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你之芝兰叙》 第1章 故事开始 台北市的夜晚霓虹遍地,繁华与自由充斥在空中。结束一天的工作与辛劳,el组织心理工作室所有员工在ktv给他们的老板谢芝齐庆生。对,他们的老板是个黄金单身汉,温柔帅气又多金刚刚30岁,从没交往过任何女生洁身自好,堪称完美。 “el,你一定要今晚拿下咱们的谢医师,明天就能登上老板娘的宝座。”好友前台萌妹子可可举着右手作加油状。 得知el今晚要表白老板,其他同事纷纷给她加油,布置庆生现场也更加努力,力求今晚有个圆满的结局。 el即使心里打鼓还有些小紧张,但是想到自己自身的条件,不管是身材容貌还是留学经历都比公司的其他女同事要好,最重要的是她还是谢芝齐国外留学的同学,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她为了追他甘心放弃高薪职位留在谢芝齐的私人心理诊所做他的秘书,这些足以看出她的真心。一想到这些,她对今晚表白的成功率又有些小自信。 谢芝齐是在晚上8点准时到的包厢,昏暗的灯光让整个包厢的光源都集中在el手中的蛋糕上,双层水果蛋糕上面绘着点点贝壳图案,淡蓝色泼墨水彩洒在蛋糕身上如同潮汐梦幻灵动。 “谢芝齐,祝你生日快乐!” el捧着蛋糕走近一步,略带羞涩的开口。 “祝老板生日快乐!!” 周围同事拉花的拉花吹哨子的吹哨子,彩带飘洒在四周,开心的氛围感直接拉满。 “谢谢大家。” 谢芝齐错愕之后立马温柔的回道。 “快许个愿望!” el把蛋糕又往前递了一步。谢芝齐闭上双眼真诚许愿,周围的喧嚣声一时立马静止。el看着盈盈烛光前许愿的谢芝齐忍不住怦然心动。 她是知道谢芝齐好看的。在国外留学时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台湾同胞,那时他才22岁,白色的衬衫像极了她青春里校园的初恋,他皮肤白皙手指根骨分明,记笔记指尖握笔的样子让她心醉。他墨色的眉峰锋而不利,鼻梁高挺让人想在上面滑滑梯。唇形是标准的形,唇色红润想亲吻他。 他还有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眼眸深邃,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你就是他的唯一。他不笑的时候你会下意识正襟危坐。他笑起来的时候眉宇间尽是温柔又会让你沉醉其中。 他温和有礼,对待每一位前来求诊的人都以礼相待。他所有的美都长在了她的心尖上。如果今天不告白,她怕会错过他。所以。。。 “谢芝齐,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刚睁开眼睛说自己许好愿要吹灭蜡烛的谢芝齐就听到了他秘书对他的告白。 眼前的女孩子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说出了这句话,毕竟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她呼吸间的急促,那是一种心理紧张的表现。 el的表白让所有人噤声,大家都看向谢芝齐等待着他的回复。 “抱歉,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意料之内的回复,温和有礼的拒绝。el早已想过自己表白会被拒绝,所以最后也只能尴尬的微笑一下,昳丽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大家也下意识转移话题,切蛋糕的切蛋糕,点歌的点歌。包厢里又重新热闹起来。 “el不要伤心了,我们还可以再接再厉啊。”可可和莫莫走过来安慰她。 “对啊,而且你看我们老板,人间极品耶!哪有一次就攻略成功的。又不是你的错。”旁边的angle也加入安慰的大军。 “真不知道老板究竟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 安慰结束后,这个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女生心底的疑问。 “话说,他会不会是个gay啊。” 思索片刻的可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脱口而出。 这句话如同一颗威力极大的原子弹在每个女生的头脑中完成了一次大爆炸。大家仔细一想,或许还真是。 谢芝齐从来没有亲密交往的女生,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又单身从不和女性传绯闻,说好听点是洁身自好,说不好听的那是妥妥的gay啊。 这个猜想一出,迅速在公司女同事之间蔓延开来。再加上好奇八卦的男同事,一场庆生的聚会立马变成了八卦老板秘密的研讨会。 谢芝齐也从清白的直男一瞬间成为了别人口中不能言说的gay。 庆生会结束后,谢芝齐在一众悲悯的目光中离开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用既怜悯又鼓励这种矛盾的目光看着他。 他所有的思绪全部放在今天下午接待的咨询者口中那个离奇荒诞的故事上。 女孩儿叫黄雨萱,自从她男朋友王诠胜空难离世后就成了自己心理诊所的固定客人。今天是她前来做诊疗的日子,却在他的面前讲述了一个荒谬不经的故事。 黄雨萱说自己前一段时间过生日时收到了一个礼物,盒中是一个卡带和一个老旧的卡带随身听。那个卡带上是伍佰的歌曲st dance,她只是把卡带放进了随身听听了这首歌曲,就变成了1999年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陈韵如。 还遇到了和自己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叫李子维。还有一个叫莫俊杰的好朋友。 她详细描述了她变成陈韵如以后的各种细节,她以为这都是梦,但是又觉得不是。 谢芝齐本来想把这件事归为精神分裂的范畴,却在听到陈韵如这个名字时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笔。他心里明白,黄雨萱的经历说不定是真的。 回到家的谢芝齐走进屋里背光的暗室,整整一面墙都是各种五彩斑斓的蝴蝶标本,这是他留住美丽事物的方式和手段。打开制作台的抽屉,那是一张穿着校服女生的照片,女生留着及肩短发还有齐刘海,明明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散发着阴沉沉的气质,并不讨人喜欢。右下角写着陈韵如三个字,那是哥哥谢宗儒的笔迹。 这是16岁的他在20岁的哥哥的抽屉中找到的一张被细心保存的照片。他猜,这是他哥哥高中时喜欢的女孩子。 想想谢宗儒这个人也真是好命,父母在他们幼年时离婚他可以跟着父亲过富贵的生活,自己却要跟着母亲进入那个烂男人的家庭。被嫌弃、被骂拖油瓶、被家暴。即使大学毕业后后哥哥出钱给了他出国留学深造的机会,可是这些就能抵消掉自己幼年吃的所有苦头吗?他真是幼稚。 谢芝齐想着这些不甘,手指夹着陈韵如高中时期的照片。昏暗的小台灯散发出的微光映射在谢芝齐的脸上,明暗交杂斑驳了他的俊美。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活在人间的恶鬼。 假设黄雨萱今天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就拥有了穿梭时空的媒介。如果这个媒介给了自己,那么他就可以回到1999年杀掉谢宗儒喜欢的女孩子了。 但是还需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谢芝齐瞬间想到了高中时期的谢宗儒。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自己拿到穿梭时空的媒介回到1999年的谢宗儒身上,再用谢宗儒的身份杀掉他喜欢的陈韵如。这样还能用谢宗儒顶罪毁了他的一生。想想就觉得振奋人心。 但是,如何从黄雨萱的手中拿到那卷卡带和那个随身听呢?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谢芝齐闭上双眼坐在沙发上细细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此时门铃声响起,谢芝齐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一位快递员。 “谢先生您好,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 快递员递上一个方方扁平的盒子,上面是快递签单等着谢芝齐签字。 签完字的谢芝齐走回客厅拿起桌上的裁纸刀拆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老旧的蓝色卡带随身听和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透明卡带。快递盒子上没有任何寄件人的信息,只写着自己的名字和住宅地址。 谢芝齐想到了黄雨萱说的故事,也把卡带放进了随身听。插好耳机后闭上眼睛,摁下开始键卡带正常转动,干净清澈的钢琴声和大提琴的声音随后灌入耳道 第2章 你好,谢班长 “班长!班长!” 耳边有人在说话,声音由远及近。还有人拍自己左肩,触感是那么的真实。 “班长,你怎么了?” 说话的同学凑近三年二班的班长谢宗儒,看到他的眼神从清醒到一瞬间的迷茫。 谢芝齐再回过神来,入目的是下午5点的高中教室。夕阳还没变成红色,浅橘色的光线穿过明亮的窗户在黑板上投下一个小光圈。高中熟悉的课桌、讲台一一映入眼帘。他有些不可置信,心底带着怀疑还隐隐有几分窃喜的激动。 “班长你没事?”寸头男同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在“谢宗儒”眼前晃动,唯恐他出了事情。 “我没事,谢谢。” 下意识的回应了一下。谢芝齐隐约觉得自己成功穿梭了时空,转头看向右手边的窗户,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玻璃里。一模一样看了近30年的脸,在此刻变得熟悉又陌生。 果然,他成功的变成了哥哥谢宗儒,因为只有谢宗儒左眼眼尾处有一个小小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的痣。可是。。不是那首st dance也可以穿越吗? 他正暗中思索着,只听见离他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声响。 “我这里有学校美女的照片哦,谁要?”有同学在教室里高声大喊,周围感兴趣的男生大部分都围了上去也间接打断了谢芝齐的疑惑。 “都有谁的?”有人好奇问道 “林梦洁、蔡环真、陈韵如。”照片被人一张张的摆出来,确实拍的都非常清晰。 “请问能不能给我一张陈韵如的。” 人群后面,谢大班长有礼貌的声音传来,随后众人相视一笑皆调侃起来 “班长,你喜欢陈韵如哦。” “没有啦,谢谢。”在众人揶揄的目光中双手接过照片,谢芝齐装作有些害羞的样子把照片放进书包外面的口袋慢慢走出教室。 5点的校园至少走了一半的学生,目光略过7班7班的时候谢芝齐恰好看到了独自一人带着耳机慢慢走出教室的陈韵如。她漂亮的面容被刘海遮挡显得有些阴沉沉,无人陪伴的状态让谢芝齐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谢芝齐不紧不慢跟在陈韵如的身后,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悠哉的做着跟踪的事。像个追逐猎物的猎人,总要看到猎物挣扎求饶才觉得大快人心。 路边有三三两两的社会青年看到谢宗儒的举动也不动声色的跟在他的身后,眼底泛着各种的不怀好意。 看着陈韵如进了32唱片行开启一天的兼职后,谢芝齐唇角慢慢上扬露出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中途便被晦暗吞噬。 “同学,这么喜欢这个女孩子哦。” 身后粗壮的声线把谢芝齐一秒拉回现实,他刚扭头就被3个社会不良青年堵在巷口,随后被拽住衣领踉跄着步伐甩到一个隐秘的拐角处。 “你们要干嘛?”谢芝齐后退两步看清局势,精密的大脑在此刻开始运作,做着各种计算后能逃跑的路线。 “不干嘛,就是想借学弟两个钱花花。” 中间一身腱子肉黝黑皮肤的老大穿着花花的敞衫脚踩沙滩鞋,嘴角叼着半截烟靠近谢芝齐,蒲扇般的大手拍拍谢芝齐的左脸,又深吸一口烟慢慢把烟圈吐在谢芝齐的脸上。 浓重的烟味让谢芝齐疯狂的咳嗽起来,站在两边的两个小混混一样流氓的打扮,只是一个微胖染了一头黄色头发,一个偏瘦体型稀少的刘海中有几缕染成了蓝色。瞧见谢芝齐的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弱,还不是能被他们轻易拿捏嘛。 眼前的场景让谢芝齐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经常家暴的继父,也是这样,黝黑的皮肤衬的眼珠更加凶狠,蒲扇般的大掌握成拳头砸在妈妈和自己的身上痛不欲生。童年的阴影像蛰伏在心底的猛兽,如同此时一般可以随时张牙舞爪的复出。 谢芝齐下意识双手抱头蹲在原地,努力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好让接下来的暴打产生最小的伤害。 忽然,巷口处有春风掠过。一阵清澈的铃铛声由远及近传来,接着一个纤细的少女出现在面前。 那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生,最小号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还显得有些宽大。她穿着凤南高中的女生制服,脚踩白色板鞋,左脚踝系着三根正红色的细细的红绳,最底下的那根上缀着一个小小的金色铃铛。她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花苞状,用红色编绳系住,垂下一缕丝绦随风摆动。 她皮肤白皙近乎透明,有一双大大的猫眼和小巧的鼻子,唇色浅淡如春日绽放的樱花。 她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藤条,看到众人看她也不惧。眼眸古井无波,然后直直的抬起右胳膊,手中的藤条也指向了霸凌者。 “放开他!” 声音坚定冷厉,直指人心。 “唉哟,妹妹的命令我们自然要听喽。妹妹这么漂亮,不如陪我们玩玩呀!” 中间的老大露出猥琐的笑容,眼神立马示意左右二人拿下这个柔弱的女孩儿,这样他们不仅可以从男孩儿身上榨取钱财,还能从这个漂亮的学生妹身上取取男人的乐子。 左右两个混混收到暗示,立马上前张开手想要钳住女孩儿的胳膊。哪里想到,女孩儿挥舞着手中的藤条就冲了过来。 那藤条在女孩儿手中像有了灵魂,女孩儿以己身为中轴线,上步、退步、插步、辗步有章有法的把藤条刺出,招招力点精准的落在三个混混的眼、鼻、下巴、心窝和腹部。 不过一刻钟,三人吸着气捂着各自身体的痛处仓惶的跑出了巷子。 天边的夕阳恰好展现出饱满的橙红色,在这片梦幻的色彩中。女孩儿慢慢走到谢芝齐的面前,张口问道: “你还好吗?” 第3章 请你吃饭 “谢大班长,连混混你都打不过,真的逊毙了。” 街边的冰饮店,蓝沧海边吃着碗里的沙冰一边调侃对面的“谢宗儒”,没想到好学生的班长大人面对恶势力的时候如此不堪一击。 “我确实不如你。”谢芝齐放下手中的勺子不好意思的低头承认,顺便掩去眸底的暗沉,毕竟蓝沧海说的确实是事实,18岁的谢宗儒简直弱不禁风。 两人从巷子走出来,谢芝齐才想起来这个女孩儿也是三年二班的同学,叫蓝沧海。只是很奇怪,对于蓝沧海的记忆谢宗儒的大脑里却没有多少印象。 不过为了感谢蓝沧海的见义勇为,谢芝齐决定请蓝沧海去街边的冰饮店吃冰,也就有了刚才被调侃的一幕。 “不过你好厉害,是练过武吗?” 谢芝齐好奇蓝沧海刚才的招式,他从没见过有人能把藤条挥舞的如此这般行云流水,仿佛在做一种很高雅的运动。 “我没练过武,就是学的太极剑。从小练习的,看着挺能唬人,实际伤害值也就比学校教官拿教鞭打人手心的程度再痛一点。” 蓝沧海特地把大拇指放在小手指头上靠下一点点,细细给谢芝齐展示痛一点的程度到哪里。 谢芝齐被蓝沧海的动作逗的低头闷笑,蓝沧海不是很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还是她形容的没有画面感? “你请我吃冰,我请你吃晚饭。” 蓝沧海吃完冰饮大手一挥表示要带谢芝齐去吃晚饭,谢芝齐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蓝沧海拖到了两条街以外的。。。农贸市场 “阿嬷,我要1斤青虾。” “李阿公,我买你这么多菜你赠我一根葱嘛。” “郑奶奶,我又来喽!我要这个。” 进入农贸市场的蓝沧海像回了自己家,她很会说话经常一句话就哄得这些阿公阿嬷又给她减零头又给她搭葱搭蒜的。谢芝齐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她鲜活的全身都迸发着生命的动力。 等回过神来,谢芝齐的双手已拎满了各种食材站在蓝沧海家的门口。那是一栋二层小楼,一楼外面有一个不小的青石砖院子,靠近门口的淡黄色墙上爬满了显眼的红色蔷薇。进入院子后还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花卉。 进门后右手边是一个很大的客厅,米黄色的皮质沙发上搭配大朵大朵蔷薇花的沙发垫,抱枕上也是蔷薇花图案,仔细一看竟然都是刺绣。茶几上铺着的薄垫上绣着的是紫色的牵牛花,茶几的对面不是电视机,而是一个大大的刺绣架,上面还有绣了一部分的蓝色波涛,看大致的轮廓像是大海。 “好看吗?” 蓝沧海看谢芝齐看的入迷,站在他身后笑咪咪问道。 “好看。”无与伦比的瑰丽色彩动人心魄。 “都是你绣的吗?”谢芝齐转身想确认。 “当然。” 蓝沧海点头,从谢芝齐手里接过食材去了左边开放式厨房。 “你还学习刺绣?” 即使是36岁的谢芝齐也忍不住惊叹,蓝沧海看着瘦瘦小小的像个柔软的小猫咪,可就在这短短的2、3个小时里他已经见到了她好多厉害的一面。 “我跟着师父学习的闽绣,宝岛的刺绣技艺始自大陆的闽绣,学习刺绣既能弘扬非遗文化,还能锻炼心性。我从四岁就跟着师父学习啦!” 蓝沧海手里比划着4,大大的猫眼因为笑容弯起,眼底生出的光亮像璀璨的星河。 谢芝齐的心忽然漏了一拍。随后回神竖起大拇指表示你真的很厉害。 蓝沧海在厨艺上同样有非常的天赋,处理食材的精细度,煎炒烹炸的方式每一样都让谢芝齐睁大了眼睛。 忙活完后,糖醋咕噜肉、客家名菜酿豆腐、上汤娃娃菜、红枣乌鸡汤、经典白灼虾被一一摆上餐桌。摆盘精美程度可以媲美5星级餐厅了。 看着精美成品的谢芝齐已经麻木了,这一刻他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的。 “愣着干什么,吃呀!” 蓝沧海端着两碗米饭走过来招呼谢芝齐赶紧吃饭。 “等一下。” 蓝沧海突然出声阻止了谢芝齐夹菜的动作,然后闭上双眼,开口唱道: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歌唱的极其敷衍,音不成调完全听不出任何情感。一曲结束蓝沧海招呼谢芝齐可以开吃了。 “你今天过生日?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谢芝齐一直以温和有礼约束自己的外在行为,但是在主人家过生日时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所以他本能的道歉。 “没关系,你又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我的生日不是今天,只不过今天是之前生日的补过罢了。” 蓝沧海其实并不在意过生日,只是妈妈说过希望她可以平安快乐长大,所以如果错过了生日当天的庆祝,她会重新选择一天补过。 蓝沧海制作美食的手艺也是让人惊叹的,酿豆腐汤汁醇厚,豆腐鲜嫩滑润;咕噜肉色泽金黄略带酸甜口;上汤娃娃菜清新脆甜;红枣乌鸡汤也是汤鲜味美;至于白灼虾。。。 “谢大班长,不要吃了。” 菜吃到一半,蓝沧海突然伸出手摁停了谢芝齐夹菜的动作。谢芝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撂下筷子,满目茫然。 “你是不是不能吃虾?” 蓝沧海担忧的问出口。也怪自己,做菜的时候忘了问他忌口的事情。 吃虾过敏?谢芝齐的思绪一下子放空,是的,他和谢宗儒还有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不能吃虾,他对虾过敏。 谢芝齐白皙的脖颈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还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他渐渐觉得呼吸困难,眼中最后看到的是蓝沧海拿手机打电话的场景,她嘴巴快速张合似乎异常焦灼。 “谢宗儒,你别睡!”那是清醒断线前,谢芝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救护车及时赶到载着谢芝齐和蓝沧海飞奔到台南医院,谢芝齐被送进急诊室抢救,蓝沧海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焦急的等待。 “沧沧!!” 穿着医生袍的中年男人迈着急促的步伐一步并三步走到蓝沧海的面前。 “戴爸爸。。。” 蓝沧海看到熟悉的人瞬间红了眼眶泪珠欲坠不坠,小声糯糯的叫着。 不多时,抢救室的门打开,里面走出呼吸科的值班医生。 “没事儿了,幸亏送的及时没有大碍,推回病房一会儿就能醒。” “孩子不懂事,辛苦你了!小李。” 中年医师说着感谢的话,丝毫没有主任医师的倨傲。 “戴医师您客气了,分内的事。” 值班医师说完就匆匆离开了,谢芝齐被护士送回病房输液。蓝沧海在走廊里被戴建宏训斥。 “荒唐!暂且不说你私自把一个陌生男孩子带回家里吃饭有多危险,就说今天发生的这些种种,万一有个意外,我怎么和你妈妈交代。” 知道沧沧今天一挑三赶跑了小混混,戴建宏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千叮咛万嘱咐,这孩子是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了。 “戴爸爸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它行不行?”眼看戴建宏冷了脸,蓝沧海小声认错,拉着戴建宏的袖子轻声撒娇。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祈求。 “不能再有下次了。” 实在拗不过蓝沧海的求饶,戴建宏软了心肠但还是冷声劝诫。直到蓝沧海做出发誓的样子才肯罢休。 病房里的谢芝齐也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四周的摆设也知道自己来了医院。 “你醒了?” 戴建宏对谢芝齐是没什么好感的,但终归是沧沧马虎害的人家住院,多少也是需要来慰问一两句的。 “您好~~” 谢芝齐虚弱着声线礼貌问好。这种状态下还能坚持礼貌,戴建宏的脸色好了一些,对谢芝齐的态度也软了一些。 “终归我家沧沧害你住院,我已经训斥过她了。你这边所有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我们都会付给你。”戴建宏理智处理目前的情况。 “叔叔不用了,本来也是我不对,我没有提前告诉她我对虾过敏。”谢芝齐连忙摆手表示这件事自己也有过错。 恰巧此时有值班医生过来找戴建宏,见责任双方没有特别的矛盾点,戴建宏冲谢芝齐点点头匆忙离去。 “对不起哦。”蓝沧海坐在病床边低头闷声道歉。 “没关系,我也有错。”谢芝齐半坐着也开口回复。 等了半晌蓝沧海也没声音,谢芝齐再抬眼看去时已是泪流满面了。猫眼中滚滚而出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扑簌下落。 “你今天吓死我了,” 蓝沧海突然地哭泣让谢芝齐一时间大脑有一瞬间的断电。 他不觉得这件事有那么恐怖,毕竟他小时候也不知道吃虾过敏,曾被继父逼着吃过一盘子虾,当时也是无法呼吸到晕厥,没人送他去医院只能躺在冰凉的地上。万幸的是第二天天亮他没死,骇人的红色斑点也在几天后彻底消失了。 “你以后再也不要吃虾了,碰也不要碰知道吗?” 蓝沧海哽咽的哭着还知道叮嘱谢芝齐。如果今天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这个人受到更大的伤害,她会自责死的。 “好,我保证以后离虾三万米远,这样可以了。” 谢芝齐赶紧举着自己刚恢复知觉的右手冲天发誓。 谢芝齐信誓旦旦的滑稽样让蓝沧海眼角缀着泪珠笑出声。 “我叫蓝沧海,家里人都叫我沧沧。你也可以叫我沧沧。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了,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你同意吗?” 沧沧伸出自己白皙的小手到谢芝齐的面前,唇角勾起,眉眼弯弯,眼底点缀着星河。 “好,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的小名叫芝芝,你可以叫我芝芝。” 谢芝齐缓缓伸出自己右手和蓝沧海的右手握在了一起。 芝芝在父母没离婚前,在他刚出生时,母亲总是这样一遍一遍的唤着他,后来就再也没念过这个名字。如今,他想把这个名字告诉给今天救了他两次性命的女孩子,也许从她嘴里念出这两个字,会有不一样的韵味。 “芝芝?真好听。芝兰玉树竟娟秀,青鸟蟠桃共岁华。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他们希望你品德高尚有才华呢!” 沧沧的解释让谢芝齐心头一动,随后又低垂眉眼扯出个嘲讽的笑容低声回了句:“是吗?” “沧沧,对不起。破坏了你的生日宴。” 想起今天是沧沧的生日,谢芝齐再次道歉。 “不会,因为遇见芝芝,就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呼吸有一瞬间的静止,蓝沧海的这句话如同烟花在谢芝齐的心底倏地绽放出绚烂迤逦的风华。 终于有个人从人山人海中而来,眼眸望向他告诉他他的存在之于他人有着重要的意义。 这一刻,谢芝齐心底腐朽的深渊处开出了一朵颤巍巍的小花。 第4章 初遇友人 第二天的朝阳循着亿万年的轨迹照常升起,早上的凤南高中也是一样的吵吵闹闹,有被教官训斥的,还有有女孩子手拉手笑着进来的。蓝沧海踏着阳光走在去往教室的楼梯上。 后方有叽叽喳喳打闹的同学快速冲上来,蓝沧海稍微侧身闪躲了过去,前面的女生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慌乱之间乱了步伐身体开始后仰。 蓝沧海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手托住女生的后腰一手握住了女孩子的手腕。淡淡的雏菊味道涌入沧沧的鼻腔,清新淡雅。 “你还好?他们冲的太快了。” 陈韵如原本安静的走着,被后面人一冲身体失去平衡后仰,惊恐之时被旁边冲出的小女生利索的扳了回来。还未道谢,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庞,漂亮又精致,那双猫眼是真的好看。 “呃,谢谢你。”陈韵如低头小声的道谢。 “不客气啦。我叫蓝沧海,你叫什么名字?” 随后蓝沧海和陈韵如并排上楼,有急速冲过来的男生时就赶紧把陈韵如拉到自己的身边,防止再次出现跌倒的情况。 “我叫陈韵如。” 还是低沉的小声的回应。蓝沧海好奇的看向身边的女孩子,明明很漂亮,怎么显得有些阴沉沉的。 “我的班级到了,谢谢你!” 上到三楼第一间教室就是三年七班,陈韵如说完感谢的话就转身慢吞吞的从教室后门走了进去,没有再回头看新朋友一眼。 熟练的把书包挂在书桌的侧边,陈韵如低头在手中把玩着耳机长线。她的周围像是一个真空地带无人敢越界靠近。教室明明很热闹,但是陈韵如却孤身一人背影萧瑟,她好像在哭。 “沧沧?在看什么?” 身后谢芝齐的声音把蓝沧海的思绪重新唤回,察觉到自己可能想太多,蓝沧海释然一笑。 “没什么。芝芝,早上好!” 蓝沧海转身和谢芝齐道完早安,两人一起走进三年二班的教室。只是一个在最北边的最后一桌坐下,一个在最南边的第一排坐下。 上课开始,谢芝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趴在桌上睡觉的沧沧。 其实今天谢芝齐很早就看到了沧沧,包括上楼沧沧护住陈韵如的情形他都在身后默默的看着。但是很奇怪的是,再次见到陈韵如他已经没有了昨天跟踪的时候从心底涌出的刺激感。他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的转移到沧沧身上。 这个情况是好还是不好呢?谢芝齐开始陷入迷茫。 蓝沧海再次睁眼是被学校第三遍的放学铃吵醒的,教室一片橙红被晚霞笼罩,没走的学生也只剩下了第一排的谢芝齐。 “芝芝你还没走哦?” 蓝沧海揉揉惺忪的睡眼嘟囔出声。 “你从第一节课睡到最后一节课。沧沧,你特别困吗?” 谢芝齐迅速整理好书包往蓝沧海的方向走来。橙色的光线越过玻璃窗打在谢芝齐柔和的下颌线上,蓝沧海第一次觉得谢芝齐好看的不像样子。 比如长长的睫羽,黝黑透光的狐狸眼,还有高挺的鼻梁和型的薄唇。 “芝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蓝沧海呆萌的表情再配合这傻傻的话,让谢芝齐也有霎时的怔愣,不过他很快回神,随后稍微咳了一下正色道: “能得到沧沧小姐的赞誉,是我的荣幸。” 夕阳下教室里的少年温暖俊美,仰头的少女眉目如画。蓝沧海暗叹:青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恰好遇到了一个惊艳了时光的人。 下学后的沧沧表示要去32唱片行,谢芝齐看她还有些迷迷糊糊,如果放任她一个人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便开口提议一起去。 两个人到达32唱片行的时候,刚巧遇到店里正在沟通的两个大男孩。一个安静的站着,脸上挂着笑容。一个做着夸张的动作,虽然长的很帅但是由于笑容太傻兮兮,简直像个幼稚的小孩子。在他们对面坐着一个熟悉的女孩子。 “陈韵如?是你哦。” 沧沧拉开店门走进去,热情的和陈韵如打招呼。谢芝齐紧随其后。 李子维正要帮好兄弟莫俊杰攻克他喜欢的女孩子,突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扭头就看到了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女生,关键是这个女生他从来没有见过。 “喂,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学校里但凡是美女的,李子维都能在教室里听到他们的议论。但是眼前这个小女生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不应该呀,这个女孩子长得这么漂亮,皮肤白皙能透光,眼型圆润像极了猫的眼睛,还有小巧的鼻子和淡色的嘴唇。怎么看都不是应该忽略的那一型啊。还有 “班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视线终于转向熟悉的谢宗儒,李子维好奇开口。 “我陪沧沧过来的。” 李子维得到谢芝齐的回复,视线重新转回蓝沧海的脸上。 “你叫沧沧?” 莫俊杰眼看过不去了,赶紧把李子维拉到一边。 “蓝沧海同学,对不起哦。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扑面而来的春风让沧沧有些混沌的大脑慢慢清醒,眼前的男孩子有礼貌的说着最温柔的话。真是如春风一般让人想在里面舒服的打个滚。 “没关系,莫俊杰同学,毕竟李子维同学还奶呼呼的。” 蓝沧海无所谓的摆摆手,表示自己丝毫不在意。但是李子维听到奶呼呼这三个字瞬间炸毛 “你说我奶呼呼?唉,同学你是不是国文不好,来我教你,男人绝对不能用奶呼呼来形容。” 被气笑的李子维完全忘记了他今天是来助攻兄弟的,现在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如何教会小女生正确使用形容词上。 打闹过后,李子维才知道这个女生也是三年二班的同学,叫蓝沧海。 “但是为什么我对你没有印象呢?”李子维奇怪的挠头。 “可能是因为我的低调。”蓝沧海抚着下巴故作深沉的回应。 此话一出,李子维像是找到了多年的知音好友,毕竟能和他一样脸皮厚的人实在找不到几个。 不过5分钟,两人已从刚开始的陌生同学瞬间变成了即将要拜把子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剩下的谢芝齐和陈韵如看傻在原地。他们可能想不到,这世上有一类人叫社牛。唯独莫俊杰还留有一丝清醒,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心想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就能聊到明天了。 李子维今天很开心,因为他不仅帮助自己的好兄弟莫俊杰要到了他喜欢的女生的名字,还认识了如此合自己胃口的好朋友蓝沧海。 “干嘛一直傻笑?” 并排骑车的莫俊杰看着傻笑的李子维,并不明白有什么好开心的。 “你真的不觉得蓝沧海很有意思吗?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那么好玩。真是奇怪,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关注过她。” 李子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奇怪,按理说蓝沧海不应该会这么默默无名啊。随便,现在认识也不晚。 “是啊,她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你。” 莫俊杰回忆起蓝沧海的性格,简直像看到了第二个李子维。 “是是,我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不行,我要回家问我爸妈他们是不是背着我生了妹妹没有告诉我。” “你神经病哦。” 莫俊杰快被李子维天马行空的想法折磨疯了,两人骑着机车和春风擦肩而过。 第5章 和危险擦肩 知道吴文磊近期去外地进货不在,蓝沧海告诉陈韵如,等她舅舅回来后请务必通知自己。得到陈韵如的点头,蓝沧海和谢芝齐走出32唱片行。 “是要买古典唱片吗?”谢芝齐开口问道。 “对,我家里的唱片都是从文磊叔这里买的,每回都是他送到我家。”沧沧点头,表示自己和吴文磊认识好多年了。 “叫什么名字,我回去看看能不能从其他渠道购买。” 谢芝齐歪头看向沧沧,沧沧正要回答下一秒就伸出食指放在谢芝齐的唇上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俩为了抄近路回家走了一条小巷子,天已经黑了巷子里灯光昏暗。但是隐约还是能听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跑!” 沧沧小声提醒谢芝齐,然后拉紧谢芝齐的手开始疯狂的往前奔跑。 “老大,他们跑了!”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喊,然后就听到更多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来。 慌乱之中的奔跑不辨方向,本就不如白天清晰的路线此刻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中跑起来也是深一脚浅一脚。不幸的是,巷尾被高高筑起的水泥墙挡住了去路。万幸的是,他们发现了巷尾旁边有一条窄窄的只能容纳两个人面对面躲进去的小角落。 身后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接踵而来,顾不得许多的沧沧和谢芝齐面对面勉强把身体塞进了缝隙中并尽可能的朝里面挪动。此刻月光垂下,他们隐在角落的黑暗中不敢出声。 “老大,他们不见了欸。” 黄毛看着水泥墙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万分疑惑两人是怎么消失的。 身后一身腱子肉的混混从人群中走出,上来就给了黄毛后脑勺一下。 “追个人都能追丢了,废物!” 口中喘着粗气,凶狠的吊三角眼目露凶光。确定今天找不到人的混混老大又穿着沙滩鞋拖沓着离开了,身后的小弟瞬间做鸟兽状散去。 隐秘角落里的谢芝齐屏住呼吸,耳边只听到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声。缝隙太小,他和沧沧几乎肌肤贴合的站在一起。沧沧看着瘦小个头也只到谢芝齐的肩部,但是即使在拉开距离,女性柔软的胸部曲线还是贴在了谢芝齐的胸腔上。 谢芝齐的视线落在沧沧的花苞丸子头上,系着的红色编绳垂落下两根,一长一短搭在沧沧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月光下红与白的交织让谢芝齐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渴望。 “沧沧,他们好像走了。” 谢芝齐艰难的小声提醒紧靠在他身上的女孩子。 “芝芝,你别动!就这么待会儿。” 胸前传来的声音微小几乎不可闻,谢芝齐感觉到沧沧的双手在用力的抓紧他的校服下摆。 如果谢芝齐看得到,就一定会惊骇沧沧目前的模样。脸色是青白交杂的,唇瓣本就浅淡的颜色现在变得苍白,眉头聚在一起,眼眸紧闭只能小口小口的试图恢复呼吸。 沧沧此刻极度痛苦,心脏痛的快要炸掉了,呼吸也喘不上来只能一点一点缓缓的吸气吐气。耳边是谢芝齐胸腔里有规律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沧沧试着让自己的心脏跟着谢芝齐的心脏一起跳动,再配合龟息吐纳的方法。还好,痛感在慢慢的减少越来越轻,直到恢复到可以忍受的痛度。 “沧沧,你好些了?” 察觉到沧沧松开了自己的校服下摆,谢芝齐也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离去了,狭小角落里刚才的紧迫瞬间放松下来。 “嗯。我们出去。” 沧沧小声的回复后两个人就开始慢慢向出口移动,挪动间彼此裸露在外的肌肤相互碰触,两人看到只能尴尬的别开视线。 出口近在咫尺时,巷子里忽然又传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两人以为刚才那群混混又回来了,下意识停下所有动作屏住呼吸。 只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老板,500太少了,再加一点嘛。” 撒娇的声音甜腻的让人恶心。 “不少了,你一个学生妹。最多再给你100”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巷尾响起,浓重呼吸声又喘着粗气。随后就是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 沧沧只觉得谢芝齐的心跳声越来越快,本来平缓的呼吸声也有逐渐失控的趋势。沧沧不敢抬头看他只希望外面的援交野战能赶紧结束。现在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如此难熬。 忽然,耳朵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扣住。随后,沧沧听到了谢芝齐凑近耳边说出的话语,他说:“别怕。” 心脏突然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好像就因为这两个字给了沧沧安静下来的法宝。 半个小时后的巷子终于安静了,谢芝齐和沧沧两人红着脸从隐秘的角落出来。即使很尴尬,谢芝齐担心沧沧的安危还是把她送回了家。 确认沧沧安全进了屋子,谢芝齐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已经晚上10点半了,谢芝齐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心绪依旧不能平静。他脑海里翻滚着的是巷子里从头至尾污秽的声音,是月光下红白交织勾起的最隐晦的欲望。 从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能让他产生如此复杂的情感。对于陈韵如,也不过是想用谢宗儒的身份杀了她。 对,杀了陈韵如,他就能变回最初的谢芝齐,也就不用再烦心这些事情了。 打定主意的谢芝齐忽然松了一口气,迈着轻松的脚步口中吹着口哨走在回家的路上。 陈韵如的生日到了,李子维和莫俊杰想着要给陈韵如一个惊喜,于是在她兼职下班后给她举办了一个小的庆生会,还送给她一个蓝色的卡带随身听作为生日礼物。 许完愿望,李子维骑车送陈韵如回家。 “李子维,我可以对你许我的第三个愿望吗?”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变成你喜欢的女生的样子。” 陈韵如的告白让李子维心底一惊,果然。在陈韵如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李子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暗自祈祷陈韵如千万不要说告白的话,结果还真让他猜中了。 好不容易把陈韵如送回家,李子维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陈韵如。 “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 “是因为莫俊杰吗?” 陈韵如心存希冀,至少她想听到李子维说是。 但是李子维用不时回复了她。 “好,我懂了。” 陈韵如失落的走回家,李子维没说出口的话再明显不过。他不喜欢她,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这样阴沉的陈韵如。 回到家的陈韵如遭受了另一重打击,母亲和弟弟的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衣服遍地都是。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离家出走。 联想到前几天父母商量离婚时都不想要自己的场景,陈韵如的精神状态直接崩溃,即使舅舅的安慰也没能阻止她离开家冲到外面找家人的决定。 “陈韵如?” 就在陈韵如焦急的到处寻找妈妈和弟弟的身影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韵如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芝齐。她记得这个三年二班的班长谢宗儒,上回他和那个叫蓝沧海的女孩子一起来过32唱片行。 “你怎么了?”谢芝齐慢慢靠近陈韵如,本就俊美的脸再配上关心温和的问候,让陈韵如的信任更上一层楼。 “谢宗儒,我的妈妈和弟弟都不见了。” 陈韵如带着哭腔凑到谢芝齐的面前,她把仅有的希望托付在了这个让人信任的男孩子身上。 谢芝齐很满意陈韵如目前的状态,梨花带雨让陈韵如一贯隐藏起的面容更加漂亮。崩溃的精神恰好可以获取她最大的信任。 “你别着急,我们去那边找找。男孩子有叛逆期,说不准就爱往安静的地方待着。” 谢芝齐搀着焦灼的陈韵如往烂尾楼的方向走去,他唇角上扬着温柔的笑,在心底为即将到来的胜利雀跃鼓舞。 第6章 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台南多雨,失魂落魄的陈韵如回过神来时已经身披毛毯坐在了蓝沧海家里的沙发上。她本来和谢宗儒要去找妈妈和弟弟,却在半路遇到了回家的蓝沧海,直接就被她带回家了。 “芝芝,你怎么也淋了这么多雨?” 沧沧拿出新的浴巾盖在谢芝齐的头发上用力的揉了两下,确定头发不再滴水才拿开。 谢芝齐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懊恼。本来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就因为遇到沧沧功亏一篑,看着旁边沉默的陈韵如,谢芝齐暗暗在心里盘算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喝杯茶缓缓。” 沧沧端过两杯散发着水蜜桃气息的茶水分别递进陈韵如和谢芝齐的手里。 水蜜桃的香气混合着绿茶的清香灌入食道,在外面被冷雨劈打的寒意瞬间驱逐出去。两人的脸色都好了许多。 “韵如,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沧沧温暖的关心让陈韵如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瞬间红了眼眶。 “我妈妈不要我了,她带陈思源走了。” 陈韵如的话让沧沧心头一愣。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应该没有哪个妈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 “她就有,前两天还告诉我她要和爸离婚问我跟谁,可是他们从来都不问陈思源要跟谁,明显就是都不要我。” 提起这件事,陈韵如就难过的不得了。父母的相互推诿,表白被拒,母亲和弟弟的离家出走让陈韵如厌弃自我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即使握着温暖的茶饮,她的心底依旧冰凉无比。她慢慢止住哭泣,眼神空洞看向沧沧。 “蓝沧海,你说我这样破碎的人,爱我的人要一片一片捡起来爱我,实在是辛苦。所以不如放弃来的干脆,对?” 陈韵如低垂的头发半遮住了那双淌着泪的眼睛,旁边的谢芝齐也罕见的沉默着。屋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墙上的钟表,一秒一秒的颤动,像极了死亡的倒计时。 “韵如,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蓝沧海走到陈韵如的面前,半蹲下身体伸手把挡住她眼睛的头发别在耳后。大大的猫眼直直的看向这个脆弱的女孩儿。 “如果我是爱着韵如的人,我会美滋滋的捡起每一片的你,嘴里一定开心的说着:这一片是我的,那一片也是我的,等我集齐所有的碎片就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你,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我的你。这就是我的答案,你还满意吗?” 蓝沧海的回答无疑击中了陈韵如和谢芝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陈韵如像是解开了一个最重的心结,嚎啕大哭抱住蓝沧海。 谢芝齐伸出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后低声似哭似笑。 越过手指尖的缝隙能看到温柔安慰陈韵如的沧沧,她满目柔情的样子让他移不开眼睛。蓝沧海,她好会,她怎么能这么会。把自己变成一个散发光芒的小太阳,一句话就能驱散他们骨子里藏着的深深的自卑。 怪不得自己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的看向她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再卑微的人也想着向往光明。而蓝沧海,在此刻成为他谢芝齐的光明。 一个小时后,吴文磊骑着机车把陈韵如带走了,听说她的妈妈和弟弟并没有抛弃她,只是弟弟离家出走妈妈追出去而已。 听到这样的解释,陈韵如也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她也只是个内向敏感的女孩儿罢了。 沧沧摆手送别陈韵如,转身就看到了立在一边隐在暗影里的谢芝齐。 “芝芝,你等我一下。” 沧沧小跑步进入屋里,不多一会儿拿着一件凤南高中秋季的针织外套走了出来。 “喏,这是上回你在这里吃饭落下的外套。我给你洗了,有一处勾破的地方我直接给你绣了个风火轮。你看就在这里” 沧沧指着衣角损毁的地方告诉谢芝齐。之前的破洞如今被一个小巧精致的风火轮掩盖住,金色与红色的碰撞成了灰色不起眼外套上的点睛之笔。 “沧沧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谢芝齐颤抖着声线问出口。 “因为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沧沧郑重其事的回复。怎么能不荣幸,这两天每一次遇到危险都是因为谢芝齐在身边她才能一次次的闯过去。 荣幸吗?谢芝齐在回去的路上反复思索着这个词语,能遇到沧沧才是他谢芝齐的荣幸。他幼年时日夜祈祷,希望能有个神救他出深渊但是没有人听到,所以他从不信鬼神。 如今神化成了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亲自救赎他,那么他就该抓住这样的机会重见光明。 第7章 会怨恨吗 陈韵如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到了脑袋被救护车紧急拉到医院救治。得到消息的李子维和莫俊杰翘了下午最后两节课从学校隐蔽的墙上逃学去了医院。临走前告诉谢芝齐等沧沧睡醒后就过来。 等到沧沧和谢芝齐赶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看到醒来的陈韵如抱住李子维,嘴里喊着:“王诠胜!” “你们是谁呀?” 醒来后的陈韵如看着身边的这几个人一脸懵,医生急忙过来查看,最后结论说是血块压迫记忆神经造成的短暂性失忆。 “韵如,你还记得我吗?” 沧沧顺势坐在陈韵如的病床边上凑近她。果然,一股柠檬气泡水的清爽味道冲进沧沧的鼻腔。沧沧装作不经意的揉揉鼻头,看向陈韵如的视线开始意味不明。 “你是蓝沧海?” 陈韵如的大脑中忽然闪过关于沧沧的记忆,随后精准说出沧沧的名字。 但是在这之后她就只说头疼了,医生建议多休息,李子维和莫俊杰担心于是留在病房多待会儿。 沧沧和谢芝齐从病房里退了出来。沧沧低头慢慢走着,对面拐角处忽然冲出一辆去往急诊室推车,谢芝齐一把揽住沧沧的腰退到旁边才堪堪躲过。 “沧沧?” 戴建宏刚好出办公室眼看着那个臭小子的手搭在沧沧的腰上,尤其自家的孩子还习以为常的站在那里。气不打一处来的他忍不住出声唤住他们。 “戴爸爸。” 女孩子独有的软糯的嗓音出现,戴建宏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叔叔好!” 谢芝齐的问好只换来戴建宏的一声冷哼。 “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 把沧沧叫进心外办公室,戴建宏忍不住出声询问。 “戴爸爸说的是芝芝?他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沧沧眨着眼睛,欢快的回道。 “那小子目的不纯,以后离他远点。” 戴建宏身为男人最能看懂男人心底的小心思,那个男生一看就是个心思重的,还下意识维护沧沧,鬼才看不出他的意思。 “戴爸爸是说芝芝喜欢我?不会啦,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蓝沧海很确定谢芝齐不喜欢她,因为她在谢芝齐的外套里见到了陈韵如的照片。韵如找家人那个晚上,芝芝还帮她一起寻找来着。 “他有喜欢的女孩儿还跟在你身后,他想脚踏两只船?” 一听到这话,戴建宏更加生气。 “戴爸爸,我们真的是好朋友。再说了,芝芝应该还没有和喜欢的女孩子告白呢?身为他的好朋友,我要帮助他。” 蓝沧海轻轻拍着戴建宏的左肩,极力安慰这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戴爸爸只是担心你,毕竟你的情况~~” 后面的话戴建宏实在说不出口,只是此话一出,沧沧脸上明亮的笑容瞬间凝固接着渐渐消失在有些苍白的脸上。 “我知道,戴爸爸不用担心,我已经过的很开心了。我走喽!” 唯恐戴建宏再说什么,沧沧重新带着笑颜走出心外科室办公室。路过的相熟的医生她都有礼貌的打招呼。 再抬眼就看到了倚在落地窗边的谢芝齐。夕阳穿过玻璃窗罩在他的后背,他低头垂眉的模样显得有些孤单。察觉到有人看他,谢芝齐抬眼看向来人,察觉是沧沧后眉眼弯起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芝芝!” 沧沧迈着小碎步扬着同样的笑容跑向他。 如果我有一个必须要赴的约,那么我希望赴约前的每一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的。 沧沧想去逛夜市,于是和谢芝齐打车来到医院附近的夜市。1999年的夜市是很多本地人心目中的白月光,沧沧觉得这世上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沧沧很少吃外面的食物,第一次吃香酥排骨就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芝芝,好好吃。” 炸排骨色泽金黄入口酥脆肉质鲜美还有点爆汁,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幸福感。 阿美嬷家的红豆奶也好喝,甜而不腻满口奶香。 一条夜市街,谢芝齐陪着沧沧从街头吃到街尾。直到吃不下才恋恋不舍的踏上回家的路途。 春日里的大海在夜晚化身成文静的小姑娘,涨潮也是静悄悄的。沧沧把头探出窗外,手指伸向空中感受微风从指尖划过的轻柔。 “你今天心情不好哦。” 谢芝齐的话让沧沧收回享受的神情,难得沉默了一下。 “谁说的,我心情还不错。” 沧沧不承认,谢芝齐也不会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着他的小姑娘用吃发泄情绪,他的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芝芝,今天谢谢你陪我疯闹。从我妈妈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而这个开心是谢芝齐带给她的。 听到沧沧说妈妈离世,谢芝齐心里咯噔一下。他早该想到的,他的小姑娘独自一个人住在小楼里,会厨艺会练剑会刺绣,而他每次来从未见过她的双亲。这么明显的特征他从没细想过,谢芝齐有些懊恼自己的忽略。 或许是察觉到谢芝齐的尴尬,沧沧笑了一下。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爸爸定居国外我也从没见过他。妈妈生下我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支撑到我5岁也离开了。戴爸爸是我妈妈的青梅竹马,从妈妈离开后他和戴妈妈就成了我的监护人,其实就是我的养父母。” 沧沧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讲述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你恨你爸爸吗?” 谢芝齐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沧沧眼中的光芒暗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 “不恨。在爸爸成为父亲之前,他还是他自己。他只是做了一个对得起自己的决定。”喃喃的话随着春风飘洒在空中 “但他对不起你。” 谢芝齐忍不住开口反驳,他的小姑娘在他看不到的时光中自己一个人孤独的长大,还要安慰自己别人没有错。那错的是谁呢? 谢芝齐激烈的反驳惹来沧沧的侧目,那双猫眼像初见时古井无波。 “芝芝,有的小朋友一辈子可能过的很幸福,身体健康父母双全学业顺利。但是有的小朋友就是要经历一些特殊的事情才能明白世上安得两全法的含义,等到懂了也就明白接下去的路要如何走了。” 不辜负自己;不辜负别人。能做到这两点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做错的是我们吗?为什么要我们去经历。” 谢芝齐想到自己童年的遭遇,忍不住想问一句为什么。 忽然,沧沧的手覆在在谢芝齐的头顶,随后被轻轻的拍了拍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命运的馈赠毫无道理,来了接着就是,不服干就完了。人生苦短不过3万天,余生且长开心就好呀。” 沧沧笑着,过往的一切似乎在她的心里都留不下任何痕迹,她的眼底依旧有光在流动。拍着发顶的手如春风一般轻柔。谢芝齐愤懑之气倏地散去随后莞尔一笑,他的沧沧,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第8章 宽慰莫俊杰 新的一天再次到来,沧沧走进教室的时候李子维和莫俊杰已经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了,彼此之间冷着脸并不说话。 “你们怎么了?是韵如的病情不好吗?” 沧沧走近莫俊杰和李子维的过道轻声询问。他俩的关系一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突然就变冷了呢?难道是韵如 “沧沧,韵如她很好啦,已经回家休养了。” 李子维瓮声瓮气,有气无力的回复沧沧。下巴磕在桌子上,再把后脑勺冲向莫俊杰的方向。妥妥的小学生一枚,一副你不跟我好我就不跟你玩的样子。 看出莫俊杰也是不想说话的样子,沧沧识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照旧翻开书立在桌前,正要趴下睡觉,抬眼就看到了第一排来自谢芝齐的视线关怀。 冲谢芝齐做个鬼脸,吐吐小舌头的沧沧做完搞笑的动作后成功把谢芝齐逗笑了。谢芝齐刚要说什么,班主任已经拿着考卷成绩走进教室了,于是只能把话吞回肚子里。 “今天我们三年二班要做些改变:之前你们都是单人单桌,根据最近一次考试的成绩,我发现有的学生学习好,有的学习一般,有的偏文有的偏理。这样下去都不利于大家的进步,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实行同桌帮扶计划。我这边念下名单,两两一组组成同桌互帮互助弥补不足,争取下次考试大家能上一个新的台阶。” 班主任大声宣布更换座位的指示后开始念名字,大家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同桌的名字,要么关系好相视一笑,要么关系一般服从安排,还有的就像李子维和莫俊杰这种闹着矛盾的,谁也不理。 沧沧和谢芝齐成了同桌,因为沧沧的理科成绩惨不忍睹文科成绩却能获得全年级第一。极致的反差让老师把蓝沧海和谢芝齐放在一起,希望谢芝齐这个全年级第一能多给蓝沧海补补理科。 而年级垫底的李子维和年级第二的莫俊杰成了同桌,就坐在谢芝齐和沧沧的后面。3年2班四人组至此集结完毕,再加上以后伤好归来的陈韵如,他们整个小组就齐全了。 蓝沧海以前在最后面,睡觉的话老师也看不到。现在到了第一排就不能再肆无忌惮了,可是太困了。于是只能摇摇晃晃的听课,大大的猫眼此刻冒着金星,脑袋摇摇欲坠。 后面的李子维要好不到哪里去,突然到了前排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睡觉的生物钟也让他快撑不住了。 “你睡,我帮你看着老师。” 实在不想让他的小姑娘受苦,谢芝齐坐直脊背稍微前倾遮蔽了老师的视线。蓝沧海万分感激同桌的倾情付出,赶紧立起课本右臂上前扎下额头枕着手臂闭上眼睛。 谢芝齐一边记笔记,一边时不时看向他的小姑娘。沧沧皮肤白皙,所以眼下的青色能看的一清二楚,此刻她眼眸紧闭,长长的黑色睫羽覆在上面,压住了底下的青色更衬的睫毛浓密。鼻翼轻颤几乎感觉不到她呼吸的气流。她的唇起着淡淡的粉,像是阳光下抖动的果冻晶莹剔透。 谢芝齐身后的莫俊杰看的心惊。莫俊杰喜欢陈韵如,所以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他看得出谢芝齐喜欢蓝沧海,可是谢芝齐眼中流露出来的占有欲和看着蓝沧海时偏执的神情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莫俊杰想:如果蓝沧海不喜欢谢宗儒,那么谢宗儒会变成什么样子?一想到这些,莫俊杰就觉得心惊。 上午的课就在蓝沧海的睡梦和李子维半睡半醒之间快速的度过了。中午要吃饭了,谢芝齐轻轻推了推沧沧的肩膀没有任何反应。又拉拉沧沧右手的中指,却被触手可得的凉意惊住。 “怎么了?”李子维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向谢芝齐。 “没什么,就是她没醒。” 谢芝齐快速反应过来回了一句。 “蓝沧海!蓝沧海!喂!醒醒。” 李子维右手搭在沧沧的肩膀上用力摇晃了好几下,沧沧才缓缓睁开眼睛。 “下课了?”沧沧抬起头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 醒过神来的蓝沧海看着一言不发盯着她的三个男孩吓了一跳。 “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蓝沧海同学,你身体没事儿。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最后还是莫俊杰关心的开口。 “我身体没事儿啊,你们都怎么了?”沧沧不懂。 “还怎么了?叫你好几遍也不醒,体温低的吓人。你真的没事哦”李子维抬手刚要把手放在蓝沧海的额头上就被谢芝齐握住手腕,随后黝黑的狐狸眼闪着凌厉的光射向李子维。 “怎么了?碰一下都不行?” 李子维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委屈的撇撇嘴,他自然也能看出谢芝齐对蓝沧海的维护之意,于是悻悻的把手收了回去。 四个人慢悠悠往餐厅走,蓝沧海手里的食盒被谢芝齐拎着。好不容易在人声鼎沸的食堂找到座位,等到李子维和莫俊杰买好饭过来,蓝沧海已经把食盒摊开摆在餐桌上。 “喔,你带的好丰盛。”李子维忍不住惊叹。 餐桌上依次摆着带鱼、虾、青菜和牛肉、排骨的菜品。有的色泽金黄引人食欲,有的酱烧味浓让人馥郁食物芬芳。 “一起吃。” 沧沧热情邀请李子维和莫俊杰一起吃,顺便把干锅虾的方向远离谢芝齐。 谢芝齐低头唇角微微翘起。 “蓝沧海,我从来不知道你做饭这么好吃。” 吃了一口干锅虾的李子维瞬间被重口味治愈,麻辣鲜香的味道直冲食道,咽下去后口腔留香。至于自己在餐厅打的饭,除了白米饭,其他一口不动。 “好吃吗?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 沧沧吃得少,夹了几口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谁是第一个?” 在吃喝方面李子维不允许自己成为第二。 “芝芝呀,他也这么说。” 蓝沧海笑着看向身边的谢芝齐。谢芝齐正乖乖的吃离自己最近的红烧带鱼和清炒时蔬,被蓝沧海说的时候脸色难得红了一下。 莫俊杰也想感叹蓝沧海的厨艺,但是看到李子维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也就不再发言了。只是在吃完后默默把沧沧的食盒收拾好,帮蓝沧海拎着去洗手池冲刷食盒。 “所以。。。莫俊杰,你和李子维怎么了?” 蓝沧海一边洗食盒一边问身边的莫俊杰。莫俊杰眼神一滞,不知道怎么开口。 “韵如和李子维表白了?被拒绝了?” 蓝沧海的敏锐让莫俊杰愣了一下,他猜不到蓝沧海是怎么发现的。 “你喜欢韵如,我看得出来。韵如的视线是一直追着李子维的,找家人那晚,韵如不会因为妈妈和弟弟的离家出走就说出那种厌生的话,所以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表白被拒。” 莫俊杰看向蓝沧海,她说话的时候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情绪稳定,声音清澈,简简单单就把他们三个人目前的关系分析的透透彻彻,真是个有智慧的女孩子。 “如果李子维没有拒绝,那么陈韵如也就不会精神恍惚滚下楼梯。”莫俊杰艰难开口,他知道他说的没有任何道理。但是在这一刻他就想听听蓝沧海对于这件事情的评判。 莫俊杰灼灼的目光让蓝沧海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安慰的话,但是李子维的做法在沧沧看来是没有问题的。喜欢从来都是双向的,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出喜欢,另一个人就要接受。 “莫俊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暗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蓝沧海的话让莫俊杰愣在原地,心头陡然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对的,是暗恋。陈韵如是,他也是。他担心表白被拒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犹豫不敢开口,陈韵如是表白被拒后失魂落魄以至受伤。他们都是春心萌动的可怜虫。 “莫俊杰,韵如内向敏感,你也是。但是你用温和有礼给自己裹了一层外表。你们喜欢李子维,是因为他性格开朗,因为他是你们一直想成为的那种人。就像晚上追逐光源的飞虫,趋光性成为你们心底的一种本能。但是光也会追逐太阳,因为那是更大的理想和目标。你们也许做一只萤火虫就挺好,哪怕前路黑暗但是自带光芒依然能看到未来。” 蓝沧海不知道要和莫俊杰怎么开口才能让他明白这其中的不同,她不愿意用犀利的话去说的太直白,所以用光和萤火虫做了比喻,她相信这个聪慧敏感的男孩子一定可以走出自己的误区迎来心底的光明。 下午上课时,蓝沧海和李子维照旧在课堂打瞌睡。莫俊杰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思忖蓝沧海说过的话。要自带光芒走自己的路才能遇到同行者,是这个意思。可是如何自带光芒成为莫俊杰心底最大的疑问。 第9章 戳穿 陈韵如伤好后重回校园,性格开朗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和李子维相处起来虽然会呛声,但是双方的视线也不断的投注在对方的身上。 下学后的蓝沧海拒绝了谢芝齐的护送,一个人来到了32唱片行。 “舅舅不在,你要什么?我给你找。” 眼前的陈韵如比之前更加热情,裸露的额头比起以前用刘海遮盖的样子随性开朗了许多。这是蓝沧海遇到的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 “没关系,我今天不是来找唱片的。我是来找你的。” 蓝沧海冲眼前的女生微笑,散发着来自心底的善意。 “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韵如”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找上门来的原因,所以后退一步沉下脸。决定如果蓝沧海做出什么有损陈韵如身体的事情,她一定会阻止。毕竟昨天才答应了吴文磊要以陈韵如的身份过好接下来的生活。 “你是谁?你来这个身体里是为了什么?” 蓝沧海直接摊牌张口问道。“陈韵如”被沧沧的话惊住,踉跄着后退两步才稳定身形。她吃惊于有人能一眼看出她不是陈韵如,又担心她有什么其他目的。一时之间不敢开口,眼神游离内心纠结。 沉默了半晌,蓝沧海看着还有些忐忑的“陈韵如”,只能继续开口 “我没有其他目的,也不关心你来到这里的方式。只是陈韵如是我的好朋友,我想知道她是否安全。” 许是蓝沧海直视的目光过于澄澈,或是看到了对陈韵如真挚的关怀。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是在我的身体里。我叫黄雨萱,来自2019” 黄雨萱和吴文磊、李子维、莫俊杰都说过自己不是陈韵如,但是他们只觉得自己摔到了脑袋意识混淆。只有黄雨萱自己坚持,自己和陈韵如不是同一个人。 蓝沧海看着眼前的黄雨萱,自信阳光的精神状态和以前胆小内向敏感的韵如完全不同。很难在一个人身上展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精气神儿,但是黄雨萱做到了,沉默片刻后沧沧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好,来自2019的黄雨萱。我叫蓝沧海,你可以叫我沧沧。” 两只白皙的手交握在一起,1999年的蓝沧海遇到了2019年来的黄雨萱。 “沧沧,你怎么会发现我不是陈韵如的?他们都觉得我摔坏脑袋了。” 熟悉后的黄雨萱提问沧沧,她太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是怎么分辨出来她们不同的。 “气味不同。我能闻到每个人身上不同的味道。韵如是淡淡的小雏菊香,你的则是柠檬气泡饮。” 蓝沧海毫不避讳说出自己的秘密。黄雨萱随即闻闻自己的身上,可惜什么都闻不到。 “你闻不到的,至今我没见过和我一样有特殊能力的人。”蓝沧海看到黄雨萱的动作微微一笑。 “哇,那你岂不是自带特异功能?” 黄雨萱兴奋的看向蓝沧海,眼前的女孩子不止漂亮的无懈可击,还有这么带感的特异功能,真是羡煞她了。 “嗯。许是上天怜悯我,所以附赠的一个小礼物。” 沧沧视线透过唱片行看向窗外,天空正好漫天霞光碧透云卷云舒。 “沧沧,那你能闻得到莫俊杰和李子维的吗?” 黄雨萱凑近沧沧,八卦的小表情一览无余。蓝沧海瞬间被逗笑。 “背后说人,不太好。”沧沧摸着下巴故作高深。 “可以说可以说,我不告诉他们。” “好,李子维的是” 低头凑在一起的女孩子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分享八卦永远都是打开友谊这扇大门最有力的钥匙。 从黄昏一直到黄雨萱兼职结束,蓝沧海都在旁边陪着她。 “沧沧,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黄雨萱非常感激蓝沧海今天陪她到兼职结束,但是现在月明星稀的时间,沧沧一个人回去肯定会有危险。 到了分别的路口,蓝沧海笑着和黄雨萱说再见,又小碎步凑到黄雨萱的面前,突然伸出手放在她的心口处,低声喃喃道: “韵如,明天见哦!” 蓝沧海的举动让黄雨萱心中一愣,也让困在心海里的陈韵如一下子红了眼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消失的时候,只有沧沧还一直温柔的记着她。 “拜拜!” 站在街口笑着转身的蓝沧海,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黄雨萱心下感慨万分,为遇到这么温柔的女孩子而庆幸。 走过转角的蓝沧海背靠墙壁等待着,果然不久后谢芝齐的身影从转角后面过来。只是嘴角的淤青、额头细小的伤口群都彰显着之前的遭遇,直接吓了蓝沧海一跳。 “芝芝,你是和其他人打架了吗?” 蓝沧海赶紧拉开书包,拿出里面的消毒湿巾仔细给谢芝齐擦拭伤口处的脏污,一点一点、极其珍惜。 谢芝齐垂下头,后背微微弯曲。他不想他的女孩踮起脚尖去迎合他。 等到创可贴贴在伤口处,蓝沧海才松了口气,继而怒目而视。 “你快给我解释清楚你怎么了?被别人打了?是不是上回那拨人,我去找他们。” 想到和芝芝有仇的只有上回那群混混,蓝沧海的怒气就止不住。嘴唇生气的抿着,脸颊气鼓鼓,再配上那双大大的猫眼。实在是让谢芝齐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抚。 “是他们,但是现在你找不到了。” “跑了?那我也可以报警抓他们。” “不用报警了,警察已经把他们抓走了。” 穿着校服的谢芝齐和沧沧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还能听到蓝沧海愤怒的声音,但是很快就被身边谢芝齐温和的嗓音安抚住。 谢芝齐暖心沧沧对他的维护,他也尽量把送混混进入警察局的过程说的轻巧简单。尽量把自己的伤情描述的可有可无,这样他身边这个单纯好骗的小姑娘才不会过于担心。 “伤口最近不要沾水哦,记得天天抹药。” 在蓝沧海家门口分别,沧沧还会忍不住多叮嘱谢芝齐。唯恐自己一个看不住他又会受伤。 “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家。” 漂亮的狐狸眼弯起,谢芝齐在蓝沧海的发顶温柔的揉了揉口中做着各种保证。 得到谢芝齐保证的蓝沧海安心的转身回屋。没看到转身后的谢芝齐紧咬牙关右手捂住腹部,眼中的凶狠淡漠一闪而过。 为了让警察抓到威胁沧沧生命安全的人,下学后的谢芝齐来到他们经常晃荡的街边,故意做出挑衅的动作后拨打了报警电话。再被拖到巷尾狠狠暴打的时候警察及时赶到把人拷走,他折了两根的肋骨脸上嘴角的淤青和伤口都成为了控诉混混故意伤害最有力的证据。不关个5\/6年他们绝对出不来,就算出来了,他和沧沧也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了。 没人能成为威胁沧沧生命安全的因素,如果成为了,那他会用更凶狠的方式回回去。 想到这里,谢芝齐眼神中充斥着无边的阴鹜与深沉。 第10章 病发和表白 凤南高中近期要举办女篮比赛了,这段时间黄雨萱成功融入了陈韵如的校园生活还结识了不少说得来的女生,相处最多的还是二班的李子维、莫俊杰、蓝沧海和谢芝齐。 中午顶楼聚餐吃中午饭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因为蓝沧海的厨艺能照顾每个人的口味。酸甜口的锅包肉、辣口的干锅菜花、清蒸的鲈鱼、卤牛肉和酿豆腐。 “沧沧,太好吃了。真的是这个!”黄雨萱直接竖个大拇指。 “对对,超赞的。” 李子维一边抢黄雨萱看中的菜,一边疯狂点赞。 “好吃就多吃一些。” 蓝沧海夹起一片卤牛肉放进谢芝齐的碗里,回头笑着看打闹的黄雨萱和李子维。 莫俊杰的目光流连在每个人的身上,阳光正好,微风拂面,这场青春的旅游,每个人都鲜活的熠熠生辉。 “沧沧,女篮比赛要开始了。你报名了吗?” 吃完饭一起坐在天台上晒太阳的黄雨萱迎接阳光的沐浴,半眯起眼睛问身边的沧沧。 “报名了,希望抽签的时候2班和7班不会成为对手。” “那我们去加油啊!” 李子维扭头表示他们三个会到场给她们两人加油。 “好呀!打完了正好去莫奶奶的冰店吃冰。” 自从上回和李子维莫俊杰他们吃过一会,黄雨萱就一直念念不忘,这回一定要带蓝沧海和谢宗儒一起去。 “那就一言为定。” 沧沧伸出小手指和黄雨萱的小指勾在一起。 女篮比赛正式开始,非常不幸的被蓝沧海说中。三年2班对战三年7班。沧沧叹了一口气冲远处的黄雨萱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办法。黄雨萱同样回敬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李子维、莫俊杰、谢芝齐也早早来到现场,但是现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堵还是吓到了他们。 “搞什么,这么多人。” 好不容易挤进去,谢芝齐一眼就看到了做着热身运动的蓝沧海。他的女孩儿穿着红色的队服,右手腕和左脚踝上系着的红绳让他一眼就准确捕捉到了蓝沧海。沧沧举手朝他示意,谢芝齐赶紧举起手里的毛巾和水表示如果沧沧有需要可以随时过来。 女篮比赛双方握手后正式开始,此时的球场顿时变成了战场,两方你攻我守、你退我进、你来我往。耳畔间的同学们传来的“加油”“传球”刺激着在场所有球员的耳膜。 最后倒计时里,黄雨萱和蓝沧海面对面交战,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黄雨萱的额头汗涔涔的模样黏住几缕发丝,眼神坚定的看向蓝沧海后面的篮板,脑中计算着投中的几率。 她对面的蓝沧海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向五脏六腑传递着剧烈的痛楚,身边的加油声逐渐变得朦胧。她看到黄雨萱最后猛然跃起,刚想伸出手臂进行阻拦,无边的痛楚像潮水一样漫天扑来。 身体重重跌在球场的蓝沧海直接昏了过去引得所有人都静在原地。 “沧沧,沧沧!” 黄雨萱以为自己刚才的投篮伤到了蓝沧海,赶紧用手拍沧沧的脸颊,但是触手可及的冰凉让黄雨萱心底一惊。 快速飞奔过来的谢芝齐抱起地上的沧沧就往医务室跑去。身后的李子维和莫俊杰也赶紧跟上,黄雨萱瞧见情形不对也赶紧跟着跑过去。 医务室的吴医生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刚要出来就看到一个男孩子抱着一个昏倒的女生匆匆跑来,呼吸杂乱粗重看着就跑了很久。 “医生,你救救她!你快看看她。” 谢芝齐拽过吴医生的手往蓝沧海的方向挪去。 “好的,我看下。你们先出去。” 一抬头又进来了两个男孩和一个女生。医护老师赶紧让他们出去等。吴医生看着苍白脸色的蓝沧海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蓝沧海慢慢睁开了眼睛,也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吴医生。 “承宣哥?”蓝沧海大脑转的还有些慢,只是喃喃出对方的名字。 “你又不听话了?要是让老师知道你打篮球,保不齐回家后他会狠狠的训斥你。” 吴承宣皱眉冷脸对着蓝沧海,希望她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错了”蓝沧海小声的回复。 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女孩儿乖巧的认错,吴承宣就是有再大的气也消了。但是想到蓝沧海的身体情况,有些话却不能不说。 “沧沧,你知道你身体的情况吗?你最近是不是心脏疼痛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这是快速衰竭的征兆。你还不当回事,我一会儿会写你体育课免上的申请。以后不许再上体育课。” “承宣哥!”沧沧急忙抬起头想抗议。 “你是不上体育课还是想让老师来跟你谈?” 吴承宣不肯退步,他是戴建宏一手带出来的学生,甚至蓝沧海从小的治疗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后来因为家庭的原因他没有留在台南医院的心外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沧沧看做自己的妹妹。如今她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再不制止,她会加速奔向死神的怀抱。 “承宣哥,我乖乖听话。就是。。。。你别告诉我的朋友我的情况,可以吗?” 蓝沧海苍白的小脸定定看向吴承宣,希望他可以答应。 吴承宣想到门外焦急等着的三男一女,最终还是没忍心拂去蓝沧海的希冀,沉默的点头答应。 门外的谢芝齐一直心神不安,这种感觉从他的小姑娘倒地的那刻起就没有平静过。他不停的看向医务室的门,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谢宗儒,沧沧不会有事的。如果严重的话,救护车早就来了不是吗?” 李子维心里虽然也急,但是谢宗儒坐立不安的焦灼让他忍不住出口安慰。顺便再眼神一下莫俊杰。 “对啊班长,一定不会有事的。” 莫俊杰也赶紧帮腔,谢宗儒把蓝沧海看的那么重要,万一蓝沧海出事谢宗儒再怪到陈韵如头上,会发生什么他真的不想看到。 “怪我,我要是冲的不那么猛就好了。” 黄雨萱也懊恼自己的莽撞,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撞伤了沧沧。 等到医护老师开门说沧沧醒了,众人一拥而上。进入医务室,果然看到了坐在床上打着点滴的蓝沧海。 “沧沧你没事。吓死我了!” 黄雨萱拉过蓝沧海的手脚胳膊,一一辨别撞伤产生的伤口。 “我没事,你没有撞伤我。” 沧沧安抚黄雨萱,摇头表示自己没受伤。 “那怎么会晕倒哦。” 李子维看向吴承宣等着解释。 “她低血糖,又不吃早饭,自然就晕倒了。”吴承宣说出和蓝沧海对好的借口尽力帮沧沧把谎圆过去。 听到沧沧是因为没吃早饭导致的晕倒,李子维赶紧列举不吃早饭的坏处和案例,再加上黄雨萱的肯定还有莫俊杰的叮嘱,蓝沧海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他们都是对的。 只有站在他们身后的谢芝齐一言不发,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黑目慢慢爬上一层冷意。 下学后的谢芝齐送蓝沧海回家,一路上静默不语。直到站在家门口,沧沧转身艰难扯出一个笑容。 “芝芝,你是生气了吗?我吓到你了是吗?” 谢芝齐看着沧沧拽住自己衣摆的手还是一言不发,但是眼底的冰冷似乎褪去了一些。 “我保证从明天开始准时吃三餐,晕倒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而且我已经提交了体育课免上的申请,相信很快就能通过了。” 再次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蓝沧海妄图通过这种撒娇的方式让谢芝齐不那么生气。 “蓝沧海,我们交往。” 沉寂片刻后的谢芝齐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但也是这句话让蓝沧海愣在原地。谢芝齐的眼中满是郑重其事,好像不是随口说出的普通事件,倒像是。。。。签署什么条约一样重要 她的小脑袋还想不通明明自己在求谢芝齐不生气,但是交往是怎么出来的?自己是不是省略了哪些步骤。 “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保护你的机会。”保护你的身体,保护你的生命,保护。。他的光不会熄灭。 没人知道抱着晕倒的蓝沧海,他的心底经过怎样的交战。他只恨自己跑的不够快,他怕耽误一秒他的姑娘就会发生不可逆转的伤害。与其说生沧沧的气,倒不如说他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竟然没有关注到沧沧低血糖的情况,不知道她是否吃了早饭,没有任何名分和立场去询问关于她的任何的事情。 所以,他要表白,要自己心安理得名正言顺的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谢芝齐的坚持让蓝沧海语塞在原地。视线飘移,随后想起什么。 “可是你不是喜欢陈韵如吗?” 沧沧猛然抬头说出藏在心底的疑问。 “我什么时候喜欢陈韵如了?” 谢芝齐一脸懵,自己喜欢陈韵如?他怎么不知道 “你衣服里有她的照片啊,你不喜欢她收集她的照片干什么?” 沧沧给谢芝齐衣服上缝风火轮的时候曾经见到过陈韵如的照片,所以理所当然的就认为芝芝喜欢的是陈韵如。 “不是,那是” 看着蓝沧海歪头等着解释的模样,谢芝齐有嘴但是说不清。 最后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分开,一个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个关上门后沉思了许久。 而那句消散在空中的表白最终也成了不可追的往事。 第11章 我们,不能只做朋友吗? 新一天开始,沧沧的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看着还在往外掏三明治的李子维,蓝沧海眼疾手快的摁住他的手。 “哥,大哥,亲哥。一桌子够我吃一星期的了。” 只见桌上摆满了饭团、面包、三明治、卤鸡蛋等等各种早餐,看着周围同学跟看猴一样的表情,蓝沧海实在不想这么引人注目。 姗姗来迟的谢芝齐正要从包里拿出什么 “芝芝,你要是敢拿出早餐,我就和你绝交。” 放下狠话的蓝沧海不顾谢芝齐失落的表情,气鼓鼓的抱胸坐在座位上。 路过赶来的黄雨萱更是隔着窗户甩进来一个培根肉饼,话也来不及多说又匆忙离去。 莫俊杰在旁边看到蓝沧海的表情闷笑不止。 “沧沧,都是大家的心意。你就收下。”莫俊杰劝慰道。 刚要说什么,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踏着矫健的步伐路过蓝沧海的书桌,看到一桌子的食物后难得关注一下蓝沧海,随后站在熟悉的讲台上开启新一天的开场白。 谢芝齐帮着蓝沧海赶紧把食物放在书桌里面。 “同学们,我们最新一次考试的成绩出来了,班长把试卷发一下。大家都看下自己的成绩状况,看看该从哪里补。对于没有进步的同学,我会考虑重新调整座位帮助大家查漏补缺。” 谢芝齐把李子维、莫俊杰、蓝沧海的试卷最后带给他们,果然,大家一如既往的稳定,成绩没有任何波动。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不能再坐在一起了。” 沧沧嘟着小嘴小声的说道。眉头微皱看着自己的理科卷子,满江红,内心悲凉。 后面的李子维就更加沉默了,他一如既往的最后一名。二人相互对视,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前途的黑暗。 低落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下学,从7班出来的黄雨萱更是垂头丧气,想她以前优秀的成绩单目前变得惨不忍睹。几人在附近公园凉亭一碰头,都是大写的尴尬。 “我们组成学习小组,再不学就要被迫分离了。” 蓝沧海有气无力的建议。李子维想说什么但是被黄雨萱制止了,她点头同意。李子维莫俊杰谢芝齐一看,除了同意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补课小组队伍就这么稀稀拉拉的成立了。 最终,由年级第一的谢芝齐和第二的莫俊杰担任补课老师的身份,李子维、黄雨萱和蓝沧海乖顺的拿出自己的课本开始听课。 试卷题目上写着题干:配置某浓度的氢氧化钠稀溶液200毫升,求需要浓溶液多少? 李子维没答,黄雨萱写的1升,蓝沧海写的100升。 经过莫俊杰耐心的解释密度、质量分数和摩尔质量后,最终李子维两眼冒金星,黄雨萱算的一塌糊涂,蓝沧海默默写下10升的答案。 “谢宗儒你来。我要缓缓。” 莫俊杰把试卷递给谢芝齐,捂着心口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拿到试卷的谢芝齐一扭头就看到了三双朦胧的眼神,随后看向他又透着清澈的愚蠢。 谢芝齐拿着试卷的手一紧,瞬间觉得此行任重而道远。 等到补课结束,月亮也爬上了黑幕中。众人都觉得苦不堪言,为了庆祝第一次补课的顺利,他们决定去莫奶奶的冰店吃冰。 “沧沧,你一定要吃吃莫奶奶的红豆冰沙,超赞的。” 李子维倾情推荐,双手竖起大拇指。 “好呀,谢谢莫奶奶!” 双手接过红豆冰沙,蓝沧海甜甜的冲莫奶奶打招呼。 “不用客气,他们三个总是来吃冰。倒是第一次看到你和旁边的男孩子。以后认识这里了欢迎随时来。” 莫奶奶笑的一脸慈祥。接过红豆冰沙后,蓝沧海赶紧拿勺子咬了一口,甜腻的触感瞬间席卷味蕾。 “这么甜?” 蓝沧海艰难的咽下,随后转头看向李子维。他正吃的不亦乐乎。 “甜才对呢!我妈说了,爱吃甜的男孩子以后疼老婆。” 得意的冲蓝沧海挤眉弄眼,随后又加入吃冰大军。黄雨萱看着手里同样的红豆冰沙觉得其实还好。 “沧沧,咱俩交换。我的不甜。” 谢芝齐把面前的两份沙冰对调,在沧沧挖出的豁口基础上挖了一口送入口中,蓝沧海难得脸红了一下。黄雨萱抬头看向莫俊杰,两人都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唯独李子维这个憨憨努力攻占他的沙冰。 吃完沙冰的众人看着外面下起的雨各自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没带伞。幸好莫奶奶的冰店有备用的雨伞,于是李子维送黄雨萱回家,谢芝齐送蓝沧海。 “沧沧,上回我说的我们在一起” 走在路上的谢芝齐终于还是说出口,握着伞把手的手指因为紧张变得苍白。心跳怦怦的跳动,眼中的情怯也一层层浮起。 蓝沧海不敢看旁边男孩子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心软会同意,然后拖着这个男孩儿沉入泥沼。所以,她刻意的躲避终究还是没能让那句表白烟消云散。 暴雨从天而降,极速下落的雨滴在地面溅起四散的花朵。有些迸到蓝沧海白色的鞋子上形成瑰丽荼蘼的形状,蜿蜒向上一如情丝慢慢缠绕在心上,扯不开、剪不断、理还乱。 蓝沧海的沉默让谢芝齐的心底开始摇摇欲坠,她躲闪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一切,但是只要蓝沧海不开口,谢芝齐就可以假装自己不懂。 路有尽头,站在蓝沧海的家门口便不能再沉默。蓝沧海咬住嘴唇,最后唇瓣微微颤动。 “芝芝,我们不能只做好朋友吗?” 这句话一出,天边的闪电带着惊雷响彻在谢芝齐的耳畔。 “不能,我不想只和你做好朋友。” 谢芝齐坚定的回复蓝沧海。眼眶中的红色想要一点点侵蚀谢芝齐的大脑,想带着眼泪一起流浪。但是谢芝齐没允许。 “芝芝,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加优秀的合适你的女孩子。” “你最合适。” 谢芝齐倔强的回答堵住了蓝沧海所有想好的借口。 蓝沧海的手掌握拳隐在背后,待眼底的热意冷却后,她终于抬起脸庞,贝齿咬住唇瓣痛定思痛的开口: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信。” 谢芝齐良久后依旧固执己见,黝黑的眼眸紧盯蓝沧海。 谢芝齐安静看人时的深沉和震慑让人很有压迫感,好像你不能说一句假话,如果被他发现,他就会如同猎豹一般冲上来狠狠咬住你的脖颈直到你完全成为他的猎物。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心里落下主意的蓝沧海抬眼无所畏惧、坦坦荡荡迎上谢芝齐所有的情绪。 “好。” 得到答复的谢芝齐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蓝沧海没看见转身后的谢芝齐红着眼睛霎时泪流满面,伤心中夹着不可思议,失落中夹着不知所措,怀疑中夹着不可置信。 谢芝齐没看到进屋后的蓝沧海捂着胸口缓缓蹲在地上,连拿书包里药的力气都没有,她连哭泣都是奢侈。 过了好久,缓过来的蓝沧海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直起身体,摸索好书包里的药一把放进口中一点一点的咽下。然后打开灯,坐了半晌后拨打了手中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只听得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 “沧沧?” 第12章 顾浩然 谢班长和他的小姑娘吵架了,这是补课小分队一致得到的消息。但是具体发生什么,黄雨萱从蓝沧海嘴里问不出来,李子维和莫俊杰从谢班长的嘴里问不出来。双方像是约定好了皆是一言不发。 这种冷战的状态就一直持续着,李子维他们也不敢大声打闹了,于是补课的效率蹭蹭蹭的上涨。最近一次的考试中,大家的短板都有相应进步。 拿着新鲜出炉的成绩单,李子维提议这个周末大家出去放松一下,莫俊杰他们预备去安平古堡玩。问蓝沧海和谢芝齐去不去 “我这周六日有事,就不去了。” 沧沧有礼貌的拒绝了,再次低头埋头学习。 “我有其他安排了,你们玩的开心。” 谢大班长也拒绝了,俩人借口出奇的类似。李子维只好冲黄雨萱和莫俊杰撇撇嘴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周六早上蓝沧海早早起来开始打扮,看着刺绣架上完成一半的双面绣,眼底的光开始沉寂下来后又坚定。 随后,熟练给自己编发。往日挽成花苞状的长发解下了红色编绳,只取三分之一用手边的簪子挽出一个好看的形状。余下的头发散在身后,发尾微微曲卷。 唇色苍白又细细涂上少许的嫣红,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又从衣柜中拿出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穿在身上,确定好后蓝沧海背上自己的贝壳包出了门。 早早站在院外的谢芝齐抬眼就看到了他的小姑娘开心的从屋里出来。浅绿色的纱裙蹁跹而至,她笑容明媚眼底的光如朝阳般灿烂。可惜,这样好看的打扮不是为了自己。 “我们走。” 蓝沧海沉默后小声开口。 俩人一前一后坐上了去台北市的大巴车。车辆行驶在路上,两边略过的春色从眼中划过。谢芝齐没有任何观看的想法,蓝沧海则趴在车窗边伸手去感受春色无边。 三个小时的车程,刚下车的蓝沧海就看到了不远处穿着白衬衫的男子。 “浩然哥!!” 口中喊着亲昵的称呼并挥手示意,蓝沧海开心的跑向他。随后的谢芝齐目送她的身影欢快的离去,克制住心底叫嚣要留下她的声音没有再向前一步。 他看了一眼对面玉立身长的男子瞬间就认出了他。刺绣非遗组织傅崇华会长的独子顾浩然,他的母亲退休后他成了协会新一任会长并把闽绣技艺发展到了海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沧沧。” 顾浩然小心扶住扑入怀里的蓝沧海,顺便抬手把她脸上的碎发别在耳后。丹凤眼中满是柔情一片。 “浩然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芝芝。” “芝芝,这是我最喜欢的浩然哥。” 蓝沧海的介绍后,两个面对面站着的男人和男孩都意味深长的伸出自己的手虚碰了一下后迅速分开,敷衍之意昭然若揭。 随后坐上顾浩然的车去往他家。坐在后座的谢芝齐一言不发,眼眸中保持冷意森然。坐在副驾驶的蓝沧海和开车的顾浩然聊的开心畅快,蓝沧海把自己近期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顾浩然是个很好的听众,时不时还会夸奖蓝沧海做得好。 温和耐心的嗓音再搭配上适时的鼓励和建议引得蓝沧海说的更起劲了。 谢芝齐看着相处的两人只觉得心底酸涩慢慢上涌,这样的沧沧他从没见过,侃侃而谈谈天说地。而顾浩然呢?不管沧沧说什么,他都可以承接的很好。 这样的顾浩然和蓝沧海真的很配。 顾浩然开车到家又给蓝沧海和谢芝齐分配好房间,提出中午要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蓝沧海顺势说要和顾浩然一起出去买食材,于是谢芝齐理所当然的留在家里。 “浩然哥,谢谢你了。希望没让你为难。” 跟着顾浩然出来的蓝沧海不复刚才的喋喋不休,真诚的和师兄道歉。 “没什么,但是你真的不喜欢他吗?我看他难过的都要哭了。” 顾浩然推推眼前的眼镜片,想起谢芝齐的难过有些不忍。 “现在残忍以后他才能过的很好。他会遇到更值得喜欢的女孩子。” 蓝沧海抿住唇瓣轻轻的说道。 顾浩然看着自己的小师妹,心疼的撇过眼神。他的小师妹,4岁跟着母亲学习闽绣,第一次见面她4岁他14岁,他一点点教她取线、分线、穿线和打结。再大些教她搭色、持针。17岁的年纪正是花季年华,如今有喜欢的人不能喜欢还要靠这种方式杜绝别人的爱意。人生怎么能如此不公平。 “师兄,你怎么了?” 看到顾浩然突然红了眼眶,蓝沧海赶紧掏出手帕一点点擦拭他眼角。 “没什么,就是。。。沧沧,师兄会想所有办法救你。母亲已经在咨询海外的医生了,会有希望的。” 会有希望的。这句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听的蓝沧海耳朵都累了。小时候她积极配合所有治疗,大陆、台南、美国她去了无数次,身上捅了不知道多少个窟窿,但还是没能抑制住心脏的衰竭。 后来她就不治了,有待在医院的时间她宁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清晨起床练习太极剑,吃完早餐去上学,晚上做完作业刺绣。她有规律的活在每一天。 “师兄,沧沧过的很开心你不要担心。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很好的做了我自己,每天清晨醒来能睁开眼我都觉得自己赚到了。每晚睡觉前我会祈祷我认识的每个人都能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即使即使有一天我离开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就是就是芝芝,我回应不了他的喜欢,只能用笨拙的方式让他放弃。师兄,我是不是一开始不认识他就好了。” 蓝沧海瘪着嘴唇,猫眼里积聚了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喉咙间哽咽的诉说让顾浩然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把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搂在怀里。 呜咽声在怀中响起,顾浩然只能一遍遍用手拂过沧沧的发顶安慰她,不停的低声告诉她她没错。 不远处跟来的谢芝齐看到二人相拥的一幕只觉得刺眼极了。他垂在两侧的手一点点攥紧起来,心底的难过如同一只巨网缓缓勒紧自己的心又像被一记重锤狠狠的击打。直到此刻,他才清晰的明白他的沧沧是真的不喜欢他。 台北之行顺利的不可思议,晚上回到台南的两个人依旧一路沉默,看着蓝沧海回了家谢芝齐默默转身再也没回过头。 第13章 流言蜚语 凤南高中今天安排一年一度的体检,台南医院派出的相关医护已经就位。每个学生拿着自己的体检表在对应检查的项目上进行排队。整个操场开始像菜市场一样热闹。 女生比男生多了一项b超检测,往年有女学生在联考前怀孕的,给学校造成了不小的名誉损失。后来体检就多加了一项。 蓝沧海和黄雨萱一前一后排队等着做b超检测,提起上个星期去安平古堡,黄雨萱开始极力推荐。 “沧沧,安平古堡你没去真是太遗憾了。那里墙上古榕气根盘踞,老髯长须,古意盎然可漂亮了。” 黄雨萱栩栩如生的描述让蓝沧海忍不住心动起来,确实应该去看看。 “韵如,到你们了。”前面的同学回头提醒。 黄雨萱和蓝沧海拿着体检单进入医务室。b超检查需要在腹部涂抹耦合剂,等到蓝沧海露出腹部时,站在一边还没走的女生都看到了她小腹处有一条约6公分的疤痕丑陋的趴在蓝沧海雪白的皮肤上。 周围女生开始小声窃窃私语,眼神对视后浮起一层鄙夷。 “你们说什么?” 黄雨萱眼看架势不对,立马挡在蓝沧海面前怒斥那些好事女生。 众人做鸟兽状散去,做完b超检查的蓝沧海赶紧拉住黄雨萱。 “没事的,我小时候做过开腹阑尾切除术。那个疤痕一直消不掉,要不是这次体检,我都把它忘了。” 蓝沧海拉着黄雨萱走出医务室,还能看到外面女生交头接耳,一看到蓝沧海过来,又瞬间把头低下去。 “雨萱,别生气了。” 看着走了一路还气鼓鼓的好朋友,蓝沧海笑着安慰。 “你都不生气吗?他们恶意揣测你欸。” 黄雨萱听到他们私下露出的只言片语就知道他们的思想有多脏,明明只是高中生,怎么一个个能这么满怀恶意。 另一边做完检查的李子维莫俊杰和谢芝齐刚进洗手间,就听到了里面三三两两男生的讨论。 “欸,听说2班的蓝沧海在外面做援交欸。” “你怎么知道?” “她们女生做b超检查都看到了,说她肚子上有剖宫产的痕迹。” “那孩子是谁的?” “还能是谁的,嫖客的呗。” “有没有可能是谢大班长的,他们天天在一起欸。” “也有可能,说不定他们早就搞在一起啦。” “还有陈韵如,也和他们走得很近。莫非。。。。” “哇偶,3男2女你好坏哦。” 说的人得意洋洋,李子维莫俊杰和谢芝齐都气炸了,青着脸直接握起拳头就迎了上去。 一时间男洗手间混战一片,每个人脸上都多少的挂了彩。当然恶意揣测蓝沧海的男同学被打的更重。好事学生有跑去通知教官的,等到教官赶到的时候,谢芝齐眼神阴狠还在拳拳到肉的殴打。 “干什么?都给我放开。” 教官的到来让这场混战快速终止。双方各执一词最后6人齐齐屈膝伸出手臂站在廊下接受处罚。 得到消息的蓝沧海和黄雨萱飞奔过来。黄雨萱看到李子维和莫俊杰的伤势,冲着旁边的三个男生怒目而视。 李子维和莫俊杰眼上被打出乌青,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都是血迹 谢芝齐的伤势最重,嘴角紫青能看到血管,眼尾处红肿,额头还有擦伤正在渗出血液。蓝沧海看到只觉得心底的怒火铺天盖地席卷大脑,在这一刻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烟消云散。 慢悠悠走到那三个出言不逊的男生面前,她沉下嗓音问出口。 “你们打的?” 三人一愣,随后看到蓝沧海又无比嚣张的开口。 “是啊,怎么了?你想打我?” 嘴角得意洋洋的坏笑还没完全展开,猝不及防间只见蓝沧海一脚踹在男生腹部,男生后背狠狠砸在教室的外墙上,男孩子当时捂着肚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男生想要帮助好兄弟,刚冲出来就被蓝沧海一巴掌抽倒在原地。 最边上的男生眼看架势不好,嘴里大喊着“教官”边向后撤退又被教室边上的拖把拌住脚步摔倒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左手手背就被蓝沧海的脚狠狠踩住又慢慢辗磨。 此时男生的嚎叫声惊动了所有正在上课的班级,学生们一簇而拥探出头观看。 直到倒地男生剧烈疼痛只剩下了吸气声。蓝沧海才移开脚步。 “我这个人一向不记仇,因为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蓝沧海缓缓走到谢芝齐、李子维和莫俊杰、黄雨萱的前面,冲着所有围观的学生开口道: “他们几个都是我蓝沧海最好的朋友,再让我知道你们动了他们一根毫毛,我会让你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霸气的宣言让所有围观的学生目瞪口呆口吸凉气。身后的李子维和莫俊杰、黄雨萱被蓝沧海的这一番动作震惊到无以复加。 “太厉害了!”李子维暗叹觉得此刻的蓝沧海就像拯救他们的神。 姗姗来迟的教官和学校领导看到这个场面,一边紧急安排那三个男生去医院做伤情判断,一边把蓝沧海他们安排到单独办公室看管起来。班主任得知消息抓紧时间联系家长过来做处理。 “疼疼疼!” 黄雨萱拿着药棉和碘酒挨个给他们涂抹伤处。李子维被黄雨萱粗鲁的动作弄的连连喊痛。 “沧沧你真的很厉害。你是练过跆拳道吗?” 察觉到谢芝齐的阴沉和蓝沧海的沉默,莫俊杰决定缓和下气氛。 “真的,沧沧。你那几下惊呆了我。我要是有你这身手都不至于被打成这样。”李子维刚躲避过黄雨萱的摧残赶紧过来赞叹。 “被打成哪样?熊样哦。” 黄雨萱口中一边调侃一边和李子维持续搏斗。 “没有学过跆拳道,小的时候和道馆的师父练过几招。师父说我杀气太重,后来改学的太极剑。说是让我多练习平心静气。” 蓝沧海抬头缓缓叙述自己练剑的过往。师父说她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却因为这个身体只能改学太极剑,当时也是惋惜万分。 谢芝齐听到这些心里的酸涩如潮汐一遍遍覆盖上来。越了解蓝沧海就越心疼他的小姑娘,4岁的孩子要一遍遍拿起剑纠正动作,动辄练习3-4个小时才能休息。虽然蓝沧海平静的叙述只能换来李子维莫俊杰黄雨萱的赞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一遍遍提剑、练剑的过程就像一块不停被雕磨打琢的玉。玉成人成。 第14章 叫家长 接到蓝沧海打架的消息时戴建宏和妻子吴佩君正要出门参加医院晚宴。听到沧沧出事,夫妻二人快速驾车赶往凤南高中。 “李子维、莫俊杰、陈韵如。你们三个可以回班了。” 班主任进来通知他们回到自己班级。 “那班长和蓝沧海呢?” 李子维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两个人。 “他们家长一会儿过来。你们回去后写份检查就可以了。” 三人带着担忧的心情慢慢离开了办公室。独处的空间内,蓝沧海眼底弥漫上一层动容的雾气。 “芝芝,我不能喜欢你。”她终于开口。 听到她开口,他眼底微微波动。他说: “好。那我喜欢你。” 她的雾气又增加了一层。 “芝芝,以后不要再因为我去和别人打架了。我不承你这份情。” 说完蓝沧海的眼泪就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洒下来,她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像是忍受极大的痛苦。 “沧沧,你别哭。我以后不打架了。” 谢芝齐看到蓝沧海哭泣即刻慌了神,拿过桌上的纸抽就要去擦她的脸。恰巧此时被赶来的戴建宏逮个正着。 “你在干什么?” 大喝一声后,戴建宏三步并两步疾驰而来把蓝沧海抱在怀里。随后进屋的女性留着利落的短发,眉宇间英气逼人,狭长的眸子快速略过谢芝齐,犀利的眼神把他从上看到下。 “戴妈妈!”蓝沧海抬起头立马正襟危坐,连表情也不自觉严肃很多。 “戴爸爸,芝芝没做什么,就是给我拿纸巾擦脸。” 换回到戴建宏这边,蓝沧海赶紧解释。 看到女孩焦急的解释,吴佩君了然一笑。随后默默拉过蓝沧海的手,安抚性的拍了两下。 “没事儿,你戴爸爸就是紧张了一些。可有受伤?” 吴佩君瞥了丈夫一眼,戴建宏马上收敛了焦急的神色,坐在谢芝齐的对面狠狠的盯着他。 “没有受伤。芝芝受伤了。还有我其他两个朋友。” 芝芝在前说明对面的这个男孩儿在蓝沧海心里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吴佩君细细打量对面的谢芝齐,第一印象是样貌不错,第二就是这个男孩的专注力都在沧沧的身上,明目张胆的喜欢昭然若揭的心思。 低头再看身边的蓝沧海,也是时不时的看向男生伤口处。隐隐的担忧更是流露的一清二楚。想来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吴佩君慢慢眯起眼睛 校长、教官和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中年男人和谢芝齐长得有3分像,进来后狠狠瞪了谢芝齐一眼就赶紧陪着校长说好话。 “相信此次事情的原委大家也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给我们凤南高中带来了极坏的影响。那三名学生至今还躺在医院里。今天找家长过来也是谈谈这件事如何处理。” 大肚便便的校长在主位就坐,教官站在身后。 “我们全额赔偿。”谢芝齐的父亲谢文清直接开口。 “校长,那三名学生伤情如何?” 吴佩君优雅调整坐姿,开口反问。 “这个” 校长看向身后的教官,教官秒懂马上给医院打去电话核实。过了一会儿低眉顺眼的开口: “医院那边反馈都是皮肉伤。” 校长瞬间立起身体。皮肉伤也就是轻伤。可是明明打的那么重。他又看向蓝沧海,也是一个小姑娘能打的有多重,说不准那三个男生有演的成分在。 “既然都是轻伤,那就掏全额医疗费。蓝沧海和谢宗儒给警告处分,再写份检查就行了。” 校长想以此方法解决这件事,但吴佩君怎么甘心。 “校长说笑了,事件的起因是那三个男生恶意揣测我家未成年的孩子,口不留德还造谣生事,听说他们三个都已经满18周岁了,这在法律上都可以付刑事责任了。我们可以掏全额医疗费并以诽谤罪把他们告上法庭,或者他们自作自受还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 “您觉得这两种方式哪种更好呢?” 吴佩君台南最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但凡要是较起真来也不是一个学校校长能压住的。 一听学生要被告上法庭,校长立马慌了神。一旦学校出了罪犯,凤南高中的声誉就会全部毁于一旦。 “吴律师言重了!不过就是孩子们小打小闹,不至于到上法庭的程度。这样,那三名男同学记警告处分并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至于蓝沧海、谢宗儒他们撤除警告但是也得写个检讨交给老师,毕竟以暴制暴是不对的。您觉得呢?” 校长擦擦额头上的汗渍给出了一个和平解决的方法。 “校长说的是那就听您的,学校怎么说我们家长怎么配合。相信在您英明神武的领导下凤南高中一定会蒸蒸日上。” 三言两语就能扭转局面的吴佩君在女儿蓝沧海和丈夫戴建宏钦佩的目光中优雅的与校长握手,最后被校长带着笑脸送出办公室。 蓝沧海抬头看了眼跟在谢文清后面的芝芝,随后被戴建宏揽住肩膀上了车。 谢芝齐确认蓝沧海安全后,跟在谢文清的身后也回了家。 “站住!你不预备解释什么吗?” 回到家的谢文清看到大儿子一言不发预备回屋,生气的咬住后槽牙。 “解释什么?” 谢芝齐并不抬眼,只直立立的站着。直挺的脊骨撑起他仅剩的自尊。 “你把别人打成那个样子,难道就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之前还看你学习优秀为人温和,怎么这短短半年来你变得这么桀骜不驯。” 谢文清痛心疾首看着自己的长子,明明之前是那么乖巧。怎么现在变成了一言不合就上手的混混。 “悔过之心?你也配跟我提悔过之心。你因为在外面玩女人和妈妈离婚,你可有悔过之心!!” 谢芝齐低头沉沉笑着,然后眼神如利剑,直指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父亲。 被亲生儿子戳破不堪,谢文清脸部肌肉不自觉轻微抖动。随后他摸着沙发扶手慢慢坐在沙发上,沉闷了半晌又开口 “你是喜欢那个女孩儿的。叫蓝沧海是吗?” 谢文清声音疲惫,像是大病初愈般有气无力。 “是又怎么样?”谢芝齐冷着嗓音回复。 谢文清看着长子倔强带着埋怨的神情有一瞬间恍惚像是看到了前妻站在他的面前。 “你也看到了,她的父亲是着名心外主任,母亲是台南最大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你爸爸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天南海北的跑也不一定能攒下人家那种家业。你喜欢她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父母也能看见。” “你觉得他的父母能接受他们的宝贝女儿选择你吗?” 这句话直接击中了谢芝齐的内心。是啊,沧沧的养父母在各自的领域都是顶尖,沧沧自己也优秀的不得了。可是他谢芝齐有什么呢?连身份都是哥哥谢宗儒的。他拿什么去告诉他们可以把沧沧放心交给他。 眼看儿子快被说动了,谢文清决定再添把柴。 “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目标和事业。你即将成年马上参加联考,如果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你就能考上最好的大学,毕业后创业也好、进政府部门也好都是可以和她父母谈判时能拿得出手的条件。” “我并不反对你有喜欢的人,但是喜欢容易爱最难。喜欢是一时的欢愉,爱是一辈子的责任。如果你觉得你现在是喜欢,那么我一定劝阻你不要谈恋爱。但如果你爱她,那你势必要为这段情负一辈子的责,怎么负责?你得好好想想。” 谭文清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模样慢慢起身想要走回房间,为了这个儿子他马不停蹄的往回奔。再多的话都只是为了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能一生平安顺遂。 “你对妈妈是喜欢还是爱?” 等到谢文清走到身边,谢芝齐问出了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儿子的问题无疑揭开了谢文清内心深处最深的伤痛。他顿住脚步,两鬓的灰发突然在这一瞬间变得那么显眼。嘴唇颤动良久后,只听得一句: “我不知道。我以为爱是永远的相守,所以努力工作挣钱想让这个家的基石更加稳固。可我忽略了你妈妈的感受,她在生下芝齐后不久患上抑郁症。而我以为那只是她心情不好无理取闹,所以长久的争吵一点点消磨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后来她割腕了,醒来后就要离婚,离婚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想带芝齐走,她放弃了所有财产只要你弟弟。” “可是宗儒你怎么办?你才4岁,要怎么面对妈妈选择弟弟不选择你的境地。我跪下来求你妈妈不要离婚,但是她太坚持了。后来。。。我得到了你的抚养权,你妈妈拿了芝齐的。没过一个月我就听说她嫁人了,她不希望我打扰她的生活我就再没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已经大了,这些事情的原委也应该清楚明了了。除了你的爱情,我更希望你成长的更好,以后能给你妈妈和弟弟撑起一片天。” 谢文清的自述让整个空气沉寂下来,父子俩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再开口。 “那芝齐呢?你就从没想过他的生活过的怎么样吗?” 谈到谢芝齐谢文清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长子,伸出手想触碰他的侧脸却被轻易的闪开。 “所以你是。。。。” 谢文清不敢相信自己脑中一闪而过荒诞不经的猜测,可是长子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表现和眼中时不时出现的怨恨与埋怨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 “所以我是谁?” 谢芝齐一步步逼近谢文清,口中问着近乎残忍的问题。他太想知道谢文清的选择了。在猜到是自己后他会怎么做呢?会担心谢宗儒的处境还是叫嚷着让自己离开? 看着眼前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孩子,谢文清瞬间眼中积蓄起泪水。他的小儿子,带着近乎破碎的绝望和倔强提示自己他的存在。 “芝齐,你是怎么了?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谢文清一把搂过谢芝齐低声哽咽,带着凉意的眼泪顺着谢芝齐的脖颈慢慢向下滑落。谢芝齐怔愣在原地。 “对不起对不起!是爸爸的错才会造成今天这种结果。芝齐对不起!” 耳边传来的是谢文清抽泣的道歉声,在这声对不起中谢芝齐突然和那些怨恨达成了和解。他一直坚持着的不甘也在这一刹那中涣然冰释。 在这迟来的拥抱中,他心底蛰伏着的受伤的小男孩儿也露出了释然后甜甜的笑容,随后走向了光明处再未转身。 第15章 我们有最好的青春 另一边回到家的蓝沧海站在客厅中央,对面坐着的戴建宏一脸铁青,吴佩君则好笑的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看着对峙的两人。 “还芝芝,叫的那么亲密。上回怎么和我保证的说不喜欢他,怎么这回看到人家被揍你就怒了?口是心非!!!” 戴建宏一想起他的心肝亲昵的叫别人小名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戴爸爸,你相信我我真的拒绝了他的告白。你想就算做不成男朋友,那也是同班同学。这被打了不得打回去吗?” 蓝沧海脸上挂着可怜巴巴的表情看向养父。可惜这回如意算盘打错了,戴建宏罕见的屏蔽了沧沧的撒娇公式。 喜不喜欢难道他看不出来?谁还不是活了一辈子的老狐狸。 “真不喜欢?”戴建宏又问了一句,只是这回口吻郑重了些。 蓝沧海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垂下头等着眼泪从眼眶脱落后沉默的摇摇头。既是回答戴建宏的提问,又像是给自己下个暗示。 “好了,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快来吃饭。” 吴佩君的插话刚好打断客厅僵硬的氛围,饭桌上每个人心思迥异。 晚饭后,吴佩君闻着满院花香忍不住陶醉。满院丛花遍地开,天上繁星入幕遮。这种舒适的日子太让她向往了。 “沧沧,真的不喜欢吗?” 吴佩君坐在院中竹凳上问坐在身旁的蓝沧海。 “戴妈妈,很明显吗?”我的喜欢 “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吴佩君调侃着笑笑但面上并没有任何怒意。 “校园里的爱情是真的很纯粹,出了校园再想得到这样的感情就艰难许多,成年人的世界更多的是权衡利弊。” 作为律师,吴佩君见过太多因为离婚财产方面厮打的面红耳赤的情形,所以看到蓝沧海的喜欢是真的很感慨。 “沧沧为什么要否认呢?喜欢别人大大方方的承认就好了呀!” 吴佩君不明白蓝沧海每次的否认和拒绝,明明感情很浓烈,每次否认的时候不觉得难过吗? 蓝沧海看着身边温柔的戴妈妈,大大的猫眼中闪着泪光,她一字一句的回复道: “我的喜欢会给别人造成困扰。我如果和戴爸爸承认了我喜欢芝芝,戴爸爸就会苦恼如何说服我放下我的感情。我如果对芝芝承认了我的喜欢,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被留下的他又要如何自处。” “戴妈妈,如果我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一定不压抑我的感情,我不会吝啬觉得喜欢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我可能就会做到你说的那种大大方方的承认,明目张胆的广而告之。” 夜空下的蓝沧海眼含难过,嘴角扯出的微笑让吴佩君心疼的红了眼睛。她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沧沧的善良和她终将会在花季离去的事实。 站在她们身后早早听见这番话的戴建宏僵硬着手臂,内心翻滚着滔天巨涌,隐在暗影中的表情意味不明。 经过这件事情后,补课小分队的团结之情空前凝聚。李子维他们也觉得蓝沧海和谢大班长又恢复到了和好如初的状态。 这天李子维和莫俊杰因为中午离开教室在走廊狂奔被教官逮到,惩罚他们去打扫大礼堂为下周的学校周年庆做准备。所以下学后的黄雨萱、蓝沧海和谢芝齐一起去大礼堂帮忙。 “李子维,你这窗台都没擦干净欸。” 黄雨萱手指擦过窗台,一手灰展示给李子维和莫俊杰看。 “拜托!这个礼堂这么大,我跟莫俊杰做了一下午也才做了一半。不帮忙还屁话那么多嘞!” 李子维把手中的抹布扔给黄雨萱。蓝沧海和谢芝齐也顺手在教室周围找到清扫工具开始帮忙。 等到打扫的差不多,李子维突然坐在高台上的钢琴前伸手弹了几个音符出来。恰好是伍佰的st dance旋律,钢琴的独奏给这首歌曲赋予了清新化的风格。黄雨萱笑着上前坐在李子维的旁边,伸手把后面几个音符弹了出来。 “你也学过钢琴?”李子维有些惊讶开口。 “小时候学过,忘的差不多了。” 黄雨萱脑海中回忆着歌曲的整个曲谱,伸手试着弹出整支曲子。李子维也加入其中。四手联弹勉强把这首歌曲的纯音乐复刻了出来,不得不说,效果还不错。 弹完钢琴的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有显而易见的情愫飘在空中。谢芝齐看向站在一旁的蓝沧海,却发现蓝沧海拿着自己的作业本子在上面勾勾画画。 此时的蓝沧海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出现了一段钢琴曲,下意识拿出本子就开始写琴谱。等到大脑中的曲子结束琴谱也写完了。 “试试这个。” 蓝沧海把琴谱放在钢琴架上,示意李子维按照琴谱弹奏出来。 复杂的琴谱有些难倒李子维,毕竟他也只是初级水平。弹个流行歌曲还行,这种大长段的他不行。 黄雨萱和李子维的摇头让蓝沧海有些失落,毕竟他还挺想听听这首钢琴曲的。 “我来。” 谢芝齐看到她的小姑娘失落的表情于心不忍,于是上前坐在钢琴前看琴谱,浏览一遍后双手搭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流畅的弹奏让音符如缓缓流逝的岁月迸发出来,此刻黄雨萱眼前出现的是和王诠胜的相恋相知和相爱。李子维视线看着的是黄雨萱流泪的侧脸,莫俊杰看着身边的所有朋友们都觉得无比心安。 曲调没有激烈和昂扬,但就是让人心底觉得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更迭,一曲结束李子维红着眼圈默默鼓掌,然后是黄雨萱和莫俊杰。 “蓝沧海,你也太棒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天才欸!” 李子维凑近蓝沧海开始夸赞,但是蓝沧海的眉头有些紧皱,这首曲子一定少了什么。 “沧沧,怎么了?”谢芝齐站起身问道。 “感觉不对,少了什么。。。”蓝沧海喃喃的回答。 随后蓝沧海快步跑出去进入旁边的音乐社,从乐器架上找到一把大提琴又返回大礼堂。 “芝芝,你再弹一遍。” 蓝沧海坐在钢琴旁边的椅子上,支好大提琴示意谢芝齐再来一次。 钢琴曲再次弹奏大提琴适时加入,整首曲子的风格一下子从岁月平缓的流转变成了既迈向绝境又像迎来曙光,钢琴和大提琴的融合把刚才的曲子彻底升华了。 一曲完毕,李子维黄雨萱和莫俊杰被惊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太震撼了!”李子维喃喃道。 结束弹奏的谢芝齐和蓝沧海相视一笑,为两人无与伦比的默契。 “你们如果在周年庆表演这首曲子,一定会震惊所有人。” 莫俊杰点头并用肯定的口吻夸赞。 “太厉害了!沧沧你竟然还会大提琴,你这么优秀我都觉得我一无是处了。” 黄雨萱表示不理解,她在这个年纪还只是小屁孩,蓝沧海已经进化成既会太极剑、厨艺、刺绣又会大提琴的精英了。 蓝沧海却有一瞬间的迷茫,她确实从未学过大提琴,但是上手后熟悉的触感又那么明显。 众人的夸夸术在一首曲子之后又升级了,每个人都表示很满意。 蓝沧海和谢芝齐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蓝沧海想了一下决定还是问出口。 “芝芝,你钢琴弹的真好。什么时候学的?” 谢芝齐听到沧沧的提问一下子心底提了起来,该怎么告诉沧沧自己不是谢宗儒而是从未来而来的谢芝齐呢?要怎么解释自己会钢琴这件事才不会引起沧沧的怀疑? 谢芝齐的钢琴是22岁出国留学后跟着宿舍中音乐系的舍友学习的,当时舍友还建议他改系去音乐系来着。 许是谢芝齐沉默思索的时间太长,蓝沧海笑着张口: “没关系芝芝,不想说就不要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要皱眉。” 蓝沧海踮起脚尖,伸出右手食指凑近谢芝齐有些紧蹙的眉宇。手指在眉间轻轻滑动,皱着的剑眉慢慢恢复平展。 谢芝齐看着凑近的蓝沧海不自觉屏住呼吸。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紧张局促的自己,她的手指温柔划过他的眉头,她带着清淡花香的鼻息拢住他所有的感官。 谢芝齐的视线停留在蓝沧海那张淡粉色的唇上,春日的樱粉仿佛丝滑的果冻在这一瞬间对谢芝齐释放出极尽的诱惑。 唇瓣被吻住的一息,蓝沧海顿时陷入迷茫。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猝不及防,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是第一次亲吻自己喜欢的姑娘,谢芝齐如恶狼般努力汲取更多,直到尝到清浅的血腥味他才猛然回神,再看时沧沧的唇瓣已经有细微的渗血了。 “沧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芝齐眼中闪过无尽的懊恼,要是自己不那么急迫沧沧也就不会受伤了。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亲吻,蓝沧海的表情却在迷茫后平静下来。她并不介意谢芝齐的举动,她只是介意。。。。。 “芝芝,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会忍不住。。。。”回吻你 蓝沧海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又慢慢向前走去。谢芝齐赶紧跟上,风中传来少年不停的道歉声。 学校的周年庆即将到来,马上要参加学测的高三学生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表演节目。李子维思索后决定随黄雨萱在7班报,他们预备表演伍佰的那首st dance钢琴曲。 蓝沧海和谢芝齐商议后决定还是两人合奏那首岁月当做对青春的留念。 高三年级所有学生家长都收到了周年庆邀请,在周年庆的当天出现在大礼堂落座后开始校长讲话。 等到节目开始有序进行,马上要上台的黄雨萱和李子维在后台稍显紧张。 “别担心,如果演砸了你们正好名垂千古。” 蓝沧海倚在墙边戏谑的笑道。 “你还有心思说笑,你都不紧张哦!” 肩膀被李子维拍一下,还想拍第二下的时候手腕就被谢芝齐握住。看到谢芝齐严肃深沉的脸,李子维另一只手比着ok的手势顺利得到了解放。 “谢大班长,不至于。沧沧又不会受伤,你护犊子的心能不能收敛点。” 莫俊杰实在看不得谢芝齐随时随地的守护,只能好笑着调侃。 “我家芝芝就这么护着我,你们谁有意见?” 谢芝齐的腰侧被蓝沧海的手掌覆盖住的瞬间,只觉得心底阳光明媚,那朵颤巍巍的小花儿也开出了层层花瓣。抑制不住的小喜悦慢慢爬上唇角。 “李子维到你们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提醒,李子维和黄雨萱深吸一口气后两人拉开门走了出去。莫俊杰拿着手里的相机跟着一起出去准备拍照留念。 “芝芝,我也开始有点紧张了。” 蓝沧海听着礼堂传出来的演奏的声音,内心渐渐也有些打鼓。 “沧沧不怕,万事有我。” 蓝沧海抬头,猫眼直接看向谢芝齐。穿着校服的谢芝齐腰身劲瘦皮肤白皙眼眸深邃,直直立立的站着在这一刻就把窗外的灿阳给比了下去。蓝沧海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暗嘲自己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芝芝,这个周六日和我去趟台北。我师父60大寿,我想介绍你给她认识。” 在这一刻,蓝沧海默默下定这个主意。她想把眼前这个男孩子介绍给她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偏爱。 “好。”谢芝齐秒懂后开心的回应。 作为压轴出场的谢芝齐和蓝沧海在大礼堂上演奏着属于他们青春的岁月,台下观众也跟着音乐和着自己心底岁月悠长。 演奏结束,整个大礼堂爆发起激烈的鼓掌声。这场周年庆带着独属于少年们的青春华丽落幕。 礼堂门口的大树下,莫俊杰摆弄好相机。 “莫俊杰,你快点啦!” 李子维站在后面催促着。时不时还和黄雨萱吵闹几句。 “来了!” 设置好拍照的倒计时,莫俊杰赶紧跑到朋友身边。 相互整理好对方的衣服,只听得相机“咔嚓”一声,李子维的傻笑、黄雨萱的舒朗、莫俊杰的温柔、蓝沧海的开心还有谢芝齐的喜悦一起被相机捕捉下来。 在这一刻,青春灿烂而又浓烈。 第16章 只许一人 到了周六约好的时间,蓝沧海把自己刺绣架上的成品拿下来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礼品盒中。又从抽屉中拿出早已编织好的红色长命缕,手指一一抚过上面穿孔而过的红豆。蓝沧海笑着把它放进另外一个方形礼盒中。 “芝芝!” 锁好屋门的蓝沧海蹦跳着到谢芝齐的面前,看到心上人的喜悦在这一刻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充斥心底。 台北的大巴上,谢芝齐看着靠在他肩膀陷入熟睡的沧沧心中渐渐升腾起一股不安。最近这段时间沧沧熟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许只是比之前长了那么一会儿,但是在谢芝齐的眼中也是很引人注意的事情。 手搭在蓝沧海的额头,触手的微凉和一般人的温热截然相反。即使沧沧多次解释这是她体质的问题,但是谢芝齐心底的疑惑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或许等祝寿回来得带着沧沧去医院看看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这次前来接的人还是顾浩然,只是这回的蓝沧海选择和谢芝齐一起坐在后座。 “想清楚了?这回不和我表演兄妹情深了?” “师兄~~你要是敢告诉他我就把你的信息放到相亲网站上去,反正师父也忧心你结婚很久了。” 被顾浩然调侃的蓝沧海忍不住鼓起自己的脸颊顺便威胁顾浩然不许透露自己之前做的蠢事。 “别别别,还求师妹手下留情。” 顾浩然笑着讨饶。之前的小师妹刺绣的时候安静的像个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如今难得见到花季少女活泼的样子,还真是要感谢后面这个心机深沉的小子。 到傅家老宅的时候,门口已然停了不少的车。宅子的主人傅崇华,既是沧沧的师父又是刺绣非遗组织现任会长,她手中出品的绣作在闽绣界当之无愧的第一。所以她的大寿不仅有政界领导人,各界有合作的人士都会前来祝贺。 “母亲本来想办两场,一次专门是政界和商务的合作,一次家宴。但想到分两天,你。。。又吃不消,所以咱们直接去后院独酌听等她。” 顾浩然隐晦的和蓝沧海说起此次办宴席的计划,沧沧默默的点头。 傅宅其实不大,但因为傅氏在当地有非常高的名望,所以宅中的一山一水,一步一景都有非常的讲究。这是个有年代的宅子,小时候的沧沧曾在这里学习刺绣,也在此玩耍过。 顾浩然安排好沧沧和谢芝齐,又匆匆返回前厅名利场。他是下任闽绣界的继承人有些场合需要在场。 “芝芝,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望着不远处湖面的波光粼粼,蓝沧海不经意的提问。 谢芝齐下意识咬住嘴唇,沉默良久后回复道:“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这个回复让蓝沧海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后想起两人初遇时候的情形又止不住唇角的笑意。谁能想到当初救下的会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芝芝,我送你个礼物,就当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说着蓝沧海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递给谢芝齐。 “为什么现在送,有什么寓意吗?” 谢芝齐开心沧沧送他礼物,但是又对提前送这种事有点疑惑。 “没什么寓意就是想送你了。快打开看看!” 此刻蓝沧海的笑容如一朵绽放开来的白兰花,开心写满她的全脸,洋溢着的是满足的愉悦。 谢芝齐不疑有他,接过盒子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根编织好的红色长命缕,编织的手法和沧沧平常系住发丝的编绳是一样的,唯独这根上面缀了整整一圈珠圆玉润的红豆。 “我给你戴上。” 沧沧拿出长命缕,谢芝齐伸出左手腕,正红色的长命缕带着朱红色的相思豆被蓝沧海郑重的系在喜欢的人的手腕上。 再抬头看向开心的谢芝齐,蓝沧海此刻心中默念:惟愿此生,他能平安、顺遂、长寿。 傅崇华匆匆结束前厅的名利场,60岁的人疾步走向独酌听。一身红色闽绣绣成的衣服上一只流光溢彩的五彩凤凰扬着高傲的头颅仿佛一瞬间就要展翅而飞。 “师父!”蓝沧海匆忙起身奔向自己最敬爱的人。 谢芝齐随即起身望向来人。一瞬间脑海中只闪过一句话,那就是“岁月从不败美人”。 傅崇华带着古老世家的礼仪,一眉一眼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唯独看向蓝沧海的眼神是满眼的宠溺。 “学生见过先生!” 谢芝齐左手在上抱住右手握拳弯腰鞠躬,他有一段时间上过古典礼仪课,所以这个礼节行起来也是行云流水。 傅崇华看着眼前躬身的男孩子,随后又看向蓝沧海。在看到自己的小弟子含羞的笑容后了然一笑。 “起来!都是自家人。” 傅崇华坐好位置,蓝沧海赶紧拿出自己给师父的寿礼。双膝下跪,双手上呈。口中说着吉祥话: “不孝徒蓝沧海恭祝师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傅崇华接过盒子慢慢打开,那是一个革丝团扇。玉质的扇柄拿在手中沁着凉意。扇面上方是一轮皎皎明月,下方是带着波涛的大海。反过来看图案又变成了高挺的山脉和绿意盎然的不老松。 扇子空白处又绣着“如月之恒 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傅崇华激动的把扇子翻来覆去的看,双面绣,这是妥妥的双面绣。闽绣的技艺、苏绣的精致全部置于其上。闽绣传承有望了。 “果然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这是师父60大寿收到的最满意的寿礼。” 傅崇华激动的热泪盈眶,她恨不得当场告诉众人她最满意的继承人不是自己的亲儿子顾浩然,而是自己最得意的小弟子。 “吃饭吃饭。” 激动后的傅崇华招呼两个孩子吃饭,席间言笑晏晏一片欢乐。 宴会结束后,蓝沧海跟着顾浩然去做善后处理。独酌听只剩了傅崇华和谢芝齐。 “我的沧沧也有喜欢的人了。” 傅崇华喝口茶水,视线不动声色略过谢芝齐手腕上的长命缕。 “你喜欢她吗?”傅崇华问道。 谢芝齐心里一暖,每个人在问他是不是喜欢蓝沧海的时候他从不觉得尴尬,只会喜悦别人能看出他的喜欢。随后他回复: “我此生只许她一人。”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傅崇华笑了笑。 “孩子,遇事别太执着,有些事情除了接受,你无能为力。” 这是作为过来人的劝诫和建议,可是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谢芝齐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芝芝,快过来!” 不远处的蓝沧海扬着小脸伸手示意谢芝齐需要他的帮助。谢芝齐转瞬放下这点疑惑快步奔向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宴会彻底结束,顾浩然把蓝沧海和谢芝齐送上回台南的大巴车,驱车赶回家中的时候。只见母亲依旧坐在独酌听,眼中含泪。 “母亲?” 顾浩然坐在傅崇华身边,拿过纸巾慢慢擦拭妈妈眼角的泪水。 “好看吗?” 傅崇华献宝似的拿着团扇给顾浩然看 “好看。”顾浩然点头称赞。 “我最满意的小弟子送给我的送别礼,她来跟我道别来了你知道吗?” 说到此处,傅崇华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她活到这个岁数还能看不出那个孩子的心思吗?她耗费所有的心血只为给她敬爱的师父一个最满意的寿礼。 默默流泪的母亲靠在顾浩然的肩膀上突然嚎啕大哭。顾浩然左手掩面遮挡住自己眼泪,右手还要拍着母亲的肩膀安慰她。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残忍的刑罚莫过于此了。 第17章 韵如回归 重新回到台南的蓝沧海和谢芝齐口中再未说过喜欢这个词,但是两人之间小情侣的氛围日益浓厚。 直到有一天在学校聚餐的老地方,蓝沧海看到随李子维而来的黄雨萱,笑容一下停滞在脸上。 “沧沧怎么了?”谢芝齐看到蓝沧海表情不对,赶紧问道。 蓝沧海表情滞后了一下,立马恢复笑容回复谢芝齐: “没事儿!” 随着众人的落座,李子维看到一向挨着蓝沧海的黄雨萱今天突然坐到了他和莫俊杰的中间。 “怎么了?以往你不是最喜欢和沧沧坐在一起吗?” 被问到的陈韵如身形一顿,随后露出和黄雨萱一样的笑容转移话题 “沧沧比较喜欢和她的芝芝在一起!对,沧沧?” 被问到的蓝沧海顿住夹菜的手,随后笑着点点头称是。 下学后的蓝沧海婉拒了谢芝齐护送回家的要求,自己一个人去了32唱片行,果然看到了一如既往坐在位置上的陈韵如。 推开门进去,陈韵如抬眼就看到了蓝沧海,随后视线心虚的转移到别处。 “韵如,你回来了是吗?” 蓝沧海并不啰嗦,采取单刀直入的方法。 陈韵如被质问,一瞬间的气场像极了炸刺的刺猬。 “你知道了是不是?你现在要去告诉李子维吗?说我不是黄雨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你要这么做吗?” 陈韵如的咄咄逼人更加显出内心的脆弱,看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孩儿,蓝沧海只觉得难过。 “韵如,你总不可能一辈子扮演黄雨萱。人生很长,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让自己过的顺心的。” 蓝沧海耐心的安抚陈韵如。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好女孩因为一时的偏激就做出让所有人受到伤害的举动。 “如果扮演黄雨萱能让我得到李子维的偏爱,同学的簇拥,朋友的喜欢。那我可以扮演她一辈子。” 带着一腔孤勇说完转身回到座位的陈韵如重新低下头,不再看向蓝沧海。 “韵如,喜欢一个人会看到她的方方面面,你不可能扮演的无懈可击,李子维也不是傻子,你好自为之。”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陷入自己计划中的陈韵如不会听取蓝沧海的任何建议,她只会在短暂的欢愉中越陷越深。 慢慢走回家的蓝沧海正思索着如何劝诫陈韵如就被心脏突然的剧痛打断,胸口闷堵,呼吸不了的状况比以往都要来的强烈。眼前一阵阵的黑暗袭来,大脑如同被暴击的痛苦让蓝沧海直接跪在地上,一手揪住心口的衣服,一手撑地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与此同时得到沧沧最新体检报告的戴建宏悲伤的取下眼前的镜片低声叹气。 “戴医生,如果再没有合适的心脏供体,蓝沧海很快会死于心脏衰竭。预估也就这一两个月了。” 脑中回想着心外科所有医生会诊的诊断结果,戴建宏怎么也想不到让沧沧能延续生命的办法。 又一次自己挺过病痛袭击的蓝沧海慢慢挪动脚步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小口吐着呼吸。她明显能感觉到心脏衰竭的速度在加快,可能临死前是有感应的,蓝沧海感觉得到她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再一次踏着夕阳把沧沧送回家的谢芝齐在转角处遇到了早已等候好的戴建宏。 “跟我来。”戴建宏低垂着声音暗示谢芝齐跟上。 找到一家咖啡馆,两人依次进入坐在座位上。戴建宏不开口,谢芝齐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坐着。 半晌后戴建宏先开口: “我希望你能和沧沧分手。” 一句分手从对面沧沧养父的口中吐出,谢芝齐并不搭话。只是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无与伦比的严肃。 “我希望您能同意我和沧沧在一起。喜欢确实是乍见之欢,但我对沧沧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欢喜的范畴,我是想和她过一生一世的爱。也许您会觉得我幼稚,但我有仔细规划我们的人生。我会在学测中尽我所能考最好的大学,根据就业前景和经济收入我会报考心理学这个专业,沧沧如果想和我报一样的大学我可以随时照顾她。如果她有心仪的学校我也可以周末过去看她。” “大学毕业后我会尽快创业实现经济上的自由,这样沧沧就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刺绣或者其他爱好。我会在她想结婚的时候向她求婚,万事我都会以她的意愿和利益为先。” “她要什么都可以我都尽量去满足,唯独分开这件事,我绝不同意。” 看着眼前的谢芝齐努力说着对以后的各种规划,努力说着他会对沧沧好,努力向自己证明他是一个可以值得沧沧托付终生的男人。 戴建宏沉默不语,因为他不能告诉眼前这个满腔爱意的男孩子他喜欢的女孩只有2个月的生命,他以为的分开从来不是生死相隔。 “你走。” 听完所有回答的戴建宏右手扶住额头低声催促谢芝齐离开,他眼中的难过不能让这个孩子看到。 谢芝齐离开后,戴建宏在座位上枯坐了很久,同时内心也定下了一个让所有人万劫不复的决定。 第18章 不安 蓝沧海看着陈韵如扮演黄雨萱,看着李子维毫无察觉的样子,看着莫俊杰洞悉一切的表情。她不敢想象得知真相的李子维会有多么崩溃,他们三个人的人生轨迹又会何去何从。 蓝沧海也有不能对谢芝齐说的秘密,谢芝齐同样也不敢轻易承认自己心底最不堪的真相。 每个人都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带着一腔孤勇行走在自己的路上。 李子维再大大咧咧像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变成了之前的陈韵如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因为去照相馆取他们三人合照时陈韵如的字迹和黄雨萱给到自己周年庆他们大合影后面的字迹不同。再想起黄雨萱说的自己来着2019,种种细节都显示他的黄雨萱消失了,回来的是陈韵如。 中午的聚餐因为李子维的缺席让整个吃饭氛围都无比压抑,蓝沧海知道李子维“醒了”。 “在这里坐着不吃饭,雨萱也不会回来的。” 蓝沧海找到李子维的时候他正坐在楼顶,眼神黯淡无光看向远处。 “你知道陈韵如不是黄雨萱?” 李子维口吻急切想和蓝沧海确认。 “她们性格鲜明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蓝沧海坐到李子维身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她不是黄雨萱的时候我只问了一句话,那就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再见到黄雨萱。她说黄雨萱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李子维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下来,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但是又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去努力才能和他喜欢的女孩儿再次相见。 “黄雨萱是真实存在的,她说她来自2019,那你就等到那个时间去重新相遇就行了。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所有人都说黄雨萱是假的,唯独蓝沧海清晰的能闻到那个独特灵魂的味道,那酷爽的柠檬气泡饮怎么能是另外一个人臆想出来的呢? 陪李子维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蓝沧海看他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就慢慢离开了顶楼。下楼梯时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谢芝齐。 “芝芝也担心李子维么?” 蓝沧海笑着询问谢芝齐。 “嗯,担心。” 谢芝齐闷声回应。他是见过2019年的黄雨萱的,甚至都是黄雨萱告诉他的她能穿越时间的事实。陈韵如的回归,他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芝芝果然是个心软的好孩子。如果有一天我也消失了,芝芝千万不要学李子维,难过的像是丢了全世界一样。好不好?” 蓝沧海小心翼翼的试探还要挂上满不在乎的笑意。 “你要去哪儿?” 谢芝齐听不得这种话,马上拉住蓝沧海的手急迫的反问。 “我哪儿也不去。就是这么说一下。” 察觉到谢芝齐的紧张,蓝沧海喃喃道。 “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会害怕。” 谢芝齐把蓝沧海拥入怀中,这是他们第二次这么亲密的接触。 “芝芝,你别难过。我说过了,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尽管蓝沧海再尽力解释,但是环锢自己腰身的手臂依旧坚硬有力不肯松开一丝一毫。蓝沧海不知道谢芝齐的不安如气雾在慢慢攀升,她只是感觉谢芝齐最近对自己紧张了不少。 李子维下学后无意识的走到大礼堂,再次坐到钢琴前弹奏那首st dance。只是弹了短短几个音符就再也受不了,眼泪从眼眶滚滚而出。 陈韵如这段时间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阴沉沉的她远离了朋友的关心,不再参加中午的聚餐,碰到蓝沧海和谢芝齐也是低头就走。 下学路过大礼堂正好看到出来的李子维,她努力扬起笑容和李子维打招呼。 “嗨!” “拜托不要!不要再用黄雨萱的表情看着我。” 李子维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韵如身体僵硬在原地,厌弃自己的情绪终于到达顶峰。 她一步步走上楼顶和心底的黄雨萱说着什么,对面楼上经过的莫俊杰捂住右耳努力辨别陈韵如的唇语。察觉到陈韵如有轻生的迹象,他疯了似的往对面楼跑去,但是到达楼顶的时候只看到了陈韵如的书包和随身听。 已经走到校门口的陈韵如遇到了等候已久的男人,随后跟着男人缓缓离开不知所踪。 “芝芝,再见。” 最近这几天被谢芝齐护送回家的蓝沧海总会站在院子里在谢芝齐离开的时候说一声再见。 谢芝齐扭头看到了站在万花簇拥中的女孩,夕阳洒下的余晖夹杂着一缕橙色的暖光照在蓝沧海的身上像是在爱抚她,她弯曲着眼睛,上扬的唇角挂着开心的笑容。说着和昨天离开时一样的说辞,明明什么都一样却让谢芝齐感到莫名的恐慌。 但他还是压下了心底的不安,扬起笑容回了回去。 两人就此,一个进了屋子,一个离开。两个不同的方向像极了分道扬镳。 第19章 死别是所有人的痛 刚进入屋里不久的蓝沧海接到了李子维打来的电话。 “沧沧,陈韵如不见了。你有见过她吗?莫俊杰说她目前的状态很不好,担心她可能会做傻事。” 电话里传来李子维急促的说话声,蓝沧海站起身来表示她今天没有见到过陈韵如。 “李子维,我马上出去找她。咱们兵分几路都转转。” 撂下电话的蓝沧海又重新出门,小跑到陈韵如家附近喊着陈韵如的名字。 此时的天空已经积聚起厚厚的云层,黑云压城般透露着接下来要吹起的狂风骤雨。 心脏已经开始出现密集的针扎痛感,蓝沧海顾不得许多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陈韵如一定会去那里。 那是一个烂尾楼,盖着高高的楼层。因为风吹能在外围看到硕大广告单破洞里吹出的白色塑料袋。 蓝沧海一层层的上,焦急的喊着陈韵如的名字。四周除了呼啸而过的狂风,再也听不到其他。 终于在18层的时候里面传出微弱的声响,蓝沧海一步步捂着心口走了进去。 果然在楼边看到了闭眼的陈韵如,而陈韵如对面的男人正拿着针剂刺向她的脖颈。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蓝沧海踉跄着步伐走过来,听到声音的陈韵如立马睁开了眼睛。正在犯罪的男人也转了头。 “陈韵如,你在干什么?” 蓝沧海慢慢走向她。 “沧沧你不要过来。我求你让我死!” 陈韵如哭着后退一步阻止蓝沧海的靠近。 “死很容易,陈韵如。我快要死了,你知道?” 蓝沧海无力的瘫坐在离陈韵如最近的地方,她的唇瓣已经变的苍白,说话也开始有气无力。 “戴医生告诉我了说你有严重的心脏病,如果再没有合适的心脏供体你的生命就会戛然而止。” 陈韵如悲戚无比,她不明白她这样的人活着的意义,但是沧沧这样的好女孩却要接受自己在花季离去的事实。上天一定是搞错了。 “那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拿着针剂的男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蓝沧海指着戴建宏给陈韵如介绍。戴建宏惊诧在原地,他从不知道沧沧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勾引了我有夫之妇的妈妈,我名义上的父亲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暗胎珠结于是选择离婚。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后一直郁郁寡欢,她既跨越不了道德对她日夜的拷问,也无法接受自己这个偷情的男人成为自己的丈夫。于是在自怨自艾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是个私生女,陈韵如。我的存在不能光明正大,就像是处罚一样我一出生就有着严重的心脏病,没有原因的心脏衰竭。我试遍了所有的方法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所以我选择了接受。要接受这个事实其实挺难的。我一边练习太极剑增强体魄,一边学习刺绣和厨艺稳定自己的心绪。还要忍受心脏病痛时不时的反扑。” 蓝沧海努力站起身体,慢慢靠近在楼边的陈韵如,一边自揭伤疤,一边想着救赎他人。 “陈韵如,比起你的人生。我才是站在谷底那个人。你明白吗?” 蓝沧海伸出右手示意陈韵如过来,看到摇摇欲坠的蓝沧海,陈韵如哭着慢慢向前。终于,两只白皙的手交握在一起。 “韵如,你别怕。总会有人能第一眼认出你,莫俊杰是,我也是。现在的困难只是一个槛,只要你迈过去了其他都不是问题。”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朝阳也好、春风也行、夕阳也罢,去感受这些。看看外面,去大陆认识更多的朋友,去海外见识更多的人群。如果回来后你还是想离开,那一定没有人能有资格再拦着你。” 蓝沧海凑到陈韵如耳边的喃喃声一字一顿给着陈韵如生的希望。 心脏的痛感逐渐加剧,蓝沧海努力积聚所有的意识告诉陈韵如: “韵如,我的心脏病犯了。别出声,你下楼去找芝芝,他的包里有我的药。好吗?” 蓝沧海的声音虚弱无力,时断时续的呼吸在这一刻吓坏了陈韵如,她疯狂的点头随后疾步顺着楼梯而下。 听到脚步声有规律的响起,蓝沧海放心的笑了笑,只是笑容勉强,维持着仅有的弧度。 她拖着身体一步步走向楼边,转身看着戴建宏。 “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 泪水下落,哽咽的哭声让戴建宏的心都碎了。 “沧沧,爸爸不能看着你去死。上次凤南高中体检时爸爸就看到了陈韵如的体检报告,她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最合适的心脏供体。更何况是陈韵如自己有了轻生的意向,所以爸爸和她达成了合作。” 说到此处的戴建宏像极了一个疯狂的不择手段的狂徒。 “爸爸满足她的心愿帮她完成死亡,她把心脏给你。这样你不仅能活下来,你还能和你喜欢的芝芝永远在一起。一举多得啊沧沧。” 看着眼前为了自己陷入疯魔的父亲,蓝沧海内疚无比。如果不是自己他本可以不这样。 “爸爸,不要再去想心脏供体的事情了,让我自然的离开不好吗?” 蓝沧海哭着祈求戴建宏能听自己的话。 “不行,爸爸已经失去了你的母亲,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离开。爸爸一定会想所有办法去救你的,哪怕触犯法律。” 戴建宏不能忍受自己心肝一样的宝贝痛苦的死去,他想表达他要救她的决心。 此刻已经跑出烂尾楼的陈韵如就近找了公共电话给谢芝齐打去电话,空中伴随着闪电和轰鸣在她的耳边炸响。 和李子维莫俊杰会合的谢芝齐接通电话,耳边传来陈韵如的哭腔。 “谢宗儒,你快来烂尾楼这边。沧沧心脏病犯了,她说你的包里有她的药。你快拿来。” 挂断电话的谢芝齐听不懂陈韵如的表述,什么心脏病?什么药他都不懂,他只知道他的沧沧在烂尾楼。 谢芝齐迎雨狂奔向目的地,李子维和莫俊杰一看形势不对也赶紧紧随其后。 蓝沧海看着坚持要救自己的父亲,她后退着慢慢站上楼边高台。顺手拿起的玻璃碎片在这一刻也被派上用场。 “爸爸,不要再想着救我,不要再去找陈韵如,不要再知法犯法。可以吗?” 尖锐的玻璃棱角挨住自己的动脉,蓝沧海做着最后的努力。 看到这一幕的戴建宏被吓住,狂风吹过楼间冲向站在高台上的蓝沧海纤细的身体。 “沧沧,爸爸答应你。你先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戴建宏脸色着急透着惨白,声音带着哭腔表示自己答应蓝沧海所有的要求。 心脏剧烈疼痛后的麻木一瞬即来,蓝沧海知道它已经尽力了。所有的感官都在消失,她的眼中只能看到泪流满面的戴建宏。 “爸爸,好累啊!终于能休息了。” 喃喃自语后的蓝沧海顺着风的方向从高台跌落。 “不!!!” 整个高处都响彻着戴建宏高声的怒吼。 将将赶到楼下的李子维、莫俊杰和陈韵如听到喊声立刻抬头看向天空。只见风雨飘摇的空中,蓝沧海的身体直直坠下。在这一刻,没人会想到人体自由落体的速度是多少。 谢芝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姑娘从高楼飘落,他尽可能的奔跑想向前想接住她飘零的身躯。却在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感受这个世界带给他的绝望。 只有一步之遥就能抱住他的沧沧。现在只能看着她闭眼躺在冰凉的地上,血液混着雨水向四周蔓延开来,天上的雷鸣声此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人知道谢芝齐此刻的心境,只能看到他跪在那里,颤抖着的手一一抚平蓝沧海额头上的碎发。 他的表情带着极大的痛苦和绝望,他举目四望的眼神是那么无助。微张的口中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抱起蓝沧海没了生机的上半身,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臂膀。 “啊~~”连仅能发出的声音都是沧哑而悲怆。 李子维难过的只能蹲在地上泪流满面用力捶地。陈韵如摊在原地紧紧抓着心口的位置。莫俊杰久久不能回神。 警笛声靠近,被逮捕的戴建宏木然的被警官推着上了警车,迟迟赶到的吴佩君在这一刻同时失去了女儿和丈夫。 蓝沧海的遗体被法医抬着担架上了120没人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却让所有人在这个夜晚有了不能言语的痛。 第20章 盛夏尘封 戴建宏对自己诱惑陈韵如自杀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在审判的前一夜见到了自己的妻子吴佩君。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吴佩君忍不住哭腔埋怨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我想让我的女儿长寿,开开心心的活着。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 失去蓝沧海的戴建宏连最后一丝生气都失去了。 “沧沧的葬礼我会安排,明天的庭审我尽力安排我们律所最优秀的律师给你辩护。” 忍下悲恸的女强人在这一刻也不过是失去了孩子和丈夫的女人。 “不必了,没有必要了。” 戴建宏神情依旧木讷,口中只说着一句话。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是我强求来的。你爱着的一直是沧沧的母亲,是因为为了能合理收养沧沧你才和我结婚。这些我都知道,我就希望你不要放弃你自己,沧沧也一定不想看到你了无生机的模样。” 看着丈夫两鬓一夜变白的鬓发,吴佩君难过的痛哭。 “佩君,对不起。” 吴佩君离开的最后一刻听到了戴建宏的道歉声。她没回头,如果知道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一定把自己隐藏的爱意告诉他,不至于 第二天准备上庭材料的吴佩君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他的丈夫戴建宏在上庭的前一刻咬舌自尽了。 下一刻,吴佩君捂住嘴唇蹲下身体嚎啕大哭。 蓝沧海的离开让每个人心底的难过都久久不散。谢芝齐已经连续请假好几天不来学校了。 李子维路过大礼堂时总会闪现那时他们在一起弹奏曲子的场景,眼泪会不管不顾的喷涌而出。 莫俊杰会不自觉走神,想起午间的聚会,想起那个温柔的女孩子教会自己如何正确看待暗恋。 蓝沧海的离开似乎把藏在心底的黄雨萱也带走了,陈韵如更加沉默形单影只。 “今晚8点过来海边,最后再见沧沧一面” 每个人都接到了吴佩君的电话,都默默收拾好了自己在正点到达海边。 夜晚的海边因为隐藏在黑暗中更像是一只会吃人的怪兽让人心生恐惧。 谢芝齐强撑起身体也按时到达,李子维和莫俊杰红着眼睛挨着他防止他再崩溃。陈韵如站在一边,单薄的身体在海风的吹拂中更显得萧瑟凄凉。莫俊杰脱下外套罩在陈韵如的身上。 此刻8点钟准时到了,只见不远处的吴佩君点燃了面前摆放好的烟花,随着花火的吞噬众人只听得“砰”一声,随后夜幕中绽放开绚丽多彩的图案,一共10支巨型烟花都被一一绽放在空中。 随着最后一支烟花的陨落,吴佩君红着眼睛从远处走来。 “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沧沧的葬礼。”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烟花的材料是用沧沧的骨灰做的。 “这是她的遗愿,她希望在最后一刻都能给你们带去快乐。” 吴佩君平静的描述让所有人的眼泪都扑簌而落。 “坐,我给你们讲讲她。” 众人坐在原地,吴佩君忍着悲痛的心情叙说她印象中的女儿。中途会讲到沧沧的出生、她母亲的离世,她第一次叫自己戴妈妈。她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所以坚决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会说到她经历每次治疗的痛苦却从不喊疼。又说她放弃治疗后努力的笑和生活。 这个夜晚,每个人都重新认识了蓝沧海。这个已经离去但是依旧活在每个人心中的女孩儿。 唯独谢芝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不断涨潮落潮的大海中,深色的眼睛黯淡无光,没有表情,偶尔眼底射出一道阴沉的火焰照着他失去色泽的脸色和唇瓣。 参加葬礼回来的李子维想起谢芝齐的状态就觉得奇怪,他是最爱蓝沧海的人,不可能听到沧沧的往事没有一丝触动的。再联想他生机枯竭的模样,李子维赶紧给莫俊杰打去电话。 两人急匆匆跑回海边的时候,夜幕下的大海宽广的超出人们的认知。两个人只能在黑暗中边跑边大喊他的名字。 海水已经浸到腰部的谢芝齐听到了李子维和莫俊杰的呼喊,但他不想回头。 “那天你在夕阳下说了再见,我们终究没能再次相见。” “我说了此生只许你一人,就绝不会反悔。” “等我。” 海浪携着冰冷而来,带着一心求死的人顺利去了远方。 被李子维和莫俊杰救起的谢宗儒疯狂咳嗽,尽力吐出灌进肚子里的海水。 “你疯了吗?沧沧看到你这个样子得有多难过。” 还没回过神的谢宗儒被李子维一拳打在地上。还想挥出的第二拳被莫俊杰拦在空中。 “李子维你说的对,他确实是个混蛋。” 坐在海滩上重新夺回身体掌控权的谢宗儒冷静的骂着弟弟。 被谢宗儒认可的李子维眼泪也忘了流,张着嘴愣在原地。莫俊杰也皱起了眉头。 “谢谢你们了,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你们赶紧回去。” 看着李子维和莫俊杰为了救自己两人游进海里从而弄湿了衣服,海风吹来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样子。谢宗儒道谢后好心的提醒他们。 等回过神来的李子维和莫俊杰看着恢复如常的谢宗儒早已踏上了回家的路,两人对视后目瞪口呆。 回到家的谢宗儒看着手腕上的长命缕静坐了一个晚上,天光亮起后叹了口气把长命缕摘下来放进了当初的盒中。把周年庆那天的合影也放了进去。像是不愿触碰的伤痛要把所有记忆尘封起来 不久后的联考,李子维意料中落榜随父母去了加拿大移民。莫俊杰和陈韵如成绩不错都考上了各自的大学。谢宗儒拿着美国的录取通知书收拾好行李也离开了台南。 第1章 梦醒 “老板!老板!你醒醒。” 肩膀被晃动,恍惚睁开眼睛的谢芝齐看到了自己的秘书el “el?” 意识不是很清晰的谢芝齐喃喃念着秘书的名字想要确认什么。 半个小时后彻底清醒过来的谢芝齐坐在台北家里的沙发上沉默着。 “你已经3天没来上班了,打电话也不接我才到你家来找你。结果在窗外看到你睡在沙发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才叫来开锁公司撬开了你家的门锁。” el拿过一杯冰水放在谢芝齐面前,顺便解释道。 “谢谢,你先回去!” 此刻的谢芝齐不想看到任何人,只能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 el能感觉到出谢芝齐的不对劲,但是老板下了逐客令也没办法。只能满怀担忧离开了。 等到el离开,谢芝齐再也绷不住情绪失声痛哭。他以为他的离开是追随沧沧的脚步,哪里知道是回到了现在。 似乎想确认什么,谢芝齐拿起门口的车钥匙穿上外套坐进汽车开始发动。 夜间开车谢芝齐不仅要时刻注意道路状况,还要努力忍受自己情绪的崩溃,多次在路边靠停哭泣。直到天见亮,汽车才慢慢开进蓝沧海的家门口。 曾经繁花盛开的景象只徒留了一地的衰败,满墙的蔷薇花开如今只剩了光秃秃的根茎盘旋在墙壁之上。 院里门屋锁着,黑黢黢的模样暗示着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谢芝齐踉跄着下车,慢慢挪到门口坐在那里无声的哭泣。 “我以为你会晚两天再到。” 身边坐下一个人,两人近乎一模一样的容貌是那种让别人看了都会惊诧的程度。只是一个年长一些,一个年轻一点。 “进来。它一定等你很久了。” 谢宗儒扶起没有力气的谢芝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慢慢走进屋内。 屋中的陈设还是蓝沧海在时的模样,未曾有丝毫的改变。只是这些就足够让谢芝齐触景生情的了。 “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碰到了吴佩君阿姨,她当时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不同。不过她没点明,只是说沧沧那时立了遗嘱,要把这套房子留给你。然后拿出钥匙给我让我转交。” “如今,这把钥匙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 说着,谢宗儒把手里的钥匙放在了谢芝齐的面前。 又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也递到谢芝齐的眼前。 “这是你的东西,沧沧走后我单独收起来了。等到有一天你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再交给你。” 谢宗儒看着一言不发没有任何生机的弟弟,长长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听那卷卡带?” 谢芝齐抬眼问着谢宗儒,明明可以之前给为什么要在他30岁生日的时候让他忆起所有的事情。 “因为你的心理越来越不稳定。你的导师给我发了你近期的心理检测,各项指标都显示你内心的扭曲、黑暗和有暴力倾向、杀人倾向,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让这段记忆成为最终拯救你不陷入泥潭的手段。” 谢宗儒一想到谢芝齐各项心理测评结果就一阵胆寒,他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进化成了一个披着温和有礼的外皮,内里却变得扭曲黑暗的怪物。 如果不是没有任何办法了,他绝不会用这个方式。可是沧沧是谢芝齐的光,除了光能驱赶黑暗,再没有其他更有效的良药了。 “哥,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沉默良久后的谢芝齐哑着嗓音说出自己的需求,谢宗儒明白他的心理需要依次梳理清楚于是同意了他的请求,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谢芝齐的视线依次略过厨房、客厅。沧沧的话也依次出现在他的耳边: “谢大班长,快过来吃饭呀!” “如果我是爱着韵如的人,我在捡起破碎的你的时候一定非常幸福。因为这一片是我的,那一片也是我的。” 她大大的猫眼弯起的时候如果有光穿过会反射出猫咪一样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她精致小巧的鼻翼和浅粉色果冻般的唇瓣一点点在他的心底被勾勒。 打开盒子后的谢芝齐看着里面红色的长命缕眸底再次翻起巨浪。上面缀着的红豆依然带着朱红色映入眼帘,谢芝齐伸出颤抖的手指慢慢给自己戴上左手腕。 盒底出现的大合照刺痛着他的眼睛,那是他们唯一一次登台合奏,本以为以后是琴瑟和鸣,哪里知道是生死相隔。 心里慌乱不止的谢宗儒快步走回蓝沧海的家,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谢芝齐仰躺在客厅沙发上,划开的左手手腕处还在冒着汩汩的鲜血,右手握着合照搭在心口,人已经失去意识。 紧急拨打的急救电话被接通,救护车迅速赶来,载着谢芝齐快速去往台南医院。 “还好发现的及时,再晚一些就完了。” 急救科大夫从手术室出来表示人已经救回来了。但是也从其他话中隐晦的告诉谢宗儒,谢芝齐可能有抑郁倾向要尽快去看心理科的医生。 谢宗儒懊恼自己的马虎大意,谢芝齐本就因为跳海回到现在,他怎么能放心弟弟一个人待在那里。想到此事的谢宗儒看着昏迷不醒的谢芝齐,脑中一阵懊悔。 “还没醒吗?” 门口进来的女子留着短发,一脸的书卷气。提着食盒走进病房,果然看到守了一夜的丈夫满脸倦意。 “还没有。怡静,你说我这回是不是做错了。” 谢宗儒揉揉酸涩的眼睛,抿着唇问向自己的妻子。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实在不行问问他的导师。” 谭怡静和丈夫建议道。谢宗儒点点头,如果弟弟确实出现严重的抑郁症只能让他的导师出面了。 第三天的清晨,谢芝齐缓缓睁开了眼睛。病房内的光线还不是特别刺眼,谢芝齐转动头颅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谢宗儒。 “哥?” 谢芝齐沙哑的嗓音瞬间叫醒了睡梦中的谢宗儒。 “你醒了?喝点水。” 谢宗儒拖着坐了一夜的身体给弟弟倒了杯温水喂他喝下。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 听到谢芝齐的话,谢宗儒心底“咯噔”一下。 “你不记得了?” 谢宗儒凑近弟弟的脸,想辨别弟弟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说谎。 “哥,你挨的太近了会抢走我的氧气。” 谢芝齐笑着调侃自己的亲哥哥。而谢宗儒则皱着眉头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过了没一会儿科室主任带着精神科的医生进来给谢芝齐做检查。问了许多问题后。医生把谢宗儒叫进了办公室。 “初步诊断是得了创伤性失忆。人的心理在遇到极大伤害的时候,大脑皮层会快速做出反应启动心理防御机制。目前他的状况还需要精神科医生做检查确认。如果身体状况良好,就可以出院了。” 接下来的检查由精神科医生主导,再三确认后发现谢芝齐只是丢失了关于蓝沧海的所有记忆。他的身体状况恢复不错,近期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芝齐,手腕上的编绳拿下来!” 谭怡静看着谢芝齐左手腕曾经被血液染成朱红色的长命缕,缓声建议他把长命缕摘下来。 听到谭怡静的建议,谢芝齐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左手腕随后坚定的摇头把视线转向车外。 “不愿意拿就算了,你开心就好。” 前面开车的谢宗儒看到谢芝齐的抗拒也理解。也许是记忆消除的不彻底,所以才对这个长命缕意外的坚持。 身体彻底好了的谢芝齐在谢宗儒和谭怡静的目光中开车踏上了回台北的路。 临行前,谢宗儒突然扭头告诉谢芝齐: “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谢芝齐听着这句话只觉得耳熟,但实在想不起来什么。只能带着莫名的心情离开。 “说什么呢?” 谭怡静出现在身后,笑着问谢宗儒。 “说这钥匙还得放在我们这儿。” 谢宗儒拿着手里闪闪发光的钥匙转身搂着妻子的肩膀进了家门。 第2章 似曾相识 “啊!” 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的兰沧沧右手拽着心口的睡衣,大大的猫眼中缓缓流下莫名的眼泪。 听到女儿惊恐的呼声,兰妈妈从楼下飞奔上来推开门果然看到了脸色发白的宝贝女儿。 “乖乖不怕,妈妈在这里。” 熟练的把女儿搂在怀里,这是自兰沧沧过了18岁成年生日后兰妈妈第n次这样安抚她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成年日的晚上开始沧沧每晚就老做坠楼的噩梦。嘴里还会嘟囔着几个陌生的名字,兰妈妈刚开始还以为女儿被魇着了,专门去了寺庙求佛祖保佑,可惜都没有什么效果。 “妈妈,我没事了。你去忙。” 缓过来的兰沧沧知道家里的火锅店还等着兰妈妈去帮忙,于是确定心绪平静下来后决定不再麻烦妈妈。 兰妈妈离开前看到女儿脸色不是那么苍白了才放心从楼梯上下去。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看到了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兰爸爸。 “还是不行?” 兰爸爸皱着好看的剑眉低声询问。只见兰妈妈摇摇头眼中尽是担心。 “要不就告诉她算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兰爸爸作为一个宝岛人,将近20年在大陆生活的经历,口音早已被同化成地道的山城音色。 “这种事情说了谁会信。你信吗?” 兰妈妈坚持自己的看法,万一说了被女儿称为封建迷信怎么办? “我信呐!要不然咱俩能在一起。我千里迢迢放弃我家的生意跟你回大陆是为什么?” 一提起当初的事情,兰爸爸就一脸感慨。当初要不是自己年幼无知,作为独苗的自己怎么会被兰妈妈捕获回大陆。直到现在老爷子都不肯原谅自己。 楼上的兰沧沧听着楼下兰爸兰妈幸福的吵闹声只觉得心底的压抑慢慢消散,弯起的唇角满含笑意。 这里是大陆山城,她的爸爸来自宝岛,妈妈是本地火辣的辣妹子。他们家有一家老火锅店,平常都是兰爸炒料兰妈记账。二人配合亲密无间。 而她兰沧沧今年18岁刚经历完高考等着出成绩。她自小学习大提琴演奏,目前已经顺利考完十级。哦对了,她还跟着师父学习蜀绣,目前为止她的绣品卖出后能妥妥的养自己了。 “沧沧,快下来!” 楼下走过来几个少男少女,看到趴在窗台上的兰沧沧热情呼喊。 “马上来!” 兰沧沧挥动手臂转身快速洗漱。那是他们文华蜀绣的师兄师姐们,他们今天说好要一起去师父那里受教。 兰沧沧的师兄师姐们在不同的大学上学,一开始学习蜀绣或好奇或家中专门从事,唯独最小的沧沧是师父亲自上门主动收为亲传弟子的。 只因小学的沧沧参加了一场刺绣兴趣公益活动,还是绣了一个小小的风火轮就被师父一眼看中,沧沧也不负众望年纪小小就展现了刺绣方面无与伦比的天赋。 不仅师父看着娇贵,师兄师姐们也是万般宠爱。 兰沧沧和各位师兄师姐刚到达文华蜀绣艺苑就被收到了师父的通知。 “我们这个暑假要去宝岛?” 大家都有些惊诧。 “是的,此次和宝岛那边闽绣非遗组织得到联系,希望双方展开一次友好的刺绣合作,为非遗技艺的传承添砖加瓦。” 文华蜀绣艺苑的掌门人、沧沧的师父苏文秀如是说道。 得到师父的点头确认,众人忙问出行日期。知道是两日后坐飞机走,大家纷纷请假表示回家要收拾行李。苏文秀点头同意。 “沧沧,你过来。” 苏文秀叫住正要离开的小徒弟,招手让兰沧沧跟她去办公室。 “这次能和宝岛闽绣非遗组织联系上还要多亏了你,上半年你的那幅百鸟朝凤作为蜀绣代表参加了整个刺绣界的展览。宝岛那边对你非常好奇,希望可以见一面深入探讨一下。” “宝岛以闽绣为主,闽绣技艺在大陆几乎是失传的一种绣法。上面领导的意思也是极力促成这次的合作。毕竟都是非遗技艺,传承是最重要的。” 苏文秀尽量说的通俗易懂让小弟子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师父,我懂了。” 兰沧沧眨着猫眼调皮的回应。苏文秀立马被逗笑,伸手抚摸沧沧的头发。软软的触感让苏文秀的心底也柔软成一团。即使知道自己的爱徒已经成年,但是不自觉想宠爱她的心一直没变。 回家和兰爸兰妈沟通好出行事宜,沧沧就上楼赶紧收拾相关行李。紧随其后的兰妈在兰爸眼神的示意下走进沧沧的闺房。 “乖乖,你还记得你晚上的噩梦吗?” 兰妈小心翼翼的张口,唯恐刺激自己的宝贝。 “妈妈是担心我晚上做噩梦?我已经成年了,会努力适应。” 沧沧右手握拳转身冲着兰妈比出一个加油的形状。 “不是。。。。妈妈的意思是,你还记得噩梦的内容吗?” 听到兰妈提起,兰沧沧停下手里的动作,大大的猫眼闪过一丝迷茫,粉色的唇瓣稍微抿起。 她当然记得起,那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的一生。她的好朋友,她喜欢的男孩子,她曲折的经历和最后悲惨的命运。每一次做梦都冲击着自己脆弱的脑神经。 她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看着她努力活着,看着她口不能言的爱恋,最后看着她狠狠的坠落。 “妈妈,那就是个梦。不用在意。” 兰沧沧笑着表示不在乎,如果兰妈能忽视她满脸泪痕的话。 “好,妈妈不提了。你抓紧时间收拾,缺什么和妈妈说啊!” 兰妈蹑手蹑脚离开女儿的房间,下楼后在兰爸关怀的眼神下无奈摊手表示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在兰爸兰妈担忧的心情中,沧沧坐上了去往宝岛的飞机。 下飞机时已经是下午1点,第一次来到台北的师兄师姐们异常活跃兴奋,毕竟谁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 对方前来接机的负责人快速把他们送到对应酒店,正式的见面会在明天进行。他们今天可以在酒店休息或者出去走走。 得到老师苏文秀的同意后,师姐方萌兴奋的拉着同伴的手表示他们要去阳明山公园玩耍泡温泉,还要穿上他们自制的汉服。 是的,师姐早就通知好了他们每个人要带汉服过来。这样双方组织见面或者合作刺绣时他们绝对会博人眼球。到时候蜀绣会亮瞎宝岛每个人的眼睛。 汉服本就是华夏文明浓缩的服饰文化,宣扬文化义不容辞。于是每个人都带了不少自己制作的汉服。 沧沧看着外面高高的日头委婉表示自己先不去了,余下的时间她想在附近走走。 师兄师姐们也不介意,把行李放在自己房间每个人穿着华丽的汉服成群结队出场,效果确实惊人。至少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入住酒店的客人们都争相观看,还有的会拍照留念。 沧沧的汉服不如师兄师姐的华丽,至少他们轻纱外套上的锦绣图案沧沧就没绣过。 下午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不错的沧沧预备出去看看台北的繁华。 她把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用红色编绳系住,垂下的丝绦随着发尾轻轻摆动。上身是白色双层轻纱做成的小立领白衬衫,小v领设计恰好露出沧沧纤细的锁骨,衬衫袖口绣着的古典花纹暗纹更好的结合了古典和现代的风格。 下面是海蓝色的马面裙,上面绣着沧沧自己设计的沧海和皎月。裙摆连动间仿佛能看到大海如潮汐般带着波动。 走出酒店门口热浪已经不像中午时那样强烈,黄昏吹来的风带有几分清爽。兰沧沧握紧手里的檀木折扇慢悠悠走进旁边的小巷子。 巷子里的幽静让时间都停下了几分,恰好又是白领们刚要下班的黄昏,沧沧好奇的欣赏两边人家阳台上绽放的各色花朵,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巷子拐角处的咖啡店。 “32咖啡店。” 沧沧抬头默念咖啡馆的名字,想着也走了一段路进去喝杯咖啡也不错。于是推门抬脚进入。 “欢迎光临!” 这个时间点的咖啡馆还没有迎来客人的热潮,吴文磊正在前台拿着桌布擦拭,听到门口风铃声响起习惯性喊了一句。 转身回看时就见到了身披霞光慢悠悠走进来的兰沧沧。 在那一瞬间,吴文磊像是见到了18年前的蓝沧海。一模一样的容貌和步伐也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走进32唱片行。 “蓝沧海?” 吴文磊小心试探的问道。 “我不是,您认错人了。” 兰沧沧察觉到老板把她认成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她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故人。 嗓音也是一模一样的清脆,如果不是面前女孩陌生的眼神,吴文磊会下意识觉得沧沧复活了。 “抱歉,要喝什么?” 吴文磊低头表示歉意,拿出饮品单让对方选择。 “柠檬气泡饮。” 选好后的沧沧找了一个隐蔽靠窗的位置坐下,落地窗正好能看到外面下坠的夕阳,一片橙红斑驳的霞光笼罩人间真是美极了。 吴文磊擦拭台时不时抬眼看向兰沧沧的位置,他心底始终觉得不对劲,这个世界上即使双胞胎也不会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个女孩子的年龄明显还小,会不会。。。是沧沧的转世 黄昏下落后,咖啡馆的顾客渐渐增多。外面霓虹渐起,有情侣三三两两的经过。 迎面走来一对打闹的情侣,漂亮的女孩子不高兴的嘟着嘴,英俊清秀的男人不停的哄着,即使献上手里的花也没能让女孩儿的态度软下来。 他们冲着咖啡馆径直走来,推开门后只听见女孩子脱口而出: “李子维,哪有人这样哄女朋友的?” “你早上也生气,中午也生气,下午也生气,你一天都在生气哦。” 男人凑近女朋友猛地吹了一口气,果然下一刻女孩子的脸上又充斥着暴怒。随后抬脚狠狠地踹向男人的小腿。 “唉哟,黄雨萱你至于这样吗?” 男人抱着小腿哀嚎的样子逗笑了周围所有的顾客。兰沧沧也被逗的闷笑不止。 外面华灯初上一片璀璨,兰沧沧想出去走走于是把座位归位伸手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吸引了李子维的视线,可是他只看到了一个女孩儿离开的背影和右手推门时手腕上那清晰绑着的红色长命缕,上面系着一朵金莲花。李子维赶忙冲过去却被来往的顾客挡了一下,再出去门口时两边已经看不到女孩儿的身影了。 “怎么了?”黄雨萱跟着走出来,左右回看。 “没什么,可能是看错了。” 李子维喃喃道。那个背影太像蓝沧海了,手腕处同样系着红色长命缕,缀着小金莲。可是沧沧早就 有些失落的和黄雨萱回到32咖啡馆,黄雨萱纳闷李子维的反常。 “你到底看到谁了?” “没谁,一个故人罢了。” 李子维眼中重现温柔,搂着黄雨萱的肩膀找座位。 第3章 重逢 台北市中心霓虹酒绿,上了一天班的白领们比较喜欢去酒放松自己。女孩子喝的醉醺醺的状态下即使结伴出行也会遇到不测。 第15次表白失败醉酒的el拉着同样酒精上头的可可从酒出来,两人走着蛇形意识混沌不清。 “你说谢芝齐凭什么不喜欢我。。。我不好吗?。。不优秀吗?。。我的身材不火辣吗?” 已经没有任何理智的el站在巷子中央冲可可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 “火辣”可可点头给出最中肯的意见。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不喜欢我呢?” 穿着ol装的el忍不住低声抽泣。她一个女孩子,表白了15次被拒绝了15次,得有多么强大的心理才能做出这种屡败屡战的事情。 “谢芝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el话音刚落,巷边酒馆中就走出一个稍显醉意的26\/7岁的男子。 “你不喜欢他可以喜欢我呀!” 男子穿着一声休闲装,看到身材火辣的美女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撩骚。 “你谁呀?”el对于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的男子分外好奇。 “我叫陈财裕,你也可以叫我陈不挑啦!” 猥琐的笑容让可可的酒立马醒了一半,她急忙从后面跑上来拉住el的手预备远离这个男人。 “唉,你们别怕呀!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陈不挑踉跄着步伐在后面跟着可可两人。 “救命!”可可呼救的声音极其微弱。 眼看要被陈不挑追上el会陷入危险中,可可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眼看到陈不挑的手颤悠悠的伸出来即将抓住el。可可惊恐的闭上眼睛。 “把你的手拿开!”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可可抬头望去,只见来人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儿,她大大的猫眼中古井无波,精致的鼻翼和如春日樱粉的唇瓣无一不精致。尤其是她身上的衣服好漂亮,她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却像个女侠一样在她们危难的时候出现。 陈不挑睁着醉眼抬头看向说话的女孩儿,只一眼就被惊在原地。 “妹妹好漂亮,咱们认识一下呀!” 陈不挑向来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尤其还是这么好看的。于是踏着醉意的步伐慢慢凑近兰沧沧,伸出手想要握手。却在下一秒。。 “ 嗷~~” 手腕被折扇打中的痛感瞬间席卷陈不挑朦胧的大脑。 一个小时后,坐在警察局里的陈不挑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眼含热泪向警察叔叔坦白自己的“罪行” 醉酒的el倒在一旁的凳子上已经昏睡了过去。坐在沧沧身边的可可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心仪的女神。 “你太厉害了!怎么可以这么飒。” 可可的星星眼都快要脱框而出了。 “谢谢!” 兰沧沧礼貌的回了一句。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把扇子挥了出去,好像之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情。但是具体遇到了什么她又想不起来,只能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一遍遍的开扇合扇。 接到陈不挑哭泣的电话李子维还一头雾水,对方只说了句来警局赎他就挂断了电话。李子维担心陈不挑出事,赶紧拉上黄雨萱急忙赶去警察局。 “你不用给家人打电话吗?” 兰沧沧决定放过自己,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于是扭头问向身边的可可。 “我和el都是其他城市的,家人都不在身边。但是我刚才给我们老板打电话了,他一会儿会过来接我们。” 可可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要不是今天她拉着el去酒借酒浇愁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危险。如果el出了任何事她会自责死。 兰沧沧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也沉默下来。她们都是成年女性,应该知道醉酒后会遇到的危险。要是这次不能警醒,以后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李子维和黄雨萱急匆匆进入警察局调解室,一眼就看到了举着石膏的右手努力解释自己没有不轨的陈不挑。 “李子维,你快跟警察解释啦!我真的没有坏心思。” 解释的嗓子都快要冒烟的陈财裕拉胯着脸用很丧的表情哭求李子维能做个见证。 “警官,他犯了什么事?” 毕竟是自己工作室的员工,李子维想要了解清楚再开口。 “醉酒调戏女孩子,被路过的侠义之士用扇子把手腕打骨折了。” 记录案情的警官头也不抬的回复。 “活该,怎么不直接打断。” 黄雨萱站在旁边忿忿不平。醉酒后调戏女孩子,这个畜生。 “那现在要怎么办?” 李子维看着跟落水狗一样的员工陈不挑,只能捏捏鼻梁想问下事情的处罚结果。 “索性没造成什么损失。醉酒的女孩子还躺在旁边的调解室,还有一个清醒的。还有一个行侠仗义的女孩。等人清醒后让他道个歉看看人家原不原谅他喽。” “好的,我们先过去。”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干净冷冽的声音。 “请问我的员工在哪里?” 李子维顺着声音转身就看到了谢宗儒。。不。。不是谢宗儒,只是一个和谢宗儒长得出奇像的男人。他的狐狸眼更加平静没有丝毫波澜,高挺的鼻梁和形状的薄唇勾勒出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你的员工叫什么?”警官依旧不抬头。 “el和可可。” “旁边调解室。”警察左手指向调解室的方向。 只见男人越过李子维和黄雨萱眼皮都不抬的朝正确的方向走去。 “太像谢大班长了!” 黄雨萱喃喃道。她是有穿越的记忆的,所以记得1999年遇到的每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和李子维重逢。 李子维也震惊刚才走过去的男人,右手忍不住摸摸后脑勺,嘴里嘟囔了一句 “没听谢宗儒提过他有弟弟啊!” 李子维死活想不起来谢大班长在学校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这不是重点啦,快带那个畜生去道歉。” 黄雨萱拧了一把李子维的胳膊,顺便拉着陈不挑去往调解室。 坐在调解室的可可正大力安利她家的美貌兼能赚钱和行业顶尖地位的多功能老板,兰沧沧听的昏昏欲睡。旁边的el早已睡的天昏地暗。 打开调解室门的谢芝齐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那个性格活泼的小前台正围着一个穿古装的女孩子激动的安利着什么。 察觉到来人,兰沧沧视线看向门口。 只一眼,谢芝齐瞳孔伸缩眼底就泛起滔天巨浪。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用力,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青筋尽显。 “你的多功能老板到了。” 兰沧沧垂下眼睛遮住所有思绪提醒身边一直叽喳乱叫的可可。 “老板!你可来了。” 可可激动的凑到谢芝齐的面前完全没感受到自家老板用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理智的压抑。 正好赶来的李子维和黄雨萱也看到了坐在调解室的沧沧,两人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李子维后退一步喃喃自语。唯独黄雨萱红着眼睛一步步走向那个熟悉的女孩儿。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声的询问,紧张的期待。兰沧沧看着蹲在眼前的黄雨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怕她回答不好黄雨萱会当场哭出来。于是,她抽回被黄雨萱紧握住的手低头沉默。 “你是叫蓝沧海吗?” 黄雨萱终于绷不住情绪,蹲在地上任由泪水铺满脸颊也想问个清楚。 “沧沧!!” 一群穿着汉服的师兄师姐们冲进调解室,上来就左看右看确认兰沧沧是否受伤。 “我没有受伤。” 兰沧沧看着师兄师姐们着急的模样赶紧解释道。 “师父说你一直没回去她都快着急死了,接到警局的电话我们直接就过来了。怎么回事?警察怎么说你被调戏了?” 大师姐方萌急的都快要哭了,要是下午带着沧沧一起出去就好了。 “师姐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自己这种情况也算是被调戏,但是把人伤了也确实是自己干的。 方萌把头一扭就看到了瑟缩在门后的陈不挑,只有他眼神躲避心虚过度,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一个巴掌就拍在了陈不挑的伤口处。 伤害二次袭来,陈不挑顿时被沧沧的师兄们围攻。 “要死啊你,我家小师妹刚年满18周岁你就敢下手!!” 被围殴的陈不挑在混战中不停的道歉,直到警察出手阻止。这场群攻才堪堪停止。 本来听到“沧沧”这个名字时李子维眼底的光一下子亮起来,却又在听到“18”这个数字的时候暗淡了下去。 随后李子维扶起黄雨萱沉默的冲她摇了摇头表示她不是蓝沧海。一个在多年前离开的朋友,他们亲眼看着她坠落,又怎么能荒谬的相信长得像就会是她呢? “警官,我家孩子是见义勇为。我们是不是可以先离开了。” 大师姐方萌找到警察说明情况,得到警察的同意后。师兄师姐们就预备带着小师妹离开警察局。 路过站在门外的谢芝齐,兰沧沧的胳膊突然被他的手扣住。 门外这个男人此刻显得异常脆弱,他颤抖着声线低喃开口: “求你。。求你。。。看我一眼。” 支离破碎的语句和抬起眼眸后眼底如同破碎的海面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兰沧沧从没见过如此绝望的眼睛,一时间呆在原地。 “干什么?松开手。” 大师姐气势汹汹的返回,扯开男人的手,拉住兰沧沧的手臂向前走去。回过头的沧沧看到了男人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眼底的海面,这回,是彻底碎裂了。 回到酒店的兰沧沧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抱着双膝沉思。吴文磊、李子维和黄雨萱,今天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曾出现在她每晚的梦境中,她认识的。 黄雨萱哭着问她是不是蓝沧海的时候她差一点就答应了。可是她是个全新的生命,她只是作为旁观者看到了蓝沧海的一切,不代表她就是蓝沧海。她没有蓝沧海的记忆,可是看到他们失落又悲伤的眼神,她又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心底哭泣的男人,他是不是蓝沧海喜欢的那个男孩子芝芝呢?如果是的话,那今晚的他又要渡过怎样的一个不眠之夜。 想起他眼底的破碎,兰沧沧就忍不住心悸,她还不懂会是什么样的感情能把一个人伤到那种程度。 第4章 再遇师兄 噩梦如约而至,只是这回兰沧沧不再是旁观者的身份去看一个人的一生,她变成了那个叫蓝沧海的女孩子,蓝沧海的一生变成了她的一生。有努力生活的勇气、有几个至交好友、有喜欢的男孩子、有热烈的青春。 坠落也如期而至,急速下坠的恐慌和喉咙间想对男孩子说声“对不起”的话都在停止呼吸的那刻成为永远的遗憾。 入目已是朝阳的灿烂,这是兰沧沧第一回带着没有恐惧的情绪醒来,泪流满面和心底的难过糅杂在一起让兰沧沧揪住心口的位置不停的哽咽哭泣。这一刻,她终于确认了。蓝沧海就是她,她就是蓝沧海。 “沧沧,我们要出发了。你醒了吗?” 门外传来大师姐的声音,兰沧沧赶紧抹去满脸泪痕尽量平复心底那股毁天灭地的难过。 吃过早饭的众人坐在大巴车上要去宝岛闽绣基地参观方便后期更好的合作。坐在前排的方萌时不时把目光转到最后排的兰沧沧身上。 从早上沧沧醒来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沧沧的情绪低落的很明显。是不是昨天的事情还是影响到她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方萌恨不得咬碎后槽牙。早知道就应该把那个罪魁祸首套麻袋拉巷子里暴打一顿给沧沧出气。 大巴车终于到了目的地,众人依次下车。带队的苏文秀看到了目前宝岛闽绣非遗技艺的现任会长顾浩然。 40多岁的顾浩然依然保持年轻时候的身姿,一身银色西装让他更显芝兰玉树,柔和的目光看向来访者带着绝对的尊重和敬意。 只是他的视线在看向最后一个下车的兰沧沧的时候眼底的温柔突然滞涩,随后升腾起的不可置信和鼻头微微泛起的酸意几乎要控制住他全部的心神。 只有一瞬,顾浩然暗中吸一口气将心底的难过暂时压下去。随后脸上挂着笑容走向苏文秀。 “苏老师好,大家一路辛苦了!” 热情的寒暄后顾浩然领着众人参观闽绣技艺基地。宝岛对于闽绣是非常重视的所以学习者不在少数。能听到各个教室老师给学员讲解和指点闽绣的具体操作。 “这位就是兰沧沧小姐!你的那幅百鸟朝凤实在惊艳。很高兴认识你。” 顾浩然本来在前面走着,故意落后两步到沧沧的面前伸手想要握手。 “您过誉了。”沧沧强撑着微笑伸手象征性握了一下快速分开。她怕再握下去会忍不住抱着师兄痛哭。 顾浩然丝毫不在意恭维一个小辈,又继续和苏文秀走在前面依次介绍即将合作刺绣的场地。 那是一个专门做现场刺绣展示,支持电视台采访的室内广场,四周还有6排观众席。方便观众走下高台近距离观看刺绣的全部过程。 沧沧小时候跟着师兄来过一回,师兄在中央心无旁骛的刺绣,那天到来的观众近2000人。她人小又好动不一会儿就迷路了,师兄找不到她急红了眼,直接拿起大喇叭呼喊。 那次的技艺展示也因为她没能引起很大的轰动。从那之后师兄就再也不让她进来了怕她丢了,哪怕那时候她都已经15岁了。 一想到这些,沧沧的眼眶又开始泛红,快速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泪意。这一幕被眼尖的顾浩然看在眼里,目光后面的波动开始微微起伏。 中途休息时可以自由参观闽绣基地,兰沧沧忍不住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希望用凉水可以止住眼底的热意。 “怎么哭了?嫌师兄没认出你?” 刚出来的沧沧在拐角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刚刚做好心理建设才下去的泪意又开始上涌。 “师兄怎么知道是我?” 沧沧瘪着嘴转身后果然看到了一直等待着的顾浩然。尽管岁月在顾浩然的眼角留下了细微的皱纹,但是他依旧带着独有的气质风华绝代。 “只有你每次都来这个藏在角落的洗手间。周围又不是没有,真是难过了也来开心了也来,都转世了还保留着这个习惯。当初我就应该把这里建成独属你一个人的禁闭室。” 熟悉宠溺的口吻带着长辈的唠叨让沧沧万分怀念。 “师兄就知道打趣我。等我告诉师父让她好好罚你。”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带着小姑娘的撒娇一股脑冲进顾浩然的耳朵里,他终究也是没忍住,摸着小师妹的发顶掉了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眼泪。 两人平复好心情走到外面花园凉亭坐下。 “你怎么会记得蓝沧海那一世的记忆,转世投胎后不是会被消除吗?”顾浩然把水递给沧沧,顺便问出心底的疑问。 “我之前是没有的。18岁生日那晚才开始恢复上一世的记忆。我妈妈说我们家有玄学基因,我们老祖宗生在民国,自小就运势比其他人好一些比如出门捡个银元什么的,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确实比那个年代的穷苦人家过的要好一些。” “后来家族里渐渐就出现了一些有特殊天赋的女孩子,比如我祖姑姑会在下雨天祈祷晴天那么就会出现晴天,但是也不是次次都灵。我表姐考试的时候会想着我要及格,那么她的试卷就会及格。但如果说要满分,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实力了。” “妈妈说这种特殊天赋传女不传男,而且也不是家族所有女孩子都有的。所以不让我声张,担心会惹来不必要的非议。妈妈说,我的天赋可能就是恢复上一世的记忆。” “爸爸说不管上一世我的记忆如何,如今的我只是兰沧沧。我愿意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父母的支持和爱给了兰沧沧不同于蓝沧海的更多的任性和阳光。蓝沧海的性格懂事居多,因为她见过自己的不幸所以努力也想给别人撑伞哪怕淋湿自己。 但是兰沧沧会被爸妈教育尽自己所能的帮助别人,如果因为太过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委屈了自己,那就是错的。 “你的父母他们做的很好。” 顾浩然认同的点点头,如果当初他也这样告诉蓝沧海,那她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有空去见见母亲,她很想你。” 顾浩然突然提到傅崇华,沧沧心里一愣。 “师父也知道我?” “当然,你的那幅百鸟朝凤虽然披着蜀绣的外衣,实际还是能看出闽绣的技艺。母亲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然你觉得你们艺苑为什么能来这里和我们合作,还不是母亲提议的。” 顾浩然想起家里那个眼神一针见血的母亲就敬佩万分。能在相对成熟的蜀绣作品中一眼看出闽绣的技艺,想必也只有母亲能做到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和师父请罪。” 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终究是她错了。傅崇华从小教育她刺绣技艺各式各样,只有极尽心力钻研一种才能达到顶峰,万不可想着各式杂糅能达到百花齐放,那是对任意一种刺绣技艺的不尊重。 看到小师妹沮丧的模样,顾浩然忍不住拿手捂住唇边不断溢出的笑意。 “咳咳!那你喜欢的芝芝要怎么办呢?” 顾浩然漫不经心的提起,看似随意实际还是想知道沧沧的真实想法。如果沧沧不预备和他相认,那么他会采取手段让他们彼此不再有任何交集。 芝芝啊那个因为她的离开轻易就能陷入绝望的男孩子,沧沧现在回想起来还能闪现昨晚他眼底破碎的模样。 “师兄,芝芝他喜欢的是蓝沧海。我是兰沧沧,你说他还喜欢我吗?” 小师妹大大猫眼中带着懵懂迷茫,转过来问自己意见的她此刻周身萦绕起无助。 “你还喜欢他吗?”顾浩然慢慢引导。 “我有着蓝沧海对他心痛至极的喜欢和内疚,可是又理智的知道自己是兰沧沧。这种感觉太矛盾了。” 沧沧歪着头唇瓣下意识嘟起,想起芝芝心底就会出现抑制不住的欢喜和爱意,但是大脑的清醒与理智又告诉她她不是蓝沧海,不必背负蓝沧海的情绪。 “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要是真的想知道就去和他相遇。看看心底的悸动还在不在,问问他是否还爱全新的你。” 顾浩然真诚的建议道。他不想全新的沧沧留下任何遗憾,但是蓝沧海的过往也不应该成为她的苦恼。他的小师妹就应该像现在一样开开心心的被所有人宠爱。 第5章 谢宗儒的请求 自从上次因为醉酒调戏女性,陈不挑进警局的事件传遍了整个工作室。他一边得应付同事之间时不时狭促的笑,一边还要赶往心理诊室伺候那位受害人姑奶奶。 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el爽利的性格和姣好的容颜、火辣的身材彻底让陈财裕着迷。于是伺候的更努力了。 这天买好了冰饮等着el下班的他意外看见了和el、可可一起走来当初那个拿檀木扇把他手腕打骨折的侠女。陈不挑恨不得躲进地下,那种痛苦他再也不想感受了。 “别躲了,今天沧沧找你有事。”可可走到跟前非常看不上陈不挑的举动,畏畏缩缩哪里像个男子汉。 伸手把冷饮递到el的面前,el羞涩的接过来低头笑了。 “那个我想要李子维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沧沧决定打破这暧昧的气氛,于是单刀直入。 “你喜欢李子维哦,他有女朋友了,就是上次那个黄雨萱。” 陈财裕赶紧解释,怕面前这个刚成年的小美女会被李子维的皮相迷惑。之前的实习生就有这样的,害黄雨萱和李子维好吵。 “我不喜欢他,就是找他有点事想问下。” 沧沧认真解释的神情让陈财裕知道自己的猜测不对,赶忙拿出手机拨打了李子维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后,陈财裕把手机递给沧沧。 “李子维,你方便吗?我们见一面!带着雨萱一起来。” 半晌后李子维答应的声音传来,沧沧挂断电话把手机返还陈财裕。 “谢谢!” “不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沧沧陈财裕就会想起自己手腕被打骨折的痛感,于是恭敬的回礼,甚至鞠躬90度。 “可可、el谢谢你们!我和朋友有约就先过去了。” 和他们三人分开后,沧沧走向32咖啡馆。 再次进入咖啡馆,依旧是吴文磊出来迎接。 “文磊叔,你一点都没变。” 兰沧沧出口的话让吴文磊立马红了眼眶。 “柠檬气泡饮?” “好。” 此时店里基本没人,沧沧找了就近的位置坐下等着她的好朋友。没一会儿,李子维和黄雨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别来无恙,我的朋友们!” 一声亲切的问候让李子维和黄雨萱红着眼睛愣在原地。吴文磊赶紧把他们拉到咖啡馆后面安静的房间里沟通。 “所以,你是转世之后的蓝沧海?” 黄雨萱捂住口鼻把不可置信写在脸上。 “应该是,毕竟我今年才18岁。”兰沧沧点点头称是。 “你能想起蓝沧海的一生是因为你的特殊天赋?” 说到特殊天赋,李子维还是有些不相信。可是黄雨萱穿越的事实在前,沧沧能想起上辈子的记忆好像也没什么惊讶的。 “所以你是蓝沧海还是蓝沧沧?” 吴文磊的问题让沧沧沉默。 “我不知道。我既有蓝沧海的情感和记忆,又有蓝沧沧生活了18年的经历。有时候我也会迷茫,好像分不太清我是谁。” “反正都是沧沧,有什么区别。” 李子维大大咧咧的一句话让陷入迷茫的沧沧瞬间精神一振。是啊,不管是蓝沧海还是蓝沧沧,都是自己啊。所以,她这么多天在纠结什么? 她不会是纯粹的蓝沧海或者蓝沧沧,而是一个融合了两个人优点的全新的生命。这样解释更容易接受一些。 “李子维,我发现你还蛮智慧的。” 竖起大拇指的沧沧冲着李子维夸赞。 “是,我也这么觉得。”李子维得到夸奖马上得意的回复。 黄雨萱看着夸夸二人组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99年的凤南高中。 “莫俊杰和陈韵如成绩不错,大学就申请了欧洲那边的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在当地了。” “谢宗儒的话” 李子维话还没讲完就被黄雨萱一把拉住了,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谢宗儒还好吗?”沧沧神色不变,她也想知道谢班长的近况。 “没什么了,就是学业后他就去美国那边的大学了。后来回来在台南大学任教迅速结婚生子,现在孩子都两个了。” 黄雨萱提起谢宗儒就生气。那时候的一往情深真是都被岁月喂了狗,沧沧才离开他就马上恢复正常模样。真是想想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沧沧不好解释她和谢宗儒之间的关系,只能小心询问。 “还联系他做什么?他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你也是全新的沧沧,不要再惦记那个烂男人了啦!” 黄雨萱拉着沧沧的手和她描绘未来没有负心人的美好生活。 “我还是想和他说句话。” 眼看劝了半天依旧没改变主意的沧沧,李子维在黄雨萱的示意下撇着嘴给谢宗儒打去了电话。 谢宗儒听完事情的全过程马上表示自己近期就在台北大学做交流,获取到32咖啡馆的地址后就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谢宗儒见到了兰沧沧。 “真是太好了。” 谢宗儒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他弟弟有救了。 李子维和黄雨萱脸色不好的坐在一边怒视谢宗儒。 “谢班长,对不起!希望那时候没有吓到你。” 沧沧的称呼让李子维和黄雨萱开始感觉不对劲。难道不应该称呼芝芝吗? “没有,我知道那时候你已经尽力了。” 坐下的谢宗儒感慨的开口。他怎么会不知道沧沧的意思,谢芝齐夺舍的时候,他和陈韵如一样被关在心海中口不能言。他眼睁睁看着弟弟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之间的诀别。 通过谢宗儒的描述,黄雨萱和李子维才知道当时的谢宗儒经历了和他们一样的事情。身体被弟弟谢芝齐占据,自己被禁锢在心海中。 “怪不得从海里把你救上来之后你性情大变,原来是谢芝齐离开了。” 李子维这些年一直想不通的问题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海里?”沧沧不解的看向李子维。 李子维语言突然顿住,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沧沧,她喜欢的男孩子为了追随她的脚步而跳海的事情。 “他不能忍受没有你的世界,所以跳海了。” 谢宗儒的话让沧沧心底一揪,明明明明她和芝芝说了那么多,他怎么能做出跳海的事情。 “2年前他心理测评不过关,我就把当初记录你们合奏的那首岁月给了他。结果恢复了记忆后,他还是选择割腕去寻找你。万幸发现的早人是救回来了,可是他不记得和你之间所有的过往了。” “我想着这样也好,至少他能活下去。” 36岁的谢宗儒谈起谢芝齐忍不住嗓音哽咽,父母的离世让他只剩下了谢芝齐这一个亲人,如果谢芝齐再出事他会崩溃的。 两次自杀这个认知如同海浪一般冲刷着沧沧的大脑。她是知道芝芝对她的爱意,但是这样偏执决绝的方式实在是超脱了她的认知。 “李子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自杀。你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黄雨萱被吓坏了,直接抱住李子维的手臂叮嘱他。 李子维没应答,只是拿手轻柔的触碰黄雨萱的发顶。他知道爱人离开的那种感觉,黄雨萱离开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的。可是他可以等到2019去认识黄雨萱,他有等待下去的希望。 而谢芝齐什么都没有,他活在这个没有沧沧的世界里就是一缕孤魂,随意漂泊没有终点。 李子维现在有些理解谢芝齐的自杀了。 无边的愧疚弥漫在沧沧的心底,她觉得她欠谢芝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沧沧,我请求你去见他一面。如果他只是把你当做一个陌生人交谈,那就证明他彻底的忘了你,你们都可以开启全新的人生。至少,他不能活的像个孤魂野鬼。” 谢宗儒祈求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即使谢芝齐装的再像,谢宗儒就是知道谢芝齐的假象。他根本没忘了沧沧,他只是在说谎,试图用谎言麻痹自己。 第6章 向日葵一共有530棵,我数了530184遍 从32咖啡馆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了。沧沧终究还是接过了谢芝齐目前的住址,离32咖啡馆不算远步行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 “沧沧,不要勉强自己。” 黄雨萱和李子维离开前握紧沧沧的手安慰她。那场事故不是蓝沧海的错,每个人都没有错。那么谢芝齐的选择也不应该成为兰沧沧的负担。 谢宗儒离开依旧是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兰沧沧,他不介意别人说他卑劣的利用18岁女孩子的善良去成全自己的亲情。可是当这个女孩儿是这个世界上救弟弟唯一的良药,他怎么都要去试试。 “沧沧,还没有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当初救下韵如,我们一家人都非常感谢你。” 吴文磊站在咖啡馆门口弯腰90度给沧沧鞠躬。他们的忽视让韵如有了伤害自己的想法,如果那晚跳下去的是陈韵如,他们将一辈子活在痛苦和自责中。这个鞠躬不算什么,沧沧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文磊叔,韵如是我的好朋友。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沧沧说完转身离开32咖啡馆。明亮的路灯仿佛尤其偏爱她,以至于吴文磊抬起身的时候,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披着暖光闪烁在吴文磊的眼底。 沧沧捏紧手中的地址一步步走向谢芝齐的家。她以为她的离开可以让戴建宏和吴佩君不用那么辛苦,她用真挚的感情和朋友相处,她对的起每一位至交好友。她给自己想好了所有退路,却仍旧伤害了那个爱她最深的男孩子。 也许听戴爸爸的话就好了,也许不靠近谢芝齐就好了。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也许和如果。 路再长也终有尽头。巷子南边是花园,北边是住宅区。谢芝齐的家有2层高,不大的院子干净如新,门口开着给过路人照亮的明灯。 沧沧朝门铃声探出手去,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又快速缩了回来。她开始惧怕和芝芝的见面。要怎么解释他爱着的女孩儿已经不在了,要怎么说服他放下执念开始新的人生。 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来,沧沧此刻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直面里面住着的男人。即使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说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但是迈出的脚还是会后退。 想不明白的沧沧直接坐在谢芝齐的家门口,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南边栽种的向日葵花。 “你找谁呀?怎么坐在这里哟!” 路过散步回来的阿公阿嬷看到沧沧坐在邻居家门口可怜巴巴的模样心有不忍,于是上前询问。 “我我跟男朋友吵架了,不知道怎么哄他。” 找不到说辞的兰沧沧嘴一瓢找了个借口。阿嬷抬头看向沧沧身后的宅子了然一笑。 这个谢医生真是不像话,怎么能让女朋友顶着寒夜的凉气在外面坐着,真是不知道心疼人。 怪不得谢医生从不提自己的女朋友,以前给他介绍他还拒绝。也是,有个这么小且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哪里说得出口哟。 “哄男人有什么难的。多撒娇就是了。” 阿嬷呶呶嘴冲向立在一边拄着拐杖的阿公,低声给沧沧传授驭夫秘籍。 “男人都一个样,你掉两滴泪再撒撒娇什么事都会搞定啦!我就是用这招治住我家老头子的。” 阿嬷得意的看向阿公,只见阿公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她。阿嬷走过去踮起脚尖亲了口阿公的侧脸,只见阿公的脸瞬间通红。 “不要教坏小女生啦!” 阿公的嗔怒在阿嬷看来就是虚弱的张牙舞爪,于是和沧沧挤眉弄眼后挎着阿公的胳膊两人迈着一样的步伐走进了旁边的宅子。 阿公阿嬷的相处方式让沧沧忍俊不禁,如果年龄大了以后她和芝芝也这样,想来也是一件浪漫的事。 可是还是没有勇气摁响门铃。 纠结的沧沧又重新坐在门口,视线继续落在对面向日葵的圆盘上。 回到家的阿嬷心疼坐在外面的小姑娘,思虑再三还是给谢芝齐打去电话。他们不仅是邻居,阿公有一回摔伤还是谢芝齐看到并叫救护车过来才救了她家老头子一命。 有再大的争吵也不能把小姑娘一个人关在门外,这点她是万分不认同的。 电话被接通,只见对面传来一个温和干净的声音。 “阿嬷,有事吗?” “芝齐啊,你在家吗?”阿嬷悄咪咪的套话。 “在,是阿公出事了吗?” “没有啦,我和你阿公蛮好的。就是,芝齐呀,情侣吵架是难免的,但你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关在门外是很危险的事情。有什么事说开了不就好了吗?你说呢?” 阿嬷在这头谆谆教诲,谢芝齐在另外一端一头雾水。 “什么情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线开始颤抖。 “就是你门口的小姑娘啊!呆呆的坐在你家门口,还说和你吵架了。你不知道?” 阿嬷有些困惑,下意识觉得是不是那个小女孩儿说了谎。但是看那孩子单纯的眼睛,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啊。 谢芝齐马上挂断电话,赤脚从屋里跑出来。他的内心不断祈祷,祈祷人还没走。 在沧沧数向日葵数到157棵的时候,身后的门被忽然打开。脚边飞扬起的尘埃和穿身而过的气流都在提醒沧沧,她要见的人就在身后。 “这里的向日葵一共有530棵,我数了遍。你还想知道什么?” 身后熟悉的声音在沧沧耳边萦绕,兰沧沧艰难的站起身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谢芝齐。 他漂亮的狐狸眼没有任何波澜,以往高挺的鼻梁和唇瓣带着青春的涩意,如今成熟的想让人上手抚摸亲吻。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却能在灯光下看到他若隐若现的瘦削的腰身。 他的左手腕上还带着当初她送的红色长命缕,但是此时已经被血液浸染成了朱红色和缀着的红豆融为一体。 沧沧设想了那么多次重逢相见的场面,却在见到他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心底疯狂的悸动提醒她,她就是爱他。不管她是蓝沧海还是兰沧沧,她就是会在看向第一眼的时候就心仪他,像命运的指定。 “芝芝对不起!我把你给忘了。” 沧沧搂住谢芝齐的脖颈放声大哭。 耳边悲怆的哭声带着无边的亏欠冲击进谢芝齐的耳膜。他故作的伪装和冷漠在他的姑娘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就消散的不留一丝痕迹。 没人知道他守着没有希望的日子过的有多难捱,李子维终究会等到黄雨萱,可是他不知道奇迹是否会眷顾他,于是只能每天数着外面的向日葵过活。 还好,他终于等到了。他谢芝齐也是被老天爷偏爱的那一类的。 第7章 别离开我 情绪平稳下来的沧沧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着嗝给师姐报平安还要和谢芝齐解释她是转世后的兰沧沧。谢芝齐端来温水坐在沧沧旁边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一点点的注视着她。 “干嘛老看我,我的容貌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的。” 沧沧不习惯被别人一直注视,所以扭头提醒谢芝齐换个方向。 “怎么都看不够的。” 谢芝齐喃喃道。他和他的姑娘之间差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他得一点点补回来。 “我今晚见到你哥谢宗儒了,他很担心你的状态。希望我们可以见面。” 沧沧小声的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在的谢芝齐面前,她总有莫名的心虚感。 “所以,你是来拯救我这个陷入危险边缘的可怜人的?” 谢芝齐的嗓音突然冷的像被冻住的冰晶,他握住水杯的手开始不自觉用力,眸底如冰锥一样露着锋利的尖。所以,他的沧沧回来不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而是像拯救陈韵如一样预备拯救他这个可怜虫? “当然不是!!”沧沧没察觉谢芝齐的转变,喝下水后大声反驳。 随后扭头看向谢芝齐,伸出双手抚住谢芝齐的脸颊。 “虽然一开始是有这种想法,所以我才那么纠结。” “但是在见到芝芝后我就觉得之前的犹豫都是多余的,只一眼,就能激发我心底对你最炙热的爱意。” 不得不说,兰沧沧是懂得怎么撩男人的,尤其是这种无意识的撩更能抚平谢芝齐心底最脆弱的自卑。 “你是怎么认出我们不是同一个人的?” 放下心来的谢芝齐感觉到了沧沧在说谢宗儒名字时候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口吻,就意识到沧沧会自动区分他和谢宗儒。 “我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可以闻到每个人灵魂的味道。之前谢宗儒身上是君子兰的味道,可是那天被堵在巷尾的你身上不是君子兰了。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改变,唯一的解释就是换了人。” 沧沧从没和谢芝齐说过自己辨别其他人的方式,也是不想惊扰那时的谢芝齐,因为那股从深渊带上来的腐朽味很难不让人觉得来人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你也是用这种方法区分陈韵如和黄雨萱的?” 谢芝齐挑眉又问道。 “对啊,两种不同的味道很容易辨别。”沧沧点头 “那你现在还闻得到吗?” 谢芝齐谨慎问出口,他有些好奇自己身上现在是什么味道。 沧沧转身看向谢芝齐,随后一把把谢芝齐推倒在沙发上再跨坐上谢芝齐的腰身,精致的小脸此刻无比严肃慢慢下压到谢芝齐的颈窝使劲的嗅着。 被压在沙发上不能动弹的谢芝齐耳尖开始充斥红色,鼻息呼出的热气几乎要灼伤唇瓣。他的心脏一如当初吻上沧沧唇瓣时跳动的速度。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谢芝齐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我闻到了,芝芝现在身上都是向日葵的味道。暖暖的,像是被阳光包围住的感觉。” 某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在洋洋得意如数家珍夸赞自己男友身上的味道。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爱着的男人正在经历怎样的考验。 “沧沧,你先起来。” 谢芝齐沙哑的声音提醒他的小姑娘要适可而止。 成功起身的谢芝齐慢慢离沧沧远了一些,18岁的小姑娘发育基本完全,之前他们的姿势像极了被人找茬逃跑那晚在缝隙中密切的接触。 谢芝齐默默咽了口水,拿过手边的杯子喝口水企图压下微微抬起的欲望。 “芝芝,快11点了。我得赶回酒店了。” 沧沧起身就要走,手腕一把被谢芝齐紧紧握在手里。 “别走” 这两个字太轻,沧沧有些听不清。但是谢芝齐紧张的不行的样子还是让沧沧有些心疼。 “芝芝,我刚18岁不适合在外面过夜。我师父会担心,而且明天你可以去闽绣基地看我呀!我一整天都会在那里展示蜀绣的刺绣技艺。你别担心,我近期不会离开台北。” 沧沧声音轻柔,尽量一点点抚平谢芝齐过度的焦灼感。 沧沧之于谢芝齐像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怕自己一眼看不到他的珍宝就会消失。他更怕今晚的一切会是个美丽的梦。等到天亮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可是他清晰的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他但凡表现出一点过度的偏执和紧张,他的姑娘就会立马感知到。 他不会让他的爱人察觉到一点他想禁锢她的意图。他得暗暗筹谋徐徐图之,像个猎人一样最后一击必杀。 “好,我送你。” 谢芝齐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暗涌。给沧沧披上自己的外套,取过车钥匙载着兰沧沧回酒店。 在酒店门口停下车刚熄火的谢芝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沧沧的手别过脸。随后唇瓣被吻上,微凉的舌滑入口中,对方贪婪的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他的唇瓣被他的姑娘细细描绘、临摹。 沧沧凑得太近,谢芝齐能看到他的小姑娘脸上细细的绒毛,闻得到她身上传来的浅浅花香,双方鼻息交融。这一刻谢芝齐心底所有阴暗的想法都被这个吻封印在最深处。 “芝芝,我老早就想告诉你。初吻那次你真的很粗鲁,你要很温柔的吻女孩子呀!” 亲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谢芝齐给她的初吻实在是有点糟糕。所以沧沧重新吻他一次,让谢芝齐知道应该怎么亲吻女孩子。 “好,我改。” 谢芝齐晕晕乎乎的看着沧沧回酒店,看着二楼的窗户灯变亮,看着他的小姑娘探出头欢快的和他打招呼。 随后他重新发动车踏上回家的路,一如当年护送她回家后自己再回家。 驾车的过程第一次这么美好,唇角会抑制不住的上扬,笑意会从眼底溢出,他的爱人回来了带着对他的偏爱和厚爱。 他的沧沧总有办法能让他一瞬间从地狱去到天堂。所以她不能离开他的身边,她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在他的世界里待着。 第8章 一起回家 和谢芝齐和好的兰沧沧一整天都保持着愉悦的心情,一反之前的失落还时不时的哼歌。这个状态倒是惊呆了一众师姐师弟们,但是他们也没空去问询,因为正式的蜀绣与闽绣的技艺展示正式开始了。 现场多家媒体和电视台就这场非遗文化展示会的焦点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华丽的汉服身上。 师姐一袭青色广绣百花石榴裙,点点繁花,朵朵祥云。内着白色纱衣,轻巧灵动。三千青丝如瀑直垂腰间,发丝以白玉素簪挽住,华丽与简约碰撞出清尘的气质。她眉间稍印牡丹印记,些许粉黛,展露佳人娇美容颜。 师兄们一水儿的广袖云纹长袍外套搭配白色束袖中衣,还有超淡的青色里衣和白色层叠式腰带。虽然够吸睛,但是在沧沧看来真的很像披麻戴孝。 沧沧为了简练穿着,这回是白色衬衫搭配了月华裙,月华裙裙身两侧各十道细褶,每褶用一种花纹图案,轻描淡绘,色极淡雅。一走一停间,裙面仿佛皎洁的月光呈现耀眼的光华。 这些精美的亮相让媒体争相报道,反而会场刺绣的过程被淡化。一时间蜀绣在台北爆火。 刺绣工艺繁复,一件优秀的绣品至少要半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制作出来。所以最初的亮相过后,接下来的几天蜀绣和闽绣更多的是在于各自交流针法和工艺的细节上。 枯燥的现场讲解劝退了一部分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留下来的多为女性,有的还是全职妈妈。 遇到有询问问题的宝妈。沧沧都会在自己休息期间做耐心解答。 “你真的很适合刺绣,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不应该是我。” 顾浩然走过来,应付完媒体后转头就看到了小师妹在认真教学。一时间感慨颇多,母亲不止一次遗憾自己的闽绣技艺不能再精进一步,随后又时常叹息若是沧沧还在,闽绣能更上一层楼。 “师兄就别打趣我了。非遗文化的传承除了领航人要有精湛的技艺,还需要外界的支持与认同。要是让我光刺绣行,但是应付那些大领导跑商务什么的就得师兄出马了。” 沧沧知道师父傅崇华的高要求,但是师兄一直做的很好,没必要妄自菲薄。 “他来看你了。”顾浩然下巴一抬示意沧沧看向门口。 果然谢芝齐已经站在门口举手打招呼了。 “谢谢师兄,我去了!” 沧沧步伐欢快的跑向自己的男朋友,月华裙一步一动间展露出无与伦比的华光真是像极了兰沧沧,美好如皎洁的月光。 谢芝齐下午还要赶回诊室,所以两人只能利用中午这短暂的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匆匆见一面,解解相思之苦。 “芝芝,你在哪儿买的卤肉饭。好好吃。” 沧沧坐在凉亭嘴里嚼着美味的卤肉饭,好奇这是谁家的。等有空了她也去买。 “我做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沧沧大为震惊。 “你都会做饭啦!” 沧沧不相信,想当初谢芝齐都是蹭饭的那波人,她也就消失了十几年,谢芝齐就完成了厨艺上的大转变,这太令人吃惊了。 “闲着的时候琢磨的。” 谢芝齐实话实说。他空闲的时候就跟着网上的教程学做饭,一开始不好吃会被倒掉会沮丧,后来厨艺好些了他就做的更精致一些,不知不觉就做到这个程度了。 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他只是想着这样做能离沧沧近一些再近一些,这样吃饭的时候他可以自欺欺人骗自己,会觉得他爱着的姑娘从未离开。 “那太好了,以后我不点外卖了,只吃你做的饭行不行。” 本来很伤感的自我感动被兰沧沧这脸皮厚的发言搅和的让人想发笑。 “好,我做给你吃。” 谢芝齐笑过之后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他的沧沧总有一种本事能让他立马脱离那些负面情绪。 日子慢慢稳定下来,白天的沧沧要去基地展示蜀绣技艺。谢芝齐会在结束看诊后回家做好饭给沧沧送过去,两人吃完后沧沧回去继续刺绣,谢芝齐回诊所继续看诊。一天结束后,沧沧和她的芝芝会逛逛周边的夜市,买点美食两人分别品鉴里面包含的调味品和火候,然后谢芝齐会进行复刻。 偷摸约会半个月后沧沧的行径终于被苏文秀感知,于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不仅是因为沧沧才18岁,而对方是个32岁的成熟男人。苏文秀以为她纯洁的小徒弟被迷惑了,于是苦口婆心的劝阻。 最后实在没办法给远在大陆的兰爸兰妈打了电话。晚上回到酒店的兰沧沧接到了兰妈的电话。 “乖乖啊!和他相认了?”兰妈八卦的苗头依旧不减。 “是啊妈妈,我还是喜欢他。看一眼就觉得喜欢到心巴巴里。” “那你也低调点啊,苏老师的电话都打到爸爸这里了,你爸生气的要死。” 想到老公坐在厨房一边生气一边掉眼泪的行为,兰妈虽然理解女儿,但是老公的情绪也是很重要的。所以这个电话必须打。 察觉到沧沧的沉默,兰妈小心试探 “交流会结束把他带回家。让我们也见见他,好吗?” 即使知道有一天女儿会离开这个家,但听到女儿谈恋爱的消息兰妈还是觉得难过。在她的印象中沧沧还是那个需要抱在怀里的小婴儿,一眨眼就到了成人谈恋爱继而结婚的过程。她还是舍不得的。 “好。” 兰沧沧能听出兰妈的担心,想必兰爸也会难过。所以沧沧决定交流会结束就把谢芝齐带回家给爸妈认识。 “伙伴们,我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交流会过半,兰沧沧的高考成绩就出来了。正好赶上和李子维、黄雨萱他们在32咖啡馆的聚会。 “考了多少?” 李子维赶紧凑近,想当初他的学测成绩真是惨不忍睹。还好移民了,不然这个成绩根本上不了大学。 632的高分让李子维和黄雨萱都大呼惊叹。这个分数如果沧沧是本地人,宝岛级大学可以随便选了。 “那你要报大陆的学校吗?” 黄雨萱的问题让坐在一边的谢芝齐忽然心里一紧。如果沧沧回了大陆他们就隔的更远了,异地恋感情容易变得淡漠。但是如果沧沧报考台北的学校。。。她的爸妈也会担心。 “还在考虑中。交流会结束后我就要回去了。” 距离交流会结束还有一个星期,沧沧提前告诉朋友们离开的事情。 “时间这么短哦,那下次见面要到什么时候?” 李子维有些遗憾和失落,刚刚找到好朋友的他以为他们能一直像今天一样彼此做着喜欢的工作,时不时可以出来聚会。 中途出来透气的李子维朝谢芝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起出来。 “你就预备这个样子和她相处?”像个小媳妇儿一样。 “我还能怎样?让沧沧抛下她的父母选择我,然后留在台北吗?” 谢芝齐不是不懂这些,只是年少时期的喜欢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成熟后的恋爱观是想着成全彼此罢了。 李子维看着低头有些丧的谢芝齐,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子维,你刚找到黄雨萱那会儿是什么感觉呀?” 谢芝齐的话让李子维一下子回到和黄雨萱初次相见的场景。 那时的黄雨萱还不认识他,有个叫杜闵齐的劈腿男友。因为对方劈腿黄雨萱在街上走着哭然后就撞到了他。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然后黄雨萱慢慢恢复了1999年的记忆直到现在。 “就有一种。。。。。上天偏爱我的感觉。我终于等到了想要的她。就这样!” 每个人的感官都不一样,可是李子维在见到黄雨萱的那刻,就感谢上天让她们重逢。 “不会患得患失?”谢芝齐浓黑的狐狸眼眸微微眯起。 “怎么不会,会担心自己经历的一切是做梦。会每天醒来确认她是不是活在和我一样的平行时空。但是时间长了就不执着了,她有自己的人生,我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决定。如果我实在担心分开,那么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子维说的坦坦荡荡,他的目光越过谢芝齐会不自觉看向店里的黄雨萱。他做好了和她共度一生的心理准备,没人能动摇他的信念。 “话说。。沧沧要回家你怎么办?跟着一起回去吗?” 李子维比较担心沧沧和谢芝齐的感情走向,即使他们历经磨难终于相逢,但是更需要小心维护才能走的长久。 “就像你说的,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沉默片刻后,谢芝齐下定决心,开口坚定而有力。 交流会如期结束这场刺绣的盛宴中,蜀绣和闽绣的碰撞重新燃起非遗文化在人们心中的火花。 离开前的沧沧带着谢芝齐去见了已经78岁高龄的傅崇华。见面后的傅崇华眼含泪水伸手触摸沧沧的脸颊久久不放开。 平静下来的傅崇华拉住沧沧的手,眼神瞟过和顾浩然交谈的谢芝齐,声音如以往狭促。 “还是他?就那么喜欢?” 按理说沧沧已经有了全新的人生,18岁的年纪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男孩子。谢芝齐虽说也不差,终究隔着十几岁的年龄差。 “喜欢的。您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沧沧知道自己师父眼睛毒辣,当年她系在芝芝手腕上的编绳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玲珑骰子安红豆,心悦君兮君知否。 “行。总归还小,要是有一天反悔了也别怕。让你师兄做主。” 眼见劝不动,傅崇华不再张口。只是视线在沧沧身上流转。 “高考结束啦?考虑过报台北的大学吗?” 傅崇华终究还是有私心。虽然她教导弟子坚持在闽绣上下功夫,可实际上只有多种技艺共通探讨才能促进刺绣这种非遗文化走的更远。 沧沧不仅会闽绣,还会蜀绣。如果她能留在台北,那将来会给闽绣带来不一样的活力。 “还是想和爸妈商量一下。” 说到报考志愿,沧沧还是比较在意兰爸兰妈的态度。即使她喜欢谢芝齐,也不能忽略爸妈的感受。 “应该的。”傅崇华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场傅宅的家宴吃的和和美美,离开的时候傅崇华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回去。 谢芝齐把沧沧载会酒店,路上想开口说跟着沧沧回家但是又怕她拒绝,所以情绪不是很高涨。 “芝芝,后天和我一起回家。” 下车后的沧沧站在车门边甜甜的笑着。她想清楚了,她要带着她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回家见爸妈。 “好。一起回家。” 回家,真是个有魔力的词语,谢芝齐的心底一下子变得暖洋洋的。 第9章 见父母 成功落地归家的兰沧沧带着谢芝齐坐在了兰爸兰妈的面前。兰爸脸色铁青的看着拐走自家乖乖的男人,一向好看的剑眉星目瞬间透彻一丝阴狠。 对比兰爸的排斥,兰妈的表情耐人寻味。谢芝齐从上到下被兰妈看了个遍。 容貌不错:小伙子长得又高又白又帅。堪比当年的兰爸。 工作不错:创业老板有自己的心理诊室,财富基本实现自由 感情专一度不错:沧沧提过谢芝齐为了她两次自杀,说明这个男人爱自己女儿爱到了骨子里。 综上所述,兰妈觉得女儿和谢芝齐在一起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兰爸的心理过程就复杂得多。 容貌不行:长得帅会招桃花,乖乖单纯斗不过狐狸精 工作不行:说是自己当老板,实际收入不稳定,乖乖跟着要吃苦 感情专一度不行:太专一了容易偏执,乖乖被欺负了隔的那么远他打不到这小子。 于是在兰爸兰妈截然相反的态度中,谢芝齐踩着诡异的保持平衡的家庭关系被暂时允许和沧沧在一起。 “你看看,这已经是第9个要电话号码的了。” 兰爸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在店里做服务生的谢芝齐又被陌生女性要微信二维码,五官皱在一起心里生闷气。 “我早就说过,男人不能长得太好看。容易招桃花。” 兰爸再次给兰妈科普他的观点。兰妈见状嘴一撇热情的走到谢芝齐和女顾客中间。 “不好意思哦,这是我家女婿。初来乍到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微信就不必了,已婚男不适合。妹妹这么漂亮还愁找不到帅气的男孩子呀!” 兰妈做生意习惯了,舌若灿莲自带笑意,一段话说的女顾客没了脾气只能点头称是,再暗暗懊恼这么好看的男人被人定下的遗憾。 老板娘实锤店里员工是自家女婿的消息在这片不大的巷子里瞬间传播开来。老邻居老朋友都来试探兰爸兰妈的态度,一时间小道消息漫天飞舞。 “实在不行办个订婚宴喽!给家里亲戚朋友介绍一下也好。省的今天老王问,明天老李问。” 兰妈嗑着瓜子在沙发上凉凉的说。 “你还说,要不是你秃噜嘴。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一提起来兰爸就更生气。现在人人都知道沧沧去了一趟台北领回来一个女婿。 要是沧沧大学毕业也就算了,但是刚成年就带回来,外人难免不会猜测沧沧品德有亏。他的乖乖一直都是别的家长口中的榜样,这么一弄直接把他的乖乖钉在耻辱柱上了。 最后,兰爸在征求沧沧和谢芝齐的态度后无可奈何同意了兰妈的建议,办一场订婚宴给亲朋好友认识。至于以后反悔。。。那就再办一场。 订婚宴办的热闹非凡,亲朋好友有送上真挚祝福的就相互恭喜。也有嫉贤妒能的,会嘴上说着恭喜实际心里鄙夷沧沧为人,这样的也大有人在。总之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订婚宴圆满结束。 已经成功报考台北大学的沧沧在开学前紧锣密鼓收拾自己的行囊。一向看到女儿脸带笑意的兰爸突然严肃的把沧沧和谢芝齐叫到客厅。 “这是我和你妈这么多年攒的积蓄,你过去了在学校附近可以买一套小的公寓。别不舍得花钱,靠男人哪能靠得住。” 兰爸说着从手里递过银行卡放在沧沧面前。 “我有钱,爸爸。” 沧沧连忙拒绝,这是父母的养老钱她不能拿。 “你的是你的,我们的是我们的。不一样” 兰爸态度很坚持,不允许沧沧拒绝。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你才18岁,即使有上一世的记忆但你也是全新的沧沧。大学毕业前不能有出格的行为。你得保证。” 兰爸正襟危坐,想要告诉女儿再喜欢一个男孩子也不能忘记保护和爱自己。 沧沧和谢芝齐连连点头。 “一周和爸妈视频一次,我们要知道你的近况。” 沧沧去那么远的地方,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是兰爸最忧心的。所以和兰妈商量后采取一周见一次线上,可以快速判断乖乖的近况。 “好。”沧沧乖乖的点头。 得到承诺的兰爸念头一转,忽然又开口。 “有空去趟台南,有一家牛肉面馆叫闵和轩。你帮我看看那家老板和老板娘还是否安好。” 兰爸刚才的严肃忽然变得萎靡,似乎带着无限的愧疚。 “闵和轩的老板是你阿公,当初你爸为了和我留在大陆跟阿公闹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见过面。有空了你们过去看看。” 察觉到兰爸心底的伤痛,兰妈适时站出来解释。 “好的。” 沧沧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决定回宝岛后找个周六日回趟台南。 离别总是要到来的,飞机场候车厅里兰爸抹着眼泪站的远远地。兰沧沧红着眼眶抱了抱爸妈,提着行李和谢芝齐走进了廊桥。 直到飞机顺利升空,兰爸兰妈才牵着手离开。 坐在飞机上的谢芝齐看着他的小姑娘不停的抽泣。心疼道: “以后你想回来我就和你一起回来,住多久我都行。” “好。芝芝一定要和我回来,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了,你要妇唱夫随。” 本来很感动的场面,谢芝齐被沧沧红着眼睛拿出叉子一把插住一颗大草莓,随后豪放下肚的动作给弄的哭笑不得。 那银质的叉尖还泛着冷冽的光,想来以后反悔还得看看小妻子过高的武力值。 第10章 开学伊始 大学开学第一天的报道,沧沧背着简约的书包在迎新处填写自己的信息。精致漂亮的容貌和纤细的身材让路过的男生们纷纷侧目,交头接耳打听沧沧的信息。 台北大学的宿舍四人一间,内有独立卫生间和空调还有一个小阳台。沧沧的3号床铺在下铺靠近阳台的位置。 进门的时候里面的室友已经来齐了。1号床铺是来自高雄的短发小姐姐路依纯,看到沧沧进来友好一笑。 2号床铺是台北本地人长发妹子黄郁婷,她冲着镜子在化妆企图遮住眼下的几点雀斑。 4号床是来自桃园的可可爱爱的小萌妹艾可,一张娃娃脸还以为是个初中生。 “好漂亮的女生,听说你来自大陆?” 艾可首先伸出手表示自己的友好。 “是的。你好!”沧沧握住艾可的小手,随后坐在自己床铺上收拾东西。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要不要中午一起吃个饭?” 化好妆的黄郁婷扭头看着比自己还精致漂亮的兰沧沧眼中没有任何嫉妒,她的提议出乎意料的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同。 沧沧给谢芝齐打电话告诉自己没办法和他一起吃饭了,要和室友去食堂聚餐,谢芝齐笑着说好。 宿舍都整理好之后四人一起走向食堂,不同风格的美女走在一起无疑是校园最靓的一道风景线。路过的男生看到后都悄咪咪的打探他们的消息。 四人买好自己要吃的午饭拿到空位后聚在一起,这时从食堂门口走进来几位校领导,他们穿着笔挺的西装中央还簇拥着一位老者。沧沧出乎意料的在里面看到了谢芝齐。 谢芝齐也看到了他的姑娘,随后淡定的冲她眨眨眼又跟着老者离开去了二楼的教师用餐区。 “那是谁呀!这么有气势。” 沧沧咬着筷子问向身边的舍友。 “心理学界的泰斗,高卓老师。” 黄郁婷眼睛不眨的回复沧沧,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面前的午饭上。不难想象,这位高冷的淑女最关心的还是盘子里的饭。 “那他旁边的那个英俊的男人是?”艾可睁大花痴眼,一脸八卦。 “谢芝齐,高卓的得意弟子。心理界的新起之秀。” 黄郁婷继续解释。她手中的筷子不停,继续向美食发起攻击。 “你说我追他有可能成功吗?” 艾可被美色诱惑,痴痴的问。 “没可能。高卓最喜欢的女弟子极其喜欢这位师兄,听说曾放狠话不得到他誓不罢休。而且谢芝齐洁身自好,从没听说他身上有桃色新闻。” 路依纯惊讶的盯着黄郁婷,慢慢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黄郁婷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了,只见她把满头秀发甩在背后露出白皙的额头,一脸嚣张不可一世的表情。 “因为高卓是我外公。” 这个消息直接炸懵了其他三个小伙伴。自己的舍友竟然大有来头,真是惊呆了老铁。 “佩服佩服!”这是路依纯 “厉害厉害!”这是艾可 唯独沧沧沉默一息后双手行礼。 “老铁,苟富贵勿相忘!” 这句话直接打破了女孩子之间有些生疏的壁垒,哈哈大笑的场景让周边吃饭的校友都纷纷侧目而视。 快速熟悉起来的小姐妹们用一顿午饭就收获了团结的友谊。 “郁婷,你说谢芝齐被你外公喜欢的女弟子追求是怎么回事呀!” 午饭结束回到宿舍的兰沧沧凑近黄郁婷悄咪咪的打探,结果艾可和路依纯也很好奇,直接搬着自己的椅子一起凑近听。 黄郁婷看着室友们如此八卦,直接就放开了矜持,开始绘声绘色讲故事。 “郭品妍也就是我外公非常喜欢的女学生,她家境不是很好,父母离异没人要她,所以她从小跟着她的姑姑姑父生活。人呢虽然长相平凡但是头脑很聪明,她和谢芝齐同年考入台北大学心理学专业。我外公那时候本来只想要一个嫡系弟子,但她实在优秀,我外公不忍心放弃她,所以她和谢芝齐一起成为了我外公的弟子。” “大学毕业后,谢芝齐去了海外留学,她则一直跟着我外公学习,考了外公的研究生和博士。后来谢芝齐从海外归来,我外公看着他们年龄相仿就想着撮合他们,郭品妍倒是兴致勃勃,但是谢芝齐完全没这个意思。所以即使我外公使劲儿撮合,但是两个人就是普通师门关系。” “最近还有个小道消息,听说谢芝齐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但是没有人见过。所以大家猜测这个莫须有的女孩儿是谢芝齐拿来拒绝郭品妍的借口。” 黄郁婷的叙述让众人心思各异。 “你们说谢芝齐会不会是个gay啊!” 艾可小心的猜测,谢芝齐有个莫须有的女朋友还没人见过,碰到优秀的女性也没有任何反应,不是gay是什么? “啊?”沧沧呆愣愣的抬起来看向艾可,不明白现在女生的思维怎么会跳转的这么快。 “沧沧,你想啊!他洁身自好说不定根本不喜欢女生,那就是喜欢男生啊!” 艾可凑近沧沧的耳边越解释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个解释居然让宿舍所有女生陷入沉思。 “还可以这么解释吗?万一他真的有女朋友呢?” 沧沧努力替自己的未婚夫辩解。 “但是没人见过啊!”路依纯摸着下巴进行反驳。 “所以,他究竟是不是gay?” 黄郁婷对这个猜测也是信了七八分。反正每年聚会他都是孤身一人站在角落,说他是gay好像也没有走得近的男生,说不是他又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三人对这个猜测深信不疑,随后感慨好男人都变gay了。只有沧沧默默低下了头,她真的是尽力了但依旧没能挽救谢芝齐的名誉 上课的第一天心理学作为公选课,各个院系的新生都要选修。本来是心理学泰斗高卓老师来,上课铃响起,走进来的是身穿白色衬衣的谢芝齐。 “各位同学们好!由于高教授身体不适,本学期的心理课由我来给大家上。我是谢芝齐,希望在接下来的课程中大家能认真学习。毕竟你们不想挂科后下学期再看见我,而我也不想下学期再看到各位。希望我们彼此努力。” 简单且另类的开场白再搭配上顶峰的颜值和成熟男人的魅力,只能说,在场所有女生都狠狠心动了,纷纷交头接耳这位帅哥老师的来历。 “多可怜!她们要是知道这位老师有可能是个gay,咱们教室一定满地的碎玻璃渣。” 艾可沉迷自己的猜想无法自拔,继续输出。 兰沧沧倒是有些遗憾,毕竟她没见过他的芝芝大学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略带青涩的谢芝齐比现在会更好挑逗! 心理学的课程理论居多,教材也是枯燥无味。但是谢芝齐会举相关例子尽量把枯燥乏味的知识点当做故事讲给他们听,一时间课堂氛围倒是热烈非凡。 一节课45分钟很快过去,临近中午。谢芝齐刚喊完下课,后排站起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迈着大的步伐很快走进了第三排的兰沧沧。 “兰沧沧同学,中午能请你吃个饭吗?” 话一出,整间教室的“哇偶”声就冲上了房顶。本来收拾好教材预备找个隐蔽地方和他的小姑娘吃饭的谢芝齐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黝黑的眼眸泛着冷意看向这个不知死活冲他的小未婚妻献殷勤的男孩子。 兰沧沧听到男生邀请有点迷茫,随后反应过来这是约会的既定程序。于是抬头礼貌的拒绝。 “抱歉!我未婚夫不同意。”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一片静默,连同为舍友的三人也愣住了。才18\/19岁的他们正是青春最肆意的时候,但是他们艺术系的系花都已经有未婚夫了,这个消息还是挺让人吃惊的。 “没关系,只是吃个饭而已。系花不用这么上纲上线。” 对面的男生嘴角上扬带着拽上天的笑容,眼中全是戏谑不屑。他是富二代,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生追不到。所以他觉得兰沧沧在欲擒故纵,而他对这样的招数已经轻车熟路。有些女生就是这样吊男生的胃口,兰沧沧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他允许她这样故作清高。 见对面的男生依旧坚持,兰沧沧微微蹙眉,收拾好书本就要另一边出口离开。但是富二代有几个狗腿朋友,立马截住了兰沧沧的道。 “她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谢芝齐大步流星的走来,单手揪起了男生的衣领,眼中冒着冷峻的簇火,低沉阴冷如同毒蛇一样的声音吐着信子钻进男生的耳朵里。 老师下场教训学生,肃穆威严果然震慑住了富二代和他的狗腿们,下一秒几人仓惶逃出教室。 “以后再有这种事记得求助老师。” 谢芝齐拍拍手上丝毫没有的灰尘扭头看向兰沧沧。随后又怕别的学生心底起疑。又赶紧说: “你们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一定不要忍着,越隐忍越给坏人可乘之机。” 谢芝齐儒雅的另一面如此刚强有力,在场的女同学又纷纷闪着花痴和崇拜的表情。兰沧沧站在一边右手握拳抵在唇边阻挡来势汹汹的笑意。 “师兄!一起吃饭吗?” 一个身穿ol装的干练女性出现在教室门口,她容貌平凡但是全身的气场倒是让人不可忽视。郭品妍,沧沧一眼就猜出了她的名字。 “郁婷也在,一起啊!” 扭头看向黄郁婷,黄郁婷假笑了一下拒绝的摇摇头,顺便正好挡住了站在她身后的兰沧沧。 郭品妍这个女人倒是让兰沧沧觉得黄郁婷说的不是那么准确。她清楚的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动作和神态。但是郭品妍落在谢芝齐身上的视线更多的是礼貌和作为竞争对手的胜负欲,她的眼中有无尽的向上爬的野心,真是野心昭昭。 “不必了,我今天有事。” 谢芝齐好似没把郭品妍放在眼里,即使拒绝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种相处方式哪里是多年师兄妹的相处,更像是仇人。 第11章 老男人 直到坐上停靠于隐蔽角落的车上,沧沧的大脑还没缓过神来。对于谢芝齐和郭品妍的相处方式,她总感觉更像是死敌。 谢芝齐把热好的饭菜放在沧沧面前时,他的小姑娘还在无意识的拿牙齿咬住筷子不肯松开。谢芝齐以为沧沧还在回想刚才那个男孩的邀约,脸色倏地变冷硬。 “芝芝刚才那个女士和你是什么关系?” 决定不虐待自己,沧沧迅速回神问身边的谢芝齐。大大的猫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唇角扯出的坏笑像极了偷腥的小狐狸。 “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 他不想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讲给沧沧听,但是眼看沧沧嘟起脸颊像只气鼓鼓的花栗鼠,又柔和了嗓音。 “那是我的师妹,郭品妍。”简单的介绍真是言简意赅。 “好。” 能察觉出来谢芝齐对这个话题的回避,沧沧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于是专心吃起眼前的饭菜。 谢芝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倒是没想过沧沧会这么利落干脆的不再深究。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根本不在意。 吃完午饭的两人相互道别走向不同的方向,沧沧要回宿舍,谢芝齐要回办公室。看着来往擦肩而过的大学生们周身活跃的青春感染力,谢芝齐心海始终有一角翻滚着浪花。 他们和沧沧一样活在青春正好的年纪,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用在谈恋爱和享受生活上。而他不同,即使在这个年纪他能回想起来的大学时光也是一个人吃饭、上课、下学,根本都不会引人注目。 回到宿舍的沧沧一进门就被舍友堵在门口 “说,去哪儿了?” “跟谁见面?” “未婚夫是怎么回事?” 三人语气凶悍、面目狰狞的样子让沧沧立马精神一震。 “我说我说,求各位大王饶小的一命。” 适度的配合演戏能升华舍友之间的友谊。所以沧沧的开口果然笑疯了三个室友。 “就是喜欢,然后就订婚了。家里人都知道。” 简明扼要、言简意赅的发言令室友极度不满。 “对方哪里人?多大了?干什么的?” 黄郁婷拿着手里的戒尺搭在沧沧的脖颈处,不允许沧沧说的如此提纲挈领,她们要听细节。 “额。。。自己开工作室的、目前32岁、算是自由工作者?” 沧沧在脑海中过滤了一下谢芝齐所有的信息,自己开工作室应该算是自由工作者。 “32岁?”艾可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 “差这么多吗?”路依纯看着沧沧精致的侧脸喃喃自语 “你这绝对是真爱。” 黄郁婷坐在旁边椅子上不停的点头。 14岁的差距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万万没想到他们系花能这么刚。能迈出这一步的都是勇士。 “他很有钱?”黄郁婷疑惑地问。 “不知道,我没有问过他的收入情况。” 沧沧一问三不知,谢芝齐有钱吗?她还真没问过,不过应该属于吃喝不愁的那类人。 “沧沧,如果他没钱年龄又大,那你图什么?你还是一朵娇花啊,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要找个老男人。你咋想的?” 黄郁婷暑假去了大陆的东北避暑,这个南方的精致girl也无形中沾染了祖国北方豪爽的洗脑的口音。 “就喜欢啊,看到就忍不住想笑,喜欢到心巴巴里。” 沧沧弯弯的猫眼不断溢出的笑容让其余三人都觉得,这个大陆来的单纯妹子绝对是个恋爱脑。 “沧沧,作为好姐妹我们必须给你把关。把这个男人叫出来,我们要看看他。”黄郁婷严肃的口吻让路依纯和艾可都连连点头。 沧沧太单纯好骗,什么样的男人能迷成这样。她们必须见见这个连未婚妻都一问三不知的男人。 三个舍友坚持要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让沧沧开始疑惑她们是怎么说到见面的,但是三个女孩儿的固执让沧沧见识到了宝岛人的执着。 “好的。我去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就定这个周末,我们出钱找最好的餐厅。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敢欺负沧沧,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右手握拳的冷艳美女黄郁婷,可可爱爱的艾可,还有时不时为沧沧担忧的路依纯,在此刻看待男人的问题上统一了战线。 于是,下午下学回到住处的沧沧和谢芝齐一起进了家门。目前学校周围的公寓没有合适的进行购买,沧沧也不忍心花父母的血汗钱。所以沧沧暂时住在谢芝齐的家里。 吃过晚饭后,谢芝齐坐在沙发上看心理学方面的资料。沧沧在客厅对面刺绣架上继续她的蜀绣,飞针游走过一段时间后沧沧抬头缓解脖颈,顺便看到了低头看资料的谢芝齐。 往常狐狸眼此刻半眯起,里面黝黑的湖面一片平静舒适。左手拄着的侧脸下颌线柔和不似普通运动型男生的刚硬,灯光下的皮肤泛着珍珠白的颜色,唇瓣红润可欺 可欺?沧沧脑袋摇了摇,哪里来的这种想法?但是再回眼望去,内心的欲望依然灼热。 沧沧直接起身,像测试什么似的直接抽走谢芝齐手里密密麻麻的资料。直接抬起他的脸颊吻了上去。 突然被亲吻的谢芝齐也晃了一下神。随后眼中眸色变深,喉结上下滚动,他垂在身边的手慢慢搂住沧沧纤细的腰身。此刻谢芝齐眼神柔情似春水,看着他爱着的姑娘满眼宠溺。 沧沧快及腰的长发铺散开来,一部分垂在腰际,一部分随着亲吻的动作攀附谢芝齐的身上,尾端曲卷在谢芝齐的白衬衫上开着荼蘼的花样如编织精美的网牢牢把他困在其中。 “沧沧,可以了。” 谢芝齐断断续续的喘息中艰难说出这句话。心底汹涌而来的情欲一路高歌企图站上顶峰占领高地,大脑仅存的理智做着最后的抗争。 听到谢芝齐在耳边的低喃,沧沧猛然回神。再看看两人危险的姿势和暧昧的气氛,右手忍不住扶上额头。 她就是没控制住想测验一下谢芝齐对她的吸引力,结果弄的一片狼藉。 “芝芝,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不是” “好,我承认我被你的美色迷惑了。” 沧沧忍不住道歉却又诚实的承认谢芝齐对她的吸引力。 “不必道歉,我很喜欢你的亲近。” 谢芝齐把还在懊恼沮丧的姑娘抱在怀里轻轻安抚。好像今天连带着那一点点心里的拥堵都没有了。 各自平复心绪的两个人等待气氛重新变得安静祥和,沧沧躺在谢芝齐的腿上轻闭双眸想着怎么开口。满头如黑色锦缎一样的秀发闪着柔软的光被谢芝齐平铺好,触手的丝滑让谢芝齐忍不住眯眯眼。 “芝芝,你有钱吗?” 沧沧突然开口。 “有,你需要钱?要多少你可以拿着卡去取。” 谢芝齐面不改色,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积蓄一样。 得到答案的沧沧没睁眼,只是眉头微蹙了下。 “芝芝,我宿舍的舍友想见见你。就定在本周末,你哪天方便?愿意一起吃顿饭吗?” 沧沧睁开眼睛,大大的猫眼看向自己的未婚夫。对于舍友的想法她还不是很懂,只是觉得下意识需要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你愿意带我去见你的朋友?” 谢芝齐有些惊喜,见朋友意味着光明正大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沧沧已经决定要公布他的存在了吗? 许是谢芝齐太过惊喜,沧沧有点懵。她以为他不愿意和她们这些小屁孩玩。 “当然愿意,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带你去见我朋友?” 沧沧有点小迷糊,是自己哪里做的举动给了谢芝齐这样的感官。 “我以为你嫌我年纪大,不能和你们玩到一起。” 谢芝齐听了太多世俗对他们关系的偏见之语,一开始还能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只要沧沧还在身边就可以。后来听得多了,心里就有了芥蒂。会怀疑这怀疑那。 “我还担心你嫌弃我们是小屁孩,幼稚呢!” 说开的双方忍不住哈哈大笑,彼此都以为的偏见在此刻的笑声中随着窗边溜进来的一缕风一吹而散。 为了这次的见面,黄郁婷特意穿上了妈妈给买的一身名牌衣服并戴上了墨镜,艾可化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妆容力求美美的,路依纯依旧维持着她人看起来温顺可人的特质,三人坐在台北数一数二的饭店包厢里等着她们那个恋爱脑的美女舍友带着她的糟老头子未婚夫走进来。 “我们今天的目标是”黄郁婷眯起眼眸。 “力压老男人,让我们的单纯舍友看看,被爱吸引的感情永远赶不上金钱的魅力。” 三人右手握拳做加油状,随后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各个带着睥睨天下的眼神和气势预备拯救舍友。 “你们都到啦!” 推开门看到已经到位的舍友,沧沧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兰沧沧,你家老男人呢?不会是丑的不能见人。” 装作抽雪茄的黄郁婷不抬眼说着最鄙视的话。 忽然感觉室内氛围一滞,艾可和路依纯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艾可使劲儿扒拉黄郁婷的胳膊示意她。 “干啥呀!别扒拉我。” 黄郁婷作死的行为在死亡的边缘来回的试探。 “谢老师好!” “谢老师好!” 艾可和路依纯乖宝宝似的拘谨问好让黄郁婷立马呆住了,她慢慢拿下架在鼻梁上乌漆嘛黑的墨镜。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口俏生生站着,狐狸眼带着危险的冷意,周身自带光芒的谢芝齐。 “师叔,您也来这儿吃饭呀!这儿味道不错,真的。” 黄郁婷不知道为啥能在这儿碰见谢芝齐。她最怕这个师叔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谢芝齐笑着她也害怕。往常只有大家族聚会的时候她才不得不凑到师叔面前问个好。 这回见面真是太尴尬了。 “你妈给你买的衣服,不是让你穿着出来充面子的。” 谢芝齐慢慢踱步走进来,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摆摆手示意她们坐在座位上。 “师叔说的是,以后我一定谨记师叔教诲。” 黄郁婷本来冷艳的美人此刻一秒变成了乖乖女,随后赶紧解释: “师叔你是不知道,沧沧她被人骗婚了。她今年才18岁,就跟一个32岁的老男人订了婚。关键是她还不清楚那个男人挣多少钱,你想这个老男人连积蓄都瞒着她,这不是骗婚是什么。还是个自己创业的自由工作者,没个正经工作却恬不知耻的勾搭小姑娘。师叔你说可不可恶,我们作为沧沧的舍友理应为她甄别一番,把她从歧路上拉回到正轨中。” “俗话说,老男人算什么,弟弟才是王道。乖巧听话有力量。师叔你说是不是?” 黄郁婷义愤填膺的慷慨之词一套一套,中间沧沧想数次打断都没能如愿,只能看着谢芝齐的脸色逐渐变得讳莫如深。 “回去把你外公喜欢的字帖都临摹一遍,然后拿来给我看。” 谢芝齐瞅着自家这个虎啦唧的师侄就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再不调教,台北就盛不下她了。 “师叔,为什么呢?” 黄郁婷完全不知道师叔为什么惩罚她,她伸张正义保护朋友也错了? “郁婷,他就是我的未婚夫-谢芝齐。” 沧沧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趁着黄小姐挂着傻乎乎的表情的时候赶紧截断她的发言,她怕再问下去黄郁婷会被罚的更多。 沧沧话语一出,无亚于在三个女孩儿的耳边炸响了一颗原子弹。轰的她们三人五分钟后还不能回神。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首先回过神的黄郁婷向后退了两步,握着艾可和路依纯的手使劲儿求确认。 坐在谢芝齐旁边的沧沧努力的点点头表示她们没听错。 黄郁婷重新看向谢芝齐。32岁没错、自己开了心理诊室没错、目前资产不明也没错。但是,怎么能是师叔呢?他不是 “师叔,你不是gay吗?” 黄郁婷带着疑惑的表情再次询问。 谢芝齐眉心跳动,忍不住捏捏鼻梁。红润的嘴唇立马张口: “字帖,抄写5遍。学期末给我。错一个字就再重抄一遍。” 惊雷再次炸响在耳边。黄郁婷觉得自己的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旁边的艾可和路依纯忍不住闭上眼睛扶额掩面。 果然黄郁婷的打没有一顿是白挨的。 第12章 郭品妍的心思 再三确认兰沧沧是自己未来的小师婶后,黄郁婷如雷劈的表情就再未平复过。 “沧沧,你不地道。你怎么不告诉你未婚夫是我小师叔呢?”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沧沧被黄郁婷一脸霸总的倚在洗手间门口,声讨的口吻蕴含着无限的委屈。 “郁婷,抱歉!”沧沧双手合十讨饶。 “芝芝是大学老师,我如果肆意宣扬我们之间的关系会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黄郁婷想想沧沧的解释。确实,现在即使婚恋自由,师生恋的传闻还是不好的。但是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大了,这局不能轻易的过去。 “事情不能这么轻易的揭过。你害我要抄写很多遍字帖呢!” 黄郁婷摸着下巴,眼睛半眯想着其他能让她开心一点的损招。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沧沧满口答应,但是黄郁婷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惩罚她这个可爱的猫系舍友。 “先攒着。我们说好,在小师叔面前我会恭敬把你当小师婶对待,但是私下咱们还是穿一条裤子的室友知道不?我有难,你必须竭尽全力阻挡小师叔对我的死亡波线。清楚吗?” 黄郁婷觉得自己的地位必然不能乱,不然以后她以后还怎么靠她强硬的实力坐稳宿舍一姐的位置。 “必须的必。” 沧沧点点头。让她接受室友变成小辈,她内心也很惶恐啊。 达成一致的两人再次回到包厢皆是满面笑意。 “小师婶,尝尝这个菜。味道不错。” 半个小时内,黄郁婷殷勤的举动惊呆了宿舍剩下的三人,唯独谢芝齐看到黄郁婷的动作,黝黑的狐狸眼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 午饭结束,等着谢芝齐开车过来的沧沧被黄郁婷神秘兮兮的拉到一边。窸窸窣窣从她的名牌包包里拿出一小瓶琥珀色液体。 “拿着这个,我好不容易从我外公酒柜里偷出来的,好酒。我外公说了,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他平常就摆在酒柜最里面看着,谁都不让喝。为了给你撑面子,我特地灌了一小瓶带着。” “送给你尝尝!我可不能带回去了,被外公发现要被打死的。” 想起外公那张如秋季枯叶的脸,虽然有些慈眉善目但是冷下来还是能让小辈们战战兢兢的。黄郁婷打个哆嗦极为应景。 不等沧沧同意,黄郁婷直接塞到了她的外套中,眨着右眼示意不能告诉谢芝齐。 把室友们安全送回学校,坐在后座的沧沧忍不住对口袋中的琥珀色美酒上了心,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有喝过酒。她想试试,于是拧开瓶口先浅尝了一口。 入口微凉,后淡淡的甜意开始攻击所有味蕾,不是蜂蜜一般的腻甜,而是花香混合着药材草植的清甜味道。咽下之后,舌尖开始释放辣意,和火锅的麻辣不同,这种辣像是星星之火的温暖然后蔓延成燎原之势的辛烈。 丰富的层次感让沧沧眼眸发亮,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口感。于是像猫咪舔舐一般,一会儿喝一小口,一会儿喝一小口。 前面开车的谢芝齐只能从后排看到他的小姑娘时不时眯着眼睛笑,还以为今天的见面让她很开心。等到家让沧沧下车的时候才真正发现了不对劲。 打开车门等着沧沧下车的谢芝齐扭头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沧沧看向他的眼睛,大大的猫眼中闪着水雾般的光泽。两腮上的红晕明晃晃的挂着,仿佛晕染开来的红梅又带着桃花的媚态。 “沧沧?” 谢芝齐慢慢凑近想要把她手里的东西拽出来,却被沧沧直接搂住脖颈。 “芝芝,我要公主抱!” 口中溢出的一丝丝酒香扑向谢芝齐的鼻息,谢芝齐一顿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小姑娘有可能喝醉了。但是他确定他们吃饭的时候没上酒。至于酒是从哪儿来的他还不清楚 但是看到她的小姑娘醉的朦胧胧的状态,只能低声失笑把她抱出来随后进屋。 谢芝齐和沧沧是分开屋子居住,他在一楼沧沧在二楼。把沧沧放在二楼房间柔软的地毯上,谢芝齐弯腰正要去整理床上的枕头。 “芝芝?”身后的小姑娘传来疑惑的声音。 谢芝齐刚回身就被一个大力用力摁在床上,随后一个柔软的身躯轻轻覆上来。沧沧温热的指腹贴上谢芝齐红润的唇瓣,手下无意识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谢芝齐黝黑的眼眸开始一点点浸染上情欲,他吞了吞口水,喉结慌乱地上下滚动,睫毛因隐忍而微微发颤。 “芝芝,你真好看。我却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喜欢你。” 沧沧猫眼中突然染上难过的情绪,低声喃喃自语。 “为什么?” 察觉到有细微的不同,谢芝齐眼中的热度消散了一些。 “因为我有心脏病,如果我死了,芝芝该有多难过呀!” 温热的指腹又攀上谢芝齐的眉峰,沧沧的语气更加让人心疼。 谢芝齐怔愣住,心底的酸涩突然如雾气弥漫开来。 “沧沧,是你吗?” 谢芝齐这句沧沧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颤抖着声线说出来。 “芝芝” 在耳边的低喃过后,兰沧沧在谢芝齐的颈窝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昏睡了过去。 被压在底下的谢芝齐心仿佛被栓了一块石头直直垂入了心底最深处那个隐秘的角落。 起身安置好昏睡过去的沧沧,谢芝齐坐在1楼客厅中。空中满月的清辉洒进来,屋里半明半暗交杂斑驳。 他与沧沧相认后两人像是为了躲避什么,对于蓝沧海那一世他们彼此都不敢提及。那好像是个不能言说的秘密,但凡只要想起都能带动心底抽筋拔骨的痛。 他不敢和兰沧沧说后来的他为了拯救蓝沧海多次听那段合奏但是从未成功回去过,他也不敢说等着的这几年每一天他都孤独的一个人熬着,在漫长的时光距离和思念中,想见她如狂草般疯涨。 他更不敢说他任由心底的魔障丛生、壮大。如今只要一点点的刺激就能释放出快要失控的野兽。 但是,今晚蓝沧海的出现打碎了他一直逃避着的问题,他开始面对和重新思索,因为他想知道他上一世的沧沧是怎么离开的。他想知道为什么陈韵如那晚打电话和他说的是,快带药去烂尾楼。 这一切的疑惑其实都盘踞在心底从没明朗过,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压制住心头巨兽的解释。 次日清晨,门外铃声在6点准时响起,坐在客厅的谢芝齐回过神来,狐狸眼中有几分泛红被揉搓后重新睁开。等到开门后,看到了一身职业装的郭品茹。 “有事?”谢芝齐有些疑惑郭品茹站在他家门口的目的。 毕竟两个人除了在高卓面前演一下师兄妹关系如常外,私下实际真的很一般,或者说竞争关系更加明显。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郭品茹冷着脸,眼神无丝毫波动但是说出的话却莫名有几分冻人 6点左右的时候隔壁的阿公阿嬷会准点出来散步,要是看到谢芝齐家门口站着一位冷脸丽人,想来又会误会什么。谢芝齐想过后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给坐在客厅里的郭品茹倒了一杯热水,谢芝齐坐在郭品茹对面等着她开口。 “我认为我们是彼此最适合结婚的人选。” 郭品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没有任何过渡。当然也因为她犀利爽利的风格让她在心理学行业快速站稳脚跟。 眼前这个容貌虽平凡但气势不容小觑的女人即使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坐在沙发上你就不能忽视她强大的气场。 “你不辞辛劳、固执己见的多次提出想和我结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毕竟,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而现在,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我们不合适!” 谢芝齐在对待被求婚这件事情上直接拒绝,不管郭品茹是否优秀,他从没想过娶除了沧沧以外的任何女人。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们同岁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你这些年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精力有限并且不想耽于情爱和婚姻。我们结婚后可以做一个屋檐下的好室友,彼此分房居住互不干扰。我只要一个婚姻给老师一个交代。” 郭品茹冷静分析里面的利弊,她对谢芝齐执着也不过是因为恩师高卓,老爷子不止一次有撮合他们的意图,她并非不能接受谢芝齐。毕竟谢芝齐的容貌和能力都是足以和自己匹配的,只是自己示意了很多次谢芝齐并不接招,拒绝之意她不是看不出来。 只是她始终觉得谢芝齐会明白,他们结婚才是故事最终的结局。 1楼客厅的谢芝齐和郭品妍目前的状态不像是谈论婚事的双方,更像是一场剑拔弩张的对抗和竞争。 郭品妍等着谢芝齐的回复,谢芝齐思考郭品妍的脑回路。 “我还是拒绝!” 没有过多解释,谢芝齐依旧维持自己的态度。 气氛沉静了良久,郭品妍眸色一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扑向谢芝齐。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是她不是死了吗?” 郭品妍的话让谢芝齐慵懒的气质陡然生出肃杀之意,如冬季峭寒的冰雪,铺天盖地的寒意凝成一把利刃直指郭品妍眉宇之间。 “你怎么知道?” 谢芝齐冷冽的声音随着漫天席卷的气势传入郭品妍的耳中,那双狐狸眼中泯灭了刚才伪装的礼貌,现在如同深渊凝视对面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身上。 郭品妍被谢芝齐一瞬间的气势压住,她心里有些打鼓。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谢芝齐,以前只觉得他形单影只,近两年更是少言寡语。可是,只提及了这么一个信息,他就能变成另外一个满身暴戾的人。 郭品妍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 “只是上次在老师新年聚会上,你丢了钱包我捡到后看了一眼。” 郭品茹尽量平复自己失了节奏的呼吸,声色如常回复。 捡到谢芝齐的钱包只是偶然,她确实为了确认失主打开了那个钱包查看有效信息,却看到了一张旧年高中时期的合照。 那上面有3男2女,容貌都很好看。真是男的俊女的靓,是她这种人在高中时期不敢仰望的存在。 能看出5人关系非常好,谢芝齐即使站在最左侧也很显眼。他露着的笑容她从没见过,可是她一眼看出了他的笑不是冲向镜头而是旁边那个有着大大的猫眼容貌精致的女孩子,那样的眼神实在让人心动。 也就是从还钱包开始,恩师再说让他们在一起的话的时候,她心底反抗的声音变小了。她想知道如果谢芝齐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是不是也能获得不一样的人生。 后来她无数次思索,谢芝齐有喜欢的女孩子却一直单身,会不会是女孩子不喜欢他。于是她私下调查了谢芝齐身边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个女孩儿的踪迹。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女生,离开了人间。 得到这个猜测的时候,郭品妍心底略过一丝欣喜。她觉得她和谢芝齐之间有了那么一分可能性。所以她敢在公共场合大声彰显自己要追求谢芝齐的豪言壮语,也是给自己一个信念: 完成老师的期盼,也让自己心底的阴暗得到圆满。 第13章 击退情敌 沧沧听到楼下传来的浅浅的交谈声还以为是谢芝齐做早饭的时候放的手机里面的新闻播报,再加上醉酒后意识不能快速清醒,所以没有理会。 直到楼下楼下传来一声很清晰的尖锐的女人的声音: “我不走!!!” 沧沧被彻底惊醒,昨日的衣服在身上已经皱巴,沧沧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号衬衫换上。意识混沌不清步履不稳的她觉得宽松衣服更舒服。 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下楼梯,沧沧揉着睁不开的眼睛朦胧间看到谢芝齐拉着一个女人正往门口走,态度强硬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被拉住的女人步伐不稳想要后退,黑色高跟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 “芝芝,你在干什么?” 右手肘倚在扶手上,手掌托腮。沧沧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这场男女纠缠的戏码,丝毫没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 被沧沧声音叫住的谢芝齐扭头就看到了他的小姑娘赤脚站在楼梯上,右手托腮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拽住郭品妍的手瞬间松开,谢芝齐开始有种被捉奸的既视感。 郭品妍更是内心震动,因为她看到了活的照片上的那个女生,谢芝齐喜欢着、爱慕着的女孩子。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宣言和所作所为就像笑话一般,这个认知直接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踉跄着朝门口后退了一步,摇着头下一秒夺门而出。嗒嗒嗒快速离开的高跟鞋捶地的声音昭示着主人内心的慌乱。 看到郭品妍的仓皇离开,谢芝齐回过神来抱起楼梯上的沧沧放置在沙发上,又找来拖鞋给沧沧穿上。 “芝芝,我需要解释!” 沧沧决不允许自己的未婚夫沉默,她认得出来刚才那个女人就是郭品妍,黄郁婷口中那个明目张胆说要追求谢芝齐的师妹。 “她是来向我求婚的!” 谢芝齐坐在沧沧身边,伸手轻揉沧沧的太阳穴,试图让醉酒后的头痛能减轻些。 谢芝齐的口吻和平常一样淡漠,但是这回夹杂了一丝冷冽在里面,沧沧瞬间捕捉到了谢芝齐的不悦。 “求婚?她喜欢你哦?” 沧沧装作不知道黄郁婷提前透露的消息,把玩着谢芝齐的手问道。 谢芝齐任由沧沧把他的手翻来覆去看个遍,随后低声嗤笑回复。 “不喜欢,但是她会权衡利弊。” 能清晰在对自己不利的局面中找到共赢一向是郭品妍的天赋,而且她运用的极好,连他也自愧不如。 “那你不答应也不要凶人家,毕竟人家是女孩子。我和你说过呀,女孩子要温柔对待。” 沧沧捧起谢芝齐的脸再次叮嘱道,刚刚用力拉拽的画面让沧沧回想起来还有些疑惑,两人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谢芝齐那么不顾体面的做出赶人的举动。 “好,都听沧沧的。” 谢芝齐狐狸眼中对着郭品妍的冷漠再看向沧沧时犹如春日暖阳春暖花开,截然不同的态度在黝黑的眼眸中轮番上演。 “不过,她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沧沧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谢芝齐听到沧沧的问题沉默了三息,沉寂下来的面孔突然爬上一缕哀伤。 随后沧沧被谢芝齐抱在怀里,直到感受到沧沧身体上的温热传到他心脏之处,谢芝齐才稍微感受到一点安全感。 “没什么,一些旧事罢了。” 摆明了不想说得态度让沧沧倚在谢芝齐怀里也不再询问。以前的芝芝会羞涩的对她表白,明目张胆的说着对她的喜欢。 现在的谢芝齐的心好像被锁在了一个厚重的箱子里,而现在沧沧也打不开了 沧沧中午吃完饭刚和路依纯、艾可踏出学校食堂的门口就见到了在一旁等候已久的郭品妍。 “我想和你谈谈。” 来人目的性极强,带着强势的口吻。有些轻蔑的看向她。 路依纯和艾可察觉的事情不对想挡在沧沧身前,却被沧沧拉住了手。 “以纯、艾可。下午的课辛苦帮我点个到。” 沧沧转身把手里的书本递给艾可,随后跟着郭品妍慢悠悠的离去。路依纯皱了一下眉头,和艾可对视一眼决定回宿舍联系黄郁婷。 沧沧跟在郭品妍的身后,不徐不疾的跟着。大脑中思索着这位女士一会儿会有怎么样的开场白。 走在前面的郭品妍虽然面上保持冷静,实际也在思索,想为接下来的谈话占据更有利的主动权。随后又一想,一个18岁的小姑娘不谙世事,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平常喜欢喝什么,就自作主张带你来了茶社。” 郭品妍谦逊的开口,可实际做的事儿却不地道。 沧沧不置可否,只眉头一挑唇角泛出无尽的意味深长。 待到普洱上场,郭品妍行云流水般展现着她苦练多年的茶艺。虽是动作流畅略带美感,实际中间有着太多刻意的成分在此,再加上她今日心绪有些不宁,有些动作滞涩虽然被很好的掩盖了,但是沧沧还是能看出来其中的焦灼。 “你可以尝尝!” 面前的茶水带着黄绿色的光泽,透光清澈。入口鲜爽、醇和、幽香、回甘。不得不说,郭品妍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请问你和谢芝齐是什么关系?” 郭品妍单刀直入,那日她仓皇逃走,这几日细思量了一下,只觉得当日两人的关系估计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亲密。可是眼前的这位兰沧沧同学和照片中的女生太像了,如果因为不谙世事被谢芝齐诓骗,那么她有义务让迷失的幼鸟重归正轨。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沧沧不动声色,猫眼宝岛看似少不更事。可是眼中的笑意分明带着嘲笑,让郭品妍心脏漏了一拍。 “你是谢芝齐的女朋友?” 沧沧的回问让郭品妍摇摇头。 “那你是他的未婚妻?” 还是摇摇头否认。 “所以你找我干嘛呢?” 杯中茶水喝完,普洱的醇香在舌尖盘旋。沧沧满足的眯起眼睛,唇角扬着笑容。 沧沧享受的表情让郭品妍内心窜出一股无名之火,明明是自己来拯救失足少女,怎么变成了这个小女孩儿的主场。 “谢芝齐根本不喜欢你!你看过他的钱包没有,钱包里有张照片,照片上有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而且她已经去世了” 郭品妍有些乱了阵脚,直接说出了照片一事。 对于谢芝齐钱包里有照片一事沧沧从不知道,毕竟平时她也不会碰谢芝齐的钱包。触及到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沧沧开始显示出迷茫的神色,像只迷路找不到家的幼猫懵懵懂懂。 郭品妍以为自己这步棋走对了,于是继续开口 “他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长的像他的初恋。” 此话一出,沧沧瞬间领悟。她想起来了,她和谢芝齐确实拍过合照,那是1999年校庆的时候,他们几人合奏结束在树下拍的照片。想必郭品妍说的是这个。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他初恋的替身?他并不是爱我是吗?” 沧沧接着郭品妍的话给她的目的下个定义。 眼前的女孩儿开始上套,郭品妍觉得皆大欢喜,于是点头。 沧沧抿唇一笑略带上新,随后大大的猫眼染上层层水雾泫然欲泣,漂亮的唇瓣嘟在一起。 “姐姐,那可怎么办呀?我是真心爱慕谢老师,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 低头双手掩面,哭腔婉转柔弱无害。 “你还小,更应该和同龄的男孩子多接触。虽然谢芝齐老师确实有让人着迷的成熟气质,可是你们年岁差距太大,三观也不同。这样下去是不伦之恋。” 郭品妍淡淡啜了口茶,把伦理搬上桌来意图从伦理的层面碾压面前这个小姑娘。 谁知听到此话的沧沧低头慢慢开始嗤笑起来,随后扬起的脸庞哪里有刚才迷蒙的水雾,清亮的眼眸似乎一眼看穿了郭品妍心底的阴暗。 “郭女士,不伦之恋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想用这方面压制我,不是明智之举。” 不再演戏的沧沧瞬间猫眼中折射出的锐利的光芒直刺郭品妍的心底。在这样的注视下,郭品妍拿着茶杯的右手难得晃动了一下,犹如心下的涟漪,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头就让水波无限散开。 “我也听过你的一些传闻。幼时父母离异,寄住姑母家,凭借优秀的头脑成为高卓老师的弟子,实打实实现了阶级的跨越。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真是个令人钦佩的女性。” “但是,觊觎别人家的未婚夫,这点就不好了。” 沧沧点到为止,顺便扯出脖子上被衣服掩盖住的项链,只见金色的项链中心挂着一枚精致的戒指。 “我和谢芝齐已经订婚了,我们还见过了双方的亲人。” 一连串的打击如同炮弹在郭品妍的耳边持续轰炸,她的呼吸逐渐急促,本来平静的脸颊开始变得赤红。 “郭女士,说句不好听的。你除了认为你和芝芝有相似的优秀的能力外,估计你还觉得你和芝芝幼时经历也相似,同样的父母离异,同样痛苦的童年,你们就可以在黑暗中抱团取暖相互救赎。” “可是喜欢不是这样的。” 沧沧把戒指郑重的收回颈间,目光严肃的看向郭品妍。 “喜欢是想尽办法救他出深渊,爱是一起奔向光明的未来。你连救他出深渊都做不到,何谈你们才是最配的呢。” 沧沧就坐在对面的位置上,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身上圣洁的不似这尘世间的人一般。 郭品妍心底一滞,仿佛有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沧沧的话直接点破了她阴暗的小心思,确实,除了相互匹配的能力,她看中的还有谢芝齐和她相似的童年,她以为他们能心有灵犀相互取暖。 却忘了,如果太阳决定偏爱,把阳光洒下,谁又愿意一直待在深渊呢。 第14章 有些不对劲 郭品妍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也许这位女士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非常优秀,可是一旦涉及感情和婚姻,却和刚会走路的孩童一样手足无措,所以能被沧沧打击的七零八落。 这样的郭品妍让沧沧想起了她久违的朋友陈韵如,韵如喜欢李子维也是因为李子维的活泼开朗像光一样耀眼,但是李子维不喜欢陈韵如,他更喜欢和自己一样如灿阳阳光的黄雨萱。 所以韵如的爱而不得成了后期悲剧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莫俊杰喜欢陈韵如也是因为他们相似的敏感内向的心,可是韵如不愿意相互取暖,她更喜欢逐光而生。于是就上演了青春期那场莫比乌斯环一般的爱恋。 已经请过假的沧沧不预备这个时间再回学校,出了茶社坐上附近公交车,一圈圈游览台北市。 看到谢芝齐的那一刻,郭品妍魂不守舍的状态一下子像是被冰雪刺激立马回过神来。随后,眼眸蒙上一层无可奈何的嘲讽。 “放心,你的小未婚妻厉害得很,我什么便宜都没讨到。” 越过谢芝齐身前,郭品妍依旧不甘心,仍然凑近一脸平静的谢芝齐。盯住他黝黑的狐狸眼,随后警告道: “谢芝齐你最好能伪装的无懈可击,要是让你的小未婚妻发现她偏爱着的男人实际是个心理变态狂,你猜她是会继续垂爱你还是敬而远之呢?” 话音刚落,郭品妍就被谢芝齐右手直接扼住了脖子。漂亮的狐狸眼充斥着暴虐的气息,手中不断收紧的力道让空气进入肺部变的极为艰难。 不能获取空气的窒息感让郭品妍大脑开始陷入一片苍白之中,直到快要支撑不住了,脖子突然被松开。郭品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重新划过喉管进入肺部带着刀子划过后的痛感,心底的惧意开始遍布开花。 “如果让我知道你和沧沧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会得到比现在更痛苦的招待。我发誓!” 蹲下身体的谢芝齐此刻更像是个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带着狰狞的笑容和满身腐朽的味道企图沾染神明。 郭品妍一直知道谢芝齐的心理状态,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同为师兄妹,更是在谢芝齐每一次做完心理评估后,她都会和高卓进行讨论。谢芝齐的杀人倾向也是她透露给谢宗儒的,本意是想让他的家人多关注,结果确实好了许多。 可是后期出现的自杀抑郁倾向同样让她和高卓头痛,直到前一段时间才变得好转。她一直以为是谢芝齐终于想开了。 现在郭品妍觉得,是那个兰沧沧让谢芝齐心里的野兽重新蛰伏了起来。 “我不会再见她了。你可以放心。你这样的怪物,也只有那个女生不嫌弃。” 郭品妍踉跄着起身声音沙哑难听。随后不再看向谢芝齐,一瘸一拐的走远。 背对着的谢芝齐听见怪物这个词,忍不住攥紧了手掌。接到黄郁婷的电话,谢芝齐的心就慌得一塌糊涂。他既担心郭品妍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又担心沧沧会听从郭品妍的蛊惑从而选择疏远他。 郭品妍的挑衅是第二次触及他的底线,所以他躲开这个巷子的监控探头直接扼住了她命运的脖颈,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个碍眼的师妹如果消失就好了。 眸底如巨浪翻滚,失去方向的谢芝齐颤着手拿出手机给他的女孩儿打电话。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直到那边传来“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的提醒,此刻谢芝齐四肢百骸开始一寸寸结冰。 “今天不开心哦!” 吴文磊拿着调好的柠檬气泡饮坐在沧沧对面,顺便把饮品推向沧沧。 “文磊叔,能看出来?”沧沧喝了一口饮料觉得心里顺坦许多。 “很明显啦!和谢芝齐吵架了?” 吴文磊看人一向很准,尤其是沧沧这种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女孩子更是一眼就能看透。 “和芝芝没有关系。就是喜欢芝芝的女孩子找我聊天,我觉得有些感慨罢了。” 沧沧把和郭品妍交谈的过程说给吴文磊听,吴文磊听后一时感受颇多。 “和韵如很像,但是这位女士要比你们那个时候的恋爱成熟许多。” 郭品妍和陈韵如还完全不同,这种强势之人的性格骨子里带着几分霸道和傲慢。 “是啊,所以她很会挑中时机完成一击必杀。”沧沧赞同的点头。 替身梗确实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伤害,挑拨离间的天赋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那你要和谢芝齐说吗?”吴文磊问道。 “不说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沧沧笑眯眯的回应,这件事不是很重要,她自己就能解决的很好。 吴文磊看着咬着吸管露出甜甜微笑的沧沧,心里放心了许多。这个女孩子哟,总能把负面情绪转为正面能量,真是了不起呢! “对了,韵如和俊杰下个月会从海外回来。到时候在32咖啡馆见一面。李子维和黄雨萱近期去海外出差去了,也是下个月回来。到时候一起聚呀!” 吴文磊热情邀请沧沧,他也很久没有再看到当初盛夏的友谊了,虽说时间斗转星移,但是大家都在就很好。 “好呀!我一定来。” 沧沧一时之间也很期待他们重逢在一起的聚会。面对昔日好友,再见面的心情一定会更加激动。 从32咖啡馆出来已临近夕阳下沉,天边的橙色渐隐渐现,黑幕慢慢登上主场。 想到谢芝齐会担心,沧沧赶紧找了最近的公交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夜幕降临,空中点缀零散星星,发着婉姿绰约的光。 屋内漆黑一片,沧沧觉得谢芝齐可能还没有回来。进门后刚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桌上,沧沧就一个结实的拥抱紧紧抱住。扑面而来的向日葵的味道充斥沧沧的鼻腔。 “芝芝?在家怎么不开灯?” 黑暗中,沧沧立马认出抱着自己的谢芝齐。只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对方的回复。 沧沧试图活动手脚打开屋里的灯,但是她一动就被谢芝齐锁住的更紧。 “芝芝,你怎么了?” 沧沧发觉谢芝齐的气息有些紊乱,抱着自己腰部的手臂慢慢收紧成禁锢的样子。 谢芝齐隐在黑暗中默不作声,除了鼻腔的呼吸和逐渐收拢的手臂。其余都隐藏在黑暗中,犹如一只失控的野兽蛰伏在黑暗中观察自己的猎物。 兰沧沧的手慢慢抚上谢芝齐的脊背,像安抚小动物一样一下又一下,直到搭在自己肩颈的失控气息慢慢平顺下来。 “今天心情不好吗?” 沧沧询问的口吻带了些小心翼翼,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只能慢慢的试探。 刚略微宽松下来的手臂又猛然拢住,沧沧意识到谢芝齐今天的心情出奇的糟糕。 拥抱的姿势持续了良久,久到沧沧双腿都站麻木了。门厅灯陡然被打开,刺眼的光亮入目。谢芝齐略显阴沉和仓惶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了?” “你没接电话?你去哪儿了?” 谢芝齐声音闷闷的,还包含着无限委屈。 电话?兰沧沧伸手摸外套兜里,拿出手机一看是自己进入茶社后就设置了静音模式。还有很多的未接电话,有黄郁婷、路依纯、艾可的,谢芝齐的电话就有十几个。 “抱歉!下午去了茶社和32咖啡馆,手机静音了。” 沧沧抿唇,眼中透露出歉意。 “你见到郭品妍了?” 谢芝齐心虚问出口,随后狐狸眼紧张的盯着他的小姑娘。他怕从沧沧口中说出他无法承受的话。 “见到了!是个很优秀的女性。” 沧沧扬起脸,毫不吝啬的夸赞。后来又话锋一转 “不过,她好像没有谈过恋爱。所以说的话我不能苟同。” “比如,她告诉我我是你初恋的替身。要不是知道内情,我可能就信了。” 替身?谢芝齐眉峰聚拢,想不到郭品妍还有当编剧的潜质。 “还有呢?”谢芝齐拉着沧沧的手坐在沙发上。 “还有她确实是个权衡利弊的人。” 沧沧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郭品妍,但是郭品妍每句话的目的性和侵略性极强,说明这个女人适合谈判,但是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对了” 沧沧抬起谢芝齐的脸慢慢凑近,没说出口的话让谢芝齐刚刚舒缓的心又慢慢提起来。 “莫俊杰和韵如下周要从海外回来了,文磊叔说下周我们几个人要去32咖啡馆聚会哦!你得把时间空出来,知道吗?” 沧沧认真靠近的面孔在谢芝齐的眼底熠熠生辉,本来提心吊胆的紧张情绪被这个消息弄的哭笑不得。 “好!”谢芝齐乖乖点头答应。 “对于郭品妍的事情,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谢芝齐沉思几秒后看向沧沧的眼睛,他希望能从沧沧的眼底看到在乎。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主动提起关于郭品妍的问题,谢芝齐以为自己能处理好,结果郭品妍直接找上了沧沧。沧沧也以为自己能处理好,所以不会主动谈及今天和郭品妍见面的细节。 但是谢芝齐的主动提及还是让沧沧觉得开心。 “芝芝很优秀,那么吸引同样优秀的女性我觉得无可厚非。我笃定芝芝不会喜欢她。” “为什么?”谢芝齐不动声色的回问。 “因为芝芝最喜欢我!!” 骄傲的兰沧沧挺起胸脯,脸上挂着骄矜的笑容把谢芝齐扑倒在沙发上。随后吻上谢芝齐一直抿着的唇瓣,细细研磨。 直到沧沧肚子中传来饥肠辘辘的声响,两人才艰难分开。谢芝齐心情好了许多,自发走去厨房给他的小未婚妻做晚餐。 看着谢芝齐的背影,沧沧笑着的唇角开始放下漂亮的弧度,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芝芝开始不对劲了。 第15章 故人相见 莫俊杰和陈韵如的航班是上午10点到的,下了飞机的他们直奔32咖啡馆。同样今天回来的还有出差的李子维和黄雨萱。32咖啡馆由32唱片行改造而来,再次踏进这里的陈韵如恍若隔世。 “韵如回来了!” 吴文磊从后面房间出来,看到了站在32唱片行旧物面前的陈韵如。对比18岁的陈韵如,36岁的她变化不小。不仅有开阔眼界后周身气质的变化,还有岁月留在眼尾的小小痕迹。 莫俊杰同样也是如此,但是笑起来的模样真是和18岁没有任何区别。 “舅舅,我回来了!” 红着眼眶的陈韵如扑进吴文磊的怀里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吴文磊拍着陈韵如后背也是感慨万分。他的外甥女在学测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后期还去了海外上学,和家人的联系更是寥寥无几。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因为沧沧,因为那场悲剧,因为不能挽回,所以陈韵如惩罚了自己18年。 还好,上天给了他们可以赎罪的机会,他们还能再见沧沧一面。 吃过午饭的陈韵如和莫俊杰收拾好行李去了咖啡馆后面的房间做短暂休息。 “莫俊杰,我还是很紧张。” 陈韵如绞着手指,颤抖着手和唇瓣下意识想寻求莫俊杰的帮助。 莫俊杰坐在陈韵如身边,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覆盖上那双苍白的手轻轻安抚陈韵如。 “没关系,如果你觉得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可以改约一天。” 陈韵如双手冰凉,温度清晰地传到莫俊杰的手上。莫俊杰知道陈韵如的心不像之前那样平静,但也尽力安慰她。 陈韵如思忖过后还是摇摇头,她想见沧沧。想为18年前的悲剧道歉,做出自己的补偿。 匆忙赶回来的李子维和黄雨萱也是一路打闹进入咖啡馆,4人见面也是感慨良多。陈韵如和黄雨萱的对视一笑,更像是为了1999年的事情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别担心,沧沧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察觉到陈韵如的紧张,黄雨萱也尽量安慰陈韵如。 每个人心底都开始沉默,为了那场悲剧带来的不可言说的疼痛。 沧沧是上完下午课和谢芝齐开车到的32咖啡馆。为了几人的聚会,吴文磊特地闭馆一天,只为了这群故人能好好敞开心扉的交谈和玩耍。他还特地在下午的时候和店员尽量把咖啡馆布置成了之前32唱片行的模样,尽量还原1999年每个人的相遇。 从房间出来的4人因为熟悉的场景一时间既激动又兴奋。指针指向5点的位置,此时夕阳正在向地平线靠近。橙色的光线穿过落地窗投在当年陈韵如和黄雨萱坐着的位置上。 众人好像回到了1999年的那个时候,在32唱片行,他们有幸遇到了彼此。 门口的铃铛声响起,陈韵如反射性看向门口。只见进来的一女一男迈着当年熟悉的步伐走了进来。 时间线仿佛一秒回到1999年,进来的女孩子有着大大的猫眼,目光澄澈干净透明,右手系着熟悉的长命缕,缀着有轻微声音的铃铛。她没穿校服,只是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目光落在陈韵如身上的时候扬起了温暖的笑容。 “我如果是爱着韵如的人,我一定会在捡起碎片的时候万分高兴,因为这一片也是我的,那一片也是我的。” “韵如,你别怕。总会有人能第一眼认出你,莫俊杰是,我也是。现在的困难只是一个槛,只要你迈过去了其他都不是问题。”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朝阳也好、春风也好、夕阳也罢,去感受这些。看看外面,去大陆认识更多的朋友,去海外见识更多的人群。如果回来后你还是想离开,那一定没有人能有资格再拦着你。”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蓝沧海的话一句句出现在耳边。陈韵如因为那场悲剧,她近乎自虐式对待着自己,她觉得她不配拥有美好的人生,她以为她再也还不起的恩情在18年后又迎来了新的转机。 “沧沧?” 陈韵如小心翼翼的往前一步,口中喃喃着想确认站在光中的那个女孩是不是自己回忆中的人。 沧沧一步步走近泪流满面的陈韵如,伸出手抚了抚她柔软的发顶 “韵如很棒呢,有认识新的朋友吗?” 陈韵如忍住崩溃的心点点头,她有听沧沧的话,去不同的地方见识不同的风景和不同的人。 “真好!!” 沧沧一把把陈韵如抱在怀里,彼此的心跳声咚咚作响,这一刻她们之间关于上一世的交集犹如一本老旧的相片集,终于翻到了尾页。 陈韵如的嚎啕大哭感染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每个亲身经历蓝沧海悲剧的人都红着眼眶努力压下心底波涛席卷上来的悲意。 他们曾在最好的年华相遇,又因为一场意外分崩离析,多年后的重聚只为了一句“真好,你还在这里!” 伍佰的《st dance》和那首周年庆上合奏的《岁月》在这个夜里响彻32咖啡馆,他们在天台上狂舞,沧沧和谢芝齐拿来准备好的食材,李子维和莫俊杰搬来烧烤架开始烧烤。 谢芝齐越来越精湛的厨艺直接接替了之前沧沧的位置,成为其他好友口中美味的创造者。 微风徐徐吹过,10月的天空不热不冷更适合大家畅所欲言。吃完烧烤的他们就着漫天繁星各自细数自己的经历。 陈韵如和莫俊杰环游欧洲的跌宕起伏的经历让剩下的4位好友接连感叹。李子维和黄雨萱的打闹日常也像轻喜剧一样让人捧腹大笑。 唯独沧沧和谢芝齐,他们之间的历经生死绝称不上平平无奇,可要真说出来也不过是平平淡淡。口中的叙述永远没有妙笔生花那样绚烂多彩,可是两人偶尔的目光交接和低头的会心一笑又会显得温馨无比。 这个夜晚,好像回到了1999年的夏天,有青春和友人作伴,一时风光无限。 “话说你们怎么还没有结婚?” 李子维拿着啤酒的手轻轻碰触莫俊杰,下巴微微抬高指向陈韵如。 “你也知道韵如的心结有多重,沧沧的离开对她打击实在太大了。” 莫俊杰看了一眼陈韵如,旁边交谈在一起的3个女孩儿此刻正说的热闹,完全不会注意聚堆的3个男生。 如果不是一直陪着陈韵如成长,莫俊杰是不会知道蓝沧海在陈韵如生命中留下的印记有多重的。 上大学的陈韵如生活只有3个部分,吃饭睡觉、打工、上课。连周六日莫俊杰来找她也通常只有在她下班后能说上一句话。欧洲留学的时候课业繁重,要想获得学院助学金,不仅课业要优秀,其他能力也要有所体现。明明是那么胆小害怕的一个女孩子,却因为蓝沧海的遗言,硬着头皮主动和别人交往。有时候觉得自己做的不好还会偷偷哭泣,然后哭过后擦干眼泪再次迎难而上。 他问过陈韵如为什么要这么拼命。陈韵如只说了一句“我的命是沧沧用她的命换来的,她想看的、想接触的世界我得替她去看、去接触。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这一刻,莫俊杰才真正感觉到陈韵如近乎自虐式的活着是为了什么,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和陈韵如一起去看、去接触、去感受这个世界。 听完莫俊杰的话,李子维眼含泪光拍了拍莫俊杰的肩膀。谢芝齐拿着手中的啤酒和莫俊杰手里的易拉罐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现在好了,我们能重新见到沧沧,相信韵如以后也会幸福的。” 莫俊杰看着身边的两个好朋友开心的笑起来。 “都会好的。”三人重新碰触啤酒罐,像是做了一个幸福的约定。 “你呢?什么时候和黄雨萱结婚?” 咽下口中的啤酒,莫俊杰又询问起李子维和黄雨萱的结婚计划。 “黄雨萱说她不着急啦!我也不是那么好,我想早点和她结婚。” 一开始还嘴硬的李子维后面只能心虚承认自己的焦急。他现在只要一想到和黄雨萱结婚的画面,心底的幸福感就止不住的上涌。 “还不求婚哦!” 莫俊杰一拳砸过去被李子维灵巧的躲开,这两个36 的大男生即使年龄在增长,心里的小男孩依旧一年比一年幼稚。 等到两人平息下来,同时看向旁边的谢芝齐。被4只眼睛同时盯住,饶是心理素质再好也不能视若无睹。 “干嘛一直看我?沧沧才18岁,我们刚订婚,她爸妈说了结婚最快也要等到沧沧毕业。” 一提起这个,李子维和莫俊杰也只能遗憾摇头。即使谢芝齐比他们小4岁,但是和沧沧的18岁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年龄差距的。 “那就祝我们:得偿所愿,余生幸福!” 李子维举起手里的啤酒罐做出真挚的祝福,莫俊杰和谢芝齐凑上去会心一笑后一饮而尽。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赶紧过来呀,有点冷了” 搓着手臂的黄雨萱在不远处大声呼唤,扭头的李子维赶紧过去把外套搭在黄雨萱的身上,紧随其后的莫俊杰坐在陈韵如身边递给她一杯热茶。谢芝齐走过来握住沧沧的双手放在唇边轻轻哈着气。 杯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皆是心上人。真好! 第16章 室友出损招 莫俊杰和陈韵如在台北只待了三天不到就匆匆赶去了台南,临回欧洲前他们还要再看下莫奶奶。 李子维和黄雨萱刚出差回来也要倒时差,所以当生活平静下来的时候期中考试也如约而至。加上专业课和选修课,沧沧他们大概要考15门左右,高强度的复习和接踵而来的考试让每个学生都疲惫不堪。 直到明天最后一门心理学的考试,考瘫在床上的路依纯和艾可看着还在复习的黄郁婷和沧沧,忍不住悲痛万分。 “都是一个宿舍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卷。” 反内卷达人艾可实在是受不了了,联合路依纯集体控诉黄郁婷和沧沧的行为。 “心理学我家的家学渊源。如果考试不及格,不用我外公出手,我妈也会不认我这个不孝女。” 挂着浓重黑眼圈的黄郁婷翻着手里的理论教材,尽量让自己混沌的大脑多记住一些知识。 “沧沧你呢?你拼命学习是为了什么?” 艾可扭头问向积极努力的另一位内卷者,很想知道大家都是咋想的。 “保持优秀是我的人设,我不能倒。” 快速翻页的兰沧沧同学装的一手好十三。 得到答案的艾可和路依纯对视一眼后,努力拖着疲倦的身躯慢慢挪动到书桌,预备今晚挑灯夜读,卷死大家。 “等等!!” 一惊一乍的黄郁婷突然合上手里的书本,一双熊猫眼直勾勾盯着沧沧。 “你想干什么?” 沧沧在这骇人的眼神中心底开始升腾起一股不安。 “上回在饭店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办,你没忘。” 黄郁婷“善意”的提醒让一股凉意慢慢爬上沧沧的脊背。 “嘿嘿嘿,沧沧,姐妹们能不能过考试这关,就看你了。” 黄郁婷阴恻恻的凑到沧沧耳边说出自己的计划,只见沧沧猫眼缓缓升起不可置信,刚想说什么就被黄郁婷捂住了嘴巴。 “姐妹,你是肩负全宿舍成员能否苟活的重任的。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说完,黄郁婷另外一只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精美带着蝴蝶结的盒子递给沧沧。 “本来这是我预备送给我男友的礼物,现在送给你。好好利用!” 黄郁婷郑重拍拍沧沧的肩膀,含泪接过舍友对她爱的贡献。 “郁婷,这是不对的。” 打开盒子后的沧沧看着礼物眼中泛起泪花,预备坚定的拒绝。 “沧沧,这是你欠我的。” 黄郁婷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沧沧要遵守诺言。路依纯和艾可看着鬼祟的两个人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她们在交流些什么。 直到回到家,沧沧的大脑还是蒙的。明天就要考心理学,她此刻应该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复习才对。但是,黄郁婷的计划一直在沧沧头脑里盘旋,毕竟如果这件事成功了,她们确实能放松近期紧绷的神经。 “沧沧,吃晚饭了!” 楼下谢芝齐声音传来把沧沧吓得一激灵,大脑暂时的清明让沧沧决定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考试,投机取巧会有报应的。 于是安心吃饭的沧沧时不时还是会偷偷看向谢芝齐。被偷窥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怎么了?有事?” 谢芝齐温和的问出声,再夹起一个鸡翅放在她的小姑娘碗里。 “你晚上会出去吗?” 沧沧小心问出口,口吻中有一点试探和心虚。 谢芝齐想了想晚上的安排,他今天监考一天是想着晚上早些休息的,毕竟明天的心理学考试是他的主科他得来回转班。 “不会,我今天没有外出安排。” “哦。” 饭桌上重新安静起来,两人吃着饭不再沟通,但是沧沧无意识用手里筷子戳米饭的动作还是吸引了谢芝齐的关注,他的小姑娘好像被什么烦心事困住了。 夜幕降临,已经学习到晚上9点的沧沧终于从书中抬起了困乏的小脸。踉跄着步子冲进洗手间,洗过热水澡后沧沧才觉得自己的大脑轻松了许多。 恰好这时候手机传来一条简讯,黄郁婷同学温馨提醒她的好舍友“计划实施的怎么样?我们三个已经在外面幸福的吃上了代表胜利的冰激凌。”还有一张三人拿着冰激凌笑容灿烂的合照。 带着被雷劈的表情和万分崩溃的心情,沧沧含泪打开一直想忽视的礼物盒,看着里面一言难尽的礼物 “咚咚咚” 门外清脆的敲门声让刚洗完澡换上睡衣的谢芝齐一愣,这个时间沧沧是有事? “沧沧,门没锁,你进来。” 前去关电脑的谢芝齐背对着房门说着。房门缓缓开动的声音有些静悄悄。 谢芝齐好奇的回头看,就看到他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衬衫,下面露着两条笔直的腿站在门口,头发一看就是刚洗过还有点潮气。 “怎么不吹干头发就过来?” 谢芝齐摸了摸还有些潮湿的发丝,走进洗手间拿出吹风机开始给沧沧吹头发。 无比尴尬的沧沧坐在谢芝齐的床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随着身后发丝变得干燥清爽,沧沧心里打鼓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手里拿的什么?” 谢芝齐看沧沧的手里一直拿着一个精美的礼物盒,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给你的礼物” 沧沧颤着手慢慢递给谢芝齐,谢芝齐对自家小姑娘的动作有点疑惑。既然是礼物,怎么惹得小姑娘如此害怕。 谢芝齐接过礼物打开一看是两条领带,一条海蓝色,一条黑色。印花都很好看,只是为什么要送他这个? “沧沧选的领带很好看,是要我明天戴吗?” 谢芝齐在沧沧面前很少穿正装,尤其现在还在学校讲课,一般以休闲装为主。收到这样的礼物是代表沧沧希望看到他穿正装? 谢芝齐还疑惑着,只见沧沧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破釜沉舟的架势扭头看向他。眼中带着还有些奶萌的凶狠。 直到被推倒在床上,沧沧赤着腿坐在谢芝齐的腰上。谢芝齐还没反应过来。 “当然不是让你明天用。” 沧沧把谢芝齐的双手拢在他的头顶,随后拿出海蓝色的领带一圈圈缠绕上去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黑色的领带也没闲着,在即将覆上谢芝齐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之前,沧沧在谢芝齐的眼中看到了即将铺天盖地翻涌而来的巨浪。 “沧沧,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出口的嗓音略显情欲的沙哑,谢芝齐再看不出来小姑娘的意图,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沧沧的心底怦怦跳动,脸颊也越来越烫。谢芝齐太过侵略性的目光实在不好施展黄郁婷说的具体计划,即使谢芝齐出言提醒了,沧沧还是把黑色领带系在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上。 俯身伸手划过谢芝齐柔和的下颌线,沧沧看到她的芝芝直接乱了呼吸。于是唇瓣凑到谢芝齐的耳边,沧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媚意。是的,郁婷给她写的计划表中就是这样描述的。首先,求人办事要会撒娇,声音要柔媚仿佛一朵菟丝花。 “芝齐哥哥!求你个事好吗?” 沧沧一声“芝齐哥哥”让失去视觉的谢芝齐一下子屏住呼吸,此刻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开始慢慢溃散,内心蛰伏的野兽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说” 艰难吐出两个字的谢芝齐此刻用尽所有理智尽力压制隐在暗处的凶恶。 “果然有效!” 沧沧忍不住惊呼一声,想不到郁婷写的指南这么有效。 “就是明天不是心理学考试嘛,这几天大家都考的筋疲力尽。如果如果明天心理学的成绩差了那么一两分,芝齐哥哥可以看在今晚的面子上给补到及格吗?” 沧沧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谢芝齐的唇瓣,意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谢芝齐屈服。 “我保证,只要你答应了我立马放开你。” 谢芝齐良久的沉默让沧沧心急抛出底线。 “如果我不答应呢?” 努力消化下获取的信息,谢芝齐缓缓开口。只为了一次期中考试的及格,他的小姑娘就被人连本带息的利用,不给她个教训只怕以后这种时候还会很多,当然谢芝齐是喜欢的。就是这种带着目的的设计让人心底实在不舒服。 “不答应” 沧沧伸手翻找指南上面写的内容。有了,如果对方不屈服,那就吻他,吻到他求饶为止。 沧沧熟门熟路吻上谢芝齐的唇瓣,右手扣住谢芝齐的后脑,加深这个湿吻,随后辗转辗磨。 “怎么样?你答应了吗?” 沧沧觉得自己吻的都快头晕眼花了,遂离开谢芝齐红的快出血的唇珠有气无力的询问。 谢芝齐被未婚妻的辗转研磨折磨的心里乱成一麻,心脏急速跳动,沸腾的热血在身体中万马奔腾,因为找不到出口宣泄只能加剧胸膛的起伏。 沧沧柔软曲线紧贴他的胸腔,即使隔着布料她也总能让他轻易的意乱情迷。 谢芝齐忍不住苦笑着笑出声,他该拿他的小姑娘怎么办哟。 “你笑什么?你看不起我。” 耗尽所有力气的沧沧看到谢芝齐还有力气笑,便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她在旁边尽心尽力还要被人嘲笑,这一刻的羞赧再加上气愤让沧沧不计后果的一口咬上了谢芝齐上下滑动的喉结,随后轻舔慢咬。 除此以外,她的小手伸进谢芝齐的睡衣里,沿着光滑的胸膛开始没有规律的摸索。亲密这件小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果然,即使没有任何章法,沧沧无意识的举动总能引起谢芝齐更大的反应,紧绷的身体昭示着谢芝齐危险的状态。 某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子伸着小手还要再往下探去,势必今天要给她的未婚夫一个好看。就如同妻子绝对不能在床上怀疑丈夫的能力。女性被看低的后果绝对不是男士可以抵挡的了的。 “沧沧,我建议你适可而止。毕竟,我不想你今晚就做谢太太。” 沾染上情欲的嗓音沙哑而质感,谢芝齐冷下声音警告自己已经越过界惹出祸的小姑娘。 “那你答应我的要求吗?” 难得的娇蛮声冲进谢芝齐的耳膜,比起之前的媚意更有冲击力。 “沧沧,她们应该自己努力获得想要的分数,而不是靠这种方式。” 谢芝齐稳定声线继续劝诫。下一秒,覆在眼睛上的领带被揭开,刺眼的光散去后,谢芝齐就看到了气鼓鼓的未婚妻。 “你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仍被拒绝的沧沧内心怒火中烧,拿起手里的黑色领带就着蓝色领带的中央进行收紧,然后系在了床头中间的花柱造型上。 她就不信谢芝齐今晚不能服软。 “芝齐哥哥,你看我漂亮吗?” 沧沧撩着散落在耳边的长发,顺势解开胸前的第一颗口子。白皙的脖颈下是刚刚露出的精致的锁骨。暖黄色的灯光下,长发披肩的沧沧带着似露非露如暖玉一般的身体,那双猫眼只是盈盈看来,谢芝齐努力压制的野兽就已经慢慢伸出了一只前腿。 “漂亮。” 谢芝齐笑着回应。怎么不漂亮,沧沧的一切他都近乎虔诚的膜拜。 “那答应吗?” “不行。” 谈判还是失败了,沧沧失落的低下头,周身开始萦绕沮丧的气息。 第17章 悲催室友 7点到宿舍的沧沧一进门就被早早等着的黄郁婷拉到一边。 “成功了吗?” 凑上来的笑脸八卦嘻嘻的表情让沧沧一阵心累。 “没有。” 沧沧小声回复。毕竟到最后谢芝齐也没说帮还是不帮,倒是自己喊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芝芝情欲上来的时候总是让自己喊哥哥,难不成男人都喜欢这样? “难不成是小师叔不行?” 这个猜测让刚喝了一口水的沧沧瞬间咳嗽出来。他不行还有谁行,不行的是我,姐妹。 被咳嗽声吵醒的路依纯和艾可看到沧沧也凑上来问昨晚的成果。 “失败了,因为小师叔不行。” 沧沧还没开口,黄郁婷挺身站出来悲壮的宣布这个不好的消息。随着其他两位舍友叹息声中,黄郁婷坚定的拿出书本发誓要在开考前再卷一遍。 路依纯和艾可赶紧跟上,沧沧的失败让她们危机感爆棚。看起来那么正常的谢老师,竟然不行。这个消息在每个人的头脑中来回翻滚。 对上室友怜悯的目光,沧沧懒得解释。顺手抽出学习椅,也拿出书再次学习起来。毕竟大家都卷起来了,自己也不好不卷。 心理学考试开考,谢芝齐春风满面的挨个教室巡逻,遇到的同事都私下讨论谢芝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直到考试结束,收卷老师无意中看到了自班黄郁婷同学偷偷和小男友的聊天记录,只一眼,那上面的内容就惊骇到了他。 不过一个小时,整间办公室的老师看向谢芝齐的目光就充满了悲悯,真是没想到,平时人模人样的谢老师私下竟然有这样的隐疾。 “谢老师,人生的路还很长。这个真的不重要。” 有相熟的男老师上前宽慰几句,刚收好试卷的谢芝齐一头雾水。 “小谢啊,没事儿!我这有认识的老中医,你时间方便的时候去看看,年轻人好恢复。最怕讳疾忌医!” 这是科室主任,一位已经60岁的老教授给的真挚建议,顺便还送上了一张名片。 握着名片的谢芝齐更加云里雾里,迷茫的眼神心疼毁了一众单身的女教师,但是考虑到谢芝齐的隐疾,之前蜂拥上前示好的情况再也没出现。 同事之间的窃窃私语让谢芝齐心里开始觉得发毛,在一众怜悯的目光中,谢芝齐搂着沧沧他们班辅导员的脖子强行带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谢芝齐不解的问向旁边的辅导员。 作为流言的源头,李导员心虚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于是,谢芝齐在同事的口中知道了自己不举的谣言。又知道了源头是自己那位好师侄黄郁婷,说不得还有自己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功劳。一时间怒火攻心,真是不知道该怪谁。 终于考完的沧沧和三个室友直接离校去了ktv放松,晚上又去了最大的夜市吃美食,中途还被灌了一瓶低酒精的鸡尾酒。 回到家的沧沧带着略微眩晕的大脑一步步慢慢爬上楼,闻到身上有烧烤的味道,直接扯开外套走一步扔一件。 刚阅卷结束的谢芝齐只去厨房间倒杯水的功夫扭头出来就看到扔了一地的衣服。 顺着楼梯上去果然看到了大敞着门的沧沧的房间。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蒸腾的雾气遮住了映在毛玻璃上半遮半掩的身体。 热意上翻,谢芝齐漂亮的狐狸眼中情欲渐起。 刚披着浴巾出来的沧沧就被谢芝齐扣住腰身直接吻了上来。唇舌交缠间,沧沧口中鸡尾酒的气息被谢芝齐顺利捕捉随后加深了这个吻。 “芝芝,你怎么了?” 谢芝齐这次的亲吻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温和,有些粗暴的揉捏似乎带着惩罚的意味。 “现在全校都知道我不举,难道我家乖乖不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吗?” 沧沧脖颈被密密麻麻的吻覆盖上去,谢芝齐出口的话让沧沧一愣。不举?哪来的流言,难不成是郁婷? “看来乖乖想到罪魁祸首是谁了。但是如果不是你的透露,她怎么会想到这个地方呢?你说是?” 柔软被对方拿捏在手里,时不时还要被舔舐。沧沧尽量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 “不是的,芝芝。昨天你又没答应说要帮忙,早上郁婷问我的是不是成功了我就没回复,她就以为你不行。” 带着哭腔的痛诉没能换来谢芝齐温柔的对待,反而啃咬的更酥麻。 “乖乖,叫芝齐哥哥。” 凑在耳边的喃喃声让沧沧晃了神。 “我错了,芝齐哥哥!” 诚挚的道歉也没能让野兽停下他享用美味的步伐,折腾到后半夜才能休息的沧沧脸上挂着泪珠沉沉的睡在谢芝齐的怀里。 周六上午,沧沧面对黄郁婷的讨好坚决不再给笑模样。明明出主意和闯祸的都是黄郁婷,最后受伤害的总是她。她俩绝对八字不合。 “沧沧,我真是无辜的。你就原谅我!” 已经告饶一个上午的黄郁婷依旧没有得到沧沧的谅解,最后实在没办法一咬牙一跺脚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小宝贝给沧沧快递了过去。 还在无知无觉中的沧沧在家里正睡美容觉,下午的谢芝齐刚从诊所回到家就被快递员堵在门口 “您好,兰沧沧小姐的快递请签收。” 快递员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盒子递给谢芝齐,顺便要求签名。 谢芝齐接过来看了看是黄郁婷的快件,低头签完名后拿着上楼敲开了沧沧的门。 “你的快递。” 沧沧接过盒子皱了下眉头,看到了黄郁婷的名字。顺手拆掉外面包裹,逐渐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类似画册的模样。 郁婷神秘兮兮的给她寄了一本画册?沧沧好奇的伸手翻开,里面大胆新奇的图画让沧沧瞬间合上册子,本来平静的脸上慢慢浮起一层绯红。 “怎么了?” 谢芝齐好奇的开口。里面什么内容能让沧沧这么紧张? “没什么,芝芝!不如我们今天出去吃!” 仓皇失措的兰沧沧同学为了掩盖黄郁婷给她带来的新麻烦,一心想转移自家未婚夫的注意力,却在慌张中让那本画册正好跌落在谢芝齐的脚边,正好翻开的页面用极简的线条勾勒出意味深长的精彩画面。 谢芝齐挑挑眉,伸出手拾起脚边的画册。随后唇角勾着极尽诱惑的笑容开口: “沧沧是在暗示我还有进步的空间?” 欲哭无泪的沧沧踮起脚尖预备把画册拿回来,却被谢芝齐背在身后。 “真的不是我,芝芝,你信我。” 词穷的沧沧又一次被好舍友黄郁婷挖的坑给困住了。她发誓她要把黄郁婷的联系方式拉黑。 “好啦!信你。” 看到小姑娘着急的脸色快要发白了,只能拉进怀里慢慢安抚。 沧沧最终也没能拿回那本画册,谢芝齐表示画册放在他那里才最安全,毕竟他家小姑娘才18\/9岁。至于黄郁婷同学,他自有办法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本以为能顺利安抚沧沧的黄郁婷刚回家就被母亲大人叫进了书房,一个小时后黄郁婷拎着50斤的字帖开启了她漫长抄写字帖的好时光。 第18章 空难事件 一个学期的课程即将结束,在渡过为期一周的考试中,即使大家再筋疲力尽也没有再动过歪心思。于是年尾的期末考就这样顺顺利利的结束了。 放松之后迎接而来的就是离校,大家收拾好各自的行李对住了一学期的宿舍郑重说了道别后各自离开了。 “沧沧,今年过年你会在台北吗?” 黄郁婷拉住沧沧的行李确认。 “应该不会,我得回父母身边了。” 一个学期没见,兰爸兰妈的思念肯定高筑,尤其还是春节这样重要的节日。 “小师叔会和你一起回去吗?” 沧沧如果回大陆,小师叔那个妻奴样肯定是要跟随的。 “应该是会回去。但是他们年底好像还有个年会什么的。。应该会比我晚几天。” 沧沧记得谢芝齐前两天提过说是年底有行业年会,他必须要参加。兰爸兰妈催的急,她得早点回去。估计也就中间差个一周左右的时间。 “今年外公可不会再撮合小师叔和郭品妍了,真好,不用再听我外公说那些大道理,我的耳根子还清净点。” 确认谢芝齐肯定会回大陆,黄郁婷一蹦三尺高。要是春节还被小师叔耳提面命,她一定会呕死。 “这么开心?”沧沧对黄郁婷的好心情匪夷所思。 “当然,你不知道我外公那个人,表面看着慈祥和蔼实际上老古板很。逮到小辈们上来就说大道理,听了20年,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黄郁婷尽力给沧沧从正面侧面描述她外公的各种生动形象,力求沧沧能秒懂她的痛苦。 回到家的沧沧拿出行李箱开始一件件往里面放衣服。 “快收拾好了?” 谢芝齐倚在门口看着行李箱被逐渐塞满,心底的不开心几乎要写满全脸。 他不喜欢他的沧沧离开他,哪怕他们分开一天都不行。没有沧沧在身边的时间,他觉得度日如年。 “这么不开心?” 察觉未婚夫失落情绪,沧沧走过来搂住谢芝齐的腰,头轻轻靠在他肩膀。 “没关系,等你参加完年会,坐时间最早的飞机回去就能看到我了。” 哪怕沧沧轻哄,谢芝齐不开心的情绪还是如细丝一点点从心底阴暗的角落倾泻而出。但是又不能阻止沧沧回大陆见兰爸兰妈,所以只能埋怨大学四年的学制怎么那么长,不能早点把他的小姑娘娶回家。 台北机场人来人往,兰沧沧拉着行李箱取好机票在候机室等着上机。这时左边的肩膀突然被人拿食指点了一下,沧沧扭头就看到了李子维笑嘻嘻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不约而同的问话让人忍不住爆笑出声。 “我要回家过春节。你呢?”沧沧先回答。 “我要去上海找雨萱。” 李子维坐在沧沧身边回复。 “怎么要去上海?你们不在台北过春节吗?” 李子维和黄雨萱每天像双胞胎一样恨不得黏在一起,怎么雨萱突然去了上海。 沧沧的疑问似乎揭开了不能言说的疼痛,李子维的笑意慢慢消失。 “吵架了?为什么?” 一看两人就吵架了,沧沧想不到如此幼稚的两个人为什么而争吵。 “雨萱被外调到上海两年,她不想我去上海陪她。” 李子维闷闷的声音带着无限委屈脱口而出。一想起那场激烈的争吵,他就觉得难过。 “她说我的工作主要重心还是在台北,上海那边不方便来回见客户,会严重影响工作室的发展。可是,我就想和她在一起呀,我不阻挡她去上海的脚步,我只是想在她身边。” 声音越来越沉闷,沧沧听后也是一阵唏嘘。两个人都没错,这件事确实不太好调节。 “你咧?谢芝齐怎么没有陪你。” 李子维抬头问向沧沧。 “芝芝他们年会提前到今天开了,我的机票改签不了,只能我先走他赶明天的飞机回去。” 说起这个也赶巧,年会突然改了日期也是让谢芝齐措手不及。本来想改签的机票也由于年底客舱爆满无法改签。于是他们只能分别飞回大陆了。 “好!”李子维拿着手里的机票垂头不语。 “干嘛这么沮丧,到了上海和雨萱好好沟通就好了。反正你都到她身边了,再不济就发挥你死缠烂打的性格。烈女总归是怕缠郎啦!” 沧沧给李子维加油打气,本来开心的小太阳秒变阴雨天真是让人不习惯。 “喂!你说谁死缠烂打啊?” “说你啊,李子维!” 沧沧和李子维在候机室忍不住打闹起来,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广播开始喊台北飞上海的乘客要抓紧时间去廊桥,沧沧和李子维拿好各自的背包慢慢走向廊桥,行李箱已被托运。穿过廊桥后就看到了今天台北飞上海的客机。 本来还很高兴的沧沧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胡焦味从客机的方向飘来,沧沧站在原地突然怔愣起来。每个从她身边走过的人身上有的带着胡焦味,有的没有。一时之间,沧沧心底涌起巨大的不安。 “沧沧,快走啊!” 李子维已经踏上云梯,站在客舱门口冲沧沧摆着手。 “李子维!李子维!李子维!!!” 沧沧突然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喊声,随后一头栽在了地上。都已经站在舱门口的李子维看到晕倒的沧沧急忙从云梯上跑下来。 “沧沧!沧沧!醒醒?” 哪怕是剧烈的摇晃,沧沧依旧没有任何意识。她胸口并不起伏,探到笔下也只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机场的医疗组紧急赶到,把沧沧抬上担架后。地面引导走上前。 “先生,飞机马上起飞。您还要登机吗?” 地面引导员必须确认乘客是否继续或者放弃登机。 “我得照顾我的朋友,不能登机了。” 李子维忧心沧沧的情况,于是做出不能登机的决定。得到顾客的反馈,地面引导用手中的对讲机回复乘务组,随后和塔台确认后,飞机准点起飞。 被担架抬到休息室的沧沧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内心巨大的恐慌还没落下,沧沧拽着李子维的胳膊无意识的流泪。 “沧沧,不怕。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马上来。” 把沧沧抱在怀里的李子维赶紧安抚,他担心沧沧生了什么不知道的病。 “不要。。。不要救护车,一会儿就好了。李子维,把救护车取消掉。快!” 打着哭嗝的沧沧努力平复自己心里猜测到的可能性,哽咽的哭泣声一直没停下来。 正在参加心理学界年会的谢芝齐突然心底涌出一股熟悉的不安,心脏剧烈的跳动感瞬间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这种耳鸣、头脑混沌的情况来的猝不及防,谢芝齐只能紧紧抓住自己的心口小口的呼吸希望能得到平复。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每一次都能让人痛彻心扉。上一次的袭来是1999年那个撕心裂肺的夜晚。 沧沧。。。出事了。。。 意识到这点的同时,谢芝齐的手机开始震动。颤抖着手划下接听键,只听得对面传来: “谢芝齐先生是吗?我航今天上午10点由台北飞往上海的飞机在空中失事,兰沧沧小姐是您的亲人吗?辛苦您尽快来台北机场确认下。” 后面又说了什么谢芝齐完全没听到,他只听到了一句,那就是从台北飞往上海的飞机失事了。 他的天,塌了。 不顾台上恩师高卓正在进行的演讲,谢芝齐苍白着脸庞快速跑出会议厅。站在一旁的郭品妍低头和高卓说了什么,也匆匆赶出来。 快速进入车子,颤抖的手摁了好几下才把车子发动。谢芝齐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机场。 本就繁忙的道路因为谢芝齐的超速和闯红灯更加乱成一团,交警跟在谢芝齐车后拉响鸣笛声。 终于到达机场,踉跄着跑进候机室。因为飞机失事,今天所有离开台北的航班都被禁止起飞。候机室的哭声此起彼伏,家属们在不断的赶来。 “请问您是哪位乘客的家属?” 有工作人员来到谢芝齐的面前进行确认。谢芝齐在一众名字中,找到了显眼的兰沧沧三个字,头脑中存着的名叫侥幸的那根弦终于在这一瞬间绷断了。 同样在上海的黄雨萱也从新闻上看到了飞机失事的消息,泪流满面的她颤着手在手机上找到熟悉的名字点击了拨打,无人接听直到被挂断。 终于赶到机场知道飞机失事消息的郭品妍提着忐忑不安的心在一众人群中看到了失去灵魂,像个木偶一样呆坐着的谢芝齐。 灾难来临时从不告知,于是一瞬间的撕心裂肺成为遇难家属人生中唯一能感知的感觉。 保险业务员也匆匆赶来,可是没有人向前咨询。每个家属都期盼着奇迹的出现,期盼着熟悉的家人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谢芝齐呆愣的坐在候机室,内心的无力感和绝望似乎又回到了1999年的那个雨夜,那时候的沧沧至少还留下了一副躯体让他拥抱,如今的灾难却是连他仅存的念想都带走了。 人们总是喜欢用悲欢离合四个字作为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中重要节点的转折词。可是在谢芝齐的一生中悲离成了主旋律,欢合如同昙花一现,杯中月终究是天上月。 若不是见过光,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只是,光的偏爱让他渐渐忘了自己的来处,温暖太短暂了,而他以后的人生终将充斥黑暗、堕落与腐朽。 “谢芝齐?”郭品妍走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唤着他的名字。 良久后,那张苍白的脸抬起,漂亮的狐狸眼中死气一片。他毫无血色的唇瓣突然喃喃道: “仅一时之间,我心境判若两人。她自人山人海中而来,只为给我一场空欢喜。她来时携风带雨我无处可避;她走时乱了四季而我久病难医。” 第19章 你终于属于我了 内心的恐慌逐渐压下,沧沧脸色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许苍白。李子维担心,硬拉着沧沧去了附近的医院进行检查。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突然心悸晕倒还是吓坏了李子维。 “我真的没事了。” 沧沧白着脸虚弱的安慰李子维。 “等你脸色好一些再说这句话才比较有可信度。” 李子维递上刚买的饮用水,自己也拿起一瓶灌进嘴里。恰好这时,不远处上方的电视机中出现飞机失事的新闻报道。而失事的正是那趟由台北飞往上海的航班。 冷意顺着李子维的脊背慢慢往上爬,李子维缓缓回头看向兰沧沧,只见沧沧冲着他点点头。 一刹那,四肢百骸无一不被剧烈的恐慌所包围。如果不是沧沧凄厉的喊声,那么此刻的他们 李子维想起了黄雨萱,急忙拉开背包找手机。后来猛然想起手机放在了行李箱中。 “拜托!我能不能打个电话,就用一下。” 红着眼眶的李子维快速走到护士站,指着座机电话颤着声线,略带哭腔的嗓音让听者软了心肠。 护士点头表示同意,李子维颤着指尖摁下心里那串熟悉的字符。“嘟”声之后,只听见对面传来一个颤音 “李子维?是不是你!” “对,黄雨萱。是我。” 话筒里一息之后的嚎啕大哭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怆传递出来。李子维眼眶泛红缓声慢慢安慰,直到对面慢慢平息了如涨潮般扑面而来的汹涌情绪。 护士站的公用电话不能占用太久。几分钟后李子维安慰好黄雨萱后表示自己尽快买个新的手机再联系,两人恋恋不舍挂了电话后,彼此悬着的心开始慢慢回落。 “沧沧,你不和谢芝齐报个平安吗?” 李子维回到沧沧身边,想问问她要不要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一下。 “我的手机也放到行李箱了。李子维,我想离开医院。我们先出去!” 沧沧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想着出去后找个公共电话亭再打电话。 李子维点头同意,揽住沧沧还有些虚弱的身体慢慢从医院离开。 就近找了一个便利店,沧沧先给兰爸兰妈打去电话。 “爸爸?” 劫后余生的惶恐还没下去,听到对面熟悉的父亲的声音沧沧一下红了眼睛。 接到沧沧的电话,兰爸兰妈忍不住放声大哭。他们也接到了飞机失事的消息,第一时间联系了在上海的亲朋好友确认,得知确实是沧沧今天会乘坐的那趟航班,兰爸兰妈直接瘫在了原地。 家里能来的亲朋好友此刻都聚在家里安慰伤心的兰爸兰妈,直到沧沧电话打来,大家揪着的心才迎来短暂的回落。 “乖乖!近期先不要坐飞机回家咯。吓死我们了,不行你就在台北过春节好不好?等过了这个时期再找机会回来。只要你平安,你不回家都可以。好不好嘛?” 兰妈接过手机右手捂着依旧怦怦跳的心脏叮嘱沧沧,暂时先不要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回大陆。她预备去庙里拜拜,女儿这是奇迹,可其他失事的乘客呢?这是悲恸。 兰爸兰妈本不信神明,可因为沧沧他们今天把所有神明在心中拜了个遍。沧沧平安无事,兰爸兰妈直觉是神明保佑的结果,他们想着最好还是去寺里还愿。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撂下兰爸兰妈的电话,沧沧又给谢芝齐打去电话,但是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沧沧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只好给黄郁婷打电话询问,同样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怎么了?联系不上?” 李子维看着沧沧木愣的表情上前询问。 “嗯。可能是会议期间不让拿电话。” 沧沧放下手里的听筒付好钱跟着李子维出了便利店。 “我送你回去。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很好。” 沧沧的脸色还是带点苍白,虚弱的样子让她一个人回家李子维也不是很放心。于是,两人打车回到谢芝齐家,果然家里没人。 沧沧头痛剧烈决定回房间休息,李子维把热水放在沧沧的床头柜上。等到沧沧皱着眉头带着清浅的呼吸陷入梦中,李子维轻手轻脚关好房门才安心离开。 他得快速补一张电话卡,买一个新手机然后告诉所有亲朋好友自己安全的消息。但是。。。决不能带上沧沧,李子维知道沧沧一定是感知到了什么才在登机的前一刻发出那样凄厉的呼喊。 李子维下意识的觉得需要保护好沧沧,毕竟失控的遇难者家属难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此刻被层层封锁的机场候车室,黄郁婷看着一动不动,眼中失去光彩的小师叔,心底的难过一下子翻涌上来。 “小师叔?你别这样,咱们先回家好不好?我替你在这里守着行不行?” 黄郁婷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谢芝齐,今天是如往常一样在普通不过的一天,却也是今天她的小师叔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则失去了她大学时光里最好的好朋友。 即使从下午等到晚上又如何,遇难者家属来了一批又一批,有瘫软在地着这里失声痛哭、悲怆触地的;有双膝跪地祈求神明拯救的;有来有往,有坚持等消息的。 谢芝齐在等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三番五次戏耍他,一会儿有希望,一会儿有绝望,他的人生更像是个戏台,被命运轮番玩弄。 此刻黄郁婷视线飘移正好看到门口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男人有着和小师叔近9成的相似度,只见他缓缓走来在谢芝齐面前站定。 随后单膝蹲下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谢芝齐齐平。 “我们回家!” 谢宗儒没有半句多余的话,一如4年前把谢芝齐带回台南蓝沧海的家一样,每次在他狼狈的时候都是谢宗儒出现。 “哥,这回,你再也没有理由留我了。” 谢芝齐黝黑没有生机的眼眸对上谢宗儒的视线,极度厌世的口吻让在一旁的郭品妍和黄郁婷忍不住打个寒颤。 谢宗儒没说话,只是把谢芝齐搀起来朝出口走去。 “辛苦郭女士和高卓老师说一声,我先带他回去了。时间方便的时候我会联系他。” 谢宗儒礼貌的冲郭品妍点头后继续走向出口。 等到两个相似的背影渐行渐远,黄郁婷才开始重新呼吸。 “那是谁?和小师叔也太像了” 黄郁婷是不太清楚谢宗儒这个人的存在的,甚至从没见过面。郭品妍和谢宗儒的联系也仅限于谢芝齐每个季度的心理报告,但也是电话联系。第一次见到谢宗儒,心里也着实吓了一跳。 谢宗儒开车把谢芝齐送回家,车停下后谢宗儒并不说话,自顾自从谢芝齐的口袋里掏出钥匙,直接下车进了门。 下午看到新闻说飞机失事的时候谢宗儒心里就开始不安,果然高卓的电话让预感直接成真。他是真没想到沧沧会坐这趟航班回家,他也想到了得知消息的谢芝齐会变成什么样子。 从台南开车到台北的3个小时里,他无数次想着这回要怎么劝慰谢芝齐放弃轻生的念头,后来想的多了他开始觉得不劝慰才是最大的善良。 蓝沧海的悲剧让弟弟有了轻生的念头,沧沧的回归他以为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给这对相爱的人一个奇迹。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走着,他俩一定会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哪里想到。。。。。这世间最悲苦的莫过于得而复失,于谢芝齐更是如此。他的弟弟究竟要经历多少次绝望才能迎来他的光明。如果这次谢芝齐再也挺不过去,他就不强留了。 直到接到李子维的电话,他说他和沧沧有幸躲过了这次灾难。说起了沧沧在最后一刻救下他的场景,还说了沧沧目前可能不太好,因为自从李子维离开后谢芝齐家里的座机就再也没打通过。谢芝齐的电话没人接,没办法只能打给了谢宗儒。 得到这个消息的谢宗儒忍不住把车停在路边,冲着大海尽头的夕阳双膝跪拜。此刻的他虔诚无比,谢谢上苍的垂怜。 如今进入谢芝齐家里,谢宗儒沿途一路打开家里所有的灯,挨个房门打开寻找沧沧的踪迹。直到二楼的主卧打开灯后。谢宗儒看到了陷入昏睡状态下的沧沧。 “沧沧?沧沧?” 谢宗儒轻轻推沧沧的肩膀,但是没有任何回应。谢宗儒又颤着手探测沧沧的鼻息,时断时续的鼻息传来让谢宗儒既庆幸又担忧。庆幸人是真的活着,担忧的是沧沧的状态实在不好。 目前需要去医院确诊,谢宗儒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大衣盖在沧沧的身上,随后抱起她快步下楼。 “谢芝齐!把后车门打开!!” 谢宗儒急切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谢芝齐,等到他看到哥哥怀里抱着的沧沧时,颤抖着手快速下车奔向他的小姑娘。 谢宗儒把沧沧递到谢芝齐的怀里,迅速打开后车门。等到谢芝齐抱着沧沧坐好后,谢宗儒开车奔向最近的医院。 “沧沧在上机的最后一秒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连带着李子维也叫了下来,然后就栽倒在地上,李子维带着她去了机场附近的医院,拍的片子显示没有任何问题,你的电话打不通李子维就把沧沧送回来了,当时情况不是很好。后来李子维担心她的情况给你家座机打电话也没人接就直接打给了我。” “一会儿去医院不要透露沧沧是飞机失事的幸存者,现在的记者会为了新闻热度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不想沧沧被暴露,就什么话都不要说。” 谢宗儒一边开车一边叮嘱自己恢复了一些理智的弟弟。 谢芝齐现在只知道用力的抱紧他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反应的沧沧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如同如同1999年的那个雨夜。他开始惧怕,惧怕她再次离开。 “哥,再快点儿!” 红了眼睛的谢芝齐哽咽着催促谢宗儒再开快些。 医院终于到了,谢芝齐抱起沧沧打开车门跑向急诊室,口中大喊着“医生,请救救她!” 夜晚的急诊室本就灯火通明,因为谢芝齐悲怆的声音引来急诊室所有医生侧目。把沧沧放在担架上,医生拉住谢芝齐做简单的病情询问。却被赶来的谢宗儒拉到一边和医生快速交谈。 沧沧自进入急诊室检查就没停止过,所有检查做下来时间直接走到了黎明。 谢芝齐和谢宗儒在急诊室外等着,谢芝齐颤着唇瓣开口 “哥,你说沧沧会不会有事?” 对上同样的一双眼睛,只是谢芝齐眼里的祈求让谢宗儒心里也开始弥漫一种酸涩。 “芝齐,她不会有事的。哥跟你保证,咱们尽所有努力救她。” 谢宗儒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放在弟弟的头顶上,如同每一次弟弟哭泣他都会这样安慰。 直至天明,医生从急诊监察室出来。 “我很抱歉!患者属于不明原因的昏睡。” 医生拿出一张张的检查结果给谢芝齐和谢宗儒展示,明明各项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但是沧沧就是陷入昏睡状态人事不知。 “我们换医院,芝齐。” 看到谢芝齐眼中溢出的泪水,谢宗儒赶紧上前说道。 快速联系自己身边所有的人脉,沧沧又紧急被送到台北最好的私人医院。 还是一样的结果,不明原因的昏睡。 看着躺在病房里被阳光普照的沧沧,谢芝齐心中忽然放松了那根紧绷的神经。伸手触摸沧沧柔软的发丝,看着睡着的小姑娘。谢芝齐想着,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他喃喃道。 她不会在他看不到地方随时失去踪迹,她再也不会逃离他掌控着的世界。她会永远待在这里就像沉睡的小公主,而他随时随地转身就能看到她,这样真的很好。 如果沧沧醒着,他会想尽所有卑劣的手段禁锢她,让她永远待在他的安全区。睡着也好,这样就不用看到怪物一样的他。 谢芝齐最后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他不愿意再带着沧沧辗转各大医院,他只想陪着他的小姑娘在这个景观美丽、医疗设施先进的私人医院待着。 李子维和黄雨萱来过,李子维看向沧沧和谢芝齐时愧疚的目光几乎要淹没,他一直以为如果沧沧不是为了救他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黄郁婷来过,她为沧沧成为幸存者而高兴,又为沧沧如今的状态而难过。 顾浩然带着傅崇华来过,看着命途多舛曲折离奇的小弟子,傅崇华泪就没停过。顾浩然说可以找美国那边的医院给沧沧治疗,但是谢芝齐也拒绝了。 兰爸兰妈来过,看着躺在床上的沧沧忍不住泪流满面。他们没有怨恨任何人,只希望能带沧沧回家。谢芝齐不肯,唯独这一次,他跪在二人面前失声痛哭只求不要带走他的小姑娘。 最后兰爸兰妈也落寞的离开了。他们在来之前去了苍炎寺,当住持听说了沧沧从飞机失事中幸存下来的事情后,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旦夕福所倚福兮祸所依。 当时二人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接到谢芝齐的电话说沧沧陷入了昏睡。两人又去了一趟,住持没见他们同样说了一句:上天自有安排。 如今只能听天由命,兰爸兰妈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相互搀扶着回了大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谢芝齐握住沧沧的手一个轻吻落在她的手背上,漂亮的狐狸眼视线落在睡着的公主的脸上,随后唇角弯出温柔的弧度,笑着说了句: “你终于属于我了。” 第20章 重回台南 意识逐渐清明的沧沧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站的地方,太熟悉了。但这并不是谢芝齐在台北的家,而是台南上一世蓝沧海的家。 毕竟住了18年,屋内左侧开放式的厨房,右侧田园风的客厅,屋外开着的大片的蔷薇花迎风招展。 种种熟悉的场景袭来让沧沧开始觉得迷茫。她上一刻明明因为躲过了飞机失事在台北芝芝的家里休息,为什么现在会站在台南上一世自己的家里呢? 沧沧的大脑开始出现短暂的眩晕,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回想之前的记忆,却发现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正在这时,手边的手机铃声响起,沧沧看着屏幕浮现出的林安琪三个字更加疑惑。手指摁了接听键,只听见对面传来一个极为清脆的少女声 “表姐!凤南高中今天周年庆,说好你代替我爸妈过来的,你走到哪里了?” 娇憨的声音让人的心瞬间软化,可是沧沧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只好默不作声企图掩盖过去。 “下午3点开始哦,你必须到啦。我都和同学们说好了我那美丽温柔的表姐会来参加,如果你不来,我会很没面子的。” 对面的声音又换上了委屈巴巴,沧沧能想象出来一个娇憨的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能简单的回了句“嗯。”就挂掉了电话。 不清楚现在情况的兰沧沧决定去凤南高中的周年庆见见这个叫林安琪的女孩儿,说不定能在她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上楼在衣柜中找到衣服换上,正要整理发型的沧沧在镜中看到了现在的自己。那是比18岁还要大一些的自己,尽管一模一样的脸,可是眼中之前闪烁的阳光目前沉寂了下来,带着一种年龄上和岁月上的成熟柔美。 摸着依旧白皙嫩滑的脸颊,沧沧暂时压下心底所有的疑问。把扎成花苞头的发丝散落下来,眼底的从容淡定下隐约露着一丝悲伤。 按照记忆中的路径来到凤南高中,大门口已经有穿着制服的学生在引导家长往大礼堂走。按照指示进入曾经的大礼堂,熟悉的设施又让沧沧想起了1999年的周年庆,他们的合奏、青春和夏日。 “表姐,你可算来了。” 刚坐在位置上的沧沧立马就被旁边一个穿男生制服的女孩子抱住了右胳膊。 “林安琪?”沧沧疑惑的确认。 “是我啊!表姐你怎么了?” 旁边留着短发的女孩子扬着一张英气的俊脸随后回复。沧沧望着这张熟悉的脸陷入沉思,像谁呢?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沧沧恍然大悟,知道了像兰爸。 “你不用上台表演吗?” 沧沧笑着问道。看制服应该是高三了,他们那个时候高三年级每个班都要出节目的。 被灿烂笑容晃了神的林安琪呆呆的看着沧沧的笑靥久久不能回神,她四年前就知道自家表姐长得好看,只是表姐总是带着一种忧伤的神情也不爱笑。今天突然笑起来直接惊呆了林安琪。 当然还包括在四周八卦的同班同学。她们总听林安琪说自己有个极其漂亮的表姐,但是没人见过还觉得她是不是在吹牛。 被逼无奈的林安琪直接放言学校周年庆的时候把表姐带来给他们看。本以为是吹牛,结果还真是好看,笑起来有一种莫名吸引人的特质。 这个时候的沧沧皮肤白皙透光,大大的猫眼中略显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像一块茶色的水晶熠熠生辉。精致的鼻翼和粉色的唇瓣,扬起的唇角灿烂而又温暖。 “当然要去了,我可是压轴出场要表演大提琴的人。你等着我!” 骄傲的挺起自己不太明显的胸部,林安琪骄矜的说着。顺便眼神扫向自己身边的小弟,隐隐暗示意味深长。 随后抓起身后的一个小男生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大意不过是:看好表姐,随时保护表姐,不能让男人接触她。 随着小弟连连答应,林安琪英气一笑,随后大步流星去了等候室。 “表姐喝水!” 还很羞涩的小男孩拿着水的手还有些紧张的颤抖,但是得了老大的命令伺候美人表姐他还是没有任何怨言的。 “谢谢!” 结果水沧沧并不喝,她从小被教育离了视线的杯子不能再碰。即使是18的小男孩,她也是不敢轻易大意的。 节目开始了,比起1999年的周年庆现在孩子们更多了许多创新表演,随着节目的有序进行,也终于到了最后的压轴节目。 上台表演的是两个女孩儿,但是沧沧明显看到林安琪穿了男生制服。另外一个女孩儿甜美可爱,两人鞠躬后,一个坐在了钢琴面前,一个坐在了大提琴的后面。 熟悉的旋律响起,一秒带着沧沧回到了1999年的周年庆。是那首《岁月》,她们弹奏的是上一世的蓝沧海和谢芝齐合奏的《岁月》 那首既像走入绝境黑暗又像迎接救赎曙光的曲子。 热烈的掌声让沧沧的眼眶陡然湿润起来,她好像好久没有再听过这首曲子了,或者说她好像好久没见过她的芝芝了。明明,明明不久前他们还笑着离别。 “不是让你照顾好我表姐,怎么还哭了?” 火爆脾气的林安琪看到沧沧泛红的眼眶直接揪起了小弟的衣领。 “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合奏的太好了。” 沧沧赶紧擦掉滑落脸颊的泪珠,握住林安琪的手腕连忙解释。 回去的路上,林安琪骑着机车载着沧沧慢悠悠的经过海湾。 “安琪,我想问你些事情。” 思索良久,沧沧还是决定找林安琪确认。 “表姐你说。” 林安琪豪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你是谁?我又是谁?” 机车猛然急刹,惊的沧沧一把搂住林安琪的腰部。 “表姐,你怎么了?” 林安琪从机车上下来对着沧沧的身体左瞧右看,还把手搁在沧沧的额头上测试温度。 “我就是今天不小心头磕在门框上了,有些记忆就想不起来了。所以想问问你。我真的没事。。” 握住林安琪四处摸索的手,沧沧认真的注视自己这个表妹的眼睛,希望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察觉到表姐确实没事儿,两人于是找了个平坦的海滩高处坐下,林安琪开始慢慢讲述认识兰沧沧的过程。 “表姐是4年前来的台南,那时候的你很难过。。。” 想起见到兰沧沧的第一面,林安琪就忍不住心疼。 知道自己有个表姐还是妈妈提起来的,林安琪一直以为外公只有妈妈一个女儿,直到表姐的到来才揭开了那些陈年旧事的神秘面纱。 外公杨朗是闵和轩的创始人,和外婆生下一子一女,儿子杨明昊和女儿杨雨楠。 舅舅杨明昊生的剑眉星目,自国中起就招女孩子喜欢。他虽然乐于助人讲义气却从不和女生传绯闻,一说就是他有个梦中情人,等他成年他们就会相遇。每个人听到都以为那是他拒绝女孩子的借口。 外公对此也以为那是舅舅的推托之词,但是舅舅把心思更多的放在学习和家里的店面上,外公也是乐见其成的。舅舅参加完学测考上大学后,课业不忙的时候在面馆帮忙,儿子渐渐长大外公就想着把闵和轩逐渐移交到他的手上,自己也能轻松些,于是开始手把手的带。 闵和轩主打牛肉面,一应用料都是从大陆采集,十几年的老店在台南也是有知名度的。外公开始让舅舅去大陆川省采集调料,舅舅跑了几趟后逐渐熟门熟路。外公看着儿子上手快也觉得欣慰。 如果再给外公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让舅舅去大陆。因为没过2年,舅舅就告诉外公说他要结婚了,要和一个山城的女孩子结婚并且以后要留在山城。外公外婆不同意,他们就舅舅一个儿子,还指着儿子将来继承闵和轩给他们养老。舅舅非常执着,坚持表示那个女生就是他自小到大一直出现在他梦中的情人。 外公这才知道,梦中情人是真的,不是借口。他以为舅舅被鬼迷了心窍,那段时间他向所有能解决这件事的能人异士进行了求助,希望自己儿子能迷途知返。外公脾气暴烈大男子主义严重,对着舅舅就是拳打脚踢。 但是所有的手段都失败了,有一个得道高僧说了一句:都是命运的安排。因为外公的做法和保守思想,叛逆期晚来的舅舅在一个雨夜从自家窗户跳窗出逃,只留了一封信说:自此以后和父母断绝关系,再不回家。 因为此事大病一场的外公再也没找过舅舅,他对外宣称舅舅去大陆后失踪了。从此以后脾气爆裂的外公渐渐变得沉默,一个人默默继续撑着闵和轩。 每当听到有人唤着“爸爸”他都要怔愣半天,随后擦擦眼角。有时能歇歇了就坐在店外门口的凳子上,呆呆的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是有后悔,所以从那以后对女儿杨雨楠温和了许多。直到女儿结婚有了孩子,慢慢接手了闵和轩,外公的心里还是有一块空缺和遗憾,那种感觉叫杨明昊。 再次得到儿子的消息一通来自大陆的电话,那是舅舅亲自打来的电话。第一句就是“爸爸,求你救救沧沧。” 外公这才得知儿媳妇的家族女孩儿们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儿媳妇可以在梦中和自己的儿子有着长达20年的陪伴,这也是儿子为什么非要丢下父母,远离故土亲人非要和儿媳妇在一起的原因。 如今孙女也有了奇遇,为了爱在台北上学等着毕业后两人顺利结婚。却没想到一场飞机失事让她们的命运发生如此转折。 具体发生了什么林安琪并不知道,甚至妈妈杨雨楠也不清楚。全家只有外公一个人流着泪挂了电话第二天赶了去台北最早的班车,一周后带回了美丽、精致、脆弱还有悲伤的表姐兰沧沧。 三天后兰爸兰妈赶到了台南,那是林安琪第一次看到舅舅杨明昊和舅妈兰女士。其实她和舅舅长得很像,至少有五分。当舅舅舅妈说要带表姐回大陆时,她分明看到了外公颤动的嘴唇,可是等了好久终究也是什么都没说。 但是表姐不肯回大陆,她看的出来,表姐还深爱着她的爱人,即使受到了伤害。舅舅气不过又单独去了一趟台北,不知看到了什么回来后和舅妈抱头痛哭。那也是林安琪第一次对爱情这个东西产生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爱能把每个人伤害到如此地步。 舅舅和舅妈终究拗不过表姐,在台南待了一个月后回了大陆。即使没能留住舅舅,但是有表姐在外公也是开心的。一个他从没照顾过的小姑娘,外公挖空了心思想让自己的孙女高兴起来。 可是即使是笑着,表姐眼底的悲伤还是那么明显。 表姐开学去了台南大学上课,越了解兰沧沧,林安琪就越喜欢和崇拜自己的表姐。 表姐会刺绣,蜀绣闽绣都不在话下;表姐会做好多大陆的美食,她吃起来有种幸福和苦涩交织的感觉;表姐还会太极剑,一招一式都有章法还教会了外公,现在外公练习太极剑身体也强壮了许多,精神矍铄见人就笑呵呵的。 可以说表姐的到来让他们一家人都焕然一新。可是,他们努力了四年表姐还是没有走出当初的阴霾。 如今的兰沧沧22岁,已经毕业的她在闽绣非遗组织里是副会长,负责教授更多的人学习闽绣,还带团和大陆那边的刺绣非遗组织进行整个行业的技艺交流。 在林安琪的印象中,她的表姐兰沧沧是她认识的人中最优秀的女孩子。可能是因为上天给了她太多的优待,所以表姐的情路坎坷无比。 直至夕阳靠在地平线上,林安琪的讲述才慢慢停止。18岁的沧沧沉默不语,随着兰安琪的讲述,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外公杨朗、姑姑杨雨楠、表妹林安琪、兰爸兰妈。 关于这些人的记忆开始在兰沧沧的脑海中慢慢凝实、具象化。接着就是一幕幕的上演。 等到夕阳彻底坠入海中,夜幕缓缓升起,沧沧才把这些记忆消化掉。 “安琪,谢谢你!” 沧沧转头看着表妹英气的脸,手轻抚上她的头顶。语气真挚的道谢。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家人们为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 “表姐,你想起来了?” 看到沧沧眼神从陌生转到熟悉,林安琪笃定自己那个熟悉的表姐又回来了。 得到沧沧的确认,林安琪高兴的重新载着沧沧回到回家的路上。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女孩儿在温柔的晚风中重新印在18岁的沧沧的心底。 第1章 这个世界的原委 回到家里的兰沧沧坐在客厅中重新消化从林安琪口中获取到的所有信息。现在记忆中还有一部分空白,那就是她和谢芝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这个问题,恐怕得去问谢宗儒才能得到最有效答案。沧沧记得谢宗儒是在台南大学当教授的,估计明天得去趟台南大学。 10月份的台南大学繁华茂盛,18岁的沧沧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即使之前这个时空的兰沧沧转学在这里上了3年半的课。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的心底产生如此复杂的感觉。 顺利找到谢宗儒办公室,沧沧一眼看到了40岁的谢宗儒。他的样子和36岁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两鬓有了些许灰色。但是更儒雅了,一身的书香气实在引人注目。 正在准备教案的谢宗儒察觉有人看他,抬头就撞进了沧沧的猫眼中。怔愣了一下后,谢宗儒走了过来。 “沧沧,有事?” 声音依旧温和有礼,真是岁月不败美人。 “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沧沧说明来意。 谢宗儒垂了一下眼睫,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跟在谢宗儒后面七拐八拐来到了教师楼后面的小花园中,花园角落里有个凉亭,此刻上午的时间校园中很少有人走动,大部分教师和学生都在授课中。 “这里比较适合谈话。你今天来是?” 谢宗儒示意沧沧坐在石凳上,出声询问。 沧沧看了看四周发现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于是直接开口: “谢宗儒,我是18岁的兰沧沧。” 只这一句话就让对面的谢宗儒立马站了起来,眼神惊恐。 “我来只想知道4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沧沧口吻不容置疑,她非常清楚谢宗儒肯定了解全部的真相。 “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谢宗儒压下心底的吃惊,推了推眼前的眼镜和沧沧确认。 “飞机失事,我在上机前救下了李子维。但是大脑没有任何征兆的剧痛,医院检查的结果是没有任何问题。我最后的印象是和李子维回了芝芝在台北的家,李子维给我倒了一杯水后看着我睡着就离开了。” “等再醒来,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沧沧把之前所有的细节都摊在谢宗儒的面前,希望谢宗儒能看在她坦言的份上告诉她所有的事情真相。 谢宗儒低头思索沧沧的话,过了一刻钟后抬起脸说道: “你不是之前的沧沧,或者说你是从另外一个时空过来的兰沧沧。” 谢宗儒很肯定的回复。 “为什么?”沧沧惊诧于谢宗儒的肯定。 “这个时空的沧沧确实在4年前那场飞机失事中救下了李子维,她和李子维成了那起事故中唯二的幸存者。但是她没有出现你说的剧烈头痛。” 谢宗儒很肯定这一点,因为事情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展开的。 “时间回溯到4年前,我知道飞机失事是从手机新闻上得知的,铺天盖地” 说起4年前的飞机失事,谢宗儒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因为乘客名单中有兰沧沧的名字,担心谢芝齐崩溃的谢宗儒第一时间赶到台北,果然看到了在机场等候室中失去生机和光彩的谢芝齐。 但是万幸的是,谢芝齐从工作人员口中知道了沧沧并未登机,而是当时身体不舒服和同行的李子维叫了救护车去了医院。问清楚医院的名字,他和谢芝齐紧急前往,果然在医院找到了已经恢复的兰沧沧。 谢芝齐失而复得的紧紧抱住他的小姑娘,漂亮的狐狸眼在激动过后冰冷一片。谢宗儒后悔当时要是多关注谢芝齐的改变就好了,可是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忽略了谢芝齐的黑化。 蓝沧海的离世让谢芝齐有了轻生的意向,好不容易等来了下一世的兰沧沧,却因为飞机失事让谢芝齐又一次站上悬崖的边缘。哪怕沧沧躲过了,但是谢芝齐的创伤性应激障碍还是发作了。 他开始惧怕沧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离开。于是他先假意麻痹沧沧,美其名曰是安心修养身体,没收了沧沧的手机和所有与外界联络的工具。 察觉到谢芝齐的不对劲是在三天后,沧沧发现她不能再和兰爸兰妈发视频电话报平安于是质问谢芝齐,他们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也是在这次争吵中谢芝齐暴露了他的意图,他想把沧沧变成他的私有物臻藏起来,不允许外界有任何危险靠近她。沧沧自然不想被囚禁,于是想冲出房门。自己爱人拼命想逃离的念头彻底激化了谢芝齐心底的阴暗面。 也就是在那个夜晚,谢芝齐强迫了沧沧。从那以后,哪怕沧沧哭着求饶,谢芝齐依旧没有停下进攻的步伐。 谢宗儒察觉不对劲是一通来自李子维的电话,李子维表示沧沧的电话从半个月前就打不通了。他去了谢芝齐家叫门也没人应答,所以电话打到谢宗儒这里想确认沧沧是否安全。 挂断电话的谢宗儒马上赶往谢芝齐家,他自己偷偷配了把钥匙以防万一。在叫门无果的情况下,谢宗儒用钥匙打开了屋门。 看到沧沧的那刻,谢宗儒想打死谢芝齐的心都有了。沧沧的右手被一根军用绳子拴在旁边的床柱上,薄被下不着寸缕,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红殷殷的,明显是刚被 谢宗儒马上打了120救护车,医护人员给穿了衣服带到了医院。检查后说是被强迫发生关系,除此之外还患上了中度抑郁症。醒来后的沧沧看到谢宗儒只是尖叫着,黄雨萱和李子维飞奔而来,看到沧沧的模样黄雨萱搂着沧沧放声痛哭。 眼底寸寸染红的李子维揪住赶来的谢芝齐就是暴揍,可即使是这样,谢芝齐伸着手依旧是冲向沧沧。 已经疯狂的谢芝齐用语言已是劝不动了,只要把他放在沧沧的病房外面他可以一天不吃不喝安静的坐着。可是只要沧沧离开他的视线他就要上前抓住她。 每个人的精神都在逐步崩溃。没办法,谢宗儒只能联系高卓,希望能从高卓那里得到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高卓的回复也让谢宗儒红了眼睛。原来谢芝齐的创伤性应激障碍从来都没有缓解过,谢芝齐作为一个有天赋的心理医生他有一万种可以躲避心理评估的办法,这两年他伪装的很完美。 看似沧沧的回归治愈了他心底所有的不安,可是飞机失事让他重回1999年那个无能为力的雨夜,蓝沧海的悲剧和兰沧沧的飞机失事重复交叠一下子激发了他心底的所有症状。于是,他像守护珍宝的恶龙不允许外界任何危险威胁到沧沧,然后他选择了最粗暴、最伤害沧沧的一种方法。 高卓给到的建议是:用尽手段催眠谢芝齐,再把沧沧从他的记忆里抹除。这样既保护了沧沧又保全了谢芝齐。 可是如今没有人能近谢芝齐的身,他的警惕心空前高涨。最后,谢宗儒还是向沧沧开了口。 把方法说给沧沧听的时候,谢宗儒明显感觉到了沧沧的抗拒,可是她的沉默不语又给这个方法增添了几分默许。大概纠结了两天沧沧点头同意了,她不愿意彼此这样折磨下去,于是用高卓给的方法慢慢降低了谢芝齐的警惕心。 实施催眠的那天也是沧沧跟随阿公杨朗离开的日子,她沉默不语的背影渐行渐远,好像一轮被后羿射下来的烈日,再也不复之前的绚丽灿烂。 而躺在精神科的谢芝齐看着他和沧沧所有的画面被解体的一干二净,不止兰沧沧还有蓝沧海。他的心瞬间空出一大片隐入黑暗中。 潜意识的抗拒是那么明显,谢宗儒至今还记得谢芝齐闭眼后眼尾流出的泪珠,生生砸碎在地上也砸在谢宗儒的心上。 谢芝齐说:“哥,我错了。求你别让我不记得她。” 至此,所有人的生活好像回归正轨,却又乱了原本该有的节奏。 第2章 风起 听完所有真相的兰沧沧捂着闷痛的心口忍不住泪流满面。随着谢芝齐的讲述,原本兰沧沧的记忆开始一帧一帧的回溯。被囚禁被强迫的痛苦,得救后的恐慌,决定放过彼此时的痛彻心扉在这一刻全部涌入兰沧沧的大脑。 磅礴的感受斑驳交杂而来,沧沧扶着亭柱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半晌后她缓缓开口。 “那芝芝他现在好吗?” 本来亲昵的称呼因为往事生生转为了普通的“他”,谢宗儒看着流泪的兰沧沧忍不住长叹口气 “挺好的。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开着自己的诊所过着和其他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的生活。” 得到谢宗儒的回复,沧沧忍下心底的难过。声线平静的喃喃道: “那就好。” 离开台南大学回到家的沧沧在关上门的那刻起,眼中的泪珠开始止不住的滚滚落下。 18岁的沧沧知道这是22岁的沧沧本身的一个感受,她代替不了她说话,代替不了这个时空的兰沧沧去原谅作为加害者的谢芝齐。只能靠流泪去缓解心里所有的痛苦。 临睡前,18岁的沧沧想象如果是自己遭受到了芝芝这样的对待会怎么办呢? 想了半天,她觉得以她自己的性格,被强迫这种事还不一定是谁强迫谁呢?要是芝芝敢拿军用绳绑着她,她一定敢拿太极剑揍死他。 毕竟她的武学师父说过,男人这种生物,不点不亮。 得到所有真相的沧沧恢复到了原来的生活,日常早上5点半起来练习太极剑,6点半给自己做早餐,8点准时坐在刺绣架旁绣着蜀绣或者闽绣。中午12点给自己做午餐,下午2点去闵和轩给姑姑和阿公帮忙,晚上9点以后走路从闵和轩回家。 每天有规律的生活让沧沧恢复了之前的好心情,台南慢节奏的生活状态让沧沧整个人都沉寂下来,完成的闽绣作品也更加精美。 “上一次完成的百花齐放被乌克兰的一位买家拿走了,款项我打到你的银行卡里了,你记得看下。” 顾浩然依旧为人稳重,听着师兄久违的声音沧沧忍不住热泪盈眶。 “谢谢师兄!” 18岁的沧沧这声道谢带着少女撒娇的甜美,让对面的顾浩然突然怔愣了一下。有多久。。没有听到小师妹如此娇憨的叫着自己了呢? “不客气对了,下个月协会要在台北市中心租下一间三层的画廊展示近一年来学习闽绣的学习者的刺绣作品。同时也会对作品进行售卖,你作为副会长还是需要过来看下场地和作品摆放设计的。” 顾浩然把下个月的展览会提前告知沧沧,他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沧沧早些时候走出心理的阴霾。 “行啊师兄,我提前一周去台北准备。” 沧沧答应的很痛快。倒是让顾浩然觉得有些奇怪,以前也并不是没有邀请过沧沧,但她一直很避讳来台北。如今如此爽快的答应,会不会是沧沧恢复的很好? “好,我等你。” 说完这句话后顾浩然就挂断了电话,沧沧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但是远在台北的顾浩然心里却泛起一层疑惑。 “爸,怎么了?” 刚洗完澡走出浴室的顾佳轩就看到儒雅帅气的老爸站在阳台上,手里拿着手机有些发呆。 “没什么你小师姑下个月会来台北帮着举办展览。到时候你多上心,别让她累着。” 顾浩然再次叮嘱儿子,口吻郑重。 “小师姑要来?太好了爸,我保证让她不动一根纤纤玉指。” 顾佳轩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他的小师姑兰沧沧欸,少有的古典美人气质,刺绣技艺比他老爸顾浩然还要厉害。就连阿嬷都说,最应该继承协会会长位置的是小师姑而不是爸爸。 顾佳轩见过兰沧沧,扶风弱柳的身姿和眉宇间的脆弱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不忍伤害她,尤其是眼眸含泪时的摇摇欲坠感,真是让人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送给她。 小一辈人是不知道兰沧沧的遭遇的,顾佳轩只知道小师姑不是很喜欢台北,来的次数也有限。可是每次现身协会给她们讲学都能引起很大的轰动。 顾浩然看着自己思维已经云游太空的儿子忍不住捏捏酸涩的眉心,明明自己很儒雅来着,怎么生的儿子是个憨货。 知道沧沧要去台北准备展览,姑姑杨雨楠第一眼下意识看向父亲杨朗,果然看到了父亲渐渐紧蹙的眉头。 “沧沧,之前不是都不去吗?怎么这回愿意去台北了?” 姑姑是个爽利的性子有话直说,这样的性格和表妹林安琪如出一辙,所以表妹身上英气的气质多源自这位爽利的姑姑。 “总是拿着协会的工资不做事好像不太好,而且我最近心情好了很多,总不能一直待在台南不出去!台北也不是吃人的地方,姑姑我应付的来。” 沧沧扬着灿烂的笑容看向姑姑和阿公。只是在看到阿公还是担忧的模样的时候,沧沧心底软了下来。随后拉住阿公的手,撅起唇瓣开口: “阿公,我就去一个星期。我保证每天都给你发动态打电话好不好?而且我的太极剑也不错,有自保能力的。再说。。。世界那么大,如果真的遇到我解决不了的麻烦,我马上打报警电话寻求警察的帮助,好吗?” 沧沧拉着阿公的手臂像个小女孩一样摇晃起来。沧沧难得的撒娇让杨朗再不好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呐,你要说到做到。有任何事情要记得给阿公打电话知道吗?” 杨朗最终还是败在了沧沧撒娇的攻势下。等到沧沧离开闵和轩,杨雨楠看着杨朗,终究还是没忍住。 “爸,如果这次不小心遇到了那个伤害沧沧的人” 沧沧遭遇过什么杨雨楠是知道的,她和哥哥杨明昊膝下都只有一个女儿,家里仅有的两个珍宝让全家人都重视的不得了。别看老爷子大男子主义,可是面对和儿子长得相似的林安琪和儿子唯一的女儿兰沧沧,老爷子是一个手指头都不敢动。俩姐妹随便撒娇都能让老爷子恨不得心都掏出来。 “世界那么大不一定能相遇,万一遇到了那就是命运的安排。” 杨朗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进了后厨。他想起了那时遇到的一位住持,为了阻止儿子的义无反顾他上前祈求,那位高人连眼都没抬,只说了一句:“命运自有安排。” 沧沧提前一周到达台北,她在展览馆附近的酒店订了一个7天入住的套餐。顾浩然表示沧沧可以住在他家,但是师兄家里毕竟不方便,沧沧一口回绝了。 展览馆的架构和简装找的之前协会合作过的装修团队来完成。具体参展的刺绣作品还在裱框过程中,三天后会完成也会被送到展览馆。 沧沧主要的工作就是盯紧装修队的工作进度,顺便设计一下展览的绣品顺序。此次展览邀请的各界人士也不少,虽说顾浩然会作为招待的主力,但是沧沧作为副会长也需要出席一些活动。 装修队完成今日的工作后依次和沧沧道别,展览馆内还狼藉一片,未开工的地方还堆积有些杂物,想要上前清理的沧沧这时接到了顾佳轩的电话。 “小师姑,我今天去不了展馆了。目前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顾佳轩打来电话,本意是告诉沧沧他今天不能如约过来展馆帮忙。但是沧沧还是从电话中听到了对面嘈杂声中夹杂着嚣张的声音 “我看今天谁敢打报警电话!!” 男人的声音浑厚又带着黑社会气息,沧沧直接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在哪儿?”沧沧问顾佳轩。 “师姑,我们现在在学校周边的饭店里。具体位置是” 获取具体地址的沧沧直接锁上展览馆的大门,快速冲到路边招手叫了一台计程车,报了地址后车子疾驰在道路上。 15分钟后的沧沧站在了饭店门口,进入餐厅就看到了5个穿着像黑社会的男人围住顾佳轩和他的两个男性同伴,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生。 离近后还能听到领头的社会大哥叫嚣着:“老子就是要那个小妹妹作陪,今天不陪酒就别想走。”周围人群只是看着,就连大堂经理也不敢上前制止。 顾佳轩他们的情况有些岌岌可危。 沧沧沿途走来,随手抓过一个餐桌上长长的烤肉夹子,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觉得差不多之后沧沧直接甩动手中的工具狠狠砸向背对着她的那几个小混混。 “啊!”最外围的小混混本来还一脸得意的表情,结果肩颈被狠狠抽了一下,立即晕倒在地。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 沧沧利落抽人致晕的动作利落干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招式让所有看到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领头老大察觉不对刚扭头就被沧沧一脚踢中腹部,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踢出2米远直到趴在地上哀嚎几秒后疼晕了过去。 第3章 云涌 此刻餐厅中寂静一片,手中拿着工具的沧沧几分钟内就秒杀了五个社会青年,此举让顾佳轩直接愣在原地。 “还好吗?” 沧沧把手中的夹子放在就近餐桌上,上前一步查看顾佳轩的伤势。 “小师姑?”顾佳轩还云里雾里。 身后的几个小伙伴都已经做好了被暴打的准备,英雄主义还没发挥,就被沧沧帅气抽人的动作震撼在原地。 “没受伤就好。” 确定顾佳轩没有任何皮外伤,沧沧才放下心来。 餐厅所有顾客久久不能回神,刚刚还想着要不要帮帮这几个处于弱势的学生。只不过几分钟时间战场就瞬间结束了战争。 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女孩子一身飒爽的特质让人忍不住倍加好感度,尤其是利落抽人的气势,真是英姿飒爽。关键女孩子还长得一副精致的样貌。 “顾佳轩,这就是你那柔弱可欺的小师姑?” 顾佳轩身后有同学拽拽他的衣角小声的在他耳边询问。 顾佳轩此刻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他确信他之前的小师姑确实美丽而脆弱,但是今天这种直接上手不服就干的气势真是征服了他,他决定了,以后最崇拜的人就是小师姑。 “报警了吗?” 沧沧扭身看了看周边,这种情况还是报警的好。毕竟涉及到打架斗殴了,不报警实在不能善了。 “已经报警了,说马上来。” 顾佳轩另外一个小伙伴急切的回复。天哪,他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孩子,他一定要认识她。 在沧沧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整个餐厅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小师姑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特别危急。。” 在他们七嘴八舌的叙述中,沧沧才艰难的剥茧抽丝找到自己需要的关键信息。 事件起因是女孩儿晚晚在这家餐厅打工,顾佳轩和舍友过来一起吃饭预备吃完饭去展馆帮忙,结果5个社会青年调戏晚晚拉住她不让她走,顾佳轩他们看到上前帮忙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正在这时,接到警情的警察赶到看到满地躺着的人也是一惊,伸手确认是昏迷后才站起来看向兰沧沧他们。 “怎么回事?”来的警察五大三粗,板着脸的样子让人心里有些恐慌。 顾佳轩正要解释一把被兰沧沧拉到身后。 “警察哥哥!说实话我也挺蒙的,我家妹妹在这里打工,被他们拦住不让走非要陪酒。你说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抵抗得了他们呢!我家弟弟上前保护,他们不依不饶。我实在没办法了就随手拿起夹子打了他们一下,然后他们就晕倒了。” 兰沧沧同学站在最前面泫然欲泣,大大的猫眼眼角噙着欲坠不坠的泪珠,声音委婉动听好似柔弱无依的蒲柳。一声警察哥哥出来,让在场所有的男士都酥了骨头。 就是连本来硬着心肠的警官此刻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不是很好惊扰了美人。 顾佳轩等人的表情已经呆滞的麻木了,暴力美女秒变小奶猫。 “小师姑,果然柔弱可欺” 顾佳轩其中一个室友喃喃道。 “有监控吗?” 警察的口吻也不如刚才冷硬,说出的话柔和了几分。 “有有有!!” 一直躲避的餐厅经理终于快步冲出来表示自己餐厅设备齐全。正好救护车也赶到了,医护人员先给他们做着检查。其余的人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里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记录的真真切切,晴晴确实被社会混混揩油,双方也确实产生了激烈的对峙。直到兰沧沧的到来。 “这就是你说的随手打了一下?” 警察指着迅速倒地的几人问向兰沧沧。 “警察哥哥!你不知道我当时害怕极了,再说我一个女孩子力道能有多重。是?” 警察在兰沧沧的胳膊和腿上流连了一下,确实细胳膊细腿的也使不出多大的力道。 倒地的那几个是附近警厅的常客了,警官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德行,很明显是他们先挑起的事端。但是现在人倒地 “那也得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做个笔录,等他们醒了看看怎么处理。” 随后警官简单在案情本上简略写了下事情的起因和经过,示意兰沧沧他们去警厅做笔录。 沧沧随着警察从监控室出来,眼神迅速掠过餐厅所有看热闹的人群。从她抽人开始,她就感觉到一道不是很舒服的视线一直跟着她。但是粗略看过之后却没有找到对应的人 现场医护人员把晕倒的人用担架抬走,餐厅经理出来解释刚才的事情是他们餐厅的错,今日各位的消费给大家五折处理作为补偿。 餐厅重归平静,最角落靠窗位置上的女士转回视线,狭长的眼眸含着鄙夷,用一张教导主任的脸开口: “现在的小女生真是厉害,前脚能把五大三粗的男人抽晕过去,后脚就能对着警察摇尾乞怜。真是教育的失败!谢医师,你说是?” 对面的男人笑笑不置可否,黝黑的狐狸眼好看的像一块墨色的翡翠,一张俊雅至极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帅气。迷得对面的女人顷刻间羞红了脸。 她今天极其满意自己这个相亲对象,心理医师的工作和自己学校教导主任的身份还是很匹配的,尤其对方还是个大帅哥,虽然36岁了年龄有些大,但是自己也34了。相亲这么多年一直在挑就挑到这个岁数了,但是今天看到谢医师的第一面,她就觉得她等的对,她终于等到了这么个极品帅哥。 但是今天选的餐厅不好,本来聊得挺好的。却被几个混混搅场,还有刚才那个虚伪做作的女生,明明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女人,就因为有个长得漂亮,随便撒撒娇就勾走了所有男人的魂,最讨厌这种人了。 “我下次能再约你出来吗?” 眼含春光的女人站在家门口害羞的问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心中忐忑等候对方的回复。 “抱歉,最近有些忙。” 不在预期的回答让女人心凉了半截,这个太过明显的意思让她觉得难堪。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餐厅里那个她看不上的做作的女生,是不是男人都喜欢那样的女孩子,长得好看连落泪都楚楚动人。 等女人反应过来,看到的也只是一骑绝尘的车渐行渐远。 开车的谢芝齐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领带瞬间不复之前的端庄严肃。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的唇角忍不住弯出弧度。 所有人都在给他疯狂介绍伴侣,唯恐自己成为孤家寡人。所以连续的相亲也是让他眉宇间的烦躁一直下不去。 今天的相亲对象是恩师高卓介绍的,实在躲不过出于礼貌也就出来见一下,果然毫无吸引力乏味至极。他特意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想着快些结束,毕竟谁也不想听一个女人唠唠叨叨总是吐槽现在学生的叛逆行为,然后在声情并茂说自己如何苦口婆心。 餐厅从来都不会是个风平浪静的地方,果然未出校门的少女被几个社会混混揩油调戏,身旁的少年们挺身而出要来一场英雄救美。 老套的情节让他立马就能脑补出故事的结局,要么是少年们胜利,鼻青脸肿享受少女的崇拜;要么是混混胜利,肆意践踏这群少不知事的青春学子们高傲的自尊。 他正等着故事的落幕,却不知道反转的到来。真有意思,突然出现的女生只用手中普通的工具就能敲晕四个没有防备的社会青年,还能把领头的凶手一脚踹晕。真是漂亮的反击。本来烦躁乏味的相亲,在此刻他突然来了想看下去的兴趣。 警察到来后,那女孩儿又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博同情,真是太有意思了。还有那声警察哥哥,声音柔媚直接让他的心脏停滞了一拍。眼角泪珠欲坠不坠的样子,明明眼底的狡黠那么明显像只小狐狸,就是没人关注到。 比起乏善可陈的相亲对象,他更愿意去接触那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狐狸。 第4章 再遇 从警局把兰沧沧和顾佳轩接出来的顾浩然狠狠的盯着这两个让他心烦的罪魁祸首。 一个觉得自己伸张正义保护女生没有错,一个看天看地躲避自己视线的一脸无辜。 他是过的太顺遂了所以上天派来这两个孽障折磨他吗? “师兄,你虎着脸的样子也玉树临风。” 沧沧察觉顾浩然这关是过不去了,只能陪着笑脸说些好听的话。此举直接震懵了顾佳轩。 在这种情况下小师姑竟然还能吹捧他爸,也是个高人啊。于是顾佳轩趁着顾浩然没看到的地方冲兰沧沧直接竖起大拇指。当然,沧沧也给她的师侄回赠了一个可爱的小表情。 “你俩没完了是不是?” 两人的互动怎么可能瞒过顾浩然,于是两人站在车前又遭到了一番训斥。 “沧沧,下回能不能不要下手这么重?” 顾浩然无奈的捏着鼻梁开口提醒。那四个被打晕的暂且不算,领头的直接被踢断了两根肋骨,到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呢!他是咎由自取,但是沧沧打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师兄,我错了。下回我一定不这么莽撞了。” 兰沧沧同学马上道歉,语言真挚,态度端正,能屈能伸。于是,又收获师侄满满的崇拜。 顾浩然看着死不悔改的两人直接放弃了张口,他怕再说下去,俩人就彻底统一战线了。 展览馆的装修进度空前快速,这要多亏了顾佳轩同学的舍友,他们回去后把遇到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传播,于是更多的人想见见顾佳轩这个又美又飒的小师姑。 对于上门的劳动力,兰沧沧是来者不拒。不过是被看几眼而已,但是孩子们是真实诚。她一个手指都没动,就是给他们订订餐,带他们去ktv唱唱歌。 然后本来7天做完的工作在第六天就圆满结束了,期间孩子们还自发提出了许多中肯的意见。兰沧沧给每个人发了门票,希望他们开馆那天有时间都过来看看。 “小师姑,你真是绝啊!” 顾佳轩对于兰沧沧忽悠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他的小师姑一改往日的美丽脆弱,现在灿烂的就像个小太阳一样光芒不可直视。 “谢谢夸奖。” 兰沧沧拍着师侄的肩膀,友好表示她收到了他的赞美。然后在顾佳轩龇牙咧嘴的痛楚中确定了展馆的装修工作圆满完成,接下来就是等着展品的到来了。 闽绣展馆的开放受到各界人士的一致簇拥,非遗刺绣文化的宣传也到达了空前高涨的高度。接连几天的迎接和介绍让清闲惯了的兰沧沧彻底了解了师兄顾浩然的辛苦。 “师兄,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再次把脸笑僵的兰沧沧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忍不住感谢顾浩然。她的师兄真的是为了闽绣的未来鞠躬尽瘁,反观她一直躲在师兄的羽翼下,真是太惭愧了。 “习惯了!” 顾浩然拍拍沧沧的手回复。这些年迎来送往的交际他早就习惯成自然了,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到来,闽绣的未来才是真的会堪忧。 展会的结束预示着协会接下来的半年都不会再举行这么盛大的展览,展馆会继续存在,也会有专人打理。至少学习闽绣的学习者也有了展出自己作品的地方,她们的绣品也会被更多人看到,也就有更多人会去了解闽绣。 送走顾浩然离开后,夜幕低垂,台北的霓虹渐起。今天的沧沧穿着一袭月白的旗袍亭亭玉立身姿摇曳,一根白玉簪子把所有发丝挽在后脑,走出展馆风中带来的些许凉意让她裹了裹身上驼色的披肩。 迎风而立身姿绰约,霓虹灯下的沧沧更像是从民国走出来的女子,带着温婉柔美的气质引得过路之人纷纷侧目拍照。 累了一天的兰沧沧实在维持不了长时间古典美人的形象,于是只能在不失优雅的状态下加快回酒店的步伐。 走大路需要多走600米,兰沧沧选择直接穿过巷子回到酒店。此刻有些寂静的小巷子里,一男一女正迎面站立,女人此刻正一脸羞赧的看着身长玉立温润如玉的相亲对象。暗自期待他们能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 “对不起,最近工作有些忙。” 熟悉的说辞,平滑的语调。还有一种烦躁到头的不适感,男人现在只想开车离开。 但是今天的相亲对象怎么也听不懂他说的话,一直自说自话,他的烦躁值都快要爆表了。 此刻从不远处传来“哒哒”高跟鞋触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这个有些寂静的小巷子里显得异常清晰。 来人从黑暗中走来,一袭月白的旗袍在路灯下摇曳生辉,女孩儿有着精致的面容,比如大大的猫眼此刻古井无波,比如精致的鼻翼和粉色的唇瓣抿出的好看的弧度,又比如右手手中把玩的精巧折扇。 这一刻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女子肤洁如雪,目脉如媚,眼含汪泉。看纤纤玉手在空中摇晃着扇柄,男人直接屏住呼吸,眼眸深邃如墨,唯恐惊扰了这个从民国画卷上走出来的美人。只是美人熟悉的面容让男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之前的暴力小狐狸。 沧沧走到路灯下才回过神来看到不远处迎面站立的男女。那女子低垂着头好像有些难过,那男子是芝芝? 站在原地的沧沧在一息之间恍神,鼻尖上涌无限的酸意,眼中泪光垂落颗颗下滑。以前读到相思并不能深刻感受,如今误入此方天地再次见到熟悉的爱人,伪装的坚强开始支离破碎。 沧沧小碎步跑向她的爱人,直接伸手搂住了谢芝齐的脖子,随后窝在她熟悉的肩颈处开始慢慢抽泣。 “芝芝,你过来找我了吗?” 声音软糯,蕴含一腔无处挥洒的委屈直接让这一男一女呆愣住。 “渣男!!” 相亲对象一改文艺女的形象,愤怒的痛斥后转身进了家门。 被诬陷的谢芝齐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感受来自怀中温香软玉的袭击。 女子的怒斥惊醒了哭泣中的沧沧,慢慢离开怀抱后沧沧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人了。即使这个男人长着和她的芝芝一样的脸。 后退一步再次细看,沧沧可以确定眼前的谢芝齐不是她的爱人,她的芝芝不会露出这种阴郁的眼眸,也不会在看向别人的时候像一只随时会攻击的野兽。 他是这个世界的谢芝齐,不是她的芝芝。 意识到这点的沧沧落寞的垂下眼睫掩盖住心底这一刻铺天盖地的失望。随后又抬起脸尴尬的笑着说: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三个字一出,只见对面男人的气息瞬间冷冽起来。沧沧不想过多纠缠,拢拢身上披肩侧身想赶紧离开此地。 只是没走两三步,胳膊就被用力的拽住。 “你一句认错,我可是没了女朋友。” 明明是很幽默的语言,从谢芝齐口中出来却多了几分无法抑制的怒气。 “如果你需要交代,我可以去和刚才那位小姐解释。” 沧沧抬起脸给出解决方案。可是此时的谢芝齐却更加烦躁,像一只极力忍耐的狮子,一边提醒要理智,一边又控制不住心底燃起的无名怒火。 他只是第二次见这个女孩子,却不自觉的想从她的身上获取更多。获取什么他一无所知,但他知道只有这个女孩儿能解决他长久以来的烦躁。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我需要一个女朋友。” 想到什么的谢芝齐突然唇角一勾脱口而出。 命运对于有缘人从来都是相似的,哪怕谢芝齐忘了兰沧沧,可是内心和身体的印记让他还是本能的选择曾经的爱人。 女朋友?沧沧忍不住想笑。 “抱歉!我有未婚夫。” 沧沧还是拒绝,她并不想和这个世界的谢芝齐有过多交缠,毕竟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就令人发指。如果再纠缠在一起,对每个人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谁也不敢保证这个世界的兰沧沧在这种极端的爱下能保全自身。 “未婚夫?”谢芝齐嘲讽的笑着,然后凑近沧沧的脸再次开口 “你能在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扑在人家怀里失声痛哭,你的未婚夫呢?怎么,他满足不了你吗?” 话音刚落,沧沧的手就扇到了谢芝齐的脸上。她用力的压住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却依旧在如此恶毒的语言下失了分寸。 脸颊的痛感也让谢芝齐的思绪一下子断线,从没被人如此羞辱的他在今天粉碎了以往所有高傲的自尊。 “我的芝芝才不是你这个样子!!” 沧沧决不允许有人能这样恶意对待自己心底最珍视的爱人,大吼之后泪流满面踉跄着往前走,哪怕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的芝芝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值得所有人对他温柔以待。没人能这么说他,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谢芝齐。 一边走一边哭泣的沧沧觉得任何一个时刻都不会比此时更难过,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带着惶恐行走,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自己的时空,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所以只要外界有一点质疑她的声音,她都会奋起一搏证明她和她爱的人不容许被玷污。 哭着的沧沧被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接着就是道歉声: “对不起!我不说他了行不行?你别哭了。” 嗓音沉闷略带沙哑还有些许小小的委屈在里面。谢芝齐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孩哭泣的时候他的心脏闷痛的快要炸掉了。他就说了一句就被赏了一个耳光,他的委屈去哪儿说。 还得道歉哄着对方别哭,36年的生涯中他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好不好? 被禁锢住的沧沧忍不住会贪恋这个怀抱,她想见芝芝的心情在错位的时空中像狂草一般疯长。 慢慢平复下心情的沧沧仍旧打着哭嗝拍打谢芝齐环着她腰间的手臂,示意他把手放开。但是抱上瘾的谢芝齐哪里肯听,仍旧把温香软玉锢在怀中。 “谢芝齐你没完了是不是?” 拍了半天也不松开,终于暴怒的沧沧忍不住怒吼。 身后的谢芝齐听到这句怒斥,黝黑的狐狸眼瞬间蒙上一层冷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们不过第二次见面 沧沧一着急把和芝芝平时相处时生气时候的怒吼说出来了。身体被慢慢掰正,看着那双凌厉的狐狸眼,沧沧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认识我?”谢芝齐很笃定的开口。 果然,即使这个世界的谢芝齐再疯狂,但是他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沧沧后退两步想离开他的掌控。但是沧沧的动作确实又默认了谢芝齐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们是什么关系?” 谢芝齐拉住沧沧的胳膊不允许她再后退。 良久过后,沧沧看向谢芝齐熟悉的眉眼,眼神带着难过和忧伤。 “我们是仇敌,非死即伤。” 这个世界的兰沧沧和谢芝齐不是仇敌是什么?彼此被折磨的遍体鳞伤。 仇敌?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谢芝齐的大脑开始剧烈疼痛。就像巨大的海啸带着毁天灭地的吼声扑面而来,此刻的谢芝齐仅存的理智犹如一叶扁舟,瞬间就被淹没在苍茫的大海中,浮浮沉沉,再不得见光明。 捂住脑袋昏迷过去的谢芝齐倒在沧沧的脚边,一只手还紧紧攥住沧沧的旗袍,用力把衣角从攥紧的手中抽出来。沧沧冷静的拨打医院的电话。 顺便联系上了谢宗儒。说清楚事情的缘由后,沧沧看了一眼脚边的谢芝齐,冷冷的移开目光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巷子。 沧沧坐上最早的大巴车回了台南。台北果然不是能轻易踏足的地方,对于已经偏执的谢芝齐来说,沧沧任何的接触都能激起他恢复记忆的风险,尤其是在他熟悉所有心理学套路的基础上。 中午到达台南,身体疲惫的沧沧直接在家睡了一个下午。再次醒来是在夕阳橙色的晕染中恢复意识。 看着天空中充斥着的赤色,沧沧喃喃道: “是我杀了太阳,晚霞便是血迹,月亮成为我的帮凶,黑夜掩盖了我一切的罪行。” 睁开眼的谢芝齐大脑也逐渐恢复清明,房间的摆设明显是医院。窗外的阳光灿烂而浓烈,不用说,那只狡诈的小狐狸已经逃走了。 再次看到谢宗儒,谢芝齐唇角上扬,眯着那双狐狸眼笑道: “哥,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5章 找上门 回到台南的沧沧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轨迹,此次台北之行如果没有遇到谢芝齐也还算不错。沧沧和顾浩然打了招呼,半年内除了必须要去协会教授刺绣外,其他时间她都不计划再进入台北了。 顾浩然听后同意了沧沧的要求,年底展馆会再次举行新春绣品展览,沧沧目前正在绣的“锦绣宝岛”会是一大亮点。他也不希望沧沧因为频繁的授课而耽误绣品的完成。 生活逐渐沉寂下来,有空闲的时候沧沧会去安平古堡转转,想到蓝沧海那一世她就错过了和黄雨萱他们的古堡之行,如今离得这么近,她直接安排一天时间骑着机车过去。 安平古堡的景色果然没有让沧沧失望,大海、蓝天、古堡融为一体像是进入了漫画世界。 “比起台北的快节奏,果然还是台南更适合我。” 沧沧更享受慢节奏的生活方式,所以她把安平古堡逛了个遍之后才骑上机车身披夕阳慢慢回到家中。 只是家门口那辆熟悉的车和倚在一旁双手插兜低垂着头的谢芝齐实在是让沧沧感到吃惊,毕竟,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 此时转过脸来的谢芝齐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张口笑道: “你好呀!我的未婚妻!” 沧沧心底开始涌起一股不安和焦躁,还有几缕恐惧。这是。。。恢复记忆了? 双方站在原地像对垒的两军,谁也不敢先动怕失了先机。眼看夕阳最后一抹橙色要消失不见,沧沧终于下定决心回道: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说完骑着机车进入了小院,随后而来的谢芝齐一把握住了沧沧的手腕。 “我无比确定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兰沧沧。” 谢芝齐一字一顿的话让沧沧立马顿住,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砸在地上。 随后谢芝齐凑近沧沧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乖乖,叫芝齐哥哥。” 沧沧此刻如同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能呆呆的看着谢芝齐慢慢凑近她,然后吻了上来。 唇舌交缠后,离开沧沧唇瓣的谢芝齐最后用牙齿轻咬了一下沧沧的耳垂,等到沧沧的身体因为习惯而轻微颤动后才渐渐离开这暧昧交织的范围。 猛然回神的沧沧拽着谢芝齐,眼神凶狠的往屋里走去。拉到客厅之后,沧沧把谢芝齐推倒在沙发上随后跨坐在他的腰上。顺便为了防止谢芝齐的反攻,沧沧又把他的双手合拢在一起放置头顶。 “乖乖,这么着急吗?” 身下的谢芝齐丝笑着,毫不在意他的小未婚妻对他使用粗暴手段。这样的沧沧是真的让他异常想念。 “闭嘴!” 沧沧的眼中闪着凌厉的光,眼底开始寸寸结冰。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附在芝芝身上的?” 这个男人是鬼吗?他一直覆在芝芝的身上吗?她怎么从来都没感觉到两个人的不同,她是谈恋爱谈傻了吗? “你以为我是鬼魂?哈哈哈。” 谢芝齐忍不住发笑,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小未婚妻竟然能脑补出这么多。 “兰沧沧,我不是鬼。我是和你的芝芝一样的,处在不同时空不同年龄的谢芝齐。我今年36岁,不是你32岁的芝芝。” 谢芝齐不能允许沧沧把他归为鬼魂一谈。他不是妖邪。 听到此话的沧沧注视着义正严辞的谢芝齐良久,半晌后放开了禁锢着的他的双手。 “那你是谁呢?”沧沧现在彻底没有任何头绪,只能自暴自弃的瘫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如果她的芝芝也是假的,那么什么是真的。 “我第一次变成28岁的谢芝齐是在他第二次自杀的时候” 刚刚从谢宗儒变回谢芝齐,因为无法接受蓝沧海离开的他在蓝沧海家的客厅里选择了割腕自杀。谢宗儒把他送进了医院才捡回了性命。再次醒来的谢芝齐就成了这个时空中36岁的谢芝齐,他知道兰沧沧会在4年后出现,所以耐心蛰伏等待兰沧沧的出现。 4年后重新出现在台北的兰沧沧让28岁的谢芝齐骤然苏醒,于是36岁的谢芝齐只能像当初的陈韵如一样,在被黄雨萱占据躯壳的时候暂时躲避到心房中。 可是等了4年的不是28岁的芝芝而是36岁的谢芝齐,他怎么能甘心自己等待多年的爱人一朝拱手让给他人,哪怕那是另外一个自己。 于是他开始向28岁的芝芝清强势彰显自己的存在,并且诱惑他同意两人共用一个32岁的谢芝齐的躯壳。很明显,36岁的谢芝齐比28岁的芝芝要老道不少,既然不能驱逐36岁的谢芝齐,那就只能想办法共存。 36岁的谢芝齐是个偏执狂,他不能容忍沧沧离开他的视线,他只要求唯一,所以他最适合出现在与沧沧亲密接触的时候。 28岁的芝芝是沧沧印象中最接近18岁的模样,所以日常相处时最不容易暴露。这样一来,温和有礼的芝芝和独占欲极强的谢芝齐交替出现,共用同一个躯体的好处就是沧沧没那么容易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同,关键是他们确实没有被发现。 本来他们可以演一辈子,谁知道飞机失事受到重大创伤的芝芝又回到了沉睡的状态,于是36岁的谢芝齐出现开始掌控全局。 两个时空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沧沧救下李子维后的后遗症问题,那个时空中18岁的沧沧因为剧烈头痛陷入永久昏迷,36岁的谢芝齐只能守着一副躯体过活。 而这个时空的沧沧没有后遗症,可是她不幸的遇到了36岁控制欲极强的谢芝齐,于是悲剧就发生了。她成了谢芝齐的禁脔,谢芝齐因为她被催眠消除了关于沧沧的所有记忆。 可是两个时空交叠了,18岁的沧沧破空而来占据了22岁兰沧沧的躯壳,又成功唤醒了36岁谢芝齐的所有记忆。 那些纷至沓来的回忆不断冲击沧沧固有的认知。那些温柔的相处她叫芝芝的时候他都温柔的笑着回应,可当他们肆意缠绵的时候芝芝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他动作粗暴极尽占有欲,会强迫她叫他芝齐哥哥。 沧沧一直以为那是芝芝的另一面,却没想到那是不同的谢芝齐。 兰沧沧颤抖着身体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想要走回房间。 “乖乖!你也不要我了是吗?” 谢芝齐坐在后面沙发上神情苦涩的开口。 听到谢芝齐厌世的口吻,兰沧沧并未回头。只冷冷的回了一句: “谢芝齐,你猜之前的兰沧沧会不会也是因为发现了你们之间的不同,她忍受不了哭着求你放了她,而你不肯。所以彼此才走向了两败俱伤的结局呢?” 不等谢芝齐回复,沧沧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眼泪顺着脸颊扑簌而落。 沧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经历这么多,不明白到底哪里错了历经生死后依旧不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两个谢芝齐,一个28岁用整个生命爱着蓝沧海的芝芝,一个等了兰沧沧8年历经两世逐渐陷入偏执的36岁的谢芝齐。 他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看不透、理不清、进不得、退不得、爱不得、舍不得。 等到沧沧的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坐在客厅中的谢芝齐在黑暗中笑着,神情疯狂又绝望。 你看,沧沧都是聪慧的。这个时空的兰沧沧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不是28岁的谢芝齐然后抗拒自己的靠近。而另一个时空而来的沧沧得知真相后也是如此,她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和嫌弃,眉宇间的疏离显而易见。 明明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事情,28岁的芝芝因为陷入沉睡就可以轻易被原谅,而活着的自己就成了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人生怎么能如此不公平。 36岁的谢芝齐想不通,为什么每次被抛弃的都是自己。 此刻的他心底翻涌而来的是浓浓的自我厌弃的情绪,他想如果沉睡的是他就好了。 第6章 拒绝 早晨5点半,生物钟醒来的沧沧看着外面刚刚露白的亮度和天空中的蓝霭色,一时之间思绪还不是很清明。待了一刻钟之后才起身慢慢走下楼。 客厅沙发上的一团实在引人注目,沧沧盯着看了许久,长叹一声无可奈何走向谢芝齐。 一米八五的身长蜷缩在2米长的沙发上实在显得有些逼仄,沧沧预备把他叫起来后赶紧让他离开。 推了几下都没反应,沧沧开始觉得不对劲。把谢芝齐的身体扭过来,果然一张苍白的脸和失去血色的唇瓣昭示这这个男人已经陷入昏迷。 额头的滚烫不置可否的印证了沧沧的担忧。鼻息浅浅时断时续,沧沧忍不住扶额。 “谢芝齐,我真是欠你的我。” 紧急拨通医院的电话,然后从冰箱拿出冰块放置在毛巾里再盖在谢芝齐的额头上。在医护人员到来之前,只能先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处理了。 急救车来得也快,把人抬到担架上。沧沧跟着救护车驶向医院。 “急性高烧,已经点上点滴了。人醒后觉得没有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叮嘱后就走了,偌大的病房只剩下了正在打点滴退烧的谢芝齐和坐在旁边若有所思的沧沧。 睡着的谢芝齐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36岁的脸和32岁也没有任何区别,闭着的狐狸眼不会用很强的侵略性目光看着你,高挺的鼻梁还有标准的型唇瓣,真是和18岁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之间是怎么开始的呢?也许当初就不应该强出头救下这个被欺负的美男子,可如果没有谢芝齐的存在,蓝沧海的一生想必遗憾更多。 沧沧昨晚沉思很久,28岁的芝芝带着和蓝沧海的记忆与自己重逢,他究竟爱着的是蓝沧海还是转世的兰沧沧呢? 36岁的谢芝齐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各自等了兰沧沧4年,8年的时光又是怎么熬过去的呢?重复的等待,他有没有一刻是想要放弃的。 记起蓝沧海那一世的自己,究竟是蓝沧海还是兰沧沧,这始终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交叠的时空,不同年龄的谢芝齐还有记起上一世的自己,牵扯越深,纠缠越紧,想要彻底分开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被两个谢芝齐戏耍的沧沧凭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凭什么因为对方偶尔的柔弱就要轻易原谅他。 沧沧的手指点了点谢芝齐的眉宇,又顺着鼻梁而下,最后停留在没有血色的唇瓣上。闷堵的心忽然就软了。 还能为什么?因为喜欢呗!因为看见他就想笑,看到他难过就心疼,看着他开心自己也开心。 如果这都不叫爱,那什么才是爱。 可是不能轻易原谅,总要让他吃些苦头才知道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做。 打定主意的沧沧点点头,预备等谢芝齐醒了就狠狠揍他一顿出出气,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窗外的树木在温暖的气候中肆意生长,巨大的树冠垂下的阴影至少覆盖了3层的房间,有风拜访顺便还会给每个病患带来草木的清香。 谢芝齐醒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沧沧站在窗边的剪影,她背对着他陷在光里,身姿窈窕亭亭玉立。她永远被时间钟爱,眼中的笑意像阳光一样灿烂,哪怕是额头的碎发都会被风温柔的爱抚。 因为美好,所以他想霸占住这缕阳光,最好揉碎了放在自己的骨血中,这样就可以永远被光温暖再也不用体会一个人的寒冷寂寞。 “你醒了?” 谢芝齐的视线有很强烈的存在感,沧沧转身后看向谢芝齐。 “沧沧” 他声音喑哑无力,垂下的眼眸不自觉躲避沧沧的对视。苍白的脸色让整个人都萧瑟了几分。 良久的沉默让空气都开始窒息起来,低头的谢芝齐像是等着沧沧最终的宣判。 谢芝齐惯会利用自己柔弱的姿态博取沧沧的同情。可是这回,沧沧没有办法原谅他。 他把原本的沧沧当做自己的禁脔,那是一段怎样的难熬的日子现在的沧沧只是看个回忆就会从头冷到脚。 现在的沧沧又占据了这具身体,他们这对恋人真是亏欠人家良多。如果因为一时的心软就选择原谅,那原本的兰沧沧她的屈辱要怎么洗清呢? “好了以后就回台北!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咬着唇瓣的沧沧努力忍住眼底的酸涩,面容平静的开口。似乎以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我不要我不要不相见。沧沧,我会改行不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 颤着身子拉住沧沧的手,谢芝齐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尽力表明自己改错的意愿。 可是握住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面前的沧沧低下身体对上谢芝齐黝黑的眼睛。随后抚了抚谢芝齐的发顶。 “可是谢芝齐,原本的兰沧沧不见了。如果她再也回不来,相当于我们两个人共同谋杀了她。我们。。怎么有脸用着她的躯壳谈着我们的恋爱。” 大大的猫眼中氤氲着水色,即使水雾一层一层的蒙上,沧沧依旧尽力忍着不让眼泪滑落。 转身慢慢走出病房,沧沧没再看落寞呆滞的谢芝齐。 谢宗儒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面容晦暗不明的谢芝齐,忍不住在心底叹口气。谢芝齐抬眼看到来人是谢宗儒,眼底刚刚浮起的柔弱瞬间变成黝黑的冷厉。 “别装了,她不是这个世界会对你心软的兰沧沧。” 谢宗儒带着疲惫的神色坐在谢芝齐的床边。 为什么每次弟弟出事他都要出面给他善后,这个小兔崽子谈个恋爱也太费哥哥了。 “她说再也不要见面了。” 谢芝齐说完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嘲讽沧沧信任他会乖乖回台北还是笑自己对于沧沧的离开什么都做不了。 “谢芝齐,别再见面了。对她是折磨,对你也是。” 谢宗儒看得出谢芝齐的性格根本不会改变,哪怕装的再像,而且沧沧也不是个性格粗犷的女孩子,她细腻有智慧,一眼就能察觉出谢芝齐本来的面目。再这样纠缠下去,悲剧会重演。 “哥,我放不了手。蓝沧海也好,兰沧沧也罢,都只能是我的。” 情绪突然失控的谢芝齐紧紧抓住谢宗儒的手,眼底全是疯狂。 看着快要控制不住的谢芝齐,谢宗儒终于狠下心肠 “如果你再去打扰她的生活,我就联系你的老师。你现在需要治疗。” 搬出高卓果然有用,谢芝齐突然哑口无言彻底沉寂下来,那双乌黑的眼眸渐渐如同一潭死水。 他不想,不想再忘了沧沧。 第7章 表妹的成长 接到李子维的电话沧沧还是有些怀念的,在原本的沧沧的记忆中,4年前他们就断了联系。倒不是李子维他们不联系沧沧,而是沧沧不再和他们来往。她彻底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沧沧,下周是我和雨萱的女儿3岁生日,我希望你能来参加她的生日宴。”电话中的李子维小心翼翼的试探说道。 “好呀!” 沧沧挂着笑脸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他俩是回安平给孩子过生日,又不用去台北。 沧沧爽快的答应让李子维有些激动,以往邀请沧沧她从来没应答过,哪怕他和雨萱结婚她都没到场。 “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许爽约哟!” 李子维的心情隔着手机都快乐的要爆表了。 “不爽约!”沧沧郑重的回复。 撂下电话的沧沧抬头看向铺满晚霞的苍穹,心情在这一瞬间开始从低谷慢慢上爬,心中默念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开心起来。 李子维和黄雨萱的女儿叫李相宜,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和黄雨萱小时候一模一样,李子维真是爱惨了这个小家伙。 “你再这么宠她,小心以后她呛你。” 黄雨萱看着被李子维抱在怀里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家的李相宜,爸爸李子维不在的时候可高傲了,一旦李子维在身边瞬间化身柔弱小公主,时时刻刻都要黏着。 “不会啦!是不是相宜?” 李子维扭头和自己的爱女确认。 “最爱爸爸!” 脸上被肉嘟嘟的带着花香气息的小嘴巴印上一个吻,李子维心底软成一滩水。 看着没救的父女俩,黄雨萱也只能笑笑。 沧沧进门的时候,莫俊杰和陈韵如已经到了,再加上李子维一家三口,屋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察觉到门被推开,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沧沧一袭海蓝色的长裙,怀中抱着一大束太阳花向他们款款走来。 “祝小寿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平安健康快乐!” 沧沧柔声说完把怀里的太阳花递给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口中的祝福词平凡却暖人心窝。 “你是公主吗?你好漂亮!” 李相宜小公主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漂亮的女生,于是柔软的小手直接越过太阳花摸上了沧沧的侧脸。 手下是和自己一样细腻白皙的皮肤,她的眼睛像猫咪的眼睛,圆圆的大大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她还有精巧的鼻子和粉色的嘴巴,她垂下眼睫的时候有种脆弱的美感,像一位真正的公主,好像她哭起来全世界都欠她的。 “爸爸,我喜欢这个公主。把她带回家。” 李相宜小朋友大声宣布她的生日礼物只要这个漂亮姐姐,其他一概不要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轰然笑起来。 被嘲笑的小公主当即就生气的撅起嘴,任凭李子维怎么解释也不听,一定要把沧沧带回家才行。 好不容易吹完了蜡烛又要沧沧读故事书还要陪着睡午觉。等到把小祖宗哄睡了已经是下午3点了。 “麻烦你了。” 黄雨萱等到沧沧从小公主的房间出来后说了一句抱歉。 “不麻烦,她很可爱。” 小朋友都是天使,天生拥有治愈的力量。 黄雨萱拉着沧沧来到后院,李子维和莫俊杰已经在烧烤了,陈韵如在整理食材穿串。 等到吃上也是4点了,一人一罐啤酒先干了一口。 “我以为你不会来。” 咽下口中的苦涩,李子维开口道。 沧沧扯了扯唇角,尴尬的笑笑。 “总不能一辈子躲着。”那不是她的风格。 “沧沧,你要一直待在台南吗?” 莫俊杰出声询问。 空中有风拂动,流动的气息让每个人的心底微起波澜。 “目前是这样想的。” 良久后的回复让众人心情又重归沉默。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躲着。” 黄雨萱的正义感爆棚,她就是受不得明明不是沧沧的错,到头来躲在一隅的凭什么是受害者。 “雨萱,感情的事向来说不清道不明,是非对错心中都有衡量。” 沧沧不能告诉众位朋友们她不是原本的沧沧,她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18岁的兰沧沧。多说无用,徒增烦恼。 “沧沧,如果有需要,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陈韵如也知道,沧沧和谢芝齐之间的问题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但是出了任何事,她都希望沧沧能想起她的身后还有这几位好朋友。 “韵如,我会的。” 沧沧举起手中的啤酒罐隔空向陈韵如致敬。陈韵如也举起手,两个啤酒在空中做了对碰的动作后,两人各自饮下了一口苦酿。 明明4年前32咖啡馆的天台他们这是这样欢声笑语,各自拥着爱人说着最美好的誓言。4年后的今天,沧沧和谢芝齐分崩离析,李子维的愧疚依旧没有消失。 那场灾后的心理建设还是一片断壁残垣。 好友们依次道别,最先走的是莫俊杰和陈韵如,他们要搭乘飞机回到欧洲。后来走的是李子维、黄雨萱和李相宜小朋友,目送他们驱车离开后,沧沧骑着机车慢悠悠回家。 刚走到半路就接到了姑姑杨雨楠打来的电话,她的表妹林安琪失踪了。 沧沧先安抚好姑姑,加快回程。果然在家门口看到了坐在地上抱膝的林安琪。 “姐。。。” 红着的眼眶还有脸上的巴掌印异常明显,沧沧心里叹了一口气,拉起表妹开门走进了屋。 和姑姑报备过后,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杨雨楠松了一口气。 “沧沧,安琪这几天先住在你那里!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不能让你阿公知道,他年纪大了一旦知道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我怕他会受不了。” “好,姑姑。你别担心,这几天先让她在我这里住着。” 沧沧答应下来,本来自己一个人住会有些孤单寂寞,林安琪的到来说不定也能让自己尽快走出阴霾。 把冰好的毛巾敷上红肿的右脸颊,等到林安琪自己接过以后,沧沧顺势坐在了她对面的刺绣架上。 重新拿起手中的细针,一针一线之间最能平缓波澜起伏的内心。 “姐,你不问我哦” 林安琪看着一言不发的表姐,过了许久才张嘴。 沧沧手中的细针顿时停了下来,被打断的刺绣强行继续下去会失了灵性。索性把针别在旁边,沧沧站起身来坐在林安琪旁边。 “你说,我听。”沧沧抚了抚林安琪的发顶轻声说道。 沧沧从第一次见表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林安琪穿着男生的制服,英气的面容又因为是短发很容易被误认成男生。嗓音也是少年感的清脆,和其他男生的互动也更像是男生中的老大。 沉思片刻后,林安琪终于鼓起勇气开始叙述自己的过往。 林安琪的出生是带着所有人的期待,尤其酷似舅舅的长相让外公对她极尽宠爱。小时候的她虽然是女生,但是更喜欢男生们玩的游戏。 渐渐地,由于她的侠肝义胆和勇气,她成了这附近人尽皆知的孩子王。男孩子女孩子都喜欢她,大人们也觉得这很正常。 妈妈杨雨楠第一次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刚上幼儿园的女儿不愿意穿女生的小裙子,她更喜欢男孩的制服。尽管妈妈一再强调她是女生,但是林安琪还是更喜欢男孩子的装扮。 许是外公太过思念儿子杨明昊,所以外公以一己之力镇压住了反对的女儿。 学校老师倒是提醒过妈妈杨雨楠,但是每到一个地方林安琪总能和所有女孩子男孩子打成一片,她在学生中拥有极高的人气。 她的篮球技艺很高超,每次打篮球总能引起女生们的尖叫和欢呼。她讲义气,谁敢欺负本校的学生,她敢直接和社会混混对打。 所以这样的林安琪获得全校学生的一致好评。 异常是在今年的秋季出现的,班级里来了一个转学生晓琳。很漂亮很传统的女孩子,黑直的长发水润的杏仁眼像小鹿一样纯真的女孩子。也是周年庆那天在礼堂弹钢琴的那个女生。 晓琳被安排成林安琪的同桌,因为她文静又单纯所以经常被其他男生说些过界的话,一开始她会红着脸低下头。时间长了,她再听到就会偷偷哭泣。 有一天林安琪打篮球比较晚,回到班级拿书包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但是教室后排的角落里还能听到似有似无抽泣的声音。林安琪慢慢走近,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红肿眼睛的晓琳。 问清缘由后林安琪先送晓琳回家,第二天再上学就把当初说轻佻语言的男生挨个问候了一遍,从那之后晓琳就比较粘着林安琪了。 晓琳的温柔是很传统的女性的力量,她会做午饭和安琪一起分享,两人会一起带耳机听喜欢的歌曲。晓琳成绩很好安琪成绩一般,所以晓琳会在下课后给安琪补课。 长久的相处下来,晓琳喜欢上了这个酷酷的“男孩子”。于是再一次被安琪送回家后,晓琳在月色朦胧中亲吻了安琪并进行了告白。 被惊到的林安琪落荒而逃,晓琳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所以郁郁寡欢。直到有一天,晓琳在洗手间听到了其他女生谈论,她们嘲笑晓琳是同性恋,不知羞耻的缠着她们的偶像林安琪。 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男生而是女生的晓琳接受不了现实情绪直接崩溃,于是请假在家不肯上学。林安琪内心愧疚来到晓琳家道歉,可是刚说完对不起就被晓琳直接强吻了。 深吻过后的两人正式确认了恋人关系,但是心底都知道同性恋是不被世俗承认的,所以他们约定在学校的时候是普通朋友的样子,放学后他们可以一起牵手拥抱接吻。 计划很美好,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执行的。但是林安琪是风云人物,打场篮球就有无数女粉丝递毛巾送水,时间长了晓琳心里觉得不舒服,于是不止一次让林安琪拒绝那些殷勤的女生。 林安琪都答应了,可是架不住那些女生的疯狂簇拥。于是晓琳和林安琪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晓琳难过的样子让她的父母警觉,暗中查探一番后得知自己的女儿再和同性交往,于是愤怒找到了校领导,以林安琪穿男生制服为借口肆意辱骂林安琪是变态,勾引了自己家的乖乖女。 校方没有办法,找到杨雨楠希望林安琪可以转学。至于晓琳,被父母看管在家,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斩断两人的关系。 知道女儿谈了同性恋爱的杨雨楠忍不住打了林安琪,也就引发了林安琪失踪,沧沧带她回家的后来发展。 听完林安琪讲述的沧沧沉默了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我们真的错了吗?” 林安琪抬起眼眸,满是希冀的看向自己柔弱但又坚强的表姐。她一直觉得表姐兰沧沧能给她不一样的见解,她希望听到她们没错的言论。 “错了。” 这句话从沧沧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林安琪眼底的期盼如摇摇欲坠的灯火瞬间被扑灭,黯淡无光。 沧沧扭头看着眼底慢慢变成死水的表妹,心底一阵阵揪疼。太早了,她的表妹太早接触这样的爱恋,终将会走向毁灭。 “爱本身没有错。异性恋也好,同性恋也罢。喜欢就是喜欢了。” “可你们错在没能好好的隐藏。少年时的恋爱恨不得在眼里炫耀,在行动上表示。可同性相爱本就艰难,你们还在自己最弱小的时候想向世人证明真爱无敌,不是错了是什么?” 沧沧的话让林安琪内心一颤,眼底流动着酸涩的暗流。 “如果真的爱,就等到精神完全独立的时候,你们可以去同性恋合法化的国家去相爱去结婚,给彼此许下一生的承诺。这种做法难道不比现在的无痛呻吟要强上许多吗?” 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说不,现在的反抗除了证明有勇无谋逞匹夫之勇外,什么都解决不了。 林安琪思索沧沧的话,心底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像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心底的难过一下子去了不少。 “姐,你说的对。是我执迷不悟了。” 林安琪总想向别人证明什么,比如她就不愿意穿女孩子的衣服,再比如她就愿意做个假小子。她用自己年轻和无知想挑战这个世界的法则,但是在她弱小的时候挑战法则无异于引火烧身、玉石俱焚。 “安琪,等你强起来,整个世界都会给你让路。” 摸着表妹柔软的发顶,沧沧感慨道。 第8章 想见他 心情刚刚平缓下来的林安琪正和沧沧聊着天,一通急电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晓琳自杀了。 林安琪的机车起得飞快,沧沧坐在后座听着晚风从耳旁呼啸而过。 台南医院的急诊室里,等到沧沧和林安琪赶到的时候,晓琳也刚好被救护车送进来。 毫无血色的脸庞让瘦小的姑娘宛如一尊水晶娃娃,左手腕上白色纱布覆盖的部分已经血迹斑斑。 急诊医生把纱布解开,狰狞的伤口仿佛错落的荆棘盘旋在白皙的手腕上,鲜血涌出滴落在地面,宛如用死志勾勒出的荼蘼的花朵。 夜晚的急诊室亮起红灯,晓琳的父母看到站在一旁的林安琪和沧沧,愤怒的父亲一巴掌重重打在林安琪的脸上,柔弱的母亲在一旁低声哭泣。 “叔叔,我家安琪做错了您打她是应该的。但是目前晓琳还在急诊室抢救,咱们先别打扰医生工作。您说呢?” 沧沧拦下晓琳父亲再次扬起的手掌,小声的劝阻。 听到这里,晓琳的父亲狠狠瞥了一眼林安琪,大有秋后算账的架势。随后坐在哭泣的妻子旁边握住妻子的手,眼睛一直望向手术室。 “姐” 林安琪无助的眼神看向沧沧,颤抖的唇瓣和手掌彰显着她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这个孩子终于在这一刻懂得了有勇无谋的后果,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承受的了的。 一夜的抢救,直到凌晨6点才结束。万幸的是晓琳被妈妈及时发现,所以捡回了一条命。 被推回病房的晓琳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好,苍白的脸颊虽然还没有重回红润,但稳定的呼吸也让所有人悬着的心开始慢慢回落。 林安琪坐在晓琳的床边一动不动,看到晓琳父亲越来越沉的脸色,沧沧示意和晓琳爸爸出去聊聊。 “叔叔,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但还是想和您说一声,对不起。” 沧沧90度鞠躬深表歉意。 “不是你的错,我不会迁怒在你的身上。” 眼前的女孩子并不是造成自己女儿割腕的罪魁祸首,晓琳爸爸也知道迁怒是不可取的,于是柔和了冷硬的声音。 看到晓琳爸爸缓和一些的态度,沧沧顺势坐在一旁。 “接下来,您想如何处理她们恋爱的这件事呢?” 沧沧小心翼翼的试探。 “晓琳以这样决绝的态度实际已经彰显了自己的决心,我看得出她表面虽然文静柔弱,可实际内里也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现在又是叛逆期,如果您和阿姨的态度很强硬,难保她不会再次出现这种极端的举动。” 晓琳爸爸国字脸上因为听到沧沧的分析也开始凝重起来。他就这一个孩子,以往只觉得女儿文静柔弱像她妈妈,如今的举动真是让他如惊弓之鸟,唯恐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晓琳爸爸扭头看向沧沧,他莫名想听听这个女孩儿建议。 沧沧长叹口气缓缓开口。 “不那么强硬的阻止。喜欢的话可以给彼此树立一个共同的目标。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开阔视野后也许就变了心意呢?这世间优秀的人那么多,有的人可能只在青春里出现用来回忆,有的能携手到老走一辈子。” “您觉得呢?” 沧沧的建议让晓琳爸爸开始郑重思索起来,是个好办法。 “可她们是” 同性恋三个字终归是没能说出口,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也让沧沧知道,想扭转晓琳爸爸的思想观念任重道道远。 “叔叔,恋爱这个东西,异性恋也好,同性恋也罢。归根到底就是一种叫做喜欢的情感。感情一旦萌生,想要瞬间拔除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得徐徐图之。” 沧沧没有说的太明白,站起身来留下晓琳爸爸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思索。她得给这个男人留出思考的余地,这样才能给晓琳和安琪留出余地。 台南医院沧沧是最熟悉的,蓝沧海那一世从小就住在这里,变成兰沧沧了也来过几次。清晨的凉爽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带着几分惬意迎面扑来。 兰沧沧的内心却如波澜巨涌,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一些刻意忽略的事实开始重现在脑海中。 晓琳手腕上狰狞的创口时刻都在提醒着沧沧,谢芝齐曾经受过的伤害和苦难,她没有经历过谢芝齐几度自杀的现场,所以在一起后她没有刻意去看过那些伤疤。 她以为自己忽略就可以告诉别人她是兰沧沧而不是蓝沧海。但是经历这一切的人是她的谢芝齐,她的爱人。她竟然从未问过他一句:你疼吗? 心底上涌的闷痛感几乎攫取了沧沧大脑所有的思绪,眼泪大滴大滴的下落似乎要为之前的忽略而赎罪。 “沧沧,你怎么了?” 身后有一只手掌及时拉住了沧沧的手臂,也阻止了不断下滑的身体。沧沧抬头就看到担忧着的谢宗儒。 距离上次见面,他们快有2个月没有遇见了。 “你还好吗?” 搀着沧沧坐在最近的休息长椅上,谢宗儒缓缓开口。 “还不错。”沧沧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模糊的回答。 “那就好。” 谢宗儒口中喃喃的说着,似乎有满腹的心事想和沧沧说,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宗儒点点头想要离开,却被沧沧拉住了袖口。 “谢芝齐他还好吗?” 沧沧踌躇了半天还是决定从谢宗儒这里了解谢芝齐的近况。 察觉到沧沧有想要了解谢芝齐的想法,谢宗儒又慢慢退回到长椅。低垂着眼睫,试图遮蔽眼底显而易见的沧桑。 “表面很好。正常工作、生活。就是状态越来越阴郁,有时候我看着他就像一颗随时要爆炸的炸药,想着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谈及谢芝齐的精神状态,谢宗儒只觉得疲累无比。自从沧沧决绝和他分开以后,谢芝齐的精神就一直在红线边缘来回跳跃。他咨询过高卓,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谢宗儒的回答让沧沧心底狠狠颤抖了一下,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到晓琳割腕的惨烈模样,她根本没想过当初的谢芝齐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一而再的伤害自己。 她想见他,在跨越时空和距离中,带着望眼欲穿的思念,携着依旧怦然心动的喜欢,还有心心相印的过往想去重新感知谢芝齐这个人。 “我想见他。” 沧沧抬头不顾脸颊上还挂着的泪珠,一字一顿的表达出自己的渴望。 “沧沧,你想好再次靠近他的后果吗?他表面温和有礼,实则偏执阴暗。连他的老师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治疗他偏执的病情,一旦你激怒了他,会产生你想象不到的后果,兰沧沧就是最好的例子。” 谢宗儒最清楚谢芝齐目前的状态,对比囚禁原本沧沧的那个时候,现在的他更是变本加厉,只是对视一眼,心底的惧意就会让人忍不住逃离。 “我不怕。”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从沧沧口中说出来,竟然带着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她死过一回,侥幸转世又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本该带着上天的厚爱和谢芝齐幸福的在一起。 如今的两败俱伤是她不够果敢,也是她先退了场,把谢芝齐一个人留在原地。 她要去重新认识她的爱人,重新站在他面前说:你好,我是兰沧沧。 第9章 想救他 谢宗儒带兰沧沧去了台北,第一件事就是拜访高卓老先生。先生今年六十有四,一身儒雅更是折射出浸染百年书香的世家子弟,两鬓已有白色的发丝,但大部分还是黑灰色。若不是知道先生真实年龄,说他刚刚知天命也是可以的。 高卓倒是第二次见沧沧,4年前他从郭品妍口中知道了自己的爱徒喜欢的是一个叫兰沧沧的大陆女孩,本想着过年家宴时谢芝齐能带她来见见她,后来飞机失事事件让谢芝齐理智全无,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在那样不堪的场合。 在医院精神摇摇欲坠的沧沧一眼望过来的时候,眼底的脆弱和崩溃铺天盖地,明显有抑郁倾向的女孩儿在第一时间挤出了似哭非哭的笑容礼貌的冲他笑着,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心底的坚韧与善良。 明明遭受了来自爱人的伤害,却在第一次见面时颤着声线问他:“我要怎么才能救他?” 那时他心底的震撼与酸涩并存,既为了一份相互折磨的感情而酸涩又为这份善意而感动。 高卓的家里不算大,阳台上摆满的苍翠彰显着这个老人热爱生活的一面,墙上挂着一份书法“天道酬勤。” 笔法锋利流畅,风格苍老浑厚足、笔墨酣畅。可以窥见主人老成持重、果断干练的性格。 “先生好!” 沧沧拱手行了一个揖礼,姿势标准流畅。只这一点就让高卓心底有些起疑。面前这个女孩儿和4年前。。。不是一个。 世间之事千奇百怪,有些不可与人言。高卓活到这个岁数虽不信鬼神,可也恭敬待之。所以并不准备细问。 “我们来是想知道目前谢芝齐的精神状态。还望先生如实相告。” 谢宗儒表明来意,高卓瞳孔一缩,随后从手边抽屉拿出一份报告递给谢宗儒。 谢宗儒双手接过来,看了一眼高卓,随后翻开来看。只是越翻页,神情就越来越冷厉。 沧沧觉得情况可能不好,于是在谢宗儒看完后也拿过来。只是上面专业术语很多,她不是很能看懂。 “他的情况说好算不上,说不好也是真不好。暴力杀人的倾向刚好卡在行动的边缘线上,若是越过了这条线,他就会付诸行动了。” 高卓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细致的擦着。口中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谢宗儒这么多年看谢芝齐的心理报告,大概也能猜测出目前的他心理状况的危险,所以急需高卓能给出个主意。 高卓的视线回落在沧沧的身上,示意谢宗儒解铃还须系铃人。 “现在的谢芝齐就像个人形炸弹,一旦爆炸,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到死。” 这句话让沧沧的心猛然提起悬在空中。牢狱致死 “不行!他不能走这步。” 沧沧匆忙反驳。眼中的急切几乎要脱眶而出。 “以前有你在,他还有所顾忌。现在你们分手了,他会肆无忌惮。但是重新接触他让他回到爱你并甘愿和心底的恶欲去搏斗,很难。” 高卓细细和沧沧讲解谢芝齐偏执性人格形成的各种因素,从童年受到的伤害埋下种子,到青春期开始发芽,到大学的开花,和沧沧分开后的结果。 高卓一字一顿和沧沧掰开揉碎了讲,力求面前这个能拯救谢芝齐的女孩儿能深入了解他的学生,能救谢芝齐一命。 有些承受不了的事情,沧沧接过纸巾大哭之后继续调整心绪听高卓讲。这一讲就是一整个下午,直至黑幕布满苍穹,上面点缀着几颗星辰,高卓的声音才放缓速度。 像是经历了一场人生,沧沧开始认识每个阶段的谢芝齐。而高卓讲的这些她是她所不知道的,或者说她不了解的。 原来她的芝芝曾被恶意扔进过满是泥沼的地狱,原来因为她的出现他也努力开出过芬芳的花朵。原来重归黑暗、重归绝望的推手中也有她的一笔。 薄薄的几张纸不过寥寥数语,可是一个人的一生又怎么能只用寥寥数语就一笔带过。 他的悲苦她不曾参与,他的快乐与她共享。她也只是见了他恶的冰山一角就快速逃离,却忘了这恶也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拜别了高卓,回程路上谢宗儒和兰沧沧一言不发。沧沧不断回想着高卓倾诉的谢芝齐的一生。 幼时父母离异跟着母亲和继父一起生活,继父性格暴力对他非打即骂,柔弱的母亲不能保护他只劝他忍让,哪怕被继父暴打至高烧昏厥瘫倒在地也是如此,若不是命大从此仇恨的种子埋下。 青春期即使学业优异,但是原生家庭的影响并未消除。所以即使他努力装成温和有礼的模样,骨子里的自卑也如影随形。旁人但凡轻言一句他都会联想自身,于是种子开始发芽。 大学终于可以脱离糟糕的家庭开启人生美好的征途,他努力学习用闲暇时间疯狂兼职赚取生活费和学费,看似自力更生可依旧没能治好心底的伤。拜高卓为师,和郭品妍之间的针锋相对一步步催化心中的恶意。直到谢宗儒的出现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谢宗儒带着怜悯要供他出国留学,仅这一步,他心底开出了恶意满满的花朵。 穿越时空的离奇之旅让他碰见了他生命中的光蓝沧海,本以为可以携手一生,可是蓝沧海最后的悲剧压垮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灿烂生活的希望,于是当阳光不再偏爱他,他重归黑暗,那朵恶花结出了黑暗的果子。 后面出现的原本的兰沧沧确实也扼制住了果子的生长,但是太短暂了,谢芝齐只露出了恶意的冰山一隅,原本的兰沧沧就承受不住迫不及待的逃离,这个举动更是把这颗恶果彻底催化成熟。 现在的沧沧从平行时空穿越而来,本来也可以拉住他的手成为他的救赎。但是她没有。。她决绝离去,放任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所以失去最后希望的他开始选择和这个世界达不成和解,他现在蠢蠢欲动,想要毁灭自己,顺便再毁了这个世界。 不断前行的车终于行驶到了沧沧的家门口,看着出神没有任何表情的兰沧沧,谢宗儒还是不忍开口道: “他现在恶化的情况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拯救一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尤其”还是一只随时暴走的野兽。 谢宗儒没说出口的话,沧沧知道他的意思。谢芝齐目前的状态很是危险,一旦沧沧的举动不对就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谢宗儒,比起失去他,我没什么不能失去的。” 沧沧说完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此刻恰好是晚霞舒展,漫天橙红如凤凰展翅而过。眼前被橘色覆盖,离去的沧沧的背影身披霞光像个勇猛的侠义之士,手握利刃势如破竹,哪怕前方荆棘丛生也要在心底开出向阳的花。 谢宗儒一下子百感交集泫然泪下,谢芝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也是罪魁祸首的一份子,但是他没有沧沧这样的果决勇敢,他只是站在旁处给了谢芝齐一点点的安慰,他自私自利不敢靠近怕被谢芝齐伤害,所以,他才是那个懦夫。 明明那只野兽曾试图靠近他,可他怕了它锋利的利爪后退了,从此以后它的眼底只剩了刺骨的冷意。 回到家的沧沧痛哭过后睁着红肿的眼睛来到卧室墙上的镜子面前,那一方圆圆的镜面刚好能照出沧沧的泪流满面。 “兰沧沧,我知道你能听得到。” 沧沧冲着镜子如是说道。此刻的心海中,原本的兰沧沧抱膝而坐,身后出现的是18岁的沧沧的脸庞。 “我们都伤害了他,牢狱之灾不能是他最后的结局。你也不想,对吗?” 沧沧的话如一只利剑扎进兰沧沧的心底,眼中的泪水开始积蓄。 “所以,我想重新靠近他。我们不谈拯救,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拯救另一个人的人生。他的过去我们没有参与,他的未来我想去试图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你同意吗?” 沧沧尽力忍住内心的悲怆,一点点的和兰沧沧交流。她现在用着兰沧沧的身体,她能感觉到兰沧沧没有消失,所以才能如此坚持要给兰沧沧讨个公道。她以为这样兰沧沧就能得到公平回到这个身体中,而她也可以回到该回的地方。 结果呢不尽人意。不尽所有人的意。她蠢透了。 第10章 靠近他 等了良久,沧沧才听到一声小小的、几乎不可闻的喃喃细语:“好。” 只这一声,沧沧就觉得身体内充满了无限力量。 下一步就是制定作战计划,如何重新获取36岁的谢芝齐的信任才是重中之重。 沧沧给谢宗儒打去电话询问谢芝齐目前的感情状况,得知谢芝齐当前正和一个小学老师密切接触,沧沧眼神有一息的暗淡随后又一凛,他移情别恋他不怕,但是她怕那个老师是谢芝齐的“猎物”。 “你也猜到了?” 谢宗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一开始他知道的时候还很为弟弟感到高兴,但是后来寒意开始顺着他的脊背直窜天灵盖。 他也曾试探问过谢芝齐对那个女老师的评价,只得到了“很好”这两个字。从那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谢芝齐曾经说过“此生只许沧沧”,那么他就不会和其他女性接触结婚。如今看似放下了过往重归平静的生活,只怕他别有用心。 “我必须尽快去台北了。” 沧沧撂下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随后给师兄顾浩然打去电话,让他帮忙找个长期住宿的地方,离市区近而且还得离谢芝齐的家不远。 顾浩然察觉到沧沧的口吻不对,但是没有多问。他的小师妹向来有主意,相信她可以处理好目前的困境。 沧沧连夜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第二天赶了最早去台北的大巴车赶赴台北。 顾浩然找的这套公寓很不错,不仅地理位置靠近谢芝齐的工作室,离谢芝齐家也不远。毕竟地理位置优越,所以租金比起其他地方要高一点。 “谢谢师兄,我很满意。” 沧沧看过四周环境和家里摆设觉得还不错,租金不是问题,她的存款足够支撑她一年半载了。 “不管要去做什么,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人身安全。师兄不想四年前的情况再次发生。” 也许是知道沧沧要做什么,顾浩然离开前刻意叮嘱沧沧。 沧沧看着对她关怀备至的顾浩然突然热泪上涌,她是个不省心的,从前蓝沧海是,现在的兰沧沧也是。其实一直以来,师兄都对她包容太多。 “好。” 忍住眼泪不下落,沧沧虚抱了顾浩然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浩然离开后,沧沧从通讯录中翻出久违的el和可可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想约el和可可一起吃饭,顺便再从她们口中打探谢芝齐的近况。 el和可可接到沧沧的电话也是很开心,她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沧沧毕竟救过她们。 中午接到沧沧的电话,整个下午el和可可兴奋的窃窃私语不断,时不时发出喜悦的笑意让在办公室刚送走病患的谢芝齐看在眼底。 “是有什么好事吗?这么开心?” 谢芝齐从el手中拿过下一位病患的资料随后问了一句。 “没有啦!就是之前我们和陈财裕相遇那次,老板你还记得吗?” 可可凑过来小声提醒谢芝齐。 谢芝齐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记起那是和转世后的蓝沧海第一次见面突觉恍若隔世,眼神一暗随后又嗤笑一声。 “记得。” “那次被路过的女侠相救,她侠女的装扮利落的动作一直让我深深仰望。现在侠女给我们打电话约我们吃饭。好开心哦!” 可可和el不知道沧沧是老板谢芝齐曾经的爱人,所以当着老板的面说要和沧沧吃饭约会的美好心情溢于言表。 听说沧沧来了台北的谢芝齐突然握紧手中的资料,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哪怕只是2个月没见,再次听到她的消息,他心绪间的怅惘依旧扑面而来。 下班后el和可可相携要离开,从诊室出来的谢芝齐开了口: “你们约了哪里?” 被谢芝齐突然问住的el和可可脚步一顿,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这么关注。但是也没多想,于是笑着回复: “离这里不远的餐厅,我们今天吃泰国菜。” “哦,明天和我说下好不好吃,我近期带女朋友过去吃下。” 谢芝齐掩饰的不露痕迹,好像是在为下一次约会做准备。实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关注,明明。。都劝说自己放下了。 “好。” el和可可应答后携手离开,外面霓虹渐起,白日来往的诊室在此刻突然寂静的让人心底有些害怕。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谢芝齐看了眼来电随后接起。 “下班了吗?” 对面的声音温柔至极,像极了谢芝齐一直想要的那种爱意。可是心底暴躁的野兽来回逡巡,叫嚣着要去毁灭。 “下班了,我去接你。” 温和有礼的回答自然赢得对面女人的欢心。撂下电话的谢芝齐看着el和可可目标餐厅的方向攥紧了手心。 “沧沧你不知道,el和陈财裕的女儿有多搞笑,有空一定带来给你看看。古灵精怪!” 可可说起el和陈财裕的恋爱就收不住口,再加上喝了一杯低酒精的鸡尾酒更是口若悬河。 el难得不带小孩跟朋友出来吃饭,所以餐桌上的她虽然不如可可,但是脸上的红意一直没有褪过。 可可从el到陈财裕,再到公司的各位同事都吐槽了一遍。 “那谢芝齐呢?好像没听你说过你们的老板?” 沧沧顺势开口,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可是只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让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可可瞬间住了口,el使劲使眼色的动作也没瞒过沧沧。 “怎么了?不能说?” 沧沧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个人,有些惊诧。 “不是不能说,只是我们老板的恋爱过程比较曲折。” 可可看了一眼el,得到对方首肯后才慢慢吐露。 “我们老师之前是很温和有礼的,听说4年前他谈过一场恋爱但是无疾而终了,虽说后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是每次下班我们走后他都站在诊室的窗前看好久。” “有一次我忘了整理明天的病患资料,晚上10点回到诊室,发现老板还没走,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漆黑的一片,连姿势都没有换过。我想,那次恋爱一定伤他很深。” “办公室都不敢轻易询问他关于恋爱的事情。不过,他最近还好啦,听说谈了一个小学老师的女朋友,温柔极了,想来老板很喜欢。而且都怀孕了,是不是el?” 可可目光转向el求证。 “应该是怀孕了,那天谢医师在看诊,他的女朋友打电话过来说预备周五去产检,让问问谢医师有没有时间陪同。” el想起来那是个周五的上午,来电的女性声线温柔如水,小心翼翼的让她帮忙问谢医师的时间,好像一只迷路的小鹿一样。 el和可可透露的消息让沧沧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们中间只隔了两个月,他不仅谈了女朋友还。。有了孩子。 心好像缀了一个铁锤拉着它不断下坠。 沧沧的笑意从脸上消失,满目的仓惶让可可看了都心惊。 “沧沧,你怎么了?” 可可小心的推搡着沧沧失神的身体。 “没什么,吃饭。” 回神的沧沧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示意她们继续吃饭。饭桌上的氛围又重新热闹起来。 送走可可和el之后,沧沧徒步往住的地方走去,路上都在思索着可可和el的话。 按理说谢芝齐有了新的生活她应该感到高兴,可是迎风流下的眼泪不是这么认为的。 “一定是风太大迷到眼睛了。” 沧沧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擦拭滑落到脸颊的泪珠。她没看到在她的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犹如野兽紧盯自己的猎物一样。直到她走进了公寓,等到属于她的房间亮起。 他才收回视线慢慢离去。 第11章 再见面 丁羽彤看着谢芝齐开车的侧脸一阵恍神,她想不到会有这么优秀的男人能看上离异的自己。 再次回想起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安静的西餐厅,那是她和前夫离婚前吃的最后一顿饭,前夫忙于事业一直忽略她的感受,直到不知道自己怀孕意外流产的到来她才感觉到彻骨的痛意。 失足从楼梯上滚落下来,下身被血色浸染。无助的惶恐和一直打不通的电话让她在那刻对丈夫彻底失望。从医院回来后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听从好友的推荐她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谢芝齐,也就是她当初的心理医生。 他会耐心听她所有的怨怼和不满的愤恨,会笑着对她说:生活很好,多养些绿植多在无聊的时间里增加生活的技能,多让自己对这个世界热爱一些。 正是他的这些鼓励才让她重新焕发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她知道自己容貌普通,唯有嗓音温柔如水,前夫也正是因为这点才正眼看向她向她求婚的。 真正的心动是在一个月前她在西餐厅和前夫约晚饭,那是他们离婚的当天扯了离婚证后她想好好的告个别,可是等到餐厅闭店她那忙碌的前夫也没有从工作岗位离开。 想起这些年虚耗的青春,她潸然泪下低声抽泣。是谢芝齐这时走到她的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维护了她仅存的颜面。 那时她泣不成声,被谢芝齐送回家的时候竟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说完她就愣住了,连忙道歉表示自己胡言乱语不要当真。 也许是那晚的月色如水,朦胧了眼前人的视线。她只见到谢芝齐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突然亮了一下,犹如圆月坠入其中,可是随后就熄灭了。 那张红润的唇瓣轻启,随后她听到了一声“好”,那么轻,像夜晚仅一现的昙花。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谢芝齐的名义上女朋友,他温和有礼,对她提出的各种要求都极力满足。 丁羽彤以为自己捡到了宝暗自欣喜,想着哪怕他们没有实质性在一起,但是长时间相处一定会有感情进而她会变成他的实质性的女朋友。 可谢芝齐时不时失神的眼神和只有温和有礼没有爱意的隔阂让她知道,她没能走进他的心。 但是谁说婚姻要两情相悦才可以呢?他们这样的相处如果维持下去也能开出好看的花朵。 “怎么一直看我?” 谢芝齐目光一直看着前方,脱口的话也是极尽温和。让丁羽彤从恍神中一秒回神,随后低下眼眸企图退却脸上的热意。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站在家门口,丁羽彤右手抚上肚子低声感谢。 “不客气,我先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丁羽彤听出了这一贯温和的口吻中有几丝急迫。她抬头再望去时,只见到了谢芝齐略带匆忙的脚步和被微风带起的消瘦的背影。 车子重新启动,谢芝齐在车窗中的礼貌一笑让丁羽彤的心底开始不安起来。随后又安慰自己,许是诊室有急事。 她担心自己多疑多思会给这段新的感情增添重重障碍,所以她试图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回到el和可可说的附近餐厅的时候餐厅已经闭店,漆黑的颜色在不断告诉谢芝齐他又一次错过了兰沧沧的消息。 内心的焦灼不断提醒他,兰沧沧来台北不是为了他,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可是从听到她的消息开始,他的心里就没有停止过翻涌。 哪怕,和丁羽彤的晚餐也是心不在焉。 闭店的门店越来越多,谢芝齐突然像眉头的苍蝇开始乱撞,祈祷着万一可以遇到,万一可以见到,万一能有让他的思念有决堤的地方。 他开着车沿途张望,终于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她的背影。只一眼,心底的喧嚣就平静下来。 惟她,只一眼,便是心安处。 她哭了,不断擦拭滑落脸颊的泪珠。他的心底开始暴躁起来,不知道沧沧为什么哭,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他的心底又因为她的眼泪开始躁动不安。 直到跟着她,看着她走进公寓。等待着,看着她公寓的灯在黑夜中亮起,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离开时,他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他以为时间能缓解对她的思念,可实际上只是一个不清晰的信息就能让他兵荒马乱。 心底野兽的叫嚣比以往更甚,他快要。。。关不住了。 回到公寓的沧沧让思绪平静后,再次思索如何去见谢芝齐,她见谢芝齐的意义是什么?在明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要不要继续接触?可是现在放弃,她甘心吗? 这些问题接踵而来,让本就头昏脑涨的大脑再次陷入不平静的旋涡。 两天后的早上,el刚从可可手里接过今日预约的病患信息,就看到了可可一脸的不对劲。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el关心的问道。可可沉默的摇摇头,一言难尽。 “el,把今日的病患信息给我。” 刚到诊室的谢芝齐柔声吩咐el。 “来咯!” 可可的异样只能先放下,脚踩恨天高的el拿着信息表直接走向诊室。 “今日第一位预约的是” el刚打开信息表,熟悉的名字跃然纸上,她一时之间噤声在原地,跳动的心脏加快速度好像快要把她吞噬了。 “怎么了?” 谢芝齐瞧见el的神情不对,从她僵硬的手中抽出今天预约的病患信息表。第一眼就沉默如斯。 上面清晰的写着预约人的姓名和心理病症——兰沧沧 妄想症。 el同手同脚从谢芝齐的办公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同样意味深长的可可。 “会不会是弄错了?” el颤着声线问可可。明明明明她们之前和沧沧见面时,她是那么正常。只过了两天就患上了心理疾病,怎么想都觉得很扯。 “等她来了,我们再看。” 可可如实回复。她至今心里都觉得很荒唐,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患病就患病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诊室的氛围空前僵硬,有同事看el和可可表情不对想问些什么,但是碍于老板今天心情也很不好所以只能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讨论。 在工作人员都讨论到世界末日的时候,门前电梯门忽然打开。一个身穿校服的女生从里面走出来。 她上身穿的是白色衬衫,上面写着凤南高中四个字。下身是到膝盖的裙摆。进来时她大大的猫眼看了看诊室的名字,确认后右手推门进来,手腕上的长命缕红艳艳惹人凝望。 脚踩白色板鞋,左脚踝系着三根正红色的细细的红绳,最底下的那根上缀着一个小小的金色铃铛。她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花苞状,用红色编绳系住,垂下一缕丝绦随风摆动。 她皮肤白皙近乎透明,小巧的鼻子,唇色浅淡如春日绽放的樱花。只看了一眼,众人就被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所震撼。仿佛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惊艳了时光的那个人。 “沧沧?” el不确定的张口,这个穿着装扮和那日见到的沧沧完全不同。 “el,我预约了今早的看诊。” 沧沧眼含笑意回复el。el今早受到的震撼一波连着一波,此刻只能如同往常一样把沧沧引入看诊室。 耐心等待病患的到来是谢芝齐每日要做的,只是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那样看起来不动声色。或者说从看到兰沧沧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他只能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妄图以最平静的最专业的模样等待她的到来。 “谢医师,兰小姐到了。” el如常的声音响起,本来垂下眼睫的谢芝齐马上抬起眼眸看向来人。等到兰沧沧从el的身后站出来,谢芝齐本来做好的心理建设在此刻突然功亏一篑。 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站在谢芝齐面前的蓝沧海,瞬间解封了他心底埋藏的最深的秘密。 兰沧沧刻意回避谈论蓝沧海是不想前一世和这一世的自己混淆。谢芝齐不主动提起蓝沧海是不想把以往的痛彻心扉再撕裂,本就长好的痂再硬生生流出脓水。所以他把那一世当做一场梦来对待。 可如今再次看到蓝沧海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往日的记忆重新归来,他除了踉跄着后退躲避,他想不到第二种反应。 捂着心口瞬间泪流满面的谢芝齐瑟缩在角落抱头痛哭。el一看架势不好,马上给兰沧沧道歉。 “沧沧抱歉,谢医师平常不这样的。要不你改天再来?” el着急的解释,她第一反应就是保住诊室的名声。她是不知道谢芝齐为什么一瞬间就会变成这样,但是她知道谢医师的这个情况不能被同行看到,不然他就毁了。 “el,你先出去。我和他谈谈。我们是故人。” 沧沧最终还是没说出前女友这三个字,故人已经包含了多重意思。el站着,目光在沧沧和谢芝齐中间来回游移。想起两天前沧沧若有似无的试探,el便知道这两人之间有过往。 随后点点头关上了看诊室的门。 门外众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瞧,但是诊室垂下的窗帘和良好的隔音装修挡住了他们所有八卦的眼神。 “el ,究竟怎么回事?” el一出来就被同事团团围住,她一声不吭回到工位上做着自己平常做的事情,顺便再安抚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心脏。 第12章 重新追求 诊室里,沧沧一步步走向缩在角落中抱头沉默的谢芝齐。左脚腕传出的细碎的铃铛声声声刺耳,每走一步都踩在谢芝齐的心尖上。 “芝芝,不躲在里面了好不好?你能不能看我一眼?” 沧沧伸出手拉住谢芝齐最外侧的左手,只是相互牵着并未做任何拉拽的动作。但是只一个牵手的动作,沧沧就能感觉到谢芝齐的颤抖。 沧沧也不催促,只坐在外侧沉默不语,等着谢芝齐反应 。 过了良久,牵着的左手忽然紧紧扣住沧沧的右手。沧沧抬眼就看到了谢芝齐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充斥着的暴虐,红色一寸一寸渐染眼底。 “你究竟是谁?蓝沧海还是兰沧沧?” 谢芝齐凑近沧沧的脸,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既是蓝沧海也是兰沧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沧沧看着谢芝齐的眼睛认真的说,力求每一个字都会被谢芝齐听到。不管她是谁,她都是谢芝齐思念着的人。 低沉的笑声从谢芝齐的口中溢出,苍凉而绝望。 “你不是说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吗?” 只这一句反问就足以让兰沧沧沉默,她亲口说出的话她不能装不作数。哪怕她用蓝沧海的样子逼迫谢芝齐再次陷入最初的相遇,想让他的爱意再次生长。 拉拽住的手缓缓松开,兰沧沧想要收回。察觉到沧沧的退缩之意,谢芝齐握住她的手,不允许她的撤回。 于是两人,一个缩在角落执着的拽着沧沧的手执拗着不肯松开。一个坐在不远处任由对方拉着手。 “我给你带了早餐,吃点!” 沧沧视线转到桌上放着的早餐盒上轻声开口。 昨晚她想了很久,不管谢芝齐是真的要开启新的生活或是把现在的女朋友当做猎物猎杀,她都想在确认谢芝齐精神状态好转的情况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谢芝齐看向桌上的两层食盒,内心又是一阵晃动。 “你不用担心我离开,我把食盒拿过来我们一起吃,行吗?” 想要起身离开又被死死拽住的沧沧柔声说道,又轻拍谢芝齐僵硬的手腕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 谢芝齐不肯放开沧沧的手,沧沧只能任由他拉着,两个人一起坐到桌子一侧。 沧沧今早做的鸡蛋饼、三明治还有两杯皮蛋瘦肉粥。等到把餐具摆好,谢芝齐低垂着的头颅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沧沧叹口气,把鸡蛋饼用筷子夹成小块。随后递到谢芝齐的嘴边,谢芝齐不张口沧沧就一直递着,等到沧沧举得手快要麻木的时候。谢芝齐终于张开唇瓣咬上了食物。 两个人就这么一人递一人吃,并不交流。很快鸡蛋饼吃完,沧沧又举着左手把三明治递给他,后又喝了一杯粥。 剩下的一半三明治和粥被沧沧一口一口吃掉。期间两人沉默不语,直到早餐吃完。沧沧把空食盒收好放进包里,然后坐到了谢芝齐的对面。 “你谈女朋友了是吗?” 沧沧问的小心翼翼,但还是令谢芝齐一瞬间抬头看向她。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沧沧越说越混乱,前男友谈女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要怎么说呢?说她担心他会杀人所以才来接近他?或者想确认他心理正常才靠近他? “你是因为我谈了女朋友,所以”想挽回? 谢芝齐眼底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甚至心底渐渐升腾起几分窃喜。 “我还有事,先走了。” 沧沧快速起身抓起桌上的背包和食盒快步离开了诊室。遇到外面伸长脖子等待八卦的工作人员只能尴尬的笑笑后快步离开。 直到到了闽绣协会,心底怦怦的跳动还在持续。沧沧不敢直视谢芝齐那双黝黑的眼眸,如果。。。如果谢芝齐知道沧沧真正的目的,他会疯。 所以,还不如任由他误会下去。 谢芝齐一上午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他突然觉得自己和丁羽彤的交往也不算一无是处。 下午下班后的众人又看到了兰沧沧等在诊室门外。 “沧沧,你是在等我们吗?” el和可可上前一步询问。得到沧沧的摇头后两人一头雾水。 “我在等谢芝齐。”沧沧干脆的给众人解惑。 “小姑娘,你不会是在追我们老板!” 上了年纪的保洁阿姨凑近一步问道。得到沧沧的点头后,众人异口同声的“嘶”了一下。 暂且不说他们老板刚交了一个温柔似水的女朋友,就说还在校园的小姑娘也被他们老板迷惑住,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我们老板有女朋友了,而且他女朋友超温柔。” 有男同事好意上前劝阻,暗示沧沧退出情场,结果都收获了沧沧摇头的拒绝。 众人带着惋惜的表情稀稀拉拉的离开,唯有el和可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呶呶嘴也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等到谢芝齐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了很久的沧沧。 “我来送你回家。”沧沧直言不讳。 从现在起,她决定除了工作时间之外,她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谢芝齐,她怕万一谢芝齐把现任女友当做猎物误入歧途,她想救他都救不了。 谢芝齐听到此话挑挑眉,随后开口说道: “我一会儿要接我的女朋友下班,然后吃晚饭送她回家后我才回家。” 变相的想让她知难而退,顺便还想观察沧沧的反应。 “那我和你一起。” 沧沧手心攥紧应声说道。她并不惧见谢芝齐的现任。毕竟。。她和他们的目标并不一致。 坐在后座上的沧沧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以前自己都是坐在谢芝齐的副驾驶上,如今副驾驶上坐着一位温柔似水的女人。 见到丁羽彤的第一面沧沧从心底觉得惋惜,但是惋惜什么她说不出来,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 丁羽彤留着短发,身形削瘦,胸部扁平。如果从身后看会错认为男生,但是她一张口你就会觉得大错特错,那样温柔的声线会让你觉得遇到了一位极为可心的大姐姐,忍不住想和她畅聊。 她笑起来时会露着小虎牙,有几分天真和可爱,完全不像35岁的成熟女性。她皮肤白皙能看到里面青色的血管,甚至能听到血液流过的声音。她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女人。 丁羽彤同样在打探后座的沧沧。对方精致的容貌会让人觉得上天的不公,好像她就是女娲娘娘精心雕刻的手办,而自己只是被柳枝随意甩出的一滩泥水。 青春张扬的气息在她的身上体会的淋漓尽致,一眼望去感觉像个小太阳温暖人心。也怪不得谢芝齐不肯放下。 想到谢芝齐早上的那通电话,丁羽彤忍不住笑了笑,既笑谢芝齐的紧张和恶趣味,又笑自己自作多情的渴望。 晚饭吃的清淡的广东菜,因为丁羽彤怀孕不能吃重口味。 “羽彤姐,尝尝这道开水白菜,很不错。” 沧沧用公筷给丁羽彤夹了菜,热情推荐。 丁羽彤不太习惯沧沧的自来熟,于是把菜叶夹到谢芝齐的碗中示意他吃掉。 然后沧沧就看到谢芝齐慢慢吃掉了碗里的菜叶。心底的酸涩忽然上涌,以前没有那么大的感触,可是如今是真的能看出来谢芝齐在一点点的改变。他在适应新的恋人。 握紧公筷的手紧了紧,沧沧没说什么尴尬一下,然后自顾自吃自己碗里的饭菜。 看到沧沧暗下去的眼睛,谢芝齐满意了。于是悄悄竖起大拇指冲向丁羽彤。丁羽彤没理,只是打着心里的小算盘。 之前觉得谢芝齐是个很好的接盘对象,他们相处也很愉快。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女友让丁羽彤觉得会是个麻烦,沧沧的存在会让丁羽彤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丁羽彤眉头微蹙,迄今为止她还不想和谢芝齐结束合作,那么如何有效的赶走兰沧沧就成了自己目前最主要的任务。 于是 “芝齐,你看你嘴角吃饭还和小孩子一样。” 丁羽彤拿过餐巾纸仔细擦拭谢芝齐稍有印记的唇角,温柔的动作细心呵护,像极了贴心大姐姐。 而谢芝齐也是凑近了她,黝黑的眼眸中盛满了喜悦。 沧沧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垂下眼睫躲避两人美好的画面,只是握住筷子的手指用力压出苍白。 吃完晚饭,谢芝齐又开车把丁羽彤送回家,下车后丁羽彤轻吻在谢芝齐左侧的脸颊上。两人的相视一笑美好又刺眼。 直到车里只剩下了谢芝齐和沧沧,沉默在车厢内弥漫。直到谢芝齐到家了,沧沧从后车厢下来。 “谢芝齐?” 沧沧叫住谢芝齐回家的步伐,谢芝齐转身回望她。眼底平静如古井,没有丝毫波澜。沧沧被这样的眼神钉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良久后才磨蹭着张开嘴 “明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 随便两个字敷衍至极,随后谢芝齐不再理会沧沧,进了自己家。 所幸沧沧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所以沧沧徒步走回家。第一天的相遇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 沧沧心底会泛起酸涩,因为她还爱着谢芝齐。而谢芝齐新交的女朋友也不错,两人都是温柔性格的人,相处起来也不累。不像她和谢芝齐,各执己见最后分道扬镳。 于是沧沧私下又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如果谢芝齐的精神状态在好转,如果他和丁羽彤的交往是认真的,那么沧沧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13章 最后的告白 沧沧重新过上了有规律的生活,早上回去给谢芝齐送早餐,两人吃完后沧沧会去协会教授闽绣技艺,下学后在诊所等谢芝齐下班,然后和谢芝齐一起接丁羽彤,一起吃晚餐看他俩秀恩爱。最后再回自己家。 长此以往的坚持逐渐迎来诊室工作人员的侧目,他们一方面感叹沧沧的坚持暗叹老板的无情,一方面又私下开赌局押沧沧能坚持多久。 三个月的时间已过,沧沧还在坚持。直到这天,在协会授课的沧沧接到了门卫的电话,说有人找她。 沧沧出来便看到了一袭白色连衣裙的丁羽彤,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站在那里活脱脱像是找上小三的原配。 “很抱歉来打扰你!” 丁羽彤声线柔弱,身材瘦削显得肚子异常明显。摇摇欲坠的模样让沧沧看了都心惊,于是赶紧扶着她坐在阴凉处的长椅上。 “你要是找我直接打电话就是,何苦跑这一趟。” 沧沧担忧的看着丁羽彤的孕肚,唯恐再有个三长两短。 “喜事总归要上门才显得有诚意。” 丁羽彤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份红色喜帖递给沧沧,沧沧打开一看是谢芝齐和丁羽彤的婚帖邀请函,上面的字都是用毛笔字书写的。那是她和28岁的芝芝的约定。 沧沧顿时觉得大脑嗡鸣,此刻的心脏像被人用拳头重重击打,巨大的痛感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和芝齐要结婚了,我身边朋友也少。所以想邀请你作为我的伴娘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目前婚纱照还没照,我这个肚子也不好试婚纱,沧沧你可以代替我试一次婚纱吗?” 明明是很温柔的声线,可是此刻说出的每个字都如钝刀子一般割在沧沧的心上。既要见证谢芝齐的幸福时刻还要作为婚纱模特给新娘展示婚纱。 良久后沧沧倾吐一口气,笑着回复: “好!什么时候拍婚纱照,我帮你试。” 笑意从眼底散发,明明阳光照射进去的眼睛如琥珀一般纯粹,可是丁羽彤在此刻就是感觉到沧沧无声的哭泣。 丁羽彤后退两步不安的看着沧沧,像是心虚又或者怕弄哭了沧沧不好收拾场面。于是手脚冰凉,仓惶快步离去。 手中的红帖异常刺眼,沧沧忍不住捂住双眸进行遮挡。但是仍有水滴从脸颊滑下扑簌而落。 在外面待了很久,沧沧给谢宗儒打去电话告知谢芝齐结婚的事宜。听到消息的谢宗儒头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他觉得也许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糟糕。 “沧沧,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实际芝齐已经好了?” 谢宗儒说出最糟糕的猜测,这个猜测会直接抹杀了沧沧这几个月来的努力。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能否请高卓先生再给谢芝齐测试下,如果谢芝齐在好转,那说明丁羽彤确实是治愈他偏执的良药。” 沧沧建议再给谢芝齐做个心理测试。电话那头的谢宗儒沉默了一会儿,答了一句好后就挂断了电话。 如果丁羽彤是治疗谢芝齐偏执的良药,那么沧沧的存在就会成为可有可无的笑话。 一下午的教学都不在状态,顾浩然像是看出了什么。于是下课后把沧沧带到办公室想要了解情况。 “师兄!谢芝齐要结婚了。” 短短几个字说出来容易,可实际上口不能言的痛楚在心底快速蔓延。 听到这个消息的顾浩然也是一震,他无比清楚沧沧突然来台北的目的可能与谢芝齐有关,沧沧这几个月来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只是当谢芝齐真的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当初那个站在傅崇华面前说这辈子只许沧沧一人的那个少年。 “沧沧,如果你想哭。。。” “我没想哭,师兄。是我太盲目自大以为他会永远喜欢我,而我们也会有完美的结局。” “实际上,我们只能陪对方走一段路罢了。走着走着,遇到了更合适的人也就松开了牵着的手,从此只能活在对方的回忆中。” “然后,等到老了重新翻出来,再说一句:哦,原来我爱过他,那么刻骨铭心。最后再感叹一声:可惜,有缘无分。” 说着话的沧沧泪水积蓄眼眶又从眼角滚滚而落。顾浩然看不过去直接把沧沧拥进怀里,顺着她僵直的脊背慢慢安抚。 “沧沧,你人生的路还很长。会有下一个比谢芝齐更好的人在等你,我们不难过好不好?” 即使知道这话安慰不了任何人,但是顾浩然还是想试图安抚他从小看到大的沧沧,不管是蓝沧海还是兰沧沧。 “师兄,谢芝齐是我整个青春的佐证,我不会再遇到惊艳我整个时光的人了。” 怀里传出的低喃让顾浩然叹口气后更是抱紧了沧沧的身体。沧沧是谢芝齐的光,谢芝齐又何尝不是沧沧的太阳花。 走出协会的丁羽彤拨打了谢芝齐的电话,等到对面电话接起,她纠结着开口: “这样对沧沧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你没看到,她难过的都快哭了。” 听到丁羽彤的诘问,谢芝齐沉默了三息后回道: “不这么做,她永远不会懂得失去的痛苦。我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不逼她一把,她不会把心里话讲给我听。” “明明明明只要她说一句我们重新开始,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奔向她。” “但是她没说。” 电话那端的声音又沉寂下去。丁羽彤也无奈的叹气,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能彼此折磨成这样。她看的电视剧里面的恋人都没他俩这么别扭。 “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只是我近期要移民荷兰。你最好在我离开前搞定这些别扭的事。” 丁羽彤对谢芝齐下了最后期限的通知。 “好,我尽快。” 得到对面的承诺后丁羽彤迅速挂断电话。 下午结束授课后,沧沧照旧去诊室等谢芝齐下班,顺便再坐车接丁羽彤去婚纱店。 “沧沧,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婚纱?一会儿到店后让服务人员给你拿,你也可以拍一套写真。” 丁羽彤貌似不经意的开口,可是说出的话如绵密的针直穿沧沧的心。 “都行。” 坐在后排的沧沧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时空的芝芝。那时候。。28岁的芝芝也问过她: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婚礼? 当时她说的什么来着?她说:我想要一个古代的中式婚礼,花轿三乘、旗罗伞扇、鞭炮齐鸣、凤冠霞帔、天地同桌。 她说婚礼的这些衣服她都可以绣出来,等到绣好后正好她22岁,那时她着凤冠霞帔、他穿状元吉服,他们就可以在亲朋的祝福中喜结良缘、天地共证。 她在一旁畅想,他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如今,物是人非。怨不得旁人,是她自己弄丢了谢芝齐。 到了婚纱店,丁羽彤的手一一拂过各式各样的婚纱,有单肩,有抹胸。只是无一例外都是腰身修长的款。 “沧沧,你喜欢哪件?” 丁羽彤问跟在后面的沧沧。谢芝齐被带去新郎区看礼服。 “都是显腰身的,你结婚是在下个月,那时候肚子会更大。选这些是不是不合适?” 沧沧不建议丁羽彤选择这样瘦削的婚纱,尽管可以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没关系,腹部让店员改宽松点就可以穿了。” 丁羽彤的话说的稀松平常,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婚礼。 拿过一件简约版的抹胸婚纱示意沧沧去试试。沧沧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换装区。 丁羽彤坐在沙发上看到了早已换号礼服的谢芝齐。不得不说谢芝齐的身形真的很适合穿这种正装,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西装门襟上缀着的金色纽扣在夕阳下泛出橙色的光芒。 这一刻,他真的像一个身披霞光的王子,在夕阳中等待着救赎他的公主。 “如果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属,我一定会使出所有手段追求你。” 丁羽彤笑着调侃谢芝齐,这么好的男人真是可惜了。 “谢谢你愿意陪我演这场戏。” 谢芝齐抬起如玉的面庞,狐狸眼看向丁羽彤。这一刻的感谢是真挚的,不然他怕永远等不到这一天的到来。 “谢什么?你也帮了我不少。” 丁羽彤自嘲的笑笑,为自己的痴心妄想也为有缘无分。 “我真的建议你和沧沧开诚布公的谈谈。如果以欺骗的形式让她顺从,一旦她得知真相,她会迫不及待的离开你。” 丁羽彤的建议让谢芝齐沉默下来。 “我试过全部的坦诚,但是等待对方判刑的过程痛苦而煎熬。” 谈起过往,谢芝齐黝黑的眼眸开始变得深邃、晦暗不明。他曾开诚布公,而得到的回应就是被扔在原地无人认领。这种感受,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更何况。。如今主动权在他的手里,那么他就应该好好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再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好了,我们可以来看美丽的新娘了。” 工作人员拉开帷幕,身着白色婚纱的沧沧出现在谢芝齐的面前。 纯白的裙摆被裁制成流畅的鱼尾型。外面一层轻纱柔柔的给褶皱裙上蒙上一层薄雾。从胸口向下螺旋的花藤上点缀着朵朵红色的蔷薇,纤细的腰身和鱼尾的设计,捧着鲜花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的女孩儿此刻如神灵的降临。 “太美了,沧沧!” 丁羽彤激动的控制不住内心的呐喊,怪不得谢芝齐死都不放手,她要是谢芝齐她也不会轻易放手。 明明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裙子穿在沧沧身上,宛如女神降临。看看周围工作人员眼中的惊艳和其他顾客的点头,丁羽彤知道这件衣服选对了。 而对面坐着的谢芝齐此刻努力控制住自己略微颤抖的双手,尽力让自己不动声色。内心的野兽睁着欲望的眼睛,仿佛只要控制不住就能扑上前去。 “羽彤姐,我觉得后背有点低。” 沧沧转身露出身后稍微低沿的拉链,果然白皙的美背有大片都是裸露的。 谢芝齐的瞳孔一缩,随即冷意上涌。 “换一件。”声线冰冷带着冰碴子呼啸而来。 沧沧也认同的点点头重新走进换衣室,丁羽彤垂头丧气的走回来,暗狠狠的给了谢芝齐一个白眼。明明就很漂亮,男人的占有欲真是可怕。 又换了几件婚纱,但是效果都不如第一件惊艳。工作人员再次劝说订下第一件作为结婚礼服。 没办法,沧沧又重新穿了第一件出来,这回化妆师给沧沧画了一个新娘妆。 “真漂亮”丁羽彤喃喃自语。 “新郎要不过来和新娘拍个照片!” 摄影师呼唤坐在沙发上的谢芝齐,幽暗的眼眸一顿,谢芝齐起身走到沧沧身边站定。 “抱歉!我不是新娘,准新娘在那里!” 沧沧手指指向丁羽彤的位置。摄影师直接傻眼了,两人如此登对却不是新人,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呢。 “没关系,照张照片而已。” 谢芝齐的口吻毫不在意。但是背在身后的手掌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既然都不在意,摄影师自然乐见其成。“咔嚓”一下,新鲜出炉的相片就出来了。 “我们想把这张照片放在我们的展示相册中,不知道两位是否愿意?” 摄影师把相片递给谢芝齐,随后小心询问。他拍婚纱照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登对的两位,既然他们不是新人,想必这个要求不会太过分。 “不行。”谢芝齐接过照片果断拒绝。 “婚纱照可以打到88折,您看可以吗?” “抱歉,还是不了。” 察觉谢芝齐脸色越来越沉,沧沧赶忙说道。 摄影师带着惋惜的表情离开了。最后丁羽彤选了一件保守的婚纱作为自己的主婚纱。 把丁羽彤送回家后,谢芝齐开车送沧沧,车厢内寂静无声,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来回交缠。 “还没有对你说一句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 沧沧踌躇着开口,一向理智的头脑在此刻说着自己的爱人和其他女人的祝福词,沧沧觉得心如刀绞。 谢芝齐没有回话,只是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沧沧疲惫靠在车椅上的苍白脸色。 她近期很累,早上要早起做早餐,送到谢芝齐的诊室吃完后要赶往台北另一边的协会授课,下午要赶回市区等谢芝齐下班,然后看着谢芝齐和丁羽彤秀恩爱。每天回到家基本快要11点了。 她坚持了3个月,而在今天下班前她从谢宗儒那里看到了谢芝齐最近的心理检测报告。 结果很好,他的暴虐和杀人指数已经下降到一个安全值,哪怕这些改变不是她带来的,哪怕这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功劳。但是沧沧依旧能感觉到开心。这意味着,谢芝齐不会误入歧途,他的终点不是牢狱之灾。 车停在公寓门口,后座的沧沧已经累得睡着了。谢芝齐看着沧沧近期有些苍白的小脸,唇色也不如往日红润。他伸手慢慢上前,想抚住她柔软的脸颊。 只是刚触碰,沧沧就睁开了大大的猫眼。谢芝齐只能把手从脸颊挪开放在她的肩膀上。装作想要叫醒她的样子。 “谢谢。” 沧沧看向外面,已经到公寓了。于是打开后车门下车。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谢芝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沧沧转身看向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此刻内心的酸意涌上鼻尖,而后温润了眼眸。 要说什么呢?恭喜也说了,祝福也说了。还能说什么? 沧沧一步步走到谢芝齐的面前,谢芝齐此刻黝黑的眼底如深渊似乎涌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有期待和忐忑掺杂其中。 沧沧伸出右手,白皙的小手缓缓覆盖上谢芝齐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眸。她想,若是不遮上,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底的酸涩当场崩溃。 “我爱你。” 第14章 谢芝齐的婚礼 她闭上眼睛缓缓说出预备在自己婚礼上的告白。 “比昨天更爱你,但远不及明天爱你。” 风从两人中间穿梭而过,细碎的声音把两人带回台南的18岁,那个蓝沧海和谢芝齐在一起的互相暗恋的时光中。 那是早上一起上学时低眉间的默契一笑,也是午后少年轻轻触碰少女脸颊时,眼底流动的显而易见的爱意。 “如同大海爱着初生的朝阳,如同行走的旅人爱着难以破解的梦境。” 那是盛开的蔷薇下,少女每一次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在心底绽放出的灿烂的花朵。还有难以启齿只能存于心间的羞涩。 “我的灵魂在万物里,你从万物中浮现,充满我的灵魂。” 是第一次相遇时她身披霞光而来,是冰店中交换的碗碟,是所有显而易见的靠近。 “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她从罐中一粒一粒挑出最圆润最红的红豆,带着朦胧的爱慕之心给它们打孔、穿线。好似这样做就能代表她隐晦的表白。 再看向窗外时,她又想着:他知道吗?红豆的含义?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有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沧沧缓缓念完最后一句,闭着的眼眸没有直接睁开。等到收敛起心底来自蓝沧海和兰沧沧的所有的情绪,直到那些蔷薇花开和漫天的霞光从眼中如同潮水般褪去。 直到所有的怀念和感伤脱离,她才慢慢睁开双眼,顺便把右手从谢芝齐的眼眸上挪开。 此刻的谢芝齐愣愣的看着沧沧,眼底的震惊和狂喜几乎要脱框而出。他的小姑娘,他的爱人在此刻对他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兰沧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芝齐用力抱在怀中,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彼此能感受到起伏的胸膛和同频共振的心脏在逐步同调,异常亲密。 这个拥抱比亲吻和牵手更加使人意乱情迷。 回到家的谢芝齐忍不住沉迷在沧沧的表白中无法自拔,他嘴角上扬的笑容泛着灿烂热烈的光。 手机的震动声暂时让他收回神志,接通后丁羽彤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今天效果如何?” “出人意料的棒,我的女孩儿和我告白了。” 谢芝齐觉得自己现在身心舒畅,每一个毛孔中都散发着愉悦 “虽然我同意做你名义上的女友让你的小姑娘吃醋,但是我老感觉这样下去会弄巧成拙。我的心底始终有不安。” 丁羽彤的善良让她不忍心看着同样善良的沧沧被蒙在鼓里,一想到事情暴露后沧沧的反应,她就觉得于心不忍。 “但是,这样的做法已经收到想要的效果了不是吗?” 谢芝齐并不能苟同丁羽彤的想法,他现在转变了和沧沧相处的方式。 以前他扮演楚楚可怜,希望能用弱势博取沧沧的同情然后俘获她的爱情。一开始确实是成功了,但是沧沧极强的道德感让他一败涂地。 如今这样善意的谎言又争取了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和主动权,那么他绝不会随便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放弃。 丁羽彤见谢芝齐说不通,只能暗暗放下电话,祈祷沧沧发现真相的时候不会瞬间崩溃。 丁羽彤想起自己和谢芝齐的相遇也确实是因为自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后来对谢芝齐的心动也是真的。 当时谢芝齐对于她的那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所回答的“好”也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种谈恋爱式的回答。想必从那时起,他就有了自己的计划。 丁羽彤明显感觉得到谢芝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那个男人在谈起沧沧的时候疯狂的爱意让她看的心惊。从那时起她就放下了对他的心动。 这个像疯子一样把自己和其他人放进棋盘同归于尽的人比她那忙于事业的前夫可恐怖多了。 果然,之后的谢芝齐打电话来让她和他扮演恩爱的男女朋友用来刺激他的前女友沧沧。 第一眼看到穿校服的沧沧,丁羽彤就心底一颤。她担心落入谢芝齐魔爪的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后来才知道沧沧只是装扮成了校园少女。但是22岁的年龄还是很年轻,她无数次想提醒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谢芝齐若有似无的冷厉一直在警告她。 假结婚也是谢芝齐的主意,可是他要把假结婚变成真结婚。他要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和他最爱的女孩儿喜结连理。 丁羽彤知道,谢芝齐快忍不了了。 回到公寓的沧沧右手贴上左侧的胸腔,内里跳动的心脏在不断提醒她,谢芝齐的拥抱对她还有着超乎所以的影响。 可是,他快要结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马上就会结束。 谢芝齐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给所有参加婚礼的人发了婚礼邀请帖。他的老师高卓、师妹郭品妍、沧沧的大学舍友、李子维、黄雨萱、陈韵如、莫俊杰、谢宗儒。 还有沧沧的娘家人,他亲自给兰爸兰妈打去电话盛情邀约。还有台南的阿公、姑姑和林安琪。 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收到了他们的结婚请帖。唯有谢宗儒,手拿滚烫的红帖不知所措,上面印着的新郎新娘的头像如此清晰,可是越清楚,他的心底越来越不安。 谢芝齐忍不住想向所有人宣布他和她的喜讯。 除了沧沧,每个人都知道这场婚礼的真相。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丁羽彤电话打来的时候沧沧还正睡的睡意朦胧。最近好像在强迫自己放下谢芝齐后她睡着的时间就越来越多。醒来后的朦胧感也越来越强烈。 “喂?” 沧沧虚弱的声音顺着电话传到另一边,丁羽彤听到声音有些不对就有些疑惑。 “沧沧,你是不舒服吗?” 丁羽彤关怀的问道。 “还好啦!怎么了?”沧沧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还怎么了?今天是结婚啊!都几点了你还不过来?大家都在等你欸!” 丁羽彤着急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口吻。都在等新娘上妆啊!结果新娘子睡的一塌糊涂。 结婚?沧沧猛地看向手机,之后倒吸一口凉气,真的今天是谢芝齐大喜的日子。她睡觉睡迷糊都给忘记了。 “抱歉!羽彤姐,我马上来。” 沧沧急忙挂断电话,手忙脚乱起床,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婚礼现场。 许是睡意朦胧意识还没清醒,刚站起来的沧沧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随后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第15章 南柯一梦 眼看吉时快要到了,兰沧沧撑着虚弱的小身板终于赶到了婚礼现场,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婚礼化妆师的技术可不是盖的,层层妆造上去之后本就美丽可人的兰沧沧小姐更是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完成新娘妆造穿上婚纱的兰沧沧正坐在化妆间等候,丁羽彤挪动脚步走到兰沧沧身后。 “沧沧,对不起我们骗了你。和谢芝齐扮演恩爱,还有让你试婚纱其实都是骗你的。实际就是为了让你吃醋,让你在乎谢芝齐。” “我和谢芝齐没有什么?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就要移民荷兰了。” 丁羽彤小心的解释着,她想与其等到谢芝齐到来后的爆发,还不如现在就和沧沧说明白。 听到此话的兰沧沧突然握紧了下身裙摆,随后又快速放开伸手拍拍刚才捏出的褶皱。 “羽彤姐,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我既然还爱着谢芝齐,只要能和他结婚。这些我都不在乎。” 兰沧沧盈盈的眸中倒映着清澈的泪水,是的,只要她今天能和谢芝齐结婚,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看着沧沧的喜极而泣,丁羽彤也放下了心里的愧疚。两人一起看向镜子,看看还有哪里是能更改的。 谢芝齐结婚,李子维和莫俊杰这两人是一定要当伴郎的。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他们还要去酒店接新娘子。 “这么紧张吗?” 李子维看着谢芝齐握紧又松开的手笑着调侃谢芝齐。 “你结婚的时候不紧张?” 莫俊杰在旁边回了一句嘴。 想到李子维和黄雨萱结婚时紧张的样子,莫俊杰都不好意思提。那个白痴,接新娘还走错了化妆间。 “终于修成正果了。谢芝齐你真的要好好珍惜哟。” 那么艰难的两个人,中间隔着生死终于走到了一起。以后再生个小朋友,真的就圆满了。 “嗯。” 谢芝齐现在所有思绪都不听指挥,脑袋木木的,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只是今天的天气不是很晴朗,阴天看起来雾蒙蒙的。 到了酒店要去接新娘,谢芝齐大步走向化妆间。随后在化妆间门口停住脚步,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已经打扮好的兰沧沧。 她穿着那套鱼尾裙,攀援的枝蔓上点缀着朵朵蔷薇,像极了台南墙壁上盛放的热烈。她眼眸积蓄着盈盈水色,看向谢芝齐的目光是那么温柔,等到泪珠滑下。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 谢芝齐颤抖着身体一步步迈向兰沧沧,终于把她拥入怀中。 “我联合其他所有人骗了你,高卓老师给你看的那份心理报告是伪造的,丁羽彤是我用来让你吃醋的,让你试婚纱也是真的试婚纱不是因为丁羽彤怀孕不能试。” “还有谢宗儒,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有让他监测。你到台北的所有行为我也一清二楚。” “我承认我卑劣又龌龊,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芝齐每说一句话,眼中的水雾就增加一层,直到泪珠再也不能承其重顺着脸颊扑簌而落。 被拥在怀里的兰沧沧也泪流满面点着头。 周围好友感动于这一幕,纷纷拍掌,为了今天的喜事也为了两个苦尽甘来的有情人。 户外婚礼,来的都是亲朋好友。有司仪站在谢芝齐身边朗声歌颂他和兰沧沧之间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 尽管今天是阴天,可是所有亲朋眼中的泪水和笑容都没有被阴霾所遮挡。兰爸兰妈更是泪水涟涟,他们的女儿终于迎来了最幸福的时刻。 兰爸牵着兰沧沧的手从对面走上来,一步步往前走着。兰爸眼含泪水,等走到谢芝齐的面前后把女儿的手递到谢芝齐的手中。 台下的李子维、莫俊杰、黄雨萱和陈韵如看到这一幕都红了眼眶。真好,他们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现在,请我们的新郎新娘给彼此戴上爱的戒指。” 司仪说完后,兰沧沧从旁边黄雨萱递过来的戒指盒中拿出婚戒。那是一个极尽简约的白金戒指,没有多余装饰。只在内环一圈上刻有简单的几个英文字母。 兰沧沧拿过来后看向站着的谢芝齐,只见谢芝齐一动不动,不肯伸手。只是眼神悲戚的看着兰沧沧。 司仪一看新郎不对劲,于是低声催促李子维赶紧提醒一下谢芝齐。 李子维和莫俊杰对视一眼后纷纷上台靠近谢芝齐,正想问清楚怎么回事? 只见谢芝齐看了一眼台下的谢宗儒后,神情悲伤眼神破碎,然后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把剪裁刀狠狠刺向心口的位置。 场面瞬间暴乱,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惨烈吓得待在原地。 谢宗儒跑向礼台抱起倒地的谢芝齐,看着已经进入一半到胸腔的剪裁刀心痛的不能呼吸。 李子维赶紧打急救电话,黄雨萱和陈韵如安抚住呆滞的兰沧沧。 兰沧沧木着身体一步步凑近谢芝齐,她不懂,为什么谢芝齐不肯和她结婚。明明。。。明明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娶我?” 兰沧沧流着泪的凑近谢芝齐想问清楚。她的不甘在身体中肆意蔓延。 唇角流出血迹的谢芝齐并不看她,生机慢慢流逝让他的视觉开始模糊,耳边似乎能听到兰沧沧不甘的呐喊。 “如果你是她就好了。” 口中喃喃着这句话,谢芝齐的瞳孔迅速扩散,呼吸渐渐停止。 半个小时后在医护人员惋惜的摇头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新郎去世的消息。 一场喜事变成了丧事,亲朋互相安慰后慢慢散场。兰沧沧魔怔的嘟囔着“为什么”,最后被兰爸兰妈带走。 最后场中只留下了谢宗儒、李子维、莫俊杰、黄雨萱和陈韵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有人给我解释一下?” 李子维暴躁的一脚踹倒身边的花篮,他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莫俊杰呆愣愣的看着地面,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黄雨萱和陈韵如更是红着眼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良久后,谢宗儒抬头看向陈韵如。 “陈韵如,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欺骗李子维和他相处的那段时光吗?”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怎么欺骗的?当然是扮演黄雨萱。 所以 “你的意思是兰沧沧在扮演?可是她扮演的是谁?” 莫俊杰快速反应过来,但是有些事还有些想不通,兰沧沧能扮演谁呢? “扮演谁呢?扮演另一个时空的沧沧。之前和你们相处的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18岁的沧沧。” 此话一出,每个人的表情比五雷轰顶更甚。 谢宗儒开始慢慢讲述另一个时空18岁的沧沧来到这里的经过。 “你的意思是,谢芝齐喜欢的其实是另一个时空的18岁的沧沧?而不是这个时空22岁的沧沧?” 黄雨萱不可置信的捂住惊恐的嘴巴。 “我靠!” “所以,当18岁的沧沧消失,22岁的兰沧沧回归,第一时间认出来的谢芝齐不能忍受他的爱人再次离开,所以直接了结了自己的生命?靠,这也太扯了。” 猜到真相的黄雨萱更加心烦意躁,口中喘着粗气不知道该把心底的怒火发泄在哪里。 谢宗儒点点头,他的弟弟他知道。他等的太累了,所以不想再等了。 余下的几人慢慢消化着曲折离奇的故事。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第1章 你没有九条命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刺目的光芒慢慢散去,空气中飞舞的轻尘映入眼帘。沧沧适应后再次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个高级病房。她朦胧间好像看到了家具电器一应俱全。 等到大脑的混沌感散去,沧沧试着挪动自己的手指和身体。可能是太久没有用,对于大脑的指令,身体各部分总要慢半拍才能跟上节奏。 病房外有人由远及近而来,步履稳重。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被慢慢合上,似乎怕惊扰了里面沉睡的公主。 来人在外间待了一会儿,随后走向了沧沧所在的里屋。蔷薇的香味随着他的走动愈发浓烈起来。 他怀抱芳香而来,进来后先是把病床对面花瓶中略显枯萎的花朵换下。光线印在他的侧脸,低眉的一刻尽显温柔 沧沧努力了很久终于看清了来人。那是谢芝齐。 “沧沧,我带了你喜欢的蔷薇花。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咱们坐着轮椅去外面晒晒太阳好吗?” 出口的声音如情人之间的呢喃,又如缱绻的爱意。 “好” 小声的回复让正在处理花朵的动作一顿,谢芝齐慢慢转身回眸。 当漂亮的狐狸眼对上灿烂笑着的猫眼,一瞬间泛红的眼眶带着热意滚滚而下。 他不可置信的一步步靠近,唯恐醒着的爱人是一场美梦。 “我醒了,你看。我的手在动。” 沧沧举起右手,指尖上光芒和轻尘在跳跃。 右手被一双颤抖的手握住,随后被小心的放在谢芝齐的侧脸,直到感受到沧沧手腕下蓬勃跳动的脉搏如往昔一般,谢芝齐才真的感受到沧沧是真的醒了。 他的睡美人,终于醒了。 沧沧醒来的消息,谢芝齐第一时间告诉了兰爸兰妈,然后是谢宗儒和李子维他们。舍友是最后才通知的。 除了爆哭的李子维,其他人尽管只有喜极而泣,但是绝对没有李子维这么夸张。 “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沧沧从左手边拿过纸抽递给眼圈肿大泛红的李子维。 “沧沧,你就让他哭。你昏迷的这一个月,他快愧疚死了。” 黄雨萱站在一边没好气的看着李子维。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哭的比他还狠。 但是她理解李子维,因为那种愧疚的难过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我真的已经在好转了。医生说我躺了一个月虽然身体机能需要慢慢恢复,但其他的还好。” 沧沧安慰李子维,适当拍拍他的肩膀。 “谢谢!谢谢!” 李子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方面愧疚沧沧救下他但是陷入昏迷,一方面又感激上苍对他们的垂怜让沧沧能够好转。 待到医院都快要结束探视时间了,李子维和黄雨萱才红着眼圈离开。沧沧看着牵手离开的两人一时间心下感慨。 谢芝齐拿着热毛巾正要给沧沧擦脸,就被沧沧笑着制止了。 “我已经醒了,就自己来!” 以前睡着了,谢芝齐给沧沧擦脸擦手擦身体是正常的。如今醒着再让谢芝齐来,沧沧忍不住会红脸。 被抢过毛巾的谢芝齐忍不住眼底一暗,想起沧沧的坚持又不敢辩驳。于是只能立在一边沉默的看沧沧自己行动。 病号服的扣子一粒一粒的解开,慢慢滑落的衣服下露出的是沧沧肤若凝脂的后背,散落的长发扑在后面,黑与白的交织最能勾起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谢芝齐忍不住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 “我是该叫你谢芝齐还是芝齐哥哥?” 沧沧突然出声询问,谢芝齐的身形有一息的僵硬随后恢复如常。 “沧沧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未答,只是反问。 “28岁的芝芝看见我的身体会脸红,心跳加速。但是36岁的谢芝齐不会,他只会在床上听我喊他“芝齐哥哥”,所以你是36岁的谢芝齐。对吗?” 沧沧背对着谢芝齐,明明是爱人间细微的小动作。可是说着说着,沧沧的脸上就布满了眼泪。 “别哭我会心疼。” 谢芝齐走到沧沧面前把衣服给她穿好,再把扣子一粒粒扣上。顺便再抹去沧沧眼角下滑的泪珠。 “你是怎么回来的?” 沧沧颤抖着声线问出口,她不敢想他是怎么回到这个时空的。哪怕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我的女孩儿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 谢芝齐并不说中间的过程,因为他不觉得死亡是终点。他认为死亡是能和他的爱人相见的一种途径。 沧沧扑进谢芝齐的怀中放肆的大哭起来,果然他用了最决绝的方式。一想到谢芝齐选择自杀,她的心就开始撕心裂肺的疼。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沧沧红着眼睛问: “你知道原本的兰沧沧回来了?” 是的,去婚礼现场前沧沧晕倒在公寓里,再醒来的是原本那个时空的兰沧沧。 “嗯。”谢芝齐拉过沧沧的手接着给她擦拭。 “怎么嗝,,发现的?” 哭的太久会引起打嗝。 擦拭的动作一顿,谢芝齐慢慢回想当时的婚礼现场,怎么发现的? “是不是你,我一眼就能看到。” 他的沧沧在知道他伙同其他人欺骗她的时候,她一定会拿起手边能用的一切东西狠狠抽他。而不是温柔的扑进他的怀里说着“我愿意。” 即使再相同,不同时空的沧沧都是不同的。 “说的这么神” 沧沧呶呶嘴表示不信。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沧沧眼眸一转。 “我们出去走走!” 被谢芝齐搀扶着在花园溜圈的沧沧不时扭扭腰,舒展一下身体。发现完全没问题后,从灌木丛中找到一根小细棍。 接着一棍子抽在谢芝齐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瞬间浮现出一道红痕。 “这是你伙同其他人欺骗我的代价。” 沧沧气鼓鼓的站在谢芝齐的对面,拿着手中的小细棍雄赳赳气昂昂的叫嚣。 谢芝齐盯着自己手上的痕迹还没缓过神来,棍子又抽打了第二下,这下比之前都要重。 “这是你对自己生命不负责任的重罚。” “谢芝齐!!” 谢芝齐抬头,乌黑的狐狸眼看向不远处的沧沧。 “你是心理医师,你的专业和能力能拯救很多人无法挽回的偏念;你会弹钢琴,我们合奏的岁月惊艳了1999年最灿烂的夏天;你有爱你的哥哥、关心你的老师,还有你喜欢的事业。不管有没有我,你都是应该好好活着的人。” “我们相遇、相爱便努力过好每一天。我们不遇、不爱更要努力的活着,活到我们相遇、相爱的时刻。” “你知道了吗?” 沧沧走到谢芝齐的跟前,眼角缀着泪珠认真的告诉谢芝齐。 “不能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我会生气。” 沧沧真是气狠了,18岁的谢芝齐因为蓝沧海的离开选择自尽,28岁的谢芝齐因为不能忍受爱人的离世选择割腕。36岁的谢芝齐因为沧沧的消失选择把刀刺进自己的心口。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谢芝齐,你没有九条命能等到和我重逢的时刻。那就好好过好每一天,等我来找你。” 沧沧抱住谢芝齐瘦削的腰部,把头埋进他的怀中闷闷的说。 谢芝齐突然低头炽热又用力的吻着沧沧,他起伏的胸腔彰显着他的不平静。他的爱人,总是能在一瞬间让他感动又疯狂。 第2章 再回台南 沧沧的身体加速好转,在医生确认可以出院后就喜滋滋的收拾好东西回了家。 “还是家里舒服” 伸长懒腰后坐在沙发上,沧沧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 穿着围裙做饭的谢芝齐在厨房忙碌着两人的午餐,时不时看看客厅里玩手机的沧沧。 “我又不会跑,干嘛这么紧张?” 再次被偷看的沧沧直接走到谢芝齐的身后,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腰身,凑到耳边轻轻说道。 谢芝齐拿着铲子的手一顿,随后出声。 “我的心里还是会有不踏实的感觉。好像在做梦。” 谢芝齐缺失的安全感和沉闷的嗓音让沧沧一愣,或许总是在失去的人对于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太过紧张,唯恐再次丢失。 直到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沧沧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解开谢芝齐心底的结。 “你不用担心,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谢芝齐摸摸沧沧的脸颊,像是安慰沧沧也像是安慰自己。 吃完饭后的沧沧在客厅玩手机,谢芝齐在自己房间整理年前学术会议上的各种资料。 心里依旧不踏实,沧沧思索再三还是给谢宗儒打去电话。 “你是说谢芝齐的状态不对?” 对面的谢宗儒听到沧沧的描述拧起了眉心。 “也不是说不对,就是他会不由自主的去确认我的安全。很频繁” “会不会你敏感了?或者他太在乎你,于是有了这种患得患失的举动?” 谢宗儒的反问让沧沧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 挂断电话后沧沧坐在原地思索了良久。寒假一个半月,她昏迷了一个月才醒。如今就剩半个月的假期 谢芝齐下楼倒水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拿着笔在纸上来回划,时不时笔头戳在下巴上,微微皱眉的小表情让他笑着倚在台旁边看了一刻钟。 写的差不多的沧沧抬头就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谢芝齐,此时即将坠落结束的夕阳把最后一抹橙色打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身后晕染开温柔的光。 “谢芝齐,你偷看有多久了。” 沧沧放下手中的纸笔,鼓出脸颊两侧的小包包,伸出小手扑到他的怀里去挠他腰间的痒痒肉。 两个人一个躲避一个前攻,一时间下午有些寂寥的屋子瞬间欢声笑语。 “开学前,我想回趟台南。” 沧沧拉过自己做了一下午的计划攻略给谢芝齐展示。 “爸爸妈妈一直希望我去台南看看阿公,上学期忙于学业也没能去,这回要去认认门。” “凤南高中我也想去看看,有些怀念。” “还有安平99年那会儿就没赶上,后来去了另外一个时空也是我自己去的。想和你一起去一回。” “还有台南当地的夜市,我们好久没有去吃了。” 沧沧的指尖依次划过她的每一条计划,认亲、怀旧、美食、旅游,每一条她都想和谢芝齐去体验。 “你能空出半个月的时间吗?” 沧沧仰头问向谢芝齐。 “只要你需要,我都有空。” 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中映着沧沧的笑靥,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怎样都好。 沧沧和谢芝齐就驾车从台北出发,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后他们第一站去了莫奶奶的冰店。 冰店的样子和99年没有任何区别,时光似乎异常优待台南。沧沧和谢芝齐进入冰店就看到了莫奶奶。 她的样子和1999年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头上的白发成为了主流,眼尾的皱纹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她抬眼看向进来的两人,本想打招呼的举动突然一滞。随后又笑起来,慢慢走到沧沧面前。 “小姑娘,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她熟稔的向前问候,但是又怕自己记错了惹人尴尬。所以笑容满面,口吻尽管带着疑惑但是异常慈爱。 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1999年,那个莫俊杰、李子维、黄雨萱、蓝沧海和谢芝齐一起来吃冰的时候。那个。。。。灿烂而又热烈的夏天。 沧沧只是笑笑不说话,莫奶奶已经70多岁了。沧沧的经历太曲折,不适合和这样一个老人家絮叨。 “莫奶奶,我们要一份绵绵冰,再来一份红豆冰沙加双倍炼乳。” 谢芝齐适时站出来挡在沧沧的前面对着莫奶奶说道。 “好,你们稍等。” 莫奶奶转身掩住眼底的惊诧,她虽然上了岁数但是记忆力还在,容貌这么熟悉又出色的一男一女她怎么会没有印象。尤其那个女孩儿,她都听到了这个男生唤她“沧沧” 好像俊杰高中时期的同学也有叫沧沧的,还来他们这里吃过冰呢?至于此沧沧是否是彼沧沧,她没有那么强的意愿去获取真相。 莫奶奶看了看身后,看到谢芝齐抽出勺子顺手递给沧沧,再看看女孩子笑容灿烂的模样也笑着摇摇头。 是与不是又怎样,兜兜转转还不是又在一起了? “你们的冰沙。” “谢谢莫奶奶。” 沧沧双手接过绵绵冰,拿勺子挖了一口放在口中,瞬间的凉意直冲大脑。 “好冰啊!” 沧沧摇头晃脑,弯起的眼眸呈月牙状。右手还握着勺子不肯放开,一副要斗战到底的架势。 反观旁边的谢芝齐,看到沧沧弯起的眼眸,他黝黑的狐狸眼中也渐渐迷上一层笑意。 “谢芝齐,你怎么口味和李子维越来越像了?吃这么甜,不怕三高吗?” 沧沧顺便挖走谢芝齐碗里的红豆冰沙,入口的绵密和蜜甜让沧沧同样打起哆嗦。 “你还记不记得李子维说过,爱吃甜的疼老婆。话说当时你和我换冰沙,不会也是因为李子维的这句话。” 沧沧回忆起他们一起来莫奶奶冰店吃冰那回,她听了李子维建议要了红豆冰沙,结果太甜和谢芝齐换了。 现在回想起来谢芝齐当时的举动确实很有嫌疑哦。 沧沧的话让谢芝齐直接红了耳尖,哪怕他已经是个32岁的成年男子,但是在爱人面前谈起过往依旧是18岁的小男孩儿一枚。 “嗯。” 简单的一个字仿佛耗尽了谢芝齐所有的勇气,所以说完后不看沧沧戏谑的眼神,只是加速了吃冰的速度。 这样的谢芝齐让沧沧真是心痒痒。 “谢芝齐,你嘴角有沾到冰哦!” 沧沧右手食指指向谢芝齐左边唇角,等到他还没反应过来后沧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在他左边唇角落下一个轻吻。 随后得意的笑着,那眉飞色舞的神情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谢芝齐乌黑的瞳孔一息之间碎冰散去,眼底温柔的镜面如同能将人溺毙的温泉。 该拿她怎么办哟!越相处越不愿意分离,哪怕有一刻她的视线不在他身上,他都觉得难捱。 从莫奶奶冰店出来,他们的下一站是去蓝沧海的家。慢慢行驶在熟悉的路上,哪怕谢芝齐和沧沧一起,哪怕他们牵着手,但是越临近,不安躁动的心越强烈。 直到站在熟悉的家门口,他们好像一瞬间回到了1999年。也是每天身披霞光,女孩每天下学后在这里和男孩儿告别,笑着说明天再见。 如今的墙壁上爬满了蔷薇枯萎的藤蔓,在米色的画卷上用枯涩延伸出一幅巨大的图案,那图案没有热烈奔放的颜色,没有绽放后绚丽的昳丽,但是犹如千骨攀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最终成就了这幅百折不屈的根骨。 沧沧的指尖一一划过指腹下那干枯萧瑟的骨干,眼泪开始充盈眼眶。 “谢芝齐,你知道蔷薇花的花语吗?” 沧沧不回头,也不等谢芝齐回答,只自顾自的喃喃道 “是热恋、爱情和爱的思念。寓意着永恒的微笑、华丽的初恋之情。” 沧沧如何不知母亲对戴建宏的爱意,可是世俗和道德犹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以不轨的恋情最终的走向注定是悲剧的。 哪怕后来母亲离婚,但是良心的拷问日日夜夜折磨着她,最终英年早逝。 “我们不会这样。” 谢芝齐走上前来握住沧沧的指尖,试图把自己的温暖从手掌传递到他的小姑娘身上。 再用右手抹去沧沧眼角落下的泪珠,濡湿沾染上来,谢芝齐更加觉得内心一阵心疼。 “沧沧,我发誓,我们永远不会经受这样的遭遇。” 谢芝齐把沧沧拥入怀中,声线颤抖着安抚她。又像安抚自己的心。他眼中乌黑的眸子渐起冷意,犹如碎冰翘起可怖的棱角。 他不会让自己陷入戴建宏的境地,也不会容许沧沧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如果有一天沧沧变了心意,那么他就杀了她再自戕。他们必须生同衾死同椁。 进入院落,满院入目是干净空旷,想来经常有人过来打扫,至于是谁那太明显了。。沧沧和谢芝齐相视一笑。 再次走进屋内,熟悉的摆设让沧沧又忍不住眼泪上涌,明明不久才从另外一个时空回来,明明才见过。但是这一次却更直观能代入蓝沧海的记忆。 “芝芝你看,这是你第一次进来的时候看见蔷薇花坐垫,还惊奇的问我是不是我绣的。” 沧沧激动的跑到沙发前面,看着熟悉的坐垫又想起谢芝齐当初的惊讶,于是指着它看向谢芝齐。 “芝芝,我的刺绣架也在。” 沧沧重新坐在刺绣架前面,熟悉的座椅能让她一秒回到1999年,在无数个夜晚陪着她的无言的伙伴。 谢芝齐看着沧沧来回的奔跑,每看到一个熟悉的事物就会兴奋的指给他看。仿佛他们之间从未隔过时间,1999年的相处开始一点一滴重新浮现在他们的心底。 等到跑腾的累了,沧沧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 “芝芝,我现在想回台南生活了” 闷闷的声线有些沮丧,大大的猫妖此刻也被睫羽覆盖住,若是此时再挂上两三滴晶莹透彻的泪珠,想必谢芝齐能把心掏出来给她。 “那就回来。” 谢芝齐说的一脸坚定,反正沧沧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这点毋庸置疑。 沧沧看着谢芝齐郑重其事的表情,瞬间在唇角弯出一个弧度。 “那如果我想回大陆呢?” “我也去,最不济我跟着岳父炒料做火锅。” “只是沧沧你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许抛下我。” 谢芝齐忽然上前拉住沧沧的手,十指相扣。他可以允许沧沧去往任何地方,可是他不要被遗弃在原地孤零零等着她离开的消息。 99年的烂尾楼是,飞机失事是,最后那场婚礼梦也是。 人们都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他已经失去过她三回,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是一次也不想再尝试了。 眼前的谢芝齐极力忍住只要一回想心底就能泛出的无边痛楚,眼底的血色如同绯红的雾开始弥漫眼底,他没有泪水充盈,可此刻的沧沧就是听到了他心底无助的哭嚎。 “芝芝不怕!” 她上前搂住他的脖颈,右手一点点顺着他的脊背往下安抚。一次一次直到谢芝齐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芝芝,马上你就要过生日了。我想重新给你编制一条长命缕,把旧的这条换下来好不好?” 沧沧摸着谢芝齐右手手腕上早已不变本色的长命缕轻声说道。 本是正红色的长命缕因为吸足了血液变成了朱红色,和上面的相思豆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上手触摸,根本不会发现红豆的存在。 谢芝齐紧张的收回右手,低头不语。柔和的下颌线在这一刻开始寸寸紧绷。 “怎么了?” 沧沧起身上前,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谢芝齐一瞬间如临大敌,背部的硬刺全部竖起。 “能不换吗?” 僵持良久,谢芝齐小声从沙发另一头传来声响。 “好呀!那我重新编一条新的给你,这样你可以换着戴,行吗?” 沧沧想起谢芝齐右手腕上那道疤痕,以为他是不想被她看见。所以笑着建议道。 “不要,就要这条。” 气氛突然变得寂静,沧沧的笑意带着不解一点点回落。 为什么?如此在意这条长命缕。 察觉到沧沧的唇瓣拉成一条直线,谢芝齐忍住心下的慌乱,缓缓开口。 “这是沧沧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它有特殊的含义” 余下的谢芝齐没有再解释,只是抿起的唇瓣代表着他口不对心。 沧沧双手捧起谢芝齐的脸颊,目光直视他的眼底,不容许他有丝毫的躲避。 “芝芝,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沧沧一旦认真起来,目光中的执着让谢芝齐恍惚间起来,随后唇瓣轻启: “手腕上有伤,不好看,会吓到你。” 话音落下的谢芝齐马上垂下眼眸,不敢再看沧沧的眼睛。周身萦绕的自卑就那么明晃晃的被沧沧看在眼底。 痛意直接慢慢延伸四肢百骸,沧沧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她想过好多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么原因。她以为她用自己的阳光驱散了谢芝齐心底的黑暗就可以了,但是哪里想到身处黑暗的人即使拥有了阳光也在时刻担忧自己卑微的过去呢。 沧沧眼中的泪水再一次滑落,谢芝齐的年龄都36岁了,人的一生有多少个36年啊,她的谢芝齐要怎么才能从那处黑暗中走出来呢? 看到沧沧掉眼泪,谢芝齐直接慌了神。他急的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先拿纸巾让沧沧擦泪还是先说话安抚他的女孩。 直到沧沧双手抓住了他右手的手腕处,长年未动过的长命缕被小心的解开锁扣,入目的疤痕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映入眼帘。 谢芝齐的右手有回缩的迹象,沧沧用力拉住,把旧的长命缕放置一旁。伸出右手食指慢慢描绘狰狞的图案。 她一下子想起了晓琳那支离破碎的手腕,可怖的裂开的伤口还有不断外涌的鲜血。 得有多疼,才能做了活着的逃兵奔赴死亡的怀抱 “芝芝,疼吗?” 沧沧抬起头,眼中弥漫着水雾轻声问出口。随后不等谢芝齐回复,唇瓣触到那道疤痕上,一一吻过。带着无比的郑重和爱意,想把过往的撕心裂肺一一抚平。 谢芝齐的心底好像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水域,一点点融化心底竖起的冰锥,不过须臾,泛着冷光的棱角便软化了尖锐,形成不伤人的弧度,泛着绚丽的细碎光彩夺目耀眼。 “不疼” 谢芝齐垂着的头颅缓缓摇摇头表示不必担心。这点疼痛比起蓝沧海的坠楼九牛一毛,比起他心底铺天盖地的痛苦哀嚎不堪一击。 他割腕的时候就是怕,怕黄泉路上追不到她。毕竟过了那么长时间,他不确定沧沧是否有等他。 可是又期待,他曾听被人说过自杀的人是不入轮回的,那么他就有好多时间去找她。 他们一定会相遇,哪怕生死相隔,他总会找到她再续前缘。 第3章 拜访谢宗儒 在蓝沧海家居住的这晚,沧沧异常粘着谢芝齐。两人想起当初的告白,就感慨无限。 “芝芝,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伤心。” “你和我说你喜欢我,我一方面觉得欢喜,因为我喜欢的男孩子也喜欢我。一方面又觉得愧疚,如果我答应了你就会把你拉入无尽的深渊,等我死后你要如何自处。” “所以我只能拒绝。怕你死缠烂打于是找了师兄陪我演戏。” “当时,我和师兄相拥的时候你看到了。师兄有一瞬间抱紧了我,我察觉不对。后来想了想,应该是你看到了。” 想起99年自己做的傻事,沧沧一边嗤笑幼稚一边告诉谢芝齐,当初的告白她是欣喜的,欣喜的恨不得立马就答应。 可惜,天意弄人,他们最终走向了不同的归途。 沧沧的回忆让谢芝齐抱紧了身边的小姑娘,哪怕沧沧的叙述再平淡无奇,可是当初的点滴重新在脑海中浮现,他发现他的心绪好像一秒回到了那个时刻。那个他不能掌控全局的时候。 “芝芝你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喜欢你。” 怀里的声音渐渐暗淡下去,耳边传来女孩儿绵长的呼吸声。阖上的眼眸乖巧无比,精致的容貌在此刻显得愈发美好。 谢芝齐忍不住扣住沧沧的腰部慢慢移向自己的怀抱,黑暗中他的唇角也轻轻弯起,心里想着真好,他喜欢她时她也心悦他。 他们之间没有狗血的误会和捉弄,有的只是天意残忍的安排。哪怕一次次打击,他们都经受住了考验并不余遗力的奔赴对方。 如今的岁月安好,他一定不择手段的维护下去。 清晨在灿烂阳光中醒来的沧沧看着还没醒的谢芝齐,忍不住伸出手指,阳光在指尖跳跃顺便顺着谢芝齐的眉眼一一勾勒一遍。 指腹划过的地方像是阳光也挥洒了一遍。指尖被谢芝齐的右手握住,随后被放在他的唇瓣轻吻。 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慢慢睁开,黝黑但是浸染了阳光的灿烂。 “谢芝齐,早上好!” 沧沧仰头上前吻到谢芝齐的下巴上,温暖的触感像一团甜蜜的,一路甜到心底又开出芬芳的花朵。 “沧沧,早上好!” 俩人一起从沧沧的房间醒来,洗漱好后出门在家附近吃了一份早餐。 “感觉做的一般,下回谢芝齐你做给我吃!” 沧沧挑剔的看着手里的食物和面前的粥,皱着眉头品评。 “好!” 谢芝齐点点头乖巧回答。沧沧吃惯了自己做的饭菜,猛然在外面吃,如果不是味道特别惊艳,她一向用“一般”来评价,实际上老板开早餐店的水平是够的。 吃完早餐两人的目的地是安平古堡。比起另一个时空里夏季的安平古堡郁郁葱葱,这个时间的安平古堡景色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了。 抬头不见苍翠,入目皆是肃穆。古堡的庄严一如既往,园内的万年青还保持着最后一点倔强。 “还是夏天来!能看到古树的古意盎然。” 谢芝齐在沧沧身后点头表示赞同顺便把沧沧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中意图温暖她的体温。哪怕即将进入春季,陡峭的寒意也会顺着衣袖爬进肩膀,让人浮起鸡皮疙瘩。 安平古堡的旅行即使有些不完美,但是路边的白糖粿还是治愈了两人心底那一丝遗憾。 入口的绵密和甜意在这缕寒风中忽然获得了无上的喜悦之情,果然甜食能让人从心底泛起愉悦。 刚炸好的白糖粿有些烫手,表面一层白糖粒放进口腔甜意丝丝交织充斥味蕾,香甜的让人能眯起眼睛享受。 “谢芝齐,没想到白糖粿这么好吃,你会做吗?” 沧沧扭头看向自己的万能男友,猫眼中尽是期待。 “呃我尽力复原。” 手拿白糖粿,在爱人期待的目光中谢芝齐艰难的说出口。只要是沧沧想要的,他都想办法给她。 吃完白糖粿后又在周边逛了逛古建筑,当夕阳的第一抹橘色光芒出现,沧沧兴奋的拉着谢芝齐去了当地比较有名的夜市等候开市。 等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穷尽,夜市的霓虹灯渐起,和台北的喧哗不同,夜市上的霓虹灯有着专属人间的烟火气。 东洲黑糖奶茶被沧沧捧在手心,时不时喝一口,口腔的奶味浓郁;福建炒面,独特的酱料再加上锅气十足的重口味,被沧沧一口一口喂给谢芝齐;香酥排骨,淡淡的药膳香并不浓重,酥脆口感让沧沧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一路夜市逛下来,美食就能吃到肚皮滚圆。没办法的谢芝齐只能走进药店买健胃消食片给沧沧吃下。 “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暴饮暴食容易得肠胃病。” 直到离开夜市回家,不停给沧沧揉肚子的谢芝齐还在叮嘱。 他是医师,哪怕不是那种临床医师,也知道暴饮暴食带来的危害。看到小姑娘微蹙的眉头会下意识忍不住说教,但是手中的动作没停。 沧沧也觉得自己今天过分了,所以听着谢芝齐的絮叨,顺便又吃了几片健胃消食片。 翌日睡醒,今日的安排是要去谢宗儒家赴宴。他们回台南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谢宗儒,谢宗儒表示会安排时间让他们去家里做客,顺便认识一下家里人。 正好是个周六,谢宗儒和妻子谭怡静早早就去了菜市场准备今天的菜肴。唯恐忙不过来,还安排双胞胎儿子在家做了些细微布置。 比如桌上的蔷薇花,开的绚丽奔放。 沧沧和谢芝齐从家里拿了一瓶蓝沧海妈妈之前珍藏的红酒,放在精美的包装盒中一并带了来。 四人一见面,谭怡静眼中闪过的惊诧和惊艳如天边坠落的流星一闪而逝,浮起的笑意温暖而有力量。 沧沧尽收眼底,并不自觉和谭怡静聊了许多话题。 “这是宗儒珍藏了好久的照片,希望我刚才的失礼没有让你觉得不快。” 谭怡静手中递出一张老旧照片为刚才的失礼之处给沧沧道歉。 沧沧疑惑的接过来就看到了那个惊艳了时光的青春中,含笑拍着合照的5个人。手指一一拂过,沧沧不自觉的笑起来。 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温柔的笑着,谭怡静算是放下了心。尽管从谢宗儒口中知道了谢芝齐和沧沧的过往,但是看到沧沧容貌的那刻,她心底还是闪过一丝异样。 这个时代的他们不曾见过鬼神,可是对于未知人们第一反应总归是惧怕的,所以她的失礼之处她想要弥补。 “谢谢怡静姐姐,这是最好的见面礼。” 扬了扬手里的照片,沧沧的笑意就没断过。尽管时隔多年,但是记忆总归骗不了人,那段浓烈而热情的夏天,蝉鸣至今萦绕心底,他们也在心底。 午饭吃的很舒服,谢宗儒比较关照沧沧的口感,菜肴精致有家常的味道。顺便还认识了谢宗儒家的双胞胎兄弟。 腼腆的谢黎昕和学霸气的谢澄邈。 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面容,如果谢澄邈不开口,绝对是很难区分的。 双胞胎兄弟完美的继承了谢家人如出一辙的狐狸眼和高挺的鼻梁,嘴唇倒是继承了谭怡静的薄唇。 比之谢芝齐的精致,倒是多了几分细腻。 “小叔,你什么时候和小婶结婚?” 10岁的谢澄邈大胆发言,弟弟谢黎昕虽然没说话但是悄悄竖起的耳朵也表明了他的八卦之心。 谢黎昕的视线扫向沧沧,被沧沧眼底的狭促捕捉到后悄悄红了耳尖,随后绯色绵延到脖颈。害羞的样子比之谢芝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芝齐也被小侄子的问题问的顷刻间晃了神,随后在一桌人的视线中,只能轻咳一声 “四年后,到时候一定邀请你们。” 随后不再看谢澄邈,夹起菜肴放到沧沧的碗里。 “这么久?那我和弟弟不能当花童了?” 已经10岁的谢澄邈睁大了那双狐狸眼,随后思索4年后自己还能不能当花童这个可爱的职业。 思索良久后,谢澄邈一脸悲痛的看着谢芝齐。 “小叔,你要努力早点娶到小婶。这样我和弟弟还能看到你结婚,不然我们就要给你养老了。” 谢澄邈咽下口中的西兰花一脸沧桑的说着,顺便忧国忧民,仿佛家庭的重担都落在他的身上。毕竟,他是谢家的长孙,对于随时会孤独终老的小叔,此刻的谢澄邈像家里催婚的七大姑八大姨。 众人都被谢澄邈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 沧沧没出现以前,谢宗儒一直担心弟弟谢芝齐会孤独终老,所以不停给自家孩子灌输以后要给小叔养老的思想,沧沧出现后他们的感情也是一波三折,每次谢宗儒去台北善后也是一脸悲痛,让谢澄邈忍不住往不好的地方猜测。 比如小叔失恋了;小叔受伤了之类的。 如今有了漂亮的小婶,只要谢芝齐能按时结婚,他就能摆脱孤独终老的命运。谢澄邈小朋友肩上的担子就能轻不少。 “我一定会结婚的,劳您惦记。” 谢芝齐恨不得咬住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出口。才10岁的小屁孩就敢嘲讽他孤寡,他一定教他重新做人。 饭桌上顿时一片捧腹大笑。 这个夜晚其乐融融,连吹来的风都和煦了很多。 直到离开谢宗儒家,和那一家四口告别后。沧沧只要一回想起谢澄邈的童言童语就会忍不住笑容,但是还要顾及身边开车的谢芝齐,所以不能笑的肆意。 “有这么好笑吗?” 谢芝齐忍不住嘟囔,俊秀的脸上也尽是懊恼。就不该和谢宗儒约饭,谢澄邈那个臭小子真应该教他好好做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才不会孤独终老,那个臭小子才会。 “很好笑欸!他一提起要给你养老就苦大仇深。哈哈哈!” 才10岁的小男孩儿一提起这么严肃的事情恨不得五官都挤在一起,表情实在是很好笑。 “谁要他养老。等我们老了可以去养老院!” 谢芝齐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一本正经的建议道。 殊不知这句话让沧沧慢慢坐直了腰杆,去养老院?为什么谢芝齐的第一反应是去养老院? “你不愿意要自己的孩子吗?” 沧沧扭头看向谢芝齐,正常人第一反应是生个孩子!虽然不会指着孩子养老,即使知道最终的归宿会是养老院。。。但是谢芝齐的口吻太过严肃,让沧沧心里一咯噔。 “生孩子会面临很多棘手的问题,每年因为羊水栓塞和大出血死去的孕妇不在少数。” “沧沧,即使你有可能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但是只要想到你会有这种可能我就无法冷静。” “沧沧,别逼我恨它。” 脱口的嗓音带着冷静和凉意钻入沧沧的耳道,让沧沧的心底的寒意顺着脊背直窜大脑。 它自然指的是胎儿。但是更让沧沧觉得难过的是谢芝齐的思想,他依旧不能平静接受他们的分离。 以一种近乎偏执的态度不允许她离开。 沧沧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心底的柔肠打了结节,她有一万句话想要告诉谢芝齐,可是徘徊在嘴边没能吐出口。 谢芝齐的固执和偏执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不是沧沧的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但她依旧想要改变,她愿意用余生所有时间去化解他心底的不安和黑暗。 她不是神,可愿意拯救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谢芝齐。 回到家的沧沧等到谢芝齐在身边睡去,等到那绵长的呼吸声充斥耳边,她的头慢慢靠近他的心脏处,轻声开口: “台南之行,我的本意是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钟情事业,钟情一望无际的大海和人间的烟火美食,可以钟情一直牵挂你的亲人。” “谢芝齐,你行走世间并不是一无所有,所以你绝不能钟情于具体的人。” “但是你太狠了,生生把我刻在心底不允许自己有半点遗忘。你的钟情太过可怖,一不小心就会灼伤自己伤害他人” 沧沧的声线低迷,喃喃声一点点耗尽,仿佛是说给谢芝齐的心脏听的。 等了良久,等到空气中的寂静逐渐凝滞。只听得一声叹气,沧沧又重新开口,她说: “无妨!谢芝齐,我会用余生教会你其他的。你别怕,除了死神,没人能再把我们分开。” 沧沧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等到清浅的呼吸浮上来,谢芝齐轻闭的双眸在黑暗中慢慢睁开。 他搭在沧沧腰际的右手缓缓攥紧拳头臂膀一寸寸绷紧,后又怕伤害到下方一无所知的小姑娘,随即放开把爱人拉进自己的怀中。感受到温暖在怀中融化心底的坚硬,于是眼中的欣慰和喜悦迸发然后慢慢又闭上,不容许沧沧脱离他的怀抱。 既然她说了承诺和誓言,那么他就不允许她失约。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他都尽力守护。 第4章 偶遇林安琪 晨光熹微,哪怕只有淡淡的金色光芒也要顺着窗台偷偷溜进沧沧裸露着的手背上,被轻微的温暖唤醒沧沧慢慢睁开眼睛,等到适应了屋里的天光大亮,扭头也就看到了旁边空着的位置。 触手没有丝毫温度,说明谢芝齐起床很久了。床头的闹钟显示才6点,简单洗漱一下沧沧下楼寻找谢芝齐的身影。 果然,在厨房里沧沧见到了正在处理食材的谢芝齐。腰部系着的围裙实在和平常精英模样的他格格不入。比起在诊室问诊的谢医师,此刻居家的谢芝齐倒是多了些烟火气。 沧沧倚在厨房入口,看着光线一点点爬上谢芝齐的脊背,又萦绕在谢芝齐修长的指尖,随着手指的转动旋转跳跃。 等到早餐做好,谢芝齐预备上楼叫沧沧吃饭,转身就看到了倚在门边良久的女孩儿,早起的她懒散的靠在门边,抱臂环胸似乎看了许久。 “站在身后也不吭一声,是预备恶作剧吓我吗?” 谢芝齐走到沧沧身边,伸手把沧沧鬓边的碎发一点点撇在耳后。声线温柔,唇角噙着的笑容显示此刻主人愉悦的心情。 “当然是因为谢先生勤劳的背影太过迷人,所以一不小心看呆了呀!” 沧沧伸手环抱住谢芝齐劲瘦的腰身,顺便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边印上一个柔软到心尖的吻。谢芝齐的眼底肉眼可见的暖意瞬间溢出。 谢芝齐握住沧沧的柔荑把她安置在椅子上,依次把做好的早餐端上餐桌。等到早餐时间结束,两人出门走路慢悠悠向闵和轩走去。 今天的安排就是去闵和轩认识阿公阿嬷还有姑姑杨雨楠,兰爸的嘱托还是要完成的。 “奇怪!地图显示明明不远,但是为什么99年的我们没想过去闵和轩吃饭呢?” 照着地图走了一段路,沧沧看着离家不是很远的闵和轩疑惑的问道。 99年的她和谢芝齐其实很少在外面吃饭,大部分都是沧沧自己做好带到学校去和谢芝齐他们吃的。 唯一一次在外面吃,去的还是莫奶奶的冰店。 “那时候,可能没有时间在外面吃。。” 谢芝齐思索了一下,脑海中突然闪现99年的画面,确实如沧沧所说,他俩很少在外面吃饭。每次都是谢芝齐把沧沧送回家然后再回自己家,也没有想过在外面吃什么。 “那岂不是说。。。我们可以趁着开学前在台南把美食吃个遍?” 沧沧眼睛放光的看向谢芝齐,上一世的蓝沧海有心脏病,从小就被教育不允许在外面吃东西。这回她有强健的体魄,应该可以吃了。 看着沧沧渴求的眼睛,谢芝齐有些好笑,但是还是笑着点点头表示可以。 “欧耶!” 沧沧开心的在自己胸前比个胜利的手势。 随后看到街对面的阿嬷好像在街边售卖的老式酸奶,沧沧扯扯谢芝齐的袖子,示意他往对面看。 “想喝?” “嗯嗯。” 得到沧沧疯狂的点头,谢芝齐只能跨步走向对街给他的女孩儿买酸奶。 在这边无聊等待的沧沧开始环顾四周看看还有什么店面是在清晨开着的。正巧一抹熟悉的背影从她的视线里经过,被四五个青年胁迫着走到了不远处的小巷子。 沧沧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眉头微蹙后抬脚跟了过去。 林安琪今早比较倒霉,不过买个早餐的功夫就被自己的对家堵在街口。为了不引起太多关注,只能跟着他们走进小巷子里面解决。 说来也巧,对家是自己幼稚园就看不惯的小屁孩。从幼稚园开始两人就在旗鼓相当的两家小学、初中、高中中上学。手底下小弟无数,对战也不少就是从没分出胜负。 “林安琪,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着比自己还高的男孩子带着小弟站在自己对面叫嚣。林安琪忍不住捏捏眉心,这样幼稚的语言她从小学就不说了。 “喂!干嘛不说话,你是怕了吗?” 对方是个180的瘦高男孩子,明明清秀的脸庞偏偏染了一头黄毛,本来还有点姿色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杀马特。 “好累。赶紧打,打完我还要回家吃早饭。” 林安琪175的身高此刻说出的话带着190的气场,言语中的不屑和蔑视直接激怒了对面的几人。 几人挥着拳头预备砸向那张懒洋洋的脸时,只听见巷口传来一个声音,金声玉润。 “我说你们几个,围殴一个人有点胜之不武。” 踱步而来的女孩儿容貌精致,大大的猫眼虽然和林安琪的凤眼不同,但是眼底的慵懒和不在乎几乎如出一辙。两人过于相似的气场让黄毛几人都愣在原地。 “关你屁事哦!” 黄毛回过神来冲着沧沧挥了挥拳头,示意她少管闲事。 哪里想到沧沧随手从旁边过道中的柴垛中抽出一根枝条,拿在手中掂掂重量后又用力的掰了掰硬度。 然后走到他们面前,枝条直指他们心口。 “劝你们马上走,不然一会儿发生什么,我不能保证。” 沧沧的话正义凛然极有气势,一瞬间的义正严辞倒是把几个少年吓唬在原地。但是少年的热血也是越战越勇的,所以不过一息就反应过来,随后嗤笑出声。 “林安琪,你找的帮手?不会是你的姘头!没想到你自己不男不女的,还给自己找了个女朋友?” 黄毛的话让林安琪本来慵懒的神情一秒冷厉起来。沧沧的眼底也开始泛起无边的冷意,很好,一句话惹了两个人。 “弟弟,今天姐姐就教你好好做人。” 沧沧上前一步和林安琪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两人一起上。一时间,两人一致对外并肩而战。 沧沧手中的枝条行云流水的点在少年们身上的痛穴处,林安琪和黄毛开始拳拳到肉,当然狠戾起来的林安琪摁着黄毛暴揍。 一时间,巷子里开始哭爹喊娘。 半个小时后,黄毛带着鼻青脸肿的模样放着狠话第一个逃跑,余下的少年们一看架势不好更是做鸟兽状散去。 一时间巷子里开始寂静下来,刚刚热身成功的两人还带着打架后的热血等着血管里的热意慢慢冷却。 “你身手不错!”沧沧冲着林安琪伸出大拇指夸赞。 “你也不赖!”林安琪看着貌似柔弱实则强悍的沧沧点头认可。 两人对视后忽然都笑起来,骨子里的惺惺相惜和血缘开始让两个人想要靠近。 “你还好吗?” 沧沧指了指林安琪有些淤青的嘴角。上一次看到这种伤还是在谢芝齐的脸上。 等等谢芝齐 沧沧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未婚夫好像被自己搞丢了。 “不碍事,不过你还好?” 林安琪刚回答沧沧,就看到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子开始泛白的脸色。 “没事儿!就是我把我的未婚夫忘了。。。” 沧沧说完扭头往巷子外面奔跑而去,等到了大街上,果然见到了不远处一脸着急询问店家的谢芝齐。 “谢芝齐!!” 沧沧挥手示意自己的未婚夫。听到沧沧的喊声,谢芝齐望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姑娘站在不远处巷口呼喊自己。 忐忑的心忽然落下,谢芝齐快步朝沧沧走来。路程只走了一半,就看到自己的小姑娘身边出现一个身形俊雅,面容雌雄莫辨的男孩子。 谢芝齐步子一顿,眼底忽然涌出无限冷意。 “沧沧,你去哪儿了?叫我好找!” 谢芝齐走到沧沧面前一把把沧沧拥护怀中,声音焦灼带着关怀,但是看向林安琪的目光却带着审视和些许的敌意。 “我就在这个巷子里面。她刚刚有被人挟持,我去救她来着?” 沧沧笑眯眯的拍着谢芝齐的后背悠悠的解释。她是行侠仗义去了,不是故意抛下谢芝齐的。 “救他?” 谢芝齐放开沧沧,抬眼看向林安琪。 此刻短发、男孩子装扮的林安琪在谢芝齐的眼里是另外一种敌对的存在。林安琪的丹凤眼有些男孩子的凌厉和漂亮,也难怪谢芝齐一眼没看出来。 谢芝齐的重点全部都在“救他”两个字上,他的沧沧当初就救了他才让他一见倾心,如今沧沧又救了一个男孩子,谢芝齐的危机感一下子上涌了。 “谢芝齐,这是林安琪。”沧沧指着表妹如实介绍。 “林安琪,这是我的未婚夫谢芝齐。” 沧沧扭头给自己的表妹介绍自己的未婚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们互相交换了姓名?” 两道同样不可置信的声线同时发出让沧沧一下子愣在原地。 谢芝齐惊讶的是他们在短时间内就交换了姓名,这个林安琪绝对不可小觑。 林安琪惊讶的是女孩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们之间没聊过这些。 气氛一下子停滞,沧沧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认栽似的开口: “还是去闵和轩!去了闵和轩就都知道了。” 提到闵和轩,谢芝齐的目光再次在林安琪的脸上浏览,随后一顿心底明白了什么,于是点点头。 怪不得他看林安琪总有一股违和感,再看时就能初见端倪,因为林安琪简直是兰爸的翻版。想到这里,谢芝齐的心缓缓放下,敌意一瞬间消融。 男人流连在身上的敌意一消散,林安琪就知道了。但是为什么女孩儿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个未解之谜。为了谜底和答案,林安琪任命在前面带路,带着沧沧和谢芝齐去闵和轩。 第5章 亲人相见 还不到午餐时间,闵和轩的大门即使开着更多的也是老板杨朗和女儿杨雨楠在后厨准备一应食材。 餐厅三三两两都是十多年的老顾客凑在一起享受午餐前的宁静时光,闵和轩没有早餐,但是对于老顾客尤其还是杨朗这一辈的好友们,闵和轩上午都会提供一些小食供他们消遣。 看到林安琪信步走来,有相熟的阿公会笑着打招呼 “阿琪,今天又打架哦!小心你阿公说你。” 明明差着辈分,但是老人调皮的眨眼动作熟练又揶揄,直接看笑了后面进来的兰沧沧。 “李阿公,吃你的饭啦!” 林安琪皱着凌厉的眉毛,口语虽然不敬但是还是和相熟的老人们一一问好。 后厨听到女儿动静的杨雨楠在杨朗的示意下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女儿嘴角的淤青和眼角的绯色。 “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气不打一处来的杨雨楠看向伤口,随后拿起手边的菜单就要打在那个桀骜不驯的人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只白皙的小手准确扣住了杨雨楠的手腕。 落在半空中的册子堪堪停留在林安琪的侧腰处不能再近一步。 杨雨楠一扭头就看到了握住自己手腕的女孩儿,比她家林安琪大不了几岁,但是长发飘飘大大的猫眼中尽是淡然和笑意。唇角勾起,眉眼弯弯,真是处处都长在了杨雨楠的审美点上。 杨雨楠一下子握住兰沧沧的手,脸上笑容不住的迸发。 “哪里来的小姑娘,真讨喜。第一次来吗?想吃什么?” 杨雨楠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女儿出生后就是面前这个女孩儿的样子,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真是可爱到心巴巴里。哪里知道生出来的是林安琪这样的魔王,从小到大就没有让自己顺心过。 看着眼中暗含爱意的姑姑还有时不时翻着白眼的表妹,兰沧沧好笑的开口: “你好!姑姑,我是兰沧沧。我爸爸是杨明昊。” 话音刚落,整个闵和轩寂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杨雨楠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林安琪更是一脸懵懂的看着呆住的妈妈和身边随后窃窃私语的阿公阿嬷们。 “哐当!” 后厨门口站着的是前来寻找女儿的杨朗,手中的不锈钢盆砸在地上也重重砸在每个知道真相的人身上。 “爸爸!” 杨雨楠回神转身扶住颤巍巍的父亲,她眼中的急色几乎要脱框而出。 “阿公!” 林安琪也快步向前扶住阿公的手肘,阻止他继续下滑的身体。 杨雨楠和林安琪把杨朗慢慢扶到最近的座位坐下,沧沧看向身边最近的茶壶,赶紧倒了一杯热水递上前去。 凑到面前的茶杯让杨朗呼吸一滞,慢慢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孩儿,他仔细寻找着这张脸上自己最思念的人留下的印记,眼底有着怨恨、不甘、思念。斑驳夹杂出现,最后化作一抹确然消失在眸中。 最终杨朗还是接过了沧沧递上前的水杯,小口的喝着,热意缓缓流进胃里,顺便融化着心底最尖锐的寒意。 “抱歉各位!今日闵和轩闭店一日,还请明日再来。” 歇息片刻后,杨朗起身冲着店内的老友们说着抱歉。早些年知道真相的老友们纷纷起身,愿意把时间留给刚刚相认的祖孙。 “老杨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放下啦!” 有阿公颤巍巍走来,把手搭在杨朗的肩上拍了拍后离去。 杨朗一直沉默着,这个马上70岁的老人在这一刻挺拔的身躯因为一句杨明昊又重新佝偻了下去。 “坐。” 老人身穿白色的厨师服,随后和沧沧说了一句后就重新抬脚进了后厨。两鬓的灰白在此刻是那么明显,他下搭的唇角看起来固执古板。 “安琪,先招呼姐姐坐下。我去看下外公。” 杨雨楠眼神示意自家的蠢女儿招呼一下远道而来的表姐,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果然看到了马上70的老父亲一边揉面一边红着眼眶,有泪珠从眼眶中洒落被颗颗揉进面里。 “爸爸。” 杨雨楠上前把下巴放在杨朗的肩上,声音哽咽眼中渐渐积蓄起水雾。 杨明昊,一个所有人都禁忌提起的名字,因为一个女孩儿,那道心底一直被忽略的伤疤重新浮现,重新被爱恨撕扯的七零八落鲜血淋漓。 闵和轩的门被关上,随着林安琪挂出的“今日闭店”木牌,沧沧的心里愈发忐忑不安。 另一个时空的沧沧是在极度绝望的时刻被杨朗带回台南,而这个时空的沧沧是自己找上了家门想要相认,本来她还抱着欣喜的心情想要见面,可是在看到杨朗那双想要掩藏但依旧微微颤抖的手的时候,沧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做法极其冒失。 “我是不是做错了?” 沧沧抬头问向身边的谢芝齐。 谢芝齐看着惶恐的沧沧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有些泛冷的小手,意图把手中的温度传递到沧沧的身上。 “别怕,不会有事的。” 有了谢芝齐这句话,沧沧心底忽然稳定了一些。 林安琪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表姐”,除了感慨沧沧的精致容貌之外,就是对外公和妈妈的态度感到奇怪。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妈妈是外公的独生女,如今突然冒出的表姐和“杨明昊” 不多时,杨朗重新从后厨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上面零散的放着葱花和薄薄的牛肉片,绿色和浓汤的交织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先吃饭。” 这个老人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像个平常的长辈一样去投喂自己的孙辈,以为这样就能获取最原始的好感。 “谢谢爷爷!” 沧沧看着眼前的牛肉面抬头笑着感谢。这声爷爷让杨朗陡然身形一顿,随后抿直的唇角忍不住慢慢上扬。 手在围裙上紧张擦拭了几下,杨雨楠看着父亲的动作掩下眼底的惊诧。 杨朗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重男轻女虽然有,但是哥哥有的她也有,尤其是哥哥离开后他对自己更加严厉。似乎憋着一口气想向世人证明女儿也能比儿子更适合做闵和轩的继承人。 但是杨雨楠知道,无人的时候杨朗望向天空的眼睛还是寂寞的。 可是杨朗对孙辈极其宽容,安琪出生后因为和哥哥杨明昊近乎一样的面容让杨朗极度偏爱,哪怕是个女孩子也是要什么给什么。宠溺的态度下让林安琪越来越桀骜,偏偏杨朗还觉得外孙女这样很好。 如今又来了兰沧沧,老爷子别的举动没有,但是一言不合就拿亲手做的面讨好孙辈的架势真是让人万分怀念。 “你爸,还好吗?” 等到吃完面,碗被林安琪收到后厨。杨朗终于开口问向沧沧。眼底的忐忑一览无余。 “爷爷,爸爸他很好。身体不错,好友很多。就是有时会想您,喝醉了会哭着说对不起您。” 沧沧见过兰爸喝醉酒的模样,像个小孩子坐在沙发角也不闹,只会闷声流泪,嘴里喃喃道对不起。 每到这个时候兰妈也会坐在他身边红着眼眶把兰爸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个人一起喝酒,一起说对不起爸爸。 听到沧沧的描述,本来抿嘴的老爷子止不住嘴角抽搐。本来很感人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还以为老爷子走了呢! “哼!”轻嗤一声,老爷子不屑挑挑眉。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沧沧不敢再开口,唯恐把兰爸的印象再度败坏。 杨雨楠适时开口缓解尴尬的气氛。 “沧沧,你怎么到台南来了?” “姑姑,我考到台北大学了,现在是大一的新生。我爸说让我一定要来闵和轩找爷爷和姑姑,把他的思念带到。” 沧沧一边说着一边瞧着杨朗和杨雨楠的脸色。看到两人没有露出怒意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我们沧沧真棒,都考上台北大学了呢!” 杨雨楠看着沧沧越看越满意,软软糯糯的小闺女,乖乖巧巧还这么优秀。再看向自己家的假小子,眼神一下子冷下来。 林安琪瞧见自家妈妈嫌弃的眼神,随后翻翻白眼表示嗤之以鼻。 “只有思念没别的?” 忽略掉杨雨楠和林安琪的眼神互动,杨朗嫌弃的口吻出现,让沧沧一顿。要命,送命题 沧沧无助的看向谢芝齐,下方的手慢慢凑向谢芝齐的衣角顺势拉了拉,示意谢芝齐救场。 “叔叔说了,希望能获得您的原谅。不然他不敢站在您的面前。” 谢芝齐适时救场,这番话倒是说到了杨朗的心坎里,一时间冷峻的面容缓解了几分。 “你又是谁?” 杨朗抖擞的精气神又看向谢芝齐,沧沧是自己的孙女儿,这个男人又是谁? “爷爷,他是我的未婚夫,谢芝齐。” 沧沧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回复。未婚夫三个字又重新炸裂了杨朗和杨雨楠的心态。 “沧沧?你才19岁,就有未婚夫了?” 良久后,杨雨楠颤抖着声线开口,想要再次确认。 “让那个混账马上滚回来!!!” 还没等沧沧回复,杨朗高声怒斥的声音就在耳边爆炸,怒气冲冲的口气让在场所有人都提了心吊了胆。 看到沧沧家人的态度,谢芝齐眼底一紧,左手瞬间握住沧沧的小手。不断紧握的力度让沧沧回神拍了拍,谢芝齐看到沧沧白皙的小手上被自己弄出的红痕,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 为了平息杨朗的怒火,沧沧赶紧打电话给兰爸,把事情原本给兰爸兰妈那边一说,就得到了他们会尽快赶来台南的消息。 “爷爷,爸爸说这两天会回来见您给您赔罪。您别生气了!” 沧沧小声的回应,又夹着几缕撒娇。冲击进耳膜之后杨朗也知道自己发脾气吓坏了沧沧,正想缓和的脸色在看到谢芝齐之后又重新冷峻起来。 “你爸来之前你回老宅住,至于这个男人自己找地方去。” 老爷子生气的落下这么一句话又重新气冲冲迈着步子回了后厨,再待下去他就要气炸了。 不孝子抛弃老父亲也就算了,自家孙女还没20岁就有了年龄这么大的未婚夫,这个逆子,一定要打死他。 老爷子发话了,众人除了沉默以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想法。 站在杨家老旧的宅子面前,谢芝齐握住沧沧的指尖不肯松开,黝黑的眼眸浮起的不舍氤氲而生。 “我保证你不会等我太久,好吗?” 杨朗强硬的态度让沧沧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如果谢芝齐坚持要和沧沧在一起会引起杨家人的反感,后期不更好相处。 沧沧的开口让谢芝齐心里一顿,知道这件事没有缓和的余地。于是只能低垂下头抿着嘴安静转身。 时不时回头的工作和垂头丧气的精神状态让沧沧忍不住一笑,她知道谢芝齐惯会用柔弱博取同情,但是真的看到这个画面她还是忍俊不禁。 “人都走远了!这么舍不得?” 林安琪啃着果子倚在门边,看着被外公棒打的鸳鸯忍不住奚落自己恋爱脑的表姐。是的,她从母亲杨雨楠口中知道了陈年旧事,也就承认了能和自己并肩作战有着默契的女孩儿是自己的表姐。 但是找的姐夫年龄确实太大了。 谢芝齐是长得好看,但是也不能让人忽略他成熟的快透了的事实。 “舍不得啊怎么舍得” 沧沧并不看向自己的小表妹,只是口中喃喃低语。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们并不是连体婴。每个人拥有自己的空间才是正确的,哪怕是夫妻,哪怕是亲人。他们需要适应对方不在身边的空荡感。 沧沧加入后的杨家晚餐比往日丰盛了许多,杨朗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大陆美食。闵和轩的发家也不仅仅是牛肉面,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确实惊呆了沧沧。 “爷爷喝酒!” 沧沧拿起杨朗珍藏多年的酒瓶熟络的往杯子里倒着清澈的佳酿,扑鼻而来的醇香让沧沧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好!好!” 往日古板的老爷子在亲孙女亲自服侍下连说三声好,眼中的笑意和爽利的笑容一改白日的严肃,愉悦显而易见。 餐后喝大的杨朗被女儿扶到楼上休息,林安琪和沧沧一起收拾饭桌。 “外公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林安琪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让沧沧收拾餐桌的动作一顿。 “姐,虽然外公喜欢我。但我觉得是因为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他心爱的儿子的身影。所以之前的他即使快乐着,但是看向海的眼睛中还是透着寂寥,他期望着他思念的人能有一天从海的对面回来。” “但是你不同,你让他的思念有了能实现的可能。” 林安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冲着沧沧一吐为快,杨朗对她好的不能再好,但是偶尔看向她的视线总是像是在追逐着另外一个人。 以前不懂,现在知道旧事的她是深有体会。她亦是骄矜的,所以不能允许自己被如此对待。 沧沧抬眼看到了站的直直的表妹。她的侧脸不像一般女生柔美,微微带着棱角的下颌线让她整个人的气质如挺拔苍翠的嫩竹。 也许有一天她会带着专属自己的骄傲一飞冲天,但是现在的她气节已显。 沧沧慢慢走到林安琪身边,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笑着出声: “不管他看的是谁,你都要记住:你就是你,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这样的你。” 随后不管林安琪什么反应,沧沧端起盘子走向厨房。 等到厨房哗哗的水声传来,林安琪才猛然惊醒。随后嗤笑一声,眼底涌上一层薄薄的湿意,似乎是对自己刚才的矫情进行嘲讽。 不过是上辈子人的恩怨情仇,说起来和自己毫无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和脆弱了。 林安琪撇撇嘴角后迅速调整好心绪继续收拾,随后进入厨房给沧沧打下手。 一场没有硝烟的矫情,就在一句话中湮灭了所有的不满。林安琪看着旁边睡着的表姐,心底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会安慰人的姐姐,其实也很好。 第6章 不改 早起的沧沧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趁着家人还在熟睡中预备出门买些早点,一开门就看到了在门口坐着的熟悉背影。 “谢芝齐?” 沧沧眨眨眼,不可置信的探头想瞧瞧坐在门口的人。 果然,缓慢抬起眼睫露出的狐狸眼让沧沧心底一顿,初春的陡峭寒意掠过脸颊都会让人忍不住哈口气温暖一下手心。 谢芝齐坐在这里是等了多久? “沧沧!” 直到把沧沧搂在怀里,谢芝齐一整晚悬着的心才落到实处。从昨天离开后,他的心始终惴惴不安。往日晚上睡觉时沧沧躺在身边的安全感,因为半夜醒来摸到的空旷直接惊醒了他。 房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心底陡然出现的寂寥和恐慌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在那一刻谢芝齐再也忍不住冲出家门走到了杨家老宅。 只是坐在门口,只有知道沧沧在里面,他的心才能安稳的落下来。 沧沧拉着谢芝齐回屋,赶紧倒杯热水让他握在手里。苍白的唇色因为屋内的温暖逐渐恢复健康的红润,可是脸颊上出现的红晕明晃晃让人心底一惊。 沧沧上楼摇醒林安琪询问感冒药的放置地点。被摇醒的林安琪睁着惺忪睡眼跟着沧沧下楼,就看到了坐在她家沙发上低头像只大狗狗的谢芝齐。 “我靠!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安琪瞧着外面天色也才刚亮,蓝色的雾霭都还没下去。 “恐怕半夜就来了。” 沧沧没好气的把感冒药挨个塞进谢芝齐的嘴里,感受着唇瓣贴在指尖不断攀升的热度。 哪怕谢芝齐眸底闪烁着委屈无助,沧沧也是强硬着冷着脸看向他。 “沧沧” 谢芝齐声音夹杂着些许委屈,开始嘶哑的声线让人心底忍不住泛起心疼。修长的手伸出食指慢慢刮挠爱人的手背,一点点的触碰下是忐忑不安的内心。 “安琪,我得带他回家休息下。一会儿姑姑和爷爷醒了,辛苦你帮我说一声。” 沧沧转身叮嘱林安琪,不等林安琪反应过来就把谢芝齐的一个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扶着他的身体慢慢站起来向外走。 这个时间的出租车难寻,但是沧沧运气还不错出门就见到一辆。虽然自己家和杨宅离得不是很远,但是距离也不近。坐在出租车上报了地址后,沧沧搂着谢芝齐不断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感知温度。 回到家上了二楼给谢芝齐盖上被子,沧沧从一楼储物柜找到药箱拿出电子体温枪扫向谢芝齐的额头。 37度8的体温即使不高也能让人虚弱躺在床上,呼吸清浅。绯红的脸颊此刻上涌着病态,谢芝齐难得的柔弱了些。 下楼熬煮着清淡的米粥,沧沧的思绪开始发散,眉头渐渐拧起。 谢芝齐的状态还是不对,自己的离开以为能让他知道短暂分离是为了彼此都好,可实际展现出来的效果让沧沧如此猝不及防。 谢芝齐越来越不能接受分离,哪怕他们相隔不远。 等到橘色占满天空,屋内的光线氤氲起暖意。谢芝齐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的迷茫是大脑还未清醒的标志。 等到看向四周,视线触及熟悉的家具摆设。逐渐朦胧的头脑才一点点清晰起来。 身上软绵绵像一根被煮熟的面条,骨头里散发出来的酸痛让谢芝齐皱起了眉头。 “你醒了?” 沧沧一推门就看到了委屈皱眉的男人,下拉的唇角还能看出他此时心情的不好。 谢芝齐抬眼就看到端着餐盘的沧沧朝自己走来,顺便给自己支起小餐桌,餐盘放在上面才看到是一碗素白的米粥,旁边小碟子里还有些许的酱菜。 “你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吃些米粥了,还好家里上周买的还有酱菜能让你就着吃。” 把勺子塞进谢芝齐的右手,沧沧坐在窗边劝慰道。 “我睡了多久?” 谢芝齐看向窗外的橘色,口中喃喃道。 “12个小时了。你一直在昏睡,我都想打急救电话了。” 沧沧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热意已经消散。心底知道谢芝齐大致是没事儿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低垂下头的谢芝齐此刻眼睫也垂下去了,苍白的脸色还带着些许病态,颧骨上的红晕还有余色,此刻的他把乖巧柔弱的姿态摆的足足的。 沧沧心底终是长叹一声,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苛责的话,只是伸手抚了抚他的侧脸。 “吃饭。” 认真盯着谢芝齐一口口把米粥喝掉,沧沧又端着空的餐盘下楼收拾,顺便把白天从药房买回来的退烧药拿到楼上再看着谢芝齐吃掉。 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看书的沧沧让谢芝齐心底开始打鼓,他卑劣的祈祷沧沧不要看出他的计划又明白他的小姑娘有着极聪慧的头脑,说不得自己用心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这样的揪扯中度过了漫长的3个小时,等到屋里的灯熄灭了,沧沧躺在了谢芝齐的身边。 背对着的女孩儿完全不理会身后想要拥她入怀的男人,沧沧睁着的眼中晦暗不明。 身后的谢芝齐伸出手想要覆上沧沧的腰际,却在看到沧沧背对着的动作中又慢慢收回了手。 他不想让她厌恶他。 大脑中的混沌重新袭来,谢芝齐抵抗不住又睡了过去。等到谢芝齐那端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沧沧转过身,看着清澈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 终是心有不忍,沧沧拉过谢芝齐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侧,自己则是向前一步把额头凑近了谢芝齐的心脏处。 孙女只住了一晚就回去照顾她那个柔弱孤苦无依的未婚夫去了,一想起这件事杨朗就青了脸。于是哪怕是在闵和轩也是不想搭理别人的样子。 老朋友见到不挑剔,知道实情的更是上来调侃。唯独新客见到会议论纷纷甚至投诉,杨雨楠没办法只能请老爷子坐在店门口,不必亲自下场只坐在那里即可。 闵和轩对面便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再搭配澄澈的天空,哪怕是在有着寒意的早春亦是美景无限。 杨朗再一次被赶出来,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正要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缓缓焦躁的心绪,只见远远走来一男一女。 那男子走的极快,三步并两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双膝跪地声音哽咽的喊着: “爸!!” 只这一声,杨朗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等到扭过头去,果然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泪意一瞬间上涌,他等了那么久,等到头发都白了才等到。 “逆子逆子啊!” 杨朗低喃着不可置信,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所以不敢上前确认真伪。 “哥!!” 杨雨楠听到声音走出来,下一秒大叫着一把抱住跪着的男人流泪满面。 等到小女儿和面前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杨朗才回过神来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真切的。 “父亲!” 随后跪下的女人也实打实给老爷子磕了个头,再抬眼,眼底的愧疚和歉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此刻的闵和轩门口有来往的老朋友,他们相互确认着跪着的男女,随后惊讶的认出这是杨朗那个失去音信几十年的大儿子杨明昊。 门口的议论纷纷越来越多,杨朗起身拽着儿子和儿媳沉默寡言的走向不远处的杨宅。 下学回来的林安琪见到了家里从大陆赶来的舅舅舅妈。只一眼就愣在原地,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舅舅?” 林安琪皱着眉头向男人确认。 “这就是安琪!我是你的舅舅杨明昊。” 兰爸爽朗的声音和笑容让林安琪一下子就对眼前的男人有了亲切的感觉。她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他们天生拥有的亲缘关系让彼此之间哪怕隔了几十年见面,也能一见如故。 “这是你舅妈。” 兰爸又冲自己的外甥女介绍妻子。林安琪又把视线转向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兰妈。 白皙的皮肤,清亮的眼睛。哪怕眼前女人的身材有些发胖,但是眸底无限的善意让她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除妈妈以外的长辈。 “舅妈!”林安琪笑着打招呼。 兰妈倒是吓了一跳,刚才只是听小姑子说了一句外甥女和老公长得像,但是十足十的像还是让人很惊讶。 但是有个和自己老公长得一样的后辈兰妈还是很开心的,当初怀着沧沧的时候她就想着女儿像爸爸,结果沧沧长大后和他们夫妻俩不是很像也让她遗憾了不少。 如今见到林安琪,兰妈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 晚饭是兰爸和兰妈做的,坐在桌上吃饭的几人心思各异,杨朗面容严肃,兰妈惴惴不安毕竟是自己拐走了杨明昊,气势上总归是矮公公一截的。 察觉到兰妈的不安,兰爸犹豫后缓缓开口: “爸,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无颜面对你。”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口,20年前的争吵和当晚离家出走的决绝让杨朗身形一顿,再抬眼看向自己这个期望过的大儿子时,眼尾的皱纹和两鬓的灰发无一不在告诉杨朗,这场旷日持久的父子站已经持续了20年。 “每年过年我想过和你打电话,可是一想到当年您说我离开家您就不认我的话,我就胆怯了。我伤害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我又懦弱的不敢回来看您一眼。” “爸爸!对不起!” 将要50岁的男人跪在父亲面前泪流满面的致歉,此时空气中凝滞的沉默如同凌迟一般一刀刀割在男人的心上。 过了良久,只听到一声长叹。老爷子伸手拍了拍自己大儿子的肩膀,等到杨明昊把头扎到老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等到这个家里的每个人眼里涌出泪意,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林安琪像听天书一样听到了兰家的家族密辛,原来舅妈从小就出现在舅舅的梦里陪伴他,原来他们的结合从来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或者蛊惑诱人,而是日久生情喜结连理。 这样陪伴了20多年的爱意让杨明昊做出抛家去大陆生活的决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那沧沧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同意她找了年龄那么大的未婚夫?” 勉强接受儿子解释的杨朗又想起了自己的孙女,乖巧可人却偏偏被一只狼盯上了。别以为他看不出谢芝齐的狼子野心,那眼底昭昭若明的占有欲铺天盖地。 “其实沧沧也有她自己奇遇。” 说起这件事,杨明昊也是尽量用最简洁的话叙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到话音落下,空气中又开始长时间的沉默起来。 “儿媳妇你家这个天赋就不能去掉吗?” 杨朗皱着眉头发问。自己家儿子这个样子他接受了,可是孙女又遗传了这种天赋,怎么这情路都这么坎坷呢! “爸,至少目前为止没有类似的文献记载说有这种可以隔绝天赋的办法或是手段。” 兰妈当初听到沧沧的经历也是瞪大了眼睛,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接受了,她觉得既然上天有如此安排必定有某种深意,沧沧大了有些事情要学着自己做决定了。 “唉” 听到不能解决,老爷子又皱眉了。真是进退两难! “爸,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远忧。沧沧的经历确实光怪陆离,可是如今这样也很好啊!” 杨雨楠不忍看着老父亲唉声叹气,于是出言劝慰。 “虽是那么说,可是还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呢!” 老爷子忍不住反驳道。他就是担心软软糯糯的孙女被个变态盯上以后会陷入危险。 “爸,沧沧毕业后会和芝芝结婚,说不得以后定居在台南。以后离得近了,您多照看不就行了吗?” 杨明昊怎么会看不出老爷子的担忧,于是把当时谢芝齐求婚时做的生活规划拿出来告诉老爷子。 果然听到这话,杨朗的表情立马变了。 “真的?沧沧以后会留在台南?” “会,当初订婚时芝芝确实这么说过,随沧沧的心意定居。” 杨明昊点头表示肯定。 “那好啊!台南多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生活节奏慢,他们还可以随时回家来看我。可以可以,安琪以后也定居在这里,时不时看看外公。” 杨朗一拍大腿,想着以后孙女外孙女带着孙女婿和外孙女婿一齐围绕自己身边,再多生几个小不点每天叫自己太公太外公的样子,想想就觉得美。 许是杨明昊多年的离开让老爷子内心怅惘,又或者孙女没能在自己膝下长大的遗憾,这一刻陷入幻想的杨朗带着舒朗的笑容一扫之前的郁气,开心大笑起来。 杨宅的欢乐沧沧毫不知情,兰爸兰妈到来也没有联系沧沧。所以目前沧沧还处在和谢芝齐生气中,隐约有冷战的趋势。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使退烧谢芝齐的脸色也几近苍白。只是现在他也只能偷偷看向沧沧,眸底的黝黑森冷。 “沧沧,我错了。” 看到沧沧不理自己,谢芝齐忍不住开口讨饶。 “错哪儿了?” 沧沧放下手里的书,抬眼正色回道。 眼看欺瞒不过去,谢芝齐垂下眼睫小声的嘟囔: “故意让自己生病,希望能和沧沧在一起不分离。” 果然听到谢芝齐的回复沧沧没觉得高兴,搭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象征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谢芝齐,我和你说过,不许再用伤害自己这种手段来达到目的。你是听不懂吗?” 沧沧不是不知道谢芝齐内里偏执的性格,他是怎么从另外一个时空回来的,沧沧只要想起就会忍不住胆战心惊。 可是没用说也说了,打也打了。他像个叛逆期的孩子,不改,永远不改。偏偏是这一点,沧沧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沧沧,你别生气。我下回一定改。” 谢芝齐抬头着急辩解,他怕自己迟一秒就会看到那双猫眼中显露出一丁点的失望,那会让他万劫不复。 沧沧没有回复他,只是起身从沙发的另一端走过来,温柔的抱住谢芝齐,把他的头压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谢芝齐,你从没想过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我会不会感到难过。” “你手腕上的疤痕、你从另一个时空回来的方式还有你这次的发烧,每一次你都让我体验了撕心裂肺的疼。” “我以为你听了我的话会好好保护我爱着的这副身体,可是你没有,你还在伤害。” “谢芝齐,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伤害你自己?” 谢芝齐听着沧沧心脏的跳动,那哽咽的声线冲击自己的耳膜不断盘旋其内不肯离开,又好像如幽幽的哭泣在心底肆意的蔓延。 谢芝齐下意识抱紧沧沧纤细的腰身不肯松手,哪怕因为生病没了太大的力道,但是此刻就是固执的紧。 他知道自己用了错误的方式,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选择。他不能接受沧沧离自己很远,他怕他控制不住心底那只暴戾的野兽。 那只只要闻不到沧沧气息就会伸出魔爪的野兽。 第7章 要怎么救你 第二天在家门口见到兰爸兰妈的沧沧开心的和他们抱作一团。 “我的乖乖哟!” 兰爸摸着女儿的头顶,口吻宠溺。一双凤眼笑的眯起来,明明俊朗的外表现在只剩了憨憨。 当然在谢芝齐从楼上下来的那刻起,兰爸憨憨的表情就秒变回了严肃和审视。兰妈依旧目光温柔,看到自己的乖女从昏迷到醒来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才放下心来。 再看向脸色苍白的准女婿,兰妈的目光在沧沧身上来回扫射。 “妈,你看我干什么?” 察觉到兰妈的目光,沧沧忍不住噘嘴表示不满。 兰妈手快,直接拧上了沧沧腰间的嫩肉。 “你是不是欺负芝芝了?你打他了?” 准女婿一个大男人脸色苍白不说,还扶风弱柳。一看就是被摧残狠了,自家女儿的心性兰妈表示还是很了解的。 “我才没有,好不好?” 沧沧有嘴也不清楚,毕竟比起自己活蹦乱跳,坐着的谢芝齐垂头低眉顺眼,裸露的白皙脖颈实在是把柔弱可欺表现的淋漓尽致。 “沧沧,适可而止。” 便是兰爸也瞬间倒戈,眼神示意沧沧不要太过分。 “我真的没有!” 沧沧气急,直接站起身子跑出屋外。谢芝齐抬头,眸底满是焦急,正要开口便被兰爸一个眼神制住了。 然后就看到兰妈不徐不疾的起身,慢悠悠的跟在沧沧身后出了门。 “别急!不会有事的。” 兰爸慢条斯理的拿过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便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谢芝齐实在担心沧沧,但是碍于兰爸在身边,也只能不住的张望外面,心底的思绪让人一眼就能明了。 “我去看看。” 眼看外面没了声息,谢芝齐还是撑着虚弱的身体想去找沧沧。 兰爸这次没阻拦,只是瞅着谢芝齐开始闷笑。 “您怎么了?” 谢芝齐不理解。 兰爸笑够了摆摆手,示意他重新坐下。顺便把刚斟好的茶水放到谢芝齐的面前。 “吵架了?” 兰爸一张口就戳中了谢芝齐的心事。果然,谢芝齐沉默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我自己的女儿我还是了解的,她心软,如果不是做的太过分她不轻易生气。所以你做了什么?” 兰爸等了良久才从谢芝齐的叙述中捋清前因后果。然后看了看作死的准女婿,心底叹了口气。 “就这么不能接受她离开你?一分钟都不行?” 兰爸凑到谢芝齐面前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痴情种和常人有何不同,但是瞧来瞧去没看出个结果。除了比普通人好看,也没什么特别的。 “嗯。会恐慌、会想念、想立刻回到她的身边。” 谢芝齐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可是每一次,每一次自己都是被沧沧抛下的那个人,他再也不能接受她的离开。 兰爸听到谢芝齐的解释一时也没了言语,再多的劝慰也抵消不了他心底缺失的安全感。这个孩子。。。。病了。 而在院落里深呼吸的沧沧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几天情绪的焦躁让她一向淡定的思绪如同飘逸的发丝起了毛鳞片,找不到好的方法解决就成了悬在沧沧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兰妈坐在沧沧身边,第一次看到女儿失了稳重。 “妈妈,芝芝生病了,我找不到好的办法治疗他。” 绞着手指的沧沧缓缓开口,一向平静的眼底因为涉及谢芝齐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他竟然为了来到我的身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还。。不止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沧沧忍不住便把近期谢芝齐偏执的举动缓缓吐露,她实在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于是只能像个孩子一样求助自己的父母,期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良药。 兰妈在听到沧沧的叙述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盖在沧沧的小手上,随后缓着声音开口: “谢芝齐这个孩子,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对你的在意。我本来以为那是爱的象征,再加上你们之间有那样特殊的经历。” “后来看你开心,我和你爸就没有继续反对。再次见到他,是因为你的昏迷。” 兰妈想起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沧沧就忍不住全身发颤,可是即使这样她也颤着声线继续开口。 “那时候的谢芝齐疯了。” 不省人事的女儿,毫无缘由的昏迷,看不到的希望。每一个打击都是突如其来,便是医生都不能做出明确的判断。 在这种情况下的谢芝齐其实承受了比他们更多的痛苦,如果之前谢芝齐的眼底如同一面黝黑的湖面,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兰妈清晰的看到那面湖,碎了。 谢芝齐开始不允许过多的人前来探望沧沧,哪怕是陪着他走完整个盛夏的李子维、黄雨萱、陈韵如、莫俊杰。或者沧沧的舍友、师兄,所有前来关心的人都在挑战他脆弱的神经。 他把睡着的沧沧当做了他的睡美人,而他则变成了守护财宝的恶龙。 等到探访的人离开,兰妈看到了坐在病床边握住沧沧手的谢芝齐,他几乎一动不动一刻不眨眼的看着他爱着的姑娘,唯恐一眨眼沧沧就会消失。 从那刻开始,兰妈就知道谢芝齐的精神状态不对。但是她不敢再刺激他,所以在没有好的办法能唤醒沧沧的情况下,她和兰爸商量后选择了沉默。 他们想过要把沧沧带回大陆,但是谢芝齐越来越冷硬的神情和谢宗儒给他们展示的谢芝齐的精神报告都让他们觉得带走沧沧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沧沧在谢芝齐身边是他情绪稳定的药,一旦离开,谁也不能保证谢芝齐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他的导师高卓亲自见了他们夫妻俩,把谢芝齐之前抑郁自杀的事情揉碎了掰开了给他们讲,并且说如果这次沧沧再离开,他二次自杀的可能性基本100。 所以他祈求兰爸兰妈让沧沧留在台北治疗,他保证会随时监测沧沧的生命安全,如果谢芝齐做了过激的事情,他会采用不得已的手段管控他。 那个老人,为了他的爱徒不仅哽咽了声线,便是连祈求都是颤抖的。兰爸兰妈商量过后决定让沧沧先在台北看看情况,后续如果一直这样昏迷,他们会带她走,绝不留恋。 高卓答应了,兰爸兰妈才放心离开。 “沧沧,那场事故中看似保全了每个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是赢家。你的昏迷、你朋友的自责愧疚、谢芝齐的疯狂、我们的担忧,你们都是输家。” 兰妈的眼中充盈逐渐饱满的泪水,她细细给沧沧分析。 “沧沧,谢芝齐病了,不是生理上的病痛而是心理的。你从昏迷中醒来觉得不过是大梦一场,你朋友看到你恢复如常会逐渐放下自责与愧疚,可是谢芝齐呢?” “你把他永远的留在了那场恐慌里。” “如今你质问他为何不能自己调节走出阴影,你可知人与人是不同的,谢芝齐这样的孩子,或许会站在阴影中一辈子也说不定。” “沧沧,如果他真的一直不改。你还要坚持和他在一起吗?要是你不想,妈妈就去找高卓想办法让你们一刀两断。如果你还想和他在一起,那就要做好他会频繁出现这种行为的准备,一辈子去治愈他的不安。” 兰妈很少同沧沧有这样的交流,沧沧无一从小便是聪慧的,兰妈基本没操过心。这也是第一次母女之间谈这么深刻的话题。 沧沧头脑有些混沌,理智告诉她没有人能背负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前行,可是感性又质问她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谢芝齐,那么他一定不会像你一样犹豫。 “沧沧,你好好想想。爸妈近期不会离开台南,你可以慢慢想,不必逼迫自己非要做出泾渭分明的抉择。” 兰妈拍拍女儿的肩膀如是说。随后转身想往屋内走。 “妈妈我昏迷那段时间,芝芝的状态非常不好吗?” 沧沧站在后面疑惑询问,声音中有夹杂一丝忐忑。 “不好,我无意中撞见过他拿着水果刀进入洗手间比划着自己的手腕。可能是怕我和你爸爸看到,后来他把水果刀放下了,但是。。他在之后坐在洗手间的地上闷声痛哭的厉害。” 兰妈走后,春风带着寒意冲进沧沧的袖管,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可是沧沧心底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堵得厉害。 兰爸兰妈待了没多久就离开回了杨宅,他们此趟行程最主要的还是回家探亲。可是最后兰妈还是拍了拍沧沧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着急为难自己。 沧沧点头目送兰爸兰妈的离开,夕阳余辉零零散散铺满天空,落在身上的橘色也无法融化心底积聚起的冷意。 对于谢芝齐的感情,沧沧第一次觉得是如此沉重。 沧沧开始躲避谢芝齐,即使他们一起吃三餐,但是除了必要的接触他们的交谈骤然变少,沧沧需要时间理顺他们之间往后要走的路。 再一次看到沧沧出门的谢芝齐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五指紧紧的攥在一起。这种失控的感觉太让他不安了。 “姐,这里!” 凤南高中附近的咖啡馆内,林安琪抬手示意自己的具体位置。 沧沧看到后推门而入直接走过来坐在林安琪的身边。 “东西到手了吗?” 沧沧着急询问。 “这么着急?先喝杯咖啡缓缓气。” 林安琪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挪到沧沧的面前,然后把旁边座位上的袋子顺手递给她。 沧沧喝一口咖啡暖暖身体,然后接过袋子查看里面的衣服。确认无误后才展露笑颜。 “姐,你要这种衣服干什么?难不成你和姐夫有什么特殊癖好?” 林安琪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生生把精致的俊美拉低了一个档次。 “胡说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还学会八卦了。” 沧沧接过衣服顺便嗔斥自己一脸八卦的小表妹。 “上午9点到11点,下午2点到4点。这两个时间段我都打好招呼了,你们可以自由进入。门卫大叔不会阻拦你们。” 林安琪把可以出入场所的时间段反馈给沧沧,顺便靠着自己的关系和相熟的门卫叔叔打了招呼,确保沧沧的计划可以从一而终的执行。 “安琪,谢谢你!” 沧沧眉眼弯弯,内心极其感谢自己的妹妹。 “你是我姐,说什么感谢。” 林安琪撇撇嘴傲娇的扬起头,飘散的视线突然顿在对面的书店,随后笑容渐渐消失,一股凝重浮上眉间。 “姐,我先走了。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安琪撂下一句话便起身匆忙往对面书店跑去,沧沧的视线跟着林安琪,在看到一道穿着白裙身段柔美的女孩子的时候沧沧一愣,随后唇角上扬摇着头笑了笑。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空的林安琪都会被那个女孩子吸引。 看到俩人言笑晏晏,沧沧放下心来。拿起包里的衣服不徐不疾的漫步回家。 回家后的沧沧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所以没能看到在客厅的谢芝齐欲言又止的神情,察觉到沧沧拿着一包东西掠过自己匆忙上楼的背影,谢芝齐的眼底闪过一瞬的森冷。 徐徐展开的衣服让沧沧忍不住湿意涌上眼眶,熟悉的款式可以一瞬间把她带回1999那个充满遗憾与灿烂的一年。 不知道林安琪用了什么方法能在短短几天内找到凤南高中99年的校服,但是此刻的沧沧是无比感谢自己的表妹的。 两套校服,一个男款一个女款。沧沧摩擦着手下的衣服,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明天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 第二天准点起床的沧沧坐在熟悉的梳妆台前,把自己的长发一点点拢起然后盘成花苞的模样用红色编绳系住,垂下的丝绦晃晃悠悠带着灵动的模样。 99年的校服穿在沧沧身上没有半点违和感,仿佛此刻坐在梳妆镜面前的就是蓝沧海本人。 右手手腕上的长命缕是几天前沧沧熬夜编织的,虽然和上一世不是一模一样,但是沧沧还是尽力还原当初的模样。 镜中的女孩儿让沧沧有一刹那的恍惚,好像兰沧沧的一世才是幻梦,而她从始至终都是蓝沧海,从未变过。 背上书包的沧沧手中拿着男款校服,踌躇后敲响了谢芝齐的房间。 第8章 这一次,你不会孤单了 在屋里一夜没睡的谢芝齐听到敲门声恍惚了一下,等到第二下的时候才回过神来。随后拖着坐的麻木的双腿一点点打开了房门,门把手扭动的很慢,他心里的忐忑在慢慢开门的过程中逐渐消散,终于还是迎来了宣判时刻。 可是等到看到站在门口穿着校服的沧沧时,谢芝齐的狐狸眼瞬间积蓄起浓重的墨色,泛红的眼眶中有着怀念和感伤。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顺便把脸颊转到另一侧,不肯让沧沧看到他眼中的悲怆。 “芝芝和我去个地方。” 沧沧轻声说着,顺便上前一步把手中的校服递给谢芝齐,示意他换上。随后转身下楼在院外等候。 谢芝齐看着手中熟悉的校服,极力忍住颤抖的手掌,等到皮肤上暴起的青筋慢慢恢复才缓缓换上衣服。 早上8点的阳光洒向人间的动作是轻柔的,所以即使混合在初春的寒冷中,那一缕一缕的暖意也被空中吹来的风带向了远方。 沧沧拜托林安琪找的是夏款的校服,于是在院中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裸露的肌肤都因为微风而战栗。 身后走出来的谢芝齐看到沧沧冷的有些发白的脸颊心底一顿,立马把手中的大衣和围巾给沧沧裹上。 “我们走!” 沧沧拉住谢芝齐的左手,十指相扣迈出脚步向目的地走去。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走着,他们走过初晨也走过黄昏,如今不过是重走旧路,谢芝齐不是1999年的青涩少年,沧沧也不是当初的蓝沧海。 可是十指相扣的瞬间,他们仿佛穿越回了1999的夏季,那个蝉鸣不歇的季节和初次心动的刹那间。 凤南高中和1999年别无二致,可能是粉刷过所以不显历史的痕迹。 沧沧上前和门卫大叔交谈,有了林安琪之前的铺垫,沧沧和谢芝齐进入校园很是顺利。 校园的布局和1999年没有差别。绿色的塑胶篮球场似乎还能听到99年那场高三年级的篮球比赛热情高涨的欢呼声。 “芝芝,我在这里摔倒过,我还记得你抱起我后跑向医务室时从你胸腔中传来的心跳声,健壮有力。” 沧沧回眸认真的看着谢芝齐的眼睛,她用很真挚的声音告诉谢芝齐,那时候的蓝沧海为此感动过。 那时候她是真的很疼,心脏快要爆炸的疼。可是在听到谢芝齐的心跳声时,她的心脏好像也在努力同频共振。 沧沧继续拉着谢芝齐往前走,那是通往三楼教室的楼梯。一个一个台阶上也有印着他们两人去往同一个目的地的脚印,彼此交缠不分你我。 “芝芝,在这个楼梯上我见过陈韵如、黄雨萱、李子维和莫俊杰。但是我最喜欢的就是每天跟在我身后的你。只要你在我后面,我就觉得无比安心。” 沧沧一边走着一边试图闭上眼睛回味当年的感觉。 然后在即将被绊倒的时候,她的右手手臂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拉住,踉跄着的腰肢被另外一只手臂搂住。 沧沧睁开眼就看到了担忧的谢芝齐,他没开口说话,只是微皱的眉头暗示他对她的举动表示不认同。 “芝芝,我就知道你会拉住我。” 沧沧稳住身体,右手指尖慢悠悠拂过谢芝齐的眉间。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99年的蓝沧海知道为什么谢芝齐每次都走在她的身后,但她从未戳破过,因为她不能露出一丁点想要靠近谢芝齐的举动。 但是现在的兰沧沧可以,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谢芝齐有身体接触,也可以把对他的喜欢广而告之。 沧沧没停留,继续拉起谢芝齐的手走到3楼他们曾经的教室里。课桌不再像他们那时一样两两组队,现在的课桌都是单列的,前后左右都有缝隙,每个人都像是被隔绝人世的孤岛。 沧沧走到第一排把靠窗户相邻的两张课桌拼凑在一起,她在里面的位置坐下,又拉过谢芝齐坐在身旁。 9点之后的阳光从玻璃窗中穿透而过在黑板上留下一道光痕。 “芝芝,我们曾经是彼此的同桌。那时候我心脏不好总是陷入沉睡,你应该有所察觉。但是你什么都没说。” 沧沧有的时候也不光是病理性沉睡,有时候不愿意听老师讲课了也会闭上眼睛假寐。所以当谢芝齐的视线转向她身上的时候,她是能感觉到的。 沧沧一点点和谢芝齐说着专属于他们在1999年的小秘密。直到再次来到大礼堂,熟悉的钢琴依旧伫立在原地没有丝毫变动,沧沧开心的走过去摁响了几个空白键,清脆的音色一如从前。 “芝芝,可以弹一曲吗?我们那个夏季一起合奏的岁月。” 沧沧转身对着身后的谢芝齐开口询问。这一刻时光似乎倒流回了当初那个用指尖就能弹奏出的夏天。 谢芝齐慢步走上来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指腹搭在琴键上的触感即使有些许的陌生,可是当第一个音符出来的时候,后面的曲调也行云流水般的出现。 沧沧坐在谢芝齐的身边,把头靠在谢芝齐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倾听这段见证他们青春时光的乐曲。 “我一直想告诉你,1999年从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蓝沧海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温热的气息喷射在皮肤上,这句话在谢芝齐的耳边萦绕。心底有一瞬翻涌起了酸涩的浪潮,把谢芝齐仅有的理智拍打的溃不成军。 漂亮的狐狸眼中有泪珠扑簌而落,顺着谢芝齐白皙的脸颊慢慢滑过他的下巴又落入衣襟中。 沧沧别过头不忍再看谢芝齐崩溃的模样,只是通红的眼眸也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接下来的时间沧沧带着谢芝齐走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99年的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在校园里手牵手走过,如今却能够堂而皇之的招摇而过。 赶在12点准点的时候,沧沧拉着谢芝齐才走出了凤南高中。看着电子门重新闭合,沧沧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我饿了,咱们去吃午饭。” 沧沧笑着又拉着谢芝齐去学校周边探索之前从没吃过的美食。 从初晨走出家门,到正午的学校,午后再坐在莫奶奶的冰店吃冰看海。这场特殊的旅程,沧沧拽着谢芝齐的手走了个遍。 每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沧沧都会细细告诉谢芝齐当初蓝沧海那些没能宣之于口的感受。 直到黄昏天色渐沉,空中积聚起大片的乌云。台南多雨,夏季尤为明显。可是初春的乌金压顶,亦带着浓浓的怒意高唱而来,势要将这尘嚣寸寸收紧。 此刻站在莫奶奶冰店不远处的公园凉亭中,沧沧看着头顶的积云,眼中晦暗不明。 “在这里等我下。我去找莫奶奶借把伞。” 沧沧扭头笑着和谢芝齐说完不等回复就一头扎进了呼啸的狂风中,不断跑走的背影在阴暗中若隐若现,不消片刻就消失在谢芝齐的视线中。 初春刮起的狂风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寒冷从单薄的衣服中呼啸而过,每寸肌肤都在冷意中战栗。 此时骤雨降至连绵不绝,天空中电闪雷鸣似乎要将这天撕裂,哀嚎的狂风在街道肆虐。熟悉的场景让谢芝齐心跳止不住的惶恐,这一幕从久违的记忆中翻出,如今再次降临犹如噩梦重现。 谢芝齐转身看向身后依然不见那道纤细的身影,电闪雷鸣下的脸庞开始被苍白浸染直至失去所有血色。脖间像是被绳索套住寸寸收紧,哪怕张大了嘴巴如同缺氧的鱼猛烈呼吸也无法改变丝毫。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口袋中手机闪烁的莹光和震动终于让谢芝齐的理智暂且回归,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谢宗儒,你快来烂尾楼这边。沧沧心脏病犯了,她说你的包里有她的药。你快拿来!” 话音刚落,头顶的轰鸣声响起。白光之下的谢芝齐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99年那个让他承受灭顶之灾的一晚。 此刻不能分辨虚实的谢芝齐抿直了唇瓣踉跄着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他印象中的烂尾楼。 狂风肆虐的街道此刻被黑暗笼罩让人辨不清周围所处的环境和路况,谢芝齐就在这深一脚浅一脚中来到了烂尾楼。 站在门口哭泣着的是陈韵如,她惊慌失措的脸上挂着泪痕向他跑来。 “你快去楼上,沧沧就在上面。” 陈韵如抓紧谢芝齐的手腕,右手食指指向上方给谢芝齐看。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混合着粗声“班长,快上去看看!” 谢芝齐转头就看到了刚到身侧的李子维,跑了许久他的脸上已经分不清雨水和汗水,水珠顺着他的睫羽下滑。 “班长,还不快走。再晚就出事了!!” 李子维越过谢芝齐已经跑向楼梯,还在后面有一瞬间怔愣的谢芝齐被赶来的莫俊杰拉住手腕往楼梯口的方向跑去。 此刻恍惚心神的谢芝齐什么都感受不到,耳边的电闪雷鸣,好友的急切呼唤,他爱着的姑娘已经站上了高台。只这一个认知就足以摧毁他内心所有的怀疑和不坚定。 看着谢芝齐飞奔上楼的步伐,躲在二楼墙后的李子维和莫俊杰对视后赶紧下楼和陈韵如黄雨萱集合,四人听着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时间不停歇的催促着四人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2米高的救生气垫。 风机的出现可以大大缩短救生气垫的准备时长,烂尾楼空旷的场地垃圾早已被清理一空。为了今天的计划,他们每个人在接到沧沧的求救电话的时候就用了能用的一切人脉和办法保证这个计划的万无一失。 沧沧站在6楼的高台上,18米的高度往下望去也看不清伙伴们脸上的表情。橘色的救生气垫一点点鼓起,也如同沧沧心底的希望在一点点如同花苞一样等待绽放。 重现1999年的雨夜这个计划是从得知谢芝齐用自杀的方式回到她身边的时候想起的,哪怕在心底演练了无数遍但沧沧依旧每天祈祷可以不走这条不归路。 重回1999是对每一个受害者最残忍的凌迟。沧沧的死亡,谢芝齐的不渡,还有李子维他们的撕心裂肺。在那个雨夜,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好无损的离开的。 当沧沧打去电话说出计划的时候,每个人都停止了呼吸停顿了片刻。可是拒绝的话那么简单,却没有一个人说出口。最后回复的好字也让沧沧这个祈求者濒临崩溃。 这个夜晚,少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叫做重现。 眼见救生气垫已经完成充气,沧沧收回目光看到了刚上来站在楼梯口不远处的谢芝齐。他全身被雨水淋透了,水珠顺着他苍白的面容滚滚下落,站在那里的身影萧瑟凄凉。唯有抬起的狐狸眼中铺天盖地的惶恐和悲恸溢于言表。 沧沧红了眼眶,伸出手掌冲向谢芝齐的方向。 “芝芝,救我!” 声音被楼间呼啸而过的狂风带走,沧沧凭借多年练习太极剑的经验,柔软的身体做着后仰的假动作,仿佛柔弱不堪的身躯被狂风吹倒。 谢芝齐眼中的沧沧一帧一帧的慢速倒下,胸腔中急速跳动的心脏瞬间把他带回那个无能为力的时刻。 “不” 谢芝齐轻喃着急速从楼梯口冲过来,和狂风一起的身姿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终于握住了沧沧即将零落的指尖。 他健步如飞瞬间登上高台,偏窄的地方容纳不下两个人的脚掌。于是,谢芝齐抱紧沧沧的腰际在飒飒风中两人从6楼高高坠落。 “这一次有我陪着,你再也不用孤单了。” 耳边轻喃的决然让沧沧瞪大了眼睛,自由落体的速度也让沧沧一秒回到那个粉身碎骨的夜晚,忍着内心的战栗听着风雨从耳边呼啸而过。 背部在气垫上砸下一个深坑,被谢芝齐抱在怀中的沧沧直到坠在救生气垫上时还久久不能回神。她仰面看向从空中做着自由落地的雨水,又扭头看向身侧紧闭眼睛陷入昏迷的谢芝齐,伸手抚上他苍白无血色的侧脸,沧沧再也忍不住哭嚎出声。 没人知道蓝沧海那个只有18岁的小姑娘从18楼坠落的时候是什么心境,扑向死神怀抱的时候她也有一瞬间的不甘,对命运残忍的痛恨,对世间美好的眷恋,还有自己孤身赴死假装的从容。 那个时候,她也有一刹那的期盼:希望有人可以抱住惶恐的她,希望她零落的时候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重回1999,不止是为了治愈谢芝齐,更是想有人能在自己绝望的时候递过来一只手拉住下坠的她。。。。 万幸,谢芝齐一直都是那个温柔的人。 第9章 最愚蠢的事 谢宗儒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怔愣在原地,木讷的放下手机后大脑中的轰鸣声也没能散去分毫。 他以为谢芝齐和沧沧回台南是个好兆头,头顶乌云散去,往后日日都是欢喜。却没想到沧沧不声不响补了个闷雷给他。 谢芝齐在台南医院的病房躺着,众科室专家会诊也没个结果。无病无灾的昏迷,这个情况像极了几个月之前的沧沧。 李子维他们更是吓得不得了,他们提前做了多次演练还专门找了消防朋友从中指导。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极尽所能,如今再看陷入沉睡的谢芝齐,众人才知道无知从来不是年少的专属。 “是不是你的主意?” 谢宗儒转身铁青着脸问向坐在病床旁边的沧沧。质问的口吻带着点声嘶力竭,却因为良好的教养和气度略显克制。 “是。” 沧沧点头,视线并不从谢芝齐的脸上有所挪移,只是承认的干脆利落。 可是膝盖上绞着的手指青筋暴露,微微颤抖。 “是我们一起的主意,你不能只怪沧沧一个人。” 李子维和莫俊杰从阴影中站出来,谋杀这个罪名太大,不能让沧沧一个人扛着。他们。。。亦是帮凶。 谢宗儒颤着指尖揉揉眉峰,一时之间整个病房寂静无声。 “我会拜托高卓老师过来看下,暂时先不要对他有任何医疗方面的救治,必要的营养液先输着。” 良久,谢宗儒脸色有些回暖后才轻声从唇瓣中吐出一句话。如果谢芝齐的情况和几个月前的沧沧一样,那么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和之前也不会有区别。 谢宗儒走时睨了沧沧一眼,眼见她的注意力都在谢芝齐的身上才长叹一声,随后给高卓打去电话。 如果不是必要,谢宗儒也不愿意频繁联系这位高龄老师,目前谢芝齐不明原因的昏睡,病理科已经都排查完了。沧沧他们使用的气垫是专门的消防气垫,坠落的楼层又不高,自然内腑和骨头安然无恙。 除了心理原因,谢宗儒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因素了。 三天后高卓在郭品妍的陪同下来到了台南医院,心理干预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细细观祥后,高卓示意沧沧跟着他出去。有些话不适合在病房说。 “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高卓精神矍铄即使鬓边已生华发,说他是老人却没有任何疲态,说他是青年人可又算不上。他眉宇间多是慈色,一双洞彻人心的眼睛望向你的时候似乎能轻易破除你的伪装,直视灵魂。 “是的,先生。” 沧沧站定身姿,犹如一棵挺拔的翠竹,不徐不疾做了一个揖礼的姿势,标准复古。 其实不管是蓝沧海还是兰沧沧,她自小便学习过古礼。对着这样一位业界泰斗,尊称先生再合适不过。一个揖礼,足以显示沧沧对他的尊敬。 看着沧沧的动作高卓有一瞬间的诧异,他至今还能想起业界年会那天谢芝齐说过年时便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带给他看,可惜后来的见面却是在医院。 沉睡着的女孩儿面容精致,他一度以为自己心爱的徒弟也没能逃过美人的诱惑。如今睡美人俏生生站在面前不卑不亢恭敬有加,一手古礼行云流水,高卓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 这样有趣的姑娘配谢芝齐,属实是他们家爱徒高攀了。 “好孩子,坐。咱爷儿俩唠唠。” 高卓摆摆手,再次出口的话显得熟络了许多,夹杂着长辈对小辈的爱护。 沧沧先跨步而来扶着高卓坐定,随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谢芝齐是不是又出问题了,所以你才选择这样一种方式破解他内心的防御机制?”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高卓的猜想完全印证了沧沧计划的起源。 “他之前试图通过伤害自己来达到不想和我分离的目的” 沧沧没有提及另一个时空的事情,只是轻声描述谢芝齐在她醒来后所做的种种。再加上之前的割腕自杀,这足以说明他的ptsd越来越严重,普通的治疗手段对于一个优秀的心理医师来说根本不堪一击,因为他知道所有对于患者的治疗手段。 “所以,你想解铃还须系铃人,通过还原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痛,然后让他如愿以偿来完成最后的救赎?” 高卓的问话让沧沧低垂下头颅不再言语,任谁都能看出沧沧的意图和高卓的猜想如出一辙。 “沧沧,心理治疗不是简单的以毒攻毒,人是复杂的,他的精神状态、心理承受能力、综合能力都是对症下药要考虑的因素。” “你的计划看似完美无缺,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谢芝齐的心理底线,他的底线是你。任何能伤害到你或者你们不能在一起的因素都是他下意识要清除的障碍。” 高卓看着沧沧,她如同初生的幼童一般眨着懵懂的眼睛看向自己。 “如果是你自己选择伤害你自己,你觉得谢芝齐的反应是什么?” 高卓半抛半露高深莫测,听着的沧沧大脑犹如被重锤击打,一瞬间迷雾散尽恍然大悟。 她曾规劝过谢芝齐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却做了和谢芝齐一样的事情。 沧沧、李子维、莫俊杰、黄雨萱、陈韵如,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重现1999是个计划,是假的。可是谢芝齐不知道,他前一天本来就没睡精神疲惫,强撑着被自己拉着走了一天的路,又在狂风骤雨中迷失了虚实。 于是,沧沧站在高台上伸出的手掌是希望谢芝齐能把她拉下来回到安全地带,而谢芝齐是看到了死去的蓝沧海,于是决绝的抱着自己一起砸向了雨中和地面,意图血骨相容彼此再也不分。 推测出真相的沧沧呆愣愣的靠在椅背上顿时失去了所有言语,强烈的不可置信和无边的悲恸在心底蔓延开来。 “所以现在他不醒是因为他认为他死了?” 沧沧颤抖着声线开口确认,高卓看了一眼抖若筛糠还强硬维持冷静的沧沧一眼,随后闭上眼睛长叹一声算是默认。 “那现在要怎么办呢?” 沧沧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自责不已,愧疚如潮水层层叠叠而来。 “每天和他说话监测他的反应,希望有一天他能醒来。” 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回到病房的沧沧看着沉睡的谢芝齐,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而落。有泪水落在谢芝齐白皙的手背上,沧沧期望看到那双骨节分明俊秀的手能有所反馈,可是一动不动任人摆布成为了它的现状。 谢芝齐在第二天被转院到台北之前沧沧待过的私人医院,再次回到之前的房间,沧沧忍不住扯扯嘴角苦笑。兜兜转转还是回了这里,上次是她,现在是谢芝齐。 李子维和黄雨萱离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索性他们就在台北工作时不时可以过来照看。 莫俊杰和陈韵如眼眶泛红和沧沧拥抱后恋恋不舍重新登上了飞机飞往海外。 兰爸兰妈看到如今的状况,便是脾气再好也给了沧沧一巴掌,一边痛骂她胆大妄为害了谢芝齐的性命,一边又痛心两人情路走的实在坎坷。最终,也是飞回了大陆。 谢宗儒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向儒雅的脸上在看向沧沧和谢芝齐的时候会闪过一瞬的无可奈何。 高卓说过只要持续和谢芝齐说话,总有一天他会听到并做出反应。到那时,他离苏醒就不远了。 抱着这个信念,沧沧每天都会和谢芝齐说会儿话,有时是聊聊今天的天气,有时是唠唠今晚的月亮。 “谢芝齐,我才发现我是个笨的。一直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其实什么也没为你做过。” “我还自以为是说着各种无聊的话以为能改变你,实际上连你最在乎的都一无所知。还要靠别人提点才明白你做这些事情的动机。” “我真是蠢透了。” 沧沧一边擦着谢芝齐的手指,一边检讨自己。如今也就谢芝齐能听听自己的自说自话了。 可是当指腹放在他眉间,一寸寸划过眉骨时,沧沧还是止不住眼眶泛红,等到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谢芝齐的脸颊上又顺势滑落下去,沧沧把头埋进谢芝齐颈窝处呜咽哭泣。 如今等到谢芝齐躺在那里生死不知,沧沧才知道撕心裂肺的痛楚多令人绝望。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如果再也不会睁开,如果清浅的呼吸有朝一日会消失,那她重新回到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在此刻的沧沧才真正懂得了痛不欲生这个词语真正的含义。 真疼啊连呼吸都是哀恸至极的。 第1章 起点 “兰沧沧,醒醒!” 肩膀又被人轻轻推动,耳边呼唤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阵电流声响过后沧沧猛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同桌清秀的脸庞,那双眼睛含着水润的光泽看向自己犹如一头刚出生的小鹿纯净无瑕。 还没回过神的沧沧又扭头看向四周,窗边迎风起的白色窗帘轻微晃动,有夕阳映在上面影影绰绰。 墙上挂着励志的名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 黑板上右上角的位置又用大红的粉笔标注着醒目的宋体字“距离高考还有121天。” “沧沧,你怎么了?” 女孩儿看着自己的同桌左顾右看的动作,脸上显露的惊恐和不可思议的表情都让她感到有些纳闷,于是上手触碰沧沧的额头,感受到正常的温度才撤回来。 “现在是几几年?”沧沧缓缓心神,开口的声音带着点嘶哑。 “千禧年啊!你怎么了?不会是听到要放寒假所以激动过头了。” 女孩儿一边调侃沧沧,刚要张口说什么教室的打铃声响起随后止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只是她眨着右眼的样子实在可爱,让沧沧有一瞬间放下了惶恐。 学生三三两两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班主任一身职业装,鼻梁上挂着的黑框眼镜生生把20几岁的年龄拔高到了30岁往上。 “相信大家已经知道咱们明天开始会放为期一个月的寒假。” 话音刚落,教室欢呼声四起和炸了锅没有区别。 “安静!!!”班主任力求自己的声线能盖过这群嚎叫的小崽子们。于是拿过手边的竹藤打在课桌上飒飒作响。 等到大家又重新坐下,班主任如鹰隼的视线挨个望过去,察觉不会再有干扰者。于是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 “但是,你们还有100多天就要高考了。作为高三生,现在文科每个科目的试卷会给大家发三套作为寒假作业。” 只见听到这句话的学生们又再次唏嘘不已,脸上的失落明晃可见。 各科课代表听到点名上讲台拿试卷,随后挨个发下去。等到发完,沧沧看着手里快半米高的作业欲哭无泪。 即使难得的踏着夕阳下学,沧沧从学校出来就踌躇不前。她确信她现在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山城,晚霞铺满的天空仿佛展翅翱翔的凤凰,绚丽迷人眼。 “沧沧,回家啦!” 女孩儿从身后探出上半身搂着沧沧的肩膀就往前走。 “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萧钰挠着头有点分不清为什么自己的好友今日表现异常,但她大大咧咧的以为沧沧可能是因为得知放假高兴的昏了头脑。 “没什么” 沧沧摇摇头预备先观望,毕竟她的大脑中实在没什么记忆能帮助她快速获取信息,如今少说话才是最正确的。 山城多坡道,萧钰家和沧沧家住在同一个老院子里。再次看到院中那棵粗壮的洋槐,听到院中打麻将的熟悉声。沧沧一直悬着的心才有了一点点的归属感。 “我先回家咯!” 萧钰摆摆手上楼进了自己家。沧沧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上楼的脚步有些磨蹭,不清楚这个时空的沧沧家庭住址是否是自己家的位置,也担忧看到的父母不是兰爸兰妈。 于是,站在熟悉的门前沧沧游移不定,几次想用钥匙开锁进门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 防盗门猛然打开吓了沧沧一跳,屋内人站在门前身披一层暖色光线,身后是明亮的灯光悬浮房顶。 “你这孩子,下学了怎么也不进家。” 熟悉的唠叨声充斥耳膜,强光散去沧沧看到了自己爱着的兰妈。 “妈妈” 沧沧一步上前抱住自己的妈妈,把头埋进妈妈的颈窝努力汲取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直到兰妈身上的暖意和香味充满鼻腔,沧沧的心才彻底的脚踏实地。 女儿难得的拥抱让预备继续念叨的兰妈愣在原地,以为沧沧受到了什么伤害,兰妈抬手抚上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 担忧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会让这个时空的兰妈怀疑,沧沧快速收敛起自己混乱的情绪。 “是不是考的不好啊?不怕啊,爸妈知道高考压力很大,但是你身心健康才是爸妈最盼望的。不要有那么多的压力,知道吗?” 饭桌上的兰爸兰妈小心翼翼的劝慰自己的乖乖,他们以为下午沧沧的难过是因为临近高考给自己的压力过大造成的。 “嗯。” 沧沧乖巧的点点头。 “对了,苏文秀老师刚打来电话说3天后会带着你们去宝岛参加非遗技艺交流会。机票已经定好,这几天你就收拾下行李。” 吃完饭兰妈收拾饭桌忽然想起这件事,扬着声调同步沧沧。 “好!!” 沧沧在自己的房间高声回应。 等到兰爸兰妈在固定时间出去散步,听到熟悉的碰门的声音。沧沧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她双手抱膝把头埋进去独自整理所有混乱的思绪。 她丝毫想不起来自己进入这个时空的方式,明明前一秒还躺在离谢芝齐不远的床上说着话,下一秒再睁眼就到了另一个时空。 初来的恐慌实在很挑战心理底线。就目前从得到的信息来看,时间节点回到了千禧年,同学变了,但是家庭住址和兰爸兰妈还有蜀绣师父的名字没有更改,大概率和自己亲近的人是不在变化范围之内的。 那谢芝齐呢? 沧沧抬起头试图按捺住心底的蠢蠢欲动,她是不是能够遇到这个时空的谢芝齐呢? 三天后的飞机准时飞往宝岛,此行由苏文秀带队,沧沧和熟悉的师兄师姐们跟着随行。 千禧年非遗文化的交流会也就不再局限于刺绣,布袋戏、油纸伞、木雕、赛德克族传统织布工艺、锡工艺等等纷纷亮相,眼花缭乱的色彩和淳朴精湛的手工制作都让现场的观众拍手惊叹。 大陆展示的蜀绣、土家族织锦、佾舞、做工精巧的万工轿、潮州铁枝木偶等等也是纷纷登场,来自祖国的非遗技艺带着故乡的气息无声感染了在场每一位上了年纪的观众。 比起拍手惊叹,他们的落泪更是包含了更多的乡愁。 交流会要开一周的时间,沧沧他们的任务更多的是学习其他非遗技艺的优点和亮点,争取在蜀绣的基础上不断进步,把非遗发扬光大。 所以基本前三天沧沧和师兄师姐们都在会场和轻易不见面的各个非遗前辈们沟通交流,不仅交流技艺还能收获技艺背后的文化传承。 “沧沧,今天我就不去会场了。有啥消息你帮我盯着点。” 同行的师姐似乎开了窍,灵感如泉水汩汩,手中的笔写的飞快。刺绣也讲究灵感泉涌,这样绣出来的作品才会灵气十足。 沧沧点头回复后独自进入展会,苏老师这几天会跟着其他的非遗大师们开讨论会。师兄们分散在各处看自己感兴趣的技艺。 沧沧驻足在一幅闽绣作品前面详细端看上面的图案和针脚。色彩艳丽说明配色标准,图案线条流畅富有情趣。一看就是顾浩然的手笔。 “你也喜欢闽绣吗?” 身后传来的声音温润如玉,如山间清流潺潺入耳。沧沧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男子是谁。 转身后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27\/8岁的顾浩然正值风华正茂,像一根冲天而上的竹,势不可挡。 顾浩然倒是对面前笑着的女孩儿好感度暴增,初见是惊讶她过于精致的五官,再看却有着浓浓想要靠近的亲昵欲望。说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好像不对,如果非要选择一种感情的话,顾浩然觉得更像是妹妹的那种亲情。 “闽绣带着独特的喜庆热闹风格,看在眼中自然欢喜。” 沧沧不预备和这个时空的师兄相认,毕竟她不是蓝沧海。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遥远的星河时空。 “我可以给你细讲讲。” 淙淙如流水的声音配合上温润的语调,顾浩然的讲解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的时间。其实这些东西在沧沧作为蓝沧海那一世的时候就作为基础课程由师兄亲自给她启蒙过。 但是如今听到熟悉的教学内容见到记忆中熟悉的人,沧沧还是会乖巧的一如既往听从顾浩然的讲解,就当。。。自己又被启蒙了一次。 “不知不觉说到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 顾浩然看了眼手表,心里惊叹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能说。遂热情邀请面前的女孩儿一起吃个午饭。 “好呀!那我和师兄就不客气了。” 沧沧甜甜的笑着,然后下一秒就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回复吓了一跳。她不自觉恢复了和师兄往常相处的模式。 一句师兄让顾浩然也愣在原地,心底突然流过一阵暖意。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师兄两个字确实带给了他一刹那的满足。 “呃我的意思是先达者为师,虽然我们技艺不同但是我们都是非遗文化的坚守者,您年龄比我大,称一句师兄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沧沧冷静的解释,腔调肃穆有力。实际心底忐忑希望师兄不要看出她的伪装。 “你说的真好,不冒犯的。” 顾浩然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这样被称呼。实际“师兄”这个称呼也不是没有被被人叫过,但是都不如身侧的女孩儿来的特别,那种独有的软糯和乖巧实在让人稀罕。 午饭在周边解决的,考虑沧沧第一次来台北顾浩然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带着沧沧在台北市区有名的景点游玩,直等到天边泛起橙色的暖光,顾浩然接完电话后皱眉走来。 “沧沧,抱歉!有点事我得回去下,我先送你回宾馆。” 许是事情棘手得立刻赶回,又放心不下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待在这边。顾浩然权衡过后做出先送沧沧回宾馆的安排。 “师兄有事就去处理。我难得来台北,想在周边逛逛再回去。” 沧沧看出顾浩然的急迫,于是找了个借口想要拒绝他的护送。 “可是你一个人” “师兄不必担心,我自小学习太极剑,还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沧沧含笑接话,说着便从斜背的小包中抽出一把小巧折扇,四顾后走到路边的一棵粗树旁。铆足了劲儿一折扇上去,只见粗壮的枝干上被击打的方位树皮剥落,一道深深的痕迹印在上面。 顾浩然当场被惊讶到目瞪口呆。 “师兄这回可是相信了?” 沧沧把折扇拢在手心俏生生的提问。 顾浩然沉默的点点头,似乎还不能迅速回神。片刻后眨巴着眼伸手摸上那道痕迹,粗糙带着木刺的痕迹真实而让人震撼。 “我还是有些担心,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存上,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顾浩然尽管再惊讶沧沧的武力值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存在沧沧的手机上,又嘱托了两句才坐上出租车离去。 沧沧看着手机里熟悉的号码轻笑出声,她的师兄真是不管在哪个时空依旧会下意识爱护她。 眼见晚霞铺满整个天空,太阳的光芒也被笼罩其下。沧沧刚才环顾四周发现此刻位置就在台北大学附近,尤其现在是黄昏时刻,步行街上的学生从校园中依次走出,不多时本来还清净的街道霎时被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占据。 有小摊贩摆摊出现,也有袅袅香气弥漫空中。果然升起的是烟火,落下的皆是人间。 第2章 初遇谢宗儒 沧沧深吸一口气想起台北大学附近有一家烤肉店味道不错,于是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悠哉悠哉确认门店的位置。 终于在不远处的另一条繁华街道上仰头看到了位于4楼的烤肉店——青铜洞韩式烤肉。看到名字沧沧有些蹙眉好像在哪里见过,细想又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于是决定放过自己的执念去楼上寻找美食。 烤肉店的环境是满满的工业风,沧沧到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有负责接待的服务生小哥哥看到沧沧满脸笑容迎上来。 “欢迎光临,您是一个人吗?” “是的。” 随后沧沧被引导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听您口音不是本地人,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下面的喷泉广场,不远处还可以看到台北大学独特的校徽标志。一会儿夜色上来霓虹灯起会更漂亮。” 服务生尽力给沧沧做推荐,从景色到烤肉的种类,每个类别需要炙烤多长时间都说的明明白白。 “谢谢您耐心的讲解!” 点完餐后的沧沧把菜单给到服务生然后真挚道谢。 服务生小哥哥看着沧沧精致的面容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脚步匆匆离去。 有同做兼职的同学凑过来调侃他的失态,却在看向沧沧的时候集体噤声。 坐在窗边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是未成年,一双猫眼清澈无瑕,睫羽低垂时又遮住了那一汪潭水。小巧的鼻翼和粉色的唇瓣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安静的坐着,颈间的第一颗纽扣松开可以看到里面半遮半掩的锁骨。下身蓝色牛仔裤又把她姣好的双腿包裹的更加修长。 她的长发没有做现在流行的染烫,只用一根发簪挽在脑后,鸦羽色的发丝在霞光的掩映下发出淡淡的光晕。 “谢宗儒,快看!那里来了一位美女!” 看呆了的兼职大学生们一把拉过刚下学赶过来的谢宗儒,指着角落里的沧沧给谢班长看。 他们一致认为目前也只能有谢宗儒帅气俊朗的容貌可以匹配的上。 还不清楚事情来由的谢宗儒被同学笑着拉到最适合观赏美人的地方,只一眼就让他有瞬间恍神,但是下一秒就冷漠的掰开同学的手走到更衣间换上衣服。 “谢班长果然冰清玉洁丝毫不为世俗美人所诱惑,我等甘拜下风。” 有人揶揄调笑话音刚落就被经理走过来训斥。于是店内八卦的服务生们才一哄而散。 谢宗儒走出更衣室又悄悄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沧沧,等到沧沧的视线从窗外看向自己时,他快速收回注视装作不经意的略过。 沧沧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可是视线扫过去却是一无所获,还好那股试探的注视只有一次,不然沧沧会以为自己被人盯上了。 不愧为台北有名的烤肉店,沧沧只有一个人所以比起吃饭更像是自娱自乐,食客也渐渐多了起来,空中漫天都是炙烤的香气。 快结束的时候沧沧正翻烤最后几片在炭炉上的五花肉,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句极其嚣张的声音 “我就摸她了怎么了?” 沧沧抬头望去发现好多食客此刻都看向了闹事的位置。 嚣张的男人满脸横肉,眼中闪烁的得意和淫欲让人忍不住心底泛起恶心。他的周围还围绕着3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甚至其中一个手臂上绘着繁杂的图案,一看就是社会青年。 对面站着的是几个身穿制服的服务生,被揩油的女生站在为首的男生后面瑟缩着肩膀,整个身体抖若筛糠。可见很是惧怕。 此刻烤肉店内一片寂静,有在周围上学的学生看出受伤害的是自己学校的同学,于是纷纷站起身围绕在周围。气氛一时僵硬。 沧沧快速拿出手机摁下报警电话进行报警,得到警方回复后就看到其中一个人拿着手中的刀子指向站在他对面为首的服务生出言不逊的说着什么。 经理匆忙赶来示意大家停手不要在店内打闹,却被后面的社会青年一把推到后面让他闭嘴。 明显闹事的人有涉黑背景才会如此嚣张跋扈,其他食客一看更加不敢上前支援,这种形势让主犯更是放纵起来。 只见那个恶心的男人口中叼着牙签,笑容猥琐的开口 “妹妹要是愿意陪哥哥一晚,今日的事哥哥就不追究了。你说呢?” 说完就想伸手上前拉人,只是手才伸到一半就被一道快准狠的扇影打到,下一秒手腕传来的剧痛感让男人直接瘫在地上疯狂打滚。 众人这才看到有一道白色纤细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旁边,女孩儿眉目如远山黛影不显露山水,此刻她半倚着墙面把玩手中合拢的折扇闲适随意,若不是地上连滚带爬痛苦哀嚎的男人,没人能相信刚刚这个柔弱的姑娘直接把人揍在地上起不来。 身后看到这一幕的随从青年忌惮的盯着沧沧,想扶起在地上哀嚎的老大也不敢,于是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 片刻后警察赶来给食客、经理和受伤害女生做笔录,嚣张四人组带着手铐坐在一边,看到嫌犯一直捂着手腕喊疼,不得已又拨打了急救电话。 沧沧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谢宗儒,是的,谢宗儒就是挡在女生身前的服务生。在等待警察过来时沧沧扭头才看到他,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她见到了谢芝齐,可是感觉不对,再细看才认出是正上大学的谢宗儒。 “谢谢你!” 谢宗儒低声道谢,和谢芝齐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总是带着一种不被人轻易察觉的冷静,看向人的时候儒雅已经初显。 “应该的,女生才应该帮助女生。” 沧沧笑着回复,眼神看向正在做笔录的女生,身形单薄纤细,性格内向,还有一张清秀的脸庞。怪不得那群社会人会找她揩油,太好欺负了。 刚想到这里,沧沧大脑似乎有一道闪电一闪而过。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违和感了,因为在谢芝齐36岁的那个时空里,她的小师侄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想到此处沧沧忍不住笑起来,眉眼生动的模样恰好落在谢宗儒的眼中,一向沉寂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 由于沧沧一折扇打了对方的腕骨,所以沧沧跟着警察回到警厅协助做笔录,谢宗儒也紧随其后。 “你跟来干什么?” 沧沧有些不解,谢宗儒的笔录不是在餐厅的时候就做完了吗?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谢宗儒说完这句话就转移了视线看向警车窗外。沧沧浅笑着,心中感叹:不愧是大哥,哪怕他们互相不认识他也向身为陌生人的她展现着心底的善良。 沧沧的笔录做的有点多,她是报警人、是参与者、亦是行凶者。但又是个未成年,所以对她的处理方式警察有些头疼。 说她见义勇为,可是她动了手,嫌犯至今还在医院哭天喊地。说她是行凶者也不对,她毕竟不是事件的元凶和帮凶。医院传回信息说是手腕轻微骨折,警察们才松口气。 最后只能按照防卫过当来进行处罚,口头严厉教育后就让沧沧签字离开了。 从警厅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师父不止一次打来电话询问,沧沧只说自己马上回去不敢提及在警厅,这会让所有人跟着担心。 谢宗儒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这个时间他要回学校了。随后蹙眉看向沧沧,绅士总要送女孩子回家的。 “我送你回宾馆。” 谢宗儒开口道。 “不必,你是要回学校了吗?我送你。” 沧沧不等谢宗儒回应抬脚就往台北大学的方向走去。 “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应该是我先送你回去。” 谢宗儒急忙拉住沧沧的手腕赶紧解释。 纤细的手腕在手掌中看似羸弱不堪,可实际挥出的力道又能让一个成年男人瞬间倒地丧失战斗力。 谢宗儒的呼吸因为手中的那抹温暖急促了几分,随后又觉得失礼瞬间放开。 “你真的不用担心,比起我更危险的是你。” “他们极有可能有涉黑背景,而且今天揩油行为构不成犯罪,那群嫌犯最多被关个3\/5天就会放出来,到时候严重的报复心会直接怼上你们这群柔弱的学生。” “你们近期一定要多注意自身安全,最好结伴出行和回校。还有那个女生,能不出校园就不出了,过段时间等到他们卸了精力也就没事了。” 沧沧边走边说察觉身侧无人扭头看去,谢宗儒站在不远处停了脚步。此刻月光皎洁倾泻而下,站在光里面的男生眸底温柔。 这一刻沧沧有些恍神似乎见到了36岁的谢芝齐。可是视线挪到眼尾的那颗小红痣时,沧沧才从怀念中抽离出来。 原来,不是她思念着的人呐。 “快走!一会儿你们要查寝了。” 沧沧作为台北大学的一份子,自然知道学校10点查寝,于是挥臂招呼谢宗儒加紧回校的步伐。 等到两人到校门口,谢宗儒想到马上的分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时的不舍。于是沉默着不肯进去。 “还不进去?” 沧沧看了眼大门上醒目的时钟,快到10了呢。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谢宗儒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沧沧,口吻忐忑又带着希冀。 “当然!对了,这是非遗展会的门票,给你一张。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沧沧想起还没结束的展会,于是掏出门票塞到谢宗儒的手里。顺便记下谢宗儒的手机号。 “我叫。。谢宗儒。” 这三个字谢宗儒说的极慢又带着无比的郑重,似乎想把自己的名字印在沧沧的脑海中。 “谢宗儒你好!我叫兰沧沧。” 沧沧伸手到谢宗儒面前展示友好,毕竟这是大哥,提前留个好印象总是没错的。 谢宗儒稳住有些慌乱的内心,伸出手掌握了上去。面容虽然不动声色,实际胸腔中有力的跳动提醒着谢宗儒,在这个女孩面前,他的泰然自若冷静自持实则不堪一击一败涂地。 沧沧在谢宗儒的注视中坐在出租车上离开,两人约定好到了酒店相互通知。 半个小时后在宿舍的谢宗儒收到了一条简讯,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我已到达,晚安。” 不过数语,却能让悬着的心刹那回到实地。谢宗儒对这种感受很陌生,他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会对仅有一面的女生产生这样的担忧,又因为对方回复的几个字感到开心。这样陌生的情感是他从没接触过的。 眼光触及桌上还带有沧沧余温的展会邀请券,谢宗儒目光一顿随后不自在的游移向别的地方,试图驱赶内心不断闪现的美好面庞。 这个夜晚,五味杂陈和百感交集轮番上演,一向自律的谢大班长难得的失眠了。 第3章 台南认亲 往后的几天沧沧白天待在展会观看其他非遗技艺,有时还会和顾浩然交流自己获得的灵感和理解。 下午展会结束沧沧又会搭车去往谢宗儒兼职的地方,她有时会进去吃顿烤肉,有时就坐在店外等候区喝着一杯柠檬水看着手里的书。 谢宗儒下班后两人会在附近步行街吃点夜宵,品尝美食后才慢步走向学校。 时间长了就有好事者调侃谢宗儒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沧沧是不是谢宗儒的女朋友之类的。 每次对于别人的疑问,谢宗儒的视线总会越过众人看向外面安静坐着的沧沧,他的心底既有满足又有忐忑。 “你不会还没告白?” 同宿舍的舍友也看出了这两天他们的谢班长下班后总被同一个女孩子送回来,于是询问沧沧的身份,但是谢宗儒只是说是好友,其他再问就跟锯嘴的葫芦一样闭口不言了。 “女孩子都是骄矜的,哪有先让女生表白的?” 谢宗儒另一位舍友靠过来真诚的建议道。 “而且你不是说她从大陆来参加交流会的吗?是不是交流会结束就回大陆了,你还不趁着她在的时候抓紧时间表白,错过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两个舍友能看出他们班长对感情一窍不通,所以直接献上良策希望班长能抱得美人归。 表白。。。。谢宗儒眼中闪过一丝波澜随后又归于沉寂。 再一次漫步黄昏中,沧沧想了想随后轻声开口 “谢宗儒,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送你了。这几天看着也没什么人报复,应该是对方偃息旗鼓了。明天。。。我要离开台北了。” 沧沧这几天一直担心那几个嫌犯会有报复的心思,所以她一直跟在谢宗儒的身边,时不时探查周围痕迹,以防谢宗儒被报复打击。 跟了几天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沧沧悬着的心才堪堪回落。 只是直到大学门口,谢宗儒才从惴惴不安的心绪中鼓起仅有的勇气,微颤声线问道 “你是要回大陆了吗?” 谢宗儒也在关心沧沧的近况,他知道她来台北的目的,也知道展会只有一周的时间,而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又想起舍友说的,沧沧一旦回大陆就不会再轻易过来台北了,两人有可能此后再也不复相见。 所以他用从没追过女孩儿的勇气,用期望的目光看向这个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生。他想知道,如果自己争取一下,是不是就会得到圆满。 “不是,我有事要回台南一趟,在台南待一周后才会回大陆。” 沧沧毫不避讳说出自己的行程安排,本来此次来台北也被兰爸兰妈嘱托要去台南阿公家一趟的。正好展会结束她就不跟着师父回去了,单独再走一趟台南认认门。。。还有。。要去看看这个时空的谢芝齐。 “我们正好从明天开始放寒假,我家就在台南,要不要一起走?” 本来还失落的心情因为听到沧沧的行程安排,谢宗儒的心底像是钻出一棵小嫩芽,舒展这两片嫩叶迎接阳光。 “好啊!那咱们在汽车站集合。” 沧沧觉得谢宗儒跟着也不是坏事,目的地相同自然结伴出行最好。于是爽快答应下来。 得到沧沧的应答,谢宗儒攥紧自己的手掌按捺住激动的内心。 第二天早早在汽车站等待沧沧的谢宗儒一边看着腕上的手表一边目光望向车站入口,等到沧沧的身影迎着朝阳走进来,谢宗儒那双狐狸眼像瞬间绽放的桃花一般,灼灼发亮。 “我们走!”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从面前这个女孩儿口中说出来却如同朝阳一样让人从心底觉得欢快。 谢宗儒难得的笑着点头走进候车室,沧沧看着行李谢宗儒去买票。过了片刻只见他低着头颅回来,手中只拿着一张票据,满身的失落明眼人都能看到。 “怎么了?” 沧沧不解,明明刚才还很开心。 “沧沧,抱歉!我的期末论文出了点事,我得回学校更改一下。” 本来还满心欢喜的谢宗儒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凉意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没关系啊!我可以先去台南,你这边结束后再过来。” 沧沧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她一个人也可以坐长途车回去,影响不了什么的。 看着一无所知的女孩儿,谢宗儒心底五味杂陈。他们导师是个很严格的人,论文出了问题不改到他满意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他就怕怕更改的时间太长错过和沧沧的台南之约。 最后谢宗儒只能带着心底的遗憾看着沧沧一个人上了回台南的车,而他则在汽车走后第一时间快步奔向出租车回学校,他需要抓紧时间修改论文中的错处,尽量回到台南和沧沧表白。 经过3个多小时的路程,沧沧终于在台南汽车站下车。随后招手搭载一辆出租车去了闵和轩。 千禧年的闵和轩正值午时,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有熟客也有新客,此刻在前台忙乎的女人有着和兰爸5\/6分相似的面容,她做事爽利腔调又带着当地特色方言,听在耳中真是极具风格。 许是沧沧注视的视线过于强烈,正在忙碌的杨雨楠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店门对面身着衬衫牛仔裤的女孩。一眼望过去女孩干净柔美,大大的猫眼中满是笑意。 乖巧的模样让杨雨楠心头一软,于是走出店外伸长手臂冲她打招呼。 “妹妹,过来吃饭呀!” 听到姑姑的呼喊,沧沧拉着行李箱走上前。 刚到门口手腕被一把攥住,沧沧惊诧之际就看到了姑姑热情的笑脸。 “妹妹是一个人来的台南吗?爸爸妈妈呢?怎么不跟着你,你一个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很危险的哟。” 絮絮叨叨的话让沧沧下一秒泛红了眼眶。看,不管是顾浩然、谢宗儒还是杨雨楠,哪怕他们之间素不相识,可沧沧依旧能感受到他们下意识对自己的喜欢。这就够了。 “吃碗牛肉面,这是我们闵和轩的特色。偷偷告诉你,我们家的佐料都是大陆山城当地特有的,很够味哦!” 杨雨楠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喜欢这个女孩子,第一眼就软了心肠。所以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宠爱她。 “晓楠,我们都知道闵和轩的正宗啦。你说的再小声我们耳朵也不聋。” 有多年的老顾客用调侃的口吻开着玩笑,场面一下子更加热闹起来,这种氛围让每个前来吃饭的顾客都忍不住笑着。 “好,那就吃牛肉面。” 沧沧点头,杨雨楠开心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听了自己的建议,于是快步进了后厨让自己的老爸给小姑娘多盛一些面。 杨雨楠的离开让前台没了收账的人,进门的人越来越多都在排队点单,眼看整个门口都被堵住。沧沧起身上前走到操作台前,熟练操作点餐然后收取对应费用后,客人拿着小票依次走进大堂找座位坐下。 “谢谢妹妹帮忙!” 杨雨楠从后厨出来就看到了小姑娘立在前台,笑眯眯的熟练操作点餐机,对着每位客人都笑容真挚问好。 “您客气了,我家也是做餐饮行业的,操作机我都熟悉。这是刚才收取的客人们的费用。您数数有没有问题?” 沧沧双手递上现金等着杨雨楠核实。下一秒就被姑姑抱在怀里。 “天哪,你怎么这么可爱。” 杨雨楠看着乖巧的小姑娘忍不住想高声尖叫,这乖乖的模样和自己幻想中孩子的样子一模一样。要是这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一想起家里那个嗷嗷大哭的一岁小崽子,杨雨楠只觉得头痛欲裂,但是看向小姑娘的时候心情就好很多。 于是沧沧吃面的过程中杨雨楠时不时会过来询问是否少了什么?惹得多年的老食客更加吃味,调侃声也是此起彼伏。 一碗面沧沧从12点半吃到下午2点半,眼见食客们依次离开,最后只剩了这个坐在原位的小姑娘,杨雨楠以为这个孩子有什么难事,于是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走向沧沧。 “妹妹,是有什么难事吗?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杨雨楠想想,确实一开始就这么一个女孩儿,根本没有看到她爸妈的影子。杨雨楠下意识觉得是女孩儿迷路了。 杨朗也从后厨走出来,千禧年的阿公鬓发还是乌黑的。就是表情有些严肃,听到有小姑娘迷路,也是怀揣着担心坐在一旁。 沧沧笑着摇摇头,随后唇瓣轻启。 “我爸爸叫杨明昊,我妈妈叫兰美娟。我姑姑叫杨雨楠,我爷爷叫杨朗。姑姑好,爷爷好。我是杨明昊的女儿,我叫兰沧沧。” 这个介绍直接惊呆了面前坐着的妇女。再次从陌生女孩口中听到杨明昊这个名字,杨朗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踉跄着步子走过来仔细观察沧沧的脸,终于从精致的五官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沧沧的脸庞精致小巧,可偏偏侧颜像极了那个抛家舍业的逆子。 只这一点,老爷子就知道沧沧说的是真的。 “爸爸,哥哥的女儿来了?” 姑姑杨雨楠即使不可置信但是下一秒的泪如雨下还是彰显了她抑制不住的狂喜。随后拉住沧沧的手从上看到下,又从左看到右。 她就说嘛!怎么看这个小姑娘那么可人,让她一直想靠近呢。原来是自家的孩子。 “怎么才来呀!!” 杨雨楠抱着沧沧嚎啕大哭,为父母这些埋在心底的思念,为自己不得已接手闵和轩做出的各种努力。更为这个从没谋过面自己找上门来的亲人。 哭了好长时间姑姑才变成小声抽泣。 “你一个人来的?你爸妈也真是放得下心。” 杨雨楠打着嗝带着哭腔埋怨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就敢让她一个人坐飞机来台南,真是胡闹。 “姑姑放心,我是跟着我老师一起过来参加非遗交流会的。他们昨天飞回大陆了,爸爸让我来一次台南见见你们,叮嘱我一定要认认门。” 沧沧拽过纸抽盒,拿出一张纸巾给姑姑擦拭眼角流下的泪水。 “那个逆子,怎么不自己过来?非要个小姑娘打头阵,这些年越活越回去了!!” 老爷子并不满意沧沧的解释,在他看来兰爸就是个胆小扛不起事儿的小孩,一把年纪了还要自己的闺女打头阵,用孙辈博同情,什么东西。 “爷爷,爸爸一直很想您和姑姑还有家里人,只是您知道当初他负气离开本就没脸见您,如今年纪大了虽说改了初出茅庐的冲动,可让他直接回来不得您给个恩赦令嘛,不然他灰溜溜的再回去,这脸皮准被大院的叔叔姨姨们笑话。” 沧沧对待老年人自有一招,得捧着,得敬着,还得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这样才能让他们展露笑颜。 果然,沧沧一番话说下来老爷子脸色不像一开始那么铁青了。但也是傲娇的不行,一边赌气转身,一边悄悄竖起耳朵听女儿和孙女的聊天内容。 杨雨楠带着沧沧回杨宅住,顺便介绍自家刚一岁就嗷嗷吵架的林安琪,还有亲自下厨给他们做晚饭的杨朗,至少今晚的一家人吃了个小型的团圆饭。 “什么?你最多只能待一周?” 知道沧沧一周后要走,杨雨楠伤感的情绪再次上涌。 “姑姑,我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剩下的半个月得回家写作业了。” 沧沧尽力解释,但是杨雨楠失落的表情和老爷子沉默放下的酒杯让本来今天相逢的喜悦染上了一层难过。 “等我明年高考结束,我和爸妈一起再回来,好不好?” 沧沧许下承诺,杨雨楠透过泪眼看到老爷子沉默的点点头,然后也只能接受他们7日后的别离。 来到台南的沧沧被杨雨楠带着玩了2天,闵和轩不可能一直闭店。于是剩下的时间沧沧在老爷子和姑姑的同意下自己在周边晃悠。 接到谢宗儒打来的电话,沧沧正抱着自己的小表妹在院子里晒太阳。活泼的林安琪不肯午睡,指着院中的常青藤哇哇乱叫,示意姐姐抱着自己过去看看。 被小祖宗磨得没脾气。沧沧只能尽力举高高让她看个清楚,再在她即将张嘴吃叶子的时候果断带着她离开。 不得不说,气急了的小表妹一个仰头就栽倒在软垫上,让沧沧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接通谢宗儒的电话,沧沧的声音还带着隐忍的笑声。 “谢宗儒,你回台南了?” “抱歉沧沧,我这边还是走不开。” 谢宗儒抱歉的话从听筒那边传来带着几乎不可闻的遗憾和失落。 “没关系,学业最重要。” 对于沧沧来说学业是主要的,所以她没能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后谢宗儒握着手机的手突然紧绷起来。 “沧沧,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有个弟弟叫谢芝齐,目前在凤南初中读国中三年级,还有一个多月他就要过生日了。我这边本来预备寒假回去正好和他一起过年,顺便把生日礼物给他。” “现在回不去,等到他过生日的时候又正好是开学初期课业繁忙。我想请你代替我买一份生日礼物给他送去,告诉他我有时间一定赶回来见他。礼物的钱。。。你给我一个卡号我给你转过去。” 谢宗儒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他的论文是改完了,导师有事又让他核查其他同学的期末作业。整个专业1000多人,他这个寒假肯定非常忙碌。 不得已,他只能把这件事拜托给沧沧。谢芝齐正好15岁又处在叛逆期,希望提前送生日礼物这个行为能让他少恨自己一些。 “好。” 沧沧从听到谢芝齐这个名字开始,心底就开始微微颤动。这几天她一直在想怎么找到谢芝齐,谢宗儒的电话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于是挂断电话的沧沧坐在沙发上,指尖揉动眉骨。生日礼物送什么呢? 至于仅有一岁的林安琪童鞋,在颤巍巍的站立中迈着小脚丫想要急促的奔向自己姐姐,却因为不熟练的动作左脚别右脚又摔倒在地。 “哇哇哇!!” 看着委屈在软垫上挪动,口中哇哇大哭的小表妹,沧沧忍不住又笑起来。路过的保姆一脸无奈的看着大龄儿童兰沧沧和仅有一岁的林安琪,摇头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第4章 你好,谢芝齐 沧沧按照谢宗儒给的地址来到了谢家门口,摁动门铃后无人前来开门。许是铃声太大惊扰了邻居,旁边上了年纪的阿姨探头出来,本来以为是附近无聊小朋友们的恶作剧,谁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你找谁呀?” 阿姨声音温柔的问。 “我找谢芝齐,但是他好像不在家。” 沧沧歪头撇撇嘴,一脸的不开心。 女人看沧沧的样子还以为是谢芝齐的同学,于是耐心解释道 “芝齐他去补习班了,马上要基测了他好像更努力了。” 说起谢芝齐,阿姨的夸赞真是滔滔不绝。那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不说头脑还聪明,考试永远第一,性情温柔有教养。真是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阿姨,那补习班的地址您可以给我吗?” 沧沧等到邻居阿姨夸赞完毕,赶紧索要地址。再聊下去,剩下的时间就不够用了。 “有的有的,我给你找。” 手里拿着阿姨给的手写纸条,沧沧一边问一边朝目的地走去。 还好不是隔的很远,沧沧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栋白色三层大楼前站定。和门卫叔叔确认无误后又得知补习班要下午5点放学,沧沧认命的就近找了个冰店一边吃冰一边等着时间慢慢过去。 快到五点的时候,沧沧站在门口等着谢芝齐。她从没见过15岁的谢芝齐是什么样子的,也想象不出来。毕竟她见得最多的是32岁和36岁的谢芝齐。 沧沧168的身高在一众等着接孩子下学的家长中不是很显眼,但是精致的容貌,白色衬衫和修长的一双腿,还有用红色编绳绑住的黑色马尾,垂下的朱色丝绦在风中微微摇曳。 满身的优雅气质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便是身边的家长都在窃窃私语表达这个女孩儿真好看。 5点铃声一响,里面补习的学生蜂拥而出。有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有被父母安置在车上带走的。沧沧睁大了眼睛来回巡视也没能看见谢芝齐,此时的天空已然黄昏将至,橘色的光芒洒在教学楼上,依稀能看到楼梯上有三两学生的影子在其间浮动。 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出来的学生就更少了。 “要不你进去找!” 门卫大叔看不下去了,直接建议沧沧进教学楼具体班级中找人。 “也只能这样了。。” 沧沧谢过大叔,又从他口中知道具体教学班。于是身披霞光走进楼梯直奔二楼。 谢芝齐补习的班级在二楼中间位置,恰逢夕阳的暖光射入,沧沧挨个班级查看。有的教学班人去半空上了锁,有的还有一两个在做着卫生。 直到沧沧在窗外看到讲台上站着的那道身影,心底的酸涩上涌,眼中积蓄的水雾一层一层的浮起。 哪怕只是个背影,她就能无比确定那是谢芝齐。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心里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倾泻而出。现在她体会到了。。再次相见的失而复得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谢芝齐正和老师讨论一道数学题,老师停下讲解扭身回头的动作让谢芝齐有一丝的纳闷,跟着老师的视线而去,谢芝齐看到了站在漫天霞光中默默流泪的沧沧。 他不认识她,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无尽的悲伤。 “小伙子,你已经够优秀了。就别让女朋友老等着了。” 老师拍拍谢芝齐的肩膀后笑着离去。他以为外面难过的女孩儿是自己学生的女朋友,毕竟沧沧眼中流露的爱意让他都觉得吃惊。 “不是我” 谢芝齐试图解释,可是他的数学老师早已消失在班级中。于是只能默默的收拾书包走出教室。 再次看向自己不认识的女孩儿,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惊艳。许是教室中的霞光太盛把人照的模糊不清,谢芝齐并未看清楚沧沧的容貌。 倒是出了教室再看,此刻太阳遮住了自己半边脸。霞光渐弱,沧沧的容貌才真实的映入眼帘。 谢芝齐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在看清沧沧的时候脑海中只回想起一句“秋水为眸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谢芝齐你好,我是兰沧沧,你哥哥谢宗儒的朋友。” 早已掩去浓浓思念的沧沧尽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简单介绍自己。 如果只有前半句,谢芝齐觉得还能接受。可是在听到沧沧说自己是谢宗儒的朋友的时候,谢芝齐的狐狸眼中闪过一缕阴翳。 “原来是哥哥的朋友,沧沧姐姐你好!” 再抬眼,温和的笑容如同春风让人舒适。 一模一样的笑让沧沧心底一惊,随后又甩甩头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自然谢芝齐和谢宗儒也是不同的。 两人一路无话,沧沧需要想尽各种办法才能勉强按捺住心底的悲恸,不让眼中的湿润看出来。谢芝齐则是因为跟面前的女孩儿不熟,其实他只要按照以往像和新同学相处一样聊些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就可以迅速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用这一招赢得了不少人的欢迎。 但是此刻,莫名其妙他的心拒绝他这么做。那双饱含泪意的眼眸只要一想起,他的心底就涌出无限的烦躁。于是只能拧着眉头,面容严肃的朝前走。 后面的沧沧看着夕阳下15岁谢芝齐的背影,热意忍不住又窜上眼眶。他的肩膀还显得如此稚嫩似乎一阵强风就能吹得他东倒西歪;他的脊背依旧挺拔瘦削如一根俏挺的翠竹带着独有的骨节,已显风姿。 面部表情管理还很差,一会儿温柔看人像是把对方装进那双眼眸中,一会儿又带着不耐烦的脸冷若冰霜。 如果15岁的谢芝齐是这个样子,那也挺好的。因为没有沧沧的出现,他似乎才活成了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就近选择了一个公园,里面的凉亭伫立带着走过四季的风霜雨雪,檐下不知被谁系了一个风铃,等到有风穿过,风铃响动一声声发出清脆的颤音,仿佛声声扣出思念着的人的姓名。 “你哥拜托我把生日礼物带给你。” 沧沧等到心底的涌动如潮水般褪去,眼底的波澜彻底归于平静。才轻轻开口。顺便从斜挎包中拿出一个四方首饰盒。 “把右手伸出来。” 谢芝齐盯着自作主张下命令的女孩子心里有些好笑,她以为她是谁?对着一个不熟的男人说着最熟的话。 为了看沧沧的招数,谢芝齐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伸出自己白皙的右臂。 沧沧翻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昨晚编织好的长命缕,红色和金色交织纠缠仿佛看不到尽头。大概有大拇指指甲一半的宽度,系在谢芝齐白皙的手腕上煞是好看。像是热情的阳光和绚丽的晚霞,被取了一截华光幻化成了腕间最美的画卷。 沧沧礼貌放开已经系好长命缕的手腕,双手合十冲向天边口中轻喃 “惟愿谢芝齐安好,无灾无难到公卿。” 轻闭眼眸朝黄昏许愿的女孩语言真挚,睫羽在华光中轻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远。她的侧脸因为有夕阳照耀所以显得圣洁而美好。 谢芝齐恍惚在原地,右手无意识上前想要碰触沧沧的侧脸,想。。确认这个女孩儿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羽化而去。 却在沧沧慢慢睁眼时瞬间把手抽离回去,谢芝齐觉得自己的心脏今天跳的极为引人注目。声音大到好像天地间就剩下了这一种声音。 “谢宗儒就让你给我戴这个当做生日礼物?” 谢芝齐慌乱别开视线,快速转移话题。 “当然不是。这是你哥让我给你买的礼物。” 说完沧沧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极具质感的手表,深蓝色的表盘和大海的颜色不谋而合,金属的指针每次颤动都在记录时间的流逝。 谢芝齐只看了一眼就匆忙放进了自己的书包中,然后抬起手腕指着长命缕。 “那这个是?” 沧沧的目光停留在谢芝齐指着的位置上。 “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是你哥的朋友,知道他的弟弟过生日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 沧沧挑挑眉淡定的回答。她觉得自己这个借口真是完美。 听到沧沧的解释,谢芝齐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什么,于是半眯起狐狸眼。 “你是不是喜欢谢宗儒想成为他的女朋友,所以来讨好我?” 不得不说,谢芝齐的反问让沧沧一愣。随后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让15岁的谢芝齐有这种猜测。 “当然不是,我有喜欢的人好吗?” 沧沧后退一大步,觉得她现在有些搞不懂15岁的青少年每天都在想什么了? 听到沧沧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谢芝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一瞬间的恼火。 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谢芝齐又觉得这火气来的无缘无故。 沿着街道把谢芝齐送回家的时候晚霞也要散去,天空中刚才还通红的画卷现在逐渐变得稀薄。 沧沧不知道要和这个时空的谢芝齐说些什么,于是在他转身要进屋的时候她张口叫住了他。 “谢芝齐!!” 他听到她的呼喊疑惑扭头,然后又看到了她眼中噙着泪水的模样。他黝黑的狐狸眼中开始泛起森然的冷光,似乎下一秒就想把弄哭她的人撕碎。 “谢芝齐,你的一生必定平安顺遂。” 而我会日夜祈祷,让你我之间再也不要纠缠。 说完,沧沧转身红着眼眶重新迈进夕阳中。那道纤细的身影在一片橘色的光晕中若隐若现,直到消失不见。 谢芝齐皱眉,刚才她是落泪了。 看着手腕上的长命缕,谢芝齐从进家一直坐到了现在。外面月明星稀寂静一片,他始终心绪难平。 手机屏幕亮光骤起,谢芝齐看到了谢宗儒的号码。摁下接听键,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讨厌的声音。 “芝齐,很抱歉这个寒假不能回台南陪你。” 谢宗儒的话音带着浓浓的愧疚。 “没关系,哥哥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生活也很好。” 谢芝齐带着无所谓的态度回复,眸底却冷的像寒冰十里。 “生日礼物收到了吗?我拜托了在台南度假的朋友让她带给你。” 知道弟弟没有生气,谢宗儒的心也轻快了许多。随后问起生日礼物的事。 “收到了,我很喜欢。” “那她还好吗?” 谢宗儒小心翼翼问出口的问题让谢芝齐一怔,一息后他快速反应过来,然后试探道 “沧沧姐姐吗?我见到她了,真是个不错的女生。是哥哥的女朋友吗?” 对面听筒沉默了片刻,谢芝齐随后听到了谢宗儒的回复 “以后会是的。” 挂断电话后,谢芝齐的目光流连在手腕上系着的长命缕上。比起谢宗儒送的手表,今晚得到的消息显然让他更加愉悦。 谢宗儒喜欢这个叫沧沧的女孩儿,而沧沧明确表示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不管沧沧喜欢的人是不是谢宗儒。如果自己追求沧沧,把她变成自己的女朋友,想必这种报复方式更能让谢宗儒痛彻心扉。 一想到谢宗儒伤心欲绝的样子,谢芝齐就忍不住会得意的笑。 这个计划真好。 第5章 别怕,我在 谢芝齐没有沧沧的联系方式,于是给谢宗儒打去电话表示沧沧也送了他礼物,作为东道主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带着沧沧感受一下台南风情。谢宗儒没有多想就直接把联系方式给了谢芝齐。 于是,刚吃完早餐的沧沧就接到了谢芝齐的电话,对方表示想带她在台南转转领略一下当地风情。 “抱歉!我之前和家人一起游玩过了。你不是马上要基测了吗?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沧沧想了想后还是果断拒绝了谢芝齐的好意,他们之间最好少接触。 沧沧本以为拒绝后她和谢芝齐就不会再有交集,哪里想到一个小时后谢芝齐就敲响了杨宅的大门。 “我不是说了” 前来开门的沧沧话还没说完就见谢芝齐慢步逼近,黝黑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危险,本就接近1米八的身高在步步逼近的时候紧张的压迫感呼之欲出。 却在走到沧沧的面前后面容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弭于无形中。 “沧沧姐姐送给了我生日礼物,于情于理也应该带姐姐在周边逛逛风景才能报答姐姐对我的喜爱之情。” 少年的嗓音带着青少年独有的清脆和正在向青年过渡的成熟,凉薄而低柔。偏偏笑的眉眼弯弯,又像只无害的小白兔。 “好。” 沧沧看出谢芝齐的坚持,思索片刻后点头答应和他一起出去。 台南属于亚热带气候,一月的温度才17度,街道风吹过稍显冷意。沧沧裹了裹外面的风衣,疑惑询问: “我好像没有提供我的住址。你怎么找来的?” 谢芝齐脚步一顿,随后眼睛看向沧沧认真的回答 “我在闵和轩吃早饭听到有人和老板谈起你,想着是你没错于是问了地址就找来了。” “哦。” 沧沧得到答案也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于是朝前走去,自然也错过了谢芝齐眼底的暗沉。 谢芝齐确实在闵和轩吃的早饭,再被沧沧拒绝见面后听到了店里的食客和老板的对话,他们这个区人少来个新人大家都很兴奋,于是他轻而易举知道了沧沧的来历,这才主动上门。 “姐姐,这是我们国中的学校。” 眼见到了凤南初中,谢芝齐热情给沧沧介绍他的母校。他本就是个健谈的人,虽然不至于妙语连珠,但是说起校园趣事时神采奕奕的样子还是让沧沧有些感慨。 她认识的谢芝齐永远彬彬有礼,很少能看到少年时期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如今这个时空的谢芝齐也算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姐姐,吃个白糖粿。” 谢芝齐从街道对面向她跑来,两只手中各拿一个刚炸好的白糖粿,然后在她面前站定递出一个给她。 “谢谢!” 沧沧礼貌性接过张嘴咬了一口,粘糯的口感一如既往的好。 身旁的谢芝齐也是小口的吃着,遇到烫处时还会吐出舌尖“嘶哈”一下,但是整体教养真的不错,多数时候慢条斯理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在高级餐厅吃美食。 吃完白糖粿沧沧猛然瞥见不远处的32唱片行,于是抬脚漫步过去。店门口上方熟悉的店名让沧沧一时热意涌上心头。 门把手上有的漆已经掉了,沧沧扭开把手进入,熟悉的摆设迎面扑来。只是座位上坐着的女孩儿也不是陈韵如,亦不是黄雨萱了。 “欢迎光临!看看您需要什么。” 女孩儿站起身来问好,沧沧点点头。视线从一排排卡带和唱片上掠过。 “老板还是文磊叔吗?” 沧沧不经意的问道。 “您认识我们老板?老板今天进货去了。” 女孩的回复让沧沧唇角上扬笑了笑。果然,什么都没变。 沧沧转了一圈后推门走出去,恰逢头顶乌云像是开了一个洞,有金色的阳光洒下整个罩在沧沧的头顶。这一刻的沧沧站在光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光的方向。 谢芝齐心底轻颤,因为沧沧扭头看向他的时候笑意盈盈却无端让他的心底泛起恐慌。好像。。。她会义无反顾的走进光里,再不回头。 “沧沧姐姐,过来!” 谢芝齐伸出右手示意沧沧从光里走出来,却在下一秒被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拉向了光的方向。 然后,沧沧从光圈中后退一步出了披光的范围。 “谢芝齐,现在你也是被光偏爱的人了。” 谢芝齐看着沧沧清澈的猫眼一动不敢动,刚刚说过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响了他平静无波的心湖。 “别皱眉,你在光里,光才有了独一无二的形状。” 沧沧指腹在谢芝齐的眉骨上轻轻滑动,每略过一寸她的内心就会平静一分。 这份低喃就连沧沧都分不清她是说给15岁的谢芝齐,还是给那个睡在另一个时空的36岁的谢芝齐。 而15岁的谢芝齐此刻更是心跳如雷,在灰蒙蒙的天空中,他有幸遇到了属于自己的光。 “哇你们好般配。” 身后的女店员一直看向这边发生的一切,对于两人般配的外貌和身姿,还有站在光里凑近的亲密。她是无一不赞叹二人的般配。 丁达尔效应慢慢消失,女店员感叹的称赞让沧沧和谢芝齐瞬间回神,沧沧收敛好自己的思绪面上归于平静,谢芝齐红着耳尖时不时会瞥向沧沧的方向,却在看到沧沧平静的面容后心底带起莫名的失落。 穿过面前的小巷子就可以到达凤南高中了,沧沧站在巷口想起了99年的蓝沧海和谢芝齐相遇的场景。往事历历在目,却换了人。 “姐姐要去凤南高中吗?这条巷子确实可以抄近路过去。” 谢芝齐看到沧沧在巷口站定,表情平静无波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于是小心翼翼的建议。 沧沧抬脚走进去,狭窄的巷子没有任何改变。掉漆的大门,右侧垛起的一堆堆藤条。沧沧指尖轻轻搭在上面感受着藤条上面的纹路。 再往前走是当初他们为了躲小混混钻进去的细长廊,很难想象在那样慌乱的夜晚中他们是如何把自己塞进去的,但事实就是他们平安躲过了一劫。 “姐姐,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谢芝齐不懂为什么要看着一个角落那么久,但沧沧的表情就好像在这里发生过一些特别的故事。 突然不远处有脚步声向这里走来还有男女调笑的声音,沧沧神色一顿下意识就拉着谢芝齐走进这片狭小的天地中。 不同的是那个时空的谢芝齐在外侧,蓝沧海在靠墙的位置。如今正好对调。 “老板,多加钱啦!” 熟悉的援交的声音传来,沧沧心中骤然发紧,面色懊恼。怎么又碰上这种事。 外面是窸窸窣窣褪去衣服的声音,还有接下来的淫词浪语。 沧沧急切的伸出双手捂住了谢芝齐的双耳,微微踮脚才能够到的耳朵此刻在沧沧的手中红的简直要滴出血。 “别怕,我在” 沧沧喃喃出口的话瞬间抚平了谢芝齐焦躁的内心,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在他窘迫的时候安慰他说:别怕,有我在。 最外围的沧沧等到外面声音平静、平息、寂静无声后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紧绷的小腿也放下来能得到片刻的缓息。 再次走出角落外面已经没了任何人的踪影。 “姐姐刚才?”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谢芝齐红着脸颊,尴尬的目光不知道要放在何处。眼神游离,不敢看肤若凝脂亭亭玉立的少女。 “你还小,不适合听这些东西。” 沧沧伸手揉揉谢芝齐的发顶,不管在哪个时空,保护谢芝齐身体和心理的健康都成了沧沧下意识的反应。 谢芝齐。。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温柔对待的人。 因为这遭事沧沧停下了要去凤南高中的计划,下午阳光从厚重的云层中舒展开来,光柱四散,有些垂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姐姐喜欢大海?” 谢芝齐看着已经坐在海边一个小时的沧沧,以为她最喜欢大海。可实际上,沧沧的思绪早就飞向了99年谢芝齐投海自杀的那一刻。 海浪涨潮时带着汹涌波涛迎面扑来,自杀的人不仅要带着强烈的死志,还要面对海浪拍击而来的恐慌。 “谢芝齐,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能让你选择自我毁灭。如果。。。如果真的痛到再也坚持不下去,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沧沧突然冲着大海说出的话让身侧的谢芝齐一愣,是和自己说的吗?还是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谢芝齐黝黑的眼眸突然讳莫如深。 等到大片的红色占领天空,沧沧拍拍自己腿上的沙子站起来。冲谢芝齐笑的灿烂如春 “谢芝齐,今天谢谢你了。要不然以后我可能会浑浑噩噩,如今心情舒爽多了。” 再次说话的沧沧已经没有了之前郁结于心的模样,她笑容满面在夕阳的照耀下暖暖的。 谢芝齐心里一动,声音略带滞涩开口 “那明天我还能约你出来吗?” 15岁的少年再约自己有好感的姑娘出来约会的时候总是会带点羞涩,比如赤红的耳尖和满眼满心不易察觉的期待。 沧沧眉头皱了一下,随后舒展开摇头拒绝了 “恐怕不行,我明天要飞回山城了。” 她出来的时间够久了,作为一个高三生,她要在余下的时间内完成她的学业。 谢芝齐一愣,对了,他忘了她来自大陆还要回去。 “那,我们以后还能遇见吗?” 看着小心并期待的谢芝齐,沧沧心底柔软了一下。毕竟是年少时期的他,至少在面对同一个人的时候她无法硬着心肠彻底拒绝他。 “如果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沧沧没把话说的那么死,至少在她的计划中他们相遇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谢芝齐好像接受了这个说法,至少他送沧沧回杨宅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羞涩的笑容。 “沧沧姐姐,祝你一路顺风!” 谢芝齐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祝福沧沧。口吻至少真挚。 “谢谢!你也是。” 沧沧感谢后进了杨宅,自然也没看到身后的谢芝齐在转身后一秒冷若冰霜。 糟糕,他好像选择了一个不太好攻略的对象。至少短时间内不能看到谢宗儒脸上的痛苦了,真是漏算无疑。 第6章 考去台北 回到山城的沧沧迅速改变了自己之前的学习状态,寒假用最快速度完成了寒假作业,剩下的时间从书店买了近几年所有文科的高考试卷疯狂刷题。 一天24小时除了8个小时睡觉和必要的吃饭上厕所的时间,余下都用来做试卷了。这种疯狂的状态让兰爸兰妈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担忧。 他们夫妻对于女儿的学习一向要求不是那么严格,哪怕沧沧在学习上没有很高的天赋,他们也不曾表露过苛求的态度。如今女儿去了一趟宝岛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们心里实在没底。 “沧沧,爸妈真的没有要求你考试成绩有多好。” 看着吃饭也不忘背英语范文的女儿,兰爸小声试图给女儿减压。 兰爸的样子让沧沧暂时从背诵中抽离出来,看着担忧的父母沧沧瞬间明白可能自己近期转变太大所以引起了夫妻二人过多的关注。 于是清清嗓音郑重其事的张口 “爸妈,我希望剩下的时间我能全力以赴,然后实现我的梦想。” 沧沧口气真挚,口吻郑重,表情严肃。这样的女孩兰爸兰妈很少见,兰爸回过神来还想劝诫,下一秒就被餐桌下兰妈的手摁住了自己的手。 兰妈眼神飘移,兰爸立刻心领神会。 “爸爸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劳逸结合。” 兰爸尴尬的笑笑,沧沧也点点头随后放下餐筷进屋继续学习。 兰妈在后面看着沧沧的背影冲着兰爸摇摇头。 剩下的100多天沧沧确实用所有的时间努力学习,她本就聪慧,再加上努力自然成绩一飞冲天。 谢宗儒、谢芝齐和顾浩然倒是也都给她发过短信打过电话,但是都被沧沧无视了。她非常明确自己目前的状态和目标,于是选择封闭学习。 高考过后兰爸兰妈看着600多分的成绩被震惊到目瞪口呆,短短100多天就能提高100多分,这种奇迹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沧沧考了这么好的分数,兰爸自然想着办场宴席庆祝一下,沧沧知道后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为什么?你是咱们大院里考的最好的。” 兰爸觉得沧沧让他失去了炫耀的机会,毕竟这么厉害的女儿是自己家的,如同捧着明珠的人没法给别人展示一样。 对于兰爸的遗憾,沧沧有些歉疚的低下头,低垂的眼睫遮住了那一汪泓,站在阴影里的沧沧此刻更像个孤勇的战士,在黑暗中茕茕独立。 “我已经申请了台北的大学,等到申请通过我就要去台北上学了。” 沉默良久后沧沧还是声音暗沉的开口,这个决定不好做但是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一个让兰爸兰妈都要靠后的理由,一个让沧沧做好了一辈子留在台北的理由。 沧沧的回答像一记闷雷在兰爸耳边炸响,此刻的他精神恍惚不明白沧沧的决定有什么合理性。 不断后退的脚步在快要跌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被另一个房间冲出来的兰妈一把扶住,也止住了沧沧担忧着想要冲过来的步伐。 扶好兰爸坐在沙发上,兰妈用眼神示意沧沧回屋去。沧沧第一次看到母亲凌厉的眼神,脚步一顿随后眸底暗淡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沧沧坐在黑暗中看着窗外的星光不置一词,满天星辰明明是宇宙的浪漫,此刻身边少了那个分享的人就成了一种明晃晃的缺憾。 屋外的兰爸兰妈在小声交谈,隔音很好的墙壁完美的把两人交谈的声音屏蔽掉了。沧沧什么都听不清,她理解兰爸震惊的内心,毕竟她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想去台北念书的想法。 屋外的光线顺着门缝偷溜进来一个明亮的弧度,却照耀不到沧沧心底陷入黑暗的秘密。 等到门把手被轻轻拧开,兰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沧沧未回头,视线一直停留在夜空上方。 身后响起沉重有力的步伐,越来越近直到兰妈温柔的手掌搭在沧沧右侧的肩膀上。 “不管你要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也不管你是谁。” 前半句是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极致的包容,而后一句更像是惊悚。 沧沧身形一顿,半晌后后抽离视线像一只木偶一样一点点看向身后的兰妈。抬起脸庞时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能看到日光灯下那张温柔的脸。 “妈妈” 兰妈被沧沧的哭腔带动的心底酸意上涌。一个妈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换了人,可是孩子的小动作依旧未改。 沧沧吃饭的时候小指会微微翘起,视线放到不喜欢的蔬菜上面的时候会耷拉一下唇角然后皱着眉头吃掉。 她出门总是喜欢迈左脚,再用右脚踩两次地面。 这些小动作一开始会让兰妈觉得自己想多了,可是沧沧偶尔投来的目光中闪过的一丝沧桑又会让她觉得面前的沧沧不是那个未成年的娇俏女儿,而是经历了不为人知伤痛的孩子。 后来她猜测,会不会现在的沧沧是从很多年以后回来的孩子。 沧沧把头埋进兰妈的怀里,呜咽的哭声开始在寂静的房间萦绕,所有不能说的秘密此刻在黑暗中敞开大门,等着母亲温暖的手一一拂过那些刻苦铭心的伤痕。 大哭之后的沧沧把头倚在兰妈的肩膀,她声音低沉开始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 蓝沧海的一生是不断追逐阳光的向日葵,哪怕最后坠入深渊也是带着光离开的。 兰沧沧不断进入各个时空遇到谢芝齐想的也都是救赎他,可都用了最自以为是的方式。 36岁的谢芝齐无法忍受没有沧沧的世界于是一把美工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回到原本世界的沧沧又用了错误的方式把他重新推进了黑暗中。 “妈妈,我亲手杀了他。所以这一次,我想护他周全。” 沧沧之前不明白自己不断出现在不同时空的原因,后来仔细梳理后才发现一点端倪,她之前遇到谢芝齐的想法都是改变他危险的思想和岌岌可危的心理情况,他们所有人都希望谢芝齐变回一个心理健康的人。 最后,反而是两败俱伤,场面越来越严重。 如今,沧沧想换另外一种方式和他相处,那就是尊重他的想法、陪在他的身边。然后。。。在他不需要的时候适当离开。 兰妈听着女儿的计划一时无以言表内心的酸意,她不认识沧沧放在心里的这个叫谢芝齐的孩子是个怎样的人,可是通过沧沧的描述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却依旧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她难过于女儿心底要忍受的各种折磨,还要支持她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如果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人生圆满是你的夙愿和希望,并且你认为这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那么妈妈好像除了支持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去阻拦。” “沧沧,你要记住。妈妈也希望你能得到圆满。” 兰妈把沧沧抱在怀里于黑暗中双眸落泪,她缓缓出声不肯让沧沧听到一丝她呼吸错乱的声音。可是抚着沧沧发顶的手微颤的动作还是泄露了她失措的内心。 “会的,妈妈。我们所有人都会得到圆满。” 沧沧喃喃道,她不知道此行会不会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但是此刻她冲着头顶的圆月许下最真挚的愿望。 临近开学,沧沧站在机场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和兰爸兰妈做着告别。兰爸的面上依旧带着不能理解的严肃,哪怕兰妈已经做过思想工作,但是他仍然就自己的乖乖抛弃父母选择一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臭小子,还预备赔上自己一生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并极其愤慨。 可是沧沧要离开父母身边去往海峡的对岸上学、生活。兰爸长叹一声后还是红着眼眶抱了抱自己的爱女。 “爸爸已经和阿公还有姑姑打好招呼了,有事给他们打电话。台北有一套闲置的公寓,是爸爸成年上大学的时候你阿公给爸爸买的成年礼,家门钥匙爸爸给你放在行李箱的夹层了。” 台北大学申请学校住宿的少,兰爸担心沧沧在外租房被骗,前两天给杨朗打去电话才想起来自己在台北是有一套闲置的公寓楼的,于是让杨朗把备用钥匙邮寄过来直接塞到了沧沧的行李箱。 听到兰爸的话,沧沧眼中迅速弥漫起层层叠叠的雾气。 “爸爸的乖乖不哭,每周要往家里打电话知道吗?” 沧沧噙着泪乖巧点头,然后在兰爸兰妈的不舍中过了安检走进廊桥。直到飞机起飞,兰爸才红着眼眶扶着兰妈离开。 第7章 被人找茬 台北大学新一年度的新生入学如火如荼在校园内轰轰烈烈的开展。谢宗儒作为学生会长自然要群力群策保证给这一届的新生一个完美的印象。 于是漂亮学姐引导,帅气学长提行李箱,各个社团展示校园的丰富多彩就成了主力。 谢宗儒没想过还能再次见到沧沧,毕竟整整半年他发给沧沧的短信和邮件都没有任何回复。 “谢宗儒学长?” 沧沧笑着伸手在谢宗儒眼前晃晃,试图引起他的回神。 眼前的女孩儿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笑意盈盈站在自己的面前。谢宗儒又听到了那急促的心跳声。 “哦哦”他迅速回神递出自己手里的课表。 “哇哦!” 难得能看到学生会长万年不变的脸红起来,四周起哄的声音一时间风起云涌。 即使谢宗儒再用眼神镇压,可是八卦的心情让其他学生丝毫不畏惧这位破了冰冷外壳的学生会长。 “沧沧怎么会来台北上学?” 谢宗儒心里纠结了一下后还是选择问出口。至少他心里明白,沧沧来到这里的原因不会是因为自己。 “台北大学的心理学系在整个行业都很有名,我想和最好的老师和最优秀的学生一起学习。” 沧沧顿了两三秒后半眯起清澈的猫眼回复。她笑着,笑意在眼底荡漾,如一叶扁舟上下浮沉。 “那还不错。” 谢宗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沧沧并不是真的热爱心理学,毕竟她真正擅长的是刺绣。他见过她谈起刺绣的模样,用顾盼生辉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但是看到沧沧破釜沉舟的认真气势,他又把话咽回去了。沧沧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来到了这里,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不想挖掘,毕竟沧沧能来到自己的面前就代表他还有机会。 “前面是食堂,我带你去看看。” 眼见食堂在前,谢宗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和煦的建议道。 “好!” 由学生会长带着参观食堂自然是万众瞩目的,毕竟谢宗儒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于是在二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学生会长带着大陆女朋友逛校园的传闻就在众学子之间风靡开来。 众人的窃窃私语在见到沧沧精致的容貌时忽然停滞不前,男生感叹男才女貌的般配,女生惊叹艳羡如果自己有沧沧的美颜也能博得学生会长的欢心。 一个隐蔽的角落,四个染了金色、粉色、绿色和橙色头发的女生视线一直看向沧沧和谢宗儒的方向,领头的粉色头发女生牙关咬紧,口中的棒棒糖应声而碎,直让后面的三人身形抖了抖。 “老大她确实很好看欸。” 金色短发女生凑近自家非主流风格的老大身边喃喃感叹,这样好看的容貌和乖巧的笑容,自家脾气火爆的老大确实比不上。 “闭嘴!老大,要不要去打她一顿。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橙色头发的女生握紧右手拳头在自家姐妹面前晃了晃,揍人的态度溢于言表。 “老大,不如堵她一回试试?” 眼看老大不出声,绿色长发的女孩子圆眼半眯来者不善。 “不必,我自有办法。” 粉色长发的女生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开口的夹子音绵软可爱。眼中的势在必得带着嚣张的气势萦绕眼底。 谢宗儒是她看上的男孩子,她决不允许有其他女生靠近他。 把整个校园逛了一圈的沧沧心底大致对学校上课的地点和食堂、图书馆、健身房的位置有了大致的印象。上一世她只是当了半年学生对校园各个区域都不是很熟悉,这一次有谢宗儒陪着倒是省的自己摸索了。 “正好中午了,我请你吃饭。” 沧沧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自然想请谢宗儒吃饭好感谢他的热情陪伴。 “吃饭就不用了,今天新生入学学生会事情比较多,你先熟悉自己上课的教学楼,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电话联系我。” 谢宗儒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表,一上午手机的震动就没有停过他都无视了,现在把整个校园给沧沧熟悉了一遍他还得回去接着办公。 “好,那下次有机会。” 沧沧看出谢宗儒拒绝的意思,并不勉强只是笑着约了下次。 谢宗儒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接了刚好打过来的电话就快步走向了行政楼,步履急切应该是比较着急的事情。 沧沧耸耸肩作放松状,掏出课表对照上课的教学班又重新走了一遍。只是身后忽隐忽现的视线让沧沧觉得不是很舒服,可是回头又看不到具体的人,沧沧也就没有在意。 逛完校园已经接近黄昏,学校还没正式开课校园中漫步的学生还是比较多的,沧沧惦记着公寓还没整理好于是加紧回公寓的步伐。 台北大学距离沧沧的公寓不过15分钟的路程,有时候走街串巷抄近路也就10分钟左右。 但是迈入巷子后沧沧的脚步就停止了,因为面前站了三个来势汹汹的女孩子,长得都很好看就是浓妆和五颜六色的头发掩盖了她们本身的样子。 “来找我的?” 沧沧疑惑询问,顺便思考自己刚到台北今天第一天入学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但是对面的三个女生确实来者不善。 “废话不找你找谁?” 橙色头发的女生口吻较硬气,面容也是英气居多。如果不是清脆的女声和起伏的曲线,沧沧会以为是男扮女装。 “我想我不认识你们!” 沧沧眉梢一挑,眸底难得泛起认真。对方都打上门来了,她没必要装弱势博同情。 “你确实不认识我们,但是连我们老大的男人你都敢抢,实在没把我们台北f4放在眼里。” 绿色长发的女生开口,张嘴冷冰冰和桀骜的势头意图占领高地。沧沧听着中二的发言拧了下眉头。 f4?这么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想了半天沧沧才回过神来,f4不是台剧流星花园里面的主角吗?怎么变成女生了? “f4不是男生吗?” “是男生没错啦,谁说女生不能是f4了?” 最边侧的金发女生嘟着嘴唇不满的开口。为什么一说f4大家第一反应都是男生,她们女生也可以是啊。 “哦哦,那请问第4位在哪里?” 沧沧点头为自己刻板的印象感到抱歉。但是面前确实只有3个女生,第4位去哪里了? “你管那么多啦!我们来就是告诉你离我们老大的男人远一点!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哦。” 觉得越问越偏离重点的橙色女生火爆开口,怎么回事,这个女生不知道她们来的意图吗?她们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好不好? 她们老大的男人?这个陌生的词汇在沧沧大脑中来回旋转,她今天接触的男生只有一个,所以。。。。 “你们说的是谢宗儒?” 沧沧恍然大悟,对了,除了谢宗儒也没别人了。 果然在听到谢宗儒这个名字的时候对面三个女生目光如利剑冲沧沧而来,仿佛要将她扎成筛子。 “谢宗儒有女朋友?”沧沧再次挠头,没听说啊。 “对啊,他的女朋友就是我们老大,你有意见?” 橙色头发的女生眉间泛着得意之色,口吻愈发嚣张。 沧沧觉得好笑,这么中二的对话竟然出现在这个年代真是带着独一无二的特色不停冲刷沧沧的认知。 “不敢。。不敢。所以你们今天是来让我远离谢宗儒的吗?” 沧沧努力掩下嘴角不断扬起的笑容,清了清嗓音后再次出声。 “对啊,我们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笨哦。” 第一次被别人用看笨蛋的目光看着,沧沧忍俊不禁。于是打算逗逗她们。 “可是远离不了啊,我对他一见钟情怎么办?” 沧沧装作苦恼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爱而不得乖巧小女生。 三人一看沧沧柔弱乖巧的苦恼模样,顿时心里划过一丝不忍,但是为了自家姐妹的爱情,他们的善良转瞬即逝。 “我比较理解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生们,确实我们的学生会长天人之姿容易让人心生爱慕,但是谢宗儒已经是我们老大的男人了,妹妹你要学会放下,我们学校还是有很多其他优秀的男孩子的。” “你要实在想谈对象,学姐给你介绍其他优秀的男孩子好不好?” 绿发女孩直接走上前拉住沧沧的手苦口婆心的劝慰,其余两人在原地听的一脸呆滞。大脑中只晃过一句话:还能这样? 但是为了自家老大她们也是快速回神,把沧沧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要给沧沧介绍男朋友,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推销出来了。 嫌巷子里施展不开,三人又带着沧沧去附近吃了烤肉,这种帮助自家姐妹,疯狂安利对象的新奇经历直到沧沧回到公寓楼还没缓过劲来。 下一秒沧沧爆笑出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她的人生中再不会比这更精彩的经历了。 接下来的日子沧沧正式开始上课,心理学的课程沧沧是第一次接触,很多专业术语并不能看一遍就明白,所以她大多时间除了上课就是拿着专业书到处跑,食堂吃饭的时候也看,图书馆也看。 “怎么了?很难吗?” 谢宗儒看着沧沧半天没有吃两口饭,眼睛盯在专业书上不肯挪动分毫,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俩难得有共同时间约出来在食堂一起吃饭,谢宗儒自然不想把难得的时间都让沧沧放在看专业书上。 “我果然没有学习心理学的天赋。。。。” 沧沧把书本掩盖上,揉了揉眉宇间的疲惫感一脸沮丧。她现在觉得刺绣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了。这么多专业术语,谢芝齐还能成为心理学界排名靠前的精英,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们之间隔着天涯海角般的智商鸿沟? “万事开头难,心理学涉及的知识面广泛又精密,自然需要涉猎多个领域。慢慢来,你刚学。” 谢宗儒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一脸的沮丧,下搭的猫眼此刻衬的沧沧整个人像一只躺在床上摆烂的布偶猫,从头到脚展示着4个字-生无可恋。 沧沧刚接过谢宗儒插入吸管后递过来的盒装牛奶,就看到熟悉的三人组从食堂门口进来,她们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这边的沧沧,因为谢宗儒背对着她们,所以她们没有看到谢宗儒的脸。只以为沧沧找到了自己的男朋友,欣喜之余开始挤眉弄眼往她这边靠近。 沧沧一看她们要过来,快速把专业书往手里一拿,拉着谢宗儒就往外跑。 三人看到沧沧逃跑的动作会心一笑,还觉得小丫头谈了恋爱害羞,又庆幸姐妹的爱情保住了。 跑了好久的沧沧终于放慢了脚步,急促的呼吸让胸腔终于可以得到缓冲。沧沧忽然笑起来,眼尾都沁上了点点湿润。 “怎么笑的那么开心?” 谢宗儒也跟着跑了好久,他的大脑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一脸茫然,但是看着沧沧笑出声,他的心情也有瞬间好转。 沧沧听到谢宗儒的声音才想起自己还拽着他的手,于是马上放开连忙摆手自己没事儿。 看着被放开的手,谢宗儒难得的好心情有一点失落。刚才肌肤接触的温暖似乎还有余温留在指尖,谢宗儒有些贪恋的细细感受。 “你认识刚才那几个女生?” 谢宗儒想了想沧沧刚才的举动,很明显是那三个女生进来后沧沧才夺门而出的,所以沧沧和她们有什么交集? “认识,她们。。很有趣。” 沧沧平复好呼吸声,不知道怎么表达对刚才女生的描述,只能用有趣来形容她们的独特。 “以后少接触,看着不像是普通学生。” 谢宗儒闻言后皱了皱眉头,特意加重了普通这两个字。口吻中似乎带着点厌恶,沧沧愣了一瞬后赶紧回神。 “你不喜欢染发的女生?” 对于沧沧的询问,谢宗儒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说不喜欢就是对女生的歧视,如果说喜欢又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我之前兼职过一段时间的家教,遇到的一个女生就染了粉色的头发。我对于染发倒是没有特别的介意,但是那个女生。。。好像有点问题。” 谢宗儒没有说的太明白,毕竟被一个女孩子用所有手段追求这件事他不愿意告诉沧沧,心底担忧的是沧沧会介意。于是他说的含糊其辞,可实际从那以后对于染发女生谢宗儒第一反应都是不太好。 “以后离他们远点。” 谢宗儒作为过来人,很郑重其事的给沧沧建议。比起五颜六色的颜色,他更喜欢的是沧沧这种清爽干净的女孩子。 “好。” 感觉到谢宗儒对f4的反感,沧沧思索片刻后点点头应下。在沧沧的印象中谢宗儒的话一直很有说服力,如果他对某一件事情表现出了极度反感,那基本可以断定他反感的理由一定是触碰到了他的原则。 对于f4,沧沧没见过这么好玩的女孩子们才放任了她们的靠近,如今谢宗儒明确表示了他的态度,并且心理学还有一堆课业压力背在身上,沧沧觉得这场闹剧要适可而止了。 时间仿佛平静下来了,沧沧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放在了专业课上,和谢宗儒的见面也是屈指可数。 偏偏在食堂吃完晚饭后谢宗儒开口要送沧沧回公寓,沧沧惦记着白天教师留的作业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顺口答应了。 两人漫步到公寓楼前,谢宗儒看沧沧口中念念有词觉得表白的时机还不是很好,于是笑着转身离开。沧沧正要上楼,就看到了巷子中从阴影中走出来的f4。 这回多了一个粉色头发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孩儿。四人眼中的冷意如淬了寒冰一样。 沧沧好整以暇抱胸而立等着来者不善的四个女生。 四人对一人,怎么看沧沧都是败局。 “亏我们尽心尽力给你找男朋友,结果你扭头继续勾引谢宗儒。贱人!!” 脾气最火爆的橙发女孩看沧沧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她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为自己的愚蠢还有被沧沧戏耍的愤怒。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女孩儿疾步冲来伸出拳头就要砸向沧沧淡定的面容,她恨那双平静无波的猫眼,仿佛她们的一举一动在沧沧的眼中就是个笑话。 沧沧后退一步身形稍左扭转,任由对方的拳头擦着鼻尖而过。眼看拳头落空,女孩儿快速收回又重击出拳向沧沧,只是这回她再也进不得分毫。 她的拳头被沧沧白皙的手掌紧紧握住,进不得退不得。 明明纤细的身躯此刻却有着无法撼动的力量把橙发女孩儿牢牢束缚在原地,气急败坏的抬起脚也在下一秒被沧沧的脚压下。 “疼疼疼!!” 手掌关节和脚掌骨头被加重的力道用力碾压的痛感直逼痛感神经,于是凄惨的叫声引来周围人群纷纷侧目,窃窃私语也纷沓而至。 其他人一看架势不好,心生退意脚步慢慢退回巷子中。 沧沧放开橙发女孩的手脚,任由她蹲在地上嘶嘶抽泣。慢慢踱步走向其他三人。 “你。。你不要过来!” 金发女孩有些恐惧,一边退后一边迅速蹲下抱头。 绿色长发的女孩子眼看局势逆转,扭头奔向巷子里面,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唯独粉色头发的女孩眼睁睁看着沧沧走向自己,哪怕心底的恐惧占据上风几乎被沧沧压迫的不能呼吸,但她的视线对向沧沧时依旧不躲闪,眸底的坚毅和她有些颤抖的身形毫不相符。 “谢宗儒当过你的补课老师?” 沧沧想起谢宗儒说的他遇到过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女生,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五官精致像个洋娃娃,娇娇小小的样子很可爱。 “是又怎么样,我喜欢谢宗儒犯法吗?” 尽管面向沧沧会害怕,粉色头发的女生依旧高昂着头颅像个骄傲的小公主向世界宣布她爱着的人是谁。 沧沧脚步一顿,为这无畏的勇气和爱意而震撼。 “当然不犯法,但是威胁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作为被威胁者,沧沧极度反感这种被迫应战的局面。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沧沧一向和善,但如果被威胁她会下意识应战并伤人,这点违背了她爱好和平的理念。 沧沧猛然凑近粉色头发的小姑娘,细细观察妆容下她本来的容貌。被沧沧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的小姑娘忍住要尖叫的心理活动,屏住呼吸任由沧沧打量。 而且沧沧这双清澈的猫眼中倒映出的小姑娘的身影更加袖珍精致,再加上沧沧不同于台北女生的精致容貌,被这样一个好看的人盯着,粉色头发的小姑娘心脏开始急速扩张跳动。 “明明很好看,要是染回黑色头发再去掉浓妆,你一定能一鸣惊人。” 沧沧认真说完就退出女孩儿的防备圈,转身潇洒的进了公寓楼。 徒留身后受伤的橙发女生抱着手掌唉声叹气、躲在角落的金发女生瑟瑟发抖,还有目瞪口呆的粉发女孩沉浸在沧沧的夸奖中久久不能回神。 一场来势汹汹的战斗结束的时候也是猝不及防。 第8章 再遇谢芝齐 生活再次平静,沧沧依旧每天和心理学死磕,刺绣反而成了沧沧放松紧张神经的方式,毕竟蜀绣师父不允许她太过懈怠。 和谢宗儒吃饭也保持着一周3次的频率,他们会谈论近期的学业和未来的规划。遇到粉发女孩的事沧沧没有和谢宗儒提过,她觉得已经过去的事情没有重提的必要。 这天刚下课赶上中午饭点,沧沧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眼看时间一点点接近,沧沧加快脚步冲向食堂。今天是和谢宗儒约好吃午饭的时间,她得赶在大部队排队前把饭买到手。 走进食堂沧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座位上安静等待的男生背影。她笑笑后赶紧在卤肉饭窗口排队,还算来得及时没等多久就轮到沧沧,付费后沧沧端着餐盘往谢宗儒的方向走。 “兰沧沧!!” 刚把餐盘放在固定吃饭的位置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软糯呼唤的声音,沧沧侧身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娇小黑发女生,黑葡萄一般的眼眸直直看向沧沧,粉嫩的唇瓣带着樱花的淡香袭来。一身白色连衣裙更加映衬女生的柔美。 “抱歉!你是?” 沧沧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很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她在哪里见过她。 孙佳莹眼见自己换了装扮就成了兰沧沧口中的陌生人,一时之间泪意上涌,欲坠不坠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是是你说我的头发染回黑色,去掉妆容会很好看的。你这个骗子” 对面的女孩子泫然欲泣,哽咽抽泣嗓音柔软。 沧沧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照亮,她想起来这个女生是谁了。 单手抚住额头,沧沧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开口。 “我没忘,就是你这个样子比之前好看太多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沧沧的解释让孙佳莹破涕为笑,红晕慢慢爬上脸颊。 “很好看吗?” 她再次确认。 “很好看!!” 沧沧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的肯定。 只见孙佳莹羞涩一笑后慢慢靠近坐在旁边一脸淡定平静的男孩子,如同一朵羞答答的玫瑰。 “谢宗儒,那我可以继续追求你吗?” 孙佳莹一语掀起千层浪,学生会长谢宗儒被当众表白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在食堂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大声发出爱的宣言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熙熙攘攘的学子们忽然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眼底平静无波的男孩,期待着他的回应。 许是沉默已经不适合了,于是男生站起身来,白色衬衫更衬的他身形瘦削,183的个头引人注目。 狐狸眼扫过眼前大胆告白等待回应的白裙女生,他英挺的剑眉有些微皱,唇角不可抑制的笑先是勾起随后又放下。 “我” “他拒绝。他目前得以学业为主。” 沧沧没等男生回复,直接跨步挡在他面前面向孙佳莹一脸严肃的说。 “所以你们?” 孙佳莹看着迫不及待挡在谢宗儒面前的兰沧沧,以为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随后在众人的视线中掩面哭泣飞奔出食堂。 “哇欧!!” 看到一出大戏的众学子们都挤眉弄眼的看着他们的学生会长,果然不愧是风流人物,两大美女争一个男生的戏码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妥妥的焦点。随后就是议论纷纷。 沧沧不想变成众人口中眼中的焦点,于是拽起男生的左手腕疾步走出食堂。 等到走了一段距离沧沧觉得耳边再也听不到八卦的声音才慢慢放开他的手腕。 “你哥呢?怎么是你在食堂?” 沧沧转身看向身后的谢芝齐如是问出口。 没错,坐在窗边等着沧沧的根本不是谢宗儒而是谢芝齐。所以沧沧才在孙佳莹表白的时候抢先一步拒绝,毕竟谢芝齐还是个16岁的少年。 谢芝齐闻言,黝黑的狐狸眼微微睁大,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他没想过有人能立马认出自己和谢宗儒的不同,他来台北大学也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谢宗儒走不开身都是发短信让他过来顶替一下,他们从未被拆穿过。除了这一次。 “你认得出我?” 谢芝齐有些不可置信,他们之间只要刻意模仿,几乎能以假乱真。 “当然,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你。” 沧沧对于谢芝齐的疑问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会有人看不出他们不一样。谢宗儒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棵君子兰,脸上温柔的笑容带着儒雅。谢芝齐连笑都是危险的。 谢芝齐忽然用手遮住脸部,随后低沉的笑意从手掌心弥漫开来。声音有欣喜还有一丝意味不明。 “你笑什么?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沧沧双手叉腰鼓起脸颊,生气的样子万分可爱。她觉得她被谢芝齐嘲笑了。 “好好好,回答回答。” 等到谢芝齐停下笑意后才娓娓道来始末。 谢宗儒因为学生会临时有事本来想打电话告诉沧沧晚点过来,又想起谢芝齐今天也会过来聚餐,于是打给谢芝齐告诉他具体的用餐位置让他提前占位顺便和沧沧解释一下。 结果遇到孙佳莹告白,于是沧沧和谢芝齐没能等到谢宗儒就先跑出来了。 “给你哥打电话,不行咱们去校外吃。” 考虑现在谢宗儒应该忙完了,还不如直接出校门出去吃。再回到食堂说不定又会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人参观,沧沧才不要。 谢芝齐给谢宗儒打去电话,约好地点后他和沧沧先行到达。 “沧沧姐姐报了台北大学,我都不知道呢!” 谢芝齐转动手中的杯子,视线一直盯着里面微微打旋的橙汁有些幽怨的开口。口吻委屈巴巴,黝黑的狐狸眼好像下一瞬就会被水雾弥漫。 “抱歉啦,回到大陆后马上就要高考了。为了考高点分数我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学习,不仅是你的短信和电话,你哥的信息我也是一条没回。” 沧沧咬着吸管歉疚的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谢芝齐一用这样委屈的口吻和自己说话,沧沧的心虚值就无限飙升。眼神飘忽不定,也不敢直视谢芝齐。 “那沧沧姐姐来台北念书是因为我哥吗?因为喜欢我哥,所以尽力考上和我哥一样的学校。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当然不是!我不是说过吗?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忘了?” 对于谢芝齐错误的猜测沧沧马上反驳回去。顺便伸出手搭在谢芝齐的额头上,想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被烧傻了所以才忘了之前聊过的话题。 得到沧沧的回答谢芝齐满意的笑了,因为刚刚赶来的还在气喘吁吁的谢宗儒正好听到沧沧这番回复,本来还喜悦的脸庞一下子复现苍白,整个人也愣在原地。 三息过后谢宗儒迅速恢复心神,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走到桌边坐下。 “抱歉!我来晚了。” 谢宗儒带着歉意开口。 “没关系,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沧沧冲谢宗儒眨着眼睛调皮开口。 本来失落的心情因为沧沧的开口,谢宗儒的心情好了不少。沧沧摆好碗筷,烤鱼也被送上桌了。 “趁热吃!!” 一声呼喊过后,三人齐动筷。美味午餐在闲聊中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谢芝齐在附近高中读高中?” 知道谢芝齐国中毕业后高中转来了台北,还在台北大学附近不远处,沧沧倒是有些惊讶。 “对,台南高中教育资源和台北相比还是差一些的,芝齐的分数不错就直接转来这边上学了。” 谢宗儒抽出湿巾递给沧沧顺便做个简单解释。 沧沧擦着指尖肯定的点点头。至少上了几个月的课,沧沧也能感觉到台北老师们的严谨和认真。 谢芝齐视线在谢宗儒和沧沧的身上来回转动,看着俩人熟稔的聊天心底浮起的躁意怎么也压不下去,于是趁着空档赶紧插话。 “我们这周末有校级游泳比赛,我报名了。哥哥和沧沧姐姐过来看看。” 一句话让沧沧的注意力重新回转到谢芝齐的身上。游泳比赛?谢芝齐会游泳?沧沧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另一个时空的谢芝齐身上,然后翻捡记忆再三确认另一个时空的谢芝齐从未提起自己会游泳这件事。 这是新的技能? “好啊!我到时候一定去。” 沧沧还是挺想看游泳比赛的,自然一口答应下来。谢芝齐的每一场重要的人生经历她都想作见证者。 看到沧沧的期待,谢宗儒眼底沉了一下随后也点头答应。 眼见目的达到,谢芝齐发自肺腑真诚的笑着。等到沧沧去洗手间整理衣服后,他的笑容在看到谢宗儒沉下去的脸色的时候一点点把笑收回。 “你是故意的!” 谢宗儒一字一顿说出口,他万分确认他的弟弟是数着时间让自己恰好听到了沧沧的那番话。 谢芝齐眉梢一挑,盯着谢宗儒的眼睛认真的回道 “是又怎么样,我只是想让哥哥尊重沧沧的想法而已。哥哥喜欢她是哥哥的事情,沧沧有喜欢的人也是事实。我们彼此还是认清现实比较好。” 比如他极度讨厌谢宗儒,恨不得谢宗儒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比如他会极力追求沧沧,只要能让谢宗儒痛苦,他可以不择手段。 谢宗儒看着有些陷入疯狂的弟弟一时间觉得太阳穴疼痛不已,谢宗儒没把话说的太透,把谢芝齐带到台北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担心谢芝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恨意丛生从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谢宗儒至今都不明白弟弟为什么如此痛恨自己和父亲。可如今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把谢芝齐放在眼皮子底下,这样才能在他误入歧途的时候拉他一把。 “聊什么呢?下午还有课,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沧沧从洗手间回来看着时间建议道。 “好。” 谢宗儒和谢芝齐心照不宣的同时起身,眼神在空中视线交汇各自露出锋芒后又迅速收回。 高中离吃饭的地方不远,沧沧和谢宗儒选择先把谢芝齐送回学校。 “沧沧姐姐要记得周末过来看我比赛。” 站在校门口,谢芝齐看向沧沧的目光中隐含期待,口吻小心翼翼仿佛如果得到拒绝就会立即昏厥过去一样。 “好,我一定过来。” 沧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过来看,随后在谢芝齐一步三回头的恋恋不舍中摇头笑着和谢宗儒离开,向台北大学的方向走去。 “他还小,你作为哥哥如果太严肃将不利于你们兄弟间的和谐相处。” 看着谢宗儒又冷若冰霜的脸,沧沧以为是谢芝齐刚才太过幼稚的举动惹怒了谢宗儒,于是宽心安慰。 “沧沧,你看到的谢芝齐并不全面,他是”天生的坏种 后面的话谢宗儒没有明说,毕竟是自己弟弟。他再有意见也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贬低谢芝齐。 “我知道啊!” 沧沧笑着回复谢宗儒,不以为意。她见过谢芝齐的无数面,最阴暗的都见过。这个时空的16岁的谢芝齐还只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而已,不足为惧。 看着沧沧漫不经心的脸庞,谢宗儒也沉默下来。行,只能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极力补救了。 两人回到学校自然也是分道扬镳各自上各自的课程。只是沧沧没有看到她转身后谢宗儒停下脚步回眸的瞬间,眼底的空落落显露无疑。 谢宗儒并非刀枪不入尤其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的时候,所以谢芝齐的刺言刺语也不是没有伤害到他,谢宗儒确认沧沧说有喜欢的人不是假的,只是让他就这么放弃自己欣赏的女孩子,他总是不甘心的。 沧沧又一次痛苦的从专业课下课,整个大脑被满堂的专业术语塞满不得消化。夕阳西斜,即使漫天的火烧云也不能让沉重的心情得到救赎。 沧沧撑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校园走回公寓,正要掏出钥匙开门时,只见不远处有有三个高大男生看到沧沧后眼神一亮,他们刚搬进来就遇到了绝色美女,一时间想要搭讪的欲望窜动他们走过来想要结识沧沧。 “你好!我们是刚搬来不远处的邻居。很高兴认识你。” 为首的男生直接伸出手掌强势凑到沧沧面前想要认识。满身的腱子肉看起来是个健身达人,可是此刻的沧沧警惕心出奇的高涨。 “不必了,我男朋友不会喜欢我认识除他以外的男生的。” 沧沧直接拒绝的口吻让男生不悦的皱起眉头。身后的两个男生看到沧沧如此不上道也凑上前,一时间压迫感极具威胁。 “不是妹妹,这么强硬啊。但是我们铮哥就是喜欢比较强硬的女孩子怎么办?” 其中一人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调笑,沧沧眉头瞬间紧皱。 随后果断抽出书包中的折扇,下一秒扇骨直直砸向墙棱处,笔直的直角瞬间被砸出一道口子,细碎的石灰渣滓顺着豁口扑簌而落。 沧沧泛着冷光的眼眸上抬看向三人,三个男人立即后退一步。抬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本以为能占占口头便宜,结果磕到了硬砖头。 于是一场危机于无声中顺利解决,进门后的沧沧看着门口忍不住拧起了眉头。虽然自己这一下确实能吓退他们,但是时间长了只要有心打听他们一定知道自己是独居女性,再起不好的心思,自己哪怕再防备也有可能会中招。 沧沧轻轻合上眼眸,心里暗想得找个合租的学生了,刻不容缓。 第9章 游泳赛事件 谢芝齐学校的游泳赛定在了周六的上午9点,沧沧前一天还沉浸在专业课的消化中。 周六准点起床后给自己做了一顿早餐,随手简单梳洗一番后穿着牛仔裤和白色衬衫,乌黑的发丝被一根祥云玉簪挽出花型固定在脑后。 到达学校游泳馆时时间快要接近9点了,距离正式比赛还有15分钟,沧沧抬眼在第一排找到了坐着的谢宗儒。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沧沧坐在谢宗儒旁边,接过递过来的啦啦棒拿在手里不断端详。身侧的大包中还有各种零食、水和毛巾、护目镜之类的。 “总要加油一下,不然他多可怜!” 谢宗儒难得开玩笑,一句话说出来确实逗笑了沧沧。 今天观众席上多穿休闲服的男男女女,有的还有父母到场给孩子加油助威的,想来特意挑周六这天也是为了家长工作考虑。 有裁判员此刻吹响哨子,候场区排成一列的参赛学生开始有序入场。尽管16岁上下的年纪,此刻入场的男孩子们个头都接近成年身高,甚至有一半以上腹肌明显,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引得现场青春期女生尖叫连连。 沧沧一眼就看到了3号位的谢芝齐,他侧脸帅气,笑起来有点雅痞。裸着的上身肌肤白皙,瘦削的身材并不虚弱,沟壑明显的八块腹肌明晃晃显露人前。已经有含羞的小女生们跑上前把手中的毛巾和护目镜递上,身边还有凑热闹的好友挤眉弄眼。一时间,3号位热闹非常。 沧沧看到这一幕有些感慨,如果是另一个时空的谢芝齐想必自己早就上前驱赶“情敌”了,但是16岁的谢芝齐不会引起她这样的感触。 此时等候区又走出来三个高大男生,许是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又或许眼馋谢芝齐有这样的待遇,他们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表情在经过谢芝齐时,身后的两人突然出手推搡堵在3号位的人群。 有女生被用力推搡倒下,人群本就密集,一个倒下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一片,有男生想要扶住摔倒的女生却也被带累摔成一团。 靠近泳池最边上的谢芝齐被好友一拽顷刻间就摔进了泳池里。此刻岸上乱作一团,没人想起掉进泳池的谢芝齐半天没上来。 “谢芝齐!谢芝齐!!” 直到好友踉跄起身才发现没了谢芝齐的身影,想起刚才拉拽间的动作,男生脸色一白着急看向泳池。 此刻已经有学生把谢芝齐挤下泳池的消息传递到观众席了。 本来等着看比赛的沧沧忽然获知了这个消息,再看向沉静无波的游泳池,心慌马乱一时涌上心头。空白的大脑此刻再也无法进行思考,沧沧凭借着本能从第一排以最快的速度往泳池跑去。 “哗啦!” 入水的声响惊呆了岸上一众学生也让谢宗儒愣在原地,他的思绪还没从谢芝齐掉进泳池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沧沧已经如一道离弦的箭冲进了泳池中,此刻的谢宗儒像是知道了什么,微颤的右手慢慢收紧成拳垂在身侧。 入水的一瞬间,略低的温度开始侵袭沧沧的感官,但是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泳池深且宽大,沧沧只能尽力睁眼寻找谢芝齐的踪迹。 慌乱中玉簪脱落缓缓沉入池底,乌黑的长发在脑后四散开来又像在水中飞舞起伏,此刻的沧沧像极了一只美丽的海妖。幸好在不远处她看到了闭着眼睛的谢芝齐。 沧沧的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恐惧,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游到谢芝齐身边,用力摇晃他的肩膀企图让他清醒。可是没用,紧闭的狐狸眼最多只能张开一瞬随后又合上了。 沧沧担心谢芝齐在水下缺氧昏迷,于是单手抚住谢芝齐的后脑,柔软的唇瓣贴在谢芝齐的唇上慢慢渡气给他。身体不断往上游,还要拖着将近成年的男子重量,沧沧几乎是用尽全身所有的毅力和力气带着谢芝齐游到了泳池边上。 出水后氧气忽然充斥胸腔,有无数双手递过来把谢芝齐拉了上去,沧沧被谢宗儒拉住手掌也爬上了高台。 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刚缓过劲儿的沧沧踉跄着脚步往谢芝齐的方向走进去,穿过层层人群,沧沧看到了躺在泳池边上陷入昏迷的谢芝齐。 现场慌乱一片,已经有人打电话找医务室老师过来抢救。微弱起伏的胸膛几乎看不到,在这一瞬间沧沧像是看到了从高台坠落而下的谢芝齐,那个沉睡的谢芝齐。。再也没有醒来。 红色开始充斥清澈的猫眼,沧沧几乎爬到谢芝齐的身边,伸出颤抖的食指放在谢芝齐的鼻息下,许是太过紧张她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沧沧的精神开始逐渐崩溃,她开始听不到周遭混乱的嘈杂声,她视线中因为落水而昏迷的谢芝齐和那个时空中从高台坠落的谢芝齐开始慢慢重合。 沧沧极力忍住自己将要崩溃的情绪,红着眼眶给谢芝齐不断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等到谢宗儒穿过重重人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几近崩溃的沧沧泪流满面给谢芝齐机械的做着急救。 她似乎不知疲倦,纤细的身躯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相互缠绕,湿漉漉的衣服把她的身躯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曲线。她像极了美丽的海妖,从水中来,带着拯救。 “咳咳!” 直到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后,谢芝齐终于有了反应,微弱的咳嗽声带来的是生机的回归。 此刻医务室老师和救护人员的到来缓解了沧沧的压力。看到有专业人员上手沧沧僵硬着身体慢慢退后,再看着谢芝齐被抬上担架匆匆离去。 有人在高处看了全过程,于是佩服鼓掌。随后掌声连起一片,有少年少女们带着星星眼看着沧沧,眼底满是敬佩。 沧沧回神浅笑着点点头随后转身慢慢走出游泳馆,没人看到她隐在背后的右手颤抖着握成拳。直到快要出游泳馆时,沧沧看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 她驱动僵硬的身体走过去,然后无力的蹲下,右手握成拳头死死抵在唇口,细小的呜咽声带着巨大的悲怆和恐惧在此刻宣泄而出。 不远处的谢宗儒同样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眼底暗沉如黑夜。手中从别处借来的外衣被他攥在手中捏出褶皱,随后又松开指尖在褶皱处轻轻抚平。一如自己的心情,放不下又不甘心。 等到角落里的抽泣声逐渐平息下来,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起身,明明是青春靓丽的年纪却硬生生在这一刻显出些许的佝偻,如同垂暮的老者又如站在绝望中凝望深渊的可怜人。 “他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谢宗儒慢慢靠近沧沧,把外衣披在她的身上企图用微薄的温暖浸润她干涸的心灵。 “好。” 沧沧平静的点点头应道。仿佛刚刚埋头痛哭的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眼底的平静和淡定一如从前。 谢宗儒看到这样的沧沧,心底忍不住蔓延起一丝痛感。他不明白沧沧对于谢芝齐的紧张,也不明白沧沧此刻的崩溃是因为什么。他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的悲恸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只有19岁的姑娘身上。 “谢宗儒,我没事。你还是去医务室看看谢芝齐!你是他哥哥,有什么事情校方可能会第一时间找你。” 沧沧拢拢身上的外衣抬头建议道。况且,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沧沧的坚持让谢宗儒思考过后觉得可行,哪怕他还是担心沧沧,但是谢芝齐的情况到目前为止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所以两个人达成一致后,谢宗儒赶去学校医务室照看谢芝齐。沧沧先行回公寓楼处理下身上的湿衣服。 谢宗儒匆忙赶到医务室时,基本的身体检测已经结束了。医院的医护人员也离开了,看起来情况很稳定。 “他呛水有些严重,多亏了急救措施没停撑到我们过来。不然就得进医院了。” 医务室老师简单描述了一下昏迷的原因,再三表示让谢芝齐在医务室睡会儿,等到自然醒来就可以回去了。 谢宗儒坐在病床边上看向谢芝齐,因为得到及时救助,他的唇瓣已不如刚出水时那么苍白,逐渐恢复红润。闭上的眼眸看不到睁开时的危险幽深显得乖巧了许多。 明明有着一样的容貌,此刻的谢宗儒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和弟弟的不同,至少在沧沧那里,谢芝齐的被偏爱是那么的泾渭分明。 他俩此刻仿佛隔着楚河汉界,而谢宗儒也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回到公寓的沧沧迅速换了一身干爽的运动服。长发盘成花苞状拢起,眼底的寒意如淬了冰霜一般。 游泳比赛在经过赛前短暂的慌乱事故后如约进行,随着最后一声哨响,冠军应运而生。看着站在高台上享受瞩目礼的男生,沧沧的眸底暗沉下去。 “老大,果然你那一招无敌了。既给了那个谢芝齐一个教训,又得到了你应有的冠军。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庆祝,嗯?” 获得冠军的男生正是早上后面姗姗来迟一脸嚣张的人,至于这个说话的跟班,也是在经过3号位突然伸手推搡女生的人。 另外一个跟班没有搭话,只是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三人出了校门正讨论要去哪里庆祝这份喜悦,迎面就撞上了等候已久的兰沧沧。 “恭候各位许久了!” “打架吗?” 沧沧笑着说上半句,到下半句时笑容消失眼底幽暗深邃。 被一个女生约架,为首的男生觉得好笑极了。不是他轻视女孩子,只看身形就能输赢立现。况且他也不愿意和女生打架,一般女生上门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打,没劲。” 男生把书包往后一甩,视线略过沧沧就要往前走。右手腕立马被一只娇小的手掌握住,还没体会到触手的温热。男生高大的身躯就被狠狠的甩了出去,3米开外的距离让落地的男生没能迅速回神。 身后的跟班也是愣在原地停顿数秒后略过沧沧赶到老大身边把他扶起来。 手臂和膝盖有轻微擦伤,额头有几道细小的划痕。看着手背上擦红一片,男生目光瞬间凶狠起来。 “有本事去那边” 男生摇头冲向一边隐蔽的巷子,沧沧觉得可行于是点点头跟在三个男生的后面慢悠悠的走进去。 这一幕恰好被谢芝齐的好友周正文看到,他一眼认出了沧沧就是那个上午一直给谢芝齐做心肺复苏哭的一塌糊涂的女生,担心沧沧吃亏,于是他暗暗跟在他们后面也进了巷子。 恰逢黄昏,巷子里面堆积了不少纸盒纸板,也让本就无法被光明照进来的巷子光线更加昏暗。 “你很拽啊!” 能跟着三个男生孤身走进昏暗的巷子,暂且不提沧沧的武力值,只这一身胆量就让他们不敢小觑。 沧沧闻言,不动声色从旁边抽出一根粗细合适的藤条,放在手中甩了两下测试柔韧度,保证不会一会儿发生混战时轻易折断。 “废话那么多。要打就打!” 话音刚落,沧沧挥舞着藤条一冲而上。男生打架一般靠蛮力,有武术功底的沧沧更喜欢取巧。比如她身形纤细,可以穿梭在三个男生中间躲开他们的近身攻击。比如她挥出的力道有分寸,藤条抽打在身上不会引起骨折,可是专攻痛穴一开始还只是轻微的痛感。但是当最后一个穴位被击中,巨大的痛楚侵袭大脑神经,三个大男生会瞬间失去战斗力,只能蜷缩着身体在地上嘶嘶喊痛。 战斗结束的时候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沧沧拿着藤条慢慢逼近不断向后挪动的三人。 “我赢了!你们明天要给谢芝齐道歉,承认你们是故意推搡女学生导致他落水。并且以后看到他就给我滚的八百米远。” 沧沧蹲下身体伸出右手钳住为首男生的下巴,硬生生掰过来冲向自己。 “要是不道歉,我就每天来找你们,在这个巷子里让你们天天遭受今天感受到的痛苦,直到你们愿意屈服的那天。” 明明长着一张柔美精致的脸,吐出的话却像寒冬腊月的风雪,寒意顺着脊背上爬,极致的压迫感让三人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做到沧沧提出的要求。 眼看目的已经达到,沧沧利落转身不再看向失败者,慢慢踱步出巷子身影也渐渐融进那一片赤橙之中。 此刻周正文眼中的沧沧像个身披金色铠甲的勇士,儿时幻想中的英雄在此刻才真正显露了面容。原来,帅真的和性别无关。 周正文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以最快的速度重回校园直奔医务室。 夕阳下的医务室内橙红一片,谢芝齐下午就醒过来了,但是依照医务室老师的建议还是选择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直到黄昏校园钟声响起。 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谢宗儒,他明明记得那只美丽的海妖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救了他,可是。。人呢? 期待的视线从自己身边掠过看向其他地方,谢宗儒一眼就看出了谢芝齐的意图。 “沧沧全身都湿透了,先回去换衣服了。” 谢宗儒没好气的解释道。果然,只见对面眸底的失落迅速转为心安和得意。看的谢宗儒更加气堵。 “我记得你会游泳,怎么落水后没有浮上来。” 清冷的问话让谢芝齐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 “腿抽筋了,然后就缺氧昏迷了。” 垂下去的眼睫轻轻颤动,脱口的语气无辜且委屈。看着乖宝宝的谢芝齐,谢宗儒只能无奈的捏捏眉宇。 现在再计较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哪怕谢芝齐是故意不浮上来惹人担心,但是沧沧举动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先在医务室待着,下午好好休息一下觉得可以了再回宿舍。” 谢宗儒不想再看见这只活着的奥斯卡,于是撂下冷冰冰的话直接起身离开,只是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说了一句没头脑的话。 “谢芝齐,我现在有点羡慕你了。” 自家哥哥没头没尾的话让谢芝齐的心思转了800个弯也没想明白。下午有相熟的舍友和同学依次赶来表示对他的慰问。 “可以啊,没问题了?” 舍友掰着谢芝齐的脑袋来回的看,确认是否安全。看完了还想撩开被子看身体,被谢芝齐一把捂住扬起拳头逼退。 “不过话说,那个漂亮的小姐姐是谁啊,她凭一己之力把你从泳池拖上来欸!我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一个猛子扎下去了,好帅的。” 其他人回想起来那个万分危险的时刻都是一阵恐惧,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出救人的举动真是帅爆了。 沧沧吗?谢芝齐想起水中那只美丽的海妖和那个吻,心脏的跳动就越来越快。 “不止呢!把你拖上岸后不停的给你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还哭的那么好看。” 这个年龄阶段的男生正是向往异性的时候,独一无二的沧沧带着光环走来,在他们的头脑中烙下深刻的印记,想忘记都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察觉到身边的男生一脸痴迷和向往,谢芝齐的心从荡漾变成了心堵,烦躁又开始出现了。 但是听到沧沧不停的给自己做急救还被吓哭,一瞬间让谢芝齐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教室外面的女孩子站在黄昏中泪流满面的场景,心堵又变成了心疼。 “喂,谢芝齐!话说,她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哦!焦急的程度比你哥更甚欸。” 有男生悄悄碰了碰谢芝齐的胳膊,期望从他这里获取点小道消息。比如谢芝齐否认说是姐姐,那自己就可以顺势要到联系方式追求了。 对上舍友明晃晃有目的的套话,谢芝齐扬扬眉梢置若罔闻。 不默认不否认的态度让有心思的男生一时间止住了前进的脚步,谢芝齐无形中因为这次的沉默劝退了一部分自己未来的情敌。 同学们难得休息周六日,自然是探完病号就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医务室一时沉寂下来。 谢芝齐背靠在枕头上慢慢回想今天发生一切。 其实今天的落水并不是意外。那三个男生一向和自己不对付,他们推搡女生的时候他是看到了的,但是他没制止。毕竟被推搡的又不是他谢芝齐。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很多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跌成一团,然后自己被殃及池鱼跌下泳池。 不抓紧时间浮上水面是觉得现场嘈杂吵闹,他也不愿意应付那些自作多情的女生。可是偏偏那个时候腿抽筋了,再想游到岸边已经失了先机。 本来是能撑一段时间的,可是他看到了入水而来的沧沧。那样急切恐惧的表情取悦了他的心,她像一只美丽的海妖到处寻找自己丢失的珍宝,那样的惶恐不安也让谢芝齐觉得自己是被这个世界偏爱的。 他惊叹她的美丽,痴迷她的靠近。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氧气耗尽,他最后的触感是来自唇瓣上那抹柔软的贴合,他想狠狠攫取其中的美好,但是很快就陷入了黑暗。 谢芝齐的大拇指轻轻搭在自己的下唇处缓缓挪动,感受着沧沧还留在上面的余温。 心底的深渊突然被一抹阳光照射进来,阴暗的角落忽然有一颗不经意的种子瞬间开出了细小的枝丫。 此刻的谢芝齐唇角挂着笑,温暖又美好。 周正文匆忙跑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知道谢芝齐长得好看平常为人也很温和,但是笑意经常不达眼底,有时候瞧过来的眼神冷冰冰的让人觉得战栗。 但是此刻的他忽然融化了外面那层厚厚的冰壳,笑容真诚像。。。盛放的太阳花。 “怎么了?” 谢芝齐抬眼就看到了失神的周正文,于是收敛起笑容横眉冷对。 直到对上熟悉的冷意,周正文热血的头脑一瞬间冷却下来。 “没什么你你好点了吗?” 被谢芝齐一吓,周正文反而忘了自己马不停蹄奔跑过来是为了什么。于是只能说些寻常关心的话再叮嘱谢芝齐好好休养。 等到再次出了校园门口,周正文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再转身看向已经关闭的门口,想着还是明天遇到谢芝齐再说好了。 第10章 契约同居 周末天气晴朗,谢芝齐早早起床梳洗去学校食堂吃早饭。刚买好早餐坐下,身边就跑来了周正文。 “你有事?” 谢芝齐疑惑的看着左顾右盼的周正文,只见他迅速坐在谢芝齐身边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没事啊!吃饭,快吃!” 谄媚的把餐盘给谢芝齐往前拉拉,周正文笑的一脸神秘。 谢芝齐觉得这个好友可能脑子有问题。于是暂且放下对他的疑神疑鬼,专心吃饭。 饭刚吃到一半,餐盘就被阴影笼罩。谢芝齐略微抬高视线就看到了昨天那三个故意挑事的男生站在餐桌前紧盯着他。然后就是身边的额周正文口中激动不停的嘟囔“来了!来了!” “有事?” 谢芝齐眯起狐狸眼口吻不善。他向来和这三个人不对付,所以这么早过来是找茬的? 看到谢芝齐的不友善,那三个男生难得没有动怒。三息过后面对谢芝齐弯下了腰部。 “对不起!昨天是我们故意推搡人群害你落水,以后再看到你我们绝对离你八百米远。” 正经的躬身道歉后三人端着餐盘找到离谢芝齐最远的角落坐下,额头上的创口贴和手臂膝盖上的擦痕一目了然。 “他们吃错药了?” 谢芝齐转回头颅然后就看到了念念有词,兴奋溢于言表的周正文。狐狸眼危险的眯起,谢芝齐觉得周正文知道真相。 果然,竹筒倒豆子的周正文把昨天偶遇沧沧单方面虐打三人组,并在结束后放下霸气宣言的事情始末给谢芝齐讲了个通透。 周正文的慷慨激昂没能引起谢芝齐的过多关注,可是听到沧沧一人对三人为自己出气的时候。谢芝齐忍不住笑起来,泛着冷意的眼底此刻春光一片,像是得到了许久未得到糖果的小朋友在这一刻被甜蜜包裹,从此他的世界开始春暖花开。 “谢芝齐,这是我讲的第七遍了。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周正文讲的口干舌燥,他的好兄弟不说给自己买瓶水解渴,反而要求自己把昨天看到的壮举一遍遍翻来覆去的讲。他真的快要不行了。 “行,把这件事写成作文交给我,正好可以锻炼你的文笔。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要文风端正,文脉清晰,文意顺畅。” 谢芝齐满意的拍拍好友的肩膀,顺便布置下惨无人道的额外作业拍拍屁股开心的离开了。 周正文看着谢芝齐潇洒离开的背影,在后面悄咪咪竖起一根中指。心里暗骂道:兄弟,你是真的狗啊。 心情舒畅便是连脚步都是轻快的,谢芝齐给沧沧打去电话想要约见面。沧沧想了想后把见面地点定在了离台北大学不远处的中央商务大街。 阳光此刻倾斜不冷不热的温度让人无比舒适。谢芝齐早早就到了约定的地点,正好今天是周末,附近大学城的学生难得走出校园出来逛街。人来人中谢芝齐如同鹤立,精致的容貌在人群中熠熠生辉。 不时有女生上前索要联系方式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沧沧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鲜活的生机在他身上充沛着,活着的谢芝齐,真好。 “等了很久了?” 沧沧站到谢芝齐面前笑着询问。 “没有” 没见到沧沧之前,谢芝齐还能淡定的等候。可是不知怎的,一看到沧沧就能马上想起她救自己时美丽的模样,于是红晕悄悄爬上耳尖。 “身体都好了吗?有没有说让你再去医院做检查。” 两人在中央大街漫步,沧沧看到谢芝齐的唇瓣没有完全变回红润,忍不住问了一嘴。 见沧沧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唇上,谢芝齐想起那个水下吻更加不知所措。 “好了,不用去医院了。” 视线游离不敢看向让自己心动的女生,沧沧似乎看出了谢芝齐的窘迫,也扭转了视线看向对面的商铺。 她近期刚完成了一幅蜀绣作品已经邮寄回大陆了,老师对她赞不绝口并对她选择心理学这个专业表示遗憾。但是看在沧沧刺绣技艺没有退步的情况下也轻轻揭过了沧沧的任性。 下一幅作品沧沧想绣一幅闽绣作品,于是想到中央商务大街这边找找配色的丝线。还好快到头了才看到一家贩卖绣线的店,沧沧走了进去,谢芝齐紧随其后。 闽绣色彩鲜艳构图生动活泼且热闹,一般以艳丽丝线为主。沧沧看了几种都觉得不是很满意,要么韧度不够要么色彩不达标。 果然,在师兄顾浩然的宠溺下,便是能通过市场标准的丝线在自己眼中也成了不能使用的废品。是她任性了。 眼看沧沧盯在丝线上开始皱眉,老板也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顾客专业当然是好事,但这也意味着顾客不好糊弄。只怕今天这一单做不成了。 沧沧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放弃,好的绣品不止光看技艺,丝线的好坏也能决定绣品的高度。果然,还是需要联系师兄才能解决。 逛了一上午,琳琅满目的商品不少但是合心意的却不多。两人空手相对,随后掩面大笑。 “谢谢你陪我出来逛街,我知道你们男孩子不是很愿意陪女生做这种事情。” 沧沧忽然想起专业课上有后排女生讨论自家男朋友陪自己逛街时的不耐烦,随意的一耳朵让沧沧记到心里。 上一世的谢芝齐倒是兴致勃勃,不管是逛街还是待在家里都没有听到他的抱怨。后来想想,可能谢芝齐更在乎的是和自己在一起。 “哪有!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如果你想逛街,哪怕什么都不买我也不觉得无聊。” 谢芝齐唯恐自己形象有不好,于是赶紧表明自己的心迹。其实他是想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因为能和你在一起,所以逛街也就显得不那么无聊了。 谢芝齐的大声表白引起周围人纷纷侧目,等看到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的时候又相视一笑,这种情侣之间的对话真是太寻常不过了。 沧沧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拉着谢芝齐去了四楼的烤肉店吃午餐。熟悉的装修风格,沧沧特意找了之前视野很好的角落坐下,接过服务生的菜单有序点单。 “您点单这么熟练是我们店的老顾客吗?” 服务生笑着搭讪,难得看到如此干净美好的女生忍不住想要靠聊天索要联系方式。 “之前来过一次而已。” 沧沧笑笑简短的解释了一下后没再理会。倒是对面的谢芝齐开始释放冷气,眼底的寒冰开始寸寸集结。如同守护珍宝的巨龙,对着其他觊觎者释放死亡波线。 服务生后知后觉扭头就看到了恐怖的谢芝齐,随后神色僵住。等沧沧点完后同手同脚的离开了。 “不许吓唬别人!” 沧沧拿起桌上的筷子敲在谢芝齐的头顶,示意他收敛起自己的横眉冷对。 “沧沧,痛!” 可怜巴巴的捂着被敲打的地方,谢芝齐张嘴委屈喊痛。 “叫姐姐!” 又是一筷子下去,沧沧教导谢芝齐要懂礼貌。这回,谢芝齐没有力气喊痛了,只能坐在位置上摸着肿起来的小鼓包龇牙咧嘴。 烤盘加热,点好的肉片上桌。滋啦的冒油声配合充斥鼻腔的肉的焦香让谢芝齐瞬间忘记了疼痛,一个劲儿瞧沧沧烤肉的动作。 “吃!” 把炙烤好的肉片放进谢芝齐的碗中,沧沧熟练添上新的肉片。 谢芝齐看到旁边桌的情侣你侬我侬,男生负责烤,女生负责蘸酱料再把肉片放在菜叶上裹好放进男朋友的口中。这样的良性互动反而增加了亲密的感情。 于是他有样学样把肉片蘸好酱料裹进菜叶片中包好,然后递到了沧沧的嘴边。 “你自己吃就好了,我还不太饿。” 沧沧果断拒绝。 但是谢芝齐没动,只是固执的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眼底的坚持一览无余。 坚持了一分钟后,沧沧长叹一声张口吃了下去。果然,谢芝齐嘴角上扬,笑的神采飞扬。 固执的小孩。沧沧在心里暗自评价。 这顿饭吃的沧沧很堵,因为谢芝齐学会了这一招后给沧沧喂了不少烤肉。现在一打嗝就是蔬菜叶的味道,烤肉反而无影无踪。 “谢谢沧沧” 谢芝齐踌躇半天终于想起道谢,话刚出口就看到了沧沧凌厉的眼神扫过来。 “谢谢沧沧姐姐昨天拼了命的救我!如果姐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不要吝啬开口。我一定尽全力帮助姐姐渡过难关。” 加上敬语,谢芝齐的这段话听起来舒服多了。说到救人,沧沧的眼底闪过一丝怔愣,但是又快速划过如同流星转瞬即逝。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沧沧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后又想起了什么。 “你们必须住在学校宿舍吗?可以走读吗?” 对于沧沧的疑惑,谢芝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不明白怎么谈话突然转到了住宿。但是他本能觉得不能放过这个信息,于是挠挠头回复: “可以办理走读。我和我哥在台北没有房子,所以都是直接住在学校宿舍里面。” 谢宗儒和谢芝齐都是从台南来台北上学,他家的房产大多在台南,谢宗儒也考虑过是否在台北买房子居住,但是父亲的遗产可流动资金并不多,这些年也是靠着父亲生前的理财基金再加上他们兄弟时不时兼职才生活过来的。 要说现在拿出一笔钱在台北买房,省省是够的。但是谢宗儒后期的打算是回台南,谢芝齐如果考上台北的大学也有宿舍可以住,所以就没有在台北买固定房产。 “这样啊” 沧沧摸着下巴,大脑中思索把谢芝齐拖回公寓楼的可行性有多高。 “是这样,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公寓楼有些安全隐患。所以想着你要不要从宿舍楼搬出来和我同住,一来可以解决住宿费用减缓你哥的经济压力,二来我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障。你不用每个月付我房租,但是家里收拾家务这些活儿你要承担。” “你觉得怎么样?” 沧沧提出可行性建议,自然也看到了对面谢芝齐一瞬间闪亮的眼眸。最主要的原因沧沧没有说出口,她想把谢芝齐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降低他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好啊!” 谢芝齐忍不住连连点头。他是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惊喜。 “你别答应的那么快,你还是未成年人得得到你哥的同意。” 谢宗儒答应谢芝齐才能搬过来。对于自己未成年的身份,谢芝齐有一瞬间的愤恨。随后扬起帅气的脸笑着说话,掷地有声: “沧沧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能说服我哥。” 初步达成共识,沧沧的心情也愉悦下来。吃完饭后两人站在路口分别,谢芝齐表示自己会尽快得到谢宗儒的同意,沧沧表示不着急。 两人在同一个路口走向不同的方向。 谢宗儒还不知道自己诡计多端的弟弟已经半只脚迈进了自己喜欢的女生的领地。周末的下午还要帮导师批改上周的作业,看着各个论调不一致的作业,他也是头痛不已。 “哥!” 忙了一下午正要回宿舍楼的谢宗儒因为一句熟悉的喊声扭头看去,就见到了站在树下树影斑驳全身的弟弟。 他似乎很高兴,笑容带了几分傻气。 “怎么过来了?” 谢宗儒走到谢芝齐面前,看着弟弟精神头不错就知道他恢复的很好。于是询问他找自己的原因。 “我想办理走读,需要你签字。” 谢芝齐说完就拿出了提交给校方正式的走读申请书。 “你要去谁家住?” 谢宗儒挑眉,他可不记得自家在台北有房产。 “朋友家,你认识。” 谢芝齐的回答让谢宗儒开始在大脑中闪现谢芝齐的那些好友,唯一一个对得上的就是父母远在国外自己一人居住的周正文。 “周正文?” 对于哥哥的猜测谢芝齐但笑不语,被当做默认的谢宗儒爽快的在申请书上签了字,顺便叮嘱谢芝齐不许给周正文捣乱,要好好学习。 谢芝齐看着已经签好字的申请书,难得没有用冰冷的话刺谢宗儒。只说了一句谢谢就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对于弟弟的反常谢宗儒没有过多关注,只以为弟弟是开心和朋友一起居住,也觉得谢芝齐多交一些朋友可以有利于他的心理疾病。 于是互相满意的兄弟两个人都觉得这件事至少在某些方面达到了一些目的,双方都很开心。完全没想过事情暴露后的鸡飞狗跳。 第11章 患者罗敏盈 谢芝齐的行李本就不多,走读申请得到校方的同意后迅速收敛衣物和日常用品,一个小行李箱就搞定了。 周二下学后谢芝齐拖着行李箱往公寓楼的方向前进,身后还跟着他的好友周正文。 “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跟着过来啊?” 谢芝齐嫌弃的翻着白眼,完全搞不懂周正文的想法。 “你要搬去和侠女姐姐一起住欸,这种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周正文才不管谢芝齐的嫌弃,总之能看到自己的偶像怎样都好。不得不说,沧沧单方面虐人的爽感彻底惊呆了周正文,毕竟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当个侠客行侠仗义,现在他在一个女生的身上感受到了这种侠义,自然想要多亲近一些。 “欸,你说我能不能搬来和你们一起住,毕竟平时也是我一个人住着很孤单。我的要求不高,阳台就行。” 看着激动的好友,谢芝齐一拳头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休想!!” 他才不要一个白痴电灯泡插在他和沧沧中间呢! 公寓是典型的两室两厅两卫的格局,主卧面积比较大、向阳还带一个卫生间,是沧沧居住的地方。 次卧也向阳,面积相对主卧小一些但是比起学校宿舍来说还是挺大的。 客厅宽敞没有电视机,只摆放了一个老式留声机,旁边侧架上是很多张音乐唱片。美式乡村音乐居多一些。 客厅外面是个敞开式阳台,有晾衣架用来晾晒衣物。还有三层花架,上面摆放了多种清新绿植,苍翠映入眼帘使人心情愉悦。 洗手间在进门的右侧,里面做了干湿分离更加方便。 厨房在洗手间的前面,有推拉门作为隔扇。对面就是餐厅,往南就是客厅。 “哇偶,我太羡慕你了谢芝齐!” 周正文一边惊叹一边把复杂艳羡的视线投在谢芝齐身上,他的好友究竟是走了哪般狗屎运,不仅可以和侠女姐姐共处一室,还可以住在这么温馨的房子里。 “羡慕也没用,次卧是我的。” 沧沧提早把房门钥匙配了一把给谢芝齐方便他随时搬过来。今天她要跟导师出诊,所以就顾不上帮谢芝齐搬家了。 “好了,看也看了。没事你就回去。” 谢芝齐把行李依次放入对应区域,毫不客气对自己唯一的好友下逐客令。完全不顾及某人可怜巴巴的小表情。 “谢芝齐,你好小气!!” 看着身后被关上的门,周正文忍不住站在外面大喊。随后笑着离开,他是第一次看到谢芝齐除了虚伪的外表外还有这么正常人的一面。 小气的谢芝齐,好像更像个正常人了。 沧沧这边纯属无妄之灾,她的专业课导师好巧不巧就是高卓。现在的高卓还很年轻,上课穿着西装打领带,文质彬彬的模样温文尔雅。谈起心理学侃侃而谈眼中放光,这是一个真正的专业上的大师。 偏偏这个大师死盯着沧沧不放。 每次上专业课沧沧都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讲,高卓下意识觉得这是个爱好心理学的优秀学子。但是每次提问不会,课堂测验完美卡在60分的及格线。 他也考虑过沧沧是不是藏拙,但是几次交流下来后他确认她对于心理学理解起来是真的很费劲。 比如抑郁症分为轻度、中度和重度。这个沧沧倒是分得清,可是一问症状表现就开始翻书,一扣上书就两眼呆滞,大脑放空。 高卓倒是单独就她这个情况给她开了很多次小灶,但是都没用,她稳稳的待在及格线,可是这个学生又真的是异常的努力。 没办法,高卓考虑让沧沧跟着他出诊,或许见到更多的实例后理论基础就能记住了。 今天是沧沧第一次跟在高卓身边走进他个人的心理诊室,四周的摆设和当初谢芝齐的诊室一模一样,想来谢芝齐是学了自己的老师。 “待会儿病患进来你跟在我的身后做笔录即可。不要有其他的动作影响病患的叙述,知道吗?” 高卓认真叮嘱自己这个在心理学上十窍只通了九窍的头疼学生。 “知道了,老师!” 沧沧十分恭敬的低下头,她在高卓面前是真的没有任何可以挺立脊梁的勇气。 高卓是个非常传统的老师,对讲授的知识驾轻就熟张口就来,对学生认真负责。多次单独给沧沧开小灶补习,结果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只要一想起补习后测验的60分成绩,不止高卓头疼,沧沧自己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高卓还要耐着性子安慰自己,也真是辛苦他了。 本就是下了专业课才来,已经下午5点了,想来今天也只能接待一个病患。沧沧愣了几秒,听到门外导诊敲门的声音立马回神答了一句: “请进来!” 门口导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便露出了身后温婉如水礼貌鞠躬的病患。 她穿着绿色碎花长袖连衣裙,皮肤白皙长发披肩。杏眼有盈盈水意,脖子上系着蓝色冰丝围巾。如果能忽略她唇角的淤青和眼中的黯然神伤,那么她妥妥是个温婉居家的温柔女性。 “高医师,您好!” 她拘谨而恭敬的问好,高卓抬眼看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了判断。他抬手示意患者坐在他对面草绿色的沙发上。 有效的距离可以保证患者稳定的情绪。 那女子慢慢坐下然后解下了围着天鹅颈的围巾,清晰的指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沧沧的视线里,她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下。 温婉的嗓音不徐不疾开始讲述属于她的故事,俗套且压抑。她叫罗敏盈,和丈夫于春晖在大学相识相爱。那年阳光正好,而她也邂逅了想相守一生的另一半。 “别人都说毕业是分手季,但我偏不信。于是妄图将年少时期的爱情不择手段延续。” 她谈起爱情,死气沉沉的表情忽然生动起来。她想和于春晖结婚的想法受到了父母严厉的阻止,因为家境悬殊太过他们怕女儿受苦。她来自台南不知名的小村落,于春晖家里做生意有点资本。 不对等的家境让本想联姻1+1大于2 的公婆对她很是看不上眼,但是碍于儿子的喜欢公婆终究让了步。她以为苦尽终会甘来,哪里想过结婚后才是真正步入了地狱。 “因为不认同,公婆羞于在外人面前介绍我。公公只当我是家里保姆,婆婆经常冷嘲热讽。这些我都可以忍,因为我深爱我的老公。我不忍心让他为难。” 所以自己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儿,她提出过想要出去工作但是于春晖不同意,直言家里养得起她。可实际却是丈夫在自家工厂里上班,公婆不给开一分钱工资。她连买卫生巾的钱都要找朋友借。 这样的日子她抱怨过,但都被丈夫温柔的安慰给压下来了。然后就是生育压力,他们结婚好几年也没有孩子,渐渐就有了不好的言论,明里暗里的嘲讽如芒背刺。 公婆觉得自己是不下蛋的母鸡,丈夫对自己也从一开始的温柔坚定变成嫌弃。于春晖逐渐有意无意的和新入厂的年轻女工有了风言风语,她心底想过找寻真相可实际却一直暗示自己,如果得到了真相那么这么多年的假象就会坍塌,所以她选择蒙蔽自己。 直到去年她苦苦守了几年的期望终于到来,她怀孕了。丈夫开始下班准时回家,公婆脸色也好转了许多。那短暂的美好再次迷失了她的大脑,直到3个月前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幸福的梦境醒的太快,重男轻女的婆家更是变本加厉的对她精神折磨。丈夫不仅光明正大出轨,但凡自己显露出一点痛苦就会对自己拳脚相加。孩子还小情绪表达只能用哭闹来展现,有时带着孩子一天只能睡2个小时,长期这种生活她被折磨的不堪一击。 “我想过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一只脚都迈出去了,是女儿的大哭惊醒了我。” “高医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叙述到最后的女人抬眼看向面前的高卓,祈求能够在他这里得到一剂良药。既能治愈已经糜烂的婚姻,又能补好这千疮百孔的生活。 罗敏盈每说一件事,高卓就会在自评量表上进行勾画。直到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高卓才停下手中的笔。 “罗女士,你有试过想出去工作多接触人群吗?或者想和朋友出去旅游谈心之类的。” 高卓希望患者踏出这个让人压抑的圈子,通过多接触外来人群达到更换环境更改抑郁情绪的目的。 “有可是我的小孩还小,而且他不允许我出去工作。” 许是被打怕了,罗敏盈在谈起丈夫时下意识身体抖若筛糠。 沧沧见状从旁边拿出一条毯子走上前披在罗敏盈的身上。 “谢谢!”她眼神躲闪并不直视沧沧。 得到拒绝的高卓没有任何惊诧,心理治疗就是会遇到这种情况,病患会不自觉逃避,不愿意更改目前现状可是又没有能力解决目前的困境。 “罗女士,你目前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初步判断是抑郁症而且伴随自杀倾向,已经很危险了。建议是你的先生和你一起过来听听治疗方案,治愈抑郁不是简单的你一个人定期吃药就可以解决的。” “家人的陪伴和鼓励同样非常重要。” 药物治疗只是一方面,家人的精神陪伴才是良药。 “他不会来的。” “那好朋友呢?可以定期联络通电话!” “不能联系,如果被她们知道我过得不如意,她们会嘲笑我的。” 罗敏盈每样建议都拒绝。对于这样不配合的患者,高卓最后只能开一些治疗抑郁的药物给她顺便叮嘱要健康饮食,饮食种类要丰富,坚持健康作息时间,多运动,多和外界交流。 看着罗敏盈离去时单薄的身影和逐渐木讷麻木的眼神,她又把围巾围上了彰显犯罪的脖颈。沧沧实在没忍住从诊所追了出来。 “你还有女儿!!” 沧沧在罗敏盈身后大喊道。 “她那么小,如果你再离开她要怎么办呢?” 听到沧沧的劝慰,罗敏盈死水沉沉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涟漪。眼眶逐渐泛红,她握着药的手逐渐收紧。随后在黄昏中缓缓离开,直到身影融入人群再不得踪迹。 罗敏盈的经历和遭遇让沧沧的心底逐渐沉重,重回诊室的她看到高卓把病历放进档案柜耐心的擦了擦上面罗敏盈这个名字。 “回来了?”高卓不回头问向沧沧。 “老师,她快要撑不住了。” 沧沧能感觉到那个女人的痛苦和隐藏在心底的歇斯底里。她来到这里说不定是她最后的希望。 沧沧担心,这个女人把所有的温柔和教养都留给了高卓和她。 “我们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如果她不肯改变自己走出这段糟糕的人生,那么她最后一定是陷进泥沼再也不能发出呼救。” 高卓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做最后的解释。 “你觉得现在第一件事最重要的是什么?” 高卓耐心启发自己的学生。 沧沧愣了几秒,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报警。” 两个字一出让高卓一愣。 “老师,那是严重的家庭暴力,应该赶紧报警让警察取证,让她那个人渣丈夫坐牢接受惩罚!” 沧沧提高音量给出建议。 “然后呢?” “然后离婚,带着孩子远离这样的生活。最后全力以赴的努力活下去。” 沧沧的话音落下,就看到倚在窗边的高卓长舒一口气。 “沧沧,这是你的活法儿。不是罗敏盈的。” “她的翅膀从婆家反对她进门的时候就被折断了,于是一步让步步让。到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重头再来的勇气。” “她所有的华光,在当初那段爱情中攀上了顶峰。后来,就逐渐熄灭了。” 踏着星辰走在回家的路上,沧沧的大脑中还依旧回荡着高卓的这几句话。对于罗敏盈的评价高卓无异于一针见血,可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一场没能看清的爱情变得麻木不仁,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如何帮助罗敏盈改变,沧沧没有任何头绪。 这是沧沧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来势汹汹如海浪狠狠拍打在沧沧的头上,她无所适从。 第12章 暖房 “沧沧姐姐,你回来了!” 开门的瞬间沧沧见到了站在门口等候许久的谢芝齐,他笑的眉眼宝岛,身上还穿着卡通围裙呢。昏黄灯光下的他像极了沧沧心底那个沉睡着的爱人。 “嗯。” 愣了几秒后沧沧点点头进门,换上舒适的拖鞋又看到了窗明几净的客厅和餐桌上做好的菜肴。 “你还做了晚饭?在等我?” 沧沧有些惊讶谢芝齐的行为,于是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孩子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家里有的材料我简单做了几道菜。快来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芝齐跨步走到餐桌前先给沧沧盛了一碗蛋花汤。 “饭前先喝汤,对胃好。” 他拿着汤碗站在不远处,灯光下的眉眼盈盈温柔了沧沧视线里想要上涌的湿意。 沧沧接过谢芝齐的汤,顺势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入口鲜香,口感几乎可以比拟外面的饭店了。 看着沧沧乖巧的坐在餐桌上,谢芝齐又拿着碗去厨房盛米饭。等到两个人都坐在餐桌的两边开始安静进餐,谢芝齐才觉得沧沧刚才一眼可见的颓败逐渐消失,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姐姐今天不开心吗?” 谢芝齐知道沧沧跟着老师出诊,以为她被老师训斥所以不开心。于是问话小心翼翼,唯恐她再不开心。 “是有点不开心。” 沧沧点头称是,或许问话的是谢芝齐所以她承认的坦坦荡荡。又好像,因为是在谢芝齐面前,所以她不想隐藏自己。 “方便说说吗?” 谢芝齐无意窥探沧沧的隐私,但是他本能觉得沧沧或许说出来会好过一些。 沧沧眼睫低垂,手中的筷子无意识的戳着碗里的米饭似乎内心在挣扎着要不要吐露。沉默良久后,只听见沧沧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抬起的眼睫下,那双清凌凌的猫眼看向谢芝齐。罗敏盈的故事也娓娓道来。 “谢芝齐,如果你遇到这样的病患,你会怎么做?” 沧沧下意识把面前的16岁男孩当做了记忆中那个在心理学界数一数二的精英谢芝齐,她迫切的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个建议或者想法。 对上沧沧急于求成的目光,谢芝齐稳稳心神开口: “我觉得高卓老师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罗女士的病因成因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家人的陪伴她的公婆和丈夫根本做不到不说,或许根本就不愿意做。至于父母,想必在她执意要和初恋结婚的时候就断绝了往来。” “朋友她又担心会遭受同龄人的奚落。工作她也做不了主。” “这种情况下必要的药物治疗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需要她自己去努力改变。” “她的女儿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只要有孩子的牵挂她不会轻易选择自杀,但是谁也无法保证抑郁症再次加重后她会不会做出更极端的行为。” 谢芝齐试图从沧沧的讲述中获取关键点进行逐一分析,他虽然没见过病患但是至少能想象到,那是一个身材单薄眼中满是死水的一位女性。 谢芝齐的想法和高卓给的建议不谋而合,他们都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毕竟心理医师也不是神。不自救的人生才是最绝望的。 沧沧想要反驳却颤动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握着筷子的手紧紧的攥着。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沧沧喃喃道。她不能放弃,不能容忍那样鲜活的生命被折磨的七零八落甚至无法拼凑。 目光转移到谢芝齐的脸庞上,沧沧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谢芝齐,你刚搬来这里。我们是不是要邀请朋友们来暖房?” “暖房?那是什么?” 谢芝齐听到陌生词汇,精密的大脑中找不到关于这个词语的任何出处。 “一种大陆的习俗。意思是说搬到新家后人气稀少,这个时候如果找朋友过来吃顿饭一起热闹一下,房子人气高了就会变得温暖。” 沧沧简单解释了下,而后熠熠生辉的眼眸看向谢芝齐。 “你是想用暖房的方式让罗女士过来多接触人群,好让她开心一些?” 谢芝齐一下就猜到了沧沧的打算。 “天哪谢芝齐,你怎么这么聪明,越来越喜欢你了!” 沧沧就喜欢谢芝齐的一点就通,她兴奋的两只手掌比划成心形放在心脏的位置说着喜欢。 听到沧沧说出喜欢两个字,谢芝齐害羞的低下头唇角翘起,耳尖被红晕占领。他心动的女孩儿老是冲他表白怪不矜持的,但是他好喜欢。 暂时想到方法的沧沧快速吃完饭,然后坐在客厅和谢芝齐掰着手指盘算要请哪些人参加。 沧沧这边能邀请的只有一个谢宗儒,她交际圈子比较小。谢芝齐这边能邀请的也只有一个周正文。再算上罗敏盈,两个人掰掰手指好像也就能凑5个人。 “你不考虑邀请高卓老师吗?” 谢芝齐看着名单上屈指可数的名字,想到沧沧的老师,问她是否打算邀请老师过来毕竟需要打好关系。 “不了如果老师过来大家都会不自在。而且其实暖房只是个借口,最重要的是让罗敏盈参与到这次聚会中让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沧沧下巴抵在抱枕上,猫眼圆睁眼底一片认真。好似是真的想通过一场聚会就能改变那个女人目前的困境。 “别担心了,改变得一步步来不是吗?” 谢芝齐看着情绪又有点失落的沧沧,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沧沧的发顶,柔软的触感通过皮肤直达心脏,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了。 许是灯光太过柔和,许是那双狐狸眼中带着对岁月的温柔,沧沧没有阻止谢芝齐伸过来的手。这一刻,她觉得她看到了心底最思念的人。 定好计划的两个人心满意足的回了各自的房间,黑暗中的沧沧心里像卸下了一个担子很快进入梦乡。而另一侧的谢芝齐,在黑暗中睁着那双狐狸眼直直看向窗外的月亮,脑中出现的是沧沧的脸,是入水而来的救命之恩,是听到她说喜欢时候的怦然心动。 邀请函必定是郑重又不失活泼的,于是两个人下学后在步行街的礼品店拿着各种邀请函依次挑选。 红色太过正式显得刻意还不符合他们十几岁的年龄,于是两个人一齐摇头表示拒绝。 粉色有着樱花的香气和味道,能让人一秒回到春日的生机勃勃。 “粉色不好吗?” 谢芝齐看到沧沧拿起又放下的粉色邀请函不解的问道。 “很好看。像是看到了幸福和甜蜜,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可以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但是,我更想把它用作订婚邀请函,这样每个来宾都能体会我的喜悦了。” 沧沧看着放回原处的粉色邀请函内心一阵唏嘘不已。她和谢芝齐没有经历过订婚,要是能回去再次相见她一定用粉色的邀请函走一遍订婚典礼。 沧沧唇角泛起的甜蜜笑容太过耀眼,谢芝齐羞赧的低下头,心尖尖上也开始被幸福笼罩。他的女孩儿已经想到他们订婚了吗? “这个好像不错欸!” 沧沧视线看向最高层上面的柜子,她努力伸手即使踮着脚尖却还是摸不到那个邀请函。正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接替她拿到了那个卡包。 “谢谢!果然,谢芝齐有你在才是最好的。” 沧沧高兴的拍拍谢芝齐的肩膀,从他手里拿过看中的邀请函。那是一种复合色,橙色和赤色交融像极了黄昏时候的晚霞,只一眼沧沧就觉得无比合适。 “就这个!” “这个好!” 两人异口同声的赞同后又扑哧一声笑出声,为着两人的默契。 拿回来的邀请函一共有5张,沧沧负责写谢宗儒和罗敏盈的,谢芝齐负责写给自己唯一的好友周正文。 灯光下的两人在客厅茶几上各自霸占一边写着邀请函。能邀请的人本来就少,所以费不了太多时间和精力。 “我明天上学把邀请函给你哥,下学后我看看罗敏盈的邀请函能不能亲手给她。” 沧沧倒是不担心谢宗儒,他们本就很熟谢宗儒不会拒绝。但是罗敏盈还是未知,况且那是高卓的病患,联系方式都在老师的诊所,老师能否同意她这么做还未可知。 “没关系,不管她来不来我们的暖房宴都要办啊!” 谢芝齐轻声安慰沧沧。他不喜欢她皱眉烦心的样子,他喜欢看她笑,看那双猫眼中闪烁的笑意熠熠生辉,像阳光一样灿烂。 沧沧闻言后缓缓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为了明天的战斗。 第二天上学的谢芝齐看到了自己吊儿郎当的好友,从书包里拿出邀请函扔到了好友怀里。 “什么东西?” 周正文双手接住轻飘飘的邀请函,然后慢慢打开。 “哇塞!你们要举办暖房宴哦!好酷,不过,暖房宴是什么东西?” 看着好友茫然无知的表情,谢芝齐冷冻的脸瞬间龟裂了几道裂纹。忍不住扶额,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和这只二哈成为朋友的。 “新房子人气不高,邀请亲朋好友过来聚会可以增加人气,房子也会温暖起来。要不要去?不要还我!” 谢芝齐作势要抽回邀请函,却被周正文一把拦住。 “开什么玩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我肯定要去,这回我要亲自向侠女姐姐表达我对他的敬仰之情。” 周正文一边说一边目光眼含憧憬,白目的表情让谢芝齐觉得给他邀请函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忍不住想翻白眼离开,步子还没迈动手里就被周正文塞了一个长方体首饰盒。 “这是什么?”谢芝齐拿着盒子向周正文确认。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正文并不直面回应,只是示意谢芝齐打开盒子。 神秘兮兮的,谢芝齐瞥了一眼好友用手打开了首饰盒。盒内放着一根白玉簪,头部是一朵祥云。但是现在,祥云的一朵碎裂了。碎片就放在顶端。 “我昨天去游泳馆看到的失物招领。他们说是周六比赛那天清理泳池的时候发现的。大体还行,就是顶端云朵的部分掉了三分之一。他们一直放在失物招领处也没人去领。” “我看了周六那天的监控,只有侠女姐姐当时头发上别了这根簪子,想来就是她的。所以拿给你,看看还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周正文看着玉簪觉得无比可惜,簪子触手温润,难得的祥云图案清新雅致。如今碎裂了一部分孤零零的躺在另一边,看上去遗憾非常。 谢芝齐目光放在碎裂的部分一动不动。良久后慢慢合上首饰盒,声音喑哑 “好兄弟!谢了!” 随后郑重的把首饰盒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心底瞬间涌出的感动逐渐占据他满满的内心。 沧沧第四节没有课,于是来到文学系等在谢宗儒的教学班外面。直到中午下课铃声响起,在人潮中沧沧看到了谢宗儒。 “谢宗儒!” 沧沧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嘈杂的下课声中却直接灌入了谢宗儒的耳道。 谢宗儒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沧沧。她含着笑容而来,眼底的开心一览无余。 “怎么了?有事?” 谢宗儒忍住内心的欢喜雀跃,脸上维持着温和的笑容等着沧沧走到自己面前。 “我准备这周六办个暖房宴,想邀请你来参加。” 沧沧说完从书包里拿出邀请函递给谢宗儒,怕他不明白暖房的意思又作了简单的解释。 谢宗儒看着灿烂笑容的沧沧心情也好了许多,点头表示会周六过去参加。 剩下的邀请函。。沧沧拿在手里踌躇不前。她没有罗敏盈的联系方式,要想把邀请函送到她的手中势必要经过老师高卓。 思虑再三后沧沧还是硬着头皮去了高卓的办公室。 “暖房宴?大陆的习俗?” 高卓看着沧沧手里的邀请函,拿过来甄别了一下。 “是的。所以我想通过这种活动邀请那位罗女士参加,这样可以让她进入新的交际圈,说不定对她的抑郁症有改观呢!” 沧沧的乐观倒是感染了高卓,但是擅自靠近病患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自己的学生,高卓有点犹豫。 “这种方式不可行吗?” 沧沧看高卓久久不回复,于是开口问道。 “可行倒是可行。但是沧沧,老师还是想叮嘱你,不要离她太近。心理医师如果站在病患的角度去理解这个世界,最终都会反噬自身。” “这件事,是有过先例的。” 高卓微微侧目看向窗外,只是说出的话带着一丝不能释怀的悲伤。 眼见高卓只是提醒并不想深入探讨,沧沧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顺利从高卓的手里拿到了罗敏盈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下学后沧沧搭乘捷运到了罗敏盈家附近,通过问询周围住户逐渐找到了正确的家门地址。 那是一栋三层小楼,灰白的墙壁一眼望去让人觉得压抑。沧沧试着摁响门外的门铃,声音响过之后没人来开门。可是二楼的房间隐约可以听到若有似无的婴孩哭泣的声音。 沧沧又摁了一次,这次出来的女子踏着慢吞吞的步伐走出来,抬眼就看到了沧沧那张过目不忘的脸庞。 “罗姐姐!” 沧沧热情迎着笑脸冲罗敏盈打招呼。口吻亲切仿佛她真的是她的姐姐,而她也不过是过来看姐姐的妹妹而已。 罗敏盈迟钝的大脑在看到沧沧的时候怔愣了一下,随后慢慢走上前看到了沧沧眼底映着的夕阳。 “有事吗?” 罗敏盈不知道沧沧来此的目的,有些疑惑。 “有些冒昧打扰罗姐姐,我刚搬了新家。我们家那边有个习俗,就是搬新家要邀请好友来家里聚会吃饭增添人气。我朋友不多,所以想邀请罗姐姐过来参加。” 沧沧话音落下就双手递上了自己亲自写的邀请函。 罗敏盈讶异的看着邀请函,眼底的光波有些微微颤动。她有多久没有收到聚会的邀请函了呢?上一次收到又是什么时候? 她嘴唇颤动了下后,强迫自己从邀请函上离开。 “我不一定有空。” 罗敏盈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拐了弯,用了模棱两可的回复。 “没关系!邀请函给姐姐,姐姐得空了就过来。里面有具体地址和搭乘捷运的路线,我等着姐姐!” 邀请函直接塞到罗敏盈的手里,沧沧快速朝身后跑去。离得不远的时候又转过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女人。 “姐姐!一定要来哦!” 扬起手臂做着拜拜的姿势,沧沧不等罗敏盈回复就脚步轻盈的一头冲进了晚霞中。 站在原地的罗敏盈握着手里的邀请函心绪不宁,直到女儿的抽泣声逐渐响起她才回神进了屋。 把邀请函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女儿喂过奶粉后进入熟睡状态。公婆参加聚会不曾归来,丈夫打来电话说要加班。 此时外面夜色低垂,罗敏盈觉得3层楼黑漆漆的模样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入口就像它张大的嘴巴,在一点点吞噬掉自己。 视线又不自觉的移到灯光下泛着赤橙暖意的邀请函上,她的心底忽然鼓起一点点勇气,想要去参加一次聚会,一次或许能改变未来命运的机会。 第13章 兄弟对峙 周六暖房宴需要的食材是沧沧和谢芝齐一起在附近的市场买的,今天暖房宴的菜肴沧沧预备自己上。 “沧沧姐姐,你真的会做菜?” 谢芝齐充满怀疑的目光让沧沧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当然,一会儿一定惊艳你。” 沧沧熟练的处理各种食材,不说蓝沧海那一世她苦练十几年的手艺,只说兰沧沧这么多年在山城美食和全国各种美食的熏陶下,至少拿手的几道菜,她还是可以惊艳众人的。 谢芝齐想要打下手,沧沧没拒绝。一眼不错的看着谢芝齐按照她说的方法处理食材。真是越看越感慨,此刻16岁的谢芝齐用厨具还比较笨拙,比起36岁娴熟厨艺的他简直天差地别。但是沧沧就是觉得这样认真的谢芝齐是真的很迷人。 有门铃响动,沧沧从厨房开门。第一位前来赴宴的人是谢芝齐的同学兼好友,周正文。 “侠女姐姐好!我是周正文。” 站在门口的少年咧嘴笑着,清秀的面庞挂着爽朗的笑容。一眼就让人心底产生好感。 “你好!进来。” 沧沧退后一步顺利让周正文进门。 “这是给姐姐的礼物,希望姐姐喜欢。” 嘴甜的少年和谢芝齐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沧沧刚想说谢谢就看到了倚在厨房冷着脸的谢芝齐。 “进来干活!” 谢芝齐冰冷的话带着寒意如同利剑刺入周正文的心口,沧沧一愣,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谢芝齐的模样。她又扭头看向周正文想要安慰,哪想对面的男孩儿没有丝毫的介意,蹦蹦跳跳的进了厨房。 沧沧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性格的好孩子能待在谢芝齐的身边真是很好的一件事。 门铃声再次响起,这回开门沧沧看到了穿着白衬衫的谢宗儒和。。。他身后站着的之前在食堂错把谢芝齐认成谢宗儒的孙佳莹。 “欢迎欢迎!” 迅速回神的沧沧赶紧打招呼邀请两人进来。 “抱歉!没有提前和你说就带她过来。” 进门后谢宗儒马上道歉,温柔的狐狸眼中浮上一层歉意。没有通知主人家就带陌生人过来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 “是我应该抱歉才是,死皮赖脸的跟着过来。” 孙佳莹在谢宗儒后面柔柔弱弱的开口,但是抱歉的真挚可以从口吻中听出来。 “不必如此!我本来朋友就少,孙佳莹学姐能过来也是给我增添人气。” 沧沧并不介意有新朋友加入,视线在谢宗儒和孙佳莹身上来回转动,沧沧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听到沧沧的回话,谢宗儒心里一顿,忐忑的感觉开始占领高地。 “沧沧姐姐,谁来了?” 听到动静的谢芝齐从厨房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手里拿着刚剥好的葱,形象有点搞笑。 打了照脸的谢芝齐和谢宗儒一时气氛僵在原地。孙佳莹更是瞳孔微缩,视线在谢宗儒和谢芝齐身上来回流转,无比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沧沧邀请的?” 谢宗儒以为弟弟也是沧沧邀请的朋友之一,于是做如此猜测。 “什么邀请?大哥好!我们芝齐是和侠女姐姐住在一起的同居人。” 周正文的快人快语揭露了谢芝齐一直想隐瞒的真相。谢宗儒的眼底闪过震惊和被背叛的怒意。 “谢芝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谢宗儒隐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顿示意谢芝齐现在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看到哥哥的怒意,谢芝齐从心底觉得畅快。把手里的葱递给周正文,笑意盈盈的回道 “好呀!” 顺便经过沧沧的时候特意低头在沧沧耳边说了一句话,在哥哥怒火中烧中带着谢宗儒进了自己的房间。 想到哥俩可能有什么事情要交流,厨房的准备工作进行的也差不多了,沧沧示意孙佳莹坐在沙发上等候,又把周正文赶出厨房,一人在厨房开始做菜。 “姐姐好!” 周文正是个自来熟,热情和端坐一旁的孙佳莹打招呼。孙佳莹的心思却一直放在进了卧室的谢宗儒和谢芝齐身上。 她从没见过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哪怕是双胞胎都不能如此一致。 看到房门紧闭,孙佳莹的视线挪回来低垂下眼睫掩住内心的震撼。 她今天在校园偶遇谢宗儒,本来想告白的话却因为之前沧沧的抵挡让她难过了一段时间。可是再次看到那个走在树荫下被光偏爱的温柔侧脸,她还是鼓着勇气上前了。 “谢宗儒!” 她喊了一声后走上前去,如愿看到了这些天朝思暮想的脸。 “你是?” 不画浓妆染黑头发的孙佳莹没有让谢宗儒认出她就是之前讨厌的那个粉头发女孩儿。只不过觉得眉眼熟悉而已。 “我是。。孙佳莹。” 看着眼前低下头后不敢对视的女生,谢宗儒才从记忆中翻找出之前孙佳莹的模样,恍然大悟。 “有事吗?”声线顿时冷下去,孙佳莹忍不住眼眶泛红想哭。 谢宗儒等了好久也没听到女生的回复,再抬眼看去就见到了半空中颗颗坠落的泪珠和隐忍好久的哽咽。 谢宗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里提升警觉,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可能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招术。 “你是要去和兰沧沧约会吗?” 孙佳莹抬起脸庞露出精致的小脸,洋娃娃一般的脸上因为泪痕显得可怜兮兮。谢宗儒心里有些不忍,从口袋掏出手绢递给她。 “擦擦!” 看着男生递过来的手绢,想到之前自己杀马特风格时候让谢宗儒退避三舍,如今回归本来面目就能得到这样温柔的对待。一时间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慌忙拿过来手绢擦擦眼泪,攥在手中唯恐谢宗儒要回去。 “你是要去和兰沧沧约会吗?”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与你无关。” 谢宗儒瞥了她一眼,想要越过她赶紧离开。下一秒就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 “是与我无关,可是我喜欢你。如果你亲口告诉我兰沧沧是你的女朋友,那么我会放弃的。” 固执的女孩儿流着眼泪惨兮兮的张口,像是做了某种放弃的决定,只想在最后一刻让自己彻底死心。 谢宗儒皱眉看着孙佳莹脱口而出。 “谁告诉你沧沧是我的女朋友?” 他是喜欢沧沧没错,可是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涉及沧沧的名誉,他坚决会保护一个女生的清白。 “嗝!” 哭的悲恸的孙佳莹在听到谢宗儒回复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哭嗝。她刚才是听岔了吗?谢宗儒说他和兰沧沧不是男女朋友?可是明明上回在食堂 是了,上回在食堂兰沧沧并没有明确表示她和谢宗儒是男女朋友,一切都是自己下意识的猜测。 想到这可能是个误会,孙佳莹的心情不可抑制的雀跃起来。 “谢宗儒,你是要去哪里啊?” 不再掉泪的姑娘看起来正常了许多,声音也愉悦中带着几丝甜意。 “我要去参加聚会,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谢宗儒依然不想和她有过多牵扯。 “是兰沧沧的聚会吗?” 孙佳莹亦步亦趋跟在谢宗儒身后着急的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宗儒无奈停下脚步询问她真实的意图。 眼看两人关系又要僵硬,孙佳莹赶紧后退一步期期艾艾开口。 “你是喜欢兰沧沧的!” 想到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孙佳莹失落的开口。要是自己,自己也会喜欢像阳光一样的兰沧沧,而不是用浓妆掩饰自己的孙佳莹。 谢宗儒看向兰沧沧的眼神和自己看向谢宗儒的眼神是一样的,由此孙佳莹可以得出谢宗儒喜欢兰沧沧的事实。 “我的意思是说你带上我,我可以帮你试探她的心意。” “如果兰沧沧喜欢你,看到我的出现她会有吃醋的反应。这样你的表白成功几率会大一些。” 唯恐谢宗儒拒绝,孙佳莹赶紧解释带上自己的好处。 不得不说,徐佳莹的提议确实能诱惑到谢宗儒。只见他微微蹙眉后迟疑了一分钟,然后爽快的答应了她的建议。 不得不说,陷入好感中的男孩子已经无法用正常的理智看待其他事情了。 此刻在次卧中一站一坐的兄弟俩带着剑拔弩张的气势相互对立。 “你骗我?” 谢宗儒想起签名的那张申请表,被欺骗的怒气瞬间上头。 “哥哥误会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芝齐终于扳回一局,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断。 “我以为你住在周文正家。” “只是哥哥的以为,你说周文正的时候我可是没有点头的。” 双方你来我往,一个说谢芝齐用欺骗下作的方法,一个反驳自己从头到尾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聚会结束后就搬回宿舍居住。” 僵持不下的谢宗儒冷冷抛出这句话试图让谢芝齐屈服。 “不可能!让我住进来是沧沧的提议,而且保护沧沧的人身安全是我对她救命之恩的报答。” “你应该叫她沧沧姐姐。” 谢宗儒听到谢芝齐口中带着暧昧口吻的沧沧两个字,忍不住纠正谢芝齐的称呼问题。 谢芝齐凑近哥哥谢宗儒的脸,盯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狐狸眼,郑重的字字回怼 “终有一天,沧沧姐姐会成为我的沧沧。” 此刻的谢芝齐带着无比郑重的口吻起身站在谢宗儒的眼前,几乎和谢宗儒持平的身高因为势在必得的气势硬生生拔高了几度。 谢宗儒从没见过这样的谢芝齐,他印象中的谢芝齐总是冰冷的,全身带刺防备每一个凑到他身边的人。和自己的相处也是睁着危险的眼睛像阴冷的巨蟒准备随时绞杀自己。 周正文至今能安然待在他的身边也是因为傻白甜的二哈属性不会对谢芝齐产生任何威胁,时常还能给他带来乐子才被允许靠近。 如今这条毒蛇把沧沧放进了自己的领地,预备用温柔攻陷最后再一口一口的蚕食掉她。这样可怕的谢芝齐让谢宗儒心底的寒意顺着脊背慢慢爬上天灵盖。 “总之,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沧沧。” 谢宗儒放下这句狠话后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所以,他也没能看到身后的谢芝齐用危险且偏执疯狂的目光扫视他。 任何想要阻止他和沧沧在一起的阻碍他都会一一解决掉,哪怕那个阻碍是他的亲生哥哥。 第14章 我喜欢的人叫谢芝齐 厨房里面的煎炒烹炸很好的掩盖了兄弟间的刀光剑影,谢宗儒重新回到客厅坐在孙佳莹的身边。 谢芝齐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从卧室走出来,瞥了一眼哥哥后正准备走向厨房帮助沧沧。 此时门铃声重新响起让谢芝齐的脚步一顿。如今客厅中的谢宗儒、孙佳莹、周正文已经来了。那么门外的,一定就是那位特殊的客人了。 谢芝齐打开门,果然见到了他脑海中想象的罗敏盈。静若死水的眼眸,纤细单薄的身形,漂亮的五官尽是麻木。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宝宝,许是睡着了,孩子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好我是” “罗姐姐吗?请进,我们等你好久了。” 谢芝齐扬起温柔无害的笑容退后一步闪出了进门的路。 罗敏盈以为开门的是沧沧,没想过是个干净无害的男孩子,下意识觉得这是沧沧的朋友,罗敏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抱着女儿慢慢走了进去。 客厅里还有谢宗儒、孙佳莹和周正文,他们三人没有提前被告知罗敏盈的事情,都以为来的女人是沧沧其他的朋友,于是纷纷起身问好。 “你们也好!” 罗敏盈有些紧张,抱着孩子的手无意识抓紧。下一秒,小宝宝清脆的哭声出现在客厅中,罗敏盈的表情瞬间僵硬脸色苍白。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谢芝齐眼疾手快把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进行安抚。 可是毕竟没有和孩童接触过,谢芝齐的轻哄反而让离开妈妈怀抱没有安全感的婴孩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我来!” 结束厨房战斗的沧沧看着混乱的客厅一眼就看到了谢芝齐怀里哭的声嘶力竭的小婴孩。于是上前一步把孩子接过来,轻轻的摇晃着。 下一秒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慢慢止住了哭声转为低声抽泣。右手又拍了两下,孩子嘤咛两声彻底止住了嚎啕大哭。 此刻被拯救的众人看向沧沧就像膜拜救世主一样。罗敏盈试图伸手从沧沧怀里接过孩子,沧沧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谢芝齐,菜我都做好了,摆出来。” “罗姐姐不要担心!我带过我的小表妹,宝宝先在我这里待会儿,你可以轻松一下。” 沧沧宽慰罗敏盈的心,希望她来聚会可以放下包袱好好吃顿饭。 “这是我的好朋友,罗敏盈罗姐姐。” “罗姐姐,他们都是我今天邀请来暖房宴的朋友们。你不要害怕。” 沧沧温和且带了点小心翼翼的口吻让其他人瞬间明白,罗敏盈可能是一个特殊的朋友。于是端菜的端菜,孙佳莹则负责拉住罗敏盈的手把她带到沙发处坐下。 周正文是个自来熟且热情的男生,不过一刻钟他就已经能坐在罗敏盈的身边张着嘴叭叭叭说个不停,沧沧仔细一听还是经过他语言加工后新版美救英雄的故事。 再一听,可不是自己在游泳馆勇救谢芝齐的故事嘛。好家伙,这会儿已经到身披祥云入水的环节了。 “他一直这么能说会道?” 沧沧有些讶异,凑近谢芝齐小声问道。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会表达的男孩子。 “是啊,很吵。” 谢芝齐觉得至今周正文还能待在自己身边,自己还真是虚怀若谷。 沧沧的暖房宴举办的热热闹闹,当然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二哈属性的周正文了。只见他妙语连珠,对桌上沧沧做的每一道菜都能做出精准的评价,好在哪里、待改善在哪里都如数家珍。 尤其是他说的沧沧入水救人和惩恶扬善的壮举,跌宕起伏间轻易就调动起所有人的情绪,时不时的小高潮还能来个精彩的反转。 如果不是沧沧自己经历过,她实在是不能把自己和周正文口中的那个侠女英雄联想在一起。 “我赢了!你们明天要给谢芝齐道歉,承认你们是故意推搡女学生导致他落水。并且以后看到他就给我滚八百米远。” “要是不道歉,我就每天来找你们,在这个巷子里让你们天天遭受今天感受到的痛苦,直到你们愿意屈服的那天。” 周正文此刻正给大家还原沧沧暴打完校霸后说出的霸气宣言。高昂的头颅和刻意高抬的下巴,睥睨四方的眼神带着藐视和不屑。 “好厉害!!” 孙佳莹和罗敏盈啪啪鼓掌,眼中的热切和憧憬一览无余。然后扭头看向沧沧。 不忍直视的沧沧正默默抱着孩子低头干饭,突然觉得四周一静,抬眼就看到了三双一模一样崇拜的目光,还有谢芝齐的感动和谢宗儒难得的沉默。 “咕嘟!”努力的咽下口中的饭菜,沧沧尴尬一笑。 “如果。。。我知道当时的发言这么中二,我一定打好腹稿再说。” “哪里中二,侠女姐姐,你当时帅爆了!” 周正文马上反驳,他决不允许有人玷污他心里面的英雄,哪怕是英雄本身也不可以。 “话说,那三个人可是跆拳道社有名的黑带,但是侠女姐姐你只用了一根藤条瞬间就让他们丧失战斗力。这么简单吗?能不能教教我。” 可爱的男孩子眨巴着让人心软的眼睛,要是拒绝想必他会哭。 “没有什么诀窍,就是人身上都有痛穴。我只是每一下都打在他们的痛穴上而已。” 沧沧轻描淡写,但是每一下都击中痛穴也绝不是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达到的。其中的艰辛想必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到。 孙佳莹继续保持自己的崇拜,罗敏盈则是低下头颅掩住了眼底的思绪。谢芝齐继续看周正文扮演的沧沧,目光痴迷。而谢宗儒则暗暗攥紧了右手成拳,努力克制自己几乎失控的姿态。 这场暖房宴举办的无比成功,有周正文这个活宝暖场,基本每个人都吃的玩的很尽兴。 下午4点的指针一到,罗敏盈首先提出来告辞。这时间点她的公婆和老公即将下班回家,如果看到她不在家恐怕又是一场语言暴力。 沧沧抱着孩子陪她下楼。 “沧沧,我真羡慕你。” 罗敏盈在电梯里忽然出声让沧沧一愣。 “那么勇敢的去挑战几乎没有胜算的事,那时候的你一定很愤怒。” 人只有在失控的状态下才会释放心底一直关押的野兽,能把三个大男生抽打在地不能起身,得是多大的难过和悲恸啊! “罗姐姐,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啊!想要他不受伤害,想让他平安的活着,还想给他一生的圆满。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沧沧一字一顿吐露着她对谢芝齐的期望,同时也希望用这番话激起罗敏盈对女儿的爱护之心,有了牵绊她就不会做傻事。 到了楼下,罗敏盈从沧沧手中接过一直睡着的孩子,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一向麻木不仁的心脏突然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谢谢你!沧沧!” 罗敏盈深鞠一躬,转身抱着孩子走向了远处。那一刻她的脚步仿佛脚踏实地了几分。就像有人说过:每一个做了妈妈的女人,孩子既是她们的软肋,也让她们在某一个时刻有了坚硬的盔甲。 “沧沧,方便聊聊吗?” 身后传来谢宗儒的声音,沧沧转身就看到了他,温柔的狐狸眼中掩藏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急切。 沧沧点头,随后和谢宗儒上了电梯来到了顶楼的天台处。这里微风吹拂,有成片的绿植带着苍翠静静驻扎使人心旷神怡。 “怎么了?” 沧沧看出谢宗儒情绪不太对,轻声询问。 沉默良久,谢宗儒终于鼓起勇气盯着沧沧的眼睛说出了他一直以来想说的话。 “沧沧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谢宗儒的话像闷雷在沧沧耳边炸响,她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但是谢宗儒是她从没想过的,毕竟。。那是谢芝齐的哥哥,蓝沧海的同学,兰沧沧的大伯哥,还是一直以来为了她和谢芝齐的感情全力付出的哥哥。 “你在开玩笑?”沧沧希望她听错了,所以需要再次确认。 “没有,我是认真的。在你第一次挡在我面前替我挡下来自社会不良青年的恶意的时候我就对你有了好感。你每天护送我回学校,和我聊天,我就开始心动。” “你回大陆忽视我的信息,我会难过,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你来台北上学,我特别开心,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天定的缘分。” “基于以上,我喜欢你兰沧沧,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在表明自己爱意的时候却那么勇往直前。这样突破温文尔雅模样的谢宗儒是沧沧从没见过的,这样直抒胸臆的表达还有微微发颤的身形,一脸期待的男生让沧沧难以说出直白拒绝的话。 可是,对于别人的喜欢也要郑重的道谢才是。 “谢宗儒,谢谢你的喜欢!” 沧沧的回复让满含期待的谢芝齐刹那表情凝固。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也会找到一个喜欢你的。” 果然,一腔爱意被沧沧的话瞬间扑灭。谢宗儒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他还是有疑问想要问清楚。 “是芝齐吗?你喜欢的人是他吗?” 谢宗儒问的直白又明显。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在芝齐落水的时候沧沧用那么快的速度去救他,如果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在情绪崩溃后锲而不舍的给他做急救,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在角落中隐忍的哭泣。 对了,还有周正文口中的惩恶扬善事件。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在必输的棋盘上反败为胜,只为了给芝齐出口恶气。 谢芝齐这个名字一出,沧沧全身所有的血液瞬间停止流动,窒息的痛感顺着心脏跟着神经涌向四肢百骸。 沧沧知道谢宗儒口中的谢芝齐不是原本时空的他,可是她依旧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隔着漫长的时光和距离任由思念和悲恸如野草般疯长。 沧沧瞬间苍白的脸色直接吓到了谢宗儒,他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沧沧几乎要瘫软下去的身体。 “沧沧!沧沧!你还好吗?能听到吗?” 谢宗儒的声音隔着一层薄雾从远处袭来,心神恍惚的沧沧机械的扭头看向他,一瞬间沧沧有种灵魂和身体撕裂的剥离感。 谢宗儒把沧沧搀扶到不远处的长椅上,让她尽量大口呼吸恢复过来。他不明白怎么一个问题就能让沧沧如此失态,究竟有什么情况是他所忽略不自知的呢! 缓了大概有10分钟,沧沧的脸色才从苍白慢慢回转过来,虽然不如一开始的红润,但是比起苍白要好看一些了。 “我不问了。你别担心。” 谢宗儒抚了抚沧沧的发顶决定放弃刚才问题的答案。既然自己无缘入局,那么沧沧喜欢谁都和自己无关。如果沧沧喜欢的人不能被别人知晓,那么他尊重她的选择。 “我爱着的人叫谢芝齐。” 沧沧看着远方喃喃出口。 “我爱着的人是谢芝齐。” “我一直爱着的他,名字叫谢芝齐。” 沧沧说了三遍,每一遍都郑重其事。仿佛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个沉睡着的男人,那个一直深爱着她几乎病态的男人,那个被她害了性命陷入沉睡的男人。 不是不能说出口,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能痛到四肢百骸。 谢宗儒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毕竟如果极其喜欢芝齐,沧沧不会用这样悲戚的表情和口吻一遍遍叙述已知的事实。可是,除了芝齐还有谁叫谢芝齐呢? 黄昏笼罩头顶,今天没有灿烂浓烈的晚霞可以看,一如沧沧蒙了灰的心底。混乱的思绪不断搅动大脑,疼痛如针刺一点点、一寸寸扎进沧沧的脑海中。她忍不住从椅子上蹲下来右手扶额忍受痛意。 “沧沧,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下。” 谢宗儒搀起沧沧,两人慢慢走下楼顶高台。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不远处的花架后面有暗影一闪而过,谢宗儒的注意力都在沧沧身上所以没关注到,沧沧因为头痛欲裂也不曾仔细查看。 如果当时看到了能当面对质,也不会有后来更疯狂的彼此折磨。 第15章 帮助罗敏盈的第二步 暖房宴圆满结束,谢宗儒把沧沧送回房间后就提出了告辞,孙佳莹也跟着离开。周正文是彻底崇拜上了自己侠女姐姐,他的侠女姐姐不仅有高超的武艺还有让人惊艳的厨艺,沧沧简直是长在了他的所有审美点上。 “谢芝齐!你这个小气鬼,我和侠女姐姐告别你也不愿意!” 二次被关在门外的周正文扯着嗓子怒斥朋友的见色忘友,此刻来往的公寓住户纷纷侧目随后暗笑。 送走所有人的谢芝齐默默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等到把厨具放进对应位置,客厅重新光洁如新。他才蹑手蹑脚打开沧沧的房门走了进去。 沧沧的卧室稍大一些,此刻外面黑幕低垂星辰点缀,床边暖黄色的灯光散发莹莹光辉。平躺在床上的女孩儿嘴唇不复平常红润,带着几丝苍白硬生生把唇瓣的红意变成了粉色。 她闭着眼眸此刻乖巧安静的睡着,许是头痛还未过去,所以细长的柳眉微蹙显示出主人的不舒服。 谢芝齐的视线流连在沧沧的脸上,随后挪动不远处的椅子过来坐下,伸出大拇指摁在沧沧太阳穴的位置轻轻转圈。 直到微蹙的眉头渐渐展开,谢芝齐才收回了双手。指尖的僵硬和手臂的酸痛不断提醒他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可是看到沧沧平静的面容,他的心底忍不住上涌浓浓的愉悦。 他从椅子上挪到沧沧的床边,伸出手想碰碰那肤若凝脂的脸颊,却在即将碰触的时候慢慢收了回去。他的心脏在砰砰的跳着,在寂静的房间中心跳声是那么明显,穿过衬衫和胸膛的阻隔如擂鼓。 “这么喜欢我吗?要说三遍。” 想起天台上沧沧口中的话,谢芝齐忍不住甜蜜从心底上涌。从没人用这样炽热而直白的语言冲他说喜欢他,所以在听到沧沧的回复后躲在花架后面透气的他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惊喜到要爆炸的唇口。 沧沧一连说了三遍,他也被喜悦轰炸了三次。没人喜欢他,如果喜欢,父母离婚为什么父亲要谢宗儒而不是他;如果喜欢,母亲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被继父暴打而无动于衷;如果喜欢,谢宗儒不会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没人喜欢他,可是有一天沧沧出现了,她说她喜欢他。她会在他危险的时候救他,受欺负的时候保护他,还让他进这套公寓做了合租人。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此刻的谢芝齐笑的满面春风尽显得意,像个长久得不到糖果的孩童在一瞬间品尝了甜的滋味。 于是,这个不好的世界给予他的恶意,在这一瞬间他在心底决定去原谅,去和糟糕的过往达成和解。 “因为你,我觉得这个世界还算不错。” 谢芝齐笑了一下,狐狸眼底的冰面开始寸寸溶解,如同春暖花开冰消融。 没能触碰到脸颊的手最终贪恋女孩子的温度,于是第二天在阳光洒进来的光线中,沧沧睁眼看到了床边睡着的谢芝齐。 他的唇角挂着满足的笑意,他伸出的双手把沧沧的左手合在他的掌心中。沧沧刚想抽回,谢芝齐眉头一皱立马把双手合的更严实,不允许掌心之物轻易逃离。 沧沧忍不住用手抚额,昨天的头痛已经散去,神清舒爽大脑清明。可是再看向睡着的谢芝齐,沧沧又觉得纠结万分。 最后只能小心翼翼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起身给谢芝齐盖了一个薄毯后慢慢走出卧室。 客厅光洁如新,厨房也被整理的很干净,一看就是某人的杰作。钟表显示早上6:30分,谢芝齐7:30分要出门去上学,而沧沧自己也要在8点前赶往学校听第一堂课。 所以早餐的首选必然是简单的三明治餐。沧沧在厨房忙碌,7点闹钟响起惊醒了沉睡中的谢芝齐。 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谢芝齐怎么会不知道沧沧已经起床,于是僵硬着半边身子出了卧室门,正好看到从厨房端出早餐的沧沧。 “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餐!” 她轻声说着,示意谢芝齐加快动作。 仓促整理完仪容仪表,谢芝齐拉开椅子坐在沧沧的对面。 “昨天晚上” 手中拿起三明治的谢芝齐想和沧沧解释昨晚在她房中过夜的事情。 “昨晚真是谢谢你的照顾!不过下次还是不要了。” 沧沧拒绝的话能听得出极度认真,谢芝齐抬起头,忐忑的喜意在这一刻被拒绝从头浇到尾。 “芝齐,你刚16岁,我也才19岁。我们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你是男生我是女生,我们彼此在对方卧室过夜不是一个好的行为。” “你以后是要谈恋爱的,要是随便在女生屋里过夜,小心人家爸妈揍你哦!” 沧沧举起小拳头笑着告诉谢芝齐男女之间接触的底线。16岁的孩子还是处在青春期的小男生,对异性好奇是正常的反应。这个时候家长要耐心给他们讲解青春期和异性相处的方法还有底线、原则。 谢芝齐爸妈都已经不在了,估计谢宗儒也不会想到这方面。恰好昨晚的事情沧沧觉得可以让他对这个方面有个清晰的认知。 对上沧沧说教的眼睛,谢芝齐呆愣的点点头。他以为昨晚的靠近能让沧沧体会到自己对她的与众不同。结果。。。。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青春期小孩子来规劝男女大防。谢芝齐觉得又委屈又好笑。 “谢芝齐?该出门了!!” 沧沧站在门口呼喊还在卧室背书包的谢芝齐。腕表显示已经7点半了,再不出门就晚了。 “来咯!” 两人轻轻把门碰上一同走进电梯间,电梯门刚要关上,一只男性的手就伸进来阻挡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 电梯重新打开,沧沧看到了上回见到的三个健身男人。他们依次进入,目光不断在沧沧和谢芝齐的身上游离。 沧沧察觉从心底上涌的厌恶,于是伸出右手环住谢芝齐的腰际,把头轻轻搭在谢芝齐的肩膀上。两人的亲密无间让那三人慢慢收回视线。 被沧沧倚靠的谢芝齐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种隔着衣服能感觉到沧沧温热体温的亲昵,谢芝齐心跳如雷。 电梯到了1楼,那三个男人依次走出。最后为首的那人回头看向沧沧,唇角泛起轻蔑的笑。 “原来你喜欢弟弟哦!” 口吻暧昧,视线还停留在谢芝齐某个部位上瞥了一眼。 沧沧上前一步挡在谢芝齐身前,顺便阻隔那道令人恶心的视线。 “弟弟好弟弟妙。不像一些老男人,功能倒退只能靠健身维持男性尊严。” 说完不顾男人瞬间铁青的脸色,拉起谢芝齐快步往门外走去。中途又碰上之前出电梯的两人,沧沧当着他们的面从书包里抽出折扇狠狠一挥,破空的声音一秒让他们回溯之前用折扇打断墙面棱角的记忆。 身后的三个男人脸色倏地苍白,只能眼睁睁看着沧沧拉着谢芝齐的手腕离开公寓。 “沧沧姐姐,他们是?” 谢芝齐不明所以,于是试探的小心翼翼。 “和你没关系,先去上课。有事晚上回来再唠。” 沧沧忍住心底的怒意,伸手抚了抚谢芝齐的发顶柔声安慰道。 眼看沧沧不预备详细说明,谢芝齐只能乖乖点头转身向高中的方向走去,沧沧则去了另一个方向的台北大学。 午间休息,周正文看到谢芝齐的书本依旧摊在面前,手中快速转动的笔彰显主人的焦躁不安。 “你怎么了?有事哦?” 谢芝齐回神看到了周正文疑惑的眼神吐槽起了早上的遭遇。 “照你这么说,侠女姐姐是不是老早就被他们骚扰了,所以才邀请你同住。” 不得不说,周正文歪打正着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谢芝齐的狐狸眼忽然眯起,瞳孔中折射出的寒光让周正文都心惊了一下。 “喂!你不要想什么歪主意哦,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见谢芝齐面容冷下来不像个善茬,周正文忍不住唏嘘,果然,一涉及侠女姐姐,谢芝齐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会瞬间化为乌有。 “今天下学我们去调查一下他们。” 打定主意的谢芝齐冷着声线吩咐周正文。周正文点点头表示同意,涉及侠女姐姐的安危他自然当仁不让。 达成共识的两人放学后四处打听健身房的消息,谢芝齐早早给沧沧发了讯息说晚些时候回家,实际跑了附近周边十多家健身馆后终于找到了挑衅的三人。 沧沧这边也在上午下课后给罗敏盈打去电话想下午邀请她去闽绣非遗组织协会参观。顺便去顾浩然那里拿些闽绣的丝线。 “这里好大,也好漂亮!!” 罗敏盈对闽绣并不了解,自然也没来协会参观过。于是在看到协会超大的刺绣现场和多个教学场地以及走廊墙壁上多幅闽绣作品后,连忙啧啧称奇。 “罗姐姐,协会每年都会吸纳很多初学者来学习闽绣。一是为了非遗文化的发展和传承,二是通过刺绣可以让学生们改变心境不断进步,最后还能有收入养活自己。” 沧沧边走边给罗敏盈做简单的讲解。 “沧沧!!” 顾浩然知道沧沧过来,早早就等在办公室还特意推了下午的讲授课程。看到沧沧过来,温和的男人笑着迎上前。 “师兄,这是我的好友罗敏盈姐姐。我带她来参观协会。” “罗姐姐,这是我师兄,闽绣的下任传承人。” 沧沧对着两个人相互介绍。 “您好!” “女士你好!” 两人简单握了手,接下来的旅程就由顾浩然接过来做详细解说。 “我看这里的学员大部分都是已婚女性?” 罗敏盈敏锐察觉到了学员性别的特殊性。 “是的。已婚女性由于在职场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下需要有一个释放的闸口,学习闽绣不仅可以静心还能和同龄人一起探讨技艺扩大交际圈,学会一门手艺后还能给家庭增加额外的收入。一举多得。” 顾浩然看出了罗敏盈的向往,于是解释的很详细,他以为沧沧给他带来的是一个新的学员。 “真好” 罗敏盈看着教室里相互探讨的学员一脸艳羡。 “罗姐姐,要试试吗?那里还有一个空的刺绣架,去试试!” 正好下一节课要重新开始,沧沧推着罗敏盈的身体把她强压在刺绣架旁。 “可是沧沧。。我不会。” 罗敏盈忐忑不安想要起身离开。 “没关系罗姐姐,这节课是基础课,老师会先讲闽绣的基础知识,不会让你们贸然上手的。你听听就行。” 在沧沧的鼓励和顾浩然的简单介绍下,再加上周边林林总总已经坐满了学员,罗敏盈只好坐稳身体等台上的老师开口讲知识点。 刺绣知识是个冷门的学科,但是随着台上老师温柔耐心的讲解刺绣的来源,它独一无二的特点时,沧沧看到罗敏盈的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于是她悄悄对顾浩然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退出了教室。 “我以为她是你介绍来的学员,难道不是吗?” 顾浩然看出了沧沧对待那位女士的特殊性,于是试探问道。看瞒不过去了,沧沧言简意赅向顾浩然透露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信息。 顾浩然聪敏异常,自然能从些许的线索中大致还原一些真相出来。 “那学习闽绣说不定对她来说是个开启新生活的好机会。” 顾浩然扭头看向沧沧真诚建议。 “是啊,只要有希望就能活下去。” 沧沧看着因为学习新知识,那双死水沉沉的眼眸中闪出的粒粒华光的罗敏盈,认同的点点头。 “对了师兄,我能不能从你这里买点丝线。我下一个作品想鲜艳热闹一些,市面上的丝线色号都不是很标准。” “好啊,跟我来!” 顾浩然给沧沧挑好她需要的丝线,沧沧按照市场价付了款项。 “师兄,你这里也收绣品是吗?” 沧沧抬头询问顾浩然。 “对但是你是蜀绣,即使我收了也给你卖不出好的价格。” 顾浩然对蜀绣并不熟悉,所以提前和沧沧说好。 “等我绣完,我给你看看。” 沧沧没直接说自己准备绣闽绣作品,于是先卖个关子给顾浩然,预备完成后再拿来惊艳他。 两人说说笑笑,教学班的课程也接近尾声。学员们都是第一次接触刺绣,自然对于刚才的知识讨论的热火朝天。 沧沧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侃侃而谈的罗敏盈,她温柔的笑着说出的话惹得周围人连连点头。这样的罗敏盈,真是亮眼。 看到沧沧在后门站着等自己,罗敏盈退出讨论圈走过来。 “罗姐姐,今天还开心吗?” “很开心,谢谢你沧沧。” 罗敏盈笑容满面,她难得和久违的开心相遇。脸上的笑容直到离开协会都没有散去。 站在分离的岔路口,罗敏盈看着沧沧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 “沧沧,我想学闽绣。你觉得我能行吗?” 对上罗敏盈希冀的目光,沧沧忍不住微笑。 “当然可以啊!我相信罗姐姐一定能在闽绣的身上获取快乐。” 沧沧的鼓励让罗敏盈心底一松,她腼腆的笑笑,手中握紧闽绣宣传单和沧沧道别后转身走向家的方向。 沧沧踏着轻快的步伐身披夕阳也慢慢朝家走去。她无比开心,为了罗敏盈找到新的生活方向,也为即将到来的她的病情好转而愉悦。 第16章 暴力冲突事件 回到公寓的沧沧进门就看到了一片黑暗,打开客厅灯果然屋里空荡荡,已经是晚上8点了谢芝齐还没回来。沧沧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安,谢芝齐从搬进来后一直准点下学回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个时间点还看不到人影。 沧沧抿抿唇掏出手机看到了谢芝齐留言的讯息,他说是要去周正文家写作业晚些时候回来。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沧沧拿出单独整理的罗敏盈的档案,曲腿坐在客厅茶几上,打开留声机播放唱片,在优美的音乐中拿笔记录目前罗敏盈的一个心理状态。 这是沧沧第一个非常关注的病患,她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罗敏盈渐渐摆脱生活的困境然后积极努力的生活下去。 夜晚霓虹灯下的街道璀璨明亮,谢芝齐和周正文躲在巷子黑暗中用手机偷偷拍下前面醉酒的三人踉跄着步伐一人搂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慢慢朝最近的酒店走去。 等到确认他们进了酒店,又若无其事装作顾客的模样跟随他们进了楼层,确认他们进入的房间号码后两人慢慢退出酒店相视一笑。 半个小时后警车到达进入酒店排查,一刻钟的时间那三个男人穿着裤衩背心被压着上了警车,至于那三个学生妹样如此。 谢芝齐和周正文又找到一个网,把刚刚拍摄到的内容发到了三人所在健身房的官网下面。匆匆结束战斗,两人站在路口分道扬镳,彼此带着惩恶扬善的好心情回了家。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芝齐正要打开门厅灯就被黑暗中沧沧的一声质问险些吓住。 顺利开灯,果然看到了在客厅等待的沧沧。她似乎刚刚洗完澡,发丝略带湿意披在身后,尾端曲卷搭在上衣上形成荼蘼复杂的图案。她眉头微皱,对于谢芝齐的晚归有些生气。 “就给正文补课呀,沧沧姐姐你也知道我们马上期末考了,正文的成绩一直倒数,他爸妈都说他好多次了。唯恐他高三无法毕业,所以”谢芝齐站在门口小声解释,视线飘移不敢直视沧沧。 “吃饭了没有?” 沧沧不再纠结谢芝齐晚归的事情,毕竟他也是为了帮助同学补习。 “没有” “厨房有给你留饭,吃完早些洗漱睡觉。以后不能这么晚归,虽然你是男生,但是不管男生女生,晚归总是不好的。知道吗?” 沧沧走去厨房把准备好的炒饭端出来,又拿出勺子递给谢芝齐。锅里还煮了海带汤也一并给他端出来。 “先喝汤对胃好。我去睡咯!” 沧沧伸手揉揉谢芝齐的发顶,等到对方小声的嗯了一声后才扭动把手回了自己房间。 等到沧沧房间的门彻底闭合,谢芝齐才把视线转回到面前的夜宵上。炒饭丰富,里面有蛋、鸡肉丝还有玉米粒、青豆。还有。。。他最不喜欢的胡萝卜碎。 但因为是沧沧做的,所以谢芝齐唇角笑着用勺子挖起炒饭放进口中,咸香馥郁的口感丝毫吃不出半点胡萝卜的味道,谢芝齐笑的就更开心了。 碗里的海带汤入口回暖,鲜的味道在舌尖盘旋久久不下。 等到吃完饭,谢芝齐把餐具收拾齐整了才回房间。 第二天两人同时出门,谢芝齐忽然想起来什么,随后问了句。 “沧沧姐姐,昨晚的海带汤很好喝。今天还煮好不好?我下学去附近市场买点虾仁,丰富一下口感。” 站在电梯间的谢芝齐扬着幸福的笑容真诚建议。 “不用了,你对虾仁过敏还敢喝虾仁海带汤?” 沧沧摆摆手摇着头拒绝。谢芝齐过敏的经历她见过一次就能记一辈子好吗? 谢芝齐听到沧沧的话一愣,随即黝黑的眼眸深邃暗沉。 “姐姐怎么知道我对虾仁过敏?” 一个反问让沧沧立即身形一顿,大脑快速转动后沧沧笑着回望。 “当然是你哥告诉我的。他很关心你,以后不要老和他呛声。” 电梯门打开,沧沧走进去然后扭头快速调整声线,顺便伸手给谢芝齐整理了一下衣领和额间的碎发。用谢宗儒当挡箭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在公寓门口分开走向不同的方向,只是沧沧没看到谢芝齐在后面看向她的眼神,那是浓浓的怀疑和寒意。 谢芝齐对虾过敏的事情没人知道,沧沧说的谢宗儒告诉她的也根本不可能。他曾经和谢宗儒吃饭的时候把虾仁挑出来过,谢宗儒的第一反应就是斥责自己挑食,那样的态度直接就把他想告诉谢宗儒自己对虾过敏的话堵在了心里。 可是沧沧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对虾过敏的呢? 健身房教练招妓招到未成年的事情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那三个男人不仅因为招妓未成年被拘留和罚款,同时也收到了被健身馆辞退的消息。 “谢芝齐,你真是高。打蛇打七寸,这下看他们还怎么骚扰沧沧姐姐。” 看着网络上一边倒的骂战,周正文对着身边的谢芝齐竖起大拇指。他是第一次觉得好友的腹黑是这么的让人喜欢。 “运气而已。” “还有,不准叫沧沧姐姐!!” 谢芝齐瞥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新闻报道,心绪还停留在早上那件事。既然隐患解除了,那么自然就不用把关注浪费在这三个垃圾上面了。 但是周正文的亲昵称呼又让他的心情暴躁起来。 “为什么你叫就可以,我叫就不行?好嘛,不叫就是了。” 周正文小可爱不满意的撇嘴,但是对上好友如利刃一样的目光,又怂怂的闭了嘴。 等到双手插兜的谢芝齐离开,周正文又一头扎进网络跟着在上面留言。 未成年人保护法让网络上面的三名在校女生面部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校园中的窃窃私语和指鹿为马越来越厉害。未成年人的恶被释放的彻底,于是身形相似的女生都被好事者污蔑和泼脏水。 沧沧接到谢芝齐的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是说因为你打架老师让你叫家长,然后你希望我过去?” “对。” 听筒那边的声音笃定异常。 “你哥呢?他才是你的监护人。” “你要是想让我被我哥打死,你就告诉他。” 电话被毫不留情的挂断,沧沧觉得谢芝齐是该暴打一顿的时候了。但是这件事又得出面解决。要不要告诉谢宗儒,沧沧陷入两难。 思虑再三,沧沧下定决心。下午第二堂课结束后匆忙回到公寓,既然是家长身份,高低在穿着上得区别于现在休闲的装扮。 下午5点的高中老师办公室,谢芝齐和周正文笔直的站在后面,旁边是3个眼周嘴角青肿的男生在嘶嘶喊痛,顺便用凶狠的目光刺向两人。班主任的身边坐着两个低声抽泣的女生,时不时抬眼看向谢芝齐和周正文,眼里蕴含丝丝缕缕的担忧。 不多时,三三两两的家长从门口进来分别奔向自己的孩子。两个女生的家长率先进来把女生上下看了个遍。也有奔向后面被打男生的家长,看到孩子的伤势瞬间哭嚎要说法。 最后只余下谢芝齐和周正文孤零零站在后面,周正文父母都在外国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回。谢芝齐直接挂断了沧沧的电话,他清楚来的人一定是谢宗儒。而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谢宗儒。 推门的声音重新响起,众人的视线挪到门口。来人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她踏着夕阳入了门,皮肤白皙侧脸被晚霞映上了几点绯色。眉目稍显凌厉,眼尾拉长带着职业风格。正红色的唇瓣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她上衣穿着香槟色立领衬衣,露着的锁骨处被一条纤细的金项链环住。一条到小腿处的深蓝色长裙完美的搭在衬衫上面,勾勒出的腰肢异常纤细。 长发被一根金色的发簪挽在脑后,簪子顶端的玉质玉兰花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如眼前站着的女生,矜贵优雅。 “您是?” 班主任迅速起身询问。他见过全班学生的家长,但是面前这极具特色的一位他从没见过呢。尤其还这样美丽,作为单身男性,他的荷尔蒙一下子暴动了。 “您好,我是芝齐和周周的姐姐。” 沧沧看向面前拘谨的班主任,浅笑了一下微微鞠躬表示敬意。两个孩子还没毕业,至少毕业前还是要给班主任留下好印象的。 不得不说,沧沧这一手露的确实震撼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站在后面的谢芝齐和周正文,从沧沧进门开始,谢芝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沧沧,这样强势凌厉的沧沧他没见过,所以一眼就入了心。 但是再看向其他露出痴迷目光的男性,谢芝齐只能隐忍住内心的躁动,右手死死握成拳背在身后才能堪堪忍住想要拥抱她把她藏起来的欲望。 如果他知道沧沧今日会这样惊艳亮相,他还不如打给谢宗儒。 家长都到齐了,班主任只能先忍下结交沧沧的想法。正色把事件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网络的发酵让学生们心底也躁动起来,恶意揣测成为了开玩笑的方式。这两个女生就是受害者,那三个被打的男生就是谣言的传播者和加害者。而谢芝齐和周正文,遇到了加害现场,然后选择了动手打架。 几个家长听完都沉默了,就连叫嚣要说法的母亲也平息了怒火,满眼失望的看向自己的孩子,在这一刻她是羞愧的。 “干得好!” 沧沧竖起大拇指冲向身后的谢芝齐和周正文。然后就看到了周正文傻傻憨憨的笑容。 “这位姐姐,我们是在商讨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 班主任及时开口制止沧沧的行为,虽然他也认同谢芝齐和周正文的行为,但是这里是校园,需要收敛。 沧沧收回冲后的目光,神情严谨严肃。 “不需要讨论,我们选择报警处理。” 沧沧的话说出口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他们既然选择让班主任来主持就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沧沧强硬不配合的态度实在突兀。 沧沧看着站在家长身后那三个男生不忿的神情,悠悠继续开口 “这三位同学应该成年了。18岁的人了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胆敢诽谤和污蔑,那就要有勇气承担口不择言的后果。成年了就是大人了,怎么敢做不敢当呢?” “一旦罪名成立,被判个几年存个有污点的档案是绝对跑不了的。两个女生的精神损失费再加上心理看诊费,怎么也得一大笔钱。” “高中毕业是不可能了,前途已定。。。一片黑暗。” 沧沧每说一个字,打人学生的家长脸色就白一分。在座的都是成年人,谁都知道沧沧说的话是很大可能会实现的。 两位女同学的家长因为孩子境遇相同,自然凑在一起视线交错窃窃私语,讨论报警的可能性有多高。 剩下三个打人的学生家长,其中一个穿着朴素的母亲晃了晃身体,手指间不断的绞着。 眼看事态朝偏离的地方跑远,班主任忍不住想站出来说两句缓和的话。刚要起身就被身边的沧沧递过来一杯水,顺便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班主任秒懂,于是又坐下来做个旁观者。 “不公平,谢芝齐和周正文他们打人,也应该被关进去。” 那个母亲的儿子叫嚣着,许是他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靠抬高音量和凶狠来掩示忐忑的内心。 沧沧冷笑一声回道 “他俩未成年!” 只这一句,对面的叫嚣者就偃息旗鼓,彻底白了脸色。 回过神来的那位母亲踉跄着站起身,她的发鬓有了几丝灰白。面容带着沧桑和疲惫,直直冲向沧沧和两位女生的家长走来,然后。。跪了下去。 “求求你们!不要报警。他才18岁,一辈子不能毁在这上面呐!” 凄惨的哽咽和尽力隐忍的抽泣让这个母亲的身躯更显佝偻。其余两位女生家长都仓惶起身,不愿意接受一个无辜母亲的跪拜。 唯独沧沧坐在正中央冷眼旁观,她生生受了一个母亲的跪拜。眼皮都不抬,这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让那个学生瞬间暴怒。 “妈!你起来!我宁愿进监狱也不要你跪着,你快起来!!” 母亲受辱的卑微姿态映入眼帘,对于一个儿子来说是那么的难以忍受。也许之前他还觉得无关紧要,可在这一刻他的世界遭受了严厉的精神暴击。 看向始作俑者,眼里透露着昭昭恨意,如利剑如刀刃。 第17章 除你平安,再无期盼 沧沧放下手里的水杯慢慢起身一步步向前,越过跪着的母亲走到男生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 “为什么这样恨我?你觉得是我让你的母亲陷入如今的境地?” “你错了,让她如此卑微跪着的人,是你!” 沧沧拉住男生的衣领几乎将他拖拽到他母亲的面前,又把他当垃圾一样扔在那里。 “看看你母亲的手,上面龟裂的每道裂痕都没有愈合,几乎能看到里面的血肉。” “你去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那是化工厂独有的化学试剂和染料的味道。说明她经常和化工染料接触” “她穿着并不华丽说明她不是管理层,大概率是个基层的女工。她的手常年无法愈合,那就表明她每一次和化学试剂或者染料接触,皮肤都要遭受一定的腐蚀。” “你有多久没看过你母亲的面容了。她的头发还是青丝说明年纪并不大,可是发鬓已经有了青灰色。” “而你呢?穿着光鲜亮丽的校服,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你以为是你成绩好才能走到今天吗?不是,你是在消耗了一个母亲的生命和她的青春之后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不好好读书,每天盯着手机上面的网络事件,然后开着恶意的玩笑以为是学生就可以为所欲为。可实际上呢?你因为无知闯的每个祸都要你的母亲苦苦哀求才能得到谅解。” “呵,你也算个男人!” 沧沧的每一句话都如一记重锤敲击在男生的心上,他跟着沧沧的每一句话眼神依次落在母亲的手上、面庞上和发鬓上。眼泪也顺着眼角扑簌而落。 “啊!!!” 男生揪着心口的位置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的母亲,婚姻不幸,可是再难也没放弃他。她一天打4份工维持着两个人的生活开销,他还记得他考上台北高中时他们母子抱头痛哭的模样。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身边朋友毫不掩饰的名牌衣服和手表?还是觉得和他们一起贬低女性才能合群不被孤立霸凌? 他忘了,他忘了自己也曾是个努力让母亲自豪的孩子,他忘了自己最基本的道德和善良。 他错的,一塌糊涂。 男生倒在地上掩面哭泣,他的母亲保持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后,男生止住哭声慢慢爬起来。跪在母亲旁边冲向两个女生方向郑重的磕头。 “对不起!我为我的无知给你们带来的伤害郑重道歉。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诚心悔改再也不做诽谤污蔑同学、违背道德的事情。如果再犯,我自会去警察局自首。请你们,原谅我!” 这一刻跪着的男生才真正懂得了懊悔的含义,于是说出的话带着真挚的歉意表明永不再犯的心迹。 他是个男人,他的错不能再让无辜的母亲受侮辱。 “你们俩呢?” 沧沧抬眼眼神淡淡扫射剩下的两个人。看到沧沧带着寒意的一瞥,两人立马神情一顿,同样跪在地上冲向受伤害的女生郑重道歉。并且指天发誓永不再犯。 跪在地上的三人泪流满面的样子和真挚的歉意也打动了两个女生的家长。他们一起上前把跪着的母亲搀起来,一起冲向班主任 “我们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得到家长不追究的亲口承诺,班主任笑逐颜开。学校对这件事的处理还是很重视的,也决不能允许学生进警察局进行判刑。能圆满解决是最好的。 “既然家长们都不追究了,那咱们” “等等!” 沧沧及时打断班主任的发言,长叹一口气后说道 “罚还是要罚的。第一、散布谣言的这三位需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以观后效,毕竟他们污蔑了两位女生的名声。第二、以后就让这三位同学专门负责学校不实流言这方面的调查工作,坚守“不信谣不传谣”的纪律作风,为净化校园环境做出自己的贡献。第三、对于谢芝齐和周正文的处理,让他们一人800字的检讨交给您,学校是学习之地,用武力解决问题始终是不对的。” “老师,您觉得呢?各位家长觉得呢?” 沧沧的建议比想要把事情压下去的班主任要好很多,毕竟每一位学生的感受她都照顾到了。 在班主任和各个家长的点头赞同中,大家一致决定用沧沧提供的建议去实行。 于是,因为网络事件造成的流言事件就这么完美解决了。 “谢谢您!” 临离开时那对母子走近沧沧,真挚的鞠了一躬。 “您客气!” 沧沧也弯下腰回了回去。那男生的眼中已然没了凶狠,搀着母亲离开时,他看向妈妈的目光是那样温柔。 “芝齐姐姐,你真是太适合当班主任了。有想法来高校任教吗?” 班主任热情相邀,视线流连在沧沧身上不住的赞叹。一席话就能让学生知错认错永不再犯,这等口才不当老师真是可惜了。 “您赞誉了,目前没有这个计划。” 沧沧谦虚的回复。她是嫌命太长了才来当老师,这么多不同性格的学生,她的头一定爆炸。 “你考虑考虑嘛!” 班主任并不放弃,甚至试图上前一步拉住沧沧的手。 千钧一发之际,谢芝齐直接挡在沧沧的面前,黝黑的狐狸眼直直看向班主任,阴冷的寒意四处蔓延。 “老师,你又啰嗦了不是?我们侠女姐姐刚上大学,离毕业还早呢?” 眼见事态僵硬,周正文马上站出来缓和气氛。 “是吗?刚上大学?不像啊!” 沧沧成熟的气质和穿搭实在不像大一新生,最后班主任只能悻悻放下自己的执念,建议沧沧毕业后一定多考虑教书育人。 沧沧笑着点头,带上谢芝齐和周正文赶紧闪出了办公室。 此时夜幕低垂,苍穹被墨染,唯独有几颗星辰闪着孤独且耀眼的光芒。 “侠女姐姐,你究竟有多少面孔是我不知道的。你怎么能做到一席话就能说的人泪流满面真诚悔改,太强悍了。” 周正文蹦跳着在沧沧四周开口。 “是因为那个男生心里还有善良没被磨灭。” 沧沧笑着,那样的善良在母亲受辱的时候可以冲出来说宁愿自己坐牢也不让母亲为难的时候就熠熠生辉了。 这也是为什么,沧沧生生受了那个母亲的跪拜没起身,她就是要那个男生看着,眼睁睁看着母亲如此卑微的跪在人前。从而激起他心底仅存的良知。 “话语都是双刃剑,可以伤人也可以救人。所以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就锤爆你们的脑袋,知道吗?” 沧沧扭头看向两人,顺便举起右手握成的拳头威胁。 “我一定不乱说话!” 周正文马上举手表示自己会遵守。 旁边的谢芝齐背着书包低垂着头看不到在想些什么,直到周正文捅了他的腰际才回神,对上沧沧严厉的神情,也立即点头乖巧答应。 这一天的风波直到此刻才堪堪平息下来。 目送周正文离开,谢芝齐跟在沧沧身后慢慢走着,视线却会不由自主的移动到她的身上。 她今天画的眉毛很好看,婉约的柳眉被修改了一些棱角使整个人凌厉强势了许多。她抹了正红色的口红,娇艳欲滴想狠狠吻上去尝尝那番不一样的滋味。 香槟色的立领衬衫完美的包裹住了她修长的天鹅颈,裸露的锁骨小巧精致让他有些蠢蠢欲动,想印个吻痕上去看看是怎么样的迷离。 走在前方的沧沧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谢芝齐。 “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怎么了?是今天打架的情绪还没下去?” 沧沧注意到谢芝齐从下午她进办公室开始就没说过几句话。总是低着头看起来状况外,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其他的事情吗? 大脑转了几个圈,沧沧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凑近谢芝齐 “在担心你哥知道后会训斥你是不是?不用担心,我会和他解释的,你本来也没做错所以” 话还没说完,沧沧就被谢芝齐搂在了怀里。他错乱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上泛起痒意。他的手臂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微微用力有些生疼。 沧沧靠在他的左肩不明所以,她又说了什么话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微风吹来,沧沧身上拂动的裙角被迫和谢芝齐笔直的裤管碰触,一如此刻的谢芝齐努力把沧沧拥在怀中,努力从她37摄氏度的体温中汲取自己想要的馨香。 “你都不知道,你进来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谢芝齐低声在沧沧耳边喃喃道,混合着微风一齐灌入沧沧的耳道。 从小到大他被叫家长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每一次谈话后迎接的都是恶意,不管是不是他的错。小时候是继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暴打,长大后是谢宗儒皱眉的低声呵斥。 她不知道他今天用了多大的勇气打出的这个电话。他没抱任何希望沧沧会来,他只是赌了一下,赌她是在乎他的。 万幸,他赌对了。她几乎强势的出现,身披霞光像个神走下高台,听到了他日夜的祈祷。 她一如既往的护着他,如同掉进泳池那次的拯救,不遗余力。 月亮悄悄从云层后面露了半张脸,于是清月的光辉撒下来照在了相拥的两个人身上。可惜,彼此的心境南辕北辙。 谢芝齐又一次感动沧沧对他的维护,沧沧认为谢芝齐是害怕他的哥哥谢宗儒所以感谢自己的出现。 只能说,心动的美好过程总是带着些许误会的。至少,这个误会是美丽的。 “健身馆那三个男人是不是你出手了?” 沧沧笃定的询问。不管是哪个时空的谢芝齐,睚眦必报的心性不会那么轻易改变。 “沧沧姐姐可不能冤枉我,你没有证据。” 谢芝齐小心的试探性的勾住沧沧右手的小指,成功后喜不自胜于是扬着唇角的笑反驳。 沧沧故意没抽离小指,想着小屁孩今天情绪不对,就暂且让他开心一下。 “那把手机拿出来,敢让我看看吗?” 沧沧转头,有些松散的发鬓遗漏出点点碎发。在微风中摇曳,顾盼生辉。 谢芝齐狐狸眼中透着清澈的光,意图把这样的美人装进自己的眼中,这样就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细细观摩。 沧沧趁机从谢芝齐上衣的外套中取走了手机,可惜打开后显示需要密码才能解锁进入。 沧沧来了兴趣,试着输入谢芝齐生日,是错误的。想了想又输入了谢宗儒的生日,也是错误的。沧沧抬眼看向谢芝齐,只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笑着调侃 “不会是我的生日!” 说完就试了自己的生日数字,这回顺利的打开了。 沧沧没觉得讶异,只觉得心中突然有一道波澜晃晃悠悠朝岸边涌去,波澜不惊亦不能忽略。 “你是喜欢我吗?还用我的生日。” 沧沧忍俊不禁开着玩笑,然后在手机里找到了网络上那支偷拍的原片。随后果断的摁下了删除键。 退出相应界面回到首页,沧沧把手机重新放回了谢芝齐的兜里。 “你还小,原片太危险会给你招来报复。没有自保能力的你就像开了蚌的蚌肉,露着柔软的腹部随意任人欺负。” “网络是把双刃剑,你觉得你隐藏的深。只要有心找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到那时,你凭什么能翻转必输的棋局呢?” “谢芝齐,在没有变的强大之前不要随意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我只希望,你的余生能平安顺遂和幸福。” 沧沧站在离谢芝齐两米远的地方站定,回头把这腔情谊缓缓倒出,一如天边的清月,落下的月辉澄澈干净。 谢芝齐安静的站在原地,钻入耳膜的话如同春日里的灿阳照耀着深不见底的沟壑,试图把黑暗驱逐殆尽。 他乖巧的点点头,眼眶忍不住上涌湿意。原来真的有人能亲自走到他面前告诉他说:我没别的期盼,惟愿你平安顺遂且幸福。 那个人,就俏生生站在离他不远处说出了这番感动他的话。于是,他的余生自她而起开始被阳光偏爱。 他不爱这个世界,但是他爱沧沧。也因为沧沧,他愿意重新对这个世界袒露自己所有的善良,去试着重新爱这个世界。 你看,微风刚好,月光刚好,人也刚好,爱亦是。 第18章 如果结局注定是悲剧 我也想在有限的时间去无限的爱你 沧沧的时间因为期末考试变得忙碌了许多。其他课程都还好,唯独专业课是个死穴。 又一次坐在客厅的公共学习区摊开专业课课本,沧沧咬着笔头左思右想。即使用尽全部努力,能记住的也有限。 谢芝齐把写完的试卷依次收进书包,看着一脸茫然的沧沧忍俊不禁。 “心理学这么难学吗?让你苦恼成这样。” 把沧沧的专业书调换方向冲向自己,谢芝齐快速翻看其中的知识点。沧沧上课笔记做的很好,重点难点知识点用不同颜色的笔进行了勾画。 谢芝齐指着其中一个知识点让沧沧做简单背诵。然后,下一秒就听到了磕磕绊绊的解答,不能说驴唇不对马嘴,只能说毫不相干。 “专业课你一直都是这么度过的?” 谢芝齐皱眉看向她,忍不住困惑和心疼。如果沧沧对这个专业并不感冒,学习起来很痛苦。。。又为什么要坚持呢? “嗯嗯。但是我运气好,每次考试都待在及格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沧沧抢答表示自己考试从没落下过,就是考的分数一言难尽。 “那我现在理解了什么叫做,上帝给你开了一个门必定给你关上一扇窗的含义了。” 许是沧沧其他能力太过优秀,于是在专业课这方面踢到了铁板。 “专业课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转专业?” 谢芝齐记得谢宗儒和他提过几句,台北大学是可以转专业的,如果本专业不是很合适的话。 沧沧因为谢芝齐的询问沉默了几秒,她的睫羽掩住了眸底的思绪,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很是难过。她双手指尖不自觉的绞在一起。 “因为要救人。” 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哪怕很痛苦,她都要坚持。如果连她都放弃了,那被她害死的谢芝齐要怎么办呢? 喃喃自语的话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的传到谢芝齐的耳中。他眉宇微蹙不甚明白。 “因为要救人所以选择心理学?治病救人不是应该学医吗?” “你怎么那么多话!还要不要给我梳理知识点了!” 被谢芝齐问的烦了,沧沧烦躁情绪上头,鼓着双颊恶狠狠冲向对面的男生。 “再问,再问就把你吃掉。嗷呜!!” 沧沧张开嘴装作吃人的样子,顺便发出一声怒吼震慑对方。可惜太过呆萌的表情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只让谢芝齐觉得她异常可爱。 “好啦!给你梳理。” 谢芝齐忍住笑把沧沧的课本从头看个遍,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制作详细的思维导图,让沧沧按照他思维导图的方式进行记忆。 看着密密麻麻的知识点被梳理在一张纸上,沧沧的眼睛带着崇拜看向谢芝齐。不得不说,真学霸谢芝齐对上伪学霸兰沧沧,基本完胜。 “谢芝齐,你好棒!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兰沧沧激动上前伸手捧住谢芝齐的头,一口亲在了他的额头上。下一秒两人都呆愣在原地。 谢芝齐视线飘移显然被这样的亲密行为弄蒙了,于是红着耳尖低声说了句 “很晚了我先回房间了。” 快速离开的背影有些仓惶的味道,甚至收拾好的书包还被落在客厅沙发上。 沧沧右手扶额不忍直视,觉得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一瞬间把16岁的谢芝齐看成了36岁的谢芝齐,于是就忍不住上去啃人。 这个夜晚,谢芝齐带着害羞的喜悦入睡。沧沧则在懊恼中度过。 期末考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不止沧沧每天要抱着专业书和非专业书啃,谢芝齐也是来去匆匆,两个人的交集因为期末考逐渐平行。那晚过界的亲密也似乎被两个人轻轻揭过。 沧沧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马上去就近市场买了晚上做饭的食材。回公寓后一边唱歌一边处理食材。等到饭菜出锅端上餐桌,谢芝齐也进了门。 “终于考完了?” 沧沧从书房探出头看向将近两个星期都没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饭的舍友。 “嗯。” 谢芝齐言简意赅点点头闪身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出来坐上餐椅。 “今天好丰盛!” 桌上的饭菜依次上桌,两人开始动筷吃饭。 “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沧沧戳着碗里的米装作不经意提起。 谢芝齐闻言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生活几乎乏善可陈。好像除了沧沧之外,他没有任何社交活动。 “没有安排。” 他摇摇头,实在找不出可以说的地方。 “我一周后要飞回大陆过年” 沧沧收到兰爸兰妈的催促,寒假要回家和父母过年团圆,得到开学前才能回来。但是,一想到谢芝齐会孤零零留在台北,沧沧有些不忍。 谢芝齐心底一顿才反应过来。是的,沧沧在大陆还有父母,不像自己孤家寡人。谢宗儒谢芝齐根本不想想起他。 可是要和沧沧分开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看不到,只要一想起这些,谢芝齐的心底就忍不住的烦躁。短短几个月他早已习惯了和沧沧待在一起,即使上学在不同方向,但是早上会互道早安、晚上会一起学习然后互道晚安。 谢芝齐的眉宇皱起,眼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焦躁。 “那。。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的话,要不要和我回大陆去我家过年?” 沧沧试探性问出口。谢芝齐本来黯淡的眼眸突然亮起光芒,周身围绕的沮丧也烟消云散。 “你愿意带我回家?”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确认。 沧沧看着小孩子气的谢芝齐,笑着点点头。她提前和兰爸兰妈通了气说想带个弟弟回家,兰爸兰妈表示欢迎。 “那我需要买些什么礼物吗?叔叔阿姨喜欢什么?” 看着激动的谢芝齐饭也不吃了在客厅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沧沧忍不住笑出声,不得不说,年龄小一些的谢芝齐展露的真性情要更多一些。 不像36岁的谢芝齐表里不一。 机票已经订好,两人有一周的时间准备行程、行李和礼物。谢宗儒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怎么知道的?谢芝齐专门打电话过去炫耀,然后谢宗儒就知道了。 对于自家弟弟骄傲得意的死样子,谢宗儒不忍直视直接爽快放人。 翌日,沧沧想起了罗敏盈的近况,于是打电话约她出来想确认她近期的精神状态。 “我近期在试着学习闽绣,真是太吸引我了。” 咖啡馆内,罗敏盈极力向沧沧描述她近期的改变和爱好,提起闽绣,她双眼放光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 “那很好嘛!罗姐姐在协会有遇到谈得来的朋友吗?” 沧沧继续询问,想要了解她的交际情况。之前她极度排斥和同学交流,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转。 “有啊!有个大我几岁的姐姐非常照顾我。她已经可以拿针做简单花样的刺绣了。她还会告诉我一些小技巧,她超级有耐心还是个有医理经验的妈妈。之前我的宝宝肠胀气就是用她的办法改善的。” 说起自己崇拜的朋友,罗敏盈滔滔不绝。容光焕发,她真的改变不少。 沧沧并不主动开口,问完两个问题后耐心听罗敏盈的叙述,时不时在关键节点点头或者回复一个“嗯”字,让罗敏盈倾诉的欲望愈发强烈,说出的话也更加有正面力量。 不知不觉两个人从黄昏聊到夜幕低垂,一看腕表已经将近8点了。 “沧沧对不起!看我一个劲儿的说话都这么晚了。” 罗敏盈急忙道歉,顺便赶紧起身。 “没关系,我爱听你说啊。” 付完账两人刚走出咖啡店,迎面就看到了在门口站立等了许久的谢芝齐。周遭陆续有青春少女指着他窃窃私语,也有勇敢上前索要联系方式的,都被他笑着拒绝了。 一看到沧沧出来,他迅速从人群中抽身,在姑娘们惋惜的目光中快步走向沧沧。 “沧沧姐姐,罗姐姐。” 谢芝齐打好招呼后自动站在沧沧的右侧,目光落在沧沧身上温柔无比。罗敏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少年的小心思并不点破,只是看向沧沧的时候带着调侃的笑意。 中央大街此刻人来人往,这里本就是市区繁华中心再加上放了寒假的少男少女和周围商务区的职场精英们,一时间热闹非凡。 沧沧和罗敏盈在前面走着,谢芝齐落后2步跟在他们身后。 “真的不是男朋友?” 罗敏盈伸出右手食指戳戳沧沧的手臂想问个清楚。 “真的不是。罗姐姐,他才16岁,未成年!” 未成年三个字沧沧咬的极重,一字一顿义正严词提醒笑的暧昧的罗敏盈。 “哇哦!未成年欸,你厉害!” 罗敏盈悄悄给沧沧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叹。如果沧沧不说她真看不出来谢芝齐是未成年,话说现在未成年都长这么高了吗? 罗敏盈稍稍比划了一下谢芝齐的高度,得有183了。 “真的不是,罗姐姐。他现在以学业为重,谈恋爱怎么也要到大学!” 沧沧努力解释,希望罗敏盈先放过这个话题。 “谁说的,有好的要紧紧抓住才行。万一大学时候跑了怎么办?” 罗敏盈实在觉得沧沧和谢芝齐万分般配,上回聚会她就看出来了,只是当时不熟悉也就没聊。如今关系愈发熟悉,自然可以聊聊小女生之间的话题。 沧沧看怎么解释都不行,于是放弃了开口只能频频点头,顺便希望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至于身后的谢芝齐能否听到,她就不管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捷运口走去,走到一个商务楼下面时罗敏盈的脚步顿时钉在原地,目光陡然变得尖锐。 沧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很温柔的揽着一个职业装女人,两人头凑得很近,男士低头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引来女人失控的笑意。 那样亲昵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男人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特意拉开后车门给女人挡着头让她坐进去。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看,男人目光扫过来。沧沧一个箭步上前挡在罗敏盈的前面,伸手把那具颤抖的身躯拥入怀中。谢芝齐也反应过来,迅速伸出左手挡在了罗敏盈眼睛前方。 等到计程车载着两人不见踪影,谢芝齐收回手退后一步看到了罗敏盈泪流满面的样子,他迅速转身,只觉得此刻的罗敏盈应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罗敏盈趴在沧沧肩膀抽泣,良久后平复情绪和沧沧说着道别的话。随后往捷运口的方向一个人踉跄着走去。 沧沧实在担心想送她一程,被谢芝齐拽住手腕阻止了。 “她不会想让你看到她狼狈不堪的一面。” 谢芝齐的话让沧沧一顿,是了,罗敏盈再软弱也是个骄傲的人,她不会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那是她维持仅有自尊的方式。 本来还很轻松愉悦的氛围因为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而变得糟糕,沧沧和谢芝齐并肩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心底一直弥漫着难过。 “芝齐,如果明知道结局是坏的,要是能有重来的机会,你还愿不愿意再遇到、再爱上、再失去?” 沧沧一想到罗敏盈刚才的失魂落魄就觉得心堵,继而问出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疑惑。 谢芝齐脚步一顿,黝黑的狐狸眼底流动的华光开始滞涩。扭头看向身边的沧沧,神情严肃认真仿佛要把她刻进灵魂里。 “我不会允许我和我爱的人走到分离的那一步,哪怕用尽所有手段我都要去维护。” 他说的偏执且残忍,一如每个时空想要握紧希望的他。 “那如果。。你和她中间隔着生死呢?” 沧沧又小声询问。他轻笑了一声,目光逐渐锐利。 “那就跨越生死在一起。”总之,不分离。 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无法言说的重量陡然压在沧沧的心上。她看着认真回复的谢芝齐眼眶突然泪意侵袭。 她眼角落下眼泪,随后又笑的开怀。 这样的谢芝齐,真是没改。可也真是说到做到了。 “能不能不要恋爱脑!!难道活着不是最重要的吗?” 沧沧一巴掌拍向谢芝齐的额头,清脆的响声过后他的额头浮起一片红晕。被打懵的谢芝齐眨着迷茫的眼神看向沧沧,不明所以。 “如果没有她,那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所以,我不是恋爱脑。有人活着是为了享受权利,有人活着是为了追求财富,有人渴求事业的成功。但有的人就想遇到一个爱自己,自己有爱着的人去和她过一生。” “你不能评判哪种追求更高端大气上档次,就如同吃着西餐的高端人士不能看不起城市街头巷尾的烟火。毕竟,那都是人间。” 16岁的谢芝齐不允许沧沧把他归为恋爱脑的范畴,他认为那是对他爱情的污蔑与抹黑。他的世界里确实觉得爱情更重要是因为遇到了爱着的沧沧,于是把沧沧当做他的全部去对待。 他没有错,错的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轻易评判别人人生的那群人。他们洋洋洒洒轻易指点江山以为自己才是正确的,可是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又何尝不是小丑。 沧沧看着认真反驳的谢芝齐有一刹那的怔愣,可是谢芝齐的话反而让她一直弥漫着雾气的心渐渐明朗,茅塞顿开。 是啊,她有什么样的资格去告诉谢芝齐你不能做极端的行为、不要去伤害自己、不要自杀让亲人朋友伤心。在谢芝齐失去所爱之后,每个人的拯救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和阻止悲剧的发生,可实际。。谢芝齐要的不是被拯救,他需要的是结束这个没有所爱的世界。 “那如果你爱的人不想你用极端的方式去自我毁灭呢?” “她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连同她那份一起活下去。” “你又要怎么办呢?” 如果所愿与遗愿背道而驰,是遵从内心的选择还是坚持爱人的愿望呢? 谢芝齐停下脚步,16岁的他还不懂为什么要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又扭头回去看向等着答案的沧沧,如果。。。如果离开的人是沧沧。他只这么想了一下,就忍不住想要揪住心口的位置止住从心底涌上来的泛滥成灾的痛意。 一瞬间,这种痛感,仿佛经过了几重轮回的洗刷。 但他还是直起脊柱笔挺的站直身躯,仿佛经过了雷霆雨露的暴击后依旧不改的气节。 他的目光直直望向她迟迟不能开口。 如果沧沧是他黑暗人生中的一抹光,那他就是冲向光的飞蛾,逐光而生,为光而死。 可是光说不要跟随,那飞蛾要怎么办呢? 眼中积蓄的泪水突然滑落,像开闸的泄洪口。谢芝齐崩溃的情绪突然爆发,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只站在那里任由泪意横流就足以表明他所有的态度。 沧沧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脖颈,一只手顺着他的后背轻轻安抚,一下又一下。 “是我错了,不该问这么残忍的问题。” 对于一个偏执性格的人来说,让他违背自己内心的选择是一件极度残忍的事情。忍受爱人的离世,然后孤单的活着会让他比死还痛苦,那是凌迟啊! 执念之深,深不可测,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回到公寓的沧沧在确定谢芝齐睡着后,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桌下方的抽屉中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灰蓝色的皮质面抚摸上去有柔软的触感,翻开的扉页写着:你好!谢芝齐。 这是沧沧来到这个世界后把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件事都通过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来,仿佛隔着笔记就可以和原本时空的谢芝齐隔空对话。 翻开今天的一页,沧沧没有叙述发生的详细事件。只是一字一字的写下: 爱情的起止是从我爱你那刻开始到我不爱你的那刻截止,如果我们的未来注定是悲剧结尾。那么,谢芝齐,我愿意放弃拯救你的念头,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的爱着你。 第19章 陪罗姐姐回家 晚上11点归家的男人踉跄着步伐在黑暗中摸索灯的开关,一楼的父母已经熟睡,他必须小心不发出声响吵醒他们。至于被强光闹醒的妻子,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以内。 “啪!” 明灯亮起,窗边直直坐着的背影吓了男人一跳。本来醉醺醺的思绪突然因为这一吓反而清醒了几分。 “你有病啊!” 男人不耐的扯扯脖间有些束缚的领带,口吻中尽是嫌弃与厌恶。他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妻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于春晖,你怎么能出轨呢?” 罗敏盈转身,红肿的眼睛直直看向自己满身酒味的丈夫。尽管她再三告诉自己要听丈夫的解释,要冷静解决婚姻里出现的各种问题。但是今天看到曾经爱着自己的男人现在去呵护了别的女人。 她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正在脱衣服准备休息的男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罗敏盈直视的视线中掩住一丝慌乱,眼神乱飘不肯正视。 “都是逢场作戏,那么较真干什么?我累了。” 脱口而出的是惯用的借口,实际做着的是道德败坏的事。他不愿意面对现实,于是拿逢场作戏当挡箭牌。 “我以为我们是初恋,所以应该更加珍惜。可你” “你够了没有!!!” 罗敏盈还没说完的话被一声怒吼制止在唇边。她惊恐的看去,此刻的于春晖像一只暴怒的野兽,赤红的眼睛中闪烁着疯狂。 随后迅速用双手揉搓失控的面部表情企图让情绪平稳下来。良久后,大脑清醒的男人叹着气坐在床边。 “既然你看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变心了,所以,咱们离婚!” 离婚两个字一出,罗敏盈的心底泛起无边的冷意。 “也许我们当初就不应该结婚。爸妈不喜,工作不顺,一吵架你的怨怼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本来想着能用孩子堵住爸妈的不满,可偏偏是个女孩儿。” “在外面我要喝酒应酬,回到家还要听你的唠叨抱怨。我后悔了,敏盈。你就当我是个胆小鬼,我们放过彼此!” 于春晖说完扭头就去了旁边的客房,他没看到身后妻子遭受重大打击摇摇欲坠的模样。自然也忽略了,那死气沉沉的眼眸中隐藏着的巨大波澜。 第二天的阳光星星点点落在额间,宿醉的后遗症强迫于春晖醒来。晃悠悠从二楼客房出来,下楼给自己倒杯水,刚咽下一口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妻子罗敏盈。 “你又想吓我” 含糊不清的呓语显示他思想上的混乱和不清晰。 “你昨晚说想要离婚。” “我答应。” 罗敏盈站在光里,一眼不错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她枯坐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 “你答应离婚?” 对比妻子之前抓狂的状态,如今她平静说着可以离婚的话让于春晖听起来如降甘霖。 或许是于春晖的反问太过惊喜或者看到了解脱的光明,罗敏盈的脸色一时控制不住沉了下去。 “敏盈,我的意思是我们给彼此留些体面,能圆满解决最好,你觉得呢?” 看出妻子脸色不好,于春晖赶紧改了口吻。担心罗敏盈下一秒就会反悔。 “我既然同意就不会反悔。我自从嫁给你就和父母断了联系,这么多年来也是不孝。我想着用三天的时间回家一趟好好陪陪父母,他们还没有见过晴晴。我也想带女儿去见见他们。” “你忙就不用去了。三天后我会回来,离别也是重要的,我希望家里能吃顿团圆饭。公婆和你,都要出场。” “你觉得呢?” 罗敏盈的眼中不悲不喜,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适合旅游之类的话。 “好。这样安排很好。我和爸妈去说。” 只要能离婚结束目前让人疲惫的婚姻,他都可以接受。再说罗敏盈的要求也不高,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留下在一楼乐的喜不自胜的丈夫,罗敏盈抬脚上了楼梯。她从头到尾再没看过于春晖一眼,仿佛那已经是个和她不相干的人。 4个小时后,罗敏盈、沧沧和谢芝齐头站在嘉义县的土地上仰头看车站外遮天的雨幕。 “罗姐姐,这种天气我们打得到计程车吗?” 外面这样大的雨,怎么看都不会像能打到计程车的样子。罗敏盈看着熟悉的雨幕,低垂下头看着沉睡的女儿,心中没有一丝焦虑。 “一会儿就好了。” 罗敏盈轻声回应。她在这里住了近20年,这种雨在嘉义县很常见,也不会下很久。 谢芝齐目光看向车站时刻表,认真记下回程的发车点。方便沧沧问起来的时候他好对答如流。 沧沧坐在罗敏盈身边,想起早上是还和谢芝齐商量过年回家买什么,随后就接到了罗敏盈想回家的电话,并且她在电话中表示希望沧沧能够和她一起回去。 考虑罗敏盈带着一个孩子独自回家确实不是很安全,征得谢芝齐同意后,四个人一起踏上了回嘉义县的征途。 只是天气不凑巧,刚下车就迎来了雷雨天气。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古人诚不欺我。” 沧沧看着外面大雨瓢泼闷雷轰鸣,忍不住想起这两句。 果然如罗敏盈所说,半个小时后骤雨初歇,天气放晴。即使道路湿漉漉,扑面而来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沧沧,芝齐,走了!” 罗敏盈招手找到一辆计程车,呼唤不远处的两个人过来。 沧沧和谢芝齐还是第一次来嘉义县,这里虽然离台南不远但是两人从没想过来这里游玩走走。 于是对上路上有特色的风景,沧沧显得尤为激动。谢芝齐还好,16岁的男生尚且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奈何身边有个沧沧,于是好奇的目光也是上下打量,兴致盎然。 计程车在一个小超市门口停下,车外面是一个二层楼,一楼经营的百货超市,二楼阳台上还能看到晾晒的衣物。 罗敏盈扣住门把的手始终不动也不敢抬眼看向外面正在往屋里搬货的老人。沧沧理解她的踌躇,所以并不出声催促。 过了几分钟后,罗敏盈拉开了车门,抱着熟睡的女儿晴晴走下了车。沧沧和谢芝齐在她身后拎着行李走进了超市。 “欢迎光临!” 门口有电子识别器,有客人进来会自动发出声音。听到声音的主人从货架里面走出来正要询问。 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的女儿。 “敏盈?” 脸上布满皱纹的妈妈颤抖着声线呼喊,似乎不敢相信。货架最里面突然发出重物跌落地面的声音,似乎是玻璃,众人都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沧沧朝谢芝齐使了个眼色,谢芝齐放下行李赶忙奔向后面。罗敏盈目光焦急忐忑,却定定站在门口处不敢进去。 不久,谢芝齐搀着一个阿伯从暗处走了出来。罗敏盈看到父亲安然无恙才放下心。可是一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不孝又不敢接近,于是只能含着哭腔,带着满腹的委屈喊了句 “爸!妈!” “哇!” 或许是感觉到了妈妈的伤心,怀里抱着的女儿此刻也发出了急促的哭声,一时间小小的超市里哭泣声一片。 等到沧沧和谢芝齐把众人的情绪都安抚下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女儿难得回来,往昔再多的埋怨和失望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于是外婆抱着外孙女,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阿伯也是,知道沧沧和谢芝齐帮女儿不少,中午到了饭点就急忙下厨做饭,说要做些特色美食犒劳这两个岁数还小的孩子。 至于女婿于春晖,老两口默契的闭口不提。 “这回回来能待几天呀?” 吃过饭后,罗妈妈哄好晴晴入睡,小心翼翼的问罗敏盈。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的关系可别又僵硬了。 “三天。”罗敏盈满含愧疚的回道。 知道只能待三天,罗妈妈和罗爸爸喜悦的心情被浇灭了一半。从他们夫妻俩反对女儿结婚的那刻起,女儿就刻意和他们保持了距离。 便是结婚也没有让他们去,罗爸爸一度放下狠话说:就当她死在外面了。可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能这么做,于是每天盼着回来,后来盼着平安,然后盼着幸福。 这三天,沧沧和谢芝齐住在罗敏盈的娘家,他们白天喜欢到处转悠拍照,两个人难得来一次自然想多看看这个不一样的地方。 罗敏盈则贴心的跟在父母身后抢着干活,闲暇时和父母聊天。说自己目前在学习闽绣,把新认识的朋友的照片给爸妈看。 周围邻居看到老两口盼望的女儿回来了,也会说着恭喜。罗爸爸的脸上每天都带着笑容,说话也更有精气神儿。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镇,民风淳朴,邻里之间关系融洽和谐。甚至相处的比亲人还好,真实做到了乡里乡亲。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罗敏盈要离开了。只是这回她把晴晴留给了老两口。摸着孩子稚嫩的小脸,罗敏盈恋恋不舍的放了手。 “孩子这么小,离不开妈妈。” 罗妈妈深知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于是劝慰女儿把外孙女带回去。 “不带了,她从生下来就不招爷爷奶奶待见。目前我的身体情况也不好,我先回去调理下身体,过一段时间好点了我再来带她走。” “妈妈和爸爸也稀罕她,让她和你们相处一段时间,好吗?妈妈就当帮帮我,原谅我这回的任性。” 罗妈妈看着女儿略显苍白的脸庞和单薄的身躯,也就没再坚持。也好,女儿不在,外孙女也是个念想。想到这儿,罗妈妈就不再坚持了。 出了一楼,计程车已经停在门外。沧沧和谢芝齐已经提前和罗妈妈罗爸爸打了招呼,此刻正坐在后座上看着母女紧握着手相携而出。 罗爸爸跟在后面并不言语,只是一根一根的抽烟。烟圈袅袅升空,像极了思念的模样。 手放在车门把手上,罗敏盈还是忍不住回头一瞬间跪在地上。 “爸,妈。女儿不孝,给你们磕头了。” 说完便是结结实实的额头触地,等到再抬起来,额上鲜红的血丝引人注目。 罗敏盈的这声歉意带着对往昔的愧疚有些声嘶力竭的呐喊。沧沧和谢芝齐都一脸震惊,但是转念一想,当初莽撞无知的举动让老两口伤透了心,如今两个跪拜也不算突兀。 罗妈妈从女儿跪地的那刻起就隐隐有着不安,再看时女儿已经转身上了计程车。车子远去不多时便消失在马路上,连同罗妈妈罗爸爸的心情,跌入涤荡的海洋中没了方向。 “沧沧,芝齐,这几天谢谢你们陪我回家。” 把沧沧和谢芝齐送回公寓,罗敏盈真挚道谢。她认识的朋友不多,哪怕沧沧和谢芝齐与她隔着不小的岁数,可是他们始终都在温暖她苍白的灵魂。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她真挚道谢,虔诚以待。 “罗姐姐客气了。你回家后也要好好休息,有事随时电话沟通哦!” 沧沧和罗敏盈拥抱下,三人摆摆手道别。罗敏盈看着谢芝齐和沧沧进了公寓才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路上拿出手机拨打了心底重复了无数遍的号码,等到嘟嘟声到最后一秒的时候,对方才接通。 “我回来了。今晚安排吃个团圆饭。” 她口吻不徐不疾,如同度假回来的妻子同老公商量后面的安排。 “好,我告诉爸妈。” 电话中隐约传来男女调笑的声音,得到回复后罗敏盈果断挂断了电话。她现在只想赶快结束这糟糕的局面,一刻。。也不想多待。 结婚这几年来在婆婆的驯服下,罗敏盈从不知事的小公主变成了24孝全能型妻子。厨艺一开始被挑剔的婆婆批评的一无是处,于是从简单的煎蛋开始到复杂的菜肴上桌,没人知道她在婆家的精神暴力里艰难独行了多久。 等到最后一道大菜端上桌,时钟的指针也指向了晚上的8点钟。门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门扉被打开,婆婆独有的高跟鞋节奏响起。 “做了这么多?吃的完吗?” 婆婆伸着做了精致美甲的指头指了指满桌的菜肴,嘲讽罗敏盈的浪费。 公公一言不发,眼中包含的也是不赞同。 “都是爸妈和春晖喜欢的菜,今天是媳妇做的最后一顿饭了。还请爸妈和春晖赏赏脸。” 罗敏盈退后一步,把姿态放的低低的。果然满足了婆婆极大的虚荣心和优越感。 于是纡尊降贵坐在主位,公公坐在她的身侧,于春晖坐在对面。此时,一家三口没有一个人开口让罗敏盈坐下吃饭,仿佛她就是于家的一个厨娘兼保姆。 入口的饭菜确实比较合胃口,再加上一家三口刚从酒会回来,肚子里都是酒精,暖心的饭菜给了他们短暂的愉悦感。 婆婆抬眼看了看上不得台面的罗敏盈,心底嗤笑一声暗嘲她的出身。又喝了一口汤,入口的鲜滑让胃部一下子得到暖意,她才正眼看向罗敏盈。 “敏盈啊!妈也是为你好,如果妈不挑剔你也不会把厨艺提升的如此之快不是吗?” “你和春晖走到这一步本就说明了你们的不合适,你能爽快放手妈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毕竟你给于家生下了晴晴。日后,晴晴成年了,妈就把市中心的那套三室的房子过户给她。也算全了这祖孙之情。” “莉莉是于家多年合作伙伴的女儿,于身份、学识、地位都不是你能比得上的。你这么爱春晖,想必也为他有这样的妻子高兴才是。” “今儿这团圆饭就到此为止。明天和春晖扯了证,咱们也就可以相看两不厌了。你说呢?” 婆婆高高在上指点江山,公公沉默寡言但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蔑视丝毫不比婆婆少。 至于她的爱人于春晖,此刻正为了三儿怀孕自己有后而高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罗敏盈并不抬头,依旧唯唯诺诺回了一句 “妈说的对。” “行了,饭也吃了,散场。” 婆婆大手一挥饮下最后一口汤羹,和公公前后脚回了房。于春晖也满意的点点头,酒劲儿上来晕头转向的回房了。 满桌子的残羹冷炙,罗敏盈细心的把剩菜剩饭倒进垃圾桶,再把碗碟洗刷干净放进橱柜。等到收拾结束已经10点了。 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钟表,罗敏盈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这令人窒息的生活,终于快要结束了。 第20章 还是难过 临近11点了沧沧坐在主卧床上看向窗外。谢芝齐从次卧出来准备接水,转身就看到了从主卧门缝中偷溜出来的灯光。 眉头微皱,他上前轻轻敲了几下房门。不多时,屋里传出缓慢过来的脚步声,随后房间门打开,露出了穿着整齐的沧沧。 “怎么还不睡?你是要出去吗?去哪里?” 谢芝齐不是很懂沧沧的计划,毕竟晚上着装整齐也不是为了要夜跑。 “芝齐,我心里一直不安。我老觉得不对劲,从和罗敏盈回老家开始就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仔细想想有觉得都很正常。” “我想去罗敏盈的家里看看。” 眼看不解释就会被阻拦,沧沧只能把自己的困惑说出口。她知道她有些杞人忧天,可是那股危机感一直盘旋在头顶,她从没有这样的感觉过。 “你好好看家,只要没事儿我就回来。” 沧沧拍了拍谢芝齐的肩膀预备越过他朝门外走去。下一秒就被拉住了手腕。 “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再说了,有情况可以一起应对总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强。” 不允许沧沧拒绝,谢芝齐快速回屋换上衣服两人前后脚出门。 接近凌晨,捷运早已停止运行,路上计程车也很少,沧沧和谢芝齐只能一边走一边试图找到还在运营的计程车。 此时的罗敏盈家,屋内灯光明亮,瑟缩在角落被捆绑手脚的于春晖全身颤抖,口中塞进的布团顺利阻止了他发出的求救声。 身旁是同样受到如此对待的父亲。父子俩听到不远处洗手间内传出来的歌声,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抖若筛糠。 “妈,洗澡水放好了。您可以泡澡了。” 罗敏盈温婉的脸上挂着笑意,口吻轻柔仿佛在哄孩子入睡。如果忽略掉她强硬搀扶起,面楼惊恐一直呜咽的婆婆,整个画面就更好了。 “妈最喜欢泡澡了,以前时常教导我她的泡澡水要按照一分不差的比例倒入香氛,错一下就要挨巴掌。” “妈你看我准备的量够不够标准。” 她笑容满面举起手中的量杯给婆婆看,像个求夸奖的小孩。可是这样的举动偏偏让婆婆不断后退,然后退无可退一头栽进了浴缸中。 “妈,你怎么这样心急。” 罗敏盈吓了一跳,连忙扶起面朝浴缸倒下的婆婆,把她从水中的窒息感中救出。随后摆成正常泡澡的姿势,婆婆口中的呜咽声不断发出,眼含泪意祈求罗敏盈能放过她。 放好香氛后,整个浴室开始弥漫起浓郁的味道。罗敏盈又拿出手套给自己戴上,从准备好的药箱中依次拿出针筒和不知名试剂,熟练摇晃后,浑浊的液体顺利通入针管内。 把管内空气推出后,罗敏盈慢慢走向婆婆。 “这是我给妈准备的一个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她笑着,随后在婆婆绑住的胳膊上把针筒内的液体慢慢推进了婆婆的体内。 药剂发挥作用是缓慢的。只见一开始还背靠浴缸的身体慢慢开始向下滑落,本来睁大的眼睛眼皮开始缓缓下垂。似乎还有意识,浴室外的父子俩还能听到婆婆急促的呜咽声传来。 直到身体整个滑落浴缸底部,连头颅也进去。忽然之间,浴缸的水面传来一连串细碎的水泡,然后就是漫长的死寂。 “接下来该谁了呢?” “就你!” 确认浴缸中的表演彻底结束,罗敏盈拍拍手站起身来,面冲瑟缩在角落里的父子,抬起食指指向了其中的一个 然后,又是新一轮重复。 好不容易上了计程车的沧沧随着12点时间的临近,惶恐、不安与焦灼轮番在心里攀顶,直到左手被温柔的覆上,头被压在充满青草气息的怀中。 “别担心,有我在。” 谢芝齐知道沧沧的焦虑,可是此刻能说出口的安慰极少极少。他抬头看向乌云集聚的头顶,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终于,计程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罗敏盈家楼下。下车的沧沧看着漆黑的房屋,心中忐忑更甚。 想要快速摁响门铃的动作被谢芝齐一拉,在谢芝齐眼神的示意中沧沧抬头看到了坐在房顶高台上并排的两道黑影。 此刻闪电劈头盖下,一瞬间的光亮让沧沧看清了罗敏盈的脸。 沧沧疾步上前拉扯房门,可是关紧的机械锁又怎么可能仅靠蛮力打开。谢芝齐看向花园旁的石块,快速捡起用力砸向旁边的阳台玻璃。 破窗而入的两人找到楼梯的位置疯狂朝顶楼跑去,此刻外面风声呼啸而过,罗敏盈紧紧搂住丈夫于春晖的身体,因为妻子温柔的触碰,于春晖更是抖若筛糠。 “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像当初结婚誓言说的那样,无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疾病,我们都将彼此相爱、珍惜。死亡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罗敏盈看着两人用红绳拴在一起的手臂轻声说道。随着每个字出现在耳边,于春晖更是惊恐万分。 “罗姐姐!!” 沧沧跑上房顶大声呼喊罗敏盈,希望她能赶紧恢复理智。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罗敏盈背朝沧沧和谢芝齐,大声叫喊阻止两人的靠近。 “我不过去。罗姐姐你下来好不好?事情还没到如此地步,你想想还在襁褓中的晴晴,还有罗妈妈和罗爸爸。” “如果你做了傻事,稚子无辜,年迈的父母伤心欲绝。你要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我求求你,有什么话你先下来啊,咱们好好说,行不行?” 狂风呼号,坐在高台上的罗敏盈身材纤细单薄,风一吹就像整个人要掉下去一样。身侧的于春晖扭过头来疯狂摇头,歇斯底里的求救目光看向沧沧和谢芝齐 眼看事态越发严重,谢芝齐退回角落第一时间赶紧拨打报警电话,沧沧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急切劝阻悲剧的发生。 罗敏盈听到晴晴两个字身体颤了一下,然后慢慢转头看向沧沧,泪珠扑簌而落。 “沧沧,对不起了!” 她口中喃喃道。突然一跃而下,慢镜头在沧沧大脑中回放,她顾不得许多疾步上前想要拉住罗敏盈的手。 她触碰到了,却只是罗敏盈的指尖。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让他们从沧沧伸出的手中交错滑落。 “不要!!!” 沧沧大喊着,眼睁睁看着罗敏盈和于春晖从高台坠落。在最后的几秒,她的眼睛被一只温柔的手掩盖住。 “砰!!” 然后。。就听到了重物砸地的声音。 沧沧的视线被掩盖,同时也遮挡了坠落后乍起的血雾。 滂沱的大雨顺势落下,沧沧的大脑似乎被重锤击打,混沌、迷雾轮番上演。 不久后,警笛声传来,救护车上下来的急救人员快速冲向地面上的两个人,测过呼吸、脉搏和心脏后冲警察摇摇头。 案发现场血色横流,屋内光洁如新,四具尸体盖着白布被依次抬出。谢芝齐和沧沧作为事件的目击者被带回警局接受审问。 谢宗儒和高卓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对于谢芝齐和沧沧的审问已经结束,也排除了两人作案的嫌疑。警方也给罗爸爸和罗妈妈打去电话通知罗敏盈已经死亡的事实。 高卓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垂头呆愣的沧沧,慢慢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法医加急工作,在于春晖和他爸妈的胃里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罗敏盈公婆是在浴缸里溺死的,俩人身上都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 “警方推测罗敏盈先是把安眠药放进菜肴中让他们吃下,然后趁着昏睡绑定了他们的手脚限制活动,然后注射肌肉松弛剂让他们在浴缸中不能挣扎,最后溺毙。” “沧沧,她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所以前三天回家和父母做了告别,还把孩子托付给了父母。”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灭门杀人案。” 高卓捏捏眉宇间的疲意一字一顿说出口,心理学不仅针对有心理疾病的患者,还有一种是犯罪心理学。高卓辅修过,所以大致推出的案发过程基本不会相差太大。 只是苦了沧沧。视线落在依旧沉默不语的学生身上,高卓心底升腾起心疼。沧沧的天赋不在心理学,却是他见过的最努力的学生。 她心灵澄澈,罗敏盈又是她实践接触的第一个患者,如此惨烈的结局是连高卓都没想到的。 尤其是刚才碰到那个叫谢芝齐的孩子,在他的描述中沧沧为了救罗敏盈几乎用尽全力。带她接触刺绣发展新爱好,帮助她寻找新的朋友,邀请她参加聚会,陪她回家和父母团聚。 她几乎给了罗敏盈剩下的时光中所有的温柔。可是,罗敏盈还是过不去,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自毁在沧沧面前。 “老师。。。。” 沧沧艰难的从声道中挤出嘶哑的声音,茫然无措的眼神看向身边最能信任的高卓。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手给高卓看。 “我触碰到她了。” “如果当时我再快那么一步,只要一步,我就能拉住她的手。” “我就能。。。。改变结局。” 沧沧此刻哭不出来,她的心底像被巨石压住。只有赤红的双目能暂且看出她心里的慌乱和茫然。 看着这样的沧沧,高卓现在无比后悔轻易把她带进实践的环节。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沧沧的后背,慢慢说道 “沧沧,心理医师不是神,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神能拯救所有的人。” “罗敏盈的离开,从来不是你的错。” “而你,已经做到了最好。” 高卓的话对于陷入混沌迷茫的沧沧没有任何用处,她颤抖的手放回原位,重新又回到了闭口不言的状态。 “老师,怎么样?” 谢宗儒带着谢芝齐上前询问离开沧沧的高卓。 “再看看,今晚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她来我的诊室做个全面检查才好判断她是不是得了ptsd。” 沧沧目前的状态不好准确判断。一般正常人直面这样惨烈的事故,痛哭、大喊大叫、情绪崩溃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沧沧没有,她只是很安静的坐着。说话条理清晰,尽管情绪不对也做到了很好的克制和压抑。 但恰恰这种反应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今晚得有人时刻关注她的情况才行。” “我来!” 谢芝齐站出来自告奋勇,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可是你的情况。。。” 谢宗儒清楚谢芝齐也是目击者之一。他是否也有ptsd同样有待商榷。 “哥,不会有其他人比我更适合了。” 得到众人同意后,谢芝齐伸手拉起安静着的沧沧向警局外面走去。凌晨2点的警厅灯火通明,灭门案是个大案,不断有半夜接到通知的警察迅速赶来。 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有水洼的地方还能看到部分灯光亮起的一角。空气中的湿意和水腥气猛然冲入鼻腔,沧沧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盖住罗敏盈尸体的白布上星星点点的红意,和大雨滂沱下弥漫的血腥味道。 “呕。” 沧沧松开谢芝齐的手快步冲到角落,生理性呕吐不受人为控制,来势汹汹锐不容拒绝。 谢芝齐快步跟来一边拍着沧沧的后背一边从兜里拿出纸巾给她擦拭挂在唇边透明的液体。 谢宗儒跑进警厅不一会儿端了一纸杯的水递给沧沧漱口。 几经折腾下来终于止住了呕吐,可是沧沧的脸色更白了。 “先回去休息一下!有话明天再说。” 高卓吩咐了一句,确认沧沧没有其他病理性反应后就离开了。 谢宗儒实在担心沧沧和谢芝齐的精神状态,不顾谢芝齐的拒绝跟着他们回了公寓。 “沧沧,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在床边陪你。” 谢芝齐握住沧沧冰凉的手温柔的问着。他实在担心,哪怕睡在沧沧屋里的地上也可以。 谢宗儒看了一眼焦虑的谢芝齐,此刻他的心思都在沧沧的身上,不肯分半点余光给自己的哥哥。 “芝齐你去休息!我可以的。” 沧沧声音嘶哑,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真的可以吗?那我就在门外,有事你随时喊我喔!” 谢芝齐还是担心,但是拗不过沧沧的想法。于是一步三回头朝门外走去。 于黑暗中沧沧坐在床边,她感觉自己现在全身无力,所有的热情和精力仿佛在一夜间被抽干。 胸口似有千斤重,无形的压力让她在黑色寂静的空间中喘不过气来。 房门被轻轻关闭,除了床边的一盏孤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线,视线之内皆是黑暗。如同一只巨兽,安静蛰伏又慢慢张开大口准备随时吞噬掉孤灯旁边的沧沧。 第21章 创伤后遗 睡着的沧沧梦境混乱,她一会儿梦到了罗敏盈最后回眸的那句对不起,一会儿又在同样的雨夜中在烂尾楼高台上看到了那个向她奔赴而来的谢芝齐。 然后是从高处的坠落,此刻的她又成了那个雨夜狠狠砸向地面的蓝沧海。破碎的骨头和凌乱成泥的五脏六腑无一不在诉说着被死亡逼近的现实。 谢芝齐和谢宗儒半仰着坐在沙发上,他们不敢离沧沧太远。今晚是个关键节点,沧沧会出现任何情况。 果然一个小时后屋内传来细碎的呜咽声,在空寂的客厅里显得尤为刺耳。 谢芝齐猛然睁开了通红的眼睛,一个箭步直接打开沧沧的房门奔向她。 此刻沧沧被困在梦魇中不住的哭泣,哭声细碎仿佛正在经历最悲恸的折磨。 “沧沧?沧沧?醒醒!醒醒!” 谢芝齐伸手轻拍沧沧的脸颊却被滚烫的热意灼伤。再一摸额头,终于确定了沧沧高烧的事实。 “谢芝齐!谢芝齐!好疼!好疼啊!” 那细碎的呜咽混合着悲恸传入谢芝齐的耳中,引起他心底的颤动。此刻被困在梦境中的沧沧躺在高楼之下,意识无比清晰但是身体已经砸成了一摊肉泥,巨大的痛感侵袭仅有的神经系统。 “不怕,沧沧,我在。我在这里!” 谢芝齐把沧沧抱在怀里,不住的安抚她。谢宗儒马上拨打医院电话请求援助。 沧沧又进入了被36岁谢芝齐抱着跳下高楼的瞬间。听到他说 “这一次有我陪着,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这句话冲破雨声的滂沱和风声的呼嚎,在沧沧的耳边清晰有力。 一起坠落地面的声音沉闷入耳,闭眼的谢芝齐就躺在自己身边。这回沧沧连哭泣的力气都消失了,抬头看向瓢泼下落的雨水,沧沧伸出右手和身边谢芝齐的左手紧紧十指相扣。 “这一次我会陪着你,你也不会孤单了。” 失去的感觉她太过清楚,那是一种从心底不断蔓延的悲恸,痛到哪怕在慢慢愈合,也会在每个空旷的黑夜中一次又一次的撕裂、折磨、窒息。看不到结束的尽头,如在花季枯萎,如草折根。 如果痛失所爱的世界令人痛苦,那不如就一起离开。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天若无道,那他们就应该遵循天命,在相遇的时间相遇,在合适的时间分离。 被沧沧突然死死攥住左手手腕,不断加重的力度让谢芝齐一度皱起眉头。不断陷入梦境中的挣扎,沧沧额间冒出细细的汗水,眉宇拧成一团,急促的喘息声从喉咙处发出,双手紧紧抓住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床单,手上青筋暴起。随后,不知道她又梦到了什么,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等转眸看到陷入安静的沧沧,谢芝齐又忍不住用右手慢慢把沧沧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拂到后面。动作轻柔,害怕加重一点力道就会让她重新陷入噩梦。 谢宗儒倚在门边看着这一幕,突然忍不住嗤笑自己愚蠢。那么明显的相互依赖和担心,自己怎么现在才承认两个人的世界他是无法踏足的那一个。 芝齐落水,沧沧救他的举动早已说明了一切。是自己不甘心于是刻意忽略,如今沧沧即使陷入噩梦中还不忘拉住芝齐的手,嘴里念着的也是芝齐的名字。 那自己,是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救护车来的及时,只是怎么把沧沧从楼上抬到楼下成了困难。她死抓着不放谢芝齐的手,几个人多用力都掰不开。反而因为有人刻意阻扰,让她下意识的持续攥紧,谢芝齐因为疼痛脸又白了几个度。 没办法,只能担架抬着,谢芝齐在身旁跟着出去。到了医院也是这样,沧沧做任何检查,谢芝齐都只能待在身边。 无法放开的力道,可以看出沧沧即使昏睡也显而易见的坚持和固执。 昏睡已经第二天了,沧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高烧也已经退去,其他身体检查都没有问题。 他们也错过了回大陆和父母过新年的计划。直到谢芝齐接到沧沧手机打来的电话,另一头她大陆的父母知道了女儿昏迷的消息。 “她父母要来是吗?” 谢宗儒看着谢芝齐放下手中的电话,弟弟的表情迟缓僵硬。他就知道,这一关一定很难过。 如果沧沧的父母知道芝齐和沧沧目前是同居状态,再加上沧沧不肯放开的手,怎么都不太好解释。 谢芝齐望向窗外的目光幽暗深邃,再回头看向昏睡的沧沧锐利阴暗的眼神又蓦地软化下来。他替她掖掖被角,凑近沧沧耳边轻声道: “就算你父母打死我,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话语深情且偏执,又带着决然。 兰爸兰妈赶了最早一班的飞机来到了医院,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沧沧和守了一天一夜的谢芝齐。 “乖乖” 兰爸眼眶泛红疾步上前看向自己的女儿,他的乖乖哦,从生下来就被自己在怀里抱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种罪。 如今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兰爸心疼的直掉泪。 比起兰爸情绪的崩溃,兰妈镇定的多。她的视线扫过谢芝齐,最后停顿在沧沧不肯放开的手上,长叹了一声。 抬起沧沧的手,紧扣的手掌死死贴合男孩子的手腕,长时间的攥紧让谢芝齐的手腕血液流通缓慢,腕部已经能看到一圈青紫的痕迹。 “放不开吗?” 兰妈抬头问向谢芝齐。目光中的审视明目张胆。 谢芝齐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脸愈发苍白,眼底的青黑明晃晃。 兰妈伸手覆在女儿的手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口中轻喃 “乖乖,松开!芝齐很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好吗?” 随着兰妈的轻声叨念,沧沧用力环住的手腕竟然真的一点点的松开,哪怕只是轻微松动了一点空间,也足以让谢芝齐缓缓转动僵硬的关节了。 兰爸也瞧见了这个情况,对比兰妈的审视,他的目光中更多的是不善。即使知道沧沧握力造成了这个男生行动不便。但是对于一个女儿奴爸爸,有男生凑近沧沧,就是图谋不轨。 兰妈眼见有反应,于是继续安抚沧沧紧绷的神经。许是母女之间有特殊的情感联系,在兰妈一声声温柔的安抚中,沧沧也逐渐放开了对谢芝齐的钳制。 等到谢芝齐的手从沧沧的手掌中逃离出来,一圈青紫的印记在白皙的手腕上清晰可见,形状可怖。 谢芝齐僵硬着腿脚慢慢挪到洗手间进行简单的梳洗,出来就看到了兰爸兰妈投来的目光。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兰妈口吻平淡,她听过沧沧的经历,自然知道眼前的男孩子是沧沧口中的谢芝齐的概率比较大。 但是沧沧不明不白的变成这样,作为父母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谢芝齐不敢隐瞒,尽力用平静且客观的口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当听到沧沧亲眼看着自己的病患从高台一跃而下的时候,兰爸的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落下。 亲眼看到一条生命在眼前逝去,便是平常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沧沧还鼓励她那么久,想必遭受的打击会更大。如今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这件事没有罪魁祸首。可偏偏找不到埋怨的理由,兰爸兰妈的情绪无法得到释放,于是整个房间的气氛开始压抑。 得知兰爸兰妈的到来,高卓也在第二天赶来病房亲自鞠躬道歉,对于他贸然让沧沧参与实践这个决定他错的一塌糊涂,心理医师不应该和病患走的太近,这个尺度他虽然警告过沧沧,实际在操作过程中他没有及时关注沧沧和病患之间的相处也是他的失职。 只这两点就足以让他在学生家长面前无言以对。 “你们放心,沧沧后续的治疗费用我一力承担。就当是我的弥补,我也会积极联系海外有权威的心理学老师来一同商讨沧沧的康复计划。请一定要给我补救的机会。” 高卓的低姿态让兰爸兰妈都说不出什么,可是躺在病床上的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左右为难。 “要不,把沧沧带回大陆。咱们有中医、西医。总能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的。” 看着沧沧越来越瘦小的脸,兰爸坚持了3天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建议兰妈道。 恰好谢芝齐过来送饭听到了兰爸的打算,躲在门后的他慢慢攥紧了拳头。他的心底陷入无限恐慌中,如果沧沧回了大陆,那自己要怎么办呢? 一种被抛弃、被遗弃的感觉重新轮回在自己身上。 “再看看。” 兰妈注意到拐角处立着的身影轻声说道。因为她知道沧沧对谢芝齐的在意,男生手腕处至今未消除的青紫印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沧沧说过谢芝齐是有偏执的倾向,如果她们贸然把沧沧带回大陆,那么这个男孩子会做出什么未可知。万一走了极端,沧沧要是醒过来会埋怨她们。 所以兰妈一边嚼着口中无味的饭粒,一边思索回应。 此刻陷入梦境中的沧沧行走在一片白雾中,烟雾笼罩辨不清方向,只能按照自己以为的前方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应该有天荒地老那么长,于迷雾中间传来一股清风,接着迷雾散开。沧沧看到了不远处立着的一道熟悉的人影。 泪意瞬间上涌,沧沧无数次祈祷的愿望终于实现。不远处的身影挺拔瘦削如一根竹,黝黑的狐狸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看一眼过去就能让心不自觉的软下来。 “芝芝!!!” 那是18的芝芝,也是32岁的谢芝齐。她终于,找到他了。 沧沧几乎奔跑着冲向他,然后冲进他的怀里抱得死死的,不愿意松开一分一毫的力道。 “我的沧沧!” 头顶上方的抚摸和紧紧的拥抱让两个久违的身体重新契合在一起,感受彼此怀念已久的温度。 “不是!沧沧只要芝芝,不要芝齐哥哥吗?” 感受幸福的沧沧还没回过神,耳边就传来痞痞的声调。抬眼望去,那是36岁的谢芝齐,站在旁边暗狠狠的看向32岁的谢芝齐一脸不爽。 “谢芝齐!对不起” 沧沧哽咽着声线伸手探向熟悉的脸颊,眼里的愧疚与崩溃一触即发。等到眼泪扑簌而落,一只骨节分明纤细的手伸过来,指腹划过她的眼角,带走那片零落的泪水。 “傻瓜!我又没怨你。” 从32岁谢芝齐的怀里接过嚎啕大哭的女孩儿,36岁的谢芝齐除了心疼,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等到情绪慢慢平静,沧沧才重新打量起现在所处的环境。一片白,仿佛世界初始的模样,又像是一切回到了原点。 可是四周的墙壁上却能看到目前外面的一切,比如沉睡着的沧沧,比如兰爸兰妈,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是哪里?” 沧沧眼中迷茫,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里是谢芝齐的世界。” 32岁的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单手插兜给沧沧做着简单的解释。 “谢芝齐的世界?” 沧沧更加不懂,她上手抚摸四周的墙壁,因为她的触碰,墙壁泛出点点水波一样的纹路四散开来。可是手掌朝外推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像是被囚禁着的囚徒,只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无法沟通。 “我醒来就在这里了。这个家伙来的更早。” 36岁的谢芝齐嫌弃的看着32岁的自己翻着白眼。现在的他们是两个不同时空的独立个体,因为被囚禁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现在的勉强和平相处,也是耗费了不少时间。 “我不懂” 沧沧更加迷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沧沧,你还记得陈韵如和黄雨萱吗?” 32岁的谢芝齐突然提到这两个人,沧沧的记忆一下子回溯到属于蓝沧海的那个夏天。 在那个时间中,黄雨萱用了穿越的媒介成了陈韵如,而真正的陈韵如被锁在体内一遍遍看着黄雨萱和李子维相处、相爱、 “所以,你们现在的处境和那时候的陈韵如是一样的?” 理清这一点,沧沧的思路一下子拓宽了。 “对,你因为飞机失事事件陷入昏迷,我情绪崩溃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后来就等到了36岁的这个显眼包。” 32岁的谢芝齐尽量把自己的经历叙述的平淡无奇,这样沧沧才不会觉得难过。至于36岁的谢芝齐,他还是无比嫌弃的。 “至于吗?这么抹黑我。我们毕竟是一体。” 36岁的谢芝齐更加成熟,狐狸眼中将偏执更好的隐藏起来,外面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润如玉。 “我是因为那场坠楼事故,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 “再次遇到你,就是在这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了你的样子。” 36岁的谢芝齐还记得沧沧出现的时候,她站在夕阳里泪流满面,心里的满足与烦躁波涛汹涌的掀起,如果不是32岁的自己阻拦,想必现在的自己也不是这种平静的模样。 沧沧整合所有人的信息在大脑里进行重组,然后她抬头问道: “那这个空间其实是现在16岁谢芝齐的心房吗?” 这个问题让两个男人沉默下来,很明显沧沧的猜测是对的,他们也是在这里待了好久才得出的结论。 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心房里,怎么想怎么别扭。但是时光漫长,他们也就接受了。 “那要怎么出去呢?” 沧沧急切上前想要知道离开的方法。 32岁的谢芝齐和36岁的谢芝齐对视一眼,然后缓缓摇摇头。他们试了各种方法,都失败了。 这个结果让沧沧不免觉得挫败。 被困在这里一辈子,谁能受得了。 “沧沧,不难过。” 32岁的谢芝齐走上前把沧沧抱在怀里安抚。 “你看,如果我们出去了势必要回到自己的时空中,但是在这里,我们还能随时看到你。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谢芝齐有偏执症,可是在面对沧沧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收敛自己可怖的气息变得小心翼翼,卑微的姿态显得淋漓尽致。 偏偏这样的姿态让沧沧更加心疼,她只能环抱住这样的谢芝齐给足他安全感。 眼红的36岁的谢芝齐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独占沧沧的温柔,哪怕那个人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不可以。于是也走上前环抱住沧沧,强势提醒她自己也在。 沧沧也出不去这个心房,于是只能日复一日的等待着。看着外面的兰爸兰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着兰妈也渐渐偏向于把沧沧带回大陆治疗。 直到一周后的冲突发生大爆发。 “叔叔阿姨,我求求你不要带走沧沧。你们要是带走她,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得知医生已经同意兰爸兰妈的请求把沧沧转回大陆治疗,谢芝齐跑进病房,见到兰爸兰妈就直接跪在地上祈求不要带走他爱的人。 跪着的男孩子还小,即使180以上的身高很夺人眼球,可是扬起的脸庞还有着青春期的稚嫩和青涩。 “芝齐,你也看到了,沧沧她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大陆有很多名医,兴许回大陆就好了。” 兰妈委婉解释,可是跪着的男孩子只是一味摇头。即使他知道他决定不了沧沧的去留,可是他依旧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挽留住。 谢宗儒过来搀扶谢芝齐却被弟弟一把打回,兰爸看到这一幕气上心来,直接指着谢芝齐的鼻子怒吼。 “你和我的乖乖同居我还没计较,如今你又摆出这种威胁人的姿态,你是要我的乖乖死在这里吗?” 只要一想到女儿有可能会离开,兰爸的心止不住的颤抖。别以为他不知道,他都听医生说了,再这样下去,沧沧极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他的乖乖才19岁,怎么能这样过一辈子呢! 兰爸不再理会跪着的谢芝齐,怒气冲冲收拾沧沧所有的东西。他已经约好了下午回大陆的飞机,也找好了帮手。一会儿就抱着沧沧去机场。 眼看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兰爸都把沧沧从病床上抱了起来。谢芝齐低垂着头颅手背青筋暴起,然后抬眼恶狠狠的看向兰爸。 任何任何阻止他和沧沧分离的阻碍他都要清除。 他一个健步上前扯住沧沧的右臂,想把沧沧从兰爸的怀里夺回来。一个抢一个护,谢宗儒和兰妈上前怎么也掰不开两个人。 双目赤红的两个男人此刻因为怀里沉睡的沧沧剑拔弩张,激烈撕扯,病房里忽然大乱。 心房里的沧沧看到这一幕也是焦急的不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32岁和36岁的谢芝齐作壁上观。 “你们还在旁观,快想想办法啦!” 沧沧举起拳头对着爱人一人一拳。 “想什么办法?沧沧,这个时空的谢芝齐比我们更加偏执,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 36岁的谢芝齐凉凉开口。说实话,他比较欣赏和羡慕16岁的谢芝齐,他可以那么早遇到沧沧,又带着少年的血性敢于清除所有阻碍。靠着一腔孤勇保护自己的爱情,他真的很羡慕。 眼见谢芝齐要和兰爸扭打在一起,沧沧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形在慢慢减淡,一点点金色的光芒在消散开来。 “芝芝!谢芝齐!” 沧沧惊恐呼叫。只见32岁和36岁的谢芝齐走向前拥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沧沧,等我!” “沧沧,等我!” 然后,沧沧神志模糊陷入一片黑暗中。徒留心房里的两个男人对视后苦涩的笑了一下。 第22章 失语症 谢芝齐固执的握住沧沧的手腕不肯松开分毫,仿佛只要自己退步,沧沧就会从自己苍白的人生中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于是这个少年用凶狠包裹外壳执着的和兰爸去纠缠,直到一道虚弱的力道缓缓覆盖住自己的手背。 他抬眼望去,他的女孩儿正在努力睁开眼眸看向他,随后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停止争执。 兰爸也注意到沧沧的苏醒,又把她放回病床上,边按铃边大声喊着医生。 病人的苏醒是个好消息,相关科室的医生急忙赶来,检查的检查,记录的记录。兰爸他们被赶到病房外面,谢芝齐心中不安,透过病房外的小窗往里面巴瞧。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兰妈示意兰爸看向谢芝齐,随后伸手拍了拍兰爸的手背使了眼色,示意目前不适合发生冲突。 兰爸偃息旗鼓,只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恶狠狠看向谢芝齐。这头凶狠的,想要把沧沧叼回巢穴圈养起来的孤狼。 随后医生鱼贯而出,表示沧沧的已经清醒,恢复状态很好。 “只是”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患者家属沟通。 “医生!只是什么?” 兰爸兰妈凑上前去还没开口,身旁过来的谢芝齐已经急不可待。 “她似乎得了失语症,不能正常说话了。” 医生的话让兰爸兰妈踉跄了两步,身侧的谢宗儒看到马上搀扶住他们才让他们稳住身形。 “初步诊断是ptsd导致的失语,刚给患者做了检测,她的智力、身体都没有问题。唯独在语言表达上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这是一种心理创伤引起的疾病。” “建议家人还是要多陪在患者身边,多和她交流。鼓励她开口,这样有助于恢复。” 医生说完就走了,谢芝齐匆忙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刚苏醒的沧沧半坐着,察觉有人进来转头看过来。 发现是谢芝齐后,唇角漾起灿烂的笑容。仿佛之前的悲恸和她没有丝毫关系,而她也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 谢芝齐一点点靠近沧沧直到走到她面前,一把把沧沧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此刻不想松开手。 “登徒子!!” 随后进来的兰爸看到这一幕直接气炸了肺,扬着拳头就冲了过来。沧沧眼见兰爸的暴怒,推搡谢芝齐松开双臂,结果怎么推都推不动。只能看到兰爸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谢芝齐的后背。 病房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你何苦呢?” 谢宗儒拉着鼻青脸肿的谢芝齐到病房外面,找护士要来碘伏和棉签给自己的弟弟一点点消毒。 只是谢芝齐的目光依旧固执的看向病房里面,可惜被门挡住,他什么都听不到。 谢宗儒丝毫不怜香惜玉,蘸好碘伏用棉签狠狠压向伤口处。直到听到熟悉的嘶哈声才止住用力的手。 “哥,要是不让沧沧的父母看到我的决心,沧沧就走了。” “如果她走了,我要怎么办呢?” 谢芝齐的喃喃自语让谢宗儒狠下的心肠一瞬间软了下来,这样不顾一切的挑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幼稚的在乎,这样的谢芝齐。。。如果没了沧沧,可怎么办呢? 病房里面的气氛也很僵硬,兰爸心疼女儿遭受的种种,即使都到了失语的地步,她依旧不愿意回大陆。 固执的沧沧对上了固执的兰爸,两个人迎面坐着,都不发一言。兰妈看看女儿又看向老公,不知该劝慰哪一个。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兰爸喘着粗气最后询问道。 沧沧不能说话,只能用点头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瞅着女儿一根筋,兰爸气不打一处来,扬起右手手掌就要打过去。下一秒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啪!” 清脆的响声在房间内回响,谢芝齐右侧的脸颊明晃晃印上了一个巴掌。 沧沧拉过谢芝齐看着红色的掌印,怒目而斥冲向兰爸。 打错人自知理亏的兰爸此刻也说不出什么,看着对面相互心疼的两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个恶婆婆要棒打鸳鸯。 兰妈长叹一口气,拽着兰爸离开了病房。 沧沧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给谢芝齐看,只见上面写着:“痛不痛?” 谢芝齐笑笑,拉住沧沧的手。在沧沧焦急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叔叔在最后收了力道,看着可怖,其实一点也不疼。” 兰爸怎么可能真的打沧沧,只不过做个狠戾的样子罢了。哪里想过谢芝齐会冲出来代沧沧受过,打下去的一刹那,只怕兰爸也懵住了。 被拽到花园的兰爸还气鼓鼓的样子,任哪个爸爸看到女儿维护一个臭小子不生气的。可是想到那小子维护沧沧的模样,兰爸觉得心里的气消了一些。 “老公,别生气了。” 兰妈撒娇晃着兰爸的手,试图让他平静一些。这一招算是有点作用,兰爸顺着老婆的意思慢慢坐在长椅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觉得心里堵成一团乱麻。 “你生气无非是咱家的白菜被拱了是不?” 兰妈能不清楚自家老公的德行?那么宝贝女儿的一个男人,看到有其他男人和沧沧亲密接触,他能只抡拳头揍人还是轻的。 “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很严重!” 兰爸不懂为什么兰妈从头到尾都这么镇定,那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作为妈妈可以这么随意吗? 兰妈看着兰爸懵懂无知的愤怒,不禁一笑。随后凑近他耳边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吗?” 一句话让兰爸愣在原地,想必他已经开始回忆和兰妈在一起的方式。 “我告诉你,沧沧为什么执意留在这里的原因。” 随着兰妈缓缓的叙述,兰爸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面的心疼不已,心绪几经反转。 等到兰妈讲述结束,兰爸陷入长久的沉默。 “几经波折都没能有个好结果,说明就不适合在一起。” 兰爸把头撇向一边嘴硬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是沧沧毕竟是亲历者,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能做的只有支持。” 兰妈的心境在一开始沧沧吐露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她的开明让她必须尊重女儿的决定,哪怕这条路走的万分艰险。只要沧沧不后悔,她就支持。 她的女儿啊!乖乖巧巧的,怎么在情路上就这么坎坷。 兰爸兰妈回到病房时看到谢芝齐坐在沧沧的病床前,正给沧沧削苹果皮,一圈圈拉下来,没有断掉的样子曲曲折折,像极了两人兜兜转转的感情。 沧沧倚着枕头半坐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谢芝齐的身上。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一个伸手递上苹果,眉目宝岛极尽温柔。一个伸手接过笑意流淌。 一时间默契感十足,即使是兰爸,看到这一幕后想把沧沧带回大陆的心思也减淡了一些。 “叔叔阿姨!” 看到门口的兰爸兰妈,谢芝齐赶忙起身退到一边,乖巧的如同三好学生。 兰爸还是看他不顺眼,于是铁青着脸走向他的乖乖,伸手爱怜的覆在沧沧的发顶揉了揉。 沧沧咽下口中的苹果,望向兰爸一脸茫然。随后又笑笑,用手简单比划着让他们不要担心。 偏偏这个简单的比划让兰爸兰妈又红了眼眶。 高卓再次赶来给沧沧做了心理检查,确认是ptsd导致的暂时失语。听到这个结果,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说是暂时失语,可是谁都知道心理问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究竟什么时候能恢复,谁也说不清。 兰爸兰妈待了将近一个星期,确认沧沧没有回大陆的想法后,只能暗戳戳看着谢芝齐,拜托他照顾好沧沧。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谢芝齐信誓旦旦表忠心。 “那你要是敢欺负我的乖乖,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一个父亲在有了儿子后会愿意给他自己的所有,但是在有了女儿之后会愿意为了她去杀人。 谢芝齐的表态让兰爸不爽,于是只能恶狠狠的看着直到踏上回大陆的飞机。 看着飞机远去,谢芝齐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他太担心兰爸兰妈把沧沧带走了,在沧沧的父母面前他的地位微乎其微。 如今尘埃落定,谢芝齐因为这一遭也在沧沧父母面前露了相,算是得到了认可,这样在后续和沧沧的交往中,他也算是得到了沧沧父母的同意。 没有在比这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了。 沧沧苏醒后在医院又待了一周,确定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后收拾东西和谢芝齐回了公寓。 罗敏盈的离开成了两个人不能提及的话题,谢芝齐唯恐沧沧的情绪再崩溃于是尽力避免谈起类似话题。 沧沧不敢再去正视她接手的第一个病患的惨状,所以装作从没经历过,两个人有意逃避也就促成了现在的和平共处。 临近新年,高卓的一通电话将这个假象轻易戳破。接到电话的沧沧愣在原地良久不出声。 “沧沧,你要见面吗?” 对面的老师问的小心翼翼,他无比清楚自己的学生在此之前崩溃的遭遇,可是两位老人的执着让他不得不打通这个电话。 谢芝齐敏锐感觉到了沧沧的情绪状态,于是赶紧放下手中买好的食材快步走到沧沧身边扶住她的肩膀,第一时间带给她安慰。 罗敏盈的父母来到了台北。或者说他们早就来了,亲耳听到了女儿做下的事情,也在一瞬间明白了离别时她那一跪的含义,当初只以为是分别,哪里想过是决绝的永别。 既定的事实他们无可辩驳,处理好女儿的身后事后再调整好心情,他们听说了当初治疗女儿心理疾病的心理医师因为这件事遭受了强烈的心理折磨。他们下意识想到了当初和女儿一起归家跟随的那个干净透彻的小姑娘。 如果那个孩子因为自己的女儿受到了这样的折磨,他们于情于理都要好好的致歉,哪怕下跪也在所不惜。 于是他们辗转反侧找到了高卓,提出相见沧沧一面的请求。然后,才有了这样一通电话。 “沧沧,你不必为难。如果你愿意相见,就敲击话筒2下。如果不愿意” 高卓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了电话那端传来的清晰的2下敲击的声音。 “好,我来安排时间和地点。” 高卓简单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沧沧收回手机,把头轻轻依靠在谢芝齐的右肩。垂下的睫羽看不到眼底的思绪,可是谢芝齐还是第一时间就体会到了沧沧的悲伤。 她有一种愧疚感夹杂其中,为没能救下的生命和那两位不断老去的年华。 高卓约定的地点是个茶社,人少环境幽静。沧沧一进门就看到了显露老态和疲态的罗爸罗妈。前一段时间的相见两人还精神矍铄。办完女儿的丧事后他们几乎一半的头发都白了。 巨大的悲伤笼罩住他们的精神气,眼见沧沧走过来,两位老人相互搀着郑重的给沧沧鞠了一躬。弯下去的身体好像把一个人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微微颤抖的身躯和轻微的哭泣声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沧沧一下子红了眼眶,不断翻涌的泪水顺着眼角扑簌而落。 她快步上前和谢芝齐一起把两位老人扶起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明明没有太多时间的相处,偏偏在这一刻他们得到灵魂上的共情。罗妈拽住沧沧的手,右手触碰到沧沧的脸颊,给她轻轻抹去泪痕。又心疼的看着这个才19岁的小姑娘,口中一直喃喃着“对不起”三个字。 他们今天才知道沧沧因为女儿的坠楼得了严重的ptsd,又引发了失语症。这样善良的好姑娘因为他家的孩子生了病,这让他们如何补偿才能还清呢! 他们更不敢面对沧沧的父母,谁的孩子不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他们真的是无言以对啊。 余下的时间都是高卓问,罗爸罗妈回答。他们要把女儿的骨灰带回老家,晴晴因为是于家最后的血脉,所以于家所有的财产折现后都自动归了那个不满一周岁的孩童。 心伤的老两口余下的时光只能尽力的活着,活到晴晴成年的那一天。 看着两位老人步履蹒跚的相携离开,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可是灰蒙蒙的气息把橘光隔绝在外,仿佛这辈子都不想被原谅被救赎。 他们就这样把自己困在了原地,然后画地为牢。 第23章 实习老师 时间沉寂下来,除了沧沧的失语症好像一切都没变过却又一瞬间都改变了。 谢芝齐现在几乎寸步不离的在沧沧身边待着,沧沧寒假重新拿起绣针开始刺绣,从顾浩然那里带回来的绣线也有了新的去处。 沧沧在阳台刺绣的时候,谢芝齐就搬着桌椅坐在沧沧身边做作业。一个像安静的古代仕女,一个也不会吵闹。他们之间的相处因为沉默而增加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谢芝齐喜欢抬眼就看到做着绣活的沧沧,这样近在咫尺的她让他有一种满足和心安的感觉,好似这样他们就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下去。 此生有沧沧,他再也别无所求。 新年如约而至,沧沧和谢芝齐一起准备了他们的年夜饭,还邀请了谢宗儒和周正文一起过来跨年。 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桌上的四人共同举杯,香槟酒在高脚杯中荡漾出新的弧度。 “新年快乐!” 谢宗儒和周正文共同祝愿真挚郑重。这半年来的风风雨雨在这一刻因为新纪元开启,于是成为历史和往昔。 跨年守夜是大陆的一个传统,兰妈家族人丁兴旺,沧沧他们从小就要跟着兰妈和其他长辈守夜跨年。 和兰爸兰妈挂断电话,沧沧决定今晚也要守夜,哪怕远在千里之外,她也不能随意丢弃根植于内心的文化传统。 谢宗儒和周正文支撑不住吃完年夜饭就去客房休息了。于是客厅只剩了沧沧和谢芝齐两人坐着,外面的烟花璀璨绽放,隔着阳台门看的一清二楚。 沧沧起身走到外面阳台处,看着远处的烟花升腾起、绽放又落下,一如短暂的人生,慢慢爬坡然后高光时刻,最后湮灭空中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沧沧,别难过!” 谢芝齐看不懂沧沧脸上的情绪,以为沧沧想到了罗敏盈于是开口说了这句话。他不想看到沧沧脸上萦绕着难以读懂的神色,这样的女孩子下意识的把所有人排除在她的思维以外。 谢芝齐,会从心底感到无比恐慌。他不能接受沧沧的眼中没有他。 沧沧看了看谢芝齐固执的表情,想了想拿出手机在记事簿上打上几行字,这段话她之前写在笔记本上过,如今她想亲自告诉谢芝齐,不管是哪个时空的她,她都愿意守他、护他。 谢芝齐接过沧沧的手机,低垂眼眸看到了记事簿上的那段话: 婚姻的结束不代表爱情的结束,爱情的起止从来都是从我爱你的那刻开始到我不爱你的那刻截止。人生如同烟花攀升、绽放、陨落。 有的人可以一直陪同你走过这三个阶段,有的人会在分岔路口渐渐远离。 谢芝齐,如果我只能陪伴你一段路,我也愿意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的护着你。 谢芝齐眼睛定定看着手机屏幕,直到荧幕熄灭还一直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让沧沧看出端倪。 沧沧从谢芝齐手中拿过手机有些不解的望向他。是她写的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谢芝齐这么低落。 还没等沧沧反应过来,谢芝齐一把把沧沧搂在怀里。双臂禁锢腰间的力度很紧,紧到沧沧觉得难受却无法动弹。 颈间突然传来点点湿意,沧沧挣扎的动作一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沧沧,我每天都向神明许愿你可以陪伴我一生。所以你可以不要在半路就把我抛弃吗?” 哽咽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稍稍带起的呜咽让沧沧僵在原地。 她打出的话语在普通人看来已是感动,可是谢芝齐不是。他最惧怕的就是和沧沧的分离,他不能看到任何表达沧沧会离开他的字眼,对他来说那是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折磨。 “所以沧沧,我会好好爱你护你。你也努力陪我到最后,好不好?” 16岁的少年比其他人更早熟,他急切的希望能从沧沧的口中得到他想要的承诺,于是目光祈求的看向心爱的女孩子,祈求她的点头。 谢芝齐草木皆兵的神情和执拗让沧沧心头一凛,她忘了他的固执所以她用了守护两个字眼,她怕用爱来承诺明天会让谢芝齐更加疯狂。 沧沧想清楚后笑着重重的点头,她以往喜欢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但因为是谢芝齐她愿意提前做出陪伴一生的承诺。至于以后如何,她不做任何预判。 只是此时此刻,她愿意向谢芝齐交付她的一生。 新年过去面临的就是开学,谢芝齐重回高中,沧沧则继续回到台北大学上课。 因为失语这件事引起校领导的关注,高卓老师被私下约谈,学校诚挚的和沧沧表达了歉意并给出了院系随便更换的补偿。 沧沧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已经学了一学期的课程,哪怕这个专业给她带来了刻骨铭心的经历,但是她本质上不愿意半途而废。 “沧沧,你确定你能坚持吗?” 高卓还是比较担心这个乖巧的学生。因为自己失误造成了她的失语,如果沧沧的失语不能解决,高卓用一辈子也无法补偿。 他还是希望沧沧可以谨慎考虑,不要再在心理学上浪费时间。 沧沧果断摇摇头,并用简单的手语告诉高卓她的坚持。罗敏盈的事情确实影响了她的一部分心性。之前的沧沧总是笑着,乐观面对所有的事情,但是罗敏盈走后她一瞬间成长了许多。 成长都是带着痛意的,这对沧沧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目前来说,她为人更加谨慎,考量也更加全面。 高卓看懂了沧沧眼中的坚韧,随后长叹一口气捏捏鼻梁表示认命。 “这学期开始的课表我看过了,你周四周五两天没有课程。我的女儿也就是你师姐前一段时间去了台北高中任职了保健室实习心理老师。她那边缺人手,你周四周五过去帮忙!” 高卓担心沧沧一人待着会出问题,高中生们青春热烈有助于沧沧失语症的治疗。恰好自己的女儿高明君年后刚刚去台北高中实习,职位就是保健室心理老师,过年听她抱怨了一下人手不够的问题,自己就留了一个心眼。 沧沧乖巧,即使暂时不能说话但是给明君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高中的孩子们也有心理问题,但总不至于像罗敏盈一样有那样惨烈的下场。 沧沧思索再三觉得可行度很高,于是欣然领命而去。高卓看着沧沧离开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这回的安排不要再起波澜了。 早上和谢芝齐一同出门,沧沧没有转身朝台北大学的方向走去,而是和谢芝齐并肩走了相同的道路。 “沧沧?” 谢芝齐疑惑的看向她。 沧沧笑着看了一眼,遂拿出手机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看着往后的周四周五都会和自己同行去高中,谢芝齐心底顿时开出了一朵小花,颤巍巍迎风而立昂首挺胸。 因为同行,初晨的阳光温暖的刚好,空气中的清新沁人心脾。就是路上遇到调皮打闹的小学生在谢芝齐的眼中都是活泼可爱。 台北高中初晨第一次来,和凤南高中不同,门口的教官肃穆而立,教导主任面无表情。进入校园的学生严谨恭敬,至少在沧沧看来完全没有凤南高中学生青春活泼的特性。 台北高中的学生来去匆匆,路上遇到的也都是捧着书本相互讨论,学术氛围异常浓郁。 在谢芝齐不舍的目光中两人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谢芝齐去了教室,沧沧则去了保健室。 保健室在教学楼的一楼侧角处,设备齐全连人体标本骨架都有,沧沧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位男老师在整理桌上档案了。 他大概25岁左右的模样,相貌英俊身姿高挺五官深刻。眉长入鬓,手指骨节分明,薄唇抿着,眼眸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 对于沧沧的到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沧沧,你来啦?” 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沧沧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短发女生,她的样子很熟悉,冷艳御姐风格过分明显,可以说上一世沧沧的舍友黄郁婷完美的复制了这张面容。 沧沧知道,这个姐姐就是自己这个时空的师姐,高卓老师的独女,原本时空舍友黄郁婷的母亲,高明君。 沧沧笑着微微鞠躬表示问好,对于乖巧的师妹,高明君早就被父亲叮嘱过要好好照顾,况且她一见沧沧就心生好感。 再加上沧沧的失语症是父亲的不慎导致的,她更是怜爱沧沧。于是伸手拍了拍沧沧的头顶,下一秒把沧沧抱在怀里。 感受到师姐的波涛汹涌和来势汹汹的怜爱,沧沧愣了一下,随后展露笑颜。自己这个师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友善许多。 “沧沧,这是你的位置,就在我的对面。” 高明君把沧沧安排在自己办公桌对面,这样沧沧有什么情况她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这是另外一位校医,主治跌打损伤的白乾安老师。” 高明君指着男校医给沧沧介绍,沧沧同样微微鞠躬表示友好。 “白乾安,这是我小师妹兰沧沧,我父亲最喜欢的学生。每周四周五会过来帮我们处理一些杂事记录档案什么的。你要多关照,知道吗?她暂时得了失语症,你不要欺负他哟!” 高明君口吻强势,目光直直看向白乾安。等到白乾安抬眼重新看向沧沧,目光深沉幽静,而后勾勾唇角敷衍的回了一句 “哦。” 接着扭头继续处理自己手边的事务去了。沧沧对于极具个性的这位男校医很是好奇,她感觉这个男生好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是毕竟不熟,她不会贸然发问。 许是看出沧沧的疑惑,高明君笑着给沧沧解释 “乾安是台北大学旁边医学院医学系的学生,我们在一次联谊会上认识的,交情还不错。他人话少人好,你多相处就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乾安有双向情感障碍。简单来说就无法感知悲喜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悲喜。” “所以有时候他笑并不代表他开心,他沉默并不代表他生气。” 高明君似乎非常了解白乾安,于是把这些情况都一一说给沧沧听。也不在乎正常音量是不是会被白乾安听到,总之这个校医室目前只有高明君一个正常人。 白乾安有双向情感障碍,沧沧有失语症。总之,谁也别嫌弃谁。因为高明君提前的介绍,沧沧和白乾安的相处反而异常和谐。 沧沧手脚麻利,白乾安给学生做简单处理的时候沧沧在后面做详细记录。 沧沧不能说话的特质让白乾安觉得心安,他一向不喜欢周围环境的改变,沧沧的到来反而符合他的预期。 中午下课铃声响起,高明君带着沧沧还有白乾安赶往学校食堂吃午饭,刚买好饭坐好,沧沧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谢芝齐和周正文。 沧沧扬起手打招呼,高明君和白乾安的视线自然也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老师好!” 两人异口同声问好,然后默契十足坐在沧沧的两侧。谢芝齐坐在沧沧的右手边,周正文坐在左边。 高明君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的紧盯着谢芝齐和周正文。 “沧沧,这个好吃你尝尝。” 谢芝齐不解释,只把自己餐盘中的鸡腿夹给沧沧让她尝尝。 “侠女姐姐,这个也好吃。你吃吃看。” 周正文也紧随其后把自己认为好吃的给沧沧。沧沧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如此热络。 两个人的表现被高明君看在眼里,随后嗤笑。 “你们就这么担心她被欺负?” 少年的小心思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高明君只觉得好笑但又感动,这两人明显是怕沧沧受排挤,所以给她撑腰呢! 看到沧沧迷茫的小表情甚是可爱,高明君忍不住上手捏住沧沧的脸颊往两边轻扯。既然两个兔崽子觉得她会欺负人,那她就堂而皇之的欺负欺负沧沧,把罪名坐实。 沧沧还没回过神来,被轻扯的面颊也不痛。于是更是茫然。 “松开!” “啪!” 谢芝齐眼神开始凶狠的看向高明君,顺手打落高明君的手背,示意她适可而止。 看着护犊子的小崽子,高明君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看向白乾安。四目相对彼此达成共识。 “小子,沧沧现在在我手下工作。我想欺负她是随时的事儿,你总不能不上课,在保健室盯着我!” 高明君明显想逗逗谢芝齐,于是故作深沉的说道。 周正文闻言气急,刚想站起来反驳就听到了谢芝齐的声音。 “我是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可是我有高卓老师的联系方式,我可以随时向他反馈你的所作所为。” 冷淡的口吻平静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谢芝齐不动声色眼底积蓄起的不满暗示高明君最好识相。 高卓君呆愣一瞬,随后看向谢芝齐的目光暗含警惕戒备。她以为对面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崽子,哪里想到是一条几近成年的毒蛇。 只三言两语就把自己逼到墙角。高明君看着依旧茫然的沧沧,再看看深沉腹黑的谢芝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再次看向谢芝齐,只觉得这个男生有些不对劲,他似乎有些过于保护沧沧了。过分的像得了偏执症。 高明君蹙眉的同时,白乾安懒得理这样的交战,于是端起餐盘走向了没人的区域继续用餐。不多时他的对面也出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两人并不交谈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画面诡异的温馨和谐。 第24章 你知不知道他... 吃完饭回到保健室,路上一直忍着的疑惑得不到解决,高明君有些不耐烦。 对面的沧沧安静柔美,自顾自的整理各种档案。对于这个小师妹,高明君明显是喜爱的。况且再加上父亲的叮嘱,谢芝齐今天不善的举动实在让她觉得危险。 “沧沧,中午那个和我叫板的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想了半天,高明君还是决定问出口。沧沧单纯清澈,万一被那个男孩子哄骗受伤,她会锤死自己的 听到师姐的询问,沧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们目前关系不明朗,说是男女朋友可是没有亲口承认,说不是他们也做了超越普通朋友之间的关怀。而且如果说了和谢芝齐是男女朋友关系,在这个校园中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眼看沧沧纠结不语,心直口快的高明君一拍桌子 “他喜欢你是不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那你,也喜欢他吗?” 高明君问的小心翼翼,她明显希望沧沧用摇头表明态度和立场。 结果,沧沧下一秒重重的点了头。高明君一颗心沉到谷底。 “那你知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独占欲。我觉得他可能有偏执症。” 高明君的猜测已然窥探了真相。沧沧心底暗叹果然不愧是老师的孩子,一眼就看出了实质。 沧沧笑了笑,眼底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随后拿出手机一字一顿打出话语给高明君看。 “师姐,我了解谢芝齐的一切。他的不安、惶恐、偏执。他的每一面我都见过,你不必为我担忧。我也不想让他改变。只愿余生可以护他周全,仅此而已。” 高明君的视线从手机挪到沧沧的脸上,她在那张面孔上看到了最诚挚的祈愿。那双大大的猫眼中流露出的是自己看不懂的情绪。高明君本来担忧的心情忽然停顿下来,也是,她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感情。 只是觉得沧沧这样的女孩子应该被温柔以待。可是谁又能说,那个心机深沉的男生在面对沧沧的时候不会把这世间所有的好都给她呢。 终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要你想好了,师姐都支持你。” 高明君不再纠结,重回飒爽干练的模样。和沧沧讨论起保健室的事情,其乐融融仿佛刚才的交谈并不存在。 白乾安在下午两点上班前才回到保健室,之前还整洁的衬衫上面有了一些褶皱,皱巴巴的样子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一眼看到了。 “啧啧啧。” 高明君揶揄的看向学弟。 “战况激烈啊!” 随意调侃的口吻让白乾安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随后像是没听到一样安然坐在自己位置上。只是白皙的耳尖染上微不可见的红晕。 一天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傍晚下学铃声响起。沧沧也起身和高明君、白乾安一起收拾文件、桌椅。确定保健室都归位后依次出门,最后屋门被白乾安锁上。 台北高中堪比大陆的高中,高三学子依旧灯火通明。高一高二的学生因为不面临学测,于是可以准时放学。 沧沧和谢芝齐约好在离校园不远的公园门口集合一起回家,于是初春的绿意带着奶绿的颜色迎风招展的时候,沧沧在树下来回的踱步,顺便心里数着数字,看看要数到多少才能等到谢芝齐。 “沧沧!”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沧沧转身就看到了快步朝她奔来的谢芝齐。少年向她奔赴而来,一如蓝沧海那一世,他的目光中仅能安置她一人。 “是不是等了很久。下午突然安排我值日,我忘了和你说。” 谢芝齐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提前告知沧沧,本来今天是周正文值班,结果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说是约了网恋对象吃饭。 然后值班的任务就落在了谢芝齐的头上。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解决随后奔跑出校园,到门口还被教官一通说。 沧沧伸手拿出纸巾擦拭谢芝齐额头冒出的细密的汗水,然后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等多久,实际她在数数的时候会在某三个数字时扭头看向身后。 她不说,只觉得那是属于沧沧的小秘密。 88、93、78 想见你 顺利汇合的两个人踏着夕阳漫步朝公寓方向前进,谢芝齐担心沧沧无聊,一路上说说笑笑。 有阳光穿过枝干洒在谢芝齐白净的侧脸上,映出淡淡的橘色,让他在人前的冷意暖化不少。 一如,蓝沧海抬起惺忪睡眼时看到的迎面走来的谢芝齐。 少年还是那个惊艳时光的少年,沧沧听谢芝齐说话,看谢芝齐勾起唇角的笑,看他眼中的愉悦和满足。 沧沧周一到周三在大学上课,周四周五来高中保健室任职。渐渐和高明君还有白乾安熟悉后也更加了解两个人性格。 高明君做事飒爽干脆利落,虽然是心理老师但是出言犀利,常常把前来问诊的高中生说的一愣一愣像是洗脑一般,悲情怯意的来斗志昂扬的走。 白乾安寡言,但是外科技术优秀,跌打损伤不在话下。常常微蹙眉头给学生包扎好,然后在冷冰冰的注视下把学生吓得一愣一愣的,再三保证不会再犯后才放人走。 在二人优秀的打压下,沧沧时常在保健室外驻足,抬头看天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高明君看出沧沧的无措暗自笑了笑 “你没发现找你的学生越来越多了吗?” 高明君桌前摊着记录本,右手笔转的飞快。 沧沧闻言一顿,随后思索确实是这么回事儿。然后疑惑看向师姐。 “傻瓜!你自然有你的优势。你是最好的倾听者,青春期的学生三观在塑造中,我们一时的冷厉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们的热血沸腾。” “你不一样,你是保健室里唯一倾听他们苦恼的老师。即使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也会挂着笑容耐心听完。这就足以让这些学生喜欢你。” “这个年纪的他们不喜欢说教。更喜欢你这样的倾听者。” 高明君看的透彻,因为他们本就是这个岁数过来的。比起会说教的长辈,他们更喜欢能倾听他们琐事的沧沧。 这是沧沧得天独厚的优势。 高明君的解释让沧沧恍然大悟,她就说最近怎么来找她的学生陡然增多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通的沧沧面容重新挂上笑容,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她的眼底像是清澈的湖镜,头顶上的花苞散着盈盈光芒,再加上灿烂至极的笑容,让喜欢萌物的高明君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沧沧,你怎么这么可爱!!!” 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高明君扔下笔把沧沧重新揉进自己的怀抱。于是沧沧又感受了一把波涛汹涌的爱意。 坐在一旁的白乾安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随后眼底略过一丝讶异。右手抚上唇角,心底惊起波澜。刚刚的感觉是。。。开心吗? 沧沧中午整理前几天的记录进行归档,高明君在保健室床上暂时合眼休息,白乾安不知所踪。外面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蝉鸣暗示着夏季的灿烂光临。 把记录按照时间分批次归档后,沧沧有些困意慢慢打了个哈欠。可是桌前还有部分未整理,于是强撑着眼皮重振精神进行分类。 困意来势汹汹,沧沧摇头晃脑眼看要坚持不住,额头坠向桌面的一刹那被一只俊秀清雅的手拦截在空中。眼看沧沧不醒,那手又慢条斯理的把沧沧的额头侧过来垫在随手拿来的抱枕上。 许是不舒服沧沧咕囔了两句,完全没察觉自己被人于千钧一发时拯救,顺势两只胳膊环抱住抱枕沉沉睡去。 白乾安看着沧沧睡着的样子扯了扯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彰显他的心情还不错。 一个人看着睡着的另一个人露出不常见的笑容,这样温馨的画面本就美好无比。 殊不知这一幕被站在保健室不远处树下的少年看到,随后他的目光阴沉下来,本来扬起的笑容缓缓消失。捧着食盒的指尖微微收紧,看向沧沧的视线开始泛起冷意。 这日高明君去参加研讨会,保健室只剩下了沧沧和白乾安在。也不知怎么了,或许是夏日烈日炎炎温度升高让人心情异常烦躁,最近这两天打架闹事的男生多了许多,于是保健室里鬼哭狼嚎的都有。 “沧沧,你先去吃饭。” 临近午休,白乾安眼看食堂的高峰期过去,于是口吻淡淡让沧沧先去吃饭。 高明君不在,保健室不能缺人。沧沧是女孩子先去吃饭合情合理。 对上白乾安的目光沧沧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拿出手机在记事簿上打下一行字给白乾安看。 “需要给你带饭吗?” 白乾安看后笑着摇头拒绝,他的午餐自有安排。 得到白乾安的反馈,沧沧也知道这个一到午休就消失的男人一定有自己的秘密,她并不热衷窥探别人的隐私。于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忙了一上午从保健室踏门而出,迎向热烈的日头沧沧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自觉朝后倒去,却在下一秒腰际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阻止了下坠的速度。 沧沧的侧脸贴着成熟男性的心房位置,清晰的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规律的心跳声。恍惚之间,沧沧仿佛回到了蓝沧海那一世,在心脏病发作的时候听到的来自谢芝齐的心跳声。 也就是恍惚的这十几秒,沧沧看到有一个陌生少年面色不善的快步走到她跟前伸手用力推搡她的身体出了被白乾安环抱住的范围。 眩晕感还没过去,眼看沧沧的后腰就要撞上桌角,白乾安既要拦住凶狠的少年还要看顾没恢复的沧沧,一时间竟挪动不了脚步过来。 后腰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沧沧撑着眩晕的大脑抬眼就看到了身后眼神冷冰冰的谢芝齐。 他本来想中午过来找沧沧吃饭,哪里想到还没进门就看到了她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场景,还没等质问,就见她又被一个陌生学长推搡的剧情。 他快步从后门而来,才堪堪在最紧急的时刻用自己身体当了肉盾救下沧沧。他伸出左臂环住沧沧纤细的腰部,把她的头压向自己的颈窝处。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覆盖在自己的肌肤上,提起的心才安然落地。 至于眼前的白乾安和那个眼神凶狠的少年,谢芝齐用眼神传递出往后算账的意思后,把沧沧抱起来走出保健室。 “沧沧应该是没吃饭导致的低血糖,记得给她喝糖水可以快速恢复!” 白乾安在谢芝齐身后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谢芝齐听到了白乾安的嘱托也没有停下脚步,抱着沧沧的步伐更加快速。 看着渐渐离开的背影,白乾安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年,眼底的冷意渐渐浮起,在这样的目光中少年倔强凶狠的表情慢慢收敛然后垂下头秒变无害的模样。 “白乾安对不起!” 很久后,少年慢吞吞的道歉声传来。 “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放下这句话,白乾安转身走到工位上坐下翻开桌上的档案提笔开始日常记录。 久久等不来白乾安下一句的回应,站在门口的少年贴在校服两侧的手掌紧紧攥起。 低垂的头颅看不清面部表情,可是白乾安知道,他永不悔改。 谢芝齐抱着沧沧来到了学校最隐蔽处的后花园,这里绿树成荫温度比外面低了3\/4度,头顶的烈日被枝叶遮蔽仅能洒下细碎的光芒,有微风拂过带来轻微的凉意。 舒爽的环境让沧沧的神志清醒了几分,但是手脚还有些麻木。谢芝齐打开之前买好的气泡水一点点喂给沧沧。 略带甜口的滋味瞬间能缓和空空如也的胃部,微凉的温度让眩晕的头脑也逐渐缓和起来。 “芝齐,把我放下来。” 沧沧慢慢比划示意谢芝齐把她放到旁边位置,实在是他们目前的姿势太过暧昧,沧沧整个人坐在谢芝齐的腿上,耳侧紧贴谢芝齐的心房。里面咚咚的心跳声莫名让人觉得面红耳赤。 “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样可以减缓你的头晕。” 果然,谢芝齐拒绝的有理有据义正严辞。也只有在面临沧沧有危险的时候,谢芝齐的态度会异常霸道强势不允许沧沧表达自己的意愿。或者说沧沧的意愿他不会听罢了。 “我在食堂打了两份饭,本来想找你一起吃午餐的。” 结果他急于给沧沧挡危险,两份饭在匆忙间掉在地上洒落一地。 “目前只有课间买的一个三明治,你吃!” 谢芝齐从校服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三明治,扯开包装袋放到沧沧的唇边等着她咬下去。 眼见谢芝齐的坚持,沧沧笑了笑,随后张大嘴巴就要整个吞进去,却在触碰食物的时候只浅浅尝了三分之一的部分。 因为,她也听到了谢芝齐肚子里传来的饥肠辘辘的声音。 “整个吃掉!” 一口还没咽下,谢芝齐举着的手又前进了一步。 沧沧摇摇头表示嘴里还有,然后伸出右手握住谢芝齐的手腕把食物的方向对准了他唇口的位置,示意他吃一口。 沧沧的动作明晃晃带着关爱,谢芝齐看着笑的眉眼宝岛的沧沧执拗的不肯张口。 于是两人因为一个三明治来回争执,直到最后谢芝齐被恢复过来的沧沧压着才咬了一口。 明明从不吃别人咬过的食物,但因为是沧沧,所以谢芝齐才觉得今天的三明治异常的好吃。 两个人在花园休息了一会儿,沧沧确定自己彻底恢复了后就赶紧从谢芝齐的身上挪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谢芝齐有一瞬间的失落。刚才心脏充盈的感觉又空了。 “我们去吃饭!” 沧沧在屏幕上打出的字映入谢芝齐的视线中。也是,一个三明治怎么能让两个人安抚腹中饥饿。 谢芝齐轻笑一声随后点头和沧沧并肩而行去了食堂。 虽然过程曲折,但是这顿午餐最终还是两人相伴吃完了。 第25章 顾湘森的执念 下午下学铃声响起,沧沧看了眼外面晚霞遍野的天空忍不住伸长腰身舒展一天下来有些疲惫的身骨。 “沧沧,可以稍等下吗?” 白乾安看到沧沧在收拾桌上的东西,随后紧急叫住她离开的步伐。 沧沧回眸,猫眼中闪着疑惑。 “拜托!” 白乾安难得做出弱小的低姿态,沧沧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连忙点头答应。本来脱下的医袍又重新穿回去。 听到下课铃声响起,谢芝齐匆忙收拾桌上的课本,然后赶在老师前脚出门的时候第一个走出教室。 “你干嘛那么着急?” 周正文在他身后大喊也没见谢芝齐步履半刻停顿,置若罔闻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间。 保健室门前,两个男生两两对立,一样的校服穿在两人身上看不到丝毫相似之处。相似的身高下也只能比比气势。一个阴狠似孤狼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前撕咬觊觎者;一个狠毒似巨蟒,时不时吐出鲜红的信子捕捉空气中危险的因素然后抬起头准备随时无差别攻击。 总之,保健室门前的两人不肯相让,谁也不许对方快自己一步进去。 “顾湘森,让开!” 保健室里传来白乾安冷冷的声音,之前还阴狠的男生瞬间变脸,满眼委屈看向里面后又扭头恶狠狠瞪了谢芝齐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后退了一步。 谢芝齐挑挑眉眼底也平静下来,随后嗤笑一声跨步走进保健室。后面的顾湘森不忿的看着前面学弟背影,暗戳戳用眼神化成利箭射在他的身上。 眼见两人进来,白乾安起身和后面的男生并肩站着说道: “沧沧,这是我弟弟顾湘森。中午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俩一起给你道个歉。对不起!” 两道弯下腰身的鞠躬诚意十足,谢芝齐却看到了顾湘森在鞠躬的一瞬间眼底的不甘和不悔。真是有意思,被摁着头颅道歉,想必在顾湘森的心中一定觉得是屈辱。 如果顾湘森给谢芝齐的感觉是一匹嗜血的孤狼,那么校医白乾安就是一个能困住孤狼的笼子,还能把狼王变成狼狗,这个白乾安一定在顾湘森的心目中占据极具重要的地位。 谢芝齐摸着下巴站在沧沧身后,为自己获得的真相而愉悦。 沧沧看着眼前鞠躬的两人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要表明什么态度来对待那个对她有恶意的学生,午休时候的推搡如果不是有谢芝齐,她肯定会受伤害。可如果轻飘飘的揭过,好像后期这个叫顾湘森的学生还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沧沧也看到了低头一刹那的不悔。 沧沧不说话,两个人也没有直起身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湘森的愤怒也在加剧,他看向旁边同样姿势的白乾安只觉得无比窝火。明明,明明自己才是做错的那一个,现在却让白乾安也跟着受这份屈辱 在顾湘森的愤怒临近阈值时,终于被沧沧伸过来的手掌扶起。顾湘森翻着白眼抽离出自己被扶住的左臂,异常排斥沧沧的靠近。 “顾湘森!!” 白乾安刚直起腰身就看到自己的弟弟一脸不忿的无理动作,随后一字一顿加重念出他的姓名。 眼看白乾安俊朗的脸上面色凝重,男生又不甘不愿的冲沧沧稍微点下头随后看向白乾安的目光露着屈辱和委屈夺门而去。 看着不受教的弟弟,白乾安摘下眼镜捏捏鼻梁,微皱的眉头显出几丝疲惫。 “沧沧对不起!我会好好教训他,再来给你道歉。” 白乾安重新戴上眼镜认真承诺。 沧沧笑着摆摆手表示不用了,想必这鞠躬的几分钟里已经能带给顾湘森很重的教训了。如果他不肯更改自己的性格,那么往后折腾白乾安的时候还多。没有实力的愤怒只能牵连在乎的人跟着受辱。至于他能不能领悟到,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等到离开校园,晚霞的余晖仅剩了半边在天边影影绰绰的坠着,橘色的光影像极了布坊里染出的椒房色。 “沧沧,你的报复心很重啊!” 谢芝齐看了全程,自然明白沧沧没有轻易原谅的用意。想必那屈居人下的几分钟里,足以摧毁那个顾湘森所有的傲气和凶狠了。 可是这样的沧沧反而会更加让他移不开眼睛,谁说受了伤害就一定要原谅,打击报复才是最好的回击方式。 沧沧扭头看向谢芝齐然后担忧着伸出右手慢慢覆盖上了他的后腰处。谢芝齐腰部一僵面容怔愣,随后苦笑出声 “你知道啦?” 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可是作为肉盾的他替沧沧挡住了略带棱角的桌角又怎么可能不受伤呢。只是强忍着罢了。 沧沧看谢芝齐没心没肺的模样,眼中的担心溢于言表。伸手就要撩开校服衬衣往里面看。 “对我的身体这么感兴趣吗?那回家给你看个够好不好?” 察觉对面往来行人的窥探,谢芝齐一把抓住沧沧想要进入的右手故作调侃的回怼。 果然,这样的话一出沧沧脸上立即浮现红晕,随后才察觉到行人的视线才意识到这是在街上,于是她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不能说话的沧沧为了表达愤怒,猫眼圆睁狠狠瞥了眼谢芝齐快步朝公寓走去。 沧沧难得做出娇嗔的表情,谢芝齐一时看呆了,只觉得那双猫眼中暗含无限媚意,一时间有酥麻感从心底窜出直冲天灵盖。 “沧沧,等等我!” 愣了几秒终于回神的谢芝齐连忙加快脚步赶上沧沧的步调,两人在你推我搡中融入最后的晚霞里。 从医药箱中拿出跌打损伤的喷雾,沧沧扭身执拗的看着谢芝齐,眼中只有一个信息:别逼我动手。 “沧沧,要不咱们先吃饭?” 谢芝齐身体不断后移,右手揪紧领口试图躲避沧沧的侵袭。柔弱的像个被恶霸逼迫的纯良小姑娘。 “啪!” 沧沧冷着脸打掉谢芝齐的手,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躲的。然后伸出右手就着谢芝齐扣紧的衬衫挨个解着纽扣。 随着一颗一颗扣子被解开,谢芝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心爱的姑娘,一边任由脸上的绯色蔓延到耳尖和脖颈,一边企图从沧沧的眼中看到他期待的羞涩。 谢芝齐注定失望了,他只在沧沧的眼底看到平静无波的湖面。随着扣子解开的越多,谢芝齐精瘦的腹部也暴露在空气中。 “等等!!” 眼见沧沧要解开他腰际的皮带,他一把攥住沧沧的手阻止接下来的动作。他呼吸有些急促,可见内心的震动。 “我自己来,你背过身去好不好?” 谢芝齐紧张的吞咽口水,口吻委婉的祈求。 沧沧见谢芝齐不肯妥协于是听话的背过身,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等到谢芝齐说了一声可以了,沧沧才转过身来。 裤子没有下移多少,背对着沧沧的谢芝齐把脸埋在两个抱枕中间。精瘦的左侧腰部明晃晃的一片淤青,可见当时力度的强弱。 沧沧拿起喷雾冲着淤青处喷洒,又从药箱中拿出红花油倒在掌心,刺激的药味在空中迅速蔓延。谢芝齐还没张口问这是什么,淤青的位置就被一只小手覆盖上随后便是轻轻的涂抹。 沧沧只觉得谢芝齐的后腰在她的手覆盖上后有轻微的颤动,涂抹均匀后还用右手轻轻扇了扇,确定淤青处没了水雾随手拽过旁边的薄单盖在谢芝齐的背上。 听到沧沧回洗手间的脚步声响起来后,谢芝齐猛地坐起来,顾不上狂跳的心脏立即整理好衣服,匆忙把校服衬衫套在身上快步走出家门。 等到沧沧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的就是空无一人的客厅。沧沧皱眉,所以谢芝齐是害羞了吗? 出家门的谢芝齐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在行人异样的眼光中疾步走向不远处公园里面的凉亭,深吸好几口气后才慢慢缓和下来。 再等到面上的绯红褪去,谢芝齐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顾湘森。他眼神冷厉面色不善,戴着黑色帽子还有口罩。谢芝齐猛眼一瞧也被吓了一跳。 视线挪动到对方手掌,手中空无一物让谢芝齐有些上悬的心慢慢回落下来。没工具就行,有工具难对付一些。 “所以你是来打击报复的?” 谢芝齐双手插兜挑挑眉,眯起狐狸眼仔细打量顾湘森的来意。 “我们打一场。” 顾湘森语言精练,指明来意。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 “我哥腰伤发作了!” 谢芝齐还有些愣,几秒后反应过来顾湘森口中的哥哥指的是白乾安。 “白乾安腰伤发作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今天不是长久的鞠躬,我哥根本不用受这种痛苦。” 顾湘森的语气急躁起来,俨然把白乾安腰伤发作的罪魁祸首放在了沧沧和谢芝齐的身上。 “错!如果不是你用力推搡了低血糖的沧沧,你哥也不必担责和你一起鞠躬道歉,所以还是你的错。” 谢芝齐的这句话似乎提醒了顾湘森什么,只见他脸色骤白牙关咬紧,恶狠狠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感觉惊悚。 随后他似乎又想到什么,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向谢芝齐 “你可以不和我打架,那我就去找那个不能说话的兰沧沧去,我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你说呢?” 顾湘森真是每一个字都稳稳的压在谢芝齐的阈值上。 “你真是不知死活。” 被激怒的谢芝齐拎着拳头就捶到了顾湘森的侧脸,两个人打架没有丝毫技巧,像两只不知疲倦的野兽只要还有一点力气就一定要揍到对方身上。 夜色朦胧,良久后凉亭里的打斗在双方力竭的状态下渐渐止住声息,空气中只听得两道呼吸急促的喘息声。 “痛快!” “谢芝齐是吗?” “你很好。” 艰难转动脑袋冲向同样瘫软在旁边的谢芝齐,顾湘森难得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场毫无技巧的打架也让他把今日所受的所有负面情绪爆发出来。心中不淤堵,自然说话也爽利。 “以后离沧沧远点。咳咳咳!” 捂着被踹疼的胸口,谢芝齐的声音时断时续。 “知道了,不动她。但是她要是再和我哥有亲密举动,我还会这样做。” 顾湘森谈起白乾安和沧沧的亲密接触,依旧不知悔改挑衅。 “你哥是医生一天接触那么多病患,你为什么只盯着我家沧沧。” “我猜你是害怕白乾安喜欢上沧沧是不是?” “所以你喜欢你哥白乾安。” 最后一句话谢芝齐用的无比肯定的语气给两人的交谈划上了句号。也如愿看到了顾湘森惊变的表情和朝他看来时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那白乾安知道你喜欢他吗?用不用我告诉他。” 谢芝齐突然凑近顾湘森,音量森然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顾湘森在这一瞬间才真正确认了谢芝齐的可怖,白天的交锋总让他觉得在谢芝齐身上有一种违和感,现在他知道了。 他们是同一类人,偏执且疯狂,所以才会惺惺相惜。 “你不怕兰沧沧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这么赤裸裸的占有欲和偏执疯狂的性格?” 顾湘森抬头质问谢芝齐。毕竟他们这种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最怕喜欢的人异样的眼神和知道真相后抛弃的行为,他不相信谢芝齐不怕。 谢芝齐艰难的站起身踉跄着步子让自己疼痛的身体倚在亭柱上,回眸看向同样悲惨的顾湘森,随后嗤笑一声。 “直到现在你还在企图抓住我的把柄。顾湘森,只有弱者才乞求可怜,强者只会掠夺自己想要的。” “我现在要走的就是从弱到强的道路,只要我够强够狠,我就可以得到所有我想要的。” 明明是很中二的发言,可是顾湘森就是被这段话震惊在原地。他看向谢芝齐的目光有震惊和些许的茫然。 随后他勾起唇角,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哈哈哈哈!” 低笑声从口中传出,顾湘森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都错了,甚至错的离谱。在喜欢的人面前患得患失是弱者的表现,谢芝齐说得对,如果自己够强,就可以把白乾安压在身下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我以后不会动兰沧沧,你放心。” 笑够了的顾湘森慢慢用手撑地直起身体,目前他弱的像蝼蚁,而自己喜欢哥哥的事情,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在这个道德占领高地的时代,背德的行为绝对不会被原谅,哪怕他和白乾安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得忍。 忍到他足够强,忍到所有人都得仰视他靠他活着的时候,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谢芝齐看着顾湘森一瘸一拐的离开,背影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就知道他读懂了自己说的弦外之音。 随后擦干净自己唇角沁出的血丝,同样移动缓慢的步子走向公寓。唇角和眼尾的淤青今晚是消不掉了,就期盼着自己回去的时候沧沧已经睡了,不然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又会难受。 而自己只要看到那双猫眼流露出的难过,他也会恨不得想要杀了自己。 第26章 绯闻事件 谢芝齐的祈祷只实现了一半,晚上回去的时候沧沧确实早早休息了。但是第二天的早上就算再遮掩,口罩也遮不住谢芝齐眼尾的淤青。 沧沧伸手他还想躲,但是被沧沧一瞪,只能任由她摘下自己的口罩。淤青肿起的唇角和眼尾明晃晃显示谢芝齐干了什么。然后,他就看到了沧沧怒极反笑的神情。 前面怒气冲冲走路带风的沧沧完全不理会后面可怜兮兮的谢芝齐。 “沧沧,我错了!” 谢芝齐快步跟上,哪怕不停的道歉也得不到沧沧生气缓和的表情。于是只能挂着一脸伤在训导主任和教官肃穆的神情中看着沧沧离开的背影。 获得此等殊荣的还有高二年级的顾湘森同学。于是下课后,班级第一的谢芝齐被班主任带回办公室温馨问候。 然后在幸灾乐祸中看着班级倒数的顾湘森同学被旁边班主任训斥。无外乎就是成绩不好还惹事,给学生带来不良影响之类的话。 本来以为班主任随意过分两句就到此为止了。结果他后面跟来的一句让谢芝齐和顾湘森瞬间炸毛。 “我已经给你姐姐打电话了,她说一会儿就来。” “我给你哥打电话通知了,他说一会儿就过来。” 相似的两句话听在谢芝齐和顾湘森的耳中,简直如核弹爆炸一般。 “老师,打电话通知我姐就没必要了。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谢芝齐立马转换好宝宝的态度,给班主任竖起三根手指表达自己马上悔改的态度。于是招来旁边顾湘森的嗤笑,然后下一秒他的头就和班主任的书本来了亲密接触。 “嘶!” 本来头顶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呼痛,结果又牵动了清淤的唇角。这下两面夹击,心情更不好了。 谢芝齐看到这一幕赶紧掩盖住眼底的嘲笑,可是想到一会儿会来的沧沧,他的心底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没一会儿,沧沧和白乾安前后脚进了办公室,看着站在墙边异常显眼的两个人,两人四目相对后各自走向了不同的班主任。 “又见到您了,芝齐的姐姐。” 谢芝齐的班主任热情上前握手,自上次见面后他以为两人再无交集,如今因为一件小事再次相见,班主任更是觉得缘分天定。 沧沧礼貌握手,然后坐在了班主任的身边等着指示。 “谢芝齐同学最近是有什么困难吗?或者有被人刁难的情况出现吗?不知道您这边是否了解。” 班主任对于自家第一名还是有很厚重的滤镜的,只能说平时谢芝齐表现出的人设异常完美,礼貌懂事、乐于助人、温润如玉都是他的优点。 所以他家小孩被打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因为太过完美遭人嫉恨,作为正义的班主任,如师如父,必须在根源上解决这件事。 班主任的眼神无意瞟向不远处的顾湘森,沧沧一眼就看出班主任的意图,无非是想从她这里确认谢芝齐是不是被顾湘森刁难了。 听到班主任猜测的沧沧愣了一下,抬眸又看了一眼同样惨状的顾湘森,随后精致的柳眉微微蹙起。恰好这时面无表情的白乾安眼神扫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老师,我姐姐她最近嗓子不好说不了话。我真的没有和人打架,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谢芝齐眼看架势不好马上上前解释,再这样下去真相就暴露了。顺便和旁边站着的顾湘森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示弱,不然今天的场面一定是乱葬岗。 顾湘森自然收到了来自谢芝齐的暗示,看着异样眼光的班主任和眉头拧紧面无表情的哥哥,顾湘森自然更加害怕。 “老师我错了!” 90度鞠躬的顾湘森恭恭敬敬弯下腰身的模样简直惊呆了办公室一众老师,整个校园都清楚高二年级的顾湘森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如今态度诚恳的道歉实在是惊到了众人。 “额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学。” 班主任愣了几秒后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把顾湘森扶起来。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况且学校也没有证据说他们打架。既然两人都真挚的认错,那么当班主任的也不好老揪着过往不放人。 谢芝齐的班主任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可是如今也没有了发难的理由。既然两人诚恳道歉,那么这件事情就会被轻飘飘的揭过。 “芝齐姐姐,学校还是希望家校共育的。要是谢芝齐有了任何状况,辛苦可以随时和我沟通。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对义不容辞。” 临走前,谢芝齐的男班主任还努力在沧沧面前留下好印象。巴掌拍打胸脯响彻天,以此证明自己是个成熟的男人会说到做到。 沧沧不能回话,只是温柔的笑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在男班主任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拉着谢芝齐离开了办公室。 “白医生,顾湘森的情况也希望您这边可以多关注。毕竟欺负学弟的名声说出去还是不太好听的。谢芝齐是整个高一年级的第一名,学校比较重视他,还请有任何问题随时反馈。” 顾湘森的女班主任也是把白乾安和顾湘森送到办公室外面再三叮嘱。 “是,让老师费心了。” 谦卑的说完话白乾安率先一步离开办公室,顾湘森紧随其后跟着白乾安的脚步上前。 “好温柔。” “好帅气。” 男班主任和女班主任看着各自心仪人离开的背影站在后面作花痴状。 “你喜欢人家姐姐喔!” “你还不是喜欢人家哥哥!” 两位班主任同届入职,分在不同的年级。平日本就互相呛声,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对方的感情动向,自然又相互吵闹起来。一个说对方老牛吃嫩草,一个说对方痴心妄想。 看着办公室熟悉的吵闹声,其他老师相视一笑后摇摇头。办公室有这一对火爆活宝真是热闹非凡。 “沧沧!沧沧!” 谢芝齐跟在沧沧的后面唤了两声后,就看到前面停下的身影。 随后沧沧转身看向谢芝齐,一向含着笑意的猫眼中此刻古井无波看着他,这样平静的样子反而让谢芝齐不敢上前认错,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沧沧又转身离开。 顾湘森的境遇差不多,在白乾安说了一句“冥顽不灵”后,他就失去了跟随他的资格,站在原地的顾湘森只觉得心底蔓延着森然冷意,血管中流动的液体因为这一句话直接寸寸结冰,直到周身发冷再也看不到白乾安的身影。 保健室的氛围僵硬,明明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工作,但是高明君就是觉得不对劲。所以自己出去开会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沧沧和白乾安态度一致,对于发生的事情就像锯嘴的葫芦一样只字未提,再加上夏季打架受伤的学生增多,一忙起来高明君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沧沧中午去食堂吃饭孤身一人,高明君还没下班,白乾安那边也在给打群架的学生做简单处理。于是沧沧一个人打好饭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吃着。 “芝齐的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沧沧抬头就看到了谢芝齐的男班主任。他容貌不显平平无奇标准的文科男,但是他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和执着。 这样的人,是伟大的而值得尊敬的。 沧沧马上放下手里的筷子,扬起灿烂的笑容和他打招呼。 “上回您走的匆忙没来得及问您的名字。我叫林一,不知道你叫什么?” 林一特意指着脖子上挂的工作证给沧沧看,他的头像下写着他的姓名:林一,下方是他的工号。 沧沧快速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林老师好,我叫兰沧沧,是谢芝齐的姐姐。 得到沧沧的回应,林老师觉得自己瞬间心花怒放。于是沟通的更加热情似火。 然后正常来餐厅买饭的学生看到自己班主任对面坐着漂亮小姐姐时,一时间流言飞起。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高一一班班主任有女朋友的消息就满天乱飞。 有细心的学生发现这个小姐姐恰好是前段时间保健室新来的实习心理老师兰沧沧,更是讨论的热火朝天。 “谢芝齐,原来兰老师是你姐姐哦。这倒好了,你姐姐和班主任谈恋爱,你以后会得到班主任的独家补习了。” 有开玩笑的同学笑着和谢芝齐调侃,转眼就看到了谢芝齐用冷若冰霜似乎带着利箭的眼神刺向他。正是午休时间,大家都被谢芝齐一瞬间冷厉的态度惊吓到。 完全不同往日言笑晏晏的班长,好事学生赶紧散开不想惹怒他。这样的班长好恐怖哦。 “表情收一收啊,你吓到他们了。” 周正文正好坐在谢芝齐的后面,眼见班级气氛被谢芝齐一个眼神冻僵。周正文只好伸出手掌搭在谢芝齐肩膀示意他适可而止。 但是对于爱着的女孩被其他人觊觎,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谢芝齐不耐的用冷硬的态度成功把班级氛围拉到零度以下。每个进入一班教室的老师们都无形中感受到了这股压力,都不自觉的搓搓手臂。 好不容易撑到下学,谢芝齐在往日老地方踱步等沧沧出校门。不经意抬眼一瞥,谢芝齐就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骤然僵硬。 门口人来人往下学的学生中,显眼的沧沧身边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谢芝齐自己辨别后确认那是自己的班主任林一老师。随后银牙紧咬,右手握成拳背对身后。 “沧沧!今天聊了很多谢谢你,愿意听我倒苦水。” 林一腼腆的低下头颅感谢沧沧,班主任的工作除了教学之外还需要协调各种关系,比如同学打架、男女恋爱、学生之间无形的攀比等等。这些问题枯燥乏味,但是沧沧却愿意听他絮叨。沧沧真是太温柔了,一想起这些林一更觉得自己更喜欢沧沧了。 沧沧连忙摆手表示并没有什么,她的工作就是青春期学生心理监测和倾听,老师们有任何烦恼时间长了也会形成心理问题,林一的倾诉反而能减小这种压力。对于沧沧来说没有任何特别需要感谢的。 两人在校门口笑着分开,沧沧漫步到老地方等待谢芝齐下学。看到不远处走来的熟悉身影,她扭身朝公寓走去。只要能确认谢芝齐跟在后面,她就不着急。 后续几天只要是去食堂吃饭,沧沧总能偶遇林一老师。有时他会拿出自己做的甜点招呼沧沧一起吃,有时沧沧会带自己做的美食和他一起分享。 于是高一一班林一老师和保健室沧沧老师谈恋爱的消息不绝于耳。谢芝齐坐在教室里,在周正文尴尬的表情中生生掰断了3根笔。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泛滥成灾。 “谢芝齐!冷静!” 这节课是林一的课,看着满面春风走进来的老师。谢芝齐冰冷的目光在他的笑容上慢慢流转,要不是周正文死死压住他的双手,他一定会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奔向前一口咬碎他的喉咙。 好不容易挨到再一次下学,谢芝齐走到老地方看到了等在树下的沧沧。她今天穿的很有青春气息,树叶零碎的光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泛起金光,似乎随时有可能缥缈而去。 她大大的猫眼透彻干净,有光漏进来,她的瞳孔就变成了琥珀色,漂亮极了。可是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沧沧有可能喜欢林一那样的男人,谢芝齐的心底就会冒出难以忍受的烦躁火焰。 于是他一个箭步过去匆忙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手臂扣紧沧沧的腰肢,只要她动一下,只要她有想挣脱桎梏的意图,谢芝齐就会双臂锁紧不允许她的离开。 “啪!” 腰身被紧紧锁住,这人一声不吭的上来就抱。沧沧此刻肺都要气炸了。她说不了话,可是面上却带了几分薄怒。于是用力拍打他的后背示意谢芝齐放开她。 “我不要放开!!” 努力控制怒气的谢芝齐带着几分急躁呛声道。为什么要放开,放开她沧沧就会成为别人的女朋友。 于是他把头靠在沧沧的颈窝里不肯轻易挪动分毫,用力汲取沧沧身上的味道让自己内心的焦躁慢慢平息下来。 良久后,确认心底野兽的一只爪子缓缓缩回重归黑暗,谢芝齐才慢慢抬起脸颊。 “沧沧,你是不是要和林一老师在一起了?” 第27章 跳级申请 他问的忐忑,口吻很轻却莫名有几丝威胁。收紧的双臂无一不显示着如果沧沧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他随时会像一条巨蟒一样绞死沧沧,然后吞噬下腹,这样他们就会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啪!” 沧沧听到这里一顿,然后上手又是一巴掌。直拍的谢芝齐堪堪放开了环住的双臂,腰际得到喘息的沧沧马上退后两步出了谢芝齐的包围圈。 谢芝齐站在阴影里,看着对面离自己两步远被光偏爱的沧沧,一时间觉得无比委屈。你看,他永远只能站在暗处仰望他喜欢的人,他们中间隔着明暗就像隔着两个不一样的世界,怎么也无法交融。 精致的桃花眼中难得流露出可怜巴巴的意味,沧沧再生气也渐渐偃息旗鼓。于是又慢慢回到谢芝齐的身前,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想要安慰他。 许是沧沧愿意从光明中走向伸出阴影的他,又或许是抚摸发顶的手异常温柔。这一刻的谢芝齐内心喜悦和对沧沧的爱意袒露的坦坦荡荡。于是,他低下头颅,把自己的薄唇印在了沧沧的唇瓣上。 沧沧停留在谢芝齐发顶的手还未收回,唇瓣就被印上了谢芝齐的味道。17岁的少年身上是清冽干净的松针味道,因为靠近沧沧的整个鼻腔都被这种味道侵袭。 心如擂鼓,随着谢芝齐在唇瓣上的轻吮和辗磨,沧沧一秒回到蓝沧海的那一世,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个郑重朝自己表白的少年。那一瞬间的怔愣和从心底泛起的喜悦都让她无比怀念。 可是沧沧的大脑又无比清晰面前的谢芝齐不是原本时空的他,此刻的沧沧分列成了两个人,一个靠这青涩的吻回味当初的谢芝齐和蓝沧海,一个是现在的自己,冷静的旁边陷入欲望里面的这个时空的兰沧沧和谢芝齐。 眼眶中积蓄起泪水,等到泪珠滚滚下落从唇边擦拭而过。微凉的咸意陡然让谢芝齐从欲望中恢复神志,他惊得后退了一步,看着沧沧泪流满面。 “沧沧,我” 谢芝齐想解释什么,可是又被沧沧猫眼中的难过所惊到。嘴唇张开又沉默的合上。谢芝齐在这样的目光中如坐针毡,只能低下头颅不敢再看。 “你是不愿意是吗?” 他闷声说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以为他是在强迫,所以沧沧用哭来表示自己的不愿。于是绞着手指掩饰自己不安的内心。 沧沧深吸一口气,用右手食指划去一双眼睛下面斑驳的泪痕。然后伸手握住谢芝齐的手腕,拉着他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她自始至终没有回答谢芝齐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怕是连她都不知道。 吃过晚饭,沧沧和谢芝齐之间的氛围依旧尴尬。谢芝齐懊恼自己一气之下做了错事惹沧沧生气,于是两人在客厅的学习也是在谢芝齐时不时抬头看向沧沧,沧沧回看他又迅速抽离视线的你来我往中完成的。 “沧沧,今年过生日你没有给我生日礼物。” 谢芝齐突然的一句让刚要起身离开客厅回屋休息的沧沧身形一顿。谢芝齐的生日是3月份,恰好是自己那时候刚恢复回校园的时候,当时自己的思绪都被罗敏盈的事情占满了,所以给忘了。 “你想要什么礼物?” 沧沧有些理亏,于是重新坐在谢芝齐对面,用手中的笔一字一字写下然后递给谢芝齐看。 “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谢芝齐的愿望直白明显,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只静静坐在那里,气势已然成型。 这个愿望显然经过了谢芝齐的深思熟虑,沧沧却听的有些怔愣。随后,她摇摇头表示不可行。谢芝齐握住笔的指尖骤然发紧,随后面容平静道: “为什么?” 沧沧用手机打出一行字递给谢芝齐,只见上面写着:你还是高中生,学校禁止谈恋爱,目前要以学业为重。 看到这个理由,谢芝齐轻笑一声。随后扬起唇角继续说道: “那这样,我在考上大学之前不谈恋爱但是你也不许,等我考上台北大学,你。。。要第一时间考虑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 谢芝齐原本的话是想让沧沧在他大学之后成为自己的女朋友,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却硬生生转了方向。 近乎蛮横不讲理、苛刻的愿望。沧沧看着认真且目光有些焦灼的谢芝齐,沉思良久后终于点点头表示同意。 肉眼可见少年眼底的喜悦和兴奋,但他极力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保持冷静。只见谢芝齐起身凑近沧沧,薄唇轻启: “那我们要拉钩!” 随后伸出小拇指等着沧沧伸手。 两只小拇指顺利勾在一起,此刻,承诺正式成立,彼此纠缠不能分离。 再一次在食堂碰到林一老师,沧沧笑着请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沧沧,这是我最近做的新蛋糕。你试试!” 林一热情的推销自己的新品,沧沧接过以后浅尝了一口,随后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 女孩儿干净精致的容貌再加上眉眼弯起的温柔,林一此刻心情炸裂,忍不住想立马表白沧沧。可是话到嘴边又不能轻易说出口,纠结的心态让他踌躇不前,显得比往常更加焦虑纠结。 “林老师,怎么了?最近学生又有问题吗?” 沧沧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林一看到缓缓摇摇头表示问题不在这里。沧沧一时间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沧沧,你有男朋友吗?” 林一鼓足勇气终于抬头,颧骨两边挂着两朵红晕羞涩的问道。 沧沧看着无比期待的林一,心中一顿只觉得终于来了。近日来的流言她不是没察觉到,只是她和林一的交流也仅限于沟通学生和甜点,林一没有明确表示想和她做男女朋友的举动,所以沧沧选择视而不见。 如今被隐晦问起男朋友的情况,再加上林一老师满目期待。沧沧自然知道这个流程 随后她笑了笑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得到回复的林一表情停顿,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中。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他的女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是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沧沧,我不是窥探你的隐私。我就是羡慕有人能得到你的垂爱。” 尴尬连忙摆手,林一试图通过肢体语言掩饰自己尴尬的内心。同时又无比期待沧沧说的男朋友是个虚无的人,是用来阻挡自己示爱的借口。 “他是个温柔且霸道的人。我们一起走过炎明夏日的高中,在星空下彼此立誓相爱,他宠溺我不允许有任何危险降临在我的身上。我们也见过彼此内心最不堪的一面,他的优点缺点我如数家珍。” “他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也衷心的履行过誓言。” “如今我也在等待他重新回到我身边。” 沧沧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不过平平无奇,但是打下的每个字符都藏着不一样的爱意,仿佛有个少女见证了一个男生从高中开始到风华正茂的一段路。 路上他们相随过、分开过、重逢过、生离死别过。种种情绪赋予字体不一样的意义。 至少林一从这平平无奇的字里行间看到了不一样的意义。 “他是离开你了吗?” 林一看到最后一句由此发问。等待、重回这样的字眼一看就是分开和离别的意思。林一不懂,如果他们彼此相爱怎么会落到分离的结局。 听到林一的发问,沧沧笑笑然后落寞的垂下头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分离了,而是走散了。 看到沧沧垂头沮丧的模样,林一一改刚才的心碎,努力鼓励沧沧 “如果他爱你,不管你在哪里他都会回来找你的。” 许是这句话让沧沧动容,于是脸上挂起笑容在林一怜悯的目光中点点头表示认可。 直到离开食堂,林一老师还在努力安慰沧沧不要放弃。这样温柔的好老师,真是不可多得。 这件事后关于林一老师和沧沧的绯闻渐渐平息下来,每个人都回到了生活的正轨。 直到这天,谢宗儒和沧沧被一同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台北高中的校长是个儒雅即将退休的老人,两鬓斑白目光锐利,初见会觉得是个儒雅的学者,交谈起来时不时眯起的眼眸像极了趴在自己领地蔑视群雄的虎王。 而他们交谈的主题就是:谢芝齐要求跳级高三年级。 “谢芝齐同学的成绩是非常优秀的,也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现在已经6月份了,学测时间是在明年的1月份。” “半年的时间要达到参加学测的能力是不可知的。” “今日找两位过来也是为了了解一下谢芝齐同学最近的一个心理状态。为什么突然提出跳级?是不是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也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劝劝他,这个决定太仓促了。学测关乎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还是谨慎为好,你们说呢?” 校长不动声色把谢芝齐的跳级申请重新给到谢宗儒和沧沧面前,申请上字体棱角分明,笔迹凌厉霸气。和谢芝齐的性格如出一辙。 “抱歉校长,我们会和他再谈谈。” 谢宗儒首先接过申请,随后谦虚的低下头表示自己会按照学校意思和谢芝齐沟通一下。 校长的视线转到沧沧这里,沧沧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会从侧面了解谢芝齐的心理状态,随时配合学校。 得到满意的回复,校长锐利的目光稍稍软化,甚至亲自打开门从沧沧和谢芝齐出了办公室。 室外一片阳光灿烂,谢宗儒和沧沧的心里却像起了一道承重墙,所有的不解层层垒落终于在心上形成一道不能言说的重量。 下学后谢芝齐快步跑向老地方,看到沧沧的一瞬间他的心无比雀跃。却在看到一旁的谢宗儒的时候放缓了步调。 手中紧了紧书包的带子,他迎着沧沧跑去。 “等了好久了吗?” 他漂亮的狐狸眼眼底有细细的光芒如浮光跃金,只这一点就足以和旁边的谢宗儒区分开来,尤为明显。 “我们一会儿一起聚餐。” 谢宗儒说出的话意味不明,脸上更是不动声色。偏偏这种冷淡的态度会让周遭人觉得倍感压力。 可是谢芝齐不是,他依旧看向沧沧,雀跃道: “好呀,沧沧今晚想吃什么?” 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哥哥,谢芝齐的视线只看向沧沧。 夹在兄弟二人之间的沧沧忍不住右手扶额,只觉得自己无意间陷入了一场火热的焦灼战争。 在客厅的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谢宗儒立在留声机旁眉目浅淡,谢芝齐坐在沙发中央一脸倔强,沧沧站在客厅中央右手展示谢芝齐的跳级申请示意谢芝齐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想跳级高三,明年一月份参加学测。” 谢芝齐的解释显然没能让谢宗儒满意,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复“学测是一个人人生中最大的事情,容不得你如此儿戏,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过家家。” 谢芝齐对谢宗儒不屑一顾的态度激怒,立马站起身来反驳: “我评估了自己目前的能力才做的正确选择,你凭什么认为我三分钟热度!”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沧沧转换位置到两人中间,举起双手示意先暂停吵架。然后进屋拿出下午买好的历年学测的试卷递给谢芝齐,示意他作答。 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动笔绝不吵吵。 谢芝齐干脆利落接过试卷提笔就写,看这熟练快速的手法就连谢宗儒都隐约怀疑自己的弟弟是不是激活了什么特异功能,或者是什么自己不了解的隐藏学霸。 沧沧参加的是大陆的高考,考点重点都不同所以看不出什么。谢宗儒抱胸上前观摩谢芝齐作答的习题,也是一瞬间拧起了眉头。 一个小时过后,谢宗儒拿着谢芝齐作答完的语文试卷从头看到尾。基础知识掌握牢固几乎没有扣分,简答题思路清晰直指要点。除了作文勉强能扣个3分,其他几乎和答案高度重合。 “你什么时候学了高中知识?” 如果是这样的胸有成竹,那么跳级高三绝对没问题。可是一个人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有这样大的转变,谢宗儒就担心谢芝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变成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 这样,一旦他出了任何事情自己都救不了他。 第28章 顾湘森和白乾安 “还能什么时候,就国中结束后暑假的补习班啊!” 谢芝齐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手骨节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 谢宗儒表情一顿,回想起谢芝齐说要去补习班的计划,当时自己在做什么来着?对,自己在帮助导师批改试卷,当时只以为谢芝齐要补的是高一的课程,哪里想到他把整个高三全学完了。 这种恐怖的学习能力,真是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心惊肉跳。 “所以,你坚持明年参加学测的原因是什么?” 谢芝齐本来可以按部就班上完高中三年,突然的跳级申请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听到哥哥的质问,谢芝齐揉着指尖的手一顿,随后马上恢复不想让人看出他隐藏的小心思。 “还能为什么,就是觉得高中太无聊了,有这时间还不如试试考大学。” 睫羽倾覆,恰好遮住了谢芝齐狐狸眼底微皱的湖面,只是这个解释不是很好能骗过谢宗儒。 谢宗儒的视线在谢芝齐和沧沧的身上来回流转,想要弄清楚是不是他俩之间有了什么约定。可是想到今天沧沧也是一副被蒙蔽的模样,他又觉得这种猜想是不对的。 沧沧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两兄弟你来我往,每个人的小心思都掩盖的深不可闻,一时间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意思比较好。 僵持了一段时间,终是谢宗儒败下阵来。只见他揉揉自己的眉心,无可奈何轻启唇口 “申请书我会签字,要是1月份学测你失败了,别怪我用别的办法收拾你。” 谢宗儒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在申请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弟弟有鸿鹄之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只希望他这次得偿所愿能开心些。 谢芝齐的字体刚劲有力难免会让人觉得过刚易折,谢宗儒的字体更加圆滑饱满一如他温润如玉的外表。 申请书递到沧沧的面前,沧沧叹口气接着写下自己的名字。谢芝齐的固执和偏执由来已久,即使自己不签字他也会用其他办法达到目的,既然有能力,那自己也不能成为他坦途上的绊脚石。 沧沧觉得,她和谢宗儒都愿意为了谢芝齐的展翅铺路架桥。 初步达成共识的三人瞬间散场,刚才和谐的氛围顷刻间烟消云散。等到谢芝齐面无表情把谢宗儒送下楼,就收到了来自谢宗儒的戒言。 “芝齐,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依旧希望你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获取你想要的。” 谢宗儒一身正气于月光下散发着盈盈光芒,谢芝齐站在黑暗中伫立并不开口。 两个兄弟就这样一明一暗的站在各自的地方。谢芝齐看着芝兰玉树的谢宗儒忽然觉得好笑。 一个被偏爱长大的孩子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头顶日月前途宽广。而另一个呢?明明有着一样的容貌,却要被时刻教训不能作恶,你应当要成为一个正人君子。 可是凭什么?他曾经也有被偏爱的机会也想长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他们。。。一起把这个机会掐灭了。 等到他成为了黑暗中的一员就来训斥他没能成为被光偏爱的君子,真是好笑。 谢宗儒久久等不来谢芝齐的回应,只见那黑暗中的一影嗤笑了一声缓缓离开,连背影都分辨不清。谢宗儒站在原地微蹙眉头不知其中含义。 谢芝齐的申请被重新提交,在完成了去年学测试卷作答后,高三一班的班主任顺利的鼓掌欢迎这样的好苗子进自己的班级中。 然后在林一老师和周正文哭丧的表情中热烈欢迎谢芝齐转到新的班级。 马上学测,高三一班的学习氛围异常浓厚。对于谢芝齐的跳级行为并没有太多人关注,除了坐在角落中的顾湘森。 是的,一班的吊车尾顾湘森同学就在班级最角落坐着,刚睁开惺忪睡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对家笑意盈盈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短暂怔愣后,顾湘森扯着兴致盎然的笑容迎来了自己的新同桌—谢芝齐。 “同桌你好,我叫谢芝齐。” 伸出的手掌看似友好,手指白皙纤细。 “欢迎新同桌!” 顾湘森皮笑肉不笑把手搭上去,虚握以后两人迅速分离,好似刚才友好的一面不过虚与委蛇罢了。 谢芝齐迅速在高三一班驻扎下来,课业自然也和全班同学保持一致步调,晚上本来能6点下学的时间延长到了10点。沧沧只能自己一人回公寓正常做饭吃饭,然后10点前去老地方等谢芝齐下学。 两人的生活除了短暂作息时间的改变外,其他照旧如常。 谢芝齐紧凑的学习生涯在首次参加月考拿了班级前三后一举向全班藐视他的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拿了前三还不开心?” 沧沧看着有些沮丧的谢芝齐,拿出手机打下这行字。 “沧沧~~” 声音委婉缠绵,谢芝齐骤然加紧的学习时间让他和沧沧错过好多。所以看到沧沧每天10点准时等在老地方,他一下子疲累的心就会轻盈许多。 于是在没人经过的地方他上前虚虚抱住沧沧的腰肢,把头放在沧沧的颈窝仔细嗅着沧沧刚洗完澡的沐浴香气。 “快了,你再等等我!” 轻喃出声的几个字带着含糊不清和意味不明冲向沧沧耳膜,沧沧没能听清楚,身上属于谢芝齐的体重让她感觉到一丝压力。 右手抚上谢芝齐的脊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沧沧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给谢芝齐支持。 直到回到公寓,谢芝齐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腻在沧沧身上不肯起来。 沧沧不多说废话,直接冲出谢芝齐的环抱范围,一边示意他去洗澡,一边热着给他留的饭菜。 等到谢芝齐泡完澡吃完饭,直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合上眼睛不省人事。 沧沧一边叹气一边给他盖被子,刚跳级不过一个月谢芝齐的脸蛋就缩小了一圈,眼下的乌黑异常明显,一看就是努力用功的那种。 沧沧把他裸露在外的手放回薄被里,刚转身要离开右手手腕就被谢芝齐下意识钳住,拖着沧沧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后砸两下嘴唇又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沧沧试图抽出自己的右手但是无济于事,只能任凭右手放在他的心口处然后缓缓在床边坐下。 沧沧隐约觉得谢芝齐走的这一招险棋是和他之前提到的生日愿望有关,可是又怕从谢芝齐口中得到这个猜想的肯定,于是她装作不知道,除了生活上的照顾,她好像也给不了谢芝齐太多的帮助。 睡着的谢芝齐看起来就是个清爽的少年,完全没有睁眼后的危险感。沧沧试图努力抽出右手但是无济于事,只要察觉到她有挣扎的倾向,谢芝齐的手指就会扣得更紧。 夜幕逐渐深重,沧沧实在敌不过困意袭来一头扎进谢芝齐旁边的位置躺好。 反抗不了就加入,沧沧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 早上6点半的闹铃准时响起,谢芝齐要在7点之前出家门。睁开疲惫的眼睛,耳边的闹铃声还在不断呼唤,谢芝齐头脑不清伸手到处摸索不知道在何处的手机。 右手碰触到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热源体,谢芝齐朦胧的大脑瞬间清醒,眼眸微微下垂,就看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放着一只纤纤素手。 战战兢兢看向右侧,沧沧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 “这么早吗?” 沧沧咕囔了一句,然后右臂搭在谢芝齐的腰上使劲儿往自己怀里拢了拢,随后凑近他的肩窝处哼唧了两句又沉沉的睡过去。 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看向天花板,努力思考沧沧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睡觉的始末。仔细回想半天也找不到这件事的起止线在哪里。 他小心把沧沧放在他腰部的手臂缓缓挪开,慢慢挪动身体下床。眼看沧沧不满的皱眉,他顺手拿起床头上的毛绒玩具塞到沧沧手中。 等到沧沧沉稳的睡着,他才蹑手蹑脚的出房门。 心如擂鼓砰砰乱跳,谢芝齐简单洗漱后背着书包出了公寓楼。这时候天穹还是灰蓝色,朝阳只露了一个头顶。谢芝齐快步走向学校,直到坐在座位上,耳尖的红色还没落下去。 “耳朵红红的,怎么?干了坏事哦!” 顾湘森难得来的这么早,一进门就看到了不对劲的谢芝齐,再看难得的羞赧神色,自然不能放过这种显而易见的把柄。所以调侃起来。 “莫不是你吃了她?” 那双桃花眼凑上来,一脸的兴致勃勃。顾湘森难得这么激动,这可是个大瓜。以后可以让谢芝齐在自己面前吃瘪的机会,顾湘森可不能这样白白放过。 带有隐晦含义的话听在谢芝齐耳朵里让他瞬间怔愣,然后红意从耳尖开始蔓延到两腮,然后就是整个脖颈。 “你再敢胡说,我就去告诉你你哥你不学好。” 谢芝齐身上的绯色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眨着狐狸眼慢慢逼近顾湘森示意他适可而止。毕竟顾湘森的把柄可比自己大多了。 顾湘森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随后冷哼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迅速远离谢芝齐,坐的更角落了。 高明君看着脸色不好的白乾安一脸惆怅,对于这个有情感障碍的学弟,很少有事情能调动他的情绪,但是今天脸色极其不好就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各种缘由。 “沧沧,这个数据记录错了!” 白乾安扭头对沧沧说道,口吻有些严厉,这是很少见的。 沧沧顺手接过档案看了一下数值,确实有细微差别。然后点头重新写一份新的档案。 高明君看了一眼异常的白乾安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对于能调动起他愤怒的事情有些好奇罢了。看来,从白乾安这里是看不到热闹了。 于是悻悻扭头看向乖巧的沧沧,有些郁闷的心瞬间开心了不少。 中午刚打完第一遍下课铃,高一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出教学楼向食堂走去。沧沧看了眼手表扭动了几下脖颈,等到腰肢舒展开来冲高明君眨眨眼示意自己要去吃饭了。 “好,去!” 得到高明君的同意,沧沧疾步走向食堂。最近高三学习压力大,等到高三学子下楼来吃饭时间就更少了,所以沧沧现在每天提早去食堂打饭,然后去学校花园凉亭等谢芝齐一起吃。 没有等很久,就看到谢芝齐顺着林荫道快步跑过来,阳光透过枝叶形成细碎的金光落在他的身上,明暗斑驳后的青春气息迎面扑来。 “下回不要等我了,饭菜都凉了吃了你会不舒服!” 谢芝齐摸着饭盒的温度担心沧沧吃了低温的饭肠胃受到损害,所以希望沧沧以后可以提前吃饭,不用等自己。 沧沧把筷子递给谢芝齐笑着点点头,继而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两个人分食一餐,刚咽下第一口就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一轻一重的走过来。 学校花园的凉亭紧挨着一片竹林高3-5米,有风掠过还能听到竹叶飒飒的声响。越来越近的两个人伴随着轻微争吵过来,沧沧冲谢芝齐使个眼色,两人拿起饭盒躲进了层层叠影的竹林中。 “顾湘森,你究竟想干什么?” 白乾安略带冷意的声线一出,感觉凉亭内的温度瞬间降温。可是对面的少年置之不理,神情桀骜不屑回顾。 “你都已经高三了,还有半年就要学测。可你看看你昨晚干的好事?你是想气死爸是吗?” 领口被白皙的手掌攥紧,顾湘森看着即使表现愤怒可是眼底一片平静的哥哥,突然觉得好笑。 “气死爸不好吗?这样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顾湘森突然低下头唇瓣朝白乾安的手背过去,眼看要被亲到,白乾安莫名慌了神立即松开了弟弟的衣领,朝后退了一大步。 看着明显拒绝的白乾安,顾湘森的眼底忽然染上一抹难过。哥哥永远都是这样,守着自以为是的底线把他的爱意拒绝的干脆利落。 “我们是兄弟!”白乾安有些咬牙切齿。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白乾安!” 一谈到这件事顾湘森简直要气炸了,他们不是亲兄弟,这种话他说过很多遍了可是白乾安就像听不懂一样固执己见。 “白乾安,我们是重组家庭。你随你亲生父亲的姓,我随爸爸的姓。到底要我解释多少遍你才听得懂!” 顾湘森歇斯底里的怒吼,他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忍住暴躁的内心。 “好,暂且不提血缘的问题。你说你喜欢我,你这个年纪懂什么叫喜欢,你怎么能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是喜欢而不是雏鸟情结。” 白母和顾父重新组建家庭的时候,白乾安15岁,顾湘森8岁。他们第一次见面,白乾安就看到了顾湘森的排斥和抵触。好像白乾安和白母是来破坏他安稳世界的罪魁祸首。 所以白母和顾父刚结婚那段时间,顾湘森闹腾的所有人都不安生。白乾安15岁,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情感障碍,只是在母亲难过的时候下意识想要分担她的重担。 于是他肩负起了照顾顾湘森起居,接送他上下学的任务。这一照顾就是10年,白乾安今年25岁,顾湘森18岁。在他的眼中,弟弟还是个孩子,他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昨天参加完聚会提前回家的他,看到了顾湘森在拿着他的衬衫。。。。。,他才恍然惊觉弟弟对他隐晦的心思。 而这种爱意会让顾湘森陷入被动,不被认可的爱情只会带给他伤害。顾湘森刚成年不懂环境险恶,白乾安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他不想因为弟弟喜欢同性而遭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恶意。 “白乾安,我对你不是雏鸟情结!我爱的人就是你。” 被怀疑和否认的爱意让顾湘森有点愤怒和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和哥哥解释他的爱情,于是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最后狗急跳墙的他直接环住白乾安的脖颈,用自己颤抖的双唇印上自己觊觎已久的唇瓣。 冰凉柔软的触感传来让顾湘森愣了一下,随后胸口被重重推了出去。连带他本人的后背也摔在亭柱上。 白乾安伸出想要拉回顾湘森的手却在半空中停滞,然后猛然收回。 “我不喜欢男人,你好自为之。” 这句冰冷的话在炎热的夏季中如同冰锥狠狠刺中顾湘森的心脏,白乾安离去的背影有些慌乱和避之不及。 顾湘森坐在地上垂头痴痴的笑。他的爱情被怀疑被否认都行,可唯独这句不爱男人,彻底把他拒绝在了白乾安的心门之外。 等到难过够了,顾湘森慢慢起身朝教学楼走去。听着脚步声逐渐走远,躲在竹林中不远处的沧沧和谢芝齐才缓缓走出来。 四目相对,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第29章 毕业典礼准备 白乾安的状态一直不好,下午破天荒的请假回家了。沧沧和高明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交流什么,于是一下午的工作在默默无闻中进行着。 “谢芝齐,顾湘森的状态还好吗?” 沧沧拿着打出字的手机递给谢芝齐。谢芝齐看过后慢慢摇摇头表示不太好。 一下午顾湘森一直蔫蔫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哪怕自己特意挑衅也只是让他抬眼看了眼自己,随后又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沧沧收敛心神,感情的事不好为外人道也,况且自己这边也有秘密,着实没有资格评价别人。 一个夏日的午后,沧沧从外面吃饭回来。刚进门就见到了等候已久的白乾安。 “时间方便吗?我想和你聊聊。” 白乾安双臂抱胸倚在办公桌上,眉目浅淡不露声色仿佛只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沧沧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恢复神识笑着点头表示可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保健室后面的树木下坐下。白乾安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沧沧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人选了。或许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可以在沧沧这里得到解决。 “你和谢芝齐是男女朋友?” 白乾安突兀的问题看似没头没脑,可实际他的目光在沧沧的面容上停滞,想从沧沧的表情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沧沧听到白乾安的怀疑表情怔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表示不是。 “不是?” 白乾安对于自己看到的事情很确定,谢芝齐看沧沧的眼神爱意几乎溢出整个眼眶。上回沧沧被推搡他也是第一时间赶来当肉垫。 “那就是还没有正式的名分。” 白乾安挑挑眉如是说道。明明有亲密的举动却矢口否认,只怕那小鬼还未成年所以两人名义上没有男女朋友的落实。 “沧沧,前几天后花园的事情你们看到了是吗?” 白乾安冷冷的目光看向沧沧,口吻不是询问而是确认沧沧看到了那一幕。 沧沧忍不住身体后仰想要避开这咄咄逼人的视线,但是下意识的举动反而更显心虚。 “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让谢芝齐能接受没有男女朋友的名分还能努力读书的。” 白乾安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谢芝齐跳级读高三的事情可谓是大张旗鼓,他自然也能听说。谢芝齐喜欢沧沧这件事几乎明目张胆,他也知道。 可是他同时更知道,谢芝齐和兰沧沧是有机会在一起的,因为世俗不会阻拦。可是。。。顾湘森不可以,他会在这个时代面临着所有意想不到的恶意。 也许顾湘森的爱是真的,可是白乾安还是会怀疑,因为未成年的小孩撑不起爱之下的那些责任和东西。 他不想自己的弟弟在少不知事的年纪轻易提爱,他更怕在后面的时光中顾湘森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白乾安目光灼灼看向沧沧,急于求解的模样是沧沧看到的为数不多的情绪涌动。 沧沧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白乾安,自己的方法不一定适用于同性之间。眼见白乾安的执着,沧沧想想后还是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我们之间做了约定:在他上大学之前双方不可以谈恋爱,等到他大学后我会考虑他当我的男朋友。” 寥寥几个字在屏幕上看着极其孤单,可是能让谢芝齐同意,这样的办法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白乾安把视线拉回,眉头微蹙思索这个方法用在顾湘森身上的可行性。 过了一刻钟,白乾安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长叹一口气后站起身来,扭头冲沧沧微微点头。 “谢谢你沧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乾安的语气都轻松了许多,沧沧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傻笑。 不知道白乾安是怎么和顾湘森沟通的,第二天谢芝齐再看到顾湘森的时候,那个孤狼一般的少年带着喜意难得的没有挑衅自己。 “沧沧,你觉得白乾安想到的是什么方法?能把一个颓靡的人一夜之间让他迸发活力和生机,白乾安厉害喔!” 想到这里,谢芝齐咬着筷子忍不住赞叹白乾安手段了得。沧沧乖乖坐在一旁保持安静的氛围。只是握紧筷子的指尖有些泛白,她心里有隐约的不安。 谢芝齐没察觉,他吃完饭就回教室了。他预备再磨一磨自己那个闭口不言隐藏秘密的同桌,如果能挖掘出更多的料,想必他能吃好几碗饭。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从炎热灿烂的夏季到落叶纷飞的秋景,再到湿冷阴寒的冬天。谢芝齐和沧沧过着平淡的求学生活,随着学测的临近,两个人的心底都有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天沧沧照例来保健室,一进门就看到了高明君怒目圆睁,一旁的白乾安依旧神色淡然不为所动。两个人僵持的氛围让刚进门的沧沧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察觉沧沧的到来,两双眼睛直直望向她的方向。沧沧陡然站直身体一动不敢动。 “沧沧来啦!快来快来!” 高明君热情摆手,招呼沧沧赶紧进来。一脸的热情让沧沧心里的戒备一下子提到最高。 “沧啊,学校高三生马上学测了知道喔!” 沧沧点点头。 “校方下个周末想举办毕业典礼,知道吗?” 沧沧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没关系,现在知道了哈!” 高明君笑的像童话故事里的狼外婆,一边摸着沧沧的发顶一边继续。 “咱们保健室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我们保健室也是校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校方希望我们保健室在毕业典礼上出个节目,当做给高三生最后的鼓励和祝福。是好事吼!” 沧沧再点点头。 “然后你说咱们三人表演个什么节目呢?” 高明君眼睛一眨不眨看向沧沧,身边白乾安的幽怨悠悠飘过来,存在感极强。 沧沧努力咽下口水,用手机询问高明君 “师姐想表演什么?” 高明君看到这里就知道单纯的小白兔已然入坑,于是直起腰身兴致勃勃道: “舞台剧《白雪公主》。我演王后,白乾安演国王,你演公主。好玩不?” 此刻保健室里一片寂静,僵硬的气氛再次降临。这回反对的人中加入了沧沧,1:2的比例无情的拒绝了高明君的提议。 “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演童话故事,怎么,幼稚园没满足你?” 白乾安眉目不动,只是眼中的鄙视实在不能让人忽略。 “要你管!老娘永远未成年好不好?” 高明君气的扬起一个拳头威胁剩下两人。 沧沧和白乾安不敢惹,纷纷低下头不再说话。 可是校领导发话了保健室必须出节目,于是剩下的时间白乾安和沧沧都不胜其扰,高明君的想法天马行空,舞台剧刚被毙掉转眼就琢磨起了喜剧语言节目。她一个人自娱自乐的不行。 直到快下学了,保健室的节目还没敲定。高明君提出一个毙掉一个,这会儿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说个可行的呀!” 对于挑刺的两个人高明君再也忍受不了,直接让沧沧和白乾安拿主意。 沧沧和白乾安对视一眼后发现这种展示类的节目不仅小时候有,大了工作了依旧避不开,这是什么完美的闭环。 眼看拿不出主意就要被高明君堵在保健室不让回家,沧沧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快速拿过手机给白乾安和高明君发去信息。 两声一样的提示音响起,白乾安和高明君低头看信息。只见沧沧发来短信询问二人都会什么乐器。 高明君不解其中的含义,想了想说了一句 “钢琴!” “钢琴!”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整齐,就像会的乐器也是一样的。 都是钢琴?沧沧下意识皱了下眉,不知道该怎么分配。又抬眼看向两人,随后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我有一首曲子用钢琴和大提琴就可以完成演奏,我先回去写下简谱,明天我们一起合一下。” 纯音乐?高明君对于这种节目向来不感冒,小时候老被高母拉着去看音乐会,纯音乐能让人听的摇摇欲睡。 白乾安的眼底倒是闪过一丝兴致,只要不用开口说话,他觉得都可以。 最后在两人点头后,保健室的节目暂定是纯音乐演奏。 吃过晚饭,沧沧拿出回来在路上买的空白曲谱,努力回忆蓝沧海那一世写下的《岁月》,随着一个个音符被填写在曲谱纸上,那个时空灿烂的夏季也重新回到沧沧的大脑中。 李子维、莫俊杰、黄雨萱、陈韵如。。。还有谢芝齐。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回归记忆,就像一颗小石子被缓缓投进了心湖里。虽然再也不见踪影,可泛起的涟漪还是一圈圈扩散开来。 她的好朋友们如今在哪儿呢?好想见他们。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出现,这场记忆的旅行也落下帷幕。玫瑰留在了盛夏,海棠匿于晚霞,蝉鸣止于这个夏天,阳光透过枝叶的光点终被定格为永恒的瞬间。 谢芝齐晚自习结束回公寓,刚进门就看到客厅亮如白昼,桌上都是五线谱图纸,还有零星几张散落在地上。沧沧右手拿着一页图纸,神情悲戚眼底尽是难过。时不时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无法控制情绪的东西。 “沧沧?” 谢芝齐把书包扔在一边快步走向前去,伸出左手捂住沧沧的双眼阻隔看向图谱的视线。然后顺势把沧沧抱进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难过的沧沧让他有强烈的不安,仿佛她下一刻回眸冲他笑笑就会消失在原地。 猛然被抱住,沧沧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直到闭上眼睛,悲伤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再睁眼时,沧沧轻轻拍了拍谢芝齐的臂膀。 感受到沧沧的力道,谢芝齐才慢慢松开钳住沧沧的双臂。然后担忧的开口。 “你刚才怎么了?还哭了?” 谢芝齐伸出大拇指一点点擦拭沧沧眼角下的泪痕,他不喜欢沧沧哭尤其是无声的哭泣,沧沧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的坐着流泪,他就觉得从心底难以忍受痛彻心扉。 看着急切担忧的谢芝齐,沧沧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什么。然后拿出手机打字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背景。 “下周末要提前举办毕业典礼这件事老师已经通知了,我们高三班级都需要提交表演曲目上台表演。” “你们保健室也要参加?” 谢芝齐看完沧沧的介绍眉梢挂上烦恼。他以为光是学生演奏呢? 视线再次转到琴谱上,谢芝齐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懂。 “所以你们这次要演奏音乐?” 勉强看出来是首曲子,至于呈现效果谢芝齐想象不出来。 沧沧点点头,把散落桌面的琴谱按照顺序整理好。 “那沧沧真的很厉害,还会钢琴呢!” 谢芝齐忍不住夸赞,他喜欢的女孩子就是厉害连钢琴琴谱都会画。而且。。。每次看到沧沧不显露的一面谢芝齐都开心的不得了,因为他又多了一个爱她的理由。 沧沧羞赧一笑,尽力忍住刚刚压下去的难过,让自己的笑容平静一些希望谢芝齐不要看出端倪。 “不过,只是写琴谱。为什么要哭呢?” 谢芝齐拉住转身朝房间走去的沧沧,不允许她回避这个问题。黝黑的狐狸眼执拗看着沧沧,希望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眼看避不过去,沧沧半垂着头任由睫羽覆盖住那片秋泓。 沧沧的态度明显是不想深入交谈,谢芝齐等了片刻也不见沧沧有任何反应,于是只能暗叹一声。 “不愿意解释就算了。我们有那么长的时间呢?等你想说了我再听,好吗?” 唯恐沧沧生气,谢芝齐拉住沧沧的衣角晃了晃,撒娇式的后退了一步。 只是黝黑的眼底沉淀下不知名的思绪,不急猎人需要耐心等待猎物自投罗网,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她耗,他终归可以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 第30章 典礼后表白事件 第二天沧沧把整理好的琴谱给到高明君和白乾安让他们细细观看,看看是否可以完成。 “我觉得不错,还是需要去大礼堂用钢琴实践一下才知道成品效果。” 白乾安盯着琴谱一眼不眨,他学过几年钢琴自然有成品会惊艳的预判。 “那还等什么?趁着学生上课赶紧去!” 高明君十足的行动派,话音刚落就拽着白乾安和沧沧往大礼堂走。 台北高中的大礼堂更加宽阔,容纳学生人数也更多。台上伫立的钢琴通体如夜色静谧,有光线打上去还能看到隐约的航空灰在闪烁。 白乾安不客气,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黑白色交相辉映。把琴谱放在琴架上,一开始几个音调还比较生疏,后面流畅起来,整首曲子更显岁月流逝芳华永驻。 一曲终了似有回音在三人心尖上盘旋不下,等到良久后才等来高明君热烈的鼓掌声。 “沧沧,太棒了!我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描述这首曲子。” 高明君喃喃出口。这首曲子绝对不及她自小听的那些名曲,可是心底就是有种情感如溪水潺潺流淌。不是感动,不是热烈。是。。。对岁月流逝的感慨,又似乎是。。从黑暗中看到希望。 “沧沧,这首曲子叫什么?” 白乾安回头问道,眼底浮现的涌动想来也是极其喜欢的。 沧沧用手机打下两个字给他们看。 “岁月啊。。。名字真好听。” 高明君轻轻说道。自此,岁月成为台北高中毕业典礼的压轴曲目出场,便是排演老师都是疯狂点头认可的。 毕业典礼是高三学生学测前最后的疯狂聚会,谢芝齐早早和顾湘森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他们班级的节目是第一个出场,是他们班花苏雨侬的单人舞蹈。 校领导讲话是必须流程,在慷慨激昂的激励后节目也正式开始。每个节目的表演者都是学生,17\/18岁的少男少女们调动全身的细胞尽力不给青春留下遗憾,也激起大礼堂其他同学的千层浪。 叫好声、鼓掌声声声不绝,即使有活泼的学生吹响口哨,前排的老师也没有站起来呵斥的,在这个最后的狂欢节里,他们也愿意让孩子们提前庆祝自由的到来。 “接下来是我们最亲爱的老师们的表演,让我们欢呼起来!” 主持人话音刚落,全场沸腾。看老师出糗是每个高三学子最期待的事情。 老师们也不负众望,为了给孩子们带来欢乐,男老师们齐齐穿上露肚装跳起了舞,手舞足蹈间媚态尽显惹得众学子哈哈大笑。 “果然,男人妖娆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高明君站在后台,两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猛吸了一口感叹道。顺便吐出的烟圈幽幽朝台上扩散去,恰好校长的视线看过来,高明君喉咙一顿,一口气没上来开始猛烈咳嗽。 “让你耍帅,遭报应了!” 白乾安穿着银灰色西服优哉悠哉过来,白衬衫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下面两条大长腿有种禁欲气质,再加上鼻梁上的眼镜。 “知道了,衣冠禽兽!” 高明君嫉妒的看了一眼身材超正的白乾安,暗戳戳给他几个刀刺。然后视线转移到坐在窗边的沧沧身上。 今天她乖巧的小师妹一袭红色抹胸连衣裙,裙摆层叠铺展开来,长发及腰发尾曲卷,小巧的耳朵上面别着一朵灿浓的太阳花发夹。裸露在外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盈盈光芒,大大的猫眼看着你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天空一样,又好像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沧沧,你真好看。” 高明君凑近沧沧,忍不住感叹造物主对她的偏爱。沧沧这样的容貌便是进了娱乐圈都是顶尖的存在,可是能凭颜值吃饭的女孩子,偏偏用才华和能力让外人依然惊叹。 高明君笑了笑,也无外乎谢芝齐那只毒蛇能等待这么久了,这样的极品,谁见了不心生喜悦想要永远的收藏起来了。 “接下来,是我们此次典礼的压轴曲目,让我们热烈欢迎我们喜爱的保健室三位老师带来的合奏《岁月》!!” 外面主持人在提醒他们该上场了。白乾安扭头示意高明君和沧沧跟上,三人步履从容的走向属于他们的战场。 台上的钢琴被学生重新搬上来,白乾安银灰色的西装尽显风流倜傥,高明君宝蓝色的晚礼服坐在他身边看起来极为配对。 下方学生看着般配的两位老师除了欣赏他们的高颜值之外就是窃窃私语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湘森一眼不眨的看着台上的白乾安,孤狼一样的眼眸骤然深邃。这样穿着的哥哥,真的是又一次让他心底泛起涟漪。 钢琴在舞台左侧,白乾安和高明君四手联弹。重复慢一拍的曲调不仅没有让曲子显得中庸,反而因为慢一拍的步调更显岁月悠长。不知为何,本来聒噪的大礼堂因为钢琴的前端演奏忽然安静下来。 此刻舞台中央的帘幕后面有大提琴声慢慢加入,自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起,帘幕缓缓朝两侧拉开。一袭红裙的沧沧瞬间映入众人眼帘,全场瞬间掌声雷动。 台上的沧沧只低垂着眼睫走着自己的音调,如果她抬眼,必能一眼看到对面谢芝齐惊艳痴迷的目光。 因为大提琴的加入,这段缓缓流逝的岁月更显韵味悠长。忽然钢琴急转直下的波动袭来,紧凑的节奏像是由光明转入了黑暗。大提琴不紧不慢的跟随慢慢安抚,须臾后整体步调又像是经历短暂黑暗后重新步入光明。 就像莘莘学子们的青春,经历过期待、昂扬、迷茫、忧伤,最终总要扬起帆斗志昂扬的走。谁的青春不迷茫,谁的青春不昂扬。 一曲终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还沉浸在音乐中久久不能自拔,直到有学生站起身来鼓掌,随后蔓延到整个礼堂。 高明君拉着白乾安和沧沧到台前姿态优雅的鞠躬,合奏的结束也代表着毕业典礼圆满结束。 沧沧回头看了眼大礼堂的学子们,只是人太多了没能一眼看到谢芝齐。随后视线转到门口,才看到谢芝齐被一个女生拉着走了出去。 沧沧微微蹙眉,想着可能有什么事,于是没有理会高明君的拍照呼唤,跟着谢芝齐的背影来到了一处教学楼后面。 这里是个小操场很少有人来,沧沧找了个背阴处站定,看着不远处漂亮的女生和谢芝齐面对面站着。 “谢芝齐!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女生问的小心翼翼,同时抬起眼眸看向自己心动的男生,一脸羞涩,无比期待他的点头。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干脆利落的拒绝从对面传来,苏雨侬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表情不可置信,没想过作为班花兼校花会被拒绝。于是一时羞赧上来,不仅染红了脸颊也让眼睛变的泪意盈盈。 对面的谢芝齐不仅不怜香惜玉,反而心底涌起一股不耐。于是拧着好看的眉毛冷声训斥: “要哭去一边哭去,别碍眼!” 听见此话的苏雨侬更是受不了,于是泪流满满大喊 “谢芝齐,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然后飞奔而去,背影悲怆仓惶。 沧沧躲在暗处忍不住右手扶额,以为有什么事情结果碰上谢芝齐被告白的现场,关键是这个直男说话还真是能气死人。怼的人家姑娘仓皇哭泣飞奔而去,也真是有他的。 热闹看完了,沧沧不预备多留便想转身离去。只一瞬,腰肢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随后拉进一个松木香的怀抱中。 肩窝上趴了谢芝齐委屈巴巴的脸,然后沧沧的耳膜听到了不满。 “沧沧还来看我的笑话,我不开心。” 被发现了。。。沧沧不禁莞尔一笑,她以为她藏得够隐秘。 身体被强硬扭转和谢芝齐面对面,谢芝齐右手搭在墙壁上阻拦沧沧的离开,进而凑近她 “被发现了小秘密,我总要补偿一下。你说是!” 不等沧沧反应过来,谢芝齐的唇瓣就印在了沧沧的唇上,慢慢辗磨和吮吸让沧沧的大脑开始陷入混沌。沧沧无意识双手环住谢芝齐的脖颈忍不住加重这个吻。 光线洒在阴影外面看起来热烈灿烂,而谢芝齐和沧沧即使身处黑暗也因为拥抱彼此创造了属于阴暗的甜蜜时光。 不远处的眼睛流露着恨意和怨怼看向深情拥吻的两个人,随后带着不甘离去。 沧沧和谢芝齐从楼后面走出来,沧沧右手捂着唇瓣只留一双清冷冷的猫眼和精致小巧的鼻子在外面,目光中的谴责时不时飘向谢芝齐。谢芝齐跟在身后讨饶许久也没能获得沧沧的原谅。 到了保健室,一进门就看到了高明君和白乾安揶揄的目光。沧沧怒瞪了他们一眼便赶紧找口罩给自己戴上。 高明君一眼瞥到了沧沧唇角的细小破口,忍不住调侃道 “战况看起来很激烈啊!” 这句又惹来沧沧的嗔怒,但是看起来乖巧的她还展示不出愤怒的力度,奶凶奶凶的模样让高明君又一阵心痒。 高中学测如约而至,考试期间沧沧同时也在准备大学期末考试,两人尽力抽出中午可以相聚的时间一起吃饭,饭后奔向各自的考场。三天开考时间转瞬即逝,学测一结束,高三生的自由才算是彻底被释放。 谢芝齐穿好衣服正要出门就遇到了刚考完辅修课回来的沧沧。 沧沧头一歪,漂亮的猫瞳闪着大大的疑惑明显在质问谢芝齐要去哪里。 “刚考完班里有集体聚会,我去待一会儿就回来。” 谢芝齐把沧沧抱进怀里,揉着她的发顶轻声解释道。 沧沧转念一想也对,自己高考结束也是这样和朋友聚会了几次。于是从谢芝齐怀里出来,冲他笑笑点点头。 “你明天不是要考专业课吗?等我回来给你划重点。” 再次叮嘱沧沧不要出门,等到沧沧乖巧点头后谢芝齐才放心的走出门。 谢芝齐走后,沧沧简单给自己做了点晚餐,然后摊开专业课本在客厅慢慢研磨让人头疼的专业课。 到达聚会地点的谢芝齐看着灯红酒绿的ktv稍稍皱了下眉头,按照班长给的具体地址进入后找到包房,推门进去就听到了阵阵鬼哭狼嚎。 角落里顾湘森摆着一张臭脸爱搭不理,看到谢芝齐过来才勉强招招手,尊臀挪出个位置给他。 “还有多久结束?” 谢芝齐抬眼看向顾湘森,企图从他口中打探下消息。 “不知道,我现在就想远离这里。” 顾湘森话音冰冷,面上似笼罩寒霜,于是说出口的话也泛着七分冷意。 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和他哥待在一起,真是浪费他的时间。 虽然嘴角扬起的弧度不屑,顾湘森还是伸手拿过自己旁边的鸡尾酒递给谢芝齐。 “酒还不错,尝尝!” 他才不会说那是他尝过之后觉得不错所以特意给谢芝齐要了一杯让他也尝尝看。 谢芝齐接过来抿嘴喝了一口,无色的鸡尾酒看着无害,实际流淌进喉咙后刺激的灼烧感一路下滑到胃部,如同在身体各处洒了一把火。 眼看耳尖开始泛红,顾湘森嗤笑了一声。 “还以为你多英勇,结果一杯酒就让你变得这么没用。” 谢芝齐才察觉自己喝的酒度数有点高,忍住大脑不断上涌的混沌感,尽力维持理智。 “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就起身慢悠悠出门往洗手间方向走去,等到冷水覆在脸上,大脑中渐渐上起的眩晕开始慢慢消散。摇摇头,谢芝齐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待很久,还是尽早回公寓的好。 “你真是没用,一口就上头。你不会之前滴酒不沾。” 谢芝齐刚出来就看到了倚在门外等着自己的顾湘森,嘲讽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你怎么来了?” 谢芝齐装作没听懂他的挑衅,拽过身旁的擦手纸细细擦拭滴水的指尖。 “还不是担心你,要是因为我的一口酒让你直接昏过去,只怕你家那位还不得砍死我!” 嫌弃的翻翻白眼,顾湘森对于谢芝齐酒量实在是不敢恭维。再想到那个兰沧沧,顾湘森忍不住心里一顿,那个女生明明柔弱无害,就是盯着你的时候让你忍不住心虚,顾湘森傻了才去碰兰沧沧的霉头。 “还真有可能!” 谢芝齐想到沧沧失控的模样忍不住唇角露出点点笑意。 “再笑就真的成傻子了。还是多锻炼你的酒量,总不能以后聚会像个女生一样喝气泡饮。” 谢芝齐想到顾湘森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比较有道理于是两人重新回了包厢。 第31章 谢芝齐中招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班花兼校花苏雨侬小姐给我们倾情献唱!!” 包房内鼓掌声一片,苏雨侬从c位起身走到麦前面柔美一笑,然后悠悠开口。 “这首st dance送给我心中的男孩,祝愿他心有不甘、孤独终老!” 近乎恶毒的诅咒把全班学生惊的一愣,不明白一向温柔的女神怎么瞬间变得如此恶毒。但是随着曲调的出现,苏雨侬清澈的嗓音唱起这首情歌又瞬间俘获班级男生的心。 他们只以为刚才的发言是开玩笑,都没意识到苏雨侬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落在角落中谢芝齐的身上。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子此刻正慢慢品尝她送给他的惊喜,一想到今晚她可以得偿所愿,苏雨侬握着话筒的手忍不住轻轻颤动。 “谢芝齐,你怎么脸越来越红?不舒服吗?” 不自然的红色晕染上谢芝齐白皙的脖颈,顾湘森总觉得哪里不对。按理说即使鸡尾酒的度数很高,也不可能让人有这样的反应。 顾湘森的问话半点也进不了谢芝齐的大脑,此刻他只觉得全身燥热无比,他忍不住伸出右手解开衬衫顶头的两颗纽扣想要凉快些。 可是两颗明显不够,他又忍不住要接着解开下面的。此刻顾湘森终于察觉不对劲,死命摁着谢芝齐的手不让他继续。 哪里想到下一秒谢芝齐就栽到顾湘森的身上,顾湘森身上的冷意正好让谢芝齐找到了宣泄口,忍不住把头埋进顾湘森的脖颈间想要获取更多的凉意缓解内心的焦躁。 “顾湘森,我知道谢芝齐家住哪里,我送他回去!” 刚唱完歌曲的苏雨侬眼看时机成熟,不忍谢芝齐再和顾湘森搅合在一起,于是上前主动表示送谢芝齐回去。 如果此刻顾湘森再看不出什么就真是侮辱他的智商了,只见他冷冷看着满脸有所图的苏雨侬,冷静扣好谢芝齐作乱的手,架着谢芝齐一只胳膊慢慢走出包房。 “顾湘森!!” 不管身后苏雨侬尖锐的怒吼声。顾湘森从口袋中赶紧掏出手机给白乾安打去电话。他没有兰沧沧的联系方式,只能通过哥哥来找兰沧沧了。 接到白乾安的电话沧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提到谢芝齐有可能中招的信息中,沧沧猛然起身快速冲到楼下,拦住计程车赶往目的地。 在顾湘森第18次压下想要把乱动的谢芝齐弄死的时候,沧沧终于赶到了。 “他中招了,赶紧带他回去冲冷水舒解。” 再也忍受不了的顾湘森抑制住心头的恶心,一把把谢芝齐推给兰沧沧,然后带着渗人且阴恻恻的笑意重新走进了ktv。 慌乱中勉强扶住谢芝齐的沧沧带着他钻进计程车后座,告诉地址后就等着计程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公寓。 谢芝齐全身的燥热已然控制不住,离了顾湘森他发现了身边如冷玉一般触感更让他爱不释手。 于是他伸手环抱住大片冷玉,忍不住在沧沧裸露的脖颈间寻求自己需要的凉爽。 谢芝齐男性火热的呼吸在颈窝散开,灼烧的热意让沧沧的肌肤瞬间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手还不老实,即使搂着沧沧的腰肢,也忍不住想要找到上衣的入口,想要剥掉这层碍事的衣服,用大片冷意缓解自己焦躁的内心。 计程车司机时不时飘来的好事者眼神让沧沧开始心生不悦,谢芝齐又一个劲的企图夺取更多的凉意。 在这样尴尬的焦灼中公寓总算到了。沧沧利落付钱,然后扶着谢芝齐上楼。 打开房门后一片漆黑,沧沧还要把手从谢芝齐紧握的手掌中脱离出来去打开灯的开关。只是刚一抽出,谢芝齐就已经忍不住把沧沧压在墙上,灵活的双手顺着沧沧的上衣就钻了进去。 还在努力摸开关的沧沧瞬间愣住,只这一瞬谢芝齐火热的唇瓣精准落在沧沧的嘴唇上,比起有理智的研磨和吸吮,这次的谢芝齐明显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只想用力夺取沧沧所有的气息。 动作粗鲁,简直想把沧沧下一秒就吞噬入腹。 脖颈被啃咬,沧沧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只鸭脖,被人从头啃到尾,不一会儿脖颈就显出密密麻麻的红印。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沧沧勉强打开了浴室的灯,试图引导谢芝齐走进去。失去理智的谢芝齐确实乖巧的走进去了,只是他依旧没离开他喜欢的冷玉,双手作乱在沧沧身上到处点火。 沧沧闭眼打开了浴室的凉水开关,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凉意喷洒在谢芝齐和沧沧的身上,很快浸湿了两人的衣衫。 “沧沧?” 稍微恢复些神志的谢芝齐看着面前湿漉漉的情况还比较迷茫,可是心底的欲望被迫反扑且来势汹汹。清醒一刻的大脑再次陷入欲望的旋涡。 花洒之下的谢芝齐开始放任关押在心底已久的野兽,他几乎赤红着眼睛紧紧抱住沧沧不允许她半点逃离。 “沧沧,好难受。你帮帮我。” 近乎低喃的语气和用力锁紧的力道完全相悖的出现在一起。沧沧本来想要打晕谢芝齐穴位的手刚触碰上那片肌肤就听到了这句难过的话,心底坚硬的内心在这一瞬间柔软下去,举着的手停滞不前,真是进不得、退不得。 失控后的谢芝齐完全不是沧沧能控制住的,从浴室到卧室,两道交缠的身影不分彼此。屋外的月色逐渐被路过的稀薄云彩遮挡,偶有两三点月光倾泻在两人身上,于黑暗中可窥得一丝情欲痴缠久久不歇。 天光刚蒙蒙亮,窗外青灰色苍穹还带着几丝暗色不肯散去。沧沧缓缓睁开眼睛,迷惘渐渐散去清明逐渐占领高地。扭身看向不省人事的谢芝齐,沧沧忍不住扶额苦笑。 如今这烂摊子如何完美收场倒成了重中之重。 一大早被门铃吵醒的高明君揉着乱窝一样的头发打开门,然后就看到了半倚在门边神色恹恹的沧沧,巴掌大的小脸在围巾里隐藏了一半,脸色雪白看着就让人担心。 “你生病啦!裹得厚实不说,脸色还这么苍白。” 高明君吓了一跳赶紧让沧沧进屋,伸出右手摸向沧沧的额头下一秒被滚烫的热意惊在原地。 “你高烧了,咱们得马上去医院。” 高明君一把拉住沧沧的胳膊执意要带她去医院。 沧沧用仅剩的力气摇摇头,然后慢慢解开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红色的痕迹密密麻麻映入眼帘,沧沧又解开两颗扣子稍稍拉开右肩一侧,只见青红一片的吻痕和偶尔可见的咬痕并排在沧沧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明显,入目惨烈。 “沧沧,你是被” 高明君只窥见一角便觉得愤怒和心疼在心底交织,她不敢伸手看沧沧身体其他部位惨烈的情况,于是只能小心翼翼颤着尾音向沧沧求证,唯恐从沧沧那里得到自己最不想得到的真相。 高烧引起的头脑愈渐昏沉,沧沧只见高明君唇口张合,只是说的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目前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缓解一夜缠绵后的后劲。 于是不理身后嘈杂的声音,就着高明君客厅的沙发蜷缩了进去。如同婴孩栖息在母亲子宫里的动作让高明君眼眶一疼,生气窝火又心疼,可是高烧又不能不解决。 沧沧执意不去医院肯定有她的理由,高明君一边忍着怒火一边给白乾安打去电话。 不到一刻钟白乾安匆忙赶到,买来的退烧药让高明君给沧沧喂下。体温计随时观测她的退烧情况。 “都出这么大事儿了她还不肯去医院,对,还应该报警。” 高明君恨铁不成钢拿出手机预备打电话,下一秒被白乾安的手摁下。 “你干什么?” 高明君恨得咬牙切齿。 “我大概猜得出真相。” 白乾安看着熟睡的沧沧,眼睛示意了一下。高明君跟着白乾安来到了阳台,把推拉门拉过来,保证两人的交谈不影响沧沧休息。 “顾湘森昨晚给我打电话说谢芝齐中招了,要沧沧过去接。我怀疑沧沧是被谢芝齐。。。。” 后面的话白乾安没说出口,他相信高明君懂。 “这个小畜生可是沧沧高烧应该去医院的。” 高明君再能理解,沧沧烧成这个样子执意不去医院又是在怕什么? “谢芝齐的年龄和未来。” 白乾安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沧沧要是带着这一身异样去问诊,医院看到肯定以为她遭遇了施暴然后走流程报警,一旦走警方流程,谢芝齐尽管是未成年人,可是前途也就毁了。 17岁背上这样的包袱,哪怕是未成年可以暂时逃离法律制裁,但是心理呢?轻易提爱的年纪,谁能保证以后会有个圆满的结局。如果日后兰因絮果,这件事就会成为横在两人之间不能跨越的怨怼。 “沧沧的考虑或许更多的是不愿意用这件事去影响以后的决定。两个人是否在一起不应该用一时的脱轨行为去判定。” 听完白乾安的分析,高明君垂头不语彻底沉默下来。只是偶尔飘向沧沧方向的视线总是目露心疼。 “真是不明白,这个谢芝齐好在哪里能让沧沧做到如此地步。” 爱情这种复杂的感情,来处皆盲目,过程苦辣酸甜交织。少年人的爱意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成熟人的恋爱又有太多的利弊衡量。 “沧沧暂时先待在我这里!只是。。谢芝齐那里。。” 高明君的顾虑也有道理,白乾安想到之前谢芝齐护着沧沧的模样也是一阵头疼。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沧沧的高烧可不会一天就好,看不到沧沧,谢芝齐一定会满世界找她。 “让顾湘森打探下。” 白乾安无奈揉揉眉宇,只得给顾湘森打去电话。 睡到日上三竿的谢芝齐被手机铃声轰醒,宿醉后的大脑依然混沌不堪,强忍着疼痛摁下接听键。 “喂?” “不能喝酒的小朋友?宿醉还没醒?” 听到对面顾湘森嘴臭的挑衅,谢芝齐感觉脑袋更疼了。 “有事?” 谢芝齐懒得搭理他,只能闷声询问。对面顿了一下,然后装作不在意提起 “兰沧沧在家吗?我哥有事要找她,电话打不通。” 沧沧?谢芝齐愣了一下,随后慢吞吞从床上下来撑起身体出门,打开房门就看到沧沧的屋子大敞,屋内整洁如新空无一人。来到客厅,只见茶几上放着一张便条,上面写着“我去师姐家补课,考完试回来。” “她去高明君那里补专业课了,说是考完试再回来。” 听到沧沧似乎做了扫尾工作,电话那端的顾湘森放下心来然后又贱贱耳朵开口: “你现在不会光着身体在屋里乱走?” “确定没有任何不适?” 谢芝齐握着手机的手开始泛白,他实在不想和对面的泼皮无赖再聊下去了。 “劳您费心,我穿着背心短裤没有任何不适。没能满足您的恶趣味真是我的罪过!!” “嘟嘟嘟!” 对方愤怒挂断电话的举动让顾湘森心情瞬间愉悦。也减淡了昨晚和苏雨侬那个虚伪女人对峙的恶心感。 所幸结果还不错,想必那个女人会马上出国,再也不用在他的眼前晃悠了。 得到顾湘森消息的白乾安和高明君暗暗松了一口气,沧沧出门前做了能做的所有扫尾的工作,发着高烧的她要尽力伪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真是太为难了。 “那个小畜生!!” 高明君到现在内心依旧翻腾怒火。 “这件事不能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我们得烂在心里!” “还用你说!那小畜生以后要是对沧沧不好,我就扒了他的皮。” 两人达成共识,确认沧沧退烧后白乾安放心下来,又叮嘱高明君服药时间和用量才施施然离去。 只是离开时看向沧沧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一闪而过的深沉便是高明君也没看到。 兰沧沧的选择白乾安打心底是认可的,他们都是一类人也遇到了疯狂的另一类人。只是沧沧和谢芝齐还能图个光明前途,他和顾湘森黯淡无光。 有些事情,也到了该做了断的时候了。 第32章 白乾安离开 沧沧是在一天后才正式清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了高明君铁青的脸。 “师姐,你怎么了?” 出口的沙哑让沧沧也怔愣了一下她是恢复语言能力了? “沧沧,你能说话了?” 高明君本来生气的心情因为沧沧的开口瞬间激动。 “好像是可以了。” 沧沧摸着自己喉咙又说了一句,出口依然有点嘶哑但是对比能说话来说不是大事。 “你能说话了也别想讨好我!” 想起小师妹的所作所为,高明君恨不得眉毛倒立表示自己的愤怒。 眼见不能轻描淡写的过去,沧沧随后苦笑着接过高明君递来的水杯,喝下一口水后才算彻底活过来。 “师姐,我睡了多久?” 外面暮色暗沉,星辰密布。沧沧一时间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你昏睡了整整一天。我刚做了米粥,喝点。一会儿还得吃药。” 高明君没好气从厨房端出来温热的粥放到沧沧面前。沧沧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对比早上的样子已经好很多了。 “给师姐添麻烦了!” 沧沧看高明君态度就知道师姐大概猜出了全部,于是只能低伏做小尽量不惹高明君再次生气。 等到吃完饭又顺利吃下药,高明君坐在沧沧身边不解的看向她。 “师姐,怎么了?” 高明君看稀有物种的眼神让沧沧忍不住汗毛倒立。 “我来看看绝世痴情种是什么样子?” 调侃的口吻带着几分怒气逗笑了沧沧,一笑起来她雪白的小脸上浮起几朵红晕才显出几分正常。 “我就不明白了,你就那么喜欢谢芝齐?还是你欠了他什么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咳咳!” 沧沧差点笑岔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高明君赶紧喂她喝口水才勉强压下喉间的痒意。 “师姐,我欠他命。” “数不清的命。” “我得还。” 水杯握在手心里,平静的波纹因为沧沧的几句话又开始泛起轻微的涟漪。 高明君听不懂,可又能听出沧沧口中蕴含的莫名的悲恸。氤氲的暖黄色光线下能看到沧沧瘦弱单薄的肩膀仿佛一用力就会断裂,可是刚刚脱口的话此刻又如同一副重担重重压上了那单薄的臂膀。 “可是你们才认识一年” 高明君喃喃道。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在一年内背上那么多的重担。 “师姐,兴许我是在梦里欠的。” 沧沧调皮一笑,随后眨着右眼。 “臭丫头,就知道你唬我。枉我这么真心待你。” 高明君意识到被骗,于是欺身上前挠沧沧腰间的痒痒肉。一时间屋内银铃笑声一片。 高明君已经回到卧室休息,沧沧也从客厅搬到了客房。 夜晚月光凉如水,沧沧身上除了某些明显加重力度导致的淤青外,红色的印记慢慢褪去皮肤已经恢复白皙。唯有右侧肩膀的位置咬痕似乎深入见骨,皮肉愈合的有些缓慢,轻轻触碰还有极为清晰的痛感。 沧沧捂着右肩上的痕迹不知该如何是好,最近这两天谢芝齐电话打的频繁她都用考试为借口暂时堵住了谢芝齐想找过来的心,伤口愈合需要时间可是谢芝齐的耐心快被耗尽了。 离开沧沧两天谢芝齐就像见不到爱人的野兽,在熟悉的领地不断逡巡也安抚不了烦躁的内心,他迫切想要见到沧沧。 门铃声响起,谢芝齐快步去开门,他以为是沧沧回来了于是万分欣喜,开门却见到满眼惶恐、举目无措的顾湘森。他脸上有明显的五指印,脚上的拖鞋也是一只有一只没有。背心+短裤明显是连外衣都没换就跑出来了。 “谢芝齐,我哥不见了!” 明明孤狼一样凶狠的少年,因为所爱之人的消失,所以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被抛弃后的难过。 “兰沧沧呢?我要见她,说不定她有我哥的消息。她在哪儿?” 白乾安的突然消失让顾湘森顾不得所有,他现在只想找到平常和白乾安熟悉的人去询问哥哥的下落,这是他仅存的希望了。 “沧沧去了她师姐那里。我不知道高明君的住址。” “那就给她打电话啊!!!” 快要失控的顾湘森手里紧紧攥着白乾安给他留的信用力朝谢芝齐喊去。 沧沧考完最后一科考试已经下午4点半了,收好桌面刚走出教学楼就见有道身影快速逼近,定睛一看好像是顾湘森,身后跟着3天没见面的谢芝齐。 “兰沧沧,你知不知道我哥在哪里?” 顾湘森着急,双手扣住沧沧的肩膀询问。只是恰好碰到了沧沧右肩的伤痕让她忍不住低声“嘶”了一下。 “你干什么?” 顾湘森被谢芝齐用力拽到一边,看到沧沧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一愣,然后快步上前对着沧沧的身体来回看。 “他弄疼你了?哪里痛?你说!” 沧沧眼看谢芝齐急了,用手拍拍谢芝齐的手背。然后慢慢开口 “没事儿!不疼。” “没事就好,没事儿” 听到久违的声音,谢芝齐不可置信看向沧沧。 “芝齐,我恢复说话的能力了。” 沧沧笑盈盈看向谢芝齐,下一秒就被抱进了怀里。颈窝处感到有星星点点的湿意: “你能开口说话真是太好了。” 姑且算喜极而泣!沧沧抬手安抚着谢芝齐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你们够了没有?” 等到身边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沧沧身形一顿想起来这是在学校,于是赶紧退出谢芝齐怀抱范围。 “兰沧沧,我哥呢?” 顾湘森面色不善,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刺猬模样。就是这外套和里面的穿着明显不搭,但是依旧没有磨灭他拽的气质。 “白乾安?不知道啊,他怎么了?” 沧沧疑惑的模样不像装的,顾湘森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等到谢芝齐凑到耳边慢慢说清原委沧沧才恍然大悟,白乾安。。。离家出走了? “那高明君呢?她是不是知道?” 顾湘森想起来还有高明君,刚暗下去的眼眸又稍稍亮起。白乾安没有朋友,除了弟弟顾湘森,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就是保健室。兰沧沧和高明君是顾湘森最后的希望了。 高明君是否知道白乾安的离开,沧沧也不是很清楚,恰好师姐今天来学校做毕业设计,他们三人只能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等着高明君出来。 高明君出教学楼时已经黄昏,抬眼就看到了异常显眼的三个人。出色精致的容貌让路过的学生都偷偷观望,也有想要上前要联系方式的,结果看到顾湘森桃花眼中的凶狠,硬是被逼退了。 “师姐,这边!” 沧沧认出高明君,赶紧摆手叫她过来。 高明君看到顾湘森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可是想要安抚这只狼崽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你知道我哥去哪儿了。” 这回顾湘森没问高明君是否知道白乾安的下落,只一眼他就看出了高明君眼底的了然。 “老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给你下跪都行。” 顾湘森突然的双膝跪地吓了众人一跳。高明君还想和平解决这件事,万万不想引人注目。在校园学生视线飘来以前,几人生拉硬拽带着顾湘森远离了此地。 “我不想吃饭,我只想知道我哥去哪儿了。” 对着面前一桌子的美食,顾湘森冷冷开口。 “随便你,我和沧沧今天累了一天了需要吃饭。谢芝齐你也自便。” 高明君没好气的看着青春期中二少年,这个离了哥哥不能活的小屁孩儿,在外人面前摆着孤狼的个性,哥哥一走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又不是她弟弟她才懒得管。 食物的香气时不时传来,再加上其余几人吃的津津有味。顾湘森从早上得知白乾安离家出走后就一直各路辗转找哥哥的消息,此刻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再硬气的骨头不吃饭身体也是要造反的。 “咕噜咕噜。” 肠道的饥饿声音在寂静的饭桌上尤为明显,高明君瞅了一眼倔强的小子,没忍住还是递给他一双筷子。 “快吃,吃完了我告诉你你哥的消息。” “真的?” “假的,爱吃不吃。” 顾湘森夺过筷子开始风卷残涌,等到吃的差不多了又放下手里的筷子,一双桃花眼只定定看着高明君。 高明君慢条斯理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实在不忍在这种侵略性极强的视线中吃饭,只能徐徐放下碗筷抬眼看向顾湘森。 “你哥具体去哪儿我不是特别清楚。” 高明君一句话就让对面的桃花眼染上怒火。 “但是——” “你哥临走前嘱托我照顾你。” “他说有些事他还想不明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你在一起对你对他自己都是不公平的,他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梳理自己的思绪。等他想清楚了,就会回到这里。” “就这样。” 随着高明君话音落下,包厢内寂静一片。 “他还是把我抛弃了。” 顾湘森喃喃自语的悲怆在这个安静的空间内开始蔓延。 “不过你哥说了,等你大学毕业那天他会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这是高明君从白乾安口中万般努力下得来的承诺,着实不易。 “真的?” 被抛弃的奶狼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祈求般看向高明君。 “真的。” 这回高明君很郑重的点点头表示白乾安确实说过这句话。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用来形容顾湘森此刻的心情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眼瞅着坏小孩心情由阴转晴,脸上重新挂起笑意。高明君和沧沧对视一眼后又迅速错开。 顾湘森的心情今日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从被白乾安抛弃的恐慌感,到找不到哥哥的无措感,最后再到高明君这里勉强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至少,他也不是一无所有。 “回家,估计你爸还在家等你。” 高明君一句话让顾湘森身形一顿,是的,家里还有爸爸,他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 “沧沧,你也和谢芝齐回去。都已经考完了,就别都在我这里热闹了。” 看着谢芝齐紧跟不放的样子,高明君自然能想到两人3天没见了,哪怕沧沧不愿意回去,谢芝齐也会跟着她们回家。 “好,这几天麻烦师姐了。” 沧沧笑笑隐晦表达自己的歉意,收拾好东西和谢芝齐离开了。 “沧沧,你怎么突然恢复说话的?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就是前两天睡觉踢被子着凉发烧了,然后退烧后就好了。” “生病了!怪不得你的脸色有点苍白。回家我给你煮粥喝。” 远处渐行渐远传来的对话让高明君站在原地不禁笑了笑,她的世界因为这群活宝们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顾湘森一进家门就看到了黑暗中坐在客厅中等了许久的爸妈。 “森森回来了,妈妈煮了饭你吃点。” “妈,不用了。” 顾湘森拦住妈妈的起身的动作,然后坐在了他俩的对面。 “我哥,是被你们驱逐出去的。” 只一句话就让对面的顾爸白妈呆愣,随后顾爸爸铁青着脸又要提着巴掌上来。 “你还想打我!!” 顾湘森突然暴起冲顾爸大吼道。被吼住的顾爸直接愣在原地。 “我们家是重组家庭,哥是妈带过来的。那年我8岁,哥15岁。爸你结婚没问过我的意见,就私自让妈和哥闯进了我的生活。” “你们结婚后起早贪黑养活我和哥,我又不听话老排斥妈和哥。就这种情况下,哥一边要准备基测一边还要照顾不省心的我。” “我就是爱我哥,我用了8年才确定了自己心意。现在你们跳出来说是我的父母来管教我,晚了!!” “你们凭什么因为世俗就否定我的感情,就把哥驱逐远方。” 低声哭泣的顾湘森一改往日的狠戾,坐在地上哭的像那时候被迫接受和父亲相依为命的家里要有陌生人进驻的无措。 “森森” 白妈想要安慰自己的小儿子,就被顾爸一手拦住。 “你让他说!” 隐忍的怒气已经在边缘暴走。 “什么都不想说了。说了你们也不理解,只会埋怨我的不懂事。” 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顾湘森恢复了以往冷淡的模样。 “8岁的顾湘森阻止不了陌生人进驻他和爸爸相依为命的家,18岁的顾湘森依旧不被理解不被尊重。” “爸!妈!既然哥被你们驱逐,那我也就不留在家里丢人现眼了。我会用时间证明,我的感情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走进屋里提起早已收拾好的包,顾湘森决绝的打开了了家门一头扎进了夜色中。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屋内顾爸的怒吼:“让他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声嘶力竭的狠话一字一顿敲在顾湘森的心尖上,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森森!森森!” 惶恐的呼喊声让走了不远的顾湘森堪堪停下脚步,然后就看到了追上来的白妈。 “妈!” 鼻头一酸,在爸爸面前勉强压下的泪水此刻在妈妈面前可以肆意横流。 “森森,你知道你爸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嘴笨只是害怕周围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你和你哥,他不怕被被人指点,就是怕你们受到伤害。” “乖,跟妈妈回去,给你爸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好吗?” 白妈看着养了10年的小儿子,从当初的排斥到现在可以无所顾忌的叫着自己妈妈,中间经历的种种怎么还能将顾湘森认为是自己的继子。 顾湘森一点点把手从白妈手里抽出来,桃花眼定定看向她伸手拂过她眼角的细纹。 “妈,你和爸多保重,我走了!” 话音落下,顾湘森不顾身后白妈妈的哭喊,步履坚定的朝夜色走去。 他知道前方道阻且长,也知道会有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可是他的爱是认真的,不因年少而轻浮,不因时光而蹉跎。 他从喜欢上白乾安开始,就把一切未知的难处想了个遍。他的爱是郑重的,是真挚的,是不容任何人污蔑的。 而他也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佐证他的爱情,不让任何人小瞧。 第33章 回台南 高明君饭后坐在阳台藤椅上悠悠的晃着,因着今天这一遭她心绪有些紊乱。 白乾安离开前确实来过她这里一遭,当时他提出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她和沧沧还有点讶异。 现在想来还能感受到白乾安那时的苦恼。 “顾湘森学测结束后行为愈发肆无忌惮。我爸妈这几年因为身体当初操劳留下了一些病根,所以在家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候他会在我做饭时从后背抱住我,有时候会肆无忌惮的想要亲吻。有一回还差点被妈妈发现。” “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想我需要离开了。” 白乾安神色淡淡说着让他烦恼的近况,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你想要逃离?”高明君一针见血。 白乾安想了一下点点头。 “白老师要去哪儿?” 沧沧疑惑地问出口。 白乾安察觉到沧沧会说话了愣了一下,随后转回思绪摇摇头表示不便告知。 “顾湘森会疯狂找你,你弟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高明君撇撇嘴向白乾安上着眼药。 “我给他留了一封信,如果他看后没来找你们那就说明他接受了。如果他还来找你们,你们就告诉他我还想不明白这份感情。” “要是他还不依不饶,就告诉他我会在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回来见他。” 白乾安显然就顾湘森的脾气做了最好的安排,一环扣一环。 “那你是真的会在他大学毕业典礼那天出现在他面前吗?” 高明君紧抓要点。果然,白乾安立马神色不明三缄其口。 “所以,只是给他个希望是吗?” 沧沧觉得这样做不好,如果那天白乾安没出现,顾湘森会做出什么他们预料不到。 “我尽量在他毕业前想明白。” 良久后白乾安像是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般认命的说了一句。 高明君依旧记得白乾安走进夜色时那道孤单的背影,那个人应该是为了不让顾爸白妈为难,所以才终于下定决心走这一步的。 “沧沧,如果顾湘森找到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这些话由我来说,知道吗?” 高明君掩住门扉转身冲沧沧吩咐道。 “师姐?” “顾湘森和谢芝齐现在是朋友,如果你知道白乾安的嘱托而谢芝齐不知道,会引起顾湘森对谢芝齐的怀疑。他们之间的友谊岌岌可危。” “而且你人微言轻,说出的话顾湘森反而会加重怀疑。” 高明君近乎强势的要求让沧沧思索后点头表示同意。 这样安排,确实是现阶段最好的了。 顾湘森搬出家独立生活的事情很快被大家知悉,刚成年的孩子独自一人生活终归艰难了些,高明君名下还有套小公寓闲置,然后假装朋友作为房东以低于市场价一半的价格租给了顾湘森。怕顾湘森怀疑,硬让朋友说成了鬼屋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顾湘森成绩不错顺利报上了台北警官学校,余下的时间他在公寓附近找了个兼职赚取学杂费供养自己生活。 谢芝齐去见过他一面,看他把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精神状态也很积极后才放下心来。 高明君把顾湘森的近况用邮件的形式发给了白乾安,对方一直未回复也不知看没看到。 临近过年,沧沧上回因为罗敏盈事件引发应激反应没能带谢芝齐回大陆见爸妈。这回没有了那些悲伤的故事,沧沧又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便想着一起回大陆过年。 “不用回去?我们直接去台南?” 沧沧握着手机疑惑问道。 “对,我们今年去台南阿公家过年。你和谢芝齐直接回台南。我们在杨宅见面。” “好!” 直到兰妈挂断电话,沧沧放下手机还有些想不通。于是精致的眉毛微皱,有意无意啃咬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盖。 “坏习惯!” 谢芝齐看到赶紧走过拨弄开沧沧的手指,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轻轻滑动看看沧沧有没有啃秃。还好没有太大损伤就有稍微有一点点毛刺,谢芝齐拿过指甲刀给她慢慢磨平,谨防沧沧会划伤自己的皮肤。 “谢芝齐,今年过年估计你得跟我回台南老宅了。” 沧沧嘟囔着把头贴在谢芝齐的肩上缓声说道。 谢芝齐心尖儿一颤,眼底抑制不住的喜色。 “我们是要见家长了吗?” 玉面染上淡淡的粉色,一双狐狸眼含羞望向沧沧,长长的睫羽掩住一半的明眸欲语还休。 这样的谢芝齐沧沧还真没见过,一时间愣在原地不能言语。 沧沧不开口就是默认,谢芝齐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于是拍着胸脯郑重回复: “沧沧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的家人满意的。” 说完就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赶紧找存折盘算给沧沧的家人买些什么东西。 等到回台南的时候,汽车站候车厅,看着大包小包的谢芝齐,沧沧忍不住右手扶额。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不能到了台南现买吗?”沧沧忍不住问出口。 左拥右抱,谢芝齐都快成人型商店了。 “当然那不行!台南当地买显不出我的诚意。再说。。。这是我第一次见沧沧的家人,隆重些自然没错的。” 已经羞红脸的谢芝齐一边羞涩一边时不时抬头看沧沧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谢芝齐是丑媳妇儿见公婆呢? “好,就这样!” 沧沧伸手捂住谢芝齐的嘴巴,以防他再说出更加让外人误会的话。 于是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后,两人又打计程车,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晃晃悠悠朝闵和轩走去。 到的时候正赶上过了用午餐的高峰期,闵和轩内客人不多,沧沧和谢芝齐大包小包的走进来看呆了为数不多的老顾客。 “老杨啊!你孙女来啦!快出来啊!” 去年见过沧沧的老顾客七嘴八舌呼唤后厨的杨朗,听到前厅热闹的杨朗和杨雨涵对视一眼后从后厨出来就看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少女和她身边一直护她安全的男孩子。 杨朗脸色一沉立马上前。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面凉了我可不给你们重新做。” 没好气的杨朗一边呵斥着一边走向沧沧。 “爷爷!!” 一年没看见杨朗,沧沧上前甜甜的叫着。本来生气的老爷子看到孙女甜美的笑容,心底的火气刺啦一下被浇灭了。 目光再看向身边同样容貌精致的谢芝齐,杨朗的火苗又复燃了。 “老杨,你孙女行啊!你这孙女婿才貌双全,两人真是般配哟。” 有混不吝的老友上前调侃瞬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还用你们说,我孙女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 没好气的瞪了众人一眼,杨朗呼唤杨雨涵,4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闵和轩不远处的杨宅走。 “谢芝齐是吗?姑姑叫你芝齐好不好?这样听着亲切。” 杨雨涵对于长得好看性格乖巧的孩子异常钟爱,喜欢沧沧也是因为她的乖巧满足了对女儿左右的幻想,如今又找了个同样乖巧的谢芝齐,杨姑姑怎么看怎么心生欢喜。 “好,姑姑随意即可。” 谢芝齐腼腆一笑又红了脸颊。沧沧的姑姑好温柔啊! 到家后刚进门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院子,这里一堆土,那里一摊泥。本来还好脾气的杨雨涵看到这个场景立马怒火中烧。 “林安琪!!!” 刚才还一脸温柔的姑姑马上暴怒大吼,惊的谢芝齐一愣。只觉得刚才对姑姑温柔的评价可能有些不客观。 “吼什么!也不怕吓到孩子!” 杨朗看了眼被吓住的谢芝齐低声呵斥女儿稳妥些。 “爸你看她干的这些事儿!” 家里第一次来重要的客人,一进门好好的院子满院狼藉让孩子们怎么想,杨雨涵委屈的不行。 谢芝齐第一次来杨宅,进门后客厅几扇大落地窗更显宽广明亮。家具都是朱色红木老式的模样,一眼望去还能看到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楼梯盘旋而上,二楼有个小身影一闪而过,谢芝齐思索会不会是杨姑姑口中喊着的林安琪小表妹。 “你们房间在二楼,最左边是芝齐的,再旁边是沧沧的。先上去放下行李,我让英婶做饭。” 杨朗就早已打扫好的房间做着分配,然后给两个孩子分配好房间,又找来家里雇佣多年的英婶,吩咐晚饭的内容。 杨雨涵则早已怒气冲冲去了二楼抓捕不省心的女儿。沧沧和谢芝齐对视一眼后上楼走向不同的房间暂时休整。 没一会儿,沧沧就听到了身后开门的声音,转身后就看到了一个酷酷的短发小孩儿凑近门缝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己。 “安琪,怎么不进来?” 沧沧走上前屈膝下蹲,尽量和那双乌黑的圆眼平视。 “姐姐!!” 林安琪只在1岁的时候被沧沧带过一周,所以隔了好久认不出沧沧也是正常的,刚才被妈妈逮住狠狠教训了一顿才知道今天家里要来姐姐和她的男朋友,好奇的林安琪小朋友想来看看自己的姐姐长什么样子。 然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漂亮的姐姐。 “我喜欢你!” 小孩子的喜欢是最纯粹的表达,所以林安琪的表达直白真挚。 “姐姐也喜欢你啊!” 沧沧在安琪稚嫩光滑的小脸上捏了捏,然后抱起她走向旁边的屋子。 还在整理衣物的谢芝齐听到敲门声前来开门,然后就看到了他的沧沧怀里抱着的小男孩。 “安琪,给哥哥打个招呼,说你好!!” 沧沧摇着安琪的小手和谢芝齐打招呼,谢芝齐忍不住笑了一下。 “哥哥,我喜欢你!你真漂酿” 漂亮一词一出瞬间逗笑了沧沧和谢芝齐,2岁的小宝宝对别人表达好感时就说喜欢你,至于发音不准的漂酿一出口,谢芝齐是有些哭笑不得。 “安琪,哥哥不能用漂亮来形容,要说帅气。” 沧沧笑够了耐心教导林安琪使用正确词汇描述男生和女生,但是过于高深的理解对于2岁的林安琪来说难度不小,于是沧沧教导1小时后,林安琪对于谢芝齐的评价依旧是漂酿。 杨家的晚餐非常丰富照顾到了每个孩子们的口味,期间老爷子时不时夹菜给到谢芝齐,平常不苟言笑此刻笑容满面。杨姑姑也是,谢芝齐作为第一个来家里做客的男孩子,还如此得她的心,自然也是万分照顾。 一顿饭下来谢芝齐笑了很多次,腼腆的、恭敬的、开心的,每一次眉眼弯起沧沧都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暖融融的笑意。 突然被善意对待的小孩诚惶诚恐,于是想用更好的状态对待每个和他释放善意的人。 第二天刚蒙蒙亮谢芝齐就起了大早和老爷子去附近菜市场购买今天闵和轩需要的时蔬,两人时不时低声交谈,杨朗更是把自己多年选菜的秘诀告诉谢芝齐。 “老杨,这是你孙子啊?” 多年的菜贩老友忍不住上前打趣,难得看到杨朗这么耐心的教导一个年轻人。 “对啊!我孙子,刚参加完学测成绩很不错。非要出来帮我唯恐我累着,你说我精神抖擞的能有啥事,不听非要跟着我!” 老爷子边炫耀边向菜场认识的老友们解释谢芝齐的身份,还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嘱咐老友们:这是自家孩子,往后不能薄待了去。 一个菜市场逛下来所有菜贩都被狠狠酸到,多年以来终于从老杨这里体会到了嫉妒的滋味。 买完菜回到闵和轩,杨雨涵也从杨宅赶来开门,一起处理中午需要的各种食材。 谢芝齐本身动手能力不差人还聪明,被杨朗说了几点处理食材要领就快速上手,因为谢芝齐的加入,处理的效率高了很多。 杨雨涵也不是个沉闷的人,聊起沧沧在台北的事情和谢芝齐两人言笑晏晏,一时间后厨的房顶都快掀翻了。 老爷子坐在一旁有时喝口茶水,看着其乐融融的画面更是打心底喜欢谢芝齐。 平常后厨只有杨朗和杨雨涵两个人工作,再多的话题也会有说完的一天,如今谢芝齐加入给这个如死水一般的工作间带来了不一样的氛围,不得不说,老爷子打心眼里还是很开心的。 第34章 兰爸兰妈 沧沧起床和小表妹玩了一上午,特地赶在11点前到了闵和轩。进门时已经有零星老顾客在固定位子上等着了。 “沧沧,你怎么来了?” 杨雨涵从后厨出来就看到了刚进门的沧沧。 “姑姑,我来帮忙!” 沧沧话音落下然后就进了后厨,从门后摘下一个围裙套在身上再把长发拢起扎成花苞状,一个干净利索的小姑娘笑意盈盈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入座,手脚麻利递上菜单然后记下顾客的点单,把单子送到后厨。 谢芝齐伸手接过,指尖相触又迅速抽离,不过短短接触却让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老爷子看在眼里但笑不语,小孩子谈恋爱这样才对,又不是自己那个年代畏畏缩缩说句话都会红脸。 有了谢芝齐和沧沧的帮忙,中午再多的人流量也轻松了一些。两人配合默契,一个跑堂+端饭;一个接单+放汤放牛肉,老爷子负责煮面,杨雨涵负责收账。 一个中午结束,四人到2点才吃上午饭。 “爷爷你一个人煮面太累了,为什么不考虑雇人?” 沧沧咽下一口面疑惑问出口。杨朗的岁数不小了,平时姑姑一个人又要跑堂又要收费给顾客端饭,真的很累。 “沧沧,咱家一碗面的定价只有5元,市场价是10元。咱们已经20年没涨过价了。” 杨朗哪里不懂孙女的意思,只是有些事不方便说的太透。 “沧沧,来咱家吃饭的都是周围的老顾客,也都是爷爷那一辈从大陆来这里讨生活的人。” “那时候大家都不富裕,闵和轩是爷爷挨家挨户借钱创办起来的。爷爷惦念着恩情,所以对于老顾客我们怀着感恩的心对待他们。这也是闵和轩20年不涨价的原因。” “再说了,直到现在还有从大陆来这里讨生活的年轻人,咱们付出的一碗面能让他们饱餐一顿。虽说挣得少了些辛苦了一些,但是咱们没忘祖没忘根。” 杨雨涵慢条斯理给沧沧耐心解释,从闵和轩的创立到现在辛苦的原因,她都讲的很细致。 “沧沧,不管是你还是芝齐或是安琪,我和爷爷都希望,如果有一天你们也遇到了生活上的难处,也能有另一个闵和轩能对你们温柔以待。” 杨姑姑的话让沧沧和谢芝齐慢慢红了眼眶,他们是真没想到闵和轩在用这样默默无闻的方式关爱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对于一直这样坚持做下来的老爷子和姑姑,沧沧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知道了闵和轩秉持的理念,沧沧和谢芝齐也更加用心对待每一位来到这里的顾客。 临近过年顾客渐渐减少,老爷子也在考虑闭店的时间,正犹豫着就看到了远道而来的兰爸兰妈。 多年未见的儿子和儿媳从大陆赶来过年,老爷子嘴上虽然说着斥责的话,可是眼底的笑意和满足欺骗不了众人。 闵和轩终于决定在过年的前一周进行闭店,等到闭店公告贴在玻璃窗上,最后一道闸门锁上。时不时鞭炮声音从远处传来,谢芝齐和沧沧相视一笑手牵手回杨宅。 一进内院就听到了老爷子日常中气十足吼叫兰爸的声音。 “你看你切得这个包菜,还不如芝齐一个孩子切的好。做了这么多年餐饮,你学了个啥?” 然后就听到兰爸不甘心的嘟囔声: “不是吃火锅吗?包菜手撕就好了嘛!” 果然,一天的斗智斗勇又开始了。 兰妈和杨姑姑相视后摇摇头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老爷子在用这样蹩脚的方式和多年未见的儿子交流感情。 “回来啦,今天中午吃火锅。你爸掌勺,也让芝齐尝尝咱们山城的特色。” 兰妈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一对璧人,热情呼喊。 “好呀!做个鸳鸯锅,咱家不吃辣的人也有。” 谢芝齐不是很能吃辣,林安琪人小也不能吃。沧沧牵着谢芝齐走进家里的厨房门口故意让兰爸听到。 “哼!”有淡淡的不甘的声音传来。 “你哼什么?我们都不是很能吃辣,你不服喔?” 果然,老爷子的威武还在,一句话就把兰爸的不甘心压下去。 “爸,沧沧这么向着那小子,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察觉到两个孩子都离开了,杨明昊小声诉说自己的不甘。自己千辛万苦养大的乖乖因为一个男人就这样对自己,他怎么都不能平静的接受。 “不愿意也得愿意,芝齐那孩子我看着不错,满眼满心都是沧沧。目光澄澈,心思端正还优秀。俩人愿意在一起就在一起,你别从中作梗让两个孩子厌恶你。” 老爷子看过这么多人,怎么看不出谢芝齐对沧沧的心思,满心满眼也只是形容了冰山一角罢了。 老爷子都举双手表示支持,兰爸自然也得咽下所有的不甘心表示支持。 山城火锅极具山城特色,无法忍受的辣意一进入口腔,从喉咙到胃一路冒火。 “咳咳!” 眼眶迅速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额头冒起密密的汗水。谢芝齐此刻的感受无法用言语形容。沧沧赶紧递上冰镇的可乐,一口下去,口腔的灼伤感才稍稍缓解。 “不能吃辣还专门蘸辣锅,瞧把你能的。” 兰爸嘟噜的声音还没落下就被兰妈一巴掌拍在后背上。 “知道芝齐不能吃辣还把锅底做成爆辣,你故意的是不是?” “谢芝齐,你吃这个番茄锅。这个不辣。” 沧沧指着另一个番茄锅示意谢芝齐不要勉强。 谢芝齐含泪点头,对于山城特色的爆辣锅他实在无福享受。 于是谢芝齐和林安琪、杨姑姑、老爷子吃番茄锅底,沧沧一家三口跟没事儿人一样吃爆辣锅底,牛油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开,但是其他人连浅尝辄止的勇气都没有。 氤氲的雾气升腾上空慢慢散去,雾气后面的沧沧此刻模糊了眉眼,她轻轻咬住筷子,大大的猫眼时刻紧盯锅里翻腾的美食。察觉谢芝齐的注视,然后抬眼看向他弯起唇角带着些许俏皮冲他乐。 这一刻谢芝齐恍惚觉得此方天地仅剩了他和沧沧,他在心中向神明祈祷,希望这一刻能永久停留。 除夕夜如约而至,外面鞭炮齐鸣,孩童的欢乐声在巷子里隐隐传来。此刻的杨宅内一道道美食从厨房端出,等到所有人落座后共同举杯庆祝新的一年,在座所有家人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吃完年夜饭,谢芝齐和沧沧带着林安琪去院里放烟花。夜空中烟花璀璨朵朵升空,等到极致的绚烂绽放过后,孩童的心性悄然绽放。 安琪看到升空的烟花止不住哇哇大叫,乌黑的眼眸中倒映着绚丽多彩的颜色。 “芝齐,没有烟花了。爷爷后面仓库还有,去拿点好不好?” 沧沧看着手边空荡荡,赶紧呼喊不远处的谢芝齐再去拿点烟花。然后就在院子里和林安琪追逐打闹,一时间院落笑声一片。 谢芝齐点头往屋里走,爷爷的仓库在最后面,需要穿过正厅才能过去。 老爷子、杨姑姑、兰爸兰妈此刻正在客厅聊天。谢芝齐刚靠近客厅就隐约听到了杨姑姑的声音,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蹑手蹑脚凑近。 “我看沧沧极其喜欢芝齐,芝齐也喜欢沧沧。哥,你就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杨雨涵抓过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劝诫哥哥杨明昊。 “再说一千遍我也不会马上同意,那小子满身都是心眼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兰爸想起当初谢芝齐敢在医院下跪阻止他带走沧沧,只这一件事就别想以后翁婿和谐。 “沧沧亲自给我们每个人打电话说要带芝齐来杨宅过年,还特意叮嘱芝齐所有的饮食喜好,比如吃虾过敏什么的。足可以看出沧沧喜欢他、重视他的态度。” “哥,沧沧当时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们说。但就是这句话让我觉得沧沧是认真的。” “她说:芝齐没有父母了,她希望我们以后就是芝齐最亲密的家人。希望我们可以像爱她一样喜爱芝齐,一直包容他、爱护他。” “只这一点就知道芝齐在沧沧心里的地位是重中之重的。” 杨姑姑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沉默片刻,能说给杨雨涵的话,自然也同老爷子杨朗、兰爸兰妈同样说过。 “好啦,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对那小子好,行了?” 扭不下面子的兰爸勉强说服自己去试着喜爱他女儿爱着的男生,所以说出的话虽然带着无奈,但是兰爸言出必行,想必以后翁婿关系会好很多。 接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电视机里的晚会节目上。明显一笔带过的谈话无足轻重。 可是门外听到全部内容的谢芝齐还在努力控制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心里的酸涩上涌到眼眶中开始慢慢变红。他再次轻手轻脚离开客厅去往后面的仓库。 等到了仓库,谢芝齐终于撑不住隐忍,积蓄的泪珠滴滴落下。他一直以为自己人生中获得的爱少的可怜,于是撑起坚硬的外壳不愿意接受别人一点点的怜悯,他可怜的自尊让他不要祈求别人的施舍。 然后他在夜里无数次向神明许愿,希望神可以走下神坛看看身处黑暗的他。 真好!神听到了他的祈祷,然后让沧沧来到他的身边。从泳池中救出溺水的他,保护被霸凌的他,找理由把他放在她的羽翼之下,总是温柔的对他,如今她还告诉她的家人要把他当做她一样来爱。 他谢芝齐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沧沧的垂爱,他又要用什么去回报沧沧给他的这些付出。 谢芝齐抱着一大堆烟花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沧沧和林安琪正坐在台阶上看天空中别人放起的烟花,两人看到好看的就一惊一乍高声呼喊,殊不知最好看的烟花明明就是她兰沧沧,她比任何烟花都绚烂,照亮了谢芝齐贫瘠且苍白的灵魂。 “芝齐,一起来看啊!” 沧沧招呼谢芝齐放下手里的重物,坐到她的身边和他一起看。谢芝齐点点头走到沧沧身边温顺的坐下,只是他的视线一直放在沧沧的脸上。 “看烟花,不要光看我。” 沧沧双手抚住谢芝齐的脸颊用力扭向天空的方向。 “可是你比烟花好看!” 谢芝齐看着沧沧兴奋的侧脸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恰好这时不远处有二踢脚声音传来掩盖住了谢芝齐本就小声的嘟囔。 “没什么!看烟花!!” 谢芝齐伸手指向天空,恰巧这时绽放的花样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花,粉色与白色交织在夜空中绚烂绽放,一瞬间照亮了沧沧白皙的侧脸,也映入了沧沧干净澄澈的眼眸,她的眸中绽放出层叠的花朵,一如谢芝齐心底的深渊处,努力破出土壤的花蕾像个羞涩的小姑娘慢慢展开自己娇嫩的脸庞。 笑意盈盈的模样与沧沧的面庞重叠,谢芝齐知道,自己中了一种名叫兰沧沧的毒,深入骨髓且虽死不悔。 兰爸兰妈在杨宅待到过完元宵节才回大陆,这回和老爷子关系的缓和意味着兰爸兰妈以后会多跑台南回来聚会,老爷子心里透亮没有过多要求,能常回来看看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随着兰爸兰妈的离开,沧沧和谢芝齐也面临开学日期近在咫尺的情况,于是三天后在老爷子、杨姑姑、小安琪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他们重新踏上了求学之路。 热闹的杨宅重归寂静,老爷子看着安静的院落一时有些心酸 “怎么有点不适应了呢?” 明明之前闹哄哄的还觉得吵闹。 “爸,会有再热闹的一天的。” 杨雨涵握住老爷子的手,同样惆怅着。 唯独不受影响的小安琪在院子里继续称王称霸,一会儿踢倒老爷子心爱的花盆,一会儿拿小铲子把院落里的青石板砖翘起一块,总之怎么闹腾怎么来。 然后,杨姑姑的怒吼和老爷子的护犊子轮番上演。杨宅的故事,从不停歇,它如同一位老人安静的看着自己爱着的孩子在这片土地上闹着、笑着。 第35章 确定关系 沧沧和谢芝齐回到公寓也几近中午了,刚进门就听到了电话铃响。谢芝齐接起来交谈了几句又略带骄矜的挂了。 “有什么事吗?” 沧沧把从台南带回来的东西细致归位,然后探头朝谢芝齐啾咪一笑。 “之前学测成绩不错顺便申请了台北大学,刚才招生办打来电话告诉我面试的时间。” 谢芝齐言简意赅解释道。只是黝黑的狐狸眼看向沧沧的时候带着想被表扬的渴求。 “真棒!我们芝齐好厉害!” 沧沧睁大眼睛表示有被震撼到,然后双手竖起大拇指给谢芝齐看。小孩子的愿望这么单纯,怎么能不满足呢! “夸张了你!” 谢芝齐一被打趣双颊就会染上淡粉色,煞是好看。 谢芝齐的面试安排在春季开学的前一周,来自各地的学子齐聚台北大学参加面试。此战必定如千军万马过河,择优录取。如果此次面试成绩不佳,谢芝齐就要参加7月份的指考了。 “你不紧张吗?” 跟着来的沧沧看着分组名单和面试时间安排,又遇到身边略显焦躁的高三生们轻声询问谢芝齐。 因为身侧走着的谢芝齐完全没有其他人紧张的感觉,他的目光也只是草草掠过面试安排就拽着沧沧想往食堂走。 “为什么要紧张?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谢芝齐毫不在意。之前假扮谢宗儒他就已经对大学校园异常熟悉,面试而已,又不是上战场。 “好了,不要担心。3食堂的煲仔饭不错,去尝尝!” 沧沧看着满不在乎的谢芝齐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正主都不在意,她紧张什么? “好!” 于是在别人忧心忡忡的时候,欢脱的两个人已经在食堂慢悠悠品尝煲仔饭了。 下午的第一场面试就是谢芝齐那组,沧沧在教学楼外面找了一个座椅坐下等着他,顺便看看之前忽略过的风景。 “你好!你也是来参加面试的吗?” 身后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沧沧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瘦小的女生,穿着不合体的、偏旧的衣服。她带着一副近视镜,有一张见之即忘的脸庞。 青涩且熟悉的面孔,沧沧瞬间想起来她是谁了郭品妍。 “不是,我在等我男朋友。” 沧沧甜甜一笑柔声回复道。 “抱歉!打扰了。” 郭品妍像是被沧沧的笑容吓到,猛地后退了一步。刚刚心底积蓄起来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溃不成军。 抱紧自己的书包,她自卑低下头缄口不语。其实郭品妍从远处盯着沧沧看已经有一刻钟了,沧沧有一双干净澄澈的猫眼,看向天空的时候好像整个苍穹都在她的眼底流转。 她好像在等什么?视线时不时会飘向教学楼的方向,秀气的眉头一会儿微皱一会儿舒展。小鼻子有时候微微抽动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白兔。 粉色的唇瓣有时抿起有时勾起,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让她脸上有这样丰富的表情。 郭品妍十分艳羡这个女孩儿,心想她一定和自己的成长经历不同。这样干净吸引人的女孩子一定是在阳光和爱里被偏爱着长大的。 于是,她在心里建设了许久,终于鼓足所有的勇气向前一步想要结识她。想要靠近自己梦想的样子近一些。 “没关系!你是找不到面试的教室吗?” 沧沧起身柔声问道。却看到郭品妍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很吓人吗?” 沧沧不解,她忽然想起上个时空舍友黄郁婷对郭品妍的描述,父母离异,住在姑姑姑父家里,寄人篱下小心翼翼。 面前站着的郭品妍和沧沧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强势、权衡利弊的女子不同,此刻她弱小的仿佛在狂风中艰难站立的小草,不肯抬头却挺直了脊梁。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和郭品妍快步离开的背影让沧沧一愣。所以,她究竟在道歉什么? “沧沧!!” 刚从教学楼出来的谢芝齐一眼就看到了站立的沧沧,他快步过去却看到沧沧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 “没事儿,碰到一个故人罢了。” 沧沧轻轻摇头,确定再也寻不到郭品妍的背影才转头看向谢芝齐。 谢芝齐眉头一皱扭头看向教学楼方向,故人?是谁? “结束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沧沧伸出双臂环住谢芝齐的脖颈,笑着说道。 “好。” 谢芝齐点点头,转回刚才疑惑的心思,随后拉着沧沧手十指扣紧往校门外走去。 身后躲在教学楼门后的郭品妍看着两人说笑着离开的背影,内心的羡慕几乎充盈整个心房。 那个女孩子叫沧沧是吗?她的男朋友也好好看,一双魅惑的狐狸眼中全是她,看着她的目光也极尽温柔与爱意。 她好羡慕。优秀的女生配上了优秀的男生,不像自己,没人喜欢。 台北大学的面试成绩在沧沧开学前3天就出来了,谢芝齐一如既往的优秀。随之而来的还有台北大学招生办的电话,奖学金随便拿专业任选,这个优厚的条件谢芝齐没道理拒绝。 “沧沧学姐,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直属学弟了哦!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谢芝齐确认好自己要和沧沧学同一个专业,于是抓紧时间报名心理学,得到台北大学确认回复后终于放下心来。 以后,他和沧沧就不会因为不同专业而减少见面的机会。他也可以在沧沧专业课为难的时候给出更好的建议了。 总之就是,不要分离。 “是,也请学弟多多指教!” 沧沧在厨房伸出个头调皮回应。 谢芝齐大学的事情尘埃落定,意味着从接下来的时间开始,他除了台北高中的选修课照常上课外,余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这半年的时间他会过的无比轻松。 吃完晚饭,谢芝齐和沧沧在天台处休息。一个刻苦钻研心理学的专业书,一个坐在刺绣架前认真穿针引线。 “沧沧,我已经考上大学了。所以是不是可以可以” 谢芝齐思索片刻后郑重放下书本,带着忐忑的内心期期艾艾问出口,又怕沧沧拒绝所以不敢说的直白。 这样吞吞吐吐根本不像平常的谢芝齐,沧沧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可以什么?” 沧沧头也不抬,装作不知道。 又等了好久听不到谢芝齐的回话,沧沧再一抬眼对面藤椅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沧沧站起身来往屋里望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屋里灯光俱灭,只留天台明亮如昼。 “谢芝齐?” 沧沧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步履带着些许仓惶闯入黑暗中,四处寻找谢芝齐的踪迹。 眼睛适应黑暗需要一些时间,在没有适应前,沧沧只能凭借以往的记忆避开客厅里所有家具的位置。 黑暗中更显空旷,沧沧呼喊谢芝齐的声音被墙壁打回,寂静的世界无端让人心生恐慌。 “沧沧?”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灯光大亮。光线刺痛双眼,沧沧赶紧用右手捂住眼睛。 下一秒沧沧被谢芝齐抱进怀里,伸手顺着她的脊背轻轻安抚。 等到眼睛适应光线沧沧缓缓睁开双眸,就看到了不远处茶几上那一大捧惹人注目的太阳花,开的绚烂暖到极致。 “那是?” 沧沧伸出食指指向花朵,示意谢芝齐解释。 “本来想拿着它向你告白的,哪里想到你急匆匆就跑进来了。” 谢芝齐原本的计划是趁沧沧在天台这段时间,自己拉黑屋里的光线,靠黑暗遮掩回屋取太阳花然后再回到天台向沧沧告白。 结果倒是把沧沧吓了一大跳,听到沧沧的呼喊他刚想回应就一脚被身边的椅子绊倒,痛了一会儿才起身。 “可是你不见了,我当然要去找你!” 沧沧下意识的回答。就像每个时空她都要去遇见谢芝齐是一样的道理。 沧沧说完这句话就感到腰部一瞬间被谢芝齐的双臂锁的紧紧的,有温热的呼吸声喷射在肩窝处。 “沧沧,你不用找我。只要你站在光里,我就会像飞蛾逐火一样追随你。” “所以你不用来到黑暗处,我自会从黑暗中走出来义无反顾奔向你。” 耳边是谢芝齐喃喃的话语,沧沧身形顿立。原来,他们的爱情一直都是相互奔赴的努力。 “谢芝齐?” “嗯。” “做我男朋友。” 这一回,沧沧想给他们的爱情做一个美满的结局。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 被沧沧告白当然是开心的事情,谢芝齐到现在还不可置信。但是告白难道不是应该男孩子先说吗? “你带了太阳花,我带了告白,我们相互奔赴不是很有意义吗?” 站在星空下的沧沧于漫天星辰中笑脸盈盈,这一刻满目星河见证了他们爱情的开端。 她立于星河下,他站在月色中,从此刻起云期雨信、两心相赴。 过了学测和面试的谢芝齐上课时间更加自由,半天在台北高中上选修课,半天到大学陪着沧沧上专业课提前预习心理学相关课程。沧沧不上课的时候两个人就会分开。 谢芝齐在一家咖啡厅打工做兼职,沧沧在公寓天台不紧不慢绣着闽绣。等到日落黄昏沧沧会在谢芝齐下班前等在店外,然后两个人去最近的菜市场买食材回家烧饭。 日子过的不紧不慢,直到这天高卓的专业课上,沧沧努力听讲大脑中的专业知识还是一知半解,于是在痛苦中努力坚持。 谢芝齐坐在她身边忍俊不禁,他是一直知道沧沧在心理学上没有天赋,但是能糊涂成这样也真是人才。 于是谢芝齐骨节分明的手握成拳头抵住唇口闷笑了一下。沧沧察觉身旁气氛不对,扭头就逮住了谢芝齐还未散去的笑意。 本就听不明白又被嗤笑,沧沧鼓起脸颊奶凶奶凶的瞪了男朋友一眼。 恰好这一眼被台上的高卓眼尖捕捉到。高卓一眼看到了沧沧旁边的谢芝齐,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好好学习还有精力谈恋爱,该罚。 “兰沧沧,心理学的定义是什么?” 被老师突然点名的沧沧一脸茫然,然后迅速翻书。这明明是大一的知识点,但是现在大二的沧沧一着急以为是刚讲的内容,于是疯狂翻书。 高卓看着手忙脚乱的学生,长叹一声。随后伸手指向谢芝齐。 “旁边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谢芝齐被点到目光平静,优雅起身后淡然开口: “心理学是研究心理现象发生、发展和活动规律的科学。” “心理学的内容大致分为几个方面?” “五个方面:1、认知。是指人们认识外界事物的过程;2、情绪情感。是指人的喜怒哀乐的心理体验;3、需求。是指人的内部推动力,是人体内部的一种不平衡状态;4、人格即性格。表现为人们对事情的态度,以及与之相适应的行为表现;5、人的成长发展、人与群体的关系、常见的心理障碍等。” 谢芝齐流利的回答不仅让其他学生为之震惊,能快速回答出大一的知识点不带打磕巴的,这种能力也是让高卓忍不住惊叹,是个学心理学的好苗子。 高卓视线再回到沧沧脸上,看着爱徒仍旧一脸茫然,明晃晃清澈而愚蠢的目光真是让他心思郁结。 “坐下。回答的不错,我记得你应该上高二是!对心理学感兴趣?提前做过预习?” 高卓记得去年遇到谢芝齐是他刚高一,今年再见应该高二了。 底下学子一听说谢芝齐才高二,窃窃私语声和着惊叹声在台下弥漫。 “如果我按部就班上学确实是高二了。劳您惦记!” 谢芝齐不卑不亢的回答。只是按部就班这四个字含义很深,高卓更疑惑了 “按部就班是什么意思?” “我今年1月份跳级参加了学测,成绩不错。上周通过了咱们大学的面试。等到9月份入学就是您正式的学生了。” 此话一出如同原子弹爆炸,本该高二的学生跳级通过学测还通过了台北大学的面试,妥妥的学霸啊。众人看向谢芝齐的目光逐渐灼热。 高卓心底暗叹,真是优秀啊!哪怕之前的交流能看出谢芝齐的不凡,如今谢芝齐用实打实的成绩更是印证了自己的学霸属性。 第36章 和师兄相认 高卓欣赏之余再看看身边呆瓜一样的沧沧,眉头又皱了起来。随后没好气的开口训斥: “光一个人学习好有什么用,没事儿的时候给旁边的女朋友也补补,但凡她能有你一半对心理学的天赋,我也不至于这么恨铁不成钢!” 高卓明目张胆的影射谁大家心知肚明,看着状况外的兰沧沧,同学们更是忍俊不禁。沧沧在心理学上没有天赋的事他们早就看在眼里,奈何老师钟爱她,同学们也不敢私下讨论。 如今老师亲自下场承认,倒让其他学生平衡了心态。 “您说的是,回家后我好好教她。” 谢芝齐轻咳一声掩住笑意坐下。剩下的同学更是闷声低笑,课堂氛围难得活跃起来。 一堂课结束,沧沧终于反应过来她的老师高卓嫌弃她笨,于是鼓着一张脸不高兴。 谢芝齐看着沧沧可爱,忍不住伸出指尖戳了戳她侧脸上可爱的小鼓包,想试试手感会不会和仓鼠一样。 “你够了啊!小心我揍你!” 沧沧扬起拳头在谢芝齐眼前晃了晃以示威胁。 “好啦,别生气了。你想,我在心理学上有天赋,以后你考试我就能准确给你划重点,你学习的压力就小多了对不对?” 女朋友生气得解决,谢芝齐拐弯抹角诱哄。不然能怎么办,沧沧生气虽然可爱,但是他还是舍不得她气很久。 “真的?” “我保证。” 沧沧转念一想,谢芝齐学习好确实能帮助自己良多。所以大手一挥也就不计较高卓明里暗里嫌弃她的事情了。 两人重归就好,于是接下来的专业课就成了两个小学鸡的案发现场。 高卓点名从沧沧的频率越来越高,谢芝齐坐在一旁助攻的也就越来越多。两个人配合默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沧沧不会的问题谢芝齐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答案,有时候连高卓都能被瞒的天衣无缝,还以为沧沧这段时间被谢芝齐教的进步神速。 偶尔沧沧还能得到高卓在课堂上难得的夸奖。 可是一到测验,明晃晃的60分对上谢芝齐手里的班级第一真是惨不忍睹。 两人齐刷刷站在高卓面前低头不语。 “我让你教他,你倒好,课堂帮她作弊不说,课下是不是还给她做作业来着?60分,我之前还给她补到62呢?” 高卓悲痛欲绝的表情让沧沧内心极度愧疚,是她辜负了老师的倾心栽培。 沧沧的低头反省让高卓很是满意,只要孩子知道错了就还是要给她改正错误的机会的。 但是站在一旁毫不在意的谢芝齐就让高卓心底怒火中烧。示意沧沧先出去,等到出去后高卓诘问谢芝齐。 “你明知道沧沧在心理学上没有天赋,不说好好帮助她进步,还在一旁陪她作弊给她做作业,你是想让她无法顺利毕业吗?” 这顶帽子扣的上纲上线,高卓言辞激烈,他想让谢芝齐知道这样下去造成的不良后果。 谢芝齐不言语,思索片刻后抬起那双黝黑的狐狸眼定睛看向高卓。 “老师,您是知道沧沧的。她虽然在心理学理论知识上不过关,可是她遇到的每一个病患她都有好好对待。暂且不提罗敏盈,只说她在高中保健室当助教的那半年,就有无数高中生暗地里表达过她的温柔和耐心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重视。” “她深受每个前来向她咨询的人的喜爱。” “可是,我却不希望她将来走这条路。她太看重感情,对待病患需要理性居多,适度和病患沟通既能保证病患的安全也能保全自己。” “您看,沧沧是那种可以毕业后在心理学领域深耕的人吗?” 谢芝齐的反问让高卓一愣,随后眉宇间的无奈尽显。 “罗敏盈事件结束后我问过沧沧是否要更换专业,她很坚定的拒绝了,我至今不清楚原因。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固执。” 高卓现在回想起来还隐约觉得那时候的沧沧带着一种莫名的固执和偏执在坚持着。至于坚持什么,他看不懂。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对待她啊,这和毁了她有什么区别。” 高卓的关注点重新回到男朋友帮女朋友作弊的事情上来。 “老师,我在心理学上的天赋您是有目共睹的,我的目标就是毕业后在心理学领域走的更远,我比沧沧更适合当您的亲传弟子。” “我想要护着她顺利毕业,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我,会给她遮风挡雨,给她撑起一座安全的港湾。她只要开心快乐就好了。” 谢芝齐和沧沧待的越久就越了解沧沧的性格和天赋,她明明在刺绣上天赋异禀,却非要去死磕一个天赋为0的领域。 谢芝齐一度想了解沧沧坚持的意义,可每回问起来她都笑而不语,只是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悲恸。 沧沧有秘密,他的第一反应是得到真相。后来他慢慢说服自己放弃对这个秘密的探索,如果沧沧的不语不能轻易为人所知,那么他就和沧沧一起守护这个秘密。 “你想让她当你的金丝雀?” 谢芝齐的话明显是想把沧沧放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一辈子,这种方式和笼中鸟有什么区别。高卓开始觉得这样的谢芝齐有些危险。 “老师,怎么会!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给沧沧撑起一方能自由飞翔的天地罢了。” 谢芝齐笑着回复。只是这样的笑意让高卓有些不寒而栗,心底隐隐不安。他现在不能准确判断谢芝齐想撑起的是安全的港湾还是自由广阔的天地,亦或是安置在眼前的金丝笼。 “我建议你还是问问沧沧的意见,她的未来终究要自己走。” 高卓不欲多说,话音落下就摆摆手让谢芝齐走出办公室了。 从明亮的窗户中看到沧沧兴奋的奔向谢芝齐,谢芝齐一把抱住身形不稳的沧沧,两人交谈了几句后牵手一起离开。 这样的画面明明很美好,高卓的心却始终落不到地面,总觉得是昙花一现,等到时间到了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时间不紧不慢的流逝,谢芝齐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稳定,高中上选修,大学陪沧沧上专业课,周六日去兼职。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爱人陪伴,有各自做着的事情。他每晚睡觉前都祈祷这样的美好不要消失,为此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芝齐,我今天要出去一下。晚上回去要注意安全。” 快要下班的谢芝齐手机收到了沧沧的短信。他眉梢皱了一下,沧沧这段时间从没有单独出去过,所以是因为什么事情要自己一个人呢?无法掌控沧沧动向的谢芝齐有些烦躁。 “谢芝齐,今天店里团建,有空一起参加。” 有脸色绯红的娇小女同事上前极力邀约,谢芝齐淡淡瞥了一眼不为所动。 “抱歉!我今天” “他今天可以。我们一起去!” 肩膀被同班次男同事揽住,谢芝齐眉头紧皱带着几分不悦。 得到谢芝齐会参加团建的消息,女同事们稍稍捂嘴兴奋了一下。谢芝齐欸,高冷男神长得还好看。喜欢他的女同事们很多,但他从来不参加他们的聚会,下了班准点走,不近女色洁身自好。 “谢芝齐,拜托啦!你去才有助于我们脱单啊!你行行好,嗯?” 身旁一堆男同事们用狗狗眼看向谢芝齐,双手合十做祈求状。 于是,台北大学附近的中心商务区,咖啡馆的所有人齐聚一堂,欢乐的唱歌蹦跳,气氛尤为热烈。 谢芝齐自觉找了个角落坐下,手机在手中摁下心里熟记的号码。一直无人接听的状态,直到对面出来客服语音他才恋恋不舍的挂断。 眉宇间浮起几丝烦躁,昏暗的灯光下白衬衫的谢芝齐侧脸俊美异常,柔和的下颌线勾勒出他作为少年的柔美。 “要喝一杯吗?” 店长是个成熟的女性,26岁的年纪风华正茂。一袭红色长裙更显皮肤白皙,大波浪的卷发让她的媚态显露的淋漓尽致。 “不用了,我女朋友不喜欢我喝酒。” 谢芝齐拒绝的干脆,这句话倒是让包厢里的每个人心底掀起波澜。 谢芝齐从来独行独往,他们还以为他是单身,哪里想到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 视线转回到店长身上,店长为了今天的团建下了血本。她一向看好谢芝齐,也想试着告白总也找不到机会。本以为今天团建是个很好的借口,哪里想到一句话就得到了这样的秘密。 “是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女朋友。” 店长悻悻放下手里的香槟酒,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她固执认为这个女朋友是谢芝齐虚构出来的。 谢芝齐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觉得店长尤为莫名其妙。自己的女朋友为什么要给外人见。 被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盯着,极致的压迫感让美女店长脊背不自觉浮起一丝凉意。 “喝酒喝酒!” 有眼力见的同事赶紧上来打圆场,僵硬沉闷的氛围逐渐瓦解。大家又嬉闹成一团,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人前来打扰谢芝齐。 在同一中央商务区一家茶社的沧沧把带来的闽绣作品递给对面的顾浩然查看。 顾浩然一上手展开绣品就知道这是一幅技艺高超且精湛的作品,配色完美很好的展示了闽绣鲜艳的特点,图案立体生动、喜庆热闹栩栩如生,整个绣作完成度极高。他再看向针法时,下一秒内心翻起滔天巨浪。 “你绣的?” 顾浩然缓和了情绪后抬头问向沧沧。他是知道沧沧在蜀绣上是很有天赋的,可是这幅闽绣,没个十几年20年的功力根本做不到这个地步。尤其是针脚异常眼熟。 “对,希望师兄可以帮它找个好的买家。” 沧沧没想着能瞒的过顾浩然,她所有的闽绣技艺是师兄带着一针一针指导的,她的针法别人看不出来,但是身为傅家下一任家主的顾浩然不可能看不出那是傅家家传的针法。 “你从哪里学到的傅家针法!” 顾浩然神情肃穆,执意要知道真相。如果傅家祖传针法不再是秘密,那么傅家就再也不能站在闽绣领域顶端去当领头羊。 沧沧知道顾浩然介意的什么,可是全部摊牌又会让顾浩然匪夷所思。于是沧沧决定半遮半掩。 “师兄记得我为什么第一次叫你就喊师兄吗?” “说你是闽绣的先达者也是个借口。更多的是我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学习的闽绣,从5岁开始学习,一针一针手把手教我的师兄和你长得一样,也叫顾浩然。” 沧沧试着把蓝沧海那一世的相处细致的讲给顾浩然听。不管他信不信,她就当做是讲个故事娱乐一下。 明明是艰难的一生,再次回想起来好像也觉得不那么难过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顾浩然的眉头从紧皱到略微抚平,目光中的戒备也在慢慢消散。 故事讲完了,蓝沧海的一生本就不长,可是那个努力活着的小女生依旧能感动现在的顾浩然。 只见他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狠狠砸在他的手背上摔的四散。明明只是听个故事,可是直到那个女孩子坠楼的时候,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感冲击着大脑神经,痛到四肢百骸。 “所以这是故事?还是真的?” 等到沧沧结束,顾浩然声音沙哑询问道。 “是个故事。” 沧沧弯起眉眼笑着回道。如果能忽略她眼底的破碎的话。 “好。你故事讲的不错,这幅绣品我收了。等找到买家我会打钱给你!” “谢谢师兄!” 沧沧大声说着感谢的话,然后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水先干为敬,仰头的一瞬有泪珠滚滚下落,迅速融进鬓发中须臾便不见了任何踪影。 顾浩然红着眼眶同样举杯一饮而尽。 两个人收拾好情绪慢悠悠从茶社出来,春风迎面吹来,沧沧眯了眯眼睛,还是有灰尘闯了进来引起眼部的不适。 “沧沧,迷眼了吗?” 顾浩然紧张的拉住沧沧前行的步伐,有些担忧看向沧沧。 “师兄,我还好。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 眼部异物入侵,眼睛迅速集结眼泪试图把异物冲出去。 于是咖啡馆一行人团建结束刚下楼,谢芝齐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沧沧和顾浩然。 第37章 谢芝齐吃醋 沧沧穿的和平常不一样。上身是小v白色立领衬衫,脖间搭配一条细细的金项链,下身是苍蓝色的马面裙,裙面上有云纹分隔,大朵牡丹置于其上,层叠交错异常华贵。 她的长发拢起被一根简单的木质发簪簪住。有风吹拂,鬓边的碎发乘风起,她古典优雅,美的能令人不自觉放慢呼吸。 可是再看向她身边那个身穿西装,身材颀长面容俊雅的陌生男人,谢芝齐的狐狸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两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凑得很近,言笑晏晏的模样让谢芝齐一下子妒火中烧。 顾浩然慢慢凑近沧沧,唇口冲向沧沧流泪的眼睛轻吹了一下。在谢芝齐的角度看来,就是这个陌生男人凑近他的女朋友轻吻,视觉上的错位让谢芝齐的理智一下子崩溃。 他以为沧沧今天一个人出去是有事要处理,哪里想到她是出来见陌生男人,两个人还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一时间被背叛的心理让谢芝齐直接失去理智。阴沉着眼眸直接大跨步过去。 “谢芝齐?” 眼看谢芝齐情绪不对,身后的同事呼喊他也没用,就看到他们平时见到的高冷男神铁青着脸靠近一对情侣,然后一拳打在了人家男朋友的脸上。 “谢芝齐?” 眼睛刚好的沧沧正要和师兄道谢,眼睛一花的瞬间,顾浩然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打人者异常熟悉,可不就是她的男朋友吗? “谢芝齐!你快给我住手!” 沧沧回过神来赶紧拉住谢芝齐打人的拳头,禁止他再暴打顾浩然。此时谢芝齐的同事们也纷纷赶到,两个男同事上前把谢芝齐钳住,不允许他再做出打架的行为。 “你没事?” 沧沧赶紧拉起倒在地上的顾浩然,看着师兄嘴角的青淤顿时心疼的不行,急忙从包里拿出手绢要给顾浩然沧沧唇角沁出的血丝。 下一秒手腕被狠狠攥住,极强的力道把沧沧带到谢芝齐的怀里,然后唇瓣就被另一种柔软覆盖、辗磨。只是这回力度有点失控,像是被惩罚一般,谢芝齐被沧沧推开的时候在最后一秒重重咬了一口。 大庭广众下的接吻让周围一众人都目瞪口呆。 “谢芝齐,你属狗的吗!!” 唇瓣清晰传来刺痛感,沧沧指尖一抹,果然几分血色染在指腹上。随后怒火在五脏六腑乱窜,简直想打死他。 “你是我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靠近。” 霸道且中二的宣言在女同事眼中,此刻的谢芝齐用恶狠狠表情宣誓主权的模样an极了。 沧沧快要疯了,她是不知道谢芝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势。但是打人这件事决不能小事化了,不然她以后还怎么和师兄相处。 沧沧努力压下心底的愤怒,拉着谢芝齐的手走向顾浩然。 “师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这是我男朋友谢芝齐,他做错了事我们给你赔礼道歉。” 然后深鞠一躬,而后扭头对着谢芝齐平静介绍顾浩然。 “谢芝齐,这是我师兄顾浩然。我今天有点事拜托师兄帮忙,刚才是迷了眼师兄帮我吹了一下。我们之间除了师兄妹,没有任何其他暧昧的关系。” 沧沧平静的说完,谢芝齐自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人,沧沧极度平静的态度让他心里忽然涌出无限的恐慌。 “师兄,对不起。是我误会了,请你原谅!” 谢芝齐鞠躬90度诚恳道歉。被道歉的顾浩然用手擦拭了一下唇角,清晰的痛感传来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男孩子对沧沧的在乎,况且。。自己也不想让沧沧为难。 “没关系,下回不要再这样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浩然举起手机示意有消息会通知沧沧,沧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看着谢芝齐长叹一声,转身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咖啡馆的同事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小声讨论,既讨论谢芝齐女朋友的美丽,又讨论谢芝齐打人的举动。 谢芝齐眼看沧沧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街角,和同事们点点头快步追了上去。 “没想到谢芝齐私下是这样的人,刚才的宣言好霸道喔!” 有女同事花痴的幻想如果被这样对待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别花痴了,你没看见他的女朋友吗?好漂亮,身材又好。穿的衣服也好好看。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 想起沧沧身上那件雍容华贵的裙子,真是忍不住心痒痒。众人慢慢也散了,店长站在原地望向谢芝齐离开的方向出神,眼底黯淡无光。 谢芝齐几乎用跑的才勉强追上沧沧。 “沧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吗?” 谢芝齐的道歉从身后传来,沧沧充耳不闻只朝着公寓走去。繁复的马面裙在沧沧急促的步履中于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同水波荡漾开来。 “滴!!!!” 一个错眼没看到,沧沧刚转角就被明亮的车灯晃了眼。伴随着紧急的刹车声和鸣笛声,她的腰际下一秒被狠狠搂住后退了几步。 万籁俱寂,沧沧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谢芝齐胸腔中传出的失衡的心跳声,如擂鼓可是多了几分紧张和恐惧。 对面的司机骂骂咧咧开车走了,但是紧锁腰部的双臂依旧死死禁锢住沧沧,不允许她脱离自己的范围。 “谢芝齐!”无人应答 “谢芝齐,你怎么了?让我看看好不好?” 沧沧轻拍谢芝齐的手臂,察觉有一点松动迅速转身看向身后的他。此刻谢芝齐惨白着面庞,大脑中的电流声乱窜,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沧沧,穿着凤南高中的校服从夕阳中走来。笑着说了一句: “谢大班长,你真是逊毙了。” 直到回到公寓躺在床上,谢芝齐的大脑还是眩晕的。 “还是很难受吗?” 沧沧端来水给他喝下,可是谢芝齐苍白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 “要不我们去医院。” 沧沧拉住谢芝齐的手想带他去医院,却被谢芝齐用力回握。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谢芝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然后身体下挪了一下。把头平躺,眩晕的感觉少了许多。 眼看谢芝齐合上那双狐狸眼陷入沉睡,沧沧在床边坐了许久,听到谢芝齐的呼吸陷入平稳才慢慢放下心来。 可沧沧依旧不敢离谢芝齐太远,他苍白的脸色让她心惊,唯恐谢芝齐半夜再出现突发状况,沧沧简单洗漱后继续坐在谢芝齐床边握住他的左手试图给他温暖。 此刻的谢芝齐忽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梦境,他走在凤南高中的操场上和来往的学生擦肩而过,居然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到他。 明明他的高中是在台北高中,为什么梦境中会来到台南的凤南高中。他一层一层,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看过去,终于在三楼的一个教室中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谢宗儒。 所以,他是回到了谢宗儒高三的时间节点吗? 谢宗儒好像睡着了,右手拄着头颅安静的睡着。忽然肩膀被同学推了几下,再次睁眼的谢宗儒仿佛变了一个人,唇角弯起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恶。 他跟在一个清秀女生的后面直到那个女生进了一个叫32唱片行的地方。本想离开的“谢宗儒”被几个混混挡在巷尾,恶毒的语言毫无顾忌的喷洒在“谢宗儒”的脸上。谢芝齐站在一旁抱胸嗤笑,原来他的哥哥“谢宗儒”也不是无所不能,看,只是被吓了一下就显出了软弱的模样,真是够了。 不过能看到“谢宗儒”怂怂的模样,这个梦也算让谢芝齐得偿所愿。 眼见“谢宗儒”要被混混狠狠殴打,谢芝齐期待的眼神已经止不住溢出眼眶。只是下一秒,巷口传来的铃铛细碎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等到脚步声慢慢靠近,谢芝齐睁大的狐狸眼中满是震撼。 “沧沧?” 来的女孩子她太熟悉了,那明显就是沧沧。 于是谢芝齐眼见沧沧挥舞手中的藤条赶走了混混,救下了“谢宗儒”。在一旁看了全部过程的谢芝齐此刻眼中像淬着毒,看向谢宗儒的视线恶狠狠。 “谢宗儒”为了感谢沧沧的救命之恩,于是请沧沧吃冰。谢芝齐满含醋意在两人身边来回转悠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他们之间隔着时空的交错,于是谢芝齐只能听到那句熟悉的话: “谢大班长,连混混你都打不过,真是逊毙了。” 话音落下,面前的画面失去所有色调变成黑白。旁观的谢芝齐身形开始浅淡,最后变成细碎的光消散在空中。 再次睁开眼睛,谢芝齐被强烈的太阳光刺痛眼睛,头脑昏涨记忆有些紊乱。一会儿是他现在映入眼帘的熟悉摆设,一会儿是梦境中穿着凤南高中的沧沧。 他暂时还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下意识握紧的手掌带着极大的力道握醒了一直坐在床边待了整宿的沧沧。 “谢芝齐,你醒了!” 沧沧惊喜的看着谢芝齐,随后把额头印在谢芝齐的额头上,感受到额间正常的温度,沧沧才算彻底放下心。 “我睡了多久?” 出口嘶哑的声调像磨砂纸一样难听,但是能醒来就说明身体在恢复中。 “12个小时了!肚子饿不饿?我去煮粥给你喝。” 沧沧拍拍谢芝齐的手背安慰他,然后慢慢起身甩甩头挺直脊背走向厨房。谢芝齐刚醒,煮粥吃比较适合。 谢芝齐看着沧沧离开的背影又想起梦中的沧沧,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喝粥啊!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做好饭让谢芝齐吃粥,结果他的眼眸一眨不眨的落在她的身上。沧沧只能低声催促。 谢芝齐握着勺子有一勺没一勺的舀粥然后放进口中。他的记忆在整理后变得异常清晰,明明是个梦却清晰的好像自己的经历一样。 谢芝齐心里泛着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决定再观望看看。说不得,真的只是个梦罢了。就是让人觉得不开心,任谁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救了谢宗儒那种伪君子都会不开心的。 随着谢芝齐18岁生日的临近,沧沧思考着谢芝齐的成人礼要怎么度过。18岁是个重要的日子,自己18岁的时候是怎么度过的呢? 沧沧杵着手肘慢慢回忆,对。。当时兰爸给了自己三本书作为成人礼物。分别是刑法、民法、婚姻法。 这种别出心裁的方式也只有兰爸能想的出来了。一想起被积压在房间积灰的书籍沧沧就忍俊不禁。 “想必兰沧沧同学对今天这道题很有信心,要不试着回答下?” 在高台上讲课的高卓笑眯眯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惨了,这是沧沧回神后的第一反应。身边空空的座位直白告诉沧沧今天神助攻不在的事实。 粉笔头隔着遥远的距离准确弹在沧沧的额头上,沧沧气鼓鼓看向高卓,只见她的老师幼稚的冲她得意的笑,仿佛在说:成绩不好还不乖乖听课。 被高卓打断思绪的沧沧迅速回神紧盯黑班。至于成人礼的事情,只能课下询问下师姐了。 “成人礼?” 高明君距离18岁都过去好久了,回想起来成年当天也就是被父亲高卓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而已,没有特殊的安排。 “你在发愁谢芝齐成人礼的事情?天呐,沧沧你怎么这么好,我都想找你当女朋友了。” 高明君搂住沧沧的肩膀,恨不得这是自己的女朋友。有人这么费尽心思的想在你18岁这天体会不一样的美好,真是快要感动到哭了。 “师姐!注意情绪。” 沧沧无奈看着爱演的高明君,就知道在她这里得不到有用的建议。 “沧沧,我知道一家特别有特色的主题酒店不如你们” 高明君眨眨眼提了一个馊主意。沧沧从听到“酒店”两个字时就知道高明君的计划。 “师姐,拜托你做个人!” 沧沧双手合十祈求高明君正常点,然后转身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第38章 成人礼 谢芝齐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每天晚上都会做连续剧一样的梦。昨天的梦境就是沧沧毫无防备带着“谢宗儒”回家吃饭,谢芝齐跟在一边肺都快要气炸了。 但是“谢宗儒”吃饭过敏昏过去,谢芝齐倒是笑的很开心。就是接下来沧沧的兵荒马乱让他本来的愉悦又变成了愤怒。 这还不是他愤怒的阈值,当“谢宗儒”说沧沧可以叫他芝芝的时候,谢芝齐眼底毁天灭地的怒气几乎要冲天而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又消散成晶莹的光点带着他回到原本的世界。 本来要陪沧沧上的专业课,因为梦境让脸色又苍白起来,身上大汗淋漓仿佛水捞一般。为避免沧沧看出端倪,谢芝齐直接用身体不舒服为借口第一次拒绝了陪同。 看看时间,沧沧还没回来。谢芝齐心底涌出一股烦躁,盯着门口的眼底,暗沉逐渐加深。 “我回来了!” 打开门屋内漆黑一片,沧沧喊了一句没有任何回应。考虑谢芝齐有可能出去了,沧沧摸到灯的位置直接打开开关。 客厅沙发上挺立坐着的身影吓了沧沧一跳。 “谢芝齐你在家啊!怎么不吭声?” 沧沧随口问了一句便往主卧室走,身体乏累了一下午她现在只想好好洗澡赶紧休息一下。 开门的手腕被攥住,沧沧扭头就看到了那双晦暗不明的狐狸眼。 “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不接电话?” 此刻的谢芝齐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沧沧只有上午有专业课,本该在中午回来的她一直没有消息,他打了好多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胡思乱想。想沧沧是不是又和哪个他不认识的男生一起出去;想她不回来是不是不要他了;想。。。沧沧是不是和谢宗儒在一起。 电话?沧沧心里一咯噔,赶紧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漆黑的屏幕倒映出谢芝齐压制不住的怒火。 “谢芝齐,我错了!” 撒娇的柔美嗓音冲击耳膜,沧沧双臂环住谢芝齐脖颈。柔软有明显曲线的身躯扑进怀里,谢芝齐无处可发的怒火一瞬间烟消云散。 总是这样总是沧沧一撒娇,自己所有的原则和底线都没有了。谢芝齐微蹙眉头想要把沧沧从怀里拉出来好好审问,可是耳边撒娇的余音还没散去,他舍不得严厉训斥她。 最后只能搂着心爱的女孩子长叹一声,宣告自己的投降。 从这天之后,沧沧和谢芝齐的交流少了许多。沧沧总是来去匆匆,除了上课外平常基本找不到人,晚上11点才回来,带着满身的倦意和疲惫倒头就睡。 谢芝齐依旧每晚做梦,在梦境中待的久了他才感受得到,如果自己情绪稳定就可以跟在梦里面的“谢宗儒”身边很久,是的,他只能跟在哥哥“谢宗儒”身边,还不能离得太远。仿佛他们之间有着隐形的不可见的绳索在牵绊他们两个人 自然,他也能看到“谢宗儒”和沧沧的关系越来越近,不明所以的沧沧被“谢宗儒”哄骗亲密的叫着芝芝两个字。 明明明明芝芝是他的小名,“谢宗儒”不要脸的盗用他仅存的为数不多的从母亲那里得来的爱意用来哄骗天真无邪的沧沧。 总之谢芝齐不能看到“谢宗儒”和沧沧有亲密举动,一旦看到他的妒火就会不自觉燃烧。然后全身碎掉变成光带着他重回原本的世界。 早出晚归行踪不定的沧沧,还有一天天精神不振眼底乌青的谢芝齐。两个人似乎都在隐瞒着自己的秘密。 直到谢芝齐18岁生日的到来。沧沧依旧神秘兮兮的消失。谢芝齐强撑起眩晕的大脑踉跄着坐在沙发上,昨晚的梦境更让他恼火。 他看到“谢宗儒”和沧沧被混混追赶,也看到了两人躲进狭窄的墙壁里亲密接触。“谢宗儒”令人作呕的情欲眼神现在回想起来 谢芝齐握紧手中的拳头,咬牙切齿的恨着谢宗儒。黝黑的狐狸眼中泛起无边的黑色深渊。 “谢芝齐谢芝齐!” 谢芝齐站在迷雾中正不知所措,沧沧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犹如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雾气慢慢散尽,谢芝齐睁眼就看到了满目担忧的沧沧。 余光看向四周,好像是下午。外面天光明亮入目苍翠。 “你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沧沧回来就看到谢芝齐蜷缩在沙发上,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叫了好几遍才清醒过来。这样病态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担忧。 “不去沧沧我没事儿,我们不去。” 扣住沧沧想要拽他出门的手,谢芝齐表达出强烈拒绝的意愿。他的身体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记忆。 病人不肯被救治,沧沧看着黝黑的狐狸眼只能默默作罢。然后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触碰谢芝齐的,正常的温热传来,沧沧的心底稍微放下心来。 “你最近是怎么了?没睡好吗?” 沧沧伸出拇指在谢芝齐两侧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动,试图缓解谢芝齐皱起的眉头。 看着认真的沧沧,谢芝齐忽然伸出双臂搂紧沧沧的腰部,把头埋进去。确实感受到怀中的温热是实打实存在着的,内心的冰冷才一点点回暖。这些天在梦中的惶恐不安才慢慢开始消散。 谢芝齐不敢把梦里面的经历讲给沧沧听。他一开始是觉得他回到了“谢宗儒”高三的时间节点,遇到了和沧沧相似的蓝沧海,看着蓝沧海和“谢宗儒”亲密无间的相处,他嫉妒的快要疯掉了。 但是只要一回到现实,他开始怀疑梦的真实性,谢宗儒虽然是在凤南高中上的高中,但是那段时间他绝对没有见过谢宗儒和哪个女生接近过,那个和沧沧一模一样叫蓝沧海的女孩子更是没有。 于是他恐惧把梦境说给沧沧听,他担心在另一个时空中,蓝沧海喜欢的是谢宗儒。如果告诉了沧沧,是不是。。。是不是沧沧就会喜欢谢宗儒而不是他谢芝齐,她会不会后悔遇到他和他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的出现,谢芝齐就忍不住捶打心脏的位置,想把那种极致的窒息感拍打掉。 他不能冒这个险,绝对不能。哪怕沧沧应该和谢宗儒在一起,他也要毁掉。 “沧沧你答应我,不要喜欢谢宗儒好不好?” 谢芝齐祈求的声音闷闷传出,沧沧怔愣了一下。怎么忽然提到谢宗儒? 许是沧沧迟疑的时间太长,谢芝齐的不安又开始隐隐扩散。 “你喜欢谢宗儒?” 他扬起脸傻傻的问。然后下一秒后脑勺就被狠狠拍打。 “你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我怎么可能喜欢谢宗儒!” 拜托!那是沧沧的大伯哥好不好? 眼见沧沧因为自己的猜测而生气,谢芝齐忽然间心情就好起来了。不喜欢啊!不喜欢就好。 刚想开心一下,谢芝齐又想起这段时间沧沧的早出晚归,心情又低落了。 “那你这段时间老是早出晚归是课业很重吗?” 谢芝齐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发现了是不是?正好,我们出发!” “我要带你去个有秘密的地方。” 沧沧不想再瞒着了,于是催促谢芝齐赶紧换衣服和她出去。 叫了计程车过来,沧沧一脸神秘也不说目的地。谢芝齐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只能闭口不言用眼睛余光略过窗外苍翠浓郁的风景。 到达目的地时候正是黄昏,赤色的晚霞镶着金边充斥整个苍穹。对面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一眼望去满目苍翠。正中央是整齐的石阶,蜿蜒曲折从森林中出来,仿佛一条汉白玉色的地毯。迎接着每个向往、憧憬森林神秘的客人。 “我们进去!” 沧沧握住谢芝齐的手十指交错,面色郑重犹如要走向婚礼殿堂。 这是一片很大的原始森林,石阶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四周高大的树木在黄昏的橙色渐渐隐去后更显张牙舞爪的狰狞。 沧沧面色平静如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恐惧。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牵住谢芝齐的右手,步履坚定的往前走。 因为沧沧的淡定,谢芝齐略显恐慌的心渐渐稳定下来。 走了不远的路,天色就彻底黑下来。两旁的路灯慢慢亮起,虽然不至于亮如白昼,但是脚下的路还是能够看清的。 “沧沧?” 前面走着的女孩儿突然停住脚步然后转身,清澈的猫眼中闪着笑意。 “谢芝齐,接下来的路我想要蒙住你的眼睛。这意味着你要全身心的信任我,你愿意吗?” 沧沧说的缓慢,一字一顿,唯恐谢芝齐听不清楚。视觉被蒙蔽,正常人都会下意识恐慌,不仅要承受心理上的折磨,还要交付全部的信任。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纠结的。 “必须要这样吗?” 谢芝齐认真的询问。 “嗯。必须。” 沧沧回答果断。 “好。” 谢芝齐点点头,如果是沧沧的话。他愿意这样被对待。 沧沧从背包中抽出一条海蓝色的绸带,小心的给谢芝齐系上。视觉被剥夺,沧沧再牵起谢芝齐的手时明显感觉到了扣紧的力度。 沧沧轻轻拍了拍谢芝齐的手背,小声说了一句。 “信我。” 于是再次启程时,沧沧的步伐慢了许多还要时刻注意脚下的石阶。她的目标是500米外的露天露台。 谢芝齐眼睛被蒙蔽,听觉瞬间凌厉起来。夜晚的森林可以听到清晰的虫鸣声,甚至微风吹拂树梢的声响都能传进耳膜中。可是他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因为他手中的温热一直没有离开过。 沧沧轻声提醒他上台阶的声音在他的心底积蓄起温柔的力量,支撑他抗拒来自黑暗的恐惧。 不知走了有多远,他们好像到了目的地,因为沧沧停住了脚步。 “沧沧?” 谢芝齐握了握沧沧的左手,想询问是不是到了目的地。此刻万籁俱寂,他心底的不安开始在心底弥漫。 他察觉到沧沧松开了他的手并来到了他的身后,遮蔽眼睛的绸带被慢慢解下。黑暗的环境让他无法辨认此刻身处的位置。入目皆是黑暗,心底一片慌乱。 右手被重新交握,谢芝齐的耳边听到了沧沧的声音。 “谢芝齐!你看前方。” 绸带被解下,谢芝齐视线聚焦前方黑暗中,只见不远处零星有几点绿意光源慢慢浮起,在高大的树木间缓缓漂浮向他而来。随后光源逐渐增加,不仅是前方,就连目光所及之处,绿色的光点开始由一个个点变成线,每道线交错如织最终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洪流。 大自然带给人的力量总是震撼的,3月的季节,谢芝齐见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季节的萤火虫。它们带着光芒纷纷而来,似乎要赶赴一场人间惊鸿宴。 “谢芝齐,祝你18岁生日快乐!” 沧沧温柔的话混合着晚风,在一片绿色的星河中郑重的闯进谢芝齐心底的最深处。 “谢芝齐!!” “生日快乐!!” 四周灯光忽然大亮,刺目的光线猝不及防闯进谢芝齐的眼睛,他下意识伸手挡住。等到适应后慢慢放下手臂,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所有人。 一脸酷拽的顾湘森、双手捧着蛋糕笑容灿烂的周正文、挑眉看着他的高明君、还有双手插兜笑的儒雅的谢宗儒。 他的好友和家人们都来了。在他18岁生日这天。 四周挂满了暖色的灯条发着盈盈光芒,中央有个高大的太阳能路灯亮如白昼。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很大的露天露台,四周都是原始高大的树木。露台的边缘已经支好了6顶宽大的帐篷。 “所以” 谢芝齐有些呆愣,不可置信。 “所以,沧沧邀请了所有人今晚给你庆祝18岁生日。” 高明君嫌弃的看着呆呆的谢芝齐,真不明白沧沧怎么会喜欢这只呆头鹅。 “我们今晚要在这里露营喔!还可以看漫天星河!!” 周正文伸出一只手指向天空,果然,漫天星辰璀璨,颗颗点缀耀人眼。 第39章 成人礼2 “这是我给你的18岁生日礼物,你开心吗?” 沧沧凑近谢芝齐缓声问道。沧沧为了这次谢芝齐的生日会做了很多准备。邀请朋友们过来还好些,森林露营本来也是景区开放的收费项目。 最麻烦的就是在3月看到浩浩荡荡的萤火虫群,她费了好大的努力呢! 沧沧扬起精致的脸庞,圆且亮的猫眼亮晶晶的看着谢芝齐,好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奶猫。似乎只要谢芝齐点点头,她就能开心的满地打滚。 谢芝齐心里瞬间柔软成一片,他自己都没想起来今天是他正式成年的日子。但是他的女孩儿一直在惦记,带他来到这里,看森林中飞舞的萤火虫,望头顶的满天繁星,身边还有他的好友和家人。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18岁生日可以过成这个样子。他也可以被人用爱包裹住,没有窒息,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开心!最开心了。” 谢芝齐狐狸眼底波光粼粼,他在沧沧的猫眼中看到了自己,如今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也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她。 没有遗憾了 “吃蛋糕!!!” 周正文受不住谢芝齐幸福笑着的画面,于是赶紧跳出来提醒众人一起吃蛋糕。 “谢芝齐,许个愿!” 蛋糕是晚霞的模样,赤色和橙色交织泼洒在上,满满的艺术气息。 “我的第一个愿望:希望大家以后都学业顺利,身体健康!” “我的第二个愿望” 谢芝齐忽然把头转向沧沧,然后口中缓缓吐露。 “希望我们永不分离!” 沧沧一愣,心底忽然像被重锤击打了一下。永不分离啊好像每一个时空的谢芝齐都说过类似的话呢! 眼见谢芝齐合上眼眸许下了第三个愿望。随后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几人快速拿着切刀利落把蛋糕分为6份,一人拿个小叉子叉着吃。 “沧沧,刚才那个萤火虫是怎么出现的?这个季节有萤火虫吗?” 周正文实在震撼刚才成群结队浩瀚如海的绿色光芒,凑到沧沧身侧想要寻求秘籍。 要是学会这招儿,以后追女朋友就方便了。 周正文的询问恰好也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萤火虫群确实让人太过震撼,一般萤火虫出现的时间是7-9月现在才3月,沧沧究竟是怎么搞定的? “呃你能保密吗?” 沧沧语气顿了一下,随后猫眼一转小声询问周正文。 “能啊!绝对能!” 周正文兴奋的拍着胸脯做保证。 沧沧点点头,凑近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许是声音太小,其余几人屏住呼吸也没能听出一言半语。 “这就是我的办法。要保密哦!” 沧沧拍着周正文的肩膀一脸郑重,万分信任的模样。 周正文回过神来看到周围虎视眈眈恶狼一样的目光,心底十分委屈。 “兄弟姐妹们!你们信吗?她真的是一个字都没说啊!” 悲愤的周正文看到其他的伙伴们集体摇头表示不信,然后大喊道: “侠女姐姐,我要被你害死啦!” 然后站起身来就跑,高明君和顾湘森在后面追逐。今晚得不到秘籍,周正文是别想消停了。 沧沧掩着嘴偷偷地笑,像只偷腥的小猫咪。谢芝齐的目光落在沧沧身上,眼底的宠溺几乎要脱框而出。 谢宗儒站在一旁神色淡淡,只是目光落在谢芝齐身上的时候,心底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在这一刻是真的羡慕自己的弟弟谢芝齐,可以遇到温暖的兰沧沧,她对他真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谢宗儒一边庆幸谢芝齐苦尽甘来,一边又隐晦的嫉妒他。 察觉到谢宗儒的视线,谢芝齐恍然间又想起了梦里面谢宗儒和蓝沧海的亲密,于是下一秒搂住沧沧的肩膀,挑衅的目光冲向谢宗儒。 他的幸福他会不择手段的去守护,哪怕是谢宗儒也不能破坏。 旁边打闹停歇的三人各自从帐篷里面拿出马扎给到谢芝齐、沧沧和谢宗儒。六人围坐在一起,面前的瓦斯开着,水壶中的水慢慢煮着。 3月的森林中冷意森然,幸好高明君提前准备了毛毯。每个人身上披着毛毯围炉夜话。 “谢芝齐,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顾湘森说话简练,直接甩过来一个绑好蝴蝶结的礼品盒,小小的像个首饰的样子。 “还有我的!” “这是我的!” 周正文和高明君也捧出自己准备的精美礼物放到谢芝齐面前。 谢宗儒没言语,同样默默递出一个礼物等着谢芝齐接过。 “我不要你的礼物。” 谢芝齐看着谢宗儒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冷硬的态度让其他人一惊。 “我想要一个你的承诺。” 承诺?谢宗儒不知道谢芝齐又别出心裁想出什么招数。于是把礼物拿回来,目光直直看向自己不按常理出牌的弟弟。 “这个承诺就是:你永远不会和沧沧在一起。除了朋友以外,不可以有其他关系的发展。” 谢芝齐话音刚落,高明君心底一顿。谢芝齐泛着冷冽的眼底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 对面可是他的哥哥,并不是死敌。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周正文张大眼睛和唇口不可置信。顾湘森的目光在谢宗儒和沧沧的身上来回流转,随后冷笑一声掩去了所有情绪。 沧沧更是呆住了,这是什么霸王条款。谢芝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好!我答应。” 谢宗儒沉默良久后神色不变,口吻依旧淡定的答应下来。他所有的疑惑在谢芝齐说出口后攀上顶峰,随后又在那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中,他看到了谢芝齐的摇摇欲坠。 仿佛站在悬崖边上的孤勇者,只要一阵风吹过,就能轻易坠落的那种。谢宗儒不知道谢芝齐为什么给人这样的感觉,只是他本能的觉得谢芝齐害怕失去沧沧的这种偏执情绪,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况且,他也需要一个认知去斩断自己内心一直以来的稀薄的妄想。所以,他答应的不遗余力。但是心房的酸涩和绞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其实没他想象的那么坚强。 得到谢宗儒的承诺,谢芝齐眼底的黑暗一瞬间散去,唇角攀爬上的笑意直达眼底,黝黑的狐狸眼突然闪现细碎的光芒。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场交锋已经悄然落下帷幕。 高明君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谢家兄弟身上来回审视。顾湘森事不关己半阖上眼眸,右手慢慢敲击大腿一下又一下。周正文不明所以,只能保持自己的清澈和愚蠢。 沧沧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又看不出什么。她本能觉得谢芝齐有些不对劲,可是具体哪里有问题她又说不上来。只能苦恼的挠挠头不知所措。 “好了,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去睡觉了!” 高明君熄灭了瓦斯罐,沸水倒入杯子中,一人一杯灌下,全身迅速回暖。 “现在10点,到明早6点一共八个小时。我们有6个人,咱们平均一人守” 高明君正要安排守夜的排班,就被顾湘森冷冷打断。 “我们男生一人两个小时,两个女生睡觉就好不用守夜。” 顾湘森的建议得到所有男生点头同意。让女生守夜,也太小看他们了。 眼见众人坚持,沧沧和高明君对视一眼后决定不再纠结。她们大可以明早早些起床给他们做早餐吃。 “好,既然你们坚持。那明天的早饭我和沧沧包了。” 高明君大声宣布。 守夜顺序男生们自行决定。谢芝齐第一个,顾湘森第二个,谢宗儒第三,周正文最后。 简单告别后,除了谢芝齐和顾湘森留在原地不动,其他几人分别走进自己的帐篷开始做入睡安排。 刚要躺下的沧沧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匆忙披了一件外套钻出帐篷。 “沧沧,怎么了?” 看到沧沧出来,谢芝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询问。 沧沧慢吞吞走到谢芝齐面前,扭捏了一下,然后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个蓝色绸缎系着的小盒子,随后递给谢芝齐。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刚才忘了。” 然后沧沧背到背后的左手又递过来一个随身听。 “礼物是首曲子,要用随身听才能听到。你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可以听着入睡。” 沧沧说完不等谢芝齐反应,又打着哈欠重新走进帐篷,下一秒帐篷熄灭了灯光。想来沧沧是快速入睡了。 谢芝齐盯着沧沧的帐篷眼底闪过担忧,最近她早出晚归,是不是因为给自己准备惊喜和礼物的原因。 拿着磁带和随身听,谢芝齐只觉得心底沉甸甸的。 “谢芝齐,我有时候真嫉妒你。” 顾湘森维持闭着眼睛的状态,忽然开口道。 “你何德何能,能得到兰沧沧这样的偏爱。” 他忽然睁开桃花眼把身边坐着的谢芝齐从上看到下,实在看不出谢芝齐有哪里明显的优点可以这样被温柔以待。 最后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宽慰自己:可能这个傻子就是傻人有傻福。他比不了。 “没办法!我家沧沧就是最爱我。不服?憋着!!” 谢芝齐怎么会听不懂顾湘森的讽刺,于是堂而皇之的怼回去。 看着幼稚鬼一样的谢芝齐,顾湘森嗤笑一声又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见他。揽住后脑勺的右手却慢慢握成拳头,如果是白乾安这样对待自己,想必自己会更加疯狂。 两个小时守夜时间到了,谢芝齐站起身来伸伸懒腰钻进帐篷里。把卡带放进随身听,戴上耳机。谢芝齐发出满足的一声喟叹。最近这几天总是做噩梦,希望今晚沧沧的生日礼物能让他一夜好眠。 熟练摁下按键,钢琴声如淙淙流水响彻耳道,然后大提琴的加入让曲调更加韵调悠扬。谢芝齐闭眼笑了笑,识别出这首曲子正是他们毕业典礼时,沧沧和白乾安、高明君合奏的那首岁月,睡意来袭,谢芝齐的思绪慢慢融入曲中 又进入熟悉的梦境,谢芝齐怔愣了一下迅速回神。 因为18岁生日的举办,此刻的谢芝齐再看向“谢宗儒”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嫉恨情绪,如今他可以平静的跟在“谢宗儒”身边观望。 谢宗儒哪怕和在另一个时空和蓝沧海相爱,可是在自己的世界,和沧沧在一起的可是谢芝齐,不是他谢宗儒。 想明白这一点,谢芝齐就如同一个看客一般冷眼旁观。 篮球赛场上沧沧的晕倒,谢芝齐哪怕做好了心理建设,看到倒地失去意识的沧沧,心还是会不自觉的揪起来。 谢芝齐跟着“谢宗儒”,看到了他和沧沧之间纠结的感情。沧沧被误会援交,谢宗儒打人,谢芝齐站在一边只觉得“谢宗儒”打的不够狠。 沧沧说自己不能和“谢宗儒”在一起时,旁观的谢芝齐明明应该开心,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心底仿佛被堵上了一道墙,不能逾越、不能观望。 后来看着沧沧终于承认自己对“谢宗儒”的爱意,看着她心软带“谢宗儒”去看望心底最在乎的师傅傅崇华。 谢芝齐自然也听到了那句“此生,我只许她一人。” 谢芝齐自然见到了“谢宗儒”的朋友们,李子维、莫俊杰、陈韵如,看着他们相处时的轻松和毕业典礼上和沧沧合奏的曲目,谢芝齐在心里暗叹:谢宗儒真是好命,不管在哪个时空,父母离异他可以跟着父亲,高中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了交心好友和心软的爱人。 连和沧沧合奏的曲子都是同一首岁月,一个音符都不带差的。 那个灿烂浓烈的夏天,他们彼此间留下深厚的友谊。 谢芝齐看着,心如刀绞。他不关心“谢宗儒”怎样,他只觉得难过,原来在别的时空,沧沧和自己如同两条平行的线,他们连面都不曾见过。 渐渐的,谢芝齐察觉到了不对劲。陈韵如好像精神分裂般和之前开朗的模样完全不同,但是谢芝齐没有仔细关注。毕竟也不是他的朋友,他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沧沧身上。 第40章 成人礼3 终于到了那天,谢芝齐跟在“谢宗儒”身后如常一般听着两人说再见,跟在“谢宗儒”身后的谢芝齐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沧沧的背影。心底的不安如雾气弥漫,开始逐渐升腾。 暴雨来临的夜晚,谢芝齐看着“谢宗儒”在寻找陈韵如的路上接到了一通电话,突然发疯般疯狂跑向台南有名的烂尾楼。 然后抬眼看到了从高楼坠落的蓝沧海。 她如一叶扁舟在风雨飘摇中做着自由落体 “咚!” 落地的声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一瞬间涌动的悲恸让谢芝齐忘了自己灵魂的模样。 他比“谢宗儒”更快速的奔向蓝沧海的位置,一遍遍用手想要抱起那个已经合上眼的女孩子,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如虚无划过。 赶来的“谢宗儒”颤抖着手臂抱住那具躯壳,谢芝齐耳边逐渐响起那声悲怆低声的痛吼。 谢芝齐看着失去蓝沧海后行尸走肉的“谢宗儒”,难得没有露出嘲笑的表情。因为目前的他自己也在悲痛着。明知这是另外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可是他依旧不能放过自己。 于是,在“谢宗儒”投海的那一刻,他也跟着进入了冰冷的海水中,看着紧闭双眸的“谢宗儒”,谢芝齐伸出手握住了他随波逐流的手掌 早上的第一声鸟鸣响起,沧沧在帐篷里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目光触及帐篷顶端还怔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昨天他们为了给谢芝齐过18岁生日,露营在原始森林公园。 手掌揉搓了几下脸颊,稍微清醒几分后,沧沧曲身钻出帐篷,一眼就看到了还在守夜的谢宗儒。看看手腕上的手表,5点半的时间还看不到朝阳。 谢宗儒半阖着眼眸倚在躺椅上,沧沧回帐篷里拿出毛毯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谢谢!我没睡着。” 在沧沧即将要把毛毯往上拉扯的时候,谢宗儒睁开温润的狐狸眼轻声说道。 “昨天安排的不是周正文是最后一个吗?怎么还是你?” 沧沧坐在一旁的马扎上,熟悉打开瓦斯开关,昨晚冷却的泉水在壶里重新加热。随后扭头看向谢宗儒不徐不疾的询问。 “少年贪睡,一时间起不来。” 谢宗儒在凌晨4点的时候没有等到周正文,帐篷里没有任何起身的声音,就知道那小子起不来了。索性也睡不着,于是接着守夜。 沧沧忍俊不禁然后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晨起的沧沧脸上未施粉黛,皮肤白皙细腻,便是用肤若凝脂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眼睫长而翘,低眉时浓而密的鸦羽会遮盖住那双清凌凌的猫眼。抬眼看人时灵动异常,仿佛你是她的整个世界。有光折射进去,幸运的话还能看到眸底细碎的琥珀色光点。 她对待每个人都温柔有礼,脸上时常挂着灿烂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能瞬间驱散人心底蔓延千里的冰封,再化成潺潺的春水途经四肢百骸让人全身回暖。 这样美好的沧沧,却把所有的偏爱只给了谢芝齐一个人。哪怕知道最终答案,谢宗儒还是想要一个解释。 “沧沧,明明明明是我们先遇到的。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芝齐呢?” 谢宗儒永远记得在面对嚣张的社会青年时,沧沧挺身而出后的英勇身姿。谁说男生不会害怕呢?当时的他也会恐惧受伤挨打,站在学妹面前的英挺不过是男性装作强大的自尊罢了。 所以在沧沧把他挡在身后,一人坚毅面对的时候,他沉静如水的心海在那一瞬间起了波澜。心动来的猝不及防,他也暗自欣喜于每次和她的相处。 明明是他们先遇到,明明是他先动心。为什么最后的偏爱是谢芝齐。谢宗儒怎么都想不明白。 于是趁着清晨寂静,他控制不住心底积压的怨怼,想要问个清楚。 被谢宗儒一问,沧沧怔愣了一下又迅速回神。她以为这件事当初在暖房宴那天就说清楚了,没想到谢宗儒依旧迟迟不肯过去。 于是,沧沧抬头看向疑惑不解的谢宗儒,心里缓了一下轻声回复: “谢宗儒,爱情没有先来后到。爱就是爱了,不管谢芝齐是什么样的人。他若如灿烂如骄阳,我便乘风而上与他一起并肩而行;他若身处黑暗凝视深渊,我也不离不弃竭我全力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哪怕有一天,他先转了身,我们分道扬镳。我亦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千方百计护他周全,不择手段也要让他此生幸福圆满。” 微风拂过森林,惊扰着枝叶引起飒飒作响。沧沧如立誓一般的话语从唇口中缓缓吐露,在枝叶合奏的曲目中这段誓言竟然没有被压制,反而像潺潺溪水流进谢宗儒的心底,所到之处带来一片坚定和执着。 谢宗儒忽然右手扶额,唇角拉扯苦笑从中倾泻而出,低声且沉闷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心酸。 懂了,彻底懂了。 谢宗儒暗笑自己的喜欢是如此轻浮,不过是一次挺身而出的见义勇为,不过是一瞬间的好感和心动。那都不是爱情,充其量只是喜欢。 沧沧的才是深爱,不管对方是好是坏,她都甘愿陪在身侧。所以,谢芝齐是好是坏在沧沧这里都不是问题,因为她总能找到爱着谢芝齐的方法。 “你这么对他,他知道吗?如果他先离开,你要怎么办?” 谢宗儒明显感觉得到谢芝齐对沧沧的爱夹杂着大量的偏执和占有,远比上沧沧爱的深沉还有不顾一切的孤注一掷。 如果有一天谢芝齐先转了身,那被留下的沧沧,要怎么办? 谢宗儒心底希望沧沧可以更多一点爱自己。 沧沧在大脑中假设了一下谢宗儒说的这种情况,如果谢芝齐先退出了这场情感的漩涡。只是想想,沧沧的心底就忍不住泛起麻木的痛楚,这样的痛意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拉入深渊,再不见天日。 “谢宗儒,如果有这一天,我一定允许自己软弱的哭一场。但绝不会后悔做出的每个选择,因为在这场爱情里,我对得起谢芝齐,对得起努力的自己,对得起这段感情的每一分每一秒。” “所以我相信我能平静的接受,如果难过深入骨髓,我也一定能找到和它和平共处的办法。” 眼眶红红的沧沧尽力克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不断积蓄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因为理智而存留,顺着眼角扑簌而落。 晶莹剔透的泪珠滚滚下落,谢宗儒愣了一秒后慢慢伸出手正想要帮沧沧擦拭滑落到脸颊的泪痕,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暴怒: “你在干什么!!!” 失去理智的谢芝齐怒气冲冲而来,伸出拳头下一秒就揍到了谢宗儒的脸颊上。 沧沧还没回过神来,两兄弟已经打成了一团。闻声赶来的高明君、顾湘森和周正文赶紧出帐篷上前一步阻止两人的互殴。 谢芝齐被顾湘森架住双臂,眼眸赤红像是入了魔。口中一直叨念着沧沧的名字,声声呼唤如杜鹃啼血。 “谢芝齐!谢芝齐你可以听到吗?” 沧沧双手抚住谢芝齐的脸颊着急的呼唤他的理智。这样癫狂的谢芝齐如同被附身,俨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眼看沧沧的呼唤不管用,谢芝齐又有想要攻击谢宗儒的倾向,沧沧心里一沉,一个手刀劈在谢芝齐的后颈上。因为击中相应穴位的关系,谢芝齐瞬间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顾湘森和周正文、沧沧等人手忙脚乱的把谢芝齐放回帐篷里休息。高明君则拿出带来的伤药给谢宗儒的伤口做紧急处理。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有那么大的反应?” 高明君拿出面前蘸好碘酒一点点抹到谢宗儒嘴角的伤口处。同时心里疑惑谢芝齐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 “沧沧迷了眼睛流泪,我正想给她擦眼泪。” 谢宗儒不敢说真正的原因,于是随意编了一个借口说给高明君听。 果然高明君一听,眉头倏地皱紧,满脸的不赞同。 “谢芝齐这个样子离疯魔不远了。估计心理出了问题,等他醒了叫沧沧带他去我爸那儿看看。” 高明君不快不慢的说着,事态紧急,拖不得。 谢宗儒摸摸嘴角的淤青,沉思良久后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昨天莫名其妙的要承诺,今天没有缘由的进攻,确实该去看看了。 谢芝齐醒来时外面晚霞正好,回转四周入目已不是苍翠成片而是在公寓自己的房间。头脑还不是很清晰,但也艰难起身,挪动缓慢的步伐打开房间门。 厨房内沧沧系着围裙正在慢慢处理食材,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白粥,米香充斥厨房,隐约又飘向客厅。 谢芝齐的眼眶忽然开始酸涩,他一眼不错的看着沧沧又怕是虚幻。于是轻轻上前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肢,把头搁在她的颈窝处努力汲取温暖的生机。 “谢芝齐?你醒了?” 腰部突然被身后伸出的双臂拢住,沧沧吓了一下又马上回神意识到是谢芝齐清醒了。 沧沧顺手关闭煮粥的炉灶,转身把谢芝齐搂进怀里。 “你最近怎么了?睡不好、脸色差,昨天还和你哥互殴。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沧沧抚上他的脊背处,一下一下的安抚。 对于沧沧的询问,谢芝齐没有说话,只是搂住沧沧的手臂倏地收紧,然后用脸颊轻轻蹭着沧沧的侧脸,顺势含住觊觎已久的唇瓣试图攻城掠地。 腰部被禁锢在谢芝齐怀里,唇舌交缠。这回的拥吻凌厉了许多,谢芝齐的急促和想要证明什么的意图异常明显。沧沧直觉不对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手掌刚做出轻推他胸膛的动作,下一秒谢芝齐的另一只手就扣紧了沧沧的后脑不断加深亲吻的痕迹,霸道强势不允许沧沧有后退的意图。 “谢芝齐,你是属狗的吗?” 看着镜子里红肿的嘴唇和脖颈间密密麻麻的吻痕,沧沧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烦躁。明天要怎么去上课啊。 洗手间传来的怒吼声完全不影响在客厅喝着白粥的谢芝齐,他脸上挂着笑容,满是愉悦和餍足。只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他才觉得沧沧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所以,最近你究竟怎么了?脾气暴躁了许多。” 沧沧从屋里出来,坐在谢芝齐对面认真开口询问。殴打顾浩然还可以勉强解释是误会,谢宗儒又是怎么回事?完全是无辜受累好吗? 眼见瞒不过,谢芝齐放下举着勺子的手,收敛笑意眼眸暗沉带着彻骨的冷意。 “我梦到你和谢宗儒在一起了。” 简短的一句话却没有更多的解释。不管谢芝齐在梦里看到什么,他都不预备详细展开说。说的多了也没有用,反正事实就是:在另外一个时空,谢宗儒和蓝沧海在一起了,哪怕最后他们生死相隔。 和谢宗儒在一起?沧沧愣了一下。 “你确定是我?而不是和我长得像的女孩子?” “是你。不管沧沧是什么样子,我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你。” 蓝沧海就是兰沧沧,独一无二,无人可替。 谢芝齐笃定的口吻让沧沧更是迷惑,她大脑中开始翻阅记忆簿,一条一条捋顺和谢宗儒产生交集的时刻。发现他们除了讨论谢芝齐心理评估的问题,其他暧昧的相处完全没有啊。 沧沧伸手探向谢芝齐的额头,也不热啊。 “谢芝齐,我确信我没有和谢宗儒有过除了朋友之外的任何关系。你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怀疑我和你哥之间有不正当暧昧。” 沧沧措辞严厉,神情严肃。谢芝齐因为一个梦就怀疑她的不忠,这件事很严重。这也解释通了为什么近期来他脸色奇差,看谢宗儒的视线越来越狠戾。 “嗯。我知道沧沧不会背着我喜欢谢宗儒,是我误会了。” 谢芝齐忽然恢复了以往乖巧的模样,认起错来语言真挚诚恳。 “谢芝齐,那只是个梦。不要被梦境束缚,现在才是现实。” 沧沧不知道谢芝齐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双手捧着谢芝齐的脸认真的告诉他,梦里都是假的。 “好。” 低声乖巧应答后,谢芝齐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涌动的暗流。他也无数次告诉过自己梦里都是假的,可是太真实了,看着他们从相识到相爱,最后生死永隔。撕心裂肺的不只有谢宗儒,还有他。 “那你要给你哥去道歉。” “不要!”谢芝齐难得瞪圆了狐狸眼,让他低头比杀了他还难。 “为什么不要?你莫名其妙打你哥,人家是无妄之灾!” 沧沧一筷子敲在谢芝齐的脑袋上怒吼。 谢芝齐不服气的挺着胸膛然后又委屈巴巴的看着沧沧。谢宗儒抢他女朋友的账还没算清,现在还要自己去给他道歉,天理何在。 最后在沧沧强势的怒吼下,谢芝齐乖乖表示会去道歉。 然后第二天谢宗儒刚下课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沧沧和他8百斤反骨的弟弟,谢芝齐。 “你们怎么过来了?” 谢宗儒放下对沧沧的感情后浑身轻松,于是笑的更加儒雅。 谢芝齐站在一旁看着他哥笑的一脸荡漾醋意上涌,左手遂爬上沧沧的腰际,长臂一揽炫耀感十足。 “嗷!” 挑衅的表情还没做出来,胸部就被沧沧的手肘一顶,痛感马上侵袭神经。 “快道歉!”沧沧咬着后槽牙催促。 揉揉被女朋友暴力对待的胸部,谢芝齐懒懒抬起眼皮,表情敷衍。 “昨天对不起了!” 不情不愿的态度彰显了他是被迫道歉的事实。 谢宗儒视线在沧沧和谢芝齐的身上来回逡巡,随后伸出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漫不经心道: “你说什么?大点声!” 对于谢宗儒难得无耻的行径,谢芝齐赶紧看向沧沧,表情委屈。暗骂谢宗儒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是这回沧沧没有再惯着他。 “再来一次,大点声。”还做了加油的姿势。 “哥,对不起昨天打了你。我感到很抱歉!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一字一顿的大声吼出来,惹得周围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树下的三人身上。 谢芝齐一脸坏笑,想让他道歉可以啊,大家一起鱼死网破呗。 谢宗儒眉心突兀跳动,对于越来越幼稚的谢芝齐,他真的是敬谢不敏。于是只能挥挥手,赶紧赶走这个显眼包。 看着慢慢离开相互打闹的沧沧和谢芝齐,谢宗儒站在树下又觉得欣慰,还好是沧沧喜欢谢芝齐,只有被爱宠着的小孩才永远是小孩子。而谢芝齐,越来越幼稚了。 第41章 未来规划 9月台北大学迎来新生入学高潮期,各地新生有的提前好几天就来到学校报到。作为学生会长的谢宗儒也安排了一众学长学姐做着接待的工作。 沧沧拉着谢芝齐走进校园,看到来来往往拉着行李的学生们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她都大三了。还没好好享受大学生活,这两年来的经历真是坎坷曲折。 “谢芝齐?” “他就是谢芝齐喔?” 登记学籍的学姐学长们突然开始纷纷交头接耳,继而引来一大堆的莫名视线。 “学长,谢芝齐有什么新闻吗?值得大家这么观望?” 眼看谢芝齐的脸色逐渐阴沉,沧沧适时站出来想要询问清楚。 被问到的学长看着沧沧精致的脸庞一时间怔愣,说不出话来。谢芝齐左手搭在沧沧肩膀上,锐利的眼神扫向四周,既宣誓主权又带着不好惹的气势。 “没什么啦!学弟学妹不要误会,就是这个大一学弟长得和我们学生会长太像了,我们比较惊奇。不好意思,抱歉啦!” 身边的学姐赶忙赶过来一边道歉一边示意旁边学长赶紧登记。登记好后把相关资料递给谢芝齐,谢芝齐伸手接过来凉凉的瞥了一眼那个学长,一脸桀骜的揽着沧沧离开了。 身后被用眼神警告的学长忍不住拍拍胸腔努力咽下口水。 “妈呀!太可怕了,这人哪里像会长啦,眼神那么恐怖。” 其他学长学姐们也纷纷被这种气势吓到心惊,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没人看到默默排队的长头发女生突然抬起脸看向沧沧和谢芝齐离开的方向一脸艳羡。 “好了,资料你也拿到了。今天下午就要上课了,别走错了教室,知道吗?” 沧沧拍拍谢芝齐的肩膀,她今天也是第一天开课,但是大三的课程少了许多,所以可以陪着男朋友过来办理入学。如今入学手续也办好了,沧沧看了眼时间,她要赶去第二节上选修课。 “我陪你一起。” 刚刚还桀骜一身的小子私底下在沧沧面前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眉眼宝岛,一双狐狸眼熠熠生辉。 沧沧点点头,想着谢芝齐也没有其他安排就带他去了选修课教室。一进门,俊男靓女的般配组合就引起在座的学生纷纷讨论。 沧沧平时为人低调,也没有申请住宿。下课也不和同学们交流直接就走,在其他学生心中沧沧就是高冷神秘的女神。 如今女神身边又站了一个旗鼓相当的男性,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 “哟!咱们的女神有男朋友了啊!生面孔大一新生?” 讲艺术论的女老师刚进来就看到了极为显眼的沧沧和谢芝齐,她平常也喜欢八卦,自然对于沧沧的传闻也略知一二,知道这个女孩子成绩很好为人低调不惹事。难得光明正大带男朋友一起上课,老师自然也要调侃几句。 沧沧一脸茫然抬头看向老师。是跟自己说话吗?女神是谁? 看着茫然的沧沧,大家突然哄堂大笑。怎么办,悄悄给人家封的外号,结果当事人根本不知情。 课堂氛围因为一句调侃越发活泼起来,老师讲课也轻松许多。唯独沧沧保持着茫然的表情一会儿看看同学,一会儿看看谢芝齐。 了然于胸的谢芝齐只能眼含笑意揉揉沧沧的发顶,也不预备做过多解释。 就这样回归上课的生活,一个月后,高卓突然给沧沧发讯息让她下午没课了去他办公室一趟,他有重要讯息要宣布。 沧沧3点半下课后往高卓的办公室走去,半路碰到了许久未见的高明君。 “师姐也要去老师办公室?” 沧沧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 高明君脸色阴沉,似乎正在为了什么事情而苦恼。听到沧沧的问话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解释。 沧沧和高明君敲门进入,一眼就看到了高卓办公桌前站着的一男一女。男生身姿挺拔如一根翠竹,细看俨然就是谢芝齐。 至于女生,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厚厚的眼镜下是一张清秀的脸。沧沧觉得眼熟,但是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四人站定,高明君挨着沧沧,沧沧一步之遥是谢芝齐,然后是低垂头颅毫无存在感的瘦小女生。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开始了。” 高卓不紧不慢的张口,口吻郑重神情严肃。 “明君是我的女儿,同时也是你们的大师姐。兰沧沧是我亲自认下、亲自教导的弟子,是你们的小师姐。” “明君、沧沧。这是我刚从新生里面挑出的在心理学方面极有天赋的学生谢芝齐、郭品妍,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弟、小师妹了。” “你们相互见个礼。” 高卓一番介绍下,沧沧终于想起了这个面熟的女生是谁了。就是当初她陪着谢芝齐来台北大学面试时遇到的那个胆小的女孩子。 “哼!” 高明君不知为何冷笑一声扭头就走,完全不搭理在场的所有人。拉开办公室的门就出去了。 沧沧眼见高卓的脸色从平淡转为薄怒。 “老师,我去看看师姐!” 怕徒生事端事态严重,沧沧撂下这句话也追随高明君的脚步离去。 “老师,我也去看看!” 谢芝齐跟在身后快步冲出。办公室一下子只剩下了高卓和小心翼翼的郭品妍,眼见今天的介绍没能达到目的,高卓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宇,疲惫一下子涌上心头。 “你也出去。” 不想让学生看到自己的疲态,高卓勉强笑着挥挥手让郭品妍也出去。 “是,老师。” 郭品妍老实点点头随后慢吞吞的离开。 沧沧找到高明君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正站在榕树下伸出拳头打着树身,打一下然后甩甩手表情痛苦,随后目光愤恨又上去一拳。 如此周而复始,沧沧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谢芝齐正好赶来也看到这一幕,于是两个人肩并肩静静看高明君表演。 “很好看吗?兔崽子们!” 察觉到两道戏谑的视线,高明君一脸愤怒的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沧沧和谢芝齐,心里的怒火燃烧的更旺盛了。 “师姐你怎么了?这会儿不是应该忙着毕业的事情吗?” 高明君开学大四,明年暑假就要毕业了。这会儿应该忙着毕设才是,怎么脸色并不好看? 沧沧一提问,高明君的倾诉欲一下子涌上来。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沧沧和谢芝齐坐下。等到两人坐下后,高明君才开口。 “我爸希望我能读心理学研究生继而读博,但是我想毕业后开一家心理咨询室。我们因为规划不同最近一直在吵架。” 谈到和高卓的争吵,高明君身心俱疲。沧沧在一旁不好点评。 “我爸别看在外面彬彬有礼的模样,实际在家大男子主义。他还有些重男轻女,一直遗憾自己没个儿子继承所学,哪怕我很努力的钻研心理学。” “他一直觉得女孩子要上大学考研考博,然后争取留校教书。工作体面不说还好找对象,好像按部就班完成学业获取高学历就为了能嫁个好人家,然后相夫教子了此一生。” 说起高卓的理念,高明君一脸鄙夷。一个见识过广阔天空的女生,又怎么甘愿在翱翔天际后回到窝里就为了繁衍下一代。那是动物才有的思想。 “师姐说的这些,老师不同意吗?” 沧沧印象中的高卓完全不是高明君口中描述的这类人啊,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是她不知道的。 高明君睨了沧沧一眼,随后摇摇头。如果同意,又怎么会出现争吵。 “我很清楚我不是做学术的料,我擅长实践,实打实和病患打交道才是我的长处。读研、读博,这种理论性的学术规划,我坚持不下来。” 说出烦恼后高明娟心底的拥堵疏通了一些,哪怕不会立刻解决。 谢芝齐狐狸眼一转,随后计上心来。 “师姐!最笨的方式就是和老师硬碰硬。我有一个好的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沧沧和高明君听到此话皆是一愣,随后好奇涌上来,示意谢芝齐快说。 “反正你现在大四也要实习了,不如提议去老师的心理咨询室实习,多见见病患。至于和老师沟通。。。就说你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是否要走学术这条路,想从咨询室实习实习多接触病患,以后即使走学术这个方向,也有利于积累经验。这叫。。。曲线救国。” 谢芝齐的建议确实要比现在这个僵硬的情况好很多,高明君不傻,秒懂谢芝齐的言外之意。去咨询室实习,实际见更多病患,有助于她以后自己开咨询室时的经验积累。 “好小子,果然你最聪明。” 高明君心情瞬间明朗,一巴掌拍在谢芝齐的后背。随后艳丽的面容重新展露笑颜。 沧沧默默在背后给谢芝齐伸出一个大拇指。 高明君按照谢芝齐的建议重新和高卓沟通,果然这回高卓没再反对。高明君顺利去了自家的咨询室实习,待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整个人比之以往更加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每周五下午高卓举办的心理学项目组例会,高明君也能兴致勃勃的来参加,也不再和高卓呛声,事情暂时得到了完美解决。 又一次例会,高卓突然谈起了未来的规划,示意她们每个人都谈谈自己毕业后的发展方向。 “我肯定是心理学,这个没的说。至于学术还是实践,目前我还在斟酌。如果明年毕业后还不能确定,我会考研试试。” 高明君侃侃而谈,对于如何用伪装欺瞒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她可以信手拈来驾轻就熟。 女儿的发言显然开了一个好头,高卓满意的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就是沧沧。对于这个弟子,高卓难得的头疼。每回考试60分,多一分都像是在侮辱她自己,完全没天赋。可是说没天赋,偏偏每个人都喜欢找她倾诉,不管是罗敏盈还是台北高中的学生们。 高卓不止一次接到台北高中校长的电话,都是夸奖沧沧善于倾听学生们烦恼,学生们都很喜欢她的言论。 “我毕业可能不在心理学领域发展。毕竟老师你也知道,我的成绩只在及格线。” 沧沧说的一脸尴尬,一个专业课在及格线晃悠的学生,哪会往不擅长的领域钻研呢! “那你想去哪儿?有方向吗?” 高卓揉揉眉心,口吻无奈且低沉。 “啊还没有呢?” 沧沧挠挠头,表示自己的方向还没定。 “谢芝齐,你怎么回事!!” 高卓的炮火猛然攻向谢芝齐,突然被点名的谢芝齐一脸茫然。到自己了吗? “我让你好好给她补习你做了没有?你看看她现在,还在及格线稳稳的待着,一分也不肯上涨,咋!涨一分吃亏啊!” “你作为男朋友,在心理学方面天赋最高,怎么不想着促进落后分子一起并肩进步。你的脑子是光知道谈恋爱了吗?” “现在兰沧沧专业课烂成这个样子,读研究生都没人要。你是要她的一辈子都毁在你身上吗?” 高卓的喷发式发言把所有人都喷懵了,不是说未来规划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斥责了呢? 谢芝齐沉默了一刻钟,终于勇敢站起身来,大声反驳。 “老师,我觉得我们家有一个在心理学领域发展就行了。至于沧沧她干什么都行,开心就好!” 这个不求上进的直球发言彻底让高卓哑口无言。看着眼前刚才还义正严辞的弟子,此刻看着女朋友的神情又重新带上羞赧,红意泛上耳尖。真是没眼看 “我不管!沧沧目前60分的专业课成绩,正常毕业都可能岌岌可危,你有空还是多给她补补,让她先顺利毕业!” 没好气的高卓看着视线交错的情侣,只觉得一口怒气堵在心间不上不下哽的难受,他是多想不开招了这么一对活宝当弟子。 “品妍呀!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呀?” 高卓又笑眯眯看向最老实的小弟子。只见郭品妍慢慢抬起头,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都听老师的。” “好,这才是最贴心的的回答。你们都和品妍学着点!” 得到暖心的回答,高卓刚才被沧沧和谢芝齐的发言整的气氛的情绪一瞬间回暖。 高明君瑞凤眼看向郭品妍的方向眯了眯,然后和沧沧、谢芝齐趁着高卓转身的时候,三人悄悄竖起大拇指给到郭品妍。 难得被这样关注,郭品妍瞬间红了脸颊。 第42章 霸凌事件 例会结束出来已经夕阳西下,晚霞占据天空,火烧云带着金边盘旋苍穹。 “一起吃饭!我请客!” 高明君伸着懒腰提议道。4个弟子因为同在高卓组里,经过今天的共患难难得升腾起一股共情心。 “好呀!我们也省的回家做了。” 沧沧拉住谢芝齐的手,举三只手赞成。 “品妍呢?” 六双眼睛齐齐看向郭品妍,本来想拒绝的郭品妍立刻被锁定住,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走啦!一起啊!” 高明君看出郭品妍的不适应,随后拉住她的小手不容拒绝的往前走。 台北大学附近的有一家隐藏很深的烤肉店,沧沧还是第一次来。她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队伍,还好队伍不长。于是几个人站着闲聊了几句后就被请进了店里。 装修是复古风,旁边餐桌上滋滋冒油的肉香和焦香比起附近中央商务区的青铜洞韩式烤肉不遑多让。 服务生同样是附近大学兼职的学生,拿着菜单过来依次介绍每个肉的部位烤出的口感。 “沧沧你们有喜欢哪个吗?可以多点几份。” 高明君经常来吃,所以对于自己口味她直接点就行。至于其他的师弟师妹们,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师姐我都可以,不挑食的。” 沧沧喝口柠檬水如是说道。 “噗嗤!” 一道清晰的闷笑声瞬间响彻耳边。高明君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捂着肚子闷笑。 “你还不挑食?在台北高中时有一回吃中午饭,食堂做的糖醋鱼,你吃了一口就说鱼不新鲜,从那以后食堂的糖醋鱼你一口都不碰。” 高明君反驳道。沧沧一脸茫然,有过这种事?随后看向谢芝齐确认。 “嗯。沧沧你可能没发现,你对食材的新鲜度要求很高,上回我买的包菜你嫌外面叶子老,给包菜扒了一半的皮。本来一盘子的菜,炒完以后就剩半盘了,你还嫌弃我买的少。” 谢芝齐只是举了一个例子,其实这种事情多的数不胜数。只是他从没说过,他爱沧沧,所以这些都不是毛病。再说,他有信心以后多挣钱养沧沧,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 沧沧被说的哑口无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自己。 头顶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沧沧转头就看到了谢芝齐温润的目光。 “沧沧不用介意也不用苦恼,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我以后会努力挣钱养你,这些小问题不必挂怀。” 本来还万分纠结以为自己难养的沧沧,突然被谢芝齐的话暖心到,然后笑着点点头撒娇: “那我就等着未来的谢大医师努力挣钱养我咯!” “好!” 谢芝齐低声承诺随后弯起唇角。 此刻笑着的两人在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无比美好,高明君会心一笑然后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甜意涌入喉咙却比不上面前这一对时不时发出的糖甜。 郭品妍坐在最里面,厚重的刘海和眼镜遮住了她眼底的思绪,只是放在膝盖上不自觉握紧的手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吃过晚饭,出门就看到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夜市。人潮如织,多是附近的大学生们。 “正好刚吃完饭,咱们也逛逛!” 高明君提议道。沧沧点点头也想到处看看,谢芝齐跟在他们身后慢悠悠的走着。此刻落后三米开外的郭品妍看着融入热闹中的三人,一种被孤立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热闹是他们的,与自己无关。 “品妍,快来啊!” 三人察觉郭品妍落后几步,高明君高声喊着。此刻被那双举起的高臂呼唤,郭品妍捏了捏肩上的书包大踏步来到了他们身边。 夜市上摊位密集,商品种类繁多。既能吃到本地美食,还能买到当季最流行的歌曲卡带。 高明君蛮喜欢听歌的,于是在卡带摊位上来回挑选。沧沧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卖发绳的小摊,慢慢靠近进行挑选。 千禧年的头绳远不如2019年的繁复好看,沧沧仔细挑选后拿起一根黑色的头绳,顶端两粒正红色的樱桃发饰让本来普通的头绳增添了一抹姝色。 沧沧付好钱后把发绳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夜市不长,大概逛了40分钟就走到了尽头。高明君要回去继续整理病患档案,所以打过招呼后就先离开了。 沧沧担心郭品妍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决定和谢芝齐一起把郭品妍送回台北大学再回公寓。 “品妍!等等!” 郭品妍刚转身要进入学校大门就听到了身后沧沧的呼唤。她狐疑转身就看到了沧沧朝她疾步走来。 “小师姐,有事吗?” 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唯恐惊扰了这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儿。 “嗯。今天想送给品妍一个礼物。” 说完,沧沧就从口袋里拿出了刚买的发绳,黑色发圈偏偏缀着两粒红艳艳的樱桃。郭品妍看了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 沧沧站到郭品妍身后,拢起她的长发慢慢扎成马尾的形状,然后把发绳系了上去。黑色的发圈和鸦羽一般的头发融为一体,偏偏顶端的两粒红俏生生给单调的黑抹上了一层不同的瑰丽色彩。 “品妍皮肤白,可以多戴一些亮色的发饰会很好看的。” 沧沧又站回郭品妍面前,把她两鬓的碎发挪到后面。这样把头发扎起来后,郭品妍一改往日阴沉多了几分利索和清秀。 从没被人送过礼物的郭品妍呆愣在原地,她一动不敢动,唯恐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品妍回去!我们也要回家了,拜拜!” 沧沧摸了摸郭品妍的发顶,然后转身奔向了不远处的谢芝齐。 看着离开的两道身影,郭品妍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这样的温暖,真是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谢谢!” 郭品妍喃喃的说着谢谢,语气轻飘很快融进夜色。 她自小在姑姑姑丈家寄人篱下,早已看透人情冷暖。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是表哥表姐的,她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每次都只能用表姐即将要扔掉的发绳、衣服、鞋子。 她不是不感恩,姑姑姑丈养三个小孩已经很吃力了,即使每天骂骂咧咧也从没想过抛弃她,所以她从不埋怨这些。只是。。。只是在看到同学们交流自己买新发绳的时候她也会羡慕,也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许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愿望:那就是有个属于自己的漂亮的发绳。哪怕,这个愿望从来都没实现过。 可是现在,她的愿望在这么平凡的一天被满足了。真好。。。她遇到了一个心软的神。 回去的路上谢芝齐的神情一直不对,气鼓鼓的模样,视线时不时瞟向沧沧,满脸写着:我不开心,你快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沧沧看的好笑,于是张口小声询问 “我们谢芝齐怎么不开心呀?为什么不开心呀?” 听到沧沧的询问,谢芝齐忽然觉得满腹委屈。 “你给郭品妍买了什么?送礼物还偷偷的送,这么见不得人吗?” 谢芝齐翻着白眼一脸不屑,别以为他没看见沧沧从兜里掏出来的发绳,她才见郭品妍第二面就送上礼物了,往后可怎么弄? 谢芝齐吃醋的模样真是让沧沧忍俊不禁,她是发现了,谢芝齐简直就是个醋缸子。师兄顾浩然的醋要吃,自己哥哥谢宗儒的醋也吃,现在连小师妹的醋都要吃。 人越长大不是应该越成熟吗?怎么谢芝齐越来越像个小朋友。 “品妍她啊!比较像一个我的朋友。所以见到她,就忍不住想多关心她一些。” 沧沧认真的解释道。现在的郭品妍像极了当初的陈韵如,一样阴沉、孤独、没有朋友独来独往。 她就担心郭品妍会像陈韵如一样,如果产生了厌弃自我的情绪,没有朋友关心的情况下,再发生不可挽回的悲剧可怎么办? “朋友?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谢芝齐在大脑中回溯沧沧和他认识的共同好友,发现确实没有像郭品妍的。于是下意识想到,会不会是沧沧在大陆的朋友。 想着想着就拧紧了眉头,大陆的朋友就不好弄了,毕竟谢芝齐并不了解沧沧来台北之前所有的生活,不能控制的部分让谢芝齐心底染上几分烦躁。 “别想了,眉头这么皱小心变成老头子。你见不到我的这个朋友的,她不在这个世界。” 沧沧想起陈韵如,只能遗憾的隔着时空表达对她的思念之情。 “好!看在你伤心的份上,我允许你对郭品妍好一点点,但只能这么一点点。知道吗?” 谢芝齐比划着小拇指上指甲盖的长度告诉沧沧可以对郭品妍好的程度。沧沧最后的这句话引来谢芝齐的歧意,他以为沧沧口中思念的朋友离世了,于是看在郭品妍是替身的份上稍稍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对郭品妍释放一点点怜悯。 看着谢芝齐傲娇的模样,沧沧赶忙点头笑着表示知道了。有这么吝啬傲娇的男朋友真是自己的劫难,谁让这是自己“求”来的呢?沧沧只能认栽了。 自这天之后周五的组会渐渐成为四人的聚会,总是在高卓训完话后四人要么出去聚餐聊聊近况,要么沧沧会带上自己做的美食在校园里一起分享。 这回组会结束,郭品妍说自己要回宿舍一趟拿点东西再过来食堂一起吃饭,沧沧和谢芝齐端着饭盒走在高明君的身后,找到位置后坐下开始等郭品妍。 只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眼看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沧沧和高明君对视一眼后,示意谢芝齐在食堂等候,她们去一趟女生宿舍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台北大学的女生宿舍四人一间,下桌上铺很宽敞。往日人来人往的宿舍楼此刻大部分人聚集在二楼204看热闹。沧沧和高明君到的时候就看到更多的人往204走去。 猛然想到郭品妍说过自己住在204,两人上楼的步伐陡然加快。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入宿舍内,果然看到了郭品妍垂头丧气坐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上,对面是三个咄咄逼人的女生再和宿管老师激动的说着什么事情,时不时还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一言不发的郭品妍。 趾高气扬的态度刺痛了沧沧和高明君的心。 “品妍!” 高明君喊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了本来低头的郭品妍猛然抬头。看到是高明君和沧沧走进来,一向平静如死水的面孔马上被汹涌泪意侵袭。 “师姐,呜呜呜!” 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此刻的郭品妍从低声抽泣到嚎啕大哭,拽着高明君的衣角像是找到了可以倾诉委屈的家长,沧沧的怒火一下子燃起。 “不怕不怕!师姐们在呢,有什么事情和我们说。” 沧沧把郭品妍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高明君本就艳丽明媚的长相此刻横眉冷对直冲对面的宿管和三个女生而去。 被凌厉的气势吓住,宿管也只能期期艾艾的开口 “她们宿舍1号床的小姑娘丢了一条金项链,2号床和3号床的小姑娘都愿意打开衣柜查验。唯独她不肯,所以” “因为不愿意开柜让你们检查,所以你们就可以随便污蔑我小师妹偷盗了舍友的金项链?” 高明君快要被气笑了。 “怎么不是她?你们看她穿的破破烂烂的,我的项链是从国外买回来的限量款,即时典当也好几万呢?” “其他人都能光明正大展示自己的清白,她怎么如此遮遮掩掩。要是没拿的话,打开柜子让我们看看怎么了?” 丢项链的女生一脸高傲,一番强盗言论竟然获得在场不少学生的点头支持,眼看议论的声音逐渐增大,丢项链女生更是自鸣得意。 “那你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小师妹拿了你的项链吗?” 沧沧冷言冷语,目光如利箭直射叫嚣者。 叫嚣者突然闭上嘴,呶呶嘴唇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所以你的理论是:穷就是原罪。诬陷者高高在上,被迫害者反而要拿出证据自证清白?” 被沧沧的疾言厉色吓到,丢项链的女生后退了几步不敢再高声言语。 “品妍,我们报警。让警察过来侦查下,好吗?” 沧沧柔声询问怀里的郭品妍,目前这个局面已经不是学校出面可以解决的了。沧沧的手一下一下抚摸郭品妍的后背,试图给她温暖的力量。 “好。” 怀里蹦出的声音虽然小,但是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中。 “这个只是普通的矛盾,没必要报警!” 宿管试图打圆场,一旦报警她们学校的名声就毁了。宿管还是希望她们可以息事宁人。 “怎么会是普通矛盾,这是一场明目张胆的诬陷。我已经把刚才每个人的对话用手机录下来了,这都是呈堂证供。” “在座的各位都是满18岁的成年人应该知道诬陷和诽谤罪,出口的话不经过大脑就会惹来麻烦和官司。” “我们都相信警察叔叔的能力。这件事还是交给警方来处理!” 沧沧直言不讳,拿起手机就要拨打警局电话。 “别别别!!她们再找找,再找找!” 一听说罪名这么大牵扯这么多,宿舍赶忙上前制止沧沧。然后示意身后的三个女生重新进行仔细的翻找。 高明君和沧沧站在郭品妍身侧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凌厉盯着那三个女生找项链的动作。 “找到了!!” 3号床的女生钻进丢项链女生的书桌下,在漆黑的角落中用工具勾出了那条金项链。 “正好被床柱挡住了,所以才没看到。” 虚弱的解释并不能让三个女生在此刻挺直腰板,她们站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脸色不善的高明君和沧沧。 “哈哈,既然找到了那就没事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宿管老师适时站出来和稀泥。 “怎么会没事呢?我家小师妹可是被冤枉偷人项链呢?你们可是要强逼着她打开衣柜接受检查呢?” 高明君冷笑一声,对于宿管的做法不敢苟同。于是冷言讽刺,对面宿管加三个女生脸色迅速苍白。 “您说要怎么办?” 今天这件事必须解决,看热闹的学生在逐渐增多,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明天台北大学欺辱穷学生的流言就能上教育版头条。 “每个人都要给我家小师妹道歉。然后让她们三个人马上换宿舍滚蛋!” 高明君冷硬的语气带着十分不好惹的气势直接惊呆了一众人。这么霸气的苛刻条件一说出来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道歉我觉得是应该的,就是这个换宿舍一时之间也调配不开,要不给郭同学单独安排一间是否可以?正好209是个单间宿舍,一般不对外开放。” 让其他三个女生换宿舍不太现实,一时间无法解决。宿管忽然想起2楼最里侧的单间宿舍,环境清幽一桌一床恰好能解决僵硬的宿舍关系,于是赶紧建议。 “品妍,你想去单间宿舍吗?” 沧沧耐心问郭品妍。单间宿舍是清幽,就是人是群居动物,没有舍友的生活谁也无法保证郭品妍是否会不受影响。 “想。小师姐,我想去。” 郭品妍郑重点头表示自己想去。沧沧眼看她如此坚持就和高明君递了一个眼神,高明君秒懂。 诬陷人的三个女生和宿管依次上前说了对不起,结束后郭品妍简单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一个小行李箱装着她为数不多的旧衣服和一桌子的书籍去了209。 等到把东西归置好,沧沧和高明君带着郭品妍下楼来到了食堂。此时谢芝齐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沧沧简短的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下,谢芝齐没再多问,只是吃饭时默默把干锅虾往郭品妍面前递了递。 “谢谢师兄!!” 难得不好惹的师兄释放屈指可数的善意,郭品妍又感动的红了眼眶。 “不客气!” 谢芝齐低声回复。然后正常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 沧沧在一旁隐隐偷笑,什么关怀,那是因为谢芝齐不能吃虾才这么做的。可是也很开心,因为以往的谢芝齐哪怕不能吃这道菜,也没见他主动给过谁。 如今主动给了郭品妍,想必谢芝齐在这一刻也释放了自己仅存的善意。 第43章 谢宗儒,好样的 自此一战后学校里再也没有女生为难郭品妍,4人之间的关系对比之前更加紧密亲切。 因为高明君和沧沧的撑腰,郭品妍一改往日阴沉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也在努力试图改变自己不讨喜的性格,会把散落额长发梳成马尾,沧沧时不时给她买的发绳她也会经常戴上,性格活泼了许多。 谢芝齐把之前做兼职的咖啡店介绍给她,她也很努力的用周末时间做兼职养活自己。 一学期的课程即将结束,期末考试沧沧依旧及格线划水而过,果不其然又被高卓狠狠训斥了一顿。几人垂头不语认真受教,却在高卓背过身后相互挤眉弄眼,偷偷坏笑。 高卓冷哼一声摆摆手示意4个显眼包赶紧走,听到办公室门关闭后走廊传来的隐约开怀大笑的声音,高卓忍不住也上扬了唇角无奈的笑笑。 寒假来临,沧沧和谢芝齐要回台南杨宅和爷爷姑姑表妹,还有从大陆来的兰爸兰妈一起过新年。 依旧热闹的氛围,一家人如去年一般共同守岁。表妹林安琪已经3岁了,初显霸道性格,一张小脸妥妥兰爸的翻版让爷爷宠的不行。 “我不要穿小裙子!” 对于这句话,林安琪说的最溜。大年初一穿新衣,可是小安琪对于妈妈拿来的小裙子一脸嫌弃,皱着眉头表示拒绝。 “女生穿小裙子很可爱啊!” 杨雨涵极力展示小裙子的美丽,奈何对面的女儿依旧不为所动。 “那小安琪想穿什么呀?” 眼看母女俩僵持不下,兰妈走进来抱起小安琪轻声问道。对于小安琪,兰妈简直爱到骨子里,光是长着和丈夫一样的脸就足以夺走她所有的温柔。 其实兰妈一直遗憾和兰爸只有沧沧这一个女儿,如果再有一个会更完美。所以对于小安琪,她会忍不住心软。 对于舅妈的询问,小安琪三岁的大脑还无法精准的描述自己想要的衣服款式,目光扫到从眼前路过的谢芝齐身上,她小脸一笑。指着谢芝齐就喊: “姐夫!!!” 声音洪亮惹来一屋子人的视线。 谢芝齐怔愣了一下,随后心中喜悦到达顶峰。眉眼弯起,一双狐狸眼尽是水润的光泽。 他从兰妈怀里抱过小安琪,学着兰妈的样子尽量让小安琪坐的舒服些。 小安琪看着近在眼前的衣服,伸出小手牢牢抓住,眨巴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渴求,呆萌的模样让所有人忍俊不禁。谢芝齐以为小安琪喜欢他,更是对她有求必应。 于是信息错误的两个人友好和谐的相处着。从门外接完电话回来的沧沧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小朋友乖乖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场景诡异又和谐。 “这是?” 沧沧挠挠头表示不解,所以她出去的这5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安琪喜欢芝齐身上的衣服,芝齐以为小安琪喜欢他。所以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一会儿了。” 兰妈走过来简单解释。 “大嫂,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男生的衣服呢?” 杨雨涵拿着小裙子不肯放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不喜欢美丽的小裙裙。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要适当尊重她。” 兰妈轻声安慰杨雨涵,并以沧沧为例子展示自己的育儿经。两人越聊越投机,一眨眼功夫就没影儿了。 吃完晚饭小安琪就困了,谢芝齐抱着她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就出来轻手轻脚掩上了门扉。 “睡了?” 沧沧端过来一杯热水递到他的手里。谢芝齐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口热水。两人走到略带寒意的院中,今晚月亮如水倾泻了满院光芒。 “很喜欢安琪?我看你今天陪她玩了一整天,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小孩子了?” 沧沧见过谢芝齐碰见小孩子时眉头紧皱的模样,虽然没有嫌恶,但是立马闪开的身形还是暴露了他对于幼崽不愿接触的态度。 沧沧的话让谢芝齐心里一顿,小安琪是个很乖巧的小朋友,没有3岁幼童标志性的大吵大闹,除了不愿意穿小裙子这点实际是个很好相处的小朋友。 “小安琪很好,她会软软糯糯的叫我姐夫。” 谢芝齐一回想那声姐夫,整个人的心情立马激动雀跃起来。好像得到了小安琪的认可,他就成了这个家正式的一份子。 “应该不止?还有别的吗?” 沧沧慢慢凑近,总觉得谢芝齐含羞的狐狸眼中有其他的意味不明。 “还有我要提前适应带孩子。以后我们的小朋友出生了,我就可以照顾她。” 期期艾艾的说完最重要的原因,谢芝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沧沧的回应。抬头一瞧,就看到沧沧含笑的猫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喔哦!我们谢芝齐大朋友已经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吗?” 沧沧调侃的笑着,然后眼睁睁盯着谢芝齐耳尖一点点变红,继而蔓延到脖颈。 “不逗你了。谢芝齐我很开心!” 沧沧伸出双手捧着谢芝齐的脸颊。 “你在变得柔软,不是以前那种硬邦邦像刺猬一样的模样。” 她的谢芝齐没有再用戒备的神情看向这个世界,他在一步步体会人生的美好,这就足够了。 “沧沧,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我们以后生个像小安琪一样的小朋友好不好?我会给她买好看的小裙子。” “只给她买不给我买吗?谢芝齐,你现在就开始双标了?” “当然不是!我努力挣钱给你俩买。” “那我们的大朋友要努力加油哦!” “好!” 墙壁上两道影子紧紧挨在一起,像极了那首元代的《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寒假时间只有一个月,台南的新年聚会也在元宵节这天落下帷幕。兰爸兰妈回大陆,沧沧和谢芝齐回台北继续上学,爷爷和姑姑依旧留在这里经营闵和轩。杨宅依旧伫立,看着来往的家人们来时欢声笑语,走后各奔前程。 新学年开始,四人组重聚感慨颇多。 高明君在自家心理咨询室做的风生水起,源源不断的病患只找她一个人,犀利的语言和当头棒喝的疏导方式让她在一众心理医师中如悍地拔葱般引人注目。 沧沧和谢芝齐的感情越来越好,谢芝齐心理学期末考第一名的成绩让高卓满意的点点头,再看向旁边倒数第一不肖弟子兰沧沧,高卓果断放下成绩单,唯恐自己的好心情被影响。 郭品妍一改之前的模样,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意散落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厚厚的眼镜换成了隐形眼镜,穿着也一改往日沉闷的色调,青春的气息迎面而来。 再搭配上专业第二的好成绩,高卓的心情更好了。 “新学年又要开始了,你们要更加努力保持住这种向上的劲头,心理学的未来中你们必将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如既往的画大饼,沧沧作为其中的落后分子自然一声不敢吭。高卓说的隐晦又直白,其他三人都是佼佼者。至于自己。。。嗯,开心就好。 组会结束,沧沧情绪不高。谢芝齐握紧沧沧的手无声安慰。 “沧沧,要不咱们补补课?” 高明君在背后高深莫测的建议。她是没给沧沧补过课所以不清楚沧沧的具体情况,谢芝齐不行那就他们轮流上啊!总有一种方法是合适的。 “对啊,小师姐!我们一起给你补。” 郭品妍也凑上来略带兴奋的认同。 看着大家对于自己的废柴如此关心,沧沧简直要落下一把感动的泪水。 “行,那就试试。” 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沧沧决定接受朋友们的建议。老是60分划过,她也是有自尊的好不? 性质相同的补习小组在这个时空中此时此刻正式成立。以前还有李子维、黄雨萱作伴,如今被关照的对象只剩了自己一个人,沧沧无语望天,只想知道她的好朋友李子维和黄雨萱现在在哪里。 要从大一的心理学知识重新学起,沧沧看着略带眼熟的书籍和文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然而这还不算完,高明君把大学四年所有的书籍都搬了过来。 “我现在从大一开始讲,沧沧重新学习。至于谢芝齐和郭品妍,你们可以查漏补缺,等讲到大二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提前学习了。” “课程开始,不许交头接耳!” “啪!” 看到谢芝齐伸手要安慰沧沧,高明君举起手里的教鞭狠狠打在讲台上,下面三个小学鸡看着瞬间变成大恶魔的师姐,一时间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补习也经过了两个月,谢芝齐和郭品妍的成绩倒是飞速上升。沧沧依旧稳稳划水,她觉得是老天不让她进步。 “小师姐,走!也补习了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能放松一下呢?” 郭品妍拉住要回家的沧沧,试图说服她最喜爱的小师姐去参加他们班级聚会。 沧沧刚因为季度考试又考了60分而情绪低落,谢芝齐被谢宗儒叫走不知道去做什么。出门就碰到了郭品妍,说他们班要聚会,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附近ktv走。 沧沧的到来为班级聚会带来一个小高潮。对于兰沧沧这位大三学姐,大一学弟学妹们心中满是好奇。一个能从大一就以60分成绩平稳度过的奇迹学姐,多一分不考少一分不行的学习态度成为大一心理学系新生中神一样的存在。 “学姐,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敬你一杯!” 班长拿着一瓶啤酒上来就敬酒,沧沧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也喝了一口。 “学姐,我也敬你!” “学姐,我也来!” 班里大半男生一人拎起一瓶对着心目中的女神依次排队敬酒。沧沧也不知道为什么酒过三巡大家就能处的和一家人一样。 但至少目前轻飘飘的感觉着实不错。 沧沧一副大佬的模样,每个前来敬酒的学弟她都认真和人家碰杯然后淡定的喝一口。 极具嚣张的姿势和态度,帅气的简直秒杀在场所有喝醉后瘫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男生。 “品妍学姐是不是醉了?” 有女生轻推郭品妍的肩膀示意她上前确认。 郭品妍也确认不了目前沧沧是醉了还是没醉,于是战战兢兢上前用食指点了点沧沧左手的手心。 “小师姐你还好吗?” 郭品妍轻轻呼唤沧沧。沧沧迟钝的大脑慢慢反应过来,然后放下右手的酒杯,揉了揉有点晕胀的眉宇。 “我还不错。” 沧沧觉得自己目前还行,于是缓声回复。 “那咱们一起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剩余的女生集体建议道。这个游戏刚刚兴起,正是火热的时候。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八卦,在大一新生中间极为盛行。 沧沧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大一小女生。 第一轮沧沧抽牌,极其幸运的抽中了大鬼。沧沧看着手里的牌,忍不住又想扶额。 等到所有人亮出牌,沧沧立马被重点关注。 “小师姐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郭品妍作为代表被女生选出来进行提问。 “真心话!” 沧沧努力维持理智,万一选了大冒险让去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办呢? 真心话啊女生们私下叽里咕噜相互讨论要问沧沧什么问题。想了几个都不合适,正愁眉苦脸时郭品妍笑了一下,随后问道: “小师姐,最喜欢谁?” 对于这个普通的问题女生们很不满,一致觉得问题太简单。没能更高深、更隐晦的给师姐挖坑。 沧沧混沌的大脑想了想,然后带着醉醺醺的笑容张口回道: “我最喜欢谢芝齐。” 意料之中的答案让女生们泄了气,而后眼里泛光,预备接下来的抽牌一定暗箱操作让沧沧学姐爆料更多。只是勉强回答完后,沧沧垂下头颅一动不动,众人吓得不行,郭品妍上前探出手指放在沧沧鼻翼下试探,确认呼吸没有异常后众人才缓了口气。 谢芝齐接到郭品妍电话时眸底一沉,脸色逐渐铁青。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聚会的地址,打开ktv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垂头静坐的沧沧。 “谢芝齐,对不起!” 郭品妍赶紧上前道歉,谢芝齐余光微冷不置一词,紧绷的下颌线昭示着他现在内心极度生气。上前确认沧沧没有生命危险后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男生们,又冷冷看了一眼缩在墙角噤若寒蝉的女生们。 随后,公主抱起沧沧迈开大长腿直接走了出去。 等到门口大敞脚步声远去,余下女生才敢小声呼吸。 “品妍,谢芝齐的气息好恐怖啊!” “天哪,他就余光瞟了我一眼,我就不敢动了。” “对了,这是不是学姐的包啊!品妍,你明天还给学姐!” 今天的聚会是没法进行了,郭品妍接过沧沧的书包直接回了宿舍。谢芝齐虽然今天不发怒,可是临走时余光看的那一眼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到宿舍后拍了拍依旧跳动的心脏,郭品妍提着的心才慢慢回落。 她今天也喝了不少啤酒正想倒杯水醒醒神儿,一个没注意手触碰到了放置在桌角上的沧沧的书包。 “哐当!” 书包坠地的声音实打实惊醒了郭品妍有些眩晕的意识。以为里面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郭品妍赶紧打开书包进行查看。 打开后书包里面专业书籍很多,只是最底下一个灰蓝色皮质材质的日记本如此格格不入的夹杂其中吸引了郭品妍的视线。 虽然知道私自看沧沧的日记不太对,但是郭品妍酒壮怂人胆,还是打开了日记本。 只见扉页上写着:你好!谢芝齐 谢芝齐抱着沧沧一路疾步回到公寓,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客厅沙发上,转身倒水的功夫再一看,沧沧已经睁开眼睛乖巧的坐在沙发上。 “沧沧,头痛吗?” 谢芝齐放下水杯来到沧沧身边轻声询问,然后把沧沧从头到脚看个遍,唯恐她有受伤而自己不知道。 沧沧不说话,眼底清凌凌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个醉酒的人。只是喷出的鼻息带着几丝酒精的味道让谢芝齐知道她现在的状态。 “我扶你回房间休息一下好不好?” 谢芝齐起身刚想慢慢托住沧沧的手臂,手腕就被沧沧一个回旋扣住。然后强大的力道把谢芝齐拽回沙发上。 下一秒,沧沧欺身上前跨坐在谢芝齐的腰部,女上男下的姿势惹人无限遐想。 从没见过这样强势的沧沧,谢芝齐紧张的吞咽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惹来沧沧的凝视。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喉咙就被狠狠咬住,然后是慢慢的亲吻和舔吮。 “沧沧?” 谢芝齐不明所以,但是出口的声音已经喑哑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肩膀被沧沧扣住动弹不得,谢芝齐只好用双手轻轻推动沧沧的腰际,希望她能适可而止。 醉酒后的沧沧极其霸道,察觉到谢芝齐的挣扎于是不悦的皱起眉头,把谢芝齐的双手拉到头顶锁紧,不允许他再肆意乱动。 “听话!” 不同于清醒时候的声音灵动,醉酒后的沧沧吐出的两个字如金玉坠地又如清流击石般凉薄低柔,带着慵懒的沙哑直击心扉。 随后便是不徐不疾的啃咬,谢芝齐的唇瓣被蹂躏的红肿,沧沧又转战他白皙的脖颈,印下点点红梅后从心底释放的痒意让谢芝齐忍不住全身酥麻。 再往下是锁骨处,沧沧似乎异常钟爱这里,哪怕已经把它折磨的一片红殷殷还依然不肯往别处挪移。 “沧沧,够了!” 谢芝齐声线性感而沙哑,抬手扣住沧沧的后脑不允许她再放肆。 “芝芝” 沧沧眼睛合上前低声的喃喃将刚才所有的旖旎暧昧的氛围悄然打破。谢芝齐心底一顿,陷入情欲的狐狸眼瞬间清醒,心底的惊涛骇浪狠狠将他拍打在岸边,嘲笑他的不堪一击。 屋里的灯熄灭了,谢芝齐心里的灯也灭了。 谢宗儒好样的。 第44章 风波渐起 “找我什么事?” 晚上九点,谢芝齐下楼看到了等在楼下很久的郭品妍。慵懒的抬起眼皮,眸底的烦躁一览无余。 信步而来的谢芝齐唇瓣红肿,脖颈间明晃晃的点点红梅再搭配上谢芝齐站在月光中精致的容貌,一种妖娆魅惑的感觉直击人心。郭品妍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她从没见过有男生可以魅成这个样子。 直到谢芝齐眼底的烦躁变成冷厉,湖面开始寸寸结冰,郭品妍才恍然回神,把藏在身后的书包双手递上。 “这是小师姐的书包,刚才忘了拿,所以” 她有些语无伦次不敢再抬眼看向谢芝齐,隐约觉得不能亵渎了他。 “你可以走了。” 谢芝齐接过沧沧的书包转身就往公寓楼里面走。 郭品妍眼神一暗,随后张口呼喊 “谢芝齐!” 谢芝齐脚步停下来转身,神色浅淡眉宇凉薄。 “小师姐的日记在里面,我不小心看了。。。她绝对喜欢的是你!” 说完这句话,郭品妍忽然拔腿就跑,很快就隐匿于黑暗之中。 谢芝齐握紧沧沧书包的肩带,再想着刚才郭品妍不明不白的话,眼底的暗沉更加明显。 回到公寓自己的房间,谢芝齐缓缓拉开沧沧书包的拉链,排除掉专业课课本,最底下灰蓝色的日志本映入眼帘。 翻开的第一页上写着:你好!谢芝齐 20001 谢芝齐,这趟台北之行我遇到了你哥谢宗儒,还见到了15岁的你。如此青涩,一眼就能看懂你眼底的所思所想。只一眼我就痛彻心扉泪流满面。 我送了一条和当初不太一样的长命缕作为15岁的你的生日礼物,只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健康无忧。 当初那条是朱红色红绳编织而成,上面缀了一圈的红豆,都是我精心挑选、钻孔、穿串。 我不知道你懂不懂红豆的含义,在大陆红豆也叫作相思豆。还有一句好听的诗句,叫做:玲珑骰子安红豆,心悦君兮君知否。 20006 谢芝齐,我要参加高考了。半年的时间我几乎废寝忘食的努力学习,只希望能不负青春不负自己,还有不负你。 我想好了要申请台北大学,去学习当初你热爱的心理学。 谢芝齐,我得想办法救你。如果连我也放弃了,你要怎么办呢? 200010 谢芝齐,我今天差一点就没能救回你。如果你再次从我眼前失去呼吸,我要怎么才能坚持活下去找到你。 20011 爱情的起止是从我爱你那刻开始到我不爱你的那刻截止,如果我们的未来注定是悲剧结尾。那么,谢芝齐,我愿意放弃拯救你的念头,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的爱着你。 沧沧的日记本里其他记录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唯独这四篇在谢芝齐的心底犹如重锤出击,一击必中满目疮痍。 他枯坐在书桌前,记忆的闸口开始打开,从他们相识、相处、相爱,每一次的点点滴滴在他的脑海中来回翻阅。 他们初次见面,她从黄昏中走来泪流满面,原来看的不是他。 她含笑送出的长命缕和真挚的祝福也不是对他。 她于千钧一发之际入水,救的并不是他。 那么还击霸凌者替他出气,也不是。 天台上沧沧失控的说着:她喜欢的人是谢芝齐。当时自己还沾沾自喜,现在看来不过一场笑话。因为此谢芝齐非彼谢芝齐。 她陷入噩梦,喃喃说过:谢芝齐,救我。想必喊得也不是自己。 这桩桩件件都不是他,谢芝齐右手扶额痴痴的笑着 “哈哈哈” 笑声悲怆,带着巨大的自嘲在漆黑的夜里如水纹散开,声声入耳,肆无忌惮的狂笑下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宿醉对于每个嗜酒的人都是公平的,所以沧沧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痛难忍,外面已然天光大亮。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刚刚七点,撑起宿醉未除的身体,沧沧摇摇晃晃走出房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穿着白衬衫系着围裙在厨房耐心煮粥的谢芝齐,他侧脸俊朗精致眉目温柔,真是让沧沧从心底喜爱。 谢芝齐端着刚煮好的粥转身就看到了倚在门边一直看着自己的沧沧,随后粲然一笑。 “醒了?好点了吗?” 他放下手里的粥,走到沧沧面前伸出大拇指揉动还有些痛感的太阳穴。 沧沧瘪瘪嘴揽住谢芝齐劲瘦的腰身,冲进他的怀里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努力嗅着谢芝齐身上的松木香。 谢芝齐身形一顿,眼底晦暗不明,随后如往常一般伸出右手顺着沧沧的长发一下又一下从上到下进行安抚。 “谢芝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保证!” 在谢芝齐温柔的安抚下,沧沧舒服的不想离开他的怀抱。于是凑近他的耳边轻声喃语。 “好。” 谢芝齐如往常一样宠爱沧沧,只是如今爱意还在,在沧沧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却没了以往的炙热。 还在上课的沧沧突然收到了高卓发来的信息,想让她下学后去他办公室一趟。想起自己最近小测一如既往稳定的成绩,沧沧觉得大事不妙。但是老师邀约,她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老师,你找我?” 沧沧站在办公桌前小心翼翼的开口。对于让老师找这件事,沧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应对。 “沧沧,坐!” 高卓有些心事重重,抬手示意乖巧的弟子坐在椅子上。然后试探道: “最近和芝齐的感情还好吗?” 莫名的切入点让沧沧一愣,高卓喊她来就为了问她们的感情生活? “挺好的,怎么了?” 沧沧回复迅速,只是大大的猫眼中满是茫然。 高卓微皱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吟一会儿后,决定还是提前告诉沧沧这件事。 “学校安排我下学期去英国巴斯大学做交换导师,我可以带两个本科学生过去做交换生。目前初步定了谢芝齐和郭品妍。” “沧沧你也知道,你师姐今年毕业带她去没有任何意义了,你这边志向也不在心理学领域。对于老师这个安排,你没有异议。” 突如其来的安排让沧沧心底一顿,意思是说,谢芝齐要跟着高卓去国外留学是吗?想到之前时空谢芝齐好像也在国外留过学,沧沧点点头。 “我没有异议,这是件好事啊!” 沧沧的干脆和谢芝齐得到通知时的犹豫形成鲜明对比,高卓开始拿不准两人的态度。 “芝齐好像还有些犹豫,要不沧沧你从侧面再劝劝他?” 高卓理解谢芝齐的选择,毕竟他深爱沧沧,突然离开去国外求学,3年后才能回来时间是有些长。犹豫是正常的,但是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最好抓住。 从高卓办公室出来的沧沧直接去了谢芝齐上课的教室,她想和谢芝齐谈谈,了解一下他目前的打算。 “叮铃叮铃!” 下课铃声响起,沧沧站直身体等着谢芝齐出来。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最后沧沧看到了谢芝齐和郭品妍并肩走出来,两人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沧沧的一刻齐齐收了回去。 “小师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郭品妍抱紧怀里的课本,心虚低下头快步离去。 沧沧视线重新转回谢芝齐身上,只见他一步步走过来,明明黄昏的橙光打在他的侧脸浮现起一丝温暖,此刻沧沧却觉得谢芝齐全身都沉浸在寒冰中,连望向她的视线一起,带着雪与霜。 “要一起回家吗?” 沧沧笑意盈盈的看向他热情邀约,毕竟以往他们都是一起回家的。 “不了沧沧,我今天要去学生会帮我哥整理一些东西。你先回去好吗?” 谢芝齐难得拒绝沧沧的请求,这一次却异常坚定说了不。 “哦好。那你结束后一定要早点回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沧沧拉住谢芝齐的衣角轻轻摇晃,委屈的瘪瘪嘴。又抬眼看向谢芝齐,企图从他的眼里看到冰融的模样。 可是谢芝齐依旧温柔的笑笑,然后点点头。看沧沧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带着宠溺和放纵。 沧沧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是谢芝齐一向是有规划的人,他既然决定去学生会做事,那么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沧沧慢吞吞的离开了,一向坚挺的脊背有几分垂头丧气。谢芝齐站在身后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起拳头。 学生会事务繁杂也不是永远有活儿要干,谢宗儒对于自家弟弟接连一个月天天流连学生会办公室的行为觉得怪异非常。 “你是打算在我毕业后接任学生会长的职务,为学校、学生共同发展谋福祉?” 谢宗儒的话让谢芝齐飘散的思绪瞬间回神,随后嗤之以鼻。 “我不像你,做伪君子能做的天衣无缝。我对这么伟大的事业不感兴趣。” 得到否定的回答,谢宗儒更加好奇。温润的狐狸眼转了一圈,试探性问道: “和沧沧吵架了?” 能让谢芝齐这么躲着一个人,除了沧沧,谢宗儒想不到别人。 提到沧沧,谢芝齐平静如水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只是没否认也没默认。 沉默良久后,谢芝齐突然开口: “哥,我老师想让我下学期跟着他去巴斯大学做交换生。” 谢宗儒看文件的视线一顿,随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你不想去?” 察觉到谢芝齐的犹豫,谢宗儒反问道。 “不知道。本科毕业还需要3年时间,3年变数太大了。” 谢芝齐本就纠结沧沧现在对他究竟是爱还是替身,再来个3年他赌不起。 “如果从现实角度出发,我建议你去。学费生活费你不用愁,爸爸留下的遗产足够我们用了。” “况且出国留学在学术上、视野上都能让你成长的更好,即便毕业后回来择业,你的履历也足以支撑你在一个领域的地位了。” 谢宗儒揉开了掰碎了讲给谢芝齐听。 “况且你将来是要和沧沧结婚的,她在心理学领域并没有天赋,你要顶着两个人的压力前行,不优秀怎么撑得起一个家。” 不得不说,谢宗儒最后一句话说到了谢芝齐的心坎里。看着弟弟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谢宗儒知道自己说对了。 谢芝齐的弱点就是沧沧,只要从沧沧的角度出发,他一定会妥协。 “我知道了。” 谢芝齐喃喃自语点点头,然后收拾好书包走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外面黑幕挂起,零星点缀几颗碎钻在其上,即使没有日月的灼灼耀眼,可是些许的光芒还是能洒进人的心里。 谢芝齐进门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了,沧沧正坐在客厅地板上为期末考试做着复习。 她把长发扎了个低马尾,一半在身后一半在前胸。她白皙的皮肤在盈盈灯光下散发着悠悠的细光,一双清凌凌的猫眼一眨不眨盯着让她极为头痛的知识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鼓起双颊。生动的面部表情让谢芝齐本来坚硬的内心瞬间变得柔软。 可是一想到日记本里面的内容,他柔软的情感又被立即剥离,周身的冷意浮起把自己包裹进厚厚的冰层中,觉得这样就不会被伤害。 “谢芝齐,你回来了?” 沧沧学的头疼,扭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谢芝齐。于是笑意盈盈的招呼他赶紧进来。 “你回来也太晚了,还好我给你留了饭菜。热热就能吃了。” 沧沧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预留的饭菜正要用微波炉加热,身后就传来谢芝齐的声音。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沧沧端着盘子的手一顿,随后放在旁边的橱柜上尴尬的笑笑。 “是吗?和谁呀?” “郭品妍。我们最近小组一起做作业,所以就在外面一起吃饭了。我累了,先回屋了。” 谢芝齐离开的有些仓惶,说完就着急忙慌回了次卧。 沧沧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心底没来由慌了一下。随后又安慰自己可能想多了,期末本来就忙,谢芝齐和郭品妍又是同班同学又是师兄妹,在一起做小组作业再合适不过了。 目光看向紧闭的房门,沧沧心里有一点点小委屈。她也要期末考了,往常这个时候谢芝齐都会给她划重点的 “没关系,沧沧,你一个人也可以的。加油!” 沧沧暗自给自己打气,她又不是时刻粘着男朋友的小女生,再说了,谢芝齐总不能给她划一辈子重点!人生重要的节点还是自己走比较好。 第45章 曲终人散 沧沧期末考试依旧60分稳稳通过,连高卓看到如此稳定的成绩都忍不住叹口气。 “沧沧,就不能提高一分吗?” 对上高卓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沧沧难得小小的愧疚了一下。 “对不起老师!” “算了,不过能说服谢芝齐跟我一起出国也算你的功劳。他和品妍的申请已经通过了,一个月以后我们就走。” 高卓脱口而出的话让沧沧一愣,同意出国? “你不知道?” 对上沧沧一脸茫然的表情,高卓的心里开始涌起担忧。 “哈知道。就是老师你突然提起,我没反应过来。” 沧沧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却在给高卓关上办公室门扉的时候红了眼眶。 谢芝齐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她提过出国的事情。 出国需要办理的手续比较复杂,谢芝齐和郭品妍最近在忙这些事情难免两人的交集不可避免的多了起来。 “谢芝齐,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和小师姐说了吗?” 吃完晚饭从饭店出来,和风习习,郭品妍突然开口问道。她的右手无意识攥紧书包肩带,指尖青白似乎异常紧张。 “不关你的事。” 谢芝齐冷眼看向郭品妍,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对郭品妍的感观越来越差,若有似无的试探真是烦腻了。 冰冷的态度让郭品妍心底骤然发紧,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芝齐抛下她毫不留恋的离开。她生气的跺跺脚也无可奈何。 沧沧抱膝坐在黑暗中感受着时空的宁静,直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然后屋内灯光大亮,被光线刺痛的眼睛让沧沧不自觉眯了眯。 谢芝齐走进来看到了等候已久的沧沧,脚步倏地顿住,随后若无其事的开口。 “还没睡吗?” 沧沧的思绪会发散中回归,然后抬头看向灯光下的谢芝齐,郑重其事的问道: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谢芝齐心里发紧,黝黑的狐狸眼对上沧沧期待的猫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沧沧等了好久也不见谢芝齐有坦白的解释。心里憋着的一股气忽然散了,觉得自己这样特别没意思。 唇角无意义的扯了一下,然后穿上鞋回了自己的屋子。 满室寂静,谢芝齐站在自己房门口看着沧沧离开的方向,直到主卧的灯熄灭了才一步步挪回自己的次卧。 沧沧和谢芝齐的关系骤然降到冰点,就连高明君看了都紧皱眉头。她不过是最近忙着毕业,怎么一个两个就不省心到这种地步。 于是拿到毕业证后她拖着沧沧来到自己常来的酒预备好好沟通一下。 “你和谢芝齐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了?” 高明君让酒保端来一杯气泡水,递到沧沧面前轻轻问道。 “师姐,没什么。” 沧沧喝了一口,柠檬的气息在舌尖跳动,心情瞬间愉悦不少。 “别瞒着我,我又不是瞎子。” 高明君啜了一口彩虹酒,直接反驳沧沧。 “师姐,他要出国留学了。和老师一起去巴斯大学,作为交换生过去。同行的还有郭品妍。” 沧沧神情落寞,提起这件事一点精神都没有。 高明君早就知道这件事,于是连连点头。 “那很好啊!听说校方还全额赞助学费呢!他们只负责自己的生活费就行了。” 至少高明君从高卓那里听到的信息就是如此。 “师姐谢芝齐对我,只字未提。” 说完,沧沧一口饮尽杯子里的气泡水满腹惆怅。 高明君听到此处彻底傻了,再听不出来两人有问题,她就直接表演倒立。 “不是为什么呀?难道你会不同意?” 高明君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让谢芝齐瞒着不说。可是看沧沧这个样子也不像不同意啊。 “不知道。也许他有他的不得已。” 沧沧摸着在手里的杯子,看着自己的指纹一点点印在杯面上。然后又用手指擦去。 “那你怎么不问他?你是他女朋友啊?” “我想问来着,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觉得没意思。” 沧沧笑了笑唇角弯起,笑容却不如往日璀璨,只觉得带了几分苦涩。 高明君听到这里一时觉得心酸又觉得气堵。她本能觉得沧沧应该问清楚,可是就像沧沧说的,一个男人决定瞒着你做什么事情,你就是抓到了证据,他也可以矢口否认。 一时气结的高明君搂着沧沧开始决定不醉不归。然后,两个人因为出门都没带钱包无法付账被酒老板赶了出来。 气泡水和彩虹酒老板看在高明君是老顾客的情分上给她免了。于是站在门口的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低头闷笑不止。 “走,师姐送你回家。” 酒是喝不成了,高明君担心自家小师妹回家出什么事情,于是自告奋勇拉着她要送她回家。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开心,却在街角处下一秒顿住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的谢芝齐扶着郭品妍慢慢走来,郭品妍有时抬头说话,虽然谢芝齐神色冷淡,可是郭品妍说话时他会稍微侧耳倾听。 这样亲密的举动,在外人看来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侣。 察觉有视线观测,谢芝齐敏锐抬起头望向街角处。沧沧马上转身抱住高明君,不肯让自己难堪的表情被见到。 高明君一眼不错的看着谢芝齐招手招来一辆计程车,温柔的把护着郭品妍钻进车里,然后他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高明君的肩窝处有点点湿意落下,冰凉又灼热。 沧沧跟着高明君回了家,再一次进入这间公寓沧沧觉得恍若隔世。上回过来还是因为和谢芝齐。。。来师姐这里养皮肉伤。如今二次进来,却是养心伤了。 “沧沧,我觉得是不是误会?” 高明君游移不定的揣测,按照谢芝齐喜欢沧沧的架势,他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和郭品妍搞在一起。说不定是她们看错了呢? 沧沧端着高明君递来的热水一言不发,神情悲戚黯然神伤。 “师姐不说了,你今晚在师姐家好好待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昂!” 高明君唯恐再刺激沧沧,于是轻声安慰。 “好,谢谢师姐!” 沧沧低声喃喃道谢。垂头丧气的模样高明娟看一眼都承受不住。 高明君陪着沧沧到凌晨3点,眼见手机没有一个电话和短信,就连高明君也信了谢芝齐确实变心的事实。 沧沧坐在客厅里,目光直直看向外面的夜空直到灰蓝渐起苍穹大亮,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这个夜晚,她觉得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淡定的坐在沙发上发呆,一个站在对面默默流泪。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和声嘶力竭。她只是在一个平凡的一天,失去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沧沧给高明君留了便利贴言明自己先回去了,不用担心。 重新回到公寓,谢芝齐卧室里果然没有人,折叠的被褥一如之前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动。沧沧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慢吞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蜀绣吴文秀老师打来电话希望沧沧暑期能赶制一幅蜀绣作品给她,她好带去参加全国绣展。沧沧忙着期末考试的事情一直没动手,如今时间闲暇下来也正好完成一下。 沧沧在外面天台搭好绣架,正在给丝线配色时听到了门口的声音。谢芝齐轻手轻脚的进来以为沧沧还在睡觉,结果抬眼就看到了在天台坐着的沧沧,此刻初晨的朝阳下落,沧沧如同小仙女沐浴在阳光里。 “沧沧,你起这么早吗?” “嗯。” 沧沧并不抬眼看谢芝齐,一个简单的嗯字让这场谈话无疾而终。 “昨天和郭品妍出去她扭伤了脚,我顺便送她去了医院。然后。。。” “好。” 沧沧并不想听细节,一个好字已经能代表她的态度。 被打断的谢芝齐一下子卸了想解释的力气。他想说他只出于人道主义才送郭品妍去医院。他昨晚在医院顶楼吹了一夜的风来思考他们之间要如何解决目前僵硬的局面。 他想告诉她,他不在乎沧沧以前爱的是谁,以后能不能只爱他一个。 可是对上那双冷淡的猫眼,他所有鼓起的勇气在须臾化成了泡沫飞走了。 “沧沧,我明天就要去国外留学了。” 他试探性开口,希望可以看到沧沧动容的表情。 沧沧沉默了一瞬,然后扭头看向他。眉眼弯弯的笑着,回答了一句: “好。” 她目光中不悲不喜,看着他时已然没有了之前爱意的模样,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沧沧,我可能三年后再回来。” “好。”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谢芝齐做着最后的努力,想要从沧沧这里得到什么他不清楚,总之绝不是现在的忽视和平淡。 沧沧缓缓起身,不徐不疾向他走来。一步一步像是走在他的心尖上。终于到了谢芝齐的面前,沧沧伸手用手心覆盖在谢芝齐心脏的位置,然后用额头碰触手背,轻轻说了一句: “谢芝齐!再见了。” 恍惚间谢芝齐觉得自己的心在沧沧说完这句话后瞬间空了,心底的酸涩如同火山爆发,一波一波冲击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沧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爱我吗?” 眼眶中积蓄的眼泪越来越多,水雾遮挡了视线,沧沧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谢芝齐忍着痛意不允许泪水下落。 等了好久,才从沧沧的口中听到一句来自远方的呢喃。 “爱啊!谢芝齐,我最爱你了!” 泪水滚滚下落,清晰的视线里已然没有了沧沧的身影。她回到了天台绣架前,一如最初相处的模样安静的做着绣活,只是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台北飞往英国的航班即将起飞,高卓带着谢芝齐和郭品妍站在入口处等着过廊桥上机。今天走的这批老师和学生除了心理学系师生三人还有教育学的师生三人。 对比教育学那边热热闹的送行,心理学系这边可谓如丧考妣。郭品妍处了不少好朋友,大一新生今天没课的都来送师友了。 只是对上谢芝齐冰冷的态度和空洞无光的眼神,大家更愿意站在高卓和郭品妍这边。高卓看着送行的人中没有沧沧和女儿高明君,就知道谢芝齐和沧沧闹了矛盾。可是再大的矛盾也不能不来送行啊! 前来送弟弟的谢宗儒也是皱起了眉头,暗戳戳看向谢芝齐,难道和沧沧的矛盾还没解决吗? 于是高卓请直接给高明君打去电话,电话那头的高明君好像还没起,说话闷闷的。 “你们怎么回事,小师弟和小师妹要去留学了。你和沧沧一个都不来,是皮又痒了?” 高卓疾言厉色,对面的高明君似乎轻笑了一声。 “老爸,把你手机的声音开外放。我给谢芝齐和郭品妍送上祝福。” 以为女儿软化了态度,高卓马上把手机声音外放,递到谢芝齐和郭品妍中间。 “你们静一静,听大师姐对你们的谆谆教导。” 四周声音安静下来,等待高明君的指示。 只听到对面清了清嗓音,正色说道: “谢芝齐!郭品妍!我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如此发言,便是连教育学那边都噤若寒蝉。高卓整个人都懵,至今大脑里还回荡着这句祝福。 其他学生看着谢芝齐和郭品妍更是议论纷纷,郭品妍看了眼不动声色仿佛不受任何影响的谢芝齐,眼泪当时就落下来了。 恰巧这时广播传出要上廊桥了,高卓一脸复杂的看着谢芝齐和泪流满面的郭品妍,长叹一声带着走上了廊桥。 谢宗儒看着谢芝齐头也不回的样子,心里的不安隐隐扩散。 这时谢芝齐的手机传来一条简讯:谢芝齐,我们分手! 谢芝齐的手机提前设置了静音和飞行模式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查看。 飞机从头顶轰鸣而过,沧沧站在天台上看着一闪而过的踪影,眼底的悲伤静静蛰伏湖底。 终是曲终人亦散,灯火意阑珊。 第46章 竹域楼 谢芝齐走后的第一年 沧沧和高明君两人蹲在破败的咨询室前一人手持一根冰棒窸窸窣窣的啃着,身后是一片狼藉,新买的办公桌和设备被砸的到处都是碎片。 “师姐,这已经是咱们解铃堂开业以来第15次被砸了” 沧沧一口银牙咬碎一大块冰坨,艰难叙述事实。 高明君啃着冰块一言不发,偶尔抬起的眸中闪着几丝狠意。 解铃堂,高明君在高卓离开后和沧沧合办的心理咨询室。沧沧为了支援师姐的事业,拿出全部积蓄和高明君一起买下了这块小小的地皮。 地方不大仅能盖个二层小楼。当时地皮上任主人急于脱手低价清仓,沧沧和高明君还以为占到了便宜。 各种手续办齐后,好不容易用手里剩下的余钱完成了装修和店面。不知道惹了谁的路子,半年时间这已经是第15次被砸了。 就是有家财万贯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堂主,boss,我得到一个新消息。想不想听听?” 从废墟中像一只仓鼠一样身形微胖,嘴上咧着笑的男人猛然说出的话吓了两人一跳。 沧沧挑挑眉,摁住眉宇间跳动的洪流低声问身边的高明君。 “师姐!你究竟是为什么招了这么个活宝来当解铃人。” 是的,沧沧和高明君新开的心理咨询室名字叫解铃堂,高明君应该是院长的职位,但因为咨询室名叫解铃堂,于是她被戏称为堂主。 至于boss,指的就是沧沧。由于出资较多,强行被高明君安排了60的股份。于是,解铃堂挣钱了沧沧就挣钱。目前解铃堂处于亏损状态,所以沧沧就成了最大的冤大头。 目前开口说话的这个胖子,笑容慈祥像个弥勒佛。最喜欢吃零食像只永不知足的仓鼠,名字里还带个“暑”字,所以被戏称为“大鼠老师”。也是解铃堂除了堂主外,唯一一位心理咨询师即解铃人。 “还能为什么?堂主是觉得他便宜呗。” 角落中又传出来一个清脆的男声,因为还没过变声期,清脆音色中带着一丝沉闷。16岁的清秀小男生,皮肤白皙笑起来双颊有两个小酒窝,可可爱爱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就是如今顶着满头的灰尘坐在废墟中,脸上一块黑一块白。 这是处在叛逆期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小孩玉司野,是高明君的小助理。因为不想上学和父母争吵,在咨询室门口坐了一夜在一个平凡的早上被高明君捡回了家,从此驻扎在解玲堂,在高明君身边做着小助理和打杂的工作。 整个解玲堂,目前整个团队只有稀稀拉拉的4人,对,还有满地的废墟和一屋子的断壁残垣。 “你们还听不听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情报。” 大暑老师生气起来,鼓鼓的双颊像极了储藏囊塞了满满食物的仓鼠。 “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小野同学伸出右手手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沧沧和高明君沉下眼眸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这一刻,大暑老师像极了歌曲里唱的“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咳咳!” 大暑老师清清嗓音,开始正式讲述这块地皮的“前世今生” “这块地皮地处城西区繁华闹市,做啥都不亏钱。但是为什么主人着急转让。就是因为这块地皮被“上面”盯上了。” 大暑伸出右手食指冲上面指了指。 “你们看周边的娱乐设施,从ktv到饭店到赌场都是城西社会组织竹域楼的经营场所,整条街都是。” “唯独这块小地皮是上任主人家传下来的。竹域楼想低价收购,做台球厅用。结果主人死刚就是不卖,然后竹域楼就派人不停骚扰人家,主人不胜其扰才低价抛售。” “结果竹域楼以为胜券在握,哪里想到你们下手那么快直接签了合同。流程合法,就算从中干扰也晚了。” “为了拿下这块地,自然要用以前的方法对付我们解铃堂喽!” 大暑老师吃着手里的小饼干,缓缓把千方百计搜到的有用信息整合起来同步给各位伙伴们。 沧沧听完和高明君对视一眼,面露凝重。她们只想安安生生的创业,哪里想过这块地皮早就被觊觎。要是早调查清楚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个竹域楼,你们谁了解吗?” 沧沧沉吟片刻抬头问道。 社会组织众人齐刷刷摇头表示并不清楚。他们都是普通人,哪里了解这方面的详细资料。 眼看众人一脸茫然,沧沧头疼的按住眉宇思索其他办法。 “大暑,你刚才说。。整条街都是竹域楼的产业?” 沧沧放下右手突然问起。 “对啊!所以他们才能那么嚣张。”大暑老师呆愣愣的回道。 “沧沧,你有主意了?” 高明君看到沧沧眼底一亮,突然心生希望。 六双眼睛齐齐看向boss,沧沧在众人的直视下苦涩一笑。 “不算主意的主意。你们要听听吗?” 随后四个人凑近小声讨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说这个可行,伟大的计划总是出现在不经意间。 沧沧和高明君把整副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解铃堂上,现在让她们灰溜溜让出地皮退出商场是不可能的。既然竹域楼可以时不时来骚扰,那么她们去骚扰竹域楼的产业也是可以的。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竹域楼的势力安稳驻扎在城西区,作为老牌社会组织,旗下帮众很多。沧沧本就没打算硬碰硬,毕竟他们才有4个人而已,被团灭是分分钟的事情。 既然这条街除了解铃堂都是竹域楼的产业,那么下班去潇洒一把总是可以的。 “师姐,如果明早我还没有给你发消息。你第一时间去报警。” 出发前,沧沧叮嘱高明君。 “沧沧,要不算了!我们认倒霉把地皮卖给他们,咱们再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高明君担心的不行,沧沧才22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要是出了意外,她怎么和沧沧的家人交代。 “师姐,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去哪里都会遭遇这种问题,如果不想办法迎难而上,那解铃堂还是解散的好。” 沧沧并不建议离开,如果城西区有竹域楼,那么城南区、城北区、城东区肯定也会有相应黑帮驻守。 在其他三人惊恐不安的眼神中,沧沧一腔孤勇一脚踏进了竹域楼的赌场。兜里只有解铃堂四人紧急凑出来的1万块,杯水车薪如同螳臂当车。 竹域楼的赌场共有三层,根据带来的资产不同在对应楼层进行下注。一楼多是底层赌徒,玩法大多是骰宝、牌九等。 沧沧环视四周,大厅地面是软软的地毯,坐着的椅子也是柔软的,整个人陷进去非常舒服简直想昏昏欲睡。 正中央的台上有妖娆的舞女跳着钢管舞,大部分赌徒在视觉和听觉的刺激下难免分心,也就给了庄家盈利的机会。入目林林总总的赌台多达只一楼就将近70张,规模很大了。 一楼西侧的位置可以用现金兑换筹码。沧沧看了眼兜里现金的厚度,想了想决定先用现金赌一把试试。 沧沧年轻精致的面孔在一堆眼神麻木无光的赌徒中异常显眼,有竹域楼的人眼带淫邪一眼不错的盯着她,暗道今晚上船去东南亚的货又能拔高到新标准了。 沧沧这样的女孩子他们见得太多了,一时好奇贪玩却染上欲罢不能的赌欲,最后赔上全部的身家性命身陷囹圄。 只是沧沧的容貌格外引人注目,她闲庭漫步在各个赌台间游走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漫不经心的眼神又好像在蔑视这里的一切。 如此嚣张的态度让一直紧盯着她的男人露出几丝好奇。想看看这个年轻的女孩儿到底想干什么。 看了几种赌法,沧沧果断选择玩骰宝。一种庄家永远不会输的游戏,从古代就有一直延续至今。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淡定,自她坐上桌开始周围的赌徒们便自觉给她让出一方真空地带。 桌上一个圆底胶盅,黑色不透明,玻璃底板下与一个把手相连,底板之上镶有一个透明玻璃罩,三粒骰子放在玻璃罩内。 玻璃罩上有另一盖,用来盖着玻璃罩,该盖可揭开,颜色、质料与盅座相同,盅盖之两边各有铜扣与盅座相系。 沧沧右手边有骰宝证一张,上印有三粒骰子的各种投注方式。 眼见赌徒聚齐,坐庄将骰盅盖将玻璃罩盖好,用扣将盅盖与盅座系牢,然后连续按下把手三次,使骰子在玻璃罩内跳动,置放台面之上。 这时「请客投注」的灯牌亮起,暗示赌徒们可以开始下注。 赌徒们蜂拥而至,一边大一边小,各有不少筹码现金堆积在一起。目光由麻木不仁变得疯狂不已。 沧沧看了一眼神色不变的坐庄,默默掏出所有的现金压在了下注最多的“小”上。 眼见这个小姑娘只是拿出一万来玩玩,盯着她的人嘲讽的笑了下,随后移开了眼睛。不过是个乖巧的小女子偷拿家里的钱来玩耍,不值得自己费尽心思关注。 眼见众赌徒下注完毕,坐庄按响钟,表示停止投注。然后喊了一声“开”,代表开骰。 3,2,3 小 获胜的赌徒们开心的抱住旁边人肆意发泄激动的心情。沧沧却一眼就看到了坐庄眼里的惊讶,不过须臾便消散了。 第二局开始,沧沧用赢来的2万下注“大”。 果不其然又赢了。坐庄的神情开始认真起来。 第三局,沧沧把手里的4万全部压到了“全围”上。这一局,只有沧沧一个人淡定的把所有的钱压在了不可能出现的方式上。 “如果是全围,您要猜猜是几点吗?” 坐庄突然出声目光直视沧沧,示意她适可而止。但是口吻温柔含蓄,如沐春风。 “6点,我希望今天顺顺利利。” 沧沧浅笑了一下,神情慵懒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用眼神告诉坐庄别磨磨叽叽,赶紧开骰。 被刺了一下,坐庄唇角上扬嘲笑沧沧的天真。 “开!” 坐庄轻声说了一句,打开盖子后赌台陷入一片寂静。坐庄意识到不对,低头一看瞬间白了脸色。 6,6,6 全围 赔率1赔24 沧沧手里的现金从4万瞬间变成了96万。这可不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了,这是变豪车了呀。 坐庄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在赌场游走的暗线们马上察觉异常,赶紧偷偷上报。 “请问可以把相应筹码给我吗?” 沧沧右手杵着下巴笑的甜甜的,猫眼中满是澄澈。 “自然,立马会给您双手奉上。” 坐庄依旧如春风和煦,如果脸色不那么苍白的话,沧沧会觉得更舒服。 手握将近百万的现金,孤身一人的沧沧自然从所有赌徒的眼里看到了贪婪,她确信如果自己现在能平安走出赌场,外面一定有大批赌徒蜂拥而至弄死她然后抢夺这百万巨款。 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沧沧看向二楼笑了笑,直接起身依旧不徐不疾的迈着步子抬脚上了二楼。 她从一开始进门就看到了每个楼层的的规则,按照赌资不同可以进入对应楼层进行赌博。 一楼验资1000起,二楼是50万起,三楼是100万起。 沧沧目前资产近百万还上不了三楼,只能去二楼晃悠晃悠。 果然,二楼的环境相对一楼来说要安静许多。玩家多是富豪子弟,年老的、年少的都有。只是偶尔低头交谈几句并不喧哗。沧沧觉得还不错。 看到有新人上来,众人也只是瞥了一眼便重新回到自己的赌台上。 沧沧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代表50万的方形筹码,4张蓝色代表10万的方形筹码还有6张代表一万的红色圆形筹码,站在不同的赌台照例来回逡巡。 这点资产在二层赌徒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有人一晚上豪掷千金亦不在话下。沧沧看了一圈,二楼的赌台只有30张比一楼数量缩小了一半还多。 并且二楼和一楼信息并不流通,不然自己在一楼闹出那么大动静,不可能二楼全然不知。 沧沧仰头又看了眼三楼眼底已沉,想必也是不通的。 晃了一圈,沧沧决定还是玩骰宝。于是淡定的坐在坐庄对面正中央,完全不顾两侧富豪们皱起的眉头。 二楼的坐庄更是沉稳,幽幽的眼底印不进任何人的脸。面无表情完全就是个工作机器。 照例先投小,沧沧手里的96万秒变192万 然后投大,192万变成384万 最后全围,坐庄终于变了脸色。此时的赌资已经从384万变成了9216万。近亿的赌资便是再豪横的富豪也因为这场巨变纷纷围了过来。 沧沧在一瞬间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这回,竹域楼的人来的飞快。 为首的男人有着一双漂亮凌厉的丹凤眼,眼瞳如墨染带着森然的冷意。冷白皮的肤色有几丝忧郁,唇红如残血。抿起的薄唇带着一抹烦躁。 走到沧沧面前,凤眼轻轻撩起,目光淡淡犹如看向一个死人。 沧沧眉头一皱神情中还有点遗憾,毕竟她还想去三楼看看。哪里想到人来的这么快。 “这位客人,我们怀疑你出千,请和我们走一趟!” 美男声音清澈,如汩汩泉水给人心间带上一抹凉意。就是态度不行,傲慢的想让人捏碎他全身的骨头,听他惨叫的求饶。 “你们又不是警察,说让我走我就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凭什么?” 沧沧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撑住下巴。抬眼看向来人,唇角扬起挑衅的笑容。 对于这种不配合的顾客,竹域楼有的是办法惩治。男人伸手摆了摆,身后跟来的四人立马掏出手枪直指沧沧。 “ok! ok!我配合就是了。” 沧沧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秒屈服让刚才硬刚的形象瞬间碎了一地。 “请带上我的钱,谢谢!” 往前走了两步沧沧突然说道。身后的男人微微蹙眉,示意手下把所有筹码带上。 这回,沧沧如愿上了三楼。 只是,三楼却不是沧沧想象的模样。她一直以为三楼也是赌场,没想到是个办公区。 沧沧被带到一个宽敞的会客厅,然后强压着坐在沙发上。会客厅投影上投放的俨然是刚才沧沧在一楼和二楼的监控影像。 “老大,确认过了。没有出千!” 匆匆赶来的属下凑到男人面前小声说了一句。 听到属下的话,男人眉头拧起又把视线放到沧沧身上。 “都是运气不足为奇。” 沧沧此时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张口谦虚的说着。偏生这种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极度窝火。 沈浮白的视线在沧沧身上来回逡巡,实在看不出面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女孩究竟是怎么用1万的本金玩到9216万的。 赢一把那是运气,赢两把就是奇迹,可她赢了6把。绝不是用运气可以解释的了。 至少她今晚,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客人,你出老千。按照竹域楼的规矩,你得留下点东西了。” 沈浮白面色平静,尽管说出的话能让人心惊肉跳。 “留下什么?命吗?” 沧沧慢慢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姿。转转脖颈,再揉揉手腕脚腕。 “客人,你在做什么?”沈浮白难得眼底闪过诧异。 “要你们的命啊!” 沧沧说完,迅速从袖口中扯出精巧的折扇。一个回旋,脚尖踢向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下巴,只听得咔一声,黑衣人以僵硬的姿势倒地晕了过去。 除了沈浮白,其他两个黑衣人迅速掏出手枪对准沧沧。 “客人,我建议你不要动。毕竟枪子可不长眼。” 沈浮白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他自从接手赌场以来遇到的客人千奇百怪的不少,会武的也不少,最后还不是按照竹域楼的规矩处理了。 对于垂死挣扎的客人,沈浮白一向用冰冷的态度对待。将死之人,不必多言。 沧沧视线盯着手枪漆黑的枪口,忽然璀然一笑。慢慢走过去,一步步如同踩在刀尖上跳舞。 “开枪啊!” 缓缓流淌的声音如同美丽的音符砸在持枪者的心上。其中一人还没反应过来,沧沧手中的折扇已然呼啸而至。 折扇散开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对上持枪者的手腕就是一击,刺眼的红色瞬间蔓延开来。 “啊!”痛苦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另一个黑衣人眼看架势不好,上膛的枪械迅速扣下扳机。会议室寂静无声,枪支并未顺利发射出子弹。黑衣人疑惑的看着手里的枪械不明所以,下一秒被沧沧一脚踹倒墙壁上,捂着肚子在地上弓起身子,疼痛非常。 感受到身后凌厉的风声,沧沧侧身和身后的拳头擦肩而过。 对面的沈浮白早已摆好姿势,他看得出来,今晚的客人诡异至极。 双方交手拳拳到肉,沈浮白自小学散打,可以说竹域楼他的武力值是最顶尖的,要不裴爷也不会把最重要的赌场交给他。 双方你来我往过了不下数十招,沈浮白始终看不透沧沧的路数。她像个任由猎物游走的猎人,不主动进攻防御为主。却会在他稍显疲态的时候猛然一击,被碰触到的地方疼痛异常。 不一会儿,沈浮白的额头就浮起一层细汗。对面的沧沧却依旧游刃有余,眼底的湖面始终波澜不惊。此刻目光凉凉的投来,沈浮白难得沉稳的心底也不自觉爬上一股凉意。 “别打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沧沧甩甩有些发麻的手开口道。沈浮白的散打能力确实不错,力度强横、招式狠辣。但是沧沧不怵,她自小跟着学习武术的师父是个奇人,跆拳道、散打、柔术、泰拳等师父都有涉猎,师父还经常用半年的时间周游各国学习当地武术。回国后再教沧沧的时候,就会融合进去。 所以沧沧的路数其实是集百家所长。沈浮白专攻散打,速度力量技巧已是巅峰,奈何沧沧路子野,只要找到散打的薄弱之处,就可以用其他招数化解掉。 “客人,您到底想干什么?” 沈浮白收了招式,捂着疼痛的腰际缓声询问。面前的女孩儿就像一粒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实在让人头疼。 沧沧站在原地身上凌厉气势倏地收回,整个人又变得懒洋洋的模样,猫眼一抬,眼底湖面微起波澜。 “我要见裴爷!” 第47章 交易 凌晨1点,裴宅老管家无声无息来到主家门房外力度适中敲了三下。 “进!”听到里面传出指令,老管家扭动把手走了进去。 “老爷,有位客人执意要见您。浮白已经带人过来了。” 老管家站在门口暗处不徐不疾的说着,目光低垂脊背却挺的直直的。 凌晨见客那就不是一般的客。裴抒怀眼底有稍许青色,眉间浮上几丝不耐。但是怎么不一般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带书房来!”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的威慑。 老管家得到回应,微微躬身给开了门。 从踏入裴宅开始,沧沧就看到了不少持枪的黑衣人在院中游走。说是宅子占地却很大,院中栽种不少竹子根根直立冲天,隐在黑暗中无端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整体院落偏古风,长廊、四角亭、窗棂正思索着,书房到了。沧沧察觉到来自黑暗中打量的视线,目光直视而去,就看到了隐藏在阴影处直直站立的老者。 古来稀的年纪,低眉顺眼仿佛刚才的注视是错觉。 “进来!” 沈浮白率先走进去,沧沧紧随其后。入目便是朱红色中式家具,大大的书桌台后面站着一位穿着青色中山装的中年人。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他脊背挺立犹如庭院中直立冲天的老竹,目光如炬又像隐在黑暗中百无聊赖的狮子好像随时伸爪就能拍的你神魂俱灭。 但是他老了。 “裴爷!” 沈浮白低头喊了一声然后凑到中年人耳边耳语了几句后迅速退到一边,沧沧整个人都暴露在竹域楼主人的面前。 年轻的小姑娘,容貌精致目光澄澈不谙世事,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唇瓣不勾而笑却无端让人心底不自觉拉起警戒线。 “小姑娘想见我做什么?” 裴抒怀不动声色坐下,语气轻轻却带上了威压。 沧沧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 “那要问裴爷想做什么了?” “我这解铃堂刚开半年耗费了我所有积蓄,裴爷命人打砸了15次。我气不过就去了裴爷的赌场小小的见识了一下。不过分?” 极其嚣张的态度,轻佻的口吻无一不在挑战裴抒怀的底线。自他坐上裴家家主位置,全面掌控竹域楼以来,还没人敢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 “解铃堂是什么地方?” 触及到信息盲区,裴抒怀皱眉问向身边的沈浮白。沈浮白一愣,迅速在大脑中过滤关于解铃堂的信息。 “老爷,解铃堂是半年前新开的一家心理咨询室。因为占了我们看中的那块地皮,所以按照以往的办法进行骚扰让他们知难而退。” 隐在暗处的老管家不徐不疾的出声,沧沧难得看了他一眼心下满是敬佩。怪不得老话说的:人是越老越精。 想起地皮的事情,裴抒怀眼底一沉。那块地皮他确实有意收购,眼看就要成功却被别人抢了先,这口气他自然咽不下。 “既然被砸那就是技不如人。” 裴抒怀冷冷揭过,口含冰霜说出事实。 “既然技不如人,那就请裴爷兑现我的赌资一分不落。地皮我不要了,今晚挣的钱足够我潇洒一生了。” 沧沧伸着右手手心朝上一脸理所应当,小无赖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裴抒怀一怔愣,本来慵懒的坐姿瞬间前倾。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又带着几分怀念。 下方的女孩儿逐渐变成另一张精致的面孔,她虚虚的站在那里,眼神满含挑衅与嘲弄,红唇轻启: “裴抒怀,你又输了。既然技不如人,就把今晚的赌注一分不落的给我!” 她美的张扬热烈如灿阳一般,伸手要钱的动作驾轻就熟,杏眼中包裹狡黠。小无赖的模样真是让人甚是怀念。 书房寂静,无人敢出声。沧沧维持着要钱的动作,看着裴抒怀眼底的怀念一点点消散后又重归冷静。 “我给你钱,你也得有命花才是!” 果然,狮子老了也是猛兽,不允许其他人挑衅。 “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不然。。。您可以问问身边的这位先生。” 沧沧毫不在意的开口。感觉嘴巴有点干涸,顺手上前拿起了果盘中的苹果啃起来。 沈浮白和老管家的目光瞬间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无视老爷的威严悠闲吃水果的。两人目光再看向裴抒怀,发现他对于沧沧从自己果盘里拿水果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只是认真听着沈浮白提供的关于沧沧的信息。 裴抒怀听到最后眉心一皱,掏出抽屉里的手枪冲向沧沧的方向开枪,如意料之中枪支中并未有弹药发出。他的枪口又转了方向冲向老管家。 “砰!” 枪声在老管家耳边炸裂,身旁的兰花连花带盆碎了一地。 老管家眼皮不抬,随后镇定自若指挥女佣处理现场。沧沧依旧啃着手里的苹果一言不发。 裴抒怀目光锐利把沧沧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明明是个人,怎么无端心底竟隐约扩散起不安。 “你究竟是什么人?” 裴抒怀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喉咙发紧轻声问出口。 沧沧听到对方询问,轻声笑了一下,然后神情肃穆严谨。 “我吗?我当然” 众人都在等着答案的揭晓。 “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爱党、爱国、爱人民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这个回答,放在整个提问界都是炸裂的存在。 裴抒怀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所以目光看向身边的养子。于是,在养子的眼神里也看到了茫然。 “咳咳!”轻咳声打破一瞬间的迷惘。 裴抒怀右手握拳抵住唇口。很好,他确信他被耍了。 “你说你们解铃堂是干什么的?” 裴抒怀迅速转移了话题。 “心理咨询室。抑郁、偏执、自杀倾向等,只要是心理问题都是我们的服务范围。” 说到解铃堂,沧沧脸上重新挂起灿烂的笑容。她觉得只要大佬问出口,解铃堂的困境就有希望解决。 “那很好。我和你做笔生意。如果你能达到我的要求,那块地皮我就不要了,以后你的解铃堂还会由我竹域楼护着。如何?” 听到裴抒怀的话,沧沧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解铃堂被打砸的事情吗?怎么跳到生意上了,是哪里的过程自己没听到。 对上沧沧迷茫的眼神,裴抒怀难得的笑了一下。这个表情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懵懂无知不谙世事如白纸。 “你叫什么名字?” “兰沧沧” “很好,跟我来!” 裴抒怀领头在前方走,沧沧和沈浮白跟在后面。老管家在最后,四人亦步亦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凌晨3点,沧沧被沈浮白送出裴宅,刚刚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在沧沧头脑中还没完成整合,所以 沈浮白看着抱着柱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沧沧,心里难得愉悦了一下。被沧沧在武力和赌技上的压制在这一刻因为瞧见了她蠢蠢的模样而心生喜悦,仿佛之前的不快乐立即变成了快乐,对,这叫幸灾乐祸。 “你还笑?别以为我听不到你的心声。” 沧沧丧丧的语气传来让沈浮白不自觉站直了身体,对上沧沧诡异的能力,她说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好像也不是假的。 “噗嗤!” 看到沈浮白如临大敌的模样,沧沧终于从沮丧变成好笑。 “别担心我没有读心的能力。我只是个普通人。” 沈浮白对于沧沧的话不敢相信,毕竟普通人可没有对上枪械后还能让枪械失效的能力。普通人也不会进入赌场用1万变成1亿的能力。 “我送你回去!” 沈浮白站的离沧沧稍远了一些,这样的妖孽实在令人畏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对了,我挺欣赏你的,你叫什么?” 沧沧扬起脸问向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他冷白如玉的肌肤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发着盈盈光芒,从脖颈到锁骨。 “沈浮白。” 一字一顿带着无边的冷意。 “沈浮白?我记住了。” 沧沧转身伸出右手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沈浮白看着逐渐融入黑暗中的身影,眉头第一次涌上无力,他觉得以后的生活估计和平静无关了。 高明君盯着手机一直到凌晨五点,直到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高明君心底一凛悄悄打开了房门。恰好这时她旁边的两扇房门也打开了,露出了大暑老师和小野的头。 三双眼睛悄悄对视后默契的点点头,每个人从自己房间拿出一件武器蹑手蹑脚往解铃堂一楼走。 高明君和沧沧由于把所有钱都投入了解铃堂,没钱租房。所以建好解铃堂装修完后,一楼用作工作区域,二楼用作生活区域。正好四间房,他们四人各自一间。 如今一楼传来诡异的声响,作为主人哪怕家里满是狼藉也不能让这个家再次被摧毁。怀揣着这样的信念,胆小的三人一步步下楼。 然后,就惊呆了。只见来往的黑衣人搬着新的桌椅和设备,一边打扫一边归置井然有序。站在中央的沧沧抱胸而立,看着家里一点点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沧沧,这是?” 声音从楼上传来,沧沧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伙伴们。 “裴爷对于之前的无礼行为表示非常抱歉,所以正在竭尽全力的帮我们恢复。” 沧沧高声喊道,试图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为首的黑衣人嘴角抽了抽,手上动作没停干脆利索弄完后轻轻鞠了一躬迅速带人离开。 看着光洁如新的一楼,高明君他们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boss,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难不成。。你是裴爷的私生女?” 小野荒谬的猜测引来众人发笑,但是一夜之间有如此巨变。大家还是比较好奇的。 沧沧言简意赅说了事件的基本经过,离奇的地方尽量一笔带过。 “boss,你赌运这么好还创什么业,直接实现财富自由了好吗?” 大暑惊奇连连,羡慕的看着沧沧就像在看财神爷一般。 “这种偏门不要走小心惹火上身,再说了,你有命赚有命花吗?” 沧沧认真告诫众人要守住心里的底线,从黑帮手里拿钱得用命来换。小心人财两空。 对上boss严厉的目光,大暑和小野立马收敛笑容发誓不会进赌场。唯独高明君,看向沧沧的目光讳莫如深。 “对了,裴爷要和我们做个交易。如果我们完成的好,这块地皮他不会再觊觎,并且会把解铃堂纳入羽翼之下。” 沧沧一句话让众人提起心劲儿,脸上全是好奇。 “裴爷有一独女叫裴青阳,今年18岁。被男人哄骗怀了孩子,那男人现在销声匿迹寻不到踪迹。裴家大小姐目前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抑郁倾向,不和任何人交流。” “裴爷的意思是。。。让她精神状态恢复如常。并且,同意打掉腹中的胎儿,回归正常生活。” 爆了个大瓜的沧沧同学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涉及到黑帮秘辛,高明君和大暑对视一眼后开始心惊胆战。 “师姐我们不得不孤注一掷了。” 沧沧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在她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脊背发凉。可是不接下,解铃堂就得解散。 “沧沧,我们接下来。就像你说的,咱们不可能一直逃避。” 高明君沉思后果断拍案决定接受。毕竟拒绝的代价,她们付不起。 事情有了转机,尽管这个转机不是大家期待的。可是有出路总比没有好。大暑老师去拟定作战计划,小野去搜集相关资料。 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了高明君和沧沧。 高明君一言不发,只是眼睛直勾勾看着沧沧。 “师姐,你干吗?” 沧沧有些心虚的转移视线。 “把衣服撩开,我给你上药。” 高明君不说废话,直接从身后橱柜中拿出药箱找到碘伏准备好。 “师姐,我没事” 沧沧后退两步,语言还在坚硬抵抗。身体慢慢向门口挪去。 “兰沧沧,你现在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再也不是我师妹。” 高明君头也不抬冷冷说道。 沧沧眼眸滞涩一顿,师姐从没连名带姓叫过自己,这回如此疾言厉色是气狠了。 她又从门口慢慢挪回来,解开胸前白衬衫的扣子露出里面贴身的背心。纤细的腰身对准高明君的方向一动不动。 高明君缓缓撩起衣角,沧沧后背大片的青紫色映入眼帘,有的地方已经破皮渗出点点血丝。这样可怖的伤痕让高明君的眼泪立马扑簌而落。 “师姐,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察觉到身后的抽泣声,沧沧不敢转身只能轻声安抚高明君。她的师姐,别看表面冷艳严厉,实际是个很心软的人呢。 “嘶!” 伤口接触上碘伏,一股刺痛感穿透皮肉直击神经,沧沧忍不住嘶哈了一声。然后,身后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兰沧沧,你进赌场前师姐就和你说过。架势不好赶紧逃,你也老实答应我了。我是想过你会和他们交手,可如今弄了这么一身伤” 高明君愧疚的快要死了。 “师姐,我有分寸的。没有伤筋动骨就是点皮外伤,看着恐怖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了。你别担心!” 沧沧尽力安慰。剩下的时光,高明君流着泪给沧沧抹完碘伏消毒,又喷上了一层的跌打损伤喷雾。 等到后背被衣服重新覆盖住,沧沧转身看到了眼睛红肿的师姐。 “师姐。无论如何也得走这么一遭,我有心理准备的。我们孤注一掷不就是为了向老师证明我们可以走好自己的人生嘛!现在好歹有了个前进的方向,应该高兴才是。” 沧沧抬手擦拭高明君眼角不断滑下的泪珠,如是说道。 听到沧沧的话,高明君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是想向高卓证明自己一定比男生强,自己也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可是,这都是她要证明的事情,不是需要沧沧来承担的。 “对了,你的赌运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感性的高明君想起沧沧神一般的赌运,立马头脑清醒回问。她可不相信沧沧突然间就有了赌神的能力。 沧沧一愣,刚想说是运气。可是看着师姐担忧无比的目光,心一下子就软了下去。思索良久,决定坦诚相待。 “师姐,我们兰家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天赋传承,你可以理解为超能力。我的一个堂兄,他的能力是心想事成。我。。。借用了一下。” 沧沧说的吞吞吐吐,高明君心里却翻起滔天巨浪。 “怎么借用的?超能力还能借用?” “就是我哥可以许愿,比如:沧沧今晚不会被枪杀。那么今晚所有对准我的枪口都会失效。” 高明君听到沧沧的解释怔愣了一下。 “准吗?” “准的。今晚被枪指着确实失效了。” 沧沧尴尬的挠挠头嘿嘿的笑着。 “还笑?你可是被枪指着啊!那之后呢?是不是过了今晚,明天被枪指着就” 高明君白着脸色急切的说道。 “正常逻辑来说是这样的。” 沧沧想了想,确定的点点头。 “不会有副作用吗?比如许这种愿望是违背规则的。” 高明君的话让沧沧沉默低下头开始一言不发。 “所以,代价是什么?” 高明君出口的声音不自觉颤抖着。 沧沧抬起头,猫眼直冲高明君,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不知道,师姐。许的愿望,谁是受益者谁就要承担空间法则给予的惩罚。” “所以我堂哥从来不许愿。” 心想事成,听着如此美好。如果强迫实现就会触动世间规则,如何惩罚谁也不清楚。 “谢芝齐18岁那天的浩瀚萤火虫群,是不是你也许愿了?” 高明君突然闪过那晚震撼世间的美景,心里更是寒意上涌。 会议室突然陷入无边的寂静,高明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沧沧,你说和谢芝齐的分开会不会就是代价。” 这句话轻轻地,慢慢地,缓缓地消散在空中。沧沧没有抬头说话,就是从眼眶中不断滴落的泪水顺着下巴无声的滑进前襟里,悄无声息。 她没觉得很难过,只是骤然听到谢芝齐这三个字,眼泪有点不受控制。 回到竹域楼,黑衣人站在裴抒怀面前报告进度。当听到沧沧说的那句话后,书房里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目光暗暗看向裴爷。 “哈哈,睚眦必报!狐假虎威!” 裴抒怀难得的笑容让所有黑衣人不禁胆战心惊,把头埋的更低了。唯独沈浮白在裴爷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欣赏。 睚眦必报指的是兰沧沧敢明目张胆当着竹域楼的人说他们裴爷感到抱歉,损了裴爷的颜面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狐假虎威指的也是兰沧沧说裴爷理亏这句话。她这是点给所有竹域楼的人听,你们裴爷都觉得自己抱歉了,你们敢懈怠办公试试。 真是个聪慧、狡黠、有胆量的姑娘。 第48章 裴家大小姐 沧沧第一次见裴家大小姐就被那张昳丽的容貌所吸引。该怎么形容那种美丽呢?只能说张扬和跋扈放在她身上都不足以形容她骨子里十分之一的高傲。 真要形容,那就是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 “听说你玩骰宝连赢6局?” 大小姐高高在上,穿着丝绸睡袍腰间系着玫瑰花样式的结,半躺在纯白的沙发上玉体横生,白皙如玉的大长腿从红色的睡袍中伸出,慵懒的搭在茶几上。 一双眼眸看向沧沧,媚眼如丝,仿佛在看她的情郎。 “大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运气好。” 沧沧谦虚老实的笑笑随后低下头。这样的尤物和年龄无关,尽管大小姐才18岁,但是一颦一笑已然能勾魂摄魄了。 “你为什么不看我!” 对面的口吻陡然变得尖锐,似乎不问个清楚明白决不罢休。 “大小姐太美,我不敢。” 依旧低眉顺眼却不卑不亢,引起对面良久的沉默。 “别叫大小姐,叫我裴青阳。” 突然转变成悲伤的口吻,沧沧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大脑俨然已经发出指令,让嘴唇说了更奇怪的话。 “好的青阳。” 如此干脆利索,让沧沧有一瞬间的懊恼。随后就听到了对面银铃般的笑声。沧沧抬头便看到了对面美人捂着肚子狂笑的模样。 “你们坐!笑死我了。” “邹婶,上茶!” 一边笑着一边还不忘招手让女佣给客人们上饮品,不错,这很裴青阳。 等到沧沧喝了一口茶到肚子里,耳边马上被吹了一口热息,带着香气钻入鼻腔。 沧沧瞬间红了脸颊,耳尖都染上了一片绯红。 “哈哈哈,你太可爱了!” 很好,大小姐又笑起来了。沧沧有点无奈,所以她是成了大小姐的玩具了吗? 高明君看着嬉笑的裴青阳,眉头微皱。这么活泼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抑郁的倾向啊! “你骰宝玩的不错,有兴趣和我玩玩吗?我们玩21点。” 裴青阳对沧沧异常感兴趣,对于高明君只是礼貌上的交流。但是她只要一看到沧沧正襟危坐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她。 21点,也叫bck jack。沧沧眉头皱了一下暗想游戏规则,随后舒展开来,笑意盈盈回了句。 “好呀。”似乎胜券在握。 裴青阳难得碰上这么痛快的人,只是她还有些其他想法。 “我们赌,不涉及金钱、交易和打砸抢烧。如何?” 裴青阳一字一顿说出规则,沧沧心底一凛。果然不能小瞧了竹域楼的任何一个人,想必大小姐很清楚她和裴抒怀的交易。说明。。。大小姐绝不是裴爷口中那个不谙世事纯如白纸的小姑娘。 “好。” 沧沧点头认同。 “邹婶,拿牌过来!” 女佣微微鞠躬去了另一个房间,没一会儿手里捧了几副牌出来,看样子有7\/8副。 游戏开始,庄家发牌。裴青阳给沧沧发了两张明牌,分别是a和j。裴青阳眼睛都直了,随后看向沧沧不可置信。 “不可能!” 重新洗牌再次发牌,这回沧沧得到的是a和q。 如此来回试了好几次,只要第一个给沧沧发她都会自动获得黑杰克。 裴青阳果断把牌给了邹婶,示意她做庄家。然后先给自己发牌,再给沧沧发牌。 邹婶淡定先给大小姐发,一个10,一个j。再发给沧沧,照例是一张a一张k。 “你是魔鬼吗?这么无敌?” 大小姐张扬的脸上震惊无比。 “也许。” 沧沧摸着下巴咂嘴唇,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在赌博方面如此有天赋。 “拿走,不玩了。” 裴青阳右手扶额有些头痛。兰沧沧哪里是魔鬼,分明就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沈浮白说你赌运逆天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的是。” 听裴青阳谈起沈浮白,沧沧的眼底难得浮现出一丝好奇。沈浮白和裴青阳关系这么好吗? 许是看出沧沧的疑惑,裴青阳懒洋洋的开口 “沈浮白6岁被我父亲收养长大,算是我养兄,只是没正式被我父亲承认罢了。” 沧沧点点头表示自己又得到一个大瓜,看来黑帮秘辛真不少啊! “沧沧,我们也来做个交易。” 大小姐大手一挥,屋里的女佣连带高明君都被拉下去了。密闭的空间只有沧沧和裴青阳两个人,看着信步而来的大小姐,沧沧心底一紧。她怀疑大小姐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谋杀她。 “别紧张,杀了你我又没好处。” 裴青阳觉得好笑,兰沧沧的小表情也太生动了。看看揪紧领口的小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能上了她呢! “奥。” 简短的一个字让裴青阳的话哽在喉咙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既然不是谋杀,那就没必要紧张了。沧沧马上让自己放松下来,脊背也不再挺直,斜靠在沙发上,比裴青阳还像大小姐。 “哈哈哈,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兰沧沧!” 裴青阳很少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于是笑完之后欺身上前,捻住沧沧的下巴冲向自己。 “兰沧沧,我们在一起!” 大脑轰的一声,犹如一颗原子弹在脑海中爆炸。刚才还轻松的沧沧立马呆住。这是什么发展?裴爷也没说自己女儿是百合啊! 眼见沧沧的表情从轻松到呆滞,裴青阳忍不住又想笑了。 “我拒绝!” 沧沧义正严辞。 “为什么?” “我不配。” “我不介意” “我介意” 二人你来我往,交锋到最后眼神交汇,随后噗嗤一声双双大笑。 “兰沧沧,你真是太对我胃口了。” “谢谢!裴青阳,你也是。” 笑过之后,裴青阳突然收敛笑容,神情严肃看向沧沧 “兰沧沧,我是真的想和你做个交易。” 她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自己并没有任何起伏的腹部。一瞬间目光的柔软让沧沧在心底吃了一惊。明媚张扬的女子不过须臾便能安静成另外一个模样,反差实在大。 “我希望能保下我的孩子,不择手段。” 裴青阳的眼里忽然染上一抹疯狂,随后唇角拉扯渗人的笑意。 “我知道我爸和你交易的内容。让我恢复正常、打掉孩子、听他的话做个乖乖女,最后靠联姻巩固竹域楼的地位。” “兰沧沧,其他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她的眼里疯狂渐盛,对于胎儿的执着让沧沧都心惊肉跳。 “所以你能给我什么?” 沧沧皱起眉头问道。这个时候违背和裴爷的约定,解铃堂不仅有覆灭的危险,高明君、大暑、小野还有她自己都不能活。她很好奇裴青阳能拿出多大的诱惑可以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帮她。 裴青阳睨了沧沧一眼,随后利落转身进了卧室,不久后走出来随手甩了个东西过来。沧沧一把握住低头翻看。 那是一个有年代的圆形玉佩,手掌心般大小。上面雕刻着百花,采用了透空双面雕刻。 因为年代久远或是经常被人用手摩擦,上面图案已然不是很清晰。但依稀能辨别出残留的梅兰竹菊松大致的样子。 玉佩温润,甚至还有些暖意。沧沧不解的抬头看向裴青阳。 “兰沧沧,你知道城西区有竹域楼,那城东区、城南区、城北区、城中区盘踞的黑帮都是谁吗?” 裴青阳犀利出言,看到沧沧一脸茫然的表情后在心里长叹一声。然后做到沧沧身边,左手揽过一杯香槟正欲喝下,下一秒被沧沧柔软的手迅速夺走。 “你有身孕,不能喝酒。” 对上沧沧认真的眼睛,裴青阳眼睛眯了下随后放弃了喝酒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愿意听沧沧的话,许是因为那双猫眼里的认真和他很像。 “以前台北只有一个帮派,名字叫花朝。那是从清朝就延续下来的老牌黑帮组织,在整个地区威信力极广。但是一个帮派不可能永远昌盛,事情的割裂就在于老帮主死前执意要立唯一的独子为下任继承人。” “那个孩子。。特别好,世间所有一切美好的词都可以来形容他。只是,这样的好人却不适合成为一个黑帮的老大。我母亲常说,如果他从政一定是个为人民谋福祉的好官。” “奈何天意弄人,他坐上了不属于他的位置。于是他痛苦,帮派中的元老也痛苦。他宅心仁厚不知险恶被手下背叛,诬陷杀了人。锒铛入狱,无一人相救。谁都知道,那是一场所有人精心策划,只针对他一个人的谋杀。” “监狱那种地方更是弱肉强食,他那样的人根本受不住。在遭受虐待后他实在忍不了,用一根绳子结束了错误的一生。” “他走后,花朝迅速解体。分为梅兰竹菊松五派,分别驻扎在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城中。五派互不干扰,实际也是野心勃勃想争取最大话语权。” “这个玉佩是当时花朝最鼎盛时期的信物,见玉佩如见帮主本人。兰沧沧,你懂我的意思吗?” 裴青阳忽然严厉的询问让沧沧一愣,随后思索。这个玉佩绝不是裴青阳口中见玉佩如见帮主本人这么浅薄的含义。 不合适的继承人、托孤、元老、才不堪任、谋杀。 “是罪证。这个玉佩是罪证!” 沧沧脱口而出的话让裴青阳积蓄的眼泪瞬间喷涌。果然,兰沧沧比她聪明多了,真好啊。 “是啊!是罪证,证明所有人合力谋杀了一个人。” 年迈将死的君王把不合格的继承人托孤给老臣,一开始还能惦记君臣情谊安心辅佐幼主,可随着时间推移发现新主势弱才不堪任的时候,他们蓬勃的野心就助长了心底的恶。 于是,一场只针对一个人的谋杀就形成了。有人出谋划策,有人挥起了屠刀,有人坐壁观上,有人蠢蠢欲动等着瓜分利益。 所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死了一个人,剩下的都是狂欢者。 “故事里死去的人是我的舅舅,我的母亲比我舅舅更合适继任,可惜啊重男轻女的外祖父即使知道这个事实也选择了无视。然后。。。害死了舅舅,也杀了花朝。” 裴青阳坐在沙发的一角右手无意识抓紧衣角,眼里满是伤感。她吸吸鼻子,继续说道: “花朝解体,当时独立出去的帮派众多。其中梅兰竹菊松五派暗中吸纳不少没能力的小帮派壮大自身,又因为各自盘踞不同城区互不干扰。这么多年下来也算相安无事。” “我母亲是我外祖最后的血脉,为了永绝后患一直被追杀,我父亲偷偷将她藏在裴宅不能公之于众。就像用这样的方寸之间囚禁了一只有能力翱翔天地的鹰。” 裴青阳至今还能记得母亲看她能自由出去玩耍时艳羡的目光。她试图拉起母亲的手一起出去,可每次她都说不想。 小时候不懂,大了才知道让一只鹰装作一只金丝雀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后来,她在我7岁时抑郁而终。临终前把这个信物给了我,让我务必不要轻易展示,除非万不得已” “兰沧沧,接下来,我给你讲讲梅兰竹菊松的故事。” 话题一转,沧沧就看到裴青阳眼里显而易见的激动和兴奋,像是失了心智的赌徒。 “城东区刘爷:刘云谏,当初花朝“梅”堂口的一把手。花朝解体后成立梅銮殿。子嗣颇丰:婚生私生混为一谈,家宅阴私层出不穷。他现在还活着能镇压,等死后呵呵。” 裴青阳嗤笑一声,眼底不屑。 “城南区葛爷:葛逐玹,当初花朝“兰”堂口的一把手。花朝解体后成立兰陵阁。玹着从王也,葛爷一生追逐五大帮第一的位置,奈何脾气火爆智商跟不上老被其他人当枪使,不足为惧。” “城北区傅爷:傅风灼,当初花朝“松”堂口的一把手。花朝解体后成立松影台。傅爷当家做主后,嫡系旁支不相干的亲戚都想凑上来喝口汤,傅爷碍于亲戚关系,而且松影台发展需要大量人才。基于以上原因他来者不拒。只是最近的消息显示,人多了欲望也就多了,欲壑难填傅家现在焦头烂额。” “城中区桑爷:桑南悬,当初花朝“菊”堂口的一把手。花朝解体后成立东篱门,这位桑爷一生无子膝下无后,是五帮中隐秘的一位,说来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他好风水可以观玄机,主修佛。目前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可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听说桑爷和葛爷私下关系不错,他们还想着联合市政共同开发一条夜市,名字都取好了叫桑葛瓦肆。至于这种传闻是否是事实,现在无从考证。” 裴青阳话音落下,复又重启。 “兰沧沧,这个信物,你敢不敢接?” 屋内一片寂静,沧沧在手里来回盘着玉佩,心里思绪紊乱理不清头绪。这个玉佩俨然是个烫手山芋,就像裴青阳母亲所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亮出来。 这是个罪证,也是个救命符。可是需要和人心对赌,如果几大城区各位爷们愧疚,说不得能让你安稳无忧。若他们赶尽杀绝,手里的玉佩就是催命符。 “为何选择我?” 沧沧不是很明白,这个玉佩极其危险,裴青阳随意给了她难道是为了祸水东引? “因为你能抵得住诱惑。你赌运逆天,明明骰宝能接着玩下去从9216万再翻倍。但是你没有。” “那是因为沈浮白来了!”沧沧快速回复。 “不是。你在1楼翻到96万的时候,坐庄已经通知了沈浮白。你要是为了钱完全可以继续下注,可是你没有,你去了二楼。我猜,你是想一层一层的看竹域楼的赌场布局。” “至于,看布局做什么呢?你想报警。” 裴青阳万分笃定的看向沧沧,红唇不停,继续输出。 “你肯定不会傻到拨打城西区的警局电话,竹域楼敢明目张胆赌门大开,说明警厅一定是知道的,黑白勾结是常态。” “所以,你的目标是城东区的警局电话。” 凑近的红唇一点点拼凑出真相,如此强大的逻辑能力让沧沧都忍不住脊背发凉。 “至于为什么是城东区,而不是城南城北,因为你离开赌场需要时间。城东几乎横跨整座城,你知道你的筹码会引起竹域楼的注视,所以你需要尽可能多的时间探查赌场布局,顺便再为离开做准备。” “如果计划顺利,你不仅能获取竹域楼赌场布局图,还能给竹域楼来一次精准打击。因为城东刘爷,一直和我们不对付。有这样的好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如果计划不顺利你可以直接面见城西裴爷,然后想其他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左右你都不亏,兰沧沧,聪明的不是我,而是你。” 真相被一层一层剥开,裴青阳看了沧沧一眼,沧沧面不改色正襟危坐稳固心神。便知道沧沧会是玉佩最好的接手人。 “我无意与任何帮派交恶,初心不过是为了解铃堂能正常运作。” 对上裴青阳,沧沧难得认了输。老底都被人家看穿了,再狡辩只会显得虚伪。 “沧沧,花朝成立的时候,初心也不过是为了底层人能有口饭吃。可是后来呢?欲壑难填。” “你们挡了别人的路就要有被找麻烦的准备,要想安稳度日手里要么有钱要么有权。黑帮钱权在手,白道都要礼让三分。这就是现实。” 裴青阳不紧不慢说着最现实的话,沧沧心里认同,只是将近20年的祖国教育让她不愿意如此屈服。 裴青阳眼看沧沧不为所动,只能再下猛药。 “沧沧,你应该有要守护的人。你的师姐、老师、朋友还有谢芝齐!” 裴青阳挨个点名,沧沧眸底一贯平静的湖面开始渐起微波。 “你现在和裴爷做着交易,你以为其他帮派没有消息吗?你早就被盯上了。如果不努力往高处爬,你想守护的人就会像蝼蚁一样被人踩死。还谈什么光明的未来,他们连未来都没有了。” 沧沧的心理防线一层层垒砌,裴青阳说的不对。一个人可以有弱点,但是他的底线不能退。她经过了祖国将近20年的教育,不是裴青阳随便几句就能轻易左右她的思想的。 “我拒绝。” 沧沧义正严辞的回复。裴青阳愣了一下没回过神来。 “我是种花家公民,我庄严宣誓过:忠于我的祖国和人民,遵守宪法和法律,履行公民的责任和义务,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做一名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守法、知礼的种花家公民。” 沧沧熟练背诵自己在校背诵无数遍的庄严誓词,一瞬间的严肃正色让裴青阳都看愣了。 “哈哈哈。”随后裴青阳抱着肚子狂笑不止。 等到眼角笑出的泪水被裴青阳轻轻用指腹擦去。她红唇轻启继续蛊惑道: “兰沧沧,我承认你比我想的还要有趣。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亮出来它就是个玉佩。格局再大点如果你爬上顶端,由黑转白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耳边的毒蛇还在蛊惑夏娃吃下苹果。 “别着急拒绝。你再想想!” 裴青阳把玉佩放进沧沧的手掌心,知道今天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随手摆了摆示意沧沧离开裴宅。 第49章 裴青阳 不得不说,今天裴青阳的犀利语言确实在沧沧心底掀起轩然大波。回到解铃堂,沧沧举起手里的玉佩对向星空,心里纠结万分。 她想起裴青阳今天说的花朝,她说一开始花朝的初心不过是让底层人吃上饭,后来一步步被时代和欲望裹挟着成了台北唯一的黑帮。 现在解铃堂已经和竹域楼捆绑在一起,自己真的可以在完成裴爷的约定后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吗? 如果竹域楼毁约,相当于她们所有人的命都是裴爷说了算。自己倒是可以凭借天赋化险为夷,但是高明君、大暑、小野。都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在强悍面前,弱小就是原罪。 沧沧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渺小。以前,情爱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如今强权能让你身形俱灭。 三天后,沧沧站在裴青阳面前同意了她的要求,两人达成一致。如果必须堕入黑暗才能创造光明,那么她想试试。 自此以后,沧沧和裴家大小姐关系亲密起来,也更了解裴青阳这个人。一个性格张扬跋扈,内心柔软的女孩子。 高明君和沧沧每天都来裴宅与裴青阳见面,沧沧负责和大小姐玩耍,高明君在旁边监测大小姐的精神状态。 只是今天玩耍的地点变成了赌场。 “沧沧,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赌场内所有游戏的玩法。” 大小姐趾高气昂命令赌场停业一天,包场就为了教会沧沧玩转赌桌。 “我为什么要学习?”沧沧迷惑性发言。 “傻子,你的天赋确实逆天。但如果有一天老天爷收回了,你还不是任人宰割。” “我接下来要教你的,就是如何在没有天赋的时候还能加大获胜的几率。” 大小姐不容辩驳,拉着沧沧从一楼开始认识赌场所有游戏。讲解认真,还让沧沧上手多练。即使每回沧沧都是赢家,但是该练的心算、推牌、微表情等凡是能增加活命几率的因素,裴青阳都手把手的教。 就这样持续了三个月,沧沧对赌场内的运作和每个赌桌游戏都有了恰如其分的了解。 又一次从裴青阳屋里出来,沧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等候许久的老管家。 “兰小姐,老爷有请!” 沧沧点点头,暗道这天终于还是来了。 裴青阳拉着她在赌场胡闹,这个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通知给了裴爷。而裴爷三个月后才找自己,想必已经做好的某种打算。 再一次进到书房,裴爷如往常一般神色浅淡,看不出喜怒。 “青阳最近的心理如何?” 裴爷从最简单的入手。 “大小姐最近心情不错,您是知道的。” 沧沧反击一军,大小姐好不好都会有人随时报告给裴爷,裴爷故作此问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 “赌场最近被你俩搞的天翻地覆,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言辞突然狠戾,沧沧暗道一声:可算进入正题了。 “裴爷,大小姐心情不好我陪着玩了几局,不犯法!” 沧沧笑嘻嘻的回道,口吻轻佻散漫,带着不羁。 裴抒怀顿了一下,又问: “那她什么时候打掉肚子里的孽种?” 一句话成功让沧沧回神。如何能让裴爷转变思想留下这个孩子,沧沧灵动的眼眸瞬间暗沉。 “裴爷,打不掉了。这是大小姐最近一次的身体检测数据,她的子宫壁在不明原因的逐渐变薄,如果强行打胎,后续会失去生育能力。” 沧沧双手奉上“精心制作”的身体检测报告,力图遮住裴爷的眼。 报告被老管家接住,然后递给坐在主位的裴爷。裴爷翻了几页,眉头皱起,目光倏地锐利还有几丝狠戾。 “给小姐安排全身检查,即刻开始。” 老管家领命而去。书房里的氛围陡然变得窒息。 “兰沧沧,你最好祈祷这是真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后耍了手段,你知道后果!” 从书房慢慢退出来的沧沧如同麻木不仁的工具人,等到了转角才敢慢慢吐露呼吸,理智重回大脑,脊背汗津津的仿佛刚从阎王殿过了一圈。 “就这点胆子也敢做双面间谍?” 耳边突兀来了一句,沧沧刚回转的魂魄此刻又有飞离的危险。抚住心口的位置,等到慢慢平息下来。 沧沧扭脸就看到了冰块脸的沈浮白。 “你怎么来了?” “青阳担心,所以让我来看看。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沈浮白双臂抱胸唇角勾起像是幸灾乐祸。总之,只要看看沧沧吃瘪,他的心情就无比的开心。 “幼稚,你小学生吗!” 这种挑衅的话和一脸坏笑,沧沧简直没有斗智斗勇的力气。只能回复一句幼稚希望沈浮白可以停止这种小学生的行径。 “你今天不用去盯赌场?” 赌场是沈浮白的势力范围,他一向一眼不错。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专门等在她离开的路上。沧沧狐疑的看向他。 “比起赌场,还是看你吃瘪更有乐趣。” 很好,沧沧觉得自己拳头又硬了。 “沈浮白,我诅咒你将来遇到一个比我更难缠的对手能让你魂飞魄散!” 沧沧凑近那张美人脸恶狠狠的说道。沈浮白立马低头闷笑。 兰沧沧说自己是小学生,殊不知自己刚才的诅咒才更像是幼稚园小朋友。 本是玩笑之话,两人哪里想到未来一语成谶,沈浮白招惹的人物让整个竹域楼都头疼不已。 不知道裴青阳用了什么方法,总之裴爷安排身体检测,现场拿到结果之后就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从此再也没说过要打掉大小姐腹中胎儿的想法。 裴阳青本就不是安静的人,赌场既然被禁止了她又偷偷带沧沧去了竹域楼最大的娱乐场所。 “所以,这里是” 沧沧偶然经过一间包房,透过门缝看到的景象让她努力镇定的脸色也惊骇不已。 “酒池肉林!就是你想的那样。” 裴青阳见怪不怪,淡定瞥了一眼后带着沧沧继续往前走。 “来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可以说整个城西区的达官显贵都在这里有消费记录。” 沧沧突然顿住脚步面色难看,裴青阳感觉到停顿随即转身,就看到了落后几步不再跟随的沧沧。 “青阳,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带我去制毒“工厂”了?” 沧沧笑着问道,看不出是试探还是开玩笑。 “你看出来了啊,我还在想着你什么时候会问我呢?找个地方聊聊?” 裴青阳转身继续往前走,步伐没有因为沧沧的质问出现丝毫凌乱,步履坚定红唇带笑。沧沧的表情有些冷凝。 两人来到一间隐秘的包房中,进入其中外面繁杂喧闹的声响被彻底隔绝,整个空间像是独立出来的。 “青阳,你这几个月带着我几乎转遍了整个竹域楼的核心“业务”你究竟要干什么?” 沧沧见的越多就越心惊胆战,她和裴青阳充其量认识不过6个月。她自认自己没有任何可以让裴青阳如此对待的地方。 对于沧沧的质问,裴青阳面不改色只是捧着将近8个月的肚子慢慢站起身子,一步步逼近沧沧。 “沧沧,你不是要当守法好公民吗?我带着你转了竹域楼所有隐秘的场所,我手把手教会你如何玩转他们如何掌握他们的弱点。你还看不出我的目的?” 裴青阳笑着,眼底的疯狂却让人不寒而栗。 气氛陡然僵硬,沧沧的大脑飞速转动。赌场、涉黄、毒品、人口。。 “你在教我。东篱门、松影台、梅銮殿、兰陵阁、竹域楼,他们内部的运作方式?我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你的目的不只是拉我下水,还要让我替你复仇!” “不,或者说是替“花朝”复仇!” “啪!”裴青阳松开钳住沧沧肩膀的双手,为她精彩绝伦的推理热烈的鼓掌。 “兰沧沧,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裴青阳抬手触碰沧沧鬓边的碎发,把它们温柔的别在耳后。 “我的想法你能一秒猜出,你的计划我能一点就破。我们,才是最配的。真是遗憾。。。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最后几个字,裴青阳几乎喃喃自语。只是看向沧沧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愧疚。她不应该把太阳拉入黑暗,可是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为什么你不自己来呢?”这是沧沧最疑惑的地方,纵使有血海深仇,亲自报仇才更有成就感。 裴青阳眸底突然暗淡一片死寂,随后抬眼看向沧沧。 “我快要死了。” 一句话,让满室瞬间寂静。 “什么意思?” 沧沧觉得裴青阳可能真的有问题,她每天活蹦乱跳哪里像死的样子。骗人也不带这么骗的。 裴青阳笑容苦涩,想了想还是决定摊牌。 “我自小就被暗算,饮食中下了不明物。随着年岁渐长不过是外强中干油尽灯枯。” “裴爷” “他知道,可是查不出任何人。近期的体检报告都是真的,所以父亲才那么愤怒因为医生给我宣判了,还有三个月。” 她语气平稳,沧沧丝毫听不出裴青阳接受自己被下药还有一个月生命事实的愤怒。 “怎么可能?裴爷明明对你的饮食起居把控严格。” 沧沧摇头不能相信,眼底一片慌乱。 “沧沧,竹域楼并不是密不透风。只要有机会,谁都可以完成一次“壮举”!” 裴青阳平淡的说着事实,也平静的接受即将奔赴死神怀抱的命运。 两人相顾无言,裴青阳的痛,沧沧也只能体会十分之一。就像蓝沧海,平静的接受死亡的来临,不哭不闹希望所有对她好的人平安顺遂! 可是,离开的人不管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都是疼啊! 时间一晃到了裴青阳临产的日子,裴抒怀直接在裴宅提前布置好了一间手术室,请了城西区最好的妇产科团队随时待命。等到裴青阳羊水破了便立即进入待产室。 “沧沧,跟我进去。我害怕!” 裴青阳一边忍着痛一边祈求沧沧能和她一起进入生产室,握着沧沧的手不自觉用力。 等到裴爷点头后,沧沧穿上无菌服跟着进去。外面围满了竹域楼的人,裴爷焦急的张望,整个裴宅气氛肃穆。 “啊!!” 阵痛一波波袭来,裴青阳再强大也不过是个18\/9岁的女孩儿。本身还是个孩子却要再生个孩子,强烈的疼痛让她更加用力抓紧沧沧的胳膊和手。 全身汗渍浸透,沧沧只能不停的用毛巾擦去裴青阳额头的密汗。 “青阳,加油!宝宝快要出来了,再努力一下。” 沧沧尽量让自己的话不显慌乱,在这种时候她不想给裴青阳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哇!!” 从进产房开始坚持了近3个小时,终于在耗尽裴青阳最后一丝力气后,瘦小的孩子顺利降生。 轻壮有力的哭喊不停的宣告他的存在,沧沧的手臂上已满是伤痕。 “青阳,是个小男生呢!” 沧沧看了一眼又赶紧凑到裴青阳耳边喜悦的说着。 “是吗?真好啊。” 裴青阳似乎累极了,唇色苍白声音虚弱。 “医师,产妇大出血了!!” 沧沧还没松口气,只听得耳边一声炸裂的尖叫,如同闷雷响彻耳膜。她呆呆的看向裴青阳的下身,只见殷红的血液汩汩的冒出。 沧沧呆愣愣被医生推到一边,各种设备、药剂齐上阵,沧沧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紧紧箍住,此刻哪怕深吸一口气都能疼的撕心裂肺。 过了很久之后,沧沧被身旁的医护人员“叫醒”。 “兰小姐,大小姐在叫你!” 沧沧回神看向裴青阳,踉跄着步子过去。 “沧沧,抱歉!吓到你了。” 裴青阳声音依旧虚弱,只是她的脸色出奇的白,对上那双黝黑的眸子,更显凄厉。 沧沧握住裴青阳有些冰凉的手,不停的给她搓着,试图温暖它。 “沧沧,我最后再给你讲个故事。” 裴青阳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他是在我14岁的时候来到我身边的。沈浮白是我爸从孤儿院领回来的,他是沈浮白在孤儿院里的朋友。听说是退役后无事可做来投奔沈浮白,我爸看他身手不错就派来当我的保镖。” “你不知道,他可老实了。我一逗他他就脸红,却偏偏恪守大小姐和保镖的规矩。我周边好多朋友都谈恋爱了,她们为了爱情或伤心或高兴或争吵或难过,我虽然不屑这种情感,可是看到她们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我也好奇。” “我是大小姐,谁敢和我谈恋爱我爸会杀他全家。我就灵机一动,找他谈不就好了吗?然后我要求他像对待恋人一样对待我,那个傻子说他不会。我可生气了,不会谈恋爱难道不知道学吗?” “我就逼着他看恋爱技巧的书,让他给我买早饭、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了,我嫌他木讷和他争吵他也不反抗,就知道默默的蹲在角落里猛抽烟。” “他那样的男人,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看着老实实则很温柔,我让他给我买冰饮他捧了热的回来,说我生理期快到了不能吃凉的。我把别人给我的情书扔垃圾桶本意是想告诉他我只喜欢他,结果那个傻子半夜翻垃圾桶把情书找出来再熨平,告诉我说不可以如此对待别人真挚热烈的心意。” 裴青阳的呼吸逐渐开始紊乱,可是看向上方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沧沧,如果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好了。在我们最浓情蜜意我刚知道怀孕的时候,爸爸把所有的调查报告摆到了我的面前,原来他是刘爷派来的,专门为了接近我。我不信,逼问他是不是被迫的,只要他说是,我就能从我爸手里保下他。哪怕他骗我都行。” “可惜啊,他承认的干脆利落。”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爸爸说他走了,销声匿迹。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是被处理了。” 说到这里,裴青阳的眼角滑下大滴的泪珠。 “沧沧,我可以拜托你一下吗?” 沧沧耳朵凑近裴青阳的嘴唇,说了一句“你说” “我刚出生的孩子可以认你做妈妈吗?” 裴青阳的气息快要断了,可依旧在紧张的看向沧沧,眼里满是期待。好似在说:看在我待你很好的份上,你救救我的孩子。 “好。”对上这样的目光,沧沧目光一滞轻轻点头,承诺下来。 裴青阳艰难的笑着,目光又看向上方。 “沧沧,我不怨恨我爸,我知道他已经很努力在保护我了。” “我的名字叫裴青阳,出生在惊蛰那天,万物复苏。他的名字叫冬玄英,出生在霜降,万物沉寂。” “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 “我爱他,爱了四个轮回。只希望下辈子,别再见了。” 等到最后一丝气息在耳边消逝,等到四周沉寂下来的安静让人无所适从,等到沧沧握在手心里的暖意逐渐消散,等到前来的医护人员给躺在床上的女孩盖上体面。 等到怀里被放上沉在心尖上的重量,沧沧茫然的眼睛一低头就看到了安静睡着的婴孩,他什么都不知道,口里含着大拇指正睡的香甜。 身后是裴爷绝望压抑的哭嚎,撕心裂肺震耳欲聋。沧沧怀里抱着的宝贝充耳不闻酣然入梦。 在这一天,沧沧的心又空了一块,她失去了和她心有灵犀的知己,哪怕她们相互对立却又殊途同归。 第50章 我想见他 裴青阳的葬礼举办的低调,裴爷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给她盖了一个豪华的墓地,一夕之间那个身姿挺拔如古竹的中年人,两鬓悄然染上了灰白,对着女儿的墓地脊背微微弯曲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空中雨幕丝丝入坠,打湿了在场低头哀悼的所有人的头发,湿冷侵袭远不如内心失去的痛楚那般强烈。 葬礼结束,那个在沧沧生命中如昙花一现的女子永远的住在了这里,墓碑上的照片青春焕发,噙着的一抹笑容嚣张又跋扈。 等到裴爷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沈浮白带着属下退离现场。墓碑前仅剩了沧沧和裴抒怀。 “沧沧,青阳临走时有说什么吗?” 裴抒怀从衣服里掏出一条手绢,细致的擦拭墓碑上沾染雨滴的遗照,唯恐湿冷让裴青阳觉得不舒服。 “她说:她不怨恨您,您已经在很努力的保护她了。” 沧沧不紧不慢的说道,她的眼神淡淡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至于裴青阳的恋人,她不准备告诉裴爷。人已死,多说无益。 只这一句话,裴爷一向锐利的目光倏地软化下来,他用手绢紧紧捂着嘴唇,眼底的哀伤又重新复发。低声的抽泣让沧沧自觉转身,她的目光投到天边,灰蒙蒙的苍穹一如人的内心。光明被遮蔽,阴郁执掌天下。 “我知道青阳把她的孩子托付给了你,以后你就带着那孩子!” 临上车前,裴爷突兀的一句让沧沧愣了一下。等到竹域楼的车都跑远了,沧沧眼底的湖面掀起疑惑的风波,心底不安的因素在蠢蠢欲动。 果然,凌晨沈浮白的电话就打来了,沧沧急忙穿好衣服到了裴宅。此刻应该一片寂静的院内隐约传来痛呼声。 一向沉稳的老管家在看到沧沧来了后也加快了步伐把她带去书房。进入书房,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道充斥鼻腔。 里间的门扉半掩,沈浮白倚在门口。白皙如冷玉的肌肤此刻青一块紫一块,下巴、眉梢、额头皆是伤痕。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却一眼就能看出左臂肩膀处湿哒哒的一块。 “去。老爷中了枪,想和你谈谈。” 仿佛感受不到痛意,沈浮白语气平稳和往常一样,只是左臂伸出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进到里间,血腥气更是浓郁,不适的感觉直冲大脑,让沧沧一秒回到罗敏盈和裴青阳死亡的那个瞬间。 “你来啦!” 裴抒怀语气虚弱半坐在床上,肩胛处包裹着雪白的绷带隐约有血迹渗漏。目光依旧锐利,就是脸色惨白。 “裴爷!”沧沧恭敬行礼。 “坐。” 老管家顺势给沧沧搬来一个凳子,等到沧沧坐好后才退出去。 裴抒怀眼睛半阖着,看起来像眯眼逐渐陷入沉睡的狮子。沧沧不敢动,哪怕狮子沉睡了想捕食仍然可以瞬间进入战斗。 “花朝的信物在你手里!” 裴抒怀的话让沧沧心里一紧,不敢答是,也不敢答不是。 眼见沧沧选择沉默,裴抒怀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最后一抹倔强。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其他意图。既然在你手里你就拿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裴抒怀的嘱托和裴青阳的一模一样。沧沧依旧沉默着,只用一双大大的猫眼直直看着他,丝毫不避讳。 “哈哈哈!” 裴抒怀忽然大笑,不断颤动的身体导致伤口渗血速度加快,不得已医生又进来一次重新包扎。 对上老管家幽怨的眼神,沧沧选择无视。他家老爷自己笑的,和自己没关系。 “兰沧沧,你真的像极了我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女生。” “裴爷,我不做别人替身,我是独一无二的。” 沧沧左手拿苹果,右手拿刀一点点削皮。没办法,老管家不让她再盯着裴抒怀了。为了避免视线交错,她只能靠削苹果皮来阻隔和裴爷的对视。 沧沧的回复让裴抒怀又想笑了。 “兰沧沧,我要死了。” 同样的话沧沧之前刚从裴青阳嘴里听过,如今再听只觉得恍若隔世。 “裴爷,你不会死的。沈浮白、老管家、竹域楼所有的人都不会让你死的。” 沧沧不动声色,不想听遗言。 “兰沧沧,从青阳母亲离去后我就有郁结于心的心病,这么多年只靠着青阳残喘苟活。如今青阳也去了,我活着的意义就不大了。” 裴抒怀咳嗽了一下作为停顿。 “青阳还留下一子,便是看在外孙的份上您也要努力的活着。” 沧沧讨厌说死亡这个话题。生离的痛苦暂且还可以忍受,因为未来有缘还会遇到。死别是真的悲恸,因为再也不见。 “青阳把孩子托付给了你而不是我,就足以说明她的态度。” 裴抒怀好像丝毫不会因为女儿不信任他就动怒,说起这件事反而异常平静。 “青阳的母亲是花朝的大小姐,一张明媚的脸风华绝代。我见她第一面就喜欢上了。后来老帮主临终托孤,我父亲作为元老自然担负起教导青阳舅舅的职责。我和她母亲的交集也就多了起来。” “后来就像青阳说的,主弱臣强,龌龊也就衍生了。我父亲也掺和在内,我无言面对青阳的母亲于是逐渐疏远她去了国外。” “等到事态平稳,我接到了青阳舅舅自裁的消息。从国外匆匆回来我到处找青阳母亲的下落,我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遂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当时斩钉截铁说是。” “那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没多久青阳母亲就被竹域楼的人带了回来,可是已不复当初的明媚。后来我从我父亲口中得知,青阳的母亲在被追杀的过程中爱上了救他一命的平凡男人,那男人对他很好他们就要结婚了,结果被我父亲的人找到,青阳母亲被带回裴宅,那个男人我父亲命人偷偷处理掉了。” “我跪在青阳母亲的面前祈求她的原谅,她却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从那刻开始,我就知道我此生再也无法赎罪了。后来她被诊断出怀孕,我谎称这个孩子是我的,借此压下所有的议论。再然后就是我父亲犯病离开,我接掌了竹域楼成为新的裴爷。” “她是靶子,只要露面就会成为其他城区黑帮的目标,我为了保护她把她锁在方寸之间不让她出门,她似乎也知道为什么,于是后半辈子都待在后院,偶尔抬头看看天空闪过一丝怀念。” “后来她在青阳小时候抑郁而终,至死都没说见我一面。她心里是怨的我知道,我心里何尝不是堵着一口气,希望她能留一句话给我,可是她没有。” 裴抒怀说到此处眼角开始泛红,泪眼婆娑。 “青阳的毒我知道是谁下的,我这个人还是懦弱,不敢孤注一掷替我的女儿报仇,唯恐父亲辛苦创建的竹域楼一朝覆灭。如今青阳没了,我活着的希望没有了突然就敢义无反顾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身上被打了几个窟窿眼,可我也没让对方好受。我折断了他的双腿,让他这辈子都得靠轮椅过活。” “兰沧沧,我快死了。青阳把孩子托付给了你我也放心,我把竹域楼给了沈浮白,有事你可以找他帮你。” “就说这么多,出去!” 裴抒怀累极了,唇瓣微微颤动脸色苍白如纸。沧沧听了一脑子的信息,现在像爆炸了一样。 “兰沧沧!” 手刚放在门把上,身后传来裴抒怀的声音。沧沧扭头看过去 “五大帮派中,你要小心城东的刘云谏,他心眼最多。当年陷害少主的计谋就是他出的。第二、你要小心城南的葛逐玹,他没脑子但是脾气火爆,被刘云谏一激就会蛮干。第三、不要轻易和城北的傅风灼对上,那只老狐狸会让你骨头渣滓都不剩。最后、城中区的桑南悬,能躲就躲。” 裴抒怀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把规劝都给到沧沧,他大口喘着气捂着伤口处,身旁监测的机器下一秒开始声嘶力竭的响。 等在门外的医生、老管家、沈浮白破门而入。除颤仪启动,紧张的救助犹如裴青阳离开时一样。 沧沧背靠在墙上等着里面声音逐渐安静,然后她听到了沈浮白低沉悲痛的声音。 “裴爷走了!” 尘埃落定,沧沧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艰难直起身体慢慢朝外走去,这一刻,她身姿单薄,背影孤独。 半年后,午夜的盘旋山口,竹域楼的人密密麻麻的围着。最前面的c位站着一位桀骜不驯的男子,面如冠玉却有着一双子夜寒星般的眼眸,里面茶褐色的眼眸满是桀骜不驯。唇角挂笑看起来放荡不羁痞坏痞坏的。 他额前碎发被午夜的风吹动,眼眸看着眼前神色浅淡的女生随后暗沉下去。 “兰沧沧,我还是那句话。咱俩一会儿一人骑一辆机车以最快速度上盘旋道,先停下的人输。你要是赢了,我贺易楚没二话,以后你说啥是啥。” “好。” 对于贺易楚的挑衅,沧沧神色镇定。不因为对方的话起任何心境上的波澜,只是在看向悠长深邃的盘山道时眼底阴暗。 机车已经准备好,贺易楚接过头盔熟练的戴上,然后跨坐在摩托上等着沧沧做准备。 沧沧拒绝了身边人递来的防护设备,只身一人迎风上车。山间吹来的寒风擦着两人的脸颊呼啸而过,比赛一触即发。 “贺爷,加油!!” 听到对面手下铿锵的加油声,沧沧这边也不甘示弱 “兰爷,加油!!” 两边属下眼神交错恨不得立马开打,裁判此时站出来,双手各执一旗站在路中央。 “预备!!!”各色灯光齐刷刷亮起。 “开始!!!” 话音落下,两道机车如离弦的箭,顷刻间就消失在山口。轰鸣声响彻在盘山道,两辆车紧追不舍咬的难舍难分。 此处盘山道的尽头是悬崖,贺易楚向来喜欢这种刺激的游戏,所以约兰沧沧在此比试。 半年前裴爷去世,沈浮白上位。竹域楼元老们纷纷明里暗里打压沈浮白,却屡屡被身边这个诡异的女生兰沧沧打乱计划。他俩里应外合收复了竹域楼将近80的势力,唯独这20在自己这里苦苦支撑。今晚,便是权力之争。要么贺易楚归顺竹域楼新主,要么他用命做赌注给兄弟们搏条出路。 盘山道灯光昏暗,路灯有的亮有的不亮,黑暗中的危险更多。眼见一束光打在兰沧沧精致的侧脸上,她眸底晦暗不明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黑暗反而成为她的主场。 贺易楚按捺住有些浮动的心绪,眼眸紧盯前方的每一寸道路。眼看两人即将进入最后冲刺的阶段,短短的500米之后是整个星辰的天下。 贺易楚打算距离悬崖最后5米的时候停下,他知道那个悬崖下面是空的,5米以内是禁区。 “嗡嗡!” 身边摩托车加速的声音一跃而起,贺易楚眼睁睁看着最后50米兰沧沧还在加速往前冲,单薄的身躯几乎和寒风融为一体。 “你疯了吗?” 眼看兰沧沧要冲进5米禁区范围内,贺易楚大喊着。随后紧急刹车的声音响彻在顶峰。 贺易楚输了,他刹在5米的位置,而兰沧沧在距离悬崖2米的地方单脚撑地,此时月光透过乌云倾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肌肤发着盈盈微光,波澜未惊的眼睛依旧淡淡的,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产生任何的恐惧。 她就站在那里如同天上的仙瑶,好像随时会乘风而去。 贺易楚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输了。输给了一个疯子,一个比他更狠更不在乎性命的女人。 兰沧沧扔下机车闲庭信步走来,到贺易楚的身边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记住你刚才的话。” 话音落下,有车从山下追逐而来。沈浮白心急如焚跳下驾驶位,等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又看到悬崖边上茕茕孑立的摩托车,眼底的震惊一览无余。 他马上脱下外套罩在沧沧的身上,顶峰寒意更浓他怕沧沧出事。 “兰沧沧,你牛!往后我贺易楚只听你的话,你让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真是服死你了。” 贺易楚踉跄着站起身体大方承认自己输的一败涂地,这样敢作敢当的男人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恨恨的下山而去。只留给身后的沈浮白和沧沧一屁股尾气。 “刚和梅銮殿打一架,身上伤还没好就敢和他来比赛。你不要命了!!” 沈浮白突然发难,平常清澈的声音此刻夹着寒意来势汹汹。 裴爷去世,竹域楼内忧外患。内部人心浮动争权夺利,外面城东刘爷给找的麻烦也不少。他夹在中间焦头烂额被人暗算时,兰沧沧突然出现力挽狂澜。不仅快速收复竹域楼零散的势力,对外更是给其他几个城区来了有力的一击,让他们放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安分守己。 可以说,如果没有兰沧沧,竹域楼说不定就瓦解了。 如今刚和城东交完火,兰沧沧就只身对上了贺易楚。那个混不吝的,早晚得好好揍他一顿。 山间寒风哀嚎,沈浮白的外套带来的温暖着实有限。沧沧面对下山路突然转身把头靠在了沈浮白心脏的位置。 “沧沧?”沈浮白小声询问。 良久后只听到胸腔处传来闷闷的声音。 “沈浮白,刚才比赛的时候我只想着赢,想着赶紧结束这该死的混乱的局面。可是站在悬崖边缘时,我突然感到害怕了。” “沈浮白,我想他了。我想见他” 那句想见他听在沈浮白耳朵里又委屈又难过。沈浮白知道沧沧心底住着一个极爱极爱的人,他们搭档这半年来即使再难,他也没在沧沧口中听过那个男人的只言片语。 他以为沧沧心底的爱人已是过去式,如今脆弱显现才知道,哪里是不爱了,分明依然爱的沉重不能轻易触碰。 “想见他就去见,何苦这样为难自己。竹域楼目前内忧外患解除了,剩下的就是整顿,我完全可以处理好。” 一下一下抚着沧沧的脊背,沈浮白难得不用挑衅的口吻和沧沧沟通。此刻的他亦兄亦友,给着沧沧最不留遗憾的建议。 第51章 再见你 巴斯大学坐落在巴斯之外的美丽乡村,距离巴斯市只有2公里。沧沧一路走来看到的是一个田园风光包围的古典优雅小城。 爱文河缓缓从市中心穿过,小城在河的两岸傍依缓缓的山坡而建,一层一层错落有致。山顶上则是着名的巴斯大学。 出租车把沧沧放在大学门口随后缓慢驱车离开,像极了这座小城优雅闲适的慢节奏生活。 沧沧背起书包,直筒牛仔裤把她修长的腿包裹的纤细笔直。白衬衫在裤子里压了一半,腰若约素盈盈一握。 她带着米色的长舌帽,披在背部曲卷的黑色长发如绸缎般闪现迷人光泽,黑色口罩遮住了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唇瓣。只留一双猫眼灿若暖阳,可惜只要帽子一压,那双猫眼立即被遮蔽,再不能窥见真容。 心理系属于人文和社会科学学院,沧沧问了一个路过的学生才知道下午上课的具体地点。 这节是公共课,学术型研究的大学每个学生都无比珍惜自己在校的每一分钟,沧沧找到教室时已经开课了。最后一排靠门位置的学生抬眼间看到门外站着一位身材纤细的亚洲女性,友好一笑然后打开了后门。 恰好这时对面大敞的窗户有风吹来,沧沧的发丝随风拂动。小声说了抱歉后沧沧赶紧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尽量不引起其他学生和老师的注视。 这堂课是外教老师的课程,沧沧英语的顶峰就是高考的时候,所以关于知识点她是听的一知半解。整个大教室将近200个学生,任凭沧沧有再好的视力也不能一眼就看到想见的人。 恰好坐的位置挨着窗户,和风习习。沧沧凌晨赶得飞机,下了飞机又坐的火车晃晃悠悠来到这里。此时困意涌上心头,上下眼皮恨不得粘在一起,察觉到老师离得最远同学们正在奋笔疾书,沧沧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下机后购买的杂志读物立在桌前,然后打了个哈欠冲向风的方向睡了过去。 三月惠风和畅,沧沧没看到和她同列的中间位置上,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男生此刻正转动视线四处查探,平时冷冰冰的狐狸眼此刻带着焦急不停的张望着。过了许久,他的眼底又黯淡了下去。握着笔的指节苍白可见。 沧沧被好心推醒的时候已然下课,刚才还座无虚席的教室此刻空旷一片,沧沧摇摇头示意自己回神。然后道了一声谢后慢悠悠走出教室。 沧沧有些沮丧,大学这么大她根本找不到谢芝齐好不好?都怪自己刚刚睡着了,要是趁着下课好歹还能分辨一二呢? 如今校园寂寥,要想在200英亩的校园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对于自己蠢蠢的举动,沧沧忍不住伸手握拳敲敲自己的小脑袋。 抬起手臂的动作拉扯了背后淤青的伤势,沧沧“嘶”了一声慢慢活动肩胛骨,力图让淤血加快速度被吸收。 身后有迫人的视线来回逡巡,沧沧第一时间感知到随后迅速转身看向视线来源。可惜,空荡荡的长廊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轻轻皱眉后又微微撇嘴,还以为是谢芝齐呢? 失落感油然而生,沧沧索性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半阖着眼被细碎的阳光安抚。 又一次下课铃声响起,沧沧紧盯教学楼的出口,出来的学生很多,沧沧一眼不错的盯着每个路过的黑头发期待能看到谢芝齐,本来没想那么快可以相遇,或许老天爷偶尔散发的善意,沧沧从最后出来的那波人里看到了久久思念、爱而不得的身影。 两年未见,谢芝齐又长高了。他穿着白衬衫形单影只从教学楼出来,眉眼比之前温柔了许多,就是眼底泛着冷意让人不敢靠近。白皙的皮肤被阳光照耀简直像透明一般,唇瓣翘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步伐慢慢的走着,沧沧也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谢芝齐下课后从大门出去踏上一条小路,步履缓慢朝山下走去。此时正值3月再加上当地温带海洋性气候,一路上花朵层出不穷的绽放,视觉上的震撼让沧沧难得回归到少年时期。 于是,看看这朵花,闻闻那朵花。反正只要谢芝齐不跟丢,她可以任意放飞自我。 半个小时的路程结束,路的尽头一出来就是巴斯小镇中心区。行人游客来来往往,于千万人之中,沧沧的眼里只有那抹白色。谢芝齐鸦羽般的头发在一众棕色、褐色、金色的发丝中极为显眼,所以找起他来毫不费力。 沧沧跟着谢芝齐来到一个酒,眼看谢芝齐熟练的推门而入,沧沧踌躇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酒内昏暗一片,此刻夜生活刚刚开始,不时有打碟声音传来像是测试音色。 沧沧来回张望,在台处看到了和酒保交谈的谢芝齐。随后她找了一个不近不远的沙发坐下,在阴影处看着她喜爱的男生。 人流越来越大,沧沧看到谢芝齐从酒保那里要了一杯又一杯各式各样的酒。随后眉头皱起,暗想谢芝齐是什么时候染上的酒瘾。 眼见他喝的醉醺醺的趴在台上一动不动,此刻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白人,他伸手推了推谢芝齐,察觉没有任何反应后抬头和酒保笑了笑,沧沧只觉得那笑容里带着算计和奸计得逞的坏笑。 于是在再一次那个白人试图伸手揽起谢芝齐瘫软的身体时,沧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who are you!” 对方的兴致被打扰,张口火气直冲。 “he is y hband!” 沧沧神色依旧浅淡,只是握着对方的手腕力度不断加重。 “you’re a jerk!” 对方吃痛撒开手,眼看敌不过今晚计划落空,只能骂咧咧的转身离开了。 沧沧视线看向酒保,他心虚的低头不敢直视唯恐惹到这个不好惹的女人。 看着失去意识的谢芝齐,沧沧长叹一声后,只能架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颈上,右手揽起他的腰身一步步走出酒。 外面满目星辰轮转,街上人流逐渐稀少。空中开始下起小雨,眼瞅着谢芝齐的发丝被打湿,沧沧无奈只好就近找了一个宾馆走进去。 在前台工作人员暧昧的视线里,沧沧拿着房卡终于艰难的找到了房间。很好,一间大床房,谢芝齐平被沧沧扔在床上不省人事。 衬衫潮湿让人不适,谢芝齐哼唧唧的摸向领口的位置开始解开束缚他呼吸的衣扣。许是酒喝的太多,扣子扯了半天也就解开一个。 沧沧忍不住右手扶额,跨坐在他的腰上止住他不断扭动的身体,然后伸手给他一颗颗的解开,露出了里面背心。眼看他伸手拉扯背心的动作,又利落的给他把上半身脱个精光。 不得不说,赤着上半身的谢芝齐仰面躺在床上,灯光照射着他的肌肤,竟散发着盈莹白玉般的光泽惹人遐想。 沧沧欣赏结束又看向自己泛着潮意的外衣,随即脱下来搭在衣架上晾着。全身黏腻不舒服沧沧进了浴室测试水温,还好有热水可以洗澡,没有备用衣服,沧沧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 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睁眼盯着她的谢芝齐。没有焦点的眼神看起来异常恐怖,沧沧小步向前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没有半点反应。沧沧这才放下心来。 醉酒后的谢芝齐安静的不行,偶尔眼眸微动也是没有焦点的着落。像是梦游一般他站起身来踉跄着走进浴室,在里面来回转悠。 沧沧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而后灵光一闪,羞红着脸颊走过去给他松了腰带。不多时,浴室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就是水阀打开的动静。 沧沧站在窗边看向外面细雨如丝飘飘洒洒,想着这两年来惊心动魄的经历一时间感慨涌上心头。思绪还没回神,腰肢被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随后谢芝齐的下巴搁在了沧沧的肩窝处。 他把头埋进沧沧的肩窝用力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你来找我了是不是?” 低喃在耳边响起,沧沧身形一顿。谢芝齐这是洗个澡清醒了? “两年了,你终于愿意来梦中与我相见了,兰沧沧。” 而后的一句话让沧沧忐忑的心慢慢回落。还好,谢芝齐以为这是一场梦。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想听你说你想我。” 身后的男人撒娇着,软下来的嗓音让沧沧近两年冷硬的心肠也逐渐冰消雪融。 沧沧没说话,只是伸出左手温柔的拍了拍谢芝齐埋在她颈间的头发。紊乱的鼻息在颈间喷洒,随后谢芝齐细碎的吻从沧沧的脖颈开始攻击。 沧沧一边躲着他的细吻,一边试图拉开谢芝齐禁锢她腰肢的双臂。哪里想到她越挣扎,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越阴郁。 “你到底爱着的是谁?!!” 把沧沧甩到床上,谢芝齐欺身上前愤怒的质问。如同惊雷般的怒吼让沧沧瞬间怔愣。 他低着头颅,沧沧只能看到他的发顶。睫羽遮蔽了眸底的思绪,谢芝齐用双臂困住沧沧逃跑的路线。 “每天都在做被你抛弃的噩梦,眼睁睁你被另外一个身影揽着离开。我那么叫你你都不带回头看我一眼。” “兰沧沧,我快要痛苦死了你知道吗?” 哭腔中带着无尽的苦涩,沧沧反抗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她长叹一声,伸手揽过谢芝齐脖颈两道身影叠加在一起。她指尖温热,指腹细腻,划过他微凉的后背带去一丝丝暖意,一下又一下。 屋外细雨如织,屋内正上演着暧昧而急促,凌乱且酥麻的游戏。沧沧的浴袍被扯开,谢芝齐温凉的指尖一一划过让他疯狂的前胸和腰肢。胸腔逐渐升腾起的炽热情意在此刻的相互交缠中得以灿烈的释放。 唇齿相交,滚烫的肌肤相互贴近,止不住的喘息一如霏霏不绝的湿雨,在寂静的空间中一解内心横冲直撞的燥意。 等到阵雨初歇,沧沧沉沉的睡去。搁置在不远处桌上的手机在幽黑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声响,屏幕亮起,只见上面写着: 沧沧,你什么时候回来,佑佑找不到妈妈一直哭闹。 黑暗中一只手伸过去,然后迅速掐灭了光亮。 新一轮的交缠再次上演,只是这回多了些粗暴和失控。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谢芝齐的睫羽上,眼眸轻睁,头痛欲裂随之而来。谢芝齐伸出右手捏捏鼻梁,试图让自己的理智回归。 等到眼睛彻底适应了天光大亮,环视四周觉得无比陌生。自己胸前被一只赤裸的臂膀横放着,谢芝齐迅速扭头,看到了侧卧正冲向自己笑着的郭品妍。 她用被子捂着胸口的位置,看到谢芝齐醒来璀璨一笑。 “你醒了?” 谢芝齐的狐狸眼陡然暗沉下去,带着无边冰封的冷意于无声中狠狠刺向郭品妍。 对上谢芝齐冷厉的目光,郭品妍不怒反笑。她稍微往谢芝齐的方向挪动了一下,随后把长发撩到背后,带着风情万种的媚意。 “谢芝齐,我们上床了。你得对我负责。” 笑容明明是明媚的,却无端多了几分算计和得逞后的得意洋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宾馆,郭品妍执意要拉谢芝齐手却被他狠狠甩开。郭品妍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眼眸含泪,随后用手指一擦又笑意盈盈的跟上去。 她已经等了两年,不在乎等更多的时间。不管是谢芝齐还是高卓,不管是从兰沧沧手里夺走爱情还是从高明君手里夺走父亲。 她都会一如既往耐心蛰伏,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没有她们与生俱来的优势和偏爱,不被爱的孩子只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然后再徐徐图之趁虚而入。这就是她的处世之道。 谢芝齐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只要有上床这个事实和自己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就足以让兰沧沧远离他。 高卓把她当学生又怎么样,他的女儿高明君违背他的意愿独立创业一直不联系,她的关怀和嘘寒问暖如春风细雨洒进老师干裂的心土里。现在高卓凡是有好事都会先先想着自己,这就是成功。 只要图谋好,不管爱情、事业、亲情,她都可以一手掌握。 第52章 报应 凌晨的城南区郊外废弃工厂,层层叠叠的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驻守。今晚这里即将进行一项重要的谈判,众人严守以待不敢松懈丝毫。 厂房不大仅容纳500人的样子,只是最里面隔间里还有几个被绳索紧紧绑住的5\/6岁孩童,孩子们瑟缩在一起,连抽泣都是无声的,唯恐被暴怒的男人们拉出去泄愤。 5岁的兰苍旻镇定自若,精致小脸看不出丝毫慌乱。他身侧的小男孩衣着华贵紧紧挨着他,恐惧的把头钻进他的怀里想要获取安全感。 许是那双狐狸眼惹人无端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看守他们的黑衣领头人眉头一皱大步上前对上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眸。 蒲扇般的大掌高高的扬起想要把碍眼的平静打碎,这时角落中坐在阴影处的孩童突然转头,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配上古井无波的猫眼,额间的朱砂痣殷红如血,他坐在角落中只看人一眼就陡然让人后背一凉。 意识到威严被挑衅黑衣人怒火中烧,他大步走向角落,拽起那个孩子把他粗暴拎到中央随后狠狠摔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来自成年人的拳打脚踢,一拳拳一脚脚踢在打在那个仅有5岁的孩子的身上。 “你放开他!你放开他!” 眼看那个孩子口中开始呕吐鲜血,大大的猫眼半闭不闭,气息微弱。兰苍旻的情绪突然崩溃,眼泪顺着眼角疯狂滴下来。双手被绳索束缚在身后,他只能努力站起幼小的身体冲向那个施暴者。 下一秒兰苍旻的身体被其他人黑衣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施暴者踹完最后一脚得意洋洋、扬长而去。 而那个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孩子已经闭上了那双猫眼。兰苍旻匍匐着慢慢靠近他,无法用手触碰就用头顶蹭蹭他的小脸,可是他没有半点反应。 “你醒醒啊!妈妈会来救我们的。” “你不要睡好不好?” 兰苍旻把头抵到他的额间轻声呼唤着,可是除了近乎微弱的呼吸,他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外面激烈的打斗声传来,里面的孩子们更是瑟缩成一团。刚才把头埋进兰苍旻怀里的小男孩缓缓抬起脸,眼底一片危险。视线看向痛哭的兰苍旻身上时又倏地变成无辜,他吐了吐红色的小舌头无声舔了舔后槽牙。 门被大力的拉开,一身血迹的兰沧沧出现在门口,她逆光站着眼神慌乱。沈浮白大步踏进来,示意竹域楼的属下把孩子们抱出去。 沈浮白颤着手指放在兰苍旻的鼻息处,确认呼吸平缓只是哭到昏厥后,兰苍旻被沈浮白抱起带走。 沧沧一步步慢慢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孩子身边,只看了一眼就跪了下去。她颤着双臂抱起他幼小的身躯,手不敢触碰他鼻腔和唇口中不断溢出的血液。 许是感觉到被温柔的熟悉的气息包裹,怀里的孩子慢慢睁开眼睛,和沧沧如出一辙的猫眼艰难的眨了一下,伸出的小手想碰触沧沧的侧脸,却在即将触摸到的时候落了下去。 他的身体开始碎裂成光,先是手脚再是身体,最后是他的唇口、鼻翼、猫眼、额间的朱砂痣。细碎的光芒一点点消散在沧沧的怀里。 沧沧跪了良久,眼底最后一丝平静消失殆尽黑暗慢慢浸染。 “沧沧!你要干什么?” 这样阴郁,周身充斥寒冰的沧沧连沈浮白看了都心惊胆战,他拦住沧沧靠近葛逐玹的步伐,想要问个清楚。 “沈浮白,今天所有兰陵阁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沧沧推开沈浮白的身体。如同死神一般挥起屠刀,开始收割这些身负罪恶的生命。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入眠。凄惨的嚎叫从废弃的厂房传出,连绵不绝,纵贯了一整夜。 城南区兰陵阁一夜之间覆灭的消息传来。城东区梅銮殿内,刘云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唇角扬起奸计得逞的老谋深算的笑。 城北区松影台,傅风灼看着站在不远处把小孙子送回来的竹域楼的人,眼底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 “竹域楼的恩情,我傅某记下了。但凡有用到松影台的地方,还请不吝开口。” 竹域楼的属下有素离开,管家上前把兰陵阁覆灭的消息说了出来。 “葛逐玹如何了?” “听说被人捏碎了脊背骨,除了呼吸和眼珠能动,已然废了。” 如此狠戾的手法让傅风灼都一怔。 城南区的消息第一时间被东篱门获取,管家脚步急而不乱把消息递给桑南悬。 “葛爷废了,现场所有动手的人要么断腿、要么瘫痪,虽然性命无忧但是以后的日子一定是全毁了。” “竹域楼的人撤退不久,城西区的警方就到了。他们带走了所有人,据说掌握了兰陵阁所有的罪证。这次葛爷的蛮干正好赶上了市政目前扫黑的行动,枪口对枪口,这个时间节点碰的巧妙。” 管家虽没明说,可是暗喻一样没落。 “爷,我们要不要接收葛爷留下的地盘?” 主人没回话,管家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书房里的老者一身黑色唐装,慈眉善目耐心的给窗前的古黄牡丹喷洒净水,对于管家的询问看似置若罔闻,随后抬眸看向漫天星辰。 “帝星变杀将,这天儿要变喽!” 随后又狐疑的看了一眼。 “有趣,新的帝星竟然出现了。” 虽然帝星小,发出的光芒有限。可在一众星辰中竟能璀璨生辉不被压制,可见将来前途无量。 “不接收,东篱门目前是黑转白的关键阶段,不要再沾惹往日的泥沼。” 得到主人吩咐的管家慢慢退了出去。桑南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当诱惑翻倍,财权两握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不知道这回她会如何选择。 沧沧再一次趁着夜色踏上原始森林景区曲折蜿蜒的道路,一步一步如同登上高位的王者,两侧的虫鸣声都隐匿消失,森林里除了风吹树叶的飒响什么都听不到。 露台一如7年前那般广阔,只是如今7月的空中散发着盈盈绿意。它们从林间飞来像是穿越了悠悠时空,沧沧抬起手指,有一点萤火虫降落在指尖,它的腹部散发着一点光芒就像绿色的希望。 “当啷!” 手机讯息响起沧沧摁亮屏幕,是高明君发给她的一张照片。上面是熟睡的谢芝齐和用被子捂住胸口笑容满面的郭品妍。 “沧沧,他们在一起了。” 下方是高明君发来的一句话。 沧沧没有回复,只是坐在露台中央低头见浩瀚如海的绿色光芒,抬头看向漫天璀璨星光。有什么顺着眼角滑落,经过脸颊又拂过唇瓣,轻微苦涩在口腔蔓延开来。 在这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底冲天而起,沧沧右手捂着眼眸,任凭泪水打湿手掌。 她总是在失去,失去朋友、失去爱人、失去那个孩子。谢芝齐走的时候她的心空了一块,裴青阳离开的时候她的心又空了一块,那个孩子消散的时候她快要痛死了。 如今,她的心底一如台南烂尾楼上的破洞,狂风呼啸而过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等到天空黑暗退下,灰蓝浮现。林中绿意一点点消退散在空中消失不见,一如那个在自己怀里慢慢消散的孩子,也像当初谢芝齐18岁的生日宴上许下的承诺,随着天光大亮再也消失不见。 回不去的当初,实现不了的诺言。 沧沧枯坐了一夜,撑着麻木的双腿又一步步的走下山去。待到走到山脚下,沧沧看到了等候许久的高明君。 沧沧被疾步而来的高明君搂一把在怀里。她没说自己为了找到沧沧开车在整个城区逛了一遍,沧沧也没说她枯坐了一夜现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两个人静静拥抱,好像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一个月后,兰沧沧站在台北机场和高明君、沈浮白、贺易楚做着告别。 “师姐,解铃堂就拜托你了!” 高明君哭着点头拥抱了一下沧沧。 “沈浮白,竹域楼目前只转型的重要时期,切勿不可再碰之前的生意。刘云谏想要就给他,要是他犯浑敢挑衅竹域楼也不用怕,实在不行就求傅爷帮忙反正他欠我们的救命之恩。” 沧沧扭头又嘱托沈浮白,竹域楼目前把所有违法的产业都不动声色的“给了”城东区梅銮殿。可以说现在梅銮殿在整个城区呼风唤雨好不嚣张。 连城北的松影台和城中的东篱门都避其锋芒。目前的梅銮殿在黑道已然坐稳了头把交椅。 “好,我知道了。” 沈浮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再看向桀骜不驯的贺易楚,沧沧只想扶额。 “姐,你都跟他们交代了。你都不想和我说句话吗?” 贺易楚像个争宠的小男孩,满脸不忿。自从被沧沧的狠戾折服,他自动攀上了姐弟这层关系,整个竹域楼他只听沧沧的话。 “没事儿多帮着点浮白,别老去玩那些刺激的游戏。知道了吗?” 对于这个嘱托,高明君和沈浮白忍俊不禁。 “知道了!” 贺易楚揉着被沧沧抓红的耳朵小声的应诺。 “妈咪,我们该走了。” 身后7岁的小男孩扬起明媚的脸庞一脸孺慕看向沧沧,他左手牵着冷脸抱胸目光冷凝的小女孩,右手拉着和小女生同一张脸低头不语的小男孩。 “好,我们回家。” 沧沧上前一步把三个孩子拢在怀里挨个抚摸发顶。然后在高明君、沈浮白、贺易楚复杂的目光中,飞机起飞消失在天边。 再见了,台北! 得知兰沧沧回了大陆,城东区梅銮殿整体松了一口气。刘云谏甚至当场说了一声好,为自己一石二鸟的计谋成功开怀大笑。 “祖父这招真是妙,既用葛逐玹试探了兰沧沧的底线,又把兰沧沧逼回大陆。如今所有黑道生意80都在我们刘家,以后整个城区都是我们刘家说了算。” 下首一个25岁的男人一边品尝香槟,一边对着上首的老人连连夸赞。 “憋屈了这么多年,咱们梅銮殿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刘云谏摸着自己的光头,脱口而出的话匪气很重。 梅銮殿,梅花,就应该凌寒独自开,高洁、遗世而独立。 松影台傅宅,佣人们急忙奔走脚步却不慌乱,井然有序从卧室出来。看到来人都微微弯下身子行礼,后又匆忙离去。 卧室内打砸的声音不绝于耳,怒吼声不绝于振。傅风灼后退两步,满眼焦灼。 “阿毓他怎么样了?” 眼看医生出来,这个70岁的老人上前一步问道。 “傅老,已经打了镇静剂。小少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建议今晚就转去国外治疗,不能再拖了。” 听到此话,傅风灼瞬间像老了10岁一般。他乱了心绪,步伐踉跄走进卧室,看着仅有4岁的小孙子瘦瘦小小的躺在那张巨大的床上,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阿轩,我错了,我错了呀!” 傅风灼不忍再看,转过头被管家扶着出了门。他口中低喃着 “报应,都是报应。” 管家轩哲扶着傅风灼的胳膊,强忍住眼底的红色搀着他慢慢离开。 老爷说“错了”,是因为当初那场对于幼主的谋杀。他虽没参与可是作壁上观就是帮凶。 如今偌大一个傅家,少爷和少奶奶因为家宅内斗而死。老爷清理门户后仅剩了一个小少爷,可是小少爷亲眼目睹了父母死去的事实,从此刺耳的幻听日夜折磨着他。 报应,都是报应。背叛老帮主,谋杀幼主,这都是傅家的报应。 城中区东篱门,桑南悬得知沧沧离开后也只是笑笑,在心里默默赞叹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兰陵阁一夜覆灭,黑道生意被城东刘家全部吃下,白道生意被竹域楼接手。短时间内看上去刘家如日中天堪比日月,实际呢?退出黑道生意的竹域楼在渐渐洗白,再加上傅家欠着的恩情,竹域楼会以另外的方式重新崛起,它会成为商场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慈安疗养院,桑南悬不紧不慢的来到特殊病房看望老友葛逐玹。昔日意气风发的老友如今躺在病床上,身体内的脊骨碎裂再也不能成型。 当年挥斥方遒的汉子如今只能躺在小小的病床上,唇瓣干涸无人递上一口水,桑南悬摆手示意管家出去。有些话他想和老友唠唠。 等到门扉被关上,桑南悬长叹一口气道: “你啊!总是不听我的话。我让你离刘云谏远远的,你不听觉得是我在挑拨离间。那人是个狠人儿啊,利用起你来毫不手软,现在怎么样,人家接收了你所有的地盘,混成黑道老大啦!” “我让你不要对上兰沧沧,你也不听。只觉得那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虑,可如今呢?人家说灭你就灭你,一伸手就捏碎了让你直立站着的脊梁。看看你现在,可怜的哟!” 桑南悬嘴上说着可怜,实际眼里毫无半点温情。对于一心想找死的葛逐玹来说,兰沧沧的手段真是蛇打七寸。 葛逐玹一生追名逐利,希望兰陵阁能凌驾于所有帮派之上一言九鼎。如今兰陵梦灭帮众作鸟兽状散去,主人躺在病床上不能自理,真真是讽刺。 葛逐玹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用力转向桑南悬。 “别指望老傅了,你绑的那几个孩子确实非富即贵连老傅的独苗都没放过。说你聪明,你想把绑架案栽在兰沧沧的头上。说你蠢,你不仅绑了兰沧沧家的双胞胎,你还绑了傅家的独苗。” “我真的想问问你,你咋想的。” 年轻的时候桑南悬被葛逐玹救过,所以对于这个头脑发热的老友他始终念着当年的恩情时刻提醒他一些,可惜葛逐玹不听。于是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不仅被刘家当枪使,还在覆灭后被刘家占了便宜。 “傅家的孩子没事儿,可兰家的双胞胎死了一个。现在兰沧沧回了大陆,刘家满心欢喜可算送走了这个煞神。” “可依我看啊,兰沧沧早晚得杀回来。丧子之痛,对于一个母亲而言绝不会被如此轻易揭过。刘家还有的磨呢!” 桑爷一边念叨着一边捻动右手里的珠串,慈眉善目犹如活佛。可是待到活佛睁眼,满目冰凉又让人瞬间觉得仿佛置身地狱。 “我走啦,也不知还能再见你几回。你可要好好的活着,看看我们这些当初背叛花朝,害死幼主的罪人是如何一步步遭受天谴和报应的。” 桑南悬起身,拄着拐杖慢悠悠出了门。管家又把门扉带上,整个病房重新归于寂静,再听不得任何声响。 第53章 解铃堂风波1 解铃堂作为整个城西区最大的心理咨询室,不仅声名在外引人注目,便是客户群体亦是非富即贵。更别提背靠竹域楼,不过成立仅8年时间就已赚的盆满钵满,在整个心理学领域,一提到“解铃堂”那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存在。 初出茅庐的毕业生们都想去解铃堂任职。经过8年发展,解铃堂已经不是当初只有区区两层的高度,它兼并了之前竹域楼赌场的土地。仅一楼光60平方米一个的咨询室就容纳了近20个。 二楼作为行政区包含了医师部、法务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行政部、员工会议室和院长办公区。 顶楼一半被做成了温室花房供员工调节心情,一半用特质玻璃做成了室内健身场所帮助员工调节身体健康。 楼外是一整条商业大街,其中曾经的娱乐场所被改为了整栋公寓楼。凡是来到城西区安家落户经济窘迫的员工都可以在这里支付便宜的租金渡过相对困难的时期。 可以说,整个竹域楼在短短几年内不仅逐渐退出黑道范围,成立的花朝集团产业也在逐渐增加,人文关怀更是锦上添花。整个城西区因为竹域楼的存在,来到这里生活的居民更加和乐幸福。 解铃堂今天又迎来了一波新人员工入职,上午二楼的会议室内人力资源部正在对新人进行员工培训。 “一年一年的来人,一开始还觉得兴奋。现在都已经稀松平常了。老喽!” 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穿着最大号的白色医师袍也遮盖不住微凸的肚子,左手拿着一包薯片还在咔哧咔哧的啃着。 小眼睛一眯,惬意感油然而生。就是脱口而出的话让人觉得莫名的沧桑。 “大暑老师说笑了,您还风华正茂!” 旁边传来一个男声,如金玉相触又像从九重天上飘下的清冷渺远。 大暑转身看向来人,一双狐狸眼此刻弯起温润如玉,他脊背挺立犹如一根翠竹,白色衬衫搭配星空蓝的领带衬得他面冠如玉。医师袍直垂而下,更显腰际劲瘦风流倜傥。 “谢医师真是会说话,要不说你在整个医师部是最受欢迎的呢?不过才来一年,就勾的解铃堂所有女员工们朝思暮想,每年情人节收到的礼物都是最多的。” “不过你每次都拒绝说自己有女朋友。。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女朋友?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大暑困惑的挠挠头,仓鼠一般的眼睛泛起狐疑的光芒。 “该您给新员工培训了。” 男人笑容一顿又瞬间恢复,然后不露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果然话音刚落,大暑就被人力资源部主管叫进了会议室,给新人做员工激励。 男人的视线落在最里面的院长办公区,里面空荡荡的摆设让他眼底暗淡下去,刚才的温润如玉迅速切换成晦暗不明。 “他是谁?好帅啊!” 中途结束培训的新人出来休息余光看到医师部休息室里坐着的男人,一致惊叹于他的外貌和举手投足间的清冷。 “那是我们医师部最有名的男神,谢芝齐谢医师。” 有路过茶水间的其他部门的同事好心上前给新人讲解。 “快说说!” 女性之间的话题如果围绕着异性和八卦就会马上由疏离变成熟稔。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谢医师是一年前来解铃堂的,听说是国外着名大学心理系的博士毕业生。这种人才就是台北大学都抢着要,来解铃堂第一天就引起了轰动,毕竟看着这张完美的脸都能多吃两碗饭,更别提他堪称完美的履历。” “不知道为什么,堂主很排斥他,当时几乎声嘶力竭让他和他的“女朋友”滚蛋。后来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了他们。” 提起谢芝齐入职时造成的那场轰动,经历过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是谢芝齐本身不管是外貌还是能力都足够优秀,二是那场莫名的来自堂主的针对。 “他有女朋友喔?” 身边的小白一脸遗憾,为自己还未发芽就无疾而终的恋情黯然心碎。 “不知道。当时和他一起入职的女医师里面有个叫郭品妍的,虽然样貌清秀但是风情万种。听说他们是大学同学还一起留学归来,本来那女生是要去他们导师的咨询室的,一听谢医师来了解铃堂也跟着一起来了。” “对外郭品妍一直宣称自己是谢医师的女朋友,但是谢医师从没有承认过。不过,去年情人节有女员工送他礼物和他表白的时候,他都会礼貌的拒绝。然后说——” “然后说什么?”旁边的新人双手握拳,各自揣着星星眼看向这个公司老人。 “他说:如果我收了别的女性的礼物,我的爱人会不高兴的。” “哇欧,好浪漫!专一的男人” 有颜值又专一,这种男人仅存于电视剧和漫画中,可如今出现在现实中,惹的新人们又是一阵感叹。 “等等?爱人他有爱人了?” “他结婚了?” 对于小女生们接二连三的提问,这位公司老人也是一脸困惑。 “不清楚。他否认了郭品妍是他女朋友的言论,可我们从没见过他口中这位所谓的爱人。所以大家猜测。。。他是不是用了一个虚假的借口掩盖他不想谈恋爱的事实。” 公司老人接完水就离开了,徒留新人们碎了一地的芳心。 高明君是下午才回的解铃堂,刚被人事送去会议室给新员工培训,话还没说会议室的门就被穿着警服的警官推开了。 “哪位是高明君女士?” 为首的警察高昂着头颅傲慢开口。 “我是。” 高明君心下一沉,声音暗沉从讲台走下来。 “解铃堂涉嫌偷税漏税,作为企业法人代表和我们走一趟!” 偷税漏税?罪名一出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继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堂主被警察局找上门的消息一出,整个解铃堂都人心惶惶。谢芝齐刚结束病患的诊治就听到这个消息,眉宇微蹙他疾步上二楼。 一眼就看到了刚从会议室出来被警察簇拥着的高明君,她脸色铁青简直可以滴下水。 “警官,我们解铃堂可是守法企业。您看是不是搞错了?” 大暑老师腆着肚子上前笑呵呵的问道。丝毫没有因为堂主被带走有任何不满和惶恐。连为首的警官都看了他几眼。 “警局办案,少打听!!” 其他小警员厉声呵斥。大暑只惊讶的看了一眼,随后又继续笑眯眯的并不理会,只是逮着为首的警员套近乎。 刚走了没几步,楼下忽然传来井然有序的脚步声,陆陆续续似乎来人众多。警员们顿住脚步,神情严肃皆严阵以待。 先上来的黑衣人们自觉站成两排恭敬垂首,各个180以上的身高给旁人无形中带来极致的压迫感。只觉得整个现场瞬间窒息起来。 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一步步似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犹如带着镰刀而来的死神,预备收割所有人的性命。 来人是个年轻的过分的女性,披肩短发利落干练又带着一丝女性的知性美。猫眼懒懒的撩起,一股慵懒不屑的气息迎面扑来。眸底如深渊,只是看一眼就不敢再次直视唯恐被黑暗吞没。 她身着黑色缎面衬衫更衬肌肤如玉细腻柔滑,颈间金色的项链缀着一颗四叶草形状的红宝石,黑白红三色碰撞让人不明觉厉。 下半身是白色系的缎面九分裙裤,衬衫扎进其中勾勒出极纤细的腰身,黑与白的碰撞如同每个人心底欲望的交织。 “boss ?” 谢芝齐听到身旁一向少言寡语的行政部主管低声轻喃了一声。他没有细问,只是眼神贪婪的看着分别了8年的爱人,眼底危险至极。 “兰爷!你莫不是想阻拦警局办案?” 为首的警官高声喊道,但是语气中的略微的慌乱还是能听的出来了。 沧沧一步步拉近和那帮警察的距离,直至距离2米处才站定。 随后她唇角扬起,语气慵懒如同被人吵醒的波斯猫。 “警官言重了。只是我这解铃堂您想带人来就带人来想带人走就带人走,外人如何看我们?” “你们偷税漏税,我们只是带人回去调查!” 有刚入职的小警员冲动站出来,高声辩解。 “带人回去调查?呵!”沧沧笑了下。 “我们开门做的是正经生意,如果只是普通了解我们自然配合调查。如今城东区的警力敢明目张胆来城西区拘人,你们跨区办案的证明呢?”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警员不觉寒毛炸裂,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明。 “那你们也是偷税漏税!” 眼见竹域楼占据上风,有小警员摁着罪名开始发难。 “你说解铃堂偷税漏税证据呢?人证物证呢?” “人证就在我们警局,他是你们解铃堂之前的财务部主管,受解铃堂堂主威胁做假账,偷税漏税!” 此话一出,人群中更是心思拂动。沧沧但笑不语,只是把各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周旋了这么久收不到跨区办案证明的警察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今天是带着特殊目的闯入的解铃堂,因为梅銮殿的小刘爷信誓旦旦保证他们出发一个小时后就可以搞到警局正式的跨区办案证明。 他急于在梅銮殿前表现便勇气爆发带着警力来了城西区。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任何调令或者跨区办案的证明。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隐约觉得今天这件事不能善了。 “或许,你该和你们警局的局长联系下?” 沧沧抱胸站定,脸上笑容似笑非笑。 为首的警察赶紧给警局打去电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挂断电话示意手下放开高明君,然后低声说道: “今日之事是我们未调查清楚就委屈了高明君女士,打扰了!” 前后态度反差巨大的转变让在场所有人心底掀起波涛巨浪。 为首的警官脸色阴沉带着一众警力越过沧沧正要下楼,就被身后凉凉的声音叫住。 “陈警官!” 为首的警察一顿,扭头看向沧沧。 “劳烦陈警官给刘爷带个信儿,就说今日之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兰沧沧体恤他一把年纪了不容易,所以不做追究了。他子嗣颇丰,如果下回再胆敢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手伸到我的家里” 沧沧口气顿了一下,随后眼底染上无尽的阴郁 “我不介意替他,清理门户!” 话音落下,沧沧右手执扇狠狠砸向身旁的办公桌。只一瞬,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满地齑粉。整个二楼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为首的警察和属下瞬间面色如土,一动也不敢动。 “john,送各位警官回警局。毕竟要是路上出了任何意外,我们竹域楼明天就要上社会版头条了。” 沧沧淡淡吩咐身边的黑衣人,黑衣人垂首听令后点头。随后手脚同步的警察上了警车,后面跟着一辆坐满竹域楼黑衣人的迈巴赫离开了解铃堂。 “小野!这是谁的工位,下班前给人家恢复了。” 指了指被自己破坏的工位,沧沧神色淡淡的吩咐。 “是,boss!” 玉司野开始指挥所有员工各回各位,行政部众人各司其职纷纷联系对应人员恢复新的工位。 沧沧握住高明君的手,拉着她的手回了院长办公区。眼看透明的玻璃门关上。经历此劫的员工纷纷捂着胸口直呼刺激。 “刚刚那是谁?好飒啊!” “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我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帅是什么?” “你没听玉主管刚才喊她boss。难不成她是解铃堂背后的大佬?” 员工们的议论纷纷传到谢芝齐的耳中,他忽然快步走向大暑老师,伸出胳膊揽住他。 “大暑老师,刚才那位是?” 谢芝齐装作不经意问道。 大暑笑眯眯的神色一顿,随后眼神暧昧的看向谢芝齐。 “对她有意思?我就知道,我们boss不管男人女人都喜欢,来,我给你讲讲她。” 大暑重新笑起来,他就说嘛,谢芝齐怎么会有女朋友呢?那是没遇到合适的,看,这不就对我们boss一见钟情了吗? 沧沧和高明君进到最里面的办公室,确认外面没人听到后拿出电话打给沈浮白和贺易楚。 不一会儿,二楼刚刚遭受的心理震动又来了一次。两位容貌出色的男人并肩齐步进入了院长办公区,员工们又引起一阵骚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沈浮白坐在沙发上开口问道。 “解铃堂出了内鬼。” 沧沧一句话让剩下的三人瞬间不苟言笑。内鬼啊,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 高明君不明就里,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刘家有我安插的人手,一个月前告诉我说刘云谏那个不成器的嫡系孙子频繁在接触一个人,言语间多次提到解铃堂。” “我派人查了那个人,发现他竟然是解铃堂7年前招聘的财务部主管,并且一直在做假账。” “我怀疑他们的计划是要举报我们偷税漏税来给我们找点小麻烦,结果不是。。。。半个月前他开始以解铃堂的名义往外兜售增值税发票。” “如果仅是偷税漏税,我们补缴税款即可。但是一旦开了后面这个口子,师姐作为企业法人代表面临的将是牢狱之灾。” 沧沧说到此处忍不住右手扶额,拇指和食指捏捏鼻梁。 “那个老不死的,看我不弄死他!” 贺易楚脾气火爆,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势汹汹要杀人。 “坐下!还不到硬碰硬的时候。” 沧沧一声冷厉让贺易楚瞬间坐下。 “那个财务主管呢?” 沈浮白平静的询问。 “提前控制起来了。他承认自己是为刘家办事,潜伏解铃堂故意做假账。现在警局那个,不过是刘家找的小喽啰。” 外面黄昏渐近,赤色与橘色交融透过玻璃投射进来,洒在沧沧身上形成一道美丽的光环。 “要交给警察局吗?这样偷税漏税的问题就解决了。” 高明君建议道。沧沧直接摇头,声音暗沉下去。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可以。刘家完全可以断尾求生或者直接不承认说我们竹域楼这是污蔑。” “最好的办法就是蛇打七寸。那个财务主管之前一直是梅銮殿的集团财务,他一定知晓很多梅銮殿背后的隐秘。我们试着策反,然后在梅銮殿大厦将倾的时候,他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沧沧转头看向余下三人,默默说出自己的计划。此法虽然狠绝,但绝对行之有效。 沈浮白和贺易楚点头赞同。 “我不懂你们的圈圈绕绕,就是解铃堂这边需要我怎么配合?” 高明君一直未沾手竹域楼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听沧沧的话尽力配合她。 沧沧垂眸思忖了片刻,然后凑近高明君的耳边小声的说着。 与此同时,城东区梅銮殿内。一个茶盏被上首的老人狠狠砸向地面,碎裂的瓷片在下方跪着的年轻人身边四散。 “蠢货!!!” 刘云谏怒极的吼声在整个殿内回荡。他5年前安排集团财务进入解铃堂埋下暗雷就等着他一步步从解铃堂跳到竹域楼,然后得到隐秘信息一举击溃竹域楼。 如今这步暗棋被愚蠢的孙子轻易挑动,只用了这种做假账的小手段就想着扳倒区区一个解铃堂。 目光短浅至极!!! “你近期卸下所有职务给我好好反省!想不通就不要出梅銮殿了。” 下方跪着的年轻人不可置信抬头看向祖父。迎接他的是上方冰冷失望的目光,周遭是幸灾乐祸的旁支和那些私生贱种们的窃窃私语。 如芒背刺、如鲠在喉。一瞬间,他觉得心底的怒火滔天而起,满眼皆是恶毒。恨祖父的冷眼旁观和如同养蛊一般的教育,恨旁支的冷眼相待待价而沽,恨那群私生贱种的幸灾乐祸。更恨兰沧沧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兰沧沧,他记住了! 第54章 解铃堂风波2 解铃堂负一楼是去年刚建成的餐饮部,西式甜点、中式美食、清爽饮品在这里应有尽有。谢芝齐自觉给大暑老师看中的东西付账,两人买好后找了不引人瞩目的角落坐下。 大暑拿起刚烤好出炉的奶油面包,一口咬下去酥脆的表皮带着奶油的香气立即充斥口腔。大暑的眼睛享受的眯起。 等到大暑把整个面包吃完,用纸巾擦擦唇角,随后一脸坏笑的冲向谢芝齐说道: “你想了解boss什么方面?我知道的都可以和你说。” 谢芝齐眼眸平静,声音清冷。 “所有!” 大暑看着谢芝齐那双狐狸眼一怔愣,没想到谢医师想了解的那么细。他本来只想透露一两件的,如今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说好像也不好。沉吟了几秒,大暑决定细细的说。 “解铃堂的实际掌权者其实不是堂主,虽然企业法人是堂主。但boss有60的股份在手里,她的话才是解铃堂的金科玉律。” “我是解铃堂刚创建的时候进来的,那时候解铃堂只是建在一块小地皮上,堪堪两层。听说是堂主和boss用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才买下地皮建盖而成的。实际,她俩被骗了。” “被骗了?”谢芝齐眉峰聚拢,语言开始急促。 “是,当时整个城西区被竹域楼掌控,是当地最大的黑帮势力。解铃堂的地皮当初属于私人所有主人家不愿意低价抛售,竹域楼就想办法过来骚扰,让人不堪其扰最终挂牌出售。” “竹域楼以为胜券在握,结果被boss和堂主抢先一步签了合同。合同合法合规,竹域楼不能明抢就只能暗夺。解铃堂刚盖好就被砸的稀巴烂,半年内砸了15次。” “那时候很难,我们都心生退意。想着说竹域楼要是把地皮钱给我们,我们就走。但是boss很坚决,她说不管去哪个地方总会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不仅不能退还要想办法赢得漂亮。” 大暑提起过去满是感慨,虽然不过是8年前的事情,但是再次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她从来都是这样不服输。”谢芝齐喃喃说道。 大暑瞥了谢芝齐一眼,随后喝了一口冻柠甜茶,缓缓嗓子继续说道: “boss想了个办法,拿着我们集体凑的一万块钱一个人进了竹域楼的赌场。” 一句话让对面的谢芝齐猛地坐直了身体。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成拳。一个人进了赌场? “具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虽然后来她的叙述云淡风轻,但实际每个人都知道,她的经历一定是惊心动魄。不然为什么第二天竹域楼的裴爷会让人重新恢复解铃楼的一切呢?” “谢医师,我们都知道,只有自己变得有价值,别人才会把你放在眼里。能得到裴爷这样的相待,boss又展现了她哪些价值呢?” 大暑一字一顿的说着,他不清楚沧沧经历的所有,却每句话都把她面临的困境给对面的谢芝齐带去。然后满意的看着谢芝齐变了脸色。 “后来呢?”谢芝齐声音逐渐低沉。 “后来,boss说裴爷和她做了一个交易。如果解铃堂完成的好,以后竹域楼不仅不来骚扰还能把解铃堂纳入羽翼之下进行保护。但如果失败了我们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大暑口吻忽然变得危险,像是一秒回到了8年前得到消息的时候。恰好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传来讯息的声音,他拿起手机一看,脸色突然凝重。 “抱歉,有点急事。” 大暑把手机放回口袋,正要急匆匆而去。下一秒被谢芝齐的手狠狠箍住手腕。黝黑的狐狸眼抬起望向大暑,眼底尽是危险。 “什么交易?”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态度骤然冰冷与强势,势必今日要问个明白。 “谢芝齐,有空再说!解铃堂乱了。” 大暑留下这句话匆忙离去,谢芝齐不解遂跟在身后。刚到二楼就听到行政部主管玉司野的声音。 “今天行政部、法务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所有员工集体加班,整理解铃堂自创建以来8年间所有的数据资料。” “加班费double,宵夜boss请客,大家随便点!” 前一句话还让员工紧皱眉头,下一句立马笑逐颜开。二楼区域的工作状态立马活跃。 谢芝齐看着大暑进了院长办公区,接着就是玉司野。 磨砂的玻璃仅能远远看出沧沧的一个轮廓,可谢芝齐就倚在他办公室的门边呆呆的望着不肯离开。哪怕只是个轮廓,就足以慰藉他早已干涸龟裂的心土。 医师部正常下班,郭品妍一下午都在接待病患,中途休息也仅仅是听了一耳朵说是解铃堂来了一位大人物,便是解铃堂的元老都要毕恭毕敬喊一句boss。 她没再多注意,下班后和旁边的医师调笑了两句便上了二楼找谢芝齐。 解铃堂是高明君创办建立的,她和谢芝齐博士毕业后本来想去高卓的咨询室工作,听说高明君创办了解铃堂,谢芝齐突然转变了态度一反常态非要来这里。 她是极度不愿意和高明君见面的,可是为了谢芝齐她还是跟着来了。果然第一次见面他们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她至今还记得高明君脱口而出的话。 “男盗女娼”“婊子配狗”“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她用了最恶毒的词语形容他们两个人,谢芝齐不为所动,受她辱骂闭口不言。她哭了半晌打电话给高卓诉委屈,最后高卓给高明君去了电话才堪堪被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 可结果呢?她装的再可怜其他医师也只是私下议论高明君的不是,当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讨回公道。 她上了二楼看着集体加班的行政区域,又恨恨的看了一眼院长办公区。 慢悠悠走到谢芝齐的办公室,看他一个人在电脑前正记录什么。电脑的莹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之前紧绷严肃的下颌线,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文质彬彬。 “芝齐,下班了!我们一起走。” 郭品妍笑着,灿烂如骄阳。仔细一看隐约还有几分熟悉,虽然她的容貌只有清秀,可是灿烈的笑容足以让她第一时间给人带去积极向上的好感。 谢芝齐抬眼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弯起唇瓣,唇角挂着明晃晃的嘲讽看的郭品妍逐渐尴尬,连熟练的笑容都慢慢僵硬。 “怎怎么了?” 她的嗓音开始皱巴巴。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学她笑,太难看了!” 谢芝齐毫不留情戳破郭品妍虚假的伪装,他现在看郭品妍越来越失望。 她偏执的用尽一切手段谋求高卓和自己的关注,在高卓和高明君冷战的时候挑拨离间他们父女感情,又对高卓嘘寒问暖企图得到他的关爱。 现在更是不得了,她极力模仿20岁沧沧的性格和笑容还有为人处世去和他人相处,还带着这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 她怎么有脸做这样的事情。 谢芝齐重新低下头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不愿再多看郭品妍一眼。对面的郭品妍气血上涌,眼眶开始泛红。 “谢芝齐你一定会后悔的。” 郭品妍带着哭腔冲出二楼,很快离开了解铃堂。 一批批的文件被整理好送进院长办公区,谢芝齐仅能在门扉开合的时候短暂的看一眼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头也不抬,目光一直低垂看着手里的文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勾画。有时站起身来晃晃脖颈,然后又弯下身体和高明君、玉司野、大暑说着什么。 晚上11点半,加完班的众人被外面早已排队等待的车辆惊呆。 “离家远的,boss会派车送你们回去。” “离得近的,也有咱们竹域楼的小哥哥们送你们到家。” “今天辛苦各位了,明天上午可以在家休息。下午准时上班不扣工资。” 玉司野匆忙下楼做着安排,听到解铃堂如此贴心所有员工的内心都万分感动。尤其是女员工,本来还担心回家太晚有危险。结果,boss的暖心安排直接打破了他们内心对她的刻板印象。 有如此贴心的老板,他们还担心什么!于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商讨着,有住在一起的结伴回去还能省下竹域楼护送的人力。 一时间因为这场加班,平时不交流的各个部门此刻亲密如一家。 凌晨两点的院长办公区依旧灯火通明,所有资料摞在一起同一个成年人一般高。玉司野和大暑在外间沙发上已经睡着了,高明君也不堪重负趴在了电脑前。 唯独沧沧还在坚持,账目看了一遍又一遍。当初裴青阳教她的数字心算她没用在算牌上,倒是成功的用在了看账目上。等到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标注出来已经凌晨4点了。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怪不得梅銮殿能轻易的安插人进来,解铃堂后续招聘的人员他们都没有仔细筛查过和其他城区的关系,这就导致了内鬼的出现。 账目做的隐蔽不轻易看出错漏,要是后期被刘家抓住把柄,整个竹域楼都会毁于一旦。 沧沧左手握拳轻扣桌面,右手杵着头颅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上午7点,玉司野从一片阳光中醒来,揉揉惺忪睡眼后一眼就看到了忙活一夜的沧沧。 “boss,您一夜没睡?” 玉司野看到沧沧眼底的乌青震惊不已。在扭头看向睡的不省人事的大暑和高明君,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不用担心,我没事儿!” 沧沧出口的声音有些喑哑,但总体精神头不错。 “我去给您买早餐!” 玉司野说完就出了办公区,上午7点负一楼的餐饮部刚上班,玉司野在西点处买了一些面包和牛奶提着就往上走。 一上二楼就看到了同样刚到的谢芝齐。 “谢医师来的很早啊!” 玉司野惊诧了一下语气平淡打着礼貌性的招呼。 “这是熬了一晚上?” 谢芝齐惊讶的询问。玉司野没有回答,只笑了笑又走进了办公区。身后谢芝齐眼底的冷意几乎要脱框而出。 上午二楼区域除了医师部和院长办公区,其他部门集体休假半天。这个通知羡煞了整个医师部。 “听说他们昨晚加班费double,而且下班后还被公司开车送回。今天上午休息半天还不扣工资,太羡慕了!!” 医师部有员工已经暗戳戳的艳羡了。随后招来一片酸涩的柠檬精们。 下午员工到齐后,行政部发布通知要求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会。 解铃堂的会议室很大,至少可以容纳近200名员工。目前医师部人数较多,然后是行政部、财务部、法务部和人事部。 员工陆续进入会议室却都不自觉收敛起呼吸,步履轻声呼吸浅轻,因为两侧站满了静穆的黑衣人。 今日坐在上首的女子不是堂主,她一头齐肩短发尽显飒爽,一双猫眼晶莹剔透却满目暗沉,扫过一眼便觉脊背发凉。 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唇瓣不苟言笑,严谨肃穆如同坐在王位上的女皇,更别提身后站着的黑衣护卫。 郭品妍只看一眼就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止不住的发颤,直到被旁人推着才勉强回神找了就近的位置坐下,让椅子接住自己瘫软的身体和剧烈跳动想要逃离此地的心脏。 确认人都来全了,玉司野小声凑到沧沧耳边说了一句。沧沧眼眸流转缓缓站起身来。 “各位,我自我介绍下。” “兰沧沧,解铃堂实际控股人。想必昨天发生的事情大家经过口耳相传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这里我就不过多赘述了。” “不久前离职的财务部主管以解铃堂名义做着违法乱纪的事情,不仅警方在找他我们也在找。凡是侵害公司利益、违反公司纪律的员工,解铃堂一定会问责到底。” “昨晚的部门加班想必各位也有所了解,我这人眼里不揉沙子。解铃堂的账目混乱却还是能寻到蛛丝马迹,大暑老师,请解释一下5年前公司账目亏空的钱都去了哪里?” 沧沧突然发难让众人视线齐齐看向医师部的主管,那个微胖经常腆着肚子笑眯眯的男人竟然是公司内鬼?这个认知不断冲刷着在场所有人。 第55章 解铃堂风波3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偷拿了公司的钱!” 大暑气冲冲的站起来,面红耳赤的模样一时间还真是迷惑了不少员工。他们私下讨论是不是弄错了。 “你的月薪是每月2万,年终奖算上股权激励综合下来至多40万。可是5年内你购买的豪宅和豪车加在一起已经过500万。所以,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沧沧似笑非笑,眼神却陡然锐利。 “我我” 大暑眼神躲闪看着有些心虚,可依然直挺挺的站着不肯屈服。 沧沧眼见他不肯承认,又从身后黑衣人处拿来一沓资料甩在他面前。 “这是银行流水,从5年前开始你的另一张卡上每个月不断有人给你打钱,数额都不小。我查过打款账号,是上任财务主管的私人卡号,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一番话逼问的大暑哑口无言。 “你这是污蔑!纯污蔑!” 他张口叫嚣着,随后看向高明君的方向。突然泪流满面冲向高明君。 “堂主,您是知道的呀!我是解铃堂的创业元老,我怎么会亲手毁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这是剜我的心啊!” 他眼泪肆流,此刻又痛苦哀嚎。如此控诉让在场所有人都于心不忍。 “沧沧!会不会是搞错了” 一贯强势的高明君在沧沧面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询问。创业元老也就4个,大暑从最艰难的时候就跟着,从没抱怨过一直撑到现在,就算犯点错也是能被原谅的。 “搞没搞错,证据都在这里。高明君!你的问题更严重,我待会再收拾你。” 沧沧语气狠戾,直呼堂主的名字,一点也没给高明君留面子。高明君瞬间脸色变得难看,垂头不语。 眼见堂主做不了主,大暑突然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气急败坏道: “兰沧沧!你休想赶我走!我才是解铃堂的元老,你算什么,不过当初投钱多了点,可实际解铃堂的运营都是堂主和我负责的。你一个在背后占尽便宜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说驱逐我!!!” 高声怒斥几乎要掀翻屋顶,沧沧猫眼一眯。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晃了两下,立马有黑衣人上前。 “去,给他醒醒脑!务必让他知道解铃堂是谁说了算!” 话音落下,两个黑衣人上前拽住大暑的胳膊往外走去。离得老远还能听到大暑骂咧咧的声音。 随后就是脑袋被摁在水盆里的闷声,一下一下如同重锤击打着心脏。 一刻钟后,大暑被两名黑衣人拖着走了进来。脸色惨白有气进没气出的模样直接吓得胆小的员工连声尖叫。 “兰沧沧你不得好死。” 哪怕都这样了,大暑口中依然说着恶毒的诅咒。 沧沧弯起唇角邪邪的笑了笑,随后一步步逼近大暑,对于他受折磨的样子沧沧觉得满意极了。 “大暑,想让我死的人多了。” “你算老几!!” 如此嚣张霸气的发言一出,在场的员工又抖了三抖。 “看在你是解铃堂元老的份上,我不去警局告你。马上滚出解铃堂,滚出城西区。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就让你体验一把“贴加官”的待遇。” 沧沧一字一顿的警告,声音冷厉表情冰冷。随后看向茫然的员工,又璀璨一笑。 “各位不知道“贴加官”?那我就给你们好好普及一下,此刑罚来源于清朝。主要是用于对封建体系下的官员刑讯逼供。首先司刑职员将预备好的桑皮纸揭起一张,盖在犯人脸上,司刑职员嘴里早含着一口烧刀子,使劲一喷,噀出一阵细雾,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服在脸上。司刑人员紧接着又盖第二张,如法炮制。犯人先还手足挣扎,用到第五张,人不动了,司刑人员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走上前去,细细检视,那五张叠在一起,快已干燥的桑皮纸,一揭而张,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这就是“贴加官”这个名称的由来。” 沧沧给众人详细解释这种刑罚的由来,胆小的职员已经瘫软在地小声抽泣了。大暑瘫坐在地上,本就惨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苍白如纸,然后身下被湿润侵袭,一股刺鼻的味道开始在会议室蔓延。 “把他扔出去!” 沧沧冷冷说道,黑衣人又重新上前拉着大暑往外走去。会议室此刻寂静如斯,众人看向沧沧的目光都带着恐惧。 “堂主高明君,用人不善给公司造成不必要的经济损失。月薪减半,没收股权分红和年终奖3年。以儆效尤!” 对于堂主的处罚,对比大暑老师更像是小巫见大巫。高明君平常挺昂的头颅此刻低低的,一股心酸在员工身体里扩散。 “从今天开始,解铃堂里我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不愿意在这工作的,三天内可以辞职我既往不咎。三天后不走的,我默认为我们处事原则一致。后期再发生这种事,别怪我对各位不客气!” 撂下狠话,沧沧率先出了会议室,身后的黑衣人们也井然有序离开。会议室员工视线一致看向高明君。 “各位!我奉劝大家还是听boss的话。” 低垂着头颅的高明君,长发遮住了眼底的思绪让人看不真切。可是堂主闷闷的略带哭腔的声音让众人也开始细细思考自己的前途。 今日的冲击力太大,员工之间早已没了窃窃私语的心情。大家都沉默的回到工位上低头不语做着自己的事情。 连堂主都低头了,他们是谁,敢在boss面前杠。 “谢芝齐,我们走。你也看到了,兰沧沧已经不是之前的小师姐了。她动用私刑完全不顾人的生死,太恐怖了。” 散会后郭品妍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恐惧在谢芝齐的办公室等着,看到谢芝齐回来立马上前急切的说道,表情失控满眼恐慌。 “出去!” 谢芝齐并不看她,冷声呵道。 “你不想走!!为什么?她都要“贴加官”了,你没有听到吗?” 一想起“贴加官”这种酷刑的详细描述,郭品妍忍不住在心底打颤,寒意慢慢爬上脊背如同被毒蛇窥视。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谢芝齐此刻的目光如冰霜般凛冽,口中充满了冷酷和不留情面。 疯子!这是郭品妍心底最直观的感受,谢芝齐是个偏执的疯子,兰沧沧进化成了暴君,两人真是般配。 她的生命只有一次,她可不陪着这群疯子玩了。 极端的恐惧催生着想要逃离的念头,郭品妍回去就打了辞职报告,下午下班前和胆小的同事们一起提交了人力资源部。 人力资源部审核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完成了离职手续的办理。 沧沧和高明君看着手里离职人员的信息和名单,相顾无言。 “沧沧,这招真的行吗?人心浮动太大了。” 高明君担心沧沧的这招太狠,让本来老实本分的员工也会因为胆小而逃离,频繁的更换员工对于解铃堂也是不稳定的。 “师姐,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解铃堂像筛子一样,有多少人是自己的,有多少人是带着隐秘目的来的,我们全然不知。” “这种方法虽然一刀切,但是后续招进来的员工我们可以从头查到脚保证他们的干净。只有这样解铃堂才能长久的活下去。” 沧沧耐心解释道。然后一眼不眨的看着离职人员的具体信息,这些人都需要派人盯着几天才行。 忽然翻页看到了熟悉的照片和姓名,沧沧一脸错愕的抬头,把信息指给高明君看。 高明君用手捏捏酸涩的眉宇,低声解释道: “老头子安排过来的,我还和他吵了一架没挡住。” “除了她,还有谢芝齐。你不会没看到?” 高明君放下手,瞪大眼睛惊讶问道。 还有谢芝齐?沧沧表示自己确实没有过多关注。从一个月前回到台北开始她的精力就放在抓捕上任财务主管身上,昨天着急赶在警察带走高明君前阻止,后来又熬夜看数据。 今天老眼昏花根本不认得谁是谁。 眼看沧沧一脸茫然的样子,和刚才的狠绝冷厉判若两人,高明君忍俊不禁,闷声失笑。 “师姐!” 沧沧难得用撒娇的口吻和高明君说话。被曾经熟悉的软糯声唤醒,高明君慢慢走上前抚了抚沧沧的发顶。 “他俩来这一年的时间,郭品妍总是往谢芝齐身上贴,但是每次谢芝齐都不耐烦的呵斥她。沧沧,当年的事说不定是个误会。” 高明君用了世界上最狠毒的词语辱骂谢芝齐,他都镇定自若丝毫不辩解,在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谢芝齐非要来解铃堂的目的。 他要在这里等着沧沧的出现,等着和心爱的人再续前缘。 沧沧迷茫的大眼睛慢慢恢复清明,随后苦涩着笑了一声。 “师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中间隔着8年,不仅仅是时间上的差距,还有很多很多不能言说的隐秘。” “况且现在我们的处境还岌岌可危,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去探寻当年的真相。都,不重要了。” 沧沧说的平静,高明君却越听越心疼。如果不是自己当年执意要创建解铃堂,她们就不会惹上竹域楼,也就不会有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师姐,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更不是他的错。是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相知、相爱。我还是那句话,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天若无道,就应该在合适的时间各自远方。” 哪怕沧沧说的再满不在乎,高明君心中的痛苦仍然不能减少半分。她的小师妹一直都是善良的从没变过,只是天意弄人,如今遗憾满身。 “师姐,近期注意你的演技。做出戏不容易,浑水才能摸鱼!” 沧沧临走前嘱咐高明君,这场浑水究竟能摸出多少鱼,她很期待的。 解铃堂不远处有一家音乐酒叫zero,此刻进入其中没有人声鼎沸的喧闹,看到沧沧进来所有人立马起身低头 “兰爷!!!” 酒老板听到喊声走过来伫立在台,一双冷眼遥遥相望。 “大家吃好喝好,今晚我买单!” 沧沧就近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示意大家随意,随后酒重新热闹起来。 “兰爷一出现就这么大的阵仗,倒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 他一身黑色衬衫更显肌肤白皙,冷眼相望不带任何温度如同冷血动物的无机质眼眸,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你少阴阳怪气,白乾安!” 沧沧笑着摇摇头,伸手示意白乾安给他调杯酒。 酒昏暗的灯影下,白乾安调酒的动作凌厉如同一位利落出剑的剑客,利刃回转的弧度漂亮优美,直取人心的尖锐带着锋刃而来。 浅蓝色的液体倒入玻璃杯中,随后推到沧沧面前。 “还不错!口感刺激。” 沧沧尝了一口给出中肯的评价。 “新创的吗?叫什么名字?” “蓝夜。” 简单交流后两人相顾无言,白乾安不问沧沧经历了什么,只要沧沧伸手他就自动递上酒杯。直到。。。面前这个女人趴在台上不省人事。 酒的门被重新打开,进来一位身穿便装的男人。一双桃花眼含笑看向白乾安,一如从前。 “顾警官来啦,喝一杯啊!” 竹域楼的人熟稔的打着招呼,顾湘森摆摆手拒绝。随后一步步走向台。 “她这是怎么了?” 顾湘森皱眉问向白乾安,又伸手推了推沧沧的肩膀,确认醉酒后眉头蹙起。 “不知道,好像心情不太好。” 白乾安照旧擦拭自己手中的酒杯,对于沧沧的来去他从不过问,只是敏锐察觉到她心情不太好。 白乾安话音刚落腰身就被环住,他动作一顿扭头要呵斥顾湘森注意影响,耳垂就被轻咬了一下。 “顾湘森,够了。” 白乾安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无端听出几分羞赧。 “把这个醉鬼送回去。” 随后他手一指,示意顾湘森把沧沧送回竹域楼。桃花眼扫向暗处,唇角一勾从台后面走出来,刚触碰到沧沧的衣角,手腕就被狠狠扣住。 “哟!不装啦?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天亮呢!” 挑衅的桃花眼对上暗沉的狐狸眼,两个身姿卓绝的男人两两对立一时间引来旁人有意无意的窥探。 谢芝齐用力甩开顾湘森想要扶起沧沧的手,伸手抱起沧沧就往酒外面走。白乾安瞥了一眼顾湘森,在哥哥目光的注视下,顾湘森无奈跟着走了出去。 “谢芝齐,你不会想把她带你家去!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把她送回竹域楼。沈浮白能照顾好她。” 顾湘森看着朋友不管不顾的朝前走,忍不住出声建议。然后满意的看着谢芝齐变了脸色。 “滚!” 谢芝齐低声呵斥道。沈浮白三个字一出,他内心的烦躁临近失控的阈值。 听出谢芝齐的情绪不对,顾湘森不再挑衅,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沧沧被谢芝齐带走。两人僵持在路边不肯相让。 沧沧胃里难受在谢芝齐怀里不断扭动,人却依旧不清醒只是口中时不时轻喃两句。谢芝齐心疼的望着她,没办法只能坐在街边的椅子上,让沧沧坐在他的怀里倚着他的肩膀。果然,这样的姿势让沧沧直接安静下来。 “唉。谢芝齐你何必呢?8年没有音信,回来做这种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顾湘森坐在一旁凉凉的嘲讽。当初出国才19岁,说好3年本科结束就回来。结果呢?一晃8年过去,物是人非。 “她过得不好是不是?” 谢芝齐并不应答,只是伸手摸着沧沧的短发感受曾经的柔软。曾经的她一头长发用各式各样的簪子挽起,世家淑女的模样让他一度觉得他心目中一直期待的相许一生的爱人就是沧沧这个样子。 如今她剪了利落的及肩短发,满身狠戾骇人异常像极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8年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顾湘森看着谢芝齐心疼的样子一时哑口无言,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沧沧的那段过往对每个人都是未开放的状态,他们无从捕捉。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我是四年前从警校毕业分配到的城西区做警察,一进门就被前辈告知:整个城西区竹域楼决不能惹。” “倒不是说因为他们是黑道,当时竹域楼在黑转白过渡。往昔他们涉黑的罪证本就难找,如今转白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只要没有经济犯罪我们实际做不了太多限制。” “前辈告诉我们,竹域楼拥有话语权的有三人,依次是沈爷沈浮白、兰爷兰沧沧、贺爷贺易楚。那是我第一次在警局听到她的名字,我还以为听错了找了所有前辈去证实她的过往,没人知道。就像是她凭空出现,我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竹域楼隐形的主人了。” “后来我哥就回来了,不知道他和沧沧聊了什么就在城西区竹域楼的中央大街开了这家酒,我们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顾湘森一直很感谢沧沧,那时候白乾安刚从国外回来不肯再当外科医生想开一间酒,沧沧二话不说就把中央大街的一家店面租给了他,zero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创立起来。 不仅是白乾安的zero和高明君的解铃堂,还有其他来城西区奔生活的打工人们,他们或多或少都得到了竹域楼的帮助。可以说,就算现在警局想动竹域楼,都得好好考虑下民意。 “对了,一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总觉得和沧沧有关,但是没有证据” 顾湘森心头一转,大脑瞬间想起了那件事。 “发生了什么?”谢芝齐扭头问道 顾湘森眉头微蹙,心底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对上谢芝齐的那双眼睛,想了想还是谨慎开口。 “传闻而已,你就当个故事听。” “一年前城南区的黑帮兰陵阁一夜之间覆灭了。听说。。是沧沧下的手。” “不知道那位葛爷做了什么让她震怒的事情。当晚城南带去的所有兰陵阁的人都身受重伤,断手断脚都是轻的,基本被抓后都判了重刑。这个案件在局里都是最高级别的保密案件,但是其中有两点至今无法解释。” “1、城南葛逐玹被人捏碎脊骨,除了眼睛能动正常呼吸外,人至今瘫在康复医院。问其他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们都好像失忆了一般,都说不知道。2、兰陵阁的罪证是第二天出现在城西区警局门口的,没有署名,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人。” “拿到证据后,警局高层立即上报总部。这件案子就不归我们管了。因为证据确凿,兰陵阁瞬间大厦覆灭,整个城南区因为黑帮的消失现在基本海晏河清。” 顾湘森的叙述直白有力,谢芝齐听完内心大为震动。他不自觉的把沧沧往怀里带了带,扣紧她腰际的双臂更加用力。 “疼!” 一声低喃在耳边炸响,谢芝齐迅速回神又松开了手臂,沧沧皱起的眉宇才缓缓松开。 “谢芝齐我劝你远离她。你不是8年前满心只有她的纯情少年,她也不是8年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兰沧沧。如今你们各有各的路,你是留学归来的天之骄子,本就该在阳光下过完你的一生。她是踽踽独行的黑帮老大,最终迎接她的是泥泞满地还是戛然而止的人生,我们都不知道。” “只是,你不该再靠近她。毕竟,你努力挣脱阴影不就是为了获得阳光的偏爱吗!” 顾湘森语重心长的劝诫谢芝齐。他从见他第一面就知道谢芝齐想要的是什么。他想守护他心目中的光,那是他不可多得的温暖,他希望用兰沧沧治愈他贫瘠悲苦的童年。 如今谢芝齐自己成了光,那就不该再堕入黑暗迎接深渊的凝视。 第56章 你都听到了他叫芝芝,怎么就没想过那个人就是你呢? 晚风和煦,顾湘森已经离开好久了。谢芝齐抱着沧沧一动不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想顾湘森走前说的那句话。他努力摆脱阴影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之下。 酒的门被重新打开,顾湘森慢悠悠的走进来。店内空无一人,唯独台的灯还在亮着,白乾安坐在台后面一个人品着酒。 “说了?” 白乾安抬眼问道。 “嗯。”顾湘森点头,顺便从哥哥手里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然就浪费了沧沧的一片苦心。” 酒杯被夺白乾安不怒不恼,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感觉成功的几率不是很高,谢芝齐是个偏执很严重的人,这类人一旦看上什么,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仅凭这么一两句话绝对动摇不了他埋在心底的根基。” 顾湘森太了解谢芝齐了,毕竟他们是同一类人。如果带入自己和白乾安,相隔8年白乾安成了黑帮老大,自己是个警察。那自己会怎么办呢? 黑白对立?绝不可能。他一定会变成,白乾安杀人他给处理后事的那类人。 他爱他哥,所以不管他哥是什么样的人他都爱。 如果谢芝齐听话选择了远离沧沧,那么恭喜谢芝齐成为了一个正常人,因为他有了自己原则和底线。 但如果谢芝齐坚持要和沧沧在一起,相当于谢芝齐根本没变。要想让他远离是非,沧沧还得想别的办法。 “沧沧今天这个计划本来就没打算成功,不过是为了试探谢芝齐的态度。把自己灌醉,如果谢芝齐不出现那挺好的,说明两人之间没了纠葛。如果谢芝齐出现了,就让你去说那番话劝诫他。总归,沧沧提前掌握了谢芝齐的打算,也好开展下一步行动。” 白乾安口吻淡淡的说着算计人心的事儿,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是啊,那就要看谢芝齐怎么选择了。” 顾湘森晃动着手里空空如也的酒杯如是说道,只觉得天意弄人事与愿违。明明那么相爱相配的两人,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阳光越过重重阻碍洒在沧沧的脸上,睫羽轻颤后睁开的猫眼先是迷茫不清,然后迅速扫视四周的环境。控制乏累的身体转个方向,沧沧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谢芝齐。 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扇形的眼睫遮蔽了那双黝黑漂亮的狐狸眼,皮肤白皙如玉想上手抚摸下看是不是温暖的。 沧沧伸出手慢慢靠近谢芝齐的侧脸,却在即将触碰的时候停住又慢慢撤回。下一秒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然后,沧沧被迫抚上了他的侧脸。温润的光滑细腻的肌肤在手心下触碰,谢芝齐睁开的狐狸眼正深沉的望向沧沧。 沧沧淡定的把手抽回,右手忍不住扶额想压下大脑里的一片混沌。 此刻他们既是久别重逢的前恋人,又是彼此人生中最熟悉的陌生人。沧沧暗叹,自己兵荒马乱的人生已经不适合再拉无辜者随意进入。 于是艰难起身,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踉跄着迈动步伐想要出去。 “谢谢!打扰了!” 话音落下,沧沧还没回神就被极大的力道向后拉扯。麻木的身体摔在床上,谢芝齐把沧沧双手扣在头顶,欺身上前眼底全是危险。 “8年未见久别重逢,我的女朋友就用这种态度对我?” 谢芝齐凑近沧沧,他们额头相触眼神交汇,沧沧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无边的难过。他又闭上眼睛,用鼻子嗅着沧沧身上仅存的酒香味。 “谢芝齐,我记得我发了讯息告诉你我们分手。” 眼看细密的吻要在脖颈间发生,沧沧无奈开口。 一提到这个谢芝齐的身体一僵眉头微皱,随后把头埋进沧沧的颈窝处闷笑。 “你笑什么?”沧沧不解。 “沧沧我的手机在飞机落地后就丢失了。你说发了讯息,实际我根本没收到。” 他一字一顿,带着某种坚定眼睛直视看向沧沧,似乎在说你敢再提分手的事情我一定让你后悔。 “那我现在和你说:谢芝齐,我们分手!” 谢芝齐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他几乎听不懂沧沧脱口而出的话。他都预备和她一起万劫不复了,可是她还是坚定执着的拒绝着他。为什么? 谢芝齐眼里带着伤痛然后是孤傲的狠绝,他狠狠吻住沧沧的唇瓣用力的研磨,直到口腔中铁锈的味道逐渐厚重。然后转战到沧沧纤细白皙的脖颈处,张口狠狠的咬住。 剧痛袭来让沧沧还有些迷茫的思绪瞬间惊醒,左侧脖颈被用力咬住,此刻发疯的谢芝齐像失控的巨型森蚺,瞅准时机死死咬住猎物的死穴不肯轻易松开,同归于尽的决心在这一刻尽显的淋漓尽致。 “谢芝齐放放开我!” 紧紧被箍住的身体如同被森蚺绞杀的猎物,沧沧用尽全力捶打谢芝齐的后背,除了触碰到坚硬如铁紧绷的身躯,谢芝齐丝毫不松开咬住沧沧脖颈的牙口。 孤注一掷的决心,在此刻便是连沧沧都觉得无力。她长叹一声后开口: “谢芝齐,你先松口。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尽管沧沧软了嗓音,压在身上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好,我收回分手这句话。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沧沧想了一下,估计引起谢芝齐不满的只有分手这句话了。于是顺着他的脾性先安抚他,至于接下来如何她需要见机行事。 听到沧沧说不分手了,谢芝齐开始慢慢收回扣紧沧沧肩膀的双手,再缓缓离开沧沧脆弱的脖颈。一个见血的牙印明晃晃印在沧沧白皙的脖子上,轻微血丝顺着伤口处慢慢滑落 “我我去拿创可贴。” 谢芝齐看到沧沧的伤口愣了一下,赶紧去外屋寻找医药箱。沧沧对着柜子上的镜子看了一眼伤口后忍不住扶额。谢芝齐出了趟国怎么还变了物种,由人到狗,真是一言不合上嘴就咬。 半个小时后,脖子上贴着创可贴的沧沧看着满桌的早餐挑挑眉梢。 “咱俩好像吃不了这么多” 以前在公寓的时候两人早上吃的都很敷衍,一个三明治一杯牛奶就搞定了。如今桌上琳琅满目,简直能开个早餐店了。 “吃的完!我和大。。其他医师了解过,他们说你有段时间吃东西很凶。” 谢芝齐本想说大暑老师,又想到他背叛解铃堂的事情,所以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弯。 吃的很凶?沧沧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食量,对,孕期那段时间确实吃的不少。然后不再纠结,坐在餐椅上挑着自己喜欢的就开吃。 沧沧胃口一直不错,早餐看着琳琅满目实则量小。她和谢芝齐两个人还真是全部吃掉了。 谢芝齐拉过沧沧满是油的手指,抽出湿巾开始仔细的擦拭。低眉温柔的样子让沧沧一顿,如果是8年前的兰沧沧一定很心动。可是她如今30岁了,早就过了轻易心动的年纪。 一颗心,千疮百孔,连阳光也不进来了。 “谢谢!” 等到谢芝齐擦拭完毕,沧沧晾干手指冲向谢芝齐道谢。谢芝齐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随后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拿了一个老旧的日记本出来递给沧沧。 再次见到自己的日记本,沧沧上手一一拂过灰蓝色的表皮,心底涌上一股苦涩。 “我说找了好久也不见踪迹,原来是在你这里。” 她用怀念的目光看着手里的物品,温柔抚摸页面的模样让谢芝齐心里一颤。 随后他迅速收敛起失落,坐在沧沧的对面缓声开口。 “当年躲你是我的错!让你难过,真是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让沧沧抚摸日记本的手一顿,把日记放在桌子上她笑容苦涩看向他 “不用道歉,当时我做的也不好。” “不是的沧沧。其实是因为因为” 谢芝齐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和沧沧解释自己的那个怪梦。可是不解释,他们之间的误会不能消除就会再次分手。 思索片刻,谢芝齐决定从头开始和盘托出。 “沧沧,我做了一个怪梦,由于太过真实我开始辨别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我似乎在两个世界被极限拉扯。再加上你的这个日记本,让我更是恍惚惶恐。” “我今天就和你一一说个清楚明白。” 谢芝齐郑重的严肃的和沧沧表达想要解开当年误会的决心。 “所有误会的起源都来自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在那个梦里我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她叫蓝沧海。” 蓝沧海三个字一出,沧沧直接瞪大了眼睛。她的心脏在8年来就属此刻跳动的最为紧张和快速。跟着谢芝齐的叙述,她也重温了自己作为蓝沧海那一世的所有经历。 谢芝齐说自己跟随在谢宗儒的身边被迫看着他和蓝沧海从相遇到喜欢到相爱,他们有共同的朋友共同灿烂的青春。最后在一个雨密风骤的夜晚全部失去。 时隔8年,再次想起这些点点滴滴,谢芝齐依然痛苦到不能自已,哪怕他知道他只是个旁观者而不是亲历者,可是他和亲历者又有什么不同。欢喜是真,哀嚎是真,拥有是真,失去也是真。 “我天天被梦境折磨,又无意间看到你的日记。我以为我是个替身,你爱着的实则另有其人,双重打压下我开始躲着你。我怕控制不住情绪会对你造成伤害,所以选择和老师出国留学。”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应该是少年可笑的自尊,以为这样拖着就能一了百了,实际呢?蠢透了。” 谢芝齐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至极,他可笑的高傲的自尊让他弄丢了沧沧长达8年的时间。他后悔的无以复加。 泪水顺着那双狐狸眼往外迸发,沧沧淡定的拿过纸巾给他轻轻擦去泪痕。她是真没想到,谢芝齐怀疑和蓝沧海在一起的人是谢宗儒而不是他自己。怪不得那段时间他对谢宗儒的敌意很重。沧沧笑了笑,嘴里说出的话却让谢芝齐在下一秒愣住。 “我没想到你恢复了记忆!” 空气中静默一瞬,谢芝齐呆愣愣的抬头眼神迷茫又无措。沧沧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我经历的比你多多了。但是今天我只讲一部分给你好不好?” 看到谢芝齐呆住的模样,沧沧不忍把后面的痛苦全部倾吐。于是拉住谢芝齐的手说自己只讲一部分。 “我给你讲讲我的第一世。在那个世界里,我叫蓝沧海。” “是台南市凤南高中的高三生,我天生患有心脏衰竭症。试过各种治疗都没有起色,我被宣判只剩一年的生命。” “我本想平静的度过,奈何老天爷把他送到我的面前让我最后的时光如烟花般绚烂。” 沧沧靠近呆滞的谢芝齐,慢慢的说着。 “我与他相遇是在一个巷子里,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被三个混混堵在巷尾预备霸凌他,那天我记得是个黄昏,极美。只不过偶然瞥见了他即将挨揍时倔强隐忍又阴狠的难堪,便萌生了想要了解他的欲望。” “我想看看,平时温润如玉谦逊有礼的谢宗儒大班长是怎么做到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于是我靠着还算出色的武艺打跑了混混,却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察觉出了不对劲。” 沧沧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了谢芝齐投来的疑惑的目光。 “他不是谢宗儒,而是附在谢宗儒身上的某种东西。给我的感觉是什么来着?对,如同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满身的腐朽气息。” “你不怕吗?” 谢芝齐想想拉住沧沧的手失了稳重,内心就觉得恐慌,不知道什么东西沧沧就敢轻易接触。 “不怕啊反正我没多长时间活头了,就当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沧沧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谢芝齐无端从心底燃起一团火,为沧沧的轻率。 “我邀请他去我家吃饭,给他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结果他因为对虾过敏进了医院。当时我就想着,这是哪里来的恶鬼笨成这个样子。根本就是来给我苍白的人生当调剂品的吗?” “我那时候也无聊,尽说撩拨他的话。比如什么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好的礼物之类的,反正把他撩拨的不要不要的。” 提起过往,想起和谢芝齐的第一次相遇沧沧忍不住偷笑。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开心。 对上沧沧的笑,谢芝齐很难不发火,他不允许自己的爱人想到另外一个男人露出如此甜蜜的笑容。 “沧沧,你笑的这么好看我会觉得难过。” 沧沧一愣,随后点点头收敛笑容,继续正色说道: “我问他的名字,他说他叫芝芝。我当时还感慨他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品性高洁有才华呢!后来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关系越来越亲密,经历了许多,遇见过性格迥异的至交好友,经历过蝉鸣灿烂的夏天,又在冬季陷入永久的沉睡。” “我从楼上坠落的时候想过我作为蓝沧海的一生,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朋友,对得起家人。唯独对不起那个叫芝芝的男孩子,因为我没能和他好好道别。我让他在我死后饱受折磨!” 只要提起芝芝这两个字,沧沧的心底依旧疼痛难忍像是整个人被硬生生撕裂成两半,又像一把利刃不停戳刺柔软的心核如同凌迟。 泪珠顺着眼角扑簌而落,大颗大颗的顺着下巴经过脆弱的脖颈又滑进黑色衬衫里。 那双猫眼紧盯着谢芝齐,突然凉薄又残忍的出声: “谢芝齐,你都听到了他叫芝芝,怎么就没想过那个人就是你呢?” 第57章 寿宴风波 沧沧的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在谢芝齐的脑海中完成了一次原子弹大爆炸。 他颤抖着嘴唇眉头皱起,满眼都是迷茫。眼泪静静掉下来,室内一片寂静。 “你说什么?” 他出口的声音喑哑,带着不可置信。 “谢芝齐,我说,蓝沧海喜欢的不是谢宗儒,是那个叫芝芝的男孩子。也就是你,谢芝齐!” “不是你以为的谢宗儒盗用了你的小名,而是当时在谢宗儒体内的就是你谢芝齐,蓝沧海爱上的一直都是你,没有第二个人!” 斩钉截铁的确认如同一记重锤击中柔软的心脏,哪怕内心震动谢芝齐依旧不能相信。他摇着头脸上带着泪痕看向沧沧。 “那不是我,我没有那样的经历。” 手被狠狠攥住,谢芝齐几乎祈求着说着。那不是他,他没有遇到过那个叫蓝沧海的女孩子。 沧沧一言不发,伸手把谢芝齐额头上的头发拨了拨,然后和他拥抱着。 “谢芝齐,那不是你却又是你。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发生的事情。” 沧沧也经历过这种时刻,她也曾迷茫谢芝齐究竟爱的是兰沧沧还是上一世的蓝沧海。可是后来她放过了自己,因为不管是蓝沧海还是兰沧沧其实都是她,只是躯壳不同,但灵魂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 谢芝齐把头埋进沧沧的肩窝小声的问道。比如,蓝沧海怎么变成了兰沧沧,再比如那个世界的谢芝齐后来怎么样了? 沧沧眼神黯淡下去,抚摸着他的脊背轻声开口: “后面的事情要等到你28岁的时候再讲给你听,好吗?” 谢芝齐闻言身形一顿,伸出手指划拉沧沧的手掌心。 “是因为28岁的时候他们才能再次相遇吗?” 沧沧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眼底尽是哀伤。 “所以,你的日记其实记录的是你和另外一个世界的谢芝齐的故事对?那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他离开沧沧的拥抱范围,直起自己的脊背,黝黑的狐狸眼直直的遥望她。态度倔强而固执,仿佛今天沧沧给不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不会轻易让她离开,又好像如果沧沧说一句不爱,那挺立脊梁就会瞬间化作齑粉再无希望。 “谢芝齐,这个问题的答案在8年前你走的时候我就给过你了。” 沧沧凑近他,认真望向他的眼眸,直到在那片湖面里找到自己的模样。 “谢芝齐,我爱你。在这个世界里我最爱你了!” 话音落下,沧沧瞬间被他大力搂在怀里。 “够了这就够了。” 谢芝齐所有的疑惑。埋怨、怨怼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他的爱人哪怕爱着每个世界的他并不钟情于他一个,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她只爱他就足够了。他愿意放下自己8年前的执念,只要沧沧说一句依然爱着他谢芝齐,不管多难他都愿意向她奔赴而来。 刚才还迷茫的大男人此刻激动的像中了六合彩,沧沧忍不住挠头,男人善变的这么快吗? “所以你是同意分手了吗?” 沧沧小心翼翼的问道,然后下一秒,右侧的脖颈又被狠狠咬住了 “嘶!谢芝齐!你是狗吗?老咬人?” 看着左右对称带着血丝的两个牙印,沧沧忍不住大吼道。 “谁让你说分手了?你敢说我就敢咬,你要一直说我就直接咬死你,你死我也死,咱俩一起同归于尽!!” 洗手间外的男人更暴躁的回复让沧沧气的一鼓一鼓的,感觉肺都要气炸了,真是无理搅三分。 “你给我咬成这样,我下午怎么去上班?” 指着脖子上清晰的咬痕,沧沧直接冲出去吼道。 谢芝齐看了一眼心虚的转移视线,确实咬的挺厉害的。但是谁让她老提分手这件事,她不说不就没事了吗? 看着委屈巴巴的谢芝齐,沧沧满腔怒火瞬间偃息旗鼓。不管谢芝齐是18岁还是27岁,只要他一示弱自己就拿他没辙。 于是下午上班的解铃堂所有员工都看到了他们最飒最帅的boss,脖子上贴着两张左右对称的创可贴进了院长办公区。身后跟着的谢芝齐医师满脸笑容,似冰融后的春水荡漾着微波。 连高明君都吓了一跳,凑近沧沧的纤细的脖颈仔细的查看。 “你这是?受伤了?”不能啊,整个城西区都没有能打过沧沧的人,谁这么大胆敢直接在老虎的脖子上留下伤痕? 沧沧无奈右手扶额皱着眉头回道: “狗咬的。” 高明君更好奇了。 “啥狗能咬成这样?博美?金毛?” “留洋回来的狗!” 一语双关,高明君拉长了“喔”的声音,眼神暧昧直指外面谢芝齐办公室的方向。 “这是和好了?”她又凑上前小声询问自家冷若冰霜的小师妹。 “嗯。” 沧沧高冷的点点头,再不和好她就要被咬死了。为了生命安全着想,目前只是权宜之计。沧沧如此安慰自己。 “我就说你俩谁也离不了谁,你之前还信誓旦旦说都成了过往。如今谢芝齐死追不放,你立马投降。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沧沧抬眼看向高明君,只觉得自己身边尽是奇葩。 “师姐,说我们有误会的是你,现在埋怨我解开误会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小师妹不耐烦的质问,高明君只能举双手投降。 “好好,我的错。rry!” 沧沧看着耍宝的师姐摇头笑了笑,视线又看向高明君手上的红色邀请函。 高明君看到沧沧的目光,于是把手里的邀请函递给她。 “老头子要过六十大寿了,这周日,台北最好的饭店。邀请函都送来了,希望我们有空一起出席。” 高明君的口吻不咸不淡,仿佛过六十大寿的不是自己的父亲只是个不相干的长辈一般。 沧沧眉宇微蹙,这种宴会来人大多是心理学领域各个精英们,纯学术聚会于目前的解铃堂来说并不适合。 但是高卓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师,不去反而不好。 “师姐必须要去?毕竟你是高卓老师唯一的女儿。至少得在饭店前迎宾。” 沧沧合上邀请函神色淡漠的说着。 “呵!如果需要我操劳他早就打电话来了,如今送来的只是邀请函,你觉得他把我当成了女儿吗?我就是个客人!” 高明君火气很大,沧沧也觉得高卓这样安排很不好。但是他们父女之间的问题她不好插手说话,于是只能沉默以对。 下班后谢芝齐早早等在院长办公区外,正赶上下班点,来往的同事皆一脸好奇的看着解铃堂有名的冰山美男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院长门外,大家私下议论纷纷。 正交头接耳着,院长办公区门扉打开,boss和堂主从里面并肩走出。只见谢芝齐自觉走到boss面前替她拿过包,然后拉着她的手不顾外人好奇的眼光,得意洋洋的走了。 “堂主?这是?” 玉司野也看到了,于是走到高明君面前表达自己的疑惑。 “有什么好看的,他俩谈恋爱都十多年了,没见过别人谈恋爱吗?” 高明君冷声呵斥道,然后背上自己的包怒气冲冲而去。这两个显眼包,大庭广众也不知道收敛些。 之后,整个解铃堂都炸锅了。他们的梦中情人谢医师和他们解铃堂背后的大boss是恋人关系,关键是还谈了十几年恋爱。这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传遍整个解铃堂。 “老师也给你发了寿宴邀请是吗?” 沧沧轻声询问谢芝齐。 “嗯,嘱咐我要早早过去。” 谢芝齐也是今天刚接到高卓打来的电话,口吻慈爱嘱托让他早些时候到饭店,替他迎接各位来宾。 “迎宾啊” 沧沧拉长了口音,眼底氤氲着意味不明。迎宾是个特殊的安排,家里长辈过寿,迎宾一般是家里晚辈的活计。 如今用了谢芝齐而不是唯一的亲女高明君,这个安排就有意思了。 “那你那天早些时候过去!” 沧沧拍拍谢芝齐的肩膀笑着说道。貌似毫不在意,可是谢芝齐下意识皱起了眉宇,只觉得这场寿宴不会特别顺利。 寿宴当天,谢芝齐早早出发了。沧沧和高明君卡着时间点开车到的饭店。一下车就看到了饭店门口熙熙攘攘的参宴的宾客们,男士西装革履女士优雅的晚礼服正在和门口迎宾的两位“金童玉女”相互攀谈。 谢芝齐穿正装的样子沧沧从没见过,如今远远望去,他穿着海蓝色的西装,良好的剪裁突出宽肩细腰的好身材,俊逸的面容挂着得体的微笑,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成年男性的成熟与陌生。 8年,他们之间实在错过太多。 至于站在他身边一袭晚礼服的郭品妍,她早已不是那个当初被陷害需要沧沧和高明君替她出头的小女孩儿了。此刻粉红色的抹胸晚礼更衬肌肤白皙,清秀可人又带着几丝成熟女人的媚意。 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吃醋啦?” 身旁传来高明君调侃的笑音。沧沧收敛回视线扭头看向师姐,凉凉开口。 “与其说我吃醋,师姐不如看看那两位迎宾,本应该是你的位置却站了不相干的人。你不生气吗?” 沧沧眉头一挑,语言如利刃直指人心。来啊,互相伤害啊! 气氛冷冽一瞬,然后两人低头闷笑。 “走,从后门进去。前面都是名利场,有什么好看的!” 高明君拉着沧沧从饭店后门直接进了场内,场内已有不少人进入,各自手持一杯香槟酒来回交谈。 “都是心理学领域的大拿们,老头子这场寿宴,大的很呢!” 高明君冷笑一声,然后视线游移看向坐在宴席桌上言笑晏晏的众人。 “哟,这不是明君吗?一晃都这么大了。怎么不在你爸身边?快过来啊!” 有从小相熟的长辈看到刚刚到场的高明君,举着酒杯高声呼喊,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视线转移过来。 “好呀!好久没见肖叔叔了,听说您的咨询室开的蛮大的,真是老当益壮!敬您一杯!” 高明君马上挂上得体的笑容,推杯换盏间就熟练的加入了名利场。 “这位是?” 有人看见高明君身边的沧沧衣着不凡,一双猫眼似笑非笑,俏生生站在那里睥睨众生俨然一个发光体,便忍不住想要上前结识。 高明君一把揽住沧沧的肩膀,热情的给众人介绍。语气骄傲,高昂的头颅像极了一只白天鹅。 “这是我唯一的小师妹,兰沧沧。” 沧沧配合自己师姐的恶趣味,赶紧低下头谦逊而恭敬的挨个和人打招呼。 “师妹?从没见你爸带出来过,他好像说外面迎宾的那两位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来着我记错了?” “说的也是,明君啊!你爸过寿怎么不是你迎宾?” 齐齐被扎心的沧沧和高明君笑容瞬间滞涩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只听见高明君高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 “奥,您说外面那两位啊!嗐,我爸担心我和师妹忙不过来,找了两个服务员过来帮忙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便是站在门外正要推门而入的高卓听到这样侮辱人的话都忍不住一愣。身后传来郭品妍低声的抽泣,他头疼的长叹一声。 宴会大门打开,高卓身着朱红色中山装出现,仿佛刚才的话没听见一般笑呵呵和众人打招呼。只是路过高明君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至于看到沧沧时,眼中满是遗憾。 作为高卓最看重的学生和弟子,谢芝齐和郭品妍自然要上台讲话。内容无非都是感谢恩师一路提携相护,在心理学领域高卓像一盏明灯照亮了自己前行的路之类的套词。 感情真挚让人发自肺腑的感动,全场纷纷鼓掌。然后是高卓上台讲述自己从事这个领域的辛酸苦楚和荣誉得失,极大的共情了在场所有的心理学大拿们。 “高卓,你这两个小弟子男才女貌很是般配,是不是一对啊?” “听说跟你一起去的国外,足足相处了有8年呢!” “这么般配,你怎么不撮合撮合!” 有同年龄早已退休的老教授们爱牵红线,看到般配的一对璧人自然想着有情人钟情眷属。 高卓看向冷脸的谢芝齐和羞赧的郭品妍,心中暗叹,他试过。可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年轻人有自己的恋爱观,我们的观念已经老了。” 正说笑着,高明君带着沧沧大步走过来。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努力了,只想赶紧在老头子面前露个面就和沧沧撤了。 “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和沧沧一起给你准备的寿礼,请笑纳!” 高明君献上寿礼,说着硬邦邦的贺词。高卓没有接过,两人气氛僵在现场。 “师姐,我来!” 郭品妍柔柔弱弱的从高卓身后站出来,正要接过寿礼。却被高明君挪开。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接我们的礼物!” 此话一出,郭品妍脸色瞬间惨白,眼眶泛红泪水欲坠不坠。旁边的老教师们看到此景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也不敢随意开口劝慰。 “你说她算什么?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的小师妹!!” 高卓再也忍受不了女儿的横冲直撞,直接拍桌吼道。全场寂静,宾客间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哐当!” 高明君直接把礼物扔到了高卓面前。然后揽过沧沧,正色的回道: “这是我的小师妹,兰沧沧。我再说一遍,我只有这一个师妹!” 她的语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没有混那种组织的弟子。” 黑道两字一出更是让所有来宾目瞪口呆,现场寂静如斯。亲口从高卓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沧沧骤然瞪大了眼睛,一向麻木的心脏此刻如同被密针扎入,不疼可是会留下细密的孔洞,透着风。 高明君简直像不认识高卓一般,她想不通自己之前的父亲除了重男轻女和大男子主义以外,在她心中一直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可是仅8年的时间,他竟然变得如此陌生 高明君无力的笑了笑,只觉得时光催人老,物是人已非。她上前一步,握住高卓的手半蹲下去,眼神带上孺慕仿佛小时候的自己。 “爸爸,刚才那句祝福是真心的。只是你不接受沧沧,我们就永远没办法共处。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背叛她、伤害她,唯独我不可以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 “你喜欢郭品妍,欣赏她提拔她都是你的事情。只是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不联络、不沟通、不相见。这样,对彼此都公平。” 高明君几乎是泪流满面的说完,然后不顾旁人错愕的表情,拉起沧沧的手一步步走向门外,步履坚定,一如她这个人,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 她在乎的人,决不允许别人侮辱。哪怕是她的生身父亲都不可以。 第58章 生病 高卓的六十大寿就这样潦草收场,众位宾客最后都尴尬相携离去。本来热闹的场景突然空无一人,高卓安静的坐在主位上,眼睛望向门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师,我送您回去。您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肠胃会受不了的。” 身后是郭品妍关怀的声音,以往高卓会满心宽慰这个弟子的暖心举动,如今听来只觉隔着天边并不真切。 “我是不是做错了?” 高卓喃喃出口,满眼无措看向身后的郭品妍和谢芝齐。 “老师,师姐会理解的,您都是为了她好。” 郭品妍上前一步急切的解释道。谢芝齐从椅子上拿过自己的外套,也走到高卓面前。 “老师,既然混黑道不能当您的弟子,那我自愿退出师门。” “谢芝齐!!!” 郭品妍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高卓更是茫然。 “我之所以坚持到现在没有离开,是想陪您走完这场宴会。如今宴席落幕,从此刻开始我再也不是您的学生了。沧沧是我的爱人,不管她成为了什么样的人,我都无比坚定的爱着她。” “我的爱人受了您的偏见和侮辱,因为您予我有恩我不能当众反驳您,可是我总有选择的权利。” “不管她是站在光里还是在黑暗中行走,我都要和她肩并肩去守护她。” “您六十岁大寿,我祝您此后余生身体安康、平安顺遂!” 落下最后一个字,谢芝齐穿上外套疾步朝外走去。沧沧听了高卓的话一定很难过,他得去找她。 徒留在身后的郭品妍大喊着“谢芝齐你回来!”的话,然后瘫软在地上大声哭嚎。 高卓看着满目狼藉,神情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高明君喝醉了,她拉着沧沧进了zero一杯一杯不停的喝着。和白乾安聊得风生水起,当然是她一个人在说话。滔滔不绝的聒噪声响彻在沧沧和白乾安的耳边,还不能离开。但凡离席她就喋喋不休的吵闹,惹得酒所有人行注目礼。 “白乾安,你你喜欢沧沧吗?” 不着四六的话一出,被握住手的白乾安,旁边的沧沧,还有刚进门的顾湘森和谢芝齐一瞬间齐齐变了脸色。 “回答我!!” 高明君还在坚持白乾安的答案。 “师姐,你醉了。” 沧沧起身扣住高明君的手腕,想让她放开白乾安。 “我没醉!!!” 今天的高明君异常坚持,她重新扭头看向白乾安。 “你知道,我是双向情感障碍,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白乾安淡定的把手从高明君手里抽回来,口中不带任何情绪的回复。这句答案让除了高明君以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顾湘森,他直接大踏步的走过来站在白乾安身旁,伸手搂住哥哥的腰宣誓主权。 “顾湘森,你喜欢沧沧吗?” 熟悉的论调,几乎送命的提问再次上演。此刻沧沧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为什么坚持问这个问题?” 顾湘森凑近高明君盯着她醉醺醺的眼睛疑惑发问。 只见她扭头转向沧沧,伸手抚上沧沧的侧脸。盯着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眸,痴痴的笑了一声。 “因为我的世界,不需要有不喜欢沧沧的人存在。” “我的沧沧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师妹,我说创业没人支持,我爸都不支持我。只有她拿出全部积蓄给我,然后鼓励我一定会成功。” “我的沧沧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小师妹。我们举步维艰的时候,只有她一人敢孤身犯险,杀进竹域楼,把我们所有人护在身后。” 醉酒后的高明君端着酒杯给所有人介绍兰沧沧,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支持她、保护她的人,所以她要骄傲的大声告诉全世界,她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师妹,此生无憾。 “可是我的沧沧,也是接收这个世界恶意最多的人。” 高明君的口吻急转直下,略带悲伤。抬头间,她有恍惚看到谢芝齐,于是睁大模糊的眼睛冲着谢芝齐而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 “师姐!!” 沧沧一看架势不对,赶紧上前阻止。但是,晚了一步。 “谢芝齐!!你背叛我的沧沧,和郭品妍上床还发朋友圈。你简直。。。恶心至极!” 此话一出,喧闹的现场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扭头看向这场大戏,毕竟涉及兰爷,大家对于八卦还是很好奇的。 “我、没、有。” 谢芝齐咬着后槽牙说出这三个字。他没有背叛沧沧,他没有和郭品妍上床,这都是污蔑。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你等着。” 高明君慌里慌张扭身就要取自己的手机翻看讯息记录。 “师姐,你醉了。我送你回公寓。” 沧沧一个健步冲上来拦住高明君要送她回去,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明天竹域楼就会疯传自家兰爷被抛弃的八卦新闻了。 “我不要回去谢芝齐!我一定要给你看!” 话音落下,沧沧一个手刀过去高明君的身体就瘫软了。 “今天这里的谈话谁要是敢泄露一个字,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沧沧把高明君背在背上还不忘回头威胁竹域楼的属下们。接收到兰爷的命令,属下们马上正襟危坐低头称是。 “我来背!” 谢芝齐把高明君挪到自己的背上,沧沧看了他一眼没反对。两人带着一只醉鬼出了zero。 一路无言,高明君的公寓本就离得不远。可以说他们几人的公寓都在中央大街上,相隔也不过5分钟的路程。 等到把高明君送回家,确认她没事儿正常熟睡之后沧沧和谢芝齐走出公寓楼,谢芝齐在前沧沧在后。 突然电话震动声响起,沧沧摁下接听键。 “好,你多加小心!” 寥寥几句后她果断断开了连线。 此刻月光倾泻而下谢芝齐独占全部,月光下的他几乎熠熠生辉,白皙的皮肤发着暖光,黝黑的狐狸眼里湖面清澈荡漾如同一江春水。眉眼浅淡如一幅水墨画,一眼望去他站在光里如同谪仙。 沧沧站在暗处,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的不止有面容,还有眼底积蓄的漆黑墨潭,深不见底。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8年前沧沧被阳光偏爱,谢芝齐站在暗处逡巡彷徨。8年后两人境遇对调,谢芝齐终于踏出阴影得到自己想要的光,沧沧却走进黑暗踽踽独行。 “沧沧?”谢芝齐在不远处回身呼唤。 沧沧一步步走近月光中,看着往昔谢芝齐熟悉的眉眼,伸出食指一一划过。指腹带去的温度如同水波,在谢芝齐的心湖里慢悠悠的荡开。 然后,在他最幸福的时候,他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 “谢芝齐,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 自那晚之后,沧沧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竹域楼处理最近一年来积压的事务,越来越严肃的表情让所有前来裴宅汇报工作的属下们都胆战心惊。连佣人们脚步都是轻轻地唯恐惊扰了她。 “你都躲在裴宅半个月了,难不成预备一辈子躲着?” 沈浮白从高耸的文件堆里抬起头,看着同样被文件埋头的沧沧,忍不住找个话题想聊聊。 沧沧看文件的眼睛一顿,随后手指捏上酸涩的鼻梁轻闭上眼睛。 “谁说我躲了!” 这种不承认的音调让沈浮白不自觉弯起唇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兰沧沧在感情上的生动表情。 “竹域楼都传遍了,说他们心心敬仰的兰爷成了被渣男抛弃的可怜鬼。” 沈浮白听到这个传言先是皱眉,随后就乐不可支。兰沧沧不祸害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抛弃她,不要命啦! 可是看到她一连7天每天工作16个小时连轴转的情况,他又不得不相信这个风言风语。 “果然,就应该把他们发配非洲去挖矿。” 沧沧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喃喃道。 “话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段时间很反常知道吗?” 沈浮白担忧的问道,只是还没等沧沧回复,书房的门就被大力推开,高明君穿的像个小偷一样捂得严严实实,然后转身关上门后还左顾右盼,唯恐被人跟踪。 “你是做贼去了吗?” 沈浮白看到又来一个显眼包,忍不住出声嘲讽。 “你才是贼呢!”高明君翻着白眼。 然后坐到沧沧对面也不开口,只用眼神看向她。 “所以,你是和谢芝齐又分手了?” 这个“又”字用的很巧妙,至少把沈浮白吸引来了。这个冰块脸一样的男人,不熟的时候是高冷男神,熟稔之后就是个爱八卦的鸡婆男。 “嗯。”沧沧淡淡的点点头。 高明君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手掌狠狠拍向桌面。 “他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不是?” “没有。” “那为什么分手?难道是我那天醉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高明君双手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作惊恐状。 “没有。” 沧沧依然淡定的回复。和高明君没关系。 “那究竟是为什么?你们错过了8年欸,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为什么又要分手?” 高明君口吻明显急躁起来。她好不容易盼着沧沧能得到幸福,怎么就临门一脚的时候冷却了呢? 对上高明君想要探寻真相的眼睛,沧沧知道今天要是没有个能说服她的解释,这件事是别想善了了。 她僵硬的身体往后一靠,甩甩酸麻的手腕。抬眼正色说道: “师姐,我不爱他了。” 一句不爱了,让高明君和偷听的沈浮白俱是一怔愣。 “那天寿宴我看到他和郭品妍站在一起,我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情绪。如果是10年前的我,一定想尽办法让别人知道谢芝齐是我的。但是现在我没有了。” “喜悦、悲伤、愤怒、难过通通都不见了。” “既然看到他,这些情绪都没有了。那还在一起干嘛?不如早点说清楚,各走各的路。” 沧沧说完就垂下了眼眸,长长的弯翘的睫羽遮蔽了眼底的幽谭。她面不改色,似乎在说着不重要的事情。 “是因为老头子的那句话?” 高明君思索后突然提问。她始终觉得高卓的那句话对沧沧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沧沧手中的笔一顿,随后轻笑一声。 “不是我理解老师的选择。是真的,对谢芝齐没有感觉了。” 重新投入工作中,沧沧觉得自己迷茫的大脑会迅速转为清醒,大脑高速运转之时,这些不重要的事情才会暂时远离。 高明君看着陷入工作的沧沧一阵苦恼,谢芝齐也疯了,每天阴沉着脸在解玲堂,路过的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上前说话。 整个解铃堂的氛围直线下降。 “沈浮白,竹域楼在商场走的很艰难是不是?” 沧沧从文件中抬头看向对面的沈浮白直接问出口。 城西区自然不必说,竹域楼势力范围下的商业活动开展的如火如荼,沧沧专门开辟一条小吃街出来,装修的古香古色吸引大批民众前往观光。 中央大街每月阴历初二、十二,城西区都会举办最大的节日“花朝节”。满满的鲜花充斥店外和街上,凡是身穿古装的女孩们在中央大街购物都是5折优惠。 节日、古装和女性疯狂的购物需求联系在一起出其不意,女生们还不用怕,竹域楼当天还会安排180以上的年轻小哥哥们护送她们安全到家。只这一项活动,一年就能给竹域楼带来30的收入。 更别提新开的安保公司、娱乐公司还有网文网站等。除了市政这些基础建设,余下的都是竹域楼进入商场后扩张的重点。 如今除了“花朝节”是整个城西区的狂欢活动外,其余生意都在向外扩张。只是目前在其他城区发展的势头不是很好。 “城南区明明兰陵阁已经覆灭了,反而运行是最差的。你调查过原因吗?” 沧沧举着手里的数据皱起眉头。对面的沈浮白眼神一顿,声音暗沉了几分。 “我会解决!” 再没有其他话和沧沧交流,他抓起桌上的外套走了出去。沧沧站在书房里不解其意。 不过沈浮白这个人言出必行,既然他说能解决应该就可以,沧沧放下心来。 在裴宅待了将近半个月,沧沧才算全部掌握了竹域楼目前的状况和进度。伸伸懒腰走出竹域楼,头顶上的阳光挥洒下来沧沧赶紧用手捂住眼睛,等彻底适应后才慢慢走出去。 头还是有点眩晕沧沧一步一步走着,迎面吹来的风让本来发胀的头脑清醒了几分。等到解铃堂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了。 沧沧慢吞吞走上二楼正赶上玉司野过来。 “boss,你还好吗?” 看到沧沧脸色有些不好,玉司野上前询问道。 “还行,就是脑袋有点蒙。” 沧沧摇着头试图晃几下让头脑清醒,奈何眩晕感更严重了。 玉司野把沧沧扶到院长办公区的沙发上,伸手触碰沧沧的额头,一股滚烫袭来让他惊了一下。 “boss,您发烧了!” 发烧了?沧沧没觉得自己生病,除了头脑发胀想睡觉没别的感觉啊。 “您稍等!” 玉司野把沧沧摁在沙发上休息,然后急匆匆出门而去。沧沧实在觉得难受顺势躺在沙发上,合上眼稍作休息。 高明君今天不在,玉司野找来医师部的今日排班表,确认后直奔一楼。 谢芝齐刚送走今日的病患就遇到了冲他而来的玉司野,脸上带着焦急。很少能看到这位平时淡定的行政部主管脸上变了颜色。 “谢医师,你之后没有病患了!” 玉司野过来确认。谢芝齐点点头确认。 “那正好。boss发了高烧在二楼办公区人事不省,辛苦带她去医院看下。你之后的薪资不会扣除我还没说完呢?” 还没等玉司野说完,谢芝齐已经变了脸色。他疾步冲向二楼的院长办公区,看到了已经睡昏过去的沧沧。 顾不得许多,谢芝齐抱起她直接冲到楼下。沧沧双颊泛红,口中一直低喃着“难受”两个字,惹得谢芝齐心底更是焦急。 谢芝齐第一次觉得自己开车慢,只要听到沧沧的低喃他就忍不住更加快速,连车后传来的警笛声都听不到。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沧沧被送进急诊室检查。谢芝齐被身后赶来的交警堵住,乖乖缴了罚款受了教育。谢芝齐一双眼盯着急诊室不敢错开。 高明君得到玉司野的电话也急匆匆赶来,看到倚在门口满脸焦急的谢芝齐,两人相顾无言只是对视一眼就站在不同的地方。 “沧沧怎么样了?” 看到有医生出来,两人一齐上前询问。 “病人现在还好,正在输液。一会儿回普通病房等清醒了就可以回去了。” “那她发烧是因为?” “最近有过度劳累的情况吗?”医生问道。 高明君想了一下,迅速回答。 “有的。最近在处理事情,一天睡眠也就4个小时左右。” 她听沧沧提过竹域楼积压的事务比较多,每天都埋在文件堆里。沈浮白好像有什么事情离开了,临走前也提醒了她几句。结果,她一忙就把沧沧忘了。 “那应该是过度劳累造成的免疫系统变弱引起的机体反应,不建议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这回是幸运,下回就是猝死了。” 医生严厉的说道。高明君赶紧点头,连连表示会时刻监督她。 沧沧不一会儿被护理人员推回普通病房,此刻睡着的她和10年前没有任何分别,只是脸色苍白,眉宇间难得看到这样的脆弱。 第59章 往日真相 “她一向温柔,能给所有人撑起一片天。如今脆弱的躺在这里,才真的知道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高明君拿过湿润的毛巾一点点擦拭沧沧的手和胳膊,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泛红。如果沧沧今天面临的不是高烧而是猝死,她不知道余生要如何才能赎罪。 “我的沧沧啊!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幸福呢!” 高明君凑近睡着的她小声嘟囔着,连带着眼泪一起低喃。 “谢芝齐!我们谈谈!” 高明君并不回头,直接起身往外面走去。谢芝齐闻言一凛,继而跟上高明君的步伐。 医院外面的小花园有木椅,高明君坐在一头点了一支烟猛抽了一口,随后吐出烟圈徐徐飘散在空中。 谢芝齐坐在另一头,看着烟雾渺渺升空。 “你爱沧沧吗?”高明君问道。 “我爱她。” “你爱她?呵呵,你知不知道你老是给她带来伤害。” 高明君嗤笑一声,笑容看上去极为苦涩。 “你17岁时参加高中毕业聚会还记得?” 高明君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扭头问向谢芝齐。 “你是第一次喝酒!所以分不清醉酒还是被下药。顾湘森说你被喜欢你的女生在酒杯里下了催情的药物,然后他打电话给沧沧让她去接你。” “你是真的没有任何印象吗?” 高明君忽然凑近谢芝齐,对上那张茫然的脸就是一巴掌。 “她第二天天不亮就来找我,满身的淤青。你这个畜生!我还以为她遭遇了不好的事情,直到白乾安从顾湘森口中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 “她那时候不能说话,你怎么忍心那样糟蹋她!!!” 胸口被捶打的力度都不及此刻谢芝齐听到真相时内心翻滚的滔天巨浪。 “你说什么?师姐,我听不懂” 谢芝齐惨白着一张脸,眼底尽是慌乱。 高明君惨然一笑,随后抚上谢芝齐的侧脸,小声凑到他的耳边: “我说,你在17岁的时候被人下药,然后强暴了沧沧” 看到彻底呆愣在地上的谢芝齐,高明君忽然觉得心底无比的畅快。罪孽就该让当事人知道,这样才公平。 “沧沧高烧在我家里休息了三天,她明面上告诉你要进行期末考,实际是在我这里恢复身体。我提议要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你,她拒绝了。” “她说你才17岁,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就绑定你的一生。她希望你们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她不想在以后生气的时候,这件事可以随意被拿出来成为攻讦对方的点。” “呵呵,那个傻姑娘,因为爱上了你所以处处为你着想。谢芝齐,你看,你的17岁还在做着伤害别人的事情。她,已经在保护你了!” 高明君手里的烟不停的燃烧着,烟雾不断盘旋而上一如乱了思绪的内心,剪不断理还乱。 “你18岁成人礼,沧沧为了给你一场浪漫的仪式邀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见证你的成年。3月,浩瀚如海的萤火虫群向你奔赴而来,多美。谢芝齐,你觉得萤火虫会在3月份成群结队的出现吗?” “我们一直以为那是魔术。实际,根本不是。” 高明君冲向漫天星空喃喃自语。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兰家出生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天赋在身上。她堂哥的天赋是心想事成。她借用了她堂哥的天赋,给了你一场违背自然规律和法则的浪漫仪式。” “我问她:违背了规则你将付出什么代价?她说不知道。我又问她:谢芝齐的离开是不是代价的一种。她没回答,只是眼泪嗒嗒的往下掉一言不发。” 高明君狠抽了一口,继续说着。 “你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她和谢宗儒在外面聊天。谢宗儒问她:为什么沧沧爱上的不是他?我永远记得沧沧的回答。她说——”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爱就是爱了,不管谢芝齐是什么样的人。他若如灿烂如骄阳,我便乘风而上与他一起并肩而行;他若身处黑暗凝视深渊,我也不离不弃竭我全力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哪怕有一天,他先转了身,我们分道扬镳。我亦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千方百计护他周全,不择手段也要让他此生幸福圆满。” “谢芝齐!这是我看到的沧沧爱你的方式。而你呢?” 高明君紧紧攥住谢芝齐的衣领,双目赤红。 “你除了带给她伤害什么也没有,你出国留学沧沧会拦着你吗?你死死瞒着做给谁看,还有那个虚伪的郭品妍,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和沧沧都看到了你们经常在一起,有一次你还扶着她和她一起乘车离开。。。。。。。所以,我骂你俩婊子配狗,有错吗?啊!!” 高明君把谢芝齐像一摊烂泥一样摔在地上,看着那个往常的精英人士此刻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只觉得此刻心中畅意盎然。 “后来我们偶然和竹域楼对上,为了解决解铃堂的困境沧沧孤身一人进了赌场。和裴爷做交易,和裴家大小姐做朋友,她在夹缝中艰难的给每个人求一丝存活的机会。” “可惜啊,裴家大小姐死了、裴爷也跟着去了。竹域楼内忧外患,她又和沈浮白出谋划策稳定局势。你一定没见过她的后背,全是伤痕。你以为那声兰爷是那么好叫的吗?可以说如今的竹域楼是沧沧一拳一拳打下来的!” “竹域楼的人为什么服她,那是因为每次打架她都冲在最前面,因为她最护兄弟们。带出去多少人就带回多少人,一个都不能少。她能坐上城西区老大的位置,那是众望所归!” “谢芝齐——” 高明君一步步走向他,伸出食指抬起谢芝齐的下巴。一口烟圈吐在他的脸上,看着他轻声咳嗽。 “我说这么多绝不是为了让你有愧疚之心或者告诉你沧沧付出的有多多。” “而是想告诉你:她现在在地狱里深受折磨,我们这些受她恩惠的人凭什么踏着她的身体站在阳光下享受幸福。。。” “我们就该与她一起坠入黑暗,再不得见光明。” “你不能躲,我亦是!” 高明君走远了,最后留下的话却还盘旋在耳边。夜晚微风吹拂应当是温柔的。却因为迟来的真相,让满脸的泪痕如烈火般焚烧。 耳边有轻微抽泣的声音传来,如同从九重天上飘渺而下的玄音。沧沧被声音惊醒,再睁眼时外面已然阳光遍地鸟声四起。浑身疼痛如同被大车碾压,骨头都碎成了齑粉一般。 视线由朦胧逐渐转为清晰,沧沧转头就看到了右侧低声哭泣的谢芝齐。27岁的成熟男性了泪珠颗颗往下落,嗒嗒的打在衣襟上。 “谢芝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沧沧出口的声音沙哑无力,虚弱感十足。只这一句话,让谢芝齐哭的更厉害了。 “谁敢欺负他呀!” 高明君没好气的拿过水给沧沧喂了一口,喉咙的干涸才迅速缓解。 高明君是真没想到谢芝齐是这么个性格,18\/9岁看着偏执阴鹜,满心满眼都是沧沧。怎么27岁了反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听完沧沧这么多年的经历难道不是应该愤怒、自责吗?谢芝齐倒好,从小花园爬起来进了病房后坐在沧沧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就开始嗒嗒的掉眼泪。 关键是看他这个样子,让高明君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这哭起来滔滔不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沧沧快要死了呢! “快哄哄你家这个小宝贝儿!比林黛玉还林黛玉!” 高明君气冲冲的疾步离开了,一眼也不想多看这个显眼包。 沧沧平静的看着谢芝齐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低垂的睫羽遮住了那双黝黑的瞳孔。 “师姐和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难过。” 沧沧脸色还有些苍白所以显得虚弱了几分,谢芝齐反常的状态一定是高明君背着自己说了什么。 至少哭成这样的谢芝齐,沧沧在哪个世界都没见过。 手被谢芝齐双手捧住抵在他的额间,他抽泣哽咽的声音茫然无措: “沧沧。。。如果当初我没有去留学。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的内心此刻如同行驶在黑暗海洋中一叶扁舟,被暴雨波涛拍打后看不到任何前路的迷茫,找不到任何出口的无措。 沧沧听到此话眼神倏地顿住,随后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抬手抚上他的后脑感受发丝下柔软的触觉。 “应该去的,那么好的机会。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努力抓住,为未来做打算!” 她喃喃道,声音轻轻的几乎不可闻。 但是谢芝齐还是听到了,他疯狂摇着头心里更是如同被利刃来回划扯着。如果他知道那时的选择会弄丢沧沧,他死也不会去的。 “沧沧,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们重来行不行?” 谢芝齐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乞求道。目光灼灼带着期待,他们重新来过是不是就能找回曾经丢失的8年的时光,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美好。 黝黑的狐狸眼中满是哀求,瞳孔中清澈的照出沧沧的眉眼。也能看到沧沧缓缓摇了摇头。 “谢芝齐我不知道师姐和你说了什么,当初的种种都是我自愿做的选择无人逼迫。所以你不用承情,不用自责和愧疚。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同样,我不爱你也是我一人的选择,也与你无关。” 沧沧说的决绝,谢芝齐却根本接受不了,他不住的摇头想说沧沧的观点不对却不知道要怎么辩驳。 “兰沧沧,我们确实没有复合的希望了是吗?” 谢芝齐擦擦眼泪坐直了身体,口吻瞬间冷厉下来,眼睛执拗的看向沧沧,眼底一片漆黑。 “对。” 沧沧点点头再次确认道。 “好。我明白了!” 谢芝齐收敛起所有难过的情绪,语言冰冷。得到回复后立即起身朝外走去,狠绝的背影带着孤注一掷的气势不过须臾便消失在沧沧的视线中。 昏暗的ktv豪华包间内,坐在c位的西装男人半阖住眼眸像一只眯眼暂时休息的猎豹,明明一张乖巧可爱的脸此刻正泛着几分狠戾,一眼不错的盯着门口的位置。 须臾之后,有一道身影站在门口处。男人满意的笑起来杏眼弯成月牙状,拿起手边的酒杯冲向他道: “我就喜欢识时务的人,合作愉快!谢芝齐” “又谈崩了?” 晚上高明君过来送晚饭,看到满室寂静,沧沧一个人半坐在病床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知道两人根本没解决任何问题。 “师姐,你真的不应该告诉他。” 沧沧不认同的摇头,手指不停的绞着。 “我也不想说,但是看到他毫不自知就觉得生气。所以。。不想让他好过。” 高明君解释直白,总之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沧沧的人。 看着正义感十足的师姐,沧沧弯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谈崩了又如何!后期再见机行事。高明君大手一挥,给沧沧带的病号饭就上了小桌板。 “你不想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旻旻和小海?” 高明君戳着碗里的粥小声询问。 “对了,都一个月了我也忘记问你。旻旻和小海还有佑佑还好吗?你爸妈看的过来吗?” 说起身边的三个宝贝,沧沧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笑意。一向黯沉的眼眸亮了几分。 “挺好的,我爸妈也愿意带着他们。再说还有裴宅的老管家跟着,没什么大事。” “旻旻呢?” 高明君知道,当初的绑架案不仅沧沧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那三个孩子中,兰苍旻的情况最为严重。醒来后直接得了失语症,呆呆的拒绝和其他人沟通,不能见血,一看到就会疯狂大叫。 兰苍海也不好,作为和旻旻一起出生的双胞胎姐姐。小海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中,如果当时不是她非要玩捉迷藏的游戏,旻旻也不会冲出幼儿园找她。也就不会被随时盯梢的兰陵阁的人带走,后面也就不会被迫亲眼看着另外一个孩子虐打致死。 裴佑作为沧沧的养子才7岁,既要照顾两个心理失常的弟弟妹妹还要愧疚当时绑架案发生时没有第一时间感知通知家里人,导致旻旻遭受精神折磨。 可以说,兰陵阁当年那场绑架案岂止是只毁了一个孩子,兰家的三个孩子在心理上都或轻或重的被摧毁。 “旻旻好了很多,半年前带他参加了一次绣展。他在一幅绣作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非要学习苏绣。后来一问才知道那是一幅苏绣作品,名字叫佛莲。” “那是自那场事故之后他第一次开口,我拜托了好多人才找到那个苏绣老师同意收旻旻作为她的弟子。前一段时间我妈给我发来视讯,说旻旻在刺绣上好像遗传了我的天赋,近半年时间进步神速老师都在夸奖。” “除了刺绣,我还拜托我的武术老师给他们三个上武术课。武术还是从小学的好,基础比较扎实。” 谈起孩子们,高明君看到沧沧脸上难得浮现出母亲的柔软,高明君很高兴,至少这种时刻沧沧是很幸福的。 “孩子们的情况也在逐步好转。台北这边怎么办?你还能留多久?” 高明君大概知道沧沧的打算,从一年前回大陆的时候她就看出了沧沧心底的疲惫。这回是竹域楼有了过不去的坎儿所以她能回来,如果竹域楼解了困境,沧沧是不是立马回大陆去。 “看看再说。竹域楼目前商业版图扩展不顺利,总要解决一下。” “解决可以的,但是不能再这么拼命了。大夫说你这次是运气好,下回说不定就过去了。” “好,我知道了师姐!” 对上絮叨的师姐,沧沧无奈笑着答应她,她都已经30岁了她的师姐还时不时把她当20岁的小朋友对待。 第60章 沈浮白和许弋 沧沧出院后回了竹域楼,高明君每天过来陪她一起吃三餐,唯恐之前的意外再发生。 “对了,谢芝齐辞职了!” 高明君吃饭的间隙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然后告诉沧沧。 沧沧手里的动作一顿,倏而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压下喉咙里的滞涩,不经意道: “是吗?挺好的,远离这里。” 高明君知道沧沧的不对劲,毕竟她的脸色又变白了,而且手上的动作也不对虽然极力忍耐但是指尖有些许泛白。 正说着,就看到沈浮白一身风尘仆仆的走来,脸色冷峻很不好看。 “怎么了?” 沧沧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眼问道。这副苦恼的模样,难得看到。 沈浮白听到沧沧的声音,眼底的冷意凝滞了一下,随后看向沧沧不知道想到什么。三步并两步迈过来。 “沧沧,我们结婚!” 一语惊呆现场人,高明君的筷子直接落地,在寂静的环境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 沧沧目光冷凝,沈浮白不是那种突然会提出结婚的人,而且。。他绝对不喜欢沧沧。两个人是8年的搭档,至少沧沧现在觉得能让沈浮白想出这种昏招的人,一定不能小觑。 沈浮白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此刻才知道是真的瞒不过去了。 事情起源于1年半前,那时候竹域楼虽然解决了内忧外患,但是事务繁杂一堆一堆的来沈浮白也是心力交瘁。 当时正赶上“花朝节”的举办,竹域楼所有人外派出去保护顾客的安全,处理完事情沈浮白一看时间距离午夜12点烟花绽放还有一个小时,想着中央大街离得不远也就慢悠悠过去了。 中央大街在花朝节当天灯火辉煌,晚上11点了穿着古装的游客还在络绎不绝的进入,现场喧闹声一片堪比春节。 穿着黑色衬衫西装裤的沈浮白显得格格不入,本来样貌就不俗,在人群中更是异常显眼。正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了喧哗的声音。沈浮白担心人群拥堵会发生踩踏,于是疾步过去查看情况。 喧闹的中心站着3个人,一对相拥的男女和一个身材略微高挑的女孩子。那个男生正着急和身边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瞥向对面一袭古装的女生,暗含鄙夷。 对面的女生身着蓝色翠烟衫,绿色百花长裙,广袖缥缈如仙。一双杏眼如同小鹿斑比清澈湿润,此刻看着男生的目光有着些许期待和忐忑、失意,还有被别人围观的孤立无援。 “喂!我求你不要再用这种手段了好吗?好像是我们把你逼到这种境地。你和他已经分手了,就算你穿成这样他也不会喜欢你!” 对面娇小女孩子气急败坏的吼着,她身边的男生一个劲儿的往后拉她试图安抚她崩坏的情绪。 似乎安抚不下,男生最终走过来,白皙俊朗的面容此刻尽是尴尬。女孩子见他走了过来,眼眸一亮瞬时上前想牵住男生的手,却被男生狠狠甩了出去。 “许弋,你到底要怎么样?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男生声量很大,近乎愤怒的咆哮让女孩子怔愣了一下。然后,沈浮白就看到那双杏眼里坠下了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看到女孩子落泪,周围女生开始窃窃私语,隐约有斥责情侣的话语传出。对面娇小的女生一下子红了眼眶,健步冲过来撞开男朋友,扬起手臂冲着古装的女孩子就要挥下。。。 她杏眼就那么倔强的睁着,眼睁睁看着巴掌朝自己落下。却在下一秒身体被一双手臂揽住急速转向另一个方向,视线被黑色的衬衫和冷玉般的肌肤覆盖住,呆愣愣的只能看到男人明显的喉结和白皙精致的锁骨。 “啪!” 后背被甩了一巴掌,沈浮白也只是微微蹙眉。毕竟,女孩子的力道也不重。听到动静,竹域楼在附近巡逻的属下快速赶来驱散了人群。 骂骂咧咧的女生回过神来被男朋友拉着离开了,围观的群众也三三两两的散开,等到外界窥探的视线都抽离。沈浮白才慢慢松开怀里纤细的女生。 “抱歉!情急之下” 沈浮白镇定的解释道,顺便拉开了和女孩子的距离。毕竟,陌生男女之间还是要注意分寸。 “啪!” 头顶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沈浮白抬头望去只见巨大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曼妙的展开一张张浅黄银白淡紫绯红的脸颊,美不胜收。 烟花在沈浮白冷玉的肌肤上印上点点光晕,漂亮凌厉的丹凤眼中此刻璀璨一片,紧紧抿起的薄唇此刻稍稍勾起暗示着主人的好心情,俊逸出尘的面庞恍如天神。 “沈爷,恐怕您得回趟竹域楼。” 疾步而来的属下凑到沈浮白耳边小声的说着。沈浮白点点头眼眸暗了下去。随后扫到站在身边低了一头的女孩子,又柔和了眉眼。 “不要玩的太晚,多注意安全!” 匆忙嘱托了一句,沈浮白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看着迅速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身后女生乖巧的脸上漾出温柔的笑意,有些意味不明。 此后接下来的一周,沈浮白每回出了裴宅的范围总会感觉身后有个小尾巴,甩也甩不掉让人苦恼。终于在又一次回眸看到隐在角落中突出的那个绿色裙角后,沈浮白皱着眉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冷硬的口气让一心躲藏的女生吓了一跳,杏眼顿时圆睁,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浮白只觉得心如擂鼓,话也不敢说。 “你不用上学吗?” 女孩子单纯的样子一看就是还没出社会,沈浮白下意识认为她还是在校学生。 女孩子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开口说话,只是紧紧攥着身前包包的带子,局促不安的低下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沈浮白看看四周,此刻阳光灿烈乍眼望去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不远处有个冷饮店是竹域楼新开的,眯了眯眼他回首对着女孩儿说了一句: “等着!” 然后抬脚往冷饮店跑去,不一会儿拿来一个抹茶冰激凌递给女孩儿。女生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只见沈浮白皱着眉维持递给她的姿势,眼底浮现几分烦躁。 在沈浮白彻底不耐烦之前,女生接过了冰激凌小口小口的吃着。吃一口看一眼沈浮白,然后笑一下再吃一口再看。 “我就这么好看吗?一直看!” 沈浮白自然忽略不了女生的视线,就是当那双杏眼弯起的时候确实好看纯粹让他软了心肠,所以也就放任她了。哪想到这人这么放肆,吃一口看一眼,让沈浮白觉得自己秀色可餐。 被冷漠的声音质问,女生愣了一下然后无害的眼眸里迅速浮上水雾,泪珠要坠不坠的样子让沈浮白更烦躁了。 “好了,看,给你看!” 在泪水落下之前,沈浮白无奈的出声同意。他是真没见过这么会哭的女生,眨巴眨巴眼睛就能让他失了原则和底线也真是奇怪。 只能说沈浮白的成长环境中就没有老是哭泣的女性存在,竹域楼本就全是男人,从小一起长大的裴青阳恨不得老子天下第一,后期遇到的兰沧沧也是人狠话不多一言不合就上手。 猛然一遇到这么柔弱的小女生,沈浮白那套冷硬的态度自然不适合。 静静的陪着女生在中央大街待了一会儿,沈浮白下午还有事要做自然不能让她再这么跟着,于是站起身来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被问到杏眼亮了一下,随后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上自己的名字。 “许弋” 沈浮白的嗓音有些低沉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这两个字被他从薄唇中郑重的念出,如同猫咪的爪子在心上狠狠抓了一下子,酥痒和轻微的痛意并存而来,让人欲生欲死。 沈浮白眼睁睁看着女孩子的脸颊挂上粉色,然后慢慢扩散至脖颈和耳尖。 “你生病了吗?” 那股闹人的羞赧还没褪去,额间就被沈浮白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手下是醉人的红意,额上是冷玉的触感。 许弋此刻紧张的不能呼吸,只知道呆愣愣的看着沈浮白凑近的脸,心跳如雷。 “如果当时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我一定离得远远的。” 沈浮白喃喃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带着些许不能说出口的隐痛让沧沧和高明君提起心来。 沈浮白和许弋在一起了,心动和爱情来的猝不及防。作为竹域楼的老大,沈浮白事务繁忙但还是尽量抽出时间去学校看许弋。每次都在离学校隔两条街的地方见面,时间长了沈浮白忍不住问出口。 “为什么总要约在离学校很远的街区见面?” 对于沈浮白的询问,许弋会露出苦涩的笑容。然后把原因写在手机上给沈浮白看。 “我不能说话,本来在学校就被指指点点。如果再看到你出现会招来非议的目光。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 看到这个理由,沈浮白只觉得万分心疼。 “那花朝节那次,你的前男友也是因为你不能说话才和你分手的吗?” 沈浮白想起来花朝节上发生的闹剧,一时间五味杂陈。许弋身形一顿随后点点头,杏眼涌上水雾万分可怜。 从此以后,沈浮白再也没有说过约会离学校很远这种事情。他彻底爱上了许弋,哪怕她不会说话,哪怕他们只能一个说一个听,哪怕他时刻自卑因为自己黑社会的身份会和许弋没有未来。 可是他离不了许弋,许弋对他而言就像带着诱惑的毒品,她的温柔和满心满眼都是他,让他一步步沦陷其中舍不得挣开以爱为名的束缚。 他陷入了温柔乡,却从没想过许弋会骗他。 事情的转折是在谈恋爱半年后,许弋大学毕业那天也是他的生日,沈浮白老早就想着给许弋一份妥帖的生日礼物,可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选择,正在为此纠结的时候许弋提出想去酒过生日。 “我爸爸管我很严,我都大学毕业了还没有去过酒。我想试试,你能不能陪我去?” 沈浮白看着许弋发来的短信笑了下,他的女朋友还真是纯情,到现在还没见识过酒的样子。女朋友要去,男朋友自然在守在身边。 于是,在许弋过生日这天沈浮白包下了zero,提前和白乾安学了几招如何调鸡尾酒,确保能入口之后才堪堪放过竹域楼这群品酒品到吐的属下们。 zero被装扮一新,女孩子喜欢的气球、毛毛熊还有鲜花全部到场,大家还点了无数的蜡烛,只希望这场生日宴会让大哥和未来大嫂都满意。 许弋如约而至,看着布置好的现场和拿着大束玫瑰花、穿着黑色西装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俊逸非凡的男朋友内心简直有一只土拨鼠在疯狂尖叫。 “我怕你出事,所以把整个zero都包场了。今晚,我只调酒给你一个人喝,好不好?” 那种极致魅惑的声音从耳道传来一直许弋的头脑中盘旋不下,许弋甜蜜的笑着点点头。 那个夜晚两人都喝多了,感情水到渠成发生关系本就是美好的,不知为何沈浮白却失控了。他体内的烈火沿着血液流动的方向挨个洒下火种,眼前许弋的笑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察觉到不对劲想要离开,却一把抓住了许弋扶住他的手。微凉的触感和内心到处高歌的火焰此刻碰撞在一起,沈浮白彻底失去理智。 他双眼猩红扑向许弋,不顾她的哭泣和抵抗粗暴的占有了自己一直珍视的爱着的女孩儿。 整个晚上,沈浮白到现在还隐约能听到耳边那时断时续的抽泣声,但他放任了内心的野兽,从未停下。 意识回笼是在第二天早上5点,沈浮白忍着头痛起身,看到了躺在自己臂弯里浑身青紫的爱人,她眉头紧皱看起来很不舒服。 两人都赤身裸体,沈浮白自然也看到了许弋的 “男人?” “男人!” 两道不可思议的声音冲向沈浮白的方向,沧沧和高明君眼中都带着万分的震惊。 “是的,她是他,是个男孩子。” 沈浮白当时就傻了眼,可是。。。也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在zero。于是带他去了医院,等到许弋醒来后沈浮白直接提了分手。 “渣男!” “畜生!” 沧沧和高明君的目光又变成了鄙夷。 听到分手的许弋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了沈浮白匆匆离去的背影,仿佛和他说一句都会沾上污秽一般。许弋的眼底慢慢浮上暗色。 一个月后,沈浮白见到了许弋的父亲。那时候他才知道许弋是超级富二代,他爸是许天晟城南区首富,上财富榜的那种。 许家做的是正经生意,彻彻底底的白道。许氏集团业务范围遍布整个宝岛,甚至国外也有厂子。沈浮白不是,竹域楼目前是黑转白的阶段,要想加速洗白最好有白道商业大亨领着,融入这个圈子会更有效率。 许父以此为切入点,只要沈浮白不再和许弋来往彻底断了关系,他就可以带着竹域楼融入白道的圈子,并且许氏所有的业务只要竹域楼有需求,他都可以让利合作。 兰陵阁倒了,经手的白道生意虽然进了竹域楼。但是沈浮白、沧沧和贺易楚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况且还有个刘家虎视眈眈。沈浮白衡量利弊后接受了许父的条件。 自此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许弋,后来听说他去了国外读ba。而竹域楼在许氏的帮助下加速了洗白的步伐,很快在城南区扎下根来,隐隐成为除许氏以外第二大商场大亨。 但是今年,许氏的方便之门关闭了。竹域楼在城南区经营的领域被莫名针对,销售额一再下滑让沈浮白甚是头疼。 前一段时间他前去拜访了许天晟,但是很罕见被拒之门外。管家的回复是老爷最近身体不好在休养,然后他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豪车里回家的许弋,就那么一眼,四目相对俱是无言。 “等等,我捋捋。” 高明君捧着被大量信息轰炸的头颅喃喃自语。 “你的前男友是个女装大佬,你一开始是被蒙骗了以为他是女生所以和他谈恋爱,然后在人家生日的时候对人家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而后你吃干抹净提了分手。” “他爸为了让你俩断绝关系许给你诸多好处,你觉得合算于是舍弃了你的“女朋友”,为了利益放弃了爱情。如今,你的“女朋友”杀回来要处置你这个负心汉,因爱生恨设置诸多障碍要毁掉竹域楼。” “是这个流程?” 高明君双手一摊问向角落里的沈浮白。 沈浮白点点头,确认无误。 “沧沧,别救了,毁灭!” 高明君一脸生无可恋。城东区刘家还没解决,如今又被白道堵的死死的,竹域楼是造了什么孽要这样被对待。 第61章 许氏宴会 听到这里的沧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许家恐怕现在已经发生了变故,掌权人很可能从许天晟换成了许弋。竹域楼现在处在尴尬的位置上举步维艰。 “他要什么?” 沧沧右手握拳扣在桌上敲击,声声沉闷。 “不知道!我没有和他单独聊过。” 沈浮白自从上次和许弋擦肩而过后就没有了任何联系,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算清了,如今竹域楼这种境况再看不懂他也就不是沈爷了。 “沧沧,你说如果把沈浮白当做赔礼送给许弋,这种困境是不是就能解决了?” 高明君摸着下巴视线在沈浮白身上流转,意味不明的笑容让沈浮白觉得自己像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师姐,正经点!” 沧沧揉着跳动的眉心,万分疲累。 正说着,外面有黑衣人进来,手中拿着黑色的请柬依次递给沈浮白、沧沧和高明君。 黑色纹理的请柬更显庄重,入手磨砂不粗糙却有厚重在里面。烫金的图案是许氏独有的标志,翻开后是许氏三日后商业晚宴的邀请。 “查过吗?许氏都给谁发了邀请?” 沧沧把请柬放在手中把玩,抬头看向黑衣属下。 “兰爷,许氏的邀请函都发给了商业合作伙伴。请柬都是统一的,竹域楼同旁人没有任何分别。” 说完黑衣人就退下了,沧沧来回翻看总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吗?” 高明君举起手里的请柬疑惑问道。 “不知道,总感觉像是鸿门宴。” 一场,专门针对竹域楼的鸿门宴。 沧沧的直觉向来很准,沈浮白的心在此刻也暗沉下来。高明君难得没有出声调侃,大家都知道:商场,向来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三日后城南区许氏庄园,大门敞开迎接各位贵宾的到来。管家早早带领众人在门口接待,入厅的宾客各个非富即贵。 沧沧一袭黑色晚礼服,简单的剪裁更衬身姿窈窕,垂到脚踝处的裙摆刚好漏出白皙小巧的玉足,俏生生的从车上下来。 身穿黑色西服的沈浮白脊背挺直,裸露在外的冷白玉肌肤细腻又泛起丝丝冷光。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遮住了一贯冷厉的眸光。 高明君白色单肩晚礼,长而曲卷的栗色头发散发着知性美款款从车上下来。 三人的高颜值迅速引来旁人若有似无的窥探,其中有一道视线于上首如利箭一般隔空直直刺来,沧沧敏锐感知立即抬头看向二楼,可惜空无一片,只能捕捉到几道佣人来回行走的影子。 许氏商业晚宴几乎云集了所有城区的商业大亨们,他们本身有的业务范围内有合作的自然形成自己的小圈子。此次晚宴不仅是商场的沟通交流,更是人脉扩展的最佳时机。 沈浮白一直负责竹域楼白道生意,之前又被许天晟带着认过一些大佬,所以眼看有熟悉的人在就跟过去打招呼了 “沈浮白倒是混的风生水起!” 高明君双手举着香槟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沧沧,她俩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沈浮白脸都快要笑僵了。 “师姐你也不逞多让啊!今天这局要是心理学领域,你一样如鱼得水。” 沧沧弯起眉眼冲向高明君。解铃堂虽然背后倚靠竹域楼,实际在心理学领域同样出名,除了硬件设备,高明君这8年来的综合能力更是顶尖的。便是高卓都要退避三分。 “还说我呢!自从你坐上竹域楼兰爷的位置,哪年帮派会议你一出场不惹的众人纷纷侧目。城北的傅爷不必说,欠着你的救命之恩。城中区桑爷更是对你欣赏有加。城东那个老不死的也只是当面刺你两句,背后这几年的小动作也收敛了许多。兰沧沧,你敢说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给沈浮白收拾感情上的烂摊子?” 高明君啜了一口酒饮,任由香槟酒的味道在口腔中缓缓四散。沧沧从来不参加这种商业宴会,可是这回却答应的顺利,只这一点就让高明君起疑。 沧沧神色平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晦暗的灯光照在她身上,一半在暗处一半在明处。她好像坐在首位的王,把下方所有形形色色的欲望看个彻底。 “兰小姐、高小姐。我们少爷有请!”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沧沧和高明君扭头看去只见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老管家,穿着笔挺的燕尾服低眉顺眼。沧沧一眼望去还以为是裴宅的老管家。 两人四目相对跟在老管家身后慢慢的离开了宴会主会场。 许氏后花园百花绽放争相斗艳,一路走来花香扑鼻,徜徉其间更感觉心情舒畅。 “还请两位在这边等候!” 老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小型聚会场所,三三两两的沙发造型各异煞是可爱,还有花枝从绿色中伸出来惹人怜爱。看着倒像是某个人的秘密基地。 沧沧和高明君顺势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两人抬眼望去,只见来人穿着花里胡哨的西装,连颈间的蝴蝶结都半红半绿,不像来参宴的倒像是来参加非主流prty的。 “这是沈浮白的“女朋友”?” 高明君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小声问着。 话音刚落,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子夜寒星般的眼眸,唇角扯出痞坏痞坏的笑容。 “姐、高姐!你们也来啦!” 一句话把沧沧和高明君所有的期待拉回谷底,眼前这个夯货不是贺易楚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 沧沧开始猜测许氏的目的,竹域楼目前所有重要的人物都集齐了,许氏到底想干什么?团灭他们吗? “弋哥邀请我来的啊!你们不是吗?” 贺易楚挠挠头不明所以。他们和他不是一样的? 这么亲昵的称呼一下子让沧沧的防御值跳到最高。很明显,许弋先突破了贺易楚这个口子。 “你怎么认识许弋的?老实交代!!” 沧沧瞬间变了脸色,拉住贺易楚的耳朵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姐,我疼!我疼!” 捂着耳朵跳脚的贺易楚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里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做了错事。 贺易楚和许弋的交集是在一年前,那时候沧沧在大陆,沈浮白整日为了竹域楼奔忙,唯独贺易楚高不成低不就成天找各种盘山路跟人飚机车。 那一阵,他和竹域楼的兄弟们玩腻了就被人撺掇着进了富二代的圈子,在那里面和他志同道合的人很多又给了他新鲜感,所以他融入的很快。 在一次聚会上他见到了许弋,那时候许弋比他还像个黑社会,一言不合就拿酒瓶给人开瓢的那种。他很欣赏他觉得够带劲儿,除了许弋长得像个小姑娘外,两人简直臭味相投。 许弋提出要和他比一场,谁输了就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许弋提前说了这个要求不涉及法律和道德的红线,贺易楚觉得能接受就同意了。 贺易楚第二次输的心服口服,第一个让他一败涂地的就是沧沧,第二个就是许弋。许弋当时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贺易楚盯着沈浮白,看他有没有谈恋爱的迹象,顺便时不时拍沈浮白照片给他。 其他的,没了。贺易楚同意了,这个夯货也没问为什么,整整拍了一年沈浮白的照片给许弋。而许弋也很大方,国外有什么新的好玩的东西时不时邮寄给他,两人的关系日渐加深。 所以,在沧沧和沈浮白看不到的地方,贺易楚已经给这头腹黑的狼大开方便之门,引狼入室。 高明君直接不顾形象的瘫在了沙发上,只觉得竹域楼至今还没毁灭真是上苍有好生之德。三个掌权人凑不齐一个脑子,得亏城北的傅爷和城中的桑爷不下场,人家但凡要是真的针对竹域楼,只怕他们第二天就会覆灭。 不远处有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走来,离他们仅一面花墙之隔,两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晰的听到。沧沧神色一凛,伸出食指放在唇前示意高明君和贺易楚闭嘴。 不多久只听到对面传来沈浮白无奈的声音。 “许弋,你到底想怎么样?” 空气中静了一瞬,随后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 “沈爷说笑了!我这么想重要吗?毕竟当初我不想分手,沈爷还是一走了之,顺便拿我们的感情做利益交换!” 后面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无端有种恨意在里面。 “许弋,那年的花朝节,你也是这样死缠烂打那位男生,所以才被那样对待吗?” 沈浮白的一句话让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空中氛围开始寂静。良久后,对面传来一个哭腔。 “沈浮白,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所以你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我!!” 哭声悲怆,许弋此刻泛红的眼眶中不断积蓄泪水,泪珠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大滴大滴落在衣襟上又滑落进去,他的牙齿咬住下嘴唇,压抑隐忍的呜呜声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声声敲打在沈浮白的心上让他生疼。 沈浮白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长臂一挥把那个压抑痛哭的男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不管是最初的相遇还是重逢的现在,只要许弋装出柔弱哭泣的模样,他沈浮白瞬间就软了心肠乱了思绪。 唯有把许弋抱在怀里,这长达一年来空着的、呼呼刮着寒风的心直至此刻才觉得是鲜活完整的。 许弋和沈浮白牵手从远处走来,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生无可恋的高明君、倚在花架旁若有所思的兰沧沧,还有躺平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贺易楚。 “这是?” 许弋杏眼闪过讶异,不明白现场这么冷峻是为了什么。 沧沧抬眼看向许弋暗中打量,许弋作为男性身高不是很高175的样子,笔挺的西装包裹住的身躯如同女孩一般纤细。杏眼闪着无害确实像沈浮白说的如同小鹿斑比那样纯净,但是无辜的面容下,沧沧总觉得脑海中的危机感在闪着红灯。 “所以,对于竹域楼近日来的困境,许公子是如何打算的?” 沧沧不动声色,冷声开口。 许弋的视线在沈浮白这些伙伴中来回流转,贺易楚看着精明实际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实在不足为虑。 高明君,解铃堂目前的堂主。一个心理咨询室放在整个许氏面前都不够瞧的,但它背靠竹域楼,目前四大黑帮之一。这就不得不慎重对待,许氏走的白道,但如果有黑道加持想必能更上一层楼。 至于兰沧沧,这个让整个黑道都严阵以待的人形杀器,能一夕之间灭掉许氏多年以来头顶上的乌云——兰陵阁,实在不可小觑。 她神色浅淡看不出喜怒,猫眼凉凉看过来古井无波,似乎任何人都进不到她的眼里心里。可是无形中给人以威压让人心底一凉,饶是他跟着许父自小混迹商场也难免讶异,毕竟能有这种气势的人在整个商场都屈指可数。 “兰爷说笑了,我只想和我家白白在一起。至于竹域楼,最近遇到什么困境了吗?” 许弋笑脸相迎,仿佛对这段时间竹域楼的情况丝毫不知情。沧沧眯了眯眼,心中一沉。果然,这个许弋是披着兔子外衣的狐狸。 “许公子如果这么沟通,那我觉得今天宴会的进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既然这里容不下竹域楼,那我就把事业外迁。大陆商机多、政策优厚比较适合竹域楼发展。” “至于沈浮白,作为竹域楼的老大自然也要跟着去大陆发展。许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敢!!!” 沧沧话音刚落,许弋就变了脸色。高声凄厉和一反无害的狰狞表情让众人吓了一跳。 “许弋?”连沈浮白都惊讶了。 察觉到自己失态,许弋立马抱紧身边的沈浮白,把头埋进他的胸前,攥住沈浮白衣领的手泛着苍白微微颤抖。 沈浮白看了眼沧沧,目光中有淡淡的谴责。随后抬手安抚许弋的脊背让他慢慢平息情绪。 第61章 再看就把你吃掉 过了片刻,许弋把头从沈浮白怀里抬起暗讽道。 “兰爷果然好手段,釜底抽薪运用的炉火纯青。” “谢谢,釜底抽薪不算什么。我更喜欢一招毙命!” 沧沧依旧神色不改,只是说道一招毙命的时候一字一顿好像会真的实现一般。 许弋第一次遇到这种刺头被噎的无言以对,只能说许弋是高智商喜欢用计谋的那种。沧沧一言不合就上手的方式他瞧不上,可是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计谋都得烟消云散,这个认知让许弋挫败。 “白白,我想喝水你去给我拿杯水好不好?” 许弋转身口吻轻柔的对着沈浮白说道。沈浮白一愣,随后软了眼神走了出去。确认沈浮白走远了,许弋看向沧沧目光冷厉。 “既然兰爷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来谈谈竹域楼后期的发展问题。” 秒变商场精英的许弋退却了在沈浮白面前白莲花的模样,一秒变脸让贺易楚和高明君睁大了眼睛。心中暗叹,沈浮白这波输的不冤。 许弋坐在上首,沧沧就近坐下。俩人王见王,视线交错间电闪雷鸣。高明君和贺易楚坐在一边当鹌鹑,弱小且无辜。 “竹域楼要想加速洗白的进程,光靠许氏牵引还不够。你们点子不错,城西区的花朝节和中央大街的优惠政策确实能吸引游客和商家入驻,但是后续发展动力不足也是你们的短板。” “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们之中没人懂企业经营,只这一点就能被其他对家轻易击破。” 许弋一针见血直中要害,竹域楼在老牌商业大亨面前不堪一击,没人懂得企业经营和运转是事实。竹域楼要想发展,这点必须改进。 “所以,你们需要一个不会背叛的企业管理者帮助你们运行这个庞大的集团机器。” 许弋的话确实值得借鉴,只是不会背叛的人可不好找。沧沧拧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竹域楼目前商场不顺,城东区虎视眈眈,时刻准备抓住竹域楼的把柄一拥而上。这个人选不好找。” 沧沧揉揉眉宇,太阳穴一鼓一鼓。谁能不背叛,只要利益足够动人心,谁都可以是背叛者。 “所以,如果这个人是自己人呢?” 许弋的嗓音开始变为轻哑,犹如蛊惑一般在沧沧耳边响起。对上沧沧疑惑的目光,许弋招手示意一直等在外面那道身影。 穿着海蓝色西装的挺拔身影逐渐逼近,步步而来像踩在每个人的心上。直到离得近了,熟悉的狐狸眼映入眼帘。 “谢芝齐!!” 高明君惊讶的站起身来捂住唇口。然后视线瞬间转移到沧沧的脸上,沧沧也是一脸讶异。唯独贺易楚。。。皱紧眉头思索着什么。 “许公子这是何意?” 沧沧瞥了一眼随后转头看向许弋。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摩擦手下的长裙。 许弋笑了一下,眼神看向沧沧漫不经心道: “为了展示我的诚意啊!你有我的白白,我有你的谢芝齐。这样许氏和竹域楼的合作才能稳固,兰爷不这么觉得吗?” 许弋双手一摊,笑的肆意张扬。 高明君忍不住好奇出声问向谢芝齐: “你不是学的心理学吗?什么时候懂企业管理了?” 谢芝齐狐狸眼眼波流转只看向沧沧,唇角扬起温润的笑容回道: “师姐,除了心理学我当初还辅修了ba,我是双学科博士毕业。”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明君觉得自己被深深的蒙蔽了。此刻生无可恋再次浮上她的面容。为什么她的身边尽出妖孽,可是再看看旁边皱眉呆萌的贺易楚,高明君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谢芝齐绝对会成为竹域楼集团最合适的企业管理者,毕竟他深爱你无法自拔。” 许弋凑近沧沧,在她耳边轻喃低语。沧沧瞬间变了脸色。 “我们已经分手了!!” 难得的怒意不过须臾便击溃了沧沧平静的神情。她千方百计做到兰爷的位置就为了能护他周全,如今许弋寥寥数语便要她护着的人堕入泥沼,她怎么肯。 “兰沧沧,你是有多自欺欺人。从你踏进竹域楼那天开始,你过往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谢芝齐早就被其他黑帮盯住了,你注定护不住他!!” 许弋残忍的道破沧沧一直以来自我欺骗的假象,此刻谢芝齐腹背受敌的境遇被真真实实摆在沧沧面前,不允许她再次逃避。 右手扶额遮住那双猫眼,沧沧的无奈和无力在此刻流露的一览无余。她终究还是违背了当初谢芝齐18岁时许下的诺言。 “许弋,你不恨沈浮白当初用你们的感情交换竹域楼的未来吗?” 静默良久,沧沧突然张口问出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许弋听后淡然一笑,如同王者坐在首座一手掌控。 “不介意啊!就当我大学毕业过生日那天给他下药的代价。拥有沈浮白是我给自己23岁生日最好的礼物。” 许弋毫不避讳说出真相,行事张狂偏执到极致的做派让高明君都目瞪口呆。 不远处沈浮白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快速收敛神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不说话了?” 沈浮白越过谢芝齐,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许弋。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里面冷玉般的肌肤,许弋眼神开始变得痴迷,微微抬手似乎想要触碰,却被沈浮白伸手攥住悬在空中。 眼神示意许弋停止不合时宜的举动,许弋喉结上下滚动努力压下眼底滚滚而来的情欲。 “兰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许弋反握住沈浮白的手微微颤抖,声音沙哑了几分。 沧沧看着两人的互动,长叹一声。 “没有了,合作愉快!” 随后起身走向谢芝齐,拉起他的手正准备朝外走去。只听见身后一声大吼。 “我想起来了!!” 贺易楚兴奋的跳起脚来,随后疾步凑近谢芝齐猛看。 “我就说你眼熟,你长得好像旻旻和小海。你是不是我家旻旻和小海的爸爸!!” 高明君站在身后僵硬着身子重新倒回到沙发上,没眼再看。沧沧此刻眼里翻滚着滔天巨浪,简直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显眼包活活溺死。 沈浮白脸色冷峻下来,许弋的目光在沧沧和谢芝齐身上来回流转,随后唇角扬起。哦豁!看来这个结盟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稳固。 许氏的商业晚宴还在进行中,许弋自然要带着沈浮白赶往主场正式亮相。高明君和贺易楚早早溜了,毕竟再不走就要被沧沧的眼神冻死了。 至少此刻,沧沧不敢看谢芝齐的眼睛。两人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前排开车的竹域楼属下更是小心翼翼连个声音都不敢出。 沧沧当初从巴斯回来后就陷入了竹域楼整顿的焦头烂额里,怀孕初期两个孩子很省心没有任何孕吐反应就是吃的多了一点,当时沈浮白和高明君还提醒沧沧最近食量有点不对建议去医院看看。直到三个月后小腹微凸沧沧才被高明君强制带着去了医院,怀孕的事实已是铁证如山。 两个胚芽在体内悄然生长,乖乖巧巧的。沧沧下意识觉得现在不是要孩子的关键时候,毕竟竹域楼内忧外患需要更多的精力去解决。况且,还有刚刚一岁的佑佑已经被盯上。她实在没能力照顾新生儿。 沧沧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兰爸兰妈,父母兴奋之后也是隐隐担忧。可是家里只有沧沧一个独女,兰妈看着女儿的肚子,眼中的期待和激动让沧沧一拖再拖。 沈浮白和贺易楚自动接过了很多事务,想让沧沧想明白。沧沧坐了一夜终于决定生下两个孩子,也就有了后来乖巧可爱的双胞胎姐姐兰苍海和弟弟兰苍旻。 三个孩子在幼时把裴宅闹的鸡飞狗跳,除了老管家每日乐乐呵呵的给他们换尿布陪他们玩耍,沧沧和沈浮白都忙得很几乎只有在他们晚上睡觉前才能读一会儿故事书。 三个孩子性格迥异,裴佑大他们两岁自觉做起了哥哥,会和老管家一起带弟弟妹妹。 兰苍海性格霸道是出了名的难缠,但她最喜欢她的佑佑哥哥,也会保护安静内敛的弟弟。 兰苍旻是个极有主见的男孩子,平时少言寡语安静内敛,实际也是个心有城府的主。 姐弟两个都遗传了谢芝齐的样貌,唯独小海的狐狸眼看人时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和或多或少的媚意,看起来就像一只微笑的小狐狸。旻旻的狐狸眼是安静的如深渊,看的久了有点渗人。 如果不是后来兰陵阁做出的绑架案,至少三个孩子不会像现在这样。 “兰爷,到了!” 车子停下,前排司机小声提醒后座的两人。沧沧的思绪瞬间收回,意识到谢芝齐的住处到了。 沧沧看了眼谢芝齐乖觉的打开车门下车,谢芝齐紧随其后。司机见状,识趣驾车快速离开。 “我说显得有些矫情。谢芝齐,你想知道什么就问!” 沧沧站在公寓楼前神色淡淡的开口,月光落在她的身上也描绘不出清晰的眉眼,此刻她的眼底氤氲着沧桑,抬眼看向谢芝齐的时候不带丝毫温度。 谢芝齐刚才坐在车里想了一路要如何和沧沧沟通她偷偷生下孩子不告诉他的事情,他想要询问自己在沧沧的心里到底算什么?她所有的苦难都自己咽下,还理直气壮说和他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他们彼此相爱为何不能共患难。好像他谢芝齐不是能并肩作战的爱人,而是需要被栽种在温室的花朵受不得一点疾风骤雨。 他想问好多好多,却在看到她站在光里时连光都不肯垂怜她,那以往精致的眉眼此刻在光里失真、模糊。 她像一把见了血的利剑笔直的站着,满身的伤痕和血迹斑斑驳驳弄了一身。她没喊一句痛,只神色浅淡看向四周。眼底的沧桑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一眼望去尽是悲恸。 “沧沧!你别怕!” 谢芝齐把那道纤细的身影拥进怀里,他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不能说,那些过往的伤痛他没参与过,可也想象的出她一步一步过的艰难。 谴责和追问没有任何意义,如今的沧沧因为谢芝齐这句迟来的“别怕”恍惚间看到了站在裴青阳坟前的自己。 因为这句“别怕”,那时候面对好友的离世,沧沧的心痛好像被轻轻安抚了一下。 又仿佛见到了初期接手竹域楼时候的自己,满脑焦灼间因为这句“别怕”抚平了所有烦躁的思绪。 又似乎回到了失去那个孩子的晚上,在浩瀚的萤火虫群褪去之前,这句“别怕”如同九重天上飘渺而下的声音,在她的心变得彻底空荡之前,留下了一丝慰藉。 她承认,如今的她依旧爱着谢芝齐这个人。哪怕他来的晚,哪怕她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他,因为他一句“别怕”,好像过往的伤痛终于能被安抚,然后随风消散。 那心底掩藏的悲伤如今也可以化作泪水痛痛快快的流出来,携着往昔,再也不见。 颈窝的低声抽泣和肩膀衬衫上不断蔓延的湿意,谢芝齐此刻才感觉到沧沧的真实,之前的沧沧好像被一层外壳套着不允许他的靠近。如今情绪发泄出来,他才拥住了真实的爱人。 许氏晚宴正式结束,等到把所有宾客送走许氏庄园重新归于寂静。许弋心情极好,沈浮白、竹域楼,今晚顺利的不可思议。他顺着楼梯一步步动作轻巧的走向顶层最里面的角落。 这个好消息,应该和他敬爱的父亲分享才是。 门扉被缓缓打开,漆黑一片的屋里视线不清,许弋背光站在门口,纤细笔挺的斜影落在白色的墙上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剪影。 “得到你想要的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沙哑且苍老。 “我看中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许弋想起沈浮白对自己温柔的笑容内心一阵甜蜜,忍不住到老爷子面前得意洋洋炫耀。 “许弋,如果沈浮白知道当年的花朝节上引起的骚乱和后期酒里的失控都是你自编自导自演的,你猜,他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你?” 许天晟坐在黑暗中并不露面,可是寥寥数语便能让许弋收敛起刚才的笑容怒气丛生。 “他,不,会,知,道。” 一字一顿近乎咬着后槽牙的声音让许天晟忍不住嗤笑。年少时期的爱情固然心动珍贵,可有一样是决不能僭越的,那就是假象和欺骗。 偏偏,许弋占全了。 “他会知道,因为我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了。” 许天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许弋踉跄着后退两步扭头向楼下疯跑而去。他给沈浮白打电话一直占线中,这种反馈更加让他失了理智。 “少爷,您怎么了?” 老管家看到许弋的失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过来询问。 “沈浮白呢?沈浮白呢?” 许弋彻底慌了神,拉住老管家的衣服厉声问道。 “沈爷?不是走了吗?” 老管家确信所有宾客都离开了许氏庄园,没人了。 一句走了让许弋愣在原地,大脑一片茫然。是他小瞧了许父,这个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怎么会轻易同意自己的独子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许氏断了血脉,他便断了许弋所有的后路。 比狠,姜一直是老的辣。 有佣人急匆匆而来,看到管家和少爷急忙顿住脚步禀告了一声 “少爷,沈爷来了!” 一句话犹如三冬里突现骄阳,许弋寸寸结冰的血液突然回暖又如春水奔腾。他疾步朝大门跑去,在月光中看到了款款而来的沈浮白,黑色的衬衫泛着一层银光,眉眼平淡薄唇微抿。看到许弋后唇角勾起,笑意直达眼底。 “还没休息?今天不累吗?” 沈浮白口吻平静中夹杂着几缕关怀。 “累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许弋怔怔上前想抚摸沈浮白的侧脸,却被沈浮白偏头躲了过去。看着落空的手,许弋眼底暗流涌动。 “手机好像落在庄园里了没接到,所以想回来找下。” 沈浮白快速说明来意。许弋眼波流转,杏眼倏地温柔笑起随后扭头吩咐管家。 “给沈爷找找手机,务必尽力。” 老管家收到少爷的示意,马上马不停蹄带着佣人们开始地毯式搜索。 “这里乱,我还没带你去过我的房间,你要不要去看看?” 许弋羞赧一下,难得双颊染上绯红。实际背过身躯的左手握得紧紧的,唯恐沈浮白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好!” 沈浮白点点头回答干脆利落,许弋吃了一惊后又任由喜悦在心底慢慢流淌。牵住沈浮白的手就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 许弋的卧室冷色调,灰黑色交错搭配质感冷冽,和许弋本身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相反,更像是许弋的内心。也像许弋这个人,表面温柔阳光灿烂实际内心疏离冷漠。 对上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又是在卧室这样极度暧昧的场所。许弋看向沈浮白的目光逐渐变质。 他的目光先是在沈浮白骨节分明的指尖流连,然后是禁欲气质的黑衬衣,精致骨感的锁骨、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慵懒抬起的丹凤眼。他侵略性的目光让沈浮白眉头一皱。 拿过手边的杯子晃动里面的水,沈浮白一口咽下。许弋的目光又痴迷的看向沈浮白上下滑动的喉结,随后也忍不住咽下口水。 沈浮白大步而来,对上许弋痴汉般的目光毫不避讳,低头就吻上那张红润的唇瓣,手掌摩擦着许弋的头发。两人唇齿相依仿佛久旱逢寒霖。 衣服被一件件解下,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在酒庆生那晚的粗暴和慌乱。 一夜缠绵让许弋在第二天睁眼时看到睡在身边的沈浮白,还觉得是在梦中。被许父送出国的这一年他日夜想着的都是沈浮白这张脸,也任由心底阴暗的欲望如狂草般滋生。 如今两人重新在一起,他才觉得从身体到心灵上极度的满足。 摸摸沈浮白的脸许弋小心翼翼的下床,脚掌和地毯初接触,全身酸软让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去到客房完成洗漱,出门就看到了老管家。 “少爷!沈爷的手机没能找到,是我们失礼了。这是加急给沈爷买的新手机,还希望沈爷不要生气!” 老管家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谦卑极了。 “既然找不到了,那也只能这样了!” 许弋接过老管家手里的新手机,一脸遗憾道。随后笑容灿烂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浮白睡醒的时候许弋正在玩他的手,他的手掌白皙手背能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指腹上有薄薄的茧子滑过许弋白皙的胸膛时会引起他阵阵战栗。手指纤细修长,握住许弋手腕时爆发的力道让许弋痴迷不已。 “你醒了?” 对上那双冷静自持的凤眸,许弋瞬间想起昨晚的火热,不自觉热意涌上脸颊,连温润的杏眼都羞涩起来。 “嗯。” 沈浮白低沉的回了句,随后利索起身进了浴室。不多久从里面出来,他身披睡袍,几滴水珠湿哒哒的从青丝上滚落,沿着脖颈滑过胸膛又顺着腹肌流下。 许弋忍不住吞吞口水,忍下体内升腾起的躁动不安的情欲目光直直看向沈浮白。 接着就被沈浮白擦拭头发的毛巾盖住了脸,随后头顶被一只手狠狠揉捏。耳边立马被强势的气息包围。 “别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第62章 左轮会议 许弋在书房看许氏近期的财务报表,沈浮白坐在他对面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低头看着。两人之间氛围异常和谐,如果许弋没有隔一分钟就看一眼沈浮白的话。 “我出去拿杯水!” 沈浮白不堪其扰直接起身走出书房,等到把门扉关紧才在心里松了口气,许弋太过直白的目光简直要把他用眼神进行凌迟。 “沈爷!老爷有请。” 站在阴影处的老管家慢腾腾的走来,说着来意。 沈浮白眉间一跳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于是跟在老管家身后上了顶楼。 “老爷就在里面,您进去!” 老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转身离开,沈浮白轻敲三下门扉,等到里面传来一句“进来”,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沈浮白时隔4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许父,以往战无不利的商场大亨如今两鬓斑白坐在窗口处看向窗外,锐利的眼神沉稳下来更加恐怖。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 许天晟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视线从沈浮白身上划过轻轻问道。 “手机丢了,正在补办。” 对于沈浮白的回复,许天晟轻蔑一笑。他从沈浮白游移的眼神中大致猜得出他的心思。 “既然手机丢了,那我就当面和你说。” 许天晟把咖啡杯放回桌上,清脆的落地声响看似正常,实际在沈浮白心里落下一个警钟。 “许弋是我的独子,在商业上极具天赋,在商场上也是无往不利。我自小教他做生意清楚他所有的优点和长处,他绝对是我许家日后更上一层楼的希望。” “他喜欢扮女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小爱好只要不影响许氏我都可以接受。唯独喜欢男人这一点,我坚决反对。那年花朝节他对你一见钟情,不惜用谎言和欺骗留住你。” “甚至他毕业那年的生日,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和他发生关系吗?” “因为他在你的酒里下了药。可以说,得到你是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而后续许氏带着竹域楼步入商场的交易是给你的补偿。” “我把他送出国之后以为他对你的心思能减淡,哪里想到他更疯狂。他出国之前就让贺易楚做他的卧底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每星期都要把你的照片发给他,你知道他用你的照片来干什么吗?” 许天晟满意的看着沈浮白得知真相后越来越惨白的脸,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自渎。” “父亲!!!!” 晚到一步的许弋清楚的从许天晟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极度隐藏的秘密,哪怕那声父亲的呼喊中带着几丝愤怒、几分祈求。可依旧没能阻止许天晟,许弋身躯微微颤抖走到沈浮白的身边,他不敢抬眼看心上人知道自己这种变态的爱好后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向自己。 此刻脑海中翻滚的巨浪几乎要淹没他所有的勇气。 “跟我来,白白,求你!” 几乎哀求的语气,许弋牵起沈浮白的手往外走去。 “沈浮白,你要是和许弋在一起,就要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许弋,是你爱着的吗?” 直到沈浮白被许弋牵着走远了,还能听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许天晟的质问。 许弋顿了下脚步,刚转过弯就紧紧抱住了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沈浮白,他把头努力贴近沈浮白的心脏,听着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哽咽着说道: “白白,我不应该算计你,是我错了。我就是爱你也想你爱我,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改,我一定改!” 沈浮白听着怀里许弋再三的保证和抬起湿润的杏眼水雾朦胧的看向自己,良久后忍不住长叹一声。 随后在许弋呆愣的目光中,沈浮白两只手伸向许弋的头发使劲的揉捏,等到整齐的发丝变成鸟窝。沈浮白忍俊不禁,随后凑近许弋的耳边说道: “以后不许再用我的照片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我还没死呢!” 说完沈浮白拍拍许弋的头顶转身朝书房走去。徒留在后面的许弋揉着发痒的耳根捧着红红的脸蛋痴痴的笑着。然后快步跟上沈浮白的步伐,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紧紧跟随。 “老爷,他没介意!” 老管家在角落中观看完全程,然后到许天晟面前禀告。 许天晟并未抬眼,只简单回了一句“哦”。等到老管家退出去后才弯起了唇角,心中暗叹:这个臭小子终于眼光正了一回。 许氏的让步和谢芝齐的加入使得竹域楼的运营更加规范,再加上沧沧有时出其不意的点子,至少近期的竹域楼外扩步伐多了几分稳重,不断盈利的局面着实喜人。 集团扩张的步伐加快员工的需求量就更多,也就不能和之前一样简简单单都在裴宅里办公,城西区的中央商务大街上就得重新规划集团的办公区域。 刚从选址的地方出来,沧沧和谢芝齐迎面就撞上了沈浮白和许弋。沈浮白手中的红色邀请函异常显眼。 高明君和贺易楚赶到zero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就位。今天的zero被包场,柜台调酒的白乾安目不斜视,不远处沧沧和沈浮白对着手里的邀请函窃窃私语,谢芝齐和许弋坐在台边上双双看向严阵以待的沧沧和沈浮白。 “看什么?这么专注?” 高明君顺着谢芝齐和许弋的目光看去,除了交谈中的沧沧和沈浮白,她什么都看不到。 “那个邀请函是怎么回事?” 许弋装作不在意的试探,谢芝齐暗沉的目光也转移到高明君身上。对于那封让沧沧和沈浮白都失去镇定的邀请函同样不是很了解。 摊在桌面上的红色邀请函不仅显眼,入目便觉得不舒服。上面印着一把左轮手枪,给人极具压迫感。 “那是左轮会议。” 高明君看一眼便知道沧沧和沈浮白为什么变了脸色严阵以待。把视线收回来,高明君啜了一口酒饮淡淡的说道。 “左轮会议是什么?” 谢芝齐不喜欢看到沧沧眉头紧皱的模样。下午沈浮白来的时候,本来还高兴和他描述集团装修风格的沧沧一下失了笑容,眉头蹙起甚是凌厉。 对上谢芝齐和许弋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高明君开始讲述左轮会议的由来。 城东区的梅銮殿、城西区的竹域楼、城南区的兰陵阁、城北区的松影台以及城中区的东篱门,他们之前都属于同一个帮派,名叫“花朝”。花朝每年在固定时间会举行“左轮会议”用来探讨花朝的帮派走向、业务开展及年度财务汇报,也算是另类的行业大会。 花朝解体后,五个帮派作为老牌黑帮代表延续了左轮会议,不过这种会议和以往不同。五个帮派都是竞争关系,谁发展的能让其他四派俯首称臣,谁就是左轮会议的老大,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所以现在的“左轮会议”,实际就是黑帮大佬们展示势力的聚会。如今兰陵阁一朝覆灭,裴家换了主人,刘家黑暗势力越铺越大,傅家爷孙基本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桑爷退隐状态。 这次的“左轮会议”,刘家绝对会坐镇主位指点江山。 “可是竹域楼一直在洗白,从白白和兰沧沧接手后就退出了那些肮脏的生意。为什么还要参加?” 许弋杏眼圆睁,一副不解的模样。竹域楼已经在朝着白道方向走了,马上就可以脱离黑道背景,为什么他们还要参加。 高明君看了一眼许弋暗自发笑,这个孩子,只要在沈浮白面前就丢掉了他一贯优越的智商。 “都是做脏活儿的,凭什么你说放下屠刀你就能立地成佛变成神明呢?” 高明君口中吐出一个烟圈徐徐飘向沧沧和沈浮白的方向又在空中溃散。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谁也不能轻易摆脱黑暗的日子。 沧沧、沈浮白和贺易楚僵持不下,对于此次出席左轮会议的人选,三人几乎吵成一团,直到顾湘森从门口进来。 “今天人不少啊!” 顾湘森穿着便装走进来,先是看向白乾安,确认他哥安然无恙后才慢吞吞走向争吵的三个人。 “你俩每回都把我当傻子!!” 一声暴怒几乎要掀翻房顶,震得所有人视线都齐齐看向争论不休的三人。许弋第一个跨步走到沈浮白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谢芝齐紧随其后揽住盛怒之下的沧沧。 贺易楚愤愤走到另一边怒气冲冲的坐下,像个赌气的孩童不再看向他们这边。 “这回的左轮会议,沈浮白你和我一起去。” 沧沧一锤定音,眼眸定定看向沈浮白的方向。沈浮白的左臂被一股力道骤然收紧,他伸手轻拍担心的许弋。随后点头和沧沧达成共识。 至于贺易楚,高明君长叹一声,一口饮尽杯中的残酒认命走向孤独的贺易楚轻声安慰他。 “这次会议需要我们吗?” 眼看争吵落幕,顾湘森端着酒杯过来问向沧沧。如果警方介入,这场会议就变成了光明与黑暗的较量。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刘家的证据还不够。如果打蛇不能直中要害,那么等僵死的蛇再次苏醒。你们就危险了!” 沧沧知道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不足以让刘家忌惮,所以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从zero出来,谢芝齐握住沧沧的手死死的不肯松开。 “怎么了?” 沧沧举起两人交握的双手感受到了谢芝齐的紧张和惶恐,面容严谨肃穆,狐狸眼里漆黑一片。从谢芝齐18岁以后她就没有再看过这样的神情了。 “这回的左轮会议是不是很危险?” 谢芝齐低声问道。 沧沧思索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表示默认。 “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他有点急躁,语气急迫的想要和沧沧一起去危险的地方。抓着的双手也更加用力。 然后,他看到沧沧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谢芝齐,你不能去!” 沧沧抬起双臂环住爱人的脖颈,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刘家现在是整个地下黑道的话语决策者,此次左轮会议还是在刘家举办,雪上加霜。一个沈浮白我还能罩的过来,再加上你我实在没有把握。” 眼看谢芝齐又要出声,沧沧伸出右手捂住了他的唇口。盯着那双墨染的狐狸眼,沧沧继续说道: “况且,我们还有三个孩子。假如我有个万一,你总要尽尽父亲的责任!” “再说这次会议估计也没我想的那么糟糕,刘家一向野心勃勃,如今身居高位只怕更加嚣张跋扈。说不定这次会议,刘家只是想展示势力呢?” “我保证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好吗?” 沧沧说的郑重其事恨不得指天发誓,以往爱笑的猫眼此刻带着无与伦比的严肃袭来,谢芝齐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和沧沧,他们中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她遇到的危险他不能解决,他也不能过问太深,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和消失。 可是,他不想要这样的等待,等着听她所有的消息如同等死。他想要并肩作战,哪怕死也要骨血相融。 “好!” 等到这个字话音落下,最终谢芝齐也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把沧沧拥入怀里努力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告诉自己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 “不过,左轮会议的“左轮”是什么意思?” 两人手牵手漫步回公寓的途中,谢芝齐忽然想起了这个会议的名字,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遂问向沧沧。 “左轮其实具体指的是左轮手枪。枪械在黑道中的含义代表是危险。而且赌场中有一种赌法就是俄罗斯轮盘赌,赌的就是左轮手枪和人命。规则很简单: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之后,关上转轮。游戏的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扳机;中枪的当然是自动退出,怯场的也为输,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者。旁观的赌博者,则对参加者的性命压赌注。这种游戏也更加契合黑道的宗旨,危险、机遇和人命。” 沧沧第一次参加左轮会议时也比较懵,这些都是桑爷教给她的。说来也奇怪,桑爷真是对她好的不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然沧沧也不会全身心信任桑爷,毕竟桑南悬那一身气势就绝不是一个隐居老人能拥有的。 第63章 左轮会议2 左轮会议如期举行,这一天的刘家可谓是严阵以待气势十足。黑衣人们三步一换岗五步一巡逻,目如鹰隼般来回逡巡。 梅銮殿富丽堂皇豪华奢靡,入目的殿堂内占地广阔,皆以黑金色大理石铺就,奢华的金色龙头饰灯高悬,一眼望去还以为是进了宫廷。 此刻刘云谏一身唐装坐在轮椅上位于上首,锐眼半眯犹如轻寐,实则把下方所有恭敬站着的后代们瞧的一清二楚。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身穿银灰色西装的年轻人,25岁左右的模样。眼神轻浮倨傲,看向下首的旁支和私生子们暗含鄙夷。那是刘云谏嫡系的长孙刘鸿清。 “桑爷!傅爷!到!” 门口洪亮的声音隔空传来,刘云谏半眯的眼眸倏地睁开,弯起唇角挂上虚伪的笑容。慢慢起身后被嫡长孙扶住胳膊迎接来人。 桑南悬和傅风灼并肩而行,桑爷一身黑色中山装脊背笔挺,右手盘着紫檀的佛珠来回轻捻。眉目慈祥看人三分笑意,只是眼底的一团漆黑让人不明觉厉。 傅风灼一身休闲装主打的就是舒适,不像是参加黑帮聚会倒像是来郊游的。双目莹莹丝毫无半点混浊,眼眸睿智似乎可以洞穿一切。他抬眼看了一眼刘云谏,又划过身边的刘鸿清。随后垂下眼眸敛起一片精光。 “老兄弟们都来啦!坐。” 刘云谏笑眯眯打着招呼,仿佛一起约早茶的老伙计。 桑爷和傅爷的手下各自站在老大身后,目光如炬戒备森严。 “来我这儿还这么严肃,老伙计们过虑啦!” 刘云谏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在圆桌上居于正位,此刻他招招手,旁边的刘鸿清自然上前从佣人手中接过茶壶和茶杯,挨个给桑爷和傅爷倒茶。 桑爷一把扣住自己的茶杯,眼底带笑漫不经心的开口: “不着急,竹域楼的人还没来。” 寥寥几个字就让刘鸿清的脸色瞬间暗沉下去。桑爷仍旧笑吟吟,傅爷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如果竹域楼仍然是裴爷坐镇,那么等着倒也无妨。如今竹域楼的新主人是和自己一个辈分的仇人,敢让梅銮殿这样等,兰沧沧和沈浮白在刘鸿清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兰爷!沈爷!到!” 门口的声音打破了桌上的僵局,桑爷笑着看向门外,傅爷也抬起头任由门口那两道慢步而来的身影映入自己的眼帘。 沧沧今日一袭黑色西装半敞,里面白色缎面衬衫打底。一股飒爽之姿迎面扑来。看到桑爷和傅爷猫眼微微弯起,眸中璀璨星光乍起让刘鸿清都一愣,随后想起自己和沧沧是死敌身份脸色铁青。 沈浮白一身纯手工黑色西服,脊背笔挺与沧沧并肩而行。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黑色衬衫下是冷玉般的肌肤。看到桑爷和傅爷也只是微微低头表示恭敬,待看向刘鸿清时视线轻轻划过。 被人这样看轻,刘鸿清顿时怒火中烧。等到沧沧和沈浮白落座后嘲讽道: “敢让桑爷和傅爷等着,竹域楼好大的面子!” 刘云谏不说话,半眯着眼小口喝茶神情惬意。桑爷捻动佛珠唇角勾起的笑意味不明,傅爷眼睫遮住眸底看不真切。 除了显眼包一样的刘鸿清,桌上的氛围逐渐凝固。沧沧灵眸一转,言语调侃道: “竹域楼的面子大不大还有待商榷,只说今日这梅銮殿黑压压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刘爷要登基呢?” 梅銮殿今日气势十足,看似展示雄厚实力实则剑拔弩张的氛围充斥在每个人四周,能让梅銮殿如临大敌,只怕今日交谈的内容不能小觑。 “登基”一词倒是极大的取悦了刘云谏,他的梦想就是把梅銮殿做大做强,最好超越那时候的花朝成为整个宝岛的第一大黑帮势力。往日竹域楼和梅銮殿针尖对麦芒,如今沧沧软了态度,刘云谏倒是难得眼神柔和的瞥了沧沧一眼。 “小友说笑了,梅銮殿还差得远!” 一句“小友”隔空传来,桌上僵硬的氛围瞬间缓和了不少。桑爷饶有兴致看向沧沧,一时间还搞不清楚沧沧的用意。往年“左轮会议”沧沧对上梅銮殿恨不得枕兵待戈,如今特意恭维不知是何意图。 四个帮派聚齐,刘云谏镇定起身一副领头人的模样,嗓音抑制不住的激动。 “今天,我给各位介绍一个新朋友。他可以助我们的生意更上一层楼,有请那坤先生!” 刘云谏的话音落下,门口脚步声徐徐而来。众人视线汇聚一点,只见来人又高又壮,小麦色的皮肤下是喷薄有力的孔武身材。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利刃伤疤让本就硬朗的面容生生涂上了一层凶悍。目如鹰隼将桌上的各位看了个遍。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人皆是如此,他们严谨肃穆,右耳带着耳麦随时掌握动向。 那坤坐在圆桌对面,既展示了自己的不同又仿佛坐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沧沧和沈浮白暗地里交换了个眼神,决定先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桌上沉默的氛围让刘鸿清以为大家都被那坤的气势做震撼,于是在刘云谏满意的点头后,刘鸿清站出来给众人做简单介绍。 “那坤先生是金三角地区的第二大毒品供应商。我们都知道,金三角地区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洛因类毒品产地,罂粟种植面积在100万亩以上,年产罂粟2650吨至2800吨,年产海洛因约200吨左右。” “此次那坤先生前来就是为了和我们谈一笔大生意。” 刘鸿清胜券在握的笑容带着些许疯狂,好似这个那坤的到来能让他君临天下一般,如此癫狂的姿态倒是让圆桌上的几位暗中提高警惕心。 那位先生待到刘鸿清说完后冲身后其中一位黑衣人轻点头颅,随后黑衣人站出来用普通话开口: “我们诺慷集团研制了最新型的毒品,我们把它命名为“干花”。” 黑衣人说完就从另外一个黑衣人手中接过手提箱,输入密码打开后是一个黄色的塑封袋子,里面能清楚的看到如夕阳般粉色、赤红、橙红色的烘干的花叶。 “干花属于人工合成的大麻素类物质,将毒品稀释后浸泡在花叶上,然后再将其烘干进行贩卖销售,不管是对买家还是卖家都非常安全稳妥。” 黑衣人把干花拆开分别放入刘家佣人拿来的小盘中一部分,再由佣人依次把小盘递到桑南悬、傅风灼、沧沧和沈浮白的面前。 沧沧低头看向面前的毒品,又暗自看向身旁的桑爷和对面的傅爷。两位皆是面不改色,桑爷还饶有兴致的把干花碾碎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一脸享受好似陷入了什么美梦。 “各位!梅銮殿决定要和诺慷集团合作,但是又不能忘了众位。所以这次的左轮会议看看众位要不要一起发财?” 刘鸿清适时站出来说出此次左轮会议的主题,他身后的梅銮殿黑衣人们也往前站了一步。这么明晃晃的威胁,大有今日其他三区不同意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刘云谏安详的坐在正位喝着茶水并不开口,只是眼眸时不时瞥向其余的几位如同一只假寐的狮子。 “着什么急?利润还没说清楚呢!” 傅爷傅风灼淡定开口。 刘鸿清瞧见城北区识趣,马上笑逐颜开。 “傅爷,利润这块您放心,梅銮殿一向有钱一起赚,总不至于让大家伙儿吃了亏。诺慷的来货都从城东区进来,梅銮殿把风险都给各位担了,收3成利。” “竹域楼、松影台、东篱门从梅銮殿走货,各拿2成利。各位觉得如何?” 刘鸿清神情倨傲,高高在上的表情犹如施舍看向众人。 竹域楼的确实做过黄赌毒的生意,但是在沧沧进入后就彻底断掉了。此时梅銮殿竟然勾结东南亚的毒枭预计让“新品”流通整个宝岛,梅銮殿已经不是胃口大的问题了,而是在作死。 想来这段时日称霸整个黑道已经满足不了梅銮殿的胃口了,如今是东南亚,后期呢?海外? 想到这些,沧沧不禁冷汗钻出脊背细密的聚集。左手被一阵凉意覆盖,沧沧转头就看到了沈浮白眼底的担忧。随后他轻拍了两下,示意沧沧稍安勿躁。 桑爷捻动佛珠的手指在慢慢变快,想来他也是心绪不宁。傅爷默不做声有时候视线凉凉的扫过来也是不带任何温度。 “竹域楼考虑的怎么样?” 刘鸿清率先发难沧沧和沈浮白,谁让他们年轻呢?毕竟没正面对上竹域楼过,刘鸿清一直觉得沧沧和沈浮白只是运气好,在裴家人死绝后捡了竹域楼的漏。所以心底一直是看不起的。 沧沧没正经上手操作过毒品生意,沈浮白虽有涉猎但是重心一直是放在赌场上的,两人不敢轻易开口,尤其是桑爷和傅爷还未表态的情况下。 “竹域楼论资排辈在后面,怎敢越过桑爷和傅爷表态。刘少怕是问错人了!” 沧沧浅笑把球踢了出去,至于是否会得罪桑南悬和傅风灼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这时候竹域楼要是做错了选择,可是要被团灭的。 桑南悬抬眼看了看身边这位小狐狸,老眼一眯轻笑摇头。兰沧沧滑不溜秋比他们还老道,自己之前的示好这丫头全盘接受,可是也敢明目张胆拿他们做挡箭牌。真是死贫道不死道友,妥妥的小人行径。 沧沧一句话就把矛头转向了桑爷和傅爷,无能和小人做派让刘鸿清更是鄙夷和不齿。刘云谏也递给孙子一个眼神示意他主攻松影台和东篱门,至于竹域楼实在不足为惧。 “那桑爷和傅爷觉得如何?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躺着就有钱财送上门的。” 刘鸿清的蛊惑仍在继续。只可惜,桑爷和傅爷皆不出声,沉默是今天左轮会议的主题。时间越长,刘鸿清的脸色越难看。 “我早已退隐江湖,问我不准。” 桑爷瞥了一眼刘鸿清,喝口茶润润嗓子后回道。 梅銮殿自己想往死路上走他不拦着,但是想拖着东篱门下水还差点意思。 桑爷的婉拒让刘鸿清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随后又看向傅风灼。 “傅爷您呢?” 皮笑肉不笑好似一只黄鼠狼的刘鸿清根本入不了傅风灼的眼,他眼眸一抬直接说道: “我已经老了体力不济,再说目前这黑道的话语权都在梅銮殿手里,刘爷做主就是。松影台只想颐养天年。” 傅风灼的表态无疑是直接拒绝。如今的圆桌之上,除了梅銮殿兴致冲冲,东篱门隐居、松影台养老、竹域楼无能,看似都找到了让梅銮殿无法拒绝的借口,实际就是落了刘家的面子。 刘家在诺慷集团面前信誓旦旦说会让“新品”顺利流入宝岛,实际呢?其余3家都不听梅銮殿的,这样的认知直接冲击着刘鸿清的大脑。 “没什么事我先回了,家里那几盆花还没松土。” 桑南悬率先起身,身后的黑衣人紧随其后。 “告辞!” 傅风灼也站起身来,言简意赅带着松影台的众人离开。 “刘爷保重!” 沧沧和沈浮白起身简单行了个揖礼后,带着竹域楼的兄弟们快速退场。 梅銮殿的气势一下子降了下来,刘鸿清的脸色青白交加,刘云谏更是如此,坐在轮椅上的身体隐约有几分颤抖。 “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刘少爷!” 那坤身边的翻译不顾刘鸿清脸色难堪,站出来冷冷说道。 和诺慷集团交易是刘鸿清一手联系的,诺慷希望“新品”可以快速覆盖宝岛换取最大利益,梅銮殿希望用“新品”奠定黑道老大实打实的地位。 如今其他三区并不合作,也是把梅銮殿高高举起狠狠摔落。 “他们会同意的!” 一直假寐的刘云谏此刻虎目圆睁,语气阴狠的说道。一语出,整个梅銮殿的人都忍不住身躯抖三抖。老爷子余威犹在,更何况今日左轮会议结束的仓促,其他三区不配合的态度都让刘云谏更是看在眼底怒在心里。 “如果其他城区都没问题,诺慷集团承诺的3成利依旧有效。” 翻译说完,那坤起身看了眼刘云谏微微点头带着黑衣人扬长而去。 此刻梅銮殿内一片寂静,刘云谏招手示意所有能力出众的子孙过来,待到众人云集后阴沉开口: “今日的左轮会议内容想必你们也都看到了,梅銮殿已经是整个黑道的掌控者。可是看东篱门、松影台和竹域楼,好像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不听话的狗,如今只有狠狠鞭笞才能让他们认主听话。我现在需要三个人去解决这个问题,不管用什么方式。” “何彦,你带人解决东篱门!” “是!” 刘云谏话音落下,只见人群中站出来穿着青衣的男子难掩激动点头称是。 “蜚声,你带人解决松影台!” “是!” “鸿清,竹域楼就交给你了!” “是!” 吩咐结束,刘云谏就离开了。得到任务的旁支被周围其他人暗自羡慕嫉妒。 “大爷爷也是,明知道竹域楼最无能,还偏心派刘鸿清去。真是为了给自己嫡孙铺路也是费尽心机。” “可不是!” 有其他私生的子孙看透事情真相,口中既羡慕又讥讽。三两成群,看到刘鸿清过来又赶紧低头散开,怂的一批。 对上没骨气的同辈人,刘鸿清自恃身份高人一等并不放在眼里。等回到自己住所后,迎面撞上了最近刚金屋藏娇的美人。 她一身清凉睡衣展现出良好的身材,眉宇间的媚意撩拨人心。刘鸿清刚在梅銮殿吃了一肚子瘪,恰好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男女交缠,昏暗的房间内立刻响起暧昧不堪的声响。 第64章 郭品妍的嫉妒 等到激情耗尽,刘鸿清揽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琢磨如何给竹域楼一个狠狠的教训,怀里的佳人面孔虽清秀但伺候男人是把好手,自然能敏锐感觉到刘鸿清的心不在焉。 “少爷,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裸着双臂环住男人的脖颈,故意用胸前的柔软摩挲男人赤裸的胸膛。故作清纯的笑容在那双平凡无奇的眼眸中灿若星辰,刘鸿清一个恍惚以为看到了兰沧沧。 随后迅速回神,眼前的面孔还是那个清秀单纯的模样。刘鸿清忍不住心底泛起鸡皮疙瘩,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兰沧沧那个女人。 “没什么我的事你少打听!” 刘鸿清把女人柔软的臂膀从身前拉开,脑中正思索可用的人有哪些。那双柔臂又重新攀上来,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爷不妨和我说说,说不定我有办法呢?” 对上故作天真的眼眸,刘鸿清清楚看到了女人眼底野心勃勃的欲望和阴暗的心思,一时间只觉得好笑。可是又想起眼前女人的身份,他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 “好啊!我需要你给我办件事!” 他凑近女人耳边小声的说着,两人唇角同时上扬扯出满是恶毒的笑意。 顺利出了梅銮殿,沧沧和沈浮白赶紧坐上车,确认身后竹域楼的兄弟们一个不落上车后,浩浩荡荡一个车队加速驶离梅銮殿的掌控范围。 行至半路,司机突然从怀里掏出两个白色信封递给副驾驶的黑衣人。 “兰爷、沈爷,这是桑爷和傅爷临走前托他们的属下送给您二位的。” 从副驾黑衣人手中拿过信封,两人同时拆开,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在白色信纸上异常夺目,皆是“小心”。 沧沧和沈浮白四目相视,心底直接沉到了谷底。车子顺利回了裴宅,一回到书房,沧沧就看到了等候许久的谢芝齐、许弋、高明君和贺易楚。 “有没有受伤?” 谢芝齐和许弋疾步而来,搂住各自的爱人左顾右瞧,唯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受了伤。 “我没事!” 沧沧摁住谢芝齐到处抚摸的手宽慰失去分寸的他。沈浮白也是把许弋抱在怀里轻轻安抚。 等到情绪都稳定下来,沧沧把书房门紧闭开始沟通左轮会议上发生的一切。当听说梅銮殿勾结东南亚毒枭预备在整个宝岛流通新型毒品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常震惊。 “梅銮殿这是想钱想疯了吗?” 贺易楚觉得自己玩赛车和机车就够疯狂了,结果听到梅銮殿的作死简直是叹为观止。 “这件事已经很严重了,我们应该报警。” 许氏到底走的白道,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道德底线和法律底线,报警是第一首选。 “报警不是第一首选。梅銮殿敢如此明目张胆说明从政府到警局都已经打点过了。我们倒是可以寻求城西区的警力合作,但是城西区只有一个警察局,城西区警局之上是否被腐蚀我们不清楚。贸然寻求合作只会打草惊蛇。” 谢芝齐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反对的有理有据。 “桑爷和傅爷临走前都给了我们“小心”这个警示,他们更加了解刘云谏,说明梅銮殿近期会对竹域楼或者竹域楼、松影台、东篱门三家有所行动。” “大家近期出行要多注意人身安全,我会多派人手保护你们的人身安全,最近都低调点。” 沧沧眉头微蹙声音难得低沉的嘱咐。她也有这种感觉,那就是梅銮殿绝不可能仁慈,允许不听话的帮派存在。被竹域楼、松影台和东篱门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刘云谏可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贺易楚的刺激生活被扼制,每天打卡裴宅成了常态。高明君身边安排了4个竹域楼的黑衣人进行保护。沈浮白更加担心许弋,于是扮作保镖跟在许弋身边保护他。 至于沧沧和谢芝齐,每天同进同出给给集团选址装修。看似整个城西区毫无异样,实则商户和居民们都感觉到了异常严峻紧绷的氛围,整个城西区闹事的都少了很多。 直到这天,沧沧收到顾湘森的电话约她在zero见面,说有事商谈。沧沧想了一下觉得可以见面,于是叮嘱一旁的谢芝齐 “我去一趟zero,这边结束后你直接来zero接我好不好?” 谢芝齐本想和沧沧一起去,又想到扫尾工作离不开人。于是点点头同意了沧沧的安排。 “我结束后马上去接你!” 谢芝齐知道沧沧最近工作很多很劳累,脑中又一直紧绷着一根弦。把沧沧搂在怀里亲吻她的发顶,又伸手安抚她绷紧的脊背一阵心疼。 沧沧在谢芝齐唇角印下一吻后笑着转身离去。 zero下午3点没有人,沧沧进去后只看到了台后面的白乾安,他一如既往沉默的调着酒,见沧沧进来扯动唇角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阿森一会儿就来!” 沧沧点头安静坐在旁边椅子上等着顾湘森的到来。 “最近整个城西区的气氛都很严肃,是不是要发生大事了?” 顾湘森身上警服都没换,似乎跑着来见她,进来后还有些气喘吁吁。 沧沧抬眼看向顾湘森,这个英挺的男人喘着粗气,桃花眼中尽是凌厉,脱口而出的话带了几分强势。 “嗯。梅銮殿有可能会对竹域楼出手,所以近期的巡逻多了些。” 沧沧言简意赅解释道。顾湘森却没那么容易好骗,他是知道前不久黑帮刚开了左轮会议,往年会议结束竹域楼哪怕戒严也没有这么严谨过,今年突然如临大敌让警局都察觉出了异样。 “为什么突然冲你们出手?” 顾湘森今天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了,他干脆双手撑在桌面上步步紧逼沧沧,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大事,警局需要保护所有的居民们,他们不能被蒙在鼓里。 沧沧眼看顾湘森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头疼的揉揉太阳穴。随后目光灼灼看向他: “你能保证你是不被腐蚀的一员吗?” 沧沧的问话让顾湘森一愣,腐蚀是什么意思? “顾湘森,梅銮殿勾结了东南亚的诺慷贩毒集团,意图引进“新品”残害整个宝岛,竹域楼、松影台和东篱门不肯同流合污断然拒绝,刘家一定会对我们采取行动。” “你明白我的担忧吗?” 沧沧认真严厉的口吻说蒙了对面的顾湘森,等了大概5分钟,顾湘森才捋清沧沧说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梅銮殿打通了上下关节要引入新型毒品,而你们拒绝让毒品流通阻碍了梅銮殿,所以你们会被报复?不肯和警方合作,是怕警局里也有内鬼,对吗?” “对。” 沧沧郑重点头,把担忧又解释了一遍。目前他们在明,梅銮殿在暗。会用什么样的招让竹域楼屈服,沧沧他们一无所知。警局更是不在了解范围内,唯一认识的顾湘森还只是个二阶警佐,他们实在没有信心和警方合作后还能全身而退。 毕竟,和警察局只是面上不错,至于内里是人是鬼,竹域楼没有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 顾湘森一下子哑言,他知道沧沧说的是对的但是警察应该是被信任的群体。况且得知这样的消息,他不能不告诉局长让领导做定夺。 气氛一瞬间僵硬下来,沧沧眼底晦暗不明,透明的酒杯拿在手中把玩看似无聊实则心绪不宁。顾湘森坐在旁边只觉得喉咙干涩,此刻说什么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手表上的指针一秒一秒移动,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在心尖上的独舞。 “兰沧沧,我不能保证警局中所有警察都是人民的公仆,无私无畏且正直。但我依然希望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给警局打电话。” 顾湘森沉默良久后正色说道。从穿上这身警服开始,他就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哪怕不被信任,但如果有人向他求救他依旧会奋不顾身挺身而出。 沧沧突然哑然失笑,对上顾湘森认真的桃花眼,她郑重点点头。 “好!” 两人达成共识后顾湘森重回警局工作,沧沧坐在zero等谢芝齐的到来。 “一个黑道被嘱咐有困难找警察叔叔,现在黑白两道关系这么铁了吗?” 白乾安难得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出声调侃沧沧。 “首先,我不是黑道,我是正经生意人。其次,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是所有小朋友从小受到的教育好吗?” 对上白乾安狭促的笑意,沧沧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谢芝齐完工后正要去zero找沧沧,出门就看到了早早等候在一旁的窈窕身影,女人取下墨镜性感的撩了撩自己的长发,红唇弯起。 “好久不见了,谢芝齐!” 谢芝齐的脚步陡然顿住,黝黑的狐狸眼划过一抹深意。 “有事?” 女人风情万种妩媚一笑说道: “谈谈?” “没空!” 对于这种笑里藏刀的女人,谢芝齐直接干脆拒绝。什么毛病?上来就谈谈,对于除了沧沧以外的女人,他没兴趣打哑谜。 女人眼看谢芝齐不配合,一个跨步挡住去路。 “谈谈你的长命缕和抽屉里的玉簪是怎么消失的?” 谢芝齐本就森冷的眸子瞬间如利刃般凌厉看向女人。 “看来你愿意谈了?那边巷子就行。” 女人说完转身摇曳身姿走了出去,谢芝齐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眸底的冷意如同淬毒的利刃。长命缕是沧沧送给他的15岁生日礼物,玉簪是沧沧入泳池救他时遗落在池底碎裂的信物,这两样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 沧沧在zero等了许久也不见谢芝齐过来,心底隐隐有不安的情绪开始催生。这时,手机的短信响了一下。像是尘埃落定一般,沧沧拿出手机,看到了上面的讯息内容。 “谢芝齐在我手上,一个人来城南郊区废弃工厂。” 没有署名,沧沧瞬间就能想到做这件事的幕后凶手。 “不等了吗?” 看到沧沧起身,白乾安好奇的问道。 “嗯,我去接他!” 声音有点阴郁,白乾安心跳停了一瞬随后微笑点点头。等到沧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白乾安赶紧拿起手边的手机拨打了电话。 再一次面对这间废弃的厂房,沧沧心中泛起微微波澜。兰陵阁覆灭的那晚还历历在目,如今刘鸿清敢选在这里,如此狂妄自大只怕这城东的天要变上一变了。 红色的电子眼扫射在沧沧身上,确认无误后眼前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打开仅一人通过的路径。 狭小的入口像一只张嘴吞噬的兽,带着贪婪的欲望冲来人毫不掩饰释放恶意。沧沧一步跨进,身后的门又缓缓关上。这次,绝对会不死不休。 推开厂门,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响起好似在心上划出一道道刺耳的声响,沧沧以为自己会被所有人拿枪指着。结果空荡的厂房里于黑暗中突然在中央处开了一盏明灯。 沧沧半眯着眼适应光明,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白幕。灯光又骤然熄灭,白幕上被投射了一个片段,一帧一帧尤为清晰。 几个孩子被黑衣人推搡着走进角落,脸上的带着惶恐和无助。有的孩子忍不住哭泣,黑衣人一个眼神扫过来马上噤若寒蝉。 沧沧在里面看到了她的兰苍旻和那个孩子,心脏开始无意识抽搐,久违的疼痛慢慢从心脏扩散。 她看到黑衣人一开始是想捉住镇定的苍旻,而后忽然转变了方向从阴影中拎出了那个孩子。 被狠狠摔在地上,又被一个成年人拳打脚踢。沧沧一眼不眨的看着苍旻绝望的呼喊,也一眼不落的看到那个孩子被虐打失去呼吸。 想要毁天灭地的黑暗在眼底慢慢积蓄,疾风暴雨也如约而至。沧沧面目冷静看到最后一帧,心底的理智逐渐溃败。 “小师姐,还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整个厂房骤然亮如白昼,上方有一女子声音响起。沧沧抬眼望去,看到了二楼得意洋洋眼底恶毒的郭品妍还有她身边被五花大绑,眼底阴郁寒冰,唇角淤青沁血的谢芝齐。 沧沧没回话只右手扶额痴痴笑了两声,她暗恨自己愚蠢,只觉得自己小瞧了郭品妍。以为一个只满足自己欲望的女人不足为虑并对此不屑一顾,如今栽了跟头才觉得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 看到沧沧唇边的苦笑,郭品妍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心底的郁气终于在今天得以释放,她痛快的简直想仰天大笑。 多痛快!一直以来被光和爱偏爱的兰沧沧,一直以来压在自己头顶上的乌云终于在今天消失殆尽。 第65章 那个不能忽视的孩子 “兰沧沧!你凭什么能拥有爱你的父母,爱你的谢芝齐,就连高明君都坚定的站在你身边。而我祈求的不过是容身之处,可上天就是不愿意垂怜我,非要让我接受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 “如今看你从天堂跌落地狱,我痛快至极!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偷偷生下了谢芝齐的孩子,他还被兰陵阁虐打致死哈哈哈,都是报应,都是你该得的!!” “要我说,死一个还不够,另外一个要是也死了才算真的痛快!” 郭品妍还觉得不痛快,一把拽过身旁被绑着的谢芝齐。 “这么精彩的片段,总要父母双方都看到才可以,你们说是?” 郭品妍眼底恶意满满,嫉妒恶毒的嘴脸在这刻展露的淋漓尽致。 沧沧眼眸平静看向郭品妍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上一世那个强势、权衡利弊的女子此刻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消散,如今印在心上的郭品妍集时间丑恶于一身,得意自满、张牙舞爪,让她狠狠记住了。 “兰沧沧,你以为你是谁。你的人早就背叛了!!” 郭品妍又冲向另一方向摆摆手,与黑暗中又走出来一个人,他大腹便便眯着小眼乐呵呵的来到谢芝齐旁边,熟稔的摇着手和沧沧打着招呼。 “没想到!大暑老师在被你赶出的第二天就来到了刘少身边,为刘少提供了你和解铃堂不少的隐秘资讯。” “还有这位——” 郭品妍拽过身边的黑衣人隆重介绍。 “他是兰陵阁葛爷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刚才的片段就是他提供的。你以为灭了兰陵阁就万事大吉了吗?兰陵阁的余威比你想的重多了。” “今天围剿你的人,除了梅銮殿还有兰陵阁余下的所有信众。” “兰沧沧!!今天,你死定了!” 郭品妍阴狠的五官乱飞,即将大仇得报的胜利感占据了她的大脑,此刻站在二楼的她沾沾自喜。她万分期待,看着兰沧沧在今日,入地狱。 四周黑压压的黑衣人皆举起手中的枪械,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一言不发的沧沧,只等着背后的主人一声令下,今晚就可以快速结束这场针对一个人的谋杀。 沧沧环顾四周看不到刘鸿清的影子。 “刘鸿清呢?我要见他!” 沧沧冷静问出口,神色平静。在她脸上似乎看不到任何恐惧的情绪,这一点让楼上的郭品妍恨恨。 总是这样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兰沧沧,仿佛所有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眸。 “杀你还需要刘少出面?兰沧沧!你还不够格!” 郭品妍快速回道。但是眼睛却下意识往左手边望去,沧沧一眼捕捉到了信息,知道刘鸿清一定到场了。他费尽心机集齐了所有能致兰沧沧死地的“仇敌”,要是不亲自看到沧沧输的一败涂地就不是刘鸿清了。 “既然刘少来了,那就出来见一面!毕竟,亲眼看到我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不是刘少的愿望吗?” 沧沧说的轻巧无害,言语不痛不痒仿佛并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只一颗心想着死前见刘鸿清一面,这种诡异的希望让所有人身形一滞。 他们暗戳戳互相对视,私下猜测兰沧沧是不是和刘鸿清有一腿。 看着兰沧沧故意扰乱所有人心绪,郭品妍暗恨,咬着后槽牙瞪向众人。 寂静的空中突然从暗处传来一声嗤笑,随后西装革履的刘鸿清慢慢走进沧沧的视野。 “既然能送兰爷最后一程,我自然得到场!” 朗声阵阵,不知道还以为刘鸿清和沧沧有多好的感情。眼见所有人都到场了,沧沧唇角弯起,眸光闪亮看向刘鸿清 “听说刘少一直很好奇当初我是如何让兰陵阁一夜之间覆灭的。如今,你还想知道吗?” 沧沧笑意盈盈站在下首,哪怕被所有黑衣人拿枪指着也丝毫不乱,这份镇定落在刘鸿清眼中难得升起一股钦佩之意。只是他们注定是死敌,所以今晚,一定得让兰沧沧留在这里。 “好不好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晚这里,会是你兰沧沧最后的埋骨之地。” 刘鸿清冷冷说道。由来已久的恨意因为知道对方必死的结局,之前所有的不忿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冷静下来的刘鸿清看着有几分刘云谏年轻时候的模样,沧沧看着刘鸿清唇角陡然弯起。 “那我就给你演示一下好了,就当做结局前的彩蛋!” 被500支枪械指着的压迫感在沧沧心里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她张开双臂抬头看向刘鸿清,神情镇定似乎坦然赴死。 “开枪!” 话音落下,谢芝齐崩溃着想从二楼一跃而下和他的爱人死在一起,刚迈出步子就被大暑死死箍住腰部。他几乎目眦欲裂的看着刘鸿清伸出食指缓缓落下,上了栓的枪械在得到主人的示意后被黑衣人快速扣下扳机。 眼角有泪滑落,谢芝齐的眼前被覆上了一只胖胖的肉手遮蔽了不能直视的视线。他身边的大暑也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下一秒的惨烈。 空气瞬间凝滞,长久听不到枪响的众人睁开眼睛就看到沧沧站在中央笑的肆意。而周围的黑衣人们各个失了分寸,手中的枪械突然哑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纷纷看向旁人,有人试图再次扣动扳机,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刘鸿清本来冷静的思绪骤然失去控制,他在高台大声喊着: “怎么回事!!!” 有人快速回复: “少爷,枪械都不起作用了!!” 乱糟糟的现场看起来像是演喜剧,沧沧立于中央看向失了镇定的刘鸿清,唇角笑着说: “现在该我了。” 刘鸿清混乱的思绪因为沧沧的一句话蓦的脊背一凉。然后,沧沧的声音犹如九天之上洒下来,缥缈疏离仿佛隔着重重山脉。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界上就有了光。” “而我要说,我们本就生于黑暗。”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黑。明明是亮如白昼的工厂,此刻除了沧沧、谢芝齐和大暑。其他人皆乱作一团,黑衣人们如同没头的苍蝇来回乱转,高声喊着“看不到了!”诸如此类的话。 “我看不到了!!” 谢芝齐身边是蹲在地上高声大喊,不住四处摸索的郭品妍。刚刚还自鸣得意的女人此刻被剥夺了看到光明的能力,脸上的慌乱和恐惧溢于言表。 她身侧的刘鸿清虽然保持镇定,但是握住栏杆的手指苍白异常,身躯颤抖不肯轻易挪动位置,唯恐一步踏错就粉身碎骨。 下方是慌乱的哀嚎,陷入黑暗中的黑衣人们此刻好像瞬间全部失去了战斗力。谢芝齐看向下方的沧沧,她安静的站立着看不清表情。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犹如神明临世,身后光晕虚照模糊了本就不甚清明的眉眼。 沧沧身后的大门被打开,竹域楼的人沈浮白带队和顾湘森带着的几个警察疾步而来,看到周遭慌乱的一片也目瞪口呆。 “你没事!” 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沈浮白挥手示意竹域楼的属下们一拥而上把这群祸乱之众快速绑起来。 听到沈浮白的问候,沧沧轻轻摇摇头。目光直直看向顾湘森,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不知道沧沧和顾湘森说了什么,一开始顾湘森摇头拒绝,可是后面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思索片刻后点点头,沧沧得到同意,身子转了方向一步步走向二楼。 对于陷入黑暗中的刘鸿清、郭品妍和兰陵阁的黑衣人来说,沧沧的每一步都被无限的放大,脚步声声声作响犹如踩在每个人的心底,仿佛死神举起了镰刀缓缓逼近,将要收割他们的生命。 谢芝齐看着沧沧慢慢走上来,走到他面前,往日清澈的猫眼此刻暗黑一片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谢芝齐不怕,他现在所有的思绪都放在沧沧看了片段后有多难过上,那个离去的孩子和她像极了。 沧沧伸出右手拇指擦拭谢芝齐唇角流出的血液,随后抹在自己的唇瓣上。本来粉色的唇口因为血液的嫣红立马呈现出一种骇人的凌厉。 她近乎苍白的面容和暗黑一片的眼眸,再加上唇瓣上凌厉的嫣红,此刻的沧沧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看一眼都会胆战心惊抖若筛糠。 “照顾好他!” 沧沧淡淡的吩咐,旁边的大暑马上禁锢住谢芝齐的身体。 “boss放心,我拼命也会保护他。” 沧沧瞥了一眼大暑,得到肯定后起身走向兰陵阁的那个黑衣人,拽起他的后衣领拖进了旁边的暗室,随后又走出来拽起在角落瑟缩闭口不言的郭品妍,徐徐关上了暗室的门。 刘鸿清被警局的警察摁在原地,陷入黑暗的他此刻像极了鹌鹑,胆小懦弱,刚才的豪言壮语不复相见,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说的一样。 暗室很快传来男人痛苦的哀嚎声和郭品妍的放声大叫。男女混合求饶的声音一帧一帧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忍不住全身发冷泛起鸡皮疙瘩。 得到消息赶来的高明君和贺易楚眼见事态控制住了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了一楼的灯灭了,随后白色的幕布上重新播放起了兰陵阁覆灭那一晚上的虐打。 高明君愣愣看完全部,随后眼眶充满赤红疾步上楼,冲着刘鸿清就是一顿暴打,贺易楚随即加入。哪怕看管的警察想要阻止,也在看完片段后选择默默移开视线。 兰陵阁做的事情如同剜掉了沧沧的心,可刘鸿清的所为是在那个空洞的伤口处又撒了一把盐,还是循环往复的撒。这种人,就应该死不足惜。 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非人折磨让暗室的声音逐渐熄灭,锈迹斑驳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沧沧满身血迹,尘埃不染的白衬衫此刻被红色覆盖犹如血衣。沈浮白看了一眼暗室,里面有个男人半坐在墙根已经失去意识,满身血雾炸裂。 离他不远处的郭品妍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顾湘森摆摆手,警员立刻上前探明情况,随后一个手势示意顾湘森表示都还有气息。 “这几个警察都可信,你不用担心。” 顾湘森走到沧沧身边表明来意,警局本就在竹域楼势力范围内,也不想和竹域楼闹得太僵。此次出警不是大范围,也是有这样的考量,至于兰沧沧动用私刑,这点他肯定会向警局报备。 沧沧抬眼看了下顾湘森,随后轻点头颅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递过手里的资料,缓缓开口: “这是刚从那人口中问出的东西,梅銮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脏。他们私下不仅沾染黄赌毒、人口贩卖、枪支走私、还涉及器官买卖等。所有知道的黑活儿他们全部都有所涉猎。” “那个男人看着伤重,实则我没动他的五脏六腑。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在刘家眼里不过是个养脏器的罐子,把他送回刘家,盯着这条线你们一定能一举端了梅銮殿。” 接过资料顾湘森知道事件关系重大,立即给领导打去电话,得到命令后感激的看了一眼沧沧,摆摆手示意把相关人员缉拿归案。 至于暗室里的男人,沈浮白点点头示意竹域楼的属下带走,亲自送还梅銮殿。 刘鸿清被打的鼻青脸肿上了警车,所有梅銮殿的黑衣人们失去视力也被警局派车,竹域楼的黑衣人押着依次带回。 整个现场,只剩下了沧沧、高明君、沈浮白、贺易楚、谢芝齐和大暑。沧沧带着满身血污身形疲惫的从二楼慢慢走下一楼,身姿单薄又直直的挺立着。 她的脸上一半干净白皙一半血迹斑驳,一明一暗对比异常清晰。众人跟在她身后不敢惊动她,只能看着她走向白幕,伸出的手带着斑斑血迹慢慢探向那个片段里遭受折磨的孩子。 又怕满手血污吓到他,沧沧找到衣角干净的一角拼命擦拭。颤着指尖抚上冰凉的幕布,隐忍许久的泪意在这一刻轰然落下。 冰凉的手下一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沧沧的耳边传来谢芝齐颤抖的声音: “沧沧,我在。” 他扣紧那只冰凉苍白的手,任由她的指腹在白幕上缓慢勾勒。他明白她心中的难舍和滔滔不绝的悲痛,他不是没见过那对双胞胎毕竟沧沧给他看过照片,可是这个孩子他今晚才知道。 等到荧幕上的孩子没了气息,沧沧的唇角有点点猩红开始慢慢沁出,等到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褪去,疲累一下子涌上心头。喉咙处汹涌而来的猩甜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喷射而出。 炸裂的血雾如同牡丹花绽放在白幕上,众人才反应过来。谢芝齐死死抱住沧沧无力支撑的身躯不敢松手,高明君的眼泪一滴滴洒在沧沧的脸上,沈浮白呼唤沧沧的声音隔着云端传来,还有贺易楚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大暑拨打急救车的声音。 “谢芝齐他走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沧沧的声音从不断上涌的血液中传出,她是亲眼看着他在她怀里消失的,她想象过一个5岁的孩童经历了怎样被折磨的历程,那一拳拳一脚脚的打在他幼小的身躯上多疼啊? 每个夜晚她都要在梦中经历一遍这样的想象,于自己来说,那个孩子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对她的谴责与拷问。 “那天晚上我放他走了,可是,我再也没有放过我自己。” 沧沧的眼睛开始变得空洞,瞳孔迅速扩散,胸腔处的跳动逐渐减弱。沧沧可以听到耳边谢芝齐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迎面而来的黑暗迅速吞噬掉她又复于平静,像一只张嘴的巨兽,贪婪的吃掉食物后又慢吞吞退回黑暗中,等待下一次饱腹的机会。 第66章 结局 梅銮殿覆灭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多了,警局本就有实打实的证据,再加上当天晚上刘何彦和刘蜚声同时对松影台和东篱门也动了手,傅风灼和桑南悬怒火中烧亲自下场,终于引发了这场震惊多方势力的修罗场。 竹域楼把人亲自甩在刘云谏面前的那一刻,刘云谏就知道刘鸿清失败了,瞬间面色铁青。旁边旁支的窃窃私语犹如巴掌一般扇在他的脸上,等到傅风灼和桑南悬找人递话不约而同对上梅銮殿的时候,他已经面如土色了。 看看金灿辉煌的梅銮殿,刘云谏头一回觉得心底发冷。他派人联系了警局,城东区警局虽然和他同流合污,但是城西区的证据直接递到总局了,便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知道刘鸿清彻底废了,梅銮殿又摇摇欲坠大厦将倾,刘云谏一夜间白了头发。 果然不出沧沧所料,对于活着回来的兰陵阁余孽,刘云谏手一挥就把他自动归到了器官买卖的生意里面,殊不知警局早就盯上了这条线,蛰伏一周后在某个位高权重的议员将要换取他的心脏时人赃并获。 刘云谏作为梅銮殿的领头人自然要被立案侦查。黄赌毒、枪械走私、人口贩卖、器官买卖、勾结东南亚毒枭。每一项罪证都把他和刘鸿清定在了死刑的道路上,至于参与梅銮殿“生意”的每一个刘家人,罪重的判了终身监禁,罪轻的也或多或少收到了牢狱之灾的回报。 梅銮殿,意图高洁登顶。殊不知,最后零落成泥碾作尘,再不复。 “大暑老师,再多讲讲嘛!” 重回解铃堂的大暑作为牺牲付出,重创梅銮殿的功臣。一回到解铃堂就收到了所有同事热烈的掌声和数不清的零食礼物,看到满办公室的慰问品,他的小眼睛瞬间发出精光,一边说着“破费了!”一边暗戳戳想拿个袋子全部装回家。 至于新任职的小医师们,对于前辈的赫赫战功自然仰慕,每到午餐时间都到围在大暑身边想要听听他的光辉事迹。 这么说,至少连续三个月他不用自己掏腰包买饭了。 高明君和玉司野看着坐在团队中央侃侃而谈的大暑忍俊不禁。 “想当初,boss说谁愿意为了解铃堂献身的时候,那我是义无反顾、义不容辞啊!解铃堂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能看着它危机四伏吗?那必然不能啊。于是在这个危急时刻,我挺身而出高声喊道:我来!!!” 惊心动魄的过往被平淡的口吻叙述,中间夹杂着表演的痕迹,这样的大暑老师又给解铃堂带去新的活力与生机。 顾湘森作为瓦解梅銮殿这颗毒瘤的主力,自然也获得了自己应得的荣誉和褒奖。总局领导亲自给他戴上徽章,警衔都连升三级可谓是一时间风头无两。 参加完表彰大会,警服脱下换上便装,以前那个逞凶斗狠的毛头小子此刻一双桃花眼灼灼看向不远处来接他的白乾安,勾起唇角笑容灿烂。当年的狼王预备役此刻真的蜕变成了狼王,锐利的气息迎面扑来却在遇到白乾安时骤然收回。 他是一把开血的利刃,白乾安却是他此生唯一认定的刀鞘。 梅銮殿的覆灭带来的影响巨大,现在整个城东区都被外人叫地下黑市,一说来自城东区都会遭受其他人的白眼。 无数被连累的人们一股脑涌入城西区期望在这里重获希望,沈浮白的工作量陡然递增还好有贺易楚倾力相助,两人配合默契快速安顿倒是让整个城西区一时间团结起来,良好的居民氛围让市政都忍不住连续颁发奖状给到竹域楼。 “今天也很忙吗?” 快被打进冷宫的许弋看着依旧忙碌的爱人,噘嘴万分不情愿的问道。他们。。已经有好久没过过夫夫生活了呢。 “嗯,有些兄弟的工作还没着落,还在安排。你先睡好吗?” 沈浮白晃晃自己僵硬的脖颈,口吻柔情的哄着不开心的老婆。他也想多陪陪他,奈何最近事物实在多他都有些心神不济了。 “哼!” 知道自己今晚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许弋哼了一声穿着雪白的兔子拖鞋呱嗒呱嗒的走远了。看到满腹怨气离去的背影,沈浮白无奈的笑笑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临近午夜,沈浮白从电脑前面回过神,僵硬的身体恨不得每个零部件都在抗议沈浮白过劳工作,干涸的喉咙引起强烈不适,手边杯中已然空了。 沈浮白咳嗽了两声压下喉间的痒意,拿起水杯出了书房朝外走去,刚接了一杯水喝下润了润喉咙,就听到了自己卧室里传来的呜咽声响。 慢慢凑近,从透光的门缝中沈浮白看到了许弋,此刻他正拿着一张照片紧抿唇瓣,身上的睡衣因为主人的扭动开了几个扣子,半遮半掩的白皙胸膛引人遐想。 许弋眼尾染上绯红,口中正喃喃着:“白白”两个字。 沈浮白震惊在原地,他恍然间想起许天晟和他说过,许弋收集他的照片用来。。。。。但是,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当时他怎么回的来着?对,他告诉许弋自己又不是死了,以后少做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所以现在,自己是被自己的照片给绿了吗? 想到此处的沈浮白眸色微冷,直接把杯子往旁边高台一放,轻微响声惊动了里面自娱自乐的某人。 然后,许弋就看到了眼底点燃一簇火的沈浮白不徐不疾的走进来。他的爱人身穿黑色衬衫,颈间的领带被一只冷玉般的右手扯开露出下面引人欲望的精致锁骨。 鼻梁上的眼镜被沈浮白向上推了推,恰好能遮住那双冷凝的丹凤眼。 “玩的挺开心啊!” 沈浮白隐忍怒火凉凉的开口。 对上黑道大佬充满压迫性的询问,许弋刚才还想生气回怼的情绪骤然瘪了下去。咬着下唇,一双杏眼装作柔弱的看向对方。 “在玩一次我看看。” 沈浮白难得不为所动,眸光冷硬发号施令。眼看自己装柔弱的计划失败许弋直接破罐子破摔,杏眼一瞪把睡衣扯得更开,白皙的手掌摁在自己的胸膛处,杏眼瞬间水润,他喃喃道: “白白” 两个字曲折回旋,带着强烈勾引和暧昧的信号而来,沈浮白当即红了眼。 “果然,不能轻易放过你!” 沈浮白眸底暗沉一步步靠近床边,摁住老婆的唇瓣一顿啃咬,两人唇齿交缠,数日来积蓄的欲火在此刻得以疯狂的释放。 折腾到凌晨3点沈浮白才沉沉睡去,许弋看着枕边的沈浮白一阵心疼,伸出手指指腹在沈浮白眼底的青黑处来回摩擦。城东区被梅銮殿针对过的人大批量涌入城西区,可是城西的承载力终归有限,沈浮白他们又能想出什么好方法。 看来这件事还得许氏出头,许弋起身拖着酸软的身体走进书房,为下一步城东区的经济复苏做着详细的规划。 许氏集团和竹域楼的花朝集团强势入驻城东区不仅给做正经生意的商家们带去福音还积极配合市政做着城东区经济复苏的工作,一时间引得新市政和新警局工作人员们热烈欢迎。选址、政策上的优惠纷沓而至,两大集团自然也喜笑颜开提供的工作岗位很多,有效的稳定了整个城东的人口流失,为城东的安定团结打下良好基础。 郭品妍疯了,哪怕第二天失去光明的所有人重见光明,她依然口中喃喃着“魔鬼”两个字,对于警方的询问置之不理。没人知道那晚在暗室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听到“兰沧沧”这个名字时,她下意识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抖若筛糠,口中念着“求求你!放过我!” 精神科医生确诊是精神分裂症,警方最后只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进行疗养。 高卓听说后长叹了一声再没说过任何话,只身形定定坐在窗边看向夕阳,背影萧瑟又凄凉。 高明君现在会主动一个月回来看高卓一次,父女俩并不交流,一个写授课教案,一个坐在一旁翻看解铃堂近期的财报。晚上再一起吃顿晚饭,然后高明君就会抽身离去。 “明君!” 在一次高明君将要推门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背后高卓呼喊她的声音。高明君并不回头,但是停住了脚步。 “对不起!” “因为我的偏见和不公,我向你道歉。也请替我和沧沧说声抱歉!” 身后是愧疚自责的声音,高明君多年的心结终于在此刻停止了转动,她红了眼眶低声回了句: “好。” 等到门被关上,门里的高卓老泪纵横,门外的高明君泪流满面。这场家庭战争,终是因为做错事的人坦率认错而终止。他们也和过去不完美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窗外叽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谢芝齐把刚买的鲜艳蔷薇花插入花瓶,扭头看向自己陷入沉睡的公主。她皮肤依旧白皙滑嫩唇瓣嫣红,岁月仿佛并不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她安静的睡着,过肩的头发俨然已经到了可以垂到后背处的地步。一年了,他的爱人还在沉睡着。沧沧不明原因的昏睡,医生说可能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当初吐出的鲜血是她淤积在心底的郁气,本以为郁气消散她便能回归,如今却依旧沉沉的睡着不知何年何月。 谢芝齐的手在沧沧的发丝上轻抚,他昨天28岁生日,也恢复了另一个时空28岁的记忆,他见到了18岁来台北的兰沧沧,那样的鲜活。她的世界那么单纯美好,有好友有刺绣也有他,绝没有现在的污秽、痛苦和黑暗。 “是我不好,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的难过。沧沧,对不起!” 谢芝齐红着眼眶把沧沧有些微冷的左手握在手心处,抵在眉间失声痛哭。不管是18岁附身在谢宗儒身上的谢芝齐,还是32岁重逢的谢芝齐都在尽力的保护沧沧不受伤害。 唯独自己,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她却让她遭受遍体鳞伤的折磨。沧沧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谢芝齐,唯独把伤口留给了自己。 这一刻的自责和愧疚几乎要将谢芝齐淹没,他没能给沧沧撑起一片天却让她在黑暗中龋龋独行了那么久。 “不管你来自光明或是黑暗,我只爱你。此生也只许你一人,我的誓言跨越山海和时空,永远有效。” 认真的在沧沧的手上烙下一吻,谢芝齐眼角的泪珠颗颗坠在沧沧的手背上,冰凉又炙热。 此刻陷入黑暗中的沧沧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情意,不禁唇角勾起莞尔一笑。 她从昏迷开始就陷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她在这里仿佛待了许久,久到不知何年何月,久到不知今夕何夕。 时间在这里似乎失效了,她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遭受着黑暗带来的无边折磨。 她试图朝前走去,但是这里好像一望无际。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外界的声音倒是可以传到这里来。她呼喊过,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有时沧沧会想,是不是自己许愿过多才会被法则如此惩罚。可是过不了多久她又会重新启程踏上征途,她还有想见的人,还有没说完的话,还有遗憾未平。 她,绝不能认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开始隐约有金光闪现。沧沧眯了眯眼确认好方向后一步步朝前走去。 等到离得近了才看到,那是一棵粗壮的菩提古树,枝叶盈盈散发金光惹人注目。盘根错节的树下坐着一位小僧,约5岁模样。 他身披素衣袈裟眉目熟悉,右手捻动佛珠口中念着什么但是沧沧听不清楚。 眉心的朱砂痣愈发亮眼,他如佛前端坐的佛子,睁开的猫眼圆润清亮又古井无波,只一眼就能让人从心底愈发觉得宁静。沧沧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句: “深山古刹幽然亭,佛前海灯香雾萦。梵音禅诵鱼钟鸣,修参待悟太虚行。” 他古井无波的眼眸看向沧沧的时候,眸底骤然微起波澜。随后粉色唇瓣弯起,眼中笑意盈盈。 在沧沧扑簌而落的泪水中,听得一句来自九天之上的缥缈玄音: “母亲!” 第66章 结局 梅銮殿覆灭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多了,警局本就有实打实的证据,再加上当天晚上刘何彦和刘蜚声同时对松影台和东篱门也动了手,傅风灼和桑南悬怒火中烧亲自下场,终于引发了这场震惊多方势力的修罗场。 竹域楼把人亲自甩在刘云谏面前的那一刻,刘云谏就知道刘鸿清失败了,瞬间面色铁青。旁边旁支的窃窃私语犹如巴掌一般扇在他的脸上,等到傅风灼和桑南悬找人递话不约而同对上梅銮殿的时候,他已经面如土色了。 看看金灿辉煌的梅銮殿,刘云谏头一回觉得心底发冷。他派人联系了警局,城东区警局虽然和他同流合污,但是城西区的证据直接递到总局了,便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知道刘鸿清彻底废了,梅銮殿又摇摇欲坠大厦将倾,刘云谏一夜间白了头发。 果然不出沧沧所料,对于活着回来的兰陵阁余孽,刘云谏手一挥就把他自动归到了器官买卖的生意里面,殊不知警局早就盯上了这条线,蛰伏一周后在某个位高权重的议员将要换取他的心脏时人赃并获。 刘云谏作为梅銮殿的领头人自然要被立案侦查。黄赌毒、枪械走私、人口贩卖、器官买卖、勾结东南亚毒枭。每一项罪证都把他和刘鸿清定在了死刑的道路上,至于参与梅銮殿“生意”的每一个刘家人,罪重的判了终身监禁,罪轻的也或多或少收到了牢狱之灾的回报。 梅銮殿,意图高洁登顶。殊不知,最后零落成泥碾作尘,再不复。 “大暑老师,再多讲讲嘛!” 重回解铃堂的大暑作为牺牲付出,重创梅銮殿的功臣。一回到解铃堂就收到了所有同事热烈的掌声和数不清的零食礼物,看到满办公室的慰问品,他的小眼睛瞬间发出精光,一边说着“破费了!”一边暗戳戳想拿个袋子全部装回家。 至于新任职的小医师们,对于前辈的赫赫战功自然仰慕,每到午餐时间都到围在大暑身边想要听听他的光辉事迹。 这么说,至少连续三个月他不用自己掏腰包买饭了。 高明君和玉司野看着坐在团队中央侃侃而谈的大暑忍俊不禁。 “想当初,boss说谁愿意为了解铃堂献身的时候,那我是义无反顾、义不容辞啊!解铃堂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能看着它危机四伏吗?那必然不能啊。于是在这个危急时刻,我挺身而出高声喊道:我来!!!” 惊心动魄的过往被平淡的口吻叙述,中间夹杂着表演的痕迹,这样的大暑老师又给解铃堂带去新的活力与生机。 顾湘森作为瓦解梅銮殿这颗毒瘤的主力,自然也获得了自己应得的荣誉和褒奖。总局领导亲自给他戴上徽章,警衔都连升三级可谓是一时间风头无两。 参加完表彰大会,警服脱下换上便装,以前那个逞凶斗狠的毛头小子此刻一双桃花眼灼灼看向不远处来接他的白乾安,勾起唇角笑容灿烂。当年的狼王预备役此刻真的蜕变成了狼王,锐利的气息迎面扑来却在遇到白乾安时骤然收回。 他是一把开血的利刃,白乾安却是他此生唯一认定的刀鞘。 梅銮殿的覆灭带来的影响巨大,现在整个城东区都被外人叫地下黑市,一说来自城东区都会遭受其他人的白眼。 无数被连累的人们一股脑涌入城西区期望在这里重获希望,沈浮白的工作量陡然递增还好有贺易楚倾力相助,两人配合默契快速安顿倒是让整个城西区一时间团结起来,良好的居民氛围让市政都忍不住连续颁发奖状给到竹域楼。 “今天也很忙吗?” 快被打进冷宫的许弋看着依旧忙碌的爱人,噘嘴万分不情愿的问道。他们。。已经有好久没过过夫夫生活了呢。 “嗯,有些兄弟的工作还没着落,还在安排。你先睡好吗?” 沈浮白晃晃自己僵硬的脖颈,口吻柔情的哄着不开心的老婆。他也想多陪陪他,奈何最近事物实在多他都有些心神不济了。 “哼!” 知道自己今晚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许弋哼了一声穿着雪白的兔子拖鞋呱嗒呱嗒的走远了。看到满腹怨气离去的背影,沈浮白无奈的笑笑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临近午夜,沈浮白从电脑前面回过神,僵硬的身体恨不得每个零部件都在抗议沈浮白过劳工作,干涸的喉咙引起强烈不适,手边杯中已然空了。 沈浮白咳嗽了两声压下喉间的痒意,拿起水杯出了书房朝外走去,刚接了一杯水喝下润了润喉咙,就听到了自己卧室里传来的呜咽声响。 慢慢凑近,从透光的门缝中沈浮白看到了许弋,此刻他正拿着一张照片紧抿唇瓣,身上的睡衣因为主人的扭动开了几个扣子,半遮半掩的白皙胸膛引人遐想。 许弋眼尾染上绯红,口中正喃喃着:“白白”两个字。 沈浮白震惊在原地,他恍然间想起许天晟和他说过,许弋收集他的照片用来。。。。。但是,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当时他怎么回的来着?对,他告诉许弋自己又不是死了,以后少做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所以现在,自己是被自己的照片给绿了吗? 想到此处的沈浮白眸色微冷,直接把杯子往旁边高台一放,轻微响声惊动了里面自娱自乐的某人。 然后,许弋就看到了眼底点燃一簇火的沈浮白不徐不疾的走进来。他的爱人身穿黑色衬衫,颈间的领带被一只冷玉般的右手扯开露出下面引人欲望的精致锁骨。 鼻梁上的眼镜被沈浮白向上推了推,恰好能遮住那双冷凝的丹凤眼。 “玩的挺开心啊!” 沈浮白隐忍怒火凉凉的开口。 对上黑道大佬充满压迫性的询问,许弋刚才还想生气回怼的情绪骤然瘪了下去。咬着下唇,一双杏眼装作柔弱的看向对方。 “在玩一次我看看。” 沈浮白难得不为所动,眸光冷硬发号施令。眼看自己装柔弱的计划失败许弋直接破罐子破摔,杏眼一瞪把睡衣扯得更开,白皙的手掌摁在自己的胸膛处,杏眼瞬间水润,他喃喃道: “白白” 两个字曲折回旋,带着强烈勾引和暧昧的信号而来,沈浮白当即红了眼。 “果然,不能轻易放过你!” 沈浮白眸底暗沉一步步靠近床边,摁住老婆的唇瓣一顿啃咬,两人唇齿交缠,数日来积蓄的欲火在此刻得以疯狂的释放。 折腾到凌晨3点沈浮白才沉沉睡去,许弋看着枕边的沈浮白一阵心疼,伸出手指指腹在沈浮白眼底的青黑处来回摩擦。城东区被梅銮殿针对过的人大批量涌入城西区,可是城西的承载力终归有限,沈浮白他们又能想出什么好方法。 看来这件事还得许氏出头,许弋起身拖着酸软的身体走进书房,为下一步城东区的经济复苏做着详细的规划。 许氏集团和竹域楼的花朝集团强势入驻城东区不仅给做正经生意的商家们带去福音还积极配合市政做着城东区经济复苏的工作,一时间引得新市政和新警局工作人员们热烈欢迎。选址、政策上的优惠纷沓而至,两大集团自然也喜笑颜开提供的工作岗位很多,有效的稳定了整个城东的人口流失,为城东的安定团结打下良好基础。 郭品妍疯了,哪怕第二天失去光明的所有人重见光明,她依然口中喃喃着“魔鬼”两个字,对于警方的询问置之不理。没人知道那晚在暗室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听到“兰沧沧”这个名字时,她下意识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抖若筛糠,口中念着“求求你!放过我!” 精神科医生确诊是精神分裂症,警方最后只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进行疗养。 高卓听说后长叹了一声再没说过任何话,只身形定定坐在窗边看向夕阳,背影萧瑟又凄凉。 高明君现在会主动一个月回来看高卓一次,父女俩并不交流,一个写授课教案,一个坐在一旁翻看解铃堂近期的财报。晚上再一起吃顿晚饭,然后高明君就会抽身离去。 “明君!” 在一次高明君将要推门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背后高卓呼喊她的声音。高明君并不回头,但是停住了脚步。 “对不起!” “因为我的偏见和不公,我向你道歉。也请替我和沧沧说声抱歉!” 身后是愧疚自责的声音,高明君多年的心结终于在此刻停止了转动,她红了眼眶低声回了句: “好。” 等到门被关上,门里的高卓老泪纵横,门外的高明君泪流满面。这场家庭战争,终是因为做错事的人坦率认错而终止。他们也和过去不完美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窗外叽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谢芝齐把刚买的鲜艳蔷薇花插入花瓶,扭头看向自己陷入沉睡的公主。她皮肤依旧白皙滑嫩唇瓣嫣红,岁月仿佛并不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她安静的睡着,过肩的头发俨然已经到了可以垂到后背处的地步。一年了,他的爱人还在沉睡着。沧沧不明原因的昏睡,医生说可能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当初吐出的鲜血是她淤积在心底的郁气,本以为郁气消散她便能回归,如今却依旧沉沉的睡着不知何年何月。 谢芝齐的手在沧沧的发丝上轻抚,他昨天28岁生日,也恢复了另一个时空28岁的记忆,他见到了18岁来台北的兰沧沧,那样的鲜活。她的世界那么单纯美好,有好友有刺绣也有他,绝没有现在的污秽、痛苦和黑暗。 “是我不好,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的难过。沧沧,对不起!” 谢芝齐红着眼眶把沧沧有些微冷的左手握在手心处,抵在眉间失声痛哭。不管是18岁附身在谢宗儒身上的谢芝齐,还是32岁重逢的谢芝齐都在尽力的保护沧沧不受伤害。 唯独自己,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她却让她遭受遍体鳞伤的折磨。沧沧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谢芝齐,唯独把伤口留给了自己。 这一刻的自责和愧疚几乎要将谢芝齐淹没,他没能给沧沧撑起一片天却让她在黑暗中龋龋独行了那么久。 “不管你来自光明或是黑暗,我只爱你。此生也只许你一人,我的誓言跨越山海和时空,永远有效。” 认真的在沧沧的手上烙下一吻,谢芝齐眼角的泪珠颗颗坠在沧沧的手背上,冰凉又炙热。 此刻陷入黑暗中的沧沧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情意,不禁唇角勾起莞尔一笑。 她从昏迷开始就陷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她在这里仿佛待了许久,久到不知何年何月,久到不知今夕何夕。 时间在这里似乎失效了,她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遭受着黑暗带来的无边折磨。 她试图朝前走去,但是这里好像一望无际。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外界的声音倒是可以传到这里来。她呼喊过,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有时沧沧会想,是不是自己许愿过多才会被法则如此惩罚。可是过不了多久她又会重新启程踏上征途,她还有想见的人,还有没说完的话,还有遗憾未平。 她,绝不能认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开始隐约有金光闪现。沧沧眯了眯眼确认好方向后一步步朝前走去。 等到离得近了才看到,那是一棵粗壮的菩提古树,枝叶盈盈散发金光惹人注目。盘根错节的树下坐着一位小僧,约5岁模样。 他身披素衣袈裟眉目熟悉,右手捻动佛珠口中念着什么但是沧沧听不清楚。 眉心的朱砂痣愈发亮眼,他如佛前端坐的佛子,睁开的猫眼圆润清亮又古井无波,只一眼就能让人从心底愈发觉得宁静。沧沧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句: “深山古刹幽然亭,佛前海灯香雾萦。梵音禅诵鱼钟鸣,修参待悟太虚行。” 他古井无波的眼眸看向沧沧的时候,眸底骤然微起波澜。随后粉色唇瓣弯起,眼中笑意盈盈。 在沧沧扑簌而落的泪水中,听得一句来自九天之上的缥缈玄音: “母亲!” 第67章 谢芝齐与孩子们 谢芝齐与双胞胎的见面现场绝对称不上和谐,基本可以用剑拔弩张四个字来形容。 那是在沧沧昏迷三个月后的一天,兰爸兰妈和孩子们因为许久得不到沧沧的联系心底慌乱,索性两人带着孩子直接来了台北。 果然,回了裴宅就听到了关于沧沧的噩耗。兰爸兰妈又红着眼眶马不停蹄带着孩子来了私人医院,躺在床上的沧沧昏迷不醒,在旁边日夜守候的谢芝齐不修边幅。 只一眼,兰妈就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决堤。兰爸也唉声叹气,本就知道前几世两人错过的命运,结果这个世界依然没有放过他们。 大人红了眼眸,三个孩子倒是镇定自若。裴佑将近9岁,看着他的妈咪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再坚强的心理也会崩溃。但是他生生忍住了,姥姥姥爷已经泪流满面,如果他再加入,苍海和苍旻可怎么办? 所以这个不到9岁的孩子看起来冷静极了,精致张扬的眉眼透不出一丝慌乱的表情。 双胞胎兰苍海和兰苍旻,一模一样的脸庞,一模一样的衣服,还有一模一样的小男生发型。如果谢芝齐不是提前知道是龙凤胎,只怕还以为沧沧生了两个儿子。 兰苍海作为兰沧沧的长女基本沿袭了沧沧心底的高傲和骄矜,还有谢芝齐没有表露出来的强势。 不到7岁的孩子站在裴佑旁边俨然就是个发光体,此刻和谢芝齐如出一辙的狐狸眼看向谢芝齐,眼底带着审视、不满,还有些许的意味不明。 至于最小的兰苍旻,低垂着头颅默不作声。长长的睫羽压住了眼底流露出的所有思绪,只是偶尔抬眼看向谢芝齐的目光森冷、淡漠。 谢芝齐想要靠近三个孩子,却在看到他们排斥的冷意后退了步。 “芝芝辛苦了!” 兰妈没有任何苛责的话给到谢芝齐,只是伸出双臂把这个快要破碎的孩子抱在怀里,像亲生母亲一样带去温暖和慰藉。 被妈妈的怀抱拢住,谢芝齐所有的情绪和泪水轰然落下,那双黝黑的狐狸眼在苦苦坚持几个月后终于迎来了暴雨的侵袭。 “妈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沧沧!” 他在兰妈的肩膀处大声哭泣,犹如在外漂泊的游子一朝回家见到亲人那般,想把所有的难过都交付出去。 隐忍许久的泪珠滚滚落下,他几乎泣不成声。当初他在沧沧所有家人面前过了明面,也信誓旦旦会保护沧沧一生,如今他没能完成当初的誓言,还害得沧沧有了这么多的磨难。 兰爸示意沈浮白把孩子们带出去,寂静的病房里只听得谢芝齐的嚎啕大哭,声声悲恸如杜鹃泣血。 隔着房门传出的压抑哭喊此刻响彻每一个前来探望的人耳中。 “爹地,妈咪不会有事的对吗?” 裴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开始眼圈泛红转身看向沈浮白问道。 “爹地!” 兰苍海看到沈浮白一直不回话,低头沉思的样子,再淡定的心理也开始有些恐慌。 裴佑是青阳的孩子,虽然在裴宅长大但为了他能有父母关爱,沧沧名义上是他的妈咪,沈浮白自然是他的爹地。 苍海和苍旻出生后也是这样跟着裴佑一起叫。如果不是这回沧沧昏睡,恐怕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对上三双清凌灵的孩童眼眸,沈浮白张了张口始终没敢说出那句“不会有事”。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们,他了解他们每个人的脾性,别看岁数小可是各有各的主见,说了谎反而会加重孩子们的担忧。 房门被推开许弋西装革履的出现,步履匆匆好像刚从会上过来。看到房间里的三个孩子,一时愣在原地。 可是视线拐到沈浮白的身上,他瞬间收敛了全身骇人的气势,杏眼清澈气息平和。 “我们保证会尽全力救你们的妈咪。” 对于幼小柔软的孩童,许弋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能皱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解沈浮白的围。 里屋的谢芝齐还说不出四六,现在又平添了一个许弋。三个孩子的目光瞬间阴沉了下去,视线在沈浮白和许弋的身上来回逡巡。 “你和我爹地是什么关系?” 苍海强势开口,不容分辩的问道。一瞬间身上如同炸刺的小刺猬,看向许弋的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敌视。 许弋愣了一下,很少见到有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带着如此凌厉的气势,虽然微弱却让人不能忽视。刚想回答,左手就被沈浮白用力握住,然后十指交握亲密异常。 “他是我的爱人许弋,你们可以叫他许爸爸。” 沈浮白的解释明晃晃的昭告天下,许弋是他想要相守一生的爱人,如今他郑重的把自己想要携手一生的伴侣介绍给他的孩子们,他一贯凌厉的凤眼此刻目光灼灼看向他们,眸底尖锐的棱角化成了汪汪春水。 许弋怔愣了一下,没想过在这样的场景下和孩子们见面,一时间还有些窘迫。交缠的手掌带着点点暖意沁入心房,尴尬和紧张随之离去。许弋对向那三双看似懵懂却无比透彻的眼睛,神情坚定无比。 或许一夕之间获取的真相太多,兰苍海不能轻易接受一个陌生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能接受自己敬重的爹地有了新的爱人。还不到7岁的小姑娘有耍赖的权利,于是甩开佑佑哥哥和苍旻弟弟的手,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 裴佑担忧不已,跟在苍海身后也跑了出去。唯独苍旻慢慢抬起脸颊,深邃的狐狸眼瞟向许弋,又落在沈浮白和许弋交握的双手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后坐在许弋身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许爸爸你好,我叫兰苍旻,很高兴认识你。” 苍旻的声音很低却清脆如泉水叮咚作响,他一向寡言,能率先做出示好的姿态已是稀奇了,更别提还是对着想要加入这个大家庭的陌生人许弋。 他伸出的小手白皙干净指尖粉色柔嫩,许弋虚虚的握上去只觉得一片暖意如同握住了年少时向往的。 “苍旻你好!我是许弋。” 大手握住小手,大朋友认识了小朋友。现在他们相互认识,以后便是以家人的名义进行相处,并在相处中形成超乎血缘的羁绊。 冲出医院的苍海眼角垂泪,喉咙间抑制不住的哽咽开始慢慢抽泣。她边走边哭,直到被身后赶来的裴佑拉住了软绵绵的小手。 “哥!” 苍海把头埋在裴佑的怀里放声大哭,还不到7岁的孩子在这天知道了很多她从没听过的秘辛,压抑不住的情绪在此刻想要狠狠宣泄出来。 对妈咪兰沧沧的担心,对生父谢芝齐的陌生,对爹地沈浮白的失望交错杂糅,幼小的心理承受不住诸多的感情,于是只能靠哭泣来表达自己的难过。 裴佑抱住妹妹的身体,小手放在苍海的后背慢慢从上往下滑,一下又一下,试图带给她温暖和安慰。 等到苍海的情绪稳定下来,裴佑侧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高明君和兰苍旻。 对于高明君,孩子们也是从小就认识,自然也比较依赖她。看到高明君牵着苍旻过来,裴佑和苍海默契的在长椅上给他们让出一部分位置。 高明君让苍旻和裴佑还有苍海坐在一起,自己则在他们对面坐下。视线对等,高明君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你们越来越大了,自然有也权利知道真相。如今沧沧昏睡不醒无法做出解释,那我就把知道的告诉你们,省的你们小小年纪还要胡思乱想,再次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高明君慢条斯理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不管是沧沧和谢芝齐还是沈浮白和许弋,在这个日光柔和的下午,迎着春日与和风都一一讲述。 沧沧和谢芝齐的诸多波折听在孩子们耳朵里不可思议,明明那么甜蜜的开始,中间偏偏夹杂了苦涩的误会,最后到了无法挽救的悲痛。 孩子们虽然还不懂何为爱情,但是这么一通听下来,心中对沧沧的遭遇更加心疼,对于陌生的谢芝齐,也从一个名字慢慢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具体的人。 至于沈浮白和许弋,在高明君的讲述下更像是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爱穿女装的王子遇到了忠心守护他的骑士,哪怕以欺骗为开始。可是骑士包容了王子所有的任性和不择手段,既爱上了他的美丽也爱上了他阴暗的一面。这样的爱情又带给孩子们不一样的感受和震撼。 “没有谁的一生是顺遂的,能遇到极爱极爱的人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幸运了,你们的妈咪和爹地是幸运的那一类人。” “不管过程是艰难或者苦涩,中间经历的种种是误会还是不择手段,只要他们觉得幸福就好。” “我们所有人的目标,不就是希望大家能在生活中得到幸福吗?许弋也好,谢芝齐也罢,因为他们是你们的妈咪和爹地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拜托我们的小天使们,请多和你们妈咪、爹地的心上人接触下,了解下。哪怕最终还是不喜欢,也希望你们可以尊重沧沧和白白的选择,好吗?” 高明君苦口婆心慢条斯理力图掰开了揉碎了,用最简单的语言和家里三个孩子沟通,沈浮白和许弋的感情不易,沧沧和谢芝齐的更是一波三折。如果能得到孩子们的认同,想必他们这个大家庭终会迎来幸福的结局。 对于高明君的祈求,三个孩子齐齐低下头颅默不作声。高明君也知道他们还小,需要时间去接纳新的家庭成员,于是也不催促只起身抱了抱每个孩子,试图让他们知道新人的加入只会让他们获得的爱翻倍而不是分走。 齐齐跟在高明君身后重新回到病房的三小只在高姨的鼓励下,裴佑牵着兰苍海重新站到许弋的面前,在许弋讶异的目光中开口: “对不起许爸爸,刚才是我们失礼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裴佑,这是我妹妹兰苍海,很高兴认识你!” 两只小手伸到许弋面前,目光澄澈干净直直望向他的瞬间,许弋如同被日月共同照耀。 “很高兴认识你们,佑佑和小海。” 双手交握的一刻,他们的关系形成对应的羁绊。 谢芝齐稳定好情绪走出里屋,就看到了坐在外面沙发上整齐的三小只。沈浮白、许弋和高明君悄然离开了,孩子们放心不下沧沧,更何况兰爸兰妈还没有出来自然不敢轻易撤离。 对上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三小只齐齐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破僵局。 谢芝齐没有和小朋友们相处过,更何况是三个孩子。之前也不过是短暂抱过沧沧的表妹林安琪,如今呆萌软糯的孩子们齐齐望向自己,谢芝齐紧张的恨不得同手同脚。 “愣着干什么?佑佑、小海、旻旻,快叫爸爸!” 兰妈正好出来打破僵局,看着新晋爸爸和陌生孩子们,叹息过后决定打破这紧张尴尬的局面。 有了姥姥在前的呼唤,孩子们听话的从沙发上下来,手牵手来到谢芝齐的面前,各个扬起漂亮的小脸蛋,从裴佑开始依次做着介绍。 “爸爸你好,我是裴佑!” “爸爸好,我是兰苍海!” “爸爸好,我是兰苍旻。” 对上孩子们纯净澄澈的眼睛,谢芝齐有须臾的怔愣。这是他的孩子们? 左手袖管被兰妈拽了一下,谢芝齐瞬间回神,然后红着眼眶蹲下身体把三个孩子拢在怀里。 温热的怀抱让孩子们愣在原地。他们自小多是老管家在带,沧沧和沈浮白平常很忙,也只有睡觉前可以见一面。也就是大了到姥姥姥爷身边才稍微获得些宠溺,如今被谢芝齐抱在怀里,孩子们难得的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关怀和力量。 弯起的唇角和如花的笑靥让孩子们脸上展现出灿烂的笑容,和18岁的沧沧如出一辙。谢芝齐这一刻的心底涌出浓烈的感动。 “孩子们被教养的很好,哪怕他们和你长得不像,可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简直和你如出一辙,没人会怀疑你不是孩子们的妈妈。” 谢芝齐照旧坐在床边握着沧沧的手轻轻说道。 越和三小只相处,谢芝齐越能在他们身上看出沧沧的影子。佑佑和沧沧最像,哪怕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佑佑照顾小海和旻旻的时候,眼底带着的温柔和沧沧很像。 小海是最不像的那一个,她更像是融合了沧沧和谢芝齐隐藏性格的集合体。时而霸道肆意,时而高傲骄矜。漂亮的狐狸眼看人时又嚣张无比,眼神凌厉像极了沧沧挥舞藤枝抽人的样子。 旻旻是个安静内敛的孩子,就像沧沧说的极有主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狐狸眼中辨不清明暗,看的时间长了还会有脊背发亮的感觉。可是那么幼小的他一拿起手里的绣花针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沧沧如果刺绣时是个安静的古代仕女,那么旻旻就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极大的反差反而带来特殊的魅力。 宝岛局势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三个孩子的学业主要在大陆,待了将将一个月兰爸兰妈就带着三小只又回去了。 机场里的欢聚与别离时刻上演,三小只也恋恋不舍的和众人打完招呼后上了飞机。转身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红了眼睛。沈浮白、高明君和贺易楚自然不必多说,他们看着三个孩子们长大,倾注的感情多的数不胜数。 许弋和谢芝齐仅接触了一个月的时间,离开时已经受不了离别情绪的侵蚀。乖巧的孩子们便是许天晟看到了都忍不住想要更宠爱一些,许弋没了后代的希望,许天晟看着来许氏庄园做客的三小只更是喜不自胜,迷失在一声声的“许爷爷”中无法自拔。 谢芝齐更不必说,那是沧沧一手带大的孩子,那是他和沧沧融合后的血脉。奈何现在局势不是特别稳定,沧沧没有苏醒。只能任由兰爸兰妈带着回大陆,心底的酸涩冲天而起,谢芝齐只能苦苦压抑。 第67章 谢芝齐与孩子们 谢芝齐与双胞胎的见面现场绝对称不上和谐,基本可以用剑拔弩张四个字来形容。 那是在沧沧昏迷三个月后的一天,兰爸兰妈和孩子们因为许久得不到沧沧的联系心底慌乱,索性两人带着孩子直接来了台北。 果然,回了裴宅就听到了关于沧沧的噩耗。兰爸兰妈又红着眼眶马不停蹄带着孩子来了私人医院,躺在床上的沧沧昏迷不醒,在旁边日夜守候的谢芝齐不修边幅。 只一眼,兰妈就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决堤。兰爸也唉声叹气,本就知道前几世两人错过的命运,结果这个世界依然没有放过他们。 大人红了眼眸,三个孩子倒是镇定自若。裴佑将近9岁,看着他的妈咪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再坚强的心理也会崩溃。但是他生生忍住了,姥姥姥爷已经泪流满面,如果他再加入,苍海和苍旻可怎么办? 所以这个不到9岁的孩子看起来冷静极了,精致张扬的眉眼透不出一丝慌乱的表情。 双胞胎兰苍海和兰苍旻,一模一样的脸庞,一模一样的衣服,还有一模一样的小男生发型。如果谢芝齐不是提前知道是龙凤胎,只怕还以为沧沧生了两个儿子。 兰苍海作为兰沧沧的长女基本沿袭了沧沧心底的高傲和骄矜,还有谢芝齐没有表露出来的强势。 不到7岁的孩子站在裴佑旁边俨然就是个发光体,此刻和谢芝齐如出一辙的狐狸眼看向谢芝齐,眼底带着审视、不满,还有些许的意味不明。 至于最小的兰苍旻,低垂着头颅默不作声。长长的睫羽压住了眼底流露出的所有思绪,只是偶尔抬眼看向谢芝齐的目光森冷、淡漠。 谢芝齐想要靠近三个孩子,却在看到他们排斥的冷意后退了步。 “芝芝辛苦了!” 兰妈没有任何苛责的话给到谢芝齐,只是伸出双臂把这个快要破碎的孩子抱在怀里,像亲生母亲一样带去温暖和慰藉。 被妈妈的怀抱拢住,谢芝齐所有的情绪和泪水轰然落下,那双黝黑的狐狸眼在苦苦坚持几个月后终于迎来了暴雨的侵袭。 “妈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沧沧!” 他在兰妈的肩膀处大声哭泣,犹如在外漂泊的游子一朝回家见到亲人那般,想把所有的难过都交付出去。 隐忍许久的泪珠滚滚落下,他几乎泣不成声。当初他在沧沧所有家人面前过了明面,也信誓旦旦会保护沧沧一生,如今他没能完成当初的誓言,还害得沧沧有了这么多的磨难。 兰爸示意沈浮白把孩子们带出去,寂静的病房里只听得谢芝齐的嚎啕大哭,声声悲恸如杜鹃泣血。 隔着房门传出的压抑哭喊此刻响彻每一个前来探望的人耳中。 “爹地,妈咪不会有事的对吗?” 裴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开始眼圈泛红转身看向沈浮白问道。 “爹地!” 兰苍海看到沈浮白一直不回话,低头沉思的样子,再淡定的心理也开始有些恐慌。 裴佑是青阳的孩子,虽然在裴宅长大但为了他能有父母关爱,沧沧名义上是他的妈咪,沈浮白自然是他的爹地。 苍海和苍旻出生后也是这样跟着裴佑一起叫。如果不是这回沧沧昏睡,恐怕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对上三双清凌灵的孩童眼眸,沈浮白张了张口始终没敢说出那句“不会有事”。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们,他了解他们每个人的脾性,别看岁数小可是各有各的主见,说了谎反而会加重孩子们的担忧。 房门被推开许弋西装革履的出现,步履匆匆好像刚从会上过来。看到房间里的三个孩子,一时愣在原地。 可是视线拐到沈浮白的身上,他瞬间收敛了全身骇人的气势,杏眼清澈气息平和。 “我们保证会尽全力救你们的妈咪。” 对于幼小柔软的孩童,许弋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能皱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解沈浮白的围。 里屋的谢芝齐还说不出四六,现在又平添了一个许弋。三个孩子的目光瞬间阴沉了下去,视线在沈浮白和许弋的身上来回逡巡。 “你和我爹地是什么关系?” 苍海强势开口,不容分辩的问道。一瞬间身上如同炸刺的小刺猬,看向许弋的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敌视。 许弋愣了一下,很少见到有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带着如此凌厉的气势,虽然微弱却让人不能忽视。刚想回答,左手就被沈浮白用力握住,然后十指交握亲密异常。 “他是我的爱人许弋,你们可以叫他许爸爸。” 沈浮白的解释明晃晃的昭告天下,许弋是他想要相守一生的爱人,如今他郑重的把自己想要携手一生的伴侣介绍给他的孩子们,他一贯凌厉的凤眼此刻目光灼灼看向他们,眸底尖锐的棱角化成了汪汪春水。 许弋怔愣了一下,没想过在这样的场景下和孩子们见面,一时间还有些窘迫。交缠的手掌带着点点暖意沁入心房,尴尬和紧张随之离去。许弋对向那三双看似懵懂却无比透彻的眼睛,神情坚定无比。 或许一夕之间获取的真相太多,兰苍海不能轻易接受一个陌生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能接受自己敬重的爹地有了新的爱人。还不到7岁的小姑娘有耍赖的权利,于是甩开佑佑哥哥和苍旻弟弟的手,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 裴佑担忧不已,跟在苍海身后也跑了出去。唯独苍旻慢慢抬起脸颊,深邃的狐狸眼瞟向许弋,又落在沈浮白和许弋交握的双手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后坐在许弋身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许爸爸你好,我叫兰苍旻,很高兴认识你。” 苍旻的声音很低却清脆如泉水叮咚作响,他一向寡言,能率先做出示好的姿态已是稀奇了,更别提还是对着想要加入这个大家庭的陌生人许弋。 他伸出的小手白皙干净指尖粉色柔嫩,许弋虚虚的握上去只觉得一片暖意如同握住了年少时向往的。 “苍旻你好!我是许弋。” 大手握住小手,大朋友认识了小朋友。现在他们相互认识,以后便是以家人的名义进行相处,并在相处中形成超乎血缘的羁绊。 冲出医院的苍海眼角垂泪,喉咙间抑制不住的哽咽开始慢慢抽泣。她边走边哭,直到被身后赶来的裴佑拉住了软绵绵的小手。 “哥!” 苍海把头埋在裴佑的怀里放声大哭,还不到7岁的孩子在这天知道了很多她从没听过的秘辛,压抑不住的情绪在此刻想要狠狠宣泄出来。 对妈咪兰沧沧的担心,对生父谢芝齐的陌生,对爹地沈浮白的失望交错杂糅,幼小的心理承受不住诸多的感情,于是只能靠哭泣来表达自己的难过。 裴佑抱住妹妹的身体,小手放在苍海的后背慢慢从上往下滑,一下又一下,试图带给她温暖和安慰。 等到苍海的情绪稳定下来,裴佑侧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高明君和兰苍旻。 对于高明君,孩子们也是从小就认识,自然也比较依赖她。看到高明君牵着苍旻过来,裴佑和苍海默契的在长椅上给他们让出一部分位置。 高明君让苍旻和裴佑还有苍海坐在一起,自己则在他们对面坐下。视线对等,高明君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你们越来越大了,自然有也权利知道真相。如今沧沧昏睡不醒无法做出解释,那我就把知道的告诉你们,省的你们小小年纪还要胡思乱想,再次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高明君慢条斯理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不管是沧沧和谢芝齐还是沈浮白和许弋,在这个日光柔和的下午,迎着春日与和风都一一讲述。 沧沧和谢芝齐的诸多波折听在孩子们耳朵里不可思议,明明那么甜蜜的开始,中间偏偏夹杂了苦涩的误会,最后到了无法挽救的悲痛。 孩子们虽然还不懂何为爱情,但是这么一通听下来,心中对沧沧的遭遇更加心疼,对于陌生的谢芝齐,也从一个名字慢慢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具体的人。 至于沈浮白和许弋,在高明君的讲述下更像是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爱穿女装的王子遇到了忠心守护他的骑士,哪怕以欺骗为开始。可是骑士包容了王子所有的任性和不择手段,既爱上了他的美丽也爱上了他阴暗的一面。这样的爱情又带给孩子们不一样的感受和震撼。 “没有谁的一生是顺遂的,能遇到极爱极爱的人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幸运了,你们的妈咪和爹地是幸运的那一类人。” “不管过程是艰难或者苦涩,中间经历的种种是误会还是不择手段,只要他们觉得幸福就好。” “我们所有人的目标,不就是希望大家能在生活中得到幸福吗?许弋也好,谢芝齐也罢,因为他们是你们的妈咪和爹地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拜托我们的小天使们,请多和你们妈咪、爹地的心上人接触下,了解下。哪怕最终还是不喜欢,也希望你们可以尊重沧沧和白白的选择,好吗?” 高明君苦口婆心慢条斯理力图掰开了揉碎了,用最简单的语言和家里三个孩子沟通,沈浮白和许弋的感情不易,沧沧和谢芝齐的更是一波三折。如果能得到孩子们的认同,想必他们这个大家庭终会迎来幸福的结局。 对于高明君的祈求,三个孩子齐齐低下头颅默不作声。高明君也知道他们还小,需要时间去接纳新的家庭成员,于是也不催促只起身抱了抱每个孩子,试图让他们知道新人的加入只会让他们获得的爱翻倍而不是分走。 齐齐跟在高明君身后重新回到病房的三小只在高姨的鼓励下,裴佑牵着兰苍海重新站到许弋的面前,在许弋讶异的目光中开口: “对不起许爸爸,刚才是我们失礼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裴佑,这是我妹妹兰苍海,很高兴认识你!” 两只小手伸到许弋面前,目光澄澈干净直直望向他的瞬间,许弋如同被日月共同照耀。 “很高兴认识你们,佑佑和小海。” 双手交握的一刻,他们的关系形成对应的羁绊。 谢芝齐稳定好情绪走出里屋,就看到了坐在外面沙发上整齐的三小只。沈浮白、许弋和高明君悄然离开了,孩子们放心不下沧沧,更何况兰爸兰妈还没有出来自然不敢轻易撤离。 对上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三小只齐齐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破僵局。 谢芝齐没有和小朋友们相处过,更何况是三个孩子。之前也不过是短暂抱过沧沧的表妹林安琪,如今呆萌软糯的孩子们齐齐望向自己,谢芝齐紧张的恨不得同手同脚。 “愣着干什么?佑佑、小海、旻旻,快叫爸爸!” 兰妈正好出来打破僵局,看着新晋爸爸和陌生孩子们,叹息过后决定打破这紧张尴尬的局面。 有了姥姥在前的呼唤,孩子们听话的从沙发上下来,手牵手来到谢芝齐的面前,各个扬起漂亮的小脸蛋,从裴佑开始依次做着介绍。 “爸爸你好,我是裴佑!” “爸爸好,我是兰苍海!” “爸爸好,我是兰苍旻。” 对上孩子们纯净澄澈的眼睛,谢芝齐有须臾的怔愣。这是他的孩子们? 左手袖管被兰妈拽了一下,谢芝齐瞬间回神,然后红着眼眶蹲下身体把三个孩子拢在怀里。 温热的怀抱让孩子们愣在原地。他们自小多是老管家在带,沧沧和沈浮白平常很忙,也只有睡觉前可以见一面。也就是大了到姥姥姥爷身边才稍微获得些宠溺,如今被谢芝齐抱在怀里,孩子们难得的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关怀和力量。 弯起的唇角和如花的笑靥让孩子们脸上展现出灿烂的笑容,和18岁的沧沧如出一辙。谢芝齐这一刻的心底涌出浓烈的感动。 “孩子们被教养的很好,哪怕他们和你长得不像,可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简直和你如出一辙,没人会怀疑你不是孩子们的妈妈。” 谢芝齐照旧坐在床边握着沧沧的手轻轻说道。 越和三小只相处,谢芝齐越能在他们身上看出沧沧的影子。佑佑和沧沧最像,哪怕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佑佑照顾小海和旻旻的时候,眼底带着的温柔和沧沧很像。 小海是最不像的那一个,她更像是融合了沧沧和谢芝齐隐藏性格的集合体。时而霸道肆意,时而高傲骄矜。漂亮的狐狸眼看人时又嚣张无比,眼神凌厉像极了沧沧挥舞藤枝抽人的样子。 旻旻是个安静内敛的孩子,就像沧沧说的极有主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狐狸眼中辨不清明暗,看的时间长了还会有脊背发亮的感觉。可是那么幼小的他一拿起手里的绣花针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沧沧如果刺绣时是个安静的古代仕女,那么旻旻就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极大的反差反而带来特殊的魅力。 宝岛局势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三个孩子的学业主要在大陆,待了将将一个月兰爸兰妈就带着三小只又回去了。 机场里的欢聚与别离时刻上演,三小只也恋恋不舍的和众人打完招呼后上了飞机。转身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红了眼睛。沈浮白、高明君和贺易楚自然不必多说,他们看着三个孩子们长大,倾注的感情多的数不胜数。 许弋和谢芝齐仅接触了一个月的时间,离开时已经受不了离别情绪的侵蚀。乖巧的孩子们便是许天晟看到了都忍不住想要更宠爱一些,许弋没了后代的希望,许天晟看着来许氏庄园做客的三小只更是喜不自胜,迷失在一声声的“许爷爷”中无法自拔。 谢芝齐更不必说,那是沧沧一手带大的孩子,那是他和沧沧融合后的血脉。奈何现在局势不是特别稳定,沧沧没有苏醒。只能任由兰爸兰妈带着回大陆,心底的酸涩冲天而起,谢芝齐只能苦苦压抑。 第68章 轮回者 沧沧醒来的那天是谢芝齐刚过28岁生日不久,她缓缓睁开眼睛时看到了指尖上细碎的光芒和跳舞的尘埃。 沉睡一年的身体僵硬板正,她视线余光看到了病床边上大朵大朵盛开的蔷薇,颜色艳丽绚烂如同晚霞般璀璨热烈。 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她想要弄清楚现在的年月还有时空。她无比担心自己又浑然不知穿越到了另一条平行世界,于是焦灼的四处查看,尽力缓慢移动自己正在开机启动的身体,由大脑发出指令进行起身、下床、走路。 艰难走到洗手间对上明亮的镜子,沧沧伸出右手轻扯衣服露出自己左肩上的痕迹,那是当初17岁的谢芝齐不知轻重留下的咬痕。 随着已经愈合但是还是能看出银白色咬痕的印记慢慢显露,沧沧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悄然落地。随后扶住洗手池稳住沉重的身体转身,又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回了病床。 外面春光灿烂,病房里除了沧沧只听得树梢上叽喳的鸟叫声,沧沧不觉得烦闷,只暗叹从黑暗中活过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喧嚣的世界、刺眼的阳光、绚丽的颜色,都那么让她如此怀念。 无休止的黑暗和无时无刻的折磨简直能摧毁任何一个平常人的心理,那是空间法则给予的惩罚,惩罚沧沧越了线过了界。 逆天的赌运、让枪支失效的超能力,夺取光明,一步步的许愿,一层层不知收敛的欲望终于触怒了这个世界的意识。长达一年在黑暗中永不停歇的行走是给她这个外来者的惩戒。 直到那个孩子的到来。她清晰听到了来自黑暗的声音: “你好!轮回者。” 沧沧一直以为自己出现在不同时空是因为自己拥有穿越的能力,其实不是,她的能力是轮回。 可是触发轮回是有条件的:1、要和死亡交汇或者交错。2、沧沧本身的意愿。 蓝沧海的死亡开启了兰沧沧的一生,轮回初现她重新遇到了从28岁等到32岁的谢芝齐。在重逢的世界中她想拯救他的意愿非常强烈。 而后那场空难她救下了本应该死在空难里的李子维,于是被世界意识惩罚陷入昏迷,与死亡交汇后她第二次触发轮回来到了36岁的谢芝齐的身边。她的意愿从未改变,依旧想拯救失智的爱人。 当她发现谢芝齐在放下过往愿意和心爱的姑娘步入新婚殿堂时,她以为自己完成了拯救,于是拯救的意愿开始变得稀薄,原本的兰沧沧抓住机会回归,她也就回到了原来的时间线中。 但是36岁的谢芝齐也回来了,不断失控的心理状态和行为让沧沧想拯救谢芝齐的意愿重新复燃,终于在选择错误的治疗方法后再次和死亡交会触发了第三次轮回。 幸好在这个世界中,沧沧选择了放弃拯救谢芝齐的念头,他们从初遇开始就以付出、守护和成全为爱的基础一路走了下来。谢芝齐没有变的和其他时空一样心理失控想要杀人取乐,而沧沧不管有没有谢芝齐在身边她都在努力的活着,不断成长为了更好的自己。 没有人能去救赎另一个人的人生,我们不是神明,不过都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当付出、守护和成全成为爱的主旋律,这场轮回的游戏才会走向终点、走向光明。 谢芝齐照例完成本职工作后来到病房陪伴他的“睡美人”,却在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后变了脸色。大脑里瞬间惊起轰鸣声,眼中的泪水迅速集结,他麻木着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甚至连触手可及的摁玲都做不到。 直到冰冷的手掌被温暖的小手牵住,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终于在一刹那看到了久违的笑靥如花的爱人。然后听到她说: “谢芝齐,好久不见!”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三月寒风中出现的暖阳照射在空旷的心房上,从此刻起他被温暖偏爱,与灿阳同行。 沧沧醒来就被安排了各种检查,还好有医护人员跟着,挨个做下来也费了不少时间。刚回来就看到了几近崩溃的谢芝齐,想也知道,他一定以为自己“走了”。 谢芝齐直到把沧沧安稳的扶到病床上,他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他一眼不错的看着自己爱着的眉眼,唯恐现在醒来的沧沧是场美梦。 对上谢芝齐紧张的情绪,沧沧忍不住弯起眉眼。 “这不是梦,你总不能预备不睡觉一直这么看着我。” 对上清凌凌的猫眼,谢芝齐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把沧沧抱入怀中。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相互感知,谢芝齐这才稍微有了一些真实感。 晚餐吃的少而清淡,沧沧刚从昏睡中醒来不宜暴饮暴食,谢芝齐跟着一起夹了两筷子就停下来。他的视线不肯离开沧沧的脸庞,贪婪的看着鲜活的爱人,不肯错开眼睛。 沧沧任由他看,有时候调皮起来还会猛地看向他做出各种鬼脸,然后安静的病房里就会响起交叠的笑声,笑声舒畅爽朗一扫之前的阴霾。 谢芝齐伺候沧沧完成洗漱后,给沧沧盖上被子。然后自己拉过椅子坐在沧沧病床边,双手合住沧沧的右手看向她。 “你去旁边床上睡,好不好?” 被人如此盯着,沧沧也会有些不适,于是开口建议谢芝齐去旁边的陪护床休息。至少,他眼底的青色能稍微缓解下。 “等你睡着了我就去旁边休息。” 谢芝齐不肯听,仍固执看着沧沧,唯恐一个眨眼她就会重新变回睡美人。他的心脏到现在还不上不下,他太害怕了,可是又要极力忍耐不被沧沧看出来。 “好。那谢芝齐,晚安咯!” 沧沧冲谢芝齐摆摆手随后闭上有些疲惫的眼眸,等到沧沧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谢芝齐一直憋住没失控的情绪此刻如同大雨滂沱,眼眶的泪水争先恐后逃出,颗颗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滑进衣襟中。 他握住沧沧的手抵在额间,细碎的呜咽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异常清晰,他不敢哭的大声唯恐惊扰了她的休养,可是连续一年的心理压力在此刻才得以痛快的宣泄。 他的爱人终于重回他的怀抱,他恨不得跪拜上苍感谢它的厚爱。喉咙里发出带着喜悦的哀鸣,他低声呼唤沧沧的名字,一声声,像是想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再不分离。 沧沧的苏醒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难得的好消息,沈浮白和许弋相携而来,夫夫二人浓情蜜意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临走时沈浮白拥抱了沧沧,怀里单薄的身躯让沈浮白感慨万千。 “欢迎回来,兰爷!” 高明君和贺易楚一起来的,一个吐槽解铃堂目前业务范围扩大,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一个抱怨竹域楼事物多,自己许久没玩过刺激游戏了。一时间病房里鸡飞狗跳,热闹非常。 白乾安和顾湘森是傍晚来的,身披夕阳带着暖光而来。经此一役,顾湘森气质大变,成熟稳重。唯独看向白乾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少年的独占欲,一如从前。 人来人往,沧沧身边只坐了一个谢芝齐,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她身后,沉默寡言并不吵闹,需要的时候起身给沧沧倒水喝;花瓶里换上新的花朵;温柔的擦拭她的脸庞和手,弯身单膝跪地给她洗脚。 “我现在身体恢复有80了,不用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我。” 白皙的脚被谢芝齐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擦,适度的水温带来温暖。沧沧看着他183的个头蹲下来一言不发的给自己洗脚,忍不住想要缩回去。 哪怕他们连孩子都生了,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沧沧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察觉到沧沧的退意,谢芝齐固执的拿过毛巾温柔擦拭脚上的水珠,而后轻轻把沧沧的脚放回病床上。 黝黑的狐狸眼对上沧沧的猫眼,眼底一片平静和满足。 “兰沧沧,我是你的爱人。我做什么你都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能这样照顾你是我这一年来最想实现的梦。” 说罢,他端起水盆转身去了洗漱间。徒留身后的沧沧坐在床上看向谢芝齐离开的背影。 那背影瘦削且笔挺,他依旧如一根挺拔的翠竹,只是经过了风雨的洗礼不断成长,肩膀开始变得宽厚一眼望去下意识觉得可靠可依。 他的眼眸没了那些阴暗和晦涩难懂,对望后如一汪清泉清澈见底,沧沧在里面看到了生机勃勃的她自己。 每个人都被时间裹挟着成长,这过程有痛苦有委屈,庆幸的是他们都长成了很好的自己。 直到所有检测结果都证明沧沧恢复了正常水平,谢芝齐和沧沧相视一笑,十指紧扣收拾行李回到了城西区。 贺易楚看到沧沧的回归痛快把手里的事物交接完毕就潇洒的溜了,沧沧在书房看竹域楼过去一年的成果真是喜不自胜。 竹域楼的发展越来越稳定并且完成了彻底洗白,尤其现在政策也很好他们很好的抓住了机会一跃而起。花朝集团的财报也越来越漂亮,不断扩大的版图和直线上升的报表真是喜人。 城西区越来越繁华,又一次的花朝节上,沧沧穿着一袭月白的旗袍亭亭玉立身姿摇曳,一根白玉簪子把所有披背的发丝挽在后脑,些许凉意袭来她裹了裹身上驼色的披肩。 身侧的谢芝齐一身民国时期清浅绿色的素雅长衫,左侧肩膀处绣着翠竹的暗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显得眉目如画,知性儒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今晚的花朝节主题是灯会,来往的古装女孩子很多,她们一个个画着精致的妆容又穿着迤逦华丽的古装,手中都提着一盏盏或可爱的动物造型的明灯,或朵朵绽放的花灯。 来往间笑靥如花,所到之处银铃一片。整条街灯火辉煌璀璨,沧沧手里提了一盏猫咪形状的明灯,谢芝齐揽着她的腰身唯恐她会被来往的行人撞倒。 这般守护的姿态一出,本就儒雅的气质更是蒙上了一层华光。有胆大的女生想要上前索要联系方式,却在看到身边的沧沧后笑着退却了。她们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有多小心呵护身边的女朋友,在狭促的笑声中,花朝晚会终于迎来了今晚最华丽的表演。 0点的钟声响起,天空绽放起璀璨绚烂的烟花,空中炸裂的五颜六色给所有宾客们带去一场视觉的盛宴。 沧沧和谢芝齐抬头仰望天空,看着形态各异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头顶肆意挥洒着颜料,有时像多情的流星雨淅沥淅沥落下,也如那场18岁成人礼上漫天浩瀚的萤火虫飘荡而来,只为给心爱的人带去一场绚丽多彩的极致浪漫。 等到最后一支烟花放尽,沧沧缓缓投入谢芝齐的怀抱中搂紧了他劲瘦的腰际,随后谢芝齐耳边听到了沧沧熟悉的嗓音: “我爱你。” “比昨天更爱你,但远不及明天爱你。” 有风穿过两人脸颊轻柔而过,沧沧郑重的嗓音在这场喧闹中异常清晰的灌进谢芝齐的耳道中。 “我的灵魂在万物里,你从万物中浮现,充满我的灵魂。” 是重逢时夕阳里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是初见时她的情难自禁和他的似曾相识。 “我需要你,也只需要你。” 是一次次的倾力拯救,是把他护在羽翼下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心甘情愿的付出。是那句即使谢芝齐离开,兰沧沧也会千方百计护他周全的信誓旦旦。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有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是爱人危在旦夕时的默默守护,是历经风雨后依然不改的真心相拥,也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意滋生。 沧沧在36岁的谢芝齐面前念过这段表白词,那时她以为谢芝齐放下了偏执决心投入到新的生活中,于是用这段表白做了最后的告别,她以为那是结束。 如今她重新启用了这段表白词,带上了最炙热的灵魂和满腔的爱意说出口,猫眼对上那双狐狸眼,她想在这个轮回终结的时空里和他重新开始,带着爱出发,直奔幸福的终点。 她爱谢芝齐的心,始终如一。 第68章 轮回者 沧沧醒来的那天是谢芝齐刚过28岁生日不久,她缓缓睁开眼睛时看到了指尖上细碎的光芒和跳舞的尘埃。 沉睡一年的身体僵硬板正,她视线余光看到了病床边上大朵大朵盛开的蔷薇,颜色艳丽绚烂如同晚霞般璀璨热烈。 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她想要弄清楚现在的年月还有时空。她无比担心自己又浑然不知穿越到了另一条平行世界,于是焦灼的四处查看,尽力缓慢移动自己正在开机启动的身体,由大脑发出指令进行起身、下床、走路。 艰难走到洗手间对上明亮的镜子,沧沧伸出右手轻扯衣服露出自己左肩上的痕迹,那是当初17岁的谢芝齐不知轻重留下的咬痕。 随着已经愈合但是还是能看出银白色咬痕的印记慢慢显露,沧沧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悄然落地。随后扶住洗手池稳住沉重的身体转身,又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回了病床。 外面春光灿烂,病房里除了沧沧只听得树梢上叽喳的鸟叫声,沧沧不觉得烦闷,只暗叹从黑暗中活过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喧嚣的世界、刺眼的阳光、绚丽的颜色,都那么让她如此怀念。 无休止的黑暗和无时无刻的折磨简直能摧毁任何一个平常人的心理,那是空间法则给予的惩罚,惩罚沧沧越了线过了界。 逆天的赌运、让枪支失效的超能力,夺取光明,一步步的许愿,一层层不知收敛的欲望终于触怒了这个世界的意识。长达一年在黑暗中永不停歇的行走是给她这个外来者的惩戒。 直到那个孩子的到来。她清晰听到了来自黑暗的声音: “你好!轮回者。” 沧沧一直以为自己出现在不同时空是因为自己拥有穿越的能力,其实不是,她的能力是轮回。 可是触发轮回是有条件的:1、要和死亡交汇或者交错。2、沧沧本身的意愿。 蓝沧海的死亡开启了兰沧沧的一生,轮回初现她重新遇到了从28岁等到32岁的谢芝齐。在重逢的世界中她想拯救他的意愿非常强烈。 而后那场空难她救下了本应该死在空难里的李子维,于是被世界意识惩罚陷入昏迷,与死亡交汇后她第二次触发轮回来到了36岁的谢芝齐的身边。她的意愿从未改变,依旧想拯救失智的爱人。 当她发现谢芝齐在放下过往愿意和心爱的姑娘步入新婚殿堂时,她以为自己完成了拯救,于是拯救的意愿开始变得稀薄,原本的兰沧沧抓住机会回归,她也就回到了原来的时间线中。 但是36岁的谢芝齐也回来了,不断失控的心理状态和行为让沧沧想拯救谢芝齐的意愿重新复燃,终于在选择错误的治疗方法后再次和死亡交会触发了第三次轮回。 幸好在这个世界中,沧沧选择了放弃拯救谢芝齐的念头,他们从初遇开始就以付出、守护和成全为爱的基础一路走了下来。谢芝齐没有变的和其他时空一样心理失控想要杀人取乐,而沧沧不管有没有谢芝齐在身边她都在努力的活着,不断成长为了更好的自己。 没有人能去救赎另一个人的人生,我们不是神明,不过都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当付出、守护和成全成为爱的主旋律,这场轮回的游戏才会走向终点、走向光明。 谢芝齐照例完成本职工作后来到病房陪伴他的“睡美人”,却在看到空荡荡的床铺后变了脸色。大脑里瞬间惊起轰鸣声,眼中的泪水迅速集结,他麻木着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甚至连触手可及的摁玲都做不到。 直到冰冷的手掌被温暖的小手牵住,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终于在一刹那看到了久违的笑靥如花的爱人。然后听到她说: “谢芝齐,好久不见!”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三月寒风中出现的暖阳照射在空旷的心房上,从此刻起他被温暖偏爱,与灿阳同行。 沧沧醒来就被安排了各种检查,还好有医护人员跟着,挨个做下来也费了不少时间。刚回来就看到了几近崩溃的谢芝齐,想也知道,他一定以为自己“走了”。 谢芝齐直到把沧沧安稳的扶到病床上,他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他一眼不错的看着自己爱着的眉眼,唯恐现在醒来的沧沧是场美梦。 对上谢芝齐紧张的情绪,沧沧忍不住弯起眉眼。 “这不是梦,你总不能预备不睡觉一直这么看着我。” 对上清凌凌的猫眼,谢芝齐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把沧沧抱入怀中。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相互感知,谢芝齐这才稍微有了一些真实感。 晚餐吃的少而清淡,沧沧刚从昏睡中醒来不宜暴饮暴食,谢芝齐跟着一起夹了两筷子就停下来。他的视线不肯离开沧沧的脸庞,贪婪的看着鲜活的爱人,不肯错开眼睛。 沧沧任由他看,有时候调皮起来还会猛地看向他做出各种鬼脸,然后安静的病房里就会响起交叠的笑声,笑声舒畅爽朗一扫之前的阴霾。 谢芝齐伺候沧沧完成洗漱后,给沧沧盖上被子。然后自己拉过椅子坐在沧沧病床边,双手合住沧沧的右手看向她。 “你去旁边床上睡,好不好?” 被人如此盯着,沧沧也会有些不适,于是开口建议谢芝齐去旁边的陪护床休息。至少,他眼底的青色能稍微缓解下。 “等你睡着了我就去旁边休息。” 谢芝齐不肯听,仍固执看着沧沧,唯恐一个眨眼她就会重新变回睡美人。他的心脏到现在还不上不下,他太害怕了,可是又要极力忍耐不被沧沧看出来。 “好。那谢芝齐,晚安咯!” 沧沧冲谢芝齐摆摆手随后闭上有些疲惫的眼眸,等到沧沧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谢芝齐一直憋住没失控的情绪此刻如同大雨滂沱,眼眶的泪水争先恐后逃出,颗颗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滑进衣襟中。 他握住沧沧的手抵在额间,细碎的呜咽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异常清晰,他不敢哭的大声唯恐惊扰了她的休养,可是连续一年的心理压力在此刻才得以痛快的宣泄。 他的爱人终于重回他的怀抱,他恨不得跪拜上苍感谢它的厚爱。喉咙里发出带着喜悦的哀鸣,他低声呼唤沧沧的名字,一声声,像是想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再不分离。 沧沧的苏醒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难得的好消息,沈浮白和许弋相携而来,夫夫二人浓情蜜意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临走时沈浮白拥抱了沧沧,怀里单薄的身躯让沈浮白感慨万千。 “欢迎回来,兰爷!” 高明君和贺易楚一起来的,一个吐槽解铃堂目前业务范围扩大,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一个抱怨竹域楼事物多,自己许久没玩过刺激游戏了。一时间病房里鸡飞狗跳,热闹非常。 白乾安和顾湘森是傍晚来的,身披夕阳带着暖光而来。经此一役,顾湘森气质大变,成熟稳重。唯独看向白乾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少年的独占欲,一如从前。 人来人往,沧沧身边只坐了一个谢芝齐,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她身后,沉默寡言并不吵闹,需要的时候起身给沧沧倒水喝;花瓶里换上新的花朵;温柔的擦拭她的脸庞和手,弯身单膝跪地给她洗脚。 “我现在身体恢复有80了,不用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我。” 白皙的脚被谢芝齐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擦,适度的水温带来温暖。沧沧看着他183的个头蹲下来一言不发的给自己洗脚,忍不住想要缩回去。 哪怕他们连孩子都生了,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沧沧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察觉到沧沧的退意,谢芝齐固执的拿过毛巾温柔擦拭脚上的水珠,而后轻轻把沧沧的脚放回病床上。 黝黑的狐狸眼对上沧沧的猫眼,眼底一片平静和满足。 “兰沧沧,我是你的爱人。我做什么你都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能这样照顾你是我这一年来最想实现的梦。” 说罢,他端起水盆转身去了洗漱间。徒留身后的沧沧坐在床上看向谢芝齐离开的背影。 那背影瘦削且笔挺,他依旧如一根挺拔的翠竹,只是经过了风雨的洗礼不断成长,肩膀开始变得宽厚一眼望去下意识觉得可靠可依。 他的眼眸没了那些阴暗和晦涩难懂,对望后如一汪清泉清澈见底,沧沧在里面看到了生机勃勃的她自己。 每个人都被时间裹挟着成长,这过程有痛苦有委屈,庆幸的是他们都长成了很好的自己。 直到所有检测结果都证明沧沧恢复了正常水平,谢芝齐和沧沧相视一笑,十指紧扣收拾行李回到了城西区。 贺易楚看到沧沧的回归痛快把手里的事物交接完毕就潇洒的溜了,沧沧在书房看竹域楼过去一年的成果真是喜不自胜。 竹域楼的发展越来越稳定并且完成了彻底洗白,尤其现在政策也很好他们很好的抓住了机会一跃而起。花朝集团的财报也越来越漂亮,不断扩大的版图和直线上升的报表真是喜人。 城西区越来越繁华,又一次的花朝节上,沧沧穿着一袭月白的旗袍亭亭玉立身姿摇曳,一根白玉簪子把所有披背的发丝挽在后脑,些许凉意袭来她裹了裹身上驼色的披肩。 身侧的谢芝齐一身民国时期清浅绿色的素雅长衫,左侧肩膀处绣着翠竹的暗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显得眉目如画,知性儒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今晚的花朝节主题是灯会,来往的古装女孩子很多,她们一个个画着精致的妆容又穿着迤逦华丽的古装,手中都提着一盏盏或可爱的动物造型的明灯,或朵朵绽放的花灯。 来往间笑靥如花,所到之处银铃一片。整条街灯火辉煌璀璨,沧沧手里提了一盏猫咪形状的明灯,谢芝齐揽着她的腰身唯恐她会被来往的行人撞倒。 这般守护的姿态一出,本就儒雅的气质更是蒙上了一层华光。有胆大的女生想要上前索要联系方式,却在看到身边的沧沧后笑着退却了。她们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有多小心呵护身边的女朋友,在狭促的笑声中,花朝晚会终于迎来了今晚最华丽的表演。 0点的钟声响起,天空绽放起璀璨绚烂的烟花,空中炸裂的五颜六色给所有宾客们带去一场视觉的盛宴。 沧沧和谢芝齐抬头仰望天空,看着形态各异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头顶肆意挥洒着颜料,有时像多情的流星雨淅沥淅沥落下,也如那场18岁成人礼上漫天浩瀚的萤火虫飘荡而来,只为给心爱的人带去一场绚丽多彩的极致浪漫。 等到最后一支烟花放尽,沧沧缓缓投入谢芝齐的怀抱中搂紧了他劲瘦的腰际,随后谢芝齐耳边听到了沧沧熟悉的嗓音: “我爱你。” “比昨天更爱你,但远不及明天爱你。” 有风穿过两人脸颊轻柔而过,沧沧郑重的嗓音在这场喧闹中异常清晰的灌进谢芝齐的耳道中。 “我的灵魂在万物里,你从万物中浮现,充满我的灵魂。” 是重逢时夕阳里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是初见时她的情难自禁和他的似曾相识。 “我需要你,也只需要你。” 是一次次的倾力拯救,是把他护在羽翼下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心甘情愿的付出。是那句即使谢芝齐离开,兰沧沧也会千方百计护他周全的信誓旦旦。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有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是爱人危在旦夕时的默默守护,是历经风雨后依然不改的真心相拥,也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意滋生。 沧沧在36岁的谢芝齐面前念过这段表白词,那时她以为谢芝齐放下了偏执决心投入到新的生活中,于是用这段表白做了最后的告别,她以为那是结束。 如今她重新启用了这段表白词,带上了最炙热的灵魂和满腔的爱意说出口,猫眼对上那双狐狸眼,她想在这个轮回终结的时空里和他重新开始,带着爱出发,直奔幸福的终点。 她爱谢芝齐的心,始终如一。 第69章 带你回家 再次和之前的朋友联系上,是因为收到的一封结婚请柬。大红色的请柬带着大大的“囍”字映入眼帘夺人眼球,喜悦与幸福扑面而来。 “谢宗儒要结婚了,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谢芝齐展开请柬上笑容灿烂的新郎和新娘的照片不徐不疾的说道。 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沧沧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接过了请柬仔细观看起来,谢芝齐的手顺势覆在沧沧不舒服的地方轻轻揉捏。 这个世界里的谢宗儒结婚很晚,他大学毕业后直接去了海外留学,获取博士学位后去了台南大学任教。 这么多年沧沧和他没有任何联系,骤然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沧沧一愣。请柬上笑着的男女沧沧再熟悉不过,谢宗儒更加儒雅俊秀,而他的妻子,正是上一个世界中的谭怡静。 两人都是台南大学的老师,相似的书生气看起来登对极了。兜兜转转,果然谢宗儒的官配还是大嫂谭怡静。沧沧弯弯唇角笑道: “应该去参加的。”口吻中带着无比的怀念。 谢宗儒啊她的大伯哥,当年和谢芝齐分手后沧沧进了竹域楼,特殊的性质让她不敢联系之前所有的好友,唯恐给他们带去麻烦。 如今万事都可以在阳光下生长,也就没有了那些忌讳。 谢宗儒和谭怡静的婚礼邀请的宾客不多,大多是好友和亲人。所以在等候室看到相携而来的沧沧和谢芝齐时,那双温润的狐狸眼瞬间湿润泛红,眼泪慢慢坠落。 身旁的新娘看到此处先是压下内心的疑惑,她没有贸然开口问询,只是温柔的从旁边桌上拿出纸抽轻轻擦去爱人脸上的泪痕。 “我以为。。你不会来。” 谢宗儒颤抖着声线,目光看向沧沧。两人之间将近10年的断联,在面对面笑着的这一刻仿佛重新见到了初遇的时光。 “沧沧,对不起!” 道歉一出,谢宗儒内心的愧疚如洪水决堤一般。 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人,唯独在沧沧身上他觉得愧疚。当初的机场送行他也听到了高明君的高声谩骂,只是面临航班起飞,即使当时觉得蹊跷,后面忙于毕业他就把沧沧和谢芝齐之间的矛盾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顺利毕业后又忙于出国读书,他无数次想给沧沧打电话问她的近况想要安抚她低沉的情绪,却一次次没有勇气打出去。那时候,他其实也是怨怼的,想要让沧沧知道,她和谢芝齐之间的感情其实没有那么坚定。 哪怕之前沧沧说的信誓旦旦,可他的心底还是有阴暗滋生。后来出国留学学业就更忙了,那段时间也只有在午夜清静时会时不时想起沧沧。 再到回来任教遇到谭怡静,他想起沧沧的时候越来越少,可是还是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轻易联系。 如今终于敢直面自己心底的愧疚,今天过后,他也会开启自己幸福生活的篇章。 “谢宗儒,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应该和你说一声,谢谢你!” 沧沧上前虚虚抱了一下他。不管是哪个时空的谢宗儒,他都在沧沧和谢芝齐感情的路上尽着自己的努力,努力宽慰沧沧,努力救着弟弟谢芝齐。 沧沧和谢芝齐从未就他的努力说过谢谢,如今在这样隆重的时刻,沧沧连带着之前所有的感激把这声感谢送到了谢宗儒的耳边。 感谢他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他们,感谢他的从未放弃。 释怀后的新郎更加温润如玉,看向爱人的目光也是熠熠生辉。两人在教堂里互相说着我愿意,互相交换戒指的那刻,下首的嘉宾们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堂严谨肃穆的钟声,那声音飘渺而下仿佛给这对新人带来最真挚的祝福。 谢芝齐看着台上激动不已的谢宗儒一阵羡慕,余光看向身边的沧沧,忍不住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十指交握的温暖才让他的心底稍稍有几分满足。 “怎么了?” 沧沧看出谢芝齐的异样,于是偏过头问向身边的爱人。谢芝齐没有回答,只是正常的摇摇头。 婚礼结束,沧沧和谢芝齐因为还要回杨宅探望爷爷和姑姑,于是在和谢宗儒夫妇拜别后驾车离开。 对于谢宗儒今天上午的失态,谭怡静也终于在他们离开后得以好好的询问。她看得出来,谢宗儒看向沧沧的目光并不是好友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故事,我晚上慢慢和你讲。” 谢宗儒看出妻子的疑惑,于是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温柔说道。 重回杨宅,熟悉的大门处站着白色头发的杨朗和时不时翘首以盼的杨雨楠。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沧沧和谢芝齐,见面的几人齐齐红了眼眶。 杨雨楠泪流满面拽着沧沧的手把她从头看到脚,确认她没事以后拉着沧沧进门。谢芝齐则搀着杨朗慢慢走在后面。 门口的盆中摇曳着红色的火苗,沧沧和谢芝齐瞬间怔愣在原地。 “愣什么,还不快跨过去。跨火盆,去污秽。” 老爷子站在后面声色严肃说着,眼神示意两个孩子赶紧听命行事。 这个习俗本是大陆古代礼仪,杨朗移民宝岛后一直没忘。往常都在大年三十举行,寓意趋吉避凶变祸为福,希望生活像火一样旺盛。 如今因为沧沧和谢芝齐这么多年来的遭遇,老爷子更是心疼,于是在不年不节的时候让他们跨火盆希望他们以后的人生顺遂。 带着满腔的感动跨过火焰,杨朗刚才还严肃的表情瞬间开心起来。满足的模样简直就是得到糖果的老小孩。 如今的闵和轩还是杨朗和杨雨楠操持,许是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店里招了几个服务生,他俩肩上的劳累也卸下了许多。 老爷子并不知道沧沧这几年具体做了什么,杨雨楠也只是略微在一年前听杨明昊提过几句,可是再轻描淡写,沧沧沉睡的事实无可辩驳。杨雨楠私下想过沧沧的遭遇,也和老爷子絮叨过,最后两人决定不刨根问底,既然被隐瞒那么沧沧的遭遇绝不是普通的情况。 如今自家两个孩子平安归来,往昔当如尘烟散去。 “好久没吃爷爷做的牛肉面!爷爷今晚给你们做面吃。” 杨朗虽然70岁了,但是精神抖擞身体硬朗。看着许久未归家的孩子回来了,自然心情舒朗笑呵呵的就要起身往厨房去。 谢芝齐随后起身搀住他,两人一路说笑去往厨房。 厅里仅剩杨雨楠和沧沧,杨雨楠虽然不知道沧沧经历了什么,可是看着她举手投足间沉稳的气势便也知道自家孩子一定遭了不少罪。 “姑姑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杨雨楠快要哭泣的目光实在不能忽视,沧沧扭头笑着问她。 把脱框而出的眼泪撇去,杨雨楠重整嗓音开口: “这些年芝齐过的也不好。” 突然听到这句话,沧沧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后疑惑的看向姑姑。 “你不知道,你们分手其实我和你爷爷是知道的。” “芝齐打电话回来哭的撕心裂肺说求求你不要和他分手,醉醺醺的话我和你爷爷当时就觉得蹊跷,想着他可能是摁错了电话。可是分手这件事我们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因为你是那么爱他。你费尽心力把他带到咱家,又怎么会轻易说出分开的狠话。” “我和你爷爷着急了一晚上,想着第二天等他清醒了再问问你们具体的情况。但是第二天再打回去就被芝齐拒绝了,他说是因为他不好让你伤心了,因为他去留学没有提前告诉你,分手是你一时的气话。” “我和你爷爷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又觉得爱情这件事应该是你们自己来解决,毕竟你们都是成年人了。” “你爷爷心疼你,于是在电话里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可是放下电话又心疼他一声不吭把分手的所有责难都抗在自己身上。好长一段时间看到国外打来的电话都是我去接的。” “芝齐过年过节会寄礼物回来,老爷子的、我的还有安琪的,他一次不落。平常变天了也会告诉我们要及时增减衣物,前年老爷子摔了一跤腿断了进了医院,那时候他刚从国外回来,大晚上凌晨开车从台北赶回台南医院看望,爷爷的一应伺候都是他来负责,给老爷子喂饭、擦脸、泡脚还有守夜都是他一力承担,甚至他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大小便都是芝齐照顾的。” “从那以后,老爷子的态度就变了,私下里偷偷和我说过,哪怕以后芝齐以后不能和你在一起,他也是我们杨家的一份子,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家人。” “这么多年你也没联系过我们,爷爷心底也是埋怨的。他怎么也想不通你怎么忽然就冷了心肠,芝齐伺候的那段时间不停的告诉他,你学业忙要做很多项目,每天脚不沾地倒头就睡。” “老爷子精着呢,这种拙劣的借口怎能说服他,芝齐一开口他就知道你们也断了联系。可是看他挖空心思找各种理由在老爷子面前刷你的好感,老爷子也就心软摆摆手放过你了。” “后来爷爷出了院就把芝齐赶回了台北,他一个高材生刚从海外回来什么都需要调整,老在台南陪着一个糟老头子算怎么回事儿!看着芝齐离开,他扭身就联系了你爸,果然从你爸口中听到了更多关于你的消息。” “你爷爷那晚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老泪纵横,怎么也捉摸不透,明明你和芝齐都很好,为什么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说到难过处,杨雨楠感慨万千。他们家的孩子一个个有情有义又努力,怎么就要遭受这么多的波折不能圆满。 沧沧眼里噙着泪珠伸手握住了姑姑冰凉的手。 “沧沧,不管你和芝齐又或者是安琪要去做什么,我和爷爷都不会阻止。我们只希望你们的人生能平安顺遂、开心快乐!” 那是长辈们对于小辈最真挚的一片祝愿。 “好。” 沧沧笑着应承道。泛红的眼眶承载不住泪珠的重量于是滚滚滑落,这一刻来自家人的支持成为顶起心里黑暗角落的房梁。 “吃面啦!” 杨朗的一声喊,客厅的杨雨楠和沧沧立马擦干泪痕,收拾好情绪挂着笑容走向客厅。 “有牛肉面!!” 门口传来一个雌雄莫辨兴奋的呼喊,然后沧沧就看到一个穿着男生校服的清秀小子飞奔而来。 “姐夫!!!” 一声大喊,让端着滚烫牛肉面的谢芝齐一愣。看到是林安琪,笑意直达眼底。 “那我呢?” 沧沧故意虎着脸从杨雨楠身后走出,然后就看到了林安琪泛红的眼眶。 “姐!!” 迎面飞奔而来的身躯下一秒被沧沧紧紧搂住,两姐妹隔着很长的时光重新拥抱在一起,如同初见一般美好。 牛肉面的口感如旧,第一口就足以惊艳整个味蕾。沧沧压下内心不断上涌的酸涩,在升腾的雾气中一口一口的吃着。谢芝齐看到,无声的在桌下伸手握住了那只冰凉的小手。 那年她带他回了家,如今换他带她回来。 吃过饭老爷子和杨雨楠回屋休息,沧沧、安琪和谢芝齐坐在庭院中回顾往昔。 “姐,阿公说我小时候可调皮了,是这样吗?” 林安琪对于杨朗对她小时候的评价一直持怀疑态度,明明她一直是个成绩优异积极向上的好孩子来着。 沧沧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视线看向角落里的盆栽,想起了带她的时候 “是啊,你小时候可霸道了。喏!角落那个盆栽,大路你不走非要走角落,还嫌盆栽碍你事儿恨不得一脚踢翻。” “那时候你还小非要凑近看,盆栽的叶子拽在手里不松开,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下一秒你就要放进嘴里了。” 想起带小安琪时候的趣事,沧沧忍俊不禁。清澈的猫眼映着漫天星辰,笑起来时好像整个星空都在眼眸中流转。 “姐夫,我真是这样?” 林安琪不服气又问向谢芝齐,她觉得她姐夫的证词才更有说服力。 痴痴望向沧沧的谢芝齐陡然被问到迅速回神,然后点点头。在林安琪震惊的眼神中开口: “对,姑姑给你买的小裙子你也不穿,问你穿什么,你盯着我大喊“姐夫”,那时候我以为你想和我玩,后来才知道你是想要我这样的衣服。” 实锤之后的林安琪彻底惊呆了,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决定自闭会儿。于是哼了一声后带着脸上的红晕疾步离开了庭院。 “现在才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沧沧笑着摇摇头看着林安琪离开的背影感慨。 “她现在的样子很好。” 谢芝齐认同的点头附和着。他一眼看大的孩子,自然也戴上了厚厚的滤镜。如果杨家里老爷子是宠溺林安琪的第一人,那谢芝齐必定是第二个。 当初在自己怀里玩闹的稚童一点点长大,他们虽然很少见面,可是林安琪每一次大声呼喊的姐夫都让谢芝齐觉得自己从没有和沧沧分开过,于是也忍不住想要更加疼爱这个小表妹。 满天星辰繁星璀璨,庭院忽然寂静下来,静的好像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吸声。 “谢芝齐,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杨家每一个人的照顾。” 沧沧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谢芝齐愣了一下,须臾后他眉眼弯弯的回道: “不客气!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他言语平淡对于做过的事情轻笔细描,可是看向沧沧的目光却灼热到近乎骇人。 沧沧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她有苦衷不能做到的他就来做。他们本就一体,何谈感谢! 话音刚落,谢芝齐的唇瓣就被温柔的吻上,沧沧细细描绘如同在全神贯注绘制一幅画作。 以温柔执笔,以初心挥毫,以往昔泼墨,注入满腔爱意,许终生。 第69章 带你回家 再次和之前的朋友联系上,是因为收到的一封结婚请柬。大红色的请柬带着大大的“囍”字映入眼帘夺人眼球,喜悦与幸福扑面而来。 “谢宗儒要结婚了,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谢芝齐展开请柬上笑容灿烂的新郎和新娘的照片不徐不疾的说道。 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沧沧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接过了请柬仔细观看起来,谢芝齐的手顺势覆在沧沧不舒服的地方轻轻揉捏。 这个世界里的谢宗儒结婚很晚,他大学毕业后直接去了海外留学,获取博士学位后去了台南大学任教。 这么多年沧沧和他没有任何联系,骤然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沧沧一愣。请柬上笑着的男女沧沧再熟悉不过,谢宗儒更加儒雅俊秀,而他的妻子,正是上一个世界中的谭怡静。 两人都是台南大学的老师,相似的书生气看起来登对极了。兜兜转转,果然谢宗儒的官配还是大嫂谭怡静。沧沧弯弯唇角笑道: “应该去参加的。”口吻中带着无比的怀念。 谢宗儒啊她的大伯哥,当年和谢芝齐分手后沧沧进了竹域楼,特殊的性质让她不敢联系之前所有的好友,唯恐给他们带去麻烦。 如今万事都可以在阳光下生长,也就没有了那些忌讳。 谢宗儒和谭怡静的婚礼邀请的宾客不多,大多是好友和亲人。所以在等候室看到相携而来的沧沧和谢芝齐时,那双温润的狐狸眼瞬间湿润泛红,眼泪慢慢坠落。 身旁的新娘看到此处先是压下内心的疑惑,她没有贸然开口问询,只是温柔的从旁边桌上拿出纸抽轻轻擦去爱人脸上的泪痕。 “我以为。。你不会来。” 谢宗儒颤抖着声线,目光看向沧沧。两人之间将近10年的断联,在面对面笑着的这一刻仿佛重新见到了初遇的时光。 “沧沧,对不起!” 道歉一出,谢宗儒内心的愧疚如洪水决堤一般。 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人,唯独在沧沧身上他觉得愧疚。当初的机场送行他也听到了高明君的高声谩骂,只是面临航班起飞,即使当时觉得蹊跷,后面忙于毕业他就把沧沧和谢芝齐之间的矛盾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顺利毕业后又忙于出国读书,他无数次想给沧沧打电话问她的近况想要安抚她低沉的情绪,却一次次没有勇气打出去。那时候,他其实也是怨怼的,想要让沧沧知道,她和谢芝齐之间的感情其实没有那么坚定。 哪怕之前沧沧说的信誓旦旦,可他的心底还是有阴暗滋生。后来出国留学学业就更忙了,那段时间也只有在午夜清静时会时不时想起沧沧。 再到回来任教遇到谭怡静,他想起沧沧的时候越来越少,可是还是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轻易联系。 如今终于敢直面自己心底的愧疚,今天过后,他也会开启自己幸福生活的篇章。 “谢宗儒,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应该和你说一声,谢谢你!” 沧沧上前虚虚抱了一下他。不管是哪个时空的谢宗儒,他都在沧沧和谢芝齐感情的路上尽着自己的努力,努力宽慰沧沧,努力救着弟弟谢芝齐。 沧沧和谢芝齐从未就他的努力说过谢谢,如今在这样隆重的时刻,沧沧连带着之前所有的感激把这声感谢送到了谢宗儒的耳边。 感谢他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他们,感谢他的从未放弃。 释怀后的新郎更加温润如玉,看向爱人的目光也是熠熠生辉。两人在教堂里互相说着我愿意,互相交换戒指的那刻,下首的嘉宾们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堂严谨肃穆的钟声,那声音飘渺而下仿佛给这对新人带来最真挚的祝福。 谢芝齐看着台上激动不已的谢宗儒一阵羡慕,余光看向身边的沧沧,忍不住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十指交握的温暖才让他的心底稍稍有几分满足。 “怎么了?” 沧沧看出谢芝齐的异样,于是偏过头问向身边的爱人。谢芝齐没有回答,只是正常的摇摇头。 婚礼结束,沧沧和谢芝齐因为还要回杨宅探望爷爷和姑姑,于是在和谢宗儒夫妇拜别后驾车离开。 对于谢宗儒今天上午的失态,谭怡静也终于在他们离开后得以好好的询问。她看得出来,谢宗儒看向沧沧的目光并不是好友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故事,我晚上慢慢和你讲。” 谢宗儒看出妻子的疑惑,于是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温柔说道。 重回杨宅,熟悉的大门处站着白色头发的杨朗和时不时翘首以盼的杨雨楠。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沧沧和谢芝齐,见面的几人齐齐红了眼眶。 杨雨楠泪流满面拽着沧沧的手把她从头看到脚,确认她没事以后拉着沧沧进门。谢芝齐则搀着杨朗慢慢走在后面。 门口的盆中摇曳着红色的火苗,沧沧和谢芝齐瞬间怔愣在原地。 “愣什么,还不快跨过去。跨火盆,去污秽。” 老爷子站在后面声色严肃说着,眼神示意两个孩子赶紧听命行事。 这个习俗本是大陆古代礼仪,杨朗移民宝岛后一直没忘。往常都在大年三十举行,寓意趋吉避凶变祸为福,希望生活像火一样旺盛。 如今因为沧沧和谢芝齐这么多年来的遭遇,老爷子更是心疼,于是在不年不节的时候让他们跨火盆希望他们以后的人生顺遂。 带着满腔的感动跨过火焰,杨朗刚才还严肃的表情瞬间开心起来。满足的模样简直就是得到糖果的老小孩。 如今的闵和轩还是杨朗和杨雨楠操持,许是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店里招了几个服务生,他俩肩上的劳累也卸下了许多。 老爷子并不知道沧沧这几年具体做了什么,杨雨楠也只是略微在一年前听杨明昊提过几句,可是再轻描淡写,沧沧沉睡的事实无可辩驳。杨雨楠私下想过沧沧的遭遇,也和老爷子絮叨过,最后两人决定不刨根问底,既然被隐瞒那么沧沧的遭遇绝不是普通的情况。 如今自家两个孩子平安归来,往昔当如尘烟散去。 “好久没吃爷爷做的牛肉面!爷爷今晚给你们做面吃。” 杨朗虽然70岁了,但是精神抖擞身体硬朗。看着许久未归家的孩子回来了,自然心情舒朗笑呵呵的就要起身往厨房去。 谢芝齐随后起身搀住他,两人一路说笑去往厨房。 厅里仅剩杨雨楠和沧沧,杨雨楠虽然不知道沧沧经历了什么,可是看着她举手投足间沉稳的气势便也知道自家孩子一定遭了不少罪。 “姑姑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杨雨楠快要哭泣的目光实在不能忽视,沧沧扭头笑着问她。 把脱框而出的眼泪撇去,杨雨楠重整嗓音开口: “这些年芝齐过的也不好。” 突然听到这句话,沧沧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后疑惑的看向姑姑。 “你不知道,你们分手其实我和你爷爷是知道的。” “芝齐打电话回来哭的撕心裂肺说求求你不要和他分手,醉醺醺的话我和你爷爷当时就觉得蹊跷,想着他可能是摁错了电话。可是分手这件事我们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因为你是那么爱他。你费尽心力把他带到咱家,又怎么会轻易说出分开的狠话。” “我和你爷爷着急了一晚上,想着第二天等他清醒了再问问你们具体的情况。但是第二天再打回去就被芝齐拒绝了,他说是因为他不好让你伤心了,因为他去留学没有提前告诉你,分手是你一时的气话。” “我和你爷爷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又觉得爱情这件事应该是你们自己来解决,毕竟你们都是成年人了。” “你爷爷心疼你,于是在电话里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可是放下电话又心疼他一声不吭把分手的所有责难都抗在自己身上。好长一段时间看到国外打来的电话都是我去接的。” “芝齐过年过节会寄礼物回来,老爷子的、我的还有安琪的,他一次不落。平常变天了也会告诉我们要及时增减衣物,前年老爷子摔了一跤腿断了进了医院,那时候他刚从国外回来,大晚上凌晨开车从台北赶回台南医院看望,爷爷的一应伺候都是他来负责,给老爷子喂饭、擦脸、泡脚还有守夜都是他一力承担,甚至他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大小便都是芝齐照顾的。” “从那以后,老爷子的态度就变了,私下里偷偷和我说过,哪怕以后芝齐以后不能和你在一起,他也是我们杨家的一份子,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家人。” “这么多年你也没联系过我们,爷爷心底也是埋怨的。他怎么也想不通你怎么忽然就冷了心肠,芝齐伺候的那段时间不停的告诉他,你学业忙要做很多项目,每天脚不沾地倒头就睡。” “老爷子精着呢,这种拙劣的借口怎能说服他,芝齐一开口他就知道你们也断了联系。可是看他挖空心思找各种理由在老爷子面前刷你的好感,老爷子也就心软摆摆手放过你了。” “后来爷爷出了院就把芝齐赶回了台北,他一个高材生刚从海外回来什么都需要调整,老在台南陪着一个糟老头子算怎么回事儿!看着芝齐离开,他扭身就联系了你爸,果然从你爸口中听到了更多关于你的消息。” “你爷爷那晚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老泪纵横,怎么也捉摸不透,明明你和芝齐都很好,为什么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说到难过处,杨雨楠感慨万千。他们家的孩子一个个有情有义又努力,怎么就要遭受这么多的波折不能圆满。 沧沧眼里噙着泪珠伸手握住了姑姑冰凉的手。 “沧沧,不管你和芝齐又或者是安琪要去做什么,我和爷爷都不会阻止。我们只希望你们的人生能平安顺遂、开心快乐!” 那是长辈们对于小辈最真挚的一片祝愿。 “好。” 沧沧笑着应承道。泛红的眼眶承载不住泪珠的重量于是滚滚滑落,这一刻来自家人的支持成为顶起心里黑暗角落的房梁。 “吃面啦!” 杨朗的一声喊,客厅的杨雨楠和沧沧立马擦干泪痕,收拾好情绪挂着笑容走向客厅。 “有牛肉面!!” 门口传来一个雌雄莫辨兴奋的呼喊,然后沧沧就看到一个穿着男生校服的清秀小子飞奔而来。 “姐夫!!!” 一声大喊,让端着滚烫牛肉面的谢芝齐一愣。看到是林安琪,笑意直达眼底。 “那我呢?” 沧沧故意虎着脸从杨雨楠身后走出,然后就看到了林安琪泛红的眼眶。 “姐!!” 迎面飞奔而来的身躯下一秒被沧沧紧紧搂住,两姐妹隔着很长的时光重新拥抱在一起,如同初见一般美好。 牛肉面的口感如旧,第一口就足以惊艳整个味蕾。沧沧压下内心不断上涌的酸涩,在升腾的雾气中一口一口的吃着。谢芝齐看到,无声的在桌下伸手握住了那只冰凉的小手。 那年她带他回了家,如今换他带她回来。 吃过饭老爷子和杨雨楠回屋休息,沧沧、安琪和谢芝齐坐在庭院中回顾往昔。 “姐,阿公说我小时候可调皮了,是这样吗?” 林安琪对于杨朗对她小时候的评价一直持怀疑态度,明明她一直是个成绩优异积极向上的好孩子来着。 沧沧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视线看向角落里的盆栽,想起了带她的时候 “是啊,你小时候可霸道了。喏!角落那个盆栽,大路你不走非要走角落,还嫌盆栽碍你事儿恨不得一脚踢翻。” “那时候你还小非要凑近看,盆栽的叶子拽在手里不松开,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下一秒你就要放进嘴里了。” 想起带小安琪时候的趣事,沧沧忍俊不禁。清澈的猫眼映着漫天星辰,笑起来时好像整个星空都在眼眸中流转。 “姐夫,我真是这样?” 林安琪不服气又问向谢芝齐,她觉得她姐夫的证词才更有说服力。 痴痴望向沧沧的谢芝齐陡然被问到迅速回神,然后点点头。在林安琪震惊的眼神中开口: “对,姑姑给你买的小裙子你也不穿,问你穿什么,你盯着我大喊“姐夫”,那时候我以为你想和我玩,后来才知道你是想要我这样的衣服。” 实锤之后的林安琪彻底惊呆了,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决定自闭会儿。于是哼了一声后带着脸上的红晕疾步离开了庭院。 “现在才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沧沧笑着摇摇头看着林安琪离开的背影感慨。 “她现在的样子很好。” 谢芝齐认同的点头附和着。他一眼看大的孩子,自然也戴上了厚厚的滤镜。如果杨家里老爷子是宠溺林安琪的第一人,那谢芝齐必定是第二个。 当初在自己怀里玩闹的稚童一点点长大,他们虽然很少见面,可是林安琪每一次大声呼喊的姐夫都让谢芝齐觉得自己从没有和沧沧分开过,于是也忍不住想要更加疼爱这个小表妹。 满天星辰繁星璀璨,庭院忽然寂静下来,静的好像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吸声。 “谢芝齐,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杨家每一个人的照顾。” 沧沧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谢芝齐愣了一下,须臾后他眉眼弯弯的回道: “不客气!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他言语平淡对于做过的事情轻笔细描,可是看向沧沧的目光却灼热到近乎骇人。 沧沧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她有苦衷不能做到的他就来做。他们本就一体,何谈感谢! 话音刚落,谢芝齐的唇瓣就被温柔的吻上,沧沧细细描绘如同在全神贯注绘制一幅画作。 以温柔执笔,以初心挥毫,以往昔泼墨,注入满腔爱意,许终生。 第70章 求婚 从台南回来后,谢芝齐看向沧沧的目光有时会失神片刻。一开始没什么,次数多了沧沧也就觉察到了。可是抬眼询问,谢芝齐的目光又游离了,反反复复得不到解答让沧沧一贯平静的心底愈发失衡。 问了周遭一圈人,他们各有各的说法。比如高明君: “男人都有那么几天,是不是那几天来了?” 问了沈浮白和许弋,沈浮白没说话许弋在一旁贱贱开口: “是不是欲求不满了?” 想到谢芝齐和顾湘森走的近,又问了顾湘森和白乾安,两人沉默片刻,顾湘森回复: “需要我把他带到警局让他交代一下吗?” 贺易楚就更别提了,上来毫不客气就问: “姐,你和姐夫是不是要送我新的机车?” 对于无用功的交流,沧沧眉头微皱,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决定给谢宗儒打去电话。 听到沧沧的疑惑,谢宗儒忽然想起结婚那天谢芝齐艳羡的眼神。于是试探性开口: “沧沧,有没有一种可能,芝齐是想和你结婚呢?” 一语惊起心底千层浪,沧沧握住手机的手僵硬了片刻才挂断电话。 不算之前的时空,在这个世界里她18岁和15岁的谢芝齐相遇,兜兜转转自己今年已然31了,13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他们经历过热恋也经历过分离,重逢过又复合。 两人的感情千疮百孔却依旧用爱缝缝补补,如果不是谢宗儒的话让沧沧茅塞顿开,想必沧沧还想不起来结婚这件事。说起来,和沧沧结婚。。。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谢芝齐求而不得的愿望,不管在哪个世界。 打定主意,沧沧决定要给自己和谢芝齐一个完美的结局。 沧沧近来异常忙碌,虽然谢芝齐也很忙,但是之前两人还能一起下班回家。现在倒好,紧锣密鼓也不知道在张罗什么,总之是谢芝齐睡觉时沧沧还在忙,醒来后家里空空如也。 这样不相见的两人彼此沟通急剧减少,不明白原因的谢芝齐脸色逐渐阴沉,黝黑的狐狸眼也更加凌厉森冷。整个花朝集团上下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对上执行长日渐铁青阴沉的脸,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做事唯恐被执行长逮到错处呵斥。这天,结束会议的谢芝齐难得在办公室看到了不常出现的许弋。 “你怎么来了?” 声音沉闷听不出喜怒,但是对上谢芝齐明显不耐烦的脸,许弋简直想拍手称快。当初被兰沧沧压了一头的旧怨终于在此刻从谢芝齐身上平衡了。 许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右臂伸长刻意做了一个耍帅的动作随后握拳抵住唇瓣轻咳了两下。 “有事想请你帮忙!” “说。” 对于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伙伴,谢芝齐绝对不想虚与委蛇,于是目光直直看向他言简意赅提醒。 如此直面的冷淡让许弋一愣,随后又想起某人的嘱托,压下心里的怒火挂着笑容开口: “我想和白白结婚了!” “结婚”一词一出谢芝齐瞬间怔愣在原地,同性虽然结婚合法,但是近几年大家还是比较忌讳的,尤其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举行婚礼。 “你爸同意?许氏的各位董事能同意?” 谢芝齐想起来许天晟一直以来的阻挠,别看许氏目前稳定,要是曝出继承人是个同性恋还预备和同性爱人结婚还有许氏绝后,这条条框框桩桩件件暴露一条都能引起许氏股市动荡。 便是许天晟同意,许氏的各位董事们也会暗戳戳筹谋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不重要。我既然打定了主意就有解决他们的办法。” 许弋说的信誓旦旦仿佛一切掌握在手中,丝毫不为外界变化所动。 对上这么自信的伙伴,谢芝齐也哑口无言了。许弋的手段他是见过的,对于不听话的下属他才不管是不是公司元老,一顿输出就能让对方哭爹喊娘。自己一个段位青铜的人担心人家王者,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嘛! “所以。。。你是邀请我来做伴郎的?” 谢芝齐想来想去好像也就这件事他能帮上忙了。 “当然那不是!!” 许弋伸出食指晃了晃,难得纯真的杏眼眯起来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 “结婚这件事我还没和白白说过,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至于你嘛和我一起去试结婚礼服。” 许弋话音落下就淡定的拿过手边的茶杯,慢慢品着入口的红茶,醇香入口让他舒服的眯起眼睛一脸享受。 直到站在更衣室外面,身边有婚庆公司的人员拿过礼服册放到谢芝齐手里,一页一页介绍各样礼服的优缺点,谢芝齐才恍然回神。随后伸手揉揉酸胀的眉宇,暗叹怎么一个没有拒绝,下班后就被许弋拉着自顾自安排了试礼服的活动。 果然,下次拒绝要果决干脆。可是视线落在礼服册上时,内心还是有须臾的晃动。大家都要结婚了。。。那他呢? 试衣间的帘子唰的拉开,谢芝齐看到了身穿白色西装的许弋款款走出来,稍显苛刻的剪裁更像是为那些模特准备的。许弋穿上是好看,但是他身材对比一般男性稍显纤细,所以总有一种女生穿男生衣服的感觉。 “不好看吗?” 许弋看出谢芝齐的怪异,转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果然发现了不合适的地方。于是皱眉又换了一套。 “谢芝齐,你帮我试穿!我看下整体的效果再决定试哪些。” 试了几套不是很满意,许弋直接摆烂指挥谢芝齐去更衣室当模特给自己看。对于一脸理所当然的合作伙伴,谢芝齐眉头拧紧想了片刻才拿起工作人员推荐的礼服,绷直了唇角进了更衣室,要不是看在沧沧和沈浮白交好的面上,他一定要上手揍死许弋。 对于许弋来说不合适的礼服穿在谢芝齐身上却异常合身,仿佛就是按照他的尺寸制作的。身长玉立的谢芝齐,白色西装更显优雅矜贵,黑色则相反 “把这个戴上!” 许弋看到谢芝齐一身黑色西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尤其裤腿修长笔直紧贴修长的双腿,整体尽显干练和冷静。但是差点什么,于是许弋皱着眉从旁边的首饰盒中挑挑拣拣找到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示意他戴上。 谢芝齐接过来架在鼻梁上,果然眼镜的出现中和了正装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和冷酷感。谢芝齐本就黝黑的狐狸眼因为挡在了眼镜的后面,日常泛冰的眉眼忽然就柔和了几分。 “果然你还是比较适合戴眼镜的。有种衣冠禽兽的感觉。” 许弋说完就笑的乐不可支直接倒在沙发上,对于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某人,谢芝齐挑挑眉利落转身换下了衣服直接起身就走。 “唉!不至于,开个玩笑而已!” 眼看目标已然失去耐心暴走,许弋箭步上前挡在谢芝齐的面前阻拦他下一步离去的动作。 “时间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谢芝齐指了指手腕上晚上9点的指针淡然说着。一晃就这个点了,再不回去沧沧会担心。 许弋有些心虚,确实他也没看时间。想着回去后沈浮白蹙眉的样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一招,许家的司机马上开车过来载着两人离开婚纱店。 一路慢行,最近精神疲累谢芝齐本想轻轻合住眼睛闭目养神,却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中。等到从睡梦中醒来,整个车里安静如斯,外面的黑色如墨染。 万籁俱寂,只听得偶尔一声的虫鸣。谢芝齐微微扭头就看到了坐在身边闭目养神的沧沧,长长的睫羽遮蔽了那双眼眸,眼底有青色浮现,谢芝齐心疼的伸手刚想触碰那些疲累,下一秒就被睁眼的沧沧逮个正着。 没有被逮住的窘迫,谢芝齐的手指顺利在沧沧眼底的青色上轻轻摩挲。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不介意你有秘密瞒着我,我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劳累,我会很心疼。” 青色一直擦拭不下去,谢芝齐无奈的张口嘱咐沧沧。如果沧沧的秘密不希望被自己知道,那么他可以当个傻子。就是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在白皙滑嫩的皮肤上异常显眼,心疼也如滔滔海浪席卷而来。 “跟我来。” 沧沧并不解释,柔声说了一句后郑重的拉住了谢芝齐的手把他拉出车厢。凌晨的森林被浓重的夜色笼罩辨不清明暗,只觉得冲天生长的枝丫在暗夜中张牙舞爪犹如厉鬼。 谢芝齐不觉得恐怖,因为沧沧温暖干燥的手一直牵引着他往更暗处走去,只要她在身边,哪怕身处地狱他也犹如置身天堂。 夏季的潮闷迎面扑来,随着台阶越往上走越被森林的凉意中和。台阶旁边的路灯散发着和谢芝齐18岁时一样昏暗的灯光,这回没有被遮蔽视线,所以谢芝齐和沧沧十指相扣并肩而行。 道路蜿蜒,比当时遮蔽视线走更能直观看到脚下路程的曲折,一如他们这些年坎坷的经历。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露天露台映入眼帘。红色木质地板因为潮湿的环境有的地方翘起,有的漆色剥落看着点点斑驳。 “谢芝齐,你看那里。” 沧沧指着正前方,谢芝齐视线过去恰巧看到了点点飞舞的绿色在空中闪动着,犹如天上洒下的点点星光震人眼球。 “你是不是又许愿了?” 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一顿,随后隐忍着心中的怒火急迫问向身边淡然而立的沧沧。他听高明君说过,沧沧在自己18岁成人礼的那个夜晚就是许了愿望才有了那场极为震撼的浩瀚虫群。 他也记住了许愿是有代价的,于是声线带着几分颤抖。他害怕沧沧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为了一个小小的事情就动用那个天赋,又怕她再次陷入沉睡徒留自己身单影只。 谢芝齐恐慌的反应让沧沧始料未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谢芝齐狠狠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耳边能清晰听到他快速的心跳声,有着仓惶和害怕。 “我没有许愿。你看看四周,萤火虫群并不是有规律的在移动。” 沧沧不过须臾便明白谢芝齐的担忧,于是伸手安抚他紧绷的脊背示意他放松下来看清真相。 谢芝齐余光望去,点点飞舞的星光确实四散开来,有成群结队的,也有踽踽独行的。心底的惶恐慢慢褪去,拢住沧沧的怀抱也渐渐松开。 “所以你带我来看萤火虫是为了近期你的忙碌做补偿吗?” 谢芝齐思忖片刻后缓缓开口。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其他的了。 对上少见的自诩窥见真相的狐狸眼,沧沧下一刻忍俊不禁摇摇头表示不是这样的。她双手撑在身后,放松的身体摆出舒适的弧度。抬头看向漫天星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忙碌。 想了想,最后还是轻声开口。 “今天试的结婚礼服,你有喜欢的吗?” 小心翼翼的试探,沧沧想知道谢芝齐的喜好。如果他更喜欢西式礼服,那她就选择现代的结婚方式。 忽然绕到今天的试装,谢芝齐懵了一下,大脑迅速搜索今天见到的所有礼服样式。然后眉头一皱: “没有啊,再说了不是许弋和沈浮白结婚吗?我喜不喜欢,不重要。” 看着谢芝齐依旧茫然的眼神,沧沧决定不隐瞒了。于是起身向旁边的阴影处走去,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古典礼盒出来又重新坐下,把礼盒递到谢芝齐面前眼神示意他打开。 古朴厚重的礼盒放在膝盖上沉甸甸的,离得近了谢芝齐才看到盒子开口处那个大大的“囍”字,他的心顿了一下,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从心底升腾笼罩头脑。 礼盒被慢慢打开,里面是折叠好的古代绛红色喜服。只看了一眼谢芝齐就眼眶泛红,右手赶紧遮住那双狐狸眼,随后低声细小的抽泣从唇口处缓慢散开,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钻入他的衣襟处消失不见。 在他们相互告白成为正式的男女朋友之后,沧沧就开始做一项很大的工程,那就是绣婚服。她私下参考了很多款古代婚服的样式,最终决定按照唐宋时期崇尚的绛红和青绿做婚服主色调来进行绣制。 绣制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谢芝齐离开后便是解铃堂的动荡时期,后来竹域楼易主更是只能在无比烦闷的时候坐在绣架前,拿起针线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后来说是绣制婚服,实际那时候沧沧更多的是为了纾解自己的情绪。9年的时间绣了个七七八八,直到前几天沧沧想结婚才惊觉婚服还没进行最后的制作,这几天她一直下班后偷回当初的公寓加班加点的赶制。 今天许弋的试礼服也是她拜托的,就是想知道谢芝齐是不是更喜欢西式婚礼。如果不喜欢,她就可以把提前准备好的喜服拿给他看,只要看一眼他那么聪明肯定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只是沧沧没想到他能这么感性。哭的不能自已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谢芝齐,你还好吗?” 沧沧忍不住伸出手拍着他的后背小声询问。对于近乎失态的谢芝齐来说,没有任何事情会比沧沧送给他喜服更大。 “所以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睫羽上沾着泪珠欲坠不坠,黝黑的狐狸眼执拗的看着沧沧,力求一个戳破窗户纸的答案。他的哭声微弱很轻,轻到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如绵密的绣花针一般结结实实扎在沧沧的心上,留下一个个细小的孔洞,生疼。 “嗯。” 沧沧郑重严肃的回复,话音刚落就被谢芝齐用力抱住。两人贴合住的身躯曲线像是隔着错失的年华终于重逢,又像行走了好长一段路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家的模样,也像寻到了人生丢失的另一个半圆,终于在此刻合为一体得到圆满。 心灵和精神终于可以在这个瞬间感受满足的喟叹。 沧沧和谢芝齐的婚礼在不久之后的花朝节上举办,整个城西区热烈而轰动,难得一见的古装婚礼异常吸人眼球。刚刚搭建好的古风大院刚好可以拿来宣传。 谢芝齐一袭绛红喜服更衬眉目如画芝兰玉树,站在阳光下更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沧沧长发挽起头戴金银珠翠,青绿色的喜服上绣着祥云和双凤和鸣的暗纹。里面红色里衣若隐若现,腰际系着红色编绳制成的腰带中央缀了一圈璎珞,走动间红绿交织,雍容华贵。 为了还原宋代婚礼的全部流程,沧沧特意联系蜀绣的师兄师姐们发动关系网找到了一个婚礼民俗专家,力求今天的婚礼不仅是弥补沧沧和谢芝齐的遗憾,更是为了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新娘登场:沧沧一袭青绿喜服站在门外,手中团扇遮面。听到里面司仪高喊:新人入门吉祥福到!瓜瓞绵绵,尔冒尔炽,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随着沧沧走到中庭,司仪又喊道:“吉时到,请新郎!” 谢芝齐一袭绛红色喜服内衬青绿色里衣款款而来,他眉眼弯弯将手中红色彩球绸带的一端递给沧沧,随后两人面对着喜堂慢慢踱步而去。 “放马鞍:福路平安 合扇:和和美美 开扇:开枝散叶 天搭鹊桥 人间乞巧 良缘夙缔 佳偶天成 拦灾趋吉 吉祥止止 撒谷豆:一撒 连理永结 二撒 花开并蒂 三撒 四季平安 四撒 月圆人圆 五撒 早生贵子” 走过廊桥,通往喜堂的路平坦宽阔,两边观礼的亲朋好友皆灼眼相视,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沈浮白和许弋默声鼓掌,顾湘森和白乾安笑着冲他们点头,高明君更是激动的拿着手绢擦拭眼角流出的泪水,贺易楚激动的冲他们挥着手。 竹域楼、解铃堂、花朝的员工纷纷举着手机拍摄这精彩至极的画面,对面正堂上的兰爸兰妈正含笑看着二人慢慢走近。左侧座椅上的杨朗和杨雨楠还有林安琪更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内心,频频往两人的方向看来。 右侧座椅上的裴佑、兰苍海和兰苍旻恭谨的坐着,大大的眼睛却时不时飘向沧沧和谢芝齐的方向。 “夫妻拜堂:新郎新娘到 一拜天地 天地为鉴 喜结良缘” 二人冲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弯腰。 “二拜高堂 两姓永好 子孙满堂” 二人转身冲向兰爸兰妈遥遥一拜,身躯恭敬肃穆。 “三拜 夫妻对拜 琴瑟和鸣 携手百年” 沧沧和谢芝齐面对面站着,中间有团扇遮蔽了两人的视线,却在那团红色的后面看到了对方朦胧又清晰的眉眼。这场旷日持久的遗憾,终究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最终的圆满。 “礼成!” 随着司仪高喊礼成二字,话音落下只听得外面欢呼声一片,热闹非凡。沧沧缓缓拿开了遮蔽面庞的团扇,美丽的容貌让人恍惚不定。和谢芝齐站在一起执手相看竟是般配异常。 古典婚礼的美立刻席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有将要举办婚礼的新人们更是询问相关人员举办一场婚礼的花费如何?新娘新郎的喜服如何定制。 主管古街管理的工作人员赶紧趁热打铁奉上最新的推广计划,看着咨询的人围成团更是笑的双眼眯成缝,顺便在心里佩服自家兰爷。本来古风大宅的修建耗资甚巨,一开始计划是古风院落有偿参观,结果一场婚礼下来又把方向变成了古典婚礼场景地租借,还能进行民宿住宿。要不赞叹兰爷会做生意呢! 注:此婚礼流程借鉴《长风渡》大婚流程,感兴趣的家人们可以前去观看。旨在宣传古代婚礼流程和中国传统文化,无其他含义。 第70章 求婚 从台南回来后,谢芝齐看向沧沧的目光有时会失神片刻。一开始没什么,次数多了沧沧也就觉察到了。可是抬眼询问,谢芝齐的目光又游离了,反反复复得不到解答让沧沧一贯平静的心底愈发失衡。 问了周遭一圈人,他们各有各的说法。比如高明君: “男人都有那么几天,是不是那几天来了?” 问了沈浮白和许弋,沈浮白没说话许弋在一旁贱贱开口: “是不是欲求不满了?” 想到谢芝齐和顾湘森走的近,又问了顾湘森和白乾安,两人沉默片刻,顾湘森回复: “需要我把他带到警局让他交代一下吗?” 贺易楚就更别提了,上来毫不客气就问: “姐,你和姐夫是不是要送我新的机车?” 对于无用功的交流,沧沧眉头微皱,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决定给谢宗儒打去电话。 听到沧沧的疑惑,谢宗儒忽然想起结婚那天谢芝齐艳羡的眼神。于是试探性开口: “沧沧,有没有一种可能,芝齐是想和你结婚呢?” 一语惊起心底千层浪,沧沧握住手机的手僵硬了片刻才挂断电话。 不算之前的时空,在这个世界里她18岁和15岁的谢芝齐相遇,兜兜转转自己今年已然31了,13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他们经历过热恋也经历过分离,重逢过又复合。 两人的感情千疮百孔却依旧用爱缝缝补补,如果不是谢宗儒的话让沧沧茅塞顿开,想必沧沧还想不起来结婚这件事。说起来,和沧沧结婚。。。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谢芝齐求而不得的愿望,不管在哪个世界。 打定主意,沧沧决定要给自己和谢芝齐一个完美的结局。 沧沧近来异常忙碌,虽然谢芝齐也很忙,但是之前两人还能一起下班回家。现在倒好,紧锣密鼓也不知道在张罗什么,总之是谢芝齐睡觉时沧沧还在忙,醒来后家里空空如也。 这样不相见的两人彼此沟通急剧减少,不明白原因的谢芝齐脸色逐渐阴沉,黝黑的狐狸眼也更加凌厉森冷。整个花朝集团上下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对上执行长日渐铁青阴沉的脸,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做事唯恐被执行长逮到错处呵斥。这天,结束会议的谢芝齐难得在办公室看到了不常出现的许弋。 “你怎么来了?” 声音沉闷听不出喜怒,但是对上谢芝齐明显不耐烦的脸,许弋简直想拍手称快。当初被兰沧沧压了一头的旧怨终于在此刻从谢芝齐身上平衡了。 许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右臂伸长刻意做了一个耍帅的动作随后握拳抵住唇瓣轻咳了两下。 “有事想请你帮忙!” “说。” 对于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伙伴,谢芝齐绝对不想虚与委蛇,于是目光直直看向他言简意赅提醒。 如此直面的冷淡让许弋一愣,随后又想起某人的嘱托,压下心里的怒火挂着笑容开口: “我想和白白结婚了!” “结婚”一词一出谢芝齐瞬间怔愣在原地,同性虽然结婚合法,但是近几年大家还是比较忌讳的,尤其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举行婚礼。 “你爸同意?许氏的各位董事能同意?” 谢芝齐想起来许天晟一直以来的阻挠,别看许氏目前稳定,要是曝出继承人是个同性恋还预备和同性爱人结婚还有许氏绝后,这条条框框桩桩件件暴露一条都能引起许氏股市动荡。 便是许天晟同意,许氏的各位董事们也会暗戳戳筹谋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不重要。我既然打定了主意就有解决他们的办法。” 许弋说的信誓旦旦仿佛一切掌握在手中,丝毫不为外界变化所动。 对上这么自信的伙伴,谢芝齐也哑口无言了。许弋的手段他是见过的,对于不听话的下属他才不管是不是公司元老,一顿输出就能让对方哭爹喊娘。自己一个段位青铜的人担心人家王者,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嘛! “所以。。。你是邀请我来做伴郎的?” 谢芝齐想来想去好像也就这件事他能帮上忙了。 “当然那不是!!” 许弋伸出食指晃了晃,难得纯真的杏眼眯起来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 “结婚这件事我还没和白白说过,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至于你嘛和我一起去试结婚礼服。” 许弋话音落下就淡定的拿过手边的茶杯,慢慢品着入口的红茶,醇香入口让他舒服的眯起眼睛一脸享受。 直到站在更衣室外面,身边有婚庆公司的人员拿过礼服册放到谢芝齐手里,一页一页介绍各样礼服的优缺点,谢芝齐才恍然回神。随后伸手揉揉酸胀的眉宇,暗叹怎么一个没有拒绝,下班后就被许弋拉着自顾自安排了试礼服的活动。 果然,下次拒绝要果决干脆。可是视线落在礼服册上时,内心还是有须臾的晃动。大家都要结婚了。。。那他呢? 试衣间的帘子唰的拉开,谢芝齐看到了身穿白色西装的许弋款款走出来,稍显苛刻的剪裁更像是为那些模特准备的。许弋穿上是好看,但是他身材对比一般男性稍显纤细,所以总有一种女生穿男生衣服的感觉。 “不好看吗?” 许弋看出谢芝齐的怪异,转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果然发现了不合适的地方。于是皱眉又换了一套。 “谢芝齐,你帮我试穿!我看下整体的效果再决定试哪些。” 试了几套不是很满意,许弋直接摆烂指挥谢芝齐去更衣室当模特给自己看。对于一脸理所当然的合作伙伴,谢芝齐眉头拧紧想了片刻才拿起工作人员推荐的礼服,绷直了唇角进了更衣室,要不是看在沧沧和沈浮白交好的面上,他一定要上手揍死许弋。 对于许弋来说不合适的礼服穿在谢芝齐身上却异常合身,仿佛就是按照他的尺寸制作的。身长玉立的谢芝齐,白色西装更显优雅矜贵,黑色则相反 “把这个戴上!” 许弋看到谢芝齐一身黑色西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尤其裤腿修长笔直紧贴修长的双腿,整体尽显干练和冷静。但是差点什么,于是许弋皱着眉从旁边的首饰盒中挑挑拣拣找到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示意他戴上。 谢芝齐接过来架在鼻梁上,果然眼镜的出现中和了正装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和冷酷感。谢芝齐本就黝黑的狐狸眼因为挡在了眼镜的后面,日常泛冰的眉眼忽然就柔和了几分。 “果然你还是比较适合戴眼镜的。有种衣冠禽兽的感觉。” 许弋说完就笑的乐不可支直接倒在沙发上,对于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某人,谢芝齐挑挑眉利落转身换下了衣服直接起身就走。 “唉!不至于,开个玩笑而已!” 眼看目标已然失去耐心暴走,许弋箭步上前挡在谢芝齐的面前阻拦他下一步离去的动作。 “时间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谢芝齐指了指手腕上晚上9点的指针淡然说着。一晃就这个点了,再不回去沧沧会担心。 许弋有些心虚,确实他也没看时间。想着回去后沈浮白蹙眉的样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一招,许家的司机马上开车过来载着两人离开婚纱店。 一路慢行,最近精神疲累谢芝齐本想轻轻合住眼睛闭目养神,却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中。等到从睡梦中醒来,整个车里安静如斯,外面的黑色如墨染。 万籁俱寂,只听得偶尔一声的虫鸣。谢芝齐微微扭头就看到了坐在身边闭目养神的沧沧,长长的睫羽遮蔽了那双眼眸,眼底有青色浮现,谢芝齐心疼的伸手刚想触碰那些疲累,下一秒就被睁眼的沧沧逮个正着。 没有被逮住的窘迫,谢芝齐的手指顺利在沧沧眼底的青色上轻轻摩挲。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不介意你有秘密瞒着我,我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劳累,我会很心疼。” 青色一直擦拭不下去,谢芝齐无奈的张口嘱咐沧沧。如果沧沧的秘密不希望被自己知道,那么他可以当个傻子。就是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在白皙滑嫩的皮肤上异常显眼,心疼也如滔滔海浪席卷而来。 “跟我来。” 沧沧并不解释,柔声说了一句后郑重的拉住了谢芝齐的手把他拉出车厢。凌晨的森林被浓重的夜色笼罩辨不清明暗,只觉得冲天生长的枝丫在暗夜中张牙舞爪犹如厉鬼。 谢芝齐不觉得恐怖,因为沧沧温暖干燥的手一直牵引着他往更暗处走去,只要她在身边,哪怕身处地狱他也犹如置身天堂。 夏季的潮闷迎面扑来,随着台阶越往上走越被森林的凉意中和。台阶旁边的路灯散发着和谢芝齐18岁时一样昏暗的灯光,这回没有被遮蔽视线,所以谢芝齐和沧沧十指相扣并肩而行。 道路蜿蜒,比当时遮蔽视线走更能直观看到脚下路程的曲折,一如他们这些年坎坷的经历。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露天露台映入眼帘。红色木质地板因为潮湿的环境有的地方翘起,有的漆色剥落看着点点斑驳。 “谢芝齐,你看那里。” 沧沧指着正前方,谢芝齐视线过去恰巧看到了点点飞舞的绿色在空中闪动着,犹如天上洒下的点点星光震人眼球。 “你是不是又许愿了?” 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一顿,随后隐忍着心中的怒火急迫问向身边淡然而立的沧沧。他听高明君说过,沧沧在自己18岁成人礼的那个夜晚就是许了愿望才有了那场极为震撼的浩瀚虫群。 他也记住了许愿是有代价的,于是声线带着几分颤抖。他害怕沧沧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为了一个小小的事情就动用那个天赋,又怕她再次陷入沉睡徒留自己身单影只。 谢芝齐恐慌的反应让沧沧始料未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谢芝齐狠狠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耳边能清晰听到他快速的心跳声,有着仓惶和害怕。 “我没有许愿。你看看四周,萤火虫群并不是有规律的在移动。” 沧沧不过须臾便明白谢芝齐的担忧,于是伸手安抚他紧绷的脊背示意他放松下来看清真相。 谢芝齐余光望去,点点飞舞的星光确实四散开来,有成群结队的,也有踽踽独行的。心底的惶恐慢慢褪去,拢住沧沧的怀抱也渐渐松开。 “所以你带我来看萤火虫是为了近期你的忙碌做补偿吗?” 谢芝齐思忖片刻后缓缓开口。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其他的了。 对上少见的自诩窥见真相的狐狸眼,沧沧下一刻忍俊不禁摇摇头表示不是这样的。她双手撑在身后,放松的身体摆出舒适的弧度。抬头看向漫天星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忙碌。 想了想,最后还是轻声开口。 “今天试的结婚礼服,你有喜欢的吗?” 小心翼翼的试探,沧沧想知道谢芝齐的喜好。如果他更喜欢西式礼服,那她就选择现代的结婚方式。 忽然绕到今天的试装,谢芝齐懵了一下,大脑迅速搜索今天见到的所有礼服样式。然后眉头一皱: “没有啊,再说了不是许弋和沈浮白结婚吗?我喜不喜欢,不重要。” 看着谢芝齐依旧茫然的眼神,沧沧决定不隐瞒了。于是起身向旁边的阴影处走去,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古典礼盒出来又重新坐下,把礼盒递到谢芝齐面前眼神示意他打开。 古朴厚重的礼盒放在膝盖上沉甸甸的,离得近了谢芝齐才看到盒子开口处那个大大的“囍”字,他的心顿了一下,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从心底升腾笼罩头脑。 礼盒被慢慢打开,里面是折叠好的古代绛红色喜服。只看了一眼谢芝齐就眼眶泛红,右手赶紧遮住那双狐狸眼,随后低声细小的抽泣从唇口处缓慢散开,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钻入他的衣襟处消失不见。 在他们相互告白成为正式的男女朋友之后,沧沧就开始做一项很大的工程,那就是绣婚服。她私下参考了很多款古代婚服的样式,最终决定按照唐宋时期崇尚的绛红和青绿做婚服主色调来进行绣制。 绣制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谢芝齐离开后便是解铃堂的动荡时期,后来竹域楼易主更是只能在无比烦闷的时候坐在绣架前,拿起针线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后来说是绣制婚服,实际那时候沧沧更多的是为了纾解自己的情绪。9年的时间绣了个七七八八,直到前几天沧沧想结婚才惊觉婚服还没进行最后的制作,这几天她一直下班后偷回当初的公寓加班加点的赶制。 今天许弋的试礼服也是她拜托的,就是想知道谢芝齐是不是更喜欢西式婚礼。如果不喜欢,她就可以把提前准备好的喜服拿给他看,只要看一眼他那么聪明肯定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只是沧沧没想到他能这么感性。哭的不能自已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谢芝齐,你还好吗?” 沧沧忍不住伸出手拍着他的后背小声询问。对于近乎失态的谢芝齐来说,没有任何事情会比沧沧送给他喜服更大。 “所以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睫羽上沾着泪珠欲坠不坠,黝黑的狐狸眼执拗的看着沧沧,力求一个戳破窗户纸的答案。他的哭声微弱很轻,轻到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如绵密的绣花针一般结结实实扎在沧沧的心上,留下一个个细小的孔洞,生疼。 “嗯。” 沧沧郑重严肃的回复,话音刚落就被谢芝齐用力抱住。两人贴合住的身躯曲线像是隔着错失的年华终于重逢,又像行走了好长一段路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家的模样,也像寻到了人生丢失的另一个半圆,终于在此刻合为一体得到圆满。 心灵和精神终于可以在这个瞬间感受满足的喟叹。 沧沧和谢芝齐的婚礼在不久之后的花朝节上举办,整个城西区热烈而轰动,难得一见的古装婚礼异常吸人眼球。刚刚搭建好的古风大院刚好可以拿来宣传。 谢芝齐一袭绛红喜服更衬眉目如画芝兰玉树,站在阳光下更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沧沧长发挽起头戴金银珠翠,青绿色的喜服上绣着祥云和双凤和鸣的暗纹。里面红色里衣若隐若现,腰际系着红色编绳制成的腰带中央缀了一圈璎珞,走动间红绿交织,雍容华贵。 为了还原宋代婚礼的全部流程,沧沧特意联系蜀绣的师兄师姐们发动关系网找到了一个婚礼民俗专家,力求今天的婚礼不仅是弥补沧沧和谢芝齐的遗憾,更是为了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新娘登场:沧沧一袭青绿喜服站在门外,手中团扇遮面。听到里面司仪高喊:新人入门吉祥福到!瓜瓞绵绵,尔冒尔炽,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随着沧沧走到中庭,司仪又喊道:“吉时到,请新郎!” 谢芝齐一袭绛红色喜服内衬青绿色里衣款款而来,他眉眼弯弯将手中红色彩球绸带的一端递给沧沧,随后两人面对着喜堂慢慢踱步而去。 “放马鞍:福路平安 合扇:和和美美 开扇:开枝散叶 天搭鹊桥 人间乞巧 良缘夙缔 佳偶天成 拦灾趋吉 吉祥止止 撒谷豆:一撒 连理永结 二撒 花开并蒂 三撒 四季平安 四撒 月圆人圆 五撒 早生贵子” 走过廊桥,通往喜堂的路平坦宽阔,两边观礼的亲朋好友皆灼眼相视,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沈浮白和许弋默声鼓掌,顾湘森和白乾安笑着冲他们点头,高明君更是激动的拿着手绢擦拭眼角流出的泪水,贺易楚激动的冲他们挥着手。 竹域楼、解铃堂、花朝的员工纷纷举着手机拍摄这精彩至极的画面,对面正堂上的兰爸兰妈正含笑看着二人慢慢走近。左侧座椅上的杨朗和杨雨楠还有林安琪更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内心,频频往两人的方向看来。 右侧座椅上的裴佑、兰苍海和兰苍旻恭谨的坐着,大大的眼睛却时不时飘向沧沧和谢芝齐的方向。 “夫妻拜堂:新郎新娘到 一拜天地 天地为鉴 喜结良缘” 二人冲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弯腰。 “二拜高堂 两姓永好 子孙满堂” 二人转身冲向兰爸兰妈遥遥一拜,身躯恭敬肃穆。 “三拜 夫妻对拜 琴瑟和鸣 携手百年” 沧沧和谢芝齐面对面站着,中间有团扇遮蔽了两人的视线,却在那团红色的后面看到了对方朦胧又清晰的眉眼。这场旷日持久的遗憾,终究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最终的圆满。 “礼成!” 随着司仪高喊礼成二字,话音落下只听得外面欢呼声一片,热闹非凡。沧沧缓缓拿开了遮蔽面庞的团扇,美丽的容貌让人恍惚不定。和谢芝齐站在一起执手相看竟是般配异常。 古典婚礼的美立刻席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有将要举办婚礼的新人们更是询问相关人员举办一场婚礼的花费如何?新娘新郎的喜服如何定制。 主管古街管理的工作人员赶紧趁热打铁奉上最新的推广计划,看着咨询的人围成团更是笑的双眼眯成缝,顺便在心里佩服自家兰爷。本来古风大宅的修建耗资甚巨,一开始计划是古风院落有偿参观,结果一场婚礼下来又把方向变成了古典婚礼场景地租借,还能进行民宿住宿。要不赞叹兰爷会做生意呢! 注:此婚礼流程借鉴《长风渡》大婚流程,感兴趣的家人们可以前去观看。旨在宣传古代婚礼流程和中国传统文化,无其他含义。 第71章 别忘了他 婚礼结束,沧沧在化妆间刚卸下头上沉重的金银珠翠,镜中就看到了苍旻站在门口。沧沧转身冲着苍旻轻轻摆手,孩童慢慢走过来投入了妈妈的怀抱。 “妈咪,你今天真漂亮!” 苍旻抬头赞叹着沧沧的美丽,深沉的狐狸眼中难得可以看到纯粹的天真。 “谢谢我的宝贝!” 沧沧亲吻儿子的额头表示感谢,再把他拢在怀里,揉捏着他的小手,只觉得内心柔软一片。 “妈咪,你不会忘记他的对吗?” 苍旻严肃的问出口,目光直直看向显露幸福笑容的沧沧。一句话让沧沧心底一顿,有个不好的猜想开始慢慢印证。她当然知道苍旻口中的“他”是谁?只是 “妈妈当然不会忘记他,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对吗?” 沧沧从没怀疑过孩子们的聪慧,苍旻更是当初的受害者之一。一个五岁的孩子能一眼认出“他”,可见苍旻和她是一样的。对于那个不能言说的孩子,他们都知道“他”是谁。 “妈咪!如果当初不是我,他也不用那样被虐待。” 苍旻突然的大哭解开了沧沧心底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答案如今清晰的被摆在面前,她至今想起来,心底依旧悲痛万分。 她一直以为自绑架案那晚后苍旻的失语症和后期的自闭倾向是因为目睹了那个孩子被害的全过程,她从没想到苍旻直接猜出了那个孩子的身份。在知道身份的前提下,观看了“他”所有被虐待致死的细节,这才是摧毁苍旻最根本的原因。 在沧沧面前提起“他”,苍旻才真是觉得自己当初看到的都不是幻觉。他一向聪慧只是从不显露人前,被兰陵阁的人抓住后戴上头套塞进车里,他清晰听到歹徒说了一句“两人都抓到了!”这样的话。 那时他以为他和姐姐都被抓住了,心里焦急的不行。进了暗室他没看到兰苍海,就以为歹徒抓错了人,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可是等到那个孩子被从角落中揪出的那一刻,他的心开始止不住的狂跳。 无他,只是那张脸太熟悉了,只一眼就知道“他”和沧沧之间的关系。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他”被暴打,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懦弱的哭喊,期望用自己的身躯能替“他”遮挡一二。 可最后呢?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的呼吸微弱下去,那双猫眼再也没能睁开。后期他从裴家佣人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都在庆幸绑架的只有他一个人,如果姐姐苍海也遭受这样的伤害,整个竹域楼都会动荡不安。 他不敢和其他人说这件事,毕竟那看起来如此不符合逻辑。一个凭空出现的“他”又凭空消失,如此诡异。可是他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午夜的噩梦中都能看到“他”临死前的模样,而他在将要拉住“他”手的时候梦醒,心里无边的痛意如潮水涌来,带着灭顶的难过。 从那以后他不肯再开口讲话,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肯和任何人交流,哪怕是裴佑,哪怕是苍海。事情的转机是苍旻被沧沧带去参加刺绣展会,蜀绣、湘绣、苏绣、粤绣轮番登场,精彩绝伦的展示在苍旻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唯独在一个角落中不起眼的地方他看到了让他心底震撼的苏绣作品。 那是一支莲花,和姥姥姥爷带去公园看的不一样。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一眼望去便能静心凝神,犹如端坐在佛前,万般愁苦消散而去。 有讲解的姐姐过来解释,说那幅作品叫佛莲。层叠的花瓣栩栩如生,素雅淡然。他一眼被震慑心魄,只觉得好像看到了“他”端坐其中,熟悉的眉眼含笑遥遥相望,额间的朱砂痣发出灼灼华光。 他从那场劫难后第一次开了口,向沧沧表达了他想学习苏绣的意愿,每个日夜的坚持都是为了能再见“他”一面。如果再次相见,他想说一声谢谢。 谢芝齐刚走进房门就被沧沧伸出食指竖在唇边的行为顿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然后就看到了床上脸上挂着斑驳泪痕睡着的苍旻。 谢芝齐眉头微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的看向沧沧,只见沧沧轻轻点头拉着他的手朝外走去。 “怎么了?不愿意我们结婚?” 等到房门关好,谢芝齐忍不住询问。毕竟哭成这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孩子们是很敏感的,比如他自己,在知道自己并不是继父的亲生子后想法就变了很多。 外面依旧喧闹,整个大宅中也就后面这几间屋子安静一些。院中假山奇石嶙峋,淙淙流水穿梭其间犹如高歌。有翠竹挺立西侧,微风吹拂影影绰绰。不远处凉亭伫立,四角翘起仿若飞燕。 沧沧埋头不语,只握紧了手中谢芝齐的指尖。两人漫步在庭院中,谢芝齐感觉到沧沧情绪有些低落,直到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沧沧的眉眼抬起,谢芝齐也就看到了那一汪秋泓下掩藏的难过。 “怎么了?”他柔声轻问,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谢芝齐,我们好像从没谈过一些事情,我没问,你也没说。” 沧沧扯动唇角嗓音干涩,痛苦的过往她之前不想轻易提起,唯恐揭开陈旧的伤疤让伤口再次鲜血淋漓。如今苍旻知道了真相,她想问问谢芝齐是否也清楚。 “你想问什么?” “比如,你怎么会被梅銮殿的人带走的?” 这是沧沧一直不解的疑惑,明明之前都给大家打了“预防针”,谢芝齐怎么还能傻傻的钻了敌人的套子。 对于爱人的询问,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闪过一抹暗色,随后紧绷着下巴张口: “郭品妍说她知道我丢失的长命缕和玉簪在哪里,我为了获取答案跟她走进了巷子,然后被梅銮殿的人捂住口鼻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在工厂了。” 他轻描淡写的描述,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长命缕我知道,好像是我给你的15岁的生日礼物。玉簪是什么?” 沧沧努力回想长命缕和玉簪的来处,只是玉簪总也想不起来。 “那簪子是当初你跳入泳池救我时遗落在池底的。那上面的祥云碎了一朵,事后周正文拿过来给我,我想着修复好后给你。结果跑了好几家店都说不能百分百修复,后来就一直搁置。” “我留学时就带走了,想着也许国外工匠有办法。后来,装长命缕和簪子的盒子莫名消失,我报了警却一直都没有线索。” 谢芝齐语气缓慢,想起过往看不出任何怀念,只有说到长命缕和玉簪的时候眼底才有微光闪动。他叙述的轻描淡写,没说自己为了修复那根簪子利用休息时间一家店一家店的跑,没说当地所有的古董行老板都认识他,也没说。。。当长命缕和簪子丢失的时候,他迎着瓢泼大雨行走在路上心底一片空荡,如无根的浮萍,举目无措。 他弄丢了沧沧留给他仅有的两样东西,那个瞬间生如死灰,万念俱悲。 “所以,当郭品妍说她知道它们在哪里的时候我就跟着去了。我知道不好,可还是义无反顾听了她的话。” 对于谢芝齐来说,那两样在他的心中有着不可衡量的重量。 沧沧点点头,算是知道了谢芝齐被绑走的原因。 “在我去到工厂之前,那个影片,你看了几次?” 沧沧没有任何词汇描述那支影片的内容,只能如此隐晦的询问。谢芝齐睫羽轻颤了两下,眼眸看向沧沧眸底晦暗无光。 “从清醒开始一直到你来” 他声音开始滞涩喑哑,每一遍播放都是对他的折磨,可是谢芝齐知道。受折磨的不止他一个,还有随之而来的沧沧,还有视频里那个无辜致死的孩子。 谢芝齐的答案让人心底掠起一丝悲凉,沧沧想要隐瞒的事情逐渐揭开面纱,血淋淋的现实终于横在两人面前。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沧沧的声音中夹杂了悲恸的哭腔,猫眼中开始起水雾,她的手逐渐冰凉身体渐渐麻木。心底积蓄的勇气在问出口的那刻起一哄而散,她小心翼翼看向谢芝齐,怕他看不出又怕他看的一清二楚。 “你都能穿梭时空而来,他一样也可以。” 谢芝齐话音落下,沧沧泛红的眼眶再也支撑不住泪珠滚滚落下,她把头埋进谢芝齐的颈窝任由情绪肆意宣泄。原来不止她和苍旻认得,谢芝齐也认得。 呜咽低泣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谢芝齐的心被紧紧的揪着,痛意在心脏乱窜找不到出口,一片断壁残垣。 等到情绪稳定,沧沧抬眼笑容苦涩着张口: “我是轮回者。因为想要拯救你的意愿异常强烈,再加上总是和死亡交汇\/相遇,所以穿梭不同的时间线遇到不同的你。想来那孩子应该是继承了我的能力,才能出现在不同的空间。” 想起黑暗中的那句“你好,轮回者。”,想必问候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坐在菩提树下的他。 “所以,你还会消失?” 谢芝齐想起这个可能就觉得心底发凉,于是一把搂住自己得来不易的爱人口吻焦急问道。如果沧沧像之前一样因为某些事情被迫和自己分离,那他要去哪里找到她。 “不会了。我们不会再分离。” 沧沧拍着谢芝齐紧绷的脊背轻声安抚。她的轮回结束了,这是空间法则明确告知她的。 “那那个孩子?” 谢芝齐有些茫然,沧沧如果停止轮回在这个世界和他相伴到老。那个孩子怎么办呢?他继承了沧沧轮回者的能力,如同浮萍一般在时空穿梭。一想到这个可能,谢芝齐就觉得万箭穿心。 “那就是他的奇遇了。” 沧沧淡然说道。天意如此,那个孩子必定有自己的奇遇。忽然又想到什么,沧沧眯起眼睛再问: “我去巴斯找你那晚,你不会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问到最关键的地方,谢芝齐忍不住绷直了脊背,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一副心虚的模样袒露无疑。 看到他这样,沧沧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她以为自己给了谢芝齐一场梦,哪里想到人家从头到尾耍着她玩。她就说,那个晚上谢芝齐有些举动像是清醒又像是醉酒。 “谢芝齐!演技不错啊!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儿!” 有了意外收获的沧沧满腹怒火,直接冲新婚丈夫开火。 “沧沧,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谢芝齐承认自己确实耍诈用了手段,但是如果不那么做他担心沧沧也就在身后默默跟着他。可是,他想要的更多。 其实在沧沧进入大教室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只是课堂人多他不好找她。直到课程结束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看到杂志后面睡着的她。那一刻心底的欢喜几乎要溢出心房。 可他不想直面,怕她跑,怕她说走错了地方,怕是一场空欢喜。于是他拜托旁边的同学叫醒她,等她出了教学楼就在身后慢慢跟着她,看着她举目茫然像是在找人。 他没想过她会主动来找他,毕竟她亲自发了分手短信。可是心底升起了怒火,不是找他又是找谁?他不动声色装作从教学楼出来,余光看到了她紧跟的步伐,他确信沧沧就是来找自己的,心头一喜,笑意直达眼底。 他带着她走了一条通往镇里的小路,那里繁花丛生流光溢彩,他特意放慢脚步让她细细观赏。她难得来一趟,他想带她看遍繁花,想看她弯起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酒是他休息时间常去的,里面的老板、酒保都认识。他故意喝着低度数的酒,低声和酒保交流示意他找个人来演场戏。果然,招数奏效,他被沧沧带走去了酒店。 他的沧沧,是个心软的神,是个只偏爱他一个不忍心他受丁点伤害的神。 于是,他在那个夜晚勾引神明,一起堕入了无边的欲海。 他卑劣的像阴沟里的老鼠,却从不后悔那晚做出的选择。 第71章 别忘了他 婚礼结束,沧沧在化妆间刚卸下头上沉重的金银珠翠,镜中就看到了苍旻站在门口。沧沧转身冲着苍旻轻轻摆手,孩童慢慢走过来投入了妈妈的怀抱。 “妈咪,你今天真漂亮!” 苍旻抬头赞叹着沧沧的美丽,深沉的狐狸眼中难得可以看到纯粹的天真。 “谢谢我的宝贝!” 沧沧亲吻儿子的额头表示感谢,再把他拢在怀里,揉捏着他的小手,只觉得内心柔软一片。 “妈咪,你不会忘记他的对吗?” 苍旻严肃的问出口,目光直直看向显露幸福笑容的沧沧。一句话让沧沧心底一顿,有个不好的猜想开始慢慢印证。她当然知道苍旻口中的“他”是谁?只是 “妈妈当然不会忘记他,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对吗?” 沧沧从没怀疑过孩子们的聪慧,苍旻更是当初的受害者之一。一个五岁的孩子能一眼认出“他”,可见苍旻和她是一样的。对于那个不能言说的孩子,他们都知道“他”是谁。 “妈咪!如果当初不是我,他也不用那样被虐待。” 苍旻突然的大哭解开了沧沧心底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答案如今清晰的被摆在面前,她至今想起来,心底依旧悲痛万分。 她一直以为自绑架案那晚后苍旻的失语症和后期的自闭倾向是因为目睹了那个孩子被害的全过程,她从没想到苍旻直接猜出了那个孩子的身份。在知道身份的前提下,观看了“他”所有被虐待致死的细节,这才是摧毁苍旻最根本的原因。 在沧沧面前提起“他”,苍旻才真是觉得自己当初看到的都不是幻觉。他一向聪慧只是从不显露人前,被兰陵阁的人抓住后戴上头套塞进车里,他清晰听到歹徒说了一句“两人都抓到了!”这样的话。 那时他以为他和姐姐都被抓住了,心里焦急的不行。进了暗室他没看到兰苍海,就以为歹徒抓错了人,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可是等到那个孩子被从角落中揪出的那一刻,他的心开始止不住的狂跳。 无他,只是那张脸太熟悉了,只一眼就知道“他”和沧沧之间的关系。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他”被暴打,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懦弱的哭喊,期望用自己的身躯能替“他”遮挡一二。 可最后呢?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的呼吸微弱下去,那双猫眼再也没能睁开。后期他从裴家佣人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都在庆幸绑架的只有他一个人,如果姐姐苍海也遭受这样的伤害,整个竹域楼都会动荡不安。 他不敢和其他人说这件事,毕竟那看起来如此不符合逻辑。一个凭空出现的“他”又凭空消失,如此诡异。可是他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午夜的噩梦中都能看到“他”临死前的模样,而他在将要拉住“他”手的时候梦醒,心里无边的痛意如潮水涌来,带着灭顶的难过。 从那以后他不肯再开口讲话,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肯和任何人交流,哪怕是裴佑,哪怕是苍海。事情的转机是苍旻被沧沧带去参加刺绣展会,蜀绣、湘绣、苏绣、粤绣轮番登场,精彩绝伦的展示在苍旻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唯独在一个角落中不起眼的地方他看到了让他心底震撼的苏绣作品。 那是一支莲花,和姥姥姥爷带去公园看的不一样。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一眼望去便能静心凝神,犹如端坐在佛前,万般愁苦消散而去。 有讲解的姐姐过来解释,说那幅作品叫佛莲。层叠的花瓣栩栩如生,素雅淡然。他一眼被震慑心魄,只觉得好像看到了“他”端坐其中,熟悉的眉眼含笑遥遥相望,额间的朱砂痣发出灼灼华光。 他从那场劫难后第一次开了口,向沧沧表达了他想学习苏绣的意愿,每个日夜的坚持都是为了能再见“他”一面。如果再次相见,他想说一声谢谢。 谢芝齐刚走进房门就被沧沧伸出食指竖在唇边的行为顿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然后就看到了床上脸上挂着斑驳泪痕睡着的苍旻。 谢芝齐眉头微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的看向沧沧,只见沧沧轻轻点头拉着他的手朝外走去。 “怎么了?不愿意我们结婚?” 等到房门关好,谢芝齐忍不住询问。毕竟哭成这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孩子们是很敏感的,比如他自己,在知道自己并不是继父的亲生子后想法就变了很多。 外面依旧喧闹,整个大宅中也就后面这几间屋子安静一些。院中假山奇石嶙峋,淙淙流水穿梭其间犹如高歌。有翠竹挺立西侧,微风吹拂影影绰绰。不远处凉亭伫立,四角翘起仿若飞燕。 沧沧埋头不语,只握紧了手中谢芝齐的指尖。两人漫步在庭院中,谢芝齐感觉到沧沧情绪有些低落,直到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沧沧的眉眼抬起,谢芝齐也就看到了那一汪秋泓下掩藏的难过。 “怎么了?”他柔声轻问,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谢芝齐,我们好像从没谈过一些事情,我没问,你也没说。” 沧沧扯动唇角嗓音干涩,痛苦的过往她之前不想轻易提起,唯恐揭开陈旧的伤疤让伤口再次鲜血淋漓。如今苍旻知道了真相,她想问问谢芝齐是否也清楚。 “你想问什么?” “比如,你怎么会被梅銮殿的人带走的?” 这是沧沧一直不解的疑惑,明明之前都给大家打了“预防针”,谢芝齐怎么还能傻傻的钻了敌人的套子。 对于爱人的询问,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闪过一抹暗色,随后紧绷着下巴张口: “郭品妍说她知道我丢失的长命缕和玉簪在哪里,我为了获取答案跟她走进了巷子,然后被梅銮殿的人捂住口鼻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在工厂了。” 他轻描淡写的描述,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长命缕我知道,好像是我给你的15岁的生日礼物。玉簪是什么?” 沧沧努力回想长命缕和玉簪的来处,只是玉簪总也想不起来。 “那簪子是当初你跳入泳池救我时遗落在池底的。那上面的祥云碎了一朵,事后周正文拿过来给我,我想着修复好后给你。结果跑了好几家店都说不能百分百修复,后来就一直搁置。” “我留学时就带走了,想着也许国外工匠有办法。后来,装长命缕和簪子的盒子莫名消失,我报了警却一直都没有线索。” 谢芝齐语气缓慢,想起过往看不出任何怀念,只有说到长命缕和玉簪的时候眼底才有微光闪动。他叙述的轻描淡写,没说自己为了修复那根簪子利用休息时间一家店一家店的跑,没说当地所有的古董行老板都认识他,也没说。。。当长命缕和簪子丢失的时候,他迎着瓢泼大雨行走在路上心底一片空荡,如无根的浮萍,举目无措。 他弄丢了沧沧留给他仅有的两样东西,那个瞬间生如死灰,万念俱悲。 “所以,当郭品妍说她知道它们在哪里的时候我就跟着去了。我知道不好,可还是义无反顾听了她的话。” 对于谢芝齐来说,那两样在他的心中有着不可衡量的重量。 沧沧点点头,算是知道了谢芝齐被绑走的原因。 “在我去到工厂之前,那个影片,你看了几次?” 沧沧没有任何词汇描述那支影片的内容,只能如此隐晦的询问。谢芝齐睫羽轻颤了两下,眼眸看向沧沧眸底晦暗无光。 “从清醒开始一直到你来” 他声音开始滞涩喑哑,每一遍播放都是对他的折磨,可是谢芝齐知道。受折磨的不止他一个,还有随之而来的沧沧,还有视频里那个无辜致死的孩子。 谢芝齐的答案让人心底掠起一丝悲凉,沧沧想要隐瞒的事情逐渐揭开面纱,血淋淋的现实终于横在两人面前。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沧沧的声音中夹杂了悲恸的哭腔,猫眼中开始起水雾,她的手逐渐冰凉身体渐渐麻木。心底积蓄的勇气在问出口的那刻起一哄而散,她小心翼翼看向谢芝齐,怕他看不出又怕他看的一清二楚。 “你都能穿梭时空而来,他一样也可以。” 谢芝齐话音落下,沧沧泛红的眼眶再也支撑不住泪珠滚滚落下,她把头埋进谢芝齐的颈窝任由情绪肆意宣泄。原来不止她和苍旻认得,谢芝齐也认得。 呜咽低泣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谢芝齐的心被紧紧的揪着,痛意在心脏乱窜找不到出口,一片断壁残垣。 等到情绪稳定,沧沧抬眼笑容苦涩着张口: “我是轮回者。因为想要拯救你的意愿异常强烈,再加上总是和死亡交汇\/相遇,所以穿梭不同的时间线遇到不同的你。想来那孩子应该是继承了我的能力,才能出现在不同的空间。” 想起黑暗中的那句“你好,轮回者。”,想必问候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坐在菩提树下的他。 “所以,你还会消失?” 谢芝齐想起这个可能就觉得心底发凉,于是一把搂住自己得来不易的爱人口吻焦急问道。如果沧沧像之前一样因为某些事情被迫和自己分离,那他要去哪里找到她。 “不会了。我们不会再分离。” 沧沧拍着谢芝齐紧绷的脊背轻声安抚。她的轮回结束了,这是空间法则明确告知她的。 “那那个孩子?” 谢芝齐有些茫然,沧沧如果停止轮回在这个世界和他相伴到老。那个孩子怎么办呢?他继承了沧沧轮回者的能力,如同浮萍一般在时空穿梭。一想到这个可能,谢芝齐就觉得万箭穿心。 “那就是他的奇遇了。” 沧沧淡然说道。天意如此,那个孩子必定有自己的奇遇。忽然又想到什么,沧沧眯起眼睛再问: “我去巴斯找你那晚,你不会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问到最关键的地方,谢芝齐忍不住绷直了脊背,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一副心虚的模样袒露无疑。 看到他这样,沧沧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她以为自己给了谢芝齐一场梦,哪里想到人家从头到尾耍着她玩。她就说,那个晚上谢芝齐有些举动像是清醒又像是醉酒。 “谢芝齐!演技不错啊!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儿!” 有了意外收获的沧沧满腹怒火,直接冲新婚丈夫开火。 “沧沧,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谢芝齐承认自己确实耍诈用了手段,但是如果不那么做他担心沧沧也就在身后默默跟着他。可是,他想要的更多。 其实在沧沧进入大教室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只是课堂人多他不好找她。直到课程结束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看到杂志后面睡着的她。那一刻心底的欢喜几乎要溢出心房。 可他不想直面,怕她跑,怕她说走错了地方,怕是一场空欢喜。于是他拜托旁边的同学叫醒她,等她出了教学楼就在身后慢慢跟着她,看着她举目茫然像是在找人。 他没想过她会主动来找他,毕竟她亲自发了分手短信。可是心底升起了怒火,不是找他又是找谁?他不动声色装作从教学楼出来,余光看到了她紧跟的步伐,他确信沧沧就是来找自己的,心头一喜,笑意直达眼底。 他带着她走了一条通往镇里的小路,那里繁花丛生流光溢彩,他特意放慢脚步让她细细观赏。她难得来一趟,他想带她看遍繁花,想看她弯起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酒是他休息时间常去的,里面的老板、酒保都认识。他故意喝着低度数的酒,低声和酒保交流示意他找个人来演场戏。果然,招数奏效,他被沧沧带走去了酒店。 他的沧沧,是个心软的神,是个只偏爱他一个不忍心他受丁点伤害的神。 于是,他在那个夜晚勾引神明,一起堕入了无边的欲海。 他卑劣的像阴沟里的老鼠,却从不后悔那晚做出的选择。 第72章 番外:沧海和裴佑 苍海16岁回的台北,那时裴佑18岁刚完成大陆的高考,凭借优异的成绩被台北大学录取。 竹域楼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已过了当初蜗居在城西区战战兢兢,绞尽脑汁谋求生存的阶段了。花朝集团已然成了整个宝岛除许氏外第二大商业集团,旗下产业遍布多个行业,海外工厂也是遍地开花。 这样强劲的势头,有时便是许氏也要退让一二分。功劳自然离不了沧沧,她本就熟知未来世界风头势长的行业,于是一次次下注总能得到一本万利的回报。 只是如今的她看着客厅里桀骜不驯一脸乖戾的女儿,忍不住摁住鼓鼓的太阳穴,试图压下心底打死逆子的想法。 谢芝齐下班回来推门进来恰好看到对峙的母女俩,看向站立的苍海时目光一愣。只因她太像自己18岁恢复记忆中的蓝沧海了。 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近乎透光,和谢芝齐一样的狐狸眼带着独有的魅惑,只有眯起来的时候能感受到眸底涌动的暗流。高挺的鼻梁下是标准的形嘴唇,殷红水润的色泽犹如一颗成熟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浅尝一下。 曲卷的长发被红色编绳系住,垂下的丝绦晃晃悠悠与马尾交缠,让鸦羽中显露的一抹朱红带上了几分侠气。由于常年学习武术,170的身高在16岁的孩子中显得鹤立鸡群。如今她俏生生的站在客厅中央,气势凌厉仿佛女王。 “怎么了?这是?” 谢芝齐一边问着一边走进来,眼前的金丝眼镜遮住了工作时的冷厉。一身儒雅含笑而来瞬间化解了别墅里僵硬的氛围。 裴佑、苍海、苍旻一直是兰爸兰妈在大陆带大,沧沧和谢芝齐完婚后想过让三个孩子回宝岛,但是本身学武不能半途而废,苍旻还要跟着师父学习苏绣,苍海和裴佑也更喜欢山城的生活。种种原因下,沧沧压下了接他们回来的想法。 于是,孩子们在大陆上学,沧沧和谢芝齐留在宝岛发展花朝。暑假和寒假孩子们会回宝岛和父母团聚,有时也会跟着沈浮白和许弋去许氏庄园玩耍,寒假会一起去台南杨宅过年。 沧沧一直觉得孩子们很好很听话,只是今日的母女对峙,沧沧才惊觉苍海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变了模样,或者她早就是如此,只是用另一种面孔麻痹家人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晚餐自然没人下楼吃饭,赌气的母女俩不肯相见。谢芝齐看着桌上辛苦做好的美食长叹一声。苍海和苍旻出生他不知道,也没有亲自照顾过两个孩子,相见时他们已然6\/7岁,虽然看得出对他的期待可是爹地的位置早已被沈浮白霸占。他像个外来户,管教不是,不管也不是。 后来孩子们坚持要在大陆完成学业,当时他还松了一口气,平时也不过寒暑假见面,他也尽力和他们相处。看得出来他和孩子们彼此都想靠近,每每相处却总是隔着一层薄雾说不清道不明。 如今苍海和裴佑回了台北,刚回来就和沧沧对上。他是劝哪个都不是,想了半天,谢芝齐决定先安抚爱人。上楼敲门,等到听到沧沧的那声“进”后,谢芝齐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沧沧此刻坐在窗前一言不发,她的容貌和谢芝齐初见时没有任何区别,夕阳照在她的身上留下斑驳的赤色看起来华美极了。只是眉宇间有着几缕忧愁,平添了几分愁绪。 “究竟怎么了?何苦闹到这个地步。” 谢芝齐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一头雾水。他一步步走近沧沧,拉住她白皙的小手轻轻摇晃,一如从前撒娇的模样。 对上谢芝齐关怀的眼神,沧沧想了想开口道: “你知道佑佑回来的目的!” 裴佑参加完高考后必须回到台北,这是当初他们上以后一起做下的约定。 “是为了继承竹域楼和花朝吗?” 除了这个理由,谢芝齐想不到别的了。竹域楼是裴家的,裴佑是裴家仅剩的血脉。沈浮白和沧沧再如何掌控,在裴佑18岁后都要让权给他铺路直至彻底掌权。 “谢芝齐,如果让你现在让出花朝集团执行长和董事的职位,你愿意吗?” 沧沧忽然眼神悲戚,期望从爱人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 “当然愿意。因为你创建花朝,我才愿意付出心血和精力去发展和管理它。如果佑佑现在就能继任,我恨不得无官一身轻。” 谢芝齐的眼底没有任何不甘显露,平静的好像明天就可以马上举行让位仪式,他没有一丝犹豫。 “沧沧,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些身外之物从来不是我的渴求。” 对于谢芝齐的回答,沧沧觉得异常满足。她和他从来不是贪慕权势之人,如今也不过是被当初不得已的形势逼着一步步走过来罢了。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无谓的坎坷,毕业后开个小小的心理诊室,能满足一家人的需求已是最幸福的了。 “可是,苍海回来是为了和佑佑夺权的!” 从幸福的幻想中回神,想起下午和女儿之间的争吵,沧沧忍不住冷了面孔。她从不知道苍海的心思,竹域楼裴宅的牌匾一直没换就是为了提醒众人他们真正的掌权人是裴家人。 现在苍海明目张胆说要继承花朝,继承竹域楼,从此要把裴宅更名成兰宅。只这一点她就绝不可能同意。 “小海一直黏着她的佑佑哥哥,小时候还说过要做佑佑的新娘子。夺权?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谢芝齐完全可以肯定兰苍海是喜欢裴佑的,因为他不止一次和沧沧讨论过小海和佑佑的接触,尤其是进入青春期后,他和沧沧隐晦向兰爸兰妈提点过两人之间需要保持距离。 老一辈人的思想并不觉得有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腻在一起很正常。况且裴佑和小海不住在一个房间,在学校里哥哥还能保护妹妹,看兰爸兰妈那么坚持,谢芝齐和沧沧也以为自己想多了,从此没再提过。 现在,裴佑一边上大学一边跟着沈浮白处理竹域楼的事务,时不时还要来花朝跟着谢芝齐熟悉企业经营。有时候看着孩子眼底的青色,他都会心疼。 “总之,赶紧让小海上学去,台北高中是不是安排好了。尽快,现在我看到她脑仁儿都疼。” 沧沧以为苍海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裴佑已经在接触核心事物了,而自己还得按部就班上高中。一时间的落差接受不了才闹脾气,只要回到校园,多接触这边的孩子说不定就能歇了心思呢! 谢芝齐看着头疼的爱人也只能点头赞同,不是他重男轻女不愿意让苍海继承花朝集团,只是花朝的崛起是依靠竹域楼来的,竹域楼本就是裴家的,花朝给了兰苍海算怎么回事呢? 两人寄希望于校园,希望校园环境能改变苍海的想法。但是,事情可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走。 兰苍海入学第一天就引起了全校轰动,精致绝色的容貌便是花朝集团力捧的一流女星也比不上。仅一个课间,她的课桌里就塞满了情书,男生的不说,便是女生的也有,造成的轰动空前绝后。 只能说,人是早上到的,情书是课间塞的,应援会是中午建好的,个人网站是下午制作的,一张侧脸图在晚上就引爆了整个贴。无数网友纷纷评论:跪求美人照片,重金悬赏美人信息。 对于自家女儿引起的轰动还不自知的芝兰夫妇,此刻正和约好的沈浮白、许弋、高明君、贺易楚、顾湘森和白乾安在别墅的后花园中进行bbq。 烧烤的青烟弥漫开来,肉香和果木香交织引人垂涎。人手一听啤酒正喝的起劲,就见裴佑和兰苍海并肩而来。 小海的容貌愈渐精致绝色,上挑的狐狸眼不自觉会带上魅惑,周身的气质和沧沧如出一辙,尤其是生气时眸底瞬间凌厉,强大的气场压迫感十足,真是集谢芝齐和沧沧的优点于一身。 裴佑的帅气也不逞多让,继承了母亲裴青阳昳丽张扬的容貌,眸若星辰璀璨,与人交谈自成一派的风度气韵总是被频频夸赞说“风度翩翩、大家风范”。 踏着月色而来的两人真真是般配极了,一时间竟引得众人暗中惊叹。唯有沧沧眉心浮上焦灼,看向苍海的视线带着不自知的忧愁。 兰苍海和裴佑照例给长辈们打招呼、敬酒。隔代交流总不是那么舒服,两人吃了几口便说要回去休息,下一秒就跑的无影无踪。 “你老那么严厉看着苍海干什么,看,吓跑了!” 高明君忍不住埋怨沧沧,她一向喜欢美人。当初喜欢沧沧,现在看到苍海就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结果还没过完瘾就被沧沧严肃的态度打扰,实在是扫兴。 “怎么了?” 沈浮白觉得沧沧的态度不对劲,忍不住上前询问。许弋也是一头雾水,剩下的顾湘森、白乾安和贺易楚更是两眼一抹黑。 沧沧眼看瞒不过,长叹一口气徐徐开口: “苍海希望能继承花朝集团,她想和佑佑夺权。” 此话一出,众人的反应都沉默了。空气中静止片刻后,沈浮白率先开口问道: “你不同意?” 沧沧瞟了一眼沈浮白,随后接道: “你我都受过裴家的恩惠,裴抒怀于你有教养之恩。裴青阳于我有教导之恩,算是半个师父。花朝的崛起是倚靠竹域楼起来的,也算是裴家的产业这个中纠葛不是那么容易算清的。” 沧沧的话点中了矛盾的实质,花朝确实背靠竹域楼崛起。可是如果没有沧沧控制其中走向,花朝的扩张也不可能那么快。没有任何人能质疑和否定沧沧在花朝的地位。 同样,如果不是当初沧沧果断确定竹域楼必须由黑转白,只怕如今的竹域楼还半只脚陷在泥里。别看竹域楼目前是沈浮白在管理,实际长老们还是服兰爷。他们敢在沈浮白眼底耍小心思,让他们在兰沧沧眼前耍耍试试?借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 “其实我觉得苍海继承花朝也没什么。” 许弋饮下一口啤酒悠悠说道。他杏眼半眯,商人的狡诈在这一刻显露的淋漓尽致。 “你们在乎的道义和恩情,却没有从竹域楼和花朝的实际情况出发。竹域楼目前裴家旧人居多,需要的是能压住老臣的铁血君王;花朝目前均是后期培养的自己人,需要的是能带领集团开疆拓土的强悍霸主。” “一个人再有能力都不可能身兼数职并且做的尽善尽美,竹域楼的旧人只认裴家人,兰爷能得人心也不过是能让他们获得更大的利益,但凡涉及继承,有裴佑就绝不会选苍海。” “花朝的大旗是兰爷一手拉起来的,再加上谢芝齐后期的铺垫,已经做到极致了。如今花朝的董事中大部分都是新人,更是看中能带给他们广大利益的继承人,这种情况下他们绝不会允许竹域楼的掌权人染指。在这方面,裴佑的优势就不明显了。而兰苍海会成为小兰爷,作为花朝创始人和后期执行长的后代,往那儿一站就能收服人心。” “这么一看,竹域楼和花朝还是分开继承的好。” 许弋的分析有理有据,一番话下来倒是让其他人醍醐灌顶。 “我瞅着苍海和佑佑的关系不像兄妹那么简单,如果后期俩人有意结婚,竹域楼和花朝还是不分家的嘛!” 高明君看的真切,两个孩子眼底流动的情意多了几分缠绵,只怕两人早已互通了心意。 “那感情好啊!事业上的好伙伴,生活中的好伴侣。” 贺易楚激动的哇哇大叫。 看到沧沧还有些执拗,顾湘森和白乾安对视后缓缓开口: “也不是非要现在就做某种决定,苍海还未成年。大不了让佑佑多学学,等到苍海成年后把两个孩子叫到一起,让他们自己选不就行了吗?” 对于下一代发展的问题,沧沧和沈浮白着实想的有些多了。他们既挂念着裴家的恩情,又担心分开继承后产生的矛盾。 许弋握住沈浮白冰凉的指尖暖心安慰,谢芝齐拉住沧沧的手示意她重整心绪。 “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 沧沧一改之前的愁绪,决定给苍海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小海真的适合花朝,那她也不是那种会阻拦孩子通往更广阔天空的妈妈。 解决了压在心上几天的问题,露天烧烤的氛围顿时活跃起来。几人吃着烤肉喝着啤酒,聊聊工作和生活倒是一派祥和。 二楼上昏暗的灯光下,远望的目光看不真切大人们璀璨的笑容,只是举手投足间的轻松昭示着问题的解决。 兰苍海扭头看到了坐在一旁认真看书的裴佑,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如果不是书页的翻动苍海还以为对面坐着的是块木头。 “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了吗?” 裴佑抬头望向苍海轻声询问,他喜欢在她魅惑的狐狸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好像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认识,只是你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我快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要问谁最了解裴佑,小时候的兰苍海还能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但是随着彼此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看不透她的裴佑哥哥,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真真是应了《三国志·蜀志·先主传》中的那句话: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 听到兰苍海的喃喃自语,裴佑起身走向她然后拉住她的手十指交握,笑意挂在唇角: “你不需要猜测,你问我必回答。” 裴佑昳丽的面庞忽然柔和了绷紧的下颌线,温柔的嗓音如同猫咪的小爪子在兰苍海的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不疼反而带起酥麻的感觉。 “小海,我知你心中所想。苍旻的绑架让你深陷自责不能走出,从那之后不管是学武还是上学你都不甘于人后,就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可以保护家人。” “入主花朝便是你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掌握权势才能护住更多的家人,这些我都懂。竹域楼情况复杂多为裴家旧部,创业时拼打更容易服众,如今守成更看重裴家血脉的继承人。” “竹域楼即使洗白也抹不了过去社会组织的痕迹,花朝的董事们不会允许清白的商业集团再和往日泥沼挂上联系。花朝是妈咪和谢爸爸后期打拼下来的,你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裴佑说的情真意切,对于有时候钻入牛角尖的小姑娘,他总是愿意给她剥开层层伪装看真相。看着在他的教导中她渐渐展露风华,他便会获得无上的满足。 兰苍海过完18岁生日边和裴佑一起站在长辈面前,对于未来将要走的道路他们执手坚定彼此心中的信念。裴佑选择了竹域楼,兰苍海选择了花朝。 整个大学期间兰苍海既要学习金融管理还要跟着父亲谢芝齐熟悉整个花朝的运作,毕业后便从基层做起,靠着自身的努力和优秀最终从谢芝齐手中接过了执行长和董事的位置。 她的投资天赋完全不亚于沧沧,此后的花朝更是大刀阔斧的迈向了海外更广阔市场。 25岁时,兰苍海和裴佑结婚,就在沧沧和谢芝齐结婚的古风院落里,又重现了一场盛世华彩的古风婚礼。 第72章 番外:沧海和裴佑 苍海16岁回的台北,那时裴佑18岁刚完成大陆的高考,凭借优异的成绩被台北大学录取。 竹域楼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已过了当初蜗居在城西区战战兢兢,绞尽脑汁谋求生存的阶段了。花朝集团已然成了整个宝岛除许氏外第二大商业集团,旗下产业遍布多个行业,海外工厂也是遍地开花。 这样强劲的势头,有时便是许氏也要退让一二分。功劳自然离不了沧沧,她本就熟知未来世界风头势长的行业,于是一次次下注总能得到一本万利的回报。 只是如今的她看着客厅里桀骜不驯一脸乖戾的女儿,忍不住摁住鼓鼓的太阳穴,试图压下心底打死逆子的想法。 谢芝齐下班回来推门进来恰好看到对峙的母女俩,看向站立的苍海时目光一愣。只因她太像自己18岁恢复记忆中的蓝沧海了。 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近乎透光,和谢芝齐一样的狐狸眼带着独有的魅惑,只有眯起来的时候能感受到眸底涌动的暗流。高挺的鼻梁下是标准的形嘴唇,殷红水润的色泽犹如一颗成熟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浅尝一下。 曲卷的长发被红色编绳系住,垂下的丝绦晃晃悠悠与马尾交缠,让鸦羽中显露的一抹朱红带上了几分侠气。由于常年学习武术,170的身高在16岁的孩子中显得鹤立鸡群。如今她俏生生的站在客厅中央,气势凌厉仿佛女王。 “怎么了?这是?” 谢芝齐一边问着一边走进来,眼前的金丝眼镜遮住了工作时的冷厉。一身儒雅含笑而来瞬间化解了别墅里僵硬的氛围。 裴佑、苍海、苍旻一直是兰爸兰妈在大陆带大,沧沧和谢芝齐完婚后想过让三个孩子回宝岛,但是本身学武不能半途而废,苍旻还要跟着师父学习苏绣,苍海和裴佑也更喜欢山城的生活。种种原因下,沧沧压下了接他们回来的想法。 于是,孩子们在大陆上学,沧沧和谢芝齐留在宝岛发展花朝。暑假和寒假孩子们会回宝岛和父母团聚,有时也会跟着沈浮白和许弋去许氏庄园玩耍,寒假会一起去台南杨宅过年。 沧沧一直觉得孩子们很好很听话,只是今日的母女对峙,沧沧才惊觉苍海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变了模样,或者她早就是如此,只是用另一种面孔麻痹家人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晚餐自然没人下楼吃饭,赌气的母女俩不肯相见。谢芝齐看着桌上辛苦做好的美食长叹一声。苍海和苍旻出生他不知道,也没有亲自照顾过两个孩子,相见时他们已然6\/7岁,虽然看得出对他的期待可是爹地的位置早已被沈浮白霸占。他像个外来户,管教不是,不管也不是。 后来孩子们坚持要在大陆完成学业,当时他还松了一口气,平时也不过寒暑假见面,他也尽力和他们相处。看得出来他和孩子们彼此都想靠近,每每相处却总是隔着一层薄雾说不清道不明。 如今苍海和裴佑回了台北,刚回来就和沧沧对上。他是劝哪个都不是,想了半天,谢芝齐决定先安抚爱人。上楼敲门,等到听到沧沧的那声“进”后,谢芝齐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沧沧此刻坐在窗前一言不发,她的容貌和谢芝齐初见时没有任何区别,夕阳照在她的身上留下斑驳的赤色看起来华美极了。只是眉宇间有着几缕忧愁,平添了几分愁绪。 “究竟怎么了?何苦闹到这个地步。” 谢芝齐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一头雾水。他一步步走近沧沧,拉住她白皙的小手轻轻摇晃,一如从前撒娇的模样。 对上谢芝齐关怀的眼神,沧沧想了想开口道: “你知道佑佑回来的目的!” 裴佑参加完高考后必须回到台北,这是当初他们上以后一起做下的约定。 “是为了继承竹域楼和花朝吗?” 除了这个理由,谢芝齐想不到别的了。竹域楼是裴家的,裴佑是裴家仅剩的血脉。沈浮白和沧沧再如何掌控,在裴佑18岁后都要让权给他铺路直至彻底掌权。 “谢芝齐,如果让你现在让出花朝集团执行长和董事的职位,你愿意吗?” 沧沧忽然眼神悲戚,期望从爱人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 “当然愿意。因为你创建花朝,我才愿意付出心血和精力去发展和管理它。如果佑佑现在就能继任,我恨不得无官一身轻。” 谢芝齐的眼底没有任何不甘显露,平静的好像明天就可以马上举行让位仪式,他没有一丝犹豫。 “沧沧,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些身外之物从来不是我的渴求。” 对于谢芝齐的回答,沧沧觉得异常满足。她和他从来不是贪慕权势之人,如今也不过是被当初不得已的形势逼着一步步走过来罢了。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无谓的坎坷,毕业后开个小小的心理诊室,能满足一家人的需求已是最幸福的了。 “可是,苍海回来是为了和佑佑夺权的!” 从幸福的幻想中回神,想起下午和女儿之间的争吵,沧沧忍不住冷了面孔。她从不知道苍海的心思,竹域楼裴宅的牌匾一直没换就是为了提醒众人他们真正的掌权人是裴家人。 现在苍海明目张胆说要继承花朝,继承竹域楼,从此要把裴宅更名成兰宅。只这一点她就绝不可能同意。 “小海一直黏着她的佑佑哥哥,小时候还说过要做佑佑的新娘子。夺权?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谢芝齐完全可以肯定兰苍海是喜欢裴佑的,因为他不止一次和沧沧讨论过小海和佑佑的接触,尤其是进入青春期后,他和沧沧隐晦向兰爸兰妈提点过两人之间需要保持距离。 老一辈人的思想并不觉得有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腻在一起很正常。况且裴佑和小海不住在一个房间,在学校里哥哥还能保护妹妹,看兰爸兰妈那么坚持,谢芝齐和沧沧也以为自己想多了,从此没再提过。 现在,裴佑一边上大学一边跟着沈浮白处理竹域楼的事务,时不时还要来花朝跟着谢芝齐熟悉企业经营。有时候看着孩子眼底的青色,他都会心疼。 “总之,赶紧让小海上学去,台北高中是不是安排好了。尽快,现在我看到她脑仁儿都疼。” 沧沧以为苍海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裴佑已经在接触核心事物了,而自己还得按部就班上高中。一时间的落差接受不了才闹脾气,只要回到校园,多接触这边的孩子说不定就能歇了心思呢! 谢芝齐看着头疼的爱人也只能点头赞同,不是他重男轻女不愿意让苍海继承花朝集团,只是花朝的崛起是依靠竹域楼来的,竹域楼本就是裴家的,花朝给了兰苍海算怎么回事呢? 两人寄希望于校园,希望校园环境能改变苍海的想法。但是,事情可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走。 兰苍海入学第一天就引起了全校轰动,精致绝色的容貌便是花朝集团力捧的一流女星也比不上。仅一个课间,她的课桌里就塞满了情书,男生的不说,便是女生的也有,造成的轰动空前绝后。 只能说,人是早上到的,情书是课间塞的,应援会是中午建好的,个人网站是下午制作的,一张侧脸图在晚上就引爆了整个贴。无数网友纷纷评论:跪求美人照片,重金悬赏美人信息。 对于自家女儿引起的轰动还不自知的芝兰夫妇,此刻正和约好的沈浮白、许弋、高明君、贺易楚、顾湘森和白乾安在别墅的后花园中进行bbq。 烧烤的青烟弥漫开来,肉香和果木香交织引人垂涎。人手一听啤酒正喝的起劲,就见裴佑和兰苍海并肩而来。 小海的容貌愈渐精致绝色,上挑的狐狸眼不自觉会带上魅惑,周身的气质和沧沧如出一辙,尤其是生气时眸底瞬间凌厉,强大的气场压迫感十足,真是集谢芝齐和沧沧的优点于一身。 裴佑的帅气也不逞多让,继承了母亲裴青阳昳丽张扬的容貌,眸若星辰璀璨,与人交谈自成一派的风度气韵总是被频频夸赞说“风度翩翩、大家风范”。 踏着月色而来的两人真真是般配极了,一时间竟引得众人暗中惊叹。唯有沧沧眉心浮上焦灼,看向苍海的视线带着不自知的忧愁。 兰苍海和裴佑照例给长辈们打招呼、敬酒。隔代交流总不是那么舒服,两人吃了几口便说要回去休息,下一秒就跑的无影无踪。 “你老那么严厉看着苍海干什么,看,吓跑了!” 高明君忍不住埋怨沧沧,她一向喜欢美人。当初喜欢沧沧,现在看到苍海就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结果还没过完瘾就被沧沧严肃的态度打扰,实在是扫兴。 “怎么了?” 沈浮白觉得沧沧的态度不对劲,忍不住上前询问。许弋也是一头雾水,剩下的顾湘森、白乾安和贺易楚更是两眼一抹黑。 沧沧眼看瞒不过,长叹一口气徐徐开口: “苍海希望能继承花朝集团,她想和佑佑夺权。” 此话一出,众人的反应都沉默了。空气中静止片刻后,沈浮白率先开口问道: “你不同意?” 沧沧瞟了一眼沈浮白,随后接道: “你我都受过裴家的恩惠,裴抒怀于你有教养之恩。裴青阳于我有教导之恩,算是半个师父。花朝的崛起是倚靠竹域楼起来的,也算是裴家的产业这个中纠葛不是那么容易算清的。” 沧沧的话点中了矛盾的实质,花朝确实背靠竹域楼崛起。可是如果没有沧沧控制其中走向,花朝的扩张也不可能那么快。没有任何人能质疑和否定沧沧在花朝的地位。 同样,如果不是当初沧沧果断确定竹域楼必须由黑转白,只怕如今的竹域楼还半只脚陷在泥里。别看竹域楼目前是沈浮白在管理,实际长老们还是服兰爷。他们敢在沈浮白眼底耍小心思,让他们在兰沧沧眼前耍耍试试?借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 “其实我觉得苍海继承花朝也没什么。” 许弋饮下一口啤酒悠悠说道。他杏眼半眯,商人的狡诈在这一刻显露的淋漓尽致。 “你们在乎的道义和恩情,却没有从竹域楼和花朝的实际情况出发。竹域楼目前裴家旧人居多,需要的是能压住老臣的铁血君王;花朝目前均是后期培养的自己人,需要的是能带领集团开疆拓土的强悍霸主。” “一个人再有能力都不可能身兼数职并且做的尽善尽美,竹域楼的旧人只认裴家人,兰爷能得人心也不过是能让他们获得更大的利益,但凡涉及继承,有裴佑就绝不会选苍海。” “花朝的大旗是兰爷一手拉起来的,再加上谢芝齐后期的铺垫,已经做到极致了。如今花朝的董事中大部分都是新人,更是看中能带给他们广大利益的继承人,这种情况下他们绝不会允许竹域楼的掌权人染指。在这方面,裴佑的优势就不明显了。而兰苍海会成为小兰爷,作为花朝创始人和后期执行长的后代,往那儿一站就能收服人心。” “这么一看,竹域楼和花朝还是分开继承的好。” 许弋的分析有理有据,一番话下来倒是让其他人醍醐灌顶。 “我瞅着苍海和佑佑的关系不像兄妹那么简单,如果后期俩人有意结婚,竹域楼和花朝还是不分家的嘛!” 高明君看的真切,两个孩子眼底流动的情意多了几分缠绵,只怕两人早已互通了心意。 “那感情好啊!事业上的好伙伴,生活中的好伴侣。” 贺易楚激动的哇哇大叫。 看到沧沧还有些执拗,顾湘森和白乾安对视后缓缓开口: “也不是非要现在就做某种决定,苍海还未成年。大不了让佑佑多学学,等到苍海成年后把两个孩子叫到一起,让他们自己选不就行了吗?” 对于下一代发展的问题,沧沧和沈浮白着实想的有些多了。他们既挂念着裴家的恩情,又担心分开继承后产生的矛盾。 许弋握住沈浮白冰凉的指尖暖心安慰,谢芝齐拉住沧沧的手示意她重整心绪。 “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 沧沧一改之前的愁绪,决定给苍海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小海真的适合花朝,那她也不是那种会阻拦孩子通往更广阔天空的妈妈。 解决了压在心上几天的问题,露天烧烤的氛围顿时活跃起来。几人吃着烤肉喝着啤酒,聊聊工作和生活倒是一派祥和。 二楼上昏暗的灯光下,远望的目光看不真切大人们璀璨的笑容,只是举手投足间的轻松昭示着问题的解决。 兰苍海扭头看到了坐在一旁认真看书的裴佑,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如果不是书页的翻动苍海还以为对面坐着的是块木头。 “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了吗?” 裴佑抬头望向苍海轻声询问,他喜欢在她魅惑的狐狸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好像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认识,只是你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我快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要问谁最了解裴佑,小时候的兰苍海还能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但是随着彼此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看不透她的裴佑哥哥,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真真是应了《三国志·蜀志·先主传》中的那句话: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 听到兰苍海的喃喃自语,裴佑起身走向她然后拉住她的手十指交握,笑意挂在唇角: “你不需要猜测,你问我必回答。” 裴佑昳丽的面庞忽然柔和了绷紧的下颌线,温柔的嗓音如同猫咪的小爪子在兰苍海的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不疼反而带起酥麻的感觉。 “小海,我知你心中所想。苍旻的绑架让你深陷自责不能走出,从那之后不管是学武还是上学你都不甘于人后,就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可以保护家人。” “入主花朝便是你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掌握权势才能护住更多的家人,这些我都懂。竹域楼情况复杂多为裴家旧部,创业时拼打更容易服众,如今守成更看重裴家血脉的继承人。” “竹域楼即使洗白也抹不了过去社会组织的痕迹,花朝的董事们不会允许清白的商业集团再和往日泥沼挂上联系。花朝是妈咪和谢爸爸后期打拼下来的,你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裴佑说的情真意切,对于有时候钻入牛角尖的小姑娘,他总是愿意给她剥开层层伪装看真相。看着在他的教导中她渐渐展露风华,他便会获得无上的满足。 兰苍海过完18岁生日边和裴佑一起站在长辈面前,对于未来将要走的道路他们执手坚定彼此心中的信念。裴佑选择了竹域楼,兰苍海选择了花朝。 整个大学期间兰苍海既要学习金融管理还要跟着父亲谢芝齐熟悉整个花朝的运作,毕业后便从基层做起,靠着自身的努力和优秀最终从谢芝齐手中接过了执行长和董事的位置。 她的投资天赋完全不亚于沧沧,此后的花朝更是大刀阔斧的迈向了海外更广阔市场。 25岁时,兰苍海和裴佑结婚,就在沧沧和谢芝齐结婚的古风院落里,又重现了一场盛世华彩的古风婚礼。 第73章 番外:苍旻 兰苍旻一直待在大陆兰爸兰妈身边,对于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孙辈,兰爸兰妈欣慰的同时也有些许感触,毕竟孩子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才是正途。 可是兰苍旻是个主意正的孩子,参加完沧沧和谢芝齐的婚礼后就表示将来不会留在台北,要留在大陆替沧沧和谢芝齐尽孝。长辈听闻心里一惊,当时也以为是孩童玩笑的话。哪里想到苍旻一直默默坚持,16岁时在机场送走了苍海和裴佑,转身跟着兰爸兰妈回了家。 高考成绩优异,沧沧倒是提过是否想报考宝岛的大学,也是被他一口回绝。在兰爸兰妈激动又有些忐忑的目光,他果断填了一所本地的双一流大学。 这是家里第三次在大院举办庆功宴,第一次是沧沧,第二次是裴佑,第三次就是兰苍旻和兰苍海。酒席上兰爸兰妈被亲朋好友恭维恭贺,好听的话不要命的往外撒。沧沧和谢芝齐还有苍海、裴佑从台北赶来,又对上双胞胎18岁的成人礼,一时间大院热火朝天仿佛过年。 院里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们都是亲眼看着佑佑、小苍旻和小苍海长大的,如今裴佑彬彬有礼温润如玉,苍海容貌绝色蛊惑魅人,苍旻更是谦谦君子芝兰玉树。三个孩子只站在那里就自动会成为发光源。 大院的庆功宴结束接下来就是晚上兰家的私宴,山城近郊半山腰处是兰家的祖祠,每个兰家人都会在18岁成年时进入祖祠接受先祖的洒福仪式。他们身怀天赋,若不参加洒福就无法遮蔽空间法则的眼睛,孩子们不知轻重,但凡利用天赋做了过界的事就会遭受这个世界意识的惩罚。 晚上所有兰家人纷纷从各地赶回站在祖祠门口站在两边排成两队,手拿柳枝蘸取祖祠里一直供奉不断的香火,苍海和苍旻从中间走过,柳枝在空中飞舞,细细的香灰垂落在两人的头上和身上。等到两人面向敞开的祖祠跪下,目光郑重看向祠内摆放的先祖牌位。 其余的兰家人整齐划一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肃穆,口中念念有词。兰家辈分最大的老者上前,混着香灰的朱砂用拇指蘸取,分别扣在两人的眉心处,又转身在族谱中写下兰苍海、兰苍旻的名字。至此,两个孩子彻底归于兰家血脉,洒福仪式到此结束。从此以后,每年春节的祭祖仪式,两个孩子就要和所有兰家人一样,不管身处何方都要遵从祖愿回家祭祖。 “沧沧,经年不见过得可好?” 沧沧和兰妈正给两个孩子抹去朱砂印记,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热情爽朗,沧沧扭身就看到了舅婆家的堂哥慢步而来。 兰爸、谢芝齐和裴佑还有其他兰家人的亲眷不能进入内祠,只能在外面等候。眼看沧沧身边站了一位爽朗大笑的男人,谢芝齐当时就沉了脸。 兰爸看到狭促的笑着,一个40岁的大男人瞅老婆和别的男人并肩而行醋意冲天怎能不笑。可也说明不管过了多久,谢芝齐依旧在意沧沧,爱她如珠如宝。 从内祠出来沧沧一眼就看到满脸写着不开心的谢芝齐,在看到堂哥滔滔不绝的叙旧后干脆引着他向吃醋的爱人走去。 “芝齐,这是我堂哥兰涛涛。” 兰涛涛三个字一出,谢芝齐觉得自己更不舒服了。兰沧沧、兰涛涛,太过相似的名字还有不同于旁人的亲昵让谢芝齐心里警铃大作。 “喔哦!原来你就是谢芝齐,久闻大名。” 兰涛涛自来熟上前握住妹夫的手上下摇晃。 “我一直好奇能让沧沧做出借人天赋的危险举措,只为了给他庆祝成年的人是什么样子,现在可算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兰涛涛的一句话让谢芝齐怔愣,这个堂哥莫非就是那位拥有“心想事成”天赋的堂哥? 对上谢芝齐想要确认的目光,沧沧点点头表示肯定。危机解除,谢芝齐随之和兰涛涛热络起来,在山城的时光两人还天天约着吃火锅增进感情。 庆功宴结束,沧沧和谢芝齐带着苍海和裴佑回了台北,苍旻在本地上学顺便继续跟着师父学习苏绣。 四年后,海峡两岸举办非遗物质文化交流会,苍旻跟着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来到了台北。此次非遗刺绣小展会吸引了众多海内外媒体的热切关注,大陆的苏绣、蜀绣、湘绣、粤绣轮番展示,宝岛的闽绣也不甘示弱。 这场展会引来万人空巷的注目。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那幅双面的佛莲刺绣,一面莲花佛意盎然,一面小僧轻闭眼眸慈悲为怀。画面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花朵就会迎风颤动,又像下一秒小僧睁眼,世人皆入他眼。 “兰师兄,很晚了,不走吗?” 闭馆时间马上到了,小师妹小声在兰苍旻身后问道。 兰苍旻师兄,翩翩君子芝兰玉树在整个刺绣界都是出名的。他容貌精致,挺拔的身姿瘦而不枯,仪态大方,笑而不佻,静时如皑皑松上雪,动似飒飒林间风。 这样的美在人间都是少有的,他们不敢轻易向他表白,唯恐惊扰了这位人间仙。 口袋中传来的震动惊扰了兰苍旻的思绪,他伸手拿出手机看到了熟悉号码传来的简讯。眉宇皱起,随后叮嘱了小师妹一声: “我有事先走了,你也早些回酒店休息。” 话音落下,在小师妹呆滞的目光中,兰苍旻的身影飞奔远去。 夜晚的城北郊区刚发生了一场异常惨烈的混战,目前涉事人员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哀嚎不已。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松影台不再参与毒品交易。你拿本少爷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主犯的头发被来人狠狠攥住往后拉扯,他的唇角流着鲜血,表情凶悍似乎无所畏惧。 “少少主,求您饶我一次,大龙下次不敢了。” 含糊不清的话混着喉咙里的鲜血倾吐而出,听者于心不忍,可谁也不敢上去求情,唯恐让少主的暴戾加诸在众人身上。 主犯口中的少主是松影台一年前刚从海外回来的傅毓,尽管才21岁,满身的戾气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胆战心惊。不过一年时间,从爷爷傅风灼手中接过权柄到现在,整个松影台焕然一新。 松影台很早就被明令禁止不让触碰黑道业务,总有宵小忍不住试探底线。傅风灼近来年龄大了,有些事情也是得过且过。可是傅毓不一样,整个松影台被彻查一空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龙本想今晚把最后一笔交易处理掉,从此以后拿着这么多年得来的金钱金盆洗手,潇洒一生。 哪想到直接被小少爷逮个正着,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对面跪着的黑衣人个个严谨肃穆,脸上的淤青不能损伤他们丝毫的气势。为首的更是气场强大,犹如一把开了刃的匕首。 “你们不是我松影台的人,我处置不了。但是我已经发简讯给你们老大了,想必他一会儿就来。” 傅毓眼皮不抬声音冷漠的说道。此次混战的双方,一边是松影台没能彻查的乌合之众,一边是井然有序气势强大的竹域楼。明明是交易双方,怎么松影台这边哭爹喊娘,竹域楼却像是正义之师似的,奇了怪了也是。 厂门被大力的拉开,来人不辩喜怒,一身黑色西装尽显张扬的气场,昳丽的容貌一眼望去很容易错看成女子,细看下雌雄莫辨的美中又能看出属于上位者的杀伐果决。 “裴爷!!” 跪着的黑衣人突然身体转了方向,冲向来人喊道。那人身后的黑衣人们迅速散开形成半弧状,把跪着的和来人牢牢纳入保护圈里。 “我需要解释。” 裴佑伸出食指抵在跪着的领头人下巴处,下巴被生硬抬起,领头人眼中看不到任何恐惧和求饶。 “竹域楼近期和警方合作严厉打击违法犯罪,我们的人得到消息说松影台有人兜售毒品,于是派出鱼饵联系果然抓到了一条大鱼。今晚我们装作来交易,实则是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 竹域楼的解释让对面跪着的大龙彻底呆愣住了,他以为的交易实则是竹域楼放出的饵料,而自己则带着兄弟们傻傻单刀赴会。这场交易的实质,从他认为的各取所需,变成了打击违法犯罪。 这个认知彻底击垮了大龙的心理,更是让他身边的傅毓彻底沉下眼眸和脸色。自己人出了问题那是治家不严,被对家合谋耍的团团转那就是智商碾压了。 竹域楼跪着的属下们纷纷拿出证据表明自己的清白,得到认证后背后绑缚的绳子一一解开。这下局面就尴尬了,裴佑转身看到了松影台目前掌权的小傅爷—傅毓。 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坏,看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懂的,随后嗤笑了下,眼中透着轻傲,腔调散漫开口道: “被人耍了还不自知,这回我松影台认栽!” 恨恨看了一眼不中用的属下,傅毓输的心服口服。 “认栽之后呢?如何处理?” 裴佑轻声开口,眼神看向绑缚的松影台的人。 “送、警、局” 傅毓咬着后槽牙做出处理,这样的老鼠屎送警局都便宜他们了。让松影台重入泥沼,只怕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在警局的视线中过活了。 “少爷,我不要去警局。求你不要送我去,哪怕被私下处理了我也认了!” 大龙彻底慌了神,拉住傅毓的裤腿不松开。之前松影台彻查,他作为告密者送了不少兄弟入警局、判刑、劳改。如果他再进去,会被万刀剐死的。 “做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呢?” 傅毓懒得搭理这种人,甩开大龙的手直接示意后面的属下把所有犯案的人送去警局。 眼看求救无望又遭此戏耍,大龙直接情绪崩溃拉开衣服露出了绑在腰上的炸药。众人还没回神,他就已经引燃了信子。 身后热浪裹挟着碎片而来,所有人在这一刻和死神赛跑。刚跑出门口,二次爆炸袭来,众人被身后的火焰包裹一头栽倒在地。整个工厂除了燃烧的点点星火,便是倒了满地的黑衣人。 不多时,细密的雨落下浇灭了燃烧的厂房。裴佑清醒的一瞬,努力控制颤抖的手把地址发给苍旻后,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兰苍旻快速驱车前往裴佑发来的地址处,路上紧急通知了竹域楼里还在值班的下属,兵分两路赶到城北时就被满地不省人事的黑衣人震惊住。后面的漆黑的厂房像一只吃人的巨兽,众人连忙把自家人抬上车,轮到松影台的人时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 目送裴佑的车子驶离现场,兰苍旻转身看到了一脸为难的黑衣人。 “小少爷,他们是松影台的人。这个怎么处理呢?” 看着剩了一半的人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兰苍旻也拧起了眉头。 “有松影台的联络方式吗?打电话过去让他们来接人。” “是!” 雨势越下越大,刚才的大雨隐约有像暴雨转变的趋势。也不能任由他们躺在地上,兰苍旻干脆组织人手从车上拿下巨大的天幕撑起来,想着把所有人移动到天幕下方。本来为露营准备的天幕,这下直接用到这上面了。 大雨倾盆下落,昏迷的傅毓被雨滴击打艰难睁开了眼睛,无法移动的身体和耳边刺耳的幻听让他开始恍惚。身边似是有人跑来跑去,昏迷的兄弟们被陌生黑衣人拖着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他以为是仇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艰难伸出一只手想告诉他们:他是松影台的掌权人,有事儿冲他来,别动其他人。 只是口中连喃喃自语都做不到,伸出的手支撑不住快要落地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接住了他冰凉的右手,傅毓用力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狐狸眼,那是他梦里无数次想要握住的希望。 第73章 番外:苍旻 兰苍旻一直待在大陆兰爸兰妈身边,对于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孙辈,兰爸兰妈欣慰的同时也有些许感触,毕竟孩子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才是正途。 可是兰苍旻是个主意正的孩子,参加完沧沧和谢芝齐的婚礼后就表示将来不会留在台北,要留在大陆替沧沧和谢芝齐尽孝。长辈听闻心里一惊,当时也以为是孩童玩笑的话。哪里想到苍旻一直默默坚持,16岁时在机场送走了苍海和裴佑,转身跟着兰爸兰妈回了家。 高考成绩优异,沧沧倒是提过是否想报考宝岛的大学,也是被他一口回绝。在兰爸兰妈激动又有些忐忑的目光,他果断填了一所本地的双一流大学。 这是家里第三次在大院举办庆功宴,第一次是沧沧,第二次是裴佑,第三次就是兰苍旻和兰苍海。酒席上兰爸兰妈被亲朋好友恭维恭贺,好听的话不要命的往外撒。沧沧和谢芝齐还有苍海、裴佑从台北赶来,又对上双胞胎18岁的成人礼,一时间大院热火朝天仿佛过年。 院里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们都是亲眼看着佑佑、小苍旻和小苍海长大的,如今裴佑彬彬有礼温润如玉,苍海容貌绝色蛊惑魅人,苍旻更是谦谦君子芝兰玉树。三个孩子只站在那里就自动会成为发光源。 大院的庆功宴结束接下来就是晚上兰家的私宴,山城近郊半山腰处是兰家的祖祠,每个兰家人都会在18岁成年时进入祖祠接受先祖的洒福仪式。他们身怀天赋,若不参加洒福就无法遮蔽空间法则的眼睛,孩子们不知轻重,但凡利用天赋做了过界的事就会遭受这个世界意识的惩罚。 晚上所有兰家人纷纷从各地赶回站在祖祠门口站在两边排成两队,手拿柳枝蘸取祖祠里一直供奉不断的香火,苍海和苍旻从中间走过,柳枝在空中飞舞,细细的香灰垂落在两人的头上和身上。等到两人面向敞开的祖祠跪下,目光郑重看向祠内摆放的先祖牌位。 其余的兰家人整齐划一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肃穆,口中念念有词。兰家辈分最大的老者上前,混着香灰的朱砂用拇指蘸取,分别扣在两人的眉心处,又转身在族谱中写下兰苍海、兰苍旻的名字。至此,两个孩子彻底归于兰家血脉,洒福仪式到此结束。从此以后,每年春节的祭祖仪式,两个孩子就要和所有兰家人一样,不管身处何方都要遵从祖愿回家祭祖。 “沧沧,经年不见过得可好?” 沧沧和兰妈正给两个孩子抹去朱砂印记,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热情爽朗,沧沧扭身就看到了舅婆家的堂哥慢步而来。 兰爸、谢芝齐和裴佑还有其他兰家人的亲眷不能进入内祠,只能在外面等候。眼看沧沧身边站了一位爽朗大笑的男人,谢芝齐当时就沉了脸。 兰爸看到狭促的笑着,一个40岁的大男人瞅老婆和别的男人并肩而行醋意冲天怎能不笑。可也说明不管过了多久,谢芝齐依旧在意沧沧,爱她如珠如宝。 从内祠出来沧沧一眼就看到满脸写着不开心的谢芝齐,在看到堂哥滔滔不绝的叙旧后干脆引着他向吃醋的爱人走去。 “芝齐,这是我堂哥兰涛涛。” 兰涛涛三个字一出,谢芝齐觉得自己更不舒服了。兰沧沧、兰涛涛,太过相似的名字还有不同于旁人的亲昵让谢芝齐心里警铃大作。 “喔哦!原来你就是谢芝齐,久闻大名。” 兰涛涛自来熟上前握住妹夫的手上下摇晃。 “我一直好奇能让沧沧做出借人天赋的危险举措,只为了给他庆祝成年的人是什么样子,现在可算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兰涛涛的一句话让谢芝齐怔愣,这个堂哥莫非就是那位拥有“心想事成”天赋的堂哥? 对上谢芝齐想要确认的目光,沧沧点点头表示肯定。危机解除,谢芝齐随之和兰涛涛热络起来,在山城的时光两人还天天约着吃火锅增进感情。 庆功宴结束,沧沧和谢芝齐带着苍海和裴佑回了台北,苍旻在本地上学顺便继续跟着师父学习苏绣。 四年后,海峡两岸举办非遗物质文化交流会,苍旻跟着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来到了台北。此次非遗刺绣小展会吸引了众多海内外媒体的热切关注,大陆的苏绣、蜀绣、湘绣、粤绣轮番展示,宝岛的闽绣也不甘示弱。 这场展会引来万人空巷的注目。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那幅双面的佛莲刺绣,一面莲花佛意盎然,一面小僧轻闭眼眸慈悲为怀。画面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花朵就会迎风颤动,又像下一秒小僧睁眼,世人皆入他眼。 “兰师兄,很晚了,不走吗?” 闭馆时间马上到了,小师妹小声在兰苍旻身后问道。 兰苍旻师兄,翩翩君子芝兰玉树在整个刺绣界都是出名的。他容貌精致,挺拔的身姿瘦而不枯,仪态大方,笑而不佻,静时如皑皑松上雪,动似飒飒林间风。 这样的美在人间都是少有的,他们不敢轻易向他表白,唯恐惊扰了这位人间仙。 口袋中传来的震动惊扰了兰苍旻的思绪,他伸手拿出手机看到了熟悉号码传来的简讯。眉宇皱起,随后叮嘱了小师妹一声: “我有事先走了,你也早些回酒店休息。” 话音落下,在小师妹呆滞的目光中,兰苍旻的身影飞奔远去。 夜晚的城北郊区刚发生了一场异常惨烈的混战,目前涉事人员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哀嚎不已。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松影台不再参与毒品交易。你拿本少爷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主犯的头发被来人狠狠攥住往后拉扯,他的唇角流着鲜血,表情凶悍似乎无所畏惧。 “少少主,求您饶我一次,大龙下次不敢了。” 含糊不清的话混着喉咙里的鲜血倾吐而出,听者于心不忍,可谁也不敢上去求情,唯恐让少主的暴戾加诸在众人身上。 主犯口中的少主是松影台一年前刚从海外回来的傅毓,尽管才21岁,满身的戾气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胆战心惊。不过一年时间,从爷爷傅风灼手中接过权柄到现在,整个松影台焕然一新。 松影台很早就被明令禁止不让触碰黑道业务,总有宵小忍不住试探底线。傅风灼近来年龄大了,有些事情也是得过且过。可是傅毓不一样,整个松影台被彻查一空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龙本想今晚把最后一笔交易处理掉,从此以后拿着这么多年得来的金钱金盆洗手,潇洒一生。 哪想到直接被小少爷逮个正着,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对面跪着的黑衣人个个严谨肃穆,脸上的淤青不能损伤他们丝毫的气势。为首的更是气场强大,犹如一把开了刃的匕首。 “你们不是我松影台的人,我处置不了。但是我已经发简讯给你们老大了,想必他一会儿就来。” 傅毓眼皮不抬声音冷漠的说道。此次混战的双方,一边是松影台没能彻查的乌合之众,一边是井然有序气势强大的竹域楼。明明是交易双方,怎么松影台这边哭爹喊娘,竹域楼却像是正义之师似的,奇了怪了也是。 厂门被大力的拉开,来人不辩喜怒,一身黑色西装尽显张扬的气场,昳丽的容貌一眼望去很容易错看成女子,细看下雌雄莫辨的美中又能看出属于上位者的杀伐果决。 “裴爷!!” 跪着的黑衣人突然身体转了方向,冲向来人喊道。那人身后的黑衣人们迅速散开形成半弧状,把跪着的和来人牢牢纳入保护圈里。 “我需要解释。” 裴佑伸出食指抵在跪着的领头人下巴处,下巴被生硬抬起,领头人眼中看不到任何恐惧和求饶。 “竹域楼近期和警方合作严厉打击违法犯罪,我们的人得到消息说松影台有人兜售毒品,于是派出鱼饵联系果然抓到了一条大鱼。今晚我们装作来交易,实则是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 竹域楼的解释让对面跪着的大龙彻底呆愣住了,他以为的交易实则是竹域楼放出的饵料,而自己则带着兄弟们傻傻单刀赴会。这场交易的实质,从他认为的各取所需,变成了打击违法犯罪。 这个认知彻底击垮了大龙的心理,更是让他身边的傅毓彻底沉下眼眸和脸色。自己人出了问题那是治家不严,被对家合谋耍的团团转那就是智商碾压了。 竹域楼跪着的属下们纷纷拿出证据表明自己的清白,得到认证后背后绑缚的绳子一一解开。这下局面就尴尬了,裴佑转身看到了松影台目前掌权的小傅爷—傅毓。 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坏,看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懂的,随后嗤笑了下,眼中透着轻傲,腔调散漫开口道: “被人耍了还不自知,这回我松影台认栽!” 恨恨看了一眼不中用的属下,傅毓输的心服口服。 “认栽之后呢?如何处理?” 裴佑轻声开口,眼神看向绑缚的松影台的人。 “送、警、局” 傅毓咬着后槽牙做出处理,这样的老鼠屎送警局都便宜他们了。让松影台重入泥沼,只怕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在警局的视线中过活了。 “少爷,我不要去警局。求你不要送我去,哪怕被私下处理了我也认了!” 大龙彻底慌了神,拉住傅毓的裤腿不松开。之前松影台彻查,他作为告密者送了不少兄弟入警局、判刑、劳改。如果他再进去,会被万刀剐死的。 “做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呢?” 傅毓懒得搭理这种人,甩开大龙的手直接示意后面的属下把所有犯案的人送去警局。 眼看求救无望又遭此戏耍,大龙直接情绪崩溃拉开衣服露出了绑在腰上的炸药。众人还没回神,他就已经引燃了信子。 身后热浪裹挟着碎片而来,所有人在这一刻和死神赛跑。刚跑出门口,二次爆炸袭来,众人被身后的火焰包裹一头栽倒在地。整个工厂除了燃烧的点点星火,便是倒了满地的黑衣人。 不多时,细密的雨落下浇灭了燃烧的厂房。裴佑清醒的一瞬,努力控制颤抖的手把地址发给苍旻后,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兰苍旻快速驱车前往裴佑发来的地址处,路上紧急通知了竹域楼里还在值班的下属,兵分两路赶到城北时就被满地不省人事的黑衣人震惊住。后面的漆黑的厂房像一只吃人的巨兽,众人连忙把自家人抬上车,轮到松影台的人时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 目送裴佑的车子驶离现场,兰苍旻转身看到了一脸为难的黑衣人。 “小少爷,他们是松影台的人。这个怎么处理呢?” 看着剩了一半的人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兰苍旻也拧起了眉头。 “有松影台的联络方式吗?打电话过去让他们来接人。” “是!” 雨势越下越大,刚才的大雨隐约有像暴雨转变的趋势。也不能任由他们躺在地上,兰苍旻干脆组织人手从车上拿下巨大的天幕撑起来,想着把所有人移动到天幕下方。本来为露营准备的天幕,这下直接用到这上面了。 大雨倾盆下落,昏迷的傅毓被雨滴击打艰难睁开了眼睛,无法移动的身体和耳边刺耳的幻听让他开始恍惚。身边似是有人跑来跑去,昏迷的兄弟们被陌生黑衣人拖着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他以为是仇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艰难伸出一只手想告诉他们:他是松影台的掌权人,有事儿冲他来,别动其他人。 只是口中连喃喃自语都做不到,伸出的手支撑不住快要落地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接住了他冰凉的右手,傅毓用力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狐狸眼,那是他梦里无数次想要握住的希望。 第74章 苍旻2 耳边的幻听突然消失,傅毓也重新陷入昏迷中。抱着傅毓的苍旻眼看天幕下已经躺满了人,随后小心翼翼把他放进了自己车子的后排座上,傅毓额间的血液不断渗出,再不去医院只怕不好。 “你们在这里等松影台的人来,我先送他去医院。” 苍旻急忙叮嘱领头的黑衣人,得到答复后匆忙驱车驶向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等到医生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凌晨4点了,苍旻一直坐在急诊室门口等着医生的回复。 “五脏六腑都没事,不用担心。额头的伤口估计是划伤的,也不碍事。有点轻微脑震荡,醒了再观察一下就行。” 医生的嘱托苍旻连连点头,今晚竹域楼的人和松影台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城北郊区让人怀疑。打架斗殴不可能,裴佑绝不是会参与这种行为的人。私下交易。。。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吗? 苍旻想不明白也就不为难自己了,只是病房里还没苏醒的某人倒是个大麻烦。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正纠结着手机铃声响起,苍旻看到了裴佑的显示。 “哥?”他小声说着。 “嗯。你在哪儿?”裴佑声音喑哑,刚苏醒还没完全恢复。 “医院呢。咱们的人我让人带回竹域楼了,松影台的我让人打电话通知了。就是有个伤重的让我送到医院来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有点脑震荡。” 听到苍旻的安排,裴佑的心彻底放到了实处。这样的安排当然是极好的,既维护了竹域楼的面子也让松影台欠了人情。 “没事儿就回来!医院的这个也是松影台的,打电话让人来领即可,你不要牵扯过深防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裴佑了解苍旻的性格,他家弟弟温柔安静,平日谦谦君子模样像极了古代世家大族里的如玉公子。实际一只鸡都没杀过,这样乖巧的孩子实在不适合接触这些黑暗的事物,但是每次出事裴佑的第一反应都是联系苍旻,因为苍旻处理后事的能力是一流的。 “好,我知道了。”苍旻不懂黑道,自然乖巧点头听哥哥的话。 松影台的人来的很快,得到少主的具体位置后立马出动连人带床搬上了车,然后呼啸离去。手里被塞了傅风灼名片的苍旻无奈笑了笑,随后开车驶离了医院。 城北郊区的爆炸引来了警方的注视,顾湘森特意找到裴佑了解情况,详细交谈后笑着离开了。如今死无对证,竹域楼和松影台安然无恙,尤其傅风灼得知是自家小喽啰干出的蠢事后怒火上涌,又在听到是竹域楼安排人善后后陷入沉默,五味杂陈一时涌上心头。 还没放下心弦,只听见老管家说了一句“小少爷醒了!” 傅风灼哪怕风烛残年听到孙子的消息毅然疾步前往,果然看到了床上睁眼的傅毓。 “阿毓!你好些了吗?” 老爷子上前看着孙子额角的纱布,上面还印着点点红梅当即红了眼眶。整个傅家就剩下他们爷俩了,要是傅毓再有个三长两短,百年之后他如何给儿子儿媳交代啊。 “爷爷,我没事儿。就是松影台,整顿的还不够!” 傅毓的眼里此刻柔和了刚才的冷漠疏离,对上唯一的亲人他一贯漫不经心的状态收起,只是想到松影台目前千疮百孔的状态,幽深的瞳孔又灌满了无边的冷意。 老爷子神情一顿长叹一声,他知道接下来的松影台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的阿毓从来不是被动等待的猎人。老爷子被管家搀走,傅毓的唇瓣抿直,眼底染上几分焦灼。 “昨天的善后是竹域楼哪位收的尾?” 傅毓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双狐狸眼,忍不住问向身边的心腹。 “不是特别清楚,我现在去查。” 心腹带着新的任务匆忙离去。整个房间静下来,可是耳边刺耳的幻听又重启声声尖锐冲向耳膜,傅毓的脸色瞬间青白双手抱着耳朵全身颤抖起来。 他3岁时因为目睹了父母被杀害的全过程,从那以后母亲临死前凄厉的叫喊日夜充斥在他的大脑里。那尖锐的叫声仿佛声声质问,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死去。 他努力了一年终于在4岁那场绑架案中找到了上天赐予的解药。那是一个长相极漂亮的小哥哥,他的狐狸眼中可以看到湛蓝的广袤无垠的天空。他被他拢在怀里,时刻刺耳的幻听瞬间消失殆尽,他听到了另外一种安全的、有力的心跳声,那是他听到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声响。 可惜,他被救回松影台后就被送出了国,此后的每个夜晚他都在怀疑当初那片刻的宁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昨晚的大雨倾盆,他被一个人拢在怀里轻轻抱起,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如此熟悉,最后对上的那双狐狸眼他又再次看到了那片湛蓝的苍穹。耳边消失的幻听让大雨落下的声音充斥头脑。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疑不是在证明他当初经历的并非幻觉,他的解药其实一直都在。 展会进行到一半,苍旻就被叫回家。进门就看到沧沧和谢芝齐坐在沙发上等他很久了,哥哥裴佑和姐姐苍海并不在。 “旻旻!过来!” 对于乖巧的苍旻,沧沧一直抱有愧疚和自责,不止是当初的绑架案还有这么多年在兰爸兰妈身前的陪伴,于是和苍旻的相处中多了几分宠溺和回护。如今笑容灿烂招手让他坐到她身边,一眼不错的看着长大成人的孩子。 “旻旻,妈咪这边有件事想让你跑一趟。” 沧沧温柔的说着,一副商量的口吻。 “妈咪,你说。” “松影台的傅老爷子要过70大寿了,往年都是你哥和你姐过去。目前佑佑这边有些走不开,小海正在准备留学考试。当初傅老爷子也帮过我们,今年又是寿宴不去不好。我和你爸这边也有其他安排,你不用寿宴当天过去,提前一天拜访就行,往年都是提前拜访。你这边,可以吗?” 沧沧说的委婉。这么多年参加松影台的宴会也是惦念当初“左轮会议”出来后傅爷给的那一纸提醒。今年实在是分身乏术,可是也得派自家人前去拜访,不能失了礼节。 思来想去就想到了参加展会的苍旻,他的行程安排还轻松些,况且前一天拜访只和傅老爷子见个面献上寿礼即可,代兰家走一趟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好。” 听说不用和其他人交际见个长辈而已,苍旻答应的干脆。又问寿礼是否准备好了,沧沧表示拜访那天竹域楼会派人跟着他,寿礼从竹域楼那边出,裴佑已经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苍旻站在裴宅门口看着天降中雨觉得这哪里是欠东风,分明是欠雨啊。 “送完赶紧回来,不要过多停留。” 裴佑不放心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松影台虽然也完成了洗白,但是里面还是有乌合之众带着自己的小心思作死。万一瞧见竹域楼今年贺寿换了人,难免会试探打听一番。 “好,哥!” 苍旻点头应和进了车里,身手最好的4个竹域楼手下齐刷刷冲裴佑点头,随后一同坐进去。迈巴赫逐渐离开,等到看不到了裴佑才转身进了裴宅。 早已等候的松影台看到竹域楼车到来的那刻起就自动打开了大门,车停在门口黑衣人下车顺势打开雨伞,身长玉立的苍旻从车里出来,精致的眉眼让守在门口的老管家一愣,随后迅速回神默默引路。 听到竹域楼的人已经来了,傅风灼坐在书房耐心等候。往年举办的生日宴竹域楼的人从不在当天出现,都是前一天来松影台献上贺礼。傅风灼知道这是为什么,竹域楼这几年如日中天,生意更是做的风生水起,不肯再沾染过去的黑道业务,自然不愿意在寿宴当天出现。 目前竹域楼当家主事的裴佑喜怒不形于色,尽管年轻可是次次接触下来处事滴水不漏,一干老臣被打压的如同鹌鹑一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有这种手段的继承者断然不是池中之物。 花朝集团的兰苍海,商界戏称得“小兰爷”。精明的投资一本万利的回报被同行赞叹为商界的常胜将军。对待内部老臣又手段狠戾,鼓励新员工上位,目前在国外开疆拓土已经在为接手花朝集团搭桥铺路了。 这两位一个铁血君王一个强悍霸主,傅风灼每次见到都要暗叹一声,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孩子。好在傅毓也不错,只是对上这两位,还差得远呢!竹域楼,已经稳稳的把松影台甩在后面了。 “老爷,兰少爷到了。” 门外管家的声音传来,傅风灼迅速回神目光看向门口。只见来人如光风霁月,和兰苍海一样的狐狸眼却看不到丝毫的魅惑,那眼底如清风朗月,昭昭一片。他含笑进来眉目雅致,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抱怀。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傅风灼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么一句,上一次这样夸赞一个人还是用在旧主身上。和旧主一模一样的气韵让傅风灼开始坐立不安。 他一贯稳如泰山的身躯开始轻微颤抖,眼底的精光不复,眼神飘忽似乎不敢直视苍旻。匆忙接过寿礼摆摆手示意苍旻赶紧离开。 苍旻虽然疑惑傅风灼的态度,但是还是简单行了个揖礼后转身出了书房,虽然心里疑惑万分,但他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身后的傅风灼瞬间白了的脸色。 “老爷!” 管家立即上前扶住傅风灼有些瘫软的身体,看着他惨白的面色也是心中万分忐忑,松影台目前还不稳,若是傅风灼此时有个好歹,只怕会引起松影台内部的动乱。 “我没事给我拿杯水过来。” 傅风灼气喘吁吁,声音沙哑说道。看得出他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万分惶恐的心。 只是一个相似的背影,只是拥有相似的气质就足以引发他心底潜藏多年的恐惧。 那是加害者对旧人的愧疚,于是见到相似的人便会陷入无限的恐慌中。 “少主呢?” 傅风灼稳下心绪后开口询问。 “又查出一批不安分的人,少主前去处理了。” 管家恭敬回复。 “好。我累了,先去休息。少主回来不必告诉他我的异常。” 傅风灼叮嘱着,然后起身颤巍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管家离开前关闭了老爷房里的灯,陷入黑暗世界的老爷只在床上显出一道瘦枯的形体。 他垂垂老矣,犹如经历多年风霜的松柏,再不复韶华。 竹域楼属下重新撑开伞给苍旻打上,一行人往车的方向走去。迎面刚好撞上处理事务回来的傅毓,傅毓瞟了一眼就被震惊在原地。 苍旻身穿着立领白衬衫和海蓝色马面裙,裙面绣着皎皎明月与万年常青松,行走间尽显灼灼风华。精致的容貌本就引人注目,领口开了一道小缝露出里面白皙如玉的脖颈。 视线交汇两人均站在原地,苍旻只觉得对面来人很熟悉,思忖半天才想起来上周的城北爆炸事件,对面漫不经心的家伙可不就是自己送进医院的那个人吗? 想着总要打声招呼,于是苍旻步伐转了方向来到傅毓面前,伸出右手撩开他额前遮挡伤口的碎发,看到新生的肉芽后松了一口气。 “恢复的不错,下回别再这么莽撞了。” 刺耳的幻听消失,怔愣的傅毓听到了来自神明的声音。 “我们走。” 确认他平安无事,苍旻冲身后的黑衣人说道。一行人重新走进雨中,不久便融入黑暗中。 徒留傅毓带着众人顿在原地沉默,眼看雨势越来越大,有属下小声提醒傅毓: “少主,咱们也该回去了。” 只见傅毓慢慢抬起右手摁住右侧胸腔的位置,耳边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跳声,快如擂鼓。所有的感官在见到神明的那一刻被抽离,他的眼中只剩下神明款款而来的风姿和那句温柔的话语。 此刻傅毓的脑中响起一个声音:找到他了,抓住他!! 第74章 苍旻2 耳边的幻听突然消失,傅毓也重新陷入昏迷中。抱着傅毓的苍旻眼看天幕下已经躺满了人,随后小心翼翼把他放进了自己车子的后排座上,傅毓额间的血液不断渗出,再不去医院只怕不好。 “你们在这里等松影台的人来,我先送他去医院。” 苍旻急忙叮嘱领头的黑衣人,得到答复后匆忙驱车驶向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等到医生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凌晨4点了,苍旻一直坐在急诊室门口等着医生的回复。 “五脏六腑都没事,不用担心。额头的伤口估计是划伤的,也不碍事。有点轻微脑震荡,醒了再观察一下就行。” 医生的嘱托苍旻连连点头,今晚竹域楼的人和松影台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城北郊区让人怀疑。打架斗殴不可能,裴佑绝不是会参与这种行为的人。私下交易。。。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吗? 苍旻想不明白也就不为难自己了,只是病房里还没苏醒的某人倒是个大麻烦。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正纠结着手机铃声响起,苍旻看到了裴佑的显示。 “哥?”他小声说着。 “嗯。你在哪儿?”裴佑声音喑哑,刚苏醒还没完全恢复。 “医院呢。咱们的人我让人带回竹域楼了,松影台的我让人打电话通知了。就是有个伤重的让我送到医院来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有点脑震荡。” 听到苍旻的安排,裴佑的心彻底放到了实处。这样的安排当然是极好的,既维护了竹域楼的面子也让松影台欠了人情。 “没事儿就回来!医院的这个也是松影台的,打电话让人来领即可,你不要牵扯过深防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裴佑了解苍旻的性格,他家弟弟温柔安静,平日谦谦君子模样像极了古代世家大族里的如玉公子。实际一只鸡都没杀过,这样乖巧的孩子实在不适合接触这些黑暗的事物,但是每次出事裴佑的第一反应都是联系苍旻,因为苍旻处理后事的能力是一流的。 “好,我知道了。”苍旻不懂黑道,自然乖巧点头听哥哥的话。 松影台的人来的很快,得到少主的具体位置后立马出动连人带床搬上了车,然后呼啸离去。手里被塞了傅风灼名片的苍旻无奈笑了笑,随后开车驶离了医院。 城北郊区的爆炸引来了警方的注视,顾湘森特意找到裴佑了解情况,详细交谈后笑着离开了。如今死无对证,竹域楼和松影台安然无恙,尤其傅风灼得知是自家小喽啰干出的蠢事后怒火上涌,又在听到是竹域楼安排人善后后陷入沉默,五味杂陈一时涌上心头。 还没放下心弦,只听见老管家说了一句“小少爷醒了!” 傅风灼哪怕风烛残年听到孙子的消息毅然疾步前往,果然看到了床上睁眼的傅毓。 “阿毓!你好些了吗?” 老爷子上前看着孙子额角的纱布,上面还印着点点红梅当即红了眼眶。整个傅家就剩下他们爷俩了,要是傅毓再有个三长两短,百年之后他如何给儿子儿媳交代啊。 “爷爷,我没事儿。就是松影台,整顿的还不够!” 傅毓的眼里此刻柔和了刚才的冷漠疏离,对上唯一的亲人他一贯漫不经心的状态收起,只是想到松影台目前千疮百孔的状态,幽深的瞳孔又灌满了无边的冷意。 老爷子神情一顿长叹一声,他知道接下来的松影台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的阿毓从来不是被动等待的猎人。老爷子被管家搀走,傅毓的唇瓣抿直,眼底染上几分焦灼。 “昨天的善后是竹域楼哪位收的尾?” 傅毓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双狐狸眼,忍不住问向身边的心腹。 “不是特别清楚,我现在去查。” 心腹带着新的任务匆忙离去。整个房间静下来,可是耳边刺耳的幻听又重启声声尖锐冲向耳膜,傅毓的脸色瞬间青白双手抱着耳朵全身颤抖起来。 他3岁时因为目睹了父母被杀害的全过程,从那以后母亲临死前凄厉的叫喊日夜充斥在他的大脑里。那尖锐的叫声仿佛声声质问,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死去。 他努力了一年终于在4岁那场绑架案中找到了上天赐予的解药。那是一个长相极漂亮的小哥哥,他的狐狸眼中可以看到湛蓝的广袤无垠的天空。他被他拢在怀里,时刻刺耳的幻听瞬间消失殆尽,他听到了另外一种安全的、有力的心跳声,那是他听到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声响。 可惜,他被救回松影台后就被送出了国,此后的每个夜晚他都在怀疑当初那片刻的宁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昨晚的大雨倾盆,他被一个人拢在怀里轻轻抱起,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如此熟悉,最后对上的那双狐狸眼他又再次看到了那片湛蓝的苍穹。耳边消失的幻听让大雨落下的声音充斥头脑。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疑不是在证明他当初经历的并非幻觉,他的解药其实一直都在。 展会进行到一半,苍旻就被叫回家。进门就看到沧沧和谢芝齐坐在沙发上等他很久了,哥哥裴佑和姐姐苍海并不在。 “旻旻!过来!” 对于乖巧的苍旻,沧沧一直抱有愧疚和自责,不止是当初的绑架案还有这么多年在兰爸兰妈身前的陪伴,于是和苍旻的相处中多了几分宠溺和回护。如今笑容灿烂招手让他坐到她身边,一眼不错的看着长大成人的孩子。 “旻旻,妈咪这边有件事想让你跑一趟。” 沧沧温柔的说着,一副商量的口吻。 “妈咪,你说。” “松影台的傅老爷子要过70大寿了,往年都是你哥和你姐过去。目前佑佑这边有些走不开,小海正在准备留学考试。当初傅老爷子也帮过我们,今年又是寿宴不去不好。我和你爸这边也有其他安排,你不用寿宴当天过去,提前一天拜访就行,往年都是提前拜访。你这边,可以吗?” 沧沧说的委婉。这么多年参加松影台的宴会也是惦念当初“左轮会议”出来后傅爷给的那一纸提醒。今年实在是分身乏术,可是也得派自家人前去拜访,不能失了礼节。 思来想去就想到了参加展会的苍旻,他的行程安排还轻松些,况且前一天拜访只和傅老爷子见个面献上寿礼即可,代兰家走一趟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好。” 听说不用和其他人交际见个长辈而已,苍旻答应的干脆。又问寿礼是否准备好了,沧沧表示拜访那天竹域楼会派人跟着他,寿礼从竹域楼那边出,裴佑已经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苍旻站在裴宅门口看着天降中雨觉得这哪里是欠东风,分明是欠雨啊。 “送完赶紧回来,不要过多停留。” 裴佑不放心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松影台虽然也完成了洗白,但是里面还是有乌合之众带着自己的小心思作死。万一瞧见竹域楼今年贺寿换了人,难免会试探打听一番。 “好,哥!” 苍旻点头应和进了车里,身手最好的4个竹域楼手下齐刷刷冲裴佑点头,随后一同坐进去。迈巴赫逐渐离开,等到看不到了裴佑才转身进了裴宅。 早已等候的松影台看到竹域楼车到来的那刻起就自动打开了大门,车停在门口黑衣人下车顺势打开雨伞,身长玉立的苍旻从车里出来,精致的眉眼让守在门口的老管家一愣,随后迅速回神默默引路。 听到竹域楼的人已经来了,傅风灼坐在书房耐心等候。往年举办的生日宴竹域楼的人从不在当天出现,都是前一天来松影台献上贺礼。傅风灼知道这是为什么,竹域楼这几年如日中天,生意更是做的风生水起,不肯再沾染过去的黑道业务,自然不愿意在寿宴当天出现。 目前竹域楼当家主事的裴佑喜怒不形于色,尽管年轻可是次次接触下来处事滴水不漏,一干老臣被打压的如同鹌鹑一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有这种手段的继承者断然不是池中之物。 花朝集团的兰苍海,商界戏称得“小兰爷”。精明的投资一本万利的回报被同行赞叹为商界的常胜将军。对待内部老臣又手段狠戾,鼓励新员工上位,目前在国外开疆拓土已经在为接手花朝集团搭桥铺路了。 这两位一个铁血君王一个强悍霸主,傅风灼每次见到都要暗叹一声,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孩子。好在傅毓也不错,只是对上这两位,还差得远呢!竹域楼,已经稳稳的把松影台甩在后面了。 “老爷,兰少爷到了。” 门外管家的声音传来,傅风灼迅速回神目光看向门口。只见来人如光风霁月,和兰苍海一样的狐狸眼却看不到丝毫的魅惑,那眼底如清风朗月,昭昭一片。他含笑进来眉目雅致,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抱怀。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傅风灼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么一句,上一次这样夸赞一个人还是用在旧主身上。和旧主一模一样的气韵让傅风灼开始坐立不安。 他一贯稳如泰山的身躯开始轻微颤抖,眼底的精光不复,眼神飘忽似乎不敢直视苍旻。匆忙接过寿礼摆摆手示意苍旻赶紧离开。 苍旻虽然疑惑傅风灼的态度,但是还是简单行了个揖礼后转身出了书房,虽然心里疑惑万分,但他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身后的傅风灼瞬间白了的脸色。 “老爷!” 管家立即上前扶住傅风灼有些瘫软的身体,看着他惨白的面色也是心中万分忐忑,松影台目前还不稳,若是傅风灼此时有个好歹,只怕会引起松影台内部的动乱。 “我没事给我拿杯水过来。” 傅风灼气喘吁吁,声音沙哑说道。看得出他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万分惶恐的心。 只是一个相似的背影,只是拥有相似的气质就足以引发他心底潜藏多年的恐惧。 那是加害者对旧人的愧疚,于是见到相似的人便会陷入无限的恐慌中。 “少主呢?” 傅风灼稳下心绪后开口询问。 “又查出一批不安分的人,少主前去处理了。” 管家恭敬回复。 “好。我累了,先去休息。少主回来不必告诉他我的异常。” 傅风灼叮嘱着,然后起身颤巍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管家离开前关闭了老爷房里的灯,陷入黑暗世界的老爷只在床上显出一道瘦枯的形体。 他垂垂老矣,犹如经历多年风霜的松柏,再不复韶华。 竹域楼属下重新撑开伞给苍旻打上,一行人往车的方向走去。迎面刚好撞上处理事务回来的傅毓,傅毓瞟了一眼就被震惊在原地。 苍旻身穿着立领白衬衫和海蓝色马面裙,裙面绣着皎皎明月与万年常青松,行走间尽显灼灼风华。精致的容貌本就引人注目,领口开了一道小缝露出里面白皙如玉的脖颈。 视线交汇两人均站在原地,苍旻只觉得对面来人很熟悉,思忖半天才想起来上周的城北爆炸事件,对面漫不经心的家伙可不就是自己送进医院的那个人吗? 想着总要打声招呼,于是苍旻步伐转了方向来到傅毓面前,伸出右手撩开他额前遮挡伤口的碎发,看到新生的肉芽后松了一口气。 “恢复的不错,下回别再这么莽撞了。” 刺耳的幻听消失,怔愣的傅毓听到了来自神明的声音。 “我们走。” 确认他平安无事,苍旻冲身后的黑衣人说道。一行人重新走进雨中,不久便融入黑暗中。 徒留傅毓带着众人顿在原地沉默,眼看雨势越来越大,有属下小声提醒傅毓: “少主,咱们也该回去了。” 只见傅毓慢慢抬起右手摁住右侧胸腔的位置,耳边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跳声,快如擂鼓。所有的感官在见到神明的那一刻被抽离,他的眼中只剩下神明款款而来的风姿和那句温柔的话语。 此刻傅毓的脑中响起一个声音:找到他了,抓住他!! 第75章 稚童 沧沧是在双胞胎18岁办完成人仪式回台北后发现自己怀孕的,43岁的年纪属实有点高了,谢芝齐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知道沧沧怀孕直接乱了心境,满屋乱转面上一片焦急。 第一次直面做爸爸的欣喜总是有些手足无措。苍海和苍旻虽然也是自己的孩子,但是沧沧初次怀孕自己并不知道,后来和双胞胎相见他们也已经大了,再就是上面三个孩子都是跟着兰爸兰妈在大陆长大,他照顾的也少。 比不上这次沧沧怀孕来的感觉更让人触动,可是想到彼此的年纪,他又万分担忧,沧沧属于高龄产妇了,生孩子有没有危险他都不了解。 看着眉宇间焦灼万分的谢芝齐,沧沧忍俊不禁。 “你怕什么?” 一句话镇住了谢芝齐慌乱的心,他拉起爱人的手不住的吻着。 “这个年纪生是不是有危险?孩子健不健康?你身体适不适合生育?孕期要怎么照顾?。。。我什么都不知道。” 每一个问题他都没有答案,一向精密的大脑此刻搜索不出任何相关内容,空白一片直接乱了心神。 “那就去医院。” 沧沧心底也很激动,可是对比谢芝齐要好很多,毕竟这是第二次怀孕了。 两人驱车前往城西区最大的医院,折腾一番后一系列检查结果摊在二人和妇产科医师面前。 “总的来看,妈妈身体素质不错,小朋友也没有问题,胎心胎芽发育的很好。吃点叶酸和维生素补补,平常注意不要熬夜、劳累、保持心情愉悦。前期检查密集些,一周来一次。” 从医院出来,拿着医师开好的叶酸和维生素,谢芝齐大脑依旧混乱着。基本靠沧沧牵着他才能找到自家车,回家后还觉得像在做梦。 “又不是第一次做爸爸,你怎么能呆成这个样子。” 沧沧拿手在谢芝齐眼前晃悠,他这些年浸染商场不自觉经常会带上身居高位的倨傲和沉稳,如今失神的模样倒是少见。 “不一样。” 谢芝齐脱口而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几乎不能完整的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只是颤抖着手摸上沧沧的小腹,尽管那里现在还是平坦一片,可他就是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沧沧,会是那个孩子吗?” 他话音刚落泪珠就从眼角划过,泛红的眼眶执着的要着一个答案。 “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就不爱他了吗?” 刚和谢芝齐结婚那会儿她日夜期盼那个孩子能回来,于是疯魔了一般想要怀孕,可是天不遂人愿。兰妈看不下去偷偷去了佛寺问住持,得到的也只是一句随缘。 沧沧的急躁让家里的三个孩子也受了影响,裴佑和苍海不知情一头雾水战战兢兢,唯独苍旻在电话中安慰沧沧,不知道母子俩说了什么,自那儿以后沧沧的心情就平复下来了,一直到现在才有了期盼许久的好消息。 得知沧沧怀孕的消息,沈浮白和许弋率先前来恭喜,然后是高明君和贺易楚,再就是顾湘森和白乾安。对于家里有了新的小朋友,大家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孩子们知道是谢芝齐一一打电话过去通知的,三个孩子更关心母亲的身体能否支撑整个孕期,营养品更是流水一般往家里送。丝毫没有因为新宝宝的出现产生任何排斥的心理。 只有沧沧知道苍旻得知这个消息时声音的颤抖,他问了和谢芝齐一样的问题,沧沧知道,如果这个宝宝是他们所有人期待的那个孩子,那他们头上一直笼罩的乌云才算真正的散去。 怀胎十月的艰辛沧沧重新经历了一遍,只是这回和上次不同,怀里的捣蛋鬼一刻不停的折腾他的母亲,连带着新手爸爸谢芝齐也过的生不如死,眼底的青黑色成了常态,整个花朝都看到了不一样的执行长。 一招分娩,沧沧的羊水是凌晨破的,谢芝齐看着沧沧进了待产室后就彻底慌了心神,爱人不在身边的恐慌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得亏沈浮白他们来的快,摁住了谢芝齐想要冲进待产室的举动。 高明君穿着无菌服跟着护士进去安慰沧沧,开指的痛苦一波一波袭来,沧沧前期还能搭配学武时的归纳吐息忍着,口中细碎的呻吟声几乎不可闻。 等到4指往后疼痛加大,沧沧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那般,额间密汗丛生,呼痛的声音忍不住会从唇口迸发。 城中区东篱门内,桑南悬的眼睛直直看向空中,手里的佛珠捻的越来越快。口中念念有词,虔诚的声音低沉有力。 待到夜色由浓转淡,天边第一缕朝阳的光晕四散开来,金色的光圈浩浩荡荡如同佛光普照而来,产房外寂静的等候区,所有人的眼前开始恍惚,脑海中浮现出一尊金光闪闪宝相庄严的大佛,下首百名僧人慈眉善目皆紧闭双眸齐齐诵经,梵音灌耳只觉心下一片宁静,仿佛置身天堂。 大佛缓缓睁眼的瞬间,座下佛莲争相盛开似乎在迎接什么,下一秒空中龙凤飞舞和鸣,鸟禽与猛兽从四周缓缓走来,随后垂首朝拜。 “哇啊!” 月色终究会在破晓时分融于黎明,然后,朝霞可见。 产房内一声响亮的哭嚎刺破了众人眼前的虚幻,回神后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是幻觉还是真实。 “宝宝爸爸是哪位?” 护士抱着裹好的小朋友出来轻声询问。 “我是。” 谢芝齐迅速回神上前,然后怀抱里就被安置了一个异常柔软的生物。 “小朋友6斤6两,是个漂亮的小男生。产妇待会儿会送回病房,你们直接在病房等候就行。” 护士嘱咐了什么谢芝齐一句没听进去,他目光直直的望向孩子眉宇间的那颗朱砂痣,心尖颤抖眼眶泛红,随后大滴大滴的泪珠滚滚而下。其他人看到孩子的面容也是一惊,除了许弋和白乾安,也都在苦苦压抑激动的心情。 “你们都怎么了?” 许弋不喜欢自己一无所知的状态所以小声询问。然后就被沈浮白抱住,颈间落下沈浮白的点点湿意。 “我往后和你说。”和你说说那个孩子的故事。 顾湘森和白乾安十指交握,眼底亦是赤红涌动。 像是完成了一件极累极累的事情,沧沧这次昏睡时间有些长。一天一晚上后终于在朝阳中醒来,察觉到沧沧苏醒,谢芝齐赶紧放下怀里熟睡的孩子,快步走到沧沧身边。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沧沧还不想说话只能用摇头表示,谢芝齐拿过桌上时刻准备的温水喂给沧沧喝下,干涸的喉咙得到舒润的缓解。沧沧看向不远处睡着的小朋友,忽然开口问道: “是他吗?” 在爱人期待的目光中,谢芝齐郑重的点点头。得到回复的沧沧立马红了眼眶,泪珠扑簌而落顺着脸颊滴在被子上。 “不哭不哭,妈说了月子里哭不好。” 沧沧生了孩子,谢芝齐自然要打电话回去告诉兰爸兰妈。家里有新的孙辈出生兰爸兰妈激动万分,当天就定了来台北的机票,苍旻也向学校请了假一起过来。 几人守了沧沧一夜,兰爸兰妈一早被苍旻带着去附近吃早饭,也就错过了沧沧苏醒的时刻。 “妈咪,他真好看。” 苍旻抱着新鲜出炉的弟弟不肯放下,柔情万分看向他。沧沧怀孕时,他便夜夜祈祷期望能再见“他”一面,如今见到了才觉得心底夜色浓雾散尽终于迎来破晓时分的黎明,往后余生山无遮,海无拦。 孩子的取名倒是费了一番功夫,双胞胎姓了沧沧的“兰”姓,这个孩子沧沧想让他跟着谢芝齐的姓,就是名字叫什么大家都很苦恼。 “兰爷,桑爷来了!” 桑南悬很早就给沧沧打了电话想来拜访,对于桑爷的到来沧沧倒是没有太大抵触,只以为是东篱门这些年和竹域楼交好,礼貌性的探访罢了。 直到孩子满月桑南悬带着重礼上门,看到孩子的那刻他小心翼翼抱过来泪流满面,他伸手轻触孩子眉间的朱砂痣后又颤巍巍把孩子递给了沧沧。 “桑爷?您这是?” 对于桑南悬的破防,沧沧警觉的阈值瞬间拔高。她可不会认为这个孩子有那么大的魔力能让所有人喜极而泣。桑爷,必定有所求。 看到孩子被好好抱下去,桑南悬视线这才转回到沧沧和谢芝齐的身上。 “老朽失态,让你们见笑了。” 桑爷被身后人扶着坐在兰家别墅的沙发上,拐杖放置一边。沧沧和谢芝齐坐在他的对面等着解释。桑爷摆摆手,身后的黑衣人转身离开 。整个一楼只有桑南悬、沧沧和谢芝齐。 “兰沧沧,你是轮回者。” 桑南悬一语道破沧沧的秘密,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瞬间如利箭射向对面的老人。 “不用戒备,我没有恶意。因为,我也是。” 桑南悬的坦白更显狐疑,毕竟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也不是大白菜随处可见。 眼看对面夫妻俩并不相信,桑南悬只能把事情从头说起。 盘古开天辟地前是大荒时期,大荒多洪水也称洪荒时代。那时盘古陷入沉睡,留存世间的神族很少,万物蛰伏荒凉一片。 忽有一日大荒莫名出现一稚童,眉宇间朱砂痣灼灼耀眼,一袭僧衣素雅,眼眸乌黑面容玉雪可爱。他凭空出现,一身血肉引来水神天吴垂涎,想要吞噬却不得其法,于是鼓动章伟山之神烛龙前去试探。 烛龙装作受伤在稚童面前倒地不起,稚童果然心善,用自己的血液帮它修复伤口。一人一兽日夜相处便萌生了相互依赖的情感,稚童需饮饭食才能活,大荒洪水遍野荒凉一片如何寻找稚童能吃的东西。 烛龙看着稚童一天天虚弱下去心疼不已,天吴那边的催促也在步步紧逼。没有办法,烛龙撕扯自己身上的血肉给稚童吃下。尽管身处大荒,神亦是神,神之血肉也有起死回生之效,稚童果然迅速恢复。一人一兽就此在章伟山安顿下来,神的生命漫长没有穷尽,稚童喋喋不休讲述着另一个世界的精彩引人入胜,烛龙的想法慢慢就变了,它想把稚童留在身边永远陪伴他。 迟迟得不到烛龙回复的天吴再也忍受不了,遂发动洪水淹向章伟山。烛龙苦苦抵抗近乎筋疲力竭,此时稚童站出来说愿意被吃,只希望天吴能放过他的朋友烛龙。 天吴同意了,抓过稚童消失在原地。烛龙接受不了稚童的离开,连夜吸食同族法力和血肉,一夜之间烛龙实力暴涨,可整个族群也只剩了它一个。洪水褪去,它到处寻找天吴的下落,终于在东海之滨见到了天吴。 只是此时天吴的身边已经没了稚童的身影,烛龙彻底失了理智。天吴解释他没有吃稚童,稚童凭空消失了。可烛龙哪里肯理会,本就因为吸食同族满身冤孽,如今失去好友更是万念俱灰,它同天吴打的不知今夕何夕。 后来盘古苏醒开辟天地,远古众神应运而生,大荒时期的神已经不受天道庇佑自然逐渐消散于天地间。天吴不信命,鼓动新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同室操戈,引发洪水民不聊生。后共工战败撞向不周山断了天柱,人族危在旦夕。此时人族始祖女娲娘娘挺身而出,五彩石补天,又教导人族在四海八荒活下去的生存之道。 烛龙本就是掌握时间的神,它暗暗躲了起来用昏睡寻求生机。又不知过了多久,人族、妖族、修仙者、魔族、仙族、神族一一出现,这个世界开始呈现出了多元化的样貌。 烛龙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早已物是人非,它学着修仙者修习仙法,可它满身罪孽没有灵脉无法成功,后来它发现吸食各族阴暗的情绪可以让自己实力暴涨,于是阴暗不断烛龙不灭。这种修习法术的方法触动了各族心底最阴暗的忌讳,于是他们以烛龙是魔为由进行了大围剿。 各族心底的欲念不断,杀戮不断,战争不断,烛龙就不会死去。杀又杀不死,此时西天佛修站出来,示意可以把烛龙关在梵音寺的浮图塔中,那是佛冢之地,一片黑暗与寂静适合关押。 众族思忖过后同时点头表示认可。自此,烛龙被关押起来身处黑暗,近千年看不到一丝光明。 佛修慈悲为怀遵守戒律心灵澄澈,却千年无一人飞升。一开始还能宽慰自己佛法自然,可是修行越往后越滞涩。住持庄周一梦得到启示,醒来便从众僧中寻找和佛子有缘的僧人连夜下山寻找隐入人海的佛子。 佛子不现世,众僧的登天之路彻底断绝。下山的众僧,有人坚守一生也寻不得佛子半点蛛丝马迹含恨而死。有人禁不住红尘诱惑融入市井享功名厚禄,将寻佛子的任务抛却脑后。 如此经年,另一个世界的佛宗还在苦苦等候佛子下落。下山的人们早已隐入尘烟不知所踪。佛宗逐渐没落,桑南悬想起住持临出发前的告诫只觉得愧疚如海浪滚滚而来。 桑南悬的自白结束,客厅一片寂静。 “桑爷,你的意思是说我家小朋友是你口中的佛子?” 沧沧不可置信的询问。 “对,他是佛子,佛宗的希望。” 桑南悬擦干眼泪点头承认。 “可是,这和烛龙还有稚童有什么关系?” 谢芝齐听了半天也没明白桑爷的意思。怎么总感觉故事出现了割裂,一会儿大荒一会儿佛宗的。 桑南悬一开始听到也是不明白,可是临行前住持单独叫住了他。 “师父说,缺少佛子造成无法飞升是说给其他众僧听的。实际在那个启示梦里,师父梦到了大荒时期的这个因,后期烛龙被关押在浮图塔中整个佛宗都或多或少受了影响,烛龙千年来无一人可渡,这才是佛宗不能飞升的根本原因。他们实际不是寻找佛子,而是寻找能渡烛龙的稚童。” 桑南悬彻底解开了沧沧和谢芝齐的疑惑。 “可是,你怎么能肯定我家小朋友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画像。住持把稚童的模样画了下来,我们每个人都看过。” 尽管桑南悬说的情真意切,可是说一个刚过百天的宝宝是什么佛子,这种无稽之谈沧沧和谢芝齐还是不能理解。但是沧沧对另外一件事情更感兴趣。 “桑爷怎么会有轮回者的能力?” 沧沧的诘问让桑南悬一愣,随后老态的脸上泛出一丝苦笑。 “轮回者实际你可以理解为天道有时候钟爱某些人或者某个人,单独给他开的一个buff叠满。每个轮回者的限定条件都不同,我就属于无意间踏入了修仙界进了佛宗当了僧人,时间长了就把佛宗当家了。” “我曾穿越不同的时期寻找稚童下落,但是待的时间长则十年,短则月。每次离开都有第六感,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六感消失了,佛家讲究因缘际会,我知道只要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可以见到稚童。” “那桑爷初次见我应该就知道了我将来会孕育出稚童” 沧沧恍然大悟,怪不得东篱门从不对竹域楼出手,桑爷对沧沧一直是示好近乎宠爱的态度,所有的黑话、黑道规矩都是桑爷有意无意间教给沧沧的。 之前她还觉得奇怪,沧沧自认自己没有让人一见喜爱的能力,还怀疑过桑南悬的是否有阴谋。后来发现桑爷是真的待她好才慢慢放下了心思,如今了解始末,这是真真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只是这个“心”竟是过了这么久才显现出来,不得不说,桑爷真是个老猎手。 “所以,桑爷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谢芝齐浸染商场多年,自然知道无利不起早这句话的意思。桑南悬大手笔的重礼和曲折回环的感人故事,不过最终都是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对上夫妻俩炯炯有神的目光,桑南悬刚想倚老卖老的心思瞬间瘪了下去。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黑,如果不是实话实说只怕后续会交恶。 “我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着这孩子要是对佛法感兴趣,能不能拜我为师,我好歹是佛宗出来的,教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桑南悬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毕竟稚童的父母、哥哥姐姐都不是平凡人。便是将来做个闲散富家翁也是可以的,但是想到佛宗依然苦苦的守候,他就想着搏一搏。 桑南悬的需求让沧沧低下头颅静默,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一片暗沉看不出喜怒。只是片刻后谢芝齐缓缓开口了。 “你还是想把孩子按照佛子来进行培养。稚童能莫名出现在大荒,就已经说明了他轮回者的身份。佛宗因为关押烛龙染上因果无法飞升,就要找到能渡烛龙的稚童解他心结,继而解决佛宗的困境。” “为什么佛宗不把梦境透露给其他族群一起寻找,反而派僧人下山暗中以佛子的名义寻找,那就说明佛宗希望稚童接受佛法的熏陶成为佛宗需要的佛子,这样他渡烛龙的功劳,天道就会算在佛宗的身上。” “往后佛宗飞升,就会比其他族群更受天道优待。导致的结果就是:后期更容易让佛宗发展信徒,挤压其他修仙门派的招生。日后,整个修仙界佛宗最有话语权。而飞升的佛修多了,仙界的话语权就会掌握在佛家手里。” “你们是这么打算的,对。” 谢芝齐冰冷的腔调给本就寂静无声的客厅加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凌,桑南悬瞪大了眼睛瞧着谢芝齐哑口无言。颤抖的手提起又放下,他不能承认,谢芝齐猜测的全对。 客厅里重新鸦雀无声,谢芝齐眼中充满赤红,周身冷意频频散发,他不能允许他的孩子还在襁褓中时就卷入这样的阴谋中。他是他的父亲,保护他是他的本能。 “我同意。” 沧沧静默半晌后,声音沙哑出声。 “沧沧?”谢芝齐有些慌乱,不知道爱人为何要同意。 得到孩子母亲的认同,桑南悬的心里只觉得一念地狱一念天堂。他瞬间红了眼眶,颤抖着嘴唇承诺: “沧沧,我保证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愿在此刻发誓:只有他在对佛法感兴趣时我才能倾囊相授,如果他无意我绝不强求。我愿用我的所有保护他不受半点伤害,如违此誓,佛宗烬灭。” 话音落下,外面电闪雷鸣。轰隆的巨响似乎要将天捅破一般,这是修仙者立誓天道承认后的反应。说明桑南悬的立誓,在此时此刻天道是承认的,并且有朝一日违逆誓言,天道会自行处决佛宗。 如此重的誓言下便是谢芝齐都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契约达成,桑南悬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他颤巍巍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开门的时候他回头念了一句: “兰沧沧,我替佛宗所有苦苦修行的僧人,谢谢你!” 随后深鞠一躬,桑南悬被东篱门的属下搀着离开了。 客厅重归寂静,沧沧忽然握住谢芝齐的手开口道: “谢芝齐,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吗?因为在我昏迷的那一年里,我不知道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然后就看到了他,他端坐在菩提树下和我遥望,喊了一声母亲。然后我就醒了。” 沧沧抬头,眼底的泪珠挥洒而下。因为她能真心感受到那个孩子对佛法的喜欢,因为他的眼中有佛。 第75章 稚童 沧沧是在双胞胎18岁办完成人仪式回台北后发现自己怀孕的,43岁的年纪属实有点高了,谢芝齐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知道沧沧怀孕直接乱了心境,满屋乱转面上一片焦急。 第一次直面做爸爸的欣喜总是有些手足无措。苍海和苍旻虽然也是自己的孩子,但是沧沧初次怀孕自己并不知道,后来和双胞胎相见他们也已经大了,再就是上面三个孩子都是跟着兰爸兰妈在大陆长大,他照顾的也少。 比不上这次沧沧怀孕来的感觉更让人触动,可是想到彼此的年纪,他又万分担忧,沧沧属于高龄产妇了,生孩子有没有危险他都不了解。 看着眉宇间焦灼万分的谢芝齐,沧沧忍俊不禁。 “你怕什么?” 一句话镇住了谢芝齐慌乱的心,他拉起爱人的手不住的吻着。 “这个年纪生是不是有危险?孩子健不健康?你身体适不适合生育?孕期要怎么照顾?。。。我什么都不知道。” 每一个问题他都没有答案,一向精密的大脑此刻搜索不出任何相关内容,空白一片直接乱了心神。 “那就去医院。” 沧沧心底也很激动,可是对比谢芝齐要好很多,毕竟这是第二次怀孕了。 两人驱车前往城西区最大的医院,折腾一番后一系列检查结果摊在二人和妇产科医师面前。 “总的来看,妈妈身体素质不错,小朋友也没有问题,胎心胎芽发育的很好。吃点叶酸和维生素补补,平常注意不要熬夜、劳累、保持心情愉悦。前期检查密集些,一周来一次。” 从医院出来,拿着医师开好的叶酸和维生素,谢芝齐大脑依旧混乱着。基本靠沧沧牵着他才能找到自家车,回家后还觉得像在做梦。 “又不是第一次做爸爸,你怎么能呆成这个样子。” 沧沧拿手在谢芝齐眼前晃悠,他这些年浸染商场不自觉经常会带上身居高位的倨傲和沉稳,如今失神的模样倒是少见。 “不一样。” 谢芝齐脱口而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几乎不能完整的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只是颤抖着手摸上沧沧的小腹,尽管那里现在还是平坦一片,可他就是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沧沧,会是那个孩子吗?” 他话音刚落泪珠就从眼角划过,泛红的眼眶执着的要着一个答案。 “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就不爱他了吗?” 刚和谢芝齐结婚那会儿她日夜期盼那个孩子能回来,于是疯魔了一般想要怀孕,可是天不遂人愿。兰妈看不下去偷偷去了佛寺问住持,得到的也只是一句随缘。 沧沧的急躁让家里的三个孩子也受了影响,裴佑和苍海不知情一头雾水战战兢兢,唯独苍旻在电话中安慰沧沧,不知道母子俩说了什么,自那儿以后沧沧的心情就平复下来了,一直到现在才有了期盼许久的好消息。 得知沧沧怀孕的消息,沈浮白和许弋率先前来恭喜,然后是高明君和贺易楚,再就是顾湘森和白乾安。对于家里有了新的小朋友,大家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孩子们知道是谢芝齐一一打电话过去通知的,三个孩子更关心母亲的身体能否支撑整个孕期,营养品更是流水一般往家里送。丝毫没有因为新宝宝的出现产生任何排斥的心理。 只有沧沧知道苍旻得知这个消息时声音的颤抖,他问了和谢芝齐一样的问题,沧沧知道,如果这个宝宝是他们所有人期待的那个孩子,那他们头上一直笼罩的乌云才算真正的散去。 怀胎十月的艰辛沧沧重新经历了一遍,只是这回和上次不同,怀里的捣蛋鬼一刻不停的折腾他的母亲,连带着新手爸爸谢芝齐也过的生不如死,眼底的青黑色成了常态,整个花朝都看到了不一样的执行长。 一招分娩,沧沧的羊水是凌晨破的,谢芝齐看着沧沧进了待产室后就彻底慌了心神,爱人不在身边的恐慌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得亏沈浮白他们来的快,摁住了谢芝齐想要冲进待产室的举动。 高明君穿着无菌服跟着护士进去安慰沧沧,开指的痛苦一波一波袭来,沧沧前期还能搭配学武时的归纳吐息忍着,口中细碎的呻吟声几乎不可闻。 等到4指往后疼痛加大,沧沧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那般,额间密汗丛生,呼痛的声音忍不住会从唇口迸发。 城中区东篱门内,桑南悬的眼睛直直看向空中,手里的佛珠捻的越来越快。口中念念有词,虔诚的声音低沉有力。 待到夜色由浓转淡,天边第一缕朝阳的光晕四散开来,金色的光圈浩浩荡荡如同佛光普照而来,产房外寂静的等候区,所有人的眼前开始恍惚,脑海中浮现出一尊金光闪闪宝相庄严的大佛,下首百名僧人慈眉善目皆紧闭双眸齐齐诵经,梵音灌耳只觉心下一片宁静,仿佛置身天堂。 大佛缓缓睁眼的瞬间,座下佛莲争相盛开似乎在迎接什么,下一秒空中龙凤飞舞和鸣,鸟禽与猛兽从四周缓缓走来,随后垂首朝拜。 “哇啊!” 月色终究会在破晓时分融于黎明,然后,朝霞可见。 产房内一声响亮的哭嚎刺破了众人眼前的虚幻,回神后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是幻觉还是真实。 “宝宝爸爸是哪位?” 护士抱着裹好的小朋友出来轻声询问。 “我是。” 谢芝齐迅速回神上前,然后怀抱里就被安置了一个异常柔软的生物。 “小朋友6斤6两,是个漂亮的小男生。产妇待会儿会送回病房,你们直接在病房等候就行。” 护士嘱咐了什么谢芝齐一句没听进去,他目光直直的望向孩子眉宇间的那颗朱砂痣,心尖颤抖眼眶泛红,随后大滴大滴的泪珠滚滚而下。其他人看到孩子的面容也是一惊,除了许弋和白乾安,也都在苦苦压抑激动的心情。 “你们都怎么了?” 许弋不喜欢自己一无所知的状态所以小声询问。然后就被沈浮白抱住,颈间落下沈浮白的点点湿意。 “我往后和你说。”和你说说那个孩子的故事。 顾湘森和白乾安十指交握,眼底亦是赤红涌动。 像是完成了一件极累极累的事情,沧沧这次昏睡时间有些长。一天一晚上后终于在朝阳中醒来,察觉到沧沧苏醒,谢芝齐赶紧放下怀里熟睡的孩子,快步走到沧沧身边。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沧沧还不想说话只能用摇头表示,谢芝齐拿过桌上时刻准备的温水喂给沧沧喝下,干涸的喉咙得到舒润的缓解。沧沧看向不远处睡着的小朋友,忽然开口问道: “是他吗?” 在爱人期待的目光中,谢芝齐郑重的点点头。得到回复的沧沧立马红了眼眶,泪珠扑簌而落顺着脸颊滴在被子上。 “不哭不哭,妈说了月子里哭不好。” 沧沧生了孩子,谢芝齐自然要打电话回去告诉兰爸兰妈。家里有新的孙辈出生兰爸兰妈激动万分,当天就定了来台北的机票,苍旻也向学校请了假一起过来。 几人守了沧沧一夜,兰爸兰妈一早被苍旻带着去附近吃早饭,也就错过了沧沧苏醒的时刻。 “妈咪,他真好看。” 苍旻抱着新鲜出炉的弟弟不肯放下,柔情万分看向他。沧沧怀孕时,他便夜夜祈祷期望能再见“他”一面,如今见到了才觉得心底夜色浓雾散尽终于迎来破晓时分的黎明,往后余生山无遮,海无拦。 孩子的取名倒是费了一番功夫,双胞胎姓了沧沧的“兰”姓,这个孩子沧沧想让他跟着谢芝齐的姓,就是名字叫什么大家都很苦恼。 “兰爷,桑爷来了!” 桑南悬很早就给沧沧打了电话想来拜访,对于桑爷的到来沧沧倒是没有太大抵触,只以为是东篱门这些年和竹域楼交好,礼貌性的探访罢了。 直到孩子满月桑南悬带着重礼上门,看到孩子的那刻他小心翼翼抱过来泪流满面,他伸手轻触孩子眉间的朱砂痣后又颤巍巍把孩子递给了沧沧。 “桑爷?您这是?” 对于桑南悬的破防,沧沧警觉的阈值瞬间拔高。她可不会认为这个孩子有那么大的魔力能让所有人喜极而泣。桑爷,必定有所求。 看到孩子被好好抱下去,桑南悬视线这才转回到沧沧和谢芝齐的身上。 “老朽失态,让你们见笑了。” 桑爷被身后人扶着坐在兰家别墅的沙发上,拐杖放置一边。沧沧和谢芝齐坐在他的对面等着解释。桑爷摆摆手,身后的黑衣人转身离开 。整个一楼只有桑南悬、沧沧和谢芝齐。 “兰沧沧,你是轮回者。” 桑南悬一语道破沧沧的秘密,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瞬间如利箭射向对面的老人。 “不用戒备,我没有恶意。因为,我也是。” 桑南悬的坦白更显狐疑,毕竟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也不是大白菜随处可见。 眼看对面夫妻俩并不相信,桑南悬只能把事情从头说起。 盘古开天辟地前是大荒时期,大荒多洪水也称洪荒时代。那时盘古陷入沉睡,留存世间的神族很少,万物蛰伏荒凉一片。 忽有一日大荒莫名出现一稚童,眉宇间朱砂痣灼灼耀眼,一袭僧衣素雅,眼眸乌黑面容玉雪可爱。他凭空出现,一身血肉引来水神天吴垂涎,想要吞噬却不得其法,于是鼓动章伟山之神烛龙前去试探。 烛龙装作受伤在稚童面前倒地不起,稚童果然心善,用自己的血液帮它修复伤口。一人一兽日夜相处便萌生了相互依赖的情感,稚童需饮饭食才能活,大荒洪水遍野荒凉一片如何寻找稚童能吃的东西。 烛龙看着稚童一天天虚弱下去心疼不已,天吴那边的催促也在步步紧逼。没有办法,烛龙撕扯自己身上的血肉给稚童吃下。尽管身处大荒,神亦是神,神之血肉也有起死回生之效,稚童果然迅速恢复。一人一兽就此在章伟山安顿下来,神的生命漫长没有穷尽,稚童喋喋不休讲述着另一个世界的精彩引人入胜,烛龙的想法慢慢就变了,它想把稚童留在身边永远陪伴他。 迟迟得不到烛龙回复的天吴再也忍受不了,遂发动洪水淹向章伟山。烛龙苦苦抵抗近乎筋疲力竭,此时稚童站出来说愿意被吃,只希望天吴能放过他的朋友烛龙。 天吴同意了,抓过稚童消失在原地。烛龙接受不了稚童的离开,连夜吸食同族法力和血肉,一夜之间烛龙实力暴涨,可整个族群也只剩了它一个。洪水褪去,它到处寻找天吴的下落,终于在东海之滨见到了天吴。 只是此时天吴的身边已经没了稚童的身影,烛龙彻底失了理智。天吴解释他没有吃稚童,稚童凭空消失了。可烛龙哪里肯理会,本就因为吸食同族满身冤孽,如今失去好友更是万念俱灰,它同天吴打的不知今夕何夕。 后来盘古苏醒开辟天地,远古众神应运而生,大荒时期的神已经不受天道庇佑自然逐渐消散于天地间。天吴不信命,鼓动新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同室操戈,引发洪水民不聊生。后共工战败撞向不周山断了天柱,人族危在旦夕。此时人族始祖女娲娘娘挺身而出,五彩石补天,又教导人族在四海八荒活下去的生存之道。 烛龙本就是掌握时间的神,它暗暗躲了起来用昏睡寻求生机。又不知过了多久,人族、妖族、修仙者、魔族、仙族、神族一一出现,这个世界开始呈现出了多元化的样貌。 烛龙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早已物是人非,它学着修仙者修习仙法,可它满身罪孽没有灵脉无法成功,后来它发现吸食各族阴暗的情绪可以让自己实力暴涨,于是阴暗不断烛龙不灭。这种修习法术的方法触动了各族心底最阴暗的忌讳,于是他们以烛龙是魔为由进行了大围剿。 各族心底的欲念不断,杀戮不断,战争不断,烛龙就不会死去。杀又杀不死,此时西天佛修站出来,示意可以把烛龙关在梵音寺的浮图塔中,那是佛冢之地,一片黑暗与寂静适合关押。 众族思忖过后同时点头表示认可。自此,烛龙被关押起来身处黑暗,近千年看不到一丝光明。 佛修慈悲为怀遵守戒律心灵澄澈,却千年无一人飞升。一开始还能宽慰自己佛法自然,可是修行越往后越滞涩。住持庄周一梦得到启示,醒来便从众僧中寻找和佛子有缘的僧人连夜下山寻找隐入人海的佛子。 佛子不现世,众僧的登天之路彻底断绝。下山的众僧,有人坚守一生也寻不得佛子半点蛛丝马迹含恨而死。有人禁不住红尘诱惑融入市井享功名厚禄,将寻佛子的任务抛却脑后。 如此经年,另一个世界的佛宗还在苦苦等候佛子下落。下山的人们早已隐入尘烟不知所踪。佛宗逐渐没落,桑南悬想起住持临出发前的告诫只觉得愧疚如海浪滚滚而来。 桑南悬的自白结束,客厅一片寂静。 “桑爷,你的意思是说我家小朋友是你口中的佛子?” 沧沧不可置信的询问。 “对,他是佛子,佛宗的希望。” 桑南悬擦干眼泪点头承认。 “可是,这和烛龙还有稚童有什么关系?” 谢芝齐听了半天也没明白桑爷的意思。怎么总感觉故事出现了割裂,一会儿大荒一会儿佛宗的。 桑南悬一开始听到也是不明白,可是临行前住持单独叫住了他。 “师父说,缺少佛子造成无法飞升是说给其他众僧听的。实际在那个启示梦里,师父梦到了大荒时期的这个因,后期烛龙被关押在浮图塔中整个佛宗都或多或少受了影响,烛龙千年来无一人可渡,这才是佛宗不能飞升的根本原因。他们实际不是寻找佛子,而是寻找能渡烛龙的稚童。” 桑南悬彻底解开了沧沧和谢芝齐的疑惑。 “可是,你怎么能肯定我家小朋友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画像。住持把稚童的模样画了下来,我们每个人都看过。” 尽管桑南悬说的情真意切,可是说一个刚过百天的宝宝是什么佛子,这种无稽之谈沧沧和谢芝齐还是不能理解。但是沧沧对另外一件事情更感兴趣。 “桑爷怎么会有轮回者的能力?” 沧沧的诘问让桑南悬一愣,随后老态的脸上泛出一丝苦笑。 “轮回者实际你可以理解为天道有时候钟爱某些人或者某个人,单独给他开的一个buff叠满。每个轮回者的限定条件都不同,我就属于无意间踏入了修仙界进了佛宗当了僧人,时间长了就把佛宗当家了。” “我曾穿越不同的时期寻找稚童下落,但是待的时间长则十年,短则月。每次离开都有第六感,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六感消失了,佛家讲究因缘际会,我知道只要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可以见到稚童。” “那桑爷初次见我应该就知道了我将来会孕育出稚童” 沧沧恍然大悟,怪不得东篱门从不对竹域楼出手,桑爷对沧沧一直是示好近乎宠爱的态度,所有的黑话、黑道规矩都是桑爷有意无意间教给沧沧的。 之前她还觉得奇怪,沧沧自认自己没有让人一见喜爱的能力,还怀疑过桑南悬的是否有阴谋。后来发现桑爷是真的待她好才慢慢放下了心思,如今了解始末,这是真真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只是这个“心”竟是过了这么久才显现出来,不得不说,桑爷真是个老猎手。 “所以,桑爷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谢芝齐浸染商场多年,自然知道无利不起早这句话的意思。桑南悬大手笔的重礼和曲折回环的感人故事,不过最终都是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对上夫妻俩炯炯有神的目光,桑南悬刚想倚老卖老的心思瞬间瘪了下去。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黑,如果不是实话实说只怕后续会交恶。 “我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着这孩子要是对佛法感兴趣,能不能拜我为师,我好歹是佛宗出来的,教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桑南悬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毕竟稚童的父母、哥哥姐姐都不是平凡人。便是将来做个闲散富家翁也是可以的,但是想到佛宗依然苦苦的守候,他就想着搏一搏。 桑南悬的需求让沧沧低下头颅静默,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一片暗沉看不出喜怒。只是片刻后谢芝齐缓缓开口了。 “你还是想把孩子按照佛子来进行培养。稚童能莫名出现在大荒,就已经说明了他轮回者的身份。佛宗因为关押烛龙染上因果无法飞升,就要找到能渡烛龙的稚童解他心结,继而解决佛宗的困境。” “为什么佛宗不把梦境透露给其他族群一起寻找,反而派僧人下山暗中以佛子的名义寻找,那就说明佛宗希望稚童接受佛法的熏陶成为佛宗需要的佛子,这样他渡烛龙的功劳,天道就会算在佛宗的身上。” “往后佛宗飞升,就会比其他族群更受天道优待。导致的结果就是:后期更容易让佛宗发展信徒,挤压其他修仙门派的招生。日后,整个修仙界佛宗最有话语权。而飞升的佛修多了,仙界的话语权就会掌握在佛家手里。” “你们是这么打算的,对。” 谢芝齐冰冷的腔调给本就寂静无声的客厅加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凌,桑南悬瞪大了眼睛瞧着谢芝齐哑口无言。颤抖的手提起又放下,他不能承认,谢芝齐猜测的全对。 客厅里重新鸦雀无声,谢芝齐眼中充满赤红,周身冷意频频散发,他不能允许他的孩子还在襁褓中时就卷入这样的阴谋中。他是他的父亲,保护他是他的本能。 “我同意。” 沧沧静默半晌后,声音沙哑出声。 “沧沧?”谢芝齐有些慌乱,不知道爱人为何要同意。 得到孩子母亲的认同,桑南悬的心里只觉得一念地狱一念天堂。他瞬间红了眼眶,颤抖着嘴唇承诺: “沧沧,我保证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愿在此刻发誓:只有他在对佛法感兴趣时我才能倾囊相授,如果他无意我绝不强求。我愿用我的所有保护他不受半点伤害,如违此誓,佛宗烬灭。” 话音落下,外面电闪雷鸣。轰隆的巨响似乎要将天捅破一般,这是修仙者立誓天道承认后的反应。说明桑南悬的立誓,在此时此刻天道是承认的,并且有朝一日违逆誓言,天道会自行处决佛宗。 如此重的誓言下便是谢芝齐都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契约达成,桑南悬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他颤巍巍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开门的时候他回头念了一句: “兰沧沧,我替佛宗所有苦苦修行的僧人,谢谢你!” 随后深鞠一躬,桑南悬被东篱门的属下搀着离开了。 客厅重归寂静,沧沧忽然握住谢芝齐的手开口道: “谢芝齐,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吗?因为在我昏迷的那一年里,我不知道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然后就看到了他,他端坐在菩提树下和我遥望,喊了一声母亲。然后我就醒了。” 沧沧抬头,眼底的泪珠挥洒而下。因为她能真心感受到那个孩子对佛法的喜欢,因为他的眼中有佛。 第76章 谢梵时1 三岁的谢梵时小朋友有着幸福的家庭,温柔的妈妈兰沧沧和宠溺的爸爸谢芝齐,还有三个看他如珠如宝的哥哥姐姐。当然他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小哥兰苍旻了。 小哥笑起来特别好看,和姐姐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描述不出来,总之就是不一样。对了,小哥会刺绣,会给他衣服上绣上好看的莲花,小哥说那是佛莲。 他傻傻问道:佛是什么?小哥就带他去看佛,佛有慈眉善目的,有挤眉瞪眼的,有怜悯众生的,有张牙舞爪的。总之各种表情让他觉得有趣。可是佛到底是什么,小哥也不知道。 但是他不怕,他有师父。他的师父可博学了还有智慧,任何不懂的都可以问他。比如他两岁时把师父千金难买的菊王一脚踩烂,师父也没动怒,只是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万物有灵,不可轻蔑怠慢。 然后师父重新拿来一个花盆,让他把菊花又栽种进去。师父又说:若倾心以待待它恢复便能闻香,心便会繁花丛生,处处留春。 想到此处,他兴冲冲去了东篱门,老管家看到他来了也是一喜,每回小少爷来找桑爷,甭管捣乱还是玩耍,桑爷一整天心情都是美丽的,整个东篱门也因为有谢梵时在变得活泛起来,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 “师父!师父!!” 花园里正给花朵松土的桑南悬听到熟悉的呼喊声,脸上瞬间露出笑容。 “皮猴子又来啦!” 嘴里这么说着,下一秒却伸手摆摆示意管家赶紧拿吃的喝的。等到怀里冲进一只莽撞的稚童,他又心疼他跑的满头是汗,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手绢轻轻抹去稚童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师父!佛是什么?” 不等老人擦完,谢梵时已经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大的猫眼和沧沧如出一辙,清澈见底。别看小梵时完美继承了妈妈的容貌,可是眉宇间的一抹朱色成为他最特殊的标记。 “佛是你。” 桑南悬肯定的说道。 “佛是我?我怎么就是佛了?” 小梵时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自己哪里像佛,鼓着一张小脸疑惑丛生。 对上稚童天真无邪的目光,桑南悬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眼见小家伙更生气了,于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佛是你,佛是我,佛也可以是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员,佛。。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我听不懂。。。。” “没关系啊,师父可以慢慢给你解释,直到你听懂为止。” 一老一小的身影缓缓离去,他们认真探讨关于佛的一切。 谢梵时小朋友在三岁生日那天正式拜桑南悬为师学习佛法,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沧沧和谢芝齐给他选了当初三个孩子上学的幼儿园,里面的设施和教学质量还是比较放心的。 小小年纪的谢梵时白天上幼儿园,下学后接去东篱门学习佛法。晚上如果沧沧和谢芝齐在家,他就从东篱门回来。要是家里没人就会直接在东篱门睡觉。 一晃谢梵时小朋友5岁了,因为修习佛法他安静内敛,眉宇间佛性尽显,漂亮的猫眼逐渐古井无波,只有在看到亲近之人的时候才能看到那星星点点的热络。他一点点的在变成所有人怀念的模样。 今日下学东篱门的人好像来的很晚,老师也不见了。谢梵时本来坐在教室默念《心经》,夕阳的赤橙色打在他的身上犹如佛光一圈一圈氤氲开来,只是刚念到一半,就被走廊数数的声音打扰。好像有小朋友在玩捉迷藏。 他开了门循着声音走去,没走多远就被身后疾步而来的脚步声侵扰。下一秒唇口被捂住,刺鼻的味道冲入鼻腔,不过几秒他的意识就陷入一片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他的身边抽泣声一片,他晃了晃混沌的大脑,眼睛就看到暗室中,有5\/6个和他一般大的孩童瑟缩在一起。周围尽是高大的黑衣人,他立刻意识到他被绑架了。 这些黑衣人身上的标志他并不认识,看着像是一朵兰花的模样。师父的花园里除了菊花也有其他花朵栽种,他见过,就是兰。 再看向围在一起的孩子们,谢梵时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小哥兰苍旻,毕竟和爸爸如出一辙精致的面庞实在引人注目。只是,他的小哥。。。变小了。 所以。。。。。他现在究竟是在哪里。 还没等他想明白,已经有黑衣人不怀好意的进来像是在找什么,视线看向兰苍旻的时候扯着恶毒的笑容步步逼近。 谢梵时的脑海中找不到解决这种事情的办法,可是看着有人预谋伤害小哥,他再也忍不住故作轻蔑的看向来人。 果然,黑衣人被激怒。随之而来的是虐打、脚踢。他长那么大第一次遭受世界对他的恶意,他疼的想叫妈妈,喊爸爸,想哥哥姐姐来救他,想师父能从天而降摸摸他被踢痛的地方。 口中的鲜血缓缓流出,然后就是鼻腔和耳朵。他听到了小哥“不要打他”那声凄厉的呐喊,也听到了小哥趴在他的身上痛哭“你别睡!妈妈会来救我们。” 可他实在太疼了,他就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呼吸小一些疼痛感就能减弱了。然后,他等来了年轻的妈妈,他在她的怀里看着她的眼泪颗颗坠落。 谢梵时小朋友想抬起手给妈妈抹去眼泪,想撒娇说:其实不疼。可是小小的身躯开始碎裂成光,他耳边开始响起重重梵音,终究是没有机会告诉她:我爱你。 修仙界佛宗,早上一如既往的诵经声层层叠叠由大殿传至山外,听到的凡人皆驻足仰望山上的佛光,好像漂泊的灵魂找到了依偎。 殿后有棵千年菩提树,枝繁叶茂透着星星点点。离菩提树不远是梵静池,池内佛莲成片,有盛开的璀璨如火、洁白如霜。有半开的羞答答仿若小姑娘,有合拢的花苞蹲在角落暗自生长。 结束晨课的问初负责今日菩提树的扫撒工作,他才16岁一向活泼,拿着笤帚蹦跳着过来时,隔老远就看到了菩提树下躺着的小小身躯,还以为看错了,疾步走过来一瞧,果然是个伤势很重的稚童,他呼吸近乎没有,雪白着一张脸不知死生。 顾不得稚童的来历,问初马上传音给直系师兄过来帮忙。因为一个凭空出现的孩子,一向古井无波的佛宗在这一天活泛起来。 住持和各位长老匆忙赶来时,虚尘长老刚结束诊脉,刚把孩子的小手放进被子里转身就看到了住持灼灼的目光。 “师兄注意分寸。” 旁边还有好些弟子翘首观望,佛宗很久没来小弟子了。这回天上掉下来一个,算是个极稀罕的事儿。 冷着脸训走所有的弟子,住持迫不及待又走近看了一眼谢梵时。确定这个孩子就是梦里面的稚童后,激动的忍不住左瞧右望。 “师兄,确定是他吗?” 其他长老秉持怀疑态度。 “是,就是他。”住持不回头,倒是连连点头。 谢梵时清醒过来时,睁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怪老头。笑的不怀好意,但是却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恶意。视线转移就看到了古代时候的房梁,余光还看到了不常见的几案。 “你醒啦!” 怪老头亲自端来一碗粥,甚至捏着勺子要亲自喂到自己嘴里。谢梵时吓了一跳,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吃饭。 看着乖乖巧巧的稚童小口吃饭,礼仪周全。住持恨不得乐的能看到牙花子。 “这里是哪里?” 谢梵时睁着眼睛疑惑的问着,再看看身上干净的僧衣,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可能来了寺庙。可是上一秒,他还在妈妈怀里来着。 “这里是佛宗。你叫什么呀?怎么来这里的?” 住持像个人贩子一样想要诱哄稚童说出他想知道的信息。只是他的表情太过扭曲,让谢梵时提高了警惕心。 “我叫谢梵时,不知道怎么来的。” 声音小小的,5岁的小朋友本就袖珍精致。再加上佛宗已经几百年没有招过新弟子了,看到稚童这个样子,住持心底简直有一只土拨鼠在尖叫。 “没关系,来了就是缘分。在这里安心住下,不用担心啊!” 住持笑容满面退出屋里,务必保证小梵时在佛宗的开心快乐。 三日后佛宗大殿,各位长老已各就各位,稚童的出现极为重要,如今留下稚童修习佛法是最要紧的一件事。至于归到谁的座下修习,认谁为师尊,各位长老吵得不可开交。 大殿内一时间喧闹极了,谢梵时抬头看了眼大殿里的大佛,只见他面容悲天悯人,看下下首的众位僧人吵闹如同看着一群不懂事的孩童一般。 住持在这般吵闹声中暗中查看谢梵时,发现他清澈的眼眸中不起一丝波澜,只是抬头定定看向佛祖。于是伸手示意众人安静,想知道小梵时的想法。 “小梵时,众位长老都想收你为徒,那你想拜谁为师啊!” 住持笑眯眯的问着,下巴上白雪一般的胡须飘啊飘啊飘。老奸巨猾四个字在梵时脑海中想起,他谨慎后退了一步。他的师父桑南悬说过,没有陌生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笑,除非他在你的身上有利可图。 “我有师父!!” 梵时想了想高声大喊,但是这点音量在佛宗长老们面前如同一只乳燕高昂,激不起任何风浪。 “小梵时啊,那只是你在俗世的师父,教不了你太多。咱们佛宗都是大能,跟着他们修习你才能精进佛法,有望飞升。” 这几天住持倒是透露过让梵时拜师的想法,但是梵时比较执拗,执意说自己有师父,不愿意拜别人为师。住持一方面欣慰梵时的感恩,一方面又怕梵时牢记着俗世恩情不能融入佛宗。 于是今日大殿的吵闹他是同意的,想逼迫小梵时做出选择。 梵时眼看糊弄不得一时也僵在原地,不过5岁的稚童,没有实力的呼喊充其量也只是呼喊罢了。他猫眼一转,想到一个好办法。 “我问过我师父一个问题,他回答的极好。若各位长老有回答上来的,我便拜他为师,如何?” 小人儿站在殿中央毫无畏惧,眼看呼喊不成立马心生一计,这样不死板的脑筋让住持又发现一个喜爱梵时的点。 “你说。” 众位长老都想挑战一下,于是连连同意。 “佛是什么?” 小梵时尽量把问题叙述清楚,然后环顾四周看着众位长老陷入沉思,大殿中的氛围一时沉寂下来。唯有住持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目光一顿,似是怀念。 不一会儿众位长老纷纷开口,有说佛是尊者的,有说佛是觉者的,也有说佛是智者的,更有长老表示佛是一个对宇宙人生的根本道理有透彻觉悟的人。 众说纷纭,梵时一眼望去连连摇头,都不是,都不是他的师父。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没有他最爱的小哥和师父,没有宠溺他的各位长辈们。 直到此时,小梵时才真正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 “安静!!!” 眼看小梵时眼圈开始泛红,猫眼中积蓄的水雾蒙了一层又一层,连眉宇间灼灼的朱砂痣都瞬间黯淡下去。住持才知道把稚童逼得太紧了,于是赶紧叫停争论。 看到稚童哭泣,众位长老愧疚的齐齐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是的,佛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师父不是这么说的!!” 想起耐心教导自己的师父,想到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师父,小梵时大声吼道,眼泪也终于落下。 他低声抽泣,哭的声音也是小小的,偏偏如绵密的细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不疼可是令人心烦意乱。 “梵时,那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住持轻声哄道,众位长老闭口不言等着灰发。都是上千岁的老妖怪,他们也觉得为难一个5岁的孩子实在是太羞耻了,于是他们决定静观其变。 许是住持的声音有几分像师父,小梵时哽咽着擦干脸上的泪痕,一脸倔强的回复。 “我师父说:佛是你,佛是我,佛可以是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员,佛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此话一出众僧沉寂,大殿静默下来。唯有住持不可置信,颤着声音回问: “你。。。你师父。。叫什么?” “南悬,我师父叫桑南悬!” 小梵时骄傲的说着师父的名字,然后就看到了住持眼眸含泪的场景。 “师兄!” 众僧齐声喊道,住持从正中央的位置上走下来,走到梵时面前屈膝蹲下,他的视线和小梵时平行,然后伸手摸了摸小梵时的脑袋。 “原来是南悬的徒弟啊,怪不得呢,跟你师父一样的臭脾气。哈哈哈!” 住持笑的畅快,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怀念和激动。然后紧紧拉住小梵时的手,朗声告诉众位长老。 “闹了半天这是我家的孩子,各位也别争了。我的徒孙,我自己来教!” 然后转身告诉小梵时: “你师父是我的徒弟,你是我的徒孙,应当唤我一声师祖。” 小梵时认了师祖,也在师祖的卧房里看到了师父的画像,只是那画像上的师父着实年轻,若不是眉宇间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小梵时说不得不敢认。 5岁的孩童还小,说不上几句话就困得睡着了。住持把他抱到自己床榻上歇息又给他盖上被子。外面雨声阵阵,屋内烛火渐熄,左摇右晃的小火苗把人的影子照的摇摇欲坠。 住持的目光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 南悬,他座下唯一的徒弟。 初次见面,他遵从师命下山除邪。钱袋被偷又碰上下雨,匆忙找了个破庙躲雨,一进门就看到了成群的乞儿正在欺负一个奇装异服的孩子,那孩子被打的满头是血却依旧像头不服输的狼崽子,倔强的又蔑视的看着众人。 眼里不服输的坚毅瞬间让他另眼相看,可他是佛修,不能轻易判断这个孩子的危险性有多高,于是暗暗跟着他想要多些了解。 大概跟了一个月,他终于对他有了大致的了解。那孩子会审时度势巧抓时机,看到漂亮姐姐就嘴甜上前恳求给口吃的,女性本就心软,听到好听的话自然不会吝啬一个馒头。 碰到男性他也有话聊,长得丑的说人家气质斐然,长得帅的夸人家英雄伟岸仪表堂堂,长相一般赞人家博学多才。总之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子。 佛宗弟子向来修习佛法端坐寺堂,守戒律尊清规。住持从未见过如此滑头的人,对他越感兴趣就越想把他带回佛宗做自己的弟子,他想看看一个灵魂自由的孩子在清规戒律之下是否还能保持自己的初心。 于是在南悬又一次被殴打之后,他适时出面替他解了危机。然后他问出了此生最欢喜的一句话: “你可愿随我回佛宗修习佛法?” 那小子轻蔑一笑,然后认真问他: “能吃饱饭吗?能有安稳觉睡吗?万一把我逐出佛宗怎么办?” 他当时只觉得这小子只在乎吃喝和前途,可也在心里佩服他能把想要的明目张胆的说出。 南悬跟着住持回了佛宗,本以为能过上不必讨食不必挨打的日子,结果佛宗每天亥时息卯时作,他醒不过来所以早课天天迟到被罚抄经书,佛宗子弟还要学武学法术,南悬资质平庸还懒惰,这也就算了,竟然还鼓动其他不定心的小子们一起逃课下山游玩。 戒律堂的师兄们第一次惩罚那么多的弟子,一时间南悬和住持成了佛宗出名的两位,一个不会教弟子,一个自己不努力还带着别人胡闹。他也曾劝慰过南悬,可那小子油盐不进只顾及时行乐。 后来各族门派围剿烛龙,佛宗也损失了好多长老,他的师父也在对战烛龙的战役中殒命。烛龙被安置在佛宗浮图塔关押,破败的宗门需要重整,南悬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一般,褪去了往日的轻浮变得稳重起来。自己继承了师父的住持之位,于是也知道了一些佛门秘辛。 佛宗有一轮回镜,入境可一观因果。这因果随机不定,或关于己身,或关于他人,全靠佛缘罢了。住持本不欲前往,奈何佛宗大能迟迟无法飞升,后辈修炼越往上走越艰难。 住持背负宗门命数孤身一人入了轮回镜,想知道困境因果。于是在轮回镜中窥见大荒时期的一段情。知晓烛龙为因,惟有稚童能渡。于是连夜出轮回镜,秘密召集佛宗实力不俗的弟子纷纷带着稚童的画册下山寻找,期望稚童是能解决佛宗困境之人。 南悬就是其中之一,那是住持唯一的弟子。他如父亲一般给自己的孩子拿上了所有保命的东西,也听到了那孩子信誓旦旦的保证。 耳边至今还能想起南悬小时候拽着自己的衣角扬起小脸问自己: “师父,佛是什么?”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他说: “佛是万物,是众生,他从众生中来,又融入万物之中。” 身后的南悬一步步跟随,了然说道: “奥,原来佛是你,佛是我,佛可以是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员,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住持没说话,他觉得南悬说的也对。众生之所相皆是虚妄,佛也是众生,没毛病。 第76章 谢梵时1 三岁的谢梵时小朋友有着幸福的家庭,温柔的妈妈兰沧沧和宠溺的爸爸谢芝齐,还有三个看他如珠如宝的哥哥姐姐。当然他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小哥兰苍旻了。 小哥笑起来特别好看,和姐姐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描述不出来,总之就是不一样。对了,小哥会刺绣,会给他衣服上绣上好看的莲花,小哥说那是佛莲。 他傻傻问道:佛是什么?小哥就带他去看佛,佛有慈眉善目的,有挤眉瞪眼的,有怜悯众生的,有张牙舞爪的。总之各种表情让他觉得有趣。可是佛到底是什么,小哥也不知道。 但是他不怕,他有师父。他的师父可博学了还有智慧,任何不懂的都可以问他。比如他两岁时把师父千金难买的菊王一脚踩烂,师父也没动怒,只是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万物有灵,不可轻蔑怠慢。 然后师父重新拿来一个花盆,让他把菊花又栽种进去。师父又说:若倾心以待待它恢复便能闻香,心便会繁花丛生,处处留春。 想到此处,他兴冲冲去了东篱门,老管家看到他来了也是一喜,每回小少爷来找桑爷,甭管捣乱还是玩耍,桑爷一整天心情都是美丽的,整个东篱门也因为有谢梵时在变得活泛起来,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 “师父!师父!!” 花园里正给花朵松土的桑南悬听到熟悉的呼喊声,脸上瞬间露出笑容。 “皮猴子又来啦!” 嘴里这么说着,下一秒却伸手摆摆示意管家赶紧拿吃的喝的。等到怀里冲进一只莽撞的稚童,他又心疼他跑的满头是汗,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手绢轻轻抹去稚童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师父!佛是什么?” 不等老人擦完,谢梵时已经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大的猫眼和沧沧如出一辙,清澈见底。别看小梵时完美继承了妈妈的容貌,可是眉宇间的一抹朱色成为他最特殊的标记。 “佛是你。” 桑南悬肯定的说道。 “佛是我?我怎么就是佛了?” 小梵时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自己哪里像佛,鼓着一张小脸疑惑丛生。 对上稚童天真无邪的目光,桑南悬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眼见小家伙更生气了,于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佛是你,佛是我,佛也可以是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员,佛。。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我听不懂。。。。” “没关系啊,师父可以慢慢给你解释,直到你听懂为止。” 一老一小的身影缓缓离去,他们认真探讨关于佛的一切。 谢梵时小朋友在三岁生日那天正式拜桑南悬为师学习佛法,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沧沧和谢芝齐给他选了当初三个孩子上学的幼儿园,里面的设施和教学质量还是比较放心的。 小小年纪的谢梵时白天上幼儿园,下学后接去东篱门学习佛法。晚上如果沧沧和谢芝齐在家,他就从东篱门回来。要是家里没人就会直接在东篱门睡觉。 一晃谢梵时小朋友5岁了,因为修习佛法他安静内敛,眉宇间佛性尽显,漂亮的猫眼逐渐古井无波,只有在看到亲近之人的时候才能看到那星星点点的热络。他一点点的在变成所有人怀念的模样。 今日下学东篱门的人好像来的很晚,老师也不见了。谢梵时本来坐在教室默念《心经》,夕阳的赤橙色打在他的身上犹如佛光一圈一圈氤氲开来,只是刚念到一半,就被走廊数数的声音打扰。好像有小朋友在玩捉迷藏。 他开了门循着声音走去,没走多远就被身后疾步而来的脚步声侵扰。下一秒唇口被捂住,刺鼻的味道冲入鼻腔,不过几秒他的意识就陷入一片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他的身边抽泣声一片,他晃了晃混沌的大脑,眼睛就看到暗室中,有5\/6个和他一般大的孩童瑟缩在一起。周围尽是高大的黑衣人,他立刻意识到他被绑架了。 这些黑衣人身上的标志他并不认识,看着像是一朵兰花的模样。师父的花园里除了菊花也有其他花朵栽种,他见过,就是兰。 再看向围在一起的孩子们,谢梵时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小哥兰苍旻,毕竟和爸爸如出一辙精致的面庞实在引人注目。只是,他的小哥。。。变小了。 所以。。。。。他现在究竟是在哪里。 还没等他想明白,已经有黑衣人不怀好意的进来像是在找什么,视线看向兰苍旻的时候扯着恶毒的笑容步步逼近。 谢梵时的脑海中找不到解决这种事情的办法,可是看着有人预谋伤害小哥,他再也忍不住故作轻蔑的看向来人。 果然,黑衣人被激怒。随之而来的是虐打、脚踢。他长那么大第一次遭受世界对他的恶意,他疼的想叫妈妈,喊爸爸,想哥哥姐姐来救他,想师父能从天而降摸摸他被踢痛的地方。 口中的鲜血缓缓流出,然后就是鼻腔和耳朵。他听到了小哥“不要打他”那声凄厉的呐喊,也听到了小哥趴在他的身上痛哭“你别睡!妈妈会来救我们。” 可他实在太疼了,他就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呼吸小一些疼痛感就能减弱了。然后,他等来了年轻的妈妈,他在她的怀里看着她的眼泪颗颗坠落。 谢梵时小朋友想抬起手给妈妈抹去眼泪,想撒娇说:其实不疼。可是小小的身躯开始碎裂成光,他耳边开始响起重重梵音,终究是没有机会告诉她:我爱你。 修仙界佛宗,早上一如既往的诵经声层层叠叠由大殿传至山外,听到的凡人皆驻足仰望山上的佛光,好像漂泊的灵魂找到了依偎。 殿后有棵千年菩提树,枝繁叶茂透着星星点点。离菩提树不远是梵静池,池内佛莲成片,有盛开的璀璨如火、洁白如霜。有半开的羞答答仿若小姑娘,有合拢的花苞蹲在角落暗自生长。 结束晨课的问初负责今日菩提树的扫撒工作,他才16岁一向活泼,拿着笤帚蹦跳着过来时,隔老远就看到了菩提树下躺着的小小身躯,还以为看错了,疾步走过来一瞧,果然是个伤势很重的稚童,他呼吸近乎没有,雪白着一张脸不知死生。 顾不得稚童的来历,问初马上传音给直系师兄过来帮忙。因为一个凭空出现的孩子,一向古井无波的佛宗在这一天活泛起来。 住持和各位长老匆忙赶来时,虚尘长老刚结束诊脉,刚把孩子的小手放进被子里转身就看到了住持灼灼的目光。 “师兄注意分寸。” 旁边还有好些弟子翘首观望,佛宗很久没来小弟子了。这回天上掉下来一个,算是个极稀罕的事儿。 冷着脸训走所有的弟子,住持迫不及待又走近看了一眼谢梵时。确定这个孩子就是梦里面的稚童后,激动的忍不住左瞧右望。 “师兄,确定是他吗?” 其他长老秉持怀疑态度。 “是,就是他。”住持不回头,倒是连连点头。 谢梵时清醒过来时,睁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怪老头。笑的不怀好意,但是却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恶意。视线转移就看到了古代时候的房梁,余光还看到了不常见的几案。 “你醒啦!” 怪老头亲自端来一碗粥,甚至捏着勺子要亲自喂到自己嘴里。谢梵时吓了一跳,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吃饭。 看着乖乖巧巧的稚童小口吃饭,礼仪周全。住持恨不得乐的能看到牙花子。 “这里是哪里?” 谢梵时睁着眼睛疑惑的问着,再看看身上干净的僧衣,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可能来了寺庙。可是上一秒,他还在妈妈怀里来着。 “这里是佛宗。你叫什么呀?怎么来这里的?” 住持像个人贩子一样想要诱哄稚童说出他想知道的信息。只是他的表情太过扭曲,让谢梵时提高了警惕心。 “我叫谢梵时,不知道怎么来的。” 声音小小的,5岁的小朋友本就袖珍精致。再加上佛宗已经几百年没有招过新弟子了,看到稚童这个样子,住持心底简直有一只土拨鼠在尖叫。 “没关系,来了就是缘分。在这里安心住下,不用担心啊!” 住持笑容满面退出屋里,务必保证小梵时在佛宗的开心快乐。 三日后佛宗大殿,各位长老已各就各位,稚童的出现极为重要,如今留下稚童修习佛法是最要紧的一件事。至于归到谁的座下修习,认谁为师尊,各位长老吵得不可开交。 大殿内一时间喧闹极了,谢梵时抬头看了眼大殿里的大佛,只见他面容悲天悯人,看下下首的众位僧人吵闹如同看着一群不懂事的孩童一般。 住持在这般吵闹声中暗中查看谢梵时,发现他清澈的眼眸中不起一丝波澜,只是抬头定定看向佛祖。于是伸手示意众人安静,想知道小梵时的想法。 “小梵时,众位长老都想收你为徒,那你想拜谁为师啊!” 住持笑眯眯的问着,下巴上白雪一般的胡须飘啊飘啊飘。老奸巨猾四个字在梵时脑海中想起,他谨慎后退了一步。他的师父桑南悬说过,没有陌生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笑,除非他在你的身上有利可图。 “我有师父!!” 梵时想了想高声大喊,但是这点音量在佛宗长老们面前如同一只乳燕高昂,激不起任何风浪。 “小梵时啊,那只是你在俗世的师父,教不了你太多。咱们佛宗都是大能,跟着他们修习你才能精进佛法,有望飞升。” 这几天住持倒是透露过让梵时拜师的想法,但是梵时比较执拗,执意说自己有师父,不愿意拜别人为师。住持一方面欣慰梵时的感恩,一方面又怕梵时牢记着俗世恩情不能融入佛宗。 于是今日大殿的吵闹他是同意的,想逼迫小梵时做出选择。 梵时眼看糊弄不得一时也僵在原地,不过5岁的稚童,没有实力的呼喊充其量也只是呼喊罢了。他猫眼一转,想到一个好办法。 “我问过我师父一个问题,他回答的极好。若各位长老有回答上来的,我便拜他为师,如何?” 小人儿站在殿中央毫无畏惧,眼看呼喊不成立马心生一计,这样不死板的脑筋让住持又发现一个喜爱梵时的点。 “你说。” 众位长老都想挑战一下,于是连连同意。 “佛是什么?” 小梵时尽量把问题叙述清楚,然后环顾四周看着众位长老陷入沉思,大殿中的氛围一时沉寂下来。唯有住持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目光一顿,似是怀念。 不一会儿众位长老纷纷开口,有说佛是尊者的,有说佛是觉者的,也有说佛是智者的,更有长老表示佛是一个对宇宙人生的根本道理有透彻觉悟的人。 众说纷纭,梵时一眼望去连连摇头,都不是,都不是他的师父。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没有他最爱的小哥和师父,没有宠溺他的各位长辈们。 直到此时,小梵时才真正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 “安静!!!” 眼看小梵时眼圈开始泛红,猫眼中积蓄的水雾蒙了一层又一层,连眉宇间灼灼的朱砂痣都瞬间黯淡下去。住持才知道把稚童逼得太紧了,于是赶紧叫停争论。 看到稚童哭泣,众位长老愧疚的齐齐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是的,佛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师父不是这么说的!!” 想起耐心教导自己的师父,想到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师父,小梵时大声吼道,眼泪也终于落下。 他低声抽泣,哭的声音也是小小的,偏偏如绵密的细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不疼可是令人心烦意乱。 “梵时,那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住持轻声哄道,众位长老闭口不言等着灰发。都是上千岁的老妖怪,他们也觉得为难一个5岁的孩子实在是太羞耻了,于是他们决定静观其变。 许是住持的声音有几分像师父,小梵时哽咽着擦干脸上的泪痕,一脸倔强的回复。 “我师父说:佛是你,佛是我,佛可以是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员,佛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此话一出众僧沉寂,大殿静默下来。唯有住持不可置信,颤着声音回问: “你。。。你师父。。叫什么?” “南悬,我师父叫桑南悬!” 小梵时骄傲的说着师父的名字,然后就看到了住持眼眸含泪的场景。 “师兄!” 众僧齐声喊道,住持从正中央的位置上走下来,走到梵时面前屈膝蹲下,他的视线和小梵时平行,然后伸手摸了摸小梵时的脑袋。 “原来是南悬的徒弟啊,怪不得呢,跟你师父一样的臭脾气。哈哈哈!” 住持笑的畅快,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怀念和激动。然后紧紧拉住小梵时的手,朗声告诉众位长老。 “闹了半天这是我家的孩子,各位也别争了。我的徒孙,我自己来教!” 然后转身告诉小梵时: “你师父是我的徒弟,你是我的徒孙,应当唤我一声师祖。” 小梵时认了师祖,也在师祖的卧房里看到了师父的画像,只是那画像上的师父着实年轻,若不是眉宇间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小梵时说不得不敢认。 5岁的孩童还小,说不上几句话就困得睡着了。住持把他抱到自己床榻上歇息又给他盖上被子。外面雨声阵阵,屋内烛火渐熄,左摇右晃的小火苗把人的影子照的摇摇欲坠。 住持的目光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 南悬,他座下唯一的徒弟。 初次见面,他遵从师命下山除邪。钱袋被偷又碰上下雨,匆忙找了个破庙躲雨,一进门就看到了成群的乞儿正在欺负一个奇装异服的孩子,那孩子被打的满头是血却依旧像头不服输的狼崽子,倔强的又蔑视的看着众人。 眼里不服输的坚毅瞬间让他另眼相看,可他是佛修,不能轻易判断这个孩子的危险性有多高,于是暗暗跟着他想要多些了解。 大概跟了一个月,他终于对他有了大致的了解。那孩子会审时度势巧抓时机,看到漂亮姐姐就嘴甜上前恳求给口吃的,女性本就心软,听到好听的话自然不会吝啬一个馒头。 碰到男性他也有话聊,长得丑的说人家气质斐然,长得帅的夸人家英雄伟岸仪表堂堂,长相一般赞人家博学多才。总之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子。 佛宗弟子向来修习佛法端坐寺堂,守戒律尊清规。住持从未见过如此滑头的人,对他越感兴趣就越想把他带回佛宗做自己的弟子,他想看看一个灵魂自由的孩子在清规戒律之下是否还能保持自己的初心。 于是在南悬又一次被殴打之后,他适时出面替他解了危机。然后他问出了此生最欢喜的一句话: “你可愿随我回佛宗修习佛法?” 那小子轻蔑一笑,然后认真问他: “能吃饱饭吗?能有安稳觉睡吗?万一把我逐出佛宗怎么办?” 他当时只觉得这小子只在乎吃喝和前途,可也在心里佩服他能把想要的明目张胆的说出。 南悬跟着住持回了佛宗,本以为能过上不必讨食不必挨打的日子,结果佛宗每天亥时息卯时作,他醒不过来所以早课天天迟到被罚抄经书,佛宗子弟还要学武学法术,南悬资质平庸还懒惰,这也就算了,竟然还鼓动其他不定心的小子们一起逃课下山游玩。 戒律堂的师兄们第一次惩罚那么多的弟子,一时间南悬和住持成了佛宗出名的两位,一个不会教弟子,一个自己不努力还带着别人胡闹。他也曾劝慰过南悬,可那小子油盐不进只顾及时行乐。 后来各族门派围剿烛龙,佛宗也损失了好多长老,他的师父也在对战烛龙的战役中殒命。烛龙被安置在佛宗浮图塔关押,破败的宗门需要重整,南悬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一般,褪去了往日的轻浮变得稳重起来。自己继承了师父的住持之位,于是也知道了一些佛门秘辛。 佛宗有一轮回镜,入境可一观因果。这因果随机不定,或关于己身,或关于他人,全靠佛缘罢了。住持本不欲前往,奈何佛宗大能迟迟无法飞升,后辈修炼越往上走越艰难。 住持背负宗门命数孤身一人入了轮回镜,想知道困境因果。于是在轮回镜中窥见大荒时期的一段情。知晓烛龙为因,惟有稚童能渡。于是连夜出轮回镜,秘密召集佛宗实力不俗的弟子纷纷带着稚童的画册下山寻找,期望稚童是能解决佛宗困境之人。 南悬就是其中之一,那是住持唯一的弟子。他如父亲一般给自己的孩子拿上了所有保命的东西,也听到了那孩子信誓旦旦的保证。 耳边至今还能想起南悬小时候拽着自己的衣角扬起小脸问自己: “师父,佛是什么?”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他说: “佛是万物,是众生,他从众生中来,又融入万物之中。” 身后的南悬一步步跟随,了然说道: “奥,原来佛是你,佛是我,佛可以是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员,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住持没说话,他觉得南悬说的也对。众生之所相皆是虚妄,佛也是众生,没毛病。 第77章 谢梵时2 谢梵时自此以后跟着师祖修习佛法,佛宗已经几百年没有新的弟子入门了,所以才5岁的谢梵时几乎一夜之间成了佛宗的团宠。 各位长老们虽然惋惜小梵时不能拜自己为师,可是梵时似乎天生为修习佛法而来,老天爷喂饭吃的强大天赋让师祖和长老们时常叹息,唯恐梵时会慧极必伤。 又一日从菩提树下修习结束,小梵时身着一袭白色僧袍漫步走向解经堂,路过梵静池时,后院突然惊现一声锁子掉在地上的声响,这声响在寂静的午后异常清晰传到梵时的耳中。 梵时轻手轻脚走过去,一向落锁的后院此刻门扉半掩,透过缝隙梵时看到了院中伫立一座斑驳巍峨的塔。他听师祖说过,后院中有一座浮图塔,那是佛冢,塔内都是离世的前辈牌位,不可轻易靠近。 如今巍峨的浮图塔伫立眼前,伟岸高耸的塔身上爬满了苍翠的爬山虎,一眼望去只觉得壮美异常。梵时慢慢靠近塔的入口,本来锁紧的门口此刻被梵时轻轻一推就打开了,里面暗黑无光,还有种凉意袭来顺着衣袍爬上脊背。 梵时不禁打个哆嗦,可是总觉得塔内有什么吸引他进入。于是壮着胆子一步步走进了黑暗中,梵时身后的门扉嗒一声合上了,他除了前进再也没了其他退路。 塔内寂静无声,不知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梵时忽然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声响,似是某种生物呼吸的声音,可是时断时续又仿若幻觉。 他从广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夜明珠,是前段时间问初师兄给的,那是问初师兄初次下山路过东海时遇到的一个鲛人给的,师兄觉得除了照亮没什么其他作用,于是拿来给小梵时当珠子玩。 夜明珠一出,塔内的黑暗总算被驱逐了一些。梵时此刻才看清自己走在一个通道中,四周梵文被雕刻在墙壁上,光照上去泛起金色的光芒。前方隐隐有光亮显示,梵时坚定决心冲亮光前行。 等到脚踝传来隐隐作痛和疲惫,小梵时终于从通道走出,迎面撞上的就是浮图塔塔内。塔高不见顶,每一层都摆放着去世的佛宗弟子的牌位,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愧是佛冢。 塔的中央盘着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怪物,周身萦绕浓黑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它的头似乎扎进盘起的身体里,因为小梵时只能看到一圈圈玄色的身躯却找不到头颅。 每一层的佛冢好像都从深处伸出一条金色的链子绑缚在它身体的某一部分。由于它盘起了身躯,所以梵时一眼望去有的地方有锁链,有的地方没有。 小梵时不认识这种生物是什么,玉石大着胆子伸出小手摸了摸它外侧的鳞片,触手冰凉又如玉石光滑。因为被触碰,这怪物身上的鳞片竟然如水波一般荡漾开黑色的华光,漂亮极了。 不仅有华光散开,静止的身躯忽然开始慢慢移动,小梵时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整个浮图塔光芒大盛。等眼睛适应了强光后,小梵时的头顶突然笼罩上层层阴影。 他战战兢兢朝上望去,面前刚刚还盘在一起沉睡的怪物此刻正高昂着头颅自上而下看着他。察觉到它苏醒,各层伸出的金链骤然绷紧,无数念诵佛经的声音响起,整个浮图塔内梵音一片 它的脖颈处果然被重重锁链锁住,金光一片在它玄色的身躯上异常显眼。不止是脖颈,它身上的爪子也遭受了如此待遇。 它的身躯极其高大威猛,高昂的头颅上扬露出漂亮的角,黑色鳞片闪闪发光,龙鬣根根竖起带着锐不可当的凌厉而来。 “龙啊。。。。” 小梵时看呆了,口中喃喃的话一出,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在他的世界里,龙是神话中的生物。而在这个世界中,他有幸见到了这个神。 烛龙清醒,低头就看到心心念念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稚童站在自己面前,它怕自己看错,于是缓缓低下巨大的头颅想要看的更清楚。 终于,巨大兽眼和稚童的猫眼隔着千万年的时光重新对上,一个懵懂无知,一个念念不忘。 台北高中的传说多到数不胜数,其中最出名的有往届跳级学霸谢芝齐,绝美神颜兰苍海,还有近期的钟灵毓秀谢梵时和他的萝莉女友烛卿卿。 往届的已经过去,只说现在的高三学长谢梵时,容貌精致不似凡人,一身出尘的气质高雅中带着禅意。听说他学业之外还修佛法,整个人端坐在那里一眼望去只觉得整个心灵都安静了。 “好可惜,不能当面和他告白。” 有女生如西子一般捧着心遗憾说道。 “为什么?” 同桌疑惑不解。伤心的女生赶紧科普道: “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说到他的女朋友,更绝。烛卿卿,和常年保持第一的谢学长不同,这位学姐是个笨蛋萝莉,长得好看可惜智商不高,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吃吃,被大家戏称为“猪”学姐,奈何人家还长不胖。成绩常年倒数第一不说,记得上次有人给学长递情书她直接上手揍人家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可惜也没人敢开除她。”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她家有钱,给学校捐了三栋楼。” 说完的女生一头栽到课桌上,声音闷闷的心情更是郁闷。烛学姐除了成绩不行,运气真是好啊!有谢梵时这样完美的男友,有怎么吃都不胖的好身材,有萝莉般完美的容貌,还有超级富有的家境。真是一出生就站在90的人梦想的顶端啊。 谢梵时一个没看着,烛卿卿已经撕开第十三个面包的包装袋开始狼吞虎咽了,讲台上老师见怪不怪照常讲课。三句话没说完,烛卿卿已经吞完了一个面包,正要向下一个进攻时被身旁伸过来的一只玉手压住,烛卿卿抬眼就看到了古井无波的猫眼。 “我饿” 她瘪着嘴眼里开始泛起泪花,可怜巴巴的撒娇和萝莉的样貌让人忍不住心软,可是谢梵时不是普通人,他依旧定定的看着她,带着不容妥协的态度。 “好。” 眼看男友不让步,烛卿卿只能趴在课桌上头朝外,一副生气了我不和你好的模样让谢梵时一贯古井无波的眸子泛出几分笑意。 今天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响起,收拾好书包的谢梵时拉起他早已饿的无力的女朋友不紧不慢的出了教室。 “哼!” 还在生气的烛龙依旧不看自己的男友,可是被拉住的手却忍不住慢慢掌握主动权和他十指交握。温热和微凉交织,如同心底的爱意缱绻,不愿放手不愿离开。 谢梵时宠溺的看着女友忍俊不禁。回想起13年前,他突然踏入另一个时空救下小哥后又穿梭时空出现在佛宗,整个兰家因为他的消失乱成一团,沧沧和谢芝齐从他师父桑南悬口中得到了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可是回来原本时空,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至于谢梵时的条件是什么没人知道,于是兰家只能在焦急中日复一日的耐心等待。 进入佛宗的他遇到了自己师祖,本想跟着师祖修习佛法。却因为误入浮图塔中见到了被关押千年的上古烛龙。初识,他不认得她,眼睁睁看着她变成小姑娘的模样哇哇大哭还叫嚣着“他是负心汉”。 然后被赶来的师祖和各位长老护着想把他带出去,奈何烛龙力量强大他一离开她就哭,导致整个佛宗日夜浸在暴雨中让人苦恼。因她不允许等了千万年的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住持和各位长老没办法只能和他商量看能否每天完成课业后进塔与烛龙相伴。 他年岁小本就暗叹她本体的美丽,所以答应的痛快。一年一年的陪伴下他终于长成了佛宗期待的佛子,也终于在18岁成年那天重启轮回进了大荒,用5岁稚童的模样重遇了最初的她。 初见他认识她,她不识他。一如浮图塔中相见时他不懂她眼里的难过,不懂她看向自己时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大荒黑暗,她又带着别有用心靠近。他装作不知,然后一点点教她如何在黑暗中过的快乐。大荒荒凉,他就用水和土做成各种样子的玩偶哄她开心,她是烛龙,一吹气便带来寒冬,一呼气就带来炎热。 他捏的玩偶袖珍,她便小心翼翼控制呼吸,用吹气冷冻用呼气灼烧陶土,万般折磨下他捏的陶土玩偶倒是逐渐成为类似于瓷的东西。 她欢喜极了,把它们摆进自己的章伟山洞府,日夜看着目不转睛。神族寿命漫长,她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陪伴。当然,也最喜欢他。她是神,便想着用办法把他永远留在身边。 5岁的他还是凡人,需饮饭食才能生存。眼看他日渐虚弱,她每天焦急的到处找他能吃的东西。大荒本就荒凉去哪里找饭食呢?直到有一天,他陷入昏迷,她看到了自己粗长的身体。 他醒了过来,口中尽是血肉的腥气。身体和精神上的充沛让他心底生疑,然后看到了她断了一小节的尾巴放在旁边,还流着血异常恐怖。 神族血肉有异效,自此之后他不用再忍受腹饥之苦。他教导她日后不可再行此事,她不懂,只睁着固执的眼睛看向他:她只是不想让他离开她的身边而已,所以手段用尽不惜伤害己身。 她凭借本能救她,他亦乱了自己的佛心。 他一开始没察觉只想着躲她理清这头绪,她只觉得他讨厌她,于是眼神渐渐染上让他心惊的阴郁。还没等他们化解矛盾,天吴从天而降势必今日要从她的手中夺走他。 她怎么肯!于是苦苦支撑洪水过境的侵袭,天吴实力比她高出太多,她身躯上的鳞片因为打斗散落了近一半,整个龙身黯淡无光。口中已有鲜血沁出,她垂着脑袋不知生死。 在天吴即将抽出她的神骨时,他从阴影中走出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她是神,不动根基便能脱离生死。他自愿被吃,只愿她无虞。 天吴果然满意,拽着他离开章伟山。不等到自己的洞府便要张嘴将他吞下,张开的血盆大口像极了魔。他是佛子,如果以身饲魔才能保她平安,那么他没有任何怨言。 闭眼的那刻他似乎听到了九天之上传来的缥缈梵音,睁开眼睛发现竟然重新回到了佛宗。 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因果,便想着如何救她出塔。佛宗自然不允,她满身孽债还勾引佛宗等了千年异世而来的佛子,飞升在即不能有任何闪失。 长老们集结在一起,瞒着住持和他预备私下解决了烛龙,他知道时已经晚了一步,在最后一击中他终于抱住了她替她承受。时间陡然轮转,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两人却回到了最初原本的时空中。 依旧是5岁的模样,他昏迷时看到了朝他跑来的妈妈和爸爸。他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她,终归是得救了。 这个世界没有龙,烛龙的出现让世界意识和空间法则察觉到危险想要驱逐,可是烛龙本就是掌管时间的神,世界意识和空间法则的处罚对她不起任何作用,渐渐的看她没有任何危害这个世界的举动也就放任了她的存在。 他们从5岁开始,又经历了一遍人生。他给她取了名字叫烛卿卿,烛取自她的本体烛龙,卿卿那是他对她的爱称。 “吃。” 谢梵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然后看着烛卿卿狼吞虎咽。她的本体本就庞大,每日饭食自然吃的多。可她无法自控,这样下去会被有心人察觉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不到一刻钟就被吞噬入腹,她是真的在认真践行“光盘行动”。 “没吃饱” 嘴又瘪起来了,他认命的接着走向厨房给她做第二顿。刚系上围裙,身后一个纤细的身躯就靠上来了。 “我吃很多你是不是有负担?” 声音闷闷的似乎带着自责。他动作一顿转身环抱住她安慰道: “不会,你吃再多我也养得起你。只要别随便打人就行。” 他故意调侃道。说实话她揍人时动作凌厉漂亮让他目不转睛,可是这个世界不支持以暴制暴,所以看到冲他表白的男生鼻青脸肿满脸血渍还是被吓了一跳。 “谁让他和你表白,你是我的!他该打。” 烛卿卿对于自己的举动并不觉得错误,敢觊觎烛龙看中的东西就要有被报复的准备。上一个这么做的还是天吴,最后还不是被她算计的尸骨无存。 对上死不悔改的女友,谢梵时眸光一转,大大的猫眼凑近她的眼睛勾起唇角,然后用故作沙哑的声音勾引道: “要是下回你能控制住脾气不打人,我就给你一个奖励,如何?” “什么什么奖励?” 有被撩到的烛龙根本不堪一击,脑子晕乎的踏入佛子的陷阱中。此刻的谢梵时在她眼中如同坠了魔道的佛,一半是圣洁,一半是魔鬼。 只见他璀璨一笑,随后把温热的唇瓣印在她微凉的唇上,然后唇齿交缠不分彼此。她听着胸腔处传来的咚咚心跳,鼻腔充斥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禅香忍不住深陷其中。 对于这笔交易,烛龙觉得还不错。 第77章 谢梵时2 谢梵时自此以后跟着师祖修习佛法,佛宗已经几百年没有新的弟子入门了,所以才5岁的谢梵时几乎一夜之间成了佛宗的团宠。 各位长老们虽然惋惜小梵时不能拜自己为师,可是梵时似乎天生为修习佛法而来,老天爷喂饭吃的强大天赋让师祖和长老们时常叹息,唯恐梵时会慧极必伤。 又一日从菩提树下修习结束,小梵时身着一袭白色僧袍漫步走向解经堂,路过梵静池时,后院突然惊现一声锁子掉在地上的声响,这声响在寂静的午后异常清晰传到梵时的耳中。 梵时轻手轻脚走过去,一向落锁的后院此刻门扉半掩,透过缝隙梵时看到了院中伫立一座斑驳巍峨的塔。他听师祖说过,后院中有一座浮图塔,那是佛冢,塔内都是离世的前辈牌位,不可轻易靠近。 如今巍峨的浮图塔伫立眼前,伟岸高耸的塔身上爬满了苍翠的爬山虎,一眼望去只觉得壮美异常。梵时慢慢靠近塔的入口,本来锁紧的门口此刻被梵时轻轻一推就打开了,里面暗黑无光,还有种凉意袭来顺着衣袍爬上脊背。 梵时不禁打个哆嗦,可是总觉得塔内有什么吸引他进入。于是壮着胆子一步步走进了黑暗中,梵时身后的门扉嗒一声合上了,他除了前进再也没了其他退路。 塔内寂静无声,不知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梵时忽然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声响,似是某种生物呼吸的声音,可是时断时续又仿若幻觉。 他从广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夜明珠,是前段时间问初师兄给的,那是问初师兄初次下山路过东海时遇到的一个鲛人给的,师兄觉得除了照亮没什么其他作用,于是拿来给小梵时当珠子玩。 夜明珠一出,塔内的黑暗总算被驱逐了一些。梵时此刻才看清自己走在一个通道中,四周梵文被雕刻在墙壁上,光照上去泛起金色的光芒。前方隐隐有光亮显示,梵时坚定决心冲亮光前行。 等到脚踝传来隐隐作痛和疲惫,小梵时终于从通道走出,迎面撞上的就是浮图塔塔内。塔高不见顶,每一层都摆放着去世的佛宗弟子的牌位,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愧是佛冢。 塔的中央盘着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怪物,周身萦绕浓黑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它的头似乎扎进盘起的身体里,因为小梵时只能看到一圈圈玄色的身躯却找不到头颅。 每一层的佛冢好像都从深处伸出一条金色的链子绑缚在它身体的某一部分。由于它盘起了身躯,所以梵时一眼望去有的地方有锁链,有的地方没有。 小梵时不认识这种生物是什么,玉石大着胆子伸出小手摸了摸它外侧的鳞片,触手冰凉又如玉石光滑。因为被触碰,这怪物身上的鳞片竟然如水波一般荡漾开黑色的华光,漂亮极了。 不仅有华光散开,静止的身躯忽然开始慢慢移动,小梵时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整个浮图塔光芒大盛。等眼睛适应了强光后,小梵时的头顶突然笼罩上层层阴影。 他战战兢兢朝上望去,面前刚刚还盘在一起沉睡的怪物此刻正高昂着头颅自上而下看着他。察觉到它苏醒,各层伸出的金链骤然绷紧,无数念诵佛经的声音响起,整个浮图塔内梵音一片 它的脖颈处果然被重重锁链锁住,金光一片在它玄色的身躯上异常显眼。不止是脖颈,它身上的爪子也遭受了如此待遇。 它的身躯极其高大威猛,高昂的头颅上扬露出漂亮的角,黑色鳞片闪闪发光,龙鬣根根竖起带着锐不可当的凌厉而来。 “龙啊。。。。” 小梵时看呆了,口中喃喃的话一出,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在他的世界里,龙是神话中的生物。而在这个世界中,他有幸见到了这个神。 烛龙清醒,低头就看到心心念念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稚童站在自己面前,它怕自己看错,于是缓缓低下巨大的头颅想要看的更清楚。 终于,巨大兽眼和稚童的猫眼隔着千万年的时光重新对上,一个懵懂无知,一个念念不忘。 台北高中的传说多到数不胜数,其中最出名的有往届跳级学霸谢芝齐,绝美神颜兰苍海,还有近期的钟灵毓秀谢梵时和他的萝莉女友烛卿卿。 往届的已经过去,只说现在的高三学长谢梵时,容貌精致不似凡人,一身出尘的气质高雅中带着禅意。听说他学业之外还修佛法,整个人端坐在那里一眼望去只觉得整个心灵都安静了。 “好可惜,不能当面和他告白。” 有女生如西子一般捧着心遗憾说道。 “为什么?” 同桌疑惑不解。伤心的女生赶紧科普道: “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说到他的女朋友,更绝。烛卿卿,和常年保持第一的谢学长不同,这位学姐是个笨蛋萝莉,长得好看可惜智商不高,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吃吃,被大家戏称为“猪”学姐,奈何人家还长不胖。成绩常年倒数第一不说,记得上次有人给学长递情书她直接上手揍人家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可惜也没人敢开除她。”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她家有钱,给学校捐了三栋楼。” 说完的女生一头栽到课桌上,声音闷闷的心情更是郁闷。烛学姐除了成绩不行,运气真是好啊!有谢梵时这样完美的男友,有怎么吃都不胖的好身材,有萝莉般完美的容貌,还有超级富有的家境。真是一出生就站在90的人梦想的顶端啊。 谢梵时一个没看着,烛卿卿已经撕开第十三个面包的包装袋开始狼吞虎咽了,讲台上老师见怪不怪照常讲课。三句话没说完,烛卿卿已经吞完了一个面包,正要向下一个进攻时被身旁伸过来的一只玉手压住,烛卿卿抬眼就看到了古井无波的猫眼。 “我饿” 她瘪着嘴眼里开始泛起泪花,可怜巴巴的撒娇和萝莉的样貌让人忍不住心软,可是谢梵时不是普通人,他依旧定定的看着她,带着不容妥协的态度。 “好。” 眼看男友不让步,烛卿卿只能趴在课桌上头朝外,一副生气了我不和你好的模样让谢梵时一贯古井无波的眸子泛出几分笑意。 今天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响起,收拾好书包的谢梵时拉起他早已饿的无力的女朋友不紧不慢的出了教室。 “哼!” 还在生气的烛龙依旧不看自己的男友,可是被拉住的手却忍不住慢慢掌握主动权和他十指交握。温热和微凉交织,如同心底的爱意缱绻,不愿放手不愿离开。 谢梵时宠溺的看着女友忍俊不禁。回想起13年前,他突然踏入另一个时空救下小哥后又穿梭时空出现在佛宗,整个兰家因为他的消失乱成一团,沧沧和谢芝齐从他师父桑南悬口中得到了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可是回来原本时空,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至于谢梵时的条件是什么没人知道,于是兰家只能在焦急中日复一日的耐心等待。 进入佛宗的他遇到了自己师祖,本想跟着师祖修习佛法。却因为误入浮图塔中见到了被关押千年的上古烛龙。初识,他不认得她,眼睁睁看着她变成小姑娘的模样哇哇大哭还叫嚣着“他是负心汉”。 然后被赶来的师祖和各位长老护着想把他带出去,奈何烛龙力量强大他一离开她就哭,导致整个佛宗日夜浸在暴雨中让人苦恼。因她不允许等了千万年的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住持和各位长老没办法只能和他商量看能否每天完成课业后进塔与烛龙相伴。 他年岁小本就暗叹她本体的美丽,所以答应的痛快。一年一年的陪伴下他终于长成了佛宗期待的佛子,也终于在18岁成年那天重启轮回进了大荒,用5岁稚童的模样重遇了最初的她。 初见他认识她,她不识他。一如浮图塔中相见时他不懂她眼里的难过,不懂她看向自己时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大荒黑暗,她又带着别有用心靠近。他装作不知,然后一点点教她如何在黑暗中过的快乐。大荒荒凉,他就用水和土做成各种样子的玩偶哄她开心,她是烛龙,一吹气便带来寒冬,一呼气就带来炎热。 他捏的玩偶袖珍,她便小心翼翼控制呼吸,用吹气冷冻用呼气灼烧陶土,万般折磨下他捏的陶土玩偶倒是逐渐成为类似于瓷的东西。 她欢喜极了,把它们摆进自己的章伟山洞府,日夜看着目不转睛。神族寿命漫长,她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陪伴。当然,也最喜欢他。她是神,便想着用办法把他永远留在身边。 5岁的他还是凡人,需饮饭食才能生存。眼看他日渐虚弱,她每天焦急的到处找他能吃的东西。大荒本就荒凉去哪里找饭食呢?直到有一天,他陷入昏迷,她看到了自己粗长的身体。 他醒了过来,口中尽是血肉的腥气。身体和精神上的充沛让他心底生疑,然后看到了她断了一小节的尾巴放在旁边,还流着血异常恐怖。 神族血肉有异效,自此之后他不用再忍受腹饥之苦。他教导她日后不可再行此事,她不懂,只睁着固执的眼睛看向他:她只是不想让他离开她的身边而已,所以手段用尽不惜伤害己身。 她凭借本能救她,他亦乱了自己的佛心。 他一开始没察觉只想着躲她理清这头绪,她只觉得他讨厌她,于是眼神渐渐染上让他心惊的阴郁。还没等他们化解矛盾,天吴从天而降势必今日要从她的手中夺走他。 她怎么肯!于是苦苦支撑洪水过境的侵袭,天吴实力比她高出太多,她身躯上的鳞片因为打斗散落了近一半,整个龙身黯淡无光。口中已有鲜血沁出,她垂着脑袋不知生死。 在天吴即将抽出她的神骨时,他从阴影中走出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她是神,不动根基便能脱离生死。他自愿被吃,只愿她无虞。 天吴果然满意,拽着他离开章伟山。不等到自己的洞府便要张嘴将他吞下,张开的血盆大口像极了魔。他是佛子,如果以身饲魔才能保她平安,那么他没有任何怨言。 闭眼的那刻他似乎听到了九天之上传来的缥缈梵音,睁开眼睛发现竟然重新回到了佛宗。 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因果,便想着如何救她出塔。佛宗自然不允,她满身孽债还勾引佛宗等了千年异世而来的佛子,飞升在即不能有任何闪失。 长老们集结在一起,瞒着住持和他预备私下解决了烛龙,他知道时已经晚了一步,在最后一击中他终于抱住了她替她承受。时间陡然轮转,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两人却回到了最初原本的时空中。 依旧是5岁的模样,他昏迷时看到了朝他跑来的妈妈和爸爸。他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她,终归是得救了。 这个世界没有龙,烛龙的出现让世界意识和空间法则察觉到危险想要驱逐,可是烛龙本就是掌管时间的神,世界意识和空间法则的处罚对她不起任何作用,渐渐的看她没有任何危害这个世界的举动也就放任了她的存在。 他们从5岁开始,又经历了一遍人生。他给她取了名字叫烛卿卿,烛取自她的本体烛龙,卿卿那是他对她的爱称。 “吃。” 谢梵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然后看着烛卿卿狼吞虎咽。她的本体本就庞大,每日饭食自然吃的多。可她无法自控,这样下去会被有心人察觉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不到一刻钟就被吞噬入腹,她是真的在认真践行“光盘行动”。 “没吃饱” 嘴又瘪起来了,他认命的接着走向厨房给她做第二顿。刚系上围裙,身后一个纤细的身躯就靠上来了。 “我吃很多你是不是有负担?” 声音闷闷的似乎带着自责。他动作一顿转身环抱住她安慰道: “不会,你吃再多我也养得起你。只要别随便打人就行。” 他故意调侃道。说实话她揍人时动作凌厉漂亮让他目不转睛,可是这个世界不支持以暴制暴,所以看到冲他表白的男生鼻青脸肿满脸血渍还是被吓了一跳。 “谁让他和你表白,你是我的!他该打。” 烛卿卿对于自己的举动并不觉得错误,敢觊觎烛龙看中的东西就要有被报复的准备。上一个这么做的还是天吴,最后还不是被她算计的尸骨无存。 对上死不悔改的女友,谢梵时眸光一转,大大的猫眼凑近她的眼睛勾起唇角,然后用故作沙哑的声音勾引道: “要是下回你能控制住脾气不打人,我就给你一个奖励,如何?” “什么什么奖励?” 有被撩到的烛龙根本不堪一击,脑子晕乎的踏入佛子的陷阱中。此刻的谢梵时在她眼中如同坠了魔道的佛,一半是圣洁,一半是魔鬼。 只见他璀璨一笑,随后把温热的唇瓣印在她微凉的唇上,然后唇齿交缠不分彼此。她听着胸腔处传来的咚咚心跳,鼻腔充斥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禅香忍不住深陷其中。 对于这笔交易,烛龙觉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