宿醉一夜,被掏空身子一般的模样……” “公甫兄,你完了!咱们仨人赌上各自积攒几十年声誉,一朝云散,恍如黄粱一梦,为什么惹他呢? 此人简直是怪物!” 许平潮见二人一脸后怕,颤颤巍巍接过来。 一下子翻开! 书哗啦作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一首是悼亡诗?” “李商隐何人,老夫为何从未听说过?” 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几乎囊括所有书上所说的,诗词类型。 边塞诗、羁旅诗、田园诗、咏物诗? 十种类型? 比书中说的还要多三种。 许平潮像是被掏空身子的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杨元希声音哀叹,带着浓浓的悔恨! “每一个类型,都是巅峰之作,拿出来都是能够当作传世诗词。 常人一辈子写出一首,已是不易。 此人一出手就是十首精品,不,传世诗词!” 陆乘风忐忑道:“会不会是此人找人代笔,或者从犄角旮旯史书中扒拉出来? 杨元希看着他,笑眯眯道:“后生,你可知道许多老儒耗费几十年光阴,也写不出一首,怎么可能把拱手成名的机会转让给别人? 金银能比得上流传史书嘛? 还有即便是出金银,一首传世诗,足够让你破家,举家的银子,你出得起一首嘛,何况是十首?” 许平潮惨然一笑:“此人用了十人的名字,李商隐、马致远、孟浩然、王昌龄……” “无不在炫技,你不是说我抄袭嘛? 好啊,我就是的抄袭的嘛,他们分别是这些人。” 沉默。 黄玉宁嗓音有些干涩,像是被灌进粗粝的沙子、石头。 “可问题是能写出这种水平的诗词,无不在说明一件事,此人的鉴赏水平远超我等,审美水平也在上乘,不然也不会写出十多种风格迥异的诗词。 当称得上诗词圣手。 也同样在间接说明一件事:他不会、也不屑去抄! 反过来同样验证,没有人比我更懂诗词,没有人比我更懂诗词赏析? 因为那些他批注的诗词,与这些他所写的诗词,相比,如米粒与皓月、蚍蜉与大山。”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多年累积起来的名誉、荣耀、彻底烟消云散。 ……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围墙论坛那边已经彻底爆炸了。 白纸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向外扩张! 而站在雨林书斋外面蹭书的年轻人。 全都慷慨解囊买下仅仅有几张纸的小册子。 不光是年轻人、老男人、少女妇人,全都疯狂抢购。 买过书之后,直接靠在不远处的墙边,细细品读:“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悔教夫婿觅封侯……” “断肠人在天涯……” 诡异的吟诵声。 杀疯了! 段竹君从县学跑了过来,得到消息,愤慨道:“写出此等诗词的人,怎么会俯首去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这十首不同类型的诗词,还不能证明家先生的才华嘛? 我想请问,这样对每一个诗词类型,出手就到达巅峰的先生来说,除了他,谁还有资格编纂出一部《诗词鉴赏》? 家先生,已经达到传说中,举重若轻的宗师境界,不光诗词好,理论知识更精湛。 对于有些人,讽刺家先生抄袭,我真不知道,有些人是不是嫉妒恨? 所谓,我做不到,就可以毁灭。” 随后而来的施景行,无奈点头道:“这家伙,无论做什么事,都整得热血沸腾的。” 段竹君傻乐道:“我就知道,之前没有人出详尽的诗词赏析,怎么家先生一出,就有人诋毁他,此事必定有蹊跷。” 点到为止。 三人对视一笑。 施景行快步走到书斋,拱手沉静道:“福掌柜,不知道我们可有幸见到家先生?” 福伯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家先生不愿意露面,说只愿意幕后写点东西。” 施景行继续道:“不知道,家先生、狄先生、还有聊斋先生,可是同一人?” 福伯笑眯眯道:“你猜?” 施景行恍然,乐呵呵道:“了解。” 第181章 快去青霞村请周先生出手 宣南书馆。 张掌柜看着最近压力很大。 尤其是面对县学许平潮的压力。 此人几乎是靠着污蔑,和挑刺。 诋毁,倩女不是正经话本,倩女,当然也不是正经评书。 连带着陆判也限制。 最气人的是,镇上那些人也跟着远离,被舆论碾压,尽管宣南书馆还是照常卖门票,但是敢来买的人没多少。 终究是怕被人说成不是正经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狄公案可能是聊斋先生换了笔名之后的力作。 由于,话本研讨会封杀和聊斋先生一切着作,狄公案还是受到影响。 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既然上面的人拿出证据,此人写书不正经,那此人就是一个不正经的人。 一刀切。 狄公案,也是不正经的。 反观,北戏书馆的生意很好。 他有青云楼的《刘公案二》 口碑极好。 且还是话本研讨会那边正在主推的书籍。 生意好得很。 伙计难得在椅子上坐着,翻看话本。 不多时,那边出来消息。 “掌柜的,出大事了,许先生三人涉嫌造假古书、抄袭家里蹲作品,他完了。” 等伙计拿来一张帖子,快速浏览一遍。 张掌柜细细琢磨。 难得啊,一个乡野之人,名不见经传之人能一己之力,压得许教谕抬不起头。 这名家里蹲有点东西啊。 已经知道聊斋先生=狄先生? 《狄公案》又是和《诗词赏析》同一天发布,有没有可能,家里蹲=聊斋先生? 这家伙就是喜欢写一部作品,换一个笔名。 还有之前的白眉大侠。 张裘深吸一口气,哈哈大笑,双手叉腰:“我承认我有赌的成份,从此以后,宣南书馆一飞冲天,没有人能追得上咱们的尾巴。” …… 北戏书馆。 赵简之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踉踉跄跄。 “怎么会这样的?” “许平潮、杨元希、黄玉宁,我草泥马!” 完了! 原本这段时间的如沐春风,全部都消失不见。 疯狂扒拉原本放在抽屉里面的授权书,关于能使用倩女、陆判、白眉大侠的作品改编成的评书,契约,久久无言…… 至于,青云楼,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聊斋先生一只手。 泼天的机会放在眼前,还是没抓住啊…… 茫然躺倒在地上,双目无神看向天花板。 自年少起,想将书馆开设到府城各处,再也没有机会了。 …… 水云间很是乐呵呵拿着一张纸,笑眯眯道:“随兄,事情尘埃落定。随着许教谕倒台, 聊斋先生的困局已经解开。” 随风散淡然写着稿子,时不时皱眉,“挺好的。” 水云间还想说着什么,看着对方认真专注,在写稿,忽又闭紧嘴,看着他,摇了摇头。 人各有志。 他没法站在高低,指责一个全家都要靠他养活的男子。 等他离开。 随风散淡然一笑,挺好的。 忽又收敛嘴上的笑容。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倘若一个人总是在审时度势、 为了别人而活,是不是真的丢失掉自己做人的乐趣嘛? 为了家人? 谁又会真的在意自己呢? 年少轻狂! 晃晃僵硬的脖子,为何我明明是个少年人,永远无法像水兄一般,肆意张扬,年轻人心境如明月,畅快肆意。 想任性一把,猖狂任性。 哪怕一次就好。 叹了一口气。 好了,休息一会儿,待会还要写稿。 …… 苏文轩这几天待在房间中,难得自己给自己放一个假。 将陈闲写的狄公案、诗词赏析,还有那几首诗词全部都给仔仔细细浏览一遍,甚至关键之处,自己觉得畅快的地方,还做了笔记。 如果说苏文轩之前,对陈闲的敬仰如江水。 现在就是海水。 苏文轩笑眯眯道:“闲大叔,许教谕这次的名声肯定臭大街了,我敢保证,此人以后一定不敢说着作写书的事了,笑死我了,说大叔抄袭,实际上自己,才是作假、抄袭的第一人。” “至于另外的帮凶,杨、黄名声也烂大街了,注定要扬名整个府城。” 陈闲平静道:“文轩,不能将这三个人撸掉嘛?” 苏文轩:“你认真的,此人在做人方面确实有问题,若是有人在能够递交一些奏折,专门针对做人的名声、人品,等方面,真的有可能乌纱帽不保。 对于这些把做官当成身份的人来说,把他们拽下来,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受。” 陈闲冷冽道:“很好,为何非要逼我一个坏人呢? 随后他拱手对苏文轩道:“请文轩少爷,帮我给周先生带上一句话,说陈闲求他,求他帮我一把。 把几人摁死。” 似乎从来没有陈闲这般郑重的模样。 苏文轩笑眯眯道:“你这事,还真是找对人了,周先生性情冷峻,虽然看起来难说话, 真要是遇到问题,找他,他一定能帮你。” 苏文轩拱手道:“放心,我也要让那我爹帮忙的,看看许、杨、黄三人,家族里有没有后辈在颍州府当官。 这样的长辈,上梁不正下梁歪。 后辈若是做官也是奸诈之辈。” 苏文轩本来打算回府,后来想着,自己和父亲几乎是一见面就吵起来。 还是先回村找周先生。 打马而走。 带着狄公案、带着诗词赏析、带着倩女、陆判。 带着许教谕的着作。 周遇难得休息一天。 见苏文轩回来,微微一愣。 随后接过来苏文轩带过来的书籍。尤其是那本署名家里蹲的《诗词赏析》。 周先生眼神微微眯起来,站起身。 良久无语。 “可惜了,此等着作若是直接在京城刊印,必定能扬名天下,若是在小小的鹿上,注定是要埋没了。 鬼才。 几乎是靠一人之力将所有的诗词类型,像是杀猪剔骨一般,从缝隙入手、庖丁解牛,丝丝入扣,梳理一遍。 诗词宗师。 而许教谕有些嫉恨人才了。 这种人才被人污蔑,简直是无耻之人才干的事情。 许教谕的着作,我了解过,无病呻吟,到处引用,并不是一部极好的答题模板。 他的书籍售卖情况,当然比不上陈闲。 放心,我会出手。” 就在苏文轩屏气凝神的时候,周先生开始手写一封信。 【“二弟,我如今在鹿上一村教书,野有大贤。 名,陈闲被许、杨、黄三人污蔑,你身为监管地方的官员,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这三人身为教书育人的夫子,竟然把抄袭、污蔑贤才、不配当夫子。】 第二封信。 【三弟,好久不见。 我在青霞村见一个贤才被人污蔑。 …… 你身在京城做官,若是可能,帮帮此人,此人帮助村民,不计回报,堪称君子。】 第三封信。 【苏兄,陈闲的事,我已经清楚。 等我二弟查探清楚,若三家后人真是不干净,烦请你协助他一起弹劾许、杨、黄三人。】 苏文轩站在旁边愣愣看着,早就听说周先生身份不简单,家族子弟争气。 可没想到这么强。 而且看对方似乎意犹未尽的模样,似乎还没玩。 周遇淡然道:“好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八九品的教谕之类,人多了反而刻意。 “文轩好了,你去将这些信,找靠谱的人,快马传送过去。” “是,先生。” 第182章 没必要在该死之人花费精力 许平潮三人呆在宅院,时常恍惚。 三人这段时间老老实实,也不彻夜秉烛夜游了。 时常坐在椅子上发呆。 许平潮嗓音苦涩:“是我连累了两位啊。” “公甫,你我相识数十年,说这些话太见外了。” 杨元希无奈道:“万幸,咱们只是一个八九品的小官,顶多也就以后少出些书,这些事情也只发生在鹿上。 城中的人注意力很快就会被别的琐事影响; 万幸,咱们招惹那乡野之人,应该没有什么身份背景; 不然,咱们的官位怕要到头了。” 黄玉宁无奈道:“我觉得,咱们趁现在局面还没有更糟,赶紧向上面说明,看看能不能挪到隔壁州城,我看寿春就还不错。” 杨元希叹气,带着忐忑看向许平潮。 “公甫,你与我撂下底,咱们这些杂事,会不会影响到宛丰先生对洛白,邦昌侄儿的观感。” “是啊,我和元希都是近年过花甲的老人,我们栽了,也就算了,真的怕画蛇添足,反而影响到他的仕途。” 许平潮还算沉静。 “鹿上县一个小地方,招惹的人没什么背景,二位仁兄,不必担心,大伯既然说事有可为,基本上算是定下来了。” 杨、黄二人松一口气。 …… 两个时辰都不到。 远在颍州府的周巡收到一封信。 看清来人,有些惊喜 ,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是大哥的来信。” 等看完来信,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将身旁的主事叫过来:“给我查查,泉南县令杨洛白、和府学杨元希是什么关系;还有亳上代理县丞,黄邦昌和府学黄玉宁是什么关系?” 不多时,翻阅档案,周巡笑眯眯道:“有意思喽。” 他知道,大哥非常固执有原则。 他不会轻易帮人,除非这个人的人品,真的让他折服。 吩咐随从骑着快马将鹿上县的事情给打听清楚。 两个多时辰不到。 手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打听清楚,同时买了一些话本、着作。 周巡越看越是心惊,若不是大哥给自己传消息,这种学问大儒欺压乡野之人的事情,可能真的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淹没掉。 笔来! 与此同时。 苏庸也在通过定期向颍州府传递奏疏,传到颍州府衙的桌子上。 朱盛皱眉,看向身旁师爷,古怪一笑。 “师爷,还好咱们机智,及时切断和杨、黄两家的联系,娘的,这两家是作死啊。” “东翁,要不要拦下?” 朱盛摇头道:“要是杨家小儿的事,按查使司的周巡,不知道,也就算了。 算了,许、杨、黄三人作死,递上去,走正常程序。” 吕师爷淡淡一笑:“这么说,那化名家里蹲的乡野之人,还真是运气好。” “运气好?不见得,运气也是命……” …… 县衙牢房。 顾二整个人已经陷入迷惘。 距离刘全进入牢房已经过去十天。 刘全像是按照往常一样,喋喋不休诉说自己年少的时候,做过的一些混账事。 说着,自己都有的恍惚…… 水生还是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和刘全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水生拎着食盒,见刘全双眼黑眼圈浓重,神经兮兮,一副疯癫模样,吓了一跳。 和上次自己见他的时候,身形更似消瘦一般。 “全哥,你?” “没事……” “真没事?” “嗯。” “放心,我家掌柜问了牢头,你这种情况,半个月就能出去,坚持几天。” 刘全僵硬扭头,见隔壁牢房的年轻人,也是嘴里神神叨叨,一个劲自言自语道:“爹,我错了…… 娘,弟……” 那头开始哐哐砸墙。 狱卒来回晃悠,时不时呵斥道:“顾二,坚持一个月,马上上面发过来公文,确实你的案子属实,没有疑点,咱家县老爷朱笔一勾,马上就能解脱了。” 水生愕然,狱卒是会懂安慰人的。 只不过那狱卒碎碎念:“这他娘的,邪门了,顾二进来的时候,可是一脸麻木,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毒死全家人认为是什么错误。 这才过了几天,就开始懊悔了?” 要说心中最复杂的当然属于刘全这个旁观者。 一开始他自己跟自己说话。 说说家庭、说说孩子,父母。 总而言之,家庭的温馨和责任。 然后谈谈自己年轻时候做的混账事。 悔恨。 一开始有些表演的成份。 可说着……说着自己都要信了。 明明自己也只是偷了人家几只鸡,有必要把自己说的那般可恨嘛? 仿佛不自杀就不足够谢天下。 这不对! 很不对! 就连身边的年轻人都被影响。 而且刘全发现,越是一个人干的坏事越恶毒,悔恨、强烈的赎罪,自残的欲望越严重。 经常半夜里,听见隔壁撞墙的声音。 嘴里神神叨叨…… 惹得附近的犯人,张嘴、闭嘴问候全家。 刘全掰着手指头,继续加大力度,距离自己出去还要天。 要抓紧了。 …… 当天夜里。 刘全像往常一样和顾二说完,后悔的事情。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翌日,一大早。 狱卒过来挨个发馒头。 等轮到顾二时候,他用手中的棍子,敲敲围栏。 “嘿,出来吃饭了……” 无人应答。 狱卒疑惑,开门,进去,踢了踢。 对方脸朝地,整个人是趴着睡的。 狱卒忽涌错愕,用棍子戳他的脸,试探着用手指在鼻子感受…… 快步离开! “娘的,晦气!” 不多时,就有人将顾二身子给抬走了。 脸色酱紫。 整个人身子都硬邦邦的。 牢房中的人都开始骚乱起来。 “顾家二少死了,这就自杀了?” “绝对是自杀,不然好端端怎么会死了?” “绝对是憋死的,看看他的脸色。” 刘全恍惚站起起来,趴在栏杆的缝隙,伸头去看。 …… 不多时,顾二死的消息告知苏县令。 苏县令仔细掀开布,问向身边仵作。 “怎么死的?” “老爷,这人口鼻处都是尘土,脸色呈紫,显然是把自己的头埋在地上,生生憋死自己的。” 李师爷:“莫非是心中内疚不安,毕竟毒死全家,怎么可能会有人麻木,不在意?” 苏县令吩咐道:“去将他隔壁牢房里面的犯人叫过来。” “师爷,你去查查那些隔壁犯人的审讯记录。” 不正常的死亡,当初在逮捕此人的时候,通过问询,能摸出顾二的性子,那是一滩死水。 “杀人偿命,我认了。我没错,他们就是该死。”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话。 苏县令见识过很多这样的人, 能多苟活一天算一天,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不多时,刘全和隔壁两个汉子被叫过来。 苏县令淡然道:“你们最近都知道,顾二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嘛?” 其余的一个汉子眼神乱瞟。 牢头呵斥道:“王麻子,大老爷问你们话,老实说,想找打嘛? 王麻子笑眯眯看向刘全:“谁关心他啊,一个杀人的疯子,倒是他经常和顾二搭话。” 苏县令看向刘全。 刘全一脸瑟缩,支支吾吾:“我就是一个人唠叨,我老后悔了,做人太冲动,少年的时候,做了不少混账事,让父母、媳妇担心,就这些…… 那家伙死没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王麻子笑嘻嘻道:“说不定就是被你烦的,那疯子受不了你,唠唠叨叨,太徐吊了,直接自杀了……” 苏县令认真看向刘全:“就这些?” “嗯嗯。” 王麻子也老实点头。 苏县令摆手,牢头拿着棍子,抽在王麻子屁股上,“就那话多。” 李师爷很快回来,将刘全、王麻子审讯的记录看了一眼。 王麻子,因在街上偷钱,被人当场按住。户籍,白庙镇姜寨村人、街上二流子,无业。 刘全,因在雨林书斋和人起冲突,当场和人动手,被逮捕,抓进戊字号房,后来和牢房其余人发生冲突,被狱卒单独放到辛字号房……户籍,大兴镇红叶村人,目前在街上工坊干搬运活…… 李师爷见苏县令一直在看刘全的信息。 解释道:“这人在雨林书斋买书,看不惯某些汉子喝着人家书斋提供的茶水,凳子,听着人家专门还安排人朗读话本,还大肆嘲讽写书之人……” 苏庸看着那案件详细点名,此人一击必中,扯住对方命门,有些想笑。 这汉子的明明之前就在乡下劳作,为什么要到镇子上? 李师爷悄悄道:“东翁,刘全是替雨林书斋出头,最近书斋的伙计没少给他送饭。” 苏庸抿嘴,“师爷,为什么之前此人,没住进顾二旁边的,顾二好好的。 他一过来,就开始不对劲了。 只是,我没想明白,一直反思自己,说说自己做过的错事,真的能影响人自杀嘛?” 太古怪了。 有衙役从外面过来,低声道:“大人,我等查探了此人的暂时居住地方,倒是问道,他经常去一人宅院。 这宅院属于雨林书斋的掌柜,福伦。 但是实际居住权,确是陈闲。” 苏庸淡然一笑,有意思。 福伯、刘全,看似毫无关系,但都通过一人联系在一起——陈闲。 苏庸点头一笑,看向李师爷,“算了,顾二畏罪自杀,该死之人,有什么可查,他娘的,你们都知道,雨林书斋的背后东家是我家那俩儿子。 继续查下去,变成我查我自己?” 其余人等,尴尬一笑,附和道:“是啊,一个该死之人,根本不值得大人花费心思。” 第183章 加油干,进步空间很大 最近美食街那边,有心人明显注意到一场新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娘的,最近土猪不能吃了,发生猪瘟了……” “什么情况,天气现在没有这么热了?” “一般来说,天热越容易猪瘟嘛,谁知道呢,真是邪了门。” 一些猪场的老板,也在恼火。 “好不容易看到猪肉的价格在往上一直攀升,现在已经从二十四文,掉价到二十文了一斤了……” “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干了。” “陈家摊子的肉菜把人吃坏肚子,也不知道真假,当时我见那汉子,被人抬着过来的,脸色苍白,明显不是装的,俨然快要死的样子。 我他娘哪里有人家那本事,摊上事,还能平静处理。 俺可是老实人,凡是猪肉有一丁点生病的苗头,直接拉出去,活埋了,省得不知道,稀里糊涂卖出去,真的吃死人,可不是小事。 老子还指望将我这一手的杀猪、养猪的本事,传给俺儿子呢。 唉,老弟,回来,俺家的肉都是好的,回来啊……” 美食街附近的肉摊子,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们说,陈家难道知道土猪生病的苗头,提前甩卖出去了?” “不对啊,距离他家卖猪,已经过去快四十天了,根本没必要提前这么多天卖?” “也许,他家猪场也有侍弄猪的好手,杨小树,也许那孩子提前发现,也说不定呢。” 有人唏嘘感慨。 “是啊,好长时间不见陈家过来摆摊了,我还是当真是想念一口他家那吃的呢。 可不是呢,现在好了,他娘的想吃一口,非要跑到百味楼,七八十文一份,哪里比得上陈家的便宜。” “唉,也不知道他家什么时候摆摊,该死的混账,也不谁家故意找他家的麻烦。 当初他家的摊子卖的好好的,哪里会吃死人,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装的,想要讹钱?” “也许,他家生意红火,有人嫉妒呗。” 七月十六日。 京城,周府。 周远三十余岁,手中拿着两封信。 一封是二哥周巡的信。 一封是大哥周遇的信。 看完之后,将手中的信转给周进。 周远淡淡一笑:“大哥,快一年没给家里写信,我还以为,这是一封家信呢?” 周进看完也是轻笑。 “想不到,小小的县城也有大贤才,看来大哥真的被此人折服,大哥一向古板、有原则,遇到事情,素来相信公正,这次难得提前给咱们通气。” 周远淡然道:“老四,明天上朝的时候,我会按照正常顺序,根据按察使司的弹劾,顺势弹劾,许广。 等这件事捅破之后,你顺势再弹劾许广,给他加加分量。” “嗯,听三哥的。” …… 周府。 老者原本心情平淡,喝着茶,听着小妾唱着曲,忽然收到家书、和吏部传过来的消息。 面色僵硬,“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直接起身将之前的信放在烛火上。” 顿时,烟熏火燎。 翌日。 大朝会。 金罗帝端坐在龙椅上,三十余岁,明明是年富力强,一个人最有精力的时候,两鬓却微微冒出白霜。 声音沉静:“大乾朝,诸位还想不想待了?” 下面的臣子忽然都懵了。 不知何故。 皇帝将手中的奏疏摔在龙椅上。 “颍州府尹上书自辨,一个七品的县令和八品的代理县丞,可以一人花费五百两银子,要个官做。 朕知道,七品的县令的年俸,可以拿九十石米。 五百两能买一千石,普通老百姓,一家三口不吃不喝,攒够两石米都费劲。 而若家境一般,没有祖上余荫,朕想知道,五百两从哪里来的?” 臣子噤若寒蝉,不知道哪里惹上这位皇帝了。 许广身子颤颤巍巍,啪叽跪在地上。 “老臣有罪,臣无话可说,臣恳请陛下将臣的不成器的混账侄子的,教谕位置,剥掉,他没有资格继续担任了。” 此言一出,群臣微微一愣。 就连皇帝也微微讶异。 “许卿,这件事莫非还牵扯到你?” “臣有罪!” 吏部言官中,当中走出一人。 “陛下,颍州府,按察使司周巡弹劾颍州府尹,朱盛,此人收录银两,给他人升官谋利。” 他的话刚刚落下,又走出一个言官。 “陛下,臣弹劾吏部侍郎,许广,和其侄许平潮,连同颍州府学杨元希、训导黄玉宁,打算与杨、黄两人升职方便。” 众人已经琢磨出来味道了。 许广拿银子办事,给一些想要进步的官吏一些方便。 而他那侄子就是一个掮客,中间介绍人。 被言官给捅出来了。 很明显,杨、黄两家这是两手准备,万一许广的门路不好使,让颍州府尹给稍微挪一挪。 简单的关系。 有人抿嘴一笑。 低声道:“有意思了,一个是地方上按察使司,周巡; 一个是吏科给事中,周远, 好家伙,这是被周家人给盯死了啊。” 有人笑眯眯道:“咱们猜一下,周家老四,会不会出手,所谓打仗亲兄弟……嘿嘿,有意思。” 尽管,现在朝堂上的气氛很微妙。 但大家都感受到有意思局面。 无他,周家一门六进士。 何等的荣光。 周家现在有两人站在朝堂上,官职不算低。 甚至有人在想,当初周老大可是二甲传胪,依照惯例,至少能进翰林院。 甚至有流言,当初,周遇可是探花郎,可惜就是面相不好,才从第三名,降成第四名。 真是不敢想,周家三人都在朝堂做官,何等的荣光。 周远继续道:“鹿上县学教谕,许平潮,此人沽名钓誉,闲暇之余,出了一本《诗词初解》,起初销量还算不错。 可随着一名乡野之人,化名,聊斋、家里蹲,先出一本《倩女幽魂》、后出一本《诗词赏析》,几乎是开了历史的先河。 此人几乎是开创了诗词赏析答题的路子。” 说着话,他将手里的《诗词赏析》递给宦官。 皇帝起初不解,越看越是愕然。 周远继续道:“这才遭许平潮嫉妒,那人所写诗词鉴赏,已经碾压掉许平潮所着作的书。 许平潮联合、杨、黄二人伪造前人书籍、意图钉死那人靠着抄袭的路子,才写的诗词鉴赏。 许、杨、黄三人是县学、府学学子,众人自当信他。 其用心歹毒,人品之恶劣是臣想都不能想的。 且这样的人,还担任着教书先生,臣担心,年轻人能被带进深渊。 臣恳请陛下,重重惩罚此三子。” 其余和许广关系不错的人,笑眯眯道:“老夫听懂了,周御史,老夫有疑惑,为何你非常确定,化名聊斋的乡野之人,就一定是真的没有抄袭,不,应该说借鉴,前人的书籍呢?” 皇帝将诗词赏析给下面的人传阅。 很快惊叹声,响起。 “确实啊,乡野有大贤才啊。” 周远笑眯眯从一摞放在地上的书刊中,拿了一张薄册子,平静道:“陛下,臣斗胆,将此人后来被污蔑,自述的诗词给朗诵一遍。” 皇帝淡然点头。 这个周远,刚才为什么没有一下子将书籍拿出来。 其余人微微一愣。 真鸡贼啊,这家伙。 刚才质疑之人冷哼一声,许广也嗤笑。 一个乡野之人,要是有功名,有真正的才华,早就在各个衙门做事了。 也不是什么真正出名的老儒生。 能有什么才学。 沉静的嗓音传过来。 “枯藤老树昏鸦……” “开轩面场圃……”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众人越听越是心惊。 尤其是许广,刚才在传阅那书的时候,确实点头。 这家伙有点东西。 对照书上将诗词分成的类型,忽然一愣。 “这时田园诗、托物言志、边塞诗、羁旅诗、禅机佛理诗…… 可怕,此人几乎每一首词,就是经典之作。” “明白了,人家这是在说,没有人比他更懂诗词,这样的人,能写出这样的每一首类型的巅峰之作,当然有资格写一本理论性的书籍,《诗词鉴赏》。” “确实够狂,当然有狂傲的资本。” 金罗帝坐在龙椅上,站起来,淡淡点头:“确实才华横溢! 十多首诗词,每一首都可拿出来让人恨不得当场背诵下来。” 皇帝嗤笑道:“真是让朕有些觉得可笑,许、杨、黄仨人,合作写书,《诗词赏析》,里面竟然没有一首自己创作的东西,而且他们所写的东西,跟人家的东西非常像,竟然无耻说此人抄袭。” 许广呆愣低头,不敢说一句话。 忽有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臣弹劾,吏部侍郎许大人、颍州府尹、许、杨、黄;以及泉南县令杨洛白、亳上代理县丞黄邦昌昂,这些人沆瀣一气。 尤其是以许、杨、黄三夫子为甚。” 群臣循着声音去看。 正是,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周进。 刚才有人的预言,正好验证。 皇帝看看跪在地上的许广。 罕见沉默。 而刚才替许广说话的户部郎中,曹坤,肃穆道:“老臣以为许侍郎未能约束自家子侄,这是对家族教育的疏忽,可京城距离颍州千百里。 即便是有心想要教育,只怕也力有不逮。 且老臣以为,许、杨、黄三人,身居教谕等位置,若是陛下直接下旨,申饬,他们三人的名声只怕烂大街。 此三个混账,代表各地县学、府学,手下学生牵扯近百,都是读书人,代表朝廷颜面。 若是处罚,必定让颍州府读书人,觉得羞耻。 指摘朝廷。” 群臣议论。 这些话简单来说,就是陛下下旨去惩罚,仨人,甚至直接将三个人的职位给撸掉。 那些平日里对他们尊敬的读书人会怎么想,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学生。 自己先生背地里竟然人品如此卑劣,朝廷就是这样选择教谕的嘛? 眼光不太行啊。” 皇帝沉默。 也不说话,静静看向地上的金砖。 周进沉静道:“陛下,曹侍郎的话,臣不同意,这件事已经在鹿上县城,闹得满城风雨。 若是事情没有爆发的时候,陛下下旨申饬,点到为止。 没人敢说什么。 此事,距离事情发生,足足过了七日。” 皇帝朝宦官点头。 宦官悄悄走到桌子上,将两本奏疏拿过来。 周远面色沉静,知道是时候自己要出手了。 一介御史,要是都能说些狠话,那不是白干这个职位嘛? “陛下,严惩许教谕三人,不正是彰显朝廷对人品低劣的夫子,绝不姑息。 不彰显陛下,永远站在正确的一边。 夫子又如何,犯了错,就要承担错误。 若轻轻放过,律法何在,树立的意义如何?” 嗓音冷冽,静静看着许广,平静道:“许侍郎,你以为呢?” 许广面色僵硬,沉默无言以对。 有人悄悄议论。 嘿嘿,有意思,不愧是朝堂上最有力量的言官。 管你是谁,犯了错,照杀不误。 “许广老老实实认栽,不就是一个侄子嘛,丢了就丢了,他自己身为五品侍郎,年约七旬,精神矍铄,陛下素来信任他,将来说不定还能往上走一走。 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侄子,丢了自己在陛下心中分量。” 更有人悄悄道:“你这话冷酷了点,到底也是自己亲侄子,舍不得丢掉。” 有人好奇盯着皇帝手中的奏疏,知道这两封奏疏就是接下来那些人结局…… 皇帝让宦官将奏疏给朗读出来。 声音尖细。 其中一封来自鹿上县苏县令。 【陛下,臣要弹劾县学许教谕,此人颠倒黑白、人品低劣、伪造书籍、不配做县学夫子……】 另外一封来自颍州府尹。 【陛下,臣弹劾许、杨、黄,此三人沆瀣一气……】 众人微微愕然,颍州府尹这是接连上奏两个折子。 真不怕得罪许广嘛? 当然最让人意外的是,县令都亲自弹劾许教谕。 几方的人压了过来。 这人完了。 皇帝冷声道:“颍州府尹也是够贼的,若不是杨家人,在府衙张狂,被按察使司佥事,觉察,此人必定会拿下杨、黄的银子。 后两人必定升官。” “拟旨!”皇帝平静道:“朕一向大度,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听到这话,群臣肃然,陛下认真了。 大度,你信嘛? “颍州府尹自制力不足,罚俸禄六个月; 许、黄、杨三名教谕、教授、训导,革职;并归还近一年的俸禄;革除举人功名; 泉南县令杨洛白任琼州府崖县驿丞;并归还七年上任所发俸禄; 亳上代理县丞黄邦昌任永平府锦州县闸官;并归还三年任上所发俸禄; 许广,罚俸禄三个月,约束自家子侄; 颍州府按察使司周巡认真监察地方,赏锦缎百匹、黄金百两; 鹿上县苏庸教化地方,赏锦缎百匹、黄金百两; 乡野大贤,枯坐出书,惠及天下学子,家先生,赏锦缎百匹、文房四宝一套、黄金百两、可担任鹿上县学客座嘱托,闲暇时县学教授诗词,月俸四石大米。” 群臣肃然。 甚至有些古怪一笑。 陛下太狠了。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都让人难受。 特别是许教谕三人,革除举人功名,俸禄不提,简直就是把三人钉在耻辱柱上。 还有杨、黄后人,一个发配到崖州,那是岭南之地,且是最南边的地方,没有之一,气温蚊虫极多,水土不服,很容易死人,还是一个驿丞,直接从堂堂九品县令贬为杂官。 一个发配锦州,那是乾朝最北边的地方,没有的之一,毗邻鞑子边境,经常被骚扰。 最苦寒之地,环境恶劣,风沙席卷,同样也是一个杂官,几乎已经断绝了升迁的指望。 皇帝笑眯眯道:“他们两人不是想要进一步嘛,那就从最不入流的杂官做起,好好干,进步空间很大,朕会关心他们的起居生活的。” 群臣:“……” 一道声音冷然道:“陛下,其余事情老臣都都能同意,就一条,请陛下,撤除关于家先生的封赏。 此人包藏祸心,有反心。” 第184章 陈佐郎当真是精力旺盛 “陛下,家先生包藏祸心,有影射朝政之嫌疑,这等毫无功名 认识几个文字的读书人最是喜欢无病呻吟,卖弄文字。” 户部侍郎曹坤,低头拱手道。 群臣肃然。 皇帝淡淡问道:“曹卿有话直说。” 曹坤:“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将士们在前线打仗,哪一个不是浴血厮杀,抛弃个人性命荣辱,一个上了几年学的半吊子识字之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将军?” 众人这才意识到,刚才只顾着吹此人牛啊,十多种类型的诗词在他手上好似活过去。 甚至下意识过滤掉深层含义。 在坐的各位都是读书人,哪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将军如此混账,兵卒浴血,岂不是也在说明朝廷昏聩? 皇帝愣了片刻,忽道:“众卿家如何看?” 群臣互相看,意图摸清皇帝的心思。 周远沉默良久,沉静道:“陛下,这家里蹲,从他取的名字来看,此人就是一个乡野之人。 臣估摸着,这人连功名怕是都没有,狂妄无知才是他的底色; 从这一点,曹侍郎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无人约束、野蛮生长、天马行空的创作,才有这些经典之作。 且,陛下请看最后一句: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这句话很明显是一句典故,只是臣孤陋寡闻,不知道是哪里史书记录?” 他的话很明显将群臣的心思给调动起来。 就连曹坤都凝神思索。 不多时,几名专修史书的官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陛下,臣自认为熟读前朝两三百年历史,若是出名的人物,自然提取出来,当成人物传记,记录下来。 臣等研究史书为职,也许这人不太出名,或者只是一个诗词的艺术创作——李将军,代表天底下所有能到胜仗、有胆气、谋略的将军?” 众人轻笑。 周远平静道:“既然诸位同僚都认可,也许李将军是杜撰的,那诸位又凭什么认为,诗词中所写这个朝代,就是默认的大乾朝? 就不能是杜撰的,番邦国家、或者单纯为了艺术创作而故意达到的效果?” 曹侍郎是真的认可诗词中的昏聩朝堂,就是乾朝,曹侍郎我看!你才是最包藏祸心的人物。” 厉声呵斥。 群臣肃然。 娘的,不愧是言官,这一张嘴果然如利剑。 曹侍郎张嘴无奈道:“陛下,老臣绝无这个意思,这是胡说,污蔑。” 皇帝静静看着他。 周进面色平静,不急不缓,淡然道:“啊?那看来应该是曹侍郎下意识的想法的,这一不小心认为将军只知道贪图享乐,和乾朝一样?” “你!我!” 曹坤急了。 看向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官吏,可那些人装作没看见,低着头或者仰着头,神游天外。 要是别的话,其余同僚倒是还能帮助转圜一二,现在讨论的话题无疑是在刀尖游走。 作死啊,说朝廷昏庸? 曹坤跪在地上,无奈道:“老臣绝无这个意思,老臣多想了,这就是诗词的一种艺术创作手法,纯属虚构,绝无影射之嫌疑。” 其余人也附和:“是啊,是啊,一看就是虚构的时代,单纯为了突出战争的无情、将士连年征战的疲惫,一看就是边塞诗常用的手法。” 皇帝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诡异的沉默。 金罗帝平静道:“将家先生担任县学教谕客卿的职位撤掉,其余不变,退朝。” “是。” 周进走出朝堂面带忧色,说到底还是那句诗,让陛下猜疑。 成了文字,败也文字。 …… 今天是刘全被放出来的日子。 福伯派人亲自去接。 回到家,家里的老婆孩子,一把抱住他。 等收拾完之后,找到陈闲。 陈闲看见他收拾得干净利落,就是脸色苍白,越发映衬得黑眼圈浓重。 “老刘,辛苦了。” 汉子干干一笑:“不辛苦,应该的,老板。” 刘全:“那人前天就自杀了……” 陈闲从抽屉里面掏出一锭银子。 递过去。 刘全摆手。 陈闲:“拿着……为难你了,此次收尾时间全靠你了。” 刘全干笑接过去,道:“老板,我想在你身边做事。” 陈闲:“嗯,就在这院子里做个管家,月俸一两银子;你媳妇就做宅院里的厨娘。工钱和你一样。” 刘全以为自己听错了。 呆滞在那里。 恍若梦游。 一两银子,还给在媳妇安排一个工作? “我交代你的事情比较特殊,能不能接受?” “是。老爷,以后你说什么,俺做什么。” “嗯,回去,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混进城中乞丐帮; 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还会有一个人和你一起: 现在我教会你一个口诀,牢牢记住,不许出错。 对上口诀才是自己人。” “是!” 刘全支起来耳朵,认真听着。 “氢、氦、锂、铍、硼;碳……” 刘全仔细琢磨着:青孩离皮朋? 陈闲:“记住了嘛? 刘全嘀嘀咕咕念了一句,“记住了,不难,一个叫青孩儿的人,离开了家乡,皮朋村。” 陈闲:“……” …… 回到家,刘全有些发懵,步伐轻浮。 妇人看着他。 “怎么了,陈老板有没有给你安排事情?” 有些担忧,看当家的这样子,怕是替人家做了脏事,被扔了。 她并不是蠢人,从当家的莫名奇妙在雨林书斋,动手袭击打人,似乎是突然间放大的愤怒。 刘全张开手掌,赫然是一锭银子。 一百两。 妇人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那上面似乎沾染一些的汗水。 张大嘴巴,紧紧盯着那银子,农家妇人,活了几十岁也没有见到、经手过这么多银子。 僵硬站在那里。 刘全咧嘴大笑,也不说话。 妇人上手去摸他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发什么癔症?当家的,算了,又不是非要在他的手下干活,才能讨生活、城中招人的活计多得很。” 刘全呵呵轻笑。 “以后,咱家老爷说了,我就是陈宅的管家,你就是宅子里的厨娘。” “咱们都是月俸一两银子。” 咣当。 手里的葫芦水瓢掉在地上,满地都是面。 “你说真的?” “嗯。” 妇人咧嘴大笑,笑着笑着眼中含泪:“好啊,日子越来越好了。” 刘全对此深以为然,跟对人,自然是少走几十年弯路。 至于危险什么的,他自动忽略,高工钱自然意味着高的风险。 妇人忽而担忧道:“很危险?” 刘全咧嘴一笑:“甘蔗没有两头甜,像咱们这种穷苦人家,要么赌命,干一些别人看不到的脏活; 要么认命,老老实实回家种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别整天胡思乱想,不然又不认命,又不狠心,会很难受的。” 叹了一口气,汉子摸自己头上抬头纹,忽然问道身边的媳妇:“媳妇,你觉得我还年轻嘛?” 妇人轻笑摸了摸他的脸、皱巴巴,黑黄、黑黄:“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说呢,哪里还像小伙子一样水嫩?” “是啊,要抓紧了,不然我这一生一眨眼就过去了,一晃而过,所以!我想赌一把狠的,跟着陈老板好好做事,他就是咱家的贵人! 机会来了,牢牢抓紧大腿。 将来未必不能成为翻身—— 被人喊一声:刘老爷好!” 汉子眯起眼睛,眼角已有风霜的鱼尾纹,但此刻妇人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家当家的一般。 愣在那里,久久无语。 好半晌,家里的孩子开始吵闹嚷嚷着,娘,我饿了。 妇人才反应过来,张罗着做饭。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本枯燥无味看不到指望的日子,好像已经悄然变化…… 原本整日里晃晃荡荡在村里晃荡的汉子,也许不像表面那般懒散…… 眼睛眯了起来。 嘴角不知觉翘起。 孩子追问:“娘,什么事啊,你这么开心?” “没什么,娘给你们烙饼子吃,今天娘给你俩做肉馅的!” “好耶!娘,多放点油,我爱吃,焦黄酥脆的!” “好, 听你的!” 稍微大的一点姑娘,讶异道:“娘,日子还过不过啦?” 妇人轻笑:“你爹做事,被上面的主家赏了点钱,娘高兴。” 小姑娘看看娘的脸上的,好像好长时间都没挂着笑意,没见娘脸上露出笑容。 微微疑惑。 小男孩嚷嚷着:“爹,爹爹!” 不多时,刺啦,热锅、菜籽油、猪肉油激发出香气,氤氲的油烟从热气腾腾的小灶房里面钻出来…… 孩子的嬉笑声、汉子爽朗的笑意,妇人眉眼间的笑意,满是烟火气。 …… 又过了七日。 许、杨、黄三人,将自己想去其他县城的想法,转述给县令、府尹。 直接被撅了回来。 许平潮声音冷冽:“苏县令,倒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留啊。” 杨元希,无奈道:“我和黄兄,我们的请求也被府尹大人拒绝了,说是过个十天半月,给回复。” 许府的管家急匆匆拿到信给许平潮。 许平潮淡然道:“我大伯的信回来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有大伯帮忙遮掩,只要消息流窜不到的京城,咱们三个等风头过了,直接找个小县城,还能混个县学夫子干干。 将来未必没有机会重新杀回来。” 杨、黄两人松一口气。 “那就好。” “想来那家里蹲,也没什么背景,注定要咽下这口气。” “谁让他没有一个好伯父呢……” “哈哈哈,围墙论坛,在县城的影响力确实够大,但出了县城啥也不是…… 没有背景,那就请他,吞下委屈。” 许平潮面色平静,淡然说道。 其余两人点头。 随着许平潮将信打开,原本脸上的淡然笑容,仿佛被冰冻一般。 “对不起,元希、玉宁兄,这次是我连累二位……” 两人对视,恐惧席卷全身,恶狗扑食一般凑了过去,丝毫没有平日里优雅、淡然。 【“平潮,赶紧将值钱的东西收拾,圣旨马上就下来了。 听我的话,别回老家,一辈子别回去。 你不光自己丢脸,还让家族蒙羞。 找一个没人认识的村镇,赶紧走。 好自为之。” 许广。】 信件上没有歇斯底里的发怒、而是很平静的诉说一件小事。 别回老家,好自为之。 杨元夕坐在椅子上,“莫非咱们三个的官位保不住了?” 黄玉宁摇头,脸色难看。 “也许,不然许侍郎也不会让公甫兄,别回老家。” 几人说着话,突然十几名禁军,带着一名年轻宦官走到许府。 宦官嗓音尖锐:“哪位是许教谕?” “我是……” 许平潮呆愣看着那三人,嘿嘿乐了。 “挺好的,省得咱家一个个跑了。” 许平潮看着那人一身红色飞鱼服,头戴乌纱帽。 身旁的十几名黑色禁军,从头到尾一身黑色的皮甲、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宫内的禁军……圣旨!” 三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许平潮、杨元希、黄玉宁,利用身份,伪造明白手札孤本,败坏平民名声、人品低劣、妒贤嫉能,除去举人功名、返还一年的俸禄,革职夫子一职。” “接旨,三位夫子……” 看三人直接瘫软在地上。 宦官笑眯眯道:“咱家还要赶去泉南县、亳上县,宣旨意。” 杨洛白好似意识到什么,壮着胆子,支支吾吾:“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宦官见他疑惑,难得有耐心。 “算了,咱家心善,见不得诸位心里烦躁,索性告诉你们。 杨洛白是你家人,黄邦昌是你家人? 此二人对颍州府尹贿赂,被陛下知道。 陛下知道此二人想要进步的心思,索性直接安排两人从头干起,进步空间大:一个是去了崖州做驿丞,一个去了锦州做了闸口长。 都是让人心静的好地方啊……” 三人如入冰窟。 …… 很快这则消息在城中开始疯传。 有些一直站在家里蹲一侧的年轻人,压抑得久了。 开始在围墙论坛、研讨会上化身喷子。 【一介夫子,秀才功名,毫无廉耻之心。 我从未看过这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嫉妒一个人的才华,也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有功名,拼命压榨后辈。 不让后辈冒头。 尔等真的以为,若不是这些老而不死之辈,成名时间早、占据高位,凭借你们那些裹脚布一样的东西,能比得上后辈嘛? 你们也就是命好,比别人多生了几十年。 放在现在,啥也不是。 且这些无耻之人,还站在高处颠倒黑白,指责别人不够努力、没有用尽全力去奋斗! 这些人最是该死! 声明:本人从来没有针对任何人,绝对不是针对最近剽窃的三人组】 …… 福伯听到圣旨来的消息也惊了。 此事,手段之雷霆果决,应该是周先生的人在发力。 不然这件事不会这么快解决。 …… 陈家宅子。 苏县令、福伯带着公公直接来到陈闲家。 公公:“这就是家先生住的地方?” 福伯笑道:“是的。” 陈闲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刘全正在打扫院子,他媳妇正在厨房做饭、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踢毽子。 出去一看,来人面白无须,红色飞鱼服,身后跟着十几名禁军。 公公一愣,恍然道:“莫非你就是家先生?” 陈闲拱手道:“是的公公,是我的化名,让公公见笑了。” “接旨。” 苏庸倒是有些意外看向陈闲,是他。 他知道这人不简单,话本写得出色,但是没有想到,诗词也写得这么好。 陈闲跪在地上。 一大串奖赏的话。 苏庸低声道:“公公,还有一件事,家先生除了诗词写得好,写了《诗词赏析》,他也化名聊斋先生,写了《倩女幽魂》《陆判》。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要不是福伯领着我。” 福伯笑道:“公公,确实是这样的,一般来说,写话本都不用自己真名,保护他们的地址,省得被人骚扰,苏县令不知道家先生和聊斋先生是一个人。” 陈闲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公公,真不是有意隐瞒。除了之外,我还试着写了一部狄公案,一部评书白眉大侠。” 宦官笑眯眯的。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许、杨、黄三家的事情,主要是向上面行贿、利用职权和名气,败坏县学、府学名声,主要过 错方是他们。 陛下怎么会在乎家先生是不是聊斋先生? 是不是狄仁杰? 这不是重点。 主要是那三个人犯错,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庸继续道:“多谢公公体谅,因为我之前确实不知道,家先生就是聊斋先生,我没有在奏折上说,陈闲就是陛下前段时间敕封的从九品将仕佐郎。” “什么?” 宦官微微一愣。 前段时间,宫里确实派人来青霞村传旨。 他知道这件事。 宦官遗憾道:“可惜了,要是陛下知道这两人是一人,陈佐郎的县学教谕客卿很……可能……就不会拿掉了……” 接着他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三人。 福伯遗憾道:“确实。” 陈闲摇头:“我这两下子,写写话本,倒是还成。 真要是教人创作,还真是怕担心,把人带进沟里,陛下圣名,还好收回旨意。 不然先前创作的让人误会的地方,粘在身上,在下嘴笨,解释不清。” 确实,之前光顾着搬运 痛快,倒是忽略很多边塞、战争诗都有一丝丝嘲讽、埋怨,朝廷昏聩的意思; 另外还有不少边塞诗,讽刺朝廷穷兵黩武。 这也就是他当时搬运诗词的时候,没有写怀古诗词,那些一类的诗词,这样文人骚客埋怨的情感,特别多。 还有有周先生人脉帮忙转圜。 而且,朝堂上的周大人没说错,这个时代确实没有李将军,确实杜撰的。 宦官:“陈佐郎的心态挺好,说笑了。” “还有什么身份,一起说与我听听……我好回复陛下。” “嗯,除了上面提过的话本,我还在闲暇之余,陈家在美食街摆摊卖肉菜,和福老哥,一起开了一间布行……” 宦官听得人都麻了,嘴角抿起来。 “陈佐郎,还真是多才多艺,最主要的,精力还真是旺盛。” 而原本老实跪在地上刘全,时不时拿眼神余光去偷瞄那些皇帝赏赐下来的绸缎,眼睛微微眯起来,拼命压抑着嘴角。 老爷,果然不是一般人,这才多久,已经是第二次被皇帝赏赐。 我,刘全,做不了贵人,那从此刻起,就是未来的贵人……身边的大管家。 第185章 回村 陆乘风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已经没脸在研讨会那边露脸了。 “许先生真是废物一个。” 陈闲当即就邀请、福伯、苏庸在宅院里吃饭,从酒楼订了不少肉菜。 陈闲拱手沉静道:“多谢苏县令帮忙,这杯酒我敬你。” 苏庸摆手道:“我没出多少力气,基本上都是周先生在后面不遗余力去做的。 我不觉得这是一件私事。 许平潮确实没有资格做教谕,沽名钓誉,人品卑鄙。” 吃完饭后。 陈闲送着两人离开。 重新到了街上和刘全一块,开始大肆采买。 酒水、新衣裳、书籍、笔墨纸砚。 周先生果然厉害。 不多时,坐着马车回到村中。 周先生在家中,似乎在烧火做饭。 陈闲拱手道:“周先生,这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 周遇摆手道:“那仨人确实心思不正,陈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苏文轩已经将诗词赏析书籍的事情,告诉了周遇。 周遇现在看向陈闲,更加佩服。 这个只读书一年半的汉子,果然是天赋异禀,话本写得好,诗词也作得精彩。 真是不可小觑。 陈闲将一堆东西留下,周遇推脱不掉,最终还是收下了。 陈家人看到陈闲回来,很是开心。 “爹!” “现在没有麻烦事了?” 陈闲点头。 杨小树站在一边,鼓起勇气道:“大叔,最近听隔壁村子卖猪的屠户说,县城很多猪场有猪瘟,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嗯。等过段时间,小树,你会很忙的。” 少年人嘿嘿一笑,随后道:“大叔,我会留意土猪的情况,这么多年,我几乎泡在猪场,什么时候土猪没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到时候,大叔一定要信我,那个时候的,土猪的价格一定是会很便宜。 最适合买土猪,正好弥补掉当初贱卖的土猪。” 三妞抓起一个小鸡仔,笑嘻嘻:“爹,鸡仔长得可真快啊。” 陈闲笑着揉着小姑娘的头。 “到时候,几个月以后,咱家就推出新菜。” 大柱子憨笑道:“爹,最近家里生意做什么啊,红烧猪肉暂时不好做。” 陈闲点头:“还是按照之前一样,继续卖凉皮、茶叶蛋。” 翠花小声道:“爹,最近周先生教的字,我都认识得差不多了,算学百位数以内也能马马虎虎计算,我想去镇上做生意,行嘛?” 陈闲看向丽娘、霜霜。 “你们呢?” “嗯嗯,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计算要熟悉,才能快速。” 陈闲点头,“行,明天早起来一会儿,陈家的生意开动!” “好啊!” 嬉笑声响起,在小小的农家院子里。 晚上,陈家人提着灯笼,开始在杨树林里,开始转悠,打算捉最后一波知了猴。 暑意渐褪,蝉鸣稀少。 月明星稀。 树林里到处都是小孩和妇人,吵闹惊喜的声音。 青霞村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出动。 提着灯笼。 四妞提着灯笼,在树干上,草丛里,还能时不时捉几个。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过来。 灯笼灭。 在树干上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惊喜道:“嘿,抓到你了!” 不对,怎么话不溜秋,黏糊。 借着月光一看。 “爹啊,大长虫!” 小姑娘一蹦三尺高。 草丛里时不时出现的浑身都是刺小动物,吓人一跳。 回到家,陈家人零零散散,抓了六七十只。 直接找了大木盆盖在土地上,这样,等明天早上,就能得到软乎乎的蝉。 可能还有不少难产的,卡在壳子里的,一半头出来,一半身子在壳。 地上出现不少黑色的汁液。 洗完澡,陈闲、丽娘、霜霜,躺在一张木床上说着悄悄话。 霜霜:“相公,听苏家少爷说,这次是县学夫子为难你?” 陈闲:“是啊,那些人写话本不如我,嫉妒我的才华。” 霜霜、丽娘偷笑。 …… 鸡勾勾。 汪汪汪。 都嘟嘟。 小小的厨房的开始热闹起来。 陈闲起身演练一身从苏文浩那里学来的套路。 早上陈家人吃的葱油饼、野菜油脂渣包子、野菜香菇包、米花菜菜馍、韭菜水煎包、白面馒头就萝卜干。 让二柱子给周先生送一些。 苏家兄弟送一些。 然后和他们俩说了一下。 这几天暂时不会回村。 自己在城中有房间,暂时住。 然后陈闲等人直接去了美食街。 巳时。 街道上开始渐渐人流开始上来了啊。 有熟悉的人,微微讶异。 “啊哦,陈老板这是重新出摊了?” 陈老板点头:“陈家凉皮重新出摊,时隔两个月,还有茶鸡蛋。” 有人感慨道:“陈老板,俺还是喜欢你家的猪肉,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卖啊。” “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是发生猪瘟,尝尝我家的凉皮,当初我家做生意的本钱,可是从这一份份看着不起眼的凉皮开始的。” “那行,给俺来两份。” “来俩鸡蛋。” 陈家摊子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 很多人尽管没尝过,但见识过那滑滑的,弹软的面皮,乳白色的质地,像是天上的云彩一般,加上油盐酱醋,口水不断分泌。 “来啊,给俺在来一份。” 陈闲看着那些不断要求续碗的客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我真蠢。” 之前他总是按照高的价格,卖给穷人。 比如一开始他在城墙修补那边,那边的工人一天也就只能挣个二三十文,累得要死。 他家的凉皮一份就要好几文,鸡蛋也是,穷苦人家根本吃不起。 而在美食街这边,许多人买一份二十文的红烧肉眼都不眨。 算是富人区。 而不管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度,都有富人和穷人。 贫富差距是无法想象的。 许多年轻的学生,游戏皮肤、aj鞋,随便一两千就出去了; 而对许多年轻贫困学生来说,以为aj是扑克牌里面的纸牌。 陈家生意不错,没到中午,基本上都卖干净了。 陈闲领着三人回到宅子,互相和刘全一家介绍一下。 他则去了书斋。 还有一件事没办。 第186章 摊牌了 福伯正在给水云间和随风散开会。 陈闲悄悄待在角落里。 福伯:“二位的新书,看看能不能走走狄先生的路子……最近公案小说,确实很热门。” 水云间、随风散,看向陈闲,手中拿着狄公案。 两人抬起手,指向陈闲。 “这位是?” 福伯笑眯眯的,也不说话。 陈闲拿着毛笔,借过来新书,打开,写了自己名字。 水云间、随风散一愣,什么意思啊。 莫非眼前之人是他? 多没礼貌啊。 等看到上面人的字体时,签名,聊斋先生? 水云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我就知道,书斋除了我们俩,经常见到福掌柜和聊斋先生的谈事。” 一阵感慨,高人就在我身边。 福伯讶异道:“老弟这么突然就曝光身份嘛?” 陈闲点头。 继续问:“青云楼现在什么状态?许平潮三人什么状态?” 福伯:“青云楼新书质量还不错,喜欢的人挺多的。 许多人都说他是被人蒙蔽,喜欢他的人很多。 暂时没受到多少影响。 许平潮三人最近可被骂惨了。 墙倒众人推。 不过,还是有一些他的学生在为他洗名声,说是被青云楼哄骗。 都是被人蒙蔽。” 陈闲:“当官真好啊,仅仅是革职,废掉功名,命倒是保住了……怪不得人人喜欢当官。” 福伯听着陈闲的话,微微讶异。 他还真是喜欢这人性子。 性情坚韧,遇到事情,没有茫然无措; 风暴过后,又有一种侠气,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追究到底,干脆纯粹。 而一直没走的水云间,随风散似乎听出陈闲的意思。 大概就是,许平潮、青云楼的惩罚力度不够。 随风散淡然道:“聊斋先生,以直报怨,我认为许教谕前途渺茫,且陛下已经给出了惩罚,没必要继续追究他的责任。” 水云间张嘴干干笑道:“老随,走,这个事跟你有什么干系,哈哈,掌柜的,我们先走了……” 扯住对方的袖子,对方依然不动。 福伯挥挥手道:“走,我和陈老弟还要谈些事情。” 陈闲看着他,平静道:“随先生,要是水先生诬陷你的名声,抄袭聊斋先生,你对他有何想法? 不知道你现在还会不会心平气和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水云间:“?” 随风散脸色忽然僵硬:“……” 这下子,不等水云间去拽他,他直接老老实实低头走了。 福伯差点乐死。 拍着桌子。 感慨道:“是啊,事情没发生在自己头上,外人总是希望别人善,若是触及到自己身上利益,就恨不得直接弄死他。” 这就是福伯和陈闲关系不错的缘故。 有仇报仇,爽快得很。 福伯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好这件事的。” 是时候给城中营造一个良好话本创作环境了。 陈闲平静道:“我会押上自己全部名声,摊牌,摁死他们。” “福伯,城里边有哪些地痞流氓帮派比较出名?”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事,只是随便问问……” …… 青云楼闭门不出。 眼看着,新话本的销量一直在攀登,无比庆幸自己和许先生合作。 可谁知道,仅仅过了十几天,上面的处罚下来了。 而且还是罕见的圣旨。 太让人意外了。 以许平潮为首的三人举人功名被废、教谕职位也没了,还要返还自己去年的俸禄。 下的青云楼,这几天一直缩在家里。 连出去都不敢出去。 生怕那些愤怒的年轻人把他给揍了。 毕竟当初在研讨会的时候,自己没少当狗腿子在上面黑聊斋。 …… 此时围墙论坛。 一篇帖子。很快吸引住大家的全部眼球。 【不装了,摊牌了,我是聊斋先生。 我这几天非常苦恼。 实在想不明白,人心为什么那么可恶? 我承认我自己是有一点小天赋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倩女幽魂的喜欢; 我也没想到其中关于男女身体接触的描写能被大家反复讨论。 在大家的热情追捧下。 我写的第2部作品陆判。 也非常受到大家的喜欢。 与此同时。 由于我在鬼怪系列话本中取得一系列成绩。 我想着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也加入了创作武侠系列的评书当中。 是的,你们没猜错。 “宣南书馆每日编排的评书,白眉大侠的作者,也是我。” 所幸运气还不错。 可能有人会问,我为什么换笔名? 实际上是担心自己写的不够好。 怕被骂。 而且武侠系列比较没落。 属于吃力不讨好的类型。 好在结果还不错。 该评书已经在城中卖了几个月的门票,相信在看这篇帖子的各位应该会听说过。 当我在武侠评书系列取得一点点成功之后。 我又想着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毕竟一个人一直待在自己舒适的地方,如学习一般,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迟早被读者所厌弃,这就是属于审美上的疲劳。 举个例子,就像一个人喜欢吃红烧肉。 一天两天三天不会腻。 可要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年呢。 总会厌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换了一种笔名,是的,我担心被骂。 估计很多人已经猜到了。 而且在当时发书的时候,书斋已经说过了。 聊斋先生会有新作品。 没错,就是《神探狄仁杰》。 而后来啊。 这部话本的成绩还不错。 甚至比聊斋系列还要好一点。 而在闲暇之余。 有人看不惯我的第1部不成熟的作品。 说倩女系列中充斥着大量风月的写法。 我当然不服气。 一怒之下。 重新编排了诗词赏析,而后写了10首诗词创作的题材范本。 是的,那个叫家里蹲的作者也是我。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问。 我的天哪,聊斋先生,你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身份隐瞒着我? 好,我除了是一名写评书的作者,写话本的作者,写诗词赏析的作者,写诗。 我背地里还做着一些小生意,那些跟写作无关,不提也罢。 我很庆幸,一直有支持我的读者,任我才能在各种流言蜚语中不怕被打击。 幸好也没有被打倒。 聊斋于七月书斋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聊斋先生、白眉大侠、狄仁杰、家里蹲,这三个人肯定有关系,可我也没有想到这三个竟然是完全是一个人!” 经过有心人的引导。 有人开始愤怒了。 “诸位你们听我说,要不是聊斋先生实力够强,关键时候写出10多首诗词打脸许教谕,以后我们可能再也看不到聊斋先生了,几乎已经是铁定板上钉钉,聊斋先生的名声被这些人给污蔑。” “还有青云楼,他一开始在话本研讨会那边上蹦下跳, 没少和许一块污蔑聊斋先生!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 “最无耻的该属许教谕, 这样随意给别人泼脏水的人,应该自己找根绳子上吊。” “陛下还是处罚的太轻了,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换一个人; 换一个心性不是太坚韧的人; 换一个如果写不出那些诗词的人; 换一个证明不出那史册是假的人,死的是不是就是聊斋先生了!” “是。” 于是乎,这帮浩浩荡荡的人。 开始渐渐热血上涌起来。 他们摸到了许教谕的住址。 摸到了青云楼的住址。 也不冲入人家的宅子里面。 嚷嚷咒骂。 找了不少烂菜叶子,臭鸡蛋。 从墙外面往里面去扔。 许平潮、青云楼气得在院子里跳脚。 直接找到县城里的衙役。 要求他们保护自己。 搞笑的是,衙役一过来,那些扔烂菜叶的人就跑,衙役一走,那些人就开始扔臭鸡蛋。 衙役也不可能整日守在他们的院子旁边。 几天的时间。 青云楼许教谕就老了不少。 那些与他们相熟的人说道:“走,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们待了,你们的名声已经臭掉了……” 带着憋屈与愤恨,两人快速将自己的田产房子给处理掉。 而且还是低价。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是感觉附近有人在偷偷张望他们。 在某一天的傍晚,好不容易从屋子里出来。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堆人指着他们咒骂:“我等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败坏别人名声, 根本配不上书生二字,怎么不去死!” 那些人像是泼妇骂街一样,逮着他们就骂。 两个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尽管两个人都带着十几名忠仆。 可人多势众。 那些人也不打他们。 直接让他们给推进了宅子里。 就是不让他们出去。 很快就到了交房的日子。 门口堵着一堆人。 这次外面那些盯着他们的人倒是没有闹。 出了院子。 带着十几名忠仆快速离开。 出了城门。 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快跑出鹿上县的地界,忽然有几十人浩浩荡荡,围住了他们。 领头一人嘿嘿道:“你们这些仆役,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们呢?” “什么人?” 领头人一身褴褛,笑眯眯道:“你们这些是苦命人,要么被我们打死,要么现在给你们一条路偷偷离开……” 那些仆役瑟瑟发抖。 互相看了一眼,直接开始抢马车上的东西,瓶瓶罐罐衣裳,甚至连板凳都没放过…… 抢了之后像狗一样开始疯狂往回窜。 那些褴褛的丐帮子弟,笑眯眯看着也没有拦下。 “帮主,为什么不拦?” “拿了才是咱们自己一块的,以后咱们想回来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 “帮主真是高明!” 许教谕冷声呵斥道:“赶紧给老夫让开,老夫乃教谕,尔等难道是想吃官司不成?” “哟哟哟,还给老子装蒜呢!皇帝的旨意都下来了,你现在就是一个臭虫,知不知道……赶紧把身上的银子给老子掏出来……” 他们摸得如此清楚。 看来是鹿上县的人,他们是被人盯上了。 他与青云楼无奈把身上的银子全部给掏出来…… 青云楼这些年大手大脚,身上的银子也就几百两左右。 许教谕身上有数千两银子。 那些乞丐将两人给踹翻在地。 像是一条死狗。 “老大他们怎么办?” 那边乞丐头子,眼皮都没抬。 “弄死了事。” “啊啊啊,别!让老夫的命,老夫在别处还有私房钱……” 乞丐头子露出贪婪的眼神,舔了舔干涸的嘴角。 “可惜了!” 眼神失忆,让身边的手下扯出碎布条子,把他们两人的嘴巴给堵上。 摁在地上。 不多时两人就没了动静。 找了个草木茂盛的地方,往里面一扔。 “老大,现在咱们怎么办?” “县城是不能呆了,往乡下跑。” 乞丐头子中有一个汉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露出憨厚的表情,些许抬头纹。 尾随在人群当中。 第187章 还是协商力度不够 陈闲收到消息的时候,微微遗憾。 可惜,还有两人提前跑路了。 中午饭的时候,刘全媳妇小心翼翼去问陈闲:“老爷,俺家汉子去哪里了?” 陈闲:“他去外地给我做事去了,日之内可能回不来。” “啊哦。” 妇人总算知道为何陈闲给自己开这么高的工钱,完完全全就是考验自己的心态的。 担惊受怕,总归不是什么好活。 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情。 平价成衣铺。 陈闲抽空,时不时就在布行、书斋、成衣铺转悠。 福伯听到伙计吐槽:“掌柜的,这十天内有个汉子,来布行找事了。” “且布行的伙计,时不时被那些汉子咒骂。 甚至还有激烈的汉子,直接上手,赔钱倒是爽快,可也太憋屈了,很多年轻人吵闹着不愿意干了。” “怎么了?” “说是那些小伙子勾引那些妇人买成衣,明明需要一两身衣服就够了,偏偏买了一身,又一身,说是诈骗。” 福伯无奈:“那这样,将成衣铺子里的年轻人,暂时抽调去到布行仓库帮忙。” …… 卫家卫意鸿,打听到顾家顾二死了,整个人有些发懵。 不是,他怎么能死呢? 当初顾家老二做的事情,闹得可谓满城风雨,狠人一个,全家人都睡得很踏实。 总觉得幕后有一双手在推着他走。 找到牢房里的牢头,打听完事情的经过,更是讶异。 顾老二自杀了? 心中愧疚。 简直诡异。 顾二要是愧疚,当初也不会将全家人送走。 越想越害怕,幕后有人推着。 莫非是陈家? 当初是可是顾家上门告诉自己陈家妇人还生活得好好的。 这鹿上县是不能继续往下待了。 找来牙行,将自己房产、布行直接转卖,收拾好东西,准备到府城看看有没有门路。 二夫人,又给他添加一个小子。 三天后,全家彻底搬走,他看见高大的城墙,微微露出遗憾的神色。 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走……” …… 这一日。 鸡毛风尘仆仆从外面府城回来,对陈闲道:“老爷,我花费好多功夫给那老头找了一个带着男孩的三十岁左右的寡妇,又花了银子给他找了一个宅院管家的工作,那老头可是感激我得很。 把我当成了大善人呢。” 陈闲点头:“做得不错。” 鸡毛:“我觉得老头能活一两年都够呛。” 接着,陈闲给了对方一个地址。 “去下面的村镇,找到一名额头抬头纹,很重,三十余岁的男子,排行老六,听他安排。” “接头口号,氢氦锂铍硼……” “是,老爷。” …… 福伯看着最近几天的成衣铺子销量情况。 伙计无奈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那些年轻的伙计不在店里,一些富贵的妇人,也不来了,就算来了,也只是随便看看。 试衣服倒是试,也不怎么掏钱买。也没有汉子到店里闹了……” 福伯去了书斋,找到陈闲。 “撤掉年轻人,生意降得厉害,不撤掉,年轻人被咒骂,老弟,难啊。” 陈闲听了一阵,微微恍惚。 “嗯?” 陈闲忽又开口:“宋少白走没有?” 福伯:“那家伙,早就拉着千云纱跑路了……” “可惜了,不然能从这家伙手中捞一笔钱。” 福伯不太明白陈闲的意思。 继续道:“我儿子平安也回来了,这几天,天天白天在家里睡觉,晚上就带着仆从出去瞎逛一身酒气,还偷偷摸摸,当我不知道。” 真不如老大省心。” 陈闲抿嘴一笑,福伯的大儿子,在京城似乎在做运输生意。 陈闲:“老哥,今晚,寻个机会,把二少叫出来,咱们一块商量新生意。” 福伯轻笑:“哪里还用晚上,我这就让伙计,把他薅出来。” …… 群芳阁。 青青靠在福平安肩膀上,抿嘴一笑。 “二郎,当初奴家还以为你是真的豪族公子,当初还和我比手掌的大小。 人家还以为你是风流公子,脂粉堆里的常客。 哪成想,你到了房间偏偏要给人家表演沾枕头就睡的绝技。” 青青姑娘脸上挂着笑意。 福平安淡淡一笑,“当初带着任务来的,梅六郎是我的小名,一般在外人面前,我都是告诉他们我叫福梅六郎;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我叫福平安。” 年轻女子轻柔一笑。 “二郎说笑了。” 忽又问起:“不知二郎,打算什么时候,将奴家接走呢?” 年轻姑娘试探一笑。 福平安脸上的笑容忽僵在那里,落寞道:“这件事我还没敢和我爹说呢,我家虽然是商贾,但是,我爹思想固执,需要给我一点点时间。 年轻姑娘头靠在男子胸膛。 “只要二郎心里有我就成了。” 女子的声调,明显往下走一些。 女子起身从床下的箱子里,取出银子、首饰、还有一些金银。 “二郎,若是手头上银子,不太够,我这里还有一些。” 粗略估计,几百两还是有的。 福平安心头忽而感动几分,随后咬牙道:“该死的老鸨子。” 女子心里苦涩,她当初进来的时候,几百文铜钱而已,现在赎买身子的价格高达千两。 不过,十几年的时间。 世间的生意,没有任何一项,能和青楼人口买卖比暴利。 “给我一点时间……” …… 福伯让伙计直接把老二随从叫了过来。 那小伙子推说,少爷去酒楼和好友一起吃饭了。 福伯盯着他,呵斥道:“说实话!” 伙计犹豫间,福平安回来。 “爹,我回来了。” 福平安听到随从的呼喊,赶紧从外面进来。 福伯呵斥道:“逆子,给老子说实话,最近晚上经常一身的酒气,脸上经常挂着莫名的笑意,告诉我,到底去哪里了?” 此时,房间中陈闲微微尴尬。 他已经猜出来了。 福平安僵硬笑了笑。 “爹,陈大叔还在这里呢,给我留一点面子。” “还只要面子?” “老子也不怕丢脸。” 接着看了看那些随从,只留下陈闲,让人把门关上。 “说点正事,陈老弟,下面听你的。” 陈闲看着两人的气息都不太平稳,笑着说道:“其实,没什么事,最主要的是,我想问问,二郎有没有熟悉的一些性情豪放的女子?” 房间中,无论是两父子,呆愣愣看着他。 福伯愣愣道,“何谓豪放女子?” 福平安忽而羞赧,带着尴尬笑意:“闲大叔,何意,莫非大叔猜到我心中所属?” 短暂的沉默之后,福伯好似明白什么,忽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呵斥道:“难怪这段时间经常晚上一身的酒气,我不想打听你与女子的关系如何,福家虽不是书香门第,你休想将一个青楼女子入福家。 女子什么的,不可能。” 啪叽。 福平安定定看着老爹,笑眯眯道:“老头子,你现在还分不清一个事实嘛,现在是大叔在求我办事,换言之,老头子你也该好好和我说话。” 片刻后,房间中传来噼里啪啦桌椅倒塌的声音。 年轻人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嘴角轻抿,心有余悸:“爹,我承认我刚才的话有些放肆。” “混账玩意。” 年轻人淡然道:“我可以帮成衣铺子组织一场成衣展览会,但是关于大会的酬劳,我要五百两。” 福伯:“看来,还是刚才协商的力度还是不太够。” 第188章 坐地起价 最后福伯,还是捏着鼻子同意一件事—— 要是这次成衣展览会,效果还不错,发给福平安奖励金五百两。 第二,那女子可以赎买出来,但是绝对不能是正妻。 最后福伯需要观察一下那女子的品行,恶劣的话,绝对不同意入福家的门。 …… 这段时间以来,陈闲继续写狄公案的后续剧情。 期间还给水云间做了章推。 所以,水云间的新书的销量极为出色。 反观随风散的新书倒是有些拉胯。 对此,在一个月发一次话本分成钱,陈闲拿了59两。 福伯看了水云间的新书销量,和随风散之间的对比一下,抿嘴一笑。 一个当天69本,一个19本。 且随着时间的拉长,数据对比会越来越夸张。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境遇也不同。” 陈闲:“水云间赌上了自己后半生写作的声誉,他值得,我拉他一把。 没什么绝对好人、坏人,命运就是这样,谁也不敢赌上自己全部,去为了心中意气。 很多人赌输了,只是他的命不错。” 与此同时。 陈闲又给宣南书馆重新制约一份新合同。 “以后陈闲创作的话本,宣南书馆才是第一个使用可以,改编评书的; 且半年之内是不会允许其他书馆使用的。 宣南书馆的每一本话本使用权, 只要不是背刺陈某, 永远是别人授权费的八折。 而对于外部压力,背叛陈某的,不管对方给出多高的授权费,一次不忠,永远不用。” 当北戏书馆的赵简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良久的沉默。 他知道。 原本可能一飞冲天的机会摆在眼前,又被他放弃了。 极为相似的场景。 就像他当初,被问到,会不会接下陈闲的要求,和马锦平硬刚。 他的选择是拒绝。 不敢赌。 且赌不起。 相似的场景,同样的选择。 桌子上拜访着空酒坛,伙计看着醉醺醺的掌柜,忐忑道:“掌柜的,要不要重新卖聊斋先生的倩女门票?” 良久的沉默。 赵简之颓然道:“让下面的先生抓紧排练,我们只有大半年的时间才能能卖聊斋先生作品了,日夜场,加班给工钱、夜宵费用。” “是。” 同时,陈闲让福伯开始正式收拢围墙论坛和研讨会。 彻底研讨会抓在手里。 此事就算彻底告一段落。 事后,福伯找到陈闲有些尴尬给抽屉里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陈闲道:“老弟,就说是你借给那混账,别说我给你的。” 陈闲:“?” “是不是挺意外我怎么同意的?我见过一些人提出太多计划,目标,不提还好,一但暴露出的计划,冥冥之中总会有一种奇特的诡异力量干扰你真正意图。” “我可不想那女子出意外,死了、被抢、被绿等等一系列糟心的事情。 让我家老二变成和顾家疯子一样,把全家都给杀了……老头子还想多活几年。” 陈闲抿嘴一笑。 确实是这样,做事的时候,别立旗帜,老老实实做就是了。 不然就是戏台上的老将军。 越是害怕什么,就可能发生什么。 出去后,陈闲直接将银票塞给福平安。 福平安微微讶异。 陈闲轻笑:“早一点接出来,省得糟心。” “闲叔,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叔,走,咱们现在直接一起过去。” 陈闲看看天色,到了傍晚。 “不合适。” “就是到傍晚,才能体会美好。” 嘿嘿一笑。 最后在少年人的拉扯和中年汉子想要见识开开眼界的想法。 终究还是过去了…… 群芳阁。 灯火通明。 还有几名画舫, 停靠在河岸。 陈闲换了一身绫罗袍子,跟福平安一道到了大堂。 旁边站在别处招呼客人的贾妈妈,赶紧过来,脸上堆着笑容:“福少,来人赶紧去叫青青。” 丢完一堆银子。 贾妈妈才不管你是福平安,还是梅六郎,只要有钱那就行。 别的一概装作啥都不知道。 其余莺莺燕燕开始环绕在陈闲身旁。 陈闲面色平静,静静站在一旁。 福平安淡淡道:“贾妈妈,寻个房间,说点正经事。” 贾妈妈微微一愣,不知想起什么。 到了一处还算清幽的房间。 福平安平静道:“给青青赎身多少银子?” 贾妈妈一愣, 举着团扇遮住嘴唇,柔和笑道:“青青可是我养了十多年的女儿,我可是把她当成亲闺女看待,以后我可看不到她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心疼呢。” 陈闲咧嘴一笑。 而福平安到底是少年人, 攥着拳头,声音沉闷:“来的时候我喝了不少酒,还请妈妈直接点。” 贾妈妈干脆道:“好了,我也不和福少卖关子,一千两,就当我给那姑娘找一个好归宿。” “贾妈妈,之前不是说好的五百两足够了?”福平安几乎是压抑着火气逼问道。 “福少,也许是之前我喝了酒,脑子混沌,福少算算,青青已经被公子梳拢,身子不值钱,模样出挑,一晚收个十两不过分,一个月按照二十天接客计算,一个月就是六七百两。 青青还算年轻,还能干个几年,你说呢?” 福平安啪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那妇人面色淡然,恍若没有看见。 外面站着的龟公,推门,默默站在妇人身后。 门外站着一名女子, 面带忧色。 也站着其余几名站着看热闹的女子,面色淡然,脸上挂着笑意,在安慰着青青姑娘。 “青青姐,还必挂在一人身上,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人, 有什么资格说爱你,有什么资格能养得起你。 你平日里的恩客,一个月累计起来打赏的金额都不止几百两。” 青青面色冷凝看着她,直到把那女子盯的颇为尴尬。 其余女子拽拽她衣袖,女子仍然还是装作不知。 陈闲面色平静,站起身,指了指老鸨子。 “贾妈妈,你真的以为这些女子都是自愿陪男子嘛?” “你这般为难一个女子,当除了青青以外其余人,日后真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的周正男子,这般坐地起价,我不知道在那些姑娘眼中,会怎么看你?” 明明这些话没有任何愤怒。 但落在此时还算寂静的厢房,陡然变得不平静起来。 人群中有一个沉寂的女子,一袭红色的衣裙,偏偏又肌肤雪白,站在那里,原本跟其余人一块看看热闹。 蹙眉静静听着。 “雪姑娘,这人还真是言语如刀,真犀利。” 名叫雪姑娘的女子,看看青青一脸的愁容,看向厅堂那年轻男子,一脸愤恨的表情。 忽又惆怅起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有女子忽而调皮问道:“雪姐姐,看你念这诗词,似乎是思春喽……” 雪姑娘淡然一笑:“真是不知道那家先生到底有多深的才华,恨不能和他相见…… 一首闺怨诗,一首爱情诗,写尽女子的哀愁、迷惘。” 有女子点头:“是啊,这样的大才子,要是肯为咱们写一首,名扬整个颍州府都说不定。” 雪姑娘轻笑:“想什么好事呢,这种人,最是狂傲,我以为那人至少四十余岁左右,经历沧桑,不然是不会写出这种浓厚的情感呢,实在让人心折。 哪怕是与此人见上一面也好呢。” 有女子看着雪姑娘一脸沉浸的表情,调笑道:“看来咱们雪姐姐这下子当真是思春了呢……嘻嘻。” “但是,青楼女子谁不想与此人见上一面呢……” 贾妈妈看向那一直默不作声做声的三十五六岁的汉子,虽然容貌平平,但是往那一站,沉静、从容的压力扑面而来。 尤其是对方那种看似平静的话,好似一把快刀撕扯掉尬尬的、满嘴道貌岸然的遮羞布。 真相才是快刀。 且,那些女子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一丝丝冷漠。 此人,当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利嘴,杀人诛心。 第189章 他是聊斋先生? 陈闲面色平静看着那年岁大约三十余岁的妇人淡然道:“不是福少出不起银子,而是贾妈妈实在不讲的规矩。 让人厌恶。” 陈闲摇头道:“我们福少态度谦和,你反而蹬鼻子上脸。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围墙论坛知道不? 背后的实际负责人是谁不知道嘛? 只要福少一句话,你群芳阁临时加价的名声,就臭了。 想想、仔细考虑,你做每一件事之后,到底能不能承受住,轻狂的后果。” 语气淡然。 丝毫不把对方看在眼中,甚至连看都不看妇人。 贾妈妈听到眼前的汉子,一条、一条将事情后果、分析给他一条条列出来,笑容越来越僵硬。 尴尬笑了笑。 围墙论坛,听到这些话,明显带着忧虑。 现在城中谁不知道,围墙论坛就是一帮热血上涌的疯子。 当初美食街马锦平欺压摊贩的事件,就是那些人发起的。 贾妈妈想到自己可能被一群疯子盯上,干干笑道:“打着商量,还能谈,又不是不能讲价。” 陈闲:“九寓意最好,打个零头,九十九两?” 贾妈妈脸上的笑容凝固在那:“先生在说笑?太少了,五百两?” “三百九十九两。” 这边已经纠结很多看热闹的人。 陆乘风这些天心情非常糟糕。 好不容易等那件事渐渐被人遗忘,他偷偷到群芳阁散心,听听小曲,看看舞蹈,舒缓精神。 这边的吵闹,很快传入他的耳中,嗤笑道:“傻了唧的年轻人,出来睡姑娘,一晚上三十五两,五百两都能找十几个姑娘体验了,青楼的女子,真是不嫌弃脏嘛? 书童笑道:“不是,这还是个清白姑娘,还是被福少爷梳拢。” “谁?” “雨林书斋的少东家。” 陆乘风嗤笑道:“还真是他娘的冤家路窄。” “走,看看热闹。” 他在研讨会输的一塌糊涂,就是因为站队许先生,和自己作对的就是背后的雨林书斋负责的围墙论坛。 看了一阵。 陆乘风淡淡道:“我出五百两。” 其余人一看,纷纷点头:“陆少。” 接下来就是很简单的一场价格角逐。 不管福平安出多少,陆乘风永远都多一百两。 福平安冷淡道:“陆少!” 贾妈妈看到陆乘风眉开眼笑。 笑眯眯走到青青身边,安慰道:“青青,听妈妈的话,咱们女人嫁人一定要选择一个家底雄厚的,有背景的,将来日子才不会过得艰难,陆少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县丞之子,福少说到底只是一个商贾之人。” 陆乘风笑眯眯道:“啊哦,青青姑娘,我不嫌弃你,以后跟着我,哈哈。给本公子端茶倒水,铺床叠被, 暖脚……” 其余女子都是巴结看着他。 陈闲面色平静看着陆乘风。 “陆少,你最近站队许教谕那种人品卑劣的人,却无任何处罚,上面的人不搭理你,有些飘了?” 其余人都愣愣看着他,实在不知道眼前的汉子是谁给的勇气和他这么说话? 陆乘风哈哈大笑,眼泪都飙出来。 陆乘风左右随从狞笑道:“哪里来的糟老头子,敢和我家公子这么说话?你有什么资格?作死。” 陈闲忽从身后鼓鼓囊囊的兜里,掏出一把红白之物,冷不丁撒了对方一脸。 阿嚏! “娘的,老小子卑鄙!” 陈闲上前一脚将桌子腿踹断,拎着桌子腿砸向对方裆部。 啪叽! 噗噗。 在场的男子都觉得裆下一凉。 附近的龟公悄咪咪过来偷袭。 陈闲跳在桌子上,“陈某正是聊斋先生!” 又是一把白色的石灰撒了过去。 “什么聊斋先生!” 场上所有人都有些发懵,尤其是那些一脸吃惊的女子。 忽然拎起来手中的裙子,朝着那些绿帽龟奴的下三路攻击过去。 陆乘风身边的随从,被狠狠招呼。 “啊,姑奶饶命!” 好半晌,一场乱象才平息。 陆乘风看看那些疯了一般女子,简直比男子打架还要彪悍,下三路,插眼、踢肛,尤其是刚才一把辣乎乎的辣椒面过来,随从几乎毫无战斗力。 为何护着那汉子? 不就是一个写话本的? 那些女子开始笑嘻嘻围住了陈闲,有些不确定:“先生,你真的是聊斋先生吗?” 而一旁的雪姑娘也是一脸亢奋,盯着陈闲,刚才她也掂着裙子,加入战局。 实际上,这些年轻女子听陈闲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分辨能力的胆量了。 局势危急,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在下姓狄,名仁杰,并州人士,官同凤阁莺平章事,加黜置使,兼,幽州大都督,奉旨钦差提调幽州一切军政要物!” 此言一出。 那些女子轻轻一笑。 陆乘风咬牙切齿。 陈闲笑眯眯看着他,淡然道:“陆少也不想自己,堂堂县丞之子在青楼与人抢女子,被闹得满城风雨,关键还没赢?” 陆乘风一甩衣袖。 “走。” 贾妈妈在后面追赶。 那些龟奴,大大的脑袋满是疑惑,为什么这些姑娘如此上头,热血? 有脑袋灵活的人,笑道:“傻不傻啊,若是在大街上,陆少还真的可能将聊斋先生教训一遍,咱这是哪里,青楼啊,姑娘现在就是喜欢那些有才气的人,话本是他创作,诗词也是一人。 可不上赶着巴结、想着让聊斋先生给自己写写作品,抬高身价? 正想着机会认识,哪里想到,天上直接掉馅饼,砸在她们周围,要是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不如直接找块豆腐闷死自己。” 原来如此。 哪里都能赢,可在青楼中,陆少你输定了。 热血上头的姑奶奶,上手就是掏裆,踢肛。 贾妈妈谄媚奉承道:“这位先生真是聊斋先生本人吗?” 福平安呵斥道:“现在往聊斋先生泼脏水的人都已经滚得远远的,还有谁敢冒充。” “嘿嘿,既然是聊斋先生开口,就按照先生所说,三百九十九两可行?” 陈闲冷淡看着她,也不说话。 其余女子,如雪姑娘开始悄悄劝她:“妈妈,结一个善缘,这位可是聊斋先生的,他的才气,只要是开心,给楼里姑娘写一个的话本,或者写一首诗词,立马能传扬整个县城,真的没必要为了惹对方生气,得罪这么一个人。” 其余姑娘也开始给她画饼:“妈妈,万一有姐妹得了聊斋先生指点,将来身价倍增,最占便宜不还是你嘛?” 贾妈妈听到那些话,越发觉得有道理,肉疼道:“先生,二百九十九两可行?” 陈闲看向福平安:“如何?” 福平安大气甩出三百两银票:“不用找了。” 贾妈妈一脸肉疼回屋去翻找身契。 不多时回来,青青姑娘跪在陈闲跟前:“多谢聊斋先生。” 拿到身契,福平安直接在烛火上点燃。 楼里的姑娘看着青青,都凑过来说说话,一脸祝福:“青青你的日子总算熬出来了。但愿你以后日子越来越开心。” “谢谢。” 贾妈妈看着那被烧成灰的纸,一脸悲哀。 都是我的钱啊。 陈闲平静道:“贾妈妈,我还有一桩生意与你谈谈,不知你没有兴趣?” 贾妈妈现在听到生意就头大,忐忑道:“先生请说。” 第190章 老娘誓死守护雪姑娘清白 贾妈妈一脸的忐忑看着陈闲。 陈闲面带微笑,招呼她坐下:“请坐。” 还挺有礼貌。 妇人看着面色平平无奇的汉子,讪讪一笑。 瑟缩身子,屁股坐在半拉椅子上,方便随时站起来,跪下。 陈闲眉头轻轻皱着,“怎么你对我有意见,贾妈妈?” “不敢。” 妇人赶紧坐得板正。 像极那些把胳膊并拢折叠起来的小学生。 福平安抿嘴,并不说话,静静看着。 陈闲:“不知贾妈妈这里有没有年纪大,还没找到下家的身份清白、舞女?” 贾妈妈松一口气,还以为眼前的男子,会说什么让人非常为难的生意。 妇人谄媚、奉承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陈闲跟前,整个人像是慵懒的老猫,几乎凑到他怀中。 “有很多,嘻嘻,不知道先生打算如何做?” 陈闲呵斥道:“正经些!” “不好意思,习惯了。” “继续!” “这些舞女、歌女,一开始眼光比较高,十八岁之前要是碰到金主还好,给个几百两的银子梳拢费,要是被金主看上。 带回去做个妾室,一辈子吃穿不愁。 但是,这也要看看咱们阁楼里的姑娘看不看得上人家? 实在不愿意第一个客人,是个圆乎乎、腰上缠着一圈肉球的、糟老头子一般汉子;要么是年轻,有些磕碜的男子,她们不愿意陪宿。 我也不愿意逼她们。 关键是姑娘们都想要容貌俊俏的年轻小郎君,可问题哪有这么好事? 又要有钱、又要英俊,一来二去,这就耽误不少年华…… 我这不是也体谅她们嘛,趁现在年轻,不到十八岁,所以就由她们性子。 可终究楼里还要赚钱,培养她们歌舞所要的花费,还要她们掏出来。 到二十多岁,要么降低要求;要么转行在幕后教更年轻的姑娘歌舞。 后者没有前者赚得多,躲在幕后,更没几乎机会寻觅少年郎君。 老了,要么嫁给商贾做妾。 要么带着积蓄,在城中找个地方开始养老,一辈子就这样了……” 陈闲抿嘴轻笑:“你还怪好呢,还由着姑娘的性子。” “那是!” 妇人讪讪一笑。 福平安嗤笑道:“真是讽刺,闲大叔,你还不知道,群芳阁的名声反而在城中稍微好一点,最起码还真没听到传出来硬要逼着姑娘接客的要求。” 贾妈妈干笑着:“哪里的话。主要是来这里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愿意,就多给一些银子,哪里有砸不动的双腿。 之前那些不愿意面对丑陋的客人,也是,不愿意就砸银子,姑娘哭哭啼啼进去,开开心心出来,都是苦命人,哪里有不爱银子的姑娘呢?” 陈闲:“有多少人,叫出来,我见见。” 贾妈妈微微一愣,看向福平安,忽又张嘴,有些迟疑,犹豫道:“先生初次过来,按照先生的名气,要是可以的话,我出去说一声。 恐怕会有很多年轻十三四五六的干净水嫩的姑娘自荐枕席,真的没必要吃一些蔫了,不水灵的青菜。” 陈闲:“……” 啧,真惨,二十出头的姑娘就被嫌弃老了嘛。 陈闲摇头道:“你不懂,我就喜欢年纪大的。” 贾妈妈:“……” 好品味。 不多时, 十多名的姑娘一脸忐忑进来。 甚至有些女子看向陈闲的眼神中充满火热。 楼里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 城中聊斋先生现身群芳阁。 福平安自以为露出一个英俊的笑容,如盛开的孔雀尾巴一般,可惜,几乎无人看他。 贾妈妈笑着介绍道:“先生,这是真真、爱爱、连连……” 陈闲:“诸位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就说自己真名。” 其中一名个子高挑,抿嘴笑道:“先生好,我叫牛爱花、二十岁,擅长歌舞。” 其中一名稍矮,肤色雪白,局促道:“先生,我叫史巧凤、二十一岁,擅长抚琴古筝。” 其中一名身材跌宕,面色平静道:“先生好,我叫朱招娣、二十二岁, 什么都会一点点……” “王盼娣。十九岁。” 陈闲:“……” “都是……好名字。” 十来名姑娘,微微赧然。 陈闲对站在一旁有些忐忑的贾妈妈道:“不知道,将这些姑娘的身契全部收走,需要多少银子?” 贾妈妈错愕道:“先生不是说笑,能用得完嘛? 陈闲脸一黑:“什么话?陈某已经成家,正经人。” 福平安呵斥道:“什么话,闲大叔经常练拳,个汉子近不得身。看不起谁呢?” 陈闲:“你快闭嘴。” 贾妈妈赶紧解释道:“这些姑娘,虽说年老色衰,但是还在帮忙在楼中教年轻女子琴棋书画抚琴歌舞技艺。 都是技艺极为出众的艺人。” 陈闲掏出银票:“现在呢?” 看着那非常诱人的带着红色印章的银票,干笑道:“不是不行,只是一时间,让我去找代替的人,教学,很费心思寻觅。” 陈闲掏出银票淡然道:“这样,我也不为难你, 省得败坏我的名声,二百两银子一位姑娘的身契,这十个姑娘,我全要了。” 要是之前青青姑娘的身价真是一千两,现在这些不如她名气的姑娘,转卖二百两,贾妈妈能直接气过去。 现在嘛,就怕比较。 青青姑娘只收三百两,这些姑娘一个就是二百两,怎么算,也不算太亏。 福平安加上一把火,嗤笑道:“任何生意都没人贩子挣钱多,一百多文都用不到,买的时候,十几年后,反手几百两,明明可以直接抢的。” 贾妈妈尴尬笑了。 “公子说笑了,青楼都是正经途径收来的姑娘,从来不干违法的生意。” 陈闲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递过去。 妇人眼睛火热,厚实得很。 其余人开始围绕在牛爱花等人面前恭喜:“爱花姐姐,以后你就是先生的枕边人了,羡慕啊,从此被看添香,和聊斋先生探讨诗词,岂不快哉。 若是能助聊斋先生在话本中,重新创作一下角色,姐姐可要青史留名啊,羡慕死了。” “可惜,人家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比不得各位姐姐,心智坚定,我好后悔啊。” 其余人也一脸无奈样子。 都看出来了:聊斋先生不是不要年轻女子,而是更钟爱身子清白的歌舞女,年纪大一点,在他那里完全不是问题。 反而年纪小的,十几岁的姑娘,已经接客的歌姬舞女,人家反而看不上。 看样子,这,聊斋先生真的打算将十多名姐姐收入房中。 人家不是只是单纯喜欢年轻的、青春的皮肉少女,而是找正儿八经过日子的。 就是让人疑惑的是,一口气找了十个。 先生的腰子还好嘛? 真是古怪得很。 羡慕啊,先生虽年岁稍大,但有才学,还能挣上流水一般银子,城中地位也是有的,身后一堆支持喜欢他的年轻人。 上哪里找这等后半生的依靠。 慕了,已经说麻了。 陈闲吩咐道:“姑娘们,半个时辰收拾包裹,咱们以后就是平价成衣铺的工人了,我是二掌柜,这位是大掌柜的儿子。” “是。” 虽然有些迷茫,甚至有些姑娘,还比较失落。 不是说好的入先生宅院中嘛。 房门拉开。 清冷的声音传出来:“妈妈,我能走嘛?” 贾妈妈气得脸色通红,如雪姑娘。 陈闲看了看那身材高挑,身材跌宕、衣衫如雪的姑娘,眼神灼灼,自言自语道:“天生的衣服架子啊……贾妈妈,这位姑娘的身契,不知是多少钱?” 贾妈妈笑起来心虚:“如雪可是咱们楼里的头牌,清倌人,喜欢听她歌曲的人可多了,咱们楼里的一半的生意都是她撑起来的,三……千两!” 陈闲:“哦。打扰了。” 三千两……疯了不成,找牛爱花这样的年纪大的老姑娘,能一口气买十五个。 按照每斤猪肉二十文计算,一头猪一百八十斤,也才三十六两。 能买83点3头猪。 金子做的不成? 不是青楼头牌买不起,而是后院老姑娘更有性价比。 见陈闲没放在心上,贾妈妈松口气,如雪姑娘可是店里的摇钱树,怎么可能正是挣钱的时候,转卖出去。 要是对方借着聊斋先生的名头威逼,还真是不好招架。 毕竟刚才可是见识到了这位先生做派,虽然面白平平无奇的汉子,简直比江湖匪气的流氓还不要脸。 毫无顾忌。 出手就是石灰粉、加红色的辣椒面。 啧,有些卑鄙下作。 其余人都在窃窃私语。 “真去成衣铺子卖衣裳啊,我还以为从此被先生收入房中,从此被看添香呢?” “哎呀,做那等伺候人的买卖生意,还不如在后院喝喝茶,教姑娘舞蹈。” “可惜了。” 有不少姑娘都是幸灾乐祸。 史巧凤气愤道:“明明,刚才还如何羡慕,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丢出来,现在开始耻笑咱么?” 牛爱花摇头道:“正常,很多人见不得别人好。” 只是有些看不懂先生的做法,明明就是招一些卖衣服的工人,何必花大钱给咱们赎买身契。” 朱招娣有些失望道:“我当时真的以为咱们姐妹真的能找到后半生的依靠呢?” 如雪姑娘静静走到陈闲跟前,有些落寞道:“还请先生,若是有时间,经常来雪儿房间坐坐,奴家关于话本、关于诗词有很多不成熟的想法?” 陈闲点头,忽又摇头,向福平安道:“见她一面多少钱?” 福平安嘿嘿笑道:“平常的打茶围,一般姑娘,十几两银子就成,而若是头牌如雪姑娘这般,至少也得十两。” 陈闲耻笑,沙雕,欺负我不懂古人的规矩? 所谓打茶围,就是很普通的喝酒聊天,至于负距离接触,想都不要想。 按照每斤猪肉二十文计算,一头猪一百八十斤,也才三十六两。 娘的,和仙女喝点茶,一头猪就没了。 冤大头? 陈闲正色道:“陈某早已成家,乃是正经人,抱歉了。” 如雪姑娘忽又羞赧道:“若是先生能来,奴家自可请先生单独到厢房一坐,留宿酒水钱就免了……” 贾妈妈张嘴想要劝说,后又想,留宿钱免,至少也要给雪姑娘一首精品诗词,嘿嘿笑了。 陈闲:“下次抽空一定,你知道的,如雪姑娘,无论是诗词还是创作,都需要很多灵感,再见。” 娘的,我就知道,天底下哪里有白嫖,才是最贵的。 陈闲悄咪咪对贾妈妈道:“七天后,成衣铺子,举行一场新产品衣服发售会,不知道,能不能租借如雪姑娘一天?” 贾妈妈困惑道:“不知道先生所说的成衣发售会,正不正经?” 陈闲义正言辞道:“什么话,这是,自然是正经。” 贾妈妈笑眯眯道:“楼里还没有这样让姑娘出去陪客人先例,不安全,要是先生执意要求合作,五百两只能半天时间,下午如雪姑娘还要收拾一下招揽客人。” 陈闲摇头,“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可能疯狂暴富的机会?可惜了。” 莫名其妙的话,让老鸨子心中嗤笑。 什么暴富? 老娘还担心,你把我家的姑娘吃干抹净,不掏一文呢,你没看那雪姑娘的拉丝勾芡的眼神嘛? 在外面,谁还能监管得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狗屁疯狂暴富机会,老娘更相信誓死守护如雪姑娘清白身子才更现实! 那些姑娘,开始和身边熟悉的小姐妹打着招呼。 一脸的迷茫之色。 其余楼里的姑娘开始叹息:“身契还在先生手中,我是真的不敢想,万一要是聊斋先生起歪心思,真的不如呆在楼里,最起码,妈妈不会逼咱们接一些不想接的客人,除非!拿银子砸!” 贾妈妈一脸黑线,“什么话,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千万相信什么狗屁浪漫爱情故事。 男人什么的,要是有才、有良心算你命好;摊上一个有才,心狠的,年老色衰之后,榨干你的荷包,真的不如一个人老死宅院。” “放心,我会留意牛爱花她们的,真要是那人起了歪心思,我一定找一些人拉她们一把……” “呸,什么破名字,土了唧,还真不如叫真真!” 第191章 我吃定他们了,谁也留不住 青青姑娘,拉着福平安的衣袖有些忐忑。 福平安安慰道:“怕啥,反正我爹已经知道你的事了……” 青青:“……” 陈闲找了牙行在附近买了宅院,将人给安顿下来。 又安排几只狼犬,看家护院。 直接去了成衣铺子。 …… 鹿上县,黄土楼附近一处村子。 聚集不少乞丐。 一个汉子默默在几十号乞丐人群中,仔细寻找一个抬头纹很重的三十余岁的男子。 看到相似的男子,便会自言自语道:“青海里皮……” 其余乞丐看着这一头乱糟糟的汉子,呵斥道:“哪里来的疯子,现在帮里越来越拉了,什么疯子都能进来。” 如此混迹在人群中,忽有一日,抬头纹男子冲着鸡毛道:“弹蛋羊福奶!” 鸡毛无语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怎么说我的词啊,青孩里皮朋!” 对上了。 刘全仔细打量此人,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随后两人借口蹲在草丛里,靠着河水的一面,开始自我介绍。 刘全认真道:“我是隔壁村的人,认识老爷很多年了,关系极好,最近刚从牢狱里面出来,帮老爷做了一件大事。 经历过很多风浪,所以,这次任务,你该听我的。 我坐过牢,不是一般人。 我在帮里叫刘老六。” 刘全看向对面身形壮硕的汉子,很有危机感。 既然老爷将这等机密的事情交给自己,这是多大的信任。 可现在正如老爷说的,又过来安排一个人,也说明老爷很信任他。 对于老爷身边的第一条狗腿子,刘全眼神迸射出火花,谁也不能抢走。 同样的想法出现在鸡毛心中。 同样抱着自己才是老板身边的狗腿子,第一名才是自己的。 瞪着他,低声道:“我跟随老板,虽不足一年,但在美食街,我帮老板在牢房处理一件大事; 随后去颍州府,又帮老板做了一件机密的大事。 做牢,很骄傲嘛? 我也去过。” 刘全脸色微微一僵,看着浓眉大眼的汉子,也坐过牢。 继续补充道:“我听老爷的安排,在红叶村监视一人,足足有一个月,且任务完成度极高。” 两人激烈争吵起来。 一个一口一个老爷。 一个一口一个老板。 谁也不让谁。 刘全道:这样,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听谁的!” “好。很公平。” “三局两胜。” 刘全:“布!” 鸡毛:“剪刀!” 刘全:“锤。” 鸡毛:“剪刀。” 刘全:“布。” 鸡毛:“布。” 诡异的平局发生两三次,逐渐没了耐心。 刘全无奈道:“这样,咱们对一下这次的任务,从丐帮头子身上拿走银票。” 鸡毛:“只是这样,你不觉得太简单了嘛?” “何意?” “你不觉得,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地下力量嘛,要是咱们将这股势力收拢下来,是不是能帮助老板?” “嗯,有道理。” 鸡毛嘿嘿笑道:“这样,咱们谁先得到乞丐头子的信任,谁就是老大,这次的任务就听谁的。” “很公平。” 刘全攥紧拳头,难得认真起来。 娘的,这家伙看着浓眉大眼,小心思很多,收拢势力,自己怎么没有提前想到。 留给我的时间很少了,必须尽快取得乞丐头子的信任。 …… 尽管福伯已经提前知道陈闲的打算。 可一下子听到儿子拽得二五八万一样懒洋洋道:“是啊,闲大叔,找了一帮身世清白的老姑娘,从楼里薅出来,也不知道打算怎么卖成衣……” “十来个姑娘!” 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福平安懒散道:“爹,你怎么不笑?” 福伯僵硬点头、深吸一口气:“此事,是不是已经闹得楼里都知道?” “不过还好,丢人的是陈闲,和聊斋先生没关系。” “那是自然,闲大叔,直接将自己聊斋先生的名号给全部掀开!” “嗯?” “还行,只要不是招惹一些城中二代,那些坏种,不会乱叫的。” “爹你先别着急,是这样的,很不巧碰到一些不长眼的年轻公子哥,陆乘风,你能想到嘛,那家伙居然出手伤人,让身边的狗腿子出手。” “那还好……当初,打的就是许平潮,要是陆乘风知趣,看到自己老师的下场,应该不会给咱们添乱!” 深吸一口气。 “哈哈, 想不到平日里斯斯文文的闲大叔,像是江湖人一般……直接把陆乘风的随从锤了一顿。 麻了。 福伯已经彻底麻了。 福平安好奇看着老爹:“老爹,你为什么不笑,不好笑嘛?” 福伯揉了揉僵硬的面色,想要呵斥傻儿子,又无奈站起来,无语凝噎。 挤出笑容,弯腰开始都在门口、找着什么东西。 “爹你在找什么东西?” 年轻人竟然罕见心里有些发慌。 福伯笑眯眯从门口找出一个手腕粗细插门棍,笑眯眯道:“稍等,马上就不疼了,不碍事的,听话。” 年轻人眼皮一跳,结结巴巴开始捂着屁股在院子里乱窜。 “爹,你干嘛,真是疯子老头。” 福伯笑眯眯道: “你闲大叔热血上头做些冲动的年轻事,你就不知道拦着他嘛?” “签下来那些青楼女子,悄咪咪的不成吗,现在搞的众人皆知。 其余不了解成衣铺子的人会怎么说咱们——你知道嘛?” 抱着头,疯狂乱窜,福平安恍若才明白什么,一下子想到一个苍白无力的事情。 浑身冰凉。 不是? “爹,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福伯干脆将棍子扔掉,无奈看向那从外面走过来的汉子,哭笑不得。 “老弟,你这下子给我的惊喜,我属实是有点顶不住了……承受不住。” 陈闲面色平静道:“老哥,不破不立,你忘记之前被宋家支配得恐惧吗,人家拿捏咱们脖子,说暂时吃不下布行的布匹。 实际上就是想压价。” 咱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把布做成做成成衣,直接售卖。“ 福伯拍拍胸口:“可你这样做,确实步子有些大,我怕扯住蛋。” 陈闲摇头:“扯住蛋,没什么,养几天,还能蹦蹦跳跳,而被人掐住脖子的滋味,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 很多时候,无厘头的事情,像是野草野蛮生长; 又像是隔壁铁匠的大腚媳妇,人人都说那娘们的眼神有钩子,看你一眼,你就少活三天。 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 “听说了没?三天后,平价铺子,开设新品秋装展览会! 到时候会有群芳阁退休的卖艺不卖身的老姑娘接待呢?” “好家伙,真的假的,群芳阁的姑娘,即便是不怎么出名的,进去喝个素茶,就要一两银子。 进去要不要门票?” “当然,百文进去,就能享受到姑娘们接待,你要是买新品秋装,就是一两九钱最低价。 而你要是买秋装,只要是买一件,百文门票就全额退给你。” “等等,我有些晕,一开始我以为是打着卖秋装幌子,平价成衣铺子搞颜色事情呢? 怎么还真的正儿八经卖衣服啊?” “当然,人家隔壁是百姓布行,正经生意,你小子想什么的,真把那等地,以为找几个群芳楼的老姑娘,就是窑子了。” “嘿嘿,听说还有这些姑娘准备的歌舞呢、往常花费几十两才能看到的歌舞,现在只要百文。” “这样啊,那我必须好好批判一下!” …… 远在的颍州府落脚的宋少白,听着手下人的禀告。 “少爷,咱们的人打听到消息,说是在鹿上县发生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嗯?” “顾二死了?” 宋少白嗤笑道:“一个无能的废物罢了。” 身边的一个幕僚一般的老者,张张嘴道:“少爷,难道没发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嘛?” “禄伯?” 宋少白看了看他,微微蹙眉,不自觉拉开与此人一段距离。 “少爷,请你仔细想一想,和顾家争斗的最后得到利益的人是谁?” “百姓布行的福伦?” 身边的随从嘲弄道:“少爷,咱们留下来收拢货物的人还额外提了一句,福伦开了一家成衣铺子,还真是像模像样,这是打算学咱们嘛?” 宋少白眼角微微眯起来,面色平静道:“好久没遇到这般有意思、大胆的人物了。 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很好,一个糟老头子倒真是有想法啊,还有那个叫陈闲的,总是让人不舒服,你说,是谁给他的勇气,如此平静每次和我说话呢?” 禄伯犹豫一阵:“少爷的意思,是打算教训他们呢?” “狗不打不长记性,老老实实趴在地下给宋家当血奴不好嘛,为什么非要尝试着站起来走两步呢? 老老实实当狗不好嘛?” 宋少白声音冷冽。 老头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少爷,我这就找人将家族的成衣样式运送过来,直接在鹿上开店。 确实是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有什么底蕴和宋家成衣铺子比? 邯郸学步,惹人耻笑。” “不,禄伯,真的没必要大老远把宋家成衣样式运送过来。 那群乡下的土包子,哪里知道服装好与不好。 许多人都是冲着宋家的招牌 过来的。 哪怕宋家裁缝把成衣剪成尿片,你不信不信,还是有人大声称赞,宋家成衣牛逼。 不是我有多了不起,而是宋家牌子,几十年的底蕴,他能什么跟咱们比? 老人纠正他,“是宋家比!” 年轻人露出干笑神色: “直接从颍州府买批量的衣服,运过去,就把店铺开在他对面,价格也比他贵。 找一批绣娘打上宋家的标签。 嘿嘿,你说那群乡巴佬是一窝蜂买咱们的成衣,还是她们的?” “禄伯,最让我觉得好笑的是,一群卑贱的稍微强大一点的蚂蚁,以为自己用拙劣的计划算计到没脑子的孱弱蚂蚁,就觉得有机会甩开宋家,是谁给他的勇气? 百姓布行的福伦、还有那个叫陈闲的糟老头子,我吃定了,谁也拦不住!” 老人看看他,微微露出满意神色。 “不错。” 第192章 老六帮我 村落中。 丐帮中领头之人,名叫虎爷。 此时正一脸严肃看着下面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其余人丐帮子弟都是一脸看热闹的心思。 旁边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和一个老头。 老汉严肃道:“你们这些外来讨生活的兄弟,老汉不拦你,只要你们不骚扰村子,就行,可你不能半夜偷偷摸摸来村民的院子?” 其余汉子则是一脸笑道:“哎呀,老狗,你小子这是晚上不打算干好事啊?” 老狗不耐烦从兜里掏出几十文丢在那妇人脚下:“老娘们,你也不是什么贞节烈女,老子给钱。” 老汉气得不行,手中拐杖重重敲击在地面上:“欺人太甚。” 虎爷带着歉意看着那老汉,堆着笑:“里正,对不起,我没管理好手下的兄弟。” 从口袋里掏出碎银子递过去。 老汉看都不看,冷静道:“俺们黄土楼村都是正经人家,道歉。” 老狗耻笑道:“老汉,给脸不要。” 有人拦住了他。 刘全和鸡毛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好不容易虎爷好声道歉,送走老汉,转头一脚踹在老狗屁股上。 “你他娘的,能不能管住自己裤腰带,咱们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你想害死全部兄弟吗?” 老狗干干一笑。 “虎爷,别生气,我错了。” 虎爷看向所有人平静道:“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看看全体兄弟的想法,同意将你赶走的,站在左边, 原谅你的,站在右边。” 老狗身边的兄弟叫嚣道:“虎爷,给狗哥一个机会。” 刘全、鸡毛这些天看清楚帮里的形式。 狗哥现在影响力很大,虎爷很是忌惮,已经压不住了。 于是这俩人开始悄悄围绕在两人身边,打算给他们上上火。 他们俩人认识一些字,有时候还会讲一些从一些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笑话。 逗得大家轻笑。 且有意奉承。 很快就分别成了、狗哥、刘全的各自的心腹。 刘全悄咪咪趁着人群对狗哥道:“老大,虎爷看来容不下你了,早做打算。” 狗哥认真看他一眼,低声道:“老六,虽然往常我在帮中没怎么见过你,但你我兄弟之间一见如故。” 你素有主见,你说说该怎么办?” 刘全沉思一阵,认真道:“狗哥趁机脱离帮众,我会留下来帮你收拢忠于你的兄弟,你看如何?” 狗哥冷冷盯着他道:“老六,我信你,可我要是知道有人背叛我,啧。” …… 鸡毛同样悄悄对虎爷道:“老大,不如趁机把那狗东西给撵出去,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仗着资历老,整天和老大顶着干。” 虎爷盯着他,随后心痛道:“都是兄弟,我怎么忍心呢?” 鸡毛正想着怎么说服他呢? 那汉子淡然、干脆道:“好。” 鸡毛:啧。 狗哥无奈跪在地上,随后苦涩一笑:“虎爷,我错了,我走了,你放心,我不会出卖兄弟们的,一日是兄弟,永远都是兄弟。” 追随狗哥兄弟开始求情:“虎爷,给狗哥一个机会,求求你。” 虎爷手中行山棒甩在坚实黄土地上 ,面色铁青,噗噗作响,升起黄色的烟尘气:“兄弟们,咱们是在避避风头,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做的是掉头的买卖嘛?” 明显还是有人不服气。 虎爷从怀中掏出银票,淡然道:“这次干了一票大的,运气还不错。” “总共三千两银票,四十名兄弟,这样,老狗拿二百两,我拿三百两,兄弟们每人分六十……” 掰开手指怎么也算不清楚。 鸡毛悄悄道:“六十二两,五钱。” 虎爷淡淡一笑,这小子是个人才。 刘全低头,只有三千两,我怎么不信呢,按照这样的分法,老虎只拿三百两,掉脑袋的事。 这老东西绝对藏私。 其余兄弟无奈道,“虎爷大气,这次确实狗老大不地道,犯了规矩。” 狗哥骂道:“娘的,有奶便是娘。” 虎爷冷淡道:“我知道诸位大兄弟心里有气,等过几个月,咱们好好安排那个村子,孩子,妇女,呵呵,我老虎的面子都不给。” 其余兄弟一脸麻木,露出笑眯眯猥琐神色,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没少干。 刘全、鸡毛原本心里还有负担,现在咬牙一叹,狗东西,收拢你们,老子现在都觉得有些脏。 狗哥一溜烟跑了。 其余兄弟有几人,默默退了出去。 刘全、鸡毛使了一个眼色,悄悄退出人群。 刘全暗骂:“好啊,雷老虎还真是借刀杀人啊。” 鸡毛恍然,“肏,一帮子垃圾,老子要是当了老大,不好好整治他们,不姓姬。” …… 狗哥当然不傻,只是他攥着二百两银票,要是省点花,这么多钱,够他花好几年了。 疯狂逃窜。 虽然明明知道银票拿着烫手,还是舍不得扔掉。 树林中,很快后面就跟着两人。 一前一后,堵住了他。 “狗哥,嘿嘿,你说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一名汉子追上他,笑嘻嘻。 狗哥狞笑道:“是虎爷让你过来的?” 汉子摇头道:“我是冲着狗哥手里的东西来的。” 狗哥一愣,表面上和自己一口一个兄弟称呼,反而是最先背叛自己。 汉子掏出手腕粗细的猪骨头,前头被用刀制作一个锥形。 另一个汉子手中拿着一根粗壮的荆棘条。 狗哥快速从不远处捡起来一根木棍,仨人厮杀起来。 刘全、鸡毛猫在草丛里。 刘全笑眯眯道:“等一会儿,老狗撑不住的时候,我在出去,救他是不是更让他信任、感激?” 鸡毛笑眯眯道:“还得看你,阴货,要不要我帮你?” 刘全悄悄从腰后面掏出一把石灰粉,摇头道:“不用。” 不多时,狗哥腹部挨了一下,鲜血汩汩流淌。 刘全看时间差不多了,悄悄从一边过来,一把石灰撒上来,顿时把三个人糊了一脸。 哎呀! 刘全手中荆棘条,虎虎生风。 不多时,就把仨人打得汪汪叫。 最后两名汉子被刘全一棒子敲晕。 刘全焦急道:“狗哥,你没事?” 狗哥脸上浮现惊喜神色,想要凑近,忽又从怀中掏出银票,手中的木棍紧紧攥着,闭着眼,仔细看着听人。 刘全嘴角一咧,真诚关心道:“狗哥,我来晚了。” 接着用布给狗哥擦擦眼角。 狗哥见刘全对银票没有兴趣,放松道:“兄弟,还好,你来了,不然我要被他们杀了。” 两名汉子哼哼唧唧,狗哥一脸狞笑道:“老六,扶我起来。” 接着摸索着将猪骨头尖锐的那一头捡起来,猛的插进两名汉子的喉管。 顿时血沫子涌出来…… 刘全劝道:“狗哥,怎么打算,雷老虎不好招惹。赶紧走。” 狗哥冷嗤道,无比认真:“老六,我现在最信你,今晚,我要杀回去。” 第193章 整治乞丐帮 到了晚上,丐帮里的人非常热闹。 丐帮中人买了不少酒。 虎爷把鸡毛拉到一边,小声吩咐道:“今晚安排几个兄弟仔细小心周围……” “虎爷什么意思?” 冷不丁的扫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老狗被我放走,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甘心?” 鸡毛恍然点头。 娘的,这老登也不是那么傻嘛。 “虎爷英明!” 与此同时。 刘全也拉了不少人老狗的死忠派。 主要是给他们画大饼。 “你们跟了狗哥这么长时间,狗哥对你们怎么样你们也知道,告诉我,跟不跟狗哥?跟着狗哥有肉吃!” 刘全的眼神不经意间瞟了虎爷。 几名汉子咬牙道:“我们跟了狗爷几年了,干!” “很好摔杯……瓷碗为号!” 酒过三巡。 很快。 丐帮众人已经喝得晕晕乎乎,除了有大概十几名汉子,虽然喝的面色涨红,但眼神灼灼扫视着周围! 忽然啪叽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 刘全和鸡毛躲在黑暗人群里! 很快一声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雷老虎!我干了你娘!” 十几名汉子围着老狗,而雷老虎一身的醉意忽然消失不见。 “老狗,我给你机会,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给我打!” 其余几名雷老虎的心腹骂道:“老狗!虎爷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已经够念旧情了,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真是该死!” 于是乱战一触即发! 从远方飞来一个小土克拉头,直接砸到老狗的脸上。 老狗怒道:“是兄弟给我撕了他们!无论抢到多少银子,大家分的都一样!” “狗爷威武!” 很快那些乞丐头子开始乱起来。 树杈子刀具木碗,乱糟糟的扔起来。 不到一个钟的时间,十几名汉子已经摔倒在地上。 而剩下的喝的晕晕乎乎的汉子,早就蹲在草丛里,一身酒意吓没了……装死人一动也不敢动。 反正是打定主意,等会儿不管是谁能赢。 都影响不了自己狗腿子的地位。 想明白这些,开躺在地上,酒劲上来,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刘全猫在人群里捡人头。 瞅准机会,拎一把刀直接冲着老狗的腰子捅了过去…… 而另一边热血上头的雷老虎也没注意隐匿在人群的心腹鸡毛,悄咪咪拿起一把匕首捅到他腰子上…… 嗷呜! 狗哥手下的死忠有6人。 雷老虎身边的心腹有12人。 就是他俩意识到有人出卖自己的时候,汩汩鲜血肆意流淌,无能狂怒! 黑灯瞎火,也不知道是谁在偷袭自己! 血气翻涌,疯狂叫嚣,很快就没了生机! 经历一番乱战。 两人一击便跑。 跑到草丛里猫着。 而那些死忠也受伤不轻,很多人都已经打红了眼,头部腹部都是伤。 最终还是雷老虎这边的人赢了。 有人冒头…… 鸡毛扑在老虎身上,声泪俱下! “虎爷!” 声音要多凄惨,都有多凄惨! 破嗓子像是死了亲爹,全是感情,没有任何技巧。 听的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刘全也扑在老虎的身上,凄厉道:“虎爷您义薄云天,可惜老狗背叛了你!兄弟,我为你感到难受啊!” 在场的人看着两人声泪俱下,感慨道:“这俩人怎么会对虎爷有这么深的感情! 明明才加入才十来天的时间。” 而脑子比较灵活的人看着他们俩人。 脸上呈现,一副悲哀的模样。 “现在虎爷死了,你们说大家以后怎么办啊,是不是该选出一位大头领了?” “我选刘老六。” “我选鸡毛大哥!” 好不容易安静的众人又开始吵闹起来。 刘全和鸡毛敏锐觉察到事情发生有些不对劲。 有人在拱火。 有人提议道:“二位兄弟都是一波云天的好汉,无论是哪一位做头把交椅,剩下的那人肯定都不会服气,这样,二位兄弟若是能决斗一番,谁赢谁就是老大,你们说行不行!” 剩余的众人嚷嚷道:“行!” 刘全:这是让我们鹬蚌相争啊! 操。 鸡毛笑眯眯的,“不知,刘大哥,今年多大年龄?” “三十六岁。” 鸡毛笑道:“我三十,这样,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六哥了!” 他们两个当然没有忘记到自己来是干什么的。 银子啊。 其余的人微微错愕,尴尬对视一眼。 格老子的。 你tnd不该打生打死吗? 少了两个人,我们是不是又该少分银子了? 怎么这么怂呢? 有头脑灵活的人,开始在虎爷和老狗的身上摸银子,笑嘻嘻地给刘全。 “六哥!” 众人的眼神都火热的盯着那些银子。 还有人在那些死去的人身上也开始摸银子。 还有几名身受重伤的人,有年轻力壮的乞丐头子,也把他们的银子给抢了过来递给刘全。 并且一脸期待着看着那些银票。 大概有1500多两银子。 刘全笑眯眯的,“干的不错。” 从怀中掏出十几枚铜钱。 “赏你的。” “!” 那汉子脸色微微尴尬,这家伙比虎爷还抠门啊。 鸡毛面色严肃,看着那些还在喘息的人。 沉声呵斥道:“虎爷的人,咱们一定要好好给他们治伤,狗哥的人死有余辜,找个草丛直接扔了!” “六哥你要是信得过我,把这件事交给我做!” “可以。” 原本隶属于虎爷阵营的人还有忐忑。 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 一夜无话。 刘全和鸡毛,悄咪咪在雷老虎住的棚子,开始疯狂挖掘。 许、青两人拿走的银子不该只有雷老虎说的那么多。 依照老东西的尿性。 肯定藏钱了。 从床下的草堆里,还真翻了不少银票和金条。 一两千银子之多。 金条十几根。 到了第2天有人发现昨晚上那些虎爷身边人不见了。 顿时头皮发麻。 鸡毛笑眯眯的,“昨晚趁着你们都在睡觉 那些兄弟说,他们效忠于虎爷,不愿意跟着咱们,一起回老家了!” 听着半真半假的话,原本心里忐忑的人更加忐忑了。 新老大可真黑呀。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小小的乞丐帮是风起云涌。 刘全带着剩下的22个帮众挪了挪地方。 而昨晚鸡毛收拾那些人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都是一帮采生折耳的混账,捆起来扔进河里,处理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就当是替天行道。 到了一片野地里,离昨天那个村子大概有百里。 刘全和鸡毛私下里讨论。 鸡毛:“老六,这些帮众怎么处理,就靠咱们两个人真把他们给收拾掉,还真的不容易,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 刘全:“你忘了来的时候咱们怎么商量的,废物也要好好利用,将来说不定能给老爷做一些大事。” “就算是出了人命,死了便死了,跟咱们咱们也算做了好事,这帮丐帮的最是该死!” “昨晚你处理那些人,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本来那些人就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们要不出手,那个村子里的富人和小孩肯定要遭殃了!处理他们,咱们是替天行道长阴德呢!” “关于如何让他们规矩,我倒是从老爷身上学了一招法子……” 鸡毛微微一愣,挠挠头。 “这家伙神神秘秘的……” 讨论完后。 刘全站在田野里,呵斥道:“以后帮里拍花子的拐卖妇女的,先停一停,现在在风口上。 我给大家立一个规矩,如果有谁违背,别怪我翻脸无情,咱们一个个刚处理了许,青两人,还死了那么多帮众,要是在风头上办案,咱们每一个人都会被官府发下海捕文书缉拿!听懂了没有?” “是,六哥!” “很好,很有精神。” 最后刘全心神一动,淡然道:“以后吃饭之前,每一个人要说一说自己曾经干了一些坏事,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感到遗憾……” 乞丐头子虽然疑惑,但新老大刚上马,昨天刚处理人手的恐怖手段还矗立在他们心中,根本没有人敢质疑。 听到这里。 鸡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吃饭之前围坐在一起说说自己曾经干的坏事,这是搞忏悔吗? 没用。 对于这一帮伤天害理已经麻木的人来说,无非就是嘻嘻哈哈炫耀自己的恶事! 摇了摇头。 也没再说话。 刘全倒是诡异一笑,看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帮众。 很好。 第194章 给铺子打工,这笔钱当然铺子出 这一日,福伯,陈闲两人还在商量着成衣秋装的款式。 陈闲找到裁缝专门询问能不能把领口放开一点,腰身做细一些。 听了陈闲的话,有些尴尬笑道:“腰身倒是能做,就是如果领口还要开的深一些,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陈闲点头:“先做一批看看效果。” 福伯看着陈闲折腾,轻轻点头。 现在已经摆烂了,反正是虱子多了不愁咬。 随意看着陈闲折腾,甚至有时候在偷偷想,说不定这折腾,还真能把对面那家伙给搞怕了。 偷偷摸摸将那些青楼中的老姑娘招聘过来做伙计倒是挺好的。 一方面人家有了份正经的工作,这是大善人;另一方面还能给铺子提升一下门店的形象。 但要是闹得众人皆知,福伯老觉得自己现在开的铺子有点不正经。 心虚。 带点颜色。 吩咐完后。 陈闲把那些姑娘和小伙子都叫了过来。 姑娘们有些紧张,左右张望。 陈闲平静道:“留给诸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可能的话,请各位姑娘最近几天在院子里彩排一下歌舞抚琴舞蹈,具体怎么操作,你们自己拿主意。” “你们都是专业人士,拿出你们在楼里的水平就行了。” 以牛爱花为主的几名姑娘,微微愕然。 牛爱花壮着胆子道:“先生,不是说,让我们在铺子里接待那些客人吗,当伙计,介绍一下成衣?” 陈闲面色一顿,“工作的时候称职务,叫我二掌柜。” “是。” “是啊,你们的任务就是跳完舞蹈之后给顾客介绍衣服,具体安排就是这样。” 10名姑娘,微微讶异,这是把我们当骡子使,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上当受骗了? 又要跳舞。 又要兼职伙计。 听起来倒是比在楼里教姑娘歌舞还要累啊。 心中迷茫起来。 陈闲平静的对她们说道:“你们会有提成,如果每卖出20两银子的衣服,可获得一两银子的提成,即20分取一,每月基本工资一两。” 牛爱花等人更加疑惑。 听起来倒是挺抠门的。 他们在后院教姑娘们跳舞,每月能拿到几十两啊。 附近的小伙子,水生悄悄道:“各位姐姐,听起来每月一两银子倒是挺少,但如果按提成,可真的不低呀,而且几位姐姐容貌周正,说不定所介绍的成衣能达到一个惊人的销量。” 陈闲看着那些姑娘微微失望,赶紧开始画饼。 “20取一的提成,以后还会逐步提高,隔一段时间调整一次,下次就是十九取一。 假如咱们平价成衣铺子,能打开销路,走出鹿上县,销往颍州府,你们中的每一个人代言的每一款衣裳,都能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将来无论是找一个吃软饭的小郎君,或者十个八个的俊俏少年,还是一个人养老,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想想那种日子该是多么美好啊!” 其余姑娘本来有些犹豫,但听着陈闲画的大饼,慢慢的、慢慢的开始沉浸。 嘴角挂着微笑。 福伯看着那些姑娘,低头轻笑。 陈闲继续加大药量:“如果你们能坚持在成衣铺子坚持干一年以上,我直接还给你们身契。” 牛爱华等人微微压抑,有些激动,脸色显现潮红之色。 “如果说,在群芳楼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们的身契会被老鸨子牢牢抓在手里,而现在,陈闲直接作出决定——” 凡是能够在铺子里打工,满一年就把他们的卖身契还给她们。 自由啊。 没有哪一名姑娘一辈子愿意待在楼里,甚至老死在楼里。 渴望正常女子的婚姻生活。 可惜。 每个人的命运似乎在一开始已经定下来了。 像是螺母死死拧在螺栓上。 依靠她们自己是永远无法将螺栓给取下来。 除非有一个像陈闲这样的外人,愿意做这些麻烦事。 陈闲看着那些姑娘有些疑惑,迷茫的神色,轻轻笑道,脸色平静:“你们可以不相信二掌柜,但永远可以相信聊斋先生! 陈某还是要脸的,以后打算靠着这个名声,写话本养活一家人呢!”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松了一下。 姑娘们笑了起来。 福伯一时间有些看不懂陈闲的操作,花费大量银子将这些姑娘给好不容易招成铺子里的员工,为什么又突然说出这样的要求呢? 难道真的不怕她们干完一年之后直接走人吗? 美女伙计就是为了吸引客人留下来。 图啥呢。 陈闲抿嘴一笑。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人嫌钱多烧手。 无论男女。 如果有,就是银子不够多,不够重。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姑娘,按照自己的安排,将会扬名整个县城,流水一样的银子会流向铺子。 然后一小波流向姑娘们的荷包。 到那时候,也许有人会提出要身契,离开铺子,但舍不得的就是她们了。 姑娘们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大掌柜,二掌柜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去排练舞蹈了。” 福伯陈闲点头。 “老弟啊,我还真是有些担心,二百两银子买姑娘的身契,是不是太贵了?” 陈闲反问,“给铺子打工,这笔钱不是铺子出吗?” 福伯:“?” 外面的伙计突然焦急闯进来。 “掌柜的,对面开了一家宋家成衣铺子?正在上牌匾呢。” “什么玩意儿?” 陈闲,福伯对视,微微讶异。 两人快步出去。 最近一个面容英俊一袭白袍的年轻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嗓音温醇:“嘿,福掌柜,陈掌柜,咱们又见面了!” 陈闲面色冷峻,看着那忙活的一大群人。 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宋家成衣铺?你听说过没有?” “不清楚唉,听说这松手是南边府城来的豪族公子,那边的府城比咱们的颍州府还要大上一半,前段时间不是来收顾家布行的布匹了吗?” “哦,原来如此,看来宋家也是看上了鹿上县这块肥肉了。” “谁知道呢,谁还能嫌钱多呢,他们这种豪族,一旦有了家族的底蕴支撑,不管干哪一个行业,就算是一开始亏钱,只要一说出自己是某某家族的,总会有人非常信任。” “这样的话,基本上一开始不赚太多,等把所有人依靠身后财力给压榨死,就开始疯狂的涨价,没人制衡竞争,疯狂挣钱。” “这下有趣了。” “豪族几十年的底蕴口碑,和最近刚冒出来的平价成衣铺子,你说城中的人,买衣服的时候,是去谁家呢?” “这还用说,自然是谁家的便宜,质量好选谁家的?” “不知道,做衣服的布料水太深,裁缝手艺也不一样,也不一定谁家卖的便宜,谁家的东西就一定好,我还是那个观点,一分价钱一分货,便宜没好货。” 福伯冷淡道:“老弟,你说得对,果然这狗东西,打准主意,掐死了咱们的脖颈子。 咱们这还没开始正儿八经硬刚他呢,他已经过来耀武扬威主动挑衅了!” 贱人! 陈闲蹙眉,看样子需要提前安排几道手段。 “福老哥,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宣南书馆,找老张。” “这个时候,找他干嘛?” “演戏。” “?” 第195章 倒计时 宅院里。 牛爱花等人在商量排练舞蹈的类型。 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改好的成衣。 牛爱花:“姐妹们,咱们这次的舞蹈是不是应该大胆一些?” 脸色微微尴尬:“店里放出来的消息,我也听说了,好多人都是冲着咱们的名头过来的。” 史巧凤摇头:“不合适,牛妹妹, 咱们既然已经做正经事了,还是不要做出放肆的动作了?” 朱招娣见大家都看她。 毕竟,她的年岁是最大的,大家有意无意把她当成了大姐头。 “史妹妹,二掌柜已经说了,只要排练一个舞蹈就成了? 等等,可以的话,妹妹,我以后可以叫你凤妹子嘛,叫姓总觉得怪。” 史巧凤恍然,点头:“听姐的。” 你忘了嘛,之前咱们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好似变了一个人,突然严肃起来,和当初在群芳阁怒斥贾妈妈,又不太一样。” 牛爱花点点头。 “他好像说过,工作的时候,称呼职务。” 朱招娣点头,无奈道:“是啊,别忘了咱们的身契还在他手中,从称呼就可以看出来。 他不是一个单纯沉溺于美色的肤浅人。 写话本的时候,是先生。 开店的时候,就是掌柜。 他把咱们身契拿走,自然不是为了单独的欣赏美色,且姐妹们都年岁稍大。 这是事实。 那就是一个目的—— 给店里挣钱!” 平和的话,让大家对陈闲的观感有些复杂。 眼里只有一个利益的商贾。 哪里还有之前温润如玉的读过书的儒生模样。 平平无奇的鸡肋。 人设已经崩了,没眼看了。 牛爱花拿起衣服,往身上一套,莫名道:“朱姐姐,你看,这领口开得似乎也太深了?” 史巧凤疑惑道:“二掌柜什么意思,不如咱们直接当面去问他?” 一时间,朱招娣,叹息一口气。 “我明白了,听我的。 一个合格、成熟的打工的伙计,不用非得每件事都问清楚上面的意思。 会让上面的人很烦的。 觉得咱们太蠢。 听我的,我想我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 有伙计已经站在门口打听那边的成衣售价了。 福伯找人去悄悄查看那边铺子成衣的样式。 越看越是眼皮狂跳。 非常熟悉的样式。 水生凑到成衣布料上,用手指用力搓搓,有些不确定道:“掌柜的,是不是错觉,他家这布料,我怎么觉得和咱们采买过来的成衣,没什么区别,还是我眼力不行?” 良久,铺子里的年轻伙计,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福伯嗤笑道,指了指那衣服上领子上标志的汉字,宋。 “老弟,看到没有,这才是最会做生意的头脑,直接进别人家的东西,贴上自己的标签。” 伙计从外面进来道:“他家成衣说是请大裁缝师设计的,最低要三两银子,新店开业,九折。也有高的价格,四两银子。” 福伯:“好家伙,宋家的成衣价格快赶上府城铺子的价格了。” “老弟,你说这么高价格会不会有人买账?” 陈闲摇头,“不好说,现在的人只是冲着宋家的招牌,根本不看,也不懂布料的好坏,彻底着迷,仿佛人家的高价就应该是这样正常的价格。” “毕竟宋家豪族在南边府城豪族的身份,这些东西都是能轻易查出来。 做不得假。 南边府城都能接受,这种样式和价格,你不接受,你就是异端。 眼光有问题。 当所有人都沉浸其中时候,就算有唯一的一个清醒的人,你敢说这牌子一句话不好,很普通的一副,不如隔壁平价铺子,就代表,你是土鳖,土老帽。 人家卖得贵,自然有一套自己的东西,你看不出来,是你自己有问题。 能花三两银子买一套成衣,基本上算是富贵人家。 哪里能被别人如此鄙视。 于是一场巨大的、麻木的骗局形成了。” 听完,陈闲的话,福伯面色严肃起来。 吩咐道:“所有人给我打起精神来,必须用最完美的精神状态,给我迎接七天以后的新品成衣展览会。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可能是,成衣铺子遇到最大的难关,和之前那些汉子到家里捣乱,完全没有可比性。” 陈闲摇头,“福老哥,我可能把成衣铺子拉进了深渊,我全完没有想到,这家伙的动作如此之快,消息如此灵敏。 经历这么多事,成衣铺可能会遇到最大的对手。” 福伯冷笑看向外面那些热热闹闹在招揽客人伙计。 “别担心,我不怪你,卖成衣,是你早就和我一起商量的事情。 咱们早就做好决定的事,有什么内疚的? 哈,胆子大一点,若是咱们真的把宋家摁倒,是不是向所有人宣布: 买东西用脑子想一想,不是大牌子就一定好,草台班子的东西,就一定垃圾。 呵呵!” 陈闲点头:“趁此机会,我继续写狄仁杰第二部,正好顺带给咱们铺子做做广告。” 福伯点头:“好主意,嘿嘿,我也去安排人在围墙论坛和话本研讨会,打打广告。 对了,顺便找宣南书馆的老张也出出力,娘的,用了陈老弟这么多的话本,是该出手了。” 隔壁宋少白笑眯眯道:“隔壁的什么情况了?” 禄伯:“少爷,对方手握围墙论坛和话本研讨会,且那福老头还和评书会馆的张裘关系匪浅,此人当真是劲敌。” 宋少白笑道:“对方不骂咱们还好,一旦张嘴喷宋家的东西,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一甲子的底蕴积累。” “让裁缝多加点班,不就是一个字,在领口一个宋字,有什么难的,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必须加班加点绣字。” “少爷,我刚好想和你说说这件事,那些裁缝说要加工钱,说太累看了,至少一天一百文,否则撂挑子不干了。” 宋少白笑眯眯道:“是本公子太善了嘛,谁给他们的勇气和本公子提价钱的。 我可以主动提给他们加钱,但他们不能主动开口。 告诉他们,爱干就干,不干就滚蛋,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裁缝。” 老人张张嘴,但看到年轻人暴戾,闭紧了嘴。 “是。” 看了看那人一身的白色衣袍,起了褶子,也没舍得换掉。 心中复杂。 “不过,少爷,我打听到,隔壁七天后,会找一些姿色出众的姑娘,当铺子的伙计,据说是从群芳楼找的老姑娘。” “啧啧啧,想不到福老小子,看着倒是挺正经的,倒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嘿嘿,既然他们不在意名声,就给他们传播一下,就说隔壁成衣铺子,打着招女工的幌子,实际就是半掩门!” 对了,给随从说说,好好帮咱们维持秩序,答应他们的多开工钱,我一定会做到。 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别天天给他们吃肉了,多吃点野菜团子,我看就是不能对工人太好,拎不清自己位置了,有些飘。 吃肉多了人身子也容易疲乏。” “是。” 心中更加复杂,明明这人也是苦出身。 …… 这段时间围墙论坛倒是相当热闹。 狄仁杰第二部也出来了,就是在书的扉页,写着一些事情:七天后,雨林书斋的掌柜,福伯,邀请大家来到百姓布行的隔壁,平价成衣铺子,看看新品展览会,有优质的舞蹈、曲子表演。 “吆喝,现在聊斋先生都开始打广告了?” “不对劲喽,怎么还要门票一百文?”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群芳楼姿容出众的小娘子,不对,是老娘子,就是年纪大点,可别听人家瞎说窑子之类,完全就是嫉妒人家。 这些姑娘除了年纪大点,身子干干净净,正经员工,都是群芳楼卖艺不卖身的姑娘。 依照年轻的时候标准,看这些姑娘歌舞,一场几十里两的入场费还是要的。 平价成衣铺子,果然是我辈男儿的志向。” “那你要不要买成衣,去看看呗,草台班子的平价成衣铺子,开了一个月都没有,哪里有宋家铺子的甲子底蕴?” 很快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最近土猪生了瘟疫,刘家肉铺的生意惨淡,一天也卖不了几斤肉, 干脆直接歇业,眼不见为净。 刘仁贵倒是难得得空,最近倒是偷空没少往花船那边跑。 常年没有放假,趁着猪瘟,索性玩个痛快。 他早就听到了会有群芳阁的姑娘去表演歌舞,在成衣铺子。 看了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嘻嘻笑道:“好了,美得很,这是准备哪里呀,媳妇?” 妇人瞟了他一眼,白眼道:“德性。” “这不提听说,南街布行的,平价成衣铺子的有一场新品展览会,看看热闹? 你要不要一块过去?” 刘仁贵干脆道:“衣裳有什么好看的,我找隔壁的老周,看看他家猪场土猪的状态,天天在家闲着,我他娘的挣不到钱,心里难受。 总不能一直这样啊,咱们要吃喝什么啊,喝西北风啊,我难受。” 妇人无奈道:“好了,现在都是这样的,又不是只有咱们一家,我去看看有合适的,再给你买一身。” 汉子忽又想到什么,吐槽道:“这次可千万不要,人家给你推荐什么你就要什么。” 暗骂:娘的,让一帮年轻的小白脸子从你身上掏钱,还真是让人难受。 妇人恍若没有听见。 汉子继续道:“买成衣,还是要挑好一点的。 听人说,最近南街来了宋家人,开成衣分店,去那里买,保准让人放心。 虽说贵了点,人家毕竟是南边府城大成衣行,质量有保证,不会出现穿今天衣裳拉丝的情形。” “知道了。” 妇人不耐烦道。 这次又没说一定有年轻的小伙子,自从上次有妇人的家属在那闹事,好像再也没见到那些年轻人了。 不会真的,去后院染布,织布了? 简直浪费。 妇人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笑眯眯道:“老刘,真不一块过去看看,听说有姿容绝美的姑娘,跳开场舞蹈呢,都是专门从群芳楼采买的呢?” 刘仁贵不耐道:“什么玩意,我还有正事,我现在所有精力都放在在哪家生意上,哪有多余时间浪费。” 妇人很是满意点头。 “嗯。” 第196章 本店的规矩就是规矩 陆乘风在书房中随意翻看一本书。 很快有书童将最近的消息告诉他。 “少爷,平价成衣铺子那边和宋家成衣铺子杠上了,咱们要不要和宋少见上一面?” “听说那人是那边松江府一带的豪族公子,家里产业极大,牵扯、蚕丝、布匹、成衣、药材等等……” 陆乘风摇头:“算了,还是别去见了,咱们身份敏感,和许先生接触,是因为他是县学教谕,帮他做事,算是占据师徒名分。 和宋少白搅和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顾家被所谓的梅六郎欺骗得半个布行都没了。 顾二疯了。 顾二偷偷转卖田产、铺子、宅院的银子被人半路劫走,总觉得这里面一直有幕后人在算计。 一个外来豪族公子,离咱们上千里的地方,谁也不知道真假豪族公子,我总觉这人有古怪,来的时候就是采买布匹,挣个差价,拉到府城卖,为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反而把时间浪费在这。” 书童疑惑:“就这么看着他们?” 陆乘风轻笑:“你去找一些无聊的青皮,去散播一些消息,打听清楚,宋家的底细,让他们专门找人多的地方散播宋家成衣如何厉害; 另外,去告诉大家,平价布行的东西如何好?如何便宜,专门往夸张里说。” “是。” 很快这则消息就在一两天的时间吸引大部分人,成了无聊人的谈资。 “听说宋家成衣在南边府城都卖得非常不错啊,他家铺子开业要不要过去看看热闹?” “必须的啊,让我意外的是,平价成衣有点王婆卖瓜的意思,吹得天花乱坠,明明就是刚开了不到一个月的铺子,吹成了百年铺子的感觉。 “笑死个人,你知道嘛,前段时间,他家铺子不是找了一些年轻的小伙子,开始拼命吹衣服好坏,让一些妇人没少从腰包掏钱,有一些气不过的汉子,去店里闹得可好玩了……” 刘仁贵和周肥,两人在街边的油茶摊子,吃着糍粑、韭菜蒸饺,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听那些人说话。 周肥嘿嘿乐道:“老六,趁现在猪瘟,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了,听说了没,南街有成衣铺子姑娘表演歌舞。” 刘仁贵笑眯眯的,“算了,我媳妇也过去了,我怕碰到。” 周肥白眼道:“瞧你那一点出息,好歹还是开了几家肉铺的汉子,怕婆娘是真男人嘛? 走走走,往常这等姑娘,去群芳阁,随便看看几十两一眨眼就没了。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撞见,撞见有我,全推我身上。” 周肥嘿嘿乐道:“我家老娘们又回娘家了。” …… 刘氏带着丫鬟很快就到了南街。 本来南街大部分都是布行,很少有大店铺成衣铺子,很好找。 此时,原本本来不算热闹的大街,乌泱泱都是人。 尤其是围在宋家成衣店,人流如织。 妇人居多。 同样,围绕在平价成衣店的人,大部分都是汉子。 平价成衣店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 吵闹不休。 一壮汉,叫嚣道:“老子进去买衣服,掏什么门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进店买东西,还要掏门票的?” 一些原本打算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嚷嚷:“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哪有这样的道理,给我们一个说法!” 福伯从里面出来,笑呵呵解释道:“这是本店的新规矩。还请理解。” 汉子见对方气度平和,一时间倒是不好发作,骂骂咧咧:“真他娘的穷疯了。” 而一些原本打算趁着热闹,钻空子的人,好嘛,一见对方掌柜,根本没有打算将事情给激发得更热烈的意思,讪讪一笑。 嘟囔道:“谁要去进去买个衣服,还要钱,就是钱多烧得慌,你们去吗?” “反正我是不会过去的,咱们在外面听里面的人说说看,反正我是舍不得,放在往常,能够买五斤猪肉呢?” 远处的宋少白轻笑道:“看来也没有那般好色之徒嘛?” 老者站在身后,看向那汉子一身普通的装束,粗布衣裳,没有打补丁,很明显就是家境一般的人家,就算进去也不会舍得买衣服。 想说些什么,看着少爷心情还算不错。 很快,该进去的妇人、男子都好奇交了钱,进入了铺子里面。 上面一排排架子,全部被用红色的绸布给遮蔽掉。 刘氏不满道:“我对女子歌舞没什么意思,我上次来过你们家,掌柜的,赶紧把布掀开,神神秘秘的。” 水生站在一旁,今天全体铺子里面的年轻伙计统一穿成青色的丝绸袍子,胸口上绣了一个平字。 水生嗓音柔和,身材高大,一身青衫衬托得肤色更加洁净如玉。 露出阳光、干净的笑容,乌黑浓墨的眸子,眉毛英气十足。 “夫人,请到后院落座,来都来了,门票钱都掏了,后面有歌舞表演,还有精致的茶水、点心,怎么说也要喝杯茶不是嘛?” 妇人本来耐心不足,尤其是刚才被那些汉子说,有钱烧得慌,当成韭菜大冤种,心里本来就不舒服。 进来后,又被摆了一道,还不能立刻买衣服。 正要爆发。 忽然听到柔和的少年人声音、英俊、白皙的面容,澄澈恭敬的眼神。 妇人窝藏在心里的火,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嘴角不经意间挂上了笑容。 “行,小郎君,带我过去。” 水生仔细端详,忽又试探性问道:“夫人是不是前段时间在我们店里拿了三套总监级别成衣的贵客?” 妇人眉开眼笑,一团丰润的脸庞双下巴都出来了,惊喜问道:“小郎君,想不到你的记性这么好,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记得我?” 高台下面几十张椅子摆放着,旁边有一张茶桌。 上面放着精致的榛子酥、板栗酥、瓜子、还有时下的瓜果,茶水、茶杯都在。 甚至还有价格稍微昂贵的青竹酒。 也不多。 一个小酒壶。二两左右。 客人越发满意。 不错啊,快赶上书馆的待遇了。 有比较着急的男子,嚷嚷道:“赶紧让姑娘们出来接客了,嘿嘿。” 一时间唏嘘声骚乱声响起来。 在场有不少妇人,嗤笑道:“你们他娘的,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这是正经地方,不是花船。” 被训斥的汉子也不生气,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福伯站在高台上,面色平静,高声道:“等会看歌舞的时候,本店不允许下面客人吹口哨、说荤话、大声喧哗等扰乱歌舞的行为。 这些姑娘在青楼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正经人家姑娘。 请客人自重! 只警告一次,扣除五十文,第二次,就别怪老朽不客气了。直接撵出去。” 挥手,十几名黑衣壮汉,明显是布行、书斋临时抽调过来壮汉,目光严峻,静静散落在各个角落。 手中拿着粗大的棍棒,静静站在那。 目光灼灼盯着群众。 汉子顿时正经起来,“看样子,倒是认真的。” 一时间倒是难得收敛起来玩笑的心思。 闭紧嘴巴。 第197章 剑舞,这是有真功夫在身 让时间退回到昨天晚上。 张裘看着陈闲送过来的稿子,还以为是新评书呢? 接过来一看,微微一愣。 陈闲笑眯眯道:“来,时间差不多了……” 张掌柜看着那上面奇怪的台词,有些哭笑不得。 “你认真的嘛,不怕我把场子给你砸掉吗?” 陈闲:“我信你。” 张:“可我自己都不信自己。” …… 福伯看着带着微笑的张掌柜,微微讶异。 又看了看台下,十名姑娘的红色、粉色……各具特色的女士秋装。 陈闲、福伯悄悄说了一阵。 福伯:“牛姑娘,准备好了嘛?” 牛姑娘眯眼,淡淡而笑。 福伯忽然抿嘴一笑,好好的姑娘,姓牛,老觉得想笑。 朱招娣也充满自信朝着陈闲、福伯认真道:“掌柜的,我们一定拿出各自巅峰水平 ,保管让客人满意。” 陈闲:“舞蹈这东西,我和福伯也不懂,你们只要跳出自己熟悉的东西就成了,别太认真,剩下的卖衣服,有我和老张一起上场。” 朱招娣没太明白,什么叫随便跳跳,这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出尽全力嘛? 幸好自己不光提前彩排歌舞,还有古筝、抚琴、唱曲、武术等等。 老张带着笑意,一身青色长衫。 嗓音醇厚:“各位客人 ,中午好,现在请欣赏开场舞蹈! 舞蹈名称:天外飞仙。 表演人:平价布行女员工。” 福伯听着正经,嗓音周正的老张,淡淡笑着:“还真是专业的事,需要找专业的人来干! 不愧是专门开过评书会馆的老板。” 有人惊奇道:“宣南书馆的老板也来凑热闹了?真是有意思啊。” 十名姑娘,身穿赤橙黄绿青蓝紫等颜色服装,开始在台子上跳舞。 同样都露出浅浅的腰身、肚脐,赤足。 头发全部梳成一个朝天发髻。 脸上戴着面纱。 肤色如雪。 抖擞腰、臀、胸,雪白的玉足像是装上了弹簧一般,尽情在台上跳舞。 下腰、劈腿,无不展现高超舞蹈技艺。 特别是魅惑的眼神,不断看向其余人。 一些汉子看得哈喇子都冒出来了。 尤其是衣服设计领口深度,总能让那些汉子眼睛都看直了。 妇人也瞪大眼睛,看着女子的腰身,夸张的舞蹈动作,嫉妒得眼睛发红。 甚至带有一丝挑逗的意思。 福伯看向陈闲:“所以?” 陈闲看向台上:“?” “我他娘的没让姑娘们在台子上又是下腰,又是劈腿,赤裸脚丫子,露出细腰,在台子上跳艳舞啊,收敛点啊。” 这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 福伯倒是笑眯眯看向周围:“不过,陈老弟私下的安排还真是不错,看看那些汉子的哈喇子嘛? 成衣销售不知道如何,就是咱们铺子的名气,从今天起,可能彻底打出去了。 哈哈。” 不多时,十多分钟的舞蹈结束。 中途休息时间。 刘仁贵戳了戳身边汉子。 “怎么样?” 周肥笑眯眯的,故作淡定,“一般般。” 实际上,悄悄一点一滴将口水,接着喝茶,悄悄咽下去。 刘仁贵嘿嘿乐了:“他娘的真没白来。 你知不知道,原本在花船上,没有十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根本不可能看到如此高质量的舞蹈。 真的来对了,一百文花得值。” 下面。 朱招娣换了一身青色衣衫,带着期待的表情看向福伯,陈闲。 “掌柜的,还行?” 福伯笑眯眯的:“不错,辛苦朱姑娘了。” 陈闲抿嘴,点头,“嗯。” 朱招娣一时间有些发愣,嗯?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尺度还是不够? 陈闲看女子呈现思索神色,赶紧点头:“不错,挺好的,辛苦了,不知道接下来朱姑娘打算表演什么节目?” 朱招娣柔和笑道:“唱曲、抚琴、舞剑。” 陈闲点头,中规中矩,应该不会给自己大的震撼了,倒是对舞剑挺感兴趣的。 休息一阵。 老张继续温和笑道:“下面欣赏剑舞,《锦瑟》。 演唱:牛爱花。 抚琴:史巧凤。 舞剑:朱招娣。 伴舞:王刚、赵兰花、范小容……” 下面的汉子和妇人齐齐化身地铁老人皱眉。 刘仁贵索然无味起来:“好好的姑娘偏偏姓史,牛,朱……” 台子上突然放了粗大如成年人胳膊粗细青色毛竹。 老张面带微笑道:“这根毛竹是表演专用,纯属表演。” 这下子更是吊住众人的胃口。 福伯好奇道:“什么意思,表演要用到毛竹干嘛?” 陈闲摇头:“谁知道呢,总不会是表演毛竹舞?” 随机把好笑的想法驱散出去,鬼畜的想法。 不多时,几名姑娘一身白色的衣服袍子,脸上的白色丝纱也不见了。 面色平静。 凛然若神仙子。 刘氏看着那姑娘的窄窄的腰身,俊俏如雪的脸蛋,加上剪裁适当得服装,嫉妒得不行。 那一身的衣裳,若是穿在自己身上一定也是非常好看。 问向身边小伙子:“你们这些女工人,身上的衣衫到底是什么价格?” 小伙子:“和之前一样,也是分高级和初级设计师,制作的,有一两九钱,有其他价格的。等会节目结束,可以到前面选购。” 通透空灵的声音,突然唱出来:“锦瑟无端五十弦……” 福伯戳戳陈闲:“老弟,想不到这诗编排成曲也是如此好听。” 琴曲也是不错,悠扬,和诗词融合在一起,非常恰当、合适。 还有高台上的女子一身红色衣衫,手中拿着一把配剑,忽然在领子上一拉,瞬间,白色的衣衫变成红色。 引来不少人惊呼。 “有点意思。” 陈闲点头。 那女子正儿八经在演练剑招。 一些有见识经常在外面跑生意的汉子,忽然惊奇道:“好家伙,这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只见那女子在台子上辗转腾挪,身子轻飘飘像是一叶扁舟,来回旋转,右手抓住、扣紧在台子上毛竹,一圈一圈,像是扭转的陀螺一样。 不一会儿就升到最高点。 高高的马尾随风飘荡。 引来一阵人惊呼,原本对那些女子印象不好,本来以为就是卖弄身姿,狐媚子一样的妇人,瞬间佩服嘚不行。 “原来不仅仅是靠着姿色皮囊好,人家真的花费大量汗水才能完成出色的技艺。” 陈闲鼓掌,眼睛微微眯起来,“厉害啊,难道那毛竹是这般用的嘛?” 有意思。 而福伯则忽又看到明晃晃的剑光, 疑惑道:“开了锋的剑,不是表演的嘛,这姑娘还是艺高人胆大, 有点东西。” 一般来说,正式表演的时候,凡是使用利器的都是高手,一不小心,花里胡哨的动作,很容易伤到自己。 随着琴声逐渐达到高潮。 朱招娣跳下来,轻盈得很。 叮! 抖了抖剑花,,接着,只见那姑娘双目凝神,一剑戳在毛竹上。 噼啪。 一寸长的剑尖露出来。 诡异的寂静声,呆呆看着那一幕。 接着姑娘,用力将剑给抽出来,随意扎在台子上,双手合十。 “谢谢诸位捧场。” 陈闲面色僵硬,“牛。” 下面的汉子原本打算趁着结束调戏的心思顿时都没了。 “厉害啊,真的假的。” 刘氏也干干笑了笑,“好厉害的姑娘。” 老张悄无声息擦擦额头上冷汗,故作平静道:“小场面。” 然后开始在台子上高声呼喊道:“平价成衣铺子,新品上市喽。” 接着拿出小本子,沉声道:“首先出场的的是,女士服装蓬莱,由本店数名总监级别的设计师,制作出来的衣裳。 售价九两九钱。” 接着牛爱花出来,来人一身白色主色打底,蓝色丝带点缀。 在舞台上来回展示。 接着,老张继续开始按顺序开始念叨着:“书香客、丝绸路、广寒曲……” 福伯拍拍胸口,讶异道:“老弟,九两多,太夸张了?” 却见身边原本站着的陈闲,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台子下面的汉子也开始嚷嚷道:“我的娘来,你是把俺们当傻子糊啊,人家宋家铺子,也就三四两银子。” “还表演歌舞不,再来一个,不然,呆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不少人已经开始站起来走了。 “等等,我……”老张表情有些为难。 老张纠结得很,干脆将手中的纸条扔在地上: “算了,今天就当我做了一个违背原则的事情,我早就……和福掌柜说了,九两银子不成,真的不成,太多了,不会有什么人买的。 他非要和我说,这些女士成衣都是花费大心思的,那些铺子里的老裁缝,打听打听,原本在舒乐路北五巷尽头的老裁缝。 还有其他街区的老裁缝,都被店里给签订契约了。 耗费他们无数的精力。 才终于做了九套女子成衣…… 哎。” 刘仁贵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反正他也不打算买,低声道:“他不是和人家铺子关系好嘛,你们这些想买的,去问问,到底能不能价格便宜一些?” 一些汉子一听,调笑道:“五两差不多能考虑一下,九两九钱,谁他娘买走给自家媳妇穿,真他娘的舍得。 我反正舍不得。 啊哈。” 周围一阵调侃的笑声。 第198章 我最、最亲爱的家人们啊 老张站在台子上,相当纠结:“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兄弟?” 福伯站在台子下面,恨不得当时就冲上去,“五两,可以啊。” 如此拉扯一番。 老张一个劲说品质,说故事,说裁缝的趣事、说姑娘们悲惨的生活经历。 说他们挣下的每一分钱,都是工人的奖金,加班工钱之一。 最后,老张艰难咧嘴,“行啊,为了大家的成衣,我今天就破例了,凡是今天进来的,第一批客人,在五两的基础上,继续减少一两银子。” 有人惊喜。 “靠,真的让步了啊,有意思啊?” 这时候,福伯差点乐坏了,眼见那些蠢蠢欲动的汉子和妇人,差点叫出来:“你他娘的,还真是一个卖东西的人才。” 这时候,下面的汉子突然有一种被套路的感觉。 就像一种我他娘,只是打算问问,也不打算真的买,你真的打算降价了啊??? 我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啊,我真的不是特别想买。 但是又怕被骂,捣乱,不买,你乱喊什么价格? 掏钱掏得心里憋屈。 忽有一道声音传过来。 “不可以!客人。” 来人一身青色衣衫,袖口上,绣了一个平字。 福伯一愣,傻乐,陈老弟怎么上去了。 陈闲一脸焦急,“老张,老子叫你过来是帮忙,不是过来让你砸场子的,快十两的东西,你卖了五两还不够,竟然还要降低一两,你要气死我不成!” 张裘梗着脖子,大义凛然道:“老陈,你够了啊,咱们认识这么多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嘛? 要是真的不赚钱,你在这里搞节目,又是舞蹈,也是舞剑,不就是吸引大家过来嘛?” “今天我还就要拆穿你,别说四两,三两一套广寒曲,我还要就卖了,听我的,都是亲爱的家人们,薄利多销。 做生意你真的不如我,宣南书馆在镇上开了几十年了,你家成衣铺子也仅仅只开了一两个月,你不懂,听我的。。 把观众当傻子糊弄,你最后会很惨的。” 陈闲陡然无力,指了指他,一副要打死他的样子。 下面的伙计,赶紧拉住他。 老张一副气不过的缘故,气呼呼的模样,“好啊,老陈,咱们多年的交情,你竟然还要打我,我今天就要狠狠打醒你……二两! 今天只要让你度过这次危机,我也要好好违反你的心思,做生意水很深。 凡是暴利的行业,都存货不久的,我不能看到你走上邪路。” 他的声音极大。 吓了福伯一跳。 “二两,只限今天,给银子随意挑选一套女子成衣。” “我就要好好给你上一课,做生意就是交朋友,你老是把下面的客人,当成冤大头,永远也成不了气象!” 说完,张裘抓起地上的佩剑,直接横在脖子上,“别拦我,家人们,我今天还就要逼他了,我老张,永远站在你们这一边。 你们是我永远的家人们!” 陈闲脸色铁青,指了指他,忽然踉踉跄跄,跌坐在一旁。 “啊,你开心就好,老张,你可害苦了我啊。” 福伯赶紧去搀扶陈闲,脑袋有些晕,好端端的,老张那家伙怎么动佩剑了,那可是开过锋刃的,会死人的。 下面的看客哪里见识过这等奇葩的一幕。 给他们幼小的心灵狠狠地震撼。 一个拼命给他们讲价的大好人呢。 明明他们都不认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良善人。 有他是咱们的福气。 “买!给我媳妇买一身,不,买两身,人家叫咱们的家人啊。” 原本看热闹的刘仁贵也乐呵呵道,“奸商,就该这样,狠狠治治他们! 老张可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周肥嘿嘿乐道:“你没看到二掌柜都气晕了嘛,显然是亏钱了,我来给我拿媳妇一套。” 于是下面的场景,热闹起来。 老张也很快把架在脖子上的佩剑拿了下来,手都有些发抖。 接下来,陈闲对福伯悄悄道:“赶紧安排那些姑娘出手,让她们换上不同的样式服装,开始招呼客人,留住客人。” 福伯懵了,“你没事。” 到二楼厢房,陈闲坐在屋子里,开着窗户,静静看着院子里热闹的场景,笑眯眯的。 牛爱花笑盈盈,开始温柔道:“客人,这是店里颜色最靓丽的成衣,叫凌波望月,相必你家里人穿上一定好看。 就和我身上的一样。” 刘仁贵看着俏丽的姑娘,本来就打算买,听到姑娘的推荐,点头一笑。 史巧凤笑眯眯对周肥道:“这款叫烟波如楼,淡紫色的衣裳,更加衬托皮肤,显得腰身细……” 姑娘们笑容温和,举手投足之间极为显示身材,一口一个客人,老板、叫着,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脂粉香味。 他们只感觉人生到达巅峰,充分体验到了尊重。 看着那些姑娘、小心翼翼、真诚、试探性问道:“可以嘛?” 周肥大口一挥:“买,给我挑三套。” 而原本的青青姑娘也穿了一身名为书香客的成衣,开始招揽那些妇人。 福伯静静看着,忙忙碌碌的年轻妇人,没有说话。 刘仁贵淡淡道:“那行,衣服质量咱么不知道到底如何,就是这节目,还有这便宜,咱们确实要占啊,不然到底有些觉得亏银子,给老家的老娘们整几身,省得唠叨不停。” “四套。” 熟悉的一幕,很快上演起来。 就连一些小伙子那边也开始忙碌不停。 很多人原本还在观望,但看着身边人都是至少两套买走,都是自己认识的熟客,不存在托的缘故,咬牙也整了一身。 而妇人虽然人数少,恐怖的购买欲,比男子还要恐怖,几乎都是五套、六套买。” 水生站在身边,贴心给刘氏介绍道:“这样啊,夫人,你看,咱们把一个月拆分成六天,就像是头发的玉簪,一天一个,更显得人精神、气质好。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就是有时候咱们穿新衣服 的时候,总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与众不同,心情那是相当美。 实际上,就相当于到了新的地方,看到不同美景,给的心里积极暗示。” 妇人身材丰腴,腰腹上肥肉明显鼓囊囊的。 衣服飘扬的丝带把背部的肉,分开成一块一块的。 水生平静道:“夫人的身材正好,瞧着,正好把衣裳给撑起来。就是需要撑起来,不然太瘦弱,不好看。” 远处的福伯嘴角听到这些话,嘴角微微扯开。 这小子也是一个人才。 明明不太适合,就硬夸。 妇人眉开眼笑,笑眯眯眼成了一条缝。 “小郎君,说笑了。” 随机放在衣衫,眼神里的晦涩一闪而逝。 水生正色道:“夫人,我从不说假话,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子的审美,而委屈自己真正的喜好,凭什么丰腴的女子就不能穿漂亮的衣衫嘛? 身上勒出印子又如何,只要自己没觉得不舒服,心里喜欢这种款式。 它就是适合你的。 谁规定的,一定要别人评价好看才叫好看,不能是自己觉得——自己觉得美,才叫美嘛? 俺不服气。” 福伯、陈闲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牛的。” 妇人捏起衣衫,随机开怀笑道:“小郎君,会说话多说点,给我来三套。” “好。” 妇人心情大好,忽然又问道:“男子的衣衫呢?” 水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衫。 妇人疑惑道:“就这一种款式?” 水生摇头:“不,还有一种同样的款式,只有白色。” 眼神看了过去,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店里的红色绸布已经扯开了。 两边的架子上堆起来满满当当的女装。 名字看得人是眼花缭乱:蓬莱、书香客、丝绸路、广寒曲…… 九种名字,极为文雅。 一看就是非常用心。 而在角落里,很容易忽略的阴暗拐角,写着一行字:男装:白色、青色。 妇人:“……” 就很真实。 男子确实不怎么选择成衣样式,不算太丑,颜色能接受得过去,质量还行,价格不贵,很容易被接受。 妇人轻笑,“还真是了解大老爷们的喜好,和女子喜好,活该你们铺子赚钱。” “每一种颜色,拿起来。” 水生恭敬道:“夫人,请把门票给我,能退。” 妇人微微一愣:好似明白一件事。 如果按照门票退钱,二两银子的成衣,退一百,不就是正好是宣传的那般,一两九钱嘛? 有古怪啊。 就在这时候。 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形,忍不住呵斥,咬牙道:“刘仁贵,你还真是色皮啊。” 汉子身形一僵硬,扭头尴尬一笑,忽然朝向身边的汉子,冷眼呵斥道:“周肥,我说我不去这等地方,打着买衣服的幌子看姑娘跳舞,我是那种人嘛,你非要拉我过去,你是个人嘛? 我是有家的人。 我对我家媳妇忠贞不二。 你非要逼我过来,说不陪你过来,以后买你家的肉要涨价。 做个人,老周。” 周肥差点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血口喷人。” 畜牲啊,他妈的。 第199章 攒劲的节目 到了下午傍晚。 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 账房和伙计一边检查货品、一边比对账簿。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声音,开始回荡在整个店铺中。 裁缝、伙计、姑娘、陈闲、福伯静静站在那里,沉默,静静看着。 紧张、忐忑的一颗心像是被人攥紧。 账房忐忑汇报:“女子成衣卖了135套,男子成衣卖了65套。” 老账房似乎也被这惊人的数字,惊住了,继续扒拉算盘,“不对啊,我再仔细核对一下。” 福伯默不作声走到衣服架子旁边,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那布料,像是在触摸婴儿的脸颊。 手指微颤,眉毛抖动,“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咱们铺子开业的时候,女子成衣也只卖了30套,男子成衣16套……” 其余铺子的伙计嘛,脸上无比狂热。 “岂不是说这个月工钱,能多拿好几两银子?” 朱招娣等人微微讶异,一脸茫然无措。 水生嘿嘿笑道:“朱姐,咱们铺子里的伙计,每卖出一件衣服, 伙计都能拿到二十分之一的提成,莫非你忘了……” 朱招娣恍然。 和女子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复杂。 她们之前还以为这只是那人画的一张饼子呢。 账房开始念出数据:“水生卖出30件,苏茂财26件,朱招娣39,史巧凤34,牛爱花41……柳青青19件……” 伙计开始在心里反复琢磨。 如果按照之前的算法,一件成衣按照一两九钱,提成二十取一,三十件平均计算,每个人至少也能拿到一……不,二两,快三两。 我滴娘,就算按照二两计算,一个月能赚六十两? 尤其是那些以朱招娣为首的姑娘,皱眉掰开手指反复计算。 陈闲捻起来毛笔的,在纸上计算。 而账房自然也乐呵呵看着大家,开始扒拉算盘。 三两息,陈闲平静道:“按照三十件计算,平均每个人的提成是二两八钱五十文,加油干,家人们,争取过年,让我住上大宅子。” 伙计一阵欢呼。 朱招娣也是眼睛亮晶晶的,如果真的能拿到这么多,真比在楼中教姑娘们挣得多啊。 而且看旁边伙计的反应,奖金发送的应该很及时。 福伯平静道:“大家辛苦了,裁缝、账房,凡是在店里干活的,每个月都会发适当的奖金。” 就连外面临时抽调过来的汉子,也龇牙咧嘴大笑。 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水生则疑惑看看福伯,嘀咕道:“大掌柜,也太平静了?” 福伯步伐平稳踏步出去,随后找到没人的地方。 忽有野狼恶狗一般的嚎叫:“爽!” “……” 福伯对身边伙计随从道:“让百味楼的蒋掌柜给咱们订一桌菜送到后院,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又是一阵欢呼。 事后,陈闲、福伯、张裘在复盘这件事。 福伯:“真有你的陈老弟,若是没有你和老张这么一般拉扯,成衣的销量还真的没有可能这么高。” 鬼才。 从刚开始的不理解甚至疑惑、怀疑到现在已经完全信任陈闲的策略。 张裘笑眯眯道:“一,陈先生先是利用人对美色的诱惑,吸引大家过来; 我刚才在后院,可是听到那些姑娘说了。 陈先生根本就不在意,甚至也没有去看那些姑娘排练的舞蹈。 这说明什么,说明一开始,陈先生就不在意舞蹈的好坏,一是充分的信任,毕竟这些姑娘都是正儿八经的青楼出身歌舞技艺自然非常熟练,二是美色要求只是一方面,肯定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 张裘嘿嘿一笑。 “比美色更加高级的是演戏。” 福伯也乐呵呵的。 “老张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在台下看见陈老弟直接在牌子上晕了,气晕了,我还以为真的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不曾想,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演戏。” 张裘乐了。 “自然如此。” “从一开始一件成衣卖十两,是个人都觉得贵,后来不断降价,不断降价,直到降到他们认可的心理价位。 我在上面用怂恿。 说要狠狠让铺子亏钱,很多看热闹的汉子都是打着店面倒闭他开心的心思。 我越是说店铺亏钱,他们越是疯狂的买买买。 只能说人心呀,总是见不得别人好。 心里又存着占便宜的心思。” 当然。 世界上的生意又怎么有不挣钱的买卖呢? 不然人家凭什么做好事,哪里有那么多大善人。 可惜很多人在那一刻已经上头了,根本分不清事情的真假。 福伯笑眯眯的。 “等他们已经反应过来的时候,价钱已经达到了一两九钱,这价格完全和当初我们在围墙论坛上面张贴的广告一样的价格也不存在欺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门票的费用……” 说到这里两人齐齐看向陈闲,莫名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价格太巧合了。” 之前说过一件事。 凡是进店买一件成衣的人,门票费可免,100文直接退。 一件衣服的价格正好控制在一两九钱。 和宣传的一样。 谁骗他们了? 只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去售卖。 陈闲认真道:“什么叫利用美色,我是那样的人吗,只不过人人都有一个正常的审美。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追求正常审美的渠道。 我是个好人,他们应该谢谢我。” 福伯、张裘抿嘴:对对对,你说的对。 他从未见过有人把好色说成正常的审美,这么光明正大的旗号。 陈闲抿嘴一笑,不过说真的。 朱姑娘,还真的是只会亿点点才艺。 这是一个人才。 …… 对面宋少白看着那些不断涌向评价铺子的汉子。 微微觉得不对劲。 “禄伯,他们店里怎么会进那么多人啊。” 禄伯:“少爷看看,大部分都是冲着那些青楼里的姑娘的舞蹈去的,不信你待会儿再看,基本上都是空着手出来的。 咱们宋家的牌子在这儿,都是一些肤浅好色的汉子。” 可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一些不对劲的声音开始慢慢传了过来。 “精彩精彩啊,那些姑娘们的舞蹈真好看,曲子也好听!露腰、领口开得也深,下腰劈腿,真是放得开呀! 俺摊牌了,真的好看啊,美死了。 除了那些衣裳比较厚重,没有青楼那些女子穿的薄,该有的项目,该有的动作一点也没少。 魅惑至极! 大饱眼福。 我身边那几位汉子,哈喇子淌了一地……” 真是攒劲的节目。 “门票钱真的值了,放在往常,去那些青楼花船,没有个几十两,根本不可能……” “听说是从群芳楼一些卖艺不卖身的退出行业的老姑娘。” “不愧是城中最大的青楼画舫,技艺果然精湛。” “你们看到其中一个姑娘的舞剑的节目没有,真他娘的飒爽啊,当那姑娘铁剑戳破竹子的那一刻,无关乎美色,我从未觉得原来女子舞剑有那么帅!” “还有她像是陀螺一样,一只手抓着毛竹,一只手拎着佩剑、一个劲儿的往上转圈,说不尽的风流,可惜身为女子,要是男儿也如此,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娇娥……” “嘿嘿,就是让俺疑惑的是,好好的姑娘,为什么姓牛呢,真是煞风景!” “你可快要笑死我,当时报节目的时候不是还说,一个跳舞的姓牛,一个唱歌的姓史嘛?还有个朱呢?哈哈哈。” “我滴个娘,笑死个人,依我看,哪怕是多么温文尔雅富有诗书艺术气息,多好听的名儿,加上这三个姓都很土了唧。” 听着那些汉子的言语。 宋少白心里乱糟糟的。 而且那些汉子出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往身上揽。 还有不少妇人也是眉开眼笑。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你看节目就看节目,看热闹就看热闹,为什么还要买东西呢, 占便宜真的很好,可你不光没占上便宜,反而自己出钱买几套衣服。 他家的衣服真的有那么好吗。 你们买了他家的衣服,还到底要不要在我家买。 真是一帮没有见识的蠢货!” 第200章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颠了 禄伯心头有些紧张,已经悄悄出去打听消息了。 看着那些越来越多的汉子和富人从那间店铺里面出来。 抓到一个汉子开始问起来。 越听越是心惊。 回到铺子里一脸复杂看见宋少。 “少爷,出事了!” “怎么了?” 年轻公子哥抚平身上的衣服褶子,满眼都是心疼之色。 “他们那边的客人几乎每个人都买两三套衣服,看歌舞是一方面,买东西人家也是真的花钱啊,咱们轻敌了!” 宋少白瞪着他。 “怎么可能,当初不是你告诉我,只要打上宋家牌子,不管是从哪里犄角旮旯掏出来的货都能卖得非常好吗?” 年老的管家呵呵轻笑。 悄悄关上了紧闭的房门。 随后平静道:“少爷。 当初咱们明明可以在颍州府把从顾家便宜收来的货转卖给别人,狠狠赚一笔,你听到消息之后,非要拐过来逞英雄! 这件事又能怨得了谁呢?” 年轻公子哥面色悠悠一叹。 复杂看了老头一眼。 …… 群芳阁的贾妈妈在和姑娘们开着会。 起因是一个姑娘单独出去和外地富商一起喝酒听曲。 贾妈妈眉目间浓郁的怒意,并不算白净的手指,指了指环绕自己一圈的姑娘。 “说了多少次,就算出去陪客人也要带着咱们楼里至少两名,身强力壮的随从。 小竹,你怎么不听话呢?” 年轻女子撒娇道:“哎呀,妈妈,人家客人可是特意要求除了丫鬟,不允许带着男子,要是打扰了贵客的雅兴,人家还怎么拿到赏钱呢?” 贾妈妈恨铁不成钢点着她的额头。 “我当然知道挣钱很重要,可到了人家的地盘,人家还不是想怎么玩弄你,就怎么玩弄你就算是不给钱,你不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外出的费用多少?” “一……百两。” 贾妈妈现在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指着她道:“真是笑死个老娘了,100两你就出去!穷疯了你?活该苦逼。” 女子不太服气,小声嘀咕道:“陪客是陪客费用,过夜是过夜费用,可全都进了我的腰包。” 贾妈妈颤抖着身子,指了指她:“这楼里的人情往来、人员流转,还有你们的吃喝拉撒,住宿生命安全,哪一项不需要我来出腰包。 我抽你们的钱怎么了? 这是应该的,就算你们现在出去租房,每个月也要给人家房东几百块钱? 还想着一毛不拔,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小竹哭兮兮道:“人家想出名啊,想要挣钱出头啊,年岁越来越大,上面还有如雪妹妹的名头,下面的姐妹何时才能出头。 妈妈,你不如换另外一种思路。 一旦我的名气在那些嫖客心中越来越大,也不是在反向着给我们群芳阁打出名声。 这些人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迟早要找楼里的其他姑娘体验一番。 我说的对不对?妈妈? 我还是属于给楼里拉客了,我是大功臣啊。” 本来几位女子还和贾妈妈同仇敌忾看着她。 毕竟她是第1个践踏出规则的人。 客人留宿楼里是要抽提成的。 但是到了外面,客人给出的赏钱,全部都进了一个人的腰包。 几名女子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同情起来。 贾妈妈险些气笑了。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你这小狐狸精心思怪多呢! 打算盘打到老娘这边来了。 这么说还要不要老娘给你发出一块牌匾,直接系在脖子上,群芳阁的大功臣。” 外面走了几名女子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贾妈妈呵斥道:“你们几个能不能小声一些,没看见,我正在训人呢?” 其中一名女子低声道:“妈妈,咱们楼里的名气要大涨啊,最近平价成衣铺子那边开了一场服装展览会。 听那些人说,朱招娣几个人在舞台上跳着舞蹈大放异彩。 把许多汉子的眼神看的都直了,哈喇子淌了一地。 都在好奇,咱们阁里的姑娘的技艺真的如此精湛吗?” 贾妈妈微微一愣。 真的出名了? 还是在什么成衣铺子出名的? 舞蹈卖衣服? 什么叫跳着舞,唱着曲,把衣服卖了。 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诡异和荒诞? 如雪姑娘也在思索。 什么叫记忆?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是正经还是不正经? 就在楼里叽叽喳喳的姑娘开始讨论的时候。 “朱招娣这人我知道,也不怎么说话,舞蹈确实跳的挺好的,我当初跟着朱姐姐,可是学了一段时间。 就在我每次觉得自己的舞蹈跳得很好的时候,他总是指点我哪里的动作不够规范,手型不够完美。 每一次的指点都让人眼睛一亮。 确实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老师。” “牛姐姐的歌唱的也好啊,每当我遇到我唱不好的曲子,反复找人家,人家也不耐烦。 有耐心,唱的也很棒,每次听她唱,我都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了住脖子的母鸡,咯咯咯乱叫。” “这就是她们年纪大了,不喜欢抛头露面,嫖客也只喜欢年轻的姑娘,这才让他们退出在后院教我们,不然哪轮得到我们出头啊。” 贾妈妈接收到这些乱糟糟的信息。 摇了摇头。 什么玩意儿都是乱七八糟的。 而外面已经涌进了一批汉子。 大声嚷嚷道:“手里的妈妈在哪里?大爷我要看歌舞,我要听曲子!” 贾妈妈眉开眼笑笑眯眯的。 此人一身绫罗绸缎,肚子圆滚滚的,像是怀胎五六月的妇女。 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大爷,你说你要几个姑娘,我来给你安排!” 外面艳阳高照,时不时刮了一阵风,楼里的气氛非常热闹。 汉子挥挥手:“老子不喜欢穿的非常裸露的,太庸俗! 老子也不喜欢穿的严严实实的,假正经。 动作一定要妖娆,眼神一定要妩媚。” 贾妈妈微微一愣。 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他。 “这都是什么口味啊,进青楼里还不许人家姑娘穿的少,也不许穿的多,角度果然刁钻!” 汉子没好气,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她。 “现在还有意见吗?” 贾妈妈笑眯眯的点头,“大爷您说怎么办?咱们就听着怎么安排在这里您就是爷! 哪怕是要天上仙女一样的打扮,我们也能尽力去做。” 胖子沉思了一阵儿。 试探性的问道:“有没有能够耍剑的姑娘?” 贾妈妈不太确定暧昧问道:“什么叫做耍剑?” 悄无声息看向汉子的下面。 汉子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你这个老鸨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垃圾,老子什么样的花样没有见识过,没有体验过,不是皮肉生意,是正儿八经的耍剑!” “去,在房间里给老子摆一根粗大的毛竹,然后让姑娘尝试着用铁剑将毛竹给刺破!最好是一下子戳破,老子在平价铺子没有看过瘾,听说那名在高台上表演的女子就是从你们青楼里出来的,还是最被人嫌弃的,没人要的老姑娘这才被人给买走的。 我想着,要是年轻的姑娘力气是不是更大,怕是不是得起飞啊?毛竹碎屑直接炸裂……” 贾妈妈:“?” 脑袋晕晕乎乎。 而越来越多的汉子开始砸银子,非常豪横的开始嚷嚷。 很快贾妈妈的面前堆了一地的大块头的银锭子。 似小山。 心里发涩,从来没有想到平常如此可爱,惹人喜欢的小东西,拿着如此烫手。 “给老子找十个姑娘,一个唱歌,一个耍剑,其余无名伴舞。” “伴舞露出细腰、劈腿。” “快点安排!” 贾妈妈茫然看着汉子,又扭头看了看同样一脸呆滞的如雪姑娘。 叽叽喳喳的女子。 已经意识到一件事情—— 群芳阁火了。 惨兮兮哭的脸如花猫的小竹,傻不愣登的姑娘眼圈红红的,哭诉道:“是我错了啊,熬了半宿想着打开楼里的名声还不如人家在台子上跳舞唱着歌耍剑,到底是我癫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贾妈妈张嘴看着那些。一脸狂热的汉子。 莫名想起冒出来的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自己可能错过一个疯狂暴富的机会? 突兀地想起来,那一身青衫,面容平平无奇的,不算年轻的汉子。 “我真傻,当初那汉子要求暂时借用一下如雪?我竟然拒绝了?” 第201章 莫非他在演咱们 很快,平价成衣铺子名声就被那些姑娘的名气给带动起来。 而这些人也发现,店铺里面的成衣也不像之前想的那般差劲。 而有一些人走到宋家店铺,笑眯眯问道:“多少钱一套?” 伙计热情道:“四两一套。” 宋少白起身抚平自己身上有些褶皱的衣裳,笑眯眯道:“你是本店第一批客人,可以给你九折优惠。” 汉子嘀咕道:“也没比隔壁的好上多少啊,怎么这么贵?” 宋少白耐心解释道:“全部都是一些经年老裁缝,布料也是宋家采用九十道工序,精心制作足足一百八十天,精挑细选设计出来的。” 隔壁那种草台班子出来,半路出家的铺子,当初还是卖书出身的,哪里能和宋家比,品牌口碑就在这,你买上一套,穿穿就知道了……” 汉子摇摇头。 伙计还是加火:“男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咱们在外面打拼,干活,做生意,劳累得不行,总不能对自己抠门太狠。 一辈子就活一次,对自己好点。” 汉子似乎被说动了,想了一阵,随后干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是穷逼。” 扭头就走,嘀嘀咕咕:“什么玩意……” 宋少白面色平静,轻轻一笑,朝禄伯:“这样,你去安排一下人手,看看能不能影响他们……” “是。” …… 同一时间,乡村一处村外。 聚了二十几名的乞丐。 围成一个圈。 嘴里念念叨叨。 “我错了,我曾经拐卖过孩子,只卖了几百文,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还给我吃的,一个劲求我别卖他,我真是畜牲啊……” “我错了,我曾踹过寡妇门。” “我偷了大主顾家的钱,多次,越偷越是有瘾,我管不住自己,我不知道,打底怎么了……” 絮絮叨叨,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惊天案子。 鸡毛看着刘全面色和善一个劲劝说他们忏悔。 那些汉子哭得那是鼻涕、眼泪,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直接拿头开始砰砰砰撞地上! 鸡毛从来没有想到就这样简单分享,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面容惊惧看着那笑容柔和的刘全,像是一个看待恶魔一般。 甚至连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开始想着。 自己小时候还在街上偷卖糖葫芦的钱呢。 吃饭偷偷不给钱。 …… 一丝、懊恼、悔恨,陷入其中。 赶紧晃晃脑子,悄悄退到一边。 而他惊奇发现,越是那些做的坏事最多,反而忏悔、甚至拿着刀开始在自己身上自残。 而那些罪责稍微轻一些,反而埋怨、鄙视那些罪责比自己重的。 这样,一层层压下来,累积起来的阴郁气质将会达到一个恐怖程度。 最底层的鄙视链,是罪恶感最多的。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敞开心扉的时候,有人鸡贼装自己是好人。 不愿意敞开自己胸怀。 可随着刘全的催促,首先剖析自己做的错误事。 倒是逐渐把这些人的心撕开一道口子。 先是有第一个人说自己的错事。 然后有第二个人、第三个的人,像是突然被憋住的尿意,一开始还能忍住找到厕所、可一旦撕开一道口子,汩汩流淌。 瞬间尿崩。 再也止不住了。 往回收,夹紧一点用都没。 而最让鸡毛觉得细思极恐的是——一开始那些罪恶最多的乞丐,很明显不愿意敞开自己心扉。 嘴巴很紧。 可随着其余同伴坦白自己做的错事。 最硬、最狡猾的汉子,再也坚持不住了。 似乎有意在认同他们融入集体。 “鸡毛老弟,你在想着什么啊? 鸡毛吓得一哆嗦。 刘全笑眯眯看着他,一脸和善:“你怕啥?” 似乎看出他的忧虑。 刘全平静道:“一开始我和你一样以为,那些人的嘴是最硬的。 没用。 怎么可能会有人傻不愣登将自己干的坏事说出来?” “还是老爷告诉我的:群体聚集一起的时候,为了寻求认同,不得不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 哪怕是最弱智的明知道愚蠢,为了追求所谓的认同感,还是忍不住犯愚蠢的行为。” 鸡毛张张嘴,看着那些忏悔的乞丐,久久无言。 “你说让其中一个人去吃屎可会有人去?” 刘全:“你……牛逼。” …… 八月份。 宋少白看着对面热热闹闹的人流,自己屋子里面只有几人。 回到屋子里,直接化身桌面清理大师。 “禄伯,我不是让你找人给咱们铺子里面当托嘛? 你干嘛? 去哪里?” 禄伯皱眉,见左右无人,忽然坐在了椅子上,平静看着他,淡淡道:“少爷,演了这么多长时间戏,累不累啊?” 年轻人忽然脸色难看起来,抚平皱巴巴的长衫,“这不是想着大家一起挣钱嘛?” …… 福伯正在和陈闲说出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福伯乐呵呵道:“对门的宋家可他娘的抠门了,你知道吗? 他给那些裁缝开的工钱一天只有几十文,吃得也差劲,干活每天都是五六个时辰,加班加点,一点工钱都不舍得。 真他娘的抠门。” 陈闲:“吝啬?” 福伯笑眯眯道:“我真是想不明白,宋家豪族一个,离这个地方千里都打不住,好端端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开店? 还不容易监管? 拉着布,去府城做你的生意不好呢?” 陈闲微微一愣,“最让人奇怪的是,为什么处理完买布的事情,不直接回去,来来回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不耽误做生意嘛?” 福伯笑呵呵道:“除非这家伙心虚,本来就不打算去南边府城?” 陈闲、福伯微微一愣。 陈闲笑眯眯道:“福伯,你说,当初平安假装梅六郎,豪族公子,就不能是别人也来假装另一个人嘛?比如豪族公子?” 福伯忽而一愣,“咱们当初找平安假装梅六郎,他娘的,不会真的?” “我倒是注意一件事,这家伙每次见面都是一身洁白的袍子,上面压得都是褶子,都不知道换换嘛? 像他们这种豪族,不该每次起褶皱的时候,直接扔掉嘛? 一次性的。 不合理啊,不合理。” “还有当初给那些随从百味楼买鸡 的时候,好家伙,十几个汉子,只买两三只,鸡,能够吃嘛? 对下面的随从也太抠门了。” 福伯笑眯眯道:“老弟,我去探探路!” “嘿嘿。” 直接找了十几名随从闯进对门。 铺子里的伙计也紧张起来。 第202章 陈平安与唐三 ipaoshuba.net 福伯笑眯眯看着他,“宋少,你真的是南边府城出来的豪族嘛?” 宋少白讥诮道:“你是什么意思?” 福伯面色平静,轻笑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占了布行的便宜,算老头子认栽,可在城中,宋少你拿什么跟我比?” “我劝宋少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毕竟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转身离开。 宋少白脸色盯着他。“禄伯,他这是发现咱们了?” 禄伯摇摇头看向他,“少爷,赶紧将剩下一个月工钱给我。” “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不管当了这么多长时间少爷,还是摆脱不了身上的穷酸味道。 仔仔细细看看年轻男子身上雪白袍子,身上非常容易起来的褶皱。 而外面也进来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试探问道:“少爷,咱们的工钱什么时候发?” 外面的裁缝,也悄咪咪过来,有人在后面推着他,低声道:“少爷,加班十来天了,能不能将剩下的工钱给我们?” 有人已经意识到一件事情。 宋家铺子要完了。 隔壁生意干得热火朝天。 趁现在,宋家还没亏算太多工钱, 还能试探去要钱,赶紧跑路找下家。 拖得时间越长,仓库堆积的都是货,哪里有现钱给他们。 宋少白没好气道:“你们啊,都是太心急了,我知道,铺子最近生意差劲,你们最近都没了干活的心思。 放心,我会尽快将仓库里的货,处理干净的,然后就会把工钱给你们。” 随从、裁缝才稍微心安,众人轻松离开。 禄伯看着他,平静说道:“少爷,好自为之。当年我从世家大族中被人赶出来,若不是少爷,我还在颠沛流离。 对此,我很感激。 但随着少爷的生意盘子越来越大,老头已经有些难以驾驭庞大的战船。 特别是最近莫名其妙和福伦的对抗。 明明已经挣了不少布匹的差价,为什么非要转身回来,和人家对上? 你真的入戏太深了。” 禄伯转身离开。 宋少白脸色阴沉盯着他。 随后颓然叹气吩咐道:“去宣传,就说咱们铺子里的成衣全部降价处理,一两九钱就卖。” …… 有村民跑到隔壁泉南县报告在草丛里面死了两人。 报告给县丞。 县丞随便敷衍两句,安排人回去后不要乱说。 有人问,为什么不接? 县丞轻笑两句:“现在上面对县城的印象可不是一般的差。 现在若是在本县发生命案,找到凶手也就算了。 可若是找不到,这是不是就是一件悬案?是不是证明本大人能力差劲?” “只要我不接案子,就没有发生命案,说明本官治下民风淳朴。” 反正这里处在鹿上县和泉南县的交界口,为什么,一定是发生在本县呢?” 师爷笑眯眯点头,“东翁英明,学生这就去让人去办。”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泉南县衙役将那几名早就臭烘烘的死尸,扔到鹿上县比较深的区域。 有泉南县的商队,恰好发现,直接报告给了鹿上县。 鹿上县衙役派人过来巡查。 陆县丞也不情愿,骑着马过来探查。 金师爷仔细观察一下,又询问那些路过的商队。 悄悄道:“大人,尸体有挪过的痕迹。” 陆县丞:“这里是处在两县交接处,难道是隔壁拖过来的?” “不清楚,也许是嫌犯挪动的。” 陆县丞微微一愣,“娘的,这不是和本官找麻烦嘛?” 仵作过来开始验尸:“两名死者,面容损坏,年岁五十到六十岁左右,皮肤白皙,双手干净无茧子,绫罗绸衫,该是富贵人家出身。” 陆县丞呵斥道:“荒郊野外,毫无人证,你让本官上哪里问询? 天气炎热,死者的尸体面容都有些发臭,根本也辨认不清来人是谁。” 这时有衙役领着村民过来,开始嚷嚷:“大人,有路过的村民,说在河里发现几名乞丐。” 陆县丞无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带路。” 同样尸体被河水泡得面容发白,如发面馒头一般,足足七八具尸体。 一身衣衫褴褛的乞丐。 师爷低声道:“似乎是帮派火并?” 陆县丞用手帕遮蔽鼻子,嫌弃摆摆手,“依照本官看,一定是这伙,乞丐想要抢劫这两人商贾,这才犯下命案。 随后乞丐内部又内讧。 分赃不均导致,你们说是也不是?” 旁边的衙役、仵作及时反应过来,乐呵呵点头。 “大人英明。” 金师爷笑眯眯低头,也是一个尸位素餐的父母官。 荒郊野外,既然发现命案,若是不能把这件案子解决掉,就是一件悬案。 影响县丞的断案结案率。 陆县丞冷不丁直勾勾看着他。 师爷这才反应过来,呵斥环绕众人一圈,冷然道:“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听到没有?” 其余衙役也是非常佩服,乐呵呵点头:“大人真是断案如神,铁口直断。” 一个月百文铜钱,玩什么兢兢业业衙役形象,有人在乎嘛,还是百姓在监视你。 混一天是一天。 没必要太认真,没人在乎的。 还有那商贾吃得那是肥头大耳,一看就是盘剥良民的贱人商贾。 真的不值得众人同情。 该死的乞丐,平日里也是采生折割的主力,死得好。 衙役开始准备挖坑将尸体给填了。 忽然有几本书从那两名富贵商贾的身下掉出来。 衙役准备一脚踢下去。 师爷却看见那书上似乎写着——《刘公案》《诗词初解》等字。 微微一愣。 这? 心里忽然涌起来古怪的心思,莫非这死去的,身体像是臭鸡蛋一样的两个壮硕的商贾,就是青云楼和许平潮。 最近一个月以来,他俩的事情,可是没少在城中折腾。 带着答案去做题。 金师爷越想越觉得像。 胖乎乎的身材,一脸富贵样。 而且最近,据说这俩人的宅院没少被人丢臭鸡蛋。 莫非是聊斋先生雇人袭击? 陆县丞喊了几声师爷。 还是身边的衙役戳了戳他。 “师爷,大人教你呢。” “啊哦……” “师爷,你看还有没有遗漏的需要补充的?” 陆县丞盯着他,有些不耐烦看着他。 金师爷赶紧低头,装作低头思考,实际上,他早就想好了案件编造的细节,还是装模作样,想了很久的样子。 顺便用脚轻轻将那本书踢进沟渠里。 很快一铁锹一铁锹的土覆盖上去。 不管这两人是不是青、许,还是不要在城中波折了。 一,县丞大人的公子,最近和雨林书斋杠上了,书斋背后的话本作者,聊斋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二,他还是很喜欢那话本的,特别是狄公案,简直了。 连带着对聊斋先生的印象产生滤镜。 这人是好的。 所以许平潮活该被乞丐抢劫。 所以很是自然,面色平静道:“案件很简单,王林、陈平安走亲访友,因为路上互相不让路被乞丐头子唐三截杀,而后,唐三和蓝绝内讧,双方均死于仇杀。” 有衙役挠挠头,“不对啊,不是商贾嘛,这样乞丐头子才有杀人的动机啊。 还有师爷的名字……这些嫌犯?” 陆大人看了师爷一眼,笑眯眯道:“不愧是本官幕僚,脑袋就是好使。” 有脑袋灵活的衙役笑眯眯道:“不愧是师爷,若是商贾仇杀,案件的钱财最终要交代一下。 钱财没有找到,这件案子就不算完。 相对于简单的拦路仇恨,就避免这一问题,师爷高啊。” 陆县丞平静道:“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这是一起简单的打架斗殴事件,双方争斗,俱死。” “大人真乃神探,确实一眼看出案件经过,我等佩服,心服口服。” 第203章 难办?掀桌子 尽管宋少白的铺子里面的成衣一直在降价。 可终究还是没有多少人理会。 大多数人都是打着这样的心理。 “之前,卖三两,四两,现在直接该九折,那你的东西这挣这么多,是不是还能再少点,不然你为什么开店呢?” 有人开始带节奏。 “我跟你们说,之前我都不敢说,是有人一直在说,什么人家宋家是府城来的甲子底蕴的豪族,口碑牌子有保证。 我也不敢哔哔,我爱说实话,他家的确实比别家的贵啊,总不能不让人说实话啊?” 宋少白听着那些人的话,似乎意识到一件事情。 就是一开始他的调子,起得有点高,隔壁又有坏种,似乎是越降价,越卖不出去,反而之前维持在原价,反而一天还能卖出十来件,就他娘的离谱。 而且他敏锐发现,吹捧宋家的货好,和不好的似乎是同一批次的人。 宋少白小小的脑袋装满大大的疑惑。 同一时间,福伯派出探查宋少白消息的人,耗费大量财力,半个月时间,找专门负责飞鸽传书的消息。 福平安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递给一封信。 福伯一脸错愕,递给陈闲。 陈闲摆摆手,试探问道:“此人的身份该是假的?” 福伯颔首。 福平安接过来纸,却见那纸上的最后一句写着——宋家宋少白,一年前就突发急病死了。 福平安瞪大眼睛,“不对劲啊,不对!这事情不对,若不是长得像,顾家人经常和宋少白合作,总不会这一年的时间,顾家就忘了宋少白的长相? 完全不合逻辑。” “冒充之人,压了顾家布匹的价格很低,若真的假身份,顾君山怎么同意?” 福伦摇摇头,“也许顾家被咱们牵扯时间上的精力,已经没有时间分辨出真假了? 我听说过不少江湖话本,也许此人是极为高明的易容法子,也许是人皮面具。” “反正陈老弟之前提了一嘴,这家伙挺抠门的,对自己身边护卫自己的随从也是极抠门、身上永远是那一身有些褶皱的袍子。 反正是怎么看怎么都古怪。” “老弟,你怎么看?” 陈闲:“我躺着看。” “……” 倒是有些想念刘全和鸡毛了。 希望来得及,不然自己睡觉都有些不安稳。 福平安笑眯眯道:“好啊,跟老子装了那么久。” “爹,走,时候展现我的谈判技术了。” …… 宋少白看着几人进来,呵斥道:“你们怎么来了?” “吆喝,不欢迎啊,宋少,装了这么长时间的豪族子,累不累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福平安冷笑道:“你他娘的还装个几啊?宋少白一年前就死了……“ 良久的沉默。 宋少白淡淡一笑。 “开个价,我铺子里的五百套成衣,你打算出多少钱?” 福平安伸出手指,赫然是二。 宋少白淡然道:“行,二两我还能福少东家打个折。” “你他娘的想什么呢?” “二百文。” “不可能!” “我的成本进货价都不止。” “一两九钱。” “三百文。” “一两八钱。” “四百文。” “一两七钱……” “好了,多说无益,宋少也不想,你冒充宋家人的身份被宋家知道?” “一两,这是极限,否则我宁愿拉回颍州府卖。” “九百文,这是我的极限,不然,你也会你能走得出鹿上县嘛?” “你!欺人太甚!” “搓搓搓!” 福平安嘴唇嘟起来,一脸桀骜,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 “现在知道难受了,不过尔尔,当初你和我爹,闲大叔,放狠话,拼命压低布料价格的那股悠然、淡然的气质嘛? 他娘的,你给老子装什么大尾巴狼!装你妈!” 福平安上手直接将对方的茶桌子给掀翻。 颇有一种狗仗人势的阴郁气质,压迫感极强。 “对付你们这种装逼的人,就该狠狠找人将你头一棒槌砸进裤裆里。” 呸! 水生无奈道:“少爷收敛点,搞得咱们像是大恶人一般。” 福平安冷眼道:“对付这种垃圾,就得不给比崽子好脸色,也就是我爹不愿意搭理他,闲大叔也不和这种人计较,不然,老子直接找人在外城打死喂狗,装你妈呢。” 嘴臭极致的享受。 宋少白险些气过去。 什么 叫陈闲不计较,青云楼、许平潮是怎么没的,灰溜溜走了,那人是最阴的。 宋少白脸色僵硬将手印给摁上。 福平安笑眯眯将四百五十两银子递过去。 “麻溜的,还能卖九百文,你就烧高香。 等我家店铺中铺开,后续的价格不断降低,九百文,你根本卖不出去,只能等死。” 为了防止这孙子出现小动作,他直接让人冲进去库房,将所有成衣给搬运走。 宋少白一丝丝怨恨的心思都没了。 外面的随从一个领头的,壮着胆子问道:“东家,说好的工钱你还没给呢,这是打算离开嘛?” 其余裁缝也嚷嚷道:“说好的,夜里加班费,一天给一百文,还欠十来天的工钱没有给呢……” 福平安乐呵呵道:“你们少爷刚卖给我不少成衣,现在手头上正有闲钱,现在不过去要,等过段时间,我怕你们家少爷还要你过上清贫的日子呢。”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淡定的众人,纷纷环绕在宋少白跟前。 有人疯狂拉扯他的衣袖。 有人疯狂拉扯他的腰包。 甚至还有人扒拉他的裤子。 “啊!” 宋少白:“……” …… 同一时间。 群芳阁的贾妈妈,开始不断找陈闲说着,邀请他去群芳阁楼说说事情。 贾妈妈一脸为难,用帕子擦擦眼角:“我真傻,真的,我怎么质疑先生呢的,先生胸中有丘壑 ,走一步,看十步。 原本我以为那些都是不受欢迎的老姑娘。 没成想,在先生的指导下,这些姑娘重新换发了第二春。” “想说什么,贾老板,直接说。” 贾妈妈结结巴巴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将这些姑娘的卖身契,重新转卖给群芳阁,你放心,价格方面,好商量。” 福伯听了一阵,陈闲不着痕迹扫视他一眼。 福伯悄悄离开。 去了后院仍然在库房忙碌干活的朱招娣几人。 一脸的担忧:“朱姑娘,贾妈妈又来了,看样子是十分后悔当初把你们便宜卖给二掌柜。” 朱招娣几人面色僵硬。 牛爱花惊疑不定,“我不愿意啊,咱们这次回去,肯定不是在后院教姑娘了,要在台子上表演节目。” 众人心思百转。 步伐僵硬走到门外。 福伯忧心忡忡,感慨道:“不是我小看二掌柜,他这人,除了他的家人,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话本、生意上,似乎就是为了挣钱而生。 心中只有利益,冰冷麻木,啧。” 朱招娣几人心头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 如行尸一般。 那边。 贾妈妈笑呵呵道,“五百两如何,每一位姑娘,不知先生能否转卖?” 这才多少天,转手就挣了三千两。 肉疼得很。 陈闲面色平静:“贾老板,你错了,这些人可是平价铺子将来的门面,衣服架子,未来,店铺可是要花大量心力去培养的。” 贾妈妈嘿嘿笑道,面容微微讶异,咬牙道:“我在加三百两……八百两,先生怕是不知行情,买几个姿色出众的小姑娘,调教一番,也才几十两,还年轻。 八百两,像是糖葫芦一样, 能够买一串。” “先生难道不知,这几人终究年纪大了点,等容颜老褪,终究是会被下面的人厌弃。” 良久的沉默。 贾妈妈看着对方,微微一喜。 就不信你不心动。 不能怪贾妈妈如此大手笔,而是这些姑娘造成的影响力太大了。 最近似乎很多人都在打听,有没有姿容好的姑娘,能舞蹈、唱曲,耍剑的,上台给大爷表演一番。 钱不是问题。 流水一般的银子放在桌子上,贾妈妈眼馋得不行,可就是拿不走。 气人。 门外的姑娘,听到贾妈妈的话,越听越是心惊。 八百两,这可是比当初买自己的身价,高了四倍。 而二掌柜一直不说话,恐怕在他心中,不是不同意,而是在提价。 姑娘们对视一眼,明亮的眸子似乎蒙上一层水雾。 若是没有经历过自由的日子,恐怕待在楼中也就那样了。 可见识过自由、尊重、平等,店铺里热闹的气氛,若让他们在回去楼中愉悦众人,且是男子,那是一种被羞辱。 贾妈妈还要张口,暗暗合计,还真是够黑的。 “一千两……” 此言一出,即便是她,也哆哆嗦嗦起来。 陈闲摇头:“贾老板,你根本不懂我,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而是我把他们简简单单当成一个被尊重的人。 一个自由的个体。 你可以问问她们,若是她们愿意回去,我可以转卖身契给你……” 此言当真? 贾妈妈听到——被尊重的人、自由的个体,不太明白。 但是最后一句话,确实听懂了。 门嘎吱被推开。 妇人看着几名女子,惊喜道:“真真姑娘,你们可愿意随我回去?” 清冷的声音传递过来——不。 第204章 自由的鸟儿 贾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似乎想到什么,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这样,以后,你们的每个人的月例提到百两如何? 之前你们每个人的月例不过十几两。” 朱招娣平静道:“请妈妈称呼我名字。” 妇人看着那面容清冷的女子,似乎是第一次感到陌生。 无奈道:“朱姑娘,就算你在这里,店铺也很难给你开到五十两?” 牛爱花平静道:“已经见识过自由的鸟儿,怎么还能回去牢笼?” 妇人呆呆看着她:“牛姑娘,能不能说人话?” 闻言看看史巧凤:“你怎么说,姑娘?” 史巧凤平静道:“是啊,贾妈妈给出的银子是挺多的,不知道要不要我们陪宿客人?” 此言一出,贾妈妈面色一滞。 “咱们,嘿嘿,咱们女人的,嫁什么人不是嫁呢? 找一个财大气粗的男子遮风挡雨的,以后日子过得安稳,难道不比你们辛苦在这里当伙计,不好嘛?” 她用手指捻姑娘衣裳:“以后咱们吃住都是绫罗绸缎,吃香的,喝酒,日子岂不痛快! 女子容颜老去的日子非常短暂啊。 姑娘,你要把握住机会,谁也不知道这股风,能刮多长时间?” 见姑娘不为所送,贾妈咬牙道:“这样,客人与你分成,我拿一半如何,其余都落在你们腰包,即便是咱们楼里的头牌如雪姑娘,也不过,仅仅拿四成收益。” 接着又对陈闲哭诉道:“先生,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嘛,女子的时光非常宝贵,在先生这里,就算衣服卖得再多如何,总要有个数的。 几十、几百件,顶天了,一天,就算先生给她们奖赏。 几十两银子顶天了?” 陈闲摇头,“你错了,我给的是尊重,你不懂。” 妇人耻笑,还不是依靠姑娘的容颜打开局面。 之前你们铺子的生意,虽然还行,但一直是半死不活的局面。 朱招娣坚定平静朝着陈闲拜了拜。 沉静道:“若是先生不转卖我等的契约,我愿意一直在铺子里卖成衣。” 其余姑娘也纷纷开口:“俺们也一样。和姐姐一样的想法。” 妇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你们会后悔的,趁着容颜还没老去,多认识一些财力雄厚的男子,或者挣下银子,才是真的。 自由,尊严,算个屁。” 陈闲起身从抽屉里面掏出十来张身契,递给几人。 “拿着。” 朱招娣微微一愣,随后看到上面文字,葱白玉色的手指微微颤抖,愕然看着其余几人。 妇人伸头去看,一脸懵逼,这还怎么玩。 你想收买身契,人家直接掀开桌子。 这人是傻子不成,难道不知道,现在几人是聚宝盆一样东西。 最近铺子的名气已经在城中打出去了。 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平价成衣铺子,当然是冲着技艺惊人的女子伙计来的。 一剑破开毛竹。 朱招娣深吸一口气,随后朝着陈闲磕头,其余姑娘也跟着磕头,清脆柔美的嗓音、沙哑、苦涩,像是被人丢了几粒碎石子。 “先生若不弃,我等愿意一直待在店铺工作。” 陈闲:“等以后,假如平价成衣铺子将店面开到颍州府,甚至其他地方,店铺里面成衣数量繁杂。 一人代替一种样式的衣服,你们就准备麻袋捡钱。” 姑娘们,轻笑,似乎坦然接过来厚实的大饼。 福伯笑眯眯赶紧将人搀扶起来。 实际上,当陈闲将纸掏出来的时候,他想下意识惊呼——不可以。 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些可是店铺里面的财神爷。 随后,几人将身契放在烛光中烧掉。 贾妈妈叹息一口气,无奈道:“先生格局很高,老妇佩服得紧。” 随后淡淡对几位女子道:“往后好自为之,希望你们能过上你们以为的自由身日子。挺好的。” 朱招娣身子一晃,忽然觉得很多事情可能已经变化了。 这——一切的改变都来源于平平无奇、不算年轻的男子。 “待在楼里这些年,多谢妈妈照顾。” 贾妈妈最后压低声音,不知说了什么,几名女子忽又脸色绯红。 “走了,祝你好运。” 妇人大气爽朗背着姑娘,摆手离开。 福伯笑眯眯看着众人开始有序忙碌,笑眯眯道:“还得看你啊,老弟,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女子怕是一直会死心塌地在铺子打工干活。” 陈闲:“不,我爱说实话,我待人素来真诚。” 福伯嘿嘿一笑。 忽又想起来,之前,自己好像说过一个愚蠢的问题。 怎么能保证她们在铺子里待上一年。 现在,看来,呵呵。 …… 最近陈闲发现,街上卖猪肉的生意好了起来。 他赶紧联系一些猪场往乡下送。 而且走到街上,听到一些人说着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干。 颍州府附近的村镇,经常有流民袭扰。 “不是说官府,已经安排县令什么的,打算将之前的流民给分掉嘛,开设粥棚。” “你还是太天真,等上面的人接济流民, 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我远方表亲刚从颍州府附近的村镇投奔我家。 说是越来越多的流民开始从南边往北边跑了。 你这家伙,说得怪吓人呢,那我还是赶紧买点粮食,不然心里不踏实。” 陈闲听到这些消息,也开始采买几袋面粉、大米、菜籽油。 羌活,黄芩,连翘,桔梗,白芷,葛根,川芎,大青叶……各种草药都买了十多斤。 而且中药店似乎已经注意到这件事情,也开始有意提高价格,限制购买。 回到宅院,笃笃! 三长一短的声音。 陈闲开门。 “老爷。” “老板。” “回来了啊。” 刘全和鸡毛从身上掏出来大约两三千的银票。 递给陈闲。 陈闲接了过来,反手每人给了一百两。 “辛苦了。” 刘全:“那些乞丐头子我让他们散在了外面。” 陈闲:“先留着,等有机会安排一下。” “老刘,你趁着这段时间,把你媳妇、孩子,带回村子。” “鸡毛你带着那些乞丐二十人暂时驻扎在青霞村附近。” “怎么了,老板,有事?” 陈闲摇头,“不清楚,也许是我多想了,最近我去买肉听人提了一嘴,说是中药材都涨价了,流民也不断往咱们这边来。” 鸡毛:“知道了,老爷,要不要安排一下宋少白?” 陈闲摇头:“要是他离开鹿上县城,可以动手,不然的话,还是等着。 在县城风险太大。” “是。” 、 第205章 也许是杞人忧天 陈闲建议福伯,找到苏县令让他留意这方面的情况。 福伯找到苏县令看到纸上的一条条情况,微微讶异。 【一,有南边府城来的灾民,越来越多,建议官府直接采买大批量治疗风寒发烧的中药材,如金银花、黄岑、连翘、葛根、板蓝根、蒲公英、苦地丁、炙麻黄等中药材。 二,尽量从府城中购买,大城存货多、若是真有大批量流民涌入,若事不可为,紧闭城门、直接在城外搭建帐篷、熬药、蒸煮。 三,一旦出现大量流民,粮食的价格定然上涨,和中药材出处理的方案一样,官府大批量采买,从府城购买。 四,自古以来,流民聚集,必然有大病,划分区域,生石灰消毒、口罩遮鼻、开水消毒……尸体深埋…… 五,以上仅代表个人观点,纯属胡扯言论,若真的发生以上事件,和本人毫无关系——山野散人】 众人微微一愣,苏县令轻笑:“陈先生说话还是如此风趣。” 李师爷站在旁边思索,“东翁,陈先生的意思,由官府直接采买药材、粮食,这是断绝一些奸商发国难财?” 苏县令点头:“嗯。自古以来,总有这些商贾冒着风险大肆敛财!” 李师爷悄悄道:“恐怕陈先生意思是,让咱们去府城购买,这是除了府城确实物资丰沛,用不完,还有一层意思,我一时没有琢磨明白。” 苏县令忽而低声道:“莫非?福伯,你去打听一下最近的药材价格……” “是。” 苏县令:“莫非是他觉得一旦出现情况,府城那边是不会管流民的,直接紧闭城门的,这样的话,药材、粮食肯定用不完?” 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感…… 李师爷苦涩摇头,“真要是这样,所有的压力肯定都在下面的县城,但愿福伯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福伯急急忙忙回来。 “老爷,最近城中确实麻黄等药材悄悄在涨价,一文,两文左右。” 苏县令当即沉静道:“不能在等了,自古以来,流民聚集很快就有疫病,这是老祖宗总结下来的规律。” “宁愿咱们多此一举,也不能让百姓无药可医,让奸商抬高价格,师爷,你速速带人去府城大批量采买粮食、药材,若遇到有人从中阻扰,带着我的手书找知府大人协调,咱们又不是不付钱。” “是。” “福伯,你速速带人将少爷带回来。乡下缺药、郎中。” 福伯摇头:“老爷,乡下人少,陈老弟肯定会回村照看孩子的,一旦发生瘟疫,反而乡下更安全。” 苏县令点头:“也对,乡下都是树、农田、河流,人少,瘟疫倒是不容易聚集, 现在陈先生有了防备,反而比咱们更安全。” “但愿咱们是杞人忧天。” …… 陈闲买了一车的生石灰。 不太放心,又从铺子里拉了一车白色粗纱布,买了一篮子轱辘线,一大包缝衣针。 又趁着药材的价格涨价不太离谱。 买了十几麻袋的麻黄、金银花、连翘等。 陈闲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九丰山上能不能挖到这些药材?” 然后吩咐刘全的媳妇,赵老汉,让他们跟自己一块回去。 福伯忙活生意上的事情。 陈闲:“生意上的事情,暂时先不要往外扩张,让铺子里伙计,多采买一些粮食、药材。 把店铺里面的成衣卖完之后就暂时闭店休息。 布行暂时也不要染布,尽量趁着这段时间还算安定,把布给甩卖出去。让伙计休息。 书斋也是卖完店里的存货,暂时不要印刷了。 卖完让伙计停工。” 福伯莫名感受到一股森冷的肃杀气氛。 “老弟,真的有可能发生瘟疫嘛?” 陈闲摇头:“谁也不知道,好在苏县令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稳健一点,银子是挣不完的,要不要和我一块到乡下?” 福伯:“算了,三个店铺的伙计呢,百十号人呢,要是我跑了,他们遇到麻烦事,根本找不到一个靠谱的人帮忙。” 陈闲:“嗯,我还要回去照看孩子,另外,我怕死,狗命要紧,先撤了。” 福伯摇头一笑。 “嗯。” “对了,店铺里的姑娘呢,城中会不会乱起来,她们都是弱女子,除了朱招娣身上有功夫,其他人,也是麻烦得很。” 陈闲摇头:“城中假如瘟疫横行,肯定会有一些流氓青皮趁乱打杂烧抢的,很难说。” 福伯:“不如你把他们带回去村中,反正现在咱们店里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也不用她们天天在店铺给人介绍成衣?” 陈闲面色古怪,他已经能想象到村民怎么编排自己了。 【果然有钱都变坏啊,大柱爹这才在城中待了几个月啊,一二、三、四……十个姑娘,都是他的填房? 不对啊,不是说是和其他人合伙开的成衣铺子嘛? 里面的伙计嘛? 你还真信啊?】 总要刁民害我名声! 陈闲面色忧虑:“但愿我想多了,等有苗头的时候,我先走了……不管什么灾难,首先死的就是炮灰平民。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只是被碾压时间的早晚而已。” 战争,军阀党派要的是贫民的命; 和平,资本权贵要的是贫民的财。 似乎受苦受穷的总是贫民。 陈闲又对福伯道:“捐献口罩、生石灰、药材、粮食等,从我的分红里面扣,就当我给那些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衬算了。” 福伯点头:“那我也出一部分,哎,但愿咱们做的都是无用功?” …… 陈闲回到村子。 村口的大槐树,已经聚集了一帮子妇人。 桂花嫂好奇道:“哎呀,大柱爹这是从城中买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多?” 其余妇人也笑着开始接话:“不愧是咱们村第一个做生意的,果然有钱啊。” 陈闲轻轻点头,算是当作回应。 “爹!” 几个孩子围起来,冲着陈闲嚷嚷。 杨小树轻轻抿嘴,“大叔,你从城中买的猪我看了,都没问题,很健康。” 陈闲点头:“你多费些心思。” 接着陈闲让他们将东西给卸下来。 他直接去了陈青山家里。 “贵叔,青山!” 老太太从屋子里出来,见陈闲一身丝绸衫子,有些不敢认,笑呵呵道:“他俩上山采摘野杏去了,家里的小子闹着要吃,那玩意酸得掉牙,这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家里晒了不少野菜干。 院子里的一角喂了几只大肥老母鸡,时不时在地上东啄一下,西啄一下。 噗! 时不时拉下一泡稀糊糊的黄色粪。 “去!” 老太太拿着木棍在地上用力摔打,把几只鸡赶跑了。 嘟嘟囔囔:“长得太快了,外面的围栏需要加深了,回头把它们的翅膀都给剪短……” “陈闲来了……” 随着陈闲现在的名头越来越大,他们只觉得眼前平平无奇的汉子,终究还是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而且。 许教谕的事情,最近去采买粮食的陈青山已经知道。 许教谕因为抄袭陈闲作品被上面训斥! 很明显,陈闲和福掌柜做了一个局,那家伙拼命往套子钻。 一撸到底。 功名、官职,全都没了。 面对笑呵呵的陈闲,汉子干干一笑。 叫闲哥,太轻浮;叫陈闲太生分;叫大柱爹太傻了。 陈闲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抿嘴一笑:“青山,叫我浮生。我的字。” 陈青山微微一愣,他毕竟上过一年半的私塾,后来闲着没事,也时不时看自己儿子,喜娃的书籍。 倒是能勉强理解浮生的意思。 陈闲,字浮生。 嗯,不错。 陈贵疑惑道:“浮生有事?” 陈闲:“我从城中回来,无意间觉察,城中药材的价格一直在上涨;而且已经开始有少数的流民从南边往北来了……五月的干旱,不光是在咱们这里,别的地方也很严重,我担心,流民聚集,引发瘟疫。 贵叔,开会建议人去镇子上买草药,或者到山上挖金银花、银翘、黄岑等……” 陈青山犹豫道:“真可能嘛,咱们就是一个村子,就是有瘟疫,也蔓延不到咱们这里?” 陈贵点头:“有备无患,你去通知一下,让大家伙过来开会。” 不多时,村口大槐树下。 陈青山沉静道:“最近城中生病发烧的很多,大家去镇子上提前买药,或者自己去山上多准备一下,粮食、菜籽油都用多准备一些。” 有人在疑惑:“这是怎么了?” 陈青山摆手道:“有备无患,谁知道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呢?” “散会!” 众人嘀嘀咕咕。 陈贵摇头:“先这样说,谁也不知道以后可能发生什么事情?” 陈闲:“青山,你去找文浩少爷,问问他除了教教小屁孩拳脚,能不能将村里的壮汉都组织起来,教教拳脚。” 陈贵:“嗯?” 陈闲低声道:“还有准备多打造起来一些拒马桩、铁蒺藜……还有村子里也要安排一批汉子十二个时辰,不断巡视。” “这是?” 陈青山平静道:“爹,要不要通知隔壁的村子?” 陈贵:“去,红叶村、茶亭村都要去通知,还有石头村,做不做准备就是他们 自己的选择了。” “尊重他人命运,不听随他们,咱么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 陈闲回到家。 到猪场转了一圈。 猪崽很是欢腾。 这次没买太多,五十多头。 鸡场一百多只鸡长得很快,有一两斤了。 陈闲抓住了四只。 翠花轻轻一笑:“爹,这是?” “做汉堡。” “什么意思?” 三妞、四妞从学堂回来,疑惑道:“小鸡这么可爱?” 下一句:“相比之下,是不是比铁锅炖鸡、还要好吃?” 陈闲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轻轻点头。 “也许。” 第206章 流民聚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期间,还下了几场雨。 青霞村的黄泥土路,泥泞不堪。 陈闲看着外面村民走起路来,直打滑。 脚下踩着泥泞的木屐,摇摇晃晃,沉思不语。 陈闲家里的汉堡经过家里人十来次的操作,大家越发熟练起来。 面饼经过米酒的发酵,越发松软可口,上面点缀着白色的芝麻,发出诱人的甜丝丝的香味。 丽娘笑道:“别提肉了,光是闻起来这些甜丝丝的面包发酵的气味,都让人觉得幸福。” 面饼被烤得起了一层黄色的软乎的面皮,吃起来非常有嚼劲。 鸡胸肉、鸡腿被去掉骨头,裹上面粉在油锅里反复炸一下。 起出像是鱼鳞样的酥皮很难。 好在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识过细糠。 是的,陈闲打算去城中做这个买卖,试试水。 前段时间,猪肉猪瘟的事情,还在小范围内被讨论。 红烧肉菜系,暂时搁置。 找到里正。 “贵叔,有必要将村子里的土路找细密的碎石子重新铺一遍啊,路太差劲了。 要想富,先修路。” 陈贵:“我会找人做这些事的,就是,前段时间学子游学就是来这么一次,要是经常来就好了……” 叹息一口气。 陈闲背着双手像是老大爷一般,在田间地头来回走路,顺着路边的野草,省得走到中间,像是糖稀一样牢牢被固定走不动道。 黏黏糊糊,把布鞋都粘掉了,一走,脚后跟鞋子掉下一次。 冒着细密的雨水,仰头看天。 清凉。 青霞村没有特别奇葩的风景。 没有出名的风景区,吸引不了人来,没有人来,就拉动不了消费。 之前的鱼塘、粗糙版农家乐也吸引不了太多人来。 外面的细雨越来越大了。 三妞喊了一声:“爹,快进来,雨下紧了!”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 学堂也暂时放假两天。 陈闲见想象中的灾难也没发生。 村民还经常到山上挖草药。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陈闲拉着一家子人,全家出动在美食街摆摊。 轻轻一笑。 索性做了一箩筐的炸得酥脆的鸡腿,拉着面皮,带着青菜,辣椒面、洋葱去到美食街继续摆摊去了。 美食街的众人, 本来有些商贩抠着大脚丫子,手中拿着苍蝇牌子在胡乱挥舞,要么在站在街边招揽食客:“黄杏子,酸甜可口,要不要尝尝?” 突然看到陈闲过来,有些惊喜:“陈家人来了?” 摊贩还对陈闲道:“要不要尝尝,陈老板,可脆了,好吃得很。” 陈闲抿嘴,刚下来的杏,酸涩,需要放几天,哪里会像他说的那样好吃。 扭头对家里的孩子道:“要不要吃?” 二柱子认真道:“大叔,酸嘛?” 摊贩嘿嘿笑道:“不酸,甜的很,一点点酸味,拿回家……” 还没说完一句话,听到的却是:“不酸不买。” “啊???” 摊贩张嘴想纠正,最后还是闭上嘴巴。 现在的孩子口味这么刁钻吗? 莫非都是喜欢吃酸的。 不多时。 从远处又来一个孩子,笑呵呵道:“叔,这果子酸嘛?” 摊贩点头,认真道:“酸。” 孩子无奈道:“那不买了,想要甜的。” 摊贩:“?” “等等,我骗你的,很甜的。” 孩子认真摇头道:“大叔你都说是骗我的的,我又怎么知道,这次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其余摊贩都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笑得不行。 “活该!这家伙做生意不老实,我上次在他那里买的桃子,酸涩,还都是虫眼,找他退钱,还把老子说教一通,说他又没拿刀逼着我,我自己选的。” 老子真是冤种。 其余摊贩也开始打听陈闲的消息。 “陈老板,还是你聪明啊,你刚刚不准备卖红烧肉,这边的猪瘟已经发生了……” “岂止是这样的,之前你不是把你家的一百多头猪都卖给猪场了? 聪明、有眼光。” 有人插科打诨:“可惜了老周啊,这人估计当时入手陈家土猪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屠户捡来的小乞丐目前就在陈老板手下干活?” 陈闲点头:“是的,杨小树在我家猪场。” 有人好奇道:“陈老板给小树开的工钱多少啊?” 陈闲:“不到五百文……” “啊?” 比较巧合的是,刘仁贵和周屠户在一处摊子,吃着羊肉馅饺子,听到那些话,瞬间就不香了。 有人笑眯眯问周屠户:“老周,你怎么说,当初你给人家孩子是多少的工钱?” 周屠户心虚张望,“提什么钱,小树可是我的侄子一样小孩,我可是当成了亲人看待呢?” 有人讥笑:“哈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就是你一两多银子把人家转卖的,当成货品一样售卖。 可怜的孩子,捡来的时候,天天帮你干活,卸磨杀驴。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最近场子里的活,都得需要你亲自来干?哈,活该。” 这句话似乎是戳到周屠户的心里,咬牙道:“你他娘的往人心里戳啊,你放屁。” 要不是身边的刘仁贵拉着,几乎都要扭打在一起。 老周一脸茫然看着陈家人,看着碗里的饺子瞬间觉得不香了。 “走了……” 那一刻,挺起的脊梁似乎在猪场猪瘟、加上众人伤口撒盐,似乎驼了…… 有人伸长脖子去看陈家的摊子:“嗯,这是什么饭菜啊,不是凉皮,也不是肉菜,炖鸡?” 陈家众人开始解释,接着开始组装配菜。 青菜、番茄、肉片。 “汉堡?奇怪的名字?多少钱一个?” “十文?” 烤的金黄面色,那些人微微一愣。 甚至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汉子。 试探问道陈闲:“陈老板,你们当初可是在城门口摆摊的卖凉皮的那家?” 陈闲:“你是?” 汉子哈哈一笑,“给我拿一个,那旁边站着是你大儿子嘛?” 看着一名稍大的少年人。 汉子腹诽道:“看着挺精的,怎么会被二流子骗走方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柱子有些疑惑看着他:“爹,二弟,他在说什么?这是说自己是沙雕嘛?” 二柱子和陈闲忽然有些心虚看着他,摇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个神经病?” 大柱子挠挠头,“简直莫名其妙!” 陈闲和老二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招揽客人、擦桌子。 恍若什么都没听到。 陈家铺子的汉堡,不温不火。 似乎没有一开始红烧肉那般惊才绝艳。 ……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 颍州府的附近的流民越来越多。 朱盛眯着眼睛,站在城墙外往外看。 吕师爷脸色肃然往外看。 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朱盛脸上的肥肉似乎都哆嗦颤抖着,“师爷你怎么看?” 吕师爷:“东翁,上面的意思不是让咱们酌情接济灾民嘛?” 朱盛无奈道:“一个灾民每天至少半斤的稀粥,百人还是能承受住,千人呢? 什么事情根本经受不住经年累月的消耗! 且吃的都是咱们的仓库的存粮,都是本官的粮食啊。” 吕师爷斟酌道:“东翁,不如让下面的商户出点爱心,这些商户平日里最是喜欢等灾害的时候,恶意哄抬物价!” “是个办法!” 朱盛:“还有粥棚还是设在城外,谁知道让这流民进来,会发生什么事?” “是!” 朱盛看着下面排成长龙的队伍,疯狂拍城门,明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眼神中尽然是冰冷和漠视。 越发觉得不妥。 “师爷,你下去张贴布告,就说城中存粮不足,在人群中散步消息,就说周边县城都无流民……” 吕师爷微微一愣,好毒的心思。 朱盛笑眯眯道:“本官若是不这么做,你信不信,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这些流民有了领头的,真的有可能将城门挤破都说不定。” 下面的幕僚通禀:“大人,周巡过来了。” “他?” 周巡沉静拱手道:“知府大人,外面流民聚集,按照上面给我的消息,让我协助大人开城赈灾。” 朱盛笑眯眯解释:“周老弟,别这么着急啊,现在的情况,朝廷也不调拨粮食,光靠咱们那点存粮就像钓鱼一样,一直有饵料,就是告诉他们,咱们的粮食很多。 一旦人聚集起来,很难保证这些人不会借机闹事。 现在告他们粮食有限,自然会分散咱们周边压力。” 周巡思索片刻,这老家伙话说得不错,虽然冷酷,倒是理智。 忽又感受到身子冒出冷意。 这么一来,下面的流民肯定会流窜周围县城。 大哥还在鹿上县呢? 万一城破呢? 周巡拱手平静道:“请大人出手书,通知其余各县,做好城门关闭的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帮大人将消息带给鹿上县令。” 朱盛不咸不淡开口,看样子有些不太情愿。 妈的,这老东西不会是故意不通知那些县城,只要那些人吸血喝足,自然不会来颍州府。 朱盛淡然道:“也不一定,从那边的流民越来越多,又不是只有颍州府、其余府城也很多,说不定过两天流民就会少的。” “希望如此。” 也没离开。 朱盛不太情愿将手书给他。 叫了二十多名一身皮甲背着弓弩的属下,直奔鹿上县。 骑着快马,周巡看着那些人漠然的眼神,微微一寒,要出事了。 属下整齐划一手中拎着明晃晃的大砍马刀,呵斥道:“官府办案,速速闪开!” 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忽又散开。 从上面看,就是黑色虫子破开黄色的枯叶一般。 虽小,但坚韧。 不多时,艰难突破黄色枯叶的封锁。 朱盛看着下面那人,微微摇头,“可惜了!” 很快,被挤开的黄色枯叶缺口重新合拢起来。 流民麻木的瞳孔愣愣看着高大巍峨的城墙。 有气无力喊道:“开门!开门!” 第207章 乱象将起 几个时辰,苏县令在县衙大堂见到了周巡。 来人身上的衣袍沾满尘土,细细扫视周围身穿皮甲的随从,用力一嗅,周围似乎隐隐有血腥味涌出。 “周佥事!” 苏县令接过信件微微一愣。 “知府大人意思,要我们将城门暂时关闭,防止难民聚集在城中引发骚乱?” 周巡点头:“来的时候,周围到处都是流民,且已经渐渐朝周边县城流动了,知府大人已经将城门关闭了。 就算是赈灾,开设粥棚,也要在外面立锅。 谁也不曾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县令莫名道:“似乎被陈先生说对了。” “嗯?” 苏县令解释道:“在半个月以前,陈先生,就是被上面夸赞的陈闲,已经提前和我说过这方面事情了,我已经采买好药材,粮食,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完全是我杞人忧天了。” 周巡点头,目露诧异。 苏县令建议道:“现在,府城聚集大多流民,路上太不安定,周佥事不如就暂时待在城中,协助下官做些事,可行?” “嗯。” “对了,周先生,目前在青霞村,距离此地骑马,不到一个时辰。” 两人登上城墙,站在高处,果然看到零星的流民不断涌向城墙。 苏县令手拍城墙。 “现在就祈祷朝廷的赈灾粮食快点过来。” 周巡沉默着,脑海中时不时响起朱盛冰冷的话。 …… 又过了三天。 陈闲拉着陈家做好的凉皮、炸好的大鸡腿、花生米,准备到城中售卖,看到周围零零散散的流民围起来。 敲着破碗,面色苍白,手中捏着一根粗糙的棍子,不断杵在地上,来回鼓捣。 笃! “好心人,行行好,俺们是从南边过来的,能不能给吃的,一口就成。” 手边拉着一个几乎瘫在地上小姑娘,嘴唇发白,不断来回颤抖,很明显是饿的,说话力气都没有。 大柱面色紧张看向陈闲,不自觉拔出来一根支起来 摊子的铁棍。 二柱目光警惕悄悄从马车里抽出一把菜刀。 翠花拿出擀面杖。 丽娘、霜霜两人各自抽出一把扫把。 陈闲手中拿着马鞭,狠狠在空气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 越来越多人围过来。 陈闲停下马车。 其余流民像是苍蝇看到肉块一样,疯狂顾涌起来。 驴! 陈闲原地调转马车,手下的鞭子疯狂抽旁边试图爬上车辕的流民。 接着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嗯哼! 小黄马痛苦哀嚎。 接着奋力开始扬起马蹄,疯狂逃窜。 陈闲从盆里捞出来一坨凉皮,狠狠甩在其中一个面色最阴狠的汉子脸上。 糊了他一脸。 嚷嚷道:“兄弟,就这么多,给他们分点!” 接着扬长而去。 那汉子一脸懵逼,什么玩意,软乎乎,抓起来想送嘴里。 忽然被人一巴掌甩在脸上! “给老子吐出来,人家说大家都有!” 接着人群开始狠狠撕咬起来。 有人在土地上,捡起来一块小的面皮,顾不得上面的灰尘,赶紧吞咽下去,尽管上面沾上了小石子、土坷垃头也觉得异常美味。 其余流民想要追赶,两条腿怎么可能能追上四条腿。 远处一名同样是好心给了杂面馒头的赶路人,被人殴打一顿,抢下包袱。 陈家人心有余悸。 陈闲点头,回头看向那些流民,“从今天开始,就在村里休息,摆摊的生意不能去做了,危险。” 大柱点头:“好在爹刚才反应及时,不然咱们家的东西要被抢走了啊。” “这些流民已经不算是人了,就是鬣狗。野兽。” 回到村子,陈闲找到陈青山和他说起这件事。 陈青山沉静道:“好,我去找我爹,要是动员村民,肯定要开会。” 不多时,大槐树下。 陈贵严肃道:“都来了啊,从今天开始,都不能去城中了,镇子也不能去了!村子最好也不要出去!” 有人议论。 虎子娘疑惑道:“贵叔,总要有个理由?” 陈闲站起来,平静道:“我刚从那边回来,差点被一帮流民抢了我的马车,差点把我拽在地上,殴打一顿! 我不过是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就被这些人惦记上了。 非要扒掉我的衣裳。 你看看,我现在胳膊上还要被他们用到喇开的口子呢?” 随意扒拉一下,袖子。 村民离得太远,只看到一道红印子。 见陈闲越说越认真,心有余悸,点头道:“是啊,还好你跑得快,从南边流窜出来的流民,凡是能活着撑着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哪有一个善茬子。” 陈贵低头抿嘴一笑。 这么说也好,就该好好吓吓他们。 不然不好管理。 陈贵严肃道:“从现在开始,每家每户出一名壮劳动力,十人为一小队,六个时辰轮换、夜里也不能缺人; 吃过中午饭之后,村子里全部人到这集合,拿着铁锹、咱们要在村子挖壕沟,防止出现意外; 另外,还要抽调一些剩余的壮劳力,秘密任务。” 村里的懒汉赵大有道:“贵叔,守夜我能理解,挖壕沟没事,费劲不讨好,咱们这边是村子,真有傻不拉叽的流民抢村子嘛,随便找个镇子富商抢不行嘛?” 陈青山呵斥道:“就你聪明,镇子上的富商难道不会做准备嘛? 虽然富,手下的护院、仆役都是吃闲饭的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赵大有讪讪一笑。 有几名董家汉子干干笑道:“俺们能不能不去,还要在家里打铁、镰刀、回头去镇上卖呢?” 陈贵扫了一眼,就是当初要吃绝户的董家汉子,轻轻点头:“可以,村里的守夜巡逻队,到时候会绕过你们家附近的,反正董家也住的远,去你们那里绕一圈,还要多走好多路。” 人群中一阵嗤笑。 事情就怕比。 大家都不做准备,也不会心慌。 可是,一旦人家都开始在夜里巡逻,你不做准备,总觉得自己就是黑夜里散发肉香的小绵羊,谁也不知道大灰狼下一刻会不会将你叼走? 董老大讪讪一笑,“行了,当我说傻话,贵叔,听你的。” 陈贵忽然又想起什么,“行,等会儿,先别走,找你有点事。” “行。” 会议完毕,每家留下一个壮劳动力等待陈贵的指示。 陈贵悄悄对董老大道:“这段时间,你抽时间多打一些铁蒺藜、长矛头、铁丝缠绕一圈疙瘩。” 董老大讪讪一笑,“没什么问题,就是烧铁丝这玩意也是第一次这样做这样细的,没什么经验,可能不会太光滑、粗糙。 陈贵笑眯眯道:“太好了。” 嗯? 似乎看出董老大的疑惑,他就解释道:“你放心,嘴巴严点,到时候度过村子危机,村里会好好奖励给你一笔钱的。” “什么话!” 董老大佯装生气的模样,要说真挚有多真挚。 陈贵又压低声音对那些汉子说道:“你们接下来嘴巴严实点,接下来,咱们要准备村子的秘密武器,毕竟照着接下来的情况,谁也不知道那些饿极了流民,会不会冲到咱们村子抢劫!” “是!” 陈贵点头笑道:“很有精气神,凡是能好好工作的,保守秘密的,等度过危机,每个人奖励五十文;当然我们都希望最好那帮人不要过来,老老实实井水不犯河水。” 希望我想多了。 陈青山看看隔壁村子,炊烟袅袅。 低声道:“爹,通知隔壁郑居中嘛?” 陈青山点头,“早通知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准备,算了,咱们只管好咱们自己村子就行了。” …… 隔壁红叶村。 郑里正在村口槐树下开着会。 下面聊天、吹牛的人,吵闹不休。 郑里正呵斥道:“大家伙安静些。我让你们采买的粮食、药材都准备吗?” 下面的人懒洋洋道:“买了药材,一斤多,太贵了,一直在涨价,粮食也悄悄在涨价,一文一文涨起来了……买了几斤。” 老头气呼呼道:“你们为什么不听话,隔壁陈贵早就派人通知咱们已经快半月了,为什么不提前行动?” 有人不以为意道:“怕什么,不就是一帮叫花子嘛,放着城镇不抢,来咱们村,傻了唧,真要是来,那群吃不饱的汉子来,老子一锤干死他。” 有人讥笑。 “牛逼。” 嬉笑声吵闹声。 郑里正无力呵斥道:“算了, 昨天我从镇上回来,发现已经有不少流民开始聚集了,咱们要开始村子周围挖壕沟、开设巡逻队,防备他们了,不然让他们摸进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灾难?” 村民开始笑着打岔:“累得半死,谁要去谁去,我是不打算挖,让他们抢,敢抢,老子打死他!” 郑里正从石头上跳下来,一脚踹在那汉子屁股上:“就你牛逼,凡是不愿意去的,直接开除村子,撵走,以后遇到麻烦事,别来找我!” 此言一出,村民骂骂咧咧,不情不愿。 …… 县城城墙外围,聚集不少流民。 分了好几伙。 领头的是胸口长满护心毛的汉子,叫狗熊。 身边已经围绕不少同伙,百十号人。 苏县令这两天忙活得焦头烂额,开设粥棚、联络周围商户募捐善款…… 外面的三十多名衙役、富贵人家的护院、县城的三十多名巡检司兵丁,全部都是一身的皮甲、腰间悬挂佩刀。 来回走动。 苏县令越发觉得局势糜烂。 似乎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起来。 而开设的粥棚从一开始的三处,渐渐扩充五处。 门外。 熊哥排队站在前面,看着手中如茶水一般的米汤,愤怒道:“俺们都是老实的农村汉子,跋涉千里,好不容易来到颍州府,又被告知粮食不够,又跑到县城,你们就拿这汤水糊弄俺们?” 福伯也在帮忙处理秩序,开设一个粥棚,听到这话,赶紧解释道:“这些都是商户自发组织的,大兄弟,坚持几天,上面的救济粮很快就能运过来。” 汉子推搡一番,“什么救济粮食,老子要吃饭!” 手中木棍开始杵在地上。 笃! 福平安平静将老爹护在后面,“爹,我来试试安抚。” 福伯点头,傻儿子长大了。 “好好说话,客气点。” “我知道,我会好好的温柔说话。” 福平安手中拎着一个破碗,目光肃然,啪叽甩在那汉子脚边:“他娘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彭! 瓷片碎裂。 这些都是老子出的钱,血汗钱,老子做好事还被你刁难,是不是想死?” 目光冰冷,周围的随从也悄悄抽出佩刀,围上来。 熊哥忽然面色僵硬谄媚道:“小的该死,说错话了。” 悄悄将碗里的汤水咽下来。 福平安淡然道:“看,老爹,这些人就是不识好歹,好好说话不行,这些从外面逃难过来的,好人已经死干净了。 都是一帮烂人!” 福伯点头,静静看着那些不断咳嗽的众人。 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 低声和福家伙计说了一声。 此时,城中的商户也聚集起来,呜呼哀哉! “大家伙,出出主意,县令大人非要咱们捐钱,捐物,楚家已经出了五百多两了,短短一个多月,太狠了?” “我估摸着,明天大人看看灾民的粮食消耗情况又要钱了,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出血?” “出血!出个屁,老子不愿意!谁爱出谁出。” 有人拍着桌子! 第208章 你们知道个屁 福伯回去之后和伙计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然后从后院的仓库拿出粗纱布一样的口袋,戴在嘴巴上。 其余伙计虽然疑惑也还是照做。 接着,书斋、布行、成衣店铺等百余名伙计被齐齐叫了过来。 福伯戴着口罩声音沉闷:“从现在开始,咱们铺子不用出去施粥了,从今天的事情给我一个教训。 这个世上,好人是难当的。 人永远没有满足的。 咱们明明自己不计算成本给一帮人喝粥,还是被骂,可以预见,有些人是该死的。 所以,在这次灾难中,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着……” 此话一出,引发大家议论。 接着福平安开始给大家发口罩。 福伯平静道:“反正现在流民没有进城,粮油、药材前段时间已经通知你们囤货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好好活着,闭门谢客。 就算是拉屎也在家里。 希望,我还能见到你们,散会。” 会议结束,有些人目光迷茫。 戴着奇怪的口罩,遮住脸。 同时,福伯让人在围墙论坛、话本讨论会的专属墙面上,开始讲解口罩的粗糙制作方法、居家隔离的好处。 有人疑惑。 有人默默跟着做,主打一个听劝。 同时,苏县令也收到了福伯的消息。 苏县令摸着口罩,去了城外一趟,果然发现,已经不少人瘫倒在地上,咳嗽,面色烧得通红。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应一大片。 果断下令,让在外施粥的商户伙计、衙役、护院、巡检司的人戴上口罩。 人心已经乱了。 当晚。 苏县令、周巡、福伯在一起说话。 福伯:“老爷,现在最好把那些咱们的人都撤回来,在外面待得时间太长了! 苏县令想了一阵,站在城墙边,看看下面的篝火,目光凝重。 “对了,这些去了外面的人,最好不要立即回家,隔离,立即在城中隔离区待上三天才能回家。” 想着陈闲说出的话。 福伯也点头道:“布行、成衣铺子愿意捐出三千只口罩、十车生石灰、粮食十车、药材十车,帮助县城度过难关。” 苏县令点头。 “福伯,多谢。” 福伯摇头:“这些都是陈老弟走的时候给我安排的,他说自己要回家照看孩子,怕死,一点点物资,杯水车薪。” 苏县令摇头,“挺好的,现在这种情况,扔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说着古怪的话,做的好事却是实打实的,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听着好人,苏县令觉得不妥。 “不知道明天的募捐会不会出状况,这帮人每次捐款吵得最凶,到最后多出几袋粮食就好像割掉他们的肉一般。” “就拿楚家来说,说是五百两粮食,谁知道有多少水分?” “满百两减一两的肉票优惠券、满百两大米减一两的米票优惠券、还有一堆过期当票,一帮子破衣服、烂铁,说是价值五百多两粮食,糊弄鬼呢。” 周巡摇头:“在他们心里,不管谁来当县令,总要人做生意的,城外的灾民又不是自己亲人,和自己毫无关系。” 苏县令摇头:“ 说是这么说,他们不明白吗,这场灾难持续时间越长,越有可能将城外的瘟疫带进来,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传染。” 继续道:“下面的人已经告诉我了,楚家人胆子很大,竟然偷偷将一些汉子运送城中,说是发善心,本官信嘛,还是一些壮汉子,这是要趁着低价要采买奴仆?” 周巡目光肃然。 “不愿意赈灾我倒是能理解,偷偷运流民进城,这是打算污染一个城的民众嘛,鼠目寸光之辈!” 福伯摇头,人为财死,楚家!过界了,取死之道。 …… 陆府。 “大人,楚家人要见你。” “进。” 楚门四十岁,圆脸胖乎乎的,谄媚道:“大人,不知你能不能劝劝县令大人,要求流民进城?” 陆县丞愕然道:“你说什么?” “难道不知道围墙小广场那边的布告嘛,已经有人开始传染上瘟疫了嘛?” 楚门笑眯眯塞给陆一张银票。 陆县丞扫视一眼,五百两。 轻轻点头。 “你知道的,本朝的规矩,基本一城之地都是一把手点头,县令大人不点头,谁也不能让流民进来,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们得了什么病。” 又是一张。 陆县丞点头道:“本官可以帮你,但成不成还需要你自己偷偷筹划。” 楚门笑眯眯道:“大人, 我也不瞒你,都是一帮流民,饭都吃不起,几十文都能买过来,等过了这段时间,反手一卖就是十几两、几十两。” “当然,还有一些姿容出众的妇人,健康的孩子、年轻的汉子……” 陆县丞疑惑道:“就算按照十两计算一个人的价格,你给本官的千两,什么时候能赚回来?” 楚门笑呵呵道:“无非就是量大一些,楚家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陆县丞摇头,这是一只贪婪的豺狼啊,染了病的流民也要。 可这个世道,最赚钱的、生活得最好的,反而是这些最无底线的、卑鄙、恶毒的商贾。 楚门轻轻抿嘴一笑:“大人,太善良的人是赚不到什么钱的,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一点的。” 陆县丞回头一想,要不是这样 的人,自己光靠俸禄,什么时候能买上七进的大院子呢。 嘿嘿,这样的世道,这样的人,多一点才好呢。 金师爷起初当作背景板,默默给楚门添茶,随后轻轻站在陆朝咳嗽一声。 可那人恍若未闻。 金师爷叹息一声,作死啊。 鼠目寸光的县丞大人。 只要不是蠢货都能看出来,城外的疫病已经渐渐发作起来了。 这个时候,你去允许一些只知道挣断头钱的商贾去偷偷运送流民进城,一旦疫病扩散,你这个允许他进城的县丞大人,我看也做到头了。 简直是茅坑里找死。 呵,不怪大人,只怪银票太诱人。 按照师爷一月工钱,五百文左右,一年五两。 一千两需要积攒二百年。 想到这,金师爷叹了一口气,是时候了。 假装咳嗽几声,憋红了脸,嗓子沙哑道:“东翁,学生觉得自己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太爽利,能不能告假在家?” 陆朝一愣,“嗯。” “那东翁能不能将……工钱接掉,去买点药吃吃?” 陆朝点头从抽屉拿出五钱银子,想了一阵,又换成四钱银子。 认真道:“这个月还差几天,不够一个月,有问题嘛?” 金师爷点头:“没问题!” 个屁。 他娘的,也是狗得很。 陆朝淡淡道:“本官也是难得很,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文花。” 金师爷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东翁,若是没意外的话,学生下次可能不会来了,学生……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侍奉、下有十岁小儿嗷嗷待哺、中有十七岁小娇妻伸手要钱,家庭变故繁琐。 学生待在东翁身边都是浪费米水……” 陆朝沉默良久,点头在书桌上写了一个类似合同期满的雇佣截止凭证。 犹豫良久,总觉得心里不大痛快。 “师爷,待在本官身边真的这么憋屈嘛?” 师爷跪在地上,哭诉道:“要不是家庭情况不允许,学生恨不得后半生依靠在大人身边,学生苦啊,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就那般直愣愣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像极了一个惨兮兮的大马猴。 陆朝简直没眼看。 挥挥手,将纸张抛在地上。 师爷磕头恋恋不舍离去。 陆朝突然认真道:“师爷,若是真的不舍得离开,没必要真的强迫自己,不如等病养好了,还回来?” 师爷:“?” 卧槽,装个头了,娇羞一笑,干干道:“再说!” 故意咳嗽几声,肺好像都快要扔出来一样。 陆朝嫌弃摆摆手。 …… 到了第二天。 县衙。 苏县令、陆县丞、段典史、施主薄等坐在一处。 外面的商贾静静站在外面。 陆朝:“大人,现在流民越来越多,且都生了疫病,大人就不能将城门打开,让那些流民进来嘛?” 苏县令平静看向其余两人:“你们怎么说?” 施朗想了一阵,斟酌道:“大人,下官以为,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下官去下面维持秩序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生了病,万一这些流民进城,染了其余健康的百姓,岂不是更加乱?” 段望书沉吟片刻,附和道:“下官觉得施主薄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苏庸笑眯眯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陆朝。 好像什么都说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陆朝狠狠瞪了另外两人一眼,咬牙道:“大人,下官觉得不管是不是本县的百姓,他们都是我朝的百姓,都值得咱们守护。 不能因为是流民,就不管了,下官听说已经有不少流民怨恨我们不开城门,开始埋怨朝廷了。 若是放任不管,是不是很容易被其中的别有用心的流民利用,成为败坏朝廷的老鼠屎?” 苏县令沉吟道:“就不劳陆县丞忧虑了,流民是百姓,城中的百姓也是百姓,我不能以为发善心,让本城百姓的安危不顾,那是蠢货。 更是对城中几千人不负责。” 眼见谈不拢。 下面的楚家人开始笑着开口:“大人, 楚家愿意帮助流民治病,楚家人也会跟着大人建造隔离区那般,先建立起隔离区,等病好了,再去其他地方帮其他流民?” 这倒是一个好的主意。 用流民来帮助流民。 听得施、段两人不断点头。 苏庸平静道:“不知道你们打算出多少赈灾银子,楚家在城中有多处当铺?” 楚门笑呵呵道:“大人,不知最近在城中出尽风头的福家书斋出多少银子?” 下面的人开始附和。 苏庸面色严肃。 而一旁的师爷冷然呵斥道:“你们知道什么,一帮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嚷嚷的自私家伙!” 第209章 好人?拜托世道会让好人先死 李师爷看到自家老爷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站出来呵斥道:“一帮眼里只知道利益,冷漠、自私的家伙,你们知道些什么? 福伯捐赠数十车物资,如生石灰、口罩、药材、粮食……” 随着他口中轻轻念诵,那些原本还在叫嚣不停的商贾,尤其是楚门,脸上浮现一些不自然和尴尬。 楚门错愕道,这家伙这么大方的嘛? 而坐在一旁的蒋掌柜轻轻笑道:“百味楼跟上。福伯出多少物资,俺百味楼也一样。”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随大流。 很少出现一毛不拔的情况。 楚门叹息一口气:“楚家跟上。” 不能将流民引进城,怎么采买奴仆呢? 不趁着最后一口气逼他们签下身契,靠着食物诱惑,还怎么有机会收拢贱民的命。 面色忧愁扫视陆朝一眼,妈的,千两不会是打水漂了? 而对于接下来苏县令说的防治瘟疫的措施、口罩、净手等等,他都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而最近县学那边一直讨论流民的事。 目前县学的教学全部都由何训导和姜嘱托负责。 何训导站在台子上侃侃而谈,面容平和、上课引经据典、偏又没什么一般夫子的呆板,不苟言笑。 辩论问题的角度往往让人耳目一新。 比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一般夫子会照着教材:预先察觉危险,第二遇到危险及时逃离。 何训导往往平静道:“要是我提前做好准备呢,或者我就是想体验刺激的事情呢,诸位何解?” 主打一个头铁和叛逆。 给这些学子打开一个新世界。 且这人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没有因为家境就看不起谁,也没有谁的家境好就奉承。 吕允川是能感觉此人与旁的先生不同的。 当当当。 铃声响起。 本来还在慷慨激昂讲述的夫子,突然停顿,“下课。” 施景行站起来,拱手道:“最近,外面的流民聚集起来,先生,我想出去帮帮维持秩序,施粥、发馒头、可又知道君子不站围墙之下,我很苦恼,到底要不要出去呢?” 何训导淡然一笑:“书上的道理终究是道理,谁能保证一定要听呢? 从心所欲,不逾矩。” 转头离开。 施景行点头行礼:“谢先生。” 何训导右手高高扬起,晃了晃,声音平静:“注意安全,外面已经开始有瘟疫传染了,我还是建议你稳妥一点,年轻人,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 段竹君围过来,讶异复杂看着他:“景行兄,你不怕呢,外面流民都是一帮毫无秩序的恶徒,还有传染病,真的没必要出去帮忙赈灾。” 陆乘风讥笑一声。 摇摇头。 低声道:“傻子,为了一帮毫无关系的流民, 置于险境。” …… 城外。 又聚集不少从南边过来的流民。 城外乌压压已经形成了一股土黄色的潮水。 施景行、段竹君、吕允川等人每人身边围绕着至少二十名随从、一身黑色简易皮甲,带着山民常用的弓箭、手拿佩刀,开始给众人发咸菜和馒头。 看着那些灾民不断点头,一种叫满足和成就感的东西在三位少年人心中酝酿。 “谢谢好心的少爷。” 其中一位小姑娘,大着胆子对段竹君乞求道:“大哥哥,能不能多给我一个馒头,我娘病了,躺在那边草地上,已经不能动了……” 段竹君看着小姑娘泫然欲泣的眼眶,迟疑片刻。 周围汉子的眼神像是饿狼一般死死盯着馒头。 吕允川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别给,给了也是被那些人抢走,不如给其他人,那些排队来的,到手就三两口就吃完了,那些人根本抢不到。” 施景行也低声道:“不错,我看凡是小孩子领的馒头,基本上只能吃一小口,剩下的都被壮男子抢走了。” “人渣!” 熊哥悄咪咪看向这边情形,低声骂道:“老二,那边怎么回事?” 老二:“熊哥,听说是城中的公子哥专门过来发馒头的,救济灾民的。” “好像咱们的人要小孩子去多要馒头,被他们发现了!” “肏,蠢货!不知道这些良善的公子哥是第一次来嘛,吓跑了这些小白兔怎么办?” 段竹君身边的一名随从道:“少爷,快走,这些人的眼神都不对,饿疯了。” 城墙上。 施朗和段望书正在准备下去看看灾民情况。 安抚一下人心。 忽然有家丁在他们耳朵里说道:“老爷,少爷在城外赈灾!” 遍体冰凉的恍若凉水从头浇到身上。 “沙雕嘛,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要我说嘛?” 低声吩咐衙役,“去将那个蠢货带回来。” 从城门口进来了两个一身官袍的人。 熊哥望了一眼。 有流民开始嚷嚷道:“大人,能让我们进城嘛,太苦了,我孩子病了,需要大夫。” “大人,让我们进城,找个安稳的地方睡个觉,太累了……” “大人,没有吃饱,就让我们进城去其他人家门口乞讨……” 很快熊哥就收到消息:“熊哥,是两个大官似乎在找人。” 熊哥摇头不确定道:“不会是那三个少年?” 手下人嘿嘿乐起来:“嘿嘿,要真是那样,看来这三人也不是普通的富家子,你说咱们要是把他们都给抓住,要挟大官给咱们一车的粮食,该多好,哈哈……” “让我冷静一下!” “机不可失啊, 还用想什么?” 就在衙役抓着少年,低声吩咐的时候,熊哥沉声喝道:“咱们的核心帮众别放出去,让外围兄弟去办。” “是!” 撕拉。 有人拦住了衙役。 很快流民和衙役扭打一起。 看得施朗心惊肉跳。 而一帮衙役已经开始架着两位大人跑了。 “大人,速速回城,灾民暴乱。” 段望书忽而暗骂一声:“老子真是关心则乱,还不如不来,施兄,咱们让衙役找他们这不是说明他们的身份不简单,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一帮心思龌龊的人,来,绑住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施朗浑身冰凉。 三人离城门口太远了。 段竹君也忽然面色苍白,明明不过十几丈的城门口,恍若天堑。 有见识的随从看着城门口已经被堵死,反而距离城门口稍远,一片空旷。 领头之人姓米、山里的猎户出身,低声吩咐道:“快往外围撤走,找机会再回城!” 名衙役也脸茫然跟着过去。 弓箭咻咻声把想要堵住他们路 的人,吓了一激灵。 甚至还有好几人的胸口中箭。 顿时人群四散。 站在城头上的两个老父亲松了一口气。 “还好,跟着几名有见识的随从。” 四十名随从加上五名衙役将三人给护在身边。 身后的熊哥眼见他们越跑越远,咬牙道:“一看就是山里的老猎户,果然狡猾,一块上好的大肥肉啊。” “不着急,大哥,现在外面都是流民,这帮少爷都是养尊处优的性子,怎么可能露宿在野菜,几天的时间,肯定会试探着过来…… 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呵呵……吩咐兄弟们,这几天夜里机警些!” 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 连续跑了十几呼吸的时间,后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大叔!跑不动了。” 施景行肚子胀痛,米大叔扫视周围,道:“没事了,少爷,现在咱们要到哪里去?” 三名少爷显露迷惘神色。 吕允川:“不如去我家?” “多久能到?” “走路的话,一个多时辰有的。” “里正老实可靠吗?” 吕允川沉默良久,缓缓道:“上头好心人发给米面粮油的救济,先存放的就是他家。 有人看到了,多得吃不完,而真正需要的人,根本不知道救济是何物? 他家的房子是村子里盖得最漂亮的,三进的青砖瓦房,明明大家都是种着几亩地。 他家也不做生意,是怎么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呢? 他家有牛、爬犁,凡是耕田的时候,必须使用他家的,不然就是不尊重他,搞得外村耕地的人,都不敢进去我们村,生怕被他殴打……” 尽管现在大家呼吸粗重,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听到这,暗骂道:“也是一个放屁流油的臭虫!该死。” 米大叔摇摇头:“远了点,现在到处都是的流民,咱们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成规模的帮众,不然就是几十头肥猪,还要护着你们,太危险了。” 段竹君试探道:“不如咱们去青霞村?上次不是去过嘛,距离此地赶马车可能一个时辰不到,走路的话,可能要慢一点。两个时辰有的。” 米大叔沉思一阵,“那里的里正可靠嘛?” “嗯,村里民风淳朴、前段时间蝗灾提前防范的方法,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出的主意,县令大人还多次接见过里正、去过青霞村、还有写话本的聊斋先生也在这个村子。 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城中,还是住在村子里。” 多重buff加持。 米大叔松了口气。 被县令接待、村里有出名的人物,都不至于这个村子全员都是恶人。 “走!” 话音刚落,一小波流民悄悄围起来。 大约三十多人。 “少爷,给点粮食吃,饿死了。” 米大叔站起来,沉声喝道:“该死的畜牲,滚一边去!” 也没废话,直接一箭射在那人腿上。 顿时那人失去行动能力,瘫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少年人从一开始的不忍、错愕,后来的平静,已经开始逐渐适应一件残酷的事情——对他们心善,死的就是自己。 好人可走不到青霞村! 第210章 流民要跑? 一个多时辰之后,众人厮杀了几场,才总算是有惊无险到了青霞村。 段竹君感慨一声:“这日子真他娘的刺激啊。” 天色漆黑,众人到了青霞村地界,松了一口气。 虎子爹、赵大有几个汉子,手中拎着灯笼在村子巡逻。 有人还在吐槽:“就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来?” 有人附和:“是啊,真是一群饿疯了的傻子,才会过来,抢劫镇上的大户不好嘛? 虎子爹呵斥道:“闭嘴,好好巡逻。” “什么人?” 突然! 虎子爹将手中削干净的竹竿,用力甩出去。 嗖! 如一柄利剑彭! 扎在段竹君的不远处。 他赶紧扯着嗓子呼喊道:“别动手,我是上一次过来游学的学子,让你们里正过来。” 虎子爹看了看赵大有等人。 那些人干干一笑,“还真有傻子过来啊?” 不多时,陈贵、陈青山拿着火把过来了。 借着那些亮光,几个少年看见就在自己脚边步,下面就是两个成年人高度的壕沟、宽度约一丈。 且隔着不远就是一个壕沟。 米大叔轻轻点头,“可以,有这种警惕防备心思的人,这里的村子一定会很安全。” 流民现在都聚集在城门口,都指望着一点希望能够进去城中休息。 哪里会长途跋涉愿意抢村子,性价比太低。 在这种情况下,能有眼光的人,提前将村子防备起来,都不是蠢人。 陈贵疑惑道:“学子?他们怎么来了?” 黑灯瞎火,离得又远。 又大声喊了一声:“上次你们来我们村的表演的大戏是什么节目?” 施景行笑眯眯道:“你是老里正贵叔,节目是聊斋,名场面是——你来的正是时候。” 三名少年笑了一阵。 陈贵也哈哈一笑:“果然是你们。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段竹君犹豫一阵,还是涩声道:“出城赈灾,被流民惦记上了,无奈只能跑出来。暂时想借宿一阵。” 良久的沉默。 陈贵身后的村民小声道:“这是被流民惦记上了,贵叔,要不要拒绝,万一这些人身后跟着尾巴呢?岂不是被流民头子惦记上了?” 陈青山呵斥道:“放屁!这些都是少年,好好的人,能说舍弃给那些流民嘛?” 陈贵点头:“将梯子放倒,让他们过来。” 米大叔四处张望,总觉得在黑夜里有野狼、野猪、甚至流民一样的东西,就在不远处盯着他们。 心中发慌。 几名衙役也悄悄道:“不会是怕了,见死不救?” 忽然。 彭。 接着火把上微弱光芒,离得又远,他们才看到已经有人抬着梯子,放倒,将梯子一点一点推在他们脚边。 “快过来。小心些。” 四十多名汉子惊呼。 米大叔沉声道:“你们先过,我来帮大家监视周围的情况。” 十几个呼吸之间,四十余人全部都过来,长舒一口气。 赵大有目光惊讶看着那些人,惊呼道:“卧槽,有血,贵叔!青山!” 在火把照耀下,一身黑色桶油浸泡的竹竿甲片,上面血淋淋的。 陈贵目光一扫,越发忐忑。 陈青山也悄悄捏紧了手中的火把。 他娘的,哪里用得到眼睛看,浓烈的血腥味直接往人的鼻孔里面钻。 段竹君干干笑道:“都是与想要劫道流民之间厮杀出来的血液。” 陈贵点头,随后平静道:“你们是从外面来的,为了村民的安全,只能暂时呆在村子外围七天,七天后,自由活动,能否接受,不可以的话,请立即离开。 米大叔疑惑道:“为何?” 陈贵反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流民聚集起来都会引发瘟疫嘛,咳嗽发烧可是会过人的?” 施景行咳嗽一声,“想不到小小的山村,村民懂得比咱们还多。” 陈青山笑道:“都是闲哥儿告诉我的。” 陈闲?“莫非是陈先生?” “正是!” 三名少年恍然。 陈贵继续道:“村子里的粮食每家有限,现在提供三餐一人两个白面馒头,一碟咸菜,四文,一天伙食费12文能不能接受,可以暂时赊账。” 段竹君轻笑道:“了解。” 其余村民都是看向陈贵不断点头。 贵叔的脑子就是好使,又挣了一笔。 不愧是能当里正的脑子。 …… 楚门好不容易按照陆朝的吩咐,趁着夜色,买通看门的兵丁,随后还真让他偷运了不少流民。 几名随从专门找那些落单的年轻汉子,妇人,低声道:“饭管饱,要不要和我家老爷签订用工契约。” 有人犹豫。 仆役也没在管。 直接找了其他人。 凡是跟他走的。 每人就发一个大白面馒头。 原本还在犹豫的人,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跟了上去。 其中一名汉子,咳嗽了几声。 嘴里嚼着干馍。 仆役嫌弃看了一眼,“生病了?” “没!馒头噎到了!” “那就好,生病的,老实滚蛋,就当小爷扔给狗吃了。 否则!嘿嘿……要是被老子发现……真相,你给等我等死!” 汉子低头,假装吃馍,随后又压抑咳嗽几声。 好在人群比较多,并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接着悄无声息像是串羊肉串一样把十几人带走。 熊哥的手下起来撒尿,看到这一幕,揉了揉眼。 赶紧报告给老熊。 老熊暗骂:“哪里有这种好事,一帮傻叉,那是卖身契!直接给大户人家当狗!别管了,睡觉!” “大哥要不要咱们的人趁乱冲到里面?” “冲个屁咱们要的是大摇大摆进去,要的是官府明面上要咱们进去!不是闹起来给人当狗杀!” “睡觉!滚蛋!” 又过了几日。 外面的稀粥还是稀粥,已经闹起来。 “我说上面的大老爷啊你们天天在城墙上吃香的喝辣的,就不能给我们多捞点干的嘛?妈的,天天像是水一样的米汤,饿死了!” 骚乱声渐起。 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不断涌入。 下面活跃着几百名流民应该是有的。 还有几百名有气无力躺在一边。 而苏庸站在城墙边,目光凝重。 “各位同僚,到底要不要将流民接济过来?” 段望书沉静道:“大人,昨日下面的发饭的衙役已经开始有人发高烧了。” 此言一出,苏庸面色肃然。 拍拍城墙。 …… 外面的熊哥的手下开始汇报:“大哥,不能撑了,不能在这里,等死罢了,最近几年咱们的兄弟生病发烧得太多了。 上面的狗官根本就不乐意把城门打开。 咱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逃了。” 熊哥忽然茫然起来:“往哪里去呢?” 下面有一个小弟,伸出手道:“大哥,我从颍州府听人提了一嘴,前段时间的蝗灾,附近府城,只有颍州府的粮食收的最多。 没有被蝗灾啃食干净。 好像是都是一个从青霞村的人鼓捣出来,为此皇帝老儿还给了那个汉子一个官职做呢?” 熊哥的手下眼睛一转,嘿嘿笑道:“老大,皇帝都给了官职,肯定给了黄金、丝绸、就等着咱们去抢呢,不如,嘿嘿。” 熊哥朝着上面城墙上手掌大小的人,狠狠啐一口。 “杂碎!要不是他们不让咱们进城,咱们能现在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呢?还死了我十多名病死的兄弟。” 伸手将一个妇人拽过来,恶狠狠道:“老子现在很火大。” 狗腿子名叫野鸡,一脸的蝇子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嘿嘿乐道:“等会,老子现在也很难受。” 妇人面色麻木,手上拿了类似稻草布娃娃一样东西,看起来神志不清,嘴里喃喃道:“阿毛,毛毛……” 野鸡三两下提着裤子,低声道:“老大,我去多拉一帮人。” 半个时辰不到。 熊哥身边围绕着一百多号人,悄悄走了。 站岗的衙役赶紧将消息告诉给守门的官员。 官员没好气道:“咱们城门这里还有粮食,虽然比较稀,总比没有强,走了,继续挖野菜吃嘛?” …… 七天的日子很快就过去。 比较幸运的是,施景行等五十多号人并没有感染上瘟疫。 听他们诉说城墙发生的情况。 上一任老里正陈贵、里正陈青山、常务委员陈闲,三人聚集在一起开会。 陈闲点头:“最近要抓紧时间让村民开始行动起来拿标枪乱扔了。 让董家那边多打造一些尖锐的三棱锥,绑在槐树木杆上。 村里会木匠也要帮忙做槐木杆了。” 陈青山点头:“既然如此,村里的斥候也要安排上,找一些半大小子站在树上了望。” 陈贵喊住陈闲,让他看看秘密武器。 良久。 陈闲从宅子里出来,朝着老宅敲门。 门口露出一个大脑袋。 陈闲吩咐道:“找到鸡毛、你们俩现在可以在村子里闲逛了,和那些乞丐一起,真要是有流民过来,想办法渗入进去……” “是!” 刘全点头。 屋里有小孩呆呆道:“爹,你又要出去?” 刘全轻轻点头:“老实在家里,等爹忙碌这件事,好好带你去老爷家里买点炖肉吃吃,行不行?” “好!我爱吃肘子,带骨头的肉我都喜欢,香得很。” 红梅脸上浮现忧虑:“孩子他爹,有危险嘛?” 刘全点头:“也许,老爷交代的事情,没有很容易的。” “小心点。” “嗯嗯,等我回家。” 不多时,找到藏在不远处的鸡毛,二十多名乞丐围绕在一起,似乎在做着祷告。 “氢氦锂!嘶嘶嘶!” 第211章 成功打入内部 段竹君看着村民跟着一名少年打着拳脚功夫。 还有其余妇人、扔石头,扔竹竿标枪微微一愣。 果然民风彪悍。 互相介绍一番。 苏家兄弟、段、施、吕,算是认识。 苏文轩嘿嘿一笑:“我现在天天和村民一起训练,倒真是有些手痒难耐。” 苏文浩摇头,“村里只有百十人,还要包含妇人,如果按照每家出一个壮劳动力,一家四口人计算,那就是二十五号人,真要是有流民过来,几十号见过血的流民,咱们这些人没有一战之力啊。” 段竹君轻轻笑道:“怕什么,我这里有四十五名随从,就是七十人。” 施景行忧虑道:“文浩兄目光深远,一个队伍的战斗力,都是被人影响的,没见过血的汉子,平常训练看起来像模像样,一旦投入战斗,十分之一的力气都发挥不出来。 万一被他们影响,咱们的随从说不定也会溃败!” 吕允川罕见开口。 “所以咱们的目标就是防御,最好别进攻。” 陈闲从远处走过来,听到他们的话,点点头。 “不错。” 随后又看到五名衙役。 忽而想到什么。 走到其中一名衙役面前,平静道:“你好,小哥,能不能把身上的衙役服给脱掉?” “啊?” 这? 虽然不解,还是老实脱掉。 “你的也是,我需要两套。” 几名少年一时拿捏不清他的意思。 倒是一直跟随的随从,米大叔轻轻笑道:“我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村子了,太稳了。” 随后带着手下,上山伐竹,准备补充弓箭了。 转头去找了里正家的老太太。 “浮生,你说什么,要我们做衙役服装,还是十件?” “什么意思?” 陈闲点头。 “我回头去拿布给你。” “帽子也要做!” …… 夜晚,这帮人走了很多弯路,总算到了青霞村。 野鸡张狂笑道:“黄金,姑娘,都是老子的!哈啊哈哈!” 忽然有无数叫花子的声音传过来!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鸡毛非常张狂霸气,穿着草鞋,头上顶一个破了一个洞的草帽。 嘴上的胡茬乱糟糟。 熊哥气笑了:“他娘的一帮叫花子是真的分不清情况嘛,我这里多少人,你们多少人,看不到呢?” “给老子打!” 不多时,乞丐帮的人,已经鬼哭狼嚎。 刘全、鸡毛鼻青脸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爷,给我个机会,俺这是第一次……” 野鸡看着身后那呆愣愣的乞丐,老实跪在地上,似乎全部都看在两人动作。 低声道:“熊哥,这俩货看起来不简单的啊,你看看他的队伍虽然不多,那句话怎么说的,令行禁止,完全就是他说什么,下面的人就做什么! 牛逼啊,咱们要是把这种人收拢在手中,帮你训一下流民,岂不是一只无敌的帮众。 小小村子直接干趴下。” 熊哥点头:“有点意思。” “叫什么名字?” “俺叫鸡毛。” “俺叫老刘,他们都叫我老六。” “好啊,以后你就是野鸡下面的老三、和老四、老六,乱七八糟的,算了,还是叫鸡毛和老六。” 野鸡很是自然揽住鸡毛的肩膀。 “你这家伙,倒是和老子挺有缘的啊,也带一个鸡。” 熊哥平静道:“老子看上你俩训人的本事了,不如你帮我训训这些流民?” 刘全、鸡毛笑眯眯道:“乐意之至。” 熊哥和野鸡忽然感觉周围一冷,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篝火边。 一百多号人桀骜不驯,不明白,他俩怎么这么牛逼,不就是带着二十号人嘛。 怎么一加入,就能坐第三、第四把交椅。 带着不忿,愤怒。 熊哥、野鸡笑眯眯看着热闹,“正好让大家闹起来,检验一下他俩的成色。” 一百多号人被拆分成十人一个小组,两名乞丐帮子的帮众夹在流民小组中。 开始忏悔、祈祷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脑残。 可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已经有人坚持不住了。 “我在来的时候,抢了妇人的干粮,不抢的话,我就会饿死,没多久,妇人就死了,我想我可能错了……” “我偷了一个流民的孩子换馒头去了,反正那孩子也发烧,没几天好活了,死之前还给我换几个馒头……嗯,我想我可能错了……” 越来越多人开始忏悔。 鸡毛循循善诱,笑眯眯道:“所以请记住,你们周围人的脸,你们都有罪,都该死不是嘛?” “是是是!” 还有几名性格坚韧的汉子在支撑。 但是十人小组中,总会有乞丐帮众先剖析自己的错事,然后这些星星之火,刺啦一下子,点燃十个流民之一。 开始忏悔。 而且随着丐帮的业务越发娴熟,沉浸感、节奏感也掌握得非常不错。 真实感也更醇厚。 原本需要三天的引导人打开心扉,现在几个时辰,甚至一些意志薄弱的人,一个时辰可能会全部撂出来。 熊哥、野鸡对视一眼。 “不对劲啊,卧槽,什么玩意?” 野鸡激动道:“不行啊,这帮人怎么都把自己干的坏事说出来了,脸上一副死了爹样子,不会是想要自杀?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熊哥咬牙道:“快阻止他们,打断!” “鸡毛、老六,闭嘴!” 鸡毛和刘全干脆起身,互相对视一眼,略微遗憾道:“要是多给一个时辰就好了,很快能污染十人小组中的一半人。” 鸡毛一脸茫然:“老大,什么意思?这就是正常的程序,这一招叫打开心扉,直视内心,很有用的。” 见对方茫然,认真、投入的神色,熊哥语气一顿,莫非是自己太敏感了? 刘全也笑着补充道,一脸遗憾:“可惜,要是不打算我们,至少能给大哥收拢一半的忠心耿耿的手下。” 熊哥一脸怀疑,忽又看到刘全的遗憾,也分不清真话,还是假话。 鸡毛低声道:“到了那个程度,哪怕大哥让他们去死,他们都愿意。” “真的?” 熊哥有些亢奋看着丐帮弟子,围绕在鸡毛身边,低头,像极了一个奴仆一般。 忽然骂道:“该死的野鸡,都怪你!” 一脚踹在老鸡屁股上。 野鸡哀嚎:“老大,我错了!” 看着不远处的村子,熊哥意气风发,整个村子蛰伏在漆黑浓墨的山野。 熊哥沉静道:“现在速速睡觉,等明天微微亮,咱们立刻进攻!” “是!” 流民大喊。 熊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有几道声音,非常狂热和沉稳。 莫非就是那诡异的剖析、祈祷引发的效果? 熊哥朝野鸡使眼色,低声道:“晚上的时候,找几个兄弟好好监视,太奇怪的,就直愣愣出现在村子附近?” 野鸡揉揉发酸的屁股。 “不至于,一个破村子有什么好守的,估摸和咱们一样想着杀进村里抢金银呢。 不然为什么抢劫咱们? 一看就是经常没少干这事。” “总不至于是守护村子,这不扯淡嘛,咱们自己都不确定咱们来这村子,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这些乞丐可不像是雏儿,看看他们的衣领子都他娘的包浆了,能够直接揭下来一层,重新当衣服穿了。 上哪里找这般敬业的演员?” “废话,让你盯着就盯着,小心些,没错。 夜晚。 鸡毛悄咪咪推推刘全。 “我去拉泡屎。” 刘全会意点头。 鸡毛猫着腰,悄悄远离营地,去了青霞村外围,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狠狠扔到对面。 害怕没有扔过那些壕沟,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扔了三次。 噗嗤! 沉闷的落地声。 本来打算离开,忽又蹲在草丛。 接着,蹲在草丛里,开始卸货。 撸了一把杨树叶子,悉悉索索。 刚回到营地,野鸡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贼兮兮道:“老弟去哪了?” 鸡毛自然道:“拉屎去了。” “在哪?” 鸡毛指了指方向。 野鸡将消息报告给熊哥。 熊哥点头道:“去看看。” 不多时,野鸡一脸别扭,点点头。 熊哥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这两人可以放心用了。” 营地里,鸡毛松了一口气,骂道:“这孙子猴精猴精的,真不好糊弄。” 天明。 陈大水、陈二水、陈青山等人提着灯笼在村子巡逻,外面的水汽很大,没有多长时间,两人的头上都是细密露水。 到了村口。 陈青山看到白色纸团一样的东西,就在壕沟附近。 疑惑道:“哪里来的纸啊?” 风一吹,那纸团咕噜噜吹进壕沟。 陈大水劝道:“算了,那壕沟两个你这么高,下去,还要给你找梯子。” 陈青山点头。 走着、忽又回头道:“你俩给我找个树杈子,等会儿拉我上来。纸是多金贵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乱扔呢?很不对劲。” 陈青山轻轻蹦下去,捡起纸团。 站在壕沟上面的陈大水也弯腰捡起来纸团。 轻轻问道:“青山, 上面是不是一个狼字?” 陈青山低头看字,“你怎么知道?” 陈二水也晃了晃手中纸条,笑嘻嘻道:“三个呢?” 陈青山:“……” 陈闲这些天睡眠时间极短,早就起床了。 陈青山拍门,将纸条递给他。 陈闲平静道:“狼来了,速速轻轻叫醒全体村民,叫里正把秘密武器装在村口。 家家攒起来的大粪也都必须一人拎一桶,有大用。” 第212章 哭?我们都作证,人就是你杀的 远处狗吠的声音似乎大了几分。 村里除了一些睡得很死的小孩子。 几乎所有的大人、妇人,全部都出动在村子。 悄咪咪用扁担挑起来粪桶就往村口出发。 到了地上。 陈青山开始给人发用竹竿制作成尖锐的青竹标枪。 苏文轩、苏文浩开始给每个村民发口罩。 妇人接过来那些奇怪的布兜子,一下子恍然。 段竹君呆愣愣看着那些挑着粪桶过来的人,呆愣愣戳了戳施景行。 “不是,真的有流民过来了嘛?” 吕允川呆呆道:“不是,这么玩?” 所有人都拿到工具,悄咪咪猫身子。 更让他们错愕的是,粗壮的木桩,上面缠绕着铁蒺藜一样的东西,似乎比铁蒺藜还要更细一些。 “是拒马桩,这村子里人这么狠的嘛,连这玩意的加强版都制作出来了吗?” 米大叔咧嘴一笑,静静看着雾气弥漫之下的壕沟对面。 “有意思起来了!” …… 对岸。 流民还在沉睡,根本就不好管理。 折腾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把人集合完毕。 熊哥看着丐帮子弟,笑眯眯道:“鸡毛老弟,等会,你们的人冲在前面,可好?” 鸡毛点头一笑。 “嗯。” 肏,这是把老子当炮灰了试探危险了吗? 怎么办,老板肯定已经布置了动作,这个时候谁第一个冲前面,谁就有可能死的最快。 还没成功把对方的人变成自己人,自己怎么可以噶呢? 悄悄朝刘全使眼色。 顿时会意。 “等会咱们的人跑慢点,听到没有?落在他们后面,听到没有?” 丐帮弟子轻轻点头。 一脸木然神色。 老熊、野鸡点队伍,手中一人拿了一个粗大行山杖。 静静小跑在前面。 虽然是偷袭,但这帮人非常害怕。 终究是贼和匪。 距离壕沟越来越近。 而丐帮弟子也一点点四散在人群中,悄悄退在人群后。 “停下!” 天蒙蒙亮。 老熊示意都停下,听到远处的鸡鸣狗吠,透过雾气,怦怦! “太吵了,不像一个还在熟睡的村子啊。” 野鸡:“老大,我去前面探路。” “嗯。” “哎呀,我去!” 野鸡一个急刹车。 “怎么了?” “老大,都是壕沟,足有七八道。” “什么?” 老熊这才发现,脚下挖了两人深的壕沟、每隔个一丈就有一道壕沟。 而且长度极长,也不知道挖到哪里去了。 就他么的离谱,这是早有防备了。 陈二柱三两步爬到村口的槐树下,低声道:“他们来了……” 以陈大水、二水、虎子爹、陈青山、陈闲、赵大有、张大光等人,三两步跨上第一道壕沟。 陈闲吩咐道:“蘸上!” 妇人一脸嫌弃,用竹竿标枪蘸上代谢废物,传送给那些汉子。 汉子拧转腰身,右手抓起竹竿,按照先前的练习,狠狠将标枪四十五度斜斜射向天空。 “一二三 起!” 刘全和鸡毛一直在悄悄看局势,远远听到破空声。 他们俩是早就知道有标枪这种东西的。 天空中出现黑点,也看不太清。 猛然想起什么,对视一眼,“跑。” 其余丐帮弟子早就得到他俩的示意,跑得远远的了。 野鸡感受到头上突然有雨水下过来,仰头觉得越发清晰,弥散着一些臭味。 “什么玩意,下臭雨了?” 一个呼吸间,有流民哀嚎:“什么玩意,屎吗?” 老熊猛地间呵斥道:“跑!” “这是早就防备咱了?” 几个呼吸间。 十几名汉子,瞬间被标枪射中大腿。 直接像是被扎烂的草鱼一般,扎了对穿。 而周围都是破空的石头子。 “这是还在扔石子?” 有人捂着脑袋,头破血流。 不用熊哥说,有灵活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 可怜十几人,被刺中大腿,腹部,也无人去拉,任由他们瘫倒在地上,也无人去扶。 跑了快半里地。 众人才停下。 “野鸡,清点人数。” “报告老大,有十九人没跟上。” 经过这一会,有十几人试探道:“老大。能不能不去啊,这个村子的了太阴了,不光拿标枪对付咱们,还沾了不少腌臜物,比起来,小命,俺们还是回去喝米汤,最起码那玩意不会死人。” 野鸡笑眯眯道:“很好,你小子倒是蛮灵活的,来,我来给你说点真心话。” 不一会儿,一阵哀嚎、惨叫声突然从远处传过来。 老熊面色平静看着那些畏畏缩缩的汉子:“现在还想走吗?” 那名叫嚣的汉子被野鸡提溜过来,笑眯眯道:“老大,我还没怎么用力,不行啊,嗝屁了。” 老熊淡淡道:“老子的队伍,想要离开,只有投胎两字。” 意识到这帮怂蛋有些害怕,他又柔和道:“坚持一会儿,咱们必须重新想一个法子,等破村,老子要把这笔账全部记在那些人的头上,伤我兄弟者,死。 那些数不清的金银、女子,你们想象一下,被皇帝赏赐的人,家底能差吗?” 大饼很大,很厚重。 一些原本摇摆的汉子,重新振奋起来。 有胆子大的人,小声道:“老大,就不能去隔壁村子吗,非要死磕这边?” 野鸡一脚踹翻那人。 “老大说话,让你插嘴了嘛?” 老熊意识到一个问题。 就算不想死磕,现在也只能死磕。 太影响自己威望了。 “不!其他村子和这个村子比,就像是野菜馒头和山珍海味,没有可比性,且他们伤了咱们这么多兄弟,就能让他们好呢?” 目光一凝,看了看在远处的鸡毛,这家伙倒是挺贼的。 老熊吩咐一声:“老鸡,你去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地方进去村子,壕沟这里不行,咱们的人要是正面硬冲,不合适。” 野鸡带了几个兄弟开始四散。 老熊嘿嘿瞧了瞧那些妇人,冷声呵斥道:“牵着孩子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的队伍不能有吃闲饭的。” …… 另一边。 村民一阵欢呼。 好多人都是凭借本能下意识去胡乱扔石头,只听到对面嚎叫声和撤退声。 天明。 陈闲摇头道:“可惜了,离得有些远,只留下十来人。” 米大叔无奈道:“俺么都成了吃干饭的……家伙也没能用上!” 陈贵笑呵呵道:“不急,让我好好想想村子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陈青山一拍脑门,“爹,咱们还真的忘了一件纰漏。” “你忘了咱们前段时间在哪里挖的鱼吗?” 两人齐齐开口:“大河!” 对面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里正何在?俺们是从南边过来的难民,没有恶意,能不能给点吃的,哪怕是一个馒头杂面的也行啊?” 同时,熊哥开始让一些妇人、半大的少年、女童开始嚎叫起来。 大概足足二十名妇人和十多名孩子,跪在地上,开始疯狂磕头嚎叫起来! “给口吃的!求求了!” 有人于心不忍。 陈闲面色平静。 “还真不是一般的流民。” 三名少年面色纠结。 村里的桂花嫂,支支吾吾道:“不然给那些孩子一口吃的?太惨了?” 米大叔看着那妇人,看着里正都闭嘴不说话,沉思一阵,是是时候让自己这个恶人做些什么了? “可别!” “太蠢了!” “给他们馒头,咱们之前用标枪扎他,是不是在犯蠢?啊?” 一番话直接让那些有些骚动的妇人有些自闭。 陈闲看了一眼,米大叔,轻轻点头,随后又看丽娘。 丽娘平静道:“这些流民,都是为了拿捏咱们心思的,为什么一开始不让那些妇人过来,这只是为了勾起咱们的同情心。 太坏了。” 霜霜好奇道:“你们说,这些队伍中,有妇人,为什么没有十岁以下的小姑娘和男孩呢?” 灵魂发问。 村民议论起来。 不多时,桂花嫂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倏忽苍白起来,捡起来一颗土坷垃头,狠狠砸了过去! “该死!” 很多孩子开始一个劲摇晃大人的肩膀。 “爹娘,什么意思啊,听不懂啊?” 大人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呵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瞎打听。” 野鸡回来,悄悄对老熊说了几句。 那汉子嘿嘿一笑。 野鸡朝着下面撅着腚的妇人,“还得是老大啊,你可真是高,牛的!” “这帮村子没见识的刁民,说不定还会有人发着善心,偷偷内讧起来,打算趁着夜色,偷偷让咱们过去,发馒头也说不定呢,哈哈哈!” 老熊深以为然:“总有一些悲天悯人的圣母,尤其是在吃饱穿暖的时候,这样的人最容易喂养。 因为他们的日子太好了,就想怜悯与仁慈。” 陈贵沉声道:“你们妇人也试着扔扔标枪,桂花,你过来!” 专门喊刚才说要接济的那些妇人。 “一二!蘸上!” 妇人哆哆嗦嗦。 那边的汉子也在陈青山的吩咐下,几乎在妇人出手扔标枪的时候,他们一起出手。 哆哆嗦嗦的妇人,用力一扔。 大多人连壕沟都扔不过去,可多数人还是打着哆嗦,毕竟是伤人! 汉子甩枪。 嗖嗖嗖! 陈闲忽然大喊:“桂花嫂牛的!我看到扎上了!” 哀嚎声开始响起来。 桂花嫂还在懵逼的时候,已经有不断地彩虹屁吹了过来! “可我不想伤害她们啊,真是我吗?” 陈闲认真道:“还说自己不会,就你扔得最准,你没看到那人的头上被你戳破一个口子吗,就在那!” “哪儿?” 陈青山开始的认真给他指方向。 “就在那,看到没有,拉着少年的那个妇人!” “我也看到了!” “桂花嫂牛笔!” 陈闲抿嘴轻笑——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就是桂花嫂伤了人。 低头咧嘴一笑。 治圣母什么的,讲理不行的,最好能污染她,让她手上沾上血。 让她体会一下,刚刚还在帮人说情、怜悯的自己,下一刻就是刽子手,那是什么感觉啊? 米大叔愣愣看着那低头咧嘴的平平无奇的汉子! 头皮发麻! 妈的! 什么玩意! 也是够黑的啊?! 第213章 不好!中计了 嗖嗖嗖! 无数标枪飞了过来,像是大黄蜂一样,嗡嗡嗡! 不少竹竿将十多名妇人背部贯穿,当场十几名妇人和孩子吓晕过去。 老熊拽起来其中一名姿色颇为出众的妇人。 她命还算不错,没受一点伤。 周围浓重的屎尿味道弥散开来! 野鸡恶狠狠道:“妈的,也是一群刁民,真他娘的狠毒啊!!!连孩子和妇人都不放过!” 熊哥点头:“所以,老子更想等有机会铲平村子的话,用完妇人之后,把她们的头全部割掉,串成羊肉串!” “走!” 狠狠吐了浓痰。 扫视一眼地上哀嚎的妇人和孩子,看都没看。 留下一地无助的人…… 惨兮兮痛苦嚎叫。 鸡毛、刘全低声道:“硬了!给老子拳头看硬了,真想如剁骨头一般、撕撕,切碎这帮渣滓。” 很快熊哥就离开,在山野间找到竹子,开始吩咐道:“十人一组砍竹子、扎竹排,村南有河,趁着他们都以为咱们撤退了,咱们连夜砍伐竹子,杀他个片甲不留。” 妇人在找有韧性的树枝,撕开树皮,准备编成绳子。 一直忙忙碌碌在夜间。 寻了个机会。 鸡毛尿遁,奋力将纸团扔到壕沟对面。 …… 村民回去好好吃个早饭,就是大家的胃口不怎么好。 随便吃了馒头对付几口,匆匆睡觉了。 毕竟,陈青山已经挨家挨户通知,养精蓄锐,他们可能还会来! 咱们要做的就是—— 吃饱饭、睡好觉、豺狼来了有标枪! 嗯,还是蘸酱汁的那种,嘿嘿。 村子留下一帮精力比狗还要旺盛的少年在巡逻。 石头腰间拴着一个铜锣! 神气指点小伙伴上树了望! 大柱、二柱在村里来回巡逻。 不多时,就有人在壕沟那里捡到小纸团。 “报告!” “大头在那边捡到一个纸团。” 交给石头:“水?” 石头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赶紧飞快跑回家告诉陈青山、陈贵。 三巨头,陈闲也在。 陈贵:“果然是这样!” 陈青山笑道:“先不急,他们几十号人,至少也要七八个竹排,没有几天的时间,根本干不成!” 陈闲点头:“可以安排董老大多打点铁丝了,做好铁蒺藜,拦在水下,渔网也安排起来!” “对了,做好铁丝之后,抹上生锈的铁粉……” 虽然不懂陈闲的操作,陈青山点头去安排了。 …… 县城那边,很不妙。 “大人,现在城中的医馆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发烧!” 苏庸顿时警觉起来! “查!对了戴上口罩!速速招募一些临时的帮闲,让他们来回扫街,发放通行证,每家每户每天,只能有一个人出来买物资!非必要不出门!” “把发烧的人都隔离起来!” 一直不说话的陆朝也难得脸色严肃起来,不会和楚家偷偷摸做的事有关系? …… 到了第四天。 陈青山让董家老大在河面上设立铁丝线,上面还拧上无数的铁丝刺刺球铁线团子一样的东西。 抹上了棕黄色的铁锈,只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入水就会掉不少。 董老大涉水去装数十道铁丝的时候,急匆匆瞥了一眼平静的陈闲,看看手中的铁丝,无端发颤:这家伙……真狗啊。 好在……吐出一口气, 嘿,和自己是一个村子的人。 按照陈闲的吩咐,往水下的一尺、二尺、三尺……分别按照深度设置不同的铁丝、纵横交错,下面已经成了渔网阵! 河神来了都得龇牙咧嘴掉层皮。 忙活数个时辰! 陈贵笑眯眯拍着董老大发白的肩膀:“很不错……你小子。” 董老大无奈一笑,“说笑了,为了这个村子,这些都不算什么……” 陈贵点头:“等熬过这段日子,村里不会忘记每一个出力的人!” 到了晚上! 陈闲直接把家里养的十几个鸭子、大鹅给放在水中。 陈贵、陈闲、陈青山三人暂时窝在草棚中睡觉,就在河岸边。 陈青山摇头道:“浮生,你这些鸭子,怕是要撒欢跑了……” “为了村子,没事的……” 三人就这样说着话,啃着干馒头开始聊天。 忽然有鸭子开始嚎叫。 嘎嘎嘎! 陈青山猛然惊醒,蹿向岸边,趴在草地上,“来了!” 接着他悄悄后退,飞快跑到村子里叫汉子都出来抓贼! 不多时,米大叔背起来箭囊,手中拎着一桶火油,笑眯眯道:“我们在村子里不能一直闲着吃你们粮食,这次就看我们的?” 四十名汉子眼睛灼灼,里面似乎浸泡着火苗! 里正家的老太太也拿着衙役服装过来。 “浮生?” 大家都非常疑惑。 陈闲对其中十名随从道:“你们抽出十人换上衙役服装!” 其中一名真正的衙役,浅彪有些发愣。 陈闲吩咐道:“钱老弟,你带着这些假装的衙役等会听米大叔发号施令!” “请记住!诸位都是真正的……衙役!” 钱彪沉声道:“我明白了!” 陈青山等人静静看着那些人轻轻将竹排放上水中。 折腾的声音很大! 扑通! “给老子小心点!” “老大,有鸭子,哥几个好久都没吃肉了!” 有几人的水性非常不错,潜入水中,直接拧断了鸭子的脖子。 不多时,十来只鸭子,只有两三只逃之夭夭。 熊哥低声呵斥道:“别动!你他妈咱么是要干杀人的活计啊,不是让你们偷鸡摸狗!有点……出息没有?!啊!” 一些人已经饿急极了眼。 直接装聋子,直接将死鸭子拴在竹排上! 很快三只竹排坐满了人。 熊哥有些犹豫看看鸡毛他们。 刘全登时会意:“鸡毛……叫咱们的人一起上去……” 总共做了八只竹筏。 丐帮一下子占据三只。 看得野鸡直皱眉:“太浪费了,两个竹排就够了,你们这些人,占据这么多,我们怎么办?” 鸡毛想要吵起来:“这些都是我们的了做的,二哥这般说话,太伤兄弟的心了!” 老熊安慰道:“算了!鸡毛兄弟,你看不如你们两只竹排子够用了?非常时期,你让一步……” 刘全非常不情愿劝道:“算了,都在大哥手下做事,分这么清楚干嘛?大度一点点……” “好!” 那边骚乱声响起来。 “鸡毛,咱们丐帮的兄弟都不会水吗?” 有不少人从竹排下跌入水中。 扑腾手臂。 看得熊哥一脸嫌弃,废物。 好在还有不少丐帮子弟被同伴拉上来。 熊哥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别像三天前一样,还没开始,已经被打残了! “大哥,要不要上去!” 野鸡询问。 熊哥认真道:“老鸡,咱们现在突袭,没有事先和兄弟们说?” “没有!连我都不知道呢?” “丐帮那边我去通知的时候,那帮人围坐在一起祷告呢?” 诡异得很。 “鸡毛在吗?” “他?大哥你怀疑上次偷袭的事?” “嗯!” “他们的反应太快了!俺们刚露头,直接被狠狠一巴掌扇过来,脑袋瓜子嗡嗡嗡!” “不对!鸡毛拉的地方我去看了,他没说谎!” “这样啊!” 邪门! 犹豫间还是踏上竹排。 为了给他腾地方,他坐的竹排只有五人。 多余的都匀到其他地方。 随着竹排往前推进! 鸡毛呵斥、谩骂的声音开始传递过来。 “沙雕,不会使用竹篙吗?歪了!歪了!” 甚至还有不少丐帮弟子似乎怕水,被人挤下去! “废物!咱们落在大哥多远了!跟上!别想让老子少立功劳!” 几个呼吸间慢了一大截! 野鸡嘲弄道:“老大,看把那家伙给憋得急的,人都掉水里都不管了……” 熊哥嗤笑道:“财帛动人心啊,今天的偷袭非常突然,就连我也是临时起意行动的,傻子都知道,肯定能狠狠杀一把那些村人,抢金银、女人,那帮叫花子能不着急吗,你说?” 只是,他们似乎越是着急,越是离得远! 两边河道的野草,野蛮生长! 阴森森,天还大亮。 老熊的心无端揪起来,熟悉的感觉,看着那黑洞洞的野草,一人多高,时不时有青蛙、蛇虫乱窜,越加激动。 我……这是怎么了? 后面的鸡毛、刘全对视一眼,低声道:“不知道老爷能不能提前准备?” 刘全笑眯眯道:“想多了哟……就凭借老爷提前将咱们支出来做卧底,就知道他这人有多稳健!” “怕是已经做了无数手段!” “咱们要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场子!省得被溅上一身血水!” 三人招呼那些麻木的丐帮人靠岸。 开始削竹子。 近了,更近了…… 看到了对岸的小路,被踩得明油油。 野鸡朝后张望:“废物啊,这么慢!” 六个竹排,开始悄悄过去前方稍宽的水面! 突然一声嚎叫:“氢氦锂皮朋!” 毫无回应! 熊哥头皮发麻,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呼喊道:“卧槽!跑!” 接着,无数点燃的火箭扎了过来! 嗖嗖嗖! 老熊呆呆看着岸边一身红色和黑色相间的衙役,戴上方帽。 目光坚定! 一、二……卧槽,十五个衙役! 官府的人什么时候过来了? 钱彪手中拿着佩刀,沉声呵斥道:“放!” 随着弓弦不断被绞紧、拉扯。 牙酸的声音出现。 机耕! 嗖! 笃! 箭镞尾端开始震颤! 中计了! 第214章 所以……请你去死吧 六条竹排狠狠撞在一起。 有汉子心一横、直接朝着前方拼命撑船。 后方有人拼命挥舞着蒲扇一般的手掌在水中拼命扒拉。 还有四条船拼命朝后划。 陈青山呵斥,语气焦急:“快快快!堵住他们,前方就是坦途大道, 一旦他们冲出去,咱们就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 这些流民发现,反而火箭一直朝后面的竹排射过去! 流民像是长时间被掐住脖子的野鸡,纷纷掉头朝前过去! 猛冲! 甚至几艘竹排已经被扎成刺猬一般。 熊熊大火疯狂燃烧起来。 老熊这下子已经成了火熊。 噼啪的声响,很快竹排已经烧起来! 只有泡在水下的还算完整。 而岸边的汉子、妇人,纷纷朝河里扔石头、砖头、标枪。 甚至有比较调皮的孩子,捡起来石头,也不嫌臭,猛蘸一下,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朝河里扔过去。 七八十号人。 一半朝着东边来的时候的水路,而逃。 一半拼命朝西边去逃! “哎呀!” 有人发现前方有渔网,很快缠住了自己的脚,赶紧抽出柴刀狠狠割了过去。 总算割断,却又突然脚下一疼。 钻心的疼。 倒吸凉气。 咕咚,喝下凉水。 熊哥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趁着还没有深入,赶紧回头! 而野鸡一头撞上去,不断被铁丝缠绕。 尽管不少人用柴刀拼命去砍,却发现根本砍不动。 水下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类似铁蒺藜一样丝网。 好多人身上伤痕累累。 刚想露出换气。 砰! 一个标枪射了过来。 陈闲吩咐道:“倒火油,直接倒河里!” 足足一大桶的火油,被陈青山和米大叔直接倾倒在河里。 陈闲摇头道:“可惜了!太好了!不过,烧烤的味道可美味得很!” 其余人:“?” 五彩的油花很快污染河水。 米大叔点燃火箭! 刺啦。 一小块河面燃烧起来。 野鸡刚艰难从水面钻出来,就感到大日高悬! 什么玩意? 火一下子撩光他的头皮,将头皮屑都给带走了! 很多人直接无奈钻到水里。 不得不拼命憋气,往回游。 而岸边的汉子,开始热闹叫嚣道:“走,咱们现在都顺着河岸,打鱼!” 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抓钩、有人拿着标枪、石头,开始不断朝水面击打。 哀嚎声不断响起来! 米大叔和四十多名随从,不动声色顺着岸边走。 凡是看到水中有气泡,就是一箭射过去! 这一站,有五十多名带着伤的汉子,灰溜溜离开。 青霞村的汉子,将柴刀绑在腰上! 除了陈青山、陈贵、陈闲、三巨头,凡事壮硕的汉子,会游泳的汉子,全部都跳在水里。 四十多名随从也跳了水里。 苏家兄弟、施景行等人还想凑热闹,被陈贵和陈闲阻拦。 “你们少年人就别跟着了,危险!” 妇人有些担忧看着村里的汉子。 陈闲:“我在那边岸边安排二十多号人,加上咱们村的汉子 、随从衙役。总共,百十号人还对付不了受伤瘸脚的流民,想输都难!” 老熊暗骂:“三十多人就这么留在水里,真他妈憋屈!” “野鸡!” “老大,在呢!” 鸡毛和刘全还在水里,似乎还在划竹排。 野鸡骂道:“鸡毛,老六,你们是不是故意的,俺们在前面快被他们阴死了!” 鸡毛一脸委屈:“二哥,你这是冤枉我,这帮兔崽子真是一群旱鸭子,别说下船游泳了,划船都瑟瑟发抖,怎么可能比你们快!” 老熊摆摆手,目光凝重:“算了!当时那种情况,他们过去,也是送菜的份!” 刚水啦啦上岸! 野鸡面色一动! “老大,这帮人过来了?” 老熊狞笑道:“来得好!” 然后心中忖度! 自己没有告诉任何人计划,是怎么泄露消息的? 是谁? 就算提前防备的,反应也不可能这么及时的? 鸡毛和刘全对视一眼,然后偷摸摸到腰间的柴刀。 心中默念! 一二三! 两人一个劈向野鸡的脖子、一个劈向老熊的头。 狗熊本来就在猜,他们中有人是卧底! 完全是下意识扭头去看。 砰! 鸡毛呵斥道:“丐帮的弟子听着,杀了他们!” 汩汩鲜血从野鸡脖子处冒出来! 飙射! 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鸡毛。 “原来是你!” 没有想象中的垂死挣扎,三两息的时间就没了动静。 刘全一刀没砍准,对方身子避开! 却是划在他的腹部。 顿时鲜血肆意流淌! 老熊气急败坏道:“兄弟们,杀了他!他们!” 鸡毛和刘全对视一眼,默默退在丐帮弟子中间,然后沉声,带着包含着悔意声音对着那些流民道:“你们当众这些人,逃亡了这么久,难道真的打算一错再错下去吗? 啊? 你们有罪!” 如果之前第一次的祷告就是铺垫! 现在就是让那颗子弹飞一会儿! 很快,确实有不少流民一脸茫然无措! 老熊捂住腹部,一脚踹在那人胸口! “蠢货!人都杀过来!” 这么一耽搁时间。 河里的青霞村众人,完全已经上岸。 五六十号人,抖擞身上的河水。 “丐帮弟子听着!杀,不准放跑一个人,否则你们的罪责更大了!” 丐帮弟子木然的脸色,忽然有了神采。 握紧手中柴刀,开始厮杀起来! 完全没有任何技巧,就是一板一眼的砍杀! 就算流民砍在他们身上,也毫不在意,木然,几乎抱着宁为玉碎的心思,狠狠劈砍在那些流民身上! 老熊对上一个丐帮人。 先是一刀戳在那人胸口。 可那人毫无反应。 甚至连哀嚎都没有发出! 身子只晃了一下,然后用柴刀狠狠砸在老熊的头上! 差点让老熊原地去世! 随后,一流民从背后偷袭那丐帮人,虽然大腿被砍。 那人反而毫无在意,继续一刀一刀砸在老熊头上! 后来三个人围着过来。 一刀戳在那丐帮了喉咙。 那人才算是死了! 让老熊毛骨悚然的是——那人的脸上是一一种解脱的笑。 似乎在说——谢谢你。 啊??? 有流民一边拼命劈砍,一边疯狂骂道:“疯子!都他娘的一群疯子!” 有人受不了,干脆直接奔向了米大叔等人,老远就一头磕在地上! “我……投降!” 米大叔和钱镖愕然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接着看到让他们无法理解、恐怖的场景。 丐帮叫花子悍不畏死。 被砍毫无反应,只知道挥舞手中柴刀! 眼神木然! 好似,只为了求死! 一乞丐可以带走两个流民的性命! 这些人很不对劲! 鸡毛赶紧道:“我是鸡毛、这是刘全,我们都是我家老爷安排的人手,陈闲!” 钱大镖松开弓箭。 然后让人划竹排将青霞村三巨头叫过来。 不多时,陈闲过来。 陈青山看着死去的丐帮人,大约十人、死去的流民二十人。 活着、一身都是伤的流民还有三十多号人。 其中那名叫老熊的还剩下一口气! 陈贵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陈闲早就安排好了后手。 这小子! 有一手。 随后看着满地的血肉,低声道:“这些人怎么处理,养着多浪费粮食?” 陈青山也一时间默然。 杀了? 陈闲:“都杀了?也不是不行?” 流民们瑟瑟发抖! 陈闲忽而嘴角上扬,“前段时间,我不是想着,如何让村人都过上舒服的躺平日子吗,正好废物利用!” “青山,赶紧安排人将河里的铁丝截掉,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好!” 有汉子从竹排下,解开十来只鸭子,一脚踹在老熊嘴上:“娘的,将大柱家的鸭子都给弄死了!你们得赔!人渣渣!” 不多时,还真让这些村人找到不少在河岸边装死的流民。 还有二十人还在苟延残喘! 十人彻底凉凉。 将尸体摆在村口。 陈青山在槐树下,沉声道:“现在进行青霞村八月份的第二次全体会议!” “通告如下! 八十流民聚集意图袭击青霞村,经过段家随从、衙役、全体村民等努力,击杀流民三十余人,剩下五十名轻伤! 功臣以黄土楼村鸡毛、红叶村刘全首功! 现在,大家举手表决,流民狗熊如何处理?” 赵大有:“咱们不是官府,现在这人半死不活,弄死不合适?” 虎子爹:“有什么不合适的,他打算带人袭击咱们?” 陈闲悄悄对钱彪低声说了几句。 钱彪有些纠结,最好还是点头! “大柱爹,你们说怎么办?俺们听你的意思?” 陈闲沉静道:杀了?要不是咱们凑巧、有这么多衙役兄弟和随从兄弟帮忙,光靠咱们很难将人抓住。 对付恶人,怜悯就是蠢!” “你说呢,钱快手?” 浅彪点头道:“这流民不知道抢了多少村子了,你看看他这眼神,他弄死的冤魂几十个都跑不掉!” 老熊被堵住嘴巴,拼命摇头! 陈闲手中拎着一把带血的标枪,指了指那些跪在地上流民,笑眯眯道:“你们说呢?” 其中一个肤色黝黑汉子点头,“没错。一路上,我亲眼看见,他将良家妇人给拖到野地里,几个呼吸间就出来了,还有他身边的野狗,就是被人砍死那个,他也参与了,按着那妇人胳膊!” 其余人七嘴八舌。 老熊拼命挣扎、目眦欲裂! 瞪着那些人。 陈贵对陈青山耳语一番,将那些人给单独分开,发了本子,记录自己的过错,自己坦白,顶多挨鞭子,要是隐瞒消息被人发现,直接弄死。 吓得那些人瑟瑟发抖。 陈闲沉声道:“这次村里人共同对抗流民,我个人给这些功劳最大的人,奖励一些银子!” 人群骚乱! “刘全、鸡毛,每人分别一百两。 段家随从每人十两。 董家老大等人,每人五十两。 其余村民凡是下河抓人的,每人奖励二十两,其余妇人,每人五两……” 村民集体欢呼! “大柱爹真大方啊!” 陈贵:“不合适,他们应该做的?毕竟都是他们自己的家。” 陈闲点头:“就这一次遇到这种涉及生死的事情,以后哪能天天发生,就当我给村民的身体损耗营养费。” 下面的村民开始疯狂欢呼! “大柱爹牛笔,有钱,他是真奖励啊。” 一直懵逼,有些发懵董老大和两兄弟本来还在阴阳陈贵、陈闲。 他们为了打那些铁丝,可是好几夜都没合眼,也不说给点材料费。 不成想,人家反手就发银子,还是五十两。 脸色一红,想起之前污蔑人家堂哥的名声,自己可真是纯纯畜生啊。 真他娘的该死啊。 陈青山手中拿着本子,轻声道:“浮生,他们都招认了,基本上都是偷鸡摸狗的事情,调戏妇女的流氓,除了老熊和野鸡,还有其余几人,参与强暴、拐卖、杀人,都在刚才的乱局中被打死了!” “分开审的?” “按照你的吩咐,单独审的。” 陈闲轻轻点头,然后面色平静看向老熊,笑眯眯拍着他的胖乎乎、油腻腻、满是青春痘的月球表面。 “当初你是怎么对待那些无助的人,有没有想到今天呢? 嘿,老弟! 所以……请你去死。” “青山,将那些人带过来,我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游戏要求他们参与。” 陈青山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哥们,你不会是想?!”咽下唾液,“可太刑了……” 第215章 远远的、一排排蘑菇头 不多时。 那些五十多名腿上还在流血的汉子,走到槐树下,一瘸一拐,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陈闲面色平静道:“你们这些人现在落到这种地步,你们说应该怪谁呢?” 人群中有一个汉子,眼睛来回咕噜转动。 “都怪狗熊!” 陈闲笑眯眯的。 其余人一看眼前的汉子表情,纷纷开始谩骂:“都怪这狗东西,让咱们陷入两难的境地……” 陈闲反问:“那他该不该死呢?” 有人附和:“该!” 人群中有一个麻杆一样的汉子,上前狠狠踹在那人胸口。 陈闲朝大柱道:“回家把咱们的馒头端来。” 有人听到这消息,非常振奋,狂热开始围殴狗熊。 不多时,大柱子、二柱子将一盖顶子的馒头都拿过来。 有人发了一个馒头,有人发了两个馒头…… 细细琢磨,发俩馒头都是刚才下手最重的人。 不多时。 老熊已经没有多少气了。 陈闲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流民懵逼。 “不是你让咱们教训这人的嘛?” 陈闲摇头:“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们仔细回想一下!” “啊?” 麻杆男子叫王武。 彻底麻了。 陈闲呵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一群杀人犯!” “官府有规定,发现杀人犯者,可就地擒拿,死伤不论,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还想耍赖?!” 王武摇头道:“不,我们没想杀人!” 陈闲上前一脚踢开塞在老熊嘴上的破布,上面已经被血液濡湿。 狗熊只剩下一口气。 全身骨折。 陈闲摇头看着那死狗一般的汉子…… 回头和陈贵、陈青山、衙役钱彪、随从米大叔商量事情。 陈闲认真回应道:“贵叔,要是官府不作为,会不会这场逃荒,会一直持续下去?” 陈贵摇头:“不好说!” 陈青山:“浮生的意思,类似狗熊这样的队伍可能还会发生?” 细细想着,脸色难看起来。 钱彪认真道:“若是上面的官府不管,再来几场瘟疫,还真有可能流民窜到乡下!” 陈闲:“贵叔,之前我不是说过嘛,要让村民过上好日子,首要的应该修路,现在这帮人都是暴徒,干脆废物利用!” 陈贵无奈道:“听起来倒是不错,这些都是见过血的暴民,万一,暴起伤人,简直就是随时爆炸的火铳!” “让我想想,要是给这些人安装镣铐呢?反正都是一些受过伤的暴民,让他们出点力,给他们点希望!” 米大叔深深看一眼陈闲,总觉得这家伙做事荒诞、诡谲! 不似人。 陈闲:“关于如何管理人,我手下的刘全、鸡毛对管理这些暴民很有一套想法,他手下的丐帮兄弟很听话。” 听完,米大叔脸色忽然古怪,想起来当时,丐帮弟子和流民之间的战斗。 那些乞丐头子每个人都像是悍不畏死一般。 像是中毒一般。 仿佛是一种救赎! 死了便死了。 商议完毕。 大家都决定先试试。 陈青山沉声对那些流民道:“你们既然有胆子想抢劫村子,就要做好被人反杀的准备! 何况,咱们不打算杀你们,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给村子修路,可有意见?” 王武带头点头如捣蒜。 陈青山继续道:“好了,我宣布,现在你们就是青霞村的一份子了!” 接着,他又让一直在围观的妇人、孩子、少年,现在立刻回家。 村民不解,还是照做。 接着,四十多名随从、五名衙役、十名丐帮弟子、三十多名青霞村的汉子围成一圈紧紧盯着那些流民。 当啷! 陈青山扔给他们一把柴刀! “所以!你们现在做好了保护青霞村的准备了吗?” “啊?” “捡起来!我让你们把刀捡起来,把这些意图侵占我们家园——暴徒的头给剁掉!” “啊???” 有人瑟瑟发抖! 就连村民也吓了一跳。 好在并没有立即质问陈青山。 “太残暴了!” “怪不得让妇人和孩子离开!” 陈青山笑眯眯道:“似乎有人不太愿意啊,那你就不是青霞村人,不是俺们的一份子,大家说说看,不是自己人,那是什么?” 陈闲:“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该如何对待呢?”陈青山语气越来越不耐烦,随意活动手腕,抓起手中的柴刀! 王武瑟瑟发抖! 魔鬼,这个村子的人都是怪物,比土匪还土匪! 颤抖着举起手中的柴刀,闭上眼睛,朝着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熊,无奈道:“熊哥,对不起……我想做个好人,可你逼我,他们也逼我! 请你去死!” 熊哥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你!” 极为怨毒盯着他。 可紧随着而来的就是骨裂的声音。 其余人流民也瑟瑟发抖,举起手中的柴刀朝着那些僵硬尸体的脖颈砍去。 排骨的声音响起来。 陈闲微微蹙眉,说实话,有些血腥了,他前世倒是在美丽国的游戏中,见识过血腥场面。 悄悄退一步,藏在人群中。 村民也背过身。 还有那些衙役和随从到底是山民猎户、处理过各种死尸的人。 还、算镇定。 陈青山脸色微微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竹竿标枪。 沉闷的剁骨头的声音开始渐渐消退。 陈青山轻声鼓励道:“很好,接下来用你脚下的标枪将头穿起来,立在壕沟那边!” 有了第一步的剁骨头、第二步反而不算太难,顶多废一些功夫。 王武默然开始做事。 很快他就在壕沟那边,立起来第一个肉串。 其余人也开始跟着,艰难、陆陆续续做事。 很快一排排行道的类似蘑菇头一样的标志,给普普通的山村增添一丝丝诡异的味道。 陈闲找到刘全、鸡毛。 董老大围了上来。 “大柱爹,谢谢啊!” 汉子搓搓双手,有些局促。 接着又看看那些瑟缩身子、身上被铁丝喇开的都是口子、认真道:“要不要给这些人……脚下放上一点装饰用品,总觉得好似少了点什么。” 声音不算太大、也不算特别小。 听得王武虎躯一震。 妈的,敢情这个村子的没有一个好人? 全员恶人。 鸡毛摇头,淡然道:“老爷,别弄那个,太低级了,还是按照我之前给丐帮弟子的祷告,相信我一定能好好地、扳正这些人的思想。” 陈青山过来有些苦恼:“这么多人,住哪里呢?” 陈闲点头道:“猪场,那里暂时只喂养了五十多头猪,地方很大,最不缺的就是空间!” 陈青山对那些衙役道:“辛苦官爷和兄弟了!” “放心,只要我们在这里,不能有一个人逃走。” 王武等人本来还在想着有没有歪点子能跑。 听到这些话,更是直接掐灭心思。 鸡毛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来,大家坐在地上,听我做祷告、你们这些人做了这么多错事,现在感觉到羞耻了吗?” “嗯。” “所以,你们想要赎罪吗? “可以啊,想。” 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 看来有人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啊?” 那请诸位告诉我!你们想不想自己出去? “嗯。” “那现在自己做错了吗?” “是。” “很好。” 那些人不知不觉进入鸡毛掌控的节奏。 而远处的丐帮众人。 十余名汉子一脸木然神色。 米大叔似乎已经意识到一种恐怖的影响力。 钱彪看着那帮叫花子,一脸复杂:“老米,你的意思是不是觉得那些乞丐,帮村里人打了仗,不应该变成这样,似乎被人改造成了木头,陈闲、还是其余人都太恶毒了?” 米大叔摇头:“我没有!” 钱彪嘿嘿一笑:你忘了老子这双招子是干什么工作的,公门中人,天天和人打交道!” “你啊,还是太年轻!” 声音突然拉高,而后沉静道:“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去县衙报告自己孩子丢了,我告诉你,是一百人,平均一个月就有十户人家报告县丞。 你想想看,从这里两个时辰就能到颍州府,一天的时间,可以直接跑到松江府,怎么查? 后来有人发现,城中经常有一些小乞丐。 疯疯癫癫,我们去驱赶,这才发现竟然是前段时间丢失的孩子! 更可悲的是,就算找到了孩子,也是街上的瘫子,断手断脚那种,或者是专门乞讨小乞丐。 人找到了! 但也废了。 所以,现在你懂了吗?” 他的目光冰冷,语气肃然:“从古至今,乞丐头子帮派组织比流氓还可恨!他们该死!” 米大叔一时默然。 第216章 瘟疫 此时。 县城周围的城墙,倒还真是聚集一批流民。 瘟疫四散,已经有不少人中招了。 一直有人不断咳嗽。 尽管苏庸坚持外出维持秩序,安排那些衙役开始熬煮草药。 可没有多大效果。 那些提前准备的药大多数根本就没有效果。 师爷一直在劝:“东翁,瘟疫已经开始蔓延了,没用的,要我说,干脆别管他们了,咱们现在城中自己的百姓都快要管理不好了,哪里有多余的药材给他们!” 身后跟着施景行、段竹君。 两人满脸郁郁之色。 苏庸:“城里我已经发下通告,不让人出来乱窜,则呢么怎么还是一直有人在传染。” 施朗面色复杂:“大人,查出来了,基本上都是从楚家传染出来的……” “楚家?开当铺的那家吗?” “是。” 苏庸好似明悟。 师爷低声道:“衙役查出来,是楚家买通守门的兵丁,偷偷将人给带进城中干活,而那守门的兵丁恰好姓陆,县丞大人的同族之人,一个村的,祖上一个爷爷那种。” 段望书现在越发觉得,陆朝的某些行为是作死,他为什么同意楚家带人,肯定给了好处呗。 现在看着施朗动作,微微一愣,补充一句。 “大人,下官看过此人登记外出城门的记录,统一都是圆圈、木棍代替。” 众人气极反笑。 苏庸冷然呵斥道:“咱们这位县丞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就连村子里打字不识的汉子都能弄进官衙,吃上一份皇粮吗? 可真是喜欢提携同宗同族,不遗余力啊。” 施朗继续道:“大人,除了这些,下官巡视街道的时候,还发现,明明已经规定每家每户只能一人出去一次,还是有人拿了条子,无视规定,骑着马随意在街上乱窜。耀武扬威!关键不知道身上沾染上瘟疫没有,自然越来越多人中招!” “条子?什么条子?” “据说是县丞大人的小舅子批的条子。 光有县衙的条子不好使!必须有他的条子,才能随意进出。” “还有人,趁着现在封城,大肆提高粮食、蔬菜的价格,一根黄瓜平日里一文钱可以买两根,现在十文,一根都买不到! 而且咱们通知百姓可以外出采买物资,被有些临时帮闲,拿着一丁点、芝麻大权利,禁止所有人出去、生病也要硬扛,只能从他们指定的地方,高价买菜、买药材!” 这些临时帮闲、闸口管理人员或多或少都和县丞大人的小舅子、侄子、七拐八拐都有关系。” 苏庸越听越是火大。 “岂有此理,谁给他的权利,是百姓赋予咱们这些父母官的权利,不是为了鱼肉百姓的,而是为了帮助他们生存更好! 现在这般压榨、难道是逼迫他们闹事、做法外狂徒吗?” 段望书干干一笑。 “大人,这就是他们封锁消息,下官探查消息差点错过的原因!” “据说,那些流氓管理人员,和帮派勾连,先是威胁,闹事的话,警告把他们抓进监狱里,身上有污点,三代不能读书科举; 不服的话,暗地里找黑流氓揍一顿。” “实际上,第一步一出,所有人已经怂了。 很多人这一代不成了,就指望儿子、或者孙子,将来读书,哪怕做个秀才,也比普通小百姓强! 身上背负弱点,自然不敢乱闹事,吞下所有委屈!” 苏庸听着、听着,脸色越发难看。 “这是拿捏住软肋了!啊?” 紧紧握住手中拳头。 从远处过来的周巡吗,面色冷凝。 “作死啊!” “苏县令不用担心,此事的实际情况,我会告诉给上面的,此人凉了,还是在如此乱局的情形,谁也救不了,我说的。” …… “哎,你们听说了嘛?” “之前在这里最大的流氓头子,熊哥听说了嘛,已经往乡下跑了……” 已经有人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了。 “那咱们要不要过去?” “走!” 说走就走,大约五十多流民偷摸溜走。 有守门兵丁,刚刚在维持秩序,给那些流民发汤药。 突然听到有人说:“走,去乡下,找个富得流油的村子,先窝着……” 想了一阵,原本想要告诉守门的小吏,何大犹豫一阵,摇摇头,算了。 前段时间,刚被守门上司训了一遍,有那个必要吗? 别多管闲事,听说上司和陆县丞沾亲带故,似乎是一个族中出来的。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 苏庸看着那些最近因为瘟疫的事情,收集而来的各种乱象。 气愤不已。 直接让人强制接管那些帮闲。 而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何大在县令门口徘徊良久,直到被衙役训示,才干干张嘴说:“我有要事,禀告大人,请各位捕爷禀告一声。” 李师爷正在搜集一些关于城中乱象的证据,听到这话,愣在那里:“有事?” 何大干脆道:“小人发现,大概在五日前,有数十人悄悄离开城墙,当时正是瘟疫还没冒出来的时候……” 李师爷听完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等等!和县令大人仔细说说!” 苏庸静静看着他。 “说!” 何大心情稍定! “本来这件事,小人已经通告了队长, 且在五天之前,他让我别多管闲事! 就在刚刚一个多时辰以前,小人又听到有人在说找个富庶的村子到乡下猫着!” 苏庸面色忽然一顿。 何大发愣道:“大人,小人是不是多嘴了?” 苏庸摇头:“不,你很细心,做得很对!” “有用?” “很有用的消息!” 何大呆呆憨厚一笑,“那就好!那……小人现在先告退了?” 苏庸忽然问道:“叫什么名字?” “何大!” “可曾读书过?” “只跟随村里的学堂上过几年,认识的字不多,几百个……” “看守城门几年了?” “八九年了。” 李师爷看着呆愣愣的汉子,摇头一笑,这家伙,怕是要撞上大运了? “据我所知,一般来说,四年守门兵丁,可以往上挪一挪,为何?” 何大尴尬一笑:“说是这样说,负责管理此事的吏员,也曾找过我,可小人安分工作,也没有抓到通缉犯这等天大功劳。大家都一样,想要进步,无非就是往上使银子,表示感谢费。 小人不愿盘剥百姓,又不愿意对富户谄媚,工钱微薄,只能勉强度日,自然名额被别人占用了……” 苏庸点头,“你来写一句话——君实脚踏实地人也。” 何大懵懂,茫然捏起毛笔,一笔一划在纸上认真写起来! “大人!” 递过去纸张,微微忐忑。 苏庸扫视一眼,板板正正字体,除了笔画轻微抖动,没什么毛病。 苏庸平静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城门守门队长!” “啊???” 李师爷笑眯眯拍着汉子的肩膀:“何队长,还不快谢谢大人!” “是是是!” 汉子结结实实磕头。 彭! 脸色潮红。 他等了八年,半级都没能挪动! 现在直接窜了四级! 守门队长。 苏县令沉静道:“起来,你靠的是自己! 发现流民异动,是敏锐! 敢于越级上报,是敬业! 不鱼肉百姓,是善良! 一切都是你应该得的。” 苏庸沉静道:“赶紧把段典史、施主簿请过来!” 得到消息之后。 段望书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大人,按照何大的说法,富庶的村子,只有一个就是青霞村,而我儿子,先前游学也是去这个村子!大人!你们说……” 施朗沉声道:“五天了!该死的守门兵,我真怕,傻儿子死了!” 苏庸也头疼道:“我儿子也在那个村子!还是俩。” 听到这句话,段、施,忽然不难受了。 就像听说你买一辆新能源,半年直接亏了59万。 心里难受,饭都吃不下。 朋友买一辆bba,半年亏了99万,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第217章 混蛋,都怪你,老子一起倒霉 此时,村子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发烧了。 陈闲蹙眉。 有些麻烦了。 他赶紧通知陈青山开始熬药,凡是没有买到药的村民可以暂时来这里领药。 “浮生,你的意思,金银花、连翘、黄芩,药材的比例是1、2、1嘛?” “嗯。” 这是后世治疗流感非常常见的一个方子。 非常经典。 就连后续在疫情时期被吵得很凶的连花清瘟也不过是在此基础上,随意添加或者减少药材,重新得到的新方子。 而最近村口已经被村民传成了恐怖之地。 “有鬼!” “无头尸体!” 陈青山对此表示:严禁孩子、少年人过去瞎溜达,已经安排好了岗哨。 村里的路,已经安排流民拉石子,开始干活了。 锄头、抓钩、铁锹、粪箕、架车子…… 起初陈青山还不放心,专门安排人要不要安排一些镣铐,但随着人群中那名叫鸡毛、刘全的汉子。 不断给那些流民开会、祈祷等操作。 似乎让人忏悔、很多人的脸色已经呈现麻木之色、老老实实干活。 更有意思的是:这俩家伙,将五十名流民、十名乞丐分成六组。 安排同样的任务。 修路、挖沟渠。 那一组干的最快,可以多领十个白面馒头。 第二名五个馒头。 第三名两馒头。 因此很多流民开始渐渐攀比起来。 人群中麻杆汉子,王武接着吃饭空,暗暗叫了几个人:“兄弟们,不能这么搞了,咱们是流民,也是人啊,天天给村子当成奴隶一样干活,跑。 不然,我担心一旦路修好,咱们的下场就是和熊哥一样。” 一人回应:“俺不敢,要是被抓住,会被那平平无奇的汉子给打死的。 他就是一个鬼,让咱们手里沾上血,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人回应:“也许 咱们是真的错了!做了那么多事!咱们加入了公平教,愈发觉得自己之前可是个混蛋!” 王武面色复杂看着他,而且很多人也深以为然。 妈的,不能等了,再不跑,全都被劳什子公平教给攻陷了。 王武沉静道:“咱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难道你们真的背叛兄弟们了,只为了一个口中的忏悔、祈祷、赎罪,晚上吃完饭,想办法偷偷溜出来,一起走, 不愿意的话,把嘴巴闭紧! 不然,老子被抓,做鬼也要撕了你! 起誓! 若违背兄弟道义,下十八层地狱被油锅蒸煮,死后不得安宁!” 很多人面色纠结。 齐齐点头。 很快到了晚上。 王武偷偷半夜起来撒尿,去白天待的地方, 果然看到几个人。 可惜,比白天少了一半。 妈的! “走!” 使出眼色。 偷偷爬到壕沟那边。 小心翼翼下去。 三更半夜。 夜风呜咽! 而不远处矗立着几颗硕大的蘑菇头。 十人结伴而行! 董老大和兄弟几个在村子里巡逻。 自从拿到陈闲的钱。 兄弟几个现在做起事来是一身的劲头。 尽管后半夜昏昏欲睡,他还是认真巡逻。 不知不觉和三人走到壕沟那边,听到土坷垃哗啦的声音。 “什么玩意?” 董老三低声道:“大哥我去叫人!” 借着月光,看到几名身影在壕沟里急速奔跑。 “什么人?!” 一声呵斥! 董老大一声呵斥,捡起来手中石头开始疯狂击打! 王武惊惧道:“快跑!” 不多时,米大叔、钱彪带着四十名汉子背着弓箭急速奔跑! 射中王武的腿。 哎呀! 董老大直接跳进壕沟,急速奔跑,一拳将王武捶打在地上。 他本来就是打铁的,一身力气。 不多时,米大叔已经将十人给控制住。 陈青山、陈贵、陈闲已经过来了。 陈青山朝着董老大点点头:“老董,干得不错!” “嘿嘿!” 他捂住手臂。 “受伤了?” “嗯,被几名杂碎用石头砸到的!” 村民:“多亏了董老大啊,想不到这汉子平日里一副欺负寡妇的样子,要吃绝户的样子,关键时候还真的靠谱!” “是啊,让这些人逃跑,说不定要聚集一帮人来报复咱们村子也说不定呢。” 董老大脸色一黑,有些尴尬。 “说什么呢?那是俺之前做的混账事,俺现在和之前不同了!” 陈贵点头,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小董,做得不错。” 心里微微苦涩,那是一种被认可、尊重感觉。 “嗯。” 攥紧拳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陈闲看向王武。 村民激动道:“杀了他们!让他帮忙修路是便宜了他们,还想跑,要不是之前大柱爹和里正的谋划,咱们村里肯定要死人,这群畜生!” 鸡毛站出来,“对不起啊,大家,是我没有管理好队伍!” 一脸内疚模样。 陈闲:“不怪你,正常人都想跑。这样啊,你找十个信得过的人,十人看一个,好好做他们思想工作,也别说要杀他,就好好宣传你的那些思想!” “是,公平教,左护法,鸡毛得令!” “什么?” “ 是这样的,老爷,咱们起了一个名字,方便传送教义,你是教主,老刘是右护法!” 陈闲:“……” “好好做事,别弄这些,教会这种东西,水太深,一不小心,就是邪教,全家都会变成消消乐……” “那……公平帮?” 陈青山看陈闲安排,平静安抚道:“大家别着急, 废物利用呢,让鸡毛兄弟安排,修路,不用白不用!” 众人散去。 陈贵:“浮生,你说这帮都是一些坏的流脓的家伙呢,有没有稍微干净一些的呢?” 陈闲低声道:“我估摸越是想跑的人,身上背罪越大,害怕秋后算账,越是老老实实干事的,反而手上相对干净……” “这样……你明天找村里的老太太,给这些人送饭,谈谈口风。” 陈贵笑眯眯点头。 陈闲平静对鸡毛道:“这样啊,你去和那些人开个会,就说因为王武带头跑,明天的工作量加一倍,提前一个时辰起来干活! 全部人员都要受到惩罚!” 鸡毛挠挠头。 夜里。 回到猪场。 鸡毛面色冷硬将明天干活要早起的事情说了一遍,直接离开。 悄咪咪躲到外面听里面的动静。 很快其中就有一名汉子直勾勾盯着王武怒喝道:“妈的,本来大家好好的干活,混口饭吃,有衙役在,说明这些人还算心里存着忌惮,不敢对咱们出手! 哥几个也顶多算是抢劫未遂,关进牢房也就出来了,你这么一搞,大家悠哉的日子反而没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流民整日只能喝点如水一样的米汤,现在这里能吃上白面馒头,这是多大恩赐啊?” 此人一出群情汹汹。 王武险些被气吐血。 “你们疯了,他们是把咱们当奴隶啊,来看,照你这么说,咱们还要谢谢他啊。” “你清醒一点,咱们就是被用完的垃圾,没人关心咱们的死活!” 对面的汉子,笑眯眯道:“少扯犊子,老子只知道现在人家给馒头吃的,饿不死人就行!” “揍他!我看你就是吃得太饱,兄弟们揍死他,省得跑不成,被人捉住,拖累咱们!” “啊!!!” 鸡毛笑眯眯,转头就走,步伐轻快。 老爷不愧是老爷,果真是看人真准,这份拿捏人心的法子,嘿嘿。 一夜过去。 中午,汉子们干了一上午的活,累得腰酸背痛,以为又是白面馒头配咸菜,可惊奇发现——竟然有肉! 人群骚动。 平日里打饭的汉子换成了老太太,而一些原本守在旁边监工的汉子也都是围在一起说话、吃饭。 没有像之前那样抱着拳头,死死盯着他们,像是看犯人一样。 没来由恍然觉得放松一些。 本来以为经过昨晚的乱局。 他们以为说不定,这些村民还会在伙食上苛待他们,现在看来。 竟然还不错? 王武等十个汉子,一瘸一拐过来。 王武还想要张嘴低声道:“兄弟们,听我的,这些人已经疯了,安稳待上几天,到时候大家一起偷偷跑!” “滚!” 昨晚被揍老实的一个人骂道:“娘的,就是听你的话,昨晚,差点被打死!” “你们!” 陡然无力松开手。 老太太开始热情给汉子盛肉菜,馒头。 甚至还有蘑菇汤。 等到王武过去排队打饭,大伯娘笑眯眯道:“就是你带头打伤我们村子的董老大的?” “干啥?” “说实话,我不喜欢董老大,可他毕竟是俺们村的人的,你没有菜,一边去!” 其余昨晚逃跑的汉子,讪讪离开。 这下子,昨晚没有逃跑的汉子,好似受到表扬一番,挺起胸膛,颇为自豪。 几乎每个汉子身边都有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悄悄道:“小伙子多大了,吃住可还习惯?” 哪里地方的人? 可还娶妻,路上有没有遇到难事? 话一旦打开! 那些一直强自支撑,尤其还是在强烈的劳动力刺激之下的汉子。 再也支撑不住了! “呜啊,我惨啊,当初俺们就是被忽悠的过来。路上靠着偷鸡摸狗过来!” “那……可曾见过有人做恶事,杀人?” “没有,反正我没有,不过我倒是看过,老熊、野鸡,还有昨晚跑的几人,那些人经常神神秘秘找落单的妇人。 还经常……抢一些落单人的馒头!” “看见没!就那个蹲在地上拿树杈子在地上画画的汉子,那人还认识一些字,把自己当成了正经读书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被野鸡一顿乱锤,自此之后,再也不胡乱出头了!” 大伯娘慈眉善目看着倚靠在树旁,一个年轻汉子,拿着树杈子,左手端着饭菜,把馒头放在手心。 时不时咬上一口。 右手,在地上似乎在作画。 人在壕沟,拿着标枪往河里扎! 寥寥几笔将当时的状况,画的活灵活现! 大伯娘笑眯眯道:“后生,还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怎么跟着人瞎胡闹?” 年轻人干干一笑:“怕死,得罪了野鸡,当初正好被他的人盯上,说我认识一些字,或许有大用。” 吃完后,有人带头道:“现在看起来,咱们被人怂恿过来抢人家粮食,明明就是不对的。” “我当初还以为真的是来乞讨呢,你忘了狗熊之前在壕沟那边说过的话,进村讨点馒头吃!” “是啊,我太傻了,竟然信了,现在这些人还给咱们肉吃,好人 啊。” 王武气抖冷! 做人能不能有点骨气! 一点肉就把你们收买了?! 废物! 有人呵斥道:“滚一边去,王武,你生啥气,就算你吃没吃上肉,也不能阻止哥几个吃啊!” “活该昨天跑!” 王武脸色苍白、低声骂道:“老子一句话也没说啊啊!” “呸呸,老子一眼就看出你的想法,你不说话老子也知道,滚一边去!” 王武郁闷吐血,头晕胸闷…… 很快。 大伯娘将这些打探而来的话,告诉了陈贵。 另外一些老太太也得到一些消息。 一番验证之后,五十人筛选一遍,真正干净,手上没有沾上血的只有二十人。 其余人或多或少是狗熊的帮凶。 大伯娘:“还有一个读过书的人,画的一手好画,把当时咱们站在岸边扔标枪的情景,画得活灵活现,是个人才!” 陈闲微微一愣,人才。 细细琢磨一下。 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吃完饭后,很明显能感受到那些人的神情放松一些,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点。 …… 附近的 第218章 你甚至不愿意称呼我一声里正 黎明时分。 一帮子流民,大概有四五十人,悄悄靠近青霞村。 领头之人是一个大高个。 其余人兴奋道:“趁现在,很多人还在沉睡,咱们杀他个措手不及。” 其余人手中捏着一根被削尖的标枪。 直勾勾盯着前方那像是蘑菇头一样的东西。 “奇怪啊,那是什么玩意, 像是专门设立的稻草头一样的东西!” 清晨的山风拂动! “哈,做得什么玩意,那玩意是毛发吗,这么像吗?” 一点一点逼近壕沟! “卧槽!那玩意是!是……头?” 大高个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稀薄的雾气,众人心头涌起寒意。 一排排足足二三个人头,大概十步一个距离! 有人嚷嚷道:“那似乎是之前,领头的流民,叫老狗!不对,老熊,和老鸡!”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草,那俩狗东西,他们就算是成灰,老子都认识!在城门下的时候,抢了老子三个馒头,还打我!啧啧,这是打算偷袭人家村子,可却被人家给弄死了,活该!” 众人大呼过瘾。 大个男子无语:“重点难道不是他们带领几十号都是能打的汉子,被村民弄死,还都是混杂一些手上见了血的男子,咱们这些人还不如他呢!” 越来越多人的萌生退意! 有人怂恿道:“大哥,来都来了,总不能上百里的土路白跑了?” “要不去隔壁村子干上一炮,总不能白跑一趟!” “行。” 话音刚落。 “什么人?” 一声棒喝! 忽然从壕沟那边传过来! “嗖!” 接着几十支箭雨稀稀拉拉攒射过来。 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留。 “扯呼!” 十来个倒霉蛋被射杀。 无数人撒丫子狂欢。 大个恶狠狠道:“畜生,啊,先是挖壕沟,你们看看下面壕沟的深度,两人多深,这村子的人要得是多狗啊。” 那边鸡毛带着人,看着那些人的骚乱。 轻笑道:“老刘,看看,米大叔带来的随从果然牛啊。” 刘全沉默不语。 “老刘,发什么愣啊?” “你说……鸡毛兄弟,这些人会去哪里呢?” “这不废话呢,肯定找附近倒霉蛋村子折腾呗!” “啊,你家哪里的?” 陈贵、陈闲已经收到消息。 刘全干干笑道:“老爷,我能不能带上帮里的兄弟,带过去支援?” 陈贵也点头:“应该如此,郑老头也不知道会不会做些准备!” “青山你带着村里的汉子过去帮忙!” 陈青山别扭道:“平常隔壁经常和咱们村人打架,有必要吗,且我之前已经通知他们要挖壕沟、建立巡逻队,也没人支援咱们啊,要不是段家少爷过来。 咱们只能硬扛,凭什么咱们替他们,出头?” 周围那些围起来的汉子,妇人也是一脸纠结的神色。 陈贵低声道:“知道什么?格局,格局,懂不懂,这么大的人,咱们村虽然和红叶村经常有摩擦,但是你知不知道,咱村和隔壁村有往来的亲戚啊,互相嫁人。” “你是里正,可以不去,将来有人心里定有疙瘩。这对你的职位来说,肯定不好! ” “好,我听老爹的,我这人脑子不太行,主打一个听劝。” 鸡毛带着丐帮弟子、王武; 衙役去了两人; 村里汉子去了十人; 段竹君轻笑道:“大叔你带着五人过去!” 陈闲对陈贵道:“让那些汉子今天按照十一个时辰干活,一顿饭,一个馒头,一直安排到青山回来!” 陈贵恍然。 还得是你啊。 人一旦吃太饱,很容易出事。 而且村里抽掉出去不少人,谁知道这些人心里会不会出现龌龊心思。 有备无患。 …… 红叶村。 郑里正在村子里找人挖壕沟。 村里安排人巡逻。 郑里正看着那些壕沟、天不亮,就在村里打着灯笼瞎逛。 有巡逻的汉子,看见前面一个人影呵斥道:“什么人?” “是我!” “原来是里正啊!” “里正,好早啊……” 郑里正看着下面的壕沟,呵斥道:“之前就和村里人说过,要把沟渠给挖深一点,大家都看看,一人高都没有,拿着一个长木杆,是不是三两下就上来了?” “还有,之前让大家准备拒马桩,也太糊弄了,树杈子一般粗细,有个屁用?” 汉子身边五人打着哈欠,没好气道:“咱们这是村子,哪里会有匪徒过去,也不知道陈青山恨你什么了?” 郑居中呵斥道:“青霞村有能人,这些你们不是不知道,无论是当初提前收拢粮食,还是提前让咱们防备流民,前者人家已经预料到了! 可老子绝对不想!真被人家言中! 不然就凭借这些壕沟,咱们村里人可能会死的。 饿疯了流民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 汉子嘀嘀咕咕道:“有这么严重吗?” 本来郑居中打算等天亮吃完饭,让所有人出来返工,重新挖深一点! 现在听到汉子这般说话,火气噌一下子冒出来! “现在,给我立刻把所有人给我叫出来!妈的!” 汉子吓了一跳。好大的火气。 无奈开始敲门,叫人。 郑居中看着那些睡意朦胧的汉子,沉静道:“现在开始给老子跳下去,开始重新挖!” 怨声载道! “凭什么,其他人还没过来啊?俺不服!” 郑居中捏着鼻子道:“第一批过来的人,记录下来,明天,每人奖励十文钱!” “啊,我可以,里正,我承认我刚才的话太不礼貌了!” 十来名汉子跳下去,拿着铁锹开始挖! 远处,传来急速奔跑的声音! 有汉子好奇道:“谁?” 却突然看到对面的汉子一身衣衫褴褛,呆呆看着他。 汉子尖叫道:“谁?敌袭!” 就像是火苗突然遇到干燥的纸张,刺啦一下子疯狂燃烧起来! 狠狠撞在一起! 郑居中目瞪口呆,疯狂喊道:“快点掏出家伙什,都给老子拿上斧头出来!” 村子里的狗开始疯狂嚎叫。 大个流民笑呵呵道:“看来你是村子里的话事人啊,就不能怜悯一下俺们啊,要饿死了,从南边一直乞讨过来。 给点馒头不行吗?” 说是这么说。 后面的流民乐呵呵手中紧紧攥着白木杆。 郑居中呵斥道:“可以,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主动带着你们的人出去壕沟!” 头皮发麻。 竟然真的有流民过来了? 陈青山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大个流民笑嘻嘻道:“看来里正把咱当傻子糊弄啊,我不过是想着要点干馒头吃,你竟然不给,想要饿死咱,该打啊!” “兄弟们,杀,趁人还没围拢过来! 这个村子有高人啊,和之前那个村子一样,竟然知道提前挖壕沟,阻挡咱们,可惜,就是活不怎样,太浅了!” 冲杀! 见过血的汉子,到底和老实八交在地里,撅着腚干农活的汉子不一样。 脸黑,心硬。 不多时,十名汉子已经遭到毒手。 而一些赶来支援的汉子,瑟瑟发抖,咬着牙,围在一起。 嗖! 远处突然传来弓箭的声音。 陈青山呵斥道:“流民放下武器,还能保住一条命,不然死。” 郑居中现在是第一次觉得那人是如此高大帅气。 简直比看到亲儿子还开心! “青山!” 还看到两名衙役,而后微微一愣,大声道:“你们这些流民,官府的衙役大爷过来了,还不束手就擒!” 大个流民骂道:“干!” 很快一团乱斗。 弓箭压阵,很快这些流民成了活靶子。 陈青山低声笑眯眯道:“叔,不知道,俺们来,你们给俺们什么好处,看到没?这些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随从嗯?” 郑居中低声道:“每个人给五十文如何?” 陈青山知道这人是铁公鸡一样的人物,也没继续说话。 很快,流民已经经受不住压力了。 郑居中喊道:“放下武器,不杀!官府规定,流民匪徒来袭,可就地斩杀!” 四十名汉子,稀稀拉拉放下武器。 当然,还有十几名身上被人砸了十几下,都是鲜血。 郑居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你们来了,谢谢啊!” 陈青山继续道:“还好,这些人你要不要?” “啊?” “很好,那处理这四十人的后续费用?” “这样,给你加二十文一个人,行?” 这样陈青山拿到快二两银子,一脸开心。 郑居中非常肉疼。 红叶村汉子跳出来。 “等一下,里正,这些人打击流民,拿到钱,我们的呢?” “你们也有!” “可俺不服,平白无故给了他们这多钱,不如都给俺们,都是俺们的钱啊。就算他们不来,大家也能对付,你们说是不是啊?” 郑居中气抖冷。 丢人啊。 紧随而来就是附和。 陈青山笑眯眯道:“行,这些流民给你,走,咱们离开!” “站住,想走,把银子留下!” 汉子挡在陈青山跟前。 突然有衙役一刀拍在那人脸上。 “老子给你脸不是?老子一大早从隔壁跑来,现在肚子还空着,你们不说给准备热茶,还想让老子白忙活!” 汉子捂住脸,一脸懵。 若是其他人肯定直接就打出去。 可面对对方一身蓝红相间的制服,直接蔫了。 “陈里正,流民给他们,咱们走!” 此言一出,有人直接将流民的绳子解开。 流民骚动,脸上挂着笑意,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那些村民。 郑居中:“青山,大侄子,官爷,我代替他们向诸位认错!” 陈青山摇头道:“啧,郑叔,你现在……甚至求我做事,都不愿意称呼我一声……里正!” 第218章 你甚至不愿意称呼我一声里正 黎明时分。 一帮子流民,大概有四五十人,悄悄靠近青霞村。 领头之人是一个大高个。 其余人兴奋道:“趁现在,很多人还在沉睡,咱们杀他个措手不及。” 其余人手中捏着一根被削尖的标枪。 直勾勾盯着前方那像是蘑菇头一样的东西。 “奇怪啊,那是什么玩意, 像是专门设立的稻草头一样的东西!” 清晨的山风拂动! “哈,做得什么玩意,那玩意是毛发吗,这么像吗?” 一点一点逼近壕沟! “卧槽!那玩意是!是……头?” 大高个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稀薄的雾气,众人心头涌起寒意。 一排排足足二三个人头,大概十步一个距离! 有人嚷嚷道:“那似乎是之前,领头的流民,叫老狗!不对,老熊,和老鸡!”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草,那俩狗东西,他们就算是成灰,老子都认识!在城门下的时候,抢了老子三个馒头,还打我!啧啧,这是打算偷袭人家村子,可却被人家给弄死了,活该!” 众人大呼过瘾。 大个男子无语:“重点难道不是他们带领几十号都是能打的汉子,被村民弄死,还都是混杂一些手上见了血的男子,咱们这些人还不如他呢!” 越来越多人的萌生退意! 有人怂恿道:“大哥,来都来了,总不能上百里的土路白跑了?” “要不去隔壁村子干上一炮,总不能白跑一趟!” “行。” 话音刚落。 “什么人?” 一声棒喝! 忽然从壕沟那边传过来! “嗖!” 接着几十支箭雨稀稀拉拉攒射过来。 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留。 “扯呼!” 十来个倒霉蛋被射杀。 无数人撒丫子狂欢。 大个恶狠狠道:“畜生,啊,先是挖壕沟,你们看看下面壕沟的深度,两人多深,这村子的人要得是多狗啊。” 那边鸡毛带着人,看着那些人的骚乱。 轻笑道:“老刘,看看,米大叔带来的随从果然牛啊。” 刘全沉默不语。 “老刘,发什么愣啊?” “你说……鸡毛兄弟,这些人会去哪里呢?” “这不废话呢,肯定找附近倒霉蛋村子折腾呗!” “啊,你家哪里的?” 陈贵、陈闲已经收到消息。 刘全干干笑道:“老爷,我能不能带上帮里的兄弟,带过去支援?” 陈贵也点头:“应该如此,郑老头也不知道会不会做些准备!” “青山你带着村里的汉子过去帮忙!” 陈青山别扭道:“平常隔壁经常和咱们村人打架,有必要吗,且我之前已经通知他们要挖壕沟、建立巡逻队,也没人支援咱们啊,要不是段家少爷过来。 咱们只能硬扛,凭什么咱们替他们,出头?” 周围那些围起来的汉子,妇人也是一脸纠结的神色。 陈贵低声道:“知道什么?格局,格局,懂不懂,这么大的人,咱们村虽然和红叶村经常有摩擦,但是你知不知道,咱村和隔壁村有往来的亲戚啊,互相嫁人。” “你是里正,可以不去,将来有人心里定有疙瘩。这对你的职位来说,肯定不好! ” “好,我听老爹的,我这人脑子不太行,主打一个听劝。” 鸡毛带着丐帮弟子、王武; 衙役去了两人; 村里汉子去了十人; 段竹君轻笑道:“大叔你带着五人过去!” 陈闲对陈贵道:“让那些汉子今天按照十一个时辰干活,一顿饭,一个馒头,一直安排到青山回来!” 陈贵恍然。 还得是你啊。 人一旦吃太饱,很容易出事。 而且村里抽掉出去不少人,谁知道这些人心里会不会出现龌龊心思。 有备无患。 …… 红叶村。 郑里正在村子里找人挖壕沟。 村里安排人巡逻。 郑里正看着那些壕沟、天不亮,就在村里打着灯笼瞎逛。 有巡逻的汉子,看见前面一个人影呵斥道:“什么人?” “是我!” “原来是里正啊!” “里正,好早啊……” 郑里正看着下面的壕沟,呵斥道:“之前就和村里人说过,要把沟渠给挖深一点,大家都看看,一人高都没有,拿着一个长木杆,是不是三两下就上来了?” “还有,之前让大家准备拒马桩,也太糊弄了,树杈子一般粗细,有个屁用?” 汉子身边五人打着哈欠,没好气道:“咱们这是村子,哪里会有匪徒过去,也不知道陈青山恨你什么了?” 郑居中呵斥道:“青霞村有能人,这些你们不是不知道,无论是当初提前收拢粮食,还是提前让咱们防备流民,前者人家已经预料到了! 可老子绝对不想!真被人家言中! 不然就凭借这些壕沟,咱们村里人可能会死的。 饿疯了流民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 汉子嘀嘀咕咕道:“有这么严重吗?” 本来郑居中打算等天亮吃完饭,让所有人出来返工,重新挖深一点! 现在听到汉子这般说话,火气噌一下子冒出来! “现在,给我立刻把所有人给我叫出来!妈的!” 汉子吓了一跳。好大的火气。 无奈开始敲门,叫人。 郑居中看着那些睡意朦胧的汉子,沉静道:“现在开始给老子跳下去,开始重新挖!” 怨声载道! “凭什么,其他人还没过来啊?俺不服!” 郑居中捏着鼻子道:“第一批过来的人,记录下来,明天,每人奖励十文钱!” “啊,我可以,里正,我承认我刚才的话太不礼貌了!” 十来名汉子跳下去,拿着铁锹开始挖! 远处,传来急速奔跑的声音! 有汉子好奇道:“谁?” 却突然看到对面的汉子一身衣衫褴褛,呆呆看着他。 汉子尖叫道:“谁?敌袭!” 就像是火苗突然遇到干燥的纸张,刺啦一下子疯狂燃烧起来! 狠狠撞在一起! 郑居中目瞪口呆,疯狂喊道:“快点掏出家伙什,都给老子拿上斧头出来!” 村子里的狗开始疯狂嚎叫。 大个流民笑呵呵道:“看来你是村子里的话事人啊,就不能怜悯一下俺们啊,要饿死了,从南边一直乞讨过来。 给点馒头不行吗?” 说是这么说。 后面的流民乐呵呵手中紧紧攥着白木杆。 郑居中呵斥道:“可以,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主动带着你们的人出去壕沟!” 头皮发麻。 竟然真的有流民过来了? 陈青山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大个流民笑嘻嘻道:“看来里正把咱当傻子糊弄啊,我不过是想着要点干馒头吃,你竟然不给,想要饿死咱,该打啊!” “兄弟们,杀,趁人还没围拢过来! 这个村子有高人啊,和之前那个村子一样,竟然知道提前挖壕沟,阻挡咱们,可惜,就是活不怎样,太浅了!” 冲杀! 见过血的汉子,到底和老实八交在地里,撅着腚干农活的汉子不一样。 脸黑,心硬。 不多时,十名汉子已经遭到毒手。 而一些赶来支援的汉子,瑟瑟发抖,咬着牙,围在一起。 嗖! 远处突然传来弓箭的声音。 陈青山呵斥道:“流民放下武器,还能保住一条命,不然死。” 郑居中现在是第一次觉得那人是如此高大帅气。 简直比看到亲儿子还开心! “青山!” 还看到两名衙役,而后微微一愣,大声道:“你们这些流民,官府的衙役大爷过来了,还不束手就擒!” 大个流民骂道:“干!” 很快一团乱斗。 弓箭压阵,很快这些流民成了活靶子。 陈青山低声笑眯眯道:“叔,不知道,俺们来,你们给俺们什么好处,看到没?这些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随从嗯?” 郑居中低声道:“每个人给五十文如何?” 陈青山知道这人是铁公鸡一样的人物,也没继续说话。 很快,流民已经经受不住压力了。 郑居中喊道:“放下武器,不杀!官府规定,流民匪徒来袭,可就地斩杀!” 四十名汉子,稀稀拉拉放下武器。 当然,还有十几名身上被人砸了十几下,都是鲜血。 郑居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你们来了,谢谢啊!” 陈青山继续道:“还好,这些人你要不要?” “啊?” “很好,那处理这四十人的后续费用?” “这样,给你加二十文一个人,行?” 这样陈青山拿到快二两银子,一脸开心。 郑居中非常肉疼。 红叶村汉子跳出来。 “等一下,里正,这些人打击流民,拿到钱,我们的呢?” “你们也有!” “可俺不服,平白无故给了他们这多钱,不如都给俺们,都是俺们的钱啊。就算他们不来,大家也能对付,你们说是不是啊?” 郑居中气抖冷。 丢人啊。 紧随而来就是附和。 陈青山笑眯眯道:“行,这些流民给你,走,咱们离开!” “站住,想走,把银子留下!” 汉子挡在陈青山跟前。 突然有衙役一刀拍在那人脸上。 “老子给你脸不是?老子一大早从隔壁跑来,现在肚子还空着,你们不说给准备热茶,还想让老子白忙活!” 汉子捂住脸,一脸懵。 若是其他人肯定直接就打出去。 可面对对方一身蓝红相间的制服,直接蔫了。 “陈里正,流民给他们,咱们走!” 此言一出,有人直接将流民的绳子解开。 流民骚动,脸上挂着笑意,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那些村民。 郑居中:“青山,大侄子,官爷,我代替他们向诸位认错!” 陈青山摇头道:“啧,郑叔,你现在……甚至求我做事,都不愿意称呼我一声……里正!” 第219章 我命休矣! 最后还是陈青山那些流民给带走了啊。 整个红叶村的村民根本不敢说一句……废话。 红叶村村民,眼看拿捏不了陈青山。 转身看到了刘全。 讥讽道:“全啊,你是红叶村人,自己村子的人不操心,反而一门心思待在别的村子,啧啧!” 刘全嘿嘿乐道:“到我这里来了,真把老子当软柿子捏了,走走走,我手下的兄弟,现在突然不想把这些流民带走了……” 王武原本低着头,一副等死的样子。 此时听到他们的话, 陡然抬头支楞起来。 嘿嘿,有意思。 郑里正指着那人的头开始骂起来:“蠢货……别管在不在村子,我就问你,人家刚才到底有没有出力?” 陈青山笑眯眯道:“老刘,看来,你们村子的人,不太尊重你啊,这种要丢命的事情,竟然连感恩都没有?” 然后忽然笑眯眯对郑里正道:“郑叔,你知不知道,之前第一个愿意出来帮村子抵挡流民的,老刘可是主动找我爹和闲哥儿,商量的这件事,啧!” 不同的啧啧! 郑里正脸色难看,狠狠瞪了之前嘴里阴阳怪气的人,笑眯眯、一脸卑微看着刘全。 “全啊,别生气,老叔这里有些碎银子,你拿着喝点凉茶消消气!” 刘全嘿嘿乐了:“不,我不生气,我只是看有些人纯纯有大毛病,有些可怜! 我和陈里正一起从隔壁过来,冒着生命危险救人,不说感恩也就算了。 反而阴阳怪气。 这家伙……心里存着一丝丝感恩都没有! 谁和这人相处,搞不好什么时候被人从背后捅一刀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话,有不少村民开始仔细琢磨那汉子。 一脸鄙夷。 汉子脸色微微僵硬! 本来想偷偷出一个风头,秀一下优越感。 刘全不露声色将郑老头手里的碎银子掰开! “嘿嘿,多谢我……郑叔。” “兄弟们,将流民看紧点。” 王武面色一愣。 奶个腿,不是说不管了嘛? …… 喂! 可……已经没人管他了。 此时。 施朗、段望书带着十几名衙役和五十名家中的帮闲。 周巡带着二十名一身黑甲的汉子,手中拿着劲弩,直扑……青霞村。 一路上,三名汉子都是一言不发,快马加鞭,生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诡异的是,现在上面的颍州府在上面的钦差巡捕的安排下,虽然已经开始赈灾。 但还是有一小波流民在路上晃荡 ,尤其是乡下的流民也渐渐变多了。 有不少流民一脸的嫉恨和怨毒神色。 “可别真出事啊!” 很快他们就到了青霞村。 还好,没有想象中的血水肆意流淌,尸体胡乱堆砌! “你们看,那是什么?”周巡用马鞭指了指。 忽而一愣。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似乎是……蘑菇头? 而且地面上挖着深深的壕沟! 有巡逻队开始扯着嗓子喊:“贵叔,赶紧过来啊。官老爷过来了?” 陈贵、陈青山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让人把梯子横放在壕沟上。 “我们是县城的,段典史,施主薄。” 少年人的声音传来! “爹!” 两名人到中年的汉子,松了一口气。 等这些人过来。 周巡:“周先生没事?” 段望书解释道:“这位是颍州府的按察使。” 陈贵点头,“周先生在村子里看书呢。” 周巡这才放松起来。 而周围,已经路已经铺满了细密的小石子,还有石碾在上面来回压实。 周巡看看那些麻木的流民,一直老老实实干活。 周围不少村民来回呵斥! 手中握着一根鞭子! “动作快点,谁干的慢,中午没有馒头!” 周巡一脸无语。 这是……直接把人当成了苦力! 啊? 陈贵笑着解释道:“我们都是公平的雇佣关系,村里提供馒头,他们来干活,很合理?” 而远处的刘全带着五十多人过来。 三名官员,人都麻了。 王武一看到有官员和衙役过来。 跪在地上,疯狂喊道:“大人,你们终于来了!救救我。” 简直青霞村的人就是恶鬼一般。 “呜呜,一天十个时辰的工作啊,铺路啊,中午一个馒头,和咸菜,和猪睡在一起,臭烘烘。 俺们在家都不至于和猪睡在一起!” 汉子泪流满面。 刘全上前一脚把人踹在地! “你们这些人,要不是村里人事先防备你,在贵叔、里正、我家老爷的提前准备下。 说不定就要被你们这些人害了!” 一甩鞭子,狠狠抽在那些人身上。 其余村民也朝着叫得最狠的流民身上抽去。 周巡微微一愣。 周遇从中走出来,静静道:“是诸位先打算侵占村子的,若是你们不过来,怎么会如此下场,应该如此惩罚,要我说,村子里还做了好事呢!” 周巡哈哈一笑。 “哥。” 段望书仔细看着儿子的叙述,这才知道,这其中有怎样的凶险。 看都不看他们。 流民如王武这些人陷入深深绝望。 就算自己在家种地也不会一天按照十一个时辰干啊? 村里的老驴子和骡子也要 休息的啊。 陈青山平静道:“王武,由于你在大人面前胡说八道!很好! 从现在开始每天工作十一个时辰,每天从三顿饭,变成两顿。 一人一个馒头!” 周围的流民恍若呆滞。 “给老子死,王武,都是你小子找的事,你要是不跑,大家 怎么可能会一直干十一个时辰,会死人的,打死他!!” “会死人的啊啊啊啊!” 陈闲站在一旁抿嘴一笑。 周巡气愤道:“哥,你都不知道,县城现在也有瘟疫了,完全就是一些贪污的官员带来的,此事,我定要好好向上面参他一笔。” 段望书见到这边流民干得热火朝天,微微疑惑道:“周大人,真的不用将流民带走吗?” 周巡摆手:“先放在这一段时间,帮帮村子里修修路,就当废物利用了。” 众人点头。 施朗叹气道:“这里的的流民几乎没有一个好的,诡异的是,很少的妇人和几岁的孩子,书上记录的事情,为了吃饱,很多恐怖、伦理禁忌已经没有人放在心上了。 对于这些人,仅仅让他们干活,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解脱。” 周巡转身沉静道:“我要立刻回颍州府衙找知府大人说说这件事,陆朝做的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 说着话,对着众人拱手就带着随从离开。 段望书淡淡道:“里正,既然有能力守护自己,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儿子,走。” 施朗沉静道:“用工代替赈灾,倒是很好的一个主意。我懂了。谢谢啊。” 流民跪在地上,一个劲痛哭流涕! “别走啊,大人啊,救救我们啊,我们都是好人啊啊!” 施朗笑眯眯道:“都别太着急,等过几天,本官一定会过来的……” “啊……大人!” 几十号人,除了那些随从被暂时留在这里,其余衙役都走了。 流民瑟瑟发抖。 娘的,现在就连衙役都被撤走了。 我命休矣! 鸡毛开始一脸肃穆喊道:“来,跟我念,我们的 教义,我有罪,我愿意赎罪,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赎罪,我的罪孽!” 骚乱的流民开始麻木念叨着。 第219章 我命休矣! 最后还是陈青山那些流民给带走了啊。 整个红叶村的村民根本不敢说一句……废话。 红叶村村民,眼看拿捏不了陈青山。 转身看到了刘全。 讥讽道:“全啊,你是红叶村人,自己村子的人不操心,反而一门心思待在别的村子,啧啧!” 刘全嘿嘿乐道:“到我这里来了,真把老子当软柿子捏了,走走走,我手下的兄弟,现在突然不想把这些流民带走了……” 王武原本低着头,一副等死的样子。 此时听到他们的话, 陡然抬头支楞起来。 嘿嘿,有意思。 郑里正指着那人的头开始骂起来:“蠢货……别管在不在村子,我就问你,人家刚才到底有没有出力?” 陈青山笑眯眯道:“老刘,看来,你们村子的人,不太尊重你啊,这种要丢命的事情,竟然连感恩都没有?” 然后忽然笑眯眯对郑里正道:“郑叔,你知不知道,之前第一个愿意出来帮村子抵挡流民的,老刘可是主动找我爹和闲哥儿,商量的这件事,啧!” 不同的啧啧! 郑里正脸色难看,狠狠瞪了之前嘴里阴阳怪气的人,笑眯眯、一脸卑微看着刘全。 “全啊,别生气,老叔这里有些碎银子,你拿着喝点凉茶消消气!” 刘全嘿嘿乐了:“不,我不生气,我只是看有些人纯纯有大毛病,有些可怜! 我和陈里正一起从隔壁过来,冒着生命危险救人,不说感恩也就算了。 反而阴阳怪气。 这家伙……心里存着一丝丝感恩都没有! 谁和这人相处,搞不好什么时候被人从背后捅一刀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话,有不少村民开始仔细琢磨那汉子。 一脸鄙夷。 汉子脸色微微僵硬! 本来想偷偷出一个风头,秀一下优越感。 刘全不露声色将郑老头手里的碎银子掰开! “嘿嘿,多谢我……郑叔。” “兄弟们,将流民看紧点。” 王武面色一愣。 奶个腿,不是说不管了嘛? …… 喂! 可……已经没人管他了。 此时。 施朗、段望书带着十几名衙役和五十名家中的帮闲。 周巡带着二十名一身黑甲的汉子,手中拿着劲弩,直扑……青霞村。 一路上,三名汉子都是一言不发,快马加鞭,生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诡异的是,现在上面的颍州府在上面的钦差巡捕的安排下,虽然已经开始赈灾。 但还是有一小波流民在路上晃荡 ,尤其是乡下的流民也渐渐变多了。 有不少流民一脸的嫉恨和怨毒神色。 “可别真出事啊!” 很快他们就到了青霞村。 还好,没有想象中的血水肆意流淌,尸体胡乱堆砌! “你们看,那是什么?”周巡用马鞭指了指。 忽而一愣。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似乎是……蘑菇头? 而且地面上挖着深深的壕沟! 有巡逻队开始扯着嗓子喊:“贵叔,赶紧过来啊。官老爷过来了?” 陈贵、陈青山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让人把梯子横放在壕沟上。 “我们是县城的,段典史,施主薄。” 少年人的声音传来! “爹!” 两名人到中年的汉子,松了一口气。 等这些人过来。 周巡:“周先生没事?” 段望书解释道:“这位是颍州府的按察使。” 陈贵点头,“周先生在村子里看书呢。” 周巡这才放松起来。 而周围,已经路已经铺满了细密的小石子,还有石碾在上面来回压实。 周巡看看那些麻木的流民,一直老老实实干活。 周围不少村民来回呵斥! 手中握着一根鞭子! “动作快点,谁干的慢,中午没有馒头!” 周巡一脸无语。 这是……直接把人当成了苦力! 啊? 陈贵笑着解释道:“我们都是公平的雇佣关系,村里提供馒头,他们来干活,很合理?” 而远处的刘全带着五十多人过来。 三名官员,人都麻了。 王武一看到有官员和衙役过来。 跪在地上,疯狂喊道:“大人,你们终于来了!救救我。” 简直青霞村的人就是恶鬼一般。 “呜呜,一天十个时辰的工作啊,铺路啊,中午一个馒头,和咸菜,和猪睡在一起,臭烘烘。 俺们在家都不至于和猪睡在一起!” 汉子泪流满面。 刘全上前一脚把人踹在地! “你们这些人,要不是村里人事先防备你,在贵叔、里正、我家老爷的提前准备下。 说不定就要被你们这些人害了!” 一甩鞭子,狠狠抽在那些人身上。 其余村民也朝着叫得最狠的流民身上抽去。 周巡微微一愣。 周遇从中走出来,静静道:“是诸位先打算侵占村子的,若是你们不过来,怎么会如此下场,应该如此惩罚,要我说,村子里还做了好事呢!” 周巡哈哈一笑。 “哥。” 段望书仔细看着儿子的叙述,这才知道,这其中有怎样的凶险。 看都不看他们。 流民如王武这些人陷入深深绝望。 就算自己在家种地也不会一天按照十一个时辰干啊? 村里的老驴子和骡子也要 休息的啊。 陈青山平静道:“王武,由于你在大人面前胡说八道!很好! 从现在开始每天工作十一个时辰,每天从三顿饭,变成两顿。 一人一个馒头!” 周围的流民恍若呆滞。 “给老子死,王武,都是你小子找的事,你要是不跑,大家 怎么可能会一直干十一个时辰,会死人的,打死他!!” “会死人的啊啊啊啊!” 陈闲站在一旁抿嘴一笑。 周巡气愤道:“哥,你都不知道,县城现在也有瘟疫了,完全就是一些贪污的官员带来的,此事,我定要好好向上面参他一笔。” 段望书见到这边流民干得热火朝天,微微疑惑道:“周大人,真的不用将流民带走吗?” 周巡摆手:“先放在这一段时间,帮帮村子里修修路,就当废物利用了。” 众人点头。 施朗叹气道:“这里的的流民几乎没有一个好的,诡异的是,很少的妇人和几岁的孩子,书上记录的事情,为了吃饱,很多恐怖、伦理禁忌已经没有人放在心上了。 对于这些人,仅仅让他们干活,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解脱。” 周巡转身沉静道:“我要立刻回颍州府衙找知府大人说说这件事,陆朝做的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 说着话,对着众人拱手就带着随从离开。 段望书淡淡道:“里正,既然有能力守护自己,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儿子,走。” 施朗沉静道:“用工代替赈灾,倒是很好的一个主意。我懂了。谢谢啊。” 流民跪在地上,一个劲痛哭流涕! “别走啊,大人啊,救救我们啊,我们都是好人啊啊!” 施朗笑眯眯道:“都别太着急,等过几天,本官一定会过来的……” “啊……大人!” 几十号人,除了那些随从被暂时留在这里,其余衙役都走了。 流民瑟瑟发抖。 娘的,现在就连衙役都被撤走了。 我命休矣! 鸡毛开始一脸肃穆喊道:“来,跟我念,我们的 教义,我有罪,我愿意赎罪,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赎罪,我的罪孽!” 骚乱的流民开始麻木念叨着。 第220章 为了多数人,放弃少数,对嘛 此时。 县城。 陆朝面色阴沉看着下方的一名仆役。 “你的意思说,县令已经知道顾家做的事了?” “是,老爷,楚家来人通知的。” 陆朝刚想喊师爷,又意识到师爷回家去了。 看来……要想个办法啊。 谁又能知道这瘟疫这么厉害! 楚家也真是够混账的。 不知不觉偷摸往城中运送了百十号人,要么是妇人,要是少年人。 啧! 片刻后。 陆朝找到苏县令,一脸忧愁:“大人,无论是外面,还是内城,都是瘟疫。 大人还是尽快出主意,这瘟疫的传染性,看起来非常严重。 郎中……那里怎么说的?” 苏县令看着他,面容复杂。 郎中站在一边,面容忐忑:“熬了黄连,连翘汤,板蓝根汤,可,效果不是太好…… 而且,我还发现,那些越是生病越来越重的人,反而传染性越高!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咳嗽声。 我很担心,现在虽然气温不似盛夏炎热,也滋生暴烈的瘟疫。” 苏县令沉吟道:“有话直说。” 郎中支支吾吾道:“若那些真的治不好的病人的,直接土葬……” 陆朝呵斥道:“什么话,这些都是我朝的良善百姓,凭什么,你一句话都决定的别人的生死?!” 陆朝低头抿嘴,好啊,我倒要看看,咱们谁先被流民喷死! 咳嗽几声! “下官也感染了……风寒,也不知道是不是瘟疫,咳咳咳!” 郎中面面相觑,看着一直沉静不说话的苏庸,静静离开。 谁……都知道,那几乎就是活埋?! 什么叫生病严重的流民? 摆明了就是治不好。 流民也是人啊。 说句腹黑的话。 要是所有流民给活埋,死无对证,上面来查,就说下官无能,无药治疗。 可要是还是有人存活。 将来这些存活的人,和钦差这么一说! 你!苏庸就是刽子手,渣滓啊,活埋百姓。 哎! 李师爷沉静摇头道:“东翁,陆朝此人心机阴沉,在推你做选择!” “按部就班赈灾就成了……不必堵上自己一切,那些流民又不是鹿上县的百姓。 且从南边府城,过来,路途遥远,善良单纯的的人都死光了! 哪里有什么好人。 能活下来,学生敢断定没有一个好人!” 良久的沉默。 苏庸站起身,晃了晃脖子、发酸的脊柱。 “本官勤恳做官快五年了! 五年足以让一个孩子成熟! 五年足以让一个官员堕落! 也足以让一个垂垂老矣的病患死亡。 有时候。 我甚至在想,本官读书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是为了捞钱,还是真的为了一个口中圣人之言,为生民立命?! 呵呵。 不对! 都不对! 是为了良心! 是为了那一丝丝、有可能救一个人的良心! 不得不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掉少数人! 师爷,这些流民中,你说就没有一个人是好人嘛?” 李师爷摇头。 多说无益! 县令很轴! “大人,为了几人,为数不多的好人,真的会有人在乎吗?” 苏庸摇头。 步伐沉重带着衙役走到流民城外那边。 陆朝寻一个借口。 站在远处偷偷琢磨此人的心思。 后面站着一名郎中,弯着腰。 “郎中,你说,大人会不会真的打算将人埋了?” “这就要看你了。 瘟疫汤药真的很严重吗,治不好的那种?” 郎中无奈道:“大人,非是老夫无能,而是从古至今这种瘟疫,从来都是看谁的命硬谁能活,那些汤药不过是辅助患者的身体,减轻症状。 而且越是身体强壮,平日里肉食吃得多,更能抵抗瘟疫的侵染……” 陆朝笑眯眯的,“这样本官就放心了。” 忽有家丁着急忙慌跑过来。 “大人,少爷发烧很厉害。” 陆朝伸手想要摘掉口罩,又赶紧戴上。 “不是告诉他,在家里待着呢,怎么还会染上瘟疫?” 家丁:“少爷出去了几趟!” “混账!” 有心想要看看苏庸的决断,甚至开始在腹中打好草稿。 如:臣、陆朝有罪。 根本无力阻止,县令大人疯魔做法,此人腹黑、狠辣、果决、活埋坑杀流民,臣以为此人丧心病狂、狼子野心! 实在是为人臣子的败类。 根本不配做官。 就是为了瘟疫不蔓延,就坑杀还在病种的流民,这些人不也是我朝的良善百姓吗? 此卑劣之徒,在败坏我朝根基。 臣、恳请陛下,革除此人功名,不配做官…… 桀桀桀。 …… 远处,苏庸看着那些流民,哼哼唧唧躺在地上。 到处都是咳嗽声。 到处都是呕吐物、便溺物。 还有一小撮还算健康的流民,在等着药汤! 哎。 守在一旁的郎中,幽幽一叹。 最难张嘴的时候到了。 远处打马而来一群汉子。 “大人!” 熟悉的声音。 而苏文轩、苏文浩也过来了。 段望书平静道:“大人,一切都好。” 苏庸点头。 心头稍安。 “大人这是?为何这里的流民生病,似乎比之前的还多了?”段望书微微疑惑。 而见苏庸脸上浮现严肃的神色。 师爷偷偷告诉,“大人打算……” “什么?” “大人,不可!说句不敬上官的话,这是陆大人算准了你会这么做,这是坑杀百姓,流民再怎么混账,背地里杀人,他都占据了流民的帽子。 一旦这么做,咱们官化身为匪,不可!下官绝对不允许大人做这么自毁前程的计划!” “说什么呢!” 苏文轩淡然道:“药汤不管用吗,城中的郎中这么没用吗?” 远处正在发送药汤的郎中微微一愣。 苏文轩继续道:“青霞村的人,很少有发烧的情况,就算感染瘟疫,也只是咳嗽几声? 是不是药材的问题? 按照金银花、连翘、黄岑,一、二、一比例有没有尝试?” 段望书振奋起来。 “大人,按照文轩少爷的话,试试,那个村子我去了,确实没有人像这下面的人,惨兮兮的……” 郎中微微一愣。 他们是按照书上的治病法子来的。 各种乱糟糟的药,熬了一锅,主打就是一窝蜂,嘎嘎乱杀。 苏庸点头:“试试!” 而城中的流民也非常严重。 不到最后一刻,他根本不愿意将奄奄一息患者土葬,这本来就不合理。 第220章 为了多数人,放弃少数,对嘛 此时。 县城。 陆朝面色阴沉看着下方的一名仆役。 “你的意思说,县令已经知道顾家做的事了?” “是,老爷,楚家来人通知的。” 陆朝刚想喊师爷,又意识到师爷回家去了。 看来……要想个办法啊。 谁又能知道这瘟疫这么厉害! 楚家也真是够混账的。 不知不觉偷摸往城中运送了百十号人,要么是妇人,要是少年人。 啧! 片刻后。 陆朝找到苏县令,一脸忧愁:“大人,无论是外面,还是内城,都是瘟疫。 大人还是尽快出主意,这瘟疫的传染性,看起来非常严重。 郎中……那里怎么说的?” 苏县令看着他,面容复杂。 郎中站在一边,面容忐忑:“熬了黄连,连翘汤,板蓝根汤,可,效果不是太好…… 而且,我还发现,那些越是生病越来越重的人,反而传染性越高!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咳嗽声。 我很担心,现在虽然气温不似盛夏炎热,也滋生暴烈的瘟疫。” 苏县令沉吟道:“有话直说。” 郎中支支吾吾道:“若那些真的治不好的病人的,直接土葬……” 陆朝呵斥道:“什么话,这些都是我朝的良善百姓,凭什么,你一句话都决定的别人的生死?!” 陆朝低头抿嘴,好啊,我倒要看看,咱们谁先被流民喷死! 咳嗽几声! “下官也感染了……风寒,也不知道是不是瘟疫,咳咳咳!” 郎中面面相觑,看着一直沉静不说话的苏庸,静静离开。 谁……都知道,那几乎就是活埋?! 什么叫生病严重的流民? 摆明了就是治不好。 流民也是人啊。 说句腹黑的话。 要是所有流民给活埋,死无对证,上面来查,就说下官无能,无药治疗。 可要是还是有人存活。 将来这些存活的人,和钦差这么一说! 你!苏庸就是刽子手,渣滓啊,活埋百姓。 哎! 李师爷沉静摇头道:“东翁,陆朝此人心机阴沉,在推你做选择!” “按部就班赈灾就成了……不必堵上自己一切,那些流民又不是鹿上县的百姓。 且从南边府城,过来,路途遥远,善良单纯的的人都死光了! 哪里有什么好人。 能活下来,学生敢断定没有一个好人!” 良久的沉默。 苏庸站起身,晃了晃脖子、发酸的脊柱。 “本官勤恳做官快五年了! 五年足以让一个孩子成熟! 五年足以让一个官员堕落! 也足以让一个垂垂老矣的病患死亡。 有时候。 我甚至在想,本官读书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是为了捞钱,还是真的为了一个口中圣人之言,为生民立命?! 呵呵。 不对! 都不对! 是为了良心! 是为了那一丝丝、有可能救一个人的良心! 不得不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掉少数人! 师爷,这些流民中,你说就没有一个人是好人嘛?” 李师爷摇头。 多说无益! 县令很轴! “大人,为了几人,为数不多的好人,真的会有人在乎吗?” 苏庸摇头。 步伐沉重带着衙役走到流民城外那边。 陆朝寻一个借口。 站在远处偷偷琢磨此人的心思。 后面站着一名郎中,弯着腰。 “郎中,你说,大人会不会真的打算将人埋了?” “这就要看你了。 瘟疫汤药真的很严重吗,治不好的那种?” 郎中无奈道:“大人,非是老夫无能,而是从古至今这种瘟疫,从来都是看谁的命硬谁能活,那些汤药不过是辅助患者的身体,减轻症状。 而且越是身体强壮,平日里肉食吃得多,更能抵抗瘟疫的侵染……” 陆朝笑眯眯的,“这样本官就放心了。” 忽有家丁着急忙慌跑过来。 “大人,少爷发烧很厉害。” 陆朝伸手想要摘掉口罩,又赶紧戴上。 “不是告诉他,在家里待着呢,怎么还会染上瘟疫?” 家丁:“少爷出去了几趟!” “混账!” 有心想要看看苏庸的决断,甚至开始在腹中打好草稿。 如:臣、陆朝有罪。 根本无力阻止,县令大人疯魔做法,此人腹黑、狠辣、果决、活埋坑杀流民,臣以为此人丧心病狂、狼子野心! 实在是为人臣子的败类。 根本不配做官。 就是为了瘟疫不蔓延,就坑杀还在病种的流民,这些人不也是我朝的良善百姓吗? 此卑劣之徒,在败坏我朝根基。 臣、恳请陛下,革除此人功名,不配做官…… 桀桀桀。 …… 远处,苏庸看着那些流民,哼哼唧唧躺在地上。 到处都是咳嗽声。 到处都是呕吐物、便溺物。 还有一小撮还算健康的流民,在等着药汤! 哎。 守在一旁的郎中,幽幽一叹。 最难张嘴的时候到了。 远处打马而来一群汉子。 “大人!” 熟悉的声音。 而苏文轩、苏文浩也过来了。 段望书平静道:“大人,一切都好。” 苏庸点头。 心头稍安。 “大人这是?为何这里的流民生病,似乎比之前的还多了?”段望书微微疑惑。 而见苏庸脸上浮现严肃的神色。 师爷偷偷告诉,“大人打算……” “什么?” “大人,不可!说句不敬上官的话,这是陆大人算准了你会这么做,这是坑杀百姓,流民再怎么混账,背地里杀人,他都占据了流民的帽子。 一旦这么做,咱们官化身为匪,不可!下官绝对不允许大人做这么自毁前程的计划!” “说什么呢!” 苏文轩淡然道:“药汤不管用吗,城中的郎中这么没用吗?” 远处正在发送药汤的郎中微微一愣。 苏文轩继续道:“青霞村的人,很少有发烧的情况,就算感染瘟疫,也只是咳嗽几声? 是不是药材的问题? 按照金银花、连翘、黄岑,一、二、一比例有没有尝试?” 段望书振奋起来。 “大人,按照文轩少爷的话,试试,那个村子我去了,确实没有人像这下面的人,惨兮兮的……” 郎中微微一愣。 他们是按照书上的治病法子来的。 各种乱糟糟的药,熬了一锅,主打就是一窝蜂,嘎嘎乱杀。 苏庸点头:“试试!” 而城中的流民也非常严重。 不到最后一刻,他根本不愿意将奄奄一息患者土葬,这本来就不合理。 第221章 筹划cosplay 此时。 朝廷发来的赈灾粮食,已经发过来了。 同时,周巡已经把陆朝做的事情,引发瘟疫的事情,已经说了一遍。 朱盛淡然一笑,“周老弟,你放心,我很快就将这人趁着灾情买卖人口的事情,上告给朝堂的大人物。” 等人走后。 师爷笑眯眯道:“大人,真的打算处理陆朝吗?” 朱盛笑眯眯道:“此人,太过不识时务,做了天大的事,不知道和上面的人通气吗? 自己作死,正好被老夫拿掉! 不正是在说明,老夫对待贪官,行的是铁一般手段吗?” 朱盛握住了桌子上白玉镇纸,轻笑道:“就像泉南闲的主簿,暂时没了父母官,他不进步谁进步?” “等上面的旨意下来,单独写出邸报,给这两人写一个人物小传,让下面的人看看。” “大人,高!实在是高,学生佩服。” …… 过了一夜。 郎中用那些方子给流民喝下。 有衙役到县衙通禀。 “大人!那方子,郎中说了,确实有用。 很多病得起不来的人,竟然能站起来走动两步了。” “真的?”苏庸叹息一口气。 “那可太好了。” 不管是流民,还是城里的百姓都有救了。 而陆府。 陆乘风病情越来越重。 啪叽。 瓷杯碎裂的声音。 “饭桶!都是饭桶!” “这么点病都治不好!” 周围的仆役战战兢兢、而远处的郎中更是恨不得连夜逃离出去。 有随从悄悄道:“大人,听说县令大人那边开出的方子,是金银花和连翘、黄岑的比例是一、二、一的配比,咱们要不要试试? 下面的村子,据说是没有染上重症瘟疫,都是比较轻的症状。咳嗽,甚至都不发高热!” 床上的年轻人,脸色苍白,都是虚汗。 额头上的毛巾,很快都被捂干。 “行……” “算了,我亲自来熬药。” 忙活半个时辰。 很快就端过来药汤。 丫鬟扶起来少爷身子,然后用勺子,轻微吹吹热气。 可……灌不进去! 陆朝沉声道:“我来,半仰身子,去厨房拿着漏斗过来。” 洗干净之后,陆朝直接将漏勺怼进少年的嘴巴。 然后从上面开始往下灌腰疼。 少年奋力扭动身子。 还是撒了一大碗药。 剧烈的咳嗽声。 陆朝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脸一黑。 忘了! 冷凉了…… 算了。 折腾一阵,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很快就睡着了。 迷茫间,好似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 …… “爹!” 陆朝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才注意到儿子在叫自己。 “乘风……醒了?” “嗯。” “没事就好。” …… 此时。 颍州府来了一帮子钦差,开始分发、发送粮食。 收治流民。 不少钦差正在官署休息。 而远在京城的中书省收到周巡、朱盛的消息。 很快就震怒发了旨意。 让颍州府的钦差速速查探消息,一经查实,撸掉此人官职,发送岭南种香蕉。 其中一个稍胖的钦差道:“咱们可要耽搁一些时间喽。真是有人作死啊。” 这样又过了十来天。 颍州府的官府开始, 给灾区的流民发馒头。 甚至有官员开始站在一旁给朱盛、钦差开始人物速写,就是发馒头那一幕。 一时间似乎所有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有流民在议论,为什么官府赈灾的粮食会延迟这么长时间。 有人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些粮食给咱们贱民吃了就吃了,而越晚,死的人越多,剩下是不是又能给上面的大人多买几座大宅院、多买几房小妾…… 换句话说,咱们现在吃的都是大人的粮食啊。” 其余人面色一顿。 …… 青霞村陈家。 今天的陈家似乎比平日里还要热闹一些。 自从穿越过来。 陈闲每天晚上八点钟不到就准时睡着。 五点准时醒。 陈闲算着日子。 过几天应该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了。 大柱子起床一大早就起来,将院子里粪桶给弄到菜地里,浇菜地。 “爹,听说昨天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汉子,撑不住跑了,一头摔倒在壕沟里,半晌没有爬起来,一大早起来,嘴歪眼斜。” 陈闲点头,应该是伤了脑子。 随便。 陈闲从大伯家里打听看看有没有模具。 他是在短视频手机见过怎么做月饼的。 将准备好的月饼,放进模具里面。 压实、倒扣、乒乓一声! 模具上面多数是缠枝纹路、打上纹路。 陈闲在纸上写写画画,设计几种模具。 一种蛋黄等字样。 一种简易动物,生肖样式,可惜画着,就走样了。 比如想画一只可爱的皮卡丘,画着画着就成了猥琐笑容的黄胖子。 忽又想起一个人才。 差点忘了。 “大柱,叫里正,把之前队伍里的会画画的那个汉子叫过来。” 虽然疑惑,大柱不多时把一个汉子叫过来了。 陈青山带着陈大水、陈二水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汉子年岁不大,二十多岁。 看起来有些紧张。 陈闲笑道:“年轻人,别害怕,我是好人。” 马亮现在听到好人两字就有些害怕。 “来,听说你会画画,给我画几个图样。” 陈青山看着陈闲桌子上的模具。 疑惑道:“浮生,这是打算做月饼模具吗?” 陈闲点头:“这不是快到中秋节了吗?打算给孩子们做些吃的。 小伙子,画几个牛、兔,鸡等之类的小东西。” 马亮虽然害怕,但专业水平还是非常在线的。 三两笔就把一个活灵活现的老黄牛给画出来了。 厉害啊! 陈闲脑海里的想法,忽然灵机一动。 “年轻人,像你这样的技艺的人,还多吗?” 马亮:“我爹、大伯、弟、堂弟几人平日里也胡乱作画,也还行。” 陈青山低声道:“放心用,这人我私下找人打听了,半路被人裹挟进来的流民,老老实实,在队伍都是被人欺负的份,能活到现在,全靠兄弟帮衬。 到了现在,除了王武为首那些人手上不干净,沾血,其余人顶多算街溜子,算不上见血的土匪。” 陈闲摇头道:“见血也不要紧,反正都是暴徒,当成牛使唤累死就累死,反正也不用开工钱,死了便死了,正好废物利用! 如果是好人,还真是有些麻烦,还要考虑给他们休息时间。” 陈青山一时间麻木:“好家伙。”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马良瑟瑟发抖。 陈闲笑眯眯道:“来,小伙子,上才艺,给我画一个女鬼。” 第221章 筹划cosplay 此时。 朝廷发来的赈灾粮食,已经发过来了。 同时,周巡已经把陆朝做的事情,引发瘟疫的事情,已经说了一遍。 朱盛淡然一笑,“周老弟,你放心,我很快就将这人趁着灾情买卖人口的事情,上告给朝堂的大人物。” 等人走后。 师爷笑眯眯道:“大人,真的打算处理陆朝吗?” 朱盛笑眯眯道:“此人,太过不识时务,做了天大的事,不知道和上面的人通气吗? 自己作死,正好被老夫拿掉! 不正是在说明,老夫对待贪官,行的是铁一般手段吗?” 朱盛握住了桌子上白玉镇纸,轻笑道:“就像泉南闲的主簿,暂时没了父母官,他不进步谁进步?” “等上面的旨意下来,单独写出邸报,给这两人写一个人物小传,让下面的人看看。” “大人,高!实在是高,学生佩服。” …… 过了一夜。 郎中用那些方子给流民喝下。 有衙役到县衙通禀。 “大人!那方子,郎中说了,确实有用。 很多病得起不来的人,竟然能站起来走动两步了。” “真的?”苏庸叹息一口气。 “那可太好了。” 不管是流民,还是城里的百姓都有救了。 而陆府。 陆乘风病情越来越重。 啪叽。 瓷杯碎裂的声音。 “饭桶!都是饭桶!” “这么点病都治不好!” 周围的仆役战战兢兢、而远处的郎中更是恨不得连夜逃离出去。 有随从悄悄道:“大人,听说县令大人那边开出的方子,是金银花和连翘、黄岑的比例是一、二、一的配比,咱们要不要试试? 下面的村子,据说是没有染上重症瘟疫,都是比较轻的症状。咳嗽,甚至都不发高热!” 床上的年轻人,脸色苍白,都是虚汗。 额头上的毛巾,很快都被捂干。 “行……” “算了,我亲自来熬药。” 忙活半个时辰。 很快就端过来药汤。 丫鬟扶起来少爷身子,然后用勺子,轻微吹吹热气。 可……灌不进去! 陆朝沉声道:“我来,半仰身子,去厨房拿着漏斗过来。” 洗干净之后,陆朝直接将漏勺怼进少年的嘴巴。 然后从上面开始往下灌腰疼。 少年奋力扭动身子。 还是撒了一大碗药。 剧烈的咳嗽声。 陆朝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脸一黑。 忘了! 冷凉了…… 算了。 折腾一阵,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很快就睡着了。 迷茫间,好似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 …… “爹!” 陆朝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才注意到儿子在叫自己。 “乘风……醒了?” “嗯。” “没事就好。” …… 此时。 颍州府来了一帮子钦差,开始分发、发送粮食。 收治流民。 不少钦差正在官署休息。 而远在京城的中书省收到周巡、朱盛的消息。 很快就震怒发了旨意。 让颍州府的钦差速速查探消息,一经查实,撸掉此人官职,发送岭南种香蕉。 其中一个稍胖的钦差道:“咱们可要耽搁一些时间喽。真是有人作死啊。” 这样又过了十来天。 颍州府的官府开始, 给灾区的流民发馒头。 甚至有官员开始站在一旁给朱盛、钦差开始人物速写,就是发馒头那一幕。 一时间似乎所有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有流民在议论,为什么官府赈灾的粮食会延迟这么长时间。 有人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些粮食给咱们贱民吃了就吃了,而越晚,死的人越多,剩下是不是又能给上面的大人多买几座大宅院、多买几房小妾…… 换句话说,咱们现在吃的都是大人的粮食啊。” 其余人面色一顿。 …… 青霞村陈家。 今天的陈家似乎比平日里还要热闹一些。 自从穿越过来。 陈闲每天晚上八点钟不到就准时睡着。 五点准时醒。 陈闲算着日子。 过几天应该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了。 大柱子起床一大早就起来,将院子里粪桶给弄到菜地里,浇菜地。 “爹,听说昨天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汉子,撑不住跑了,一头摔倒在壕沟里,半晌没有爬起来,一大早起来,嘴歪眼斜。” 陈闲点头,应该是伤了脑子。 随便。 陈闲从大伯家里打听看看有没有模具。 他是在短视频手机见过怎么做月饼的。 将准备好的月饼,放进模具里面。 压实、倒扣、乒乓一声! 模具上面多数是缠枝纹路、打上纹路。 陈闲在纸上写写画画,设计几种模具。 一种蛋黄等字样。 一种简易动物,生肖样式,可惜画着,就走样了。 比如想画一只可爱的皮卡丘,画着画着就成了猥琐笑容的黄胖子。 忽又想起一个人才。 差点忘了。 “大柱,叫里正,把之前队伍里的会画画的那个汉子叫过来。” 虽然疑惑,大柱不多时把一个汉子叫过来了。 陈青山带着陈大水、陈二水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汉子年岁不大,二十多岁。 看起来有些紧张。 陈闲笑道:“年轻人,别害怕,我是好人。” 马亮现在听到好人两字就有些害怕。 “来,听说你会画画,给我画几个图样。” 陈青山看着陈闲桌子上的模具。 疑惑道:“浮生,这是打算做月饼模具吗?” 陈闲点头:“这不是快到中秋节了吗?打算给孩子们做些吃的。 小伙子,画几个牛、兔,鸡等之类的小东西。” 马亮虽然害怕,但专业水平还是非常在线的。 三两笔就把一个活灵活现的老黄牛给画出来了。 厉害啊! 陈闲脑海里的想法,忽然灵机一动。 “年轻人,像你这样的技艺的人,还多吗?” 马亮:“我爹、大伯、弟、堂弟几人平日里也胡乱作画,也还行。” 陈青山低声道:“放心用,这人我私下找人打听了,半路被人裹挟进来的流民,老老实实,在队伍都是被人欺负的份,能活到现在,全靠兄弟帮衬。 到了现在,除了王武为首那些人手上不干净,沾血,其余人顶多算街溜子,算不上见血的土匪。” 陈闲摇头道:“见血也不要紧,反正都是暴徒,当成牛使唤累死就累死,反正也不用开工钱,死了便死了,正好废物利用! 如果是好人,还真是有些麻烦,还要考虑给他们休息时间。” 陈青山一时间麻木:“好家伙。”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马良瑟瑟发抖。 陈闲笑眯眯道:“来,小伙子,上才艺,给我画一个女鬼。” 第222章 畜牲啊,把人当成骡子使唤 马亮战战兢兢很快就将女人的形象给勾勒出来。 陈闲点头:“厉害的。” 很快变成一个极为难伺候的客户。 “工笔画法知道吗?最好要精细一点!白衣暴露一些,腰要画细,眼神要拉丝的那种,懂吗?” “不对!胸画大一些,别按照你的想法给我画成白幼瘦好不好! 那是你觉得,你以为的东西! 没意思! 我不要你觉的! 一定要丰满、总之一句话,按照花魁那脸,脸蛋一定要俏、胸大、腰细、勾起男人的欲望!” 其余人面色一愣,陈大水抓住老弟的肩膀。 “总觉得闲哥儿在指导一些不正经的东西,有些不得了啊。” 陈二水嘻嘻笑道:“哥,我就问你,这画够不够有劲?” 陈闲看到一时间麻木的陈青山。 解释道:“给我一些时间,我要让青霞村风靡整个鹿上县城。要家家都能不用出门都能做上生意。” 陈青山沉静道:“浮生,你可不要骗我,我是老实人,可不经骗!” 陈闲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实现!” “这样你给几个人,到山里找一些带颜色的石头,捣碎,当成颜料使,各种颜色都要找,赤橙黄绿青蓝紫……” 陈青山摇头道:“找石头太费时间了,耽误工夫,还浪费人的力气。” 陈闲淡然道:“这不是有流民兄弟们,现成的力工,浪费又不是咱们村人的力气,正好省得他们精力旺盛到处发疯,闲着也是闲着! 让他们中午午休吃饭的时间,少吃点,少睡会,不就干出来吗? 幸福是拼搏出来的! 只要肯吃苦,将来一定能从流民中出人头地,住上大房子,加油!” 陈大水、陈二水低声道:“做个人,总觉得老弟把初民当骡子使了。” “清醒一点,说是被人裹挟,手上没有沾血,但你想想,一旦这些人攻破咱们村子! 这些人就会忍住不吃咱们的粮食、鸡鸭鹅? 不住咱们的粮食? 打着无辜的幌子,可进可退,这些人最是无耻!他们是潜在的既得利益者。 闲哥儿没错!” 马亮瑟瑟发抖:畜生啊。 接着陈闲列出自己要的人物形象:女鬼、书生、老妖、道士、百姓、官员、屠户、商贾、判官、神仙等等人物。 陈青山忽然想到陈闲之前写过的一本书。 难道他是想? 似乎有点搞头啊。 说干就干。 很快,要在村子里画画的事情就传开了…… 妇人抗议:“不行啊,俺们的房子都是稻草,往上面摸颜料谁知道会不会腐蚀土层啊?” “对啊,画个神仙,书生还能理解,这画个女鬼,判官,怪渗人啊,要是白天还好,大晚上的,光想想都怪吓人,俺不同意,可怕 啊……” 陈贵听到乱糟糟的吵闹声。 “青山,浮生真是这样说的,就这么在墙上画画,就能让人过来,在家门口卖东西?” 陈青山点头:“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说是什么考斯扑来?!” 什么玩意? 老头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扭转观点。 陈闲和刘全安排一下。 让他找福伯在围墙论坛那边,现在开始宣传一个月之后,青霞村有聊斋系列的二次元人物演出。 同时让店铺准备一批性价比合适的成衣。 …… 县城那边,就在陆朝还在家中徘徊不定打听消息的时候。 楚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老爷,经过咱们府中倒腾人口,群芳阁那边,已经挑选十来个姿色出众的妇人,我和老鸨子说了。 没有一百两一个,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妇人似乎有些不忿。 管家笑眯眯道:“我下去亲自挑选了三个,已经洗干净,放后院了,等老爷忙完之后,在卖出去。 ” 楚门笑眯眯的。 “懂事!” “没病,现在瘟疫这么厉害。” “没有,听人说,天没病,就没染上,啧,老夫还真是聪明啊,几个馒头签下来的,转手就是百倍的收益。 真希望这样的灾难多来几次。 算了,让十人,全部都洗干净,反正都是要转手的……” 管家面色一愣。 “这?” 一脸担忧看着自家老爷。 就在楚门美滋滋想着,一边泡澡,一边哼着曲子。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砰砰砰!” “开门!” “什么人!” 正要呵斥。 几名衙役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直接一刀砍在沐浴的桶上! 哗啦。 直接将汉子从木桶里提溜出来。 领头的是一名高瘦官员,呵斥道:“朝廷灾害已经是够艰难了;就是有了你这样的人,才会让一些商贾黑心场所谋了财富……是他嘛?” 朝身后一名妇人看了一眼。 “是的……” 妇人低头。 楚门面色一寒,头皮发麻盯着那名妇人。 群芳阁的老鸨子。 “贱人!” 衙役手中 拿着刀鞘朝他身上砍去。 不多时,此人已经是血肉模糊。 群芳阁的老鸨子似乎想要离开。 苏庸带着李师爷跟在后面。 后院。 十几名妇人一脸的木然。 贾妈妈扫视那女子笑眯眯道:“哎呀,这些都是……可怜人啊,跟我走啊,姑娘们。” 妇人摇头。 贾妈妈低声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和楚家签订了契约,意思就是从摁下手指纹路的那一刻。 你们不在属于自己。 楚家偷偷运送流民,将全城惹得到处都是瘟疫。 凡是府中的关于楚家的一切,都没有好下场。 还不如趁现在没人关注你们,跟妈妈走,将来吃香的喝辣的,挣了钱你自己也能拿一点……” 其中一名稍大一点女子,“青楼嘛?” 贾妈妈笑眯眯道:“妹子,可别觉得做皮肉生意跌份,现在这世道,女子就是活得艰难。” 不少女子露出为难神色。 他们一路逃荒而来,见识过人性的诡谲和狡诈。 不少人已经默默点头。 “慢着!姑娘呢,契约等衙役会寻来给你们的! 你们不过是受人诱骗,签订的啊,和你们毫无干系。” 贾妈妈面色一顿。 晦气。 李师爷沉静笑眯眯道:“贾妈妈,这些不过是可怜的女人,有必要把人往死里坑嘛?” “我是县衙师爷,姑娘们别担心,你们的事情大人已经知道,签订的卖身契,大人给了我命令,全部作废。 后续会给你们一些钱,要么回家继续过日子,要么留在县城打工,你们都是自由人。” 【ps,题外话,数据太拉胯了,家人们,书架300个阅读一天,书城给三百,换做任何一个首秀垃圾的作者,早就切了,我是在五月份一号上架的,四月底上传11万字,到七月底的满打满算,三个月整,为爱发电,每天至少蹲在电脑前5、6个小时,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收入,猛男落泪,只能抱全勤。 月底完结,到30号会有一个后续人物历史的结局。算是把故事给圆上。 后续这本书的总结,我会放在那篇几千字的完结感言上写】 第222章 畜牲啊,把人当成骡子使唤 马亮战战兢兢很快就将女人的形象给勾勒出来。 陈闲点头:“厉害的。” 很快变成一个极为难伺候的客户。 “工笔画法知道吗?最好要精细一点!白衣暴露一些,腰要画细,眼神要拉丝的那种,懂吗?” “不对!胸画大一些,别按照你的想法给我画成白幼瘦好不好! 那是你觉得,你以为的东西! 没意思! 我不要你觉的! 一定要丰满、总之一句话,按照花魁那脸,脸蛋一定要俏、胸大、腰细、勾起男人的欲望!” 其余人面色一愣,陈大水抓住老弟的肩膀。 “总觉得闲哥儿在指导一些不正经的东西,有些不得了啊。” 陈二水嘻嘻笑道:“哥,我就问你,这画够不够有劲?” 陈闲看到一时间麻木的陈青山。 解释道:“给我一些时间,我要让青霞村风靡整个鹿上县城。要家家都能不用出门都能做上生意。” 陈青山沉静道:“浮生,你可不要骗我,我是老实人,可不经骗!” 陈闲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实现!” “这样你给几个人,到山里找一些带颜色的石头,捣碎,当成颜料使,各种颜色都要找,赤橙黄绿青蓝紫……” 陈青山摇头道:“找石头太费时间了,耽误工夫,还浪费人的力气。” 陈闲淡然道:“这不是有流民兄弟们,现成的力工,浪费又不是咱们村人的力气,正好省得他们精力旺盛到处发疯,闲着也是闲着! 让他们中午午休吃饭的时间,少吃点,少睡会,不就干出来吗? 幸福是拼搏出来的! 只要肯吃苦,将来一定能从流民中出人头地,住上大房子,加油!” 陈大水、陈二水低声道:“做个人,总觉得老弟把初民当骡子使了。” “清醒一点,说是被人裹挟,手上没有沾血,但你想想,一旦这些人攻破咱们村子! 这些人就会忍住不吃咱们的粮食、鸡鸭鹅? 不住咱们的粮食? 打着无辜的幌子,可进可退,这些人最是无耻!他们是潜在的既得利益者。 闲哥儿没错!” 马亮瑟瑟发抖:畜生啊。 接着陈闲列出自己要的人物形象:女鬼、书生、老妖、道士、百姓、官员、屠户、商贾、判官、神仙等等人物。 陈青山忽然想到陈闲之前写过的一本书。 难道他是想? 似乎有点搞头啊。 说干就干。 很快,要在村子里画画的事情就传开了…… 妇人抗议:“不行啊,俺们的房子都是稻草,往上面摸颜料谁知道会不会腐蚀土层啊?” “对啊,画个神仙,书生还能理解,这画个女鬼,判官,怪渗人啊,要是白天还好,大晚上的,光想想都怪吓人,俺不同意,可怕 啊……” 陈贵听到乱糟糟的吵闹声。 “青山,浮生真是这样说的,就这么在墙上画画,就能让人过来,在家门口卖东西?” 陈青山点头:“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说是什么考斯扑来?!” 什么玩意? 老头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扭转观点。 陈闲和刘全安排一下。 让他找福伯在围墙论坛那边,现在开始宣传一个月之后,青霞村有聊斋系列的二次元人物演出。 同时让店铺准备一批性价比合适的成衣。 …… 县城那边,就在陆朝还在家中徘徊不定打听消息的时候。 楚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老爷,经过咱们府中倒腾人口,群芳阁那边,已经挑选十来个姿色出众的妇人,我和老鸨子说了。 没有一百两一个,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妇人似乎有些不忿。 管家笑眯眯道:“我下去亲自挑选了三个,已经洗干净,放后院了,等老爷忙完之后,在卖出去。 ” 楚门笑眯眯的。 “懂事!” “没病,现在瘟疫这么厉害。” “没有,听人说,天没病,就没染上,啧,老夫还真是聪明啊,几个馒头签下来的,转手就是百倍的收益。 真希望这样的灾难多来几次。 算了,让十人,全部都洗干净,反正都是要转手的……” 管家面色一愣。 “这?” 一脸担忧看着自家老爷。 就在楚门美滋滋想着,一边泡澡,一边哼着曲子。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砰砰砰!” “开门!” “什么人!” 正要呵斥。 几名衙役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直接一刀砍在沐浴的桶上! 哗啦。 直接将汉子从木桶里提溜出来。 领头的是一名高瘦官员,呵斥道:“朝廷灾害已经是够艰难了;就是有了你这样的人,才会让一些商贾黑心场所谋了财富……是他嘛?” 朝身后一名妇人看了一眼。 “是的……” 妇人低头。 楚门面色一寒,头皮发麻盯着那名妇人。 群芳阁的老鸨子。 “贱人!” 衙役手中 拿着刀鞘朝他身上砍去。 不多时,此人已经是血肉模糊。 群芳阁的老鸨子似乎想要离开。 苏庸带着李师爷跟在后面。 后院。 十几名妇人一脸的木然。 贾妈妈扫视那女子笑眯眯道:“哎呀,这些都是……可怜人啊,跟我走啊,姑娘们。” 妇人摇头。 贾妈妈低声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和楚家签订了契约,意思就是从摁下手指纹路的那一刻。 你们不在属于自己。 楚家偷偷运送流民,将全城惹得到处都是瘟疫。 凡是府中的关于楚家的一切,都没有好下场。 还不如趁现在没人关注你们,跟妈妈走,将来吃香的喝辣的,挣了钱你自己也能拿一点……” 其中一名稍大一点女子,“青楼嘛?” 贾妈妈笑眯眯道:“妹子,可别觉得做皮肉生意跌份,现在这世道,女子就是活得艰难。” 不少女子露出为难神色。 他们一路逃荒而来,见识过人性的诡谲和狡诈。 不少人已经默默点头。 “慢着!姑娘呢,契约等衙役会寻来给你们的! 你们不过是受人诱骗,签订的啊,和你们毫无干系。” 贾妈妈面色一顿。 晦气。 李师爷沉静笑眯眯道:“贾妈妈,这些不过是可怜的女人,有必要把人往死里坑嘛?” “我是县衙师爷,姑娘们别担心,你们的事情大人已经知道,签订的卖身契,大人给了我命令,全部作废。 后续会给你们一些钱,要么回家继续过日子,要么留在县城打工,你们都是自由人。” 【ps,题外话,数据太拉胯了,家人们,书架300个阅读一天,书城给三百,换做任何一个首秀垃圾的作者,早就切了,我是在五月份一号上架的,四月底上传11万字,到七月底的满打满算,三个月整,为爱发电,每天至少蹲在电脑前5、6个小时,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收入,猛男落泪,只能抱全勤。 月底完结,到30号会有一个后续人物历史的结局。算是把故事给圆上。 后续这本书的总结,我会放在那篇几千字的完结感言上写】 ipaoshuba.net 不多时。 衙役已经将刚开始铁骨铮铮狗叫楚门,打成惨兮兮的野狗。 李师爷带着人,很快就在书房翻出来那些姑娘和年轻流民的卖身契! 当即悄悄放在烛火中点燃。 而院子里的楚门惨兮兮朝着一名高瘦的官员求饶道:“我说,我确实给了县丞几百两银子,是他让手下收么守门的队长给了行了方便。 大人,小人就是脑子一抽,单纯就是为了 钱。 就是一个小民。 大人……小人后院有十来个姿色出众的姑娘,大人若是不嫌弃!” ”放肆!” 突然的呵斥声。 而后,高瘦钦差朝身边心腹扫过去。 心腹转身离开。 楚门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心腹摇摇头。 “被衙役给提前收走了,我还在房间中闻到了纸张灼烧的味道……” 钦差咬牙呵斥道:“好大的胆子!” 也不知道是骂楚门,还是苏庸。 接着开始疯狂抄家。 楚门呆愣愣身上披着一快破布单子,浑身湿漉漉,被人直接架走! 而一队衙役开始砸陆府的大门。 “开门!” 钦差面色铁青。 “陆朝,你的事发了!” 陆朝嘴硬还想解释一下。 周围的衙役如虎狼一般,直接摘掉他的一身衣帽。 扔出楚门的供词! “大人,我是冤枉的!” 钦差摇头道:“很好,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说自己是的冤枉的。 说起来,就连陛下都听说了你的事情? 你说,本官要是真的清清白白把你的事情给陛下详细给说一遍。 这不是,在打陛下的脸嘛? 陛下怎么能不圣明呢?” 陆朝面色僵硬,低声道的:“大人,下官有一些真心话,想要与你说。” 说着眼神看向周围衙役,衙役点头四散离开。 陆朝从抽屉里拿出房契等,粗略估计五六千两有的。 “大人,抬抬手,将来我若是能度过这个坎,陆家一定重重报答!” 钦差笑眯眯,不露声色塞进袖子里。 傻瓜,弄掉你,银子还是我的。 默默点头,也不说话。 钦差摇头:“来人,将人带走。” 陆朝:“?” 钦差平静道:“你放心,本官为人清明,绝对不搞勾连那一套,你有个儿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至少你儿子身上干净的?” 陆朝浑身僵硬。 自己可能是真的完了。 此人是在暗示,别乱说话,你儿子还是能活得好好的。 陆朝平静道:“大人,能不能最后见我儿子一面?” “嗯。” 陆乘风还在院子里发疯,哪里有平日里那副贵公子模样。 脸色苍白,身子刚好,被人搀扶着:爹!” 陆朝一脸的心疼道:“乘风,快点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变卖,要快,赶紧回老家去。” “爹!” “听话!” 陆乘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第一个觉得自己的天。 要塌了。 就在陆朝被人带过去的那一刻。 很多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开始议论起来! “难道就是他和楚家勾结才导致全城到处都是瘟疫的嘛?” “娘的,这家伙可真是孙子啊!” “呸!” “走,老子要找围在围墙论坛的书生好好说道。” 段望书、施景行、吕允川在不远处给百姓发放汤药。 而惊闻变故,和陆乘风一直关系不错,围绕在他身边的狗腿子,忽而试探问道: “乘风兄,这,县丞大人这是?” 陆乘风面色微顿,这人,以前都是叫自己陆少的。 干干笑,故作平静道:“没什么,就是上面查探一些我爹犯的小错误,配合一下。” 随后赶紧让身边的管家,忠心的仆人,赶紧去将家里的值钱的东西,地契等等,卖掉,去隔壁县城。 其余人讥笑道:“陆乘风,你踏马的别给老子装了,上面的钦差知不知道?” “人家就是专门上面的钦差,专门查案的,你家完犊子了!” 陆乘风盯着他:“你!” “看什么!” 此人就是平日里围绕在他身边的一条狗,现在竟然敢冲着自己汪汪叫。 “老子够了!受够了,平日里围绕在你身边,被当成哈巴狗使唤,摇旗呐喊,现在老子想站起来!” 啪啪啪! 几个耳光砸在他脸上。 其余的狗腿子也蜂拥而上。 很快他身上值钱的玉佩、香囊、银两都被抢光了。 衣衫凌乱,恍若呆滞,好似被强暴过良家妇女。 远处的三人,呵斥几声。 那些狗腿子,一看来人,卑躬屈膝道:“段少,施少,允川兄!” 其余一人轻声道:“允川兄,当时污蔑你偷书的事情,就是他指使的。” 吕允川恍若回到当时的情形。 摇头道:“算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狗腿子平静道:“当初的事,对不起了,兄弟,我们确实不是啥好人,这些钱就当我道歉了,对不起。” 然后从身上掏出几十两银子,还有刚刚抢过来银子。 递给他。 吕允川接过来。 其余人段、施,微微一愣。 陆乘风故作平静,讥笑道:“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辈子注定要被我踩在脚下。” 农家少年平静道:“你说的不错。” 然后突然伸手把手里的银子塞进对方手上,疯狂喊道:“大家快来看啊,陆家少爷抢钱了!” 其余人额头上闪现一排乌鸦…… 陆乘风讥笑道:“如此弱智的栽赃手法,可笑的很。” 原本围绕在旁边的人很多。 一嗓子把吃瓜群众给吸引过来。 而后那些狗腿子正义凛然道:“我看到了!就是你非要人家的银子! 伸手去抢的!” 其余狗腿子也添油加醋道:“你还说,此人一身农家布衣,手指粗糙,一看就是在地里干活的农家人,哪里能有这么多钱?” 农家少年一脸风霜,悲哀道:“这些都是我村子的人,一笔一笔凑给我进京城赶考用的,你怎么能这样啊?” 狗腿子上蹿下跳,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少人已经开始抨击道:“太恶毒了,你爹是谁?” “陆县丞啊。” “狗东西,啊,不,打扰了……” “怕个几,他爹就是造成流民进城,瘟疫的罪魁祸首!” “果然是狗东西,生的玩意也不是啥好人。” 农家少年面色平静。 陆乘风手指颤抖,脸色扭曲,“你!你!” 农家少年平静道:“现在知道被冤枉得滋味有多得劲了,大少爷?” 段竹君看着有些陌生的少年人。 想要开口。 施景行低声道:“你我都不是他,是谁也不能……代入,当时他被冤枉得感觉,别乱说话。” 有一些自诩正义的少年人,被人一撩拨。 脑袋热血上涌。 直接开打! 噗嗤噗嗤! 少年从对方手里将银子拿回来,掰开对方手指,平静道:“终究心意难平,迟来的报复,还算报复吗?” 看了一眼死狗一样的少年人。 心口被钉上钉子的人,拔掉之后,还是有痕迹。 还之前完整、光滑,还是不同。 而那些原本陆家随从,早就装作没有看见少爷的惨样。 开始疯狂抢劫陆家的花瓶、古董等等。 ipaoshuba.net 不多时。 衙役已经将刚开始铁骨铮铮狗叫楚门,打成惨兮兮的野狗。 李师爷带着人,很快就在书房翻出来那些姑娘和年轻流民的卖身契! 当即悄悄放在烛火中点燃。 而院子里的楚门惨兮兮朝着一名高瘦的官员求饶道:“我说,我确实给了县丞几百两银子,是他让手下收么守门的队长给了行了方便。 大人,小人就是脑子一抽,单纯就是为了 钱。 就是一个小民。 大人……小人后院有十来个姿色出众的姑娘,大人若是不嫌弃!” ”放肆!” 突然的呵斥声。 而后,高瘦钦差朝身边心腹扫过去。 心腹转身离开。 楚门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心腹摇摇头。 “被衙役给提前收走了,我还在房间中闻到了纸张灼烧的味道……” 钦差咬牙呵斥道:“好大的胆子!” 也不知道是骂楚门,还是苏庸。 接着开始疯狂抄家。 楚门呆愣愣身上披着一快破布单子,浑身湿漉漉,被人直接架走! 而一队衙役开始砸陆府的大门。 “开门!” 钦差面色铁青。 “陆朝,你的事发了!” 陆朝嘴硬还想解释一下。 周围的衙役如虎狼一般,直接摘掉他的一身衣帽。 扔出楚门的供词! “大人,我是冤枉的!” 钦差摇头道:“很好,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说自己是的冤枉的。 说起来,就连陛下都听说了你的事情? 你说,本官要是真的清清白白把你的事情给陛下详细给说一遍。 这不是,在打陛下的脸嘛? 陛下怎么能不圣明呢?” 陆朝面色僵硬,低声道的:“大人,下官有一些真心话,想要与你说。” 说着眼神看向周围衙役,衙役点头四散离开。 陆朝从抽屉里拿出房契等,粗略估计五六千两有的。 “大人,抬抬手,将来我若是能度过这个坎,陆家一定重重报答!” 钦差笑眯眯,不露声色塞进袖子里。 傻瓜,弄掉你,银子还是我的。 默默点头,也不说话。 钦差摇头:“来人,将人带走。” 陆朝:“?” 钦差平静道:“你放心,本官为人清明,绝对不搞勾连那一套,你有个儿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至少你儿子身上干净的?” 陆朝浑身僵硬。 自己可能是真的完了。 此人是在暗示,别乱说话,你儿子还是能活得好好的。 陆朝平静道:“大人,能不能最后见我儿子一面?” “嗯。” 陆乘风还在院子里发疯,哪里有平日里那副贵公子模样。 脸色苍白,身子刚好,被人搀扶着:爹!” 陆朝一脸的心疼道:“乘风,快点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变卖,要快,赶紧回老家去。” “爹!” “听话!” 陆乘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第一个觉得自己的天。 要塌了。 就在陆朝被人带过去的那一刻。 很多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开始议论起来! “难道就是他和楚家勾结才导致全城到处都是瘟疫的嘛?” “娘的,这家伙可真是孙子啊!” “呸!” “走,老子要找围在围墙论坛的书生好好说道。” 段望书、施景行、吕允川在不远处给百姓发放汤药。 而惊闻变故,和陆乘风一直关系不错,围绕在他身边的狗腿子,忽而试探问道: “乘风兄,这,县丞大人这是?” 陆乘风面色微顿,这人,以前都是叫自己陆少的。 干干笑,故作平静道:“没什么,就是上面查探一些我爹犯的小错误,配合一下。” 随后赶紧让身边的管家,忠心的仆人,赶紧去将家里的值钱的东西,地契等等,卖掉,去隔壁县城。 其余人讥笑道:“陆乘风,你踏马的别给老子装了,上面的钦差知不知道?” “人家就是专门上面的钦差,专门查案的,你家完犊子了!” 陆乘风盯着他:“你!” “看什么!” 此人就是平日里围绕在他身边的一条狗,现在竟然敢冲着自己汪汪叫。 “老子够了!受够了,平日里围绕在你身边,被当成哈巴狗使唤,摇旗呐喊,现在老子想站起来!” 啪啪啪! 几个耳光砸在他脸上。 其余的狗腿子也蜂拥而上。 很快他身上值钱的玉佩、香囊、银两都被抢光了。 衣衫凌乱,恍若呆滞,好似被强暴过良家妇女。 远处的三人,呵斥几声。 那些狗腿子,一看来人,卑躬屈膝道:“段少,施少,允川兄!” 其余一人轻声道:“允川兄,当时污蔑你偷书的事情,就是他指使的。” 吕允川恍若回到当时的情形。 摇头道:“算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狗腿子平静道:“当初的事,对不起了,兄弟,我们确实不是啥好人,这些钱就当我道歉了,对不起。” 然后从身上掏出几十两银子,还有刚刚抢过来银子。 递给他。 吕允川接过来。 其余人段、施,微微一愣。 陆乘风故作平静,讥笑道:“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辈子注定要被我踩在脚下。” 农家少年平静道:“你说的不错。” 然后突然伸手把手里的银子塞进对方手上,疯狂喊道:“大家快来看啊,陆家少爷抢钱了!” 其余人额头上闪现一排乌鸦…… 陆乘风讥笑道:“如此弱智的栽赃手法,可笑的很。” 原本围绕在旁边的人很多。 一嗓子把吃瓜群众给吸引过来。 而后那些狗腿子正义凛然道:“我看到了!就是你非要人家的银子! 伸手去抢的!” 其余狗腿子也添油加醋道:“你还说,此人一身农家布衣,手指粗糙,一看就是在地里干活的农家人,哪里能有这么多钱?” 农家少年一脸风霜,悲哀道:“这些都是我村子的人,一笔一笔凑给我进京城赶考用的,你怎么能这样啊?” 狗腿子上蹿下跳,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少人已经开始抨击道:“太恶毒了,你爹是谁?” “陆县丞啊。” “狗东西,啊,不,打扰了……” “怕个几,他爹就是造成流民进城,瘟疫的罪魁祸首!” “果然是狗东西,生的玩意也不是啥好人。” 农家少年面色平静。 陆乘风手指颤抖,脸色扭曲,“你!你!” 农家少年平静道:“现在知道被冤枉得滋味有多得劲了,大少爷?” 段竹君看着有些陌生的少年人。 想要开口。 施景行低声道:“你我都不是他,是谁也不能……代入,当时他被冤枉得感觉,别乱说话。” 有一些自诩正义的少年人,被人一撩拨。 脑袋热血上涌。 直接开打! 噗嗤噗嗤! 少年从对方手里将银子拿回来,掰开对方手指,平静道:“终究心意难平,迟来的报复,还算报复吗?” 看了一眼死狗一样的少年人。 心口被钉上钉子的人,拔掉之后,还是有痕迹。 还之前完整、光滑,还是不同。 而那些原本陆家随从,早就装作没有看见少爷的惨样。 开始疯狂抢劫陆家的花瓶、古董等等。 第224章 种人得人很合理吧? 很快。 围墙论坛那边出现很多帖子。 【震惊,只要二十九天,青霞村竟然有人光天化日,做这种事情?】 有人疑惑。 什么玩意? 看完之后,索然无味。 “老子,还以为在小小的山村,发生什么不伦之恋呢?瞎浪费感情?” “什么话?” “你难道没看过那种带颜色话本嘛,全村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媳妇在家带孩子,村里只有一个傻子嘛?开头一句,直接拉满期待,傻子,轻点……” “好兄弟,在哪里买得到,带我一个……” 看完之后,有人才反应过来。 大兴镇、青霞村,将要举行一年一度的二次元人物形象大赏感谢祭。 翻译过来就是,就会在青霞村看到你看过话本中的人物,从书上走出来。 请人扮演人物。 墙壁上都是你可以看到的角色。 如女鬼、陆判、书生、姥姥、道士。 白眉大侠、狄仁杰、元芳…… “有意思啊,太有意思了,对其余人我倒不感兴趣,倒是对女鬼感兴趣。” 关注了。 “啧啧,想法倒是挺好的,就是毕竟在乡下,离咱们挺远的,不方便。” 很快新的一条帖子出炉。 “青霞村将会雇佣一批马车,五人一个车厢,十文包来回。” 而成衣铺子那边已经,福伯已经让人将缝纫机给踩冒烟了。 不断来回设计成衣。 还有据说是一帮npc的群众演员的心思,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福伯按照苏县令的建议,从滞留下来的流民手中,雇佣不少姿色出众的妇人。 已经交给牛姑娘排练节目了。 钦差高明已经按照上面的吩咐,将陆朝关押。 这么多年的经营。 陆朝下面都是屎尿屁,根本经受不住细查。 …… 期间。 陈闲给家里人整了不少可爱的月饼。 咸肉粽子、大枣粽子、豆沙红…… 这段时间以来。 陈闲让家家户户开始整活,糕点、手艺编制、古董、二人转、游乐园、上山打猎…… 等各种活动已经被陈闲搞出花了。 村民从一开始的不理解。 随着陈闲不断给他们画饼。 才总算理解,尝试着去做这件事。 而流民把村子里的路修整完毕之后。 陈青山带着他们用大石碾,用牛车开始来回在路上蛄蛹。 村子里的牛车毕竟有限。 于是便出现了,用一人在前面用石碾压路,一人在后面掌控方向。 石碾不够,就让流民带着铁锤到山上开采。 反正人多。 一开始,有些人已经渐渐撑不住。 刘全建议缩短时间。 从每天十一个时辰,逐渐降低变成十个时辰。 流民开始的丧气、麻木逐渐消失。 而后三天、五天一个小的调整。 流民从开始不满足、麻木,最后变成了每天都觉得日子很有奔头。 最后稳定在每天干八个时辰。 三餐,中午有肉。 好人啊。 王武偷摸开始找同伴商量,到底要不要一起走。 那些人没好气回应道:“这里的里正,都是好人啊,从你小子打算离开,日子就艰难。 老子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 这才过半个多月的好日子,一天有四个时辰的睡觉日子。 你这……家伙又想跑了,你真是不知道感恩!” 有人怒目道:“是啊,眼见日子又有奔头了,你小子又开始找事了,作死啊。 滚,别逼我扇你!” 王武气呼呼道:“你们妈的,简直无药可救! 咱们一开始可是自由人啊,成天被人当成骡子!” 胸膛起伏,无力吐槽。 王武,叹了一口气。 完犊子啊,似乎有人已经开始逐渐适应这种环境了。 外面的马亮喊一声:“来几个汉子帮忙捣碎颜料石头!” “来了!”非常丝滑的回应。 王武连忙跑着过去帮忙。 微微一愣,我这是怎么了? 到了晚上,王武悄悄从猪场的大通铺,醒来。 七拐八拐找到对着一个正在巡逻的汉子道:“老哥,找我全老大。” “等着。” “嗨。”无比恭敬点头回应,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刘全从屋子里出来。 王武恭敬道:“护法,现在流民已经没有想走的了,我问过了……” 刘全点头,拍拍他的肩膀。 “不错,很有精神,考核通过,从明天起你就是这些人的小队长,不用干活了,站着监视他们干活就成了。” “谢谢护法大人。” 王武点头哈腰。 第二天一大早。 村民看着那些人在捣碎石头,调颜料,催促道:“快点,搞快点, 懒洋洋的!” 王武看着那些人,谄媚道:“哥,我来!”随即脸色一变,一脚将人踹飞。 愤怒道:“能干干,不能干,中午不用吃饭了……” 有人暗暗恨,娘的,这狗东西,昨天不是怕在试探咱们。 这家伙比村民还要狠。 这村民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基本上不动手,就是嘴臭。 王武不然,这家伙是不把人当人。 上手、动脚。 积攒一波怒气。 而很快,为了加快工期。 墙壁上已经画满了不少人物画。 会画画的画人物,不会画画的流民,搬动手脚架、打下手。 刮涂料。 这期间,刘全安排一批当初带头进村,如王武这样的流氓青皮,任命为管理监工人员。 大概十几人。 有了嘚瑟道:“看来,恶人到哪里都能吃香,有人开始谆谆教诲手下,做人不能太老实,要敢想、敢干。 这世上活得最好的,就是我们这些恶人,你们之所以被我踩在脚下,就是——你们太老实! 要坏、要狠、要毒,正所谓有句老人言——无毒不丈夫!” 其余老实勤勤恳恳的汉子,脸色麻木。 甚至不少人开始动摇。 凭什么,他可以不干活,指挥、监视、管理我们,我们像是孙子一样…… 很快,整个村子的人物画都比较精细描绘出来了。 而在前一天晚上。 流民难得被每人发了一斤自家酿的米酒。 热热闹闹休息一阵。 刘全过来给陈闲汇报情况。 陈闲点头道:“可以了。有些人生来就是坏,就让我这个好人,帮帮世上老实工作的人,一点希望。” 刘全点头,很快就有人开始上头,质问王武等人。 “你有什么资格指使俺们? 凭什么对俺们非打即骂,比村民还要狠!” 王武恶狠狠道:“不服?” 啪叽把碗筷扔在地上,周围十几人也护在他身边。 一巴掌拍在老实汉子脸上。 周围都是嘲弄声,孬种、瓜怂!无能!废物! 汉子双目赤红,从地上捡起来碎裂的瓷片,瞬间攮进王武的脖子! 鲜血飚射! 所有人懵了。 甚至完全想不到平日里木讷无言的汉子,如此有血性,不逼逼,说干就干! 完全反应不过来。 王武为首的汉子,开始对老实汉子拳打脚踢。 其余人喝了点米酒,空腹进去,这玩意本来喝起来口感绵柔,初时不觉得多大的劲! 可过了一段时间,在腹中一酝酿,晕晕乎乎。 霎时间,就晕晕乎乎。 加上平日里这些青皮就是不知道收敛! 欺负、嘲弄,谩骂! 老实汉子开始帮着他,与那些汉子缠斗在一起。 十几人对付四十多号汉子,怎么打? 就算是叶问,打十个也要身受重伤。 车轮战呼死你。 很快喧闹声响起。 巡逻的汉子,还想看看是怎么个事。 被守在门口的公平帮给劝退。 “闹着玩的。” 很快,十余人被活生生打死。 根本也没人在意。 反应过来汉子一脸后怕的表情。 刘全带着人,大惊失色安抚道:“怎么回事?” 老实人瑟瑟发抖:“我做的,他一直骂我康娘,打我,我受不了!” 其余人求情。 刘全摆摆手,淡定道:“知道了,你们几个将这些人扔到壕沟那边……” “多大点事,听懂了,几人发了急病,死的,听懂了吗?” 老实人疯狂点头:“明白,全老大,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十几人像是风中落叶一般,毫无遮挡,就被扔进壕沟。 随便扔点土,覆盖,就打发众人回去睡觉。 ……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的巡逻队就发现这个事情。 紧急汇报给陈青山。 陈青山、陈贵,又找了陈闲询问这件事。 “怎么了?” 陈闲回应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知道?” “嗯!” “种人得人很合理?” “什么玩意?” “不开玩笑!” “没开玩笑,你忘了,一开始狗熊、野鸡过来偷袭的,那些人的尸体扔哪里去了!” 陈青山捂着头,哭笑不得:“好痒啊,脑子……” 吐槽归吐槽,陈青山老早也就觉得那些人不是啥好鸟,这样也好。 反正路也修好了。 画也整好了。 没了就没了。 嗯? 我怎么也变得和陈闲一样,把人当抹布、骡子用了? 一定是他影响的我。 一定是这样,嗯! 【倒计时,24小时,明天两万字大章结局,家人们。 汇报一下数据,昨天900阅读,剧情没写好、非常拉胯、写到63万字,全靠为爱发电,看到这的话,请亲爱的家人们给个五星好评,臣先行告退】 第224章 种人得人很合理吧? 很快。 围墙论坛那边出现很多帖子。 【震惊,只要二十九天,青霞村竟然有人光天化日,做这种事情?】 有人疑惑。 什么玩意? 看完之后,索然无味。 “老子,还以为在小小的山村,发生什么不伦之恋呢?瞎浪费感情?” “什么话?” “你难道没看过那种带颜色话本嘛,全村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媳妇在家带孩子,村里只有一个傻子嘛?开头一句,直接拉满期待,傻子,轻点……” “好兄弟,在哪里买得到,带我一个……” 看完之后,有人才反应过来。 大兴镇、青霞村,将要举行一年一度的二次元人物形象大赏感谢祭。 翻译过来就是,就会在青霞村看到你看过话本中的人物,从书上走出来。 请人扮演人物。 墙壁上都是你可以看到的角色。 如女鬼、陆判、书生、姥姥、道士。 白眉大侠、狄仁杰、元芳…… “有意思啊,太有意思了,对其余人我倒不感兴趣,倒是对女鬼感兴趣。” 关注了。 “啧啧,想法倒是挺好的,就是毕竟在乡下,离咱们挺远的,不方便。” 很快新的一条帖子出炉。 “青霞村将会雇佣一批马车,五人一个车厢,十文包来回。” 而成衣铺子那边已经,福伯已经让人将缝纫机给踩冒烟了。 不断来回设计成衣。 还有据说是一帮npc的群众演员的心思,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福伯按照苏县令的建议,从滞留下来的流民手中,雇佣不少姿色出众的妇人。 已经交给牛姑娘排练节目了。 钦差高明已经按照上面的吩咐,将陆朝关押。 这么多年的经营。 陆朝下面都是屎尿屁,根本经受不住细查。 …… 期间。 陈闲给家里人整了不少可爱的月饼。 咸肉粽子、大枣粽子、豆沙红…… 这段时间以来。 陈闲让家家户户开始整活,糕点、手艺编制、古董、二人转、游乐园、上山打猎…… 等各种活动已经被陈闲搞出花了。 村民从一开始的不理解。 随着陈闲不断给他们画饼。 才总算理解,尝试着去做这件事。 而流民把村子里的路修整完毕之后。 陈青山带着他们用大石碾,用牛车开始来回在路上蛄蛹。 村子里的牛车毕竟有限。 于是便出现了,用一人在前面用石碾压路,一人在后面掌控方向。 石碾不够,就让流民带着铁锤到山上开采。 反正人多。 一开始,有些人已经渐渐撑不住。 刘全建议缩短时间。 从每天十一个时辰,逐渐降低变成十个时辰。 流民开始的丧气、麻木逐渐消失。 而后三天、五天一个小的调整。 流民从开始不满足、麻木,最后变成了每天都觉得日子很有奔头。 最后稳定在每天干八个时辰。 三餐,中午有肉。 好人啊。 王武偷摸开始找同伴商量,到底要不要一起走。 那些人没好气回应道:“这里的里正,都是好人啊,从你小子打算离开,日子就艰难。 老子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 这才过半个多月的好日子,一天有四个时辰的睡觉日子。 你这……家伙又想跑了,你真是不知道感恩!” 有人怒目道:“是啊,眼见日子又有奔头了,你小子又开始找事了,作死啊。 滚,别逼我扇你!” 王武气呼呼道:“你们妈的,简直无药可救! 咱们一开始可是自由人啊,成天被人当成骡子!” 胸膛起伏,无力吐槽。 王武,叹了一口气。 完犊子啊,似乎有人已经开始逐渐适应这种环境了。 外面的马亮喊一声:“来几个汉子帮忙捣碎颜料石头!” “来了!”非常丝滑的回应。 王武连忙跑着过去帮忙。 微微一愣,我这是怎么了? 到了晚上,王武悄悄从猪场的大通铺,醒来。 七拐八拐找到对着一个正在巡逻的汉子道:“老哥,找我全老大。” “等着。” “嗨。”无比恭敬点头回应,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刘全从屋子里出来。 王武恭敬道:“护法,现在流民已经没有想走的了,我问过了……” 刘全点头,拍拍他的肩膀。 “不错,很有精神,考核通过,从明天起你就是这些人的小队长,不用干活了,站着监视他们干活就成了。” “谢谢护法大人。” 王武点头哈腰。 第二天一大早。 村民看着那些人在捣碎石头,调颜料,催促道:“快点,搞快点, 懒洋洋的!” 王武看着那些人,谄媚道:“哥,我来!”随即脸色一变,一脚将人踹飞。 愤怒道:“能干干,不能干,中午不用吃饭了……” 有人暗暗恨,娘的,这狗东西,昨天不是怕在试探咱们。 这家伙比村民还要狠。 这村民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基本上不动手,就是嘴臭。 王武不然,这家伙是不把人当人。 上手、动脚。 积攒一波怒气。 而很快,为了加快工期。 墙壁上已经画满了不少人物画。 会画画的画人物,不会画画的流民,搬动手脚架、打下手。 刮涂料。 这期间,刘全安排一批当初带头进村,如王武这样的流氓青皮,任命为管理监工人员。 大概十几人。 有了嘚瑟道:“看来,恶人到哪里都能吃香,有人开始谆谆教诲手下,做人不能太老实,要敢想、敢干。 这世上活得最好的,就是我们这些恶人,你们之所以被我踩在脚下,就是——你们太老实! 要坏、要狠、要毒,正所谓有句老人言——无毒不丈夫!” 其余老实勤勤恳恳的汉子,脸色麻木。 甚至不少人开始动摇。 凭什么,他可以不干活,指挥、监视、管理我们,我们像是孙子一样…… 很快,整个村子的人物画都比较精细描绘出来了。 而在前一天晚上。 流民难得被每人发了一斤自家酿的米酒。 热热闹闹休息一阵。 刘全过来给陈闲汇报情况。 陈闲点头道:“可以了。有些人生来就是坏,就让我这个好人,帮帮世上老实工作的人,一点希望。” 刘全点头,很快就有人开始上头,质问王武等人。 “你有什么资格指使俺们? 凭什么对俺们非打即骂,比村民还要狠!” 王武恶狠狠道:“不服?” 啪叽把碗筷扔在地上,周围十几人也护在他身边。 一巴掌拍在老实汉子脸上。 周围都是嘲弄声,孬种、瓜怂!无能!废物! 汉子双目赤红,从地上捡起来碎裂的瓷片,瞬间攮进王武的脖子! 鲜血飚射! 所有人懵了。 甚至完全想不到平日里木讷无言的汉子,如此有血性,不逼逼,说干就干! 完全反应不过来。 王武为首的汉子,开始对老实汉子拳打脚踢。 其余人喝了点米酒,空腹进去,这玩意本来喝起来口感绵柔,初时不觉得多大的劲! 可过了一段时间,在腹中一酝酿,晕晕乎乎。 霎时间,就晕晕乎乎。 加上平日里这些青皮就是不知道收敛! 欺负、嘲弄,谩骂! 老实汉子开始帮着他,与那些汉子缠斗在一起。 十几人对付四十多号汉子,怎么打? 就算是叶问,打十个也要身受重伤。 车轮战呼死你。 很快喧闹声响起。 巡逻的汉子,还想看看是怎么个事。 被守在门口的公平帮给劝退。 “闹着玩的。” 很快,十余人被活生生打死。 根本也没人在意。 反应过来汉子一脸后怕的表情。 刘全带着人,大惊失色安抚道:“怎么回事?” 老实人瑟瑟发抖:“我做的,他一直骂我康娘,打我,我受不了!” 其余人求情。 刘全摆摆手,淡定道:“知道了,你们几个将这些人扔到壕沟那边……” “多大点事,听懂了,几人发了急病,死的,听懂了吗?” 老实人疯狂点头:“明白,全老大,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十几人像是风中落叶一般,毫无遮挡,就被扔进壕沟。 随便扔点土,覆盖,就打发众人回去睡觉。 ……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的巡逻队就发现这个事情。 紧急汇报给陈青山。 陈青山、陈贵,又找了陈闲询问这件事。 “怎么了?” 陈闲回应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知道?” “嗯!” “种人得人很合理?” “什么玩意?” “不开玩笑!” “没开玩笑,你忘了,一开始狗熊、野鸡过来偷袭的,那些人的尸体扔哪里去了!” 陈青山捂着头,哭笑不得:“好痒啊,脑子……” 吐槽归吐槽,陈青山老早也就觉得那些人不是啥好鸟,这样也好。 反正路也修好了。 画也整好了。 没了就没了。 嗯? 我怎么也变得和陈闲一样,把人当抹布、骡子用了? 一定是他影响的我。 一定是这样,嗯! 【倒计时,24小时,明天两万字大章结局,家人们。 汇报一下数据,昨天900阅读,剧情没写好、非常拉胯、写到63万字,全靠为爱发电,看到这的话,请亲爱的家人们给个五星好评,臣先行告退】 第225章 大结局 大结局 很快就到了二次元人物会上。 福伯拉着牛爱花她们和最近刚刚招工的员工,打扮靓丽,乘着马车缓缓而来。 而有一批批的年轻人,开始不断坐着马车缓缓而来。 一进村子,就有一排排村民脸上挂着非常和善的笑容,半弯着腰笑。 鸡毛正在陈闲跟前汇报陆家的现状。 陈闲淡然道:“我不想有一个少年对我说,三年河东、河西!莫欺少年穷,鸡毛,我想躺平了……” 鸡毛瞬间明悟。 当初陆乘风可是没少和许平潮一样上蹿下跳往陈闲身上泼脏水。 如果之前,没动他,是因为他老子护着他。 招惹他很麻烦,现在陆朝自身难保。 啧,就是处理此人最好的时间节点。 瘟疫暂时还没结束。 “是,老爷,我明白了……” 没人在意十余名丐帮弟子的离开。 有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情形。 “欢迎光临!” 吓了一跳。 然后就被村子的地面震惊。 光洁平坦的路面,碎石子不是浮在地面,而是非常平整压实、似乎是长在里面一样。 而路边的那些周围的墙壁,都是非常精美的人物画。 精美的笔触。 真实得很。 “卧槽,书生,这书生非常符合我心中的完美形象。” “啧。这个红脸的应该是陆判了,一身红色袍子。” “两侧的头发像是树根一样炸起来。宛如钢钉。” “我去,前面表演的是女鬼嘛?” 很多人这时才反应过来,除了精美的人物壁画,就是那周围一身古人古装的复刻形象装扮。 “女鬼在跳舞,厉害的!” 很多人直呼不虚此行。 甚至有人认出了这些人,就是当时在平价成衣铺子的姑娘。 开始乱喊起来。 “牛姑娘。” “史姑娘。” “花姑娘……” 场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很多人逛累了。 准备回车上找干馒头吃。 这时才发现,每家每户似乎都准备精美的菜肴。 “炖鸡、炖肉、蘑菇鸡蛋汤、咸鸭蛋…… 杂面条……” 逛着、逛着,似乎发现少了书中比较刺激的东西。 比如女鬼、山野精怪什么的…… 差点意思。 但是,大家都逛累了,也没在意太多。 小小的山村,举办这个活动,很不容易。 自己不过是付了一点时间,加上十文的车费,也不算什么。 李老汉听着陈青山不厌其烦给村民讲解。 人物大赏会的时候,每户人家必须要在门口卖些东西。 随便、花生、瓜子、哪怕烧些凉白开都行。 说是生意肯定不错。 画壁画的时候,有村民都不愿意在自己家的墙壁上画一些精怪。 像李老实这种嘴笨口拙的汉子,也不会跟人争辩。 故事的人物就这么多,别人家不愿意在自己家的画鬼,精怪,总觉得不详。 那只能……委屈老实人喽。 李老汉摇头道:“什么鬼啊,女鬼,老头不在乎那种……画。” 如此一来。 马亮心里有些愧疚。 本来按照顺序,画女鬼、精怪不需要画在老汉家的墙壁上。 对方如此豁达,倒是自己无能。 于是,悄悄做了一番变化。 女鬼更加精细、取了原文书籍,添加书生、添加精怪、更是怎么精细、怎么细节怎么来。 画法颇为大胆。 “大爷,能接受嘛,不行的话,我随便画别的……” 李老汉没在意,“我瞧着挺好看的,那墙上的女娃子挺好看的,真俊,要是个活人就好了,将来成精,给我家大孙当媳妇……” 哈哈哈一笑。 马亮自信道:“您放心,在下一定会用十二分力气,在墙壁上精细展现,女鬼细节,给你家吸引人来,好做生意。” 陈青山的想法,众人都知道了。 虽然疑惑。 但据说是大柱爹的主意,这下无人反驳了。 自从大柱爹在街上做生意。 人家越是抖搂起来了。 青砖大瓦房、盖猪场、背地里和城中的掌柜做生意…… 这样成功的人做的事,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不信! 李老实将家里打鸣的公鸡给炖了。 他家住的偏僻,可能有人来。 要是能做生意最好,不能的话,就当给孙子吃了。 最近城中的瘟疫很猛,听城里的人来说。 吃肉对身体好。 就当给村子补身体了的。 孙子坐在门口上,编织一些蝴蝶、蛐蛐之类的玩意,筐里已经有几十只了。 老汉喊了一声:“毛蛋,吃饭了。” “来了。” 段望书等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老汉屋子里跟前。 闻到鸡肉的的香味,热情道:“大爷,饭菜怎么卖的?” 老实木讷的汉子微微一愣。 还真有人来了? “额,十五文一大碗,三张四面饼子,白开水。” 老汉有些不太确定。 听说大柱家的红烧肉,就是二十文一碗。 鸡肉卖这个价格,应该可以的? 微微忐忑。 几人微微一愣,这价格倒是不贵。 段望书、施景行、吕允川纷纷掏钱。 老汉抿嘴笑道:“谢谢光顾,我家本来就偏僻……” “我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这一大锅,这小子两三顿就能吃完。” “嘿嘿……” 汉子憨厚一笑。 段望书拉扯同伴的衣裳,错愕道:“你们快看!” 只见壁画的女鬼,似乎是聂小倩,衣衫裂帛、衣衫薄如纱、肤色如雪、脸蛋精致、山峰沟壑高耸…… 眼睛含笑…… 赤足、伸起右脚正好去触碰那水中的书生…… 比前面的墙壁上的女子,似乎更大胆一些…… 尤其是穿衣风格。 妩媚、动人! 而且周围还化着一些凶神恶煞的山野精怪,恰好融入黑暗的环境中…… 诡谲、荒诞、艳情、香艳,精细写实的画技…… 几名少爷一时间有些呆滞。 真……好看啊。 闻着鸡肉的香味, 看着那些画,本来府中饥肠辘辘,也不觉得老汉炒鸡肉的厨艺到底有多好。 但是就是觉得香啊。 连带着吃完三张杂面饼子、一大碗白开水灌灌缝。 爽! 老汉看着三人吃相,一时间自信心爆棚! 莫非老头子我也有做大厨的天赋? 嘴角挂着笑容。 毛蛋笑嘻嘻问道:“几位公子,我爷爷做的鸡肉可好吃?” “好看得很!不,好吃得很,我嘴瓢了。” 三人看到男孩吃完饭,开始在编织蝴蝶,顿时好奇道:“多少钱一只,卖吗?” 男孩笑道:“给我三文就行,随便挑……” 三人各自买了一只。 走的时候,莫名笑道:“不虚此行。” 很快这则消息开始在年轻人中流传起来。 似乎在村子的尽头,有隐藏的画面。 很多人蜂拥而至,看着看着,腹中饥饿的人,就顺便在老汉家吃饭。 最偏僻的老汉家,生意反而最好。 很快,老汉的炖鸡就销售一空。 很多人便顺便买了一些蝴蝶、蛐蛐、一样的编制小物品。 隐匿在人群中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身颜料,微笑点头。 有村民已经反应过来了。 “哎,没想到这些年轻人,喜欢这调调,早知道让那人给俺画画女鬼,精怪一类的东西。” 老实汉子,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憨笑。 “谢谢诸位。” 二次元人物大赏,圆场举行成功。 当天就在大树下开始总结。 陈青山、陈闲、陈贵坐在一块总结:“活动圆满成功。” “经过统计,每家每户都卖饭菜、或者菜饼、烧饼、编制品、花生瓜子、或者带人钓鱼、上山打猎、或者表演大戏,每家每户日平均收入最低每天五十文的收入,最高二百文的收入。 这很好,这取得的圆满成功,都离不开陈闲的大力指导,大家欢迎!”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 陈闲弯腰鞠躬,沉静道:“每个人取得的成功,都是应得的,接下来,这波热度很快就会消退,来的人可能会变少。 但是请大家不要灰心,提升服务质量、打造产品的独特化、后续,青霞村将会开设戏园子,主要围绕,《聊斋之倩女幽魂》《聊斋之陆判》《狄仁杰》等话本ip,衍生独一无二的大戏,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越有奔头……” 啪啪啪,虽然有些人听不太懂。 但是开设戏园子,倒是听懂了,就是表演大戏。 还是独一无二的,岂不是么每个人都有机会表演,实在不行做幕后工作。 总比之前,就是指望种地强啊。 反正鼓掌就是完了。 “大柱爹威武!” “大柱爹牛笔!” 陈青山提议道:“我建议大家抽时间,给大柱家送点新鲜的菜、水果、蘑菇、大白面馒头表示一些……” “好主意,俺觉得可行!” 小小的村子,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而远在县城。 鸡毛看着被一棍敲晕的少年人,面无表情,伸手去摸银票…… 然后挥手对下面人道:“动作轻点,扔河里,正好喂鱼……” 早就打听清楚了。 这人仗着身份,在县学与许平潮沆瀣一气。 而当初瘟疫来临的,感染瘟疫差点没死掉,就是陪着下面的家丁,专门出城找姿色出众的年轻妇人先行受用一番…… 一来二去,沾染瘟疫。 要不是后来县令找到青霞村的药汤,此人当日就死了…… 在县学污蔑别人偷书。 就是一个人渣。 处理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夜晚青霞村格外静谧。 天空中,忽然响起惊雷……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 驱散了闷热。 窗户打开。 清凉的带着湿润、带着腥味的尘土味道,吹到屋子里。 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间,呓语道:“我成了……青霞村的地主老爷啊哦……” 【完】 后面还有一章。 第225章 大结局 大结局 很快就到了二次元人物会上。 福伯拉着牛爱花她们和最近刚刚招工的员工,打扮靓丽,乘着马车缓缓而来。 而有一批批的年轻人,开始不断坐着马车缓缓而来。 一进村子,就有一排排村民脸上挂着非常和善的笑容,半弯着腰笑。 鸡毛正在陈闲跟前汇报陆家的现状。 陈闲淡然道:“我不想有一个少年对我说,三年河东、河西!莫欺少年穷,鸡毛,我想躺平了……” 鸡毛瞬间明悟。 当初陆乘风可是没少和许平潮一样上蹿下跳往陈闲身上泼脏水。 如果之前,没动他,是因为他老子护着他。 招惹他很麻烦,现在陆朝自身难保。 啧,就是处理此人最好的时间节点。 瘟疫暂时还没结束。 “是,老爷,我明白了……” 没人在意十余名丐帮弟子的离开。 有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情形。 “欢迎光临!” 吓了一跳。 然后就被村子的地面震惊。 光洁平坦的路面,碎石子不是浮在地面,而是非常平整压实、似乎是长在里面一样。 而路边的那些周围的墙壁,都是非常精美的人物画。 精美的笔触。 真实得很。 “卧槽,书生,这书生非常符合我心中的完美形象。” “啧。这个红脸的应该是陆判了,一身红色袍子。” “两侧的头发像是树根一样炸起来。宛如钢钉。” “我去,前面表演的是女鬼嘛?” 很多人这时才反应过来,除了精美的人物壁画,就是那周围一身古人古装的复刻形象装扮。 “女鬼在跳舞,厉害的!” 很多人直呼不虚此行。 甚至有人认出了这些人,就是当时在平价成衣铺子的姑娘。 开始乱喊起来。 “牛姑娘。” “史姑娘。” “花姑娘……” 场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很多人逛累了。 准备回车上找干馒头吃。 这时才发现,每家每户似乎都准备精美的菜肴。 “炖鸡、炖肉、蘑菇鸡蛋汤、咸鸭蛋…… 杂面条……” 逛着、逛着,似乎发现少了书中比较刺激的东西。 比如女鬼、山野精怪什么的…… 差点意思。 但是,大家都逛累了,也没在意太多。 小小的山村,举办这个活动,很不容易。 自己不过是付了一点时间,加上十文的车费,也不算什么。 李老汉听着陈青山不厌其烦给村民讲解。 人物大赏会的时候,每户人家必须要在门口卖些东西。 随便、花生、瓜子、哪怕烧些凉白开都行。 说是生意肯定不错。 画壁画的时候,有村民都不愿意在自己家的墙壁上画一些精怪。 像李老实这种嘴笨口拙的汉子,也不会跟人争辩。 故事的人物就这么多,别人家不愿意在自己家的画鬼,精怪,总觉得不详。 那只能……委屈老实人喽。 李老汉摇头道:“什么鬼啊,女鬼,老头不在乎那种……画。” 如此一来。 马亮心里有些愧疚。 本来按照顺序,画女鬼、精怪不需要画在老汉家的墙壁上。 对方如此豁达,倒是自己无能。 于是,悄悄做了一番变化。 女鬼更加精细、取了原文书籍,添加书生、添加精怪、更是怎么精细、怎么细节怎么来。 画法颇为大胆。 “大爷,能接受嘛,不行的话,我随便画别的……” 李老汉没在意,“我瞧着挺好看的,那墙上的女娃子挺好看的,真俊,要是个活人就好了,将来成精,给我家大孙当媳妇……” 哈哈哈一笑。 马亮自信道:“您放心,在下一定会用十二分力气,在墙壁上精细展现,女鬼细节,给你家吸引人来,好做生意。” 陈青山的想法,众人都知道了。 虽然疑惑。 但据说是大柱爹的主意,这下无人反驳了。 自从大柱爹在街上做生意。 人家越是抖搂起来了。 青砖大瓦房、盖猪场、背地里和城中的掌柜做生意…… 这样成功的人做的事,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不信! 李老实将家里打鸣的公鸡给炖了。 他家住的偏僻,可能有人来。 要是能做生意最好,不能的话,就当给孙子吃了。 最近城中的瘟疫很猛,听城里的人来说。 吃肉对身体好。 就当给村子补身体了的。 孙子坐在门口上,编织一些蝴蝶、蛐蛐之类的玩意,筐里已经有几十只了。 老汉喊了一声:“毛蛋,吃饭了。” “来了。” 段望书等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老汉屋子里跟前。 闻到鸡肉的的香味,热情道:“大爷,饭菜怎么卖的?” 老实木讷的汉子微微一愣。 还真有人来了? “额,十五文一大碗,三张四面饼子,白开水。” 老汉有些不太确定。 听说大柱家的红烧肉,就是二十文一碗。 鸡肉卖这个价格,应该可以的? 微微忐忑。 几人微微一愣,这价格倒是不贵。 段望书、施景行、吕允川纷纷掏钱。 老汉抿嘴笑道:“谢谢光顾,我家本来就偏僻……” “我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这一大锅,这小子两三顿就能吃完。” “嘿嘿……” 汉子憨厚一笑。 段望书拉扯同伴的衣裳,错愕道:“你们快看!” 只见壁画的女鬼,似乎是聂小倩,衣衫裂帛、衣衫薄如纱、肤色如雪、脸蛋精致、山峰沟壑高耸…… 眼睛含笑…… 赤足、伸起右脚正好去触碰那水中的书生…… 比前面的墙壁上的女子,似乎更大胆一些…… 尤其是穿衣风格。 妩媚、动人! 而且周围还化着一些凶神恶煞的山野精怪,恰好融入黑暗的环境中…… 诡谲、荒诞、艳情、香艳,精细写实的画技…… 几名少爷一时间有些呆滞。 真……好看啊。 闻着鸡肉的香味, 看着那些画,本来府中饥肠辘辘,也不觉得老汉炒鸡肉的厨艺到底有多好。 但是就是觉得香啊。 连带着吃完三张杂面饼子、一大碗白开水灌灌缝。 爽! 老汉看着三人吃相,一时间自信心爆棚! 莫非老头子我也有做大厨的天赋? 嘴角挂着笑容。 毛蛋笑嘻嘻问道:“几位公子,我爷爷做的鸡肉可好吃?” “好看得很!不,好吃得很,我嘴瓢了。” 三人看到男孩吃完饭,开始在编织蝴蝶,顿时好奇道:“多少钱一只,卖吗?” 男孩笑道:“给我三文就行,随便挑……” 三人各自买了一只。 走的时候,莫名笑道:“不虚此行。” 很快这则消息开始在年轻人中流传起来。 似乎在村子的尽头,有隐藏的画面。 很多人蜂拥而至,看着看着,腹中饥饿的人,就顺便在老汉家吃饭。 最偏僻的老汉家,生意反而最好。 很快,老汉的炖鸡就销售一空。 很多人便顺便买了一些蝴蝶、蛐蛐、一样的编制小物品。 隐匿在人群中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身颜料,微笑点头。 有村民已经反应过来了。 “哎,没想到这些年轻人,喜欢这调调,早知道让那人给俺画画女鬼,精怪一类的东西。” 老实汉子,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憨笑。 “谢谢诸位。” 二次元人物大赏,圆场举行成功。 当天就在大树下开始总结。 陈青山、陈闲、陈贵坐在一块总结:“活动圆满成功。” “经过统计,每家每户都卖饭菜、或者菜饼、烧饼、编制品、花生瓜子、或者带人钓鱼、上山打猎、或者表演大戏,每家每户日平均收入最低每天五十文的收入,最高二百文的收入。 这很好,这取得的圆满成功,都离不开陈闲的大力指导,大家欢迎!”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 陈闲弯腰鞠躬,沉静道:“每个人取得的成功,都是应得的,接下来,这波热度很快就会消退,来的人可能会变少。 但是请大家不要灰心,提升服务质量、打造产品的独特化、后续,青霞村将会开设戏园子,主要围绕,《聊斋之倩女幽魂》《聊斋之陆判》《狄仁杰》等话本ip,衍生独一无二的大戏,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越有奔头……” 啪啪啪,虽然有些人听不太懂。 但是开设戏园子,倒是听懂了,就是表演大戏。 还是独一无二的,岂不是么每个人都有机会表演,实在不行做幕后工作。 总比之前,就是指望种地强啊。 反正鼓掌就是完了。 “大柱爹威武!” “大柱爹牛笔!” 陈青山提议道:“我建议大家抽时间,给大柱家送点新鲜的菜、水果、蘑菇、大白面馒头表示一些……” “好主意,俺觉得可行!” 小小的村子,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而远在县城。 鸡毛看着被一棍敲晕的少年人,面无表情,伸手去摸银票…… 然后挥手对下面人道:“动作轻点,扔河里,正好喂鱼……” 早就打听清楚了。 这人仗着身份,在县学与许平潮沆瀣一气。 而当初瘟疫来临的,感染瘟疫差点没死掉,就是陪着下面的家丁,专门出城找姿色出众的年轻妇人先行受用一番…… 一来二去,沾染瘟疫。 要不是后来县令找到青霞村的药汤,此人当日就死了…… 在县学污蔑别人偷书。 就是一个人渣。 处理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夜晚青霞村格外静谧。 天空中,忽然响起惊雷……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 驱散了闷热。 窗户打开。 清凉的带着湿润、带着腥味的尘土味道,吹到屋子里。 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间,呓语道:“我成了……青霞村的地主老爷啊哦……” 【完】 后面还有一章。 第226章 番外大纲暨完结感言 【简单的后续剧情大纲和人物生平结局】 陈闲,自不用说,话本+简单后世商业模式走到首富的地位。 陈大柱,在家种田,成为全国垄断性行业的粮食商贾。 陈二柱,将来的中书省、内阁话事人。 而很多人已经从开头,还有皇帝的表现,和一些官员的表现,很容易看出来。 皇帝很狗、官员奸滑。 已经有王朝末年的征兆了。 一帮青霞村的年轻人,一些闹腾的少年人,走的从军路子。 如陈青山之子,陈石头;邻居陈虎子、村民陈铁锤,八年时间历练、经过血与火之间的厮杀,已经渐渐在军中掌握一些实权,每个人都掌握一两万的边军,足够对朝堂施加一些压力了。 而陈闲为了打造一个陈家党。 从小就给这些人上劳动思想课,比如,你们是青霞村的一份子,将来不论走多远,都要牢牢孝顺父母。 而陈闲通过鸡毛、刘全掌握的公平党,不断吸收这些在军中掌握实权的父母,成为高阶管理负责人员。 而过通过党内不断联姻,权利绑定,不断拉扯新的有前途的官吏进来。 陈闲隐居幕后,周先生是明面上的公平党的帮规先生。 八年时间,公平党已经渗透到衣食住行上面。 帮会外围成员一万人,分布在全国三十三道。 核心成员一千。 分布在京城、富庶的府城。 陈闲通过巨大的商业财富,和操控朝堂上的一群官员的黑料,成功在各种乱世将起的氛围下,扶助起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废掉狗皇帝。 在此期间。 整座朝堂几乎已经全是公平党的人了。 又称陈家党、青霞帮…… 这一年,陈闲43岁,彻底变成老登。 三十六那年。 真正喜当爹。 丽娘生了一个女儿。 霜霜生了一个儿子。 同年。 大柱和翠花生了一个儿子。 陈闲喜当爷。 随着年岁的增长。 43岁的陈闲越发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在的小皇帝,心中很是害怕,随着现在朝堂都是青霞帮的人。 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傀儡。 小皇帝怕了。 秘密在海外练军、发展军队。 发展火药,且颇有成果。 刘全现在是公平党的大护法。 爪牙遍地。 坊间称呼,此人光头秃鹫。 刘全手下的人,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找到陈闲、陈二柱商量。 新皇登基,改年号天授。 天授八年的晚上。 二柱子在周先生的教导下,每年按部就班参加科举。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 成了状元郎,第八年,在周先生的安排下,成功入内阁。 二柱子现在是一名翩翩公子,权势颇重。 身上浸染了一种上位者的气魄。 二十多岁的尚书令。 不知道有多少官家小姐、各方势力流水一样姿色出众,如胸大腿长妖娆女子、或身材娇小玲珑白幼瘦的幼女、或气质冷冽平胸冷艳女子、或肤色晶莹如玉闻起来异香的番邦女子,往他的被窝、书房、后院、去送。 全被他呵斥。 坊间传言,尚书令好男色。 就连陈闲也顶不住舆论压力,问道:“老二,不娶妻也就算了,为何不找个女子服侍你的起居,外面的谣言四起,老爹有些担心,你该……不是真的好男风。” 二柱子淡定道:“咱家还没有彻底安定下来。 小皇帝,现在看着还算听话,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噬! 我是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女子身上的,女色瓦解人的意志,我一个少年人,考验自己意志力,完全就是挑战我的软肋。 我不允许任何人遏制住陈家人的喉咙!” 和陈闲待得时间久了。 全家人张嘴就是陈闲说话的气质。 听到这句话。 陈闲微微恍惚。 好似在多年前,自己说过这句话。 老二好像也说过这句话。 陈闲莫名感慨,背着双手,老气横秋,语气涩然:“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啊,老了,不如年轻人,有志气和斗志喽!” 又过了十日。 刘全递给陈闲一张册子。 陈闲微微一愣。 “老爷,这是二少爷给的册子,上面有女子的生辰八字,还有图画,二少要娶妻了?” 陈闲微微一愣,“这?” 刘全额头上显露皱纹,干干一笑道:“二少说了,就当他入赘了,他目前不会光明正大娶妻!” 何意? 陈闲掀开册子。 上面显露出极为精细的工笔技法。 陈闲陷入深思。 微微一笑。 这是当年那个流民开创的技法,似乎是叫马亮。 谁能想到当年一场二次元人物大赏,此人靠着精细笔触。 开山立派。 无他。 似乎是此人画法,太色了。 精细到发丝都精致。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细节。 在一众年轻人心中,不断惊呼、乞求,求求了,马画师,拜托误入歧途,我等年轻人就是喜欢看那些细节啊。 给个机会。 一战封神! 陈闲翻过画册。 临安公主、宁国公主、崇宁、安泰公主、大名公主…… 陈闲微微一愣。 这小子不会是想……鸠占鹊巢! 大胆! 嘴角却微微翘起。 这小子……从小就确实腹黑古怪。 和其他人家同龄的小孩子不一样。 陈闲看着那精细的笔触,将身高,体重,长相都给标出来。 犹豫片刻道:“全啊,可保真?” “完全就是按照公主的长相临摹的。”几年的时间,刘全头微微秃顶,笑呵呵,低着头对陈闲恭敬道。 陈闲看着那些胸大、腰细、腿长、皮肤白、臀圆、个子高挑、年龄小的女子,随意圈了一串…… “就这些,为了老陈家孩子的粮仓、长相基因着想,就这两三个?” 白幼瘦太委屈孩子了。 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 刘全咧嘴一笑。 老爷依然还是这么风趣。 “是。” 很快,长公主大婚,驸马是一平平无奇的官员,天下人疑惑。 为何对此人毫无印象,好似没有这人印象一般。 无端冒出来一样。 好在没人在意这个,毫无背景的驸马,就是民间的倒插门女婿。 有过一段时间,长公主怀上孩子。 群臣贺喜。 不多时,驸马病故,可这人毕竟是小人物,无人在意。 掀不起大的波浪。 又过了年。 小皇帝坠入湖中惊悸而死。 三十岁不到的皇帝就这么死了? 长公主震怒! 彻查——却发现,完全就是小皇帝失足跌入湖中,一场意外。 朝野震动! 小皇帝的儿子继位。 长公主临安公主依照规制,暂时摄政。 权柄更盛! 如此过了几年。 朝堂上有长公主把持朝政,朝堂中有周家党、皇族党、最大还是青霞党,小小皇帝根本没有发言权。 皇帝战战兢兢禅让皇位给长公主。 长公主三度请辞。 最终成了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女帝。 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 长公主要是女帝,他将来的孩子不就是太子。 有人死谏。 可无人在意。 大势碾压过去。 先帝遗留下来的皇帝,甚至还不如禅让的皇帝一般有胆色。 都是废物,与当时的权柄炽盛的长公主,如皓月与米粒。 朝堂从心,捏着鼻子认了。 有人啊q精神:长公主也是先帝的血脉啊。 再怎么说,长公主的孩子,也是先帝的血脉,人家都是一锅肉,烂在一个锅里,你每个月,就拿几十两的俸禄,玩什么忠臣、清流那一套,疯了不成? 不同意,你去与外面杀气腾腾的禁军讲理去。 等皇子年长,长公主立下太子,并让位…… 为了教育好太子,陈二柱担心被有心人利用,担心太子长残。 直接让周先生当太子太师,专门教太子。 太子非常尊重周先生,听说周先生年轻的时候,住在青霞村几十年,倒是来了兴趣,经常闲着没事就朝青霞村溜达。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青霞村这里已经建设成了旅游风景区一般。 少年经常找一个糟老头子,聊天。 期间,太子天天看到老头在河边钓鱼、下棋、摆摊,睡觉,日子悠闲。 越发羡慕。 如此又过了七八年。 太子成婚。 育一子。 直接命令朝堂上权柄最重——青霞帮辅佐还在拉屎撒尿吃奶的的小皇帝处理朝政。 群臣懵逼? 有耿直御史,怒骂当朝最年轻的尚书令! “奸臣!佞臣!定是你逼迫陛下,老夫要碰撞在金銮殿上,剑拿来!” 抽出禁军的佩剑就要砍那不到四十余岁的尚书令。 皮囊俊秀,气质出尘。 皇帝呵斥一声:“够了,朕受够了,什么叫奸臣,所谓的青霞党,为官方正,勤恳做事,这十几年来,是不是比前朝皇帝做的要好?就看下面的老百姓是不是能吃饱,流民是不是到处都是? 朕烦了!这皇帝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狗多,谁愿意干谁干,朕命令你们辅佐太子,朕累了,如今快十八年,朕干了小半生,朕要享受!要钓鱼、睡大觉! 朕干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朕要找那糟老头下棋去喽!” 直接骑着快马,直奔青霞村。 群臣愕然…… “陛下,不可!” 中年中书令面色微笑,目送年轻皇帝,离去。 “算了,由他,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还是一个孩子,整天跟在老爹屁股后面晃荡呢……” 耿直御史一脸悲哀神色看着皇帝,哭诉看着满朝堂都是青霞党的人。 咆哮道:“陛下,祖宗基业要被逆贼窃取了啊?主少国疑,陈二柱子,老夫要睁眼看看你,你这狼子野心之辈,定是暗地里逼迫陛下甩给太子!” 看着还在吃奶的奶娃娃,无数御史悲痛大哭! “天要亡我大乾朝!” 这年的冬天。 陈二柱,陈二柱娶的宁国公主,生一女一子。 青霞党的三大支柱,吕允川、段竹君、施景行等人,和二柱子一起吃着火锅,聊些朝政。 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燃烧上好热力流动的兽金炭…… 喝了酒水。 忽然跪在地上:“尚书令,天冷,加件衣服……” 早就洗去一身农家生活的气息的中年男子,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明晃晃的金色袍子,顿时屋子里金灿灿。 二柱子摇头道:“我早就预料到今天了……可,这一天发生的时候,还是让我难受……陈家永远不会谋反,这件事我当做不知道……” 看都不看,甩手将袍子扔进火堆。 段竹君沉静道:“朝堂上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尚书令决断的,无皇帝名号,行皇帝权柄,皇党、周党别看现在老老实实,他在等咱们衰败,现在只要尚书令振臂一呼,万世基业唾手可得。” 施景行无奈道:“尚书令,你糊涂啊。” 三人神色激动,大有强逼二柱子的感觉。 陈二柱摇头道:“不过跳梁小丑罢了,边军有石头、大壮、铁锤,数万铁骑、闹腾不起来。” 忽又神色一顿,扫视允川等三人,平静道:“据老夫所知,你三人的正妻,一人娶亲王的小女儿、一人娶周家女、一人娶郡王女…… 两手准备……真是识实务啊。” 语气幽幽。 三人面色微变,讷讷无言。 翌日,朝堂发生大事。 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三人贪赃枉法,被革职查办、全家分别流放辽海、嘉裕、云州等境。 天下震动。 所有闻到风向味道的监察御史闻到味道,有些不明白。 这家伙疯了,自己人都不要了。 好像存在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辅佐陛下,还天下吏志清明。 简直比忠臣、还要忠臣。 而且这人做事兢兢业业,中书、内阁,就连御史、周党、给事中、给不得不叹服,此人是真的处事公正。 不管是谁,何种职位,只要犯法,有证据,哪怕上到亲王、下到不入流的税课使,河闸、宦官,加倍处罚。 对自己也是说下刀子、就下刀子。 有人看不明白了? 你这家伙,明明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权臣,为什么没有一点狼子野心呢? 你的嚣张跋扈呢? 鱼肉百姓、孩视陛下呢? 且这人,对待女子方面,只娶一位公主,除此之外,府中没有姬妾。 照理说,这种权臣,必须要荒淫无乱的那种啊。 简直守身如玉啊。 不对劲啊 嗯,一定是谣言。 要知道,这位权臣、尚书令的老登,当初仅仅是一个农户庄稼汉子,好色得很,三十五岁的干巴巴的小老头,还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的女子呢,且颇为年轻。 这不符合陈家的家风啊。 你至少也要娶俩,才符合家风啊。 反而比我们忠臣还要忠心对待皇帝。 有自认清明的御史,吐槽道: 娘的,莫非我才是奸臣? 老子还娶了五六个女子呢? 简直荒唐! 长公主府。 姿容绝美、雍容华贵、身材跌宕、衣衫裂帛妩媚女子怀中搂着一个白猫,白猫眯起眼睛,头放在软乎乎的地方,咪呜,翻了身,小爪爪按着一下,布料凹陷。 似乎感受到惊人的弹性,不确定,又眯眼,憨憨、呆呆又迷茫小爪爪戳了一下。 咪呜…… 又翻身假寐。 宫装妇人懒洋洋拍了一下小东西的头,道:“今天休沐、尚书令怎么没来?” 贴身宫女柔和道:“殿下,尚书令说,他要陪家人,请殿下担待一些……不陪伴家人的人,永远做不了大事。” “嗯?我就不是家人了吗? ” 妇人撇嘴,冷哼道:“这个家伙,把老娘当成陈家传宗接代的农家妇人了吗?” 那家伙过来公主府的日子屈指可数。 每次只是来正经汇报公事。 随着小皇帝长大,从一个月来一次、后来三个月、在后来更加过分,半年来一次。 “服侍我更衣。” “殿下?” 妇人眉眼如画,就算是贴身宫女也不得不感叹,长公主是天底下气质最出众的女子。 “他不来找我,我也该见见我家嫂子、大哥、两个小姑子,侄女等等,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不是吗?” 神龙十八年,天朗气清,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 中年儒雅男子气质出尘,一身上位者沾染的权势,面色平静走在街上,周围村民见到他,不自觉拉开一些距离,点头憨憨一笑。 男子莞尔一笑。 一阵微风刮过来,凉丝丝的,带来麦田的清新味道。 忽又想起二十多年的一句话,记忆有些模糊—— “死了没?” 【完】 【题外话】 家人们,写到这,长舒一口气。 总算写完了一个粗略、粗糙的完整故事。 本来打算雷打不动五千字。 后来一想,彦祖、还有可能潜在女读者,如亦菲,看书太快了。 算了一口气,写完算球。 十万字首秀的时候,已经有在行业大佬,说过了,我的书数据太拉垮了。 原话:说句扎心的话,拉胯、离谱。 本人头铁,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铁头憨憨。 终于—— 证明了他的话—— 你说的对。 大佬不愧是大佬。 【可惜,这里,上不了图,具体发在公众号上,名称同笔名。 加上本小透明,关于这本书的粗略大纲,也会上传到上面,感兴趣的可以戳一下关注。】 熬了六十万字,没断一天,发出基本上都是在上午12点,或者下去五六点。 能力有限。 没写好。 举个例子。 就像是让一个二半吊子,拿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渔网去捕鱼。 一网下去,确实捉到不少。 拉起来一看,鱼全部都从破洞溜走了。 渔网破洞等于剧情拉胯。 二半吊子捕鱼人等于本小透明。 首秀相当于水中满是鱼,起飞了。 首秀后,等于渔网拉开水面,全部跑走。 啧! 【完结感言】 大约在十来年前,看小说的时候,我不怎么挑书。 经常一口气看完。 总会发现有很多作者,在完本一本小说的时候,总会写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言。 即小作文。 现在自己成了二半吊子作者。 总算理解了。 就像出去旅游的时候,不管到了陌生的地方在哪,总会要打卡拍照! 总结一下这本书的经验不足。 一,还是高估自己了。 总觉得自己写出来东西有别人不一样。 拎不清自己。 太特么装了。 可惜,被现实冰冷的大笔豆子拍得啪啪作响。 灵感来源,番茄女频榜单,有几本都是年轻人穿越成喜当娘。 甚至有当奶奶的都有。 人设上反差,颇具喜感。 基本上都是乡村开局。 画面感、代入感极强。 比如盛夏的割麦子、摸爬叉猴、放学回去的布谷鸟、下雨过后院子里的小水坑。 穿着拖鞋,在水坑里,踩水玩、早上起来公鸡打鸣声、做饭升起来的袅袅炊烟。 蒸馒头面粉香气、炼肥肉油脂渣……蹲在地上,扒拉着碗筷吃馒头、饭菜、面条。 当然还有恐怖的村口大妈大爷妇人聚集地,路过的野狗过去都得夹紧屁股,尾巴卷起来,夹紧。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 许是上了年纪,少年感不在。 人一旦渐渐油腻起来,就开始回忆一些记忆里最深刻东西。 所以,我便构造一个年轻人,睁开眼变喜当爹的局面,年龄上也设置在三十五岁。 很微妙,尤其是被人称作大爷的那一句话, 当场让人破防。 是的,年龄上设置成35,我摊牌了,我就是讽刺现在就业市场上畸形环境。 在我老家这边,当地加油站员工都要三十五岁以下的,街头随便店员招聘也要年轻的。 而且还大部分都没有社保。 啧! 有时候,觉得活着……真的挺难的。 也许趁着还算年轻,找个厂子干干,交着最低的五险,艰难活着,才是最优解。 别想太多。 陈闲:“嘘!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和别的国家忍饥挨饿,奥德彪一天几百公里奔波,拉三百斤香蕉,日收不过几十相比。 华夏人,只要忍气吞声当牛马加班加点、连轴传,其实收入也还行。” 我:“快收了神通。快、别说了。” 二,不够小白,老毛病又犯了,不够爽。 铺垫啰啰嗦嗦太多。 还没有系统,毒点,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特别多。 虽有人不喜欢系统。 但说实话,有了系统,其实能避免很多毒点和逻辑的地方。 比如做红烧肉的莫名奇妙的八角、香叶等东西。 三.我找不到评论了,开篇十来章的时候,有一个读者评论,啥也不是,十斤肉根本在锅里转不动,是的,确实是这样。他说的对。码字的时候,随手打上去的。 还劝我找个保安的活干,边创作、边码字。生活里一定是个自以为是的,高不成、低不就的人。 确实,他说的很对。 相对工厂十二小时麻木繁琐工作。 熬通宵,我真的可能撑不住。 劳动强度高。 我干了几天,可能就跑路了。 宁愿出去送几单完卖,挣个几十,我喜欢自由,不喜欢被约束、管理。 宁愿少挣钱,不要社保,我就是要自由。 保安虽说有些地方也要熬夜,十来个小时。 最起码劳动强度降低了。 还有。 一般不算年轻的年轻人,觉得丢人,干一段时间都跑了。 要是真能入职找个保安长久干,五险交着,其实,还真的还行。 我确实啥也不是。 毕竟人不可能永远年轻。 年轻人只要不嫌弃工作繁琐,累,随便找个奶茶店都能凑合活着。 可……那些不再年轻的人呢? 找个奶茶店摇奶茶,也被嫌弃没有活力的。 有了社会阅历的人,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眼眸黑白分明,没有血丝,皮肤白净,就算是往那一站拍个怼脸大头照都能感受到满满的青春气息。 而被生活毒打的年轻人,皮肤干巴巴,眼袋浓重、双眼血丝弥漫、甚至有些不到三十岁的人,法令纹都出来了,丧气满满、看不到路的尽头在哪…… 宛若行尸,那是一种看清永远靠着打工出不了头,绝望。 周围都是晦涩深沉的乌云,天空都是灰色,朝四面八方压了过来,无能为力、麻木不仁、苟延残喘。 我觉得……我大抵是病了。 不然也不会一头扎进来,加入浩浩荡荡的创作大军。 总是幻想着,能不能挣点钱,出个火书,让我体面平淡生活,而不是扣扣搜搜活着…… 一边雷打不动五千字往上丢字,一边满满寻一个城市,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毕竟我的生活太匮乏了。 快三十了,去年九月,才第一次到上海外滩走了一圈,第一次感受到城市人流窜动。 青春洋溢的学生,三三两两挎着包。 南京路,应该是南京路,去了苹果体验店逛了一圈,电脑、手机,我当时就在想,真不知道用苹果键盘码字会不会很丝滑,要是能日更万字,起飞指日可待。 可惜,囊中羞涩,同行的同学问道:“要不要整一部?” 我摇头:“买不起。” 对方回应:“怎么会买不起,大多人就是不舍得。” 是啊,舍不得。 “走。” 后来又逛了手办店。 第一次看到实务,海贼王的手办、悟空的手办、玲娜贝而,等等,很多动漫人物形象我都不认识。 动辄几百上千的东西。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土狗。 肤色如墨的黑人,手中拎着两口大箱子,外面缠着一圈圈透明胶带。 他迷茫看着出口,不知道往哪里走。 肤色黄白,上身花衬衫,金色头发,白裤衩,带着耳机三十余岁的白人和同伴边走边笑。 说着叽里咕噜我也听不懂的鸟语。 江边水黄色都是泥沙,江水涤荡两边江岸。 邮轮静静停着。 抬头看,似乎是银行的三层顶楼,三名西装革履的人,依靠在栏杆上,应该是谈些生意。 同行轻笑,“看,上面的大佬。” 我:“这些人随便漏点消息,应该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这些场面,可能很多人会习以为常,但对我来说,出身小镇的人来说,很多东西就是很新奇。 让我惊讶。 后来,和同行的伙伴,一块爬山,九华山,第一次做索道。 没错,快三十的人了,第一次做这个。 以前只在影视剧中见到。 踏上山顶,周围都是浓重的山风清新的气息、雾气弥漫、外界快四十度的高温,山里顶多十几度。 爽! 那一刻,我只想,要是能天天住在这里就好了。 视线开阔。 压抑的心境陡然碎裂。 湿气沁人心脾。 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像是吃了一只冰激凌一样刺激。 嚎叫一嗓子,像是个傻叉。 当时九月十几号,人流稀疏。 没什么人,走路也放松。 云海翻涌。 那一刻,我才觉得,人生的意义,应该是体验经历、见闻。 这些生活的场景,就像是上面的文字,山里湿润,没有体验过,是绝对不知道,大热天的天然氧,沁入骨髓这种舒服凉意,到底是多么得劲。 扯远了。 大概做文字类型的描述、创作也是这么个事情。 没有经历、体验过、或者阅读、共情大量文字,是创作不出来,让人信服的东西。 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辣椒的人,你让他描述一下这种刺激味道。 也许他会按照洋葱、生姜,这种东西来描述的。 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不管什么天气、季节,都有国人去旅游的缘故。 可惜,大部分人,包括我,为了碎银几两,不得不老实搬砖、干活,旅游? 醒醒,梦里啥都有。 回归题外话。 说实话,我确实有这个想法,我打算找个有五险一金的保安干干。 劳动强度低。 说真的,有没有读者知道哪里的保安可以摸鱼。 听说不少坐在监控室的要考证。 兼顾创作。 还有一种上夜班的便利店店员,听说晚上没什么人,也能兼职创作。 普通工作回家根本没有精力去埋头创作。 肝不动,直接开躺。 但做人,没有梦想,压抑的生活、晚上抱着手机刷着傻乐。 总觉得很虚度时光。 毫无意义。 而人就像绞紧的钢丝绳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蹦断了。 上班是为了生活; 创作是为了倾泻心中郁郁之气。 不然的话,就像是一点点充完气的汽车轮胎。 被任意在地上揉搓、也许地上面一颗小石子,塞进去,彭! 一下子炸裂。 三,另外,起初想要立起来一个个人物。 写一部群像文。 陈闲、陈大柱、二柱。 陈青山、苏庸碌、苏文轩、文浩。 周遇、周巡…… 热血少年段竹君、施景行、 段望书、施朗、 黑手套鸡毛、刘全…… 商贾之间的较量,如卫意鸿等。 可惜自身写作能力平平,不会写。 想深入塑造一些有意思的人物。 脱离了主线。 很快就有人反馈,有些章节和主角没关系,写他干嘛? 我很苦恼。 从三十多万的时候,已经注意这种写法,一旦写不好,就是一坨又臭又长裹脚布,没意思。很容易弃书。 随着字数增多,情节吸引性不足。 数据拉胯,截止昨天,27号阅读人数981书城给了369,书架给了366 我想换作任何一名作者来说,早就已经断更了? 63万字,放在几百万字的网络小说中,确实极短。 但在番茄这种流量小说中,一般来说,首秀十万字,没有起色,很多人就自动太监了。 第一波流量接不住,后续不管如何精彩,也绝对没机会起来的。 但……我总觉得,还是尽量要把篇幅写长一点。 很多人物、事件达到目标根本都没完成。 直接切,太对不起还在为爱发电的家人们了。 还好,总算尽量将人物当前的目标给基本上完全了。 生词存亡的危机也基本解决。 还算马马虎虎。 我不知道,亲爱的家人们信不信,我爱说实话,有时候看到一些读者发电,尤其是熟悉的读者,多次发电。 我都觉得,也许,我写的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一坨奥利给。 不然的话,怎么还会有熟悉的id戳进来发电。 不经意将读者逗笑,会心一笑那个点,这本再怎么垃圾的书,还是有一点用处的不是吗? 总之,六十万字真不短了,家人们。 够看几十个小时了。 四 太懒,我检讨。 手机太好玩了。 有时间就一会看看视频,哎,手机瓦解人的意志,别说是刷刷视频,就是连碰都不能碰啊。 本来能日更七千五的,后来逐渐降到六千出头,再后来降低到五千出头,在后来,四千二三四五出头。 轻松。 好难受。 大多数人的通病,持续性踌躇满志,间歇性混吃摆烂。 下一本还在计划,写一本直白些,简单、爽快一些,不想太多铺垫了。 但,控制不住,就这样。 扑了二百来万,心性越发坚韧! 扶我起来,我还能写~ 经常在b站上和作家助手上,听人说起一句话。 一旦写出来,总有人看的,无非就是读者多少的问题。 字数累积起来,将年老的时候,回头再看,确实是一种成就感。 是的,每月能抱上全勤,感谢你们,茄子这边,每月听读,至少要达到二百圆子,日更四千,才能拿到六百全勤。 感谢诸位随便看看,没有你们的每一次点击、翻页。 我连全勤都拿不到,谢谢你们。 对了,公众号,和笔名一样。 发疯的地方,经常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本书粗糙纲要也要放在上面,感兴趣去戳戳。 人物番外采集灵感的地方,会啰啰嗦嗦说一大堆。 想当一条闲鱼写于24年7月29日20时。 人生路远,江湖再见! 对了,你们的【脑子】 第226章 番外大纲暨完结感言 【简单的后续剧情大纲和人物生平结局】 陈闲,自不用说,话本+简单后世商业模式走到首富的地位。 陈大柱,在家种田,成为全国垄断性行业的粮食商贾。 陈二柱,将来的中书省、内阁话事人。 而很多人已经从开头,还有皇帝的表现,和一些官员的表现,很容易看出来。 皇帝很狗、官员奸滑。 已经有王朝末年的征兆了。 一帮青霞村的年轻人,一些闹腾的少年人,走的从军路子。 如陈青山之子,陈石头;邻居陈虎子、村民陈铁锤,八年时间历练、经过血与火之间的厮杀,已经渐渐在军中掌握一些实权,每个人都掌握一两万的边军,足够对朝堂施加一些压力了。 而陈闲为了打造一个陈家党。 从小就给这些人上劳动思想课,比如,你们是青霞村的一份子,将来不论走多远,都要牢牢孝顺父母。 而陈闲通过鸡毛、刘全掌握的公平党,不断吸收这些在军中掌握实权的父母,成为高阶管理负责人员。 而过通过党内不断联姻,权利绑定,不断拉扯新的有前途的官吏进来。 陈闲隐居幕后,周先生是明面上的公平党的帮规先生。 八年时间,公平党已经渗透到衣食住行上面。 帮会外围成员一万人,分布在全国三十三道。 核心成员一千。 分布在京城、富庶的府城。 陈闲通过巨大的商业财富,和操控朝堂上的一群官员的黑料,成功在各种乱世将起的氛围下,扶助起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废掉狗皇帝。 在此期间。 整座朝堂几乎已经全是公平党的人了。 又称陈家党、青霞帮…… 这一年,陈闲43岁,彻底变成老登。 三十六那年。 真正喜当爹。 丽娘生了一个女儿。 霜霜生了一个儿子。 同年。 大柱和翠花生了一个儿子。 陈闲喜当爷。 随着年岁的增长。 43岁的陈闲越发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在的小皇帝,心中很是害怕,随着现在朝堂都是青霞帮的人。 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傀儡。 小皇帝怕了。 秘密在海外练军、发展军队。 发展火药,且颇有成果。 刘全现在是公平党的大护法。 爪牙遍地。 坊间称呼,此人光头秃鹫。 刘全手下的人,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找到陈闲、陈二柱商量。 新皇登基,改年号天授。 天授八年的晚上。 二柱子在周先生的教导下,每年按部就班参加科举。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 成了状元郎,第八年,在周先生的安排下,成功入内阁。 二柱子现在是一名翩翩公子,权势颇重。 身上浸染了一种上位者的气魄。 二十多岁的尚书令。 不知道有多少官家小姐、各方势力流水一样姿色出众,如胸大腿长妖娆女子、或身材娇小玲珑白幼瘦的幼女、或气质冷冽平胸冷艳女子、或肤色晶莹如玉闻起来异香的番邦女子,往他的被窝、书房、后院、去送。 全被他呵斥。 坊间传言,尚书令好男色。 就连陈闲也顶不住舆论压力,问道:“老二,不娶妻也就算了,为何不找个女子服侍你的起居,外面的谣言四起,老爹有些担心,你该……不是真的好男风。” 二柱子淡定道:“咱家还没有彻底安定下来。 小皇帝,现在看着还算听话,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噬! 我是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女子身上的,女色瓦解人的意志,我一个少年人,考验自己意志力,完全就是挑战我的软肋。 我不允许任何人遏制住陈家人的喉咙!” 和陈闲待得时间久了。 全家人张嘴就是陈闲说话的气质。 听到这句话。 陈闲微微恍惚。 好似在多年前,自己说过这句话。 老二好像也说过这句话。 陈闲莫名感慨,背着双手,老气横秋,语气涩然:“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啊,老了,不如年轻人,有志气和斗志喽!” 又过了十日。 刘全递给陈闲一张册子。 陈闲微微一愣。 “老爷,这是二少爷给的册子,上面有女子的生辰八字,还有图画,二少要娶妻了?” 陈闲微微一愣,“这?” 刘全额头上显露皱纹,干干一笑道:“二少说了,就当他入赘了,他目前不会光明正大娶妻!” 何意? 陈闲掀开册子。 上面显露出极为精细的工笔技法。 陈闲陷入深思。 微微一笑。 这是当年那个流民开创的技法,似乎是叫马亮。 谁能想到当年一场二次元人物大赏,此人靠着精细笔触。 开山立派。 无他。 似乎是此人画法,太色了。 精细到发丝都精致。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细节。 在一众年轻人心中,不断惊呼、乞求,求求了,马画师,拜托误入歧途,我等年轻人就是喜欢看那些细节啊。 给个机会。 一战封神! 陈闲翻过画册。 临安公主、宁国公主、崇宁、安泰公主、大名公主…… 陈闲微微一愣。 这小子不会是想……鸠占鹊巢! 大胆! 嘴角却微微翘起。 这小子……从小就确实腹黑古怪。 和其他人家同龄的小孩子不一样。 陈闲看着那精细的笔触,将身高,体重,长相都给标出来。 犹豫片刻道:“全啊,可保真?” “完全就是按照公主的长相临摹的。”几年的时间,刘全头微微秃顶,笑呵呵,低着头对陈闲恭敬道。 陈闲看着那些胸大、腰细、腿长、皮肤白、臀圆、个子高挑、年龄小的女子,随意圈了一串…… “就这些,为了老陈家孩子的粮仓、长相基因着想,就这两三个?” 白幼瘦太委屈孩子了。 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 刘全咧嘴一笑。 老爷依然还是这么风趣。 “是。” 很快,长公主大婚,驸马是一平平无奇的官员,天下人疑惑。 为何对此人毫无印象,好似没有这人印象一般。 无端冒出来一样。 好在没人在意这个,毫无背景的驸马,就是民间的倒插门女婿。 有过一段时间,长公主怀上孩子。 群臣贺喜。 不多时,驸马病故,可这人毕竟是小人物,无人在意。 掀不起大的波浪。 又过了年。 小皇帝坠入湖中惊悸而死。 三十岁不到的皇帝就这么死了? 长公主震怒! 彻查——却发现,完全就是小皇帝失足跌入湖中,一场意外。 朝野震动! 小皇帝的儿子继位。 长公主临安公主依照规制,暂时摄政。 权柄更盛! 如此过了几年。 朝堂上有长公主把持朝政,朝堂中有周家党、皇族党、最大还是青霞党,小小皇帝根本没有发言权。 皇帝战战兢兢禅让皇位给长公主。 长公主三度请辞。 最终成了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女帝。 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 长公主要是女帝,他将来的孩子不就是太子。 有人死谏。 可无人在意。 大势碾压过去。 先帝遗留下来的皇帝,甚至还不如禅让的皇帝一般有胆色。 都是废物,与当时的权柄炽盛的长公主,如皓月与米粒。 朝堂从心,捏着鼻子认了。 有人啊q精神:长公主也是先帝的血脉啊。 再怎么说,长公主的孩子,也是先帝的血脉,人家都是一锅肉,烂在一个锅里,你每个月,就拿几十两的俸禄,玩什么忠臣、清流那一套,疯了不成? 不同意,你去与外面杀气腾腾的禁军讲理去。 等皇子年长,长公主立下太子,并让位…… 为了教育好太子,陈二柱担心被有心人利用,担心太子长残。 直接让周先生当太子太师,专门教太子。 太子非常尊重周先生,听说周先生年轻的时候,住在青霞村几十年,倒是来了兴趣,经常闲着没事就朝青霞村溜达。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青霞村这里已经建设成了旅游风景区一般。 少年经常找一个糟老头子,聊天。 期间,太子天天看到老头在河边钓鱼、下棋、摆摊,睡觉,日子悠闲。 越发羡慕。 如此又过了七八年。 太子成婚。 育一子。 直接命令朝堂上权柄最重——青霞帮辅佐还在拉屎撒尿吃奶的的小皇帝处理朝政。 群臣懵逼? 有耿直御史,怒骂当朝最年轻的尚书令! “奸臣!佞臣!定是你逼迫陛下,老夫要碰撞在金銮殿上,剑拿来!” 抽出禁军的佩剑就要砍那不到四十余岁的尚书令。 皮囊俊秀,气质出尘。 皇帝呵斥一声:“够了,朕受够了,什么叫奸臣,所谓的青霞党,为官方正,勤恳做事,这十几年来,是不是比前朝皇帝做的要好?就看下面的老百姓是不是能吃饱,流民是不是到处都是? 朕烦了!这皇帝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狗多,谁愿意干谁干,朕命令你们辅佐太子,朕累了,如今快十八年,朕干了小半生,朕要享受!要钓鱼、睡大觉! 朕干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朕要找那糟老头下棋去喽!” 直接骑着快马,直奔青霞村。 群臣愕然…… “陛下,不可!” 中年中书令面色微笑,目送年轻皇帝,离去。 “算了,由他,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还是一个孩子,整天跟在老爹屁股后面晃荡呢……” 耿直御史一脸悲哀神色看着皇帝,哭诉看着满朝堂都是青霞党的人。 咆哮道:“陛下,祖宗基业要被逆贼窃取了啊?主少国疑,陈二柱子,老夫要睁眼看看你,你这狼子野心之辈,定是暗地里逼迫陛下甩给太子!” 看着还在吃奶的奶娃娃,无数御史悲痛大哭! “天要亡我大乾朝!” 这年的冬天。 陈二柱,陈二柱娶的宁国公主,生一女一子。 青霞党的三大支柱,吕允川、段竹君、施景行等人,和二柱子一起吃着火锅,聊些朝政。 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燃烧上好热力流动的兽金炭…… 喝了酒水。 忽然跪在地上:“尚书令,天冷,加件衣服……” 早就洗去一身农家生活的气息的中年男子,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明晃晃的金色袍子,顿时屋子里金灿灿。 二柱子摇头道:“我早就预料到今天了……可,这一天发生的时候,还是让我难受……陈家永远不会谋反,这件事我当做不知道……” 看都不看,甩手将袍子扔进火堆。 段竹君沉静道:“朝堂上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尚书令决断的,无皇帝名号,行皇帝权柄,皇党、周党别看现在老老实实,他在等咱们衰败,现在只要尚书令振臂一呼,万世基业唾手可得。” 施景行无奈道:“尚书令,你糊涂啊。” 三人神色激动,大有强逼二柱子的感觉。 陈二柱摇头道:“不过跳梁小丑罢了,边军有石头、大壮、铁锤,数万铁骑、闹腾不起来。” 忽又神色一顿,扫视允川等三人,平静道:“据老夫所知,你三人的正妻,一人娶亲王的小女儿、一人娶周家女、一人娶郡王女…… 两手准备……真是识实务啊。” 语气幽幽。 三人面色微变,讷讷无言。 翌日,朝堂发生大事。 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三人贪赃枉法,被革职查办、全家分别流放辽海、嘉裕、云州等境。 天下震动。 所有闻到风向味道的监察御史闻到味道,有些不明白。 这家伙疯了,自己人都不要了。 好像存在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辅佐陛下,还天下吏志清明。 简直比忠臣、还要忠臣。 而且这人做事兢兢业业,中书、内阁,就连御史、周党、给事中、给不得不叹服,此人是真的处事公正。 不管是谁,何种职位,只要犯法,有证据,哪怕上到亲王、下到不入流的税课使,河闸、宦官,加倍处罚。 对自己也是说下刀子、就下刀子。 有人看不明白了? 你这家伙,明明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权臣,为什么没有一点狼子野心呢? 你的嚣张跋扈呢? 鱼肉百姓、孩视陛下呢? 且这人,对待女子方面,只娶一位公主,除此之外,府中没有姬妾。 照理说,这种权臣,必须要荒淫无乱的那种啊。 简直守身如玉啊。 不对劲啊 嗯,一定是谣言。 要知道,这位权臣、尚书令的老登,当初仅仅是一个农户庄稼汉子,好色得很,三十五岁的干巴巴的小老头,还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的女子呢,且颇为年轻。 这不符合陈家的家风啊。 你至少也要娶俩,才符合家风啊。 反而比我们忠臣还要忠心对待皇帝。 有自认清明的御史,吐槽道: 娘的,莫非我才是奸臣? 老子还娶了五六个女子呢? 简直荒唐! 长公主府。 姿容绝美、雍容华贵、身材跌宕、衣衫裂帛妩媚女子怀中搂着一个白猫,白猫眯起眼睛,头放在软乎乎的地方,咪呜,翻了身,小爪爪按着一下,布料凹陷。 似乎感受到惊人的弹性,不确定,又眯眼,憨憨、呆呆又迷茫小爪爪戳了一下。 咪呜…… 又翻身假寐。 宫装妇人懒洋洋拍了一下小东西的头,道:“今天休沐、尚书令怎么没来?” 贴身宫女柔和道:“殿下,尚书令说,他要陪家人,请殿下担待一些……不陪伴家人的人,永远做不了大事。” “嗯?我就不是家人了吗? ” 妇人撇嘴,冷哼道:“这个家伙,把老娘当成陈家传宗接代的农家妇人了吗?” 那家伙过来公主府的日子屈指可数。 每次只是来正经汇报公事。 随着小皇帝长大,从一个月来一次、后来三个月、在后来更加过分,半年来一次。 “服侍我更衣。” “殿下?” 妇人眉眼如画,就算是贴身宫女也不得不感叹,长公主是天底下气质最出众的女子。 “他不来找我,我也该见见我家嫂子、大哥、两个小姑子,侄女等等,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不是吗?” 神龙十八年,天朗气清,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 中年儒雅男子气质出尘,一身上位者沾染的权势,面色平静走在街上,周围村民见到他,不自觉拉开一些距离,点头憨憨一笑。 男子莞尔一笑。 一阵微风刮过来,凉丝丝的,带来麦田的清新味道。 忽又想起二十多年的一句话,记忆有些模糊—— “死了没?” 【完】 【题外话】 家人们,写到这,长舒一口气。 总算写完了一个粗略、粗糙的完整故事。 本来打算雷打不动五千字。 后来一想,彦祖、还有可能潜在女读者,如亦菲,看书太快了。 算了一口气,写完算球。 十万字首秀的时候,已经有在行业大佬,说过了,我的书数据太拉垮了。 原话:说句扎心的话,拉胯、离谱。 本人头铁,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铁头憨憨。 终于—— 证明了他的话—— 你说的对。 大佬不愧是大佬。 【可惜,这里,上不了图,具体发在公众号上,名称同笔名。 加上本小透明,关于这本书的粗略大纲,也会上传到上面,感兴趣的可以戳一下关注。】 熬了六十万字,没断一天,发出基本上都是在上午12点,或者下去五六点。 能力有限。 没写好。 举个例子。 就像是让一个二半吊子,拿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渔网去捕鱼。 一网下去,确实捉到不少。 拉起来一看,鱼全部都从破洞溜走了。 渔网破洞等于剧情拉胯。 二半吊子捕鱼人等于本小透明。 首秀相当于水中满是鱼,起飞了。 首秀后,等于渔网拉开水面,全部跑走。 啧! 【完结感言】 大约在十来年前,看小说的时候,我不怎么挑书。 经常一口气看完。 总会发现有很多作者,在完本一本小说的时候,总会写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言。 即小作文。 现在自己成了二半吊子作者。 总算理解了。 就像出去旅游的时候,不管到了陌生的地方在哪,总会要打卡拍照! 总结一下这本书的经验不足。 一,还是高估自己了。 总觉得自己写出来东西有别人不一样。 拎不清自己。 太特么装了。 可惜,被现实冰冷的大笔豆子拍得啪啪作响。 灵感来源,番茄女频榜单,有几本都是年轻人穿越成喜当娘。 甚至有当奶奶的都有。 人设上反差,颇具喜感。 基本上都是乡村开局。 画面感、代入感极强。 比如盛夏的割麦子、摸爬叉猴、放学回去的布谷鸟、下雨过后院子里的小水坑。 穿着拖鞋,在水坑里,踩水玩、早上起来公鸡打鸣声、做饭升起来的袅袅炊烟。 蒸馒头面粉香气、炼肥肉油脂渣……蹲在地上,扒拉着碗筷吃馒头、饭菜、面条。 当然还有恐怖的村口大妈大爷妇人聚集地,路过的野狗过去都得夹紧屁股,尾巴卷起来,夹紧。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 许是上了年纪,少年感不在。 人一旦渐渐油腻起来,就开始回忆一些记忆里最深刻东西。 所以,我便构造一个年轻人,睁开眼变喜当爹的局面,年龄上也设置在三十五岁。 很微妙,尤其是被人称作大爷的那一句话, 当场让人破防。 是的,年龄上设置成35,我摊牌了,我就是讽刺现在就业市场上畸形环境。 在我老家这边,当地加油站员工都要三十五岁以下的,街头随便店员招聘也要年轻的。 而且还大部分都没有社保。 啧! 有时候,觉得活着……真的挺难的。 也许趁着还算年轻,找个厂子干干,交着最低的五险,艰难活着,才是最优解。 别想太多。 陈闲:“嘘!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和别的国家忍饥挨饿,奥德彪一天几百公里奔波,拉三百斤香蕉,日收不过几十相比。 华夏人,只要忍气吞声当牛马加班加点、连轴传,其实收入也还行。” 我:“快收了神通。快、别说了。” 二,不够小白,老毛病又犯了,不够爽。 铺垫啰啰嗦嗦太多。 还没有系统,毒点,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特别多。 虽有人不喜欢系统。 但说实话,有了系统,其实能避免很多毒点和逻辑的地方。 比如做红烧肉的莫名奇妙的八角、香叶等东西。 三.我找不到评论了,开篇十来章的时候,有一个读者评论,啥也不是,十斤肉根本在锅里转不动,是的,确实是这样。他说的对。码字的时候,随手打上去的。 还劝我找个保安的活干,边创作、边码字。生活里一定是个自以为是的,高不成、低不就的人。 确实,他说的很对。 相对工厂十二小时麻木繁琐工作。 熬通宵,我真的可能撑不住。 劳动强度高。 我干了几天,可能就跑路了。 宁愿出去送几单完卖,挣个几十,我喜欢自由,不喜欢被约束、管理。 宁愿少挣钱,不要社保,我就是要自由。 保安虽说有些地方也要熬夜,十来个小时。 最起码劳动强度降低了。 还有。 一般不算年轻的年轻人,觉得丢人,干一段时间都跑了。 要是真能入职找个保安长久干,五险交着,其实,还真的还行。 我确实啥也不是。 毕竟人不可能永远年轻。 年轻人只要不嫌弃工作繁琐,累,随便找个奶茶店都能凑合活着。 可……那些不再年轻的人呢? 找个奶茶店摇奶茶,也被嫌弃没有活力的。 有了社会阅历的人,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眼眸黑白分明,没有血丝,皮肤白净,就算是往那一站拍个怼脸大头照都能感受到满满的青春气息。 而被生活毒打的年轻人,皮肤干巴巴,眼袋浓重、双眼血丝弥漫、甚至有些不到三十岁的人,法令纹都出来了,丧气满满、看不到路的尽头在哪…… 宛若行尸,那是一种看清永远靠着打工出不了头,绝望。 周围都是晦涩深沉的乌云,天空都是灰色,朝四面八方压了过来,无能为力、麻木不仁、苟延残喘。 我觉得……我大抵是病了。 不然也不会一头扎进来,加入浩浩荡荡的创作大军。 总是幻想着,能不能挣点钱,出个火书,让我体面平淡生活,而不是扣扣搜搜活着…… 一边雷打不动五千字往上丢字,一边满满寻一个城市,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毕竟我的生活太匮乏了。 快三十了,去年九月,才第一次到上海外滩走了一圈,第一次感受到城市人流窜动。 青春洋溢的学生,三三两两挎着包。 南京路,应该是南京路,去了苹果体验店逛了一圈,电脑、手机,我当时就在想,真不知道用苹果键盘码字会不会很丝滑,要是能日更万字,起飞指日可待。 可惜,囊中羞涩,同行的同学问道:“要不要整一部?” 我摇头:“买不起。” 对方回应:“怎么会买不起,大多人就是不舍得。” 是啊,舍不得。 “走。” 后来又逛了手办店。 第一次看到实务,海贼王的手办、悟空的手办、玲娜贝而,等等,很多动漫人物形象我都不认识。 动辄几百上千的东西。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土狗。 肤色如墨的黑人,手中拎着两口大箱子,外面缠着一圈圈透明胶带。 他迷茫看着出口,不知道往哪里走。 肤色黄白,上身花衬衫,金色头发,白裤衩,带着耳机三十余岁的白人和同伴边走边笑。 说着叽里咕噜我也听不懂的鸟语。 江边水黄色都是泥沙,江水涤荡两边江岸。 邮轮静静停着。 抬头看,似乎是银行的三层顶楼,三名西装革履的人,依靠在栏杆上,应该是谈些生意。 同行轻笑,“看,上面的大佬。” 我:“这些人随便漏点消息,应该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这些场面,可能很多人会习以为常,但对我来说,出身小镇的人来说,很多东西就是很新奇。 让我惊讶。 后来,和同行的伙伴,一块爬山,九华山,第一次做索道。 没错,快三十的人了,第一次做这个。 以前只在影视剧中见到。 踏上山顶,周围都是浓重的山风清新的气息、雾气弥漫、外界快四十度的高温,山里顶多十几度。 爽! 那一刻,我只想,要是能天天住在这里就好了。 视线开阔。 压抑的心境陡然碎裂。 湿气沁人心脾。 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像是吃了一只冰激凌一样刺激。 嚎叫一嗓子,像是个傻叉。 当时九月十几号,人流稀疏。 没什么人,走路也放松。 云海翻涌。 那一刻,我才觉得,人生的意义,应该是体验经历、见闻。 这些生活的场景,就像是上面的文字,山里湿润,没有体验过,是绝对不知道,大热天的天然氧,沁入骨髓这种舒服凉意,到底是多么得劲。 扯远了。 大概做文字类型的描述、创作也是这么个事情。 没有经历、体验过、或者阅读、共情大量文字,是创作不出来,让人信服的东西。 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辣椒的人,你让他描述一下这种刺激味道。 也许他会按照洋葱、生姜,这种东西来描述的。 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不管什么天气、季节,都有国人去旅游的缘故。 可惜,大部分人,包括我,为了碎银几两,不得不老实搬砖、干活,旅游? 醒醒,梦里啥都有。 回归题外话。 说实话,我确实有这个想法,我打算找个有五险一金的保安干干。 劳动强度低。 说真的,有没有读者知道哪里的保安可以摸鱼。 听说不少坐在监控室的要考证。 兼顾创作。 还有一种上夜班的便利店店员,听说晚上没什么人,也能兼职创作。 普通工作回家根本没有精力去埋头创作。 肝不动,直接开躺。 但做人,没有梦想,压抑的生活、晚上抱着手机刷着傻乐。 总觉得很虚度时光。 毫无意义。 而人就像绞紧的钢丝绳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蹦断了。 上班是为了生活; 创作是为了倾泻心中郁郁之气。 不然的话,就像是一点点充完气的汽车轮胎。 被任意在地上揉搓、也许地上面一颗小石子,塞进去,彭! 一下子炸裂。 三,另外,起初想要立起来一个个人物。 写一部群像文。 陈闲、陈大柱、二柱。 陈青山、苏庸碌、苏文轩、文浩。 周遇、周巡…… 热血少年段竹君、施景行、 段望书、施朗、 黑手套鸡毛、刘全…… 商贾之间的较量,如卫意鸿等。 可惜自身写作能力平平,不会写。 想深入塑造一些有意思的人物。 脱离了主线。 很快就有人反馈,有些章节和主角没关系,写他干嘛? 我很苦恼。 从三十多万的时候,已经注意这种写法,一旦写不好,就是一坨又臭又长裹脚布,没意思。很容易弃书。 随着字数增多,情节吸引性不足。 数据拉胯,截止昨天,27号阅读人数981书城给了369,书架给了366 我想换作任何一名作者来说,早就已经断更了? 63万字,放在几百万字的网络小说中,确实极短。 但在番茄这种流量小说中,一般来说,首秀十万字,没有起色,很多人就自动太监了。 第一波流量接不住,后续不管如何精彩,也绝对没机会起来的。 但……我总觉得,还是尽量要把篇幅写长一点。 很多人物、事件达到目标根本都没完成。 直接切,太对不起还在为爱发电的家人们了。 还好,总算尽量将人物当前的目标给基本上完全了。 生词存亡的危机也基本解决。 还算马马虎虎。 我不知道,亲爱的家人们信不信,我爱说实话,有时候看到一些读者发电,尤其是熟悉的读者,多次发电。 我都觉得,也许,我写的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一坨奥利给。 不然的话,怎么还会有熟悉的id戳进来发电。 不经意将读者逗笑,会心一笑那个点,这本再怎么垃圾的书,还是有一点用处的不是吗? 总之,六十万字真不短了,家人们。 够看几十个小时了。 四 太懒,我检讨。 手机太好玩了。 有时间就一会看看视频,哎,手机瓦解人的意志,别说是刷刷视频,就是连碰都不能碰啊。 本来能日更七千五的,后来逐渐降到六千出头,再后来降低到五千出头,在后来,四千二三四五出头。 轻松。 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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