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年代，她手握商铺种田度灾年》 第1章 农田科技系统 ［叮！农田科技系统已绑定，商铺正在开启中——］ 颜初倾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颗白菜砸死。 她刚刚醒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系统？ 星际的高科技？ 想她一个大好青年，居然为了抢白菜莫名其妙重生到农村，在陌生的地方苟活两天，现在还多出个破系统。 脑海里再次响起稚嫩的孩童电子音。 ［宿主你好，我是农田科技系统，代号111］ 若有所思颜初倾沉默了会，“农田？种田吗？” 111给出解释：［是的，农业知识需要宿主自己学习，不过系统商铺可以兑换物品，将全天开放，目前商铺等级：0］ 眼前忽然多出一块虚拟面板，上面有点类似于小游戏的背包，分为好几个格子，目前只亮着一个格子。 1格：大米，014元（提醒：需粮票购买） 其余空格都是暗下去的，右上角点进去，还有一个提示采购，旁边标注：？可以换？大团结。 “这两个问号是什么？”她问。 ［宿主可以将农作物卖给商铺，可以卖成钱或者票，价值不等，需要看宿主提供的物品价值］ ［我们是良心系统，这点宿主完全可以放心，而宿主的任务，就是将农业知识学会，卷到烂。］ 见颜初倾明显来了几分兴趣，111适时提醒。 ［温馨提示，在系统里赚取的钱票，因避免造成市场混乱，是无法在现实世界使用的。］ 防备心极强的颜初倾又问了几个问题，系统111都认真回答。 总结下来，也就是农田系统在她死后，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与她绑定在一起。 商铺等级会根据她的农业文化而提升，系统买卖的钱票只能用于自身，或者换成粮食给自家人吃。 等级超过5级之后，她就可以兑换物品，以快递的方式送到任何地点，包括未来的星际。 她自己种植的农作物则没有限制，且现实中赚的钱也可以在现实使用，最重要一点，系统没有撒谎。 “原来的翠丫去哪了？”颜初倾穿上衣服朝外走，边问。 ［前天她摔下山崖死亡，你可以理解为她去投胎了。］ ［由于这具身体已经死亡，宿主需要在一个月内，将店铺升到二级，任务失败的后果，是再次死亡。］ 所以她没有拒绝系统的机会，要么直接送死。 这点颜初倾不在意，她学习能力向来不错。 而且这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她不介意在这里生活下去，最主要是能将农作物快递到星际。 “啊啊啊！！杀……杀人了！！救命啊！！” 忽然传来的凄厉叫喊，飘忽的思绪被打断。 在颜初倾的视线里，从后山上连滚带爬的女人满身狼狈，衣衫不整，距离远模样看不太清楚。 下午一点，原本应该在休息的村民像是受到某种号召，不约而同地冲出来看热闹。 颜初倾甚至瞧见几个连外套都才穿到一半。 住在村口的王大娘更夸张，嘴里咬着半块窝头，路过她时还不忘提上一嘴：“翠丫，看热闹去啊。” 颜初倾：她总有一天改掉原主，翠丫这个小名！ 等颜初倾赶过去的时候，她奶奶正站在那女的跟前，声调抬的极高。 “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什么叫颜卫国杀人了！” 这是，吃瓜吃到自家身上了？ 她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才看清落魄的女人是谁。 住在生产队村口青砖瓦房里的知青，好像叫白什么，模样长得倒是蛮清纯的，此时柔弱的啜泣着。 颜初倾想去给她披件外套，却被一把推开。 魏义霞瞪她一眼，回头手指着衣衫不整的女人：“哭哭啼啼的，嘴巴长给你做什么用的，连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白芳身上只穿着件打底，本就冷的发抖，被她一凶就抖的更厉害了。 她哽咽着，烟圈红彤彤的，艰涩开口：“不能怪我，是他冲上来就打人，都出血了……” “我问你，他为什么要打人？”魏义霞根本不想听她说废话。 “我……”白芳挂满眼泪的脸僵住了，哽咽着说不出话。 周围村民神色各异的落在她身上，男人们也很有觉悟的避开视线，毕竟她身上穿的太少。 颜初倾打量着自家奶奶的脸色，环顾一圈，没看见爷爷跟爸爸的身影，村里几个健壮的男人也不在。 默默退到程香菊身边，见她脸色也不好，轻声问：“妈，这是咋回事？” 程香菊显然气得不轻，语气提不上多好：“这个白芳，不知道干了什么，见到人就喊颜卫国杀人了。” “你大哥是个混不吝的，但也不至于杀人，哪容她这么诬陷，还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不，你爷跟你爸带人上山找人去了。” 她哥去山上打麻雀，怎么会沾上这么严重的事？ 不过颜初倾也不打算给白芳披外套了，她又不是圣母，对方污蔑她哥杀人，她还上赶着对她好。 魏义霞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芳，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这个巴掌她还是忍得住，不扇下去的。 “颜家老大下来了。” 后山上走下来一伙人，为首的大队长阴沉着脸。 身后跟着颜姓的村里人，颜卫国脸上挂彩，衣服也划破了几处，跟在父亲颜建国的身边走下山。 还有一个被人抬下来的人，看体型是男人，糊了一脸的血，不知生死，看起来怪吓人的。 “这是咋了？” “不会真被打死了！这颜家老大胆子这么大？” “我瞧这人咋这么眼熟，这不是……” 说话这人呼吸一僵，将视线投向颜初倾身上，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 “这是李大壮？！”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如平地炸雷般，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白芳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好了。 第2章 开局就被绿 一个衣衫不整，一个同样光裸着上身，还被颜卫国打成这样，这其中有什么，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李大壮不是老颜孙女的对象吗？” “他怎么跟白知青好上了？” “这还不明显，两人私底下搞偷人的丑事呗！” 颜初倾正想吃瓜的笑容一僵。 “三一，我需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系统心虚的暗下光影，它好像忘记给宿主传输记忆，颜初倾穿过来到现在完全靠自己摸索。 于是它甩出记忆传输后，直接装鹌鹑不吱声了。 没等颜初倾继续质问，脑子里忽然一阵钝痛，记忆碎片在脑海里浮现。 原身出生在农村，九香大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贫穷，家人却也用粮食交学费，供孩子们读书。 而原身初中毕业一年后，媒婆给她找的亲事，对方的名字可不就是李大壮，所以现在这情况…… 消化完全部的记忆后，她确定自己被绿了。 “好家伙！我就说我大孙不会无缘无故搞事，合着是你们在山上搞不正当的丑事，被他发现了！” 魏义霞气的浑身哆嗦，一脚踹在白芳的身上。 白芳跌坐在地上，煞白着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也没想到会被颜卫国撞见，明明之前都很安全的，现在全完了，她的名声全毁了！ 然而这还没完，魏义霞紧接着抓住她的头发，就是“啪啪”几巴掌甩下去，女人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敢勾引我孙女的对象，谁给你的胆子，破鞋烂鞋，就你这样的打死也活该！” 一旁的村民虽然平日里嘴碎，这个时候却一致对外，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婶子，趁机踹上几脚。 大队长见状忙不迭上去拦，他的面子魏义霞还是会顾及的。 “听我一句劝，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先把人送卫生所看看，如果死了，这件事的定性可就不一样了。” 魏义霞也确实冷静了些，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只是她顾及大队长的面子，程香菊却完全不管不顾。 在家里柔弱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居然冲上去对着白芳一顿狂揍，直打地她连连叫唤，不停求饶。 为母则刚。 就连魏义霞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还是她那个凶一句都能哭的儿媳妇？ 白芳的衣服都快被扯烂了，大队长也不好再上前。 算了，眼不见为净，他什么也没看见。 最后还是颜初倾抱住程香菊，打红眼的女人才堪堪停下动作，像是才缓过气，趴在她肩上一阵哭。 “都是妈不好，给你找这么个畜生，李大壮不是个好东西啊……” 颜初倾心情有些复杂，其实她最初对家人没什么感觉，只是凭着直觉去相处，可刚才…… 此刻，有村民拉出躲在后边的知青，本想装鹌鹑的知青们，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白芳带走。 出这样的事，真给他们知青丢脸，动作也称不上轻柔，甚至有些粗暴，白芳是半点也不敢说。 忍着身上的剧痛，还不敢去找颜家人要赔偿。 白芳受得都是些皮外伤，李大壮却惨多了。 大队长找出人群里负责养牛的李叔，让他把牛车拉过来。 颜卫国冷哼一声：“送什么卫生所，我打的人我能不知道，也就看着吓人，连晕倒都不至于。” 若不是有人拦着，他非得再多打一会不可，敢欺负他的妹妹，当真是胆儿肥，心里想着，他上前狠掐一把李大壮的软肉。 大队长正想上去阻拦，却看见原本死气的人居然坐起来了！ “疼疼疼！别打了，我求求你别打了！！” 李大壮再演不下去，被单方面殴打的恐惧感还有存留，下意识抬手挡脸，颤抖着声音求饶。 周围人一看，合着李大壮在装昏迷呢！真够不要脸的！ 李大壮透过指缝看周围的村民，本来想装死，还能讹颜家人一笔钱，说不定这件丑事都能被盖过去，结果颜卫国居然比他想的聪明。 到底谁说他是小混混，成天打架斗殴的下手没轻……所以是打习惯练出来的功夫。 颜卫国直勾勾盯着他，手指骨节捏的咯咯作响。 大队长连忙挡到他跟前，怕真打出个好歹，有理也变成没理的一方。 “既然没事就先带回家里，商量一下这事怎么处理，李大壮做出这样的事，我肯定站在你们这边。” 魏义霞也是这么想的，便让颜卫国去隔壁生产队把李大壮的家里人找来，这事可不能就轻易算了。 她则是去把李大壮逮回家，让他想跑都没处跑。 “行了，都散开，差不多到开工的时间了。” 大队长摆摆手，村民们分得清主次，再八卦的事也没干活重要，那可事关能不能吃饱饭。 等村民都往回走，他拉住还没离开的小儿子。 “你跟我一起去老颜家，省得被别村的人欺负了去。” 大队长的小儿子张大兵，今年十五岁，脑子有些愚笨，但胜在力气足，平日里搬块半人高的石头都轻轻松松。 老颜家里男丁少，有他在会稳妥一些。 程香菊被颜建国搀扶着回去，颜初倾来到大队长跟前。 “谢谢张叔。” 大队长也就是张叔看向她，眼神带上几分心疼。 “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谈不上什么谢不谢，你放心，这件事张叔指定为你讨个公道，不让人白白欺负了你。” 颜初倾知道他绝不是看在大队长这个职位的份上。 原主记忆里，同村人虽然喜欢说别家的闲话，其实却很质朴，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太大的恶意。 老颜家。 李大壮身上连件衣服都没穿，为防留下诟病，血渍倒是擦干净了。 刚进院的李老太婆眼尖的很，直接走到李大壮跟前，见他冻的皮肤发青，当场发起脾气。 “老颜家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乖孙丢在这，连件衣服也不给穿，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老颜家的人默默后退，以绝对撑腰的姿势站着，腾出战场给魏义霞，她一个能顶三个老太婆。 “呵！” 李老太婆被她这声冷笑刺激到了。 “你笑什么？现在是我向你讨公道，凭什么这么对我家乖孙，你们老颜家太欺负人了，别以为你孙女跟我家乖孙订亲了，就可以乱欺负我们家人，我告诉你，没门！” 李老太婆扒下身后男丁一件粗布外衣，套在李大壮的身上。 第3章 不要脸的李老太婆 魏义霞抬手抄起木棍，直接就往李大壮身上招呼。 “啊！！” 可怜李大壮刚站起来就被打回地上，这下是说什么都不起来了。 “天杀的，我可怜的乖孙哟。”李老太婆心疼过后，怒气上头，撸起袖子冲到魏义霞眼前。 “你敢打我乖孙，我老婆子今天弄死你！” 魏义霞耍棍子得功夫堪比齐天大圣，她不傻，打李大壮最多受点淤青，这死老太婆身子骨可打不得。 眼下丑事传出去，婚是不可能继续，但她也必须给孙女争口恶气。 这气从哪出，自然是打恶狗的痛处。 介于颜家人没下重手打架，李老太婆带来的人也不好干涉婆娘之间的争吵，全站在那看傻了眼。 魏义霞抬脚踹了下李大壮的脚，见他直哆嗦，嫌恶的“呸”一声，吐了口唾沫，转而看向李老太婆。 “我问你，李大壮偷人的事，你知不知情？” 口吐芬芳，满嘴星号的李老太婆一顿，眼底飞速闪过一抹心虚。 旋即双眼一瞪，怒骂出声：“臭不要脸的死货，一把年纪污蔑我孙子，你嘴巴吃屎了！” 魏义霞好歹有过一人对抗十个妇女的战绩，当然没错过她那抹心虚，当即没了好脸色。 “狗娘生没娘养的老东西，真当我颜家男人少好欺负，不骂你两句，是当我不存在了，敢这么欺负人！” “别以为我没念过书就傻，李大壮偷人的事你还能不知情，一家人合起伙来骗婚，没那么好的事！” 李老太婆本就心虚，下意识看向乖孙，却见他眼眶红红，满眼绝望的泪水滚滚落下，心里一咯噔。 再看到院子里，九香大队的大队长不善的目光，也琢磨过来李大壮偷人的事，怕是被捅破了。 撒泼打滚惯了的李老太婆一屁股蹲坐下，拍着大腿，声嘶力竭的叫喊：“我不活了呀！” “颜初倾那个贱丫头，下地干不动活，长得没白知青好看，我家乖孙想换个媳妇有什么错，哪有男人不偷腥的，现在还被你们这么欺负。” “……” 院子里鸦雀无声，寂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她不要脸的言论给惊到了，甚至李老太婆带来的男丁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 偷人这种事还能从她嘴里说的如此高尚，这不是丢他们大队的脸吗？ 那些个男丁开始打起退堂鼓，原先看颜卫国怒气冲冲，怕李老太婆吃亏的人不约而同退后几步。 偏偏李老太婆见没人反驳，反而更觉得自己有理。 “我总算知道李大壮这不要脸的功夫跟谁学来的了。” 魏义霞简直要被气笑了，一把揪住李老太婆的衣领，二话不说甩过去几巴掌，后者被打的愣住。 “你打我？” 李老太婆一时被打懵了没回手，又被“啪啪啪”扇了几巴掌。 直把她打老实了，魏义霞才停手，“你再敢说句脏话，我今天让你出不去这个门！” 她扇巴掌的功夫很是巧妙，看着脸肿实则伤不到命根。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李老太婆吃痛的龇牙咧嘴，口齿不清的应了一声。 围观人群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这一出巴掌功夫，他们都差点忘了魏义霞的战绩。 “行。”果然还是扇巴掌使人听话，“按我的想法，这婚事也没必要继续，订亲时给的东西不还，你家还得额外给我孙女补偿五十块钱。” “什么？！” 李老太婆从地上爬起来，全然忘记刚才的胆怯。 “怎么，浪费我孙女一年时间，李大壮那个狗娘养的偷人，总会影响到名声，你想一分不给？” “不可能！天底下没这样的事，难怪都说九香大队穷到吃不起饭，现在还好意思欺压到我头上来了，绝不可能赔偿！” 李老太婆有点破罐子破摔的看着魏义霞，大不了豁出老脸。 订亲时她家给了五十块钱，现在又赔五十，那岂不是白搭一百进去，她绝不会出这笔钱。 张叔适时地轻咳两声，仿佛没看见魏义霞打过人似的。 “李家的，这事确实是你家李大壮做的不对，现在老颜家的愿意要点补偿，息事宁人，你别占便宜还卖乖。” 李老太婆摆着脸就要回怼，张叔却神情平静，话锋一转。 “我记得你家二孙要去机械厂工作，如果这件事告到派出所，那可就麻烦了，这算是骗婚，可是大罪。” “不能报到派出所！” 李老太婆霎时间白了脸。 她不清楚这事会闹多大，可她家二孙是全家的骄傲，不能受到影响，如果闹到派出所去…… 张叔有些无奈的无声叹气：“那就只能补偿了，五十块钱就当作无事发生，对你们两家都好，也不至于太损脸面。” 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李老太婆肯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李老太婆紧咬着牙，半天才点头：“五十就五十，丑话说在前头，这事从此就翻篇了。” “那是自然。” “我回去拿了钱会给你们送过来的。”李老太婆直起身，满脸的尖酸刻薄。 “那可不行。”魏义霞挡在她跟前，“让你家男丁去取了送过来，你们才能走，不然就报派出所。” 一提派出所三个字，李老太婆就不敢说话了。 她只能让男丁回去取，等待的过程越想越气。 “你干丑事的时候就不能滚远点，现在被人发现了，还要赔五十块钱，回去以后非让你爸打死你不可！” “当初是你非要娶颜初倾那个死……女的，既然这么喜欢你还偷人干什么。” 李老太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对待乖孙都含上些许怨恨。 要不是李大壮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娶那死丫头。 他们老李家能同意这门亲事？ 第4章 铲屎官 李大壮憋屈的很，他也没想到会被颜卫国看见。 两村之间来回走路也就两个小时，男丁拿着五十块钱，还额外添上一斤粗粮，交到魏义霞手里。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婚事也不作数，谁也不再提起。 离开时李老太婆都臭着一张脸，像是吞了屎似的难受。 张大兵贴在张叔身边，语气极为认真：“爸，我好像没派上用场，那些男丁都是怂……怂蛋，对，是怂蛋。” “咋的，你还想打架？” 张大兵思考片刻，老实巴交的点头：“我来这不就是来打架的吗？” “……” 张叔一噎，生气容易长痔疮，他一点也不生气。 魏义霞这时回屋拿了五个鸡蛋出来。 “他叔，这次多亏有你在，不然指不定闹到什么时候去，这些东西你收下，往日有需要的还得麻烦你呢。” “行。” 张叔没有拒绝，这便是村民之间的礼尚往来。 不沾钱，但不能什么都不给。 如果他不收下，以后别人有事也不好意思再找上门。 “那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李家人还敢过来纠缠，你尽管去找我。” “肯定肯定。”魏义霞将人送出门，随后关上院门，回头看了眼。 “小崽子，过来。” 颜初倾规规矩矩地走到她面前，乖巧的甜甜笑着。 “这钱是赔给你的，你自己收好。” 五十块钱算得上一笔巨款，她却就这么交给颜初倾。 不过所有人都没意见，颜卫国甚至还觉得要少了。 “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全当没发生过，只是村里人难免说闲话，你们也别在意，都没什么坏心眼。” 这番话她是看着在场家人说的。 颜卫国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绝对不乱说。” 魏义霞冷眼盯着他：“说的就是你，整天在外瞎跑，嘴巴长了泡似得没个正经。” 说完，她抬头望了眼天上的太阳，随后安排工作。 “下午香菊你在家陪着小崽子，顺便把晚饭提前做好。” 她凑到程香菊耳边低声说了柴堆里藏着野兔的事，后者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表示她知道该怎么做。 有这样的婆婆她无异于是幸运的，全村都找不着这么好的婆家呢。 对于魏义霞的安排也能理解，颜初倾现在退婚，哪怕错不在她，势必也会遭到闲话，影响往后的婚事。 平常人家十四五岁就嫁人了，像她这样十八岁还没嫁人的基本没有，所以颜家人都有些怕她想不开。 魏义霞带着老伴儿子下地赚工分，颜卫国跟颜初倾说了一声，就跑去后山打麻雀掏鸟蛋去了。 “翠丫，下午咱俩趁着没事干，把家里前前后后打扫一遍，然后妈教你做晚饭。”程香菊有些担忧的看着闺女。 她这个闺女什么都好，除了学习成绩不理想，在处事方面比较犟。 当初年后与李大壮见面时，表现出来也挺喜欢对方的。 谁也意想不到表面老实巴交的李大壮，居然是这么个畜生。 “妈，那我先去打扫杂物房。” 颜初倾也没有过多解释，因为她知道说再多不如干实事来的有说服力。 老颜家住的还是从前的泥房子，泥土、土坯还有木板建的，倒是开出小院，右边是厨房，左边还能养几只鸡鸭。 水缸里还有半缸水，她先去厨房打了一盆水。 生产队的水井是山上引下来的泉水，属于全村共用，等颜卫国回来之后，让他去把水缸填满。 说是杂物房，其实就是茅房，一半空间上厕所，还有一半堆放家里的杂物，与柴火之类的东西。 也是需要打扫的，不然试想一下，蹲厕到半途屁股爬蜘蛛。 颜初倾把水洒到放杂物的地上，避开柴火，然后用自制的苕帚把灰扫一扫，蜘蛛网处理掉。 出门见靠墙的柴剩下不多，再去捧些新的干柴出来，放外面晒晒太阳，要用随时可以过来取。 程香菊观察了一会，见她不像伤心的样子，心里沉重的石头也逐渐放下，便回屋收拾房间去。 两间屋她收拾得很快，天气入春，等她抱着春秋穿的衣服出来时，正好看见颜初倾往鸡舍那边去。 程香菊：…… 看着是没事，但对臭的地方情有独钟，是咋回事？ 其实是琐碎的家务活颜初倾干不好，还不如扫地官、铲屎官。 她脸上戴着一块方巾，勉强捂住口鼻，将铲出来的鸡粪、鸭粪等分开装入粪箕子，搬到院门那。 魏义霞出门前已经把鸡鸭关进篓筐里，也省下不少事。 一给颜初倾省去捡蛋的功夫，而则是怕她惦记上。 这还归功于颜初倾刚穿过来，冲到院子里抓住母鸡就要宰了吃，好歹没给魏老太气出病来。 处理完鸡舍里的屎堆，再是把院子里鸡鸭放出时波及到的泥地处理干净，最后关上鸡舍的门搞定。 “翠丫，你干啥去？” 提着粪箕子的颜初倾回头：“妈，我找个地方把粪倒掉。” 正在晒衣服的程香菊挂完最后一件衣服，走过去看了眼。 “这些粪不用倒掉，要做成有机化肥的，得拿地里去施肥。” 颜初倾收回手，有些诧异：“有机化肥？” “对呀，到时候茅厕下的粪缸也得铲出粪来，用来做有机化肥，挨家挨户都是这么做的。” 程香菊拿过粪箕子，熟练的往鸡舍边上一放。 这马上就要种地，也是时候找些不用的东西，到时一块掺进粪里，晒一晒发酵一下，就是有机化肥。 不过她们一般都叫农家肥，说有机化肥是怕颜初倾听不懂。 程香菊笑笑的去舀了半葫芦水，“过来洗洗手，去帮妈洗菜，再切两根葱，用来做兔腿。” 总归要接触这些，颜初倾心里对粪做成肥料这事，没那么膈应，反而想学习制作有机化肥的工序。 她洗了手，去拿了两根细葱清洗。 “妈，粪怎么做成有机化肥？” 程香菊还在收拾厨房，闻声应了一嘴：“到时候你现场看着学，我嘴上说的你不一定明白。” “好，对了，什么时候休息，我想去趟县城。” “还得有段时间，到时候你刘叔会拉牛车去村口等着，你想去的话妈喊你起床，不过你起的来吗？” 第5章 姐弟俩关系真好 刘叔一般天刚蒙蒙亮就在村口等着，去县城的妇女们也都早早起床，就为了抢位置，不然得走着去。 “放心，我起得来。”颜初倾把洗干净的葱切成小段。 厨房也被程香菊收拾的差不多，野兔是颜卫国抹黑捕的，魏义霞提前处理过，她只需要切成块再煮上。 难得吃顿荤菜，程香菊舀出半勺猪油，还倒了半勺酱油，这么一炒，香味很快弥漫出去。 颜卫国刚打开院门，就闻到了这股肉香，一双眼睛都明亮了许多，不由得加快步伐。 他跑到灶火台前一看。 “野兔！妈，奶不是说这野兔要腌制起来慢慢吃，怎么中午全做了？” 程香菊垂眼轻笑，慢悠悠地说：“你奶嘴上不提，其实关心着你妹呢，二来是给大家伙补补身体。” “我就知道我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要说这野兔呀，还得我去抓，想当年我也是孩子里的霸……” 听他说起来又没完没了，程香菊适时打断：“行了，赶紧去添把柴，这火太小，炒不香。” “好嘞！” 颜卫国坐到小板凳上，用火钳往里添了两块木柴。 然后把旁边的灰往边上一推，再把麻雀跟鸟蛋放进去。 这样不会被火烧到从而烤焦，也能在菜做好的时候闷上火。 生产队那边下工不敲钟，算时间是五点半下工，夏收与秋收则是六点下工，学校那边是每天不同。 今天周四，下午两节课3:10放学，红星小学在五香大队，走回来得一个小时的路程。 程香菊算着时间，正好出锅时就都回来了。 此刻，颜初倾站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通往五香大队的路只有这一条，还全是山路，并不好走。 颜小弟腿脚慢，走回来得两个半小时。 夕阳夕下，暖红色的光映照半边天，像是一副极美的晚霞油画。 颜小弟背着斜挎的蓝布包，远远就看见了在村口等的姐姐。 他有些好奇，“噔噔噔”地跑过去，带起不少土灰。 “姐姐，你是来等我的吗？” “嗯。” 颜初倾看着他，随后伸手去拿他的布包。 颜小弟忽然瑟缩躲开，双手抱头蹲下，几乎是本能的习惯反应。 他裤腿上，衣服上都有几块被水打湿的痕迹。 颜初倾在他前面蹲下，用手摸着他的脑袋。 “有人欺负你了？” 颜小弟恍惚间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姐姐，不是打他的坏人。 他低着头，沉默两秒，“……没有。” 本来还想着怎么解释，却没想到颜初倾什么也没问。 颜小弟偷偷松口气，家里什么条件他很清楚，九香大队就他一个人去上学，已经很好了。 所以颜小弟不想让家人担心，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多再熬五年，他就可以去念初中。 颜初倾走在前头，回去的路上姐弟两人沉默着。 其实她看得出颜小弟不对劲。 颜小弟衣服总是湿漉漉的，蓝色布包也有被扯烂的痕迹。 她现在不问当然不是不管，而是需要挑合适的时机，一次性解决，没办法，她总不能天天跟着颜小弟去学校。 “翠丫，去村口接蛋丫了。” “姐弟俩关系真好，以前怎么没见你去接。” 途中遇到几个下工赶回家做饭的人，态度和蔼的她笑着回应，阴阳怪气的就别怪她不理人。 阴阳怪气中就有吴寡妇。 “真是脾气大了，自家男人都管不住，还得意呢。” 旁边的妇女没好气地瞪她：“就你嘴巴吃屎一样臭。” “我又没说错。”吴寡妇理直气壮地高仰着头，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你还不是闻到老颜家有肉香，心里嫉妒，哪是因为这个哦。”她又不傻，这还看不出来。 吴寡妇：“本来就是，凭什么她家今儿个吃上肉。” 妇女们摇摇头，不愿再跟她继续说下去。 中午出那档子事，老颜家弄点荤的给孩子尝味，能有什么错。 而话题中心的老颜家，一家人围坐桌前正吃的尽兴。 人手一只麻雀加鸟蛋，还搭配着野兔，最后喝上一口玉米面粥，人生美事也不过如此。 颜初倾也终于在饭桌上看见荤菜，吃了九分饱。 饭后回归正事，颜建国问起大儿子：“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明天走还是晚上就走？” 不怪他这么问，实在是颜卫国翅膀硬了，在家里待不到两天，有几次甚至大半夜离家出走。 他以为这次也是同样的结果，谁知颜卫国却嬉皮笑脸的摇头：“不不不，这次我就待在家里。” “咋的，你是准备在家啥也不干，成天混吃等死？”如果这样，那还不如出去，少一口粮食。 颜卫国靠在墙面上，歪头，“爸，怎么是混吃等死，我在家陪着你，你不开心吗？” 见他吊儿郎当没个坐相，颜建国冷笑两声：“开心，我真是太开心了！如果你能懂点事，我会更开心。” 颜卫国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撇撇嘴走到门框那蹲下。 “爷，以后我都在家陪你，开心不？” 正在抽旱烟的颜红军吐出烟圈，沉默几秒后：“你还是出去。” 至少在外面怎么丢脸都跟他无关，回九香大队丢脸，还是算了。 颜卫国：“……” “行，都看不起我，嫌我丢人。” 话音刚落，一只黑布鞋当面砸头，他吃痛的捂住脑袋。 “爸，你打我干甚？” 颜建国很刻意的带起一抹笑，像是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打死你都算好的，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还说我们嫌弃你，真是脑子里装的全是水，没一点真材实料。” “爸，话不能……” “你们安静点，可以吗？” 还在指导颜小弟写作业的颜初倾出现在院子。 男人们瞬间安静下来，鹌鹑似得坐在那不说话了。 要是被魏义霞听见，还以为他们打扰颜小弟写作业，那后果谁爱承受谁去，反正他们认怂。 于是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的魏义霞，定眼一瞧，还满是惊奇的啧啧称奇：“今晚也是够安静。” 三男人：…… 不，他们只是认怂。 第6章 够呛能配得上 老颜家在九香大队不算最穷的一个，但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人住，所以颜卫国也只能跟父母睡一屋。 尽管他今年虚岁十九，跟十八岁的妹妹睡在一屋，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因为大家都这样。 最多在夜深人静时，吐槽两句，颜卫国都快二十还没娶妻，也是够离奇的，更多的是丢人。 距离颜初倾重生到这里，已经是一周后，她这几天都没出门。 这天，天边刚泛起肚皮白，晨间的雾气氤氲，院里水缸里结了一层薄冰。 负责做饭的魏义霞拿起葫芦瓢，把薄冰倒在外边地上。 屋门被推开，她打眼一看，正是她的好孙女。 颜初倾刚出门就冻的瑟瑟发抖，好在衣服穿的厚，适应过后也能接受，她刚伸手打开院门。 “你干什么去？” 魏义霞手拿葫芦瓢站在她身后，戒备的状态，似乎怕她去干蠢事。 “奶奶，我去村里跑步转两圈，锻炼身体。” 见她如此乖巧，不像伤心的模样，魏义霞便没再说什么。 颜初倾顺着上山的路往上爬，现在这具身体并不适合干重活，可种田却是不轻松的，她还需锻炼。 原身今年十八岁，有七年都在读书，稳坐倒数第一，前两年才毕业回家重操农活，可以说啥也不会。 目前对这里的了解程度，都来自于原身，更别提星际上除了高科技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有待验证。 一路走来，见到不少野菌菇，只可惜她分辨不出是否有毒，也没采摘的打算。 颜初倾思索着去趟县城，买些农学书本回来看看。 其中还得包括辨认生物、植物的书籍，只有学到脑子里方有底气。 就这么思索的功夫，前面土坡上窜过去一个灰毛动物。 颜初倾连忙抬步追过去，却还是晚一步，刚才那只野兔不知窜哪去了，她在树后站了一会。 对捕猎知识一窍不通，她当然不会自大的去捉野兔。 沿着下山的路小跑回去，还没进屋就撞见一片人。 男女老少皆有，手里捧着碗像是在看热闹。 “翠丫，你这一大早干啥去了？” “快进去帮忙拦着你奶，你大哥要被打死了！” 几个相熟的婶子着急忙慌的跟她说着，原本还在懵逼。 听见魏义霞快喊破天的一嗓子，颜初倾忙不迭跑进院。 “你真有种！一早出去给我闯这么大祸，你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孙子！” 院里乱作一团，魏义霞抄起锄头就朝着颜卫国脑门锄过去，吓得他脸色煞白，踉跄着跌倒在地。 旁边阻拦的颜家人，德高望重的村中长辈，竟是都拦不住老太太一个，眼睁睁看着锄头挥下去。 那一刻，锄头离他的脑门只有一厘米…… 颜卫国以为自己要祭天，在场人纷纷屏住呼吸。 冲进来的颜初倾呼吸一滞，那是家里唯一的一把锄头啊！ 然而魏义霞面不改色的抡回锄头，往地上一撑，她板着脸，冷冷道：“吃饭就好好吃，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匆匆赶来的大队长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捧着碗的人推搡着往回走。 “哎呀！谁家早饭洒我头发上了！” “别推我啊！” “急什么！慢慢走不行吗？” 笑话！要不是生错年代，那可是能上梁山当好汉的魏老太，谁跟你慢慢走。 等一群人推搡着离开，魏义霞一把关上院门。 颜初倾找准时机，宝贝似的接过她手里的锄头。 魏义霞冷眼一扫，暂时也没功夫搭理她，揪住颜大哥的耳朵就往屋子去，“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 “啊！奶，轻点……疼疼疼……”眼见着颜大哥被揪住进去。 颜红军心里愁啊，烟杆放在嘴里抽得“嗒“”嗒“作响。 颜初倾先去把锄头藏好，才从程香菊那得知原委。 颜卫国一早出门，居然带回一个女朋友，还说要娶那个女的过门，结果连那女的从哪来都说不出。 还是魏义霞送颜小弟出村时，在村口把他揪回来的，这下颜大哥连犹豫的机会都失去。 她还没八卦完，表情呐呐：“不过那女的长得确实好看，你哥配人家，我看是够呛能配上。” 颜初倾：…… 这真的是亲妈，八卦还不忘顺道吐槽。 一旁的颜建国蹲在颜红军身边，仰天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么一会功夫，屋里的三人出来了，颜初倾也终于看见了暂定大嫂。 穿着洗得发白的棉服，不难看出材质很好，略显宽大，显得身段更消瘦了些。 一张人面桃花的鹅蛋脸，丹凤眼春光明媚，如涟漪悄悄散开，无声无息的撩拨心弦，有着沉静而深刻的美，让人移不开眼。 再看眼颜大哥不修边幅的吊儿郎当，颜初倾悟了。 确实配不上。 不知道在屋里聊了些什么，魏义霞的脸色比开始好许多，至少能好声好气与颜大哥交流。 魏义霞往方桌那一坐，“都过来吃饭。” 一家人得到命令过去坐好，她也顺势看向大孙颜卫国，用筷子敲着桌面“当当”的响。 “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条件你也清楚，想娶人家就别使上不得台面的蠢办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 颜卫国点头如捣蒜，握紧女人的手不放，“知道了。” 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毕竟女方还在场，八字还没一撇，有些话只能关起家门自个说，魏义霞便说了声“开饭”。 看着玉米面粥跟粗粮馒头，颜初倾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她真的很好奇奶奶跟大哥说了什么。 仿佛察觉出她的小心思，魏义霞犀利的眼神扫过去，却见她正端着玉米面粥在喝，皱了下眉。 吃完早饭生产队的集合钟声也准时响起，该去上工的时间碗筷也只能等着回来洗。 集合点刘会计坐在茅草棚下，颜初倾今天也要下地，她需要自己带职工手套，像老爷子他们都是有分配的。 颜卫国平日就不下地，成天找不见人，在生产队这已经成为偷懒油滑的存在。 此时的天只需要除除草，翻土再施肥，地里什么都种，势将所有田地都发挥作用。 碍于有魏义霞在场，八卦之心占据心里的村民也不好当面吃瓜，倒没什么人聊这个。 第7章 发芽土豆 颜初倾还没下地，走路没声的老太太出现在身边。 心情差到极点。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去扫地洗衣服，省得浪费时间，赚的工分还没隔壁大妞多。” 隔壁大妞今年五岁，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平常铆足劲也能有二工分。 她还没五岁小屁孩强？ 原身的那些黑历史浮上脑海，颜初倾绽开乖巧的笑，“不会的，奶奶要信任我。” 魏义霞嘴角抽抽，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信你个爆锤。” “……” 还是不是她家可爱的奶奶了。 颜初倾瞧着利落下地的老太太，耳边传来村民调笑的声音。 “哟！翠丫头来帮忙干活了，身子好些没？”说话的是队里的吴寡妇，性格使然直言直语，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周围村民笑着抬头看过来，手里拔草的动作却是不停。 这老颜家今年也不知造什么孽，先是小辈退婚，再是不明不白带回来个媳妇，怕是一年都不好过。 “要你多嘴！”魏义霞怒瞪她一眼，又看向站那不动的人，“还杵在那作甚，赶紧下来干活。” 颜初倾应了声，找到自己的队伍进入除草模式。 吴寡妇左右瞥两眼，凑过来问：“你哥带回来那女娃是不是城里来的，是他相好的？” “不知道。” “你咋会不知道？” “吴婶，你问再多遍我也是不知道。” 吴寡妇显然不死心，连着追问好几句，颜初倾还是同样回答，这给她弄得心痒难耐，不由急眼。 “嗐！你咋只会说不知道！不会说点别的了。” “活不够干的，嘴巴这么碎！要我按着你的脑袋干活？” 魏义霞一声怒吼，吴寡妇吓得浑身激灵，察觉到周围四散的目光，她撇撇嘴缩回去。 众人象征性摇摇头，也就她在这个时候上去触霉头。 谁人不知道魏义霞当年生儿子遭老罪，留下病根这才只有颜建国一个儿子，颜红军又是个老实的。 自公公婆婆去世以后魏义霞就跟释放本性似的，脾气粗暴不说，谁敢说她家一句不是，准找上门二话不说就揍。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她不强悍一些，少不得受憋屈。 更别提她婆家还不是个善茬，嫁过来前也没少受苦，要不是颜红军攒出二百彩礼，掏空家底娶她过来。 魏义霞恐怕还不知道该卖到哪去呢。 … 星际上留有部分古蓝星的书籍记录，与一些种子，但都不多，因此很珍贵。 往后她将农作物快递回去，星际的高层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有种子生种子的方式就好了，最好还能发现一些星际上存在，但人们不认识的农作物。 看向一望无际的田野，颜初倾暂时拉回思绪。 拔草是个体力活，遇到根深的需要用手扒一下土，不然草根生长迅捷，第二天可能就会长回去。 等翻土的时候还得把残留的根部连根带起。 一上午蹲在地里干活，颜初倾感觉腰快没知觉了，哪怕有两年的经验，刚站起来还是酸疼。 想到原身动作迟缓，对下地一窍不通，她头就有点大。 手背在身后负责监督的队长吹响哨子，地里的村民跑的飞快，堪比学校中午放学去食堂打饭。 “快快快！回家做饭去，赶着早还能多休息会。” 颜初倾擦了擦汗，也跟在家人旁边朝家里走。 回到家时魏义霞看眼屋里，没瞧见颜卫国的身影，板着脸去厨房做饭。 下午暴雨，生产队的活暂时停搁，等雨停再去上工，正好把家里的活都干完，留下时间赚工分年前多分些粮食。 魏义霞拿了把椅子坐到门边上，手上削芋头皮还时不时看向屋外。 连带着对抽旱烟的颜红军都看不惯，嘀嘀咕咕的骂两句。 见颜初倾戴上草帽出去，没一会拎着小袋土豆回来，嘴里的脏话就没停过，颜红军弱弱劝道。 “差不多行了，你做甚闹起来不消停。” 这下子好，炮仗再次被点燃。 “要你在这里多嘴，你不管教我管教，你看谁家孙子跟他似的，不清不楚带个女人回家！” 魏义霞扔下芋头就往屋子去，作势要去看看她这个好孙女究竟想做什么，迎面撞上出来的人。 “死丫头，土豆哪来的？” 颜初倾瞧了眼跟前面色不善的奶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奶奶，家边上不是有块地空着，我想种土豆。” 正在修补漏雨屋顶的颜建国，不知从哪冒出头。 “翠丫，想种就种，爸绝对支持你。” 门边的颜红军抽了口旱烟，“爷爷也支持你。” “种什么种！你能种出啥东西？”合着全家都惯着，就她里外不是人，魏义霞气的不行。 两个男人缩回脖子，投以爱莫能助的眼神。 都知道魏义霞其实气的是颜卫国，她不过是被牵连。 魏义霞满脑子都是从前颜初倾去种菜，种什么死什么，就没有她能种出来的东西，天生就不是干这块的料。 老颜家住的还是从前的泥房子，泥土、土坯还有木板建的，倒是开出小院，右边是厨房，左边还能养两只鸡。 但家里几乎没摆什么东西，说句家徒四壁太离谱，但绝对的贫穷，这年头挨家挨户都穷也没什么奇怪。 可粮食精贵着，哪怕是一块土豆都不能白瞎。 颜初倾黄黑的脸颊透出点红，显然也是想到这一茬。 “奶奶，我会种好的，而且这是发芽土豆，吃不了。” “瞎折腾！” 魏义霞白了她一眼，转回去厨房门边削芋头，眼不见为净。 一旁的颜红军见状，弄灭了烟，编织篮筐去了。 颜初倾拎着土豆，去找了把小镰刀，挑出圆润饱满、芽眼粗的土豆，切成小块放到篮筐里。 系统给她开作弊，种植土豆的方式算是赠送，往后的全都要她自己学。 原来的翠丫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所以她跟新手小白并无区别。 弄完土豆外边的雨小了许多，土豆还得发发芽，她准备趁着泥土还湿润，先去翻土明天再种。 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厨房里魏义霞出来瞥了眼，嘀嘀咕咕的拿了两个鸡蛋，敲进碗里。 第8章 我要娶媳妇 正是小雨，草木混合泥土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 穿着蓝色粗布棉衣，头戴斗笠的女生拿着锄头给一块三平方的地翻土。 她身形消瘦，五官显得精致，但皮肤略显粗糙黑黄，总体便其貌不扬，唯一双澄澈的眸子透彻明亮。 翻土的期间魏义霞还跑来看过几眼，见她做的有模有样，没话讲的她只能板着脸回去。 这块地不大，颜初倾很快就弄完了。 才几度的天她却也热出些汗，正拎起锄头准备回家，抬眼看见蹲在那的颜小弟，稍稍愣住一下。 鼻涕糊满脸的颜小弟安安静静，手里捏着根小木棍，在地上戳戳画画，察觉到周围的安静。 颜小弟抬起头，见她看着自己，摸了把鼻涕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眼里堆积上好奇。 “姐姐，奶奶不是说这块地要留着种菜吗？” “啊？” 颜初倾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不知想到什么，缓缓扬起笑容。 “颜小弟，你真脏。” 颜小弟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她满是泥土的糙手。 “姐姐，你也脏。” 颜初倾：…… 她拿过颜小弟手里的小木棍，刮干净鞋底下的泥巴，犹豫片刻，还是牵起颜小弟的手。 “走，姐带你洗脸洗手。” 颜小弟背着小蓝色布包，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 “蛋丫，回来了！” 刚进屋魏义霞就喊了一声，去打了盆热水过来，“蛋丫快洗洗脸，脏死了。” 目光却在颜初倾身上瞥了一眼。 那边编织篮筐的颜红军抬头看了眼，褶皱的眉头舒展开。 颜初倾算是看明白了，老太太就是被时代影响，按部就班的做，没有自己的思想，刀子嘴豆腐心。 颜小弟回屋放下小蓝布包，他去年刚上小学，今年正开学一周，也是家里唯一上学的孩子。 原先读书的颜初倾初中毕业，在这点上魏义霞很有思想觉悟，砸锅卖铁也愿意供孩子念书。 只是一家人似乎都不太聪明，没出过好成绩。 颜初倾拧干毛巾，给颜小弟擦干净鼻涕，然后给他擦手。 “家里虽然穷，但从不缺水，你弄成脏兮兮的，自己看着不难受吗？不管如何，有条件的情况下就维持干净，自己看着舒服，别人也不会看低你。” 简言易懂的话听在颜小弟耳朵里并不刺耳，甚至带着些许关怀。 他瘦的没几块肉的身子却是躲了两下，糯糯的低下头，被颜初倾一把捞在怀里，“姐跟你说的都听明白了？” 颜小弟懵懂地点下脑袋，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懂了。 “开饭！” 刚洗完手那边魏义霞粗着嗓子喊出声。 煮好的玉米糊端上桌，晒干的玉米剥粒，自家打磨的不够细腻，还有一盘煮芋头，都没放什么盐。 魏义霞拿着两碗鸡蛋羹往桌上一放，就坐下准备吃饭。 打碎的鸡蛋掺水，蒸熟再滴上一滴酱油。 看着跟前的鸡蛋羹，颜初倾看向喝玉米糊的魏义霞。 “看什么看！吃你的鸡蛋去，可别说我虐待你，摔坏脑子刚好不久，就当补补脑。” 魏义霞连眼神都吝啬赏她半分，始终专注吃饭，却偏偏知道她在看哪。 正在吃饭的四人也仿佛早已习惯她这番做派。 两碗鸡蛋羹吃的干干净净，魏义霞收拾碗筷去洗碗。 三月天黑的比较早，六点外边已经黑沉下去，月亮害羞的躲在乌云后面，夜晚寂静幽黑。 家里一共两间房，老两口睡一间，余下一间宽敞的颜建国夫妻俩带着孩子睡这间。 颜卫国没归家，睡前程香菊还在念叨这件事，颜建国却懒得再管，对这个混不吝的儿子失望透顶。 “要不明天你去大队长那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找份工作。” 没得到回应，程香菊转头一看，自家男人睡得正香，她不由得叹口气。 土炕上躺着一家四口，颜初倾一夜都在想赚钱盖青砖瓦房的事，这需要不少大团结，眼下还是先把浴室、厕所解决。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刚吃早饭颜卫国才回来。 少年咬着一支烟，吊儿郎当的样子走进来。 魏义霞掩去眼底的思绪，瞪他一眼：“没个正经，不许吃饭！” 颜卫国拉了把凳子坐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语气带着明晃晃的愉悦。 “奶，我要娶媳妇。” “……” 院子里陷入了沉静。 谁也没想到他一连两天赶早，送他们这么大份惊喜。 颜建国震惊到粥没咽下去，呛到嗓子眼，憋出一串咳嗽。 “啪嗒。” 程香菊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她失神的捡起来。 魏义霞拧眉：“结婚对象，是上次那个女的？” “当然，我跟大荷说好了，年前我去她家提亲。” 一家人看着颜卫国满面春风，宛如公孔雀开屏的癫样。 很难评。 颜初倾盛出一碗汤放到颜小弟跟前，才回身看向颜卫国。 “哥，提亲要彩礼，你哪来的钱？” 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大荷应该是城里人，彩礼钱她哥付得起？ “你妹说的对，你是跟人家说好了，可你身上有一毛钱吗？”程香菊终于回神，皱眉看着他，眼里满是责备。 颜家人都是这个想法，他们虽然穷，但该有的步骤不能少。 彩礼彩礼，可不是奔着买媳妇去的，而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部分，是夫家对妻子的重视。 更多的也是娘家给女儿留的一份保障。 等以后颜初倾出嫁了，他们也会保留彩礼。 颜卫国却丝毫不慌：“所以我要去找工作，大荷她妈说六百彩礼，年前我就能挣到。” 一个口袋空空存不住钱的人说出这话，谁敢信他是真是假。 魏义霞当即一筷子敲他脑门儿上。 “我打死你个鳖孙，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人商量，半年多赚六百块钱，亏你也敢答应！” 就连颜红军都难得摆起脸色：“你这事做得不对，我们不反对你处对象，可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自己做决定。” 颜建国更是直接脱下一只鞋，骂骂咧咧地追着他打。 “哎呀！那我都答应了，现在不能反悔！” 颜卫国跑了一会，干脆站在原地，一副暴风雨来临，无所畏惧的勇气。 第9章 第一次种土豆 颜建国喘着粗气，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家子的教育他自认没出过问题，偏偏大儿子如此不争气！ 但他说的也对，答应的事不能反悔，这是要毁人姑娘清白的。 好好的一顿饭一家人都吃得有些沉默，都感到食不知味。 颜卫国先斩后奏，这件事把他们气得不轻。 到底是自家的孙子，魏义霞嘴上国粹满天飞，却还是听颜红军的，回屋数了这些年的存款。 说存款都是好听，在地里干一年也才一百。 除去各种开销，再节省也就刚存下六百。 “造孽！” 魏义霞数了好几遍，本来颜卫国没出息，连媒婆都对他闻名丧胆，所以这钱打算存着翻新房子的。 想到这里她叹了声气，只能先委屈那俩小崽子了。 魏义霞把钱藏回去，走回院子重新坐下，沉着脸。 看她这个表情，所有人都鹌鹑似的低下头。 “都是一家人，我跟你爷是一碗水端平的。” 她说这话是不希望兄弟妹之间产生隔阂，亲兄弟也得明算帐。 颜卫国看出点什么，连忙说：“奶，你说这个干什么，我真不需要你们帮我，我自己娶媳妇还要你们拿钱不成。” 魏义霞看着他，倏地冷呵一声，是真想抽死他。 “现在说话懂事了？” “奶！”颜卫国插着兜，闲散地笑：“你相信我，在提亲前我肯定能赚到钱，你们到时候等着瞧就是。” “闭上你的狗嘴，吐不出好象牙。”魏义霞瞪着他，眸中貌似跳动两簇火苗。 她缓了缓气，才继续说下去。 “属于你的那一份就是你的，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态度不端正，这钱我一分不会给你。” “而且，我只会在你提亲前给你，现在你是一分也别想。” 对于这个决定全家人都没意见。 颜卫国掏出一支烟起身。 “我出去抽根烟。”他出门时却不禁红了眼眶。 还有半年多，他肯定会赚到钱的，还要给家里盖个大房子，农村人奋斗一辈子不就为的这些。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默，都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件事。 只希望颜卫国以后能懂点事，别再那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早上依旧是除草，颜初倾取下职工手套，看着一手的红印，至少有些经验，还不至于起泡。 中午十二点下工，到下午一点半上工，回到家时颜卫国一个人坐在门框那抽大前门，烟灰弹了一地。 魏义霞去厨房做饭，程香菊则是把换下的脏衣服都洗了，颜红军编织篮筐，颜建国去修补破损的家具。 分工明确，只有颜卫国被自家奶奶一瞪眼，掐灭烟搬了个小板凳坐门外去，看着天边的云彩。 前一天处理好的土豆可以种了，颜初倾拎着篮筐绕过大哥，走到前边的私有地里，把土豆一块块放入坑里。 这块地并不大，但她依旧细心对待，颜卫国瞅了几眼，忽然挪动凳子坐过来，在一旁专注的看着。 只是没一会他就有点神游天外。 “小妹，你什么时候学会种土豆了？” 沉迷于种土豆的颜初倾头都没抬，“刚学的。” “你才多大，别整日灰头土脸的，等哥有钱了给你买漂亮裙子，再把你接到县城去住。” 颜卫国傲娇地昂着下巴，信誓旦旦的承诺。 颜初倾实在忍不住打断他的美梦，“哥，这话我还小时你就说过了，到现在也没实现过。” 颜卫国：…… 哪有这么拆台的，他也不是没赚过钱，只是都接济女朋友，存不住而已，总有一天会发大财的。 见他自信心满满，颜初倾拍拍手，背过身去拿上锄头给地填上薄土，额头沁出丝丝薄汗。 颜卫国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要我帮忙吗？” 颜初倾直接拒绝：“不用，我怕你戳烂我的土豆。” 比起原身的一窍不通，颜卫国更吓人，填个土都能把苗当野草除掉，要么脚下乱踩一通。 所以他现在想下地，大队长也不会答应。 颜初倾声线细细地，斟酌了下用词：“哥，你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应该找份工作，哪怕是下地干活。” 颜卫国笑了说：“哥知道，你不用操心这个。” 颜初倾干活不算太快，但胜在细心，其实所有农作物，优先考虑的就是土地问题，有些地就不适合种土豆。 一共也就三平方的地，在饭前就干的差不多了。 颜初倾拎上锄头进院，先去鸡舍边上的柴火堆里把锄头塞进去。 往后她需要经常下地，没有好身体可不行，这也是她初步思考的问题，原身现在的身体真不适合干农活。 也难怪每日只能赚一工分，好的时候也才二工分。 颜初倾不禁有些感叹。 面朝黄土的人不顾辛苦，把粮食看得比命还重，却连基本的体重都无法达标。 家里已经没有有机化肥了，这也是农作物产量低的极大部分原因。 愁……穷，太穷了！ 生产队的化肥也是远远不够用，交完公粮能分到村民手里的，也就勉强够吃一年，还不能吃饱。 颜初倾算是明白系统为何有些心虚，商铺能升到一级都是烧高香。 从茅厕出来的颜初倾第一时间去净手，她实在忍不了对着大便拉大便的日子，装茅厕的日子得提上进程。 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年代没有水厕，这也是问题。 洗澡也不方便，用烧开的水往盆里掺上凉水，并非泡澡，而是用毛巾浸水擦身体，就算洗澡。 当初颜初倾研究古蓝星的历史，还颇为好奇，身临其境后才会有不同的体会，真的很不方便。 就在颜初倾思考，怎么不用看着粪坑如厕，还能保留粪用来做有机化肥的时候，魏义霞已经喊吃饭。 吃完饭后，生产队那边敲钟，一家人朝上工的预约地点走去。 下地干活的人总会看见张叔一脸愁容的在地里转悠。 也都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化肥的问题。 九香大队共五个生产小分队，村里人口不算少，队里共有五头牛，羊只有十来只，驴则是二十多头。 第10章 系统牌化肥药剂 社员也没那么多功夫去弄粮食养猪，自己都还吃不饱，猪更养不肥，所以全大队的猪共十头，也就没分到社员手里。 马就别提了，一匹马都没有养。 比起其他地方，九香大队在贫穷里排的上倒数。 这也是李老太婆看不上颜初倾的极大原因，现在吃不饱饭的人有，但产量不到一半的少有。 没有天灾，但一块地的产量连正常的一半都没有。 春季到了，驴可用来驮粪与粮食，羊粪是可以积攒种地的主要农家肥，这两种九香大队都缺少。 今年比去年还艰难，五头牛里有两头都老了。 那么多地……牛肯定受不住，而且还没有小牛降生，明年怕是五头牛都没得用，张叔能不愁吗。 颜初倾所在的生产小队都是些年纪小的，今日的工作是给一些地翻土，过后施肥，再种上蔬菜。 与那些种植果树，去稻田里劳作的人比起来轻松很多。 许久不吱声的三一忽然冒泡，不自觉带上几分自豪。 ［宿主，你尽快将商铺升到一级，就可以兑换系统牌化肥哦～］ 颜初倾本来不想搭理他，一听化肥态度转变的比翻书还快。 “系统牌化肥是什么？” 颜初倾也知道施肥对丰收的产量起到很大作用。 三一开启推销模式。 ［也就是商铺一级以后，会开通两格，第三格就是化肥，市面上买不到的那种，一块钱一滴。］ ［不过这是化肥10版本，再往后升级就会更高级，最高是110版本。］ 颜初倾一听，火热的心绪像是被一盆冷水泼灭，还“呲呲”冒烟灼的心疼。 她觉得三一肯定是在开玩笑。 “一滴，种一棵白菜？” 三一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起系统牌化肥的作用。 ［不是的，系统牌化肥可以比喻为化肥药剂，一滴可以使一百斤化肥提高质量，不然你怎么解释化肥的来源。］ 确实，如果商铺直接卖化肥，她完全无法解释来源。 但药剂不同，只要往有机化肥里滴上一滴，就可以完全变成新的化肥，而且会提高产量。 最重要的是不管种什么，都可以使用新化肥，还不用增加别的辅助。 九香大队共有一百五十亩地，假设一亩地平均要用八十斤化肥，算下来就需要斤化肥。 所以颜初倾最少要买120块的化肥药剂，这还是估算的量。 别说120块，现在她商铺里连一分钱都没有。 三一汇报完工作又隐匿了，她跟三一之间的交流是通过心里，外人听不见，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挑着担子猪粪的颜建国从田埂那边走过。 还有放到猪圈里踩踏过的草根等也都挑着送去。 连赶羊的季叔也挑着羊粪往后山走去。 三到五月份得施肥，还要去收油菜籽，五月后紧跟着就得收小麦，这期间时间赶得很紧。 后山那边原先有一片竹林，现在已经砍光了。 腾出的空地正好用来做农家肥的场地，下工后社员们就得把家里的各种粪，全部送到后山那。 颜初倾既然要使用化肥药剂，那她肯定要参与制作农家肥。 反正她一天也就三工分，还不如去做农家肥。 现在九香大队主要的工作分配，就是施肥、犁田，种植水稻品种。 普通的蔬菜，像红薯或者水果之类，其他社员都能完成，毕竟都是在大队里长大的土着村民。 于是中午一下工，颜初倾在饭桌上就跟家人提起这件事。 程香菊一早知道她的心思，便在魏义霞出声前道：“既然翠丫喜欢往臭的地方钻，我们应该支持她。” 老颜家几口人：？？？ 这话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妈，怎么能让小妹去做这个，女孩子整日跟粪待在一起，像什么话呀。” 颜卫国觉得荒诞，当即就反驳出来。 他还没见过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往粪堆里跑的。 此时，魏义霞放下筷子，这次居然耐着声问颜初倾：“这可是苦活，是需要挑大粪的，你还要去参与做农家肥吗？” 这点颜初倾心里有数，但她不怕吃苦，就怕没地方学习。 “奶奶，我想好了，反正我也赚不到几工分，说不定能在我感兴趣的地方，做出一番别的成就。” 真挚的态度不似撒谎，是下定决心要去做。 魏义霞有些欣慰，面上却冷冰冰的拍板定下。 “行，既然你想好了，下午我去跟你张叔说。” 决定权在颜初倾手里，实行权在魏义霞手里。 颜卫国不乐意也没用，他看向自家老爹，没用，再看向爷爷，好家伙，头都低碗里去了。 行！ 大不了他想办法多挣钱，也好过无所事事。 下午敲钟集合，魏义霞就找到张叔说了这件事。 他也答应的很爽快，总归颜初倾在哪都差不多，只能干那么点活，就当让她接触些新事物。 也就不会去想有的没的，能专心投入进去那是最好。 就算不能，张叔笑笑，一堆屎还能玩出花样来不成。 于是下午颜初倾就负责跟在颜建国的身边去挑猪粪。 她力气小，一次只能挑一担，两边各装满半个粪箕子。 小脸戴着蓝色方巾，呛鼻的臭味依旧熏的不行。 现在还不到热的时候，夏季时味道更熏人。 整个过程颜建国都没有帮她，只告诉她该怎么做。 原先竹林那边挖出一个大坑，此刻已经填进去不少粪。 至于各家沤的粪跟鸡粪等明日会自主送过来。 整个下午颜初倾都在铲粪、挑粪、倒粪中重复。 见她干得有模有样，还一点不嫌弃，专心投入工作，一开始不看好，嘴里嘀咕的人都没话说了。 甚至还有人来到程香菊跟前，夸赞她教导有方，对此，她也只是笑笑不言语，能坚持下去再说。 这还只是第一天，接下去还得干两天，才算完成第一步呢。 颜初倾把最后的粪倒进去，今天的工作才算完成。 去会计那登记了45工分，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还得了45工分！ 第11章 你跟踪我？ “颜建国，十工分。” 登记完的颜建国，笑眯眯的拍拍她肩膀，“明天继续加油。” 颜初倾倒也没什么感觉，那也比一天才三工分好多了。 三一跟她说过，化肥药剂在最后滴进去，搅和一下就行，所以她要在一周之内弄到一百二十块。 回去后颜初倾先去看了土豆，现在天还冷，土豆发芽得一个月左右，前天下过雨这会倒不用浇水。 翌日一早。 颜初倾穿上外套，背上背篓出门，准备去山上碰碰运气。 上次下山时她看到的一片野生菌，可以采摘下来卖给商铺。 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才觉得自己傻，反正是卖给商铺，有没有毒商铺会识别，用她操什么心。 颜初倾随地捡起一根树枝，在前面地上拍打。 这是为了防止有蛇虫出没，也叫打草惊蛇。 她很快就走到记忆里的地方，才发现那处野生菌。 生长在潮湿环境的大片野生菌，这里的地还没完全干透。 颜初倾也不认识种类，看到像蘑菇的就采摘。 小小的人蹲在树边上，偶尔在这扒拉两下，偶尔挪动两脚，全程都没站起来过，直到摘完她认为的蘑菇。 颜初倾揉揉酸胀的腰，昨天下午挑粪就累到不行，现在全身都像散架了似的。 她也不清楚这些野生菌能不能吃，应该是可以的，或许，算是……蘑菇的一个品种？她不太确定。 颜初倾沿着周边找了一会，没再看见野生菌。 便开启商铺买卖模式。 “三一，收货了。” ［好的宿主，扫描识别模式已开启——］ 一抹肉眼不可见的光笼罩住背篓里的野生菌。 下一秒—— ［鉴定结果为：牛肝菌、鸡纵菌（可食用）］ 颜初倾勾起唇角，没想到系统还能这么播报。 可食用的话她能留下一些，带回去熬汤喝。 商铺给出的价格，牛肝菌30一斤，鸡纵菌10块一斤。 卖给商铺不需要自己称重，虚拟面板上会显示重量与价格。 ［牛肝菌七两，鸡纵菌三斤，是否全部卖出？］ 颜初倾沉吟思索片刻后，轻轻回道：“牛肝菌卖半斤，鸡纵菌卖两斤。” ［好的，交易达成。］ 背篓里的野生菌凭空消失一些，正是她所说的重量。 半斤牛肝菌加二斤鸡纵菌，两种野生菌总收入35。 颜初倾还有些意外，没想到野生菌这么值钱。 按照这个价格，她再找到三斤牛肝菌，就是百元户了。 只是，或许是新手保护期已过渡，后边她一个蘑菇都没瞧见，就连野鸡、野兔都遇不上一只。 颜初倾也不气馁，准备今天先到这里，下山时沿路拔了些野菜丢进背篓里，遮挡住野生菌。 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起床做早饭，炊烟袅袅，晒干的玉米粒剥落，周边带着几丝玉米馍馍的味道。 “颜初倾！” 颜初倾应声回头，入眼的是青砖瓦房，在门外站着一个穿的确良的女人。 貌似这处房是一位老地主留下的，张叔觉得不好分配，就干脆腾出来，给下乡的知青居住。 见她盯着知青大院看，白芳皱着眉头，抬步走上前，手里抱着两包红糖，还有半包橘子瓣糖、一小袋白面。 两相对比，自然是她自己更气派，内心不由得产生自傲。 “颜初倾，我现在要去八香大队，我跟大壮准备春收前结婚，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对他纠缠不清。” “……” 这傻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颜初倾内心坦荡直视她的双眼，淡淡道：“谁告诉你，我对他纠缠不清，是你这么认为还是李大壮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之前你总去找他是真的。” 白芳一脸自信，还故意露出怀里的东西。 去年，颜初倾确实隔三岔五去找过李大壮。 那是因为李大壮装委屈求着她去，而且那时的原身对他确实有几分情意，也就没拒绝。 不过这都是在私底下去的，避开外人，白芳怎么会知道的？ 李大壮怕丢脸，平日都不让她进村口，只能在半山相见，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说出去，所以…… “白芳，你跟踪我？” 她打量着白芳的神情，果然在她眼底看见一抹心虚。 人是有高思想的生物，眼睛更称为心灵的窗户。 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演技精湛，都会有破绽。 反应过来后，白芳茫然的啊了声，像是没听懂她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初倾看向她，还带着少女音色的嗓音十分沉重：“我原以为你与他是近期才交往，或许是被他所欺瞒。” “本不想对同性人有太多的恶想，看来是我太仁慈，像你这样的人，本性就是坏的。” 哪怕她本想退婚，但在他们没退婚之前，白芳能做出这种事，那便是不厚道，这在星际是要接受审判的。 白芳微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颜初倾眸色淡了几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你不配，不过我还要感谢你，替我挡了大麻烦。” 白芳：…… 她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在心里。 原以为自己赢了，结果人家根本都不在意。 “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芳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抱紧东西就往村口跑。 颜初倾神色莫名的看着她的背影，她到底知不知道李大壮家里人有多奇葩？ 估计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这么洋洋得意。 知青下乡，确实有人会动起别的心思，这是正常反应，更别提在九香大队过的苦日子。 但抢别人的对象就有点太过分了。 颜初倾也不打算提醒，等她到李大壮家里就知晓，什么叫真正的三观尽毁，只是徒有外表。 当初定下这门亲事也是看在李大壮老实，不会欺负媳妇，却没想到是装出来的，现在退婚了正好。 她是属于田地的，不属于任何男人！ 颜初倾回到家，把背篓放进厨房。 往锅里倒上水的魏义霞过来一瞧，“你这么早去山上摘野菜？” “奶奶，你看。”她把野菜往外一扒拉，露出底部的野生菌。 魏义霞却没什么反应。 第12章 真正的意义 “这东西山上多着呢，你想喝菌菇汤？”她转身回去烧柴，“鲜是挺鲜的，那就中午做。” 看她奶奶的反应好像不知道野生菌的价值？ 颜初倾洗了把手，很小声地说：“奶奶，我之前在外面上学的时候，看别人买野生菌，一斤十几块钱呢！” “咋的，你之前不知道，现在才知道？”魏义霞根本不信。 “馋嘴就直言，做人不能撒谎知道哇？” 颜初倾：…… “奶奶，我说真的，之前我没怎么去后山，所以没注意，我真的没骗你，这是可以卖出好价格的。” 原身之前确实几乎不去后山，她也不算撒谎。 魏义霞眼神认真的看向她：“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哪敢跟你撒谎，你看这个牛肝菌，一斤就能卖到三十块钱呢，还有这个鸡纵菌，也能卖十块一斤。” “啪嗒！” 魏义霞回神，捡起掉在地上的火钳，“真能卖这么多钱？” “当然……” 颜初倾刚开口就被挑水回来的颜卫国打断。 “奶，什么这么多钱？” “关你什么事，赶紧把水缸装满，装不满早饭别吃！”面对大孙魏义霞就没好脸色，也是为他感到不争气。 好好地半大小伙，整日沉迷在不切实际的美梦中。 颜卫国笑呵呵地把水倒进缸里，挑上空桶又出门了。 等他出门，魏义霞忙不迭丢下火钳，将厨房门关上。 “小崽子，你老实告诉我，这东西当真值这个价？” 颜初倾郑重点头：“奶奶，真的值，我从不撒谎。” 跟颜卫国的油嘴滑舌不同，颜初倾从小到大还真没扯过谎，魏义霞当即就信了，心里也是直突突。 她拉住颜初倾的手，万分认真：“你记住奶的话，这事只有我跟你知道，不能再告诉任何人。” “家人也不能说吗？”那她怎么带全家过上好日子。 “至少现在不能，如果真的能卖出去这么多钱，再告诉你爷他们，现在必须把嘴闭严实了。” 颜初倾想了想，道：“奶奶，目前只能以物换物，不能卖钱。” 听到这话，魏义霞那悬着的心坠了地，反而是一身轻松。 “以物换物好啊，不然我还担心你被打击咯，不过没成之前还是得瞒着，尤其是你哥。” “好。” 祖孙两人达成共识，都是能瞒得住事的能人。 魏义霞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面无表情的打开厨房门，指挥她：“去把炭火捡捡，记得盖上盖子。” 颜初倾应了声，坐到柴火灶那，拿起火钳把烧成炭的木块夹出来，脚边放着装碳的东西。 打开盖子，把烧红的炭丢进去，然后再盖上。 隔开氧气，过一会炭火就会熄灭，可以当作煤炭来使用。 大抵是心情愉悦，今早魏义霞拿出一颗鸡蛋，炒一盘韭菜鸡蛋。 地里摘的韭菜，配上自家母鸡下的蛋，那滋味别提多香。 颜初倾添了把柴准备去看眼土豆，经过院门时瞧见颜红军坐在那抹油。 一双脚的后跟受冻裂开，常年如此，反反复复。 “爷爷。” 颜红军听见声抬头，笑呵呵的：“翠丫啊，今天你去挑粪会轻松点，王叔把驴都牵过来了。” 到收油菜籽的时间，还得靠驴车驮运，这么短时间，靠人搬是搬不完的。 “爷爷，去买罐冻伤膏。”颜初倾在他身边坐下。 颜红军却是摇摇头：“下地干活光脚方便，谁家不是这样的，都习惯了，费不着花那冤枉钱。” 颜初倾眉心微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裂开的脚后跟。 颜红军这几天去田里犁地，到时候得种两优水稻，是早稻的一个品种，所有人都是光脚下田。 “三一，系统商铺里有治疗冻伤的药膏吗？” ［嗝～］ 一声饱嗝，正在吃薯片的三一通红着脸，害羞的捂了下嘴。 ［有的，商铺升到满级之后，只要宿主你想得到的都有，连你想不到的产品也有，冻伤膏只是药品类最普通的一种。］ 恰恰是最普通的药材，对农村的人帮助最大。 颜初倾摊开掌心，才干两年农活的手都留有茧子。 又黑又糙，更像三四十岁女性的手。 直到吃饭时，颜初倾都有些沉默，她在想自己穿来这里，是只为星际带去农学知识为目的吗？ 其实她也可以将星际拥有的科技，而这里暂时未曾拥有的，带到现在生活的地方，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意义。 颜初倾并非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反而偏乐观主义。 几乎是想法刚从脑海闪过，就被她牢牢抓住，并赋予行动，能不能行试过才知道，她先做不耗成本的就行。 八点准时上工，现在颜初倾归属于颜建国这个分队。 王叔已经牵来二十二头驴，看起来场面壮观，实则根本不够用。 分出两头驴去驮每户人家攒的鸡、鸭、人粪。 这类粪是靠积攒起来的，比新鲜的羊粪、猪粪要更快做成农家肥。 九香大队的猪都在两百斤，年前分完猪肉，目前留有十头母猪，不在哺乳期，所以粪便在常规量。 按照平均值，母猪一天的粪便大约在八公斤，十头母猪就是八十公斤，他们要铲的量是一周。 560公斤。 颜初倾戴上方巾，跟在颜建国身边一同去领工具铲粪。 “弄完这里的，我们就该去帮范叔弄羊粪了。”颜建国小声说道。 看着那些留下不多的猪粪，颜初倾有些疑惑：“爸，地里就要施肥了，这些粪够做农家肥吗？” 颜建国微怔，随后想起什么笑出了声。 “我们现在做的农家肥，是留给下一季用的。” “下一季？不是立马就能用？”颜初倾愕然。 “不是啊，猪粪的腐熟和发酵过程最好是一到三个月，羊粪就说不准了，有时候得三个多月才行。” “那现在施肥用的是什么？” 颜建国像看傻子似的扫她一眼：“当然是年前就准备好的，有些地已经施肥过，剩下还有几十亩地。” “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一时半会讲不清楚。” 颜初倾：…… 所以原身这两年在地里都干了什么？ 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记不住的吗？ 第13章 王大娘吃错药了？ 颜初倾不禁再捋一遍记忆，终于找到答案。 合着原身对种田是真的孺子不可教也，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天赋，今天记住，明天就能忘记的人。 读书成绩差也有这部分原因导致，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她真的记不住，可她接替这具身体后。 貌似没受到记忆差的影响，也不会太愚钝。 三一随时随地突兀的冒泡：［那是因为我给你开了外挂吖。］ 颜初倾发出好人卡：“嗯，你还是很有作用的。” 所有人分配好工具之后，进入挑粪的模式。 颜初倾老实巴交的跟着颜建国干活，嘴却趁着别人走开时发问。 “爸，我能去看看已经发酵完成的农家肥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边学习发酵农家肥，还能去看看发酵完成的农家肥，两边兼顾着。 颜建国把猪粪抬到驴车上，闻言看了她眼：“你别想一出是一出，你既然在这里干就别看着别的活。” “爸，我就去看一眼，不会耽误这边的工作。” 说完，颜初倾眼神认真的看向他，低声说道：“我就中午吃完饭去瞧一眼，不耽误上工。” “那行。” 这下颜建国才没有顾虑的答应下来，休息时间她想去哪都行。 这次换到挑粪这已经麻烦张叔，不能再让他为难。 颜初倾喜笑颜开，仿佛浑身都充满干劲。 留下的猪粪本就不多，一个小时就能干完。 解决完猪粪后，等各家积攒的粪送过来，然后把麦杆子、玉米杆子等，用铡刀铡碎，配合上浑水烂掉的野草。 全部倒进发酵农家肥的粪坑里，用力搅拌均匀，等待阳光晒几天，期间坑里温度会升高，需要隔几天来翻堆一次。 冷天的农家肥要比热天发酵得更慢。 鸡粪肥就比较简单了，加入适量的水，密封发酵一段时间就可以使用。 可以使用的农家肥，手抓起一把是湿润的，但不滴水。 羊粪也是差不多的流程，主要的因素还是晒。 颜初倾优先选择学习农家肥的发酵方式，是有理由的。 地里不管种什么，最主要的就是土，一亩地的土，能影响粮食的整个生长过程，所以这是必学的步骤。 铡刀，其在底槽上安刀身，刀的一头栓杆固定，一头有把，可以上下提压（介绍来自某度）。 颜初倾满是新鲜感的握住刀把，另一只手去拿玉米杆子。 前边颜建国嫌她力气小，就赶她来做轻松活。 “翠丫，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来干这脏活？” 说话人是坐她旁边的王大娘，从开工到现在，一张嘴没停下过，这会把目光放到了颜初倾身上。 “王大娘，我准备洗心革面，专心投入种田行业，农家肥是必学的过程。” 她从不打算隐瞒这个目的，主要也没什么好瞒的。 “你真摔坏脑子了？”王大娘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颜初倾也不在意，依旧笑容恬静：“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家人太幸苦，做点力所能及的。” 她知道村民都在说她可能摔坏脑子，才会行为反常。 “没摔坏脑子就好，不过，翠丫你真懂事了，看来李大壮偷人这件事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王大娘肯定地说，还觉得很有道理。 颜初倾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幸好男人们都在干活，没人注意到这边。 王大娘这人最爱八卦，平常也藏不住事，说难听点就是大嘴巴，说好听的就是心直口快。 但她其实特别单纯，年轻时总被人骗，现在才好点。 心思单纯·王大娘也确实没察觉到尴尬。 “你想先学怎么发酵农家肥，大娘可以先教你一点，反正也不耽误活，离下工还有两个小时。” 颜初倾：！！！ 她收回刚才所有的想法，王大娘是她的神！ “好啊，谢谢王大娘。” 王大娘摇了摇头：“有什么谢不谢的，刨地的人干得不就是这个。” 她转身去拿新的玉米杆子，回头对上女孩期待又崇拜的目光，动作停了片刻。 有一种名为自豪的情绪钻入她的身心，飘飘欲仙。 “好！大娘绝对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你！” 颜初倾仿佛三好学生，边工作的同时竖起耳朵认真听课。 王大娘顿时直起腰杆，心想，难怪那些当教师的人如此自豪。 “这农家肥呀，其实你也瞧见了，就是畜禽粪发酵出来的，这其中的工序得做好。” “而且农家肥早一天用到地里都不行，会把庄稼烫死的……” 现在施肥的农家肥都是立冬前就开始准备的。 而每一亩地施肥的时间都不等，主要看这亩地种植什么。 有的地在秋收结束后就开始施肥，还有的则是春季施肥，也有在种植粮食前几天施肥的。 什么地种什么农作物，所需的营养不同，施肥的量也不同。 “所以说，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你看知青大院那帮人，到现在连个水稻都插不好，没开始长就被风吹跑了。” 担心她话题走偏，颜初倾连忙询问：“我们大队目前的农家肥够用吗？” 王大娘叹了声气：“就这点量肯定不够用，没办法，只能先紧着必要的粮食，所以要珍惜粮食。” 颜初倾沉默了。 之前她思考买化肥药剂的钱不够，却不曾想过农家肥的量够不够。 化肥…… 九香大队怎么用得起，县城都买不到那么多量。 她也只在大队仓库里看见过尿素，用蛇皮袋装着。 初春时节，阳光灿烂，日光透过树叶缝隙在林间形成丁达尔效应光束，风一吹动，光影摇曳。 看着那些将一生奉献给土地，却几乎瘦成皮包骨的人。 颜初倾并非圣母，而是她拥有帮助他们的能力。 却什么都不做的话，她真的会开心吗…… 所以啊，不管系统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只需问心无愧，不负自己的信念，该帮的帮，不该帮的滚蛋。 哨声吹响起，王大娘难得没有立刻跑，而是拍拍颜初倾的肩。 “下次有不懂的再来找大娘！” 颜初倾配合点头：“好。” 于是中午下工，所有人都发现王大娘的心情似乎很美妙。 下工的所有人：？？？ 这王大娘今天吃错药了？ 第14章 学习农家肥的方法 昨天还抱怨儿子饭量大，今天又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不但热情的与人打招呼，就连遇上平日不对付的人也笑脸相迎，吓得那人转身就跑。 王大娘肯定在密谋害她的方法！ 周六下午没课，颜小弟中午回来吃饭。 此刻，他正蹲在墙边专注的看着土豆地。 “蛋丫。” 听见魏义霞的喊声，他才慢吞吞的抬头看过去。 颜小弟一手背在身后，瓮声瓮气的喊了声：“姐姐。” 魏义霞愣了一下，有些惊异地转过头看向颜初倾。 这姐弟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颜小弟平日里不喜与人交流，习惯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这么事都憋着不说，是个懂事的孩子。 颜初倾却上前牵住他的手，“中午奶奶做菌菇汤，你喜欢吗？” 颜小弟点点头：“喜欢。” 他已经很久没喝过鲜味的菌菇汤了，但家里人都很忙，他还小，又不能去后山里面采菌菇。 “那中午多喝一碗，姐明早再去山上采摘。” “好。” 姐弟俩蹲在三方地前看着，才种下四天的土豆还没发芽。 魏义霞赶着去做饭，颜卫国不知道又去哪儿野了。 程香菊喂完鸡鸭去厨房烧柴，见魏义霞还在切菜，犹豫不决，好半晌才问：“妈，我看小弟是不是不太对劲？” 魏义霞切菜的动作一顿，回头：“是有点不对劲，可能是刚念小学，压力有点大。” “不对，小学哪有什么压力，我就是担心他会不会受欺负了。” 颜小弟的性格就算受欺负也不会告诉家人。 魏义霞思索片刻：“这样，等吃完饭你带他回房间，母子之间谈谈心里话，别真有什么事，就怕万一。” “行。” 厨房没有窗户，只听得见外边传进烟杆敲门槛的声。 刚才还满是担忧地魏义霞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 “昨天怎么答应我的，死老头子！抽抽抽！抽不死你！” 一声河东狮吼，刚点上旱烟没抽两口的老爷子：…… 与一旁琢磨着也抽几口的颜建国对上眼。 “爸，我抽两口你再灭……”得！他爸还真听老伴的话。 这边，颜小弟专注的盯着土地看，忽然问：“姐姐，我可以回来种地吗？” “你还要上学，回来种地做什么。”颜初倾摸着他的发顶，软绵绵的触感还挺舒服。 似乎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 颜小弟垂下黯淡的眸子，没再多问什么。 “走，吃饭去。” 他点了点头，跟在颜初倾身后进院子，回屋拿出装窝窝头的食盒，把布包塞到枕头底下。 颜初倾吃完午饭就出门了。 上午她提前问到位置，这会去跟张叔请示过后，装了半袋不到的农家肥回家，多的不给拿。 而她也表明自己要研究新化肥品种，张叔才同意，其实没抱什么希望，也是一种慰藉。 颜初倾还去找了不用的破碗，挖了两小碗的土。 商铺升到1级后，她要先试验化肥药剂的作用，是否真的如三一所说的那么好用。 在没有肥料的情况下，作物的产量可能会降低一半甚至更多。 地里的庄稼关系着所有人明年的口粮，没看到结果之前她不会贸然使用化肥药剂。 施肥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给地里施肥浇水，试验结果出来后，如果成功的话。 将有一半的田地会用上她的新化肥，而在等待的期间她正好可以想办法，解决农家肥不够用的问题。 颜初倾徒手将农家肥取出来，这时候哪还管脏不脏。 给其中一碗土施肥后，她用煤炭写上记号。 ‘普通化肥’ 剩下的农家肥塞进柴火堆里，就等商铺升级。 也是初步认识到农家肥的腐熟、发酵等工序。 颜初倾发现面板上商铺右上角多出蓝条，数字从最初的00到现在的099，有点像游戏里词条的升级版本。 她学习到的农学知识越多，词条往后延伸会更长。 下午一点半上工。 颜卫国也确实去县城找工作了，至于能否找到，估计是不能的，这年头工作哪有那么好找。 没点实力底气，上头没人引荐根本没有机会。 只是家里人都不想打击他，让他自己去碰壁也不一定是坏事。 颜小弟写完作业，背上背篓去割猪草。 像他这个年纪在念书的，或者体力比较小的孩子，都会选择割猪草赚工分，好的情况下能有二工分。 九香大队的猪比较少，所以割猪草的活一般都默契的交给孩子去做，大人则是投身于田地里。 十几辆驴车驮着羊粪到后山，成年羊一天的粪便在一到二公斤，二十多只羊一天也就三十五公斤左右。 一共是鸡、羊、猪、牛等粪便，还有自家沤的粪便。 后山这片区域范围开阔，比较通风，也能照到太阳。 王大娘依旧凑到颜初倾身边，王大娘牌教师再次开课。 传统的农家肥是通过堆制而成的，弱点就是堆肥时间比较长。 沤肥是不能晒到太阳的。 晒制过程是很重要的步骤，起到有效的杀灭有害细菌和病毒，去除异味，并减少有害气体的排放。 “一般到晒制翻堆的时候，最好带上方巾，知道为啥不？” 王大娘将一层土堆上，不用颜初倾问，她便自顾回答。 “在晒的时候有可能会产生有害气体，一般情况下，我们都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混合的粪便堆成小山。” “然后在太阳底下暴晒，水分蒸发的过程加快，干瘪后要重新翻堆，一个是放气，还有就是避免农家肥的效果受损。” 这是最快的方法之一，之二他们暂时不知道。 “你听懂没？”王大娘问。 小姑娘笑眼澄澈，认真地说：“嗯嗯，还是王大娘教的好。” 听见这话，王大娘耳根不由得有些泛红，不好意思得背过身去。 一整个下午颜初倾都在翻堆，也就是翻各类混杂的粪便。 这股臭味只有经历过的人能懂，根本无法形容。 在快下工时颜初倾终于听到了三一的声音。 第15章 这两碗土有什么不同 ［恭喜宿主，商铺等级升为1级］ ［商铺面板已更新，请宿主记得查看哦～］ 这会还在地里，颜初倾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 但她微颤的手还是透出激动的情绪。 一直等到下工哨声，所有人只感觉眼前窜过什么东西。 颜建国直起腰板，擦了把汗，却怎么也没找到颜初倾的身影。 臭丫头，跑的比猴还快。 颜初倾径直跑进院子里，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她回到房间，才让三一打开虚拟面板。 商铺面板更新出两个新的空格。 1格：大米，014元（提醒：需粮票购买） 2格：小米辣，5元 3格：化肥药剂，1元（小字提醒：一滴） 还多出一个小米辣，她本来就喜爱辣口，这点正好和她口味。 在购买化肥药剂之前，她先点开余额显示看了眼。 收购：35｜出售：0｜总额：35 颜初倾先购买一滴化肥药剂，然后拿出柴堆里的农家肥。 刚跑出门就撞上回来的家人，她一一喊了声，就跑土豆地那去了。 魏义霞狐疑地看向儿子：“这小崽子咋回事？” 颜建国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下午干活时还好着呢，怎么一下工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我先去做饭了。”程香菊道。 由于魏义霞要赶着天黑去趟娘家，于是晚饭交给程香菊做。 魏义霞将东西放好，盖上白布，就挎着篮子匆匆出门。 她家在七香大队，来回得两个小时，晚饭不回来吃。 颜小弟记完工分走回家，看到土豆地那蹲着的人，便背着背篓过去蹲到颜初倾的身边。 只见她给碗里的土施肥浇水，然后在下面敲碎一块米粒大的洞，再写上‘新化肥‘三个字。 颜小弟刚上一年级，认识的字不多，但化肥这两个字他是认识的。 “姐姐，你在做什么？” “研发新款化肥。”颜初倾神色带着愉悦，把碗轻轻放地上。 她总不能说有个系统的东西，可以卖化肥药剂。 这份荣耀也只能她来承受了。 颜小弟感觉这几个字拆开他懂，合在一起却不太懂。 他问：“新款化肥是什么？” “嗯……”颜初倾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颜小弟看向那两碗土，低垂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化肥药剂参杂的肥料第二天就能看见效果。 九香大队的冬天很是奇怪，早晚结冰，白日里却有些暖热，等吃过晚饭以后烧上热水泡脚。 颜初倾出去倒洗脚水时才远远的看见一抹人影。 回娘家带的东西都不在，魏义霞是提着空篮子回来的。 “奶奶。” 魏义霞原本低着头，听声抬眸看了眼，“进屋。”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心情不是很好。 “去年的丰收不是很好，分下来的粮食勉强撑半年，如果今年还是同样，那年前分粮食，估计都分不到多少。” 魏义霞坐着泡脚，说话间留有皱纹的眉眼尽是愁容。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颜小弟在房里看书。 七香大队的日子要比九香大队好过许多，这次魏义霞回去是为了借粮食，到底是她过于奢望。 早该知道那伙人是何等模样，可为了能吃上饱饭，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舔着老脸去开口。 “妈，再难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现在好歹能去山上打些野味，也不至于饿死过去。” 程香菊坐在昏暗的灯下缝补衣服，伸手揉了揉眼睛。 白日里老爷子去田里干活时，不小心扯坏了袖子，赶紧补上洗洗得换着穿，耽误不得功夫。 颜建国接过旱烟抽了口，“实在不行，明天我想办法去买点粮食回来，孩子都大了，总不能饿着肚子。” 钱倒是还够用，可买什么不需要票，这才是最难办的。 魏义霞冷哼一声：“饿是饿不死，可你难道忘了，前面有个小孩营养不良，去地里干活突然就没了。” 颜卫国沉默下去。 营养跟不上，劳动力透支，长久下去是个人都受不住。 农民们恨不能把命都交给田地，得到的回报却连吃饱都难。 况且上山索取，总有吃空的一天，主要还得靠地里的庄稼。 颜红军拿过旱烟，“哒哒”的抽着。 他在大队里也没个兄弟姐妹，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更别提借粮。 魏义霞擦干脚上的水渍，冷着脸打量一圈：“混蛋小子呢？” 颜初倾语调很软：“大哥已经睡了。” “这么早？”她把洗脚水朝院外一泼，“今天倒是稀奇，既然待在家里，明天让他去地里干活。” 程香菊应一声，至于能不能叫动她真没辙。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颜卫国起得比鸡还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农家肥处理完成，就等发酵过程来翻堆，颜初倾早上跟着去收油菜籽。 收割完的油菜放在一处，经过打棌拍打以后，芝麻大小的黑色油菜籽就能脱落，用袋子装起来。 拍打油菜籽是一门技术活，不光有力气就行，还得会用巧劲，厉害的人使用打棌转的那叫一个快。 早上忙活着，一直到中午才有时间去看新款化肥。 颜初倾端着两碗土看不出什么名堂，正好颜红军在院子里洗脚。 “爷爷！” 颜红军放下搭在门框上的脚，问：“咋的了？” “爷你瞧瞧，这两碗土有什么不同？” 颜红军看着怼到眼下的两个破碗，种地的职业病犯起，仔细端详一番，浑浊的眼睛逐渐变为明亮。 “右边这碗土你从哪挖来的？”他顾不上穿鞋，激动询问。 颜初倾从他的表现中能看出，新款肥料大抵是成功了。 “就在地里随便挖的土。” 颜红军：？？？ 他在九香大队的几百亩地里干了六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肥沃的土！ 这要用来种粮食，还愁农家肥不够用的问题？ 浇浇水都能种出一片粮食。 颜红军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脑子也不愚笨，略微思索就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声调都抬高不少。 “你老实告诉爷，这究竟咋回事？” 这下子，屋里的人连带着厨房做饭的魏义霞都跑出来。 第16章 民生之根本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颜初倾手里的两个破碗所吸引。 等看清那土质的不同…… “我的个娘咧！” 魏义霞伸手又收手重复几遍，到底不敢去捏土。 反倒是颜红军冷静下来，拿过右边的那碗土。 他也看清了上面还写着字，只是他没念过书，大小字不识。 “你说清楚，这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颜初倾便趁着长辈都在，粗略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研究出一种药剂，可以用在农家肥里，效果会提升十几倍。 她看向颜建国，“现在实验成功，我准备去告诉张叔，可以先对一些地进行新化肥的使用。” 家里爷爷奶奶年长，在外做主的一些大事，其实还是颜建国能够做主，比如这件事就需要他出面。 颜初倾刚说完，两个声音同时出现。 “不行！” 是颜红军跟程香菊。 颜建国也是听得一脸震愕，好半晌才回神。 “爸不懂你说的实验怎么做，又是什么，但你这次成功说不定是侥幸，你要想清楚，开弓没有回头路。” 程香菊却关心的更多，“不成，别看你这土不错，这事不成，到时候会被人唾弃的。” 人就是这样，有好处的时候捧着你，变坏处又会怪你。 哪怕九香大队的人心肠偏善，但终究是人心隔肚皮。 颜红军干脆果断的一摆手：“这事我绝不同意。” 颜初倾绝不放弃：“爷，妈，我保证这事能成。” “你妈说的对，在自留地里折腾可以，但触及到全村人的口粮，太过荒唐。”颜建国郑重地说。 见闺女不开心，他叹了口气，安慰的道：“爸知道你担心地里的庄稼，可你说的那东西，真不现实。” 自己刚才也是糊涂，居然真当回事放心里。 “都进屋。” 颜初倾准备的喂饼套路还没实施，沉默地魏义霞忽然出声。 一家人排除掉颜卫国跟颜小弟，在屋里开了小会。 “你们也别着急插嘴，新……农家肥这事我觉着能试试，反正也不会再差了，地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表面上看着不错，实际呢？” 赚工分赚工分，赚到多少工分最后还不得看实际产量。 庄稼长不出来，工分再多又有什么用？ 不就是比别人多分两口饭，实际上并无区别。 灾年的预兆已经来临，到那时就不是瘦成皮包骨。 而是直接地里躺了。 魏义霞听完颜初倾的话，其实心里就有了主意，所以她继续说道：“建国你陪小崽子去大队长那谈。” 颜建国有几分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家老母亲。 “妈……”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担心什么，所以只让大队长知情就行。” “不是，妈……” “我已经决定就这么定下了！” 颜建国再度开口：“妈，我只是想说去队长家带点什么不？” “……” 魏义霞冷眼嘲笑：“人情世故还用我教你？” “这事谁也别往外说，一个字都不能透露。”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香菊，你娘家那边也得瞒着。” 想起娘家嘴碎的老母亲，程香菊点头：“妈，你放心，等以后能说出去的时候，我再去趟娘家，那之前我全当不知情。” 程香菊的娘家人也是穷苦人家，但事关闺女，她分得清轻重程度。 正是午休，张叔还在屋里睡觉，被外边响起的敲门声吵醒，他刚起身穿外套，李婶已经起床。 “我去开门，你再睡会。” 张叔坐在炕上，弯腰套鞋：“不睡了，还有半个小时得下地。” 这些天他发愁肥料的事，都没怎么睡好，中午好不容易睡下，李婶担忧的看着他：“那你注意着点。” “我心里有数。” 李婶点头出去开门，瞧见父女二人露出笑脸，“老颜家的，有什么事吗？” 颜建国手里提着五颗鸡蛋，老实巴交的笑着：“家里的母鸡下的蛋，数量不多，给你们送点过来。” 拢共就一只老母鸡，又能下多少蛋呢？ “鸡蛋就不收了，有事找你张叔？” 颜建国也不推脱，直言直语：“是的，有件事得询问张叔。” “进来。” “欸！”颜建国带着颜初倾走进院子，张叔正好从屋里出来，他笑着打招呼：“张叔，打扰你了。” 张叔眯了眯眼，直觉来者不善，“建国啊，快过来坐下说。” 李婶搬来凳子放下，慈爱地看着颜初倾：“孩子们都在屋里睡觉，我去厨房烧水，你们慢慢聊。” 颜初倾有几分意外，对她道了声谢才坐下。 等李婶走进厨房，接收到父亲递来的眼神，颜初倾便把新化肥的事，挑重点给张叔讲解一遍。 原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张叔接受度很高。 又或者是责任但在身上，积攒的压力化为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 “可以，但现在不能执行。” 颜初倾也没有着急询问，而是等着他的下话。 “先腾出一块萝卜地给你种，现在种下六月份就能看到效果。” 颜初倾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听张叔的。” 从进门到出门不过一盏茶功夫。 李婶端着一杯热水出来，明显看得出张叔神情里的些许放松。 “这是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张叔喝了口热水，看着敞开的院门，也不知是希望还是失望。 “民生之根本，什么都不能没有，却什么都可以尝试。” “不妨试试，又何妨？”李婶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相视一笑，哪怕不知情，李婶却是最了解他的人。 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回到家颜建国都有些失神。 魏义霞等在院门边上，见人回来连忙问：“大队长怎么说？” 颜建国露出喜色：“妈，大队长说可以给块萝卜地先种着，用翠丫的话来讲就是……做，做实验！” “对！做实验！六月份就能出成果，虽然时间晚了点，但至少年前分粮食能多些，到季节的蔬菜瓜果也能吃上了！” 颜建国很是激动，仿佛已经看见了丰收的场面。 明明他最初是抗拒的，眼下却是不禁期待未来。 魏义霞当即松气：“那就好，你爸那边说只要不暴露出去，这事他也就不管了，放手去赌一把。” 第17章 将军 一个人的成功不光靠自己，也需要身边人的支持与信任。 隔天起床，颜初倾跟在张叔身后去萝卜地。 分配给她的是一亩一百平方米的地，张叔指着翻过土的萝卜地：“若是能成，工分给你每日记满。” “谢张叔。”听见一些声音，颜初倾对他道：“其他人那边，张叔可以说是我准备考试。” 张叔夜里就在思考这事怎么跟村里人说，这会听到这话，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是用你学种地考试当借口？”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是的，我想要读有关农学的高中，所以分一块地给我锻炼，到时候对九香大队做出贡献。” 九香大队上学的人家不多，这个借口倒也行的通。 首先排除掉不必要的心思，但闲言碎语肯定会有。 “倘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收了你五十块钱。” 上次李老太婆赔了五十块，在大队里不是秘密。 张叔很快想出对策，这样结果不成也不会遭人误解，颜初倾深感佩服：“好，都听张叔的安排。” “那你先忙，”张叔刚转过身又想起什么：“对了，要用到农家肥去跟范爷爷拿，他负责记录这个。” “行。” “地里该施肥了，你一个人得经常来看着。” 张叔说完，双手背在身后走上田埂，回首看了眼拎锄头下地的人，严肃的表情袒露出几分笑意。 这还真算得上他有年以来做的最出格的决定。 现在回想昨天答应颜初倾的事，还觉得有些可笑，他也会有听天由命的时候，而且，他总觉得老颜家的孙女。 好像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也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总之也不会有再差的结果了。 张叔的顾虑是现实存在的问题，他刚经过收油菜籽的妇女身边，就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你说大队长把她一个人安排去种萝卜，虽然只有一块地，那工分怎么算，按实际的劳动力？”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得了什么好处，这谁又说得准。” “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才没乱说，大家伙啥时候听说过这事？哪有单独给人分出一块地去干活的，虽然是块破地。” “都闭上嘴！” 突然一声震吼，吴寡妇吓得差点没站稳。 众人纷纷抬头，面朝大队长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张叔吐出口气，将准备好的措辞说出。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是不是我收了什么好处，才会单独让老颜家的孙女去种萝卜。” “现在就告诉你们，也把这种话憋回去，被外人听见，别说我队长的职位不保，说不准你们也要受牵连。” 几人相互打哈哈：“我们就是随口说说，可没别的意思。” 吴寡妇害怕连累到自己，这下也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张叔满意的点点头，顺势把学习、给钱这些话一一说出。 原本还心存疑虑的妇女顿时没话说了，甚至觉得颜初倾没脑子。 狂妄自大，万一这萝卜种不出来，别说上学，怕是钱也全部搭进去，这不是败家就是脑子蠢。 没什么文化的他们，丝毫没察觉到一丝不对。 满心满眼都是五十块钱啊……这要是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给出去。 吴寡妇暗自冷笑，老颜家都是一家子蠢蛋，对一个赔钱货这么好。 九香大队就这么大，这番话很快就在村里传遍。 所有人的想法一致，那就是颜初倾年纪轻，老颜家的人脑子蠢，而且那块地种不出东西。 对此丝毫不知情的颜初倾，正拎着一把锄头在地里转悠。 她也发现了问题，所以张叔其实也是不敢确信的。 因为这块玉米地比较的干、硬，里面的营养物质比较的匮乏。 这样差的地用来做实验，再合适不过。 颜初倾迎着日头蹲下，手里捻了一把土，眉间含出愁容。 这样的土什么都种不出来，她不懂该怎么改善。 “汪汪！” 忽然传来的狗叫，颜初倾回头对上田埂那浅褐色的眼珠。 直立的耳朵与前胸部分呈黑色，其余短毛部分呈黄褐色。 强健的外形匀称流程，显得非常优雅敏捷。 颜初倾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看出这条马犬的年纪很大了。 她只记得马犬是村后范爷爷，年前带回家养的。 了解的不深，马犬这个品种的名称，还是偶然从张叔口里得知。 村里的小孩总被吓唬，不听话会被范爷爷抓走。 而范爷爷的外貌看起来犀利严肃，所以村里人几乎不与范爷爷接触，也只有张叔跟他关系较为亲近。 颜初倾丢下手里的硬土，拍了拍手朝马犬那边走。 “汪汪汪！” 颜初倾微顿下脚步，等她走到马犬跟前，狗狗在原地打了一圈，高昂的抬起头，呜咽了几声。 “怎么了？” 颜初倾试探着伸手摸向它的头，马犬也没有抵触。 颇有灵性。 也是这一触碰，她才发现马犬微微凸起的肚皮。 这是怀孕了？ 看见在马犬的肚皮下扒着一只小虫子，颜初倾刚想帮忙，却见它自己抬爪子弄走。 然后“汪汪”两声，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颜初倾手里握着锄头，看一圈田野里忙碌的人影，抬步跟了上去。 马犬极具灵性，由于怀孕跑得并不快，不远不近的走在前方，更像是在带路，绕过村里不规律的土房。 村子后边靠近后山的位置，有一个留着单间的茅草屋，前边用篱笆围出一个院子，行动不便的老人坐在木凳上。 老人发鬓斑白，身躯很是瘦弱，穿着长至脚踝的军大衣，一双眼睛直视前方，手熟练的往灶里添柴。 “汪汪。”马犬跑到老人身边，用脑袋拱他的手臂。 范爷爷摸它头，语气还是很平静：“将军，回屋休息。” 将军听懂般呜咽两声，拖着同样年迈的身躯进入房间。 范爷爷就着脚边盆的凉水洗了手，然后扶着灶台站起来。 “听小页说你要学习种萝卜，农家肥给你准备好了。” 小页是张叔的本字，颜初倾听完，若有所思地看着锅里的白面馒头。 “范爷爷，那只马犬叫将军？” 第18章 施加有机肥 范爷爷一双眼睛看不见，却精准无误的对着她的方向点头：“将军意外怀孕，所以被送到我这来。” 他是后天眼疾，却是九香大队过的最好的。 隔三差五就有人开车来给他送东西，有时候还会送些寻常人家买不到的奶精，但从来没人敢偷抢。 颜初倾没在将军身上多聊，根据范爷爷手指的方向，扛起那个装农家肥的袋子，约莫两百斤不到。 扛肩上掂了掂，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范爷爷，地里还忙，我改天来看你。” “你等等。” “范爷爷还有事吗？”颜初倾微弯着腰停在门边。 范爷爷从锅里拿出一个馒头，用油纸包裹起来，“这馒头你拿去吃，家里别的东西没有，就吃得多。” 身体虽已年迈，却依旧站的笔挺，无神的眼睛隐隐流露出犀利，身上貌似留有疤痕，不自主带出煞气的感觉。 颜初倾看着他那张脸，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 “谢谢范爷爷。” 她回去接过馒头放进宽大的衣兜里，这个衣兜还是程香菊给她绣上的，说是装东西方便。 将军从屋里慢跑出来，蹭了蹭范爷爷的军大衣。 “马上要生崽的犬了，这段时间少吃些肉。” “汪汪。”将军依赖的吐吐舌头，眼里似乎流露着不开心。 颜初倾扛着农家肥回到萝卜地，时间还早，她下地抓了把土，准备去向自家爷爷讨教。 经过几片已经施肥，但还没种下蔬菜的空地。 前面就是颜红军种稻谷的田，套上犁的牛，他手拿鞭子跟在身后，指挥老牛按方向耕田。 颜初倾看了会，估计是没时间停下来，便先捧着土回家，准备研究一下修复土地的问题。 看着院子里在大口喝水的男人，颜初倾绕开脏兮兮的某人，把破碗拿出来填上土。 “小妹，你知道我干啥去了不？” 她不想理人，奈何人家主动找上来。 看着皮肤偏白的大哥，颜初倾配合问他：“你干啥去了？” “我上后山捉了几只野兔，拿去县城卖钱了。” 颜初倾有些不以为意：“所以呢？” 捕后山的野兔、野鸡去县里卖，似乎会被抓起来的？ 颜卫国放下葫芦瓢，突然认真起来：“所以我可以靠这个赚钱啊！” “大哥，你这是投机倒把。” “我知道啊，所以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他凑上去：“尤其是爷奶那边，不然我要被打死。” “那你被抓住怎么办？” “放心，黑市那边我有人。”颜卫国很是得意。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颜初倾知道黑市，因此她懂黑市存在与不存在的意义，主要是看这个地方的人，是否正派。 倘若正派，那么就有存在的必要，总有些人迫不得已，这是生存之根本，她并不反对，但颜卫国告诉她也挺奇怪。 “你记得千万保密啊！” 刚说完，颜初倾已经捧着那碗土出门了。 颜初倾找到王大娘的时候，她还在地里收油菜籽。 见‘学生’朝自己招手，王大娘放下打棌笑着跑过去。 “翠丫，找大娘有事？” “王大娘，”颜初倾先喊声才点头：“这是萝卜地里的土，又硬又干，有什么办法能改善吗？” “嗐！我以为什么大事呢！”王大娘笑呵呵地：“这事简单，施加肥料就行，不过农家肥怕是不够用，种不出来什么好东西。” “记得放些颗粒土到地里，不能太多。”王大娘多加了一句。 “我知道了，谢谢王大娘。”颜初倾捧着碗土跑走。 “这孩子，就一块破地还这么高兴。” 她哼着曲儿回到地里，吴寡妇就像闻着味的猫儿凑上来：“她跟你说啥了？” 王大娘收敛起笑：“跟你有啥关系。” “……”吴寡妇撇撇嘴，她不就好奇这俩咋关系这么好。 之前买了一滴化肥药剂，还剩下34余额，这次颜初倾直接买了十滴。 而上次做实验的农家肥很少，所以见效特别快。 最低等级的化肥药剂，均量使用得三天才能出效果。 颜初倾把两滴化肥药剂融入农家肥里，土壤出现板结的情况，可以适量的掺些水进去，效果最佳。 弄完肥料以后颜初倾把袋子放到柴火堆边上。 颜卫国不知道又跑哪去了，她现在没去镇上，也没法合理去商场买东西，中午就随便做点。 洗了把菜叶子放到竹篮里，等玉米面糊煮的差不多，就可以把菜叶子丢进去，再蒸上几个粗粮馒头。 颜初倾准备就绪，坐到灶台后才想起来她不会生火。 谁生下来就会，试试再说。 等魏义霞下工回家，看见厨房里冒出的缕缕黑烟，叫骂着冲进去，慢几步的也连忙跟上。 只见魏义霞骂骂咧咧地从里面揪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形身影。 “死兔崽子，不会做饭你去烧什么柴，用得着你做饭！” 颜建国跟程香菊夫妻俩吓一跳。 “翠丫，你没事？” “有没有烧伤自己？” 颜初倾难得有几分尴尬：“爸妈，我没事。” “还关心自个闺女，去瞧瞧灶台！火没点起来，我倒是瞧见某个傻货对着浓烟不停吹气！” 魏义霞叉着腰进去收拾烂摊子。 程香菊看了眼丈夫，没好气的拍上颜初倾的pg：“赶紧去洗洗，把衣服换下来妈给你洗了。” “我这就去。” 见她逃也似的进屋，颜红军点起旱烟，笑着摇了摇头。 颜初倾脱下染着黑炭的外套，拿出衣兜里的白面馒头。 “这馒头哪来的？” 厨房里，魏义霞烧着柴火，目光投向桌上的馒头。 “范爷爷给的，我不好拒绝。” 听到范爷爷三个字，魏义霞倒是舒坦脸色，“既然是给你的，自己拿去吃。” 颜初倾自顾拿了刀把馒头切开，见状魏义霞也没多言。 “奶奶，范爷爷从前是做什么的呀？” 范爷爷是十八年前来的九香大队，眼睛不便下地，平日里干的就是记录农家肥的活，时常足不出户。 “他是从那地方退下来的，伤了身体，眼睛也看不见了，好在上头的人还能坚持来看望。” 说起范爷爷时魏义霞不免有些敬意，更多的她就不说了。 第19章 机械厂林厂长 中午吃完饭，颜初倾下午准备去松松土，还得去挖些颗粒土来融进土里，颗粒土后山下就有。 家里唯一的一把锄头几乎成为她的所属物。 颜初倾去挖了颗粒土，洒进地里以后，用锄头翻土。 颗粒土的比例不能太大，以免降低土壤的保水保肥性。 一百多平方的地看起来不大，处理起来却费些功夫，等她弄完生产队的下工哨声刚好吹响。 颜初倾扛着锄头往回走，明天生产队放假，她可以坐牛车去趟镇上，就能买几本农学书。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西下，似油画般的夕阳映照半边天。 九香大队村口。 一辆黑色显低调的轿车停在村口，从车上下来年轻的男人，拎着包袱，去的方向是范爷爷的家。 男人眉目清秀，气质稍显冷峻，似有所感偏过头，对上女生清澈明净的双眸，没有多做停留。 颜初倾平静地收回目光，转身进入院子，把锄头塞进柴堆里。 另一边，夙月还没进门，闻到气味的将军先冲出来，舔他的手心，他冷峻的眉眼带笑，瞧见院里范爷爷正在做饭。 “旅……范爷爷，我来帮你。” 范爷爷高寿七十八，身子骨早已没从前硬朗。 “不用，我自己还行，这么些年也习惯了。” 看他偏不服输的精神，夙月便没执拗，而是去砍柴。 夕阳下下，一老一少，画面和谐温馨。 范爷爷添了把柴，整个过程将军都在一旁陪着。 他突然出声：“将军有孕一个半月，再过半个月多找几个人来。” “组织有安排。”夙月犹豫片刻：“上头说，将军已经退休，到时候就不带回去了。” “狗崽儿呢？” “等睁眼后，我再来带走。” 范爷爷沉默两秒，一个月差不多，他盖上锅盖回首：“行。” 夙月劈了不少木柴堆在茅草边整齐堆放，足够他用一个月。 九香大队的人早已习惯有车进村，每每都是去给范爷爷送东西的。 吴寡妇站在自家门口，望着年轻男人的背影。 也不知道能否看上她家闺女，这条件是真的好啊。 早上五点，天还黑着。 今天生产队放假，刘叔赶着牛车在村口等。 程香菊带着颜初倾到的时候，牛车上已经坐了大半人，刘叔等到五点半，牛车坐满才驱赶牛走去镇上。 晚点到的人就只能步行去，牛车与人行走的速度差不多，途中还能聊聊天，倒也不无聊。 程香菊垫了编织袋坐下，就跟王大娘还有李婶聊天去了。 这个年代出行靠走，找人靠吼，聊得也不过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几件事反反复复拿出来说。 总会遇上有那么几个不知情的，谈八卦的人在这时，便会坐直腰杆，变为神秘莫测的人。 “对了，听大队长说，今年收的油菜籽还没去年的一半。” “嗐！肥料就那么多，同样的地年年种，牛都有累死的一天！” “这可咋办哟！欸，刘家的，你养那头老牛是不是不得劲了？” 还在赶牛车的刘叔愁容满面：“是啊，我这不去镇上买点药，这牛不吃草，我真是担心啊。” “都不吃草了？！” “已经两天不吃了，这两天都没让老牛下田。” 颜初倾认真听着，察觉到身边人突然沉默。 “妈。” 程香菊回神，笑容有些勉强：“我没事，就是怕粮食不够吃。” 九香大队过得这么差，她娘家估计也吃不上饭。 到镇上得两个小时，正好能赶上时间逛集市。 集市有统一的交易时间，像粮食之类是不允许售卖的，只能去国营供销社购买，还得需要粮票。 但手里有多余粮票的人并不多，因此大多数人就是来沿街逛一圈，看看有没有要买、能买的东西。 程香菊来的路上跟王大娘还有李婶说好结伴，颜初倾有自己要买的东西，就不跟她们一起。 说好两个小时后在原地见面，颜初倾便揣着五十块去问路，她想去趟机械厂买零件，倒是不远。 门卫是个老大爷，坐在椅子上喝茶。 “大爷，我是来修机械的，林厂长在吗？” 门卫大爷眼神极好，远远就看见她过来，这会人到跟前，他盖上茶杯，略疑惑地眼神上下打量。 “我怎么没见过你？哪家的？” 颜初倾面不改色：“我师傅姓王，你肯定见过。” 王师傅？ 确实有那么个人，好像技术还不错，只是没想到会收个女徒弟。 “那你进去，厂长正好在工作区那边。” “行。” 颜初倾就这么进了机械厂，果然，天下姓王的人还是多。 其实她就是靠赌进来的，门卫大爷估计也猜不到，会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国营厂里撒谎。 至于名讳，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厂长姓林。 车间里，林厂长背着手站在机床边上，“还没找出原因？” 旁边的技术工人摇头：“修机床的王师傅不在家，他家人说要明天才能回来，估计得耽误两天。” 两天？黄花菜都凉了！ 林厂长：“那就找别人去，那些工件能耽搁？” “厂长，实在不是我们故意停工，我也着急，可机床只有王师傅能修。” 镇上就那么大，哪来那么多机修工程师。 “我能修。” 技术工人话刚说完，靠近门那边女生纯澈的声音传入。 林厂长眯着眼打量，问她：“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颜初倾走近，看着接电却不运作的机床，“林厂长，我会修机床。” 还不等林厂长有反应，技术工人先不乐意了。 “黄毛丫头，还不赶紧出去，这不是玩闹的地方。” 颜初倾像是没听见，而是专注的看着林厂长，等他的下文。 “行行行！我送你出去，别在这打搅，哪家的小孩这么不懂事，知道这是哪里吗……” 技术工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厂长拦下，他微怔：“厂长？” “不急。”林厂长停顿了下，才再次问：“你确定能修好？” “当然。”颜初倾不曾犹豫。 虽然星际上没有这么古老的科技，但她在机械方面向来占据主导地位。 怕林厂长心存疑虑，颜初倾说出几个专业词汇。 第20章 谈成合作 “那你修。” “厂长？！” 林厂长对着技术工人摇摇头，对方急得直跺脚。 颜初倾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的不同，身上自带令人信服的气场，而这能成为她利用价值的地方。 就像张叔，再包括现在的林厂长，都感知到她的不平凡。 颜初倾也从不准备做个平凡人，她值得站上巅峰。 不是狂妄，而是对能力的自信。 在林厂长与技术工人担忧的目光下，颜初倾检查了机床，准确地提出问题，并实施修改措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技术工人额头满是冷汗。 他觉得厂长一定是疯了！ 绝对是脑子瓦特了！ “好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刻，颜初倾终于收手。 技术工人还在发疯，颜初倾已经去洗手了。 “还愣着，去开机床。” 林厂长一声令下，技术工人才从慌神中走出来。 他连忙启动机床，机器发动的呜鸣吼声响起。 “我靠！！真修好了！！”他真没有在做梦？ 林厂长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天知道他也是冒着赌的心态去的。 这批机械上面吩咐的，很重要，倘若切削停工，后续就没法进行，那他厂长的职位恐怕也做到头了。 颜初倾洗完手回来，就被热情的技术工人围住。 “丫头，是我负才傲物，我跟你道歉。” “你这到底是怎么修好的？” “连王师傅来都得半天，她真半个小时就修好了？” “那可不，我亲眼瞧见的能有假。” “厂长，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在我们厂里啊。” 被夸奖崇拜包围的颜初倾，没有一点傲娇的表情，反而冷静到极致。 “我们去办公室。”林厂长也确实起了些心思。 颜初倾没有拒绝，她喜欢跟聪明而不熏心的人合作。 林厂长很擅长交谈，但颜初倾却是个很直接的人。 她把握住言语的分寸，在能说的方面直言直语。 十几分钟的交谈下来，林厂长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眼前人，更多则是爱才之心，颜初倾比他想的要有能力。 “你这样的能力，如果能留在厂里，一定大有作为。” 面对林厂长的暗示，颜初倾委婉推脱，却也留下退路：“我还要回家里种地，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没把路堵死就有希望！ “也行，你刚才说的那些零件我可以送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颜初倾问：“什么条件？” 她没有第一时间婉拒，也是想看看林厂长的打算。 或许有其他方法达成长久的合作，往后她需要机械的地方多着。 “你前面说的那些专业词汇，有几个我都没听过，我想你能不能写在纸上给我，另外，如果你有新的研究，能否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厂长不傻，她要的一些零件能做出什么，他还是清楚的，他要的就是不知道的那些。 “可以，但钱我照旧给，明算帐比较好。” 在这个没有星际科技的地方，她需要人脉铺路。 算清楚帐是必须的，林厂长考虑到长久，也就收下了，只是价格开的比较低，算是看重。 林厂长亲自送颜初倾出门，守在那的门卫大爷吹口热茶。 看着年纪轻轻，还真是王师傅的徒弟啊，年轻有为。 “你要的机械零件，还有一些小型机械我已经吩咐下去，下午前会有人送过去，你给个地址就行。” “九香大队。”颜初倾神情淡定从容。 林厂长默默记在心里。 “行，那你先忙，下次有事可以来厂里找我。” 等颜初倾走远以后，他掏出口袋里的草稿纸。 墨水留下的字迹龙飞凤舞，看起来霸气又不失美感。 字如其人。 到机械厂的事是颜初倾提前想过的，办完还算顺利。 剩下的时间她总算有功夫看看镇上的环境。 念初中那两年几乎没怎么逛过，也没钱票去逛。 九香大队所属白鹤镇，比起被田野环绕的村庄，镇上有供销社、百货大楼，还能看到骑着自行车的人。 无一不是高抬胸脯，一副气势凛然的模样。 好在白鹤镇有国营书店，就开在离学校不远的位置。 颜初倾买了一本《包含所有农学书籍》，还有一本《包含机械书籍》。（作者瞎编的书名） 营业员开具了购买发票，写明购买册数与金额。 别说，书还挺贵，花了近十块钱买的两本书。 颜初倾抱着书去约好的地方时，程香菊她们还没回来。 正好对面有家国营饭店，见排队的人多，想必味道不会太差，她便紧跟在队伍后边，排上队。 排到前几个，她才看清被人抢着买的是大肉包。 个头饱满，肉薄馅多，是她长这么大从没吃过的。 颜初倾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她没有肉票。 “你买不买啊，不买别在这挡着！”恨不得鼻孔朝天的女服务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不买赶紧走。” “别挡着我，我还要抢肉包呢，都限量的。” 颜初倾听着身后嘲讽不耐的声音，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她思考的不是如何在未来打这些人的脸，而是各种票…… 九香大队的人不是穷的一分钱没有，而是弄不到票，买不到足量的粮食，所以只能靠地里的庄稼。 规则得不到改善，如何能改善这个规则。 “翠丫，发什么呆呢？” 迎面走来的程香菊背篓里藏着东西，看起来很高兴。 颜初倾把书塞进去，“妈，我来背。” “行，还知道心疼你妈了。” “我早说翠丫这丫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跟过来的王大娘跟李婶慈爱的看着她，俩人都是有儿无女的，总会喜欢颜初倾一些，可惜生不出闺女。 有什么能比自家闺女被人夸赞让人开心，此刻的程香菊就是，嘴角压下，眼里的骄傲却不容掩饰。 刘叔定下的时间就是两个小时，这会等的人不少，等刘叔赶着牛车一来，便争先恐后的抢位置。 众人在村口下车，嬉笑着结伴同行，各自回家。 程香菊一进院就把门带上，然后接过背篓放下。 “你还买书了？” 颜初倾一如的诚恳表情，点头：“实验需要。” 程香菊也没多问，掀开遮挡的布，从背篓里拿出大红色布料，抬头，正好见魏义霞自屋里出来。 第21章 她闺女是天才 “妈，你看这布料用来做衣服，结婚时穿可行不？” 魏义霞拿过布料摸了下，“可行，还有大半年，你也不用着急，尽量针脚细一些，款式还是老样式。” “我想着等那臭小子回家，让他自己看款式。” “他懂个屁。”话虽如此，魏义霞却也没再说主意。 程香菊拿着布料进屋，魏义霞洗把手去厨房做饭。 颜初倾拿了个小板凳坐到院里，撕开农学书的书封，机械书也被她拆了书封，翻开几页放到腿上。 新书崭新，她翻页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透过窗户，能看到阳光倾泻在女生身上，似渡了一层金光，恬静美好。 颜建国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去到边上劈柴，没敢出声打扰，墙角的柴堆不多了，得囤着些晒起来。 颜初倾看着农学书上第一部分的内容，翻阅的速度不快，但她看过的基本都能记住，并写下笔记。 都看不起地里劳作的农民，谁又知道种地这门功夫。 不是谁都能干会的，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翠丫，有你的东西在村口！”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应该是机械送到了。 “你还买什么东西了？”颜建国拍拍腿上的木屑。 颜初倾把书用布包好，放到凳子上，刚走到门边，突然回身：“爸，你跟我一起去，我一个人搬不动。” 颜建国一听，放下砍柴刀跟着朝村口的方向走。 还没到，就有人跟着上来问：“老颜家的，这是买啥东西了，还让大货车送进来！” 村里人见过大货车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能不稀奇。 颜建国自己还一头雾水，也就随意应付了两句。 九香大队唯一的好处，从镇上到村里有条泥石子路，进出方便，此时大货车停在村口，周边围了一圈小孩。 货车司机面对流鼻涕的孩子，也极有耐心的分了两颗糖果。 见到这一幕，颜初倾知道自己找对了合作对象。 得到糖果的小孩们四散着跑开，货车司机抬头：“你是颜师父？” 颜初倾态度谦卑：“叔，货呢？” “我姓叶，你喊我小叶就行。”叶叔笑道，拍了拍车身。 “你要的东西都在车上呢，我给你搬下来，你住哪家，我给你搬进去。” 不看小姑娘年纪小，叶叔跑长途见多识广，比她还小的天才都见过，所以得知颜初倾的事迹后很是尊敬。 但颜初倾依旧喊他一声：“叶叔，麻烦了。” 颜建国也来不及多问，忙不迭上去帮忙搬箱子。 “这位是？” “我父亲。” “颜兄弟啊，”叶叔热情地掏出一包烟，分给他：“用不着，就两个箱子，我自个就能搬动。” 颜建国有些怀疑人生的被推到边上，感觉脑子不够用。 闺女被大十几岁的货车司机！喊师父，还跟他称兄道弟。 祖坟的青烟也没冒出来啊。 他只愣了一瞬，便咳嗽两声，坦然的接过烟。 叶叔见他如此淡定，心里愈发敬重，忙着把两个大箱，亲手搬到家里。 “留下喝杯水再走。” 叶叔婉拒：“不了，我还要去送别的货。” “行，那我送你出去。” 颜建国云里雾里的送他出村，着急忙慌的跑回家。 院子里，颜初倾正拆开箱子，把里面的零件一一取出。 好家伙！ 颜建国吞咽了下口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机械零件。 “闺女，这都是你买的？你怎么买到的？” 颜初倾拿着一个扳手，无意识地回了句：“今早去镇上，碰巧帮了机械厂长一个忙，从厂里买的。” “哦，那你买这些要做什么？” “预计先做两个闹钟，再弄个豆浆机。”颜初倾几乎没有思考。 “……” 不懂，实在不懂，后面那个他听都没听过。 颜建国去厨房找到自家老母亲，满腔疑惑：“妈，翠丫不会真摔坏脑子了？” 又是买书，又是买各种零件，现在还说要做什么机……豆……机啥来着？ 外边的动静魏义霞听得见，只是腾不出手去看。 “说不定是把脑子一摔，突然灵光，变聪明了？” 颜建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可能，前些年听知青说，有的人被称为天才，我闺女或许就是天才！” “而且她初中时，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当时我还不懂，现在回想，要是能成，至少能混个手艺！” 他声音不由得抬高，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闭上你的嘴，由着她去折腾，你多看着点，别让小崽子闹出事来就行，还有那钱，也不能这么乱花。” 颜建国连连点头：“成，妈你就放一百个心。” 魏义霞倒了一葫芦瓢的水进锅，目光朝外边瞧了眼。 这死丫头，钱要是花完了有她吃苦头的时候！ 那五十块既然交给她了，自己也不好再去管，反正别糟蹋粮食，管她爱干啥干啥去。 年轻气盛，也该吃些苦，才知道往后的路怎么走。 她还不知道五十块已经被花得精光，连粘钱的灰都不剩。 已经被幻想成天才的颜初倾，正在翻阅机械书。 她修过机床以后，大致对这里的发展有些了解，但不够全面。 豆浆这个词，是原身从书本上看到的，她未完成的事，总得满足一下，这豆浆机她有研究。 星际虽然没有粮食种子，但科技极度发达，至少古星球，各种发现到的设备都研究到精通，已经无从开发的地步。 闹钟就更不用说，她现在要把握分寸，不能超越目前的科技水平。 也不是不能超越，还是得循序渐进，否则会不会被发现她的秘密，这谁也说不准，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所以她唯一的出路，是学习，而不是一鸣惊人。 修机床可以用她初中的知识来解释，得益于原身也对这块颇有兴趣，到底了解多深无人可知。 于是颜初倾没有着急做出闹钟跟豆浆机，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翻阅着机械书。 第二天，地里的土初步变松软，但肥料还得等一天。 所以她捧着机械书坐在田埂上看。 地里忙活的人边干活边闲聊，都在说老颜家闺女脑子真是坏了。 第22章 强者吸引强者 一系列疯癫操作后，跑地里看起书来了。 不认字的跑去问颜初倾，从她口里得知看的是机械书后，无一不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歹是同村人，熟悉的去劝老颜家的管管，也只得到几句敷衍，渐渐的也就没人关注。 话题也变成了其他村的秘事。 颜初倾在地里看了一上午的书，中午吃完饭，劳逸结合，休息过后继续回地里，守着萝卜地看书。 “汪汪。” 突然过来的将军侧躺在她边上，露出浅褐色，圆滚滚的肚皮。 颜初倾抽出一手，在它肚皮上轻轻抚摸。 将军感到舒服，四脚朝天，仰面躺着晒初春的太阳。 这或许就是强者吸引强者，将军不由自主的想贴着她。 “还从没见过将军对外人这么亲近。” 颜初倾仰头，对上张叔饱含深意的眼神：“可能是缘分。” 张叔也就是张大页，手习惯背在身后，不多的头发被风吹起。 “萝卜地里什么时候施肥？” “明天。” 张大页看着她手里的书，突然话锋一转。 “希望我没信错人，但做事情，要懂得深藏若虚。” 颜初倾若有所思：“谢张叔指点，晚辈受教。” “嗯。” 张大页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朝前走，南方气候温和，三月末地里的香瓜就得播种，他还得去看着。 为保护眼睛，颜初倾看书都是避开阳光照书。 到下午下工以后，也就不再看书了。 三年前实行农村用电，九香大队是去年刚通的电。 暖黄色灯光照明效果不佳，再加上电费贵，几乎没什么人用，还是用以前的煤油灯比较多。 颜初倾吸取到新的知识，夜里睡的安稳。 “叮铃铃——” 机械厂居民楼，天刚灰亮，林厂长就被一阵电话声吵醒。 是上面打的电话，主要质问他机械的问题。 “你以一半的价格，不用票，把一部分过期零件，卖给女同志了？” 对方严厉的语气，林厂长顿时清醒过来：“是，颜师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她好像还会研究机械设备，所以我才自己做主，卖给她人情。”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不轻不重地嗯一声。 “你看人的眼光我信得过，若真是人才，尽力挽留，别让其他人盯上。” “是。” 挂断电话，林厂长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希望他没看错人。 颜初倾的生物钟六点准时敲响，她起床时家人已经在忙活着。 刚睡醒的两个小时是记忆最佳期，于是她捧着书出去。 再过几天油菜籽得送去油坊榨油，在那之前都很忙，程香菊洗完衣服又把家里打扫干净。 临近七点，颜初倾舒展身体，边起身：“妈，我出去跑步，一会就回来。” “去。”程香菊头也没抬，去鸡舍里喂鸡。 还是老地方，颜初倾晨跑的途中去后山碰运气。 或许是新手保护期过去，这次她只找到一小片的野生菌。 三一平日隐身，只在重要时刻出现。 ［扫描识别模式已开启——］ ［鉴定结果为：牛肝菌、鸡纵菌（可食用）］ 颜初倾点开虚拟商铺面板。 收购：20｜出售：0｜总额：24+20 颜初倾心里有长久计划，所以赚钱这事她现在暂时不急。 刚准备下山，前方草丛“窸窸窣窣”摇晃，与此同时，压低的男人声音传进耳里，她停下脚步。 “小妹，快过来。” 颜初倾绕过去，看见了蹲在那的颜卫国。 “难道大哥不回家，原来是睡山上了。” “说啥呢！”颜卫国揉揉腿站起来，神秘兮兮的：“昨晚收获不少，这只野兔你带回家，给爷奶跟爸妈他们补身体。” 看着他递过来的野兔，颜初倾坦然接过，并叮嘱他：“夜里山上危险，以后还是白天上山。” 她不会劝颜卫国换一种方式赚钱，因为怎么劝都没用。 既如此，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知情不报，暗地里关注。 颜卫国交完野兔没走，而是为难地看了看颜初倾。 “大哥有话直说。” 颜卫国忸怩地抓了抓头发，支支吾吾半天才说。 “小道消息，我也不确定，听说不出几年就能变革，到时候可以自己开厂，也能自主做生意了。” “我没念过书，但小妹你不一样，所以你帮大哥琢磨一下，如果大哥现在就开始准备，能成不？” 星际对这段历史的发展不够全面，颜初倾也不能确定。 她没有一点情绪的反应，只是平铺直叙的分析道： “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不是没有可能，既然不确定，那就不要着急，先存钱总是没错的。” 颜卫国眼前一亮，他怎么没想到，光想着怎么做生意去。 “你说的对，有钱到时候什么不能干，还是小妹聪明！”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那我就先走了，记住，别告诉家里人哈。” 等他身影消失，颜初倾把野兔藏到衣服下，小跑着回家，把柴堆里的锄头拿出来，再把野兔包起来塞进去。 上午她先去萝卜地看情况，下午就可以开始施肥了。 去地里前，她先看过农家肥，确保没有问题，才放心的捧着书出门。 萝卜地没什么问题，颜初倾看了会书，便拿上锄头去耙地，她喜欢用锄头，也已经用顺手。 等中午回去，颜初倾正要把锄头塞回柴堆里。 “啧。” 野兔还放在这，她都给忘了。 颜初倾拿出包裹住的野兔，目光不由自主多看了老母鸡两眼，她好像有段时日不关注老母鸡。 “小崽子！过来吃饭！” 她回头，魏义霞手里还拿着锅铲警惕地盯着她，显然还没忘记她刚穿过来那天，是如何惦记老母鸡的。 颜初倾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走过去把野兔放到木头桩案板上，“奶奶，有好东西。” 魏义霞忍着吐槽的冲动，嫌弃的看向脏兮兮的东西：“什么东西？你别去茅坑挖来的？” 颜初倾：“……” “奶奶，这是我今早去后山弄来的，应该有五六斤，我偷偷带回来的，没让任何人瞧见。” “神神秘秘的，能有……” 瞥见那露出来的灰毛，魏义霞尽力把国粹憋回去。 第23章 萝卜地施肥 魏义霞停顿了半拍，不太确定地问：“野兔？” 颜初倾轻笑着点头：“是野兔，晚上可以吃顿好的。” “你什么时候有这能力了？”魏义霞抓住兔腿拎起来，好家伙，还真有七八斤重，褪毛后还能有五斤多。 她含糊搪塞了句：“碰巧，这只野兔受伤被我遇见，我也是运气好。” “算你运气好，干了件像样的事。” 野兔身上还血淋淋的，魏义霞也没想太多，去处理野兔，准备给晚饭加餐。 对颜初倾来讲，想改变伙食艰难，哪怕她想天天吃肉，也只能循序渐进。 珍贵的东西一下子找上门，人就不会珍惜。 她观察着魏义霞处理野兔的动作，问：“奶奶，大家伙粮食不够吃，为什么不去山上打猎？” 魏义霞冷哼一声：“先不说行不行，光是上山找野味就要费些功夫，白天在田地干活，哪来的时间跟精力，最多去山下挖点野菜啥的。” 她突然停下手，转头看过来：“而且，山上有野猪，这次是运气好，以后你少往后山深处钻。” 颜初倾站姿笔挺，礼貌听话：“我知道。” 转头把这话从右耳飘出去，然后捧着书继续看去。 等下午一点半，颜初倾扛上农家肥往田里走。 要换成上一世，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扛着一百多斤的有机化肥，虽然味道淡了些。 但好歹也是粪便做成的，重量还不轻。 她没让任何人帮忙，愣是几步一休息的把农家肥扛到萝卜地。 给萝卜地施肥的农家肥掺进适量的水，摸着要比正常的湿润许多。 这一亩萝卜地她一个人，用整下午的时间施完肥。 整个过程将军都侧趴在田埂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偶尔有人经过，田埂狭窄，它就得起来让路。 有灵性，有耐心，看得出经过专业训练。 干活的吴寡妇淬了一口：“这死狗，怎么跟那死丫头这么亲近！” 在她旁边的人连忙将她一扯，双目圆瞪，压低嗓音：“你嘴上把点门，这狗哪来的你忘了？” 吴寡妇下意识拍嘴，这张臭嘴哟，总是不过脑。 “施肥完成，将军，走。” 颜初倾拎起锄头扛在右肩上，手松懒地搭在木柄上。 “汪汪。” 将军翻了个身站起，一人一狗，一前一后，慢悠悠的走着。 临近四月，天已经开始有些热了。 颜初倾不喜欢戴头巾，反而更喜欢戴个斗笠下地。 “汪汪。” 停在家门口前，将军朝她叫两声，随即小步回家。 范爷爷坐在茅草屋边上，手指摩挲着拇指大小的圆形徽章，上面的五星似闪烁着璀璨的光茫。 “将军。” 刚到门口的将军听见呼唤，冲到范爷爷脚边蹭了蹭。 “毛毛躁躁，今天又去找她了？” 将军似乎听懂了，呜咽着算作回应，范爷爷微叹气。 “我知道你不甘退休，可你年纪不小了。” 这下将军没有出声，乖巧地侧躺在他脚边，定定地直视着前方，可它有孕，无法趴下。 范爷爷伸手抚它的背毛，直而坚硬的较短背毛，宛如它坚韧的脾气，不愿后退，被强者所吸引。 想到将军出意外怀孕，范爷爷不由得放轻动作。 张大页吃过晚饭后坐在门槛上抽烟，心里总是放不下地里的庄稼，干脆灭了灭烟，起身去田里。 等他背着手来到萝卜地，看着已经施肥过的土。 随后跳下田埂，捻了捻土放到眼前瞧着，又凑到鼻尖嗅了嗅。 好像跟寻常的施肥没什么区别，但又似乎有些不同。 这亩地原本该用至少两百斤的肥料，一百多斤是源源不够的，或许老颜家那丫头，真能成？ “大队长，不好了！” 张大页只觉得头发又掉两根，看着急促跑来的人，面容一沉：“大呼小叫做什么，嘴上别挂着不好不好的，多晦气。” 那人使劲喘着粗气，肺部灼烧得难受，断断续续的说：“老二……老二家的儿子……他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清楚。” 见张大页飞快往村里走，那人急忙又跟上，先跑大队长家然后跑到这，他气都喘不匀，好一阵才说明白。 “他的脚被铁耙戳穿了！” 此时，张大页已经到老二家，院子里站着不少人。 “大队长，你快去瞧瞧二狗子！” “伤的还蛮重的，腿都戳了个大洞！” 张大页越听心里越惊，刚掀开帘子进屋，便看见炕上满是血，二狗子惨白着脸，全身被虚汗浸湿。 “这到底怎么回事！” 村子里逐渐陷入黑暗，皎洁的月光倾洒大地。 颜初倾站在院子门口，其他人都去老二家帮忙，家里剩下她跟颜小弟，看见老二家那边点亮的灯光。 “姐姐，二狗哥哥是不是要……死了？” 颜初倾眉间微蹙：“不会的，就是伤到腿，去卫生所看看就行。” 颜小弟垂着头，小手捏紧了她的，手心冒出薄汗。 二狗哥哥是个很好的人，他不想看到他出事。 像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老颜家的人还没回家，反倒是张大页突然来了，颜初倾上前：“张叔，二狗哥他……” 张大页摆摆手：“没大事，已经送卫生所去瞧了。” “那我也放心了。” 从前二狗对颜初倾也不差，刚下地那会还会帮她。 现在她穿过来，虽不是原主，但这份恩情，她不能当作不存在。 张大页叹了口气，看向颜小弟，欲言又止的沉默。 颜初倾顿悟：“小弟，你进屋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颜小弟这个年纪已经懂些事，所以他听话的回屋，还关上了房门。 这会张大页才问：“我是想问问你，对农家肥的研究，你是否真的有把握？” 颜初倾想了想，回他：“九分把握。” “那就行，那就行。”张大页像是如释重负般，“免得被人看见影响不好，我就先走了。” 看着他离开时佝偻着背，颜初倾还没多想，村民们已经交谈着往家走，家人也都回来。 从程香菊的口中，她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第24章 老牛死了 九香大队其实不至于穷到手里分文没有，但没有票，什么都不能买，地里的庄稼就极为重要。 二狗早年丧父，留下一个老母亲，家中二人，他也一直没娶媳妇，去年的收成少，分到手里的自然更少。 今年情况更差，地里的肥料供养不上，营养成分不足，能种出东西来才怪，二狗也是个傻的。 想着去地里多干活，说不准收成能好些，谁知，他心里操心着，一不小心出神，就把腿给戳伤。 “哎，我瞧二狗他妈哭成那样，我这看着心里都难受。” 程香菊回头见闺女捧着书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睡，明天还得早起。” 颜初倾应了声，脱下外套就这么爬上床睡。 三一只会在涉及商铺时出声，也就是一切都靠她自己去学。 九香大队像二狗这样的家庭少，却不是没有。 农作物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重要，就像星际，有钱也买不到，有段时间更是没钱什么也做不到。 都辛苦。 隔天一早，颜初倾去萝卜地看情况，不愧是系统出品，正常要到六月初效果，看现在的情况。 估计一个月就能开始下种子。 同时也传来第二个坏消息，负责刘叔养的老牛还是没能撑住，死了。 能用到稻田里的牛剩四头，其余的只能两人一前一后，纯靠人力犁地。 王大娘在田里唉声叹气，一旁的吴寡妇今日居然只字未提。 颜初倾的机械书才看到十分之一，她今天不准备再看，而是坐在自家院里，把机械零件搬出来。 大队长那有老式钟表，村民家里都是没有的。 制作一个简单的闹钟并不难，需要一个能够发出声音的装置、能够控制时间的装置，能够固定这些装置的容器。 条件简陋，外表就不追求好看，只求能用。 颜初倾在做闹钟之前，先拿出一把镊子，比起星际的，这个镊子就显得格外不入眼，她得加工一下。 做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件事，系统商铺收购什么，才会给她各种票，第一格大米既然收粮票。 那就说明商铺收购后，会给予她能承担的票数。 粮食换粮食，肉食换肉食…… 颜初倾心里有了个想法，还需要得到验证。 用一上午的时间，颜初倾做出两个小闹钟。 圆形的，其中一个正上方带着按钮，用手按下去，闹钟就会准备报出时间，趁着还没下工。 颜初倾把小闹钟塞进口袋里，去了范爷爷的家。 这个点范爷爷还在做饭，将军会在边上守着他。 他听力很好，眼睛看不见后对声音更是敏感，颜初倾刚靠近，他就先停下切菜的手，“颜丫头？” “范爷爷。” 颜初倾手揣兜里走进去，先是跟他打招呼，然后去摸将军的背，随后才是把小闹钟拿出来。 “这是我跟着书上学的，可以汇报时间。” 范爷爷摊开的掌心有几道疤，她像是没看见似的，把小闹钟放他手里，按了一下上方按钮。 “现在是………时间，十二点十分。” 发出的机械音有些沉闷，但语速缓慢，还算清晰。 范爷爷手指微顿：“这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条件有限，不然可以更精致。” 听出她还有些可惜，范爷爷苍老的脸上露出微笑。 “很不错。” 他没问颜初倾怎么学会，怎么做出来的。 “不过，你奶奶来给我打扫过屋子，那个馒头无需回礼。” 颜初倾挑眉，有些诧异，却是坦然：“就当我跟将军有缘，送给它的，范爷爷替将军收下。” 范爷爷爽朗的笑：“行，那我就收下了。” 两人又闲聊一会，到饭点颜初倾才打声招呼离开。 家里魏义霞正在厨房里点火，颜初倾奔进厨房倒了杯水。 “奶奶，喝水。” 莫名其妙听见矫揉造作的一声，魏义霞下意识吐脏话。 “你有毛病？” 颜初倾也不生气，只是浅浅的一笑：“在我眼里、心里，奶奶是世上最好的奶奶。” “噗！” 魏义霞刚喝进去的水都吐出来，摸了摸额头，又去摸她的。 没发烧啊。 颜初倾拿过空杯出去，撞见挑水回来的颜建国。 “爸。” “欸。” 然后坐到小板凳上，继续研究机械零件的简便加工。 感觉她还有好多东西要做，颜初倾吸了口气，拿起机械书专心致志的看。 下午地里忙活着，嘈杂的嘲讽声渐起。 原来是去八香大队找男人的白芳突然回来了。 她还没结婚，也没提前跟张叔申请，这次回来自然是不受待见。 白芳宛如骄傲的孔雀，高抬着下巴不屑的眼神扫过。 再过三天李大壮就要开车来接她，到时候看这些土包子，还敢不敢看不起她，怕是上赶着求她呢。 婚礼当天，李大壮要开车来接她的事被她传遍整村。 白芳站在田埂上准备迎接恭维话，没成想无一人搭理自己。 “哼！没见识的蠢货！” 知青大队的房间有三个，她跟另外两位女知青住在一起。 两人嬉笑着回屋，默契的无视掉白芳的存在。 白芳不屑的撇撇嘴，直到吃晚饭都没人喊她，肚子都饿瘪，她只好自己去厨房找吃的，结果一点饭都不剩。 只好用自己留下的粗粮，随便弄点吃的。 “哟！某些人不是说粗粮给猪吃的吗？” “现在吃上粗粮了，不吃细粮了，哈哈——” 白芳气得站起身，好歹没蠢到把口粮砸地上。 “你们就是羡慕我！”最后也只丢下这句话。 “切！”两位女知青手里捧着书，趁着天色没完全黑下来看书。 她们对上学还是抱有希望的，说不定哪天就恢复高考了？ 颜小弟放学回家时，颜初倾正在给土豆浇水。 私有地的土豆已经冒出芽，比一般的要快上几天。 颜小弟走过去，这几天他习惯性的跟在颜初倾身后。 “姐姐，我听妈夜里跟爸说，你在研究新化肥的问题？” 颜初倾看着浇完水的土豆地，点头：“是啊。” “那你让大队长来看你种的土豆，不就知道成果了？” 第25章 亲笔回礼 这个问题颜初倾早就想到，也让张叔来瞧过一眼，但他说土豆地小，不能从这上面看效果。 而且这块私有地一直保护的还算好，主要看土质不好的地，能不能成效果，她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颜小弟。 “下周姐要去趟镇上，顺便去你学校看看。” 颜小弟听完，不由得捏紧蓝包，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吃饭！” 魏义霞发挥河东狮吼。 “走，吃饭去。” 鼓到一半的勇气被打断，再想说出来就愈发难了。 吃完晚饭的功夫，颜初倾把小闹钟拿出来放桌上。 闹钟他们都见过，但是买不到，魏义霞收拾碗筷的手一停。 “这哪来的？” “我自己做的。” 院子里本就不大的动静彻底消失。 程香菊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是颜建国僵硬着问她：“所以你这段时间看书，真做出来了？！” 颜初倾转回去坐下，拿着机械书：“是啊，不过得去张叔家对一下时间。” 颜建国倒吸口气，手擦了又擦，甚至打盆水过来洗手。 洗了好几遍，手依旧黑漆漆的，是常年干农活留下的，洗不掉。 “行了，拿去看。”程香菊推了他一把。 “嘿嘿。” 颜建国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到手里，盯着看了好一会，想起什么似的，跟颜红军两个人朝外走。 父子俩昂首挺胸，脸上不显，若无其事地显摆去了。 不到几分钟，整个九香大队都知道老颜家孙女做出闹钟的事。 原来她不是看着玩的，人家是有真本事！ 吴寡妇饭都不做了，冲上前不可思议的态度，问：“这真是翠丫做的？” “那丫头就随便倒腾，算不得什么，算不得。” 颜建国说着还摆摆手，一幅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样子。 吴寡妇酸溜溜地砸嘴：“还真是个厉害的。” 接下去父子二人都没说话，等人上来问才回两句，愣是赶在吃饭前，转遍整个村子，还去调了时间。 不同于九香大队的火热氛围，另一边颜卫国刚从黑市出来。 贴身藏着几张大团结，穿过夜色与站在墙根的大荷见面。 “这是我卖人参赚的钱，你先拿去用，年前我一定攒够彩礼。” 看着手里的大团结，大荷笑出几分苦涩：“卫国，终究是我耽误了你。” 颜卫国严肃着脸，不赞同得道：“什么耽误不耽误，你能为我求你爸妈，这是对我来说最好的礼物。” 大荷冷笑：“他们不配做我的父母。” 她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如果不是颜卫国送来的钱，她早就被父母卖给别人换彩礼了。 大荷心里苦，她不想就这么嫁给别人，又没有不依赖颜卫国的办法，只能努力读书，明年她高中毕业。 到时候找份体面工作，嫁给颜卫国以后，做一位好妻子。 “你放心，学费还有生活费我都攒够了。” “嗯。” 两人没敢多聊，怕被人瞧见，总会引起不好的闲言碎语。 大荷拿着五十块钱回去，刚进屋钱就被守在门口等的母亲全部夺走。 “啧啧，我就说他有钱，以后他给你的钱都交出来，妈好生存着，以后给你弟娶媳妇。” 面对杂乱不堪的环境，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弟弟。 大荷冷着脸回屋，拿出书本，她一定要逃离这里。 一定不能辜负颜卫国的心意，哪怕读完高中，她也不会看不起农民出身的颜卫国，这是她应做的承诺。 “翠丫，八点了还不睡觉？” 昏黄的煤油灯照亮一角小天地，颜初倾坐在板凳上，双腿并拢，上面放着一本小笔记，白天让颜小弟带回来的。 “妈，我马上就睡。” 程香菊揉了揉眼睛，坐在炕上看着她。 见她用铅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可惜她不识字。 颜初倾突然问她：“妈，果子是不是明年中考？” 果子是王大娘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在上初二。 “是，明年夏收前就能考完。”程香菊抬手打了个哈欠，“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总麻烦王大娘教我农学的事，有来有往，得回她一份礼。” “是得回，妈已经去感谢过了。”程香菊有些无奈。 颜初倾写下最后一个字，把笔记本合上，“那不一样，我是我，虽然王大娘不介意，但总归不同。” “睡。” 等程香菊躺下，颜初倾替她拢紧被子，这才躺到边上。 早上六点，颜初倾拿着笔记本去了王大娘家。 “王大娘，这是给果子的。” 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王大娘便没推脱：“好孩子，其实用不着的，你果子哥成绩也就那样。” “这是我写的笔记，应该对果子有帮助。” 想到颜初倾光靠看书做出闹钟的事，王大娘顿时觉得笔记有些烫手，就怕弄破了。 她还以为这是什么书，结果是颜初倾自己写的！ “哎哟！翠丫，大娘今早煮的鸡蛋，你拿去吃！” 被强塞鸡蛋的颜初倾有些懵，她明明是来送东西的，怎么回去还多了颗鸡蛋？ 王大娘用白布把笔记本包严实，乐滋滋的跑去做饭。 几次心不在焉的看向门口，嘴里念叨着：“咋还不回来。” “妈，我回来了。”出去散心的果子水还没喝一口，手里就多出个本子，“妈，你给我买书了？” “妈哪懂那个，这是翠丫给你送来的，说是自己写的，对你有帮助啥的，妈也不懂，就觉得她是个厉害的，你看看能用上不？” 颜初倾做出闹钟的事他也知道，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等他坐下，翻开笔记看了一会。 “妈！！有用！！这里面的学习方法，是我从未见过的。” “妈，我先进去。” 笔记上写的晦涩难懂，他得花时间仔细钻磨。 王大娘瞅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压不住的笑。 八点准时上工，干活的人能一眼瞧见，坐在田埂上看书的女生。 这次没有人再嘲笑颜初倾，反而是无限的夸赞。 颜初倾看着机械书，准备明天做豆浆机。 本来她也想送王大娘一个闹钟的，后来觉得不合适，不然村里个个都得回闹钟，干脆从别的地方下手。 第26章 到时候就知道了 到中午十二点半下工，颜初倾舒展懒腰，拍拍将军的背，望着田野，唇边扬起青春气息的笑。 “下午我要去趟后山，你在家陪范爷爷。” 将军眨巴着眼睛，听懂的“汪汪”两声。 天开始转热，程香菊把床单被罩换掉，提了两桶水，还要把过冬的衣服都洗干净，晒干以后叠放在柜子里。 家里人各司其职，都有自己要干的活。 颜初倾把书放起来，起身去厨房，玉米面跟高粱面就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装在罐子里。 多的被魏义霞藏在别处，等吃完再去装。 颜初倾舀出一斤玉米面，召唤三一：“收货。” ［扫描识别模式已开启——］ ［鉴定结果为：玉米面（粗粮、可食用）］ 商铺给出的价格，玉米面九分一斤，收购：009（粮票1\/10）。 颜初倾看着后面的数字，略显疑惑：“那是十分之一？” 三一回答：［是的宿主，价值不同，给的价格跟粮票也会不同。］ 颜初倾把玉米面放回去，心里大概有了判断。 下午，她拿上背篓去后山，有些珍贵的野生菌只在雨后一到两天生长，普通的野生菌价值比较便宜。 颜初倾依旧拿着根木棍，在前面的草上拍打。 装了半背篓的野生菌后，抬头望了眼天，从太阳判断大概时间，看来她还得做块表。 颜初倾足足采摘一背篓的野生菌，一半卖给商铺，最终成交价格在一张大团结，倒也没落差。 换个角度看，她至少没采到有毒的蘑菇。 沿路摘了一些野菜，盖住野生菌往山下走。 “这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细粮，你省着点吃。” 颜初倾停顿了下，便继续往下走，她没有听墙角的爱好。 白芳躲在树后，接过一小袋大米，眉目含情：“大壮哥，你对我真好。” 李大壮哪受得住她这个眼神，当即抱住她耳鬓厮磨。 莫名其妙传出来的动静，颜初倾脚步加快。 这会还没到下工的点，颜初倾现在比较自由。 在土豆地碰见蹲在那的颜小弟，她上前询问：“颜小弟，你在做什么？” 颜小弟蓝包还没放下，显然是一回家就奔着土豆地来了。 “姐姐，种地好像也不难，我有同学也退学回家种地了。” 颜初倾像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认真分析。 “你的结论有问题。” “什么问题？”颜小弟皱眉。 “首先，不是人人都能种地的，打眼看去就一片土地，撒上肥料、种子就行，其实不然。” “姐姐……” “颜小弟，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学无止境，而学习才是出路，你的一切都是为自己而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颜初倾握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站直。” 颜小弟站直腰杆，顺势拍掉衣服上的灰土。 “很好。”颜初倾勾唇浅笑：“残暴不仁，不一定用来形容坏人。” 之前姐姐说的话他都能听懂，可今天这些他有些云雾笼罩的感觉。 颜小弟只明白一点，他不需要忍让别人，来内耗自己。 院门没有上锁，推开进去就是熟悉的土瓦房。 看着颜初倾放下背篓，去洗手后才拿出机械书看。 颜小弟抿唇，随后也搬来个小板凳，坐到她边上写作业。 装着机械零件的木箱摆在地上，颜初倾偶尔找出一个零件，地上工整有序的排着一堆零件。 她分外娴熟地两指捏住一小块铁片，对着阳光，眯眼看了一下，然后放到一个螺丝旁边。 期间还能腾出时间指导颜小弟，小学知识在她眼里，跟牙牙学语似的，比方有人问你1+1等于几。 颜小弟在读书方面似乎更精通，很多题目她一点即通。 眼看太阳即将下山，颜初倾去洗了把手，拿下院子晾衣绳上的衣服，抱回屋里暂时放炕上。 收完衣服家里人也都回来了。 颜红军老爷子难得没有抽烟，跟颜建国一起看地上的零件。 有的机械零件加工过，显得格外小巧，有的则是巴掌大小，还有一块像铁皮似的东西。 颜红军指着地上分成两部分的零件，开口询问：“为啥子要分开放？” “到时候爷爷就知道了。” 颜建国也加入问话：“你上次说要做那个……啥子斗鸡？” “不是斗鸡，是豆浆机，可以将黄豆打磨成豆浆的小型机器。” “……” 听不懂。 “可是磨豆浆，去大队里用石磨不就行了。” 颜初倾把分好的零件装箱，站起身，“爸，你要跟我学吗？” “啥？” “学做豆浆机。” 颜建国连连摆手：“不学不学，我哪学的会那玩意。” “那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颜初倾微微一笑，然后抱着箱子进屋放好。 “欸！闺女你就先跟我说道说道呗。” “之前屋顶漏雨的地方修好了？不知道去检查一下？” 刚叠完衣服出来的程香菊，双手叉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颜建国一下子绷紧：“我这就去！” 忙活一天就为一口饭吃，等程香菊帮着把碗筷拿出来，饭桌上，魏义霞忽然提起颜卫国的去向。 “下午在地里，我听吴寡妇嘴碎了几句，说她婆家二叔在后山，看见颜卫国了，我就奇怪他怎么没回家。” 她说这话时，目光在颜初倾身上停留片刻。 “小崽子，你知道那臭小子干啥去了不？” 颜初倾放下筷子，摇头：“奶奶，大哥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哼。” “量你也不敢隐瞒。” 颜初倾面不改色，刚喝口玉米面粥又听见她奶说出下文。 “我倒奇怪，家里的玉米面怎么少了一斤？” 颜红军一听，饭都顾不上吃，忙问：“怎么会少了一斤？” “这，得问你好孙女？”魏义霞皮笑肉不笑。 颜初倾眨巴下眼睛，乖巧地笑一笑：“奶奶，我拿去用了。” “哦，没被老鼠偷吃就行。” 魏义霞一筷子敲在颜红军的头上，吐了几句国粹，却也没再问罪。 饭后，颜建国撤离饭桌，打湿布给闹钟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直到蹭亮才笑着停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27章 改善伙食 周末颜小弟不上学，他会跟着程香菊去地里帮忙。 早饭吃的白菜玉米面粥，还有一盘蒜末炒青菜。 地里的蔬菜赶着季节吃余粮，至于水果那是想都不用想，采摘时都吃不上，最多捡些熟透坠地的。 大队长一般都当做没看见，所以这活有不少人爱干。 早饭过后，魏义霞收拾碗筷去洗碗，程香菊去灌了壶水。 “拿去路上喝，能换到多少是多少，换不到就回家，一个人出门，你是女孩子，多少不安全。” “好。” 颜初倾背上背篓，程香菊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块钱。 “你张叔家二儿媳好不容易有了，到镇上记得带两斤红糖回来。” “我知道了。” 她手里已经没钱了，商铺暂时没开到红糖。 如此下来，本来想出去转悠半天再回来，现在只能走路去趟镇上，有个自行车就方便许多。 颜初倾想着得搞票跟钱买自行车，能随时出门还便捷。 没别的计划，她走两个小时到镇上买了红糖，又是两个小时回来，离下工还有十多分钟。 颜初倾赶紧去厨房，把野生菌卖给商铺，换到十一块钱，又舀出九斤玉米面卖给商铺。 收购081，外加粮票9\/10。 系统商铺给出的粮票市值她能看见，是十市斤。 所以她可以利用系统外挂，同等的斤数换到相同的量，当然价格不同。 当前面板：收购：1181｜出售：0｜总额：449+1181（十市斤粮票1张） ［订单确认，购买大米十斤，扣除14元加粮票1张。］ 颜初倾看着堆积在锅里的十斤大米，找不到别的容器，这时外面传进村民回家的声音。 她别无他法，只能先把十斤大米一股脑舀进背篓里。 竹子编织背篓密不透风，大米装进去也不会掉出来。 赶回家做饭的魏义霞，看见里面的情形，笑容凝结在脸上。 只见颜初倾抱着背篓站在那，露出的背篓里一粒粒晶莹剔透，似珍珠般的大米，灶台上还放着一包红糖。 “天杀的小崽子！谁让你这么糟蹋粮食！” 大米两个字她不敢喊出声，怕被外边的村民听见。 而这一声吼，原本慢悠悠走着的四人匆匆跑进厨房。 程香菊倒吸口气，脸都白了几分，本能的上前接住背篓，反应迟钝，僵硬的站在原地。 颜红军跟颜建国父子俩也是不敢动弹，最小的颜小弟跑到颜初倾身边，愣愣地抬头凝视着她。 颜初倾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用野生菌还有十斤玉米面，跟一个外国人换的。” “外国人？” 对上魏义霞质疑的眼神，她神情如常，轻点头。 “我成绩不好，但英语还能说两句，不是外国人，也不能等价换到十斤大米。” 这倒是实话，哪有人肯用十斤细粮换十斤粗粮的。 “我滴个乖乖，这真是大米啊！” 颜建国回神，不可思议地盯着大米，犹如老鼠偷食，馋得不行，却又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不敢靠近。 程香菊却苦涩的笑：“妈，我不敢动，怕撒了。”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细粮，就连白面馒头也只在结婚，还有范爷爷给的那次吃到过。 “我来我来！”魏义霞连忙从她手里接过背篓，只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小崽子这次干了件好事！好事啊！” 看着真实存在的大米，她没忍住红了眼眶。 “妈，你哭什么……”站她边上的程香菊，自己的泪水都还没来得及拭去。 魏义霞把背篓放到灶台上，确认放稳，手才微微颤抖，擦去泪水：“不哭，这是好事，谁也不许哭！” “老婆子，去把大米藏起来。” “我真是太激动了，居然是我闺女让我吃上大米。” “奶奶，晚上是不是有大米饭吃了？” 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同，颜小弟更关心晚饭能不能蒸米饭吃。 魏义霞犹豫着，她其实跟颜红军想法一样，想拿去藏起来。 “奶奶，我跟那个人说好了，以后从山上找的东西，都可以去跟他换，外国人没见过粗粮，也没吃过山里的野味。” 颜初倾语尽，又多说一句。 “而且藏起来总会长虫，还要防备老鼠偷食。” 魏义霞咬咬牙：“行，那就舀一小碗出来。” 颜初倾只好再加猛料：“而且我跟他说好了，下周再去换一次，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自从颜初倾做出闹钟以后，她在家里的地位已然发生变化，心里不由自主的将她当成能办大事的。 魏义霞一听，也就没什么顾忌：“那就听你的，本来也是你弄到的大米，合该给孩子吃些好的。” 她还不知道有个词叫画饼，却能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意念煮上一小锅米饭。 颜建国将颜初倾叫到屋里，问了她好几遍才真的放心。 能过得更好，谁会不乐意，前提是自身安全要保障。 昨晚起程香菊已经开始做喜服，趁着中午下工跟晚上的时间缝制。 虽然不赶时间，但提前预备好总不会出差错。 晚饭白米饭配咸菜，都吃出别有滋味的味道。 颜建国甚至感觉没怎么吃饱，意犹未尽地砸着嘴。 饭后程香菊去烧洗脚水，抬头看见在院里写作业的颜小弟，把葫芦瓢放下，去找了颜初倾。 “翠丫，你下周去镇上，顺便去趟五香大队。” 上次她跟颜小弟谈心，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她总放心不下。 “妈，我本来就打算去一趟的。” “嗯，到时我跟你奶说一声，拿十颗鸡蛋带去。” 这是她能给出最好的东西了。 “到时再说。”颜初倾有别的打算。 带鸡蛋去老师肯定不会收，若被人举报私下收礼，直接丢掉工作了。 程香菊一早上把两斤红糖送到张大页家里。 同村人，有谁家怀孕的，都会互相照应着。 张大页家二儿媳早年没养好身体，嫁进来三年好不容易怀上，如今胎儿刚过三月，去大医院瞧过，还算稳定。 这也是九香大队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第28章 七颜牌豆浆机 清晨的露珠被暖阳驱散，汗水浇灌着土地。 弯腰在田地里的人，偶尔会分心交谈几句。 颜初倾抱着一箱零件，坐在田埂上，这个位置能全面观察萝卜地，就是有点晒，所以她戴了斗笠。 经常在地里干活，她皮肤没那么白，还有点糙。 也不知道商铺盲盒能不能开出护肤品。 从一级升到二级的词条暂时只滑动三分之一。 上午十点，豆浆机初步成型，等明天就能做好，剩下的时间她得看农学书，学习来升级商铺。 白芳头上裹着头巾，坐在知青院门口，看着地里摆弄零件的女生。 听说闹钟的事之后，她心里没有危机感是不可能的。 她毕竟念过书，知道闹钟虽简单，却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不能让李大壮知道这件事，她随手丢掉瓜子皮，回屋了。 此时，颜初倾抱着成型的豆浆机往回走，按钮，电路接触都没问题，现在就差磨豆的刀片。 村里经常会停电，她做的是需要通电的豆浆机。 精细刀片她没买到，三个小刀片暂时用铁片来代替。 下午颜初倾暂时放下机械书，转而拿起农学书看。 里面的知识对她来讲，有些晦涩难懂，有些词汇她不知其意思，果然实践出真理。 颜初倾干脆拿着农学书，去地里观察农作物的生长。 蔬菜的生长与肥料密切相关，土质不好的地种不出好菜，个头偏小，量也大大减少。 最后她站在水稻田旁边，观察了一会犁地的工作。 往回走时，在村路上遇到放羊回来的季叔。 “翠丫。” 颜初倾合上书，若有所思：“季叔，羊吃草吗？” 之前刘叔说牛不吃草，没过几天老牛就没了。 季叔收起牧羊鞭子，没忍住笑：“不吃草怎么长肉，每天都要去放羊呢。” 羊群“咩咩”叫喊，地上留着一些羊粪蛋子，气味不好闻。 瞧见四下无人，季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翠丫，季叔有件事想麻烦你，成不？” 颜初倾轻点头：“您先说，在我能办到的范围内，我会尽力帮你。” “不不不，不是帮我，其实，你不是给家里做了个闹钟，我寻思跟你买一个，你看能不能卖我一个。” “季叔用鸡蛋跟你换，不花钱的。” 季叔有两儿一女，闺女嫁人，儿子也分家出去。 现在老房子里住着他跟老婆子两个人，看不准时间，季婶有时会在家等他很久，饭菜反复热着。 若能有个闹钟，她也能知道个准确的回家时间。 颜初倾便答应了下来：“可以，只是我最近没时间，所以得晚几天。” “这个无所谓，时间上不着急的，你不透露，季叔也肯定不说出去，我就先回家了，你也别站这了。” 他是年纪大了，单独跟小姑娘站在一起也不合适。 闹钟的事办妥，他回去的路上都哼着小曲。 其实颜初倾做闹钟的初衷是因为范爷爷。 闹钟可以卖出去，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做出的闹钟成本较低，卖出的价格也相对可以便宜些。 私下可以用以物换物的方式，与村里人做交易。 但她可以卖给机械厂啊，林厂长管的是国营企业。 颜初倾思考出新思路，她其实，不必用技术跟林厂长做交易的。 直接卖给他，再买新的零件回来，不就行了？ 这叫什么，无成本控制，只付出劳动力，还能有多余。 只是目前的闹钟，还无法让林厂长直接与她合作。 打定主意的颜初倾，准备回家先把刀片磨出来，豆浆机会成为她拥有话语权的，第一个研究产品。 等老颜家的人忙活一下午，回到家的时候豆浆机已经制作完成。 颜初倾跟魏义霞要了一碗晒干的黄豆，用水泡上。 颜建国看着桌上的豆浆机，摸不着头脑：“怎么跟暖水瓶似的？这玩意真能磨出豆浆来？” “爸，这就跟破壁机一样的原理。” “破什么鸡？” 他闺女怎么老跟鸡过不去。 颜初倾端着泡黄豆的碗，问他：“书上说磨豆浆之前，黄豆要泡一晚上，这些水够吗？” 半碗的黄豆，越过黄豆的水。 “水多少无所谓，重要是把黄豆泡软，泡开。” “哦哦。” 瞧着颜初倾琢磨黄豆，颜建国晃了晃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鸡’。 颜红军习惯性的回家先抽两口旱烟，此时还坐在门框那。 “尽瞎折腾。” 魏义霞嘀咕着，眼睛却瞟了几眼她认为的暖水瓶。 或许是换到大米的操作，过于震撼，颜初倾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发生了悄然莫测的变化。 隔天，天还不亮颜建国就醒了，惺忪的睡眼朦胧。 在看见还没醒的闺女时，他拍拍脸躺下，翻来覆去的就是没法再睡着，干脆起床去打水。 那台豆浆机就放在厨房里，颜建国打量好几眼。 这玩意真能磨豆浆？ 他咋觉着跟开玩笑似的。 颜初倾对科技方面有自信的底气，依旧六点起床，不慌不忙地去端出黄豆。 “爸！” “欸！我在这呢！” 早早醒来的颜建国拉上裤子，匆忙跑出茅厕。 “……” “爸，你很着急吗？” 颜建国老脸一红，忙岔开话题：“这黄豆行了。” 见颜初倾注意力被转移，他悄悄松口气。 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紧张着，这小东西要真能磨出豆浆，岂不是还能做豆腐？ 那也是吃的呀。 家里人各忙各的，实则余光都瞥着颜初倾那边。 她把黄豆跟水倒进去，插上电源，按下按钮。 然后……没然后了。 颜建国接收到各方信号，对着颜初倾问了句：“闺女，这也没动啊。” “先加热，再打磨。” 颜建国发自肺腑的惊讶，他突然觉得什么鸡真能成。 早饭后上工，颜初倾捧着农学书像去地里视察的领导。 一圈下来，她回家想记录什么，却翻不到一张纸，一支笔。 算了，正好改日去镇上买。 厨房里，豆浆机发出“滴滴滴”的声音，这是豆浆好了。 豆浆的香气弥漫开来，豆渣与豆浆分离。 圆形的大碗，纯豆浆可以装上三碗，简陋的机器出这些，还算可以。 颜初倾去清洗豆浆机，名字她也想好了。 七颜牌豆浆机。 第29章 看出不重视了 早出门前魏义霞说过，过滤出来的豆渣可以伴着葱炒。 颜初倾把豆渣装好放一边，豆浆盖上锅盖温热着。 等下工哨声吹响，颜建国第一个跑回来，鼻子灵敏嗅到豆浆香，他跑去厨房掀开锅盖一瞧。 “真磨出来了！” 此时，颜初倾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农家书。 后几步回来的家人也都冲进厨房，魏义霞用勺子喝了一口。 “妈，什么味道？” 她一拍儿子脑门：“瞎扯，豆浆味呗，还能是啥味。” 一家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颜初倾，所以她该不会真是天才？ 学习不好，却在这方面颇有研究。 颜建国端着分给他的豆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从前他认为女生学机械方面不合适，现在却觉得是他耽误了自家闺女。 午饭他都没怎么吃，沉默烦闷的回了房间。 程香菊还想提醒，细心的颜初倾已经进屋去。 闺女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爸，你怎么了？” 颜建国坐在炕上，低头摸了把脸，“爸没事，就是替你高兴。” 多愁善感起来，他絮絮叨叨的说。 “从前你学习成绩不好，下地干活也不会，我就在担心，若是以后你嫁人了，爸妈都不在了，你怎么办，现在好啊，有门技术傍身，未来的日子总不会太差。” 他从没想过用颜初倾，作为自己骄傲的资本。 而是希望她能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幸福。 这时，颜初倾坐到他旁边，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吃。” 他也没看清，稀里糊涂地吃进嘴里。 “嘶——好辣！！” 辣到双眼泛红地人冲出房间，直奔厨房的水缸。 “这是咋了？” 程香菊一脸懵，上去拍拍他的背，“咋还咳嗽上了。” 颜建国咕噜咕噜喝下两葫芦瓢水，都没能缓解辣味，张嘴斯哈斯哈。 “辣死我了！” “辣？”程香菊看向追出来的颜初倾，重点偏移：“你哪来的辣椒？” 辣椒可是好东西，平日里没谁吃得到。 颜初倾回答：“之前换的，忘记拿出来了。” 她双手捧着一斤小米辣，无辜的站在那，不知道哪个步骤出现问题。 “书上说辣椒素能刺激口腔，促使大脑分泌出内咖肽，从而改善情绪，使人心情愉悦。” “……” 能不能愉悦不知道，看她男人这样，辣倒是能辣死人。 程香菊明面上偏心，拍了下颜建国的肩膀：“爸妈刚回屋睡觉，动静小点。” 颜建国：…… 嘴里又辣又疼，闭上嘴后分泌出唾液老难受。 颜初倾有些心虚，转手拿上农学书：“妈，我出去转转。” “中午太阳大，戴上斗笠去。” 她任由母亲给自己戴上斗笠，这才离家出门。 正好农学书看到水稻章节，她想去田里看看。 只是没想到会遇上白芳，她还穿着上次那件的确良。 “颜初倾，我今天结婚，你不祝福我吗？” 嗯，有点像星际上研发出的疯犬机器狗。 颜初倾默默在心里评价，面上却是平静：“祝福你，早生贵子，最好多生几个，一次生三胎最好。” 白芳脸色骤变：“你是不是有病！”细看会发现她耳根子红的滴血。 “我是真心在祝福你。” 颜初倾从科学的角度，星际产子艰难的角度，分析出这个祝福方式，她已经够给白芳脸面。 毕竟是她把另一条疯狗勾搭走的。 身为城里人的教养，白芳再怎么气也骂不出太脏的话。 “滴滴滴——” 突然从村口响起的汽车喇叭声，白芳傲娇的抬下巴。 “你就是看大壮哥对我好，才会心生嫉妒罢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土包子。” 看着白芳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去，颜初倾只觉得一言难尽。 其他的没看出来，李大壮不重视她倒是看得出。 九香大队没人送白芳出嫁，连身喜服都没有，还这个点来接人，李大壮真把她放心尖上？ 或许白芳不是看不出，只是自己选的路，再难也不愿让外人笑话。 女性……嫁人…… 这两个词汇冒出，颜初倾想到了一些东西。 但她目前无力改变，总有一些地方是她能改善的。 白芳只是无关紧要的过客，颜初倾并没放在心上。 她看着农学书上画的一株水稻，下面详细介绍品种，还写着某位值得人敬佩的名字。 是极重要的人啊。 九香大队的春季水稻只差几亩田，翠绿色稻苗迎风招展。 就是这样如野草般的植物，生长成人类的主食。 九香大队主要种植小麦、高粱、还有玉米，像稻子这些细粮，每年都剩不下余量，产量极少。 颜初倾在田里转一圈，还拔了些野草。 “汪汪汪。” “将军。” 她还没转身就喊了声，将军跑过来蹭她的腿。 颜初倾陪着将军一起回去，拐过弯就看见范爷爷在院里打拳。 是她没见过的拳法，脚步灵活多变，配合着犀利的一套拳，气吞山河，带着浓郁的霸者之气。 范爷爷一套拳打下来，微喘着气道：“终究是年纪大了。” 颜初倾笑着走进去：“范爷爷身体硬朗，连我现在都打不出这样的拳法。” “哈哈，不知我是否有那个荣幸，与你切磋一下？” 颜初倾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范爷爷，将军是不是快生崽了。” 察觉到她避开话，范爷爷也没追问。 “是啊，到时候范爷爷尽量，想办法给你留一只。” “范爷爷，你知道我的想法？”她有些意外。 “我虽然看不见，但感知力还是不错的。” 而且眼瞎之后，很多用眼睛看不见的东西，现在都能感受得到。 颜初倾真心喜欢将军，马犬这个品种富有灵性。 嗅觉灵敏，去后山能帮不少忙，而且她想要有位，能够陪伴的朋友。 下午颜小弟放学回家，魏义霞把藏着的豆浆拿给他。 看着刚热的豆浆，颜小弟惊讶的张大了嘴。 “姐姐真的做出豆浆机了！” “嗯，这事先别说出去。”魏义霞嘱咐道。 颜小弟重重点头，这可是豆浆啊…… 第30章 你很有文化 颜小弟在书本上看到过，偶尔去镇上也能看到有卖的，但他只在小时候喝过一次，是大队里磨豆子的时候。 那天还能有豆腐分，可惜从那之后他再没喝过。 所以他以后也能有豆腐吃吗？ 颜小弟含泪喝了口热乎的豆浆，他不能太贪心。 因为颜初倾明天要去红星小学，颜小弟一晚上都没睡稳。 去镇上不用写介绍信，颜初倾把豆浆机藏进背篓里就出发了。 颜小弟四点半出门，这会已经在学校上课，她准备中午再去红星小学，正好给他带些吃的。 村口站着戴头巾的女人，身上穿的旧衣服，麻花辫从头巾里露出半截，漂亮的脸转过来时，绽开笑颜。 等颜初倾走到跟前，她才羞涩地问：“初倾，你要去镇上吗？” 女知青韩麦凤，记忆里俩人关系谈不上熟络。 只是韩麦凤跟颜初倾说过话，也倒算认识。 她点头：“是，现在去。” 韩麦凤眼睛一亮，“你可以帮我带半斤红糖吗？” 她紧跟着结结巴巴地解释：“我那个……那个来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其实颜初倾想说红糖作用不大，应该多喝热水。 想到关系没到这个地步，还是别多嘴，她便应下：“可以，我大概下午两点回来，你下工后再到我家拿。” “好，谢谢。” 韩麦凤很有分寸，等她同意这才掏出钱递过去。 “那我先去地里干活了，你别忘记呀。”韩麦凤挥手，随后小步往田地的方向跑。 还挺可爱。 颜初倾把钱藏住。 走到镇上后，颜初倾直接去了机械厂，门卫大爷还记着她的长相，打了声招呼就放她进去。 得到消息的林厂长，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去迎接。 “哎呀，你来得及时，正好车间有台设备出现故障，你帮我去瞧瞧，我给你出钱，你看行不？” 上次的交谈他已经摸清颜初倾的性格，说话便直白起来，换成别人，可不得拐弯抹角一会。 “行。” 双方都很爽快，颜初倾跟着去车间，之前见过面的技术工人，都热情的跟她打着招呼。 “不是什么大问题，发动机的小故障，能修好。” “好好好，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林厂长跟在边上，看着她把设备修好，是既激动又兴奋。 等颜初倾修完，林厂长看了眼手表，到上午十点：“颜师父，中午就在食堂吃饭，正好包了饺子。”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颜初倾拍了拍背篓：“我们去办公室谈。” 听她这么说，林厂长心领神会：“办公室最近刚买的新茶叶，听说从市内运来的。” 两人交流着机械工程的专业，很快到办公室。 “颜师父，每次跟你聊天，我都觉得茅塞顿开，很多以前不懂的，被你一说就明白了。” 林厂长边笑着进去泡了杯茶，亲手端过来放桌上。 他态度过于奇怪，比上次还要热情许多。 颜初倾看着茶杯里的浮末，没有回话。 林厂长在她对面坐下，像是寻常朋友之间聊天般。 “我听厂里的人说，九香大队有人做出闹钟，根据上次你买走的那些零件，我猜那人应该就是你。” 颜初倾沉默片刻，眸色渐冷：“你打听我？” 她会问就是不确定，因为林厂长不似愚蠢的人。 “当然不是。”生怕引起误会，林厂长连忙否认。 “是车间里一名技术工人找的徒弟，从八香大队出来的，他昨天刚来就提了这事，手底下的人才告诉我。” “他也是佩服你才会提，毕竟学过跟自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含义。” 说到最后他还不忘解释一下，免得颜初倾一生气，找别人合作，那他才是真的后悔不已。 八香大队？ 之前张叔提起过李家二孙要到机械厂上班。 颜初倾端起茶杯浅饮一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林厂长松了口气，看向她放地上的背篓：“闹钟在镇上好卖，去市里却算不上稀贵物品，所以价格不会太高。” “不是闹钟，我这次来是想问你，豆浆机收不收。” 她说完，将背篓上的白布掀开，抱出里面的豆浆机，放桌上。 “我用过一次，磨一次豆浆大概需要半小时，时间上是有点久，音量暂时也有些大，但市面上貌似还没有豆浆机，所以缺点……” “等等等会！” 林厂长实在没忍住打断她：“什么鸡？这不是暖水瓶吗？” 还是个缩小的暖水瓶，卖给住宿的学生倒是可以。 不对，暖水瓶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颜初倾露出几分耐人寻味，这脑回路跟她父亲有的一拼。 “林厂长，豆浆机可以取代石磨来磨豆浆，这是初代产品，第二代破壁机可以磨各类水果蔬菜，包括豆子、肉类等等。” 颜初倾先是介绍豆浆机的作用，再把第二代的想法与作用，一一列举出来。 言外之意，这是不会赔本的买卖。 然而她说半天林厂长都没回应，反而呆呆地看着豆浆机。 “林厂长？” 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林厂长恍若梦境一般，才清醒几分，压下心底的激动，手指微颤的举着茶杯。 直到一杯茶喝完，他才有了真实感。 期间颜初倾都耐心地等待，见他已经从震惊中回神，“林厂长，价格方面我信任你，所以你收吗？” “收！我就是死了也从棺材里爬出来收！” 这比喻…… 林厂长却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晦气。 他火热的视线，就像在看许久未归家的妻子。 “豆浆机，磨豆浆的豆浆机啊！” 隔一会，他才抱着豆浆机，癫癫地指着背篓。 “这豆浆机如此珍贵，你就用这个背篓装着拿过来？” 颜初倾无奈，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真题：“你不试用吗？” 林厂长好歹经历过风霜，这会也冷静下来。 “任人之道，要在不疑。宁可艰于择人，不可轻任而不信。” “林厂长，你很有文化。” 颜初倾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林厂长：…… 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当然是宝贝豆浆机更重要！ 第31章 八级工人 “我听你刚才的意思，这还只是初代？”林厂长话语微颤。 那什么破壁机他听都没听过，但听起来比豆浆机还要好！ 他激动地手发抖。 “是的。” 林厂长不敢再耽误，两人的交流回归正题，最后价格谈妥，在三十元一台，买下设计图是两千。 这还是初步价格，至于林厂长能转卖多少钱，不在颜初倾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是他自己的销售本事所得。 先定下初步价格是林厂长自己提的，未来价格上涨，收下的价格也会涨，而另外两千是他能拿出的最高价。 颜初倾只需要提供设计图纸，制作交由厂内的工人。 也就是说，卖出去一台，她就能收到三十元红利。 颜初倾看见林厂长在座机电话上一按，秘书就带着合同进来，一式三份，双方各执一份，还有一份送到上面存档。 签完合同，林厂长站起来与她握手，态度不自觉敬重：“颜师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时间不早了，中午就留下吃饭，也得麻烦你跟技术工人沟通一下，毕竟他们刚接触豆浆机这个产品。” 颜初倾思索片刻，点头：“行，那我与工人交涉完再走，另外我想跟你再买一批机械零件。” “当然可以，不用票，想买什么都行。” “只是我现在手上没钱，所以从两千上扣，剩下的等我走时再给。” 她这话说的无比坦然，丝毫没有尴尬之情。 林厂长笑的眼角纹显出：“颜师父，你还是如此直白坦荡。” 到现在他都无比庆幸，当初做对选择，给自己招揽住能人。 为机械厂带来稳赚不赔的机会。 颜初倾拿出早已准备的单子，“都是一些普通零件，只有一件比较麻烦，我需要一台内燃机。” “内燃机？颜师父想做什么？”林厂长问她。 “等做出来再说。” 颜初倾给他卖了个关子，林厂长笑：“原来你还会卖弄玄关。” “现在重要的是豆浆机。” “是是是。”谈话间步行到车间，林厂长给她介绍：“这位是厂里的八级工人，许忠华许师父，旁边这个是他徒弟，你们见过面。” “颜师父，这次你来我正想去见你一面呢。” 许忠华的徒弟项光弟，就是上次见证颜初倾修机床的人。 许忠华看着眼前明显年纪不大的女生，心有疑虑，面上却是没表现出来：“林厂长，你这是……” 林厂长连忙把豆浆机的设计图交给他。 “这是颜师父研究的豆浆机，暂时的成品，后期会更新。” 许忠华半眯着眼，接过图纸看了眼，这一看下去，就有些沉迷，越看越心惊，舍不得抬眼。 这张图纸与他从前见到的都不一样，一目了然，简骇易懂，半晌，他指着图纸上的一处。 “这里的杯体可以用不锈钢替代，至于噪音的问题……” 许忠华深度琢磨，怎么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还是一旁的林厂长会察言观色，拍他肩膀：“设计图的主人还在这，你自己研究个什么劲。” 这下子，许忠华年过半百了，还跟小孩似的拍自己头：“我太激动了，颜师父对！我们去那边详细交流。” 能让他尊称为师父的人，那必定是能力在他之上。 林厂长那沉寂不久的心，再度腾燃起熊熊烈火。 “许师父，你不用对我如此尊敬。” 颜初倾从未骄傲，她不过是出生在科技发达的时代而已。 以许忠华的能力，若是放到星际，不一定比她差。 “哎——这个都不重要。”他摆摆手，轻捏图纸带着她走。 两人坐在许忠华的单独休息宿舍里，互相有自己的节奏。 林厂长跟项光弟连参与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肉眼可见的是，许忠华的态度转变。 他承认一开始自己是不屑一顾的，只是涵养让他不表现在明面上。 可一番交谈下来，他才真心佩服上颜初倾。 直到中午去食堂吃饭，所有的工人都膛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看着亲自给人打饭的许忠华。 那是走了一趟又一趟，又是端茶又是递饭的。 那夸张程度…… 若不是男女有别，他恐怕要把饭亲手喂了！ 只是他们不敢上去问，也不知道缘由，更不知颜初倾何方神圣，能让八级工人对她如此尊敬。 有见过颜初倾的几个，因为厂长吩咐过保密，这会也不敢说什么。 饭桌上，颜初倾突然问道：“纺织厂离这远吗？” 林厂长囫囵吞下饺子，忙回答：“我跟纺织厂的陈厂长有些交情，你要去的话我给你写封介绍信。” 有人介绍办事更方便，颜初倾便没有拒绝。 “那就麻烦林厂长了。” 林厂长摇摇头：“不麻烦不麻烦，这咋能叫麻烦。” 一顿饭吃饭，林厂长跟许忠华还有项光弟，一起送她到大门口。 “你要的东西晚点让司机送过去，这里面是剩下的钱。” 林厂长把装钱的纸封递过去，里面包含修设备的五元。 虽然不多，但他也必须给。 颜初倾接过来摸了摸，大致估测数量无误，没有因为其他缘故走后门，就把钱揣进兜里。 “等我给家里安装座机，我再把号码给你。” 对她简单‘粗暴’的动手能力，林厂长已经快免疫了。 “好，下批货是一个月后送吗？” “对。” 颜初倾没有在机械厂门口停留太久。 等她走后，林厂长回办公室，许忠华则是去研究豆浆机。 项光弟刚走进车间，迎面撞上一人，像刻意在这等他似的。 “项哥，那女的是谁啊？”李大平笑得一脸恭维，摸出一支烟，还划开火柴给他点上。 项光弟吸了口烟，不紧不慢道：“不该你管的事别多问。” 笑话！ 师父特意嘱咐，豆浆机没入市场前要做到绝对保密。 他又不傻，跟谁都去说，那他还要不要脑子了。 李大平“欸欸”两声，点头哈腰的跟在一边。 颜初倾去纺织厂之前先去了趟黑市，被圈出的地域不大，她很顺利地在一面墙后抓到颜卫国。 刚从墙上跳下来的颜卫国：…… “小妹，你不会是来抓我的？”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他抓紧麻袋，预备好逃跑动作。 第32章 买自行车 颜初倾看向忐忑不安的某人，神情依旧冷静。 “大哥，我要买自行车。” “哦，买……啥？”颜卫国刚松下去的心再次提起。 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拉住颜初倾的手。 到无人经过的角落，他问：“你要买自行车，你有钱有票？” “我有钱，但是没票，所以来黑市买票。” 她回答的老实，颜卫国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不关心颜初倾钱从哪来，只觉得愧疚，如果他能再厉害点，也不至于让妹妹想办法赚钱。 “大哥，黑市能买到票吗，我要买自行车。” “买倒是能买到，大哥有门路。” 他的眉头都皱在了一处，随后仿佛下了某项重大的决定般。 “行，我带你去买自行车票。” 颜卫国忽略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是怎么翻墙进来的。 他还给颜初倾科普自行车票在黑市能买到，工业票却不好搞，那是国营企业的固定工人才能获得。 颜卫国带着颜初倾七拐八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扇黑木门前，抬手无规律的敲了几下。 “嘎吱——” 应声打开的门内露出一张男人的脸，看清门外的人后：“进来。” 这里颜卫国来过许多次，轻车熟路地带她直奔一间房。 里面坐着一个光头大汉，雄健有力的肌肉线条令人瞩目。 双方僵持了一会。 “哟！这次又带来什么好东西？” 光头偏软的嗓音，给他带来极大的反差萌。 颜卫国走上前，勾住他半边肩膀。 “不是我，是我妹，她要买自行车票。” 光头歪了下头：“买自行车啊，不用买票，看在你的面上，一百六的自行车，我怎么着也不能收票。” “够爽快！” “屁话。” 光头笑着捶了他一胳膊肘，转而看向颜初倾。 “大妹子，你要什么自行车，只要哥这有的随便挑。” 颜初倾有些意外两人的关系，看出光头性情真挚，并非作假，对颜卫国在黑市做交易也彻底放心。 “都有什么款？” “走，我带你去挑。” 光头在前面带路，自行车摆在另一个房间。 有男款跟女款的区别，其中有凤凰牌、永久牌还有飞鸽。 “不用挑了，我要那个。” 颜初倾指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这辆28寸自行车适合全家用，既然买了，当然要一起用。 光头抬出她指定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很是爽快：“行，一百六不收票，凤凰牌给你了。” 不收票，这个价格已经不是一般的厚道了。 可见光头跟颜卫国的关系有多亲密。 整个过程颜卫国都站在边上没出声，直到自行车定下，他才从沉默中恢复以往的神态，出声。 “这笔钱大哥出了，记我账上。” 光头点头，正要喊人记账，却听颜初倾拒绝的声音。 “不用，我有钱。” 只见她从兜里大大方方的掏出黄色纸封，从中抽出大团结，轻点出十六张后，交给光头。 “你数数，一百六。” “……” 沉默是今日的光头跟颜卫国。 这他妈粗略看过去，怎么也有一千块钱！ 颜卫国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光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万的钱他也见过。 只是没见过一个小姑娘当着他面，直接拿出这么多钱的，这胆子，就不怕他起什么坏心思吗？ 好半晌。 “你……小妹……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自己赚的，你还不收钱？” 她手都酸了。 光头一听，连忙把钱收下，帮着把自行车抬出去，留下空间给兄妹二人。 颜卫国转身去把门关上，才回头看向颜初倾，面色沉重。 “你没干坏事？黑市可不是你能去随便交易的，你没有门路，容易被盯上。” 颜初倾捏上纸封黏口，抬眸看他，眉梢微挑：“不是在黑市赚的，我去机械厂卖了东西。” 他只愣了一瞬—— “你这么能耐！那以后大哥是不是还要你来养了，哈哈……” 颜卫国甚至没问她怎么跟机械厂搭上关系。 又去卖了什么，才能赚到这么多钱，脑回路跑别处去了。 颜初倾却是认真思考养大哥的可能性，随后拒绝：“不可以，你是成年人，要靠自己赚钱。” 颜卫国：…… 他就是调侃两句，怎么还认真了。 他一个大男人能让妹妹养活？传出去像什么话！ 另一边，刚从外省回来的王师傅背着工具包，走到机械厂。 “王师傅，你回来了。”门卫大爷热情跟他打招呼。 “嗯。”他不冷不淡的应一声。 “王师傅，你收了个好徒弟啊。”大爷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笑着说完还比了个大拇指。 王师傅：？？？ 他什么时候收徒弟了？ 正好林厂长拎着一份点心到机械厂门口，他怀着满腔疑惑喊出声。 “林厂长，什么徒弟，说我徒弟是怎么回事？” 林厂长对着他摇手，示意他等会，王师傅只能先等着。 林厂长停在货车前，“这个给颜师父带过去。” 货车司机叶正祥，也是上次去九香大队送货的司机。 “好嘞，厂长，我出发了。”他把点心放到副驾驶上。 “嗯，去，记得态度好点，尤其是颜师父的家人，要跟他们打好关系，别失了礼数。” “知道了。” 等叶正祥开着货车出门，林厂长才走向门卫岗。 “王师傅啊，这是咋了？” “李大爷说我收了个好徒弟，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收过徒弟，这莫须有的事可不能往我身上安！” 王师傅声音里含着急切，就怕被有心人牵连关系。 李大爷“啊”了声，也有点懵：“颜师父，不是你的徒弟？” 王师傅皱眉：“颜师父？哪个颜师父？” “厂长？这是咋回事啊？”他都摸不着头脑了。 林厂长眯了眯眼，随后想到什么，面含笑意：“没事，这事我知道，王师傅，我们进去说。” “行。” 王师傅经常来机械厂，还是很给林厂长面子的。 最多有点疑惑，倒没往别的坏处想，就怕有人趁他离开的时间，对他跟机械厂造成影响。 第33章 女性用品 颜初倾是第一次接触自行车，在星际上出门轻则战舰，重则也是天上飞的航机，她还没骑过二八大杠。 学着路人的姿势，踩在脚踏上一脚蹬起来，右腿往上一跨，坐下后踩脚踏，自行车匀速前进。 从开始的歪歪扭扭，到笔直穿行路段，她用了一分钟。 颜初倾问到纺织厂的地址，到的时候正到上班时间，有林厂长给的介绍信，她很顺利见到陈厂长。 厂长办公室。 陈厂长看着介绍信，随后放到桌上，面上带笑：“林厂长介绍来的人，我自然信得过。” 他使了个眼色，身旁的秘书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不知道你来找我，是想买布料还是成衣？” 在他看来，小姑娘特意跑纺织厂，无非就是想买些市面上少，但又好看的料子。 “不买。”颜初倾先回答，然后转问他：“陈厂长知道女性，在每个月来月经时，用的是什么吗？” “……” 你一个小姑娘当着我的面说这个，真的合适吗？ 不过，他还真接触过这类女性用品，只是货少稀贵。 林厂长的介绍信上只说招待好颜初倾，对他只有好处，其它的一概没提，可他略微思考也知道眼前人不简单。 “有的地方卖一种叫卫生巾的用品，在我们这也有，但是价格贵，真正能用上的人少。” 他能说出这话，也是把颜初倾放在心上了。 “是的，所以我这次来是跟陈厂长谈笔交易。” 颜初倾说出自己的规划，她想要入一批纤维棉，制作设备由她设计，而制作由纺织厂来。 她设计的机器，能构成新的生产线，除了必要的材料，成本方面可以大大降低，这样能改善大多数人买不起的问题。 林厂长听得仔细，神情却依旧平淡：“我如何信任你？”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根本就是在异想天开。 对此，颜初倾只说：“陈厂长，你可以等机械厂那边的消息。” 陈厂长突然陷入沉默。 他性格比林厂长要更稳重，思想也更超前。 颜初倾话说得明白，陈厂长并不愚钝，略一思考就能想通其中的因果，但他有件事想不通。 “你就不怕我把你设计的机器，占为己有吗？”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半分信任颜初倾，信她并不是空口无凭，仅是嘴上说说而已。 颜初倾自然也有自己的底气。 “不过一些小东西，没有我，你们无法进行后续。” 这也是她在没有专利的情况下，敢于把这些交出去的原因。 哪怕是最普通的豆浆机，她也放了小套路进去，来保障自己的权益，这是变相的保护，人心叵测。 她信任林厂长，却无法信任所有人。 陈厂长盯着她注视了会，蓦然敞开心扉，开怀大笑。 “颜师父，别说是林厂长，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颜初倾神情真挚：“谢谢。” “……”他喝了口茶，压下心底的思绪：“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上面的消息，明年或许会试用专利法。” “你说的那些东西，以目前的情况，短期内肯定做不出来，不如到时候我们再合作也不迟。” 确实，她主要还是种地，而且机械厂目前达不到她的要求，一年、两年肯定是需要的，而且…… 颜初倾很快想清楚其中的关联。 “好，那就听陈厂长的，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 “那就先解决纤维棉的问题。”陈厂长等她应下，才叫来秘书：“去把李主任叫过来。” 秘书应声出去，三分钟房门被人敲响。 “进。” 纺织厂的生产车间主任，李长兰推门而入。 “厂长，你找我有事？” “这位是颜师父，她要买纤维棉。”陈厂长直白道出。 李长兰是纺织厂为数不多，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妇人。 她的见识与能力，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更别说人情世故方面。 李长兰很快察觉出陈厂长对颜初倾的重视。 “好的，颜师父，我带你去车间看看，你需要的质量是否达标。” “好。” 颜初倾起身：“陈厂长，暂时就由李主任与我交涉工作，会更方便。” “行。” 陈厂长赞同她的决定，他一个大男人，跟在颜初倾身后，去做这个影响不好。 这下子，李长兰对颜初倾的身份更好奇了。 什么样的人，能让陈厂长如此看重，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敬畏。 制作纤维棉的工序复杂，分为三个生产车间。 李长兰分别给她介绍：“原料车间是基础工序，从这里出去的原料会送到梳棉车间，最后才是纺纱车间。” “所有的工序缺一不可，错一步，都会影响最后的成品。” “我知道。” 星际上为数不多能遗留下来的，她目前做的就是一件。 毕竟有女人的地方，就需要女性所需物品。 不可或缺。 李长兰跟着颜初倾看完三个车间，从她口中听到很多，闻所未闻的专业词汇，她好像有点明白陈厂长的用意了。 “那台化纤维的机器不行，有更精良的机器设备吗？” “没有。”李长兰露出苦笑，“机械厂那边，有些机器都是跟小日……从别的地方花高价买的。”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短短的接触，她已经认可颜初倾，而不是产生质疑。 意料中的回答，颜初倾神色都认真了几分。 “机器我来想办法，原材料上，还需要李主任的帮忙。” 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 李长兰也没多问，这不在她的管辖范围。 “好，原材料你不用担心，就是价格方面，或许会高很多。” “嗯，不用着急，等我的消息。” 大致了解情况，颜初倾跟她谈好，就离开了纺织厂。 李长兰回到车间，思来想去，还是吩咐下去。 以后见到颜初倾来纺织厂，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她。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颜初倾未来会大有作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颜初倾去门卫岗拿回自行车，先是去买了几本草稿本，还有几支铅笔，然后才往村路而去。 第34章 我是来给你撑腰的 此时，颜建国咬着根烟，一趟趟往家搬纸箱。 还是九香大队，还是那辆大货车，还是给小孩分糖的叶正祥。 这次颜建国的接受度明显好许多，能坦然的抽着烟与他聊两句。 他闺女这么厉害，那他也不能丢脸，心安理得接受就是。 叶正祥把点心交给他，同时还不忘吹嘘自家厂长，有多看重老颜家的人，连他都羡慕呢。 通过交谈，颜建国发现叶正祥比他还小一岁。 “颜大哥，那我就先走了。” “欸，我送你出去。” 颜建国将他送到村口，叶正祥探出车窗对他招手。 “颜大哥，你快回去，我这就走了。” “行，路不好走，你慢着点开。” 等货车发动开远，颜建国才转身往回走，这会还不到下工点，他是从地里来的，还得回去干活。 地里经过有人的地方，就会被问“这又是你家翠丫买的东西？” 颜建国干脆直接，骄傲起来：“对呀，我闺女可出息了！” 他算是想明白了，他家闺女往后惊人的地方只多不少，那还不如先铺垫一下，省的到时候太出风头，反而不好。 “你这是养了个好闺女啊！” “老颜家以后怕是要过上好日子咯，这翠丫真能耐。” “你还别说，指不定翠丫真能考上高中，看那块萝卜地，几天没注意，完全变了个样。” 这年头，家里出个高中生，那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白鹤镇下共有九个生产大队，像是一个包围圈，以镇为中心，一圈出去都是不同的生产队。 但不是按照数字来排列，而是无规律的排位。 打比方，镇上到五香大队是两个小时，但五香大队到九香大队只需一个小时，骑车缩减一半。 崭新的自行车趟过石子路，停在红星小学门口。 五香大队有很多红砖房，小学在田地旁边。 有一片很大的操场，还能用来晒稻子之类的农作物。 地里干活的人，都抬头看向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女生。 颜初倾小学也是在红星小学念书，已经有一些人认出她的身份。 “九香大队的人咋来了？” “她小弟不是在这念书，可能是来找他的。” 颜初倾把自行车停在边上，看着操场上跳皮筋的女孩，还有蹲在靠泥地那边，找西瓜虫的男孩。 西瓜虫一到手里，就会蜷缩成米粒大小的圆形。 调皮的男孩会用西瓜虫来吓唬女孩，乐此不彼，肆意奔跑，处处是青春洋溢的笑声。 颜初倾算算时间，还得一节课才放学，她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等。 期间有人跟她搭话，她也开朗的聊了下去。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下课铃刚响—— 颜小弟把书装进蓝包里，九香大队在念小学的只有他，所以上学、放学他都是一个人走。 “颜良兵，你站住！” 刚走到门口的颜小弟手一紧，装作没听见继续走。 “我让你走了吗？” 随着那道恶魔般的声音，一只肥手抓住他的衣服，往后用力一扯，直将他摔在地上，才心满意足。 已经习惯的颜小弟一声未吭。 这一刻，他脑海里想到的是颜初倾。 姐姐说，残暴不仁，不一定用来形容坏人。 颜小弟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小胖子。 周围都是背着军绿色书包的同学，没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小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甚至抬起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我的闹钟呢？” 自从颜初倾做出闹钟的事传出去，小胖就惦记上了。 他让颜小弟把家里的闹钟拿出来，说好的时间却没给他，小胖当然急了，他还跟朋友炫耀过自家有闹钟。 放学就要去他家看闹钟，没有闹钟他多丢脸！ 令他意外的是，颜小弟没有回答，反而忽然从地上窜起来，一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又恨又急。 “我去你的闹钟，那是我姐做的，凭什么给你！” “大不了我不念书了，我回家种田去，你有本事就去告状！我先打死你，让你欺负我！” 他抬腿一跨，坐在小胖的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招呼。 伴随着小胖哀嚎的声音，围观的学生才反应过来。 “打人了！打……” 喊话的人被身边的同学捂住嘴，他回头一看，大家都没出声。 小胖经常欺负班里的同学，其中颜小弟被欺负得最狠。 开学那天，颜小弟安静的坐着，不跟别人说话，这才被小胖盯上，觉得他好欺负，事实证明他也确实不反抗。 好不容易颜小弟反抗了，同班同学只有欣慰。 上去帮小胖，想得美呢！ 小胖长得胖，本来就力气小，被压在地上很难起来。 颜小弟打了好一会才喘气停下，脑子逐渐恢复清醒。 愣愣地看着鼻青脸肿的小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颜小弟缓过神，抓起掉落在地上的蓝包，起身跑出教室。 怎么办……他会不会给家里招来麻烦…… 他怎么就动手了，要是小胖他妈找到家里就完了。 他低着头往校门外跑，心里万般懊恼与后悔。 “颜小弟。” 姐姐？ 颜小弟本能要停住，惯性使他往前倾倒。 他下意识闭上双眼。 颜初倾捞住要跟水泥地对脸贴的颜小弟，眉梢微挑，带着几分严肃。 “你跑什么？” 颜小弟站稳脚跟，拼命摇头：“我没事，我们快走。” 他来不及问姐姐怎么会在这，只想赶紧离开。 “颜小弟，你急什么？” “姐姐，我饿了，我想回家吃饭。”颜小弟急得快要哭出来。 颜初倾沉默了会，拿过他的蓝包，单手往肩上一甩。 “颜小弟，你记住，我是你姐，是来给你撑腰的。” “姐姐，我……” “颜良兵！” 颜小弟还未说全的话被打断，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跑过来。 小女孩比颜小弟还要高半寸，背着小书包，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活泼可爱，看向一旁的颜初倾。 她眨了下眼睛：“大姐姐，你是颜良兵的姐姐吗？” 看着可爱到爆的小女孩，颜初倾勾唇浅笑。 “是啊，你是他的同学吗？” 小女孩点点头：“我是颜良兵的班长！” 一句话脆声带甜，含着浓郁的骄傲。 第35章 是你让我说的 “班长呀，真厉害。”颜初倾配合的夸赞，声音连带着放软。 小女孩却忽然小嘴一瘪，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大姐姐，颜良兵被小胖欺负了，刚刚他们还打架了。” “安美美！” 颜小弟气得整张脸鼓成河豚似的，可他又不敢对安美美做什么。 安美美哼一声，看向他：“我是在陈述事实，你今天就做得很好啊，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姐姐。” 她可讨厌小胖了，可是颜良兵太胆小，难得敢回手，还碰上他家里人，身为班长，自然要照顾同学。 颜良兵胆子小，那就她来告状嘛。 颜小弟这下是真的哭出来，红了眼圈抬头，弱弱地喊：“姐姐，我打回去了，所以没事的……” 不用为他出头，不用因为他招惹麻烦。 颜初倾看着他笑而不语，随后从兜里变戏法般，掏出一颗奶糖递给安美美。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是好班长哦，这是姐姐奖励给你的。” 安美美眼睛明亮起来，举高双手接过糖果。 “谢谢大姐姐。” 感谢完她还不忘夸赞自己。 “其实我很聪明的，我看到大姐姐的时候就知道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你，这都是妈妈教我的。” “你很棒，姐姐要去找老师，很晚了，你先回家好吗？” 安美美重重点头，应下：“好，大姐姐再见。” 等安美美挥手跑远，颜初倾才再次牵起颜小弟的手，往红星小学教师办公室走，全程颜小弟都静如鹌鹑。 红星小学一共五个年级，七个老师，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个女老师，去年下乡到这的女知青。 颜初倾跟颜小弟还没进门，隔着老远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小胖声嘶力竭地控诉颜小弟是如何骂他、打他。 那架势，跟泼皮无赖没任何区别，也不知道从哪学的。 “他居然敢把我打成这样，童老师，你一定要让颜良兵退学！必须让他退学！” 小胖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横流，童老师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给他把眼泪擦一擦。 “你先别急着哭，告诉我事情原委。” 小胖抽噎着说：“他……他不给我闹钟，然后还打我，我脸好疼，我身上也疼，我要去医院。” 童老师有些听不明白，颜良兵为什么要给他闹钟？ 档案里有记录，颜良兵的家庭不算富裕，就算他真有闹钟，也跟小胖没啥关系。 “就是你，一直欺负我弟？” 突然出现的女生，童老师抬头看去，目光在颜小弟身上停留片刻，问：“你是颜良兵的姐姐？” 颜初倾眸色微冷，对着她说：“童老师是？” 女生背着夕阳的光而站，身上似乎有某种强盛的气场。 童老师心里一惊。 “我是。” 暂时没了解情况，她也不敢贸然多说什么。 颜初倾了然点头：“好，我弟从开学起，就一直被小胖欺负，这件事，你是否知情？” 童老师看了看小胖，然后看向颜小弟，皱了下眉，不过一会，她摇了摇头，表情十分真挚。 “颜良兵的姐姐，你说的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在班里发生，我先跟你道歉，是我的失职导致。 倘若没有，我也得道歉，是我教导有误，才出现误会。” 颜初倾说的这件事她确实不知道，但身为教师她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此时，小胖瞪着眼睛看颜小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哼！我就是欺负你又怎么了，找你姐来也没用，我可不怕你，略略略……” 说完，他还冲着颜初倾的方向，极为挑衅地做鬼脸。 童老师一听这话，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没有急着推卸责任，而是先跟姐弟俩道歉。 “对不起。” 随后她才蹲到小胖的跟前，郑重地说：“小胖，你为什么要欺负颜同学，你们是同学，这样做是不对的。” 小胖撇了撇嘴，并不觉得有错：“我妈说了，看谁不顺眼就打他，要你管。” 童老师愕然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颜小弟握紧颜初倾的手，“姐姐，我没有告诉童老师。” “我知道。” 从刚才问童老师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看的出童老师有责任心，但她当教师也不过一年，有忽略的地方正常，更别提颜小弟不懂得告状。 这时。 有人去通风报信，小胖的母亲抄起扫帚，凶神恶煞地冲到学校。 “谁打我乖儿子，给老娘站出来！” 一见到母亲，小胖委屈的扑过去抱住她。 “妈，是他打我，你看我的脸，痛死我了。” 其实他脸上红肿的地方，已经消下去很多。 颜小弟力气小，毫无章法地挥拳，根本没伤到重要部位。 可小胖的母亲樊婶子，当即丢掉扫帚，大呼小叫地喊着要赔钱，负责。 三字之内离不开赔钱二字。 颜初倾跟童老师的想法一致，合着小胖的所作所为都是跟她学的。 “好啊，那就让派出所的同志来解决。” 还在叫唤要赔钱的樊婶子顿然噤声，不过瞬间的慌乱。 看向说话之人，见是个黄毛丫头，插腰冷笑：“死丫头，关你屁事？你有种就去告派出所啊！” 她笃定了对方就是在吓唬，根本不敢告派出所。 听见她的声音，颜小弟下意识瑟缩，躲在颜初倾的身后。 “呲拉——” 一把椅子被颜初倾拉出来，她神情冷然地坐下。 “那就细数一下你儿子做的好事。” 小胖有持无恐地站在樊婶子身边，童老师干脆把颜小弟捞进怀里，坐到边上去，一言不发。 因为颜初倾显然要自己解决，不想让她出面。 童老师心里是感激的，毕竟她还是五香大队的知青，说到底，帮哪边都讨不着好。 樊婶子看着坐在那的人，莫名有些发慌，一如的嘴硬：“你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 颜初倾微微勾唇：“是你让我说的。” 接下来，她直接将小胖经常欺负颜小弟，还逼他偷拿闹钟，更过分的是，其中还有樊婶子的手笔。 第36章 夙月 樊婶子的亲戚跟红星小学的校长有几分薄情。 其实最初颜小弟反抗过一次，后来小胖告状，樊婶子威胁他敢不听话，就让他不能上学，还要闹到九香大队。 在这方面颜小弟确实想的不够通透，他担心会连累家人，没法念书，还会让家里人失望。 也就这么隐忍下去，直到今天发生的一切。 听完全部的樊婶子还想顶嘴，被颜初倾打断。 “童老师，麻烦你去帮我叫一下樊有家。” 樊有家就是樊婶子口中的亲戚。 “欸，好。”童老师连忙起身，跑出去喊人。 “我不要赔偿了，我不要了……” 这下子，樊婶子泼妇的行为来不及实施，抱着小胖就想走，嘴里念叨着，显然是心虚。 然而，她还没走到门口，办公室门被一只手关上。 颜初倾朝她看去，冷声道：“你出不了这个门。” “你是想把我关在这吗？让开！我要出去！” 任凭樊婶子怎么推都推不开，她就像黏在门上似的。 “滚开！这是你家吗？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走！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樊婶子破罐子破摔的大喊。 怀里的小胖眼珠子提溜一转，装模作样地往地上躺。 “妈，我脸痛，我要去卫生所！” “你去个屁！” 门外传进来一声怒吼，颜初倾手速极快，将门一开。 樊有家铁青着脸，没忍住伸手一巴掌抽到樊婶子脸上。 “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许用我的名义仗势欺人，你如果记不住，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樊婶子哆哆嗦嗦地站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至于小胖，一听到樊有家的声音，早就躲到墙角去了。 樊有家这才看向颜初倾，脸上褪去几分怒意。 “来的路上童老师已经告诉我全部经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还有颜良兵同学，一个交代。” “可以。” 颜初倾也没继续追究，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 因为樊有家会给她满意的处理方法。 樊有家不禁多看她几眼，随后道：“这位女同志，外边天要黑了，路上不安全，我找人送你们回去。” 颜初倾想了想，答应下来：“好，麻烦你了。” 这派风度让樊有家，反而对她愈发产生好感。 这时，樊婶子委屈地哭着问：“大……大哥，我能走了吗？” 樊有家变脸：“滚回去！” 樊婶子连连点头，抱起小胖就跑出去，她从骨子里生出的惧怕。 平日再泼妇狂妄，一到樊有家面前，就跟地里的老鼠见了猫，没什么区别。 三道身影从红星小学走出来。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驾驶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樊教授。” 樊有家对着他略微点头：“这位是夙月，由他送你们回去。” 夙月…… 颜初倾记得他与范爷爷有关系。 “好，但是等我一下。” 几人便站着等，只见她跑向左边，给一群孩子分了糖果，然后骑着自行车回来。 “可以了，走。” “这个放后面。” 夙月把自行车放到车后，始终冷着一张脸。 等轿车开远，樊有家仅剩不多的好心情彻底消散，抬步就往樊婶子婆家走，一路上都没个好脸色。 现在的小轿车没有后世那么大众，只有地位高，或者特别有钱的人才能开上。 颜小弟有些紧张地坐着，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 开车到九香大队只需二十分钟，车子停在村口。 “到了，人多眼杂，我就不送你们进村了。” 夙月冷峻的眉峰打着一束光，整张脸显得愈发冷漠。 其实他只是习惯了，情绪不外露。 “谢谢。” 颜初倾道谢后，拿回自行车跟颜小弟往家走。 这会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村里安安静静，外边无人。 颜小弟终于能问出自己的疑惑。 “姐姐，你怎么知道小胖他妈妈在撒谎？” 颜初倾把着自行车，偏头，笑了笑：“我以为你要问我，哪来的自行车。” 颜小弟：…… 对哦，自行车！他怎么把自行车忽略了！ 颜小弟突然停下来，愣愣地，不可思议地盯着自行车。 “姐……你……这自行车……你买的？” 激动过头，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嗯。” 颜小弟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碎裂了，是兴奋上头的那种。 颜初倾无奈，往后什么都会有，这么经受不住可不行。 她掏出一袋奶糖：“从镇上买的，你拿去吃，吃完了姐再去买。” 颜小弟已经说不出话来，不过转念一想，连自行车都能买到，她姐能搞到奶糖好像也不意外。 见他稍微缓过神，颜初倾才徐徐解释出缘由。 “我跟村民们聊了会天，还给他们的孩子分了糖，所以我一问，他们就差不多都告诉我了。” 只要人聪明，从根本细节上，便能见微知着。 颜小弟听得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姐姐很聪明，无敌聪明。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家里人。” 颜小弟一听，羞红着脸小声地说：“姐姐真好。” “我知道。” “啊？” 颜小弟呆萌得歪头，通过月色看见她认真的眉眼。 他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此时，老颜家的四位长辈，正准备出去找人。 “你们干嘛去？” 忽然的问话，惊慌失措的四人默契站住。 颜初倾抬着自行车进院，看着手拿煤油灯的家人。 今天好像没发生什么事？ 程香菊双眼染红，气得想打她，又舍不得下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颜初倾回答：“本来早该到的，路上耽误了会。” 程香菊舍不得，魏义霞却一巴掌招呼在她屁股上。 “一天天闹个死样，不知道家里会担心啊！” 颜初倾愣了一下，有点疼，还莫名有点羞涩。 颜小弟小心翼翼地往奶奶手里塞了颗奶糖。 “奶奶，姐姐去买自行车了，所以耽误时间。” 自行车？ 这三个字无异于炸雷，院里的几人这才惊觉。 “你买——” 颜建国话刚出口，连忙自己用手捂住。 村里安静，确认没人听见，他才敢压低声音问：“买自行车？” 第37章 我把豆浆机卖了 面对一家人惊魂未定，却震惊的眼神，颜初倾指了指旁边。 “这么大的二八大杠，爸，你没看见吗？” “看……看见了。” 颜建国咽咽口水，震惊过后只剩激动，他颤抖着手想去摸又不敢。 在他们的眼里，自行车无异于后世的极限跑车。 男人，都梦想拥有一辆自行车。 这几天就像一场梦，颜初倾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太多，现在还买了辆自行车，总觉得梦醒会破灭。 很不真实的感觉，直到颜建国摸到自行车。 “是真的……真的自行车！” 此刻，他一个粗老爷们眼眶红了，眼泪怎么都擦不完。 是激动的，更是一种骄傲，为闺女而自豪。 激动过后，魏义霞才想起问她：“你哪来的钱跟自行车票？别唬我，这东西可不好弄。” 其他人也赶忙问她，别的不怕，就担心她被人骗。 颜初倾把院门关上，“我们进屋说。” “这自行车可不能放在这，抬屋里去守着。” 颜建国点点头，然后把自行车抬进屋里，插上插销。 “说。” 一家人围坐着，由魏义霞先开口，开起家庭小会。 接收到全家人的目光，颜初倾平静道出：“我把豆浆机卖了。” “什么？！” 她刚说完，颜建国就立马站起身，“你怎么能卖了？那东西多珍贵啊……” “爷爷奶奶，还有爸妈，你们听我说。” “不是，我听你说啥啊，赶紧去拿回来，不能卖！” 在颜建国看来豆浆机何其珍贵，怎么能说卖就卖了。 魏义霞手一抬，又放下：“让她说完。” 颜建国绷着脸，重新做回凳子上，显然还是想让她拿回来。 “爸，卖都卖了，拿不回来的，而且我能做出一个，你还怕我做不出第二个吗？” 颜建国一听，是这个道理，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难以接受。 颜初倾边拿出装钱的信封，放到圆桌上：“这是卖豆浆机的钱，我数过，还剩一千二，我留二百，剩下的一千你们随意分配。” 这下就连魏义霞都坐不稳了，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一千……她存了大半辈子也才六百，小崽子出去一趟就挣了足足一千二？ “对了，原本是两千，剩下的钱买了自行车，还从机械厂回收了部分零件，票也是林厂长给我的，他很看重豆浆机，说是未来继续合作。” “所以你直接花了八百？”颜红军问。 “是的。” 完了，他感觉自己可能要犯不存在的心脏病。 足足八百啊，她就给花没了！ 颜建国有些喘不上气，用手拍着胸脯。 “其实，自行车也可以不买的。”他实在心疼啊。 颜初倾却摇摇头：“赚钱就是用来花的，我说过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就一定会做到。” “钱只会越挣越多，不会变少，等过半年，我觉得房子也该建起来了，不能老窝在这里。” “扑通。” 程香菊自己都腿软，根本扶不起摔地上的颜建国。 颜红军一双手放在腿上都在发抖。 好半晌，魏义霞摆摆手：“先睡觉，我们要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对，我们要冷静一下。” 一家子异口同声，然后纷纷跑回屋消化她话里的含义。 魏义霞哆嗦着手，都不忘把钱收好，先藏起来再说别的。 剩下颜初倾看向一旁没走的颜小弟，两人对视片刻。 “姐姐，我也先去消化消化。” “……” 早晨，初升的太阳透过门缝倾泻进昏暗的房间。 一夜无眠。 唯一睡到自然醒的颜初倾，一早扛起锄头，另一只手拿着农学书，先去地里看土质变化。 萝卜地还需半个月就能播种了。 颜初倾还发现，只要她做跟农学有关的事，商铺的词条就会相应变长。 等到十二点半下工，她去了一趟知青大院。 新起灶台站着两个男知青，今天轮到他们做饭。 “你好，我找韩麦凤。” 其中一名男知青看她一眼，显然认出她身份。 转头冲里面喊了声：“韩麦凤，有人找你。” “来了。” 随着她的声音，头上包着毛巾的韩麦凤走出来。 “初倾。” 她惊喜得跑上前，脸颊红红的，有几分香甜的气味。 “我昨天去找你了，你奶说你去接颜小弟，还没回家，我还以为你把我的事忘了呢。” “我不会忘，给你。” “谢谢。” 韩麦凤接过红糖笑着道谢，耳边滴下些许水珠。 微风拂过，颜初倾说：“这天气是不冷，却容易感冒，你快进去。” “好。” 等韩麦凤跑进去，做饭的男知青看了眼颜初倾离开的背影。 “她虽然种地不行，但人真的不错。” 另一个知青摇头：“别八卦了，下午还要干活呢。” 下午，颜初倾不嫌脏的坐在地上，前面摆着一台内燃机，正挨个把零件从箱子里取出来。 程香菊突然坐在她旁边。 “翠丫。” “妈，以后喊我初倾。”颜初倾暂时没工夫抬头。 “好，翠……闺女，妈有话跟你说。” 一时喊习惯了，她还有点改不过来，不过闺女以后要做大事的人，叫翠丫好像是不好听。 她还奇怪，以前觉得分外好听，怎么现在就觉得土呢。 颜初倾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妈，你说，我都听着。” 程香菊点点头，手指像是纠结似的搭在一起。 “我跟你奶他们商量好了，以后你赚的钱一半上交，一半你自己留着，这钱我们给你存起来，绝对不动。” 颜初倾皱眉：“为什么要分你我？” “妈知道你有本事，以后定能成大事，可凡事有个万一，你倘若哪天不想做了，还是出什么意外，我们还能替你存下一笔钱。” 这是全家人商讨下来的结果。 至于盖房子，农村人辛苦一辈子，为的不就是一口饭，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如何不想。 可他们不想花颜初倾的钱，天底下没有一帆风顺的好事。 颜初倾还年轻，若是遇到挫折，至少还能有钱，有退路。 颜初倾沉思了会，看不出脸上的神情变化。 第38章 颜卫国从山上摔下来了 实则，颜初倾心思翻转，寻找着最合适的语言。 灵光一闪而过，她慎重其事的握住程香菊的手。 “妈，我不反对你们存钱，但有条件过上好日子，为什么不改变生活条件？ 而且你换个角度，我以后嫁人了，那我赚来的钱不给你们花，就只能拿去养男人了。” “你希望我的钱用去养男人，养婆家一大家子吗？” 辛苦挣钱，结果好日子过不上，存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得拿去养婆家？ “那怎么可以！”程香菊慌乱摇头表示不行，决对不行！ “所以啊，花钱为的什么，就是为了自己，为了家庭，所以你们不必有心理负担。” “好像是这么个理……” 程香菊有点转不过弯，但她觉得很有道理。 有条件为什么还要过苦日子？ 存再多的钱，最后带进棺材，或者给别人用…… 想到这里，程香菊倒吸口气，等她百年后看见这一幕，估计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可。 “妈知道了，你先忙你的。”她丢下一句话，匆忙跑向厨房。 颜初倾抿唇一笑，明算帐只建立在共取利益，与极品家人之上。 而颜家人，值得。 也不知道程香菊说了些什么，老颜家的所有人心态转变。 少了顾虑、筹谋，反而是规划未来的日子如何更好。 “颜小弟，把饭盒拿过来妈给你洗了。” “好。” 刚放学回家，颜小弟把饭盒放进洗碗的盆里。 他察觉到家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不过是往好的方向走，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颜小弟拿着作业，素日来养成习惯，搬上小凳子坐到颜初倾旁边。 家里的家具都是自己从后山砍树，找木匠师傅打得家具。 老颜家别的没有，椅子凳子比较多。 两人各坐一个小板凳，面前放上椅子，将纸笔往上一放，充当书桌来用。 颜小弟写作业前，先把怀里的二十块钱拿出来。 “姐姐，小胖给我道歉了，这是他补偿我的。” 一路上回来，他都死死拽紧，就怕丢了。 颜初倾正在画草稿图，闻言笑一笑：“既然是赔给你的，你自己收好，不过不能乱花。” “好。”颜小弟想了想，准备藏起来，暂时先不用。 “小胖挨打了，但他妈被罚，具体怎么罚的我不知道，但听五香大队的人说，罚的特别重。” 颜初倾：“正常，樊教授是个正直的人，自然会罚她，见好就收，为人之道，别把一个人报复的太狠。” 她停笔，偏头看他：“做人留一线，不为日后好相见，只为保障自身安全，我们无法改变恶人。” “知道了。” 颜小弟听不懂，便默默把这些话记在心里，日后再细细琢磨。 “天快黑了，赶紧写作业，别伤眼睛。” 颜小弟应了声，翻开作业本写作业。 隔天早上，颜初倾拿着做好的闹钟去季叔家里。 她敲了敲门，院门从里打开，是季婶。 “季婶，季叔在家吗？” “是翠丫啊，他这会不在，你是来送闹钟的，这事你季叔跟我说过，你在这等我一会。” 季叔外出放羊，家里只剩季婶一个人。 季婶说完，转身进去拿了鸡蛋出来：“这是二十个鸡蛋，你收好。” 颜初倾却没收，估算了下土鸡蛋的价格。 “二十个太多，十个正好。”她给出的是真实价格。 季婶还以为她是客气：“你就收下。” “不多不少，就是十个鸡蛋的价格。” 听见她如此直白，季婶一愣，随后笑出声：“好好好，我拿十个出来，好闺女真讨人喜。” 最后她拿着十个鸡蛋回家，路上遇见人，她也没隐瞒。 村里人几乎都是问问，真要拿鸡蛋来换的一个没有。 对他们来说，闹钟是死物，可有可无，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但鸡蛋不一样，那是可以补身体的好东西。 颜初倾还顺道去看望了范爷爷跟将军。 将军马上要到生产期，范爷爷已经准备好毯子之类的保暖物品。 颜初倾还看见有疫苗跟营养针，都是将军生产后用的。 下午，她照例去给土豆地浇水，土豆的正常生长期是三到四个月。 用商铺的化肥药剂，时间缩短到两个月左右。 不至于太突兀，但会提前许多。 “出事了！出大事了！老颜家的大儿子从后山摔下来了！” 颜初倾还在给土豆地浇水，乍一听见这话，极速起身就往喊声传来的方向跑。 地里的人都丢下手里的活，跑过去问那人情况。 程香菊更是腿软摔了好几次，才跑到那人跟前，急切地抓住他，追问：“什么意思，他人在哪？” 喊话的人指着后山一个方向，气都没喘匀。 “我去后山看农家肥，听见声音赶去一看，颜卫国就已经躺在那了。” 慌忙赶来的张大页正好听见这句话，心里也是一紧，脸都褪去几分血色。 程香菊脑子一下子空白，气血直涌上心头。 “香菊！” 颜建国惊呼一声，抱住站不稳的程香菊，她哭着揪住衣领，心痛的呼不上气：“去……快去……” “好好好！王大娘，麻烦你帮我看着点。” 这时候，颜建国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王大娘连连应下，心里也有些着急，好好的怎么会摔下山。 魏义霞跟颜红军的状态也不好，互相搀扶才堪堪站住脚跟。 不用张大页喊人，周围的村民已经自发往后山赶去。 还有些人拿着抬人的工具，都暂时没心思去地里干活了。 颜建国努力压制住情绪，刚跑到后山脚下，颜初倾也赶过来了。 “闺女……” 见到颜初倾时，颜建国再也忍不住，眼泪往下流。 “爸，有我在，不怕。”她眸色冷静的可怕。 颜建国急急抹掉眼泪，去找颜卫国。 两人在一棵树旁边找到的颜卫国，他身上染着不少血渍，紧闭双眼，呼吸微弱，难以分辨生死。 “人怎么样了？” “快抬下去，赶紧让牛车送卫生所去。” 后面赶来的村民帮忙把颜卫国抬下山。 颜建国心里感激，但现在不是感谢的时候。 第39章 送镇医院 刘叔驱赶牛车把人送到卫生所，那边的人不收，让他们去大医院，最后只能连夜送到镇医院。 “医生！救命啊医生！” 一声呼喊，值班医生与几名护士匆匆赶来。 “这怎么回事？” 值班医生一来先问原因，好确认大概情况，有方向诊断。 “从山上摔下来了，皮外伤不要紧，可能有骨折，需要拍片。” 他看向人群中唯一冷静的女生，有些意外，停下检查的手，对一边的护士说道：“右腿骨折，先送手术室。” “好的。” 几名护士早已习惯各种场面，熟练的避开右腿接触，让人帮着把颜卫国挪到医用床上。 直到颜卫国被推走，颜建国顿时没了力气，双腿发软，还好旁边人眼疾手快扶住他才没摔。 来的是张大页，还有几个本姓的村民。 魏义霞留在家里照顾颜小弟，颜红军跟程香菊因为走路还没到，也是心急过头，等他们想起来有自行车，已经走到半路。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走廊里站着一片人。 张大页给一同来的村民每人分了支烟，然后才走到颜建国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不由得叹口气。 “你想开点，医生都说是右腿骨折，没什么大事。” 颜建国苦笑：“谢谢大队长，我就怕他伤了腿，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晦气。 “屁话！颜卫国那臭小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多皮实！” 张大页这番话也算给了他心里安慰，颜建国抬头看着亮灯的牌子，心里满是担忧。 “爸，我去接爷爷他们。” 颜建国点点头：“嗯。” 颜初倾走到医院门口，等了半个小时，颜红军跟程香菊赶到。 “你大哥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 “右腿骨折，其它地方应该没有伤到根本。” 颜红军这才缓过来一口气，这一路上他几次要受不住。 可他是男人，怎么着都得撑着！ “爷爷，妈，我们先进去。” “对对对！先去看看，可别再出什么事。” 程香菊说完，就先急匆匆地往里面跑。 颜初倾跟颜红军到手术室的时候，门正好打开，值班医生出来：“谁是家属？” “我是他妈，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程香菊通红着眼睛。 值班医生摘下口罩：“右腿骨折的地方我暂时处理好，后背破的口子也缝上了，拍片要等到明天，放心，他还算运气好，没什么大问题。” 程香菊揪成一团阵痛的心才算彻底缓解过来。 “谢谢医生，谢谢！”她下意识跪在地上不停感谢。 然后对着帮忙的村民不停磕头：“谢谢！这要不是你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真的……” 到最后她大哭起来。 程香菊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在她看来这就是该磕头感谢。 “大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都是同村人，有什么好谢的，别跪人！” “妈，你别跪了。”颜初倾伸手将她扶起来，心里很不好受。 “就是，别跪了。” “先顾着颜卫国，这还需要人照顾呢。” 听到这话，程香菊才终于点点头，抹掉眼泪。 在手术室的颜卫国度过重要时间，这才被护士推到病房。 程香菊守在病床边，其他人都在走廊里没走。 这会已经半夜，路上也没个灯，再回村里肯定不现实。 他们也只能在走廊的长椅上凑合着睡一晚，等天亮再走。 颜红军拉着颜建国走到边上，把踹兜里变得有些皱巴巴的钱拿出来。 “大家伙到现在还没吃饭，你出去看看，想办法弄点吃的。” “行，爸你坐着休息，我这就去。” “不用，我买了。” 颜建国刚接过钱，就听后边闺女的声音，他转头一瞧，只见闺女手里拎着一袋子的白馒头。 颜初倾把馒头交给他，道：“我找医院的人买的，食堂里只剩些冷馒头，将就着吃，明早我再出去买别的。” 颜建国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闺女，委屈你了。” 这些个馒头，如果不是她去求，人家凭什么卖给她。 颜初倾面一冷：“爸，那是我大哥，有什么委屈一说，你这么说是不把我当家人。” 颜建国慌乱摇头：“爸不是这个意思。” 颜红军也是再次红了眼睛：“你爸他啊，是心疼你。” “好了，爸你去分馒头。”她哪能不知道？ “好好好，爸去分。” 这下颜建国啥也不敢说，拿着馒头就去给分了。 经过一晚上的观察，颜卫国没有发烧跟别的状况。 翌日，颜初倾买了热乎的早饭，所有人都吃了早饭。 等颜卫国拍完片，确认没大碍后才一个个离开。 地里的活不能耽搁，最后颜初倾先留在这陪床。 一家人轮流换着来。 —— 颜卫国睁开眼时，入目的是一片雪白。 耳边有人的说话声，他听得不太真切，好一会才变得清醒。 嗓子干哑涩疼，唇边恰巧有人递来勺子，凭着直觉将水喝下，才觉得好上一点。 “大哥，你好点了吗？” 颜卫国看过去，颜初倾坐在床边，旁边两张床，对面还有三张床，此时有几张床铺都是空着的。 他抿了下唇，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小妹，我要出院。” 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颜初倾直接将他按回去。 “大哥，你好好躺着，医生说你右腿轻微骨折，需要静养，若不是运气好，你以为会是这么简单的伤口吗？” 颜卫国还想说点什么，对上她偏冷的目光，心里有些发紧。 颜初倾替他重新盖好被子，拉上帘子隔绝开外人的视野，这才坐下。 “大哥，你不是不惜命的人，为什么会从后山摔下来？” 颜卫国闭眼，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选择沉默不语。 见此情况，颜初倾没有逼他，再问也问不出结果。 “暂时不能出院，明天妈会来跟我换，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 颜卫国一听，睁眼看她，手握紧又松开，终究还是沉默。 “大哥，你先休息，我去食堂打饭回来。” 他点点头：“好，我不饿，不用给我打饭。” 这下子，颜初倾是真懒得搭理：“你先看住右腿。” 不等颜卫国回答，她抱着暖水瓶就出了病房。 第40章 我没有在未来见过你 热水在公共区域，需要自己去打，食堂则是在住院部一楼，医生、病人都可以到这里打饭。 只是打饭需要自带食盒，食堂不提供。 粮票、肉票都是颜初倾，从林厂长那边借来的。 她买了两个白馒头，一份芹菜炒肉，还有一份红糖小米粥。 食堂门口走进来几人，吃饭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樊教授，那这批器材就麻烦你了。” “嗯。” 樊教授突然停住，目光投向打饭窗口那边。 莫院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些疑惑：“怎么了？” 樊教授抬手示意他安静，然后朝窗口走，莫院长在内等人紧跟上。 颜初倾拿上食盒，刚转身，看见身后站的几人。 “真的是你，怎么会在医院？”樊教授眉心微皱：“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我帮忙的吗？” 人多眼杂，他不好说的太明白，对方能听懂就行。 那个停顿就很有意思。 颜初倾看着他，笑回：“樊教授，我大哥出了点小意外，在住院。” 他微不可察地松气：“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说一声就行。” “多谢好意。”颜初倾平静如常，礼貌道谢。 “我大哥还等着饭，就先走了。” 颜小弟的事情已经解决，颜初倾并不想与他过于交涉。 看着转身离开的人，莫院长若有所思。 颜卫国中午喝了碗小米粥，还没到下午就又饿了。 这会护士在打针，他又不好意思说。 “有事按铃，我随时能过来。”护士收拾好医疗用具，拿上医用不锈钢盘。 “好的，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护士对他笑了笑。 颜卫国看着护士离开，他转开视线，看向坐着看书的女生，不知道为何，总感觉小妹在跟他生气。 “大哥是饿还是渴了，你说。” 颜卫国几分尴尬，肚子适时地咕咕叫。 颜初倾放下书，抬头看了他一眼，拿出一个馒头递过去：“先吃，食堂关门，要等晚饭。” 他“嗯”了声，大口吃着馒头，眼前多出一杯水。 “别噎着。” 颜卫国眼圈有些泛红，抬起手背擦去眼泪。 “好。” 颜初倾坐回去看农学书，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其他几个病床陪护的家人，都在跟病人聊着什么消磨时间。 只有颜卫国愣愣地看着窗外，数一数有几只鸟飞过去。 到晚饭时间，颜初倾准时放下书，起身。 “我去打饭。” 说完，她利落的出门，根本不给颜卫国开口的机会。 颜卫国叹了口气，他哪能不知道小妹是因为关心自己。 医院食堂，晚上的菜品比中午更丰盛。 颜初倾又遇上了樊教授，对方正好在食堂用饭。 不过他身边还坐着两个外国人，似乎在谈什么。 大抵不愉快，因为樊教授的脸色并不好看。 对面两个外国人态度有些嚣张，不屑的表情。 “without ，what are you guys？” 颜初倾拿上食盒正想走，听见这话她停顿片刻，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you''re not right。” 这边，翻译气得涨红脸，又不敢说出反驳的话。 突然来的一道女声，他又想拦又咽不下恶气，干脆去看樊教授的脸色行事。 樊教授听得懂外国人在说什么，但他反应还算平静。 甚至好奇地看着对面，表现出不认识颜初倾的模样。 “这位是你们的朋友？” 翻译连忙将话传递过去，两名外国人脸色各异。 “这位女士，请问你是？” 蹩脚的中文一出口，就连樊教授都微沉下脸。 来之前点名说要翻译，他们不会中文，可现在…… 这明显是不把它们放在眼里！ 颜初倾本不想闹太大，毕竟樊教授他们好像有求于人。 “i haven''t seen you the future。” 我没有在未来见过你。 她只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两个外国人觉得莫名其妙。 翻译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看她穿着普通，还以为会直接骂人，也还好没做出格的事。 人外有人，还是他眼界太小。 这边的工作继续，那边颜初倾已经回到病房。 颜卫国依旧喝小米粥，不过这次份量更多。 他还在想怎么抚平颜初倾，却没想她主动开口。 “大哥，医院的设备都是从国外进的吗？” 颜卫国惊喜过后又不好意思，这些东西他也不是很懂。 “应该是，我们有很多东西都是跟别人买的。” “小妹，其实我……” 他还没说完，看着已经坐一边去看书的妹妹。 哎。 医院病房紧张，颜初倾晚上只能凑合趴桌上睡。 第二天，程香菊天不亮就出发，赶在医院能进人时到。 程香菊带来几个水煮鸡蛋，都是自家老母鸡下的土鸡蛋，比外面买的个头小，但营养更好。 陪着吃完早饭，颜初倾就收拾下离开了。 从镇上医院走到九香大队，正是下工时间。 刚进村就有不少人来问她颜卫国的情况。 “还好，没什么大碍。” 本来两分钟的路，硬是花十多分钟才回到家。 还要跟家里人解释一番，颜初倾才终于能清净一会。 她在医院待了三天，刚回来就先去看土豆地。 然后才扛着锄头去萝卜地，不知道地里的土如何了。 还没走到地里—— “汪汪汪！” 将军明显激动地跑到她脚边，用力蹭她的裤腿。 颜初倾蹲下摸它脑袋，勾了下唇：“将军，想我了？” “汪汪，呜……” 一副委屈的行为动作，像是在问她这几天干嘛去了。 “我大哥受伤，所以去医院，走，我们去萝卜地。” 颜初倾也是很认真的跟将军解释。 现在颜卫国只需要养好腿，所以也不用她太胆心。 将军脾气温顺，听完解释就不生气，跟在她身后慢悠悠走着。 萝卜地的土再过十天正好种，颜初倾听见有人在说后天去镇上。 清明节快到了。 当天所有人都要去上坟，生产队是不用干活的。 不过九香大队的都习惯，早上去祭拜先祖，下午再回去干活，所以赶早要去买上坟用的东西。 颜初倾跟将军在家门口分别。 她回屋搬出一箱零件，坐到院里的凳子上。 第41章 将军生崽 颜初倾分布好零件，还没开始组装，时间比较急迫，她一天下来都没怎么休息。 颜小弟到家时生产队还没下工，他默默坐过去。 “姐姐，大哥腿伤有好点吗？” 颜初倾嘴里咬着一支铅笔，手上还拿着螺丝刀。 她拿下铅笔，随口应了一句。 “伤筋动骨一百天，总要时间修复。” 颜小弟拿出作业本放凳子上，看着黑板抄下来的数学题。 “姐姐，你知道大哥去后山干嘛吗？” “管他干嘛去，我没工夫关心自私的人，还不如多关心地里的庄稼。” “嘎噔”一声，颜小弟捏起压断的笔芯，满眼心疼，不过他有个问题更好奇。 “姐姐，你在跟大哥生气吗？姐姐为什么呀？姐姐……” “停——” 颜初倾满脑子都是姐姐二字，她把新做出的闹钟放下。 “哦。” 颜小弟捂住自己的嘴巴，反正他一回家就洗手了，不怕脏。 只听见颜初倾突然出声：“颜小弟。” “姐拿你当大人看待，所以你记住，不管做什么都要跟家里人商量，包括难处，可以自己做决定，但不能太自私，只顾着自己，知道吗？” 颜小弟虽然还没转过弯，但言听计从地点点头。 “这才乖。” 颜初倾说完，继续拿起螺丝刀做闹钟去。 她确实在内涵颜卫国。 不反对他处对象，也不反对他为了对象，不顾生命危险去赚钱。 只是颜卫国从没有为家里人考虑过，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爱情，至少他从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 曾经是只顾自己潇洒，现在是只顾感情。 颜卫国这样的处理方式，不但会伤害到关心他的家人，更会让不知内情的人误会他的对象。 归结于自私，不够成熟，说难听点就是愚蠢。 颜初倾下午共做出二十个闹钟，拿麻袋装起来。 趁晚饭前，她把闹钟送到去医院帮忙的村民家。 “欸哟！这多不好意思，其实就小忙，行，你赶快回去。” 王大娘笑着关上门，这次颜卫国出事，果子也去帮忙了。 送完最后一个，颜初倾正往回走，就见颜小弟迎面跑来。 “姐姐，快点，将军要生崽了！” 颜初倾一听，凝眉紧锁：“走。” 范爷爷家里，将军躺在早准备好的软垫上，旁边工具都已准备齐全。 “范爷爷，将军怎么样了？”她人还没跑进屋，声音先传了过来。 等颜初倾跑进来，紧张看着将军虚弱的样子。 范爷爷放下注射器：“还行，如果难产就要打催产针。” “不会难产。”颜初倾极其笃定。 她摸了下将军的肚皮，有轻微的宫缩迹象。 “将军年纪太大，两个小时后宫缩会更强烈，如果七个小时后还没有生产的迹象，再打催产素。” 范爷爷有些意外：“你还懂这个？” “我是女性，懂一点点。” 颜初倾没有说的是，在星际上新生儿极其珍稀。 几乎所有的星民都会一点产科知识，将军是马犬，勉强都算是哺乳动物，其实差不了多少。 范爷爷只能靠手摸出将军的状况，所以颜初倾待着没走。 此时，颜小弟拉着颜建国的手跑进来。 “爸，你快点。” “好好好，也没见你这么心急我。” 颜建国瞪了他一眼，脚步却很快的走到颜初倾旁边。 “闺女，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守着。” 范爷爷虽然在村里地位高，可他终究是个男人。 颜初倾起身：“行，范爷爷，我明早再过来。” “好，那就麻烦你了。”后半句他是对着颜建国说的。 他眼睛看不见，为了将军，现在也不是推拒的时候。 “你就放一百个心，没这么快生下狗崽子的。” 颜建国跟着颜初倾一起出门，拍了下她的肩膀。 有人问起，也是他在这里守着，颜初倾已经回去。 颜初倾跟颜小弟一块回去，刚进院魏义霞就问她：“还顺利吗？” “嗯，目前没有问题。” 魏义霞去厨房拿出温着的菜：“你也没啥可担心的，村里人都会过去看的，赶紧把饭吃了。” 范爷爷曾经做的事，在老一辈人心里很是敬重。 哪怕老一辈的人都去世的差不多，他们也不会忘记范爷爷、将军曾经付出的一切，大家都关心将军。 颜初倾吃完饭就回屋睡觉，准备第二天起早去看望将军。 颜建国是半夜回来的，他轻轻关上门，脱去外套准备上炕。 “爸，生了？” 黑暗中突然响起声音，他本能被吓到，随后回道：“生了，六个小狗崽，将军也没出啥事。” “爸，累一晚上了，快睡。” “好。” 颜初倾翻了个身，顺便替旁边踢被子的颜小弟，重新盖上被子。 天刚蒙蒙亮，颜初倾准时起床，早晨有些凉，她拿上魏义霞给的小被子，去看望将军。 小被子是魏义霞用各种残余布料，还有旧衣服连夜缝制而成。 “范爷爷。” 院子里，范爷爷已经在打拳锻炼身体了。 “来了，你先进去瞧。” “欸。”颜初倾自己推门进去，进屋一眼看见在喂奶的将军。 六只毛色不同的马犬崽子，有两只跟将军同毛色，其余的都不一样，不是纯种马犬，是杂交的。 马犬崽子都还没有睁眼，将军倒是状态出乎意料的好，对着颜初倾呜咽了几声。 “你很棒。” 颜初倾陪着将军待了会，范爷爷从屋外走进来。 “那两只纯色的要送走，剩下四只你可以挑。” 颜初倾扫视一圈，搬了个椅子放他旁边，扶着他坐下。 “不着急。” 范爷爷却是笑着说：“我得写封申请交上去，现在得定下，不然时间不够，你去柜子里拿纸笔。” 之前他写信都是委托张大页，如此便是对她充分信任。 颜初倾自然不会拒绝，屋里就一个木柜，她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最后她选了一只灰黑相间，耳朵纯白的马犬崽子。 范爷爷说一句话，她便写下，很快就写好一张申请的信。 “写好了你拿给小页就行，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42章 豆浆机入市场 颜初倾在范爷爷家待到快上工时才走。 她把信送给张大页，顺便提起萝卜地快要下种子。 “下种子那天你知会我一声，我跟你一块去。” 张大页心里也想着，只是他还要忙别的事，不能时时刻刻去观察。 两人谈妥之后，颜初倾才回家，搬出一大箱的机械零件。 商铺升二级只差最后一点，不知不觉间她穿来竟是快一个月。 根据经验，颜初倾大概算了一下，两天就能升到二级。 她才算真正成为这里的一份子，永远成为颜初倾。 医院那边，程香菊从开始的关心，到现在是看哪都不顺眼。 怎么问颜卫国都闭口不谈，从后山摔下来的原因。 她气得干脆冷脸，不搭理他。 颜卫国身上要用的药停了些，开始能吃别的食物，荤腥暂时还不行。 医院走廊打热水的人不少，程香菊排在队伍里面。 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在今天遇见曾经的未来儿媳妇。 大荷脸色看起来不好，有些颓废的疲倦不堪。 在旁边等了一会，见程香菊灌了热水要走，她急忙上前：“婶子，卫国他……我能去看看他吗？” 颜卫国出事有几天了，现在才来，这也算得上处对象？ 可见没多少真心实意！ 因此，程香菊对待她时态度算不上好。 “不用了，有我在这里看着他，你还是忙自己的事去。” 大荷忙上去抓住她的手，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婶子，是我不好，不然也不会这样，你就让我去看一眼卫国，求你了。” 程香菊本来不想再理她，一听这话，蓦然回头，眼神凶狠：“你什么意思？他摔伤这事跟你有关系？” “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这么辛苦……” 大荷用手捂住脸，啜泣的声音透过指缝隐隐传来。 “好啊！我就说他好好的往后山跑！你——” 程香菊整个人都在颤抖，手指着她好半晌，无力的垂下。 “算了，是他自己愿意去。”她哪能不知道这事跟大荷没关系？“只是，你以后别再来找我儿子，就当婶子求你。” 程香菊没什么文化，可她结婚多年，在村里什么没见过，也能琢磨出一些门道，大荷家里怕是不好惹的。 她知道大荷无辜，可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平日里多有打骂，却又怎么能不心疼。 对上程香菊苦苦哀求得眼神，大荷嘴唇嗫嚅。 许久…… “我知道了。”她忍住泪水，虚弱地笑：“婶子，让他忘了我。” 说完，大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跑走，苦涩的泪水忍不住的掉。 都是她耽误了颜卫国，这一刻，对家庭的记恨达到巅峰。 大荷躲在医院角落失声痛哭，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声。 她又能怎么做，那是她的父母、亲弟弟，永远都无法逃离。 程香菊调整好心态，确保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才回到病房。 神经大条的颜卫国啥也没看出来，没心没肺的问：“妈，明天清明，你是不是要回家帮忙？” 程香菊倒上杯热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这不问的废话，明儿个你就自己在这待着，我都跟护士说好了，帮忙给你送三顿饭就行。” “哦哦。” 颜卫国应下之后，突然想起他要上厕所咋整？ “你要上厕所的话，就跟隔壁床的叔伯们说。” “那就行。” 清明时节，若无雨天，便是暖阳。 璀璨的阳光，绚烂夺目。 今年的四号就是晴天，温度变高，像一夜之间热了几个度。 程香菊不会骑自行车，来往只能靠走，她一早趁着天还没亮就匆匆赶回家。 这天，所有的小孩都会往山上跑。 有些有钱的人家，会在人下山时站在路边，分毛巾、面条之类的东西，再不济也会分搪瓷盆。 而遇上陌生的年幼小孩，大多也会分给他们一些残余留下的。 此时的老颜家，搬出备好的上坟要用的东西。 “颜小弟，你不去吗？” 面对姐姐的问题，颜小弟想说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我在家里帮忙，姐姐。” “哦，那你先写作业。” 颜初倾继续摆弄零件，漫不经心的问：“妈，我们几点出发？” 还在准备祭品的程香菊，从忙碌中抬起头。 “现在七点差几分，半个小时后。” 家里有闹钟就是方便，几分几秒都能知道。 九香大队所有人的祖坟都在后山里边，辈分最高的是小土堆，越往后的越新，像其它地方，一些有钱人已经用上砖头。 颜家几人出门都算晚，有的人都已经往回走了。 范爷爷一早就被轿车接走，将军跟小狗崽子暂时安顿在张大页家里。 颜初倾经过时，还看见了在喂奶的将军，对它招了下手。 现在余粮少，仪式比较简单，还得跟老祖宗说一声。 颜红军、魏义霞要去比较远的，去的顺序不同。 颜初倾跟颜小弟可以提前离开，俩人顺着山路往下走。 途中遇见几个人，颜初倾暗地多看了几眼。 这帮人穿的衣服有些奇怪，身上似乎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姐姐，你在想什么？” 现在的颜小弟跟以前比，有很大变化，胆子也变大了些。 他直觉没有说出看这个字，而是用想替代。 颜初倾直视回前方，神情如常：“没事，回家。” 颜小弟还得回去写作业，目前在他眼里最难的题。 鸡兔同笼，分别有几只脚。 有好几种解题方式，但他只能运用童老师教的。 颜初倾终于把内燃机搬出来，放到院子里。 等下午的时候，程香菊收拾一下又走了。 “颜初倾，有你的电话。”大队那边的人站在门口喊了声。 颜初倾放下工具，去大队后根据原号码拨回去。 那边应该一直守着，几乎秒接，林厂长的声音同时响起。 “豆浆机已经入市场了，等明天就能出结果。” 颜初倾没什么反应：“好，不用太着急，下批货送来时告诉我结果就行。” “行，目前数量不多，看市场如何。” 颜初倾挂了电话后，放下钱回去继续工作。 第43章 出院 南方的春季不下雨时还是有点热的，阳光的暴晒威力不亚于夏季。 一夜过去，初日东升，颜初倾很早起床，蹲在土豆地旁浇水。 ［恭喜宿主，商铺已升至二级，可打开面板查阅更新内容——］ 三一突然发出的声音，颜初倾一时无法回神。 这么快？ 在她计算的时间里，应该是明天升级才对。 而她最后期限还有两天，所以时间上是足够的。 有点出乎意料，不过颜初倾还是点开商铺面板查看。 多出一个格子，上面显示的是白面，也就是大米磨成的面粉，其它地方倒是没什么变化。 颜初倾若有所思，看着发出绿芽的土豆。 所以经她手种出农作物，也能成为升级的必要因素。 商铺面板词条从二到三，明显比之前多出几倍。 颜初倾关掉面板，现在她已经完成任务，真正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由于宿主在一个月内，完成升二级任务，农田科技系统为你分配盲盒礼包，请抽取盲盒。］ 与之同时，在她没看见的地方，三一暂停电视剧，点了下虚空。 下一瞬，颜初倾的眼前出现三个盲盒，像是圣诞节派发的礼品盒，十分精美，还绑着红色蝴蝶结。 趁着四下无人，颜初倾抬手点了中间那个。 当有三个选项就选中间，一左一右没差别。 可惜她运气显然不好，只开出二十元，还有一张粮票、一张肉票。 肉制品的格子还没开出来，目前派不上用场。 ［恭喜宿主开出一级盲盒，当前余额发生更新——］ 当前面板：收购：0｜出售：0｜总额：5031+20（1张粮票+1张肉票） 颜初倾关掉面板，眼不见为净。 早饭，依旧是玉米面粥配粗粮馒头，之前的大米还剩六斤，魏义霞说什么都不肯拿出来。 美名其曰：你有钱不假，可你有票吗？ 颜初倾没法反驳，只能想办法多赚钱去黑市买票。 她去张大页家里看了将军，恢复的很好，小狗崽子睁眼后就可以带回来养。 颜卫国在医院住了七天，已经到出院的标准了。 颜初倾去屋里搬出自行车，准备去镇上接他回来，顺便到黑市买票。 “老颜家的买自行车了？” “这是二八大杠啊，翠丫你自己买的？” “翠丫姐姐买自行车啦！” 一众小孩跟在她身边跑，村民们艳羡地看着自行车。 这自行车在九香大队里，也就大队长张大页能拥有一辆。 现在颜初倾有一辆崭新的，多少人手痒痒想摸一下，但他们还算有分寸，也没提借来看看。 “翠丫，你去镇上吗？” 颜初倾单脚踩着地面，看向王大娘回了句：“去接我哥。” “那你快去，别耽误时间。” 王大娘笑呵呵地，心中感叹，老颜家孙女是越来越出息了。 有辆自行车确实方便，去镇上能节省大半时间。 颜初倾把自行车停在楼下，跟门卫打了声招呼。 周围没监控，这要没人看着，被偷走都找不回来。 颜初倾进病房时，程香菊还在收拾东西，颜卫国坐在床上，右腿固定还没拆除，打得石膏。 “咚咚——” “医生来了。” 程香菊忙放下包袱，走过去要给他倒杯水。 “不用，我就是来看看。”医生检查了腿伤：“恢复不错，两周后可以来拆石膏，这东西连着皮肤，时间久了不好。” “欸欸，我知道，谢谢医生。” 颜卫国哪敢再说别的，这几天用了不少钱，他可不想再因为自己，又跑医院花钱。 “行，你自己注意点什么不该吃。”医生嘱咐完离开，还要去下个病房。 程香菊手脚麻利的收拾妥当，还把床铺整理了。 “这么早就出院了？” 光头从外边进来，手里还提着袋子，装的两个麻花。 “大妹子。”他看见颜初倾喊了声，随后看着程香菊，咧开嘴笑：“这位是婶子？” 别说，笑得还有些瘆人。 程香菊点点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外表而有偏见。 “你怎么现在才来？” 光头一听，上前揽住他的肩膀，避开腿坐下。 “哥们刚跟车回来，一下车就来医院，怎么样，兄弟够义气。” 颜卫国看着他手里的麻花，呵呵两声：“医生说了，不能吃油炸食物。” “哦，我自己吃的，饿一天了。”光头嬉皮笑脸地咬下麻花，察觉到一道目光，他起身。 “我憋得慌，去上个厕所再来。” 等光头捂着肚子跑出去，程香菊才得空去问颜卫国他的身份。 光头在楼下转悠了一会，看见颜初倾从里面出来，并不意外。 开口直接问：“大妹子，要买什么？” 走南闯北，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他怎么跟人做生意。 颜初倾问：“买票，都有什么票？” “这不巧了，你要啥票都有，就是数量跟价格都不同。” 最后颜初倾买了不少粮票、肉票，还有布票。 都是他没来得及带回去，还放在身上的票子。 光头收下五十元，道：“我找个车送你们回去。” 颜卫国右腿不方便，没个平稳的车还真不好回去。 颜初倾藏好票，让他跟程香菊说一声，自己骑车去百货大楼。 程香菊得知她要晚点回去，也没多问，一起扶着颜卫国上车，对着光头感激不已：“小兄弟，麻烦你了。” 光头坐在副驾驶上，笑着回头：“不麻烦的婶子，都是拜把子兄弟。” 这兄弟情谊确实不错，程香菊是不懂颜卫国哪来的运气。 车开到九香大队，颜建国找人用门板抬着他回屋。 “窗户打开透风，你有啥事就喊一声，就别下床了。” 程香菊念叨着，颜卫国都一一应下。 院子外边，光头给颜建国分了烟，两人相谈甚欢，时不时传来笑声。 光头看着不正经，实则人聪明着，情商不低。 “留下吃个饭再走。” 光头略一想，也没拒绝：“行！” 中午，颜红军跟魏义霞回来就去屋里，颜卫国又被教训一顿。 光头跟司机留下吃过午饭后，很识趣的提了离开。 第44章 一家人的礼物 颜初倾先买了点心去机械厂，把借的票还了。 林厂长对她的到来很惊喜，热情地邀请她留下用饭。 “不用，我急着回家。” 林厂长了解她的脾性，也没过多挽留，给她汇报着豆浆机的情况。 “我们将第一批豆浆机运到市内去卖，第二批会放在镇上，但价格会比市里的低一些。” 镇上还在发展阶段，真正有钱的人太少，买个豆浆机，在他们眼里不划算，所以价格就得往下压。 不过好处就是家里有小孩的，喜欢用豆浆当早饭。 奶粉之类不好买，一碗豆浆还是买得起的。 “所以镇上的顾客，大多是觉得买豆浆机更划算，也会在豆浆机的使用保质期上提要求。” 颜初倾看着前几天的数据：“根据地址不同来估价，林厂长自己决定就行，至于保质期，只要不剧烈碰撞，不会出问题。” “好，那去车间看看情况，有没有要改善的。” 许忠华一得知消息，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去车间门口等着，见林厂长跟颜初倾过来，他上前一步。 将林厂长扒拉到一边，自己凑到颜初倾跟前。 “颜师父，里面正在做豆浆机，你去瞧瞧进度，过几天我们准备在镇上，当着大家伙的面试用，这样买的人也好放心。” “许师父考虑的周到。” “一点点，跟林厂长身边那么久，总能学到一些。” 颜初倾跟许忠华往里走，落后一步的林厂长无奈笑笑。 在车间帮忙看了豆浆机的进展，提出几处问题，等许忠华了解改善方式，颜初倾便离开回家了。 回去的石子路不好骑车，自行车后边还绑着买回家的东西，颜初倾到家时大队里正好下工。 吴寡妇一回家，气得坐在椅子上，看见自家孩子就更气了。 怎么她就没那个好命，早知道生个闺女也是好事！ 颜家等人刚进院子，就能看见放在地上的大包小包。 魏义霞扯开一个袋子，往里瞧了一眼，颜色不同的一叠布料。 “小崽子，买这么多东西，不要钱啊！” 眼前的布料跟钱有啥区别，她感觉自己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颜初倾解开每个袋子的封口，分别解释：“奶奶，这是给全家买的布料，旧衣服都穿多少年了。” 以前的旧衣服缝缝补补，小了以后就两件缝成一件。 “这是妈的雪花膏，还有爷爷的烟，这是给爸买的两瓶酒。” 最后，她把一盒刺绣用的针拿出来：“奶奶，这是给你买的。” 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的礼物，就连颜卫国都有。 “花这钱干嘛，多浪费啊。”程香菊嘴上如是说着。 手却放在印着时尚女人的盒面上，轻轻的摩挲着。 颜红军、颜建国两父子心安理得地收下，一个站在门边嗅烟，一个回屋拿杯子倒酒尝味。 魏义霞捏着手里的刺绣针，从前坚硬的外壳被触动。 她都多久没碰过这玩意了…… “我……你拿去退了，我不要！”她忍住心底的不舍，想要硬塞回去。 颜初倾握住她的手，神情认真：“奶奶，我会让你不那么操劳，你可以完成曾经的梦想，现在也不晚。” 在所有人眼里，魏义霞坚硬如铁，总是说不出好话。 可谁又知道，这不过是为了生存，才变成现在的自己。 她也是个女性，怎么会没有脆弱的时刻。 魏义霞还是不确定，这么多年她以为再也不会看见刺绣针了。 “我真的可以吗？” “妈，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就是啊，妈，你手可稳着呢，难不成不敢拿针了？” “老婆子，听孩子的，别提她说你行，我也支持！” 就连躺着不能动的颜卫国，一只手放窗户上敲击两下。 “奶奶，你可以的！” 听着家人信任、支持她的话，魏义霞眼圈变得有些红。 一家人不就是如此。 “瞧你们说的，我行不行我自个不知道啊。” 说完，她冷哼一声，把针盒塞进兜里，转身进厨房。 “砰！” 一声门被关上。 颜红军捏着那根迟迟没点的烟，乐呵呵地：“你奶要面子呢。” 此时的颜初倾很高兴，她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看见这一切。 她来到这里，其实是幸运的。 “爷爷，还有这个。” “什么？” 颜红军抬头，见她手里拿着冻伤膏，下意识别开脸。 “天都不冷了，买这个玩意做甚？” 颜初倾将冻伤膏塞进他手里：“爷爷，要我帮你涂吗？” “用不着，我自己会涂药。” 他背过身，抬手摸了下脸，若无其事的拧开药，坐下。 颜初倾笑着回屋，搬出箱子弄零件去了。 魏义霞隔一会才出来，院子里程香菊还在分布料，每个人的颜色不同，她得赶紧做出成衣。 既然都买了，那一家子也该换身新衣服穿。 “你做成衣，我去把那件婚服做出来。” 程香菊一听，惊喜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拿出来。” 她这么说，就是想开了，老太太最擅长绣鸳鸯。 颜小弟放学回家，得到了两块较厚的布料。 “姐姐，有新衣服穿了？”他激动地仰着脸笑。 “新衣服有，不过这是给你做书包用的，我已经把图纸给妈了，你去看看，不喜欢我再改款式。” 颜小弟立刻跑到程香菊那边，拿过图纸看了书包款式。 “姐姐，我喜欢！我喜欢书包！” 他兴奋地从屋里冲出来，在院子里连蹦带跳。 “这孩子。”程香菊无奈的笑，同时心里有些发酸。 是她们做大人的没用，才会连身新衣服都没有。 “妈，我们一起努力，过上好日子。” 程香菊吓得一激灵，闺女在院子里忙活还能回她话？ 晚上，颜卫国一个人在屋里吃饭，一家六口坐在院子里吃。 房间的窗户敞开，也能互相看见对方。 初步的生活条件已经改善，接下来就是粮食的问题。 等豆浆机的第一批入账到手，颜初倾有自信能盖房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地里的庄稼逐步成长。 天不下雨。 第45章 萝卜地见效 阳光洒落在田地间，似给地里渡了一层暖光。 唯美的犹如一幅油画。 戴着斗笠的女生站在田埂上，右肩扛着锄头。 在她旁边，张大页从内心散发出紧张，头发要掉没的节奏。 颜初倾垂下的手拎着小袋萝卜种子。 “张叔，你下去瞧瞧？” 其实根本不用瞧，前几天就有人通知他，萝卜地变了。 不再是曾经那块萝卜地了。 现在这块地土质肥沃、松软，什么种不出来。 可他还是紧张！ 张大页深吸口气，一腿跨下田埂，弯腰捏起小块土。 当初他孩子刚出生也不过如此，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成了成了！真成了！真成了！” 同样的话在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张大页恨不能窜地里来个拥抱，可他顾及脸面，到底没疯到那个程度。 颜初倾反应平淡：“现在有多少农家肥？” 她得心里有数，商铺的余额不足啊。 张大页立马拍拍手，回归正经：“大概要先用上一吨。” 一吨，也就是1000千克，2000斤需要20滴化肥药剂。 “行，我下午就给你送过去。” 张大页应下，随后又道：“你研究的这个药剂，虽然成效是很不错，但土壤的质量其实还不到最佳。” “这个不是问题，后期会进行升级。” 颜初倾跳下田埂，站在萝卜地上回头，唇角勾出浅笑，亲近自然，与田野融为一体。 好像天生属于大自然、属于田野。 “通过我种的土豆来看，追肥时间会变长，准确时间暂时不定，要看后期结果。” 张大页发出轻微的叹息：“哪怕多一天都是好的。” 追肥的时间短了，农家肥的使用也会减少。 上午的时间，颜初倾将萝卜种子播撒到地里。 最好一个沟槽是三到四粒，数量不要太多，再回盖一层薄土，后期只需要保证土壤的湿润度。 “萝卜种子下完了？” 颜初倾刚进院，魏义霞握了把菜刀窜出厨房。 “奶奶，都下完了。” 魏义霞皱眉，动作熟练，拍了拍刀背，也不怕划着手。 一般她有这个动作，证明心中忐忑不安。 “刚才你张叔让人来通知，说是过了晚饭，让大家伙都去大队那边集合，有事要通报。” 魏义霞愁容满面：“我估摸着，就是你搞研究的事。” “奶奶，你好像不高兴？” “有啥可高兴的，期盼倒是期盼，可是……哎……” 颜初倾去柴堆旁放下锄头，走回她的身边。 “奶奶是怕后边出问题，我会被全村人怪罪？” “可不嘛，你个小兔崽子，我是又高兴，又替你担心，这要出点啥事，到后面还不得怪你头上？” 说到最后，魏义霞干脆利落的放下菜刀。 “我去找你爷商量商量，要不还是再做一次那啥子实验。” 她昨夜愁的一晚上没睡着，提心吊胆，总觉得有啥事要发生。 “商量什么？” 从屋里出来的颜红军，掏出那包颜初倾买的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过肺吐出烟圈后。 “没啥可商量的，总有这么一天，你之前不还期待着，事到临头，咋的，你这是又怂了？” 魏义霞一听，当即顾不上别的，一板栗捶他脑门。 “谁怂？你再说一遍谁怂？” “我我我，我怂，我错了还不行。”颜红军露出一笑。 “给你个甜枣，还敢跟我蹬鼻子上脸。” 这下，魏义霞不上不下的心都顺下来了，直接回厨房做饭去。 颜红军抽着烟，对着颜初倾调皮地使了个眼色。 那眼神分明在表达：还是我了解你奶？ 颜初倾忍下自己的笑意，抬手竖起大拇指。 她奶现在的心态，或许就像脑热闪婚，直到上阵前一秒，才体会到紧张。 下午，颜初倾兑换了二十滴化肥药剂送去张大页家。 淡黄色的药液，装在拇指大小，带纹理的玻璃瓶里。 张大页诚惶诚恐地捧在手里，这可是能促使农家肥升级的好东西啊。 他拿出早已备好的木匣子，将玻璃瓶小心翼翼的装进去。 再次从屋里出来，他提出自己的意见。 “我想过了，等秋收过后我向上面申请，把做实验的钱拨给你，至于大队里，让那些村民每人给十颗鸡蛋。” 颜初倾应道：“不用……” 张大页出声打断：“叔知晓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做这些，可你要为自己考虑。” “人啊，都是这样，斗米恩担米仇，你给的再多，也没人念你的好，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明白了。” 哪怕九香大队的人再好，也得防范于未来。 谁又知道出问题后，他们是否会翻脸不认人？ 颜初倾自己也无法保证，商铺所出一定无误。 如果有条件，她其实更想自己研究药剂里的配方。 “那就听张叔的，不过鸡蛋就免了，那么多鸡蛋也吃不完，太浪费。” 张叔沉默片刻，随后有了主意：“那就这样，等年前分粮给你多分，到时候庄稼的收成，大家伙也都能看见。” 他态度很坚决，这都什么年代了，不搞无私奉献那一套。 “好。” 颜初倾也就没理由再拒绝，不然，反而显得她矫揉做作。 晚饭后，全村人各自拿着小板凳到大队集合点。 说是集合点，其实就是一块偏大的空地，连个台子都没有。 颜初倾坐在下面，看着前方放大声音说话的张大页。 座位都是按照辈分排列，她坐在比较靠中间的位置。 场面安静，唯有张大页郑重宣布的声音。 “前因后果我刚才已经给你们讲清楚了，颜家丫头做出如此大贡献，这些要求不过分？” “不过分，她应得的！” 全场哗然，至此下面人异口同声。 有人交头接耳，无一不在夸赞颜初倾，激动的情绪波动。 “都安静！” 张大页双手抬至胸前，随后放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凡事都有万一，谁也不能保证，你们若是不愿意冒险的，现在就提出来。” 人群再次陷入安静，有人在思考。 老颜家的人自然同意，就看其他人怎么想。 王大娘打量着四周人的脸色，第一个举手表决。 “我同意！” 第46章 全面使用化肥药剂 一句话掷地有声！ 王大娘干脆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全场人。 “初倾那丫头负责的萝卜地现在怎样，大家伙都有目共睹，婶子我没什么文化，但种地却是一把能手。” “这土好不好，肥料好不好，一眼便能瞧出个所以然，相信你们也是，目前地里的状况你们也都清楚。” “所以，还会有再差的结果吗？并不会！那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说到这里，王大娘愈发激烈地说：“我就不怕！就算出岔子，婶子我也不会怪任何人！” 王大娘一番慷慨激昂的表述，传入所有人的耳里。 令人诧异的是，吴寡妇居然是第一个应和她的人。 “我也不怕，要么就没粮食吃，要么就大丰收，傻子都知道选哪个，我也说在前头，不管发生什么，我自己承担后果！” 颜初倾看着她有些意外，平日里吴寡妇总看她不顺眼，现在却是排除家人在外，唯二敢站出来的人。 有人开头，紧跟着便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站出来。 “我们也同意，都是一个村的，有啥不敢的。” “对！我们不怕，出问题也不会怪别人！”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人，都承诺下自己担责任的态度。 最后张大页拍板敲定：“好！都是好样的！” “我宣布，从明日起，全面使用化肥药剂！” “散会！” 随着一声散会，人群四散着起身离开。 有好些个长辈都走到颜初倾跟前，夸她年轻有为。 似乎从此刻开始，所有人对她的称呼都产生变化。 只因他们与颜家人同心里，曾经觉着好听的名字。 现在越念反而越别扭，这哪配得上她的身份？ 不是歧视翠丫这个名字，而是初倾念起来更像大人物。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许多人翻来覆去，为天亮来临，而感到期待。 隔天早上，天还未全亮。 “闺女，醒醒。” “妈？” 颜初倾生物钟还没敲响，困倦地揉着眼睛坐起。 程香菊不知何时起的，此时坐在边上给她套衣服。 “先别睡了，大家伙都在门外等着呢。” 颜初倾还没清醒，脑子有些宕机：“妈，我自己穿，谁在外面等？” “村民啊，还能有谁，估摸着都一夜没睡好，赶早就来了。” “这么早？” 程香菊笑了笑：“可不嘛，事关地里的庄稼，谁不紧张。” “我知道了。” 颜初倾打了个哈欠，看眼炕头摆的闹钟，时间正好五点。 还行，至少没在大半夜把她喊起来。 颜初倾穿好衣服出去，喝了杯温水，细软的嗓音恢复清越。 “我去开门。” 颜建国从厨房里出来，抬起插销，对着外边的村民招呼。 “进来坐不？” “不不不，我们就不进去了。” “初倾丫头醒了吗？” “醒了醒了。” 颜建国本来也就是客气一下，这么多人院子哪站得下。 门外站着一群人，往后看全是人头，身上裹着一层湿气。 颜初倾走过去，看着他们不知等了多久的模样。 “各位叔叔婶婶，伯父伯母，你们先回去吃早饭，然后我们再去大队长家集合，你们觉得呢？”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分散开跑着回去。 早吃完，早干活。 “过来吃饭。” 魏义霞端着米粥出来，放桌上道：“这两天得忙活呢。” 想着施肥是个体力活，她连大米都拿出一斤放厨房里。 一家人吃完早饭就出门了。 张大页家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或蹲或坐在那等着。 张大页正坐在门框上吃饭，时不时搭两句嘴。 一看见颜初倾过来，众人忙不迭围上去。 “初倾丫头，你研究的那啥子药剂，我们要咋弄啊？” 颜初倾望着所有人，道：“留下几个，其余人继续下田。” “留几个？那不用我们帮忙吗？” 她摇摇头：“大娘，只需要几个人帮我翻农家肥就行，而且下完药剂后，得三天才能施肥。” “这样啊。”说话的大娘拉过自家儿子：“我儿力气大，让他跟着你一起。” 其他人一听这话，连忙上前毛遂自荐，还有推荐自家七岁孩子的。 颜初倾被人群包围，一时还真不知道该选谁。 魏义霞见她招架不住，挤开人群包围，一把拉住她往后一挡。 “都安静点，让大队长来选。” 心中默念，大队长啊，这口黑锅还是你来背。 “对对对，让大队长来定人选。” “是啊，我们说了也不算，还是别为难初倾丫头了。” 这时，回屋放下碗筷的张大页，刚过来就听见这话。 还好他聪明，早预料到结果，昨晚就想好人选跟措辞了。 随后，由张大页定下几个人选，众人都没有意见。 选出六人，颜建国、张大兵、刘增柱、郑道根、张金旺、李培收等人之外，还有颜初倾跟张大页。 用驴车驮农家肥到指定地点，搬运还是全部人一起。 一吨农家肥，没有几百号人是搬不完的。 张大兵力气最大，主要的体力活还是得靠他来。 分出一部分人先把竹林那片空地，该拔的草拔掉，该清理的石块也都处理掉，腾出一片空地。 光是把一吨化肥搬到后山下空地，就用了近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是上山砍树，又是一天的时间。 农家肥分为两百斤一堆，分别用木头桩子隔开。 人手两瓶化肥药剂，只有张大兵多拿四瓶。 他一个人干活的速度，抵得上别人三倍。 此时，张大页捏着手里的两个玻璃瓶，克制住自己情绪波动。 “倒！” 一声令下，七人把化肥药剂倒下去。 接下来便是给农家肥翻堆，也就是充分搅拌均匀。 在地里干活的人们，望向后山下干得热火朝天的几人。 手里的动作愈发加快，仿佛浑身充满干劲！ 如此重要的事，张大页自然要亲自参与的。 八人弯腰劳动两个小时，衣服被汗水浸湿些许，汗臭味被风吹散，没有人觉得累，只有开心。 “等施肥过后，土豆、花生这些就可以种下去了。” 张大页发出一声，手里动作不停。 第47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一吨农家肥听起来多，其实分配下去也还好。 上午是能够弄完的，就等三天后施肥就行。 “都来喝碗水。” 原春兰提着竹篮走过平路，竹篮里放着装水的瓷罐。 张大页回头，连忙去拿过竹篮：“你来这做什么，送水也用不着你干，赶紧回去躺着歇息。” 好不容易有了，还四处乱跑多危险！ “是啊，嫂子你快回去。”身后几人跟上来劝说。 原春兰面对着几人，不免有些羞涩：“好，那我先回去了，爸，你记得休息，别太劳累。” 说完，她一手放在微凸的肚皮上，往回家的路走。 张大页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还是放不下。 冲田里喊了一声，让李婶先送她回去，再来干活。 李婶今日状态好，正埋头苦干，压根没注意到二儿媳出门送水了。 这会吓得魂不守舍，忙丢掉工具就跑过去。 张大页这才放心回头，给每人分了一碗水。 李培收接过水：“大队长，往后还是别让嫂子出门了。” “那不行，得随着她心情来，偶尔在院子里走走。” 张大页自己喝了一大口水，感觉嗓子舒服些，继续说： “顺着产妇的心情，想走就走，感觉累就躺着，不逼迫她如何，也不勉强她生前必须活动，什么更容易生，这些都是屁话。” 他本意如此，二则看在李培收为人厚道顺便提点。 早年李培收的媳妇，就是被封建思想迫害。 最后孩子没生下来，人也落下病根，做人得站在男女各自角度看待问题，以后可不能怪罪媳妇不注意。 李培收若有所思点头：“是啊，大队长说的有道理。” 颜初倾坐在旁边地上，像个泥小子似的大碗喝水。 她是愈发佩服张大页了。 九香大队的人本性纯善，只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 好在都听得进去话，有人引导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一上午的活干完，农家肥找两人守着就行。 颜建国坐到院子里，脚前放着水盆，洗手洗脚。 身上的衣服也得换下来，一股子的臭味。 “现在咱就等三天后了，是不？” 他脱下外套丢在洗衣大盆里，转头去看搞机械的人。 闺女都不嫌累的吗？ 颜初倾把一个零件安上：“是啊，到时候各自拿着去施肥就行。” 颜建国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她还在弄。 “闺女，你在做什么？” “耕田机。” 颜初倾拿下嘴里的铅笔，在纸上写下记录。 耕田机他不懂，但耕田他还是明白的。 “耕田机？是可以用来耕田的机器？那不就是拖拉机吗？” 一连三个问题，颜初倾在他能听懂的情况下解释。 “拖拉机搞不到，有限条件里耕田机还是能做出来的。” 她说着拍了下内燃机：“到时候就靠这个来运作。” 闺女带来的惊喜与意外实在太多。 颜建国自发有免疫力，已经能冷静地坐过去看着她弄。 他都没怀疑耕田机能否做出，已开始考虑怎么使用的问题。 程香菊抱着盛满泥土的破盆进院，放到墙角的位置。 这都是用旧用破的盆，这会用来栽葱、蒜之类的正好。 葱好养活，挨家挨户都会载几株，也没人管。 家里的饭还是魏义霞去做，颜红军抽完烟干点别的家务。 别看地方小，其实隐形家务多着呢。 程香菊抬头望了眼天，蔚蓝的天晴空万里。 “一点要下雨的征兆都没有，这都一个月不下雨了。” 颜建国抽出心思，也看了眼天，微微叹气。 “现在倒不怕，就担心大暑时节还不下雨。” 老话有句俗语：大暑时节，五天不雨一小旱，十天不雨一大旱，半月不雨地冒烟。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程香菊刚说完，扫地的颜红军放下扫帚：“别想那么多，刚过清明，到谷雨节气应该会下雨。” “希望如此。”她是真担心这几月都不下雨。 种地人，一靠施肥，二靠土地，三靠农民，四靠老天，缺一不可。（自编的，别当真。） 经过几天不停歇的忙碌，颜卫国睁眼躺在床上。 他感觉自己被遗忘了。 吃喝撒都自己在屋里，还好他没有大便的预兆。 天黑前颜初倾搬着内燃机回屋，颜卫国喊住她：“小妹，你过来下。” 颜初倾停在门口，回身走过去：“咋了？” 颜卫国“嘿嘿”两声，有些难为情：“那个，大哥能不能跟你借点钱？” 一听借钱，她后退半步，眼里带上警惕。 “借多少？” 颜卫国看着她这个眼神，莫名有些伤心，不过借钱更重要。 “不多不多，二十元就行。” 二十元还不多？这在农村人眼里已经是一笔巨款。 颜初倾干脆坐下，盯着他的脸瞧，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这么一弄，颜卫国还真有点心虚：“你这么看着我做啥？” 颜初倾很认真的思考着，想不出他借钱的理由。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吃喝不用你花钱。” 颜卫国顺着窗户看了眼院子，见家里人都没注意这边，他压低声音：“你先借给我，改日我就还给你。” 颜初倾想了想，起身把门窗都关上，再坐下。 “别转移注意力，我问的是你借钱的理由。” 颜卫国还需要她帮忙，就没隐瞒：“我想让你去趟镇上，帮我把这钱给大荷送过去，她要用。” “……” 颜初倾是真心无语，从某方面的角度出发。 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或许是她对时代不够了解。 颜初倾起身看着他：“大哥，你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小妹，那你帮不帮我啊？”见她朝外走，颜卫国急忙追问。 “明天去。”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颜卫国心情愉悦。 给自己盖紧被子，半仰着头看窗外。 得赶紧把腿养好，也不知道他这几天不在，大荷那边怎么样了，她那个妈怕是不会消停。 “奶奶，我帮你烧火。” 颜初倾坐到灶台后的凳子上，用火钳夹住木柴。 第48章 大荷结婚 魏义霞抓了几粒盐撒锅里，问：“跟你大哥聊啥了？” “没什么，他就是无聊。” 颜初倾添上柴，坐着看她炒菜，像在认真学习。 魏义霞盛起青菜，往锅里倒水，“呲啦”地一声。 她微皱着眉，也没追问，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晚饭后，魏义霞拿出喜服缝制，打算晚点再睡。 刚从院子里进来的程香菊，透过敞开的房门看见这幕。 心里一咯噔，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程香菊当时处在，婆婆愿意放掉过往的喜悦中。 把自己在医院，碰见大荷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程香菊站在门外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没进去。 还是等过些时间再说，先让婆婆绣鸳鸯。 大不了做出来先留着，她儿子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婚。 颜初倾捧着农学书进屋，回头望了眼对面屋子。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 看不见头的小道，颜初倾骑着自行车到镇上。 根据颜卫国给的地址，找到大荷居住的地址。 胡同口停着好几辆自行车，有人站在旁边抽烟闲聊。 自行车上绑着大红花，胡同里传出热闹的声音。 “几位兄弟，请问这里在办什么活动吗？” 还在抽烟的男人回头看了眼，见是个小姑娘他挂起笑：“哈哈，是我兄弟结婚，来接新娘子。” 结婚？ 颜初倾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新娘子叫什么名字？” “哦，是里面那户……”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抱歉，我们要接新娘子去了。”男人说完，匆匆跨上自行车骑到前面，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鞭炮声过后，一名妇女笑着先走出来，紧跟着是新郎官，怀里抱着穿婚服的新娘子，头上盖着白纱。 他们举行的西式婚礼。 头纱下面娇俏明艳的动人脸庞，颜初倾印象深刻。 与喜上眉梢的新郎不同，新娘面无表情，细看之下，眉心蹙起些许，一双眸子也是无神。 从胡同里走出来的人太多，颜初倾扶着自行车靠边站。 “等等。” 新娘突然出声，新郎只好停下脚步。 “怎么了？” 大荷指了个方向：“有个朋友，我想跟她说两句话。” 新郎顺着看过去，他不认识。 不过他还是垂手将她轻轻放下，不顾周围人的眼光。 “去，我在这等你。” “这还没上车呢，怎么放下了？”媒婆在一边询问。 “死丫头，是不是又想闹，我真是欠你的，没一天让我安生，跟你爹一样没出息，还不赶紧上车！” 大荷她娘冲上来，不问缘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大荷下意识停顿，总是这样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己女儿。 幸好，她早都习惯了。 “没事，你去。” 新郎轻声安抚，转身替她挡住后边的人。 大荷轻轻点头，看着男人的侧颜，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深吸口气，转身朝颜初倾那边走去，一直到她跟前。 看着那张与颜卫国有几分相似的脸，她没忍住红了眼睛。 “你是他的妹妹，对吗？” 大荷也不知道原因，上车前怎么就朝左侧看了眼。 正好她有话要跟颜卫国说，既然如此，跟他妹妹说也是一样。 颜初倾眸光微冷：“是，他让我来找你。” 低头看了眼婚纱沾染的彩丝带，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妹妹，拜托你把这个还给他。”大荷干涩的开口，伸出的手里是一个信封，看起来很厚。 是她一直放在身上，就等着遇见颜家人这一刻。 颜初倾什么都没说，接过信封果断离开。 大荷在原地看着她骑车远去，就像她的爱情，消失远去。 自从她娘知道颜卫国住院后，便开始担忧他不能再赚钱。 万一瘸了，落下病根，怎么办，你必须嫁人！ 这些话每时每刻，充斥在她的耳边。 那次去医院见到程香菊，大荷就知道，她跟颜卫国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说她懦弱也好，自卑也罢，总归她还是妥协了。 是她对不起颜卫国，也是她配不上颜卫国。 总之她不能再耽误自己心爱的男人。 新郎是她同校的同学，为人很好，非要嫁人，其实他会是不错的人选，所以大荷没有再拒绝。 婚礼照常举行，热闹的声响逐渐远去。 颜初倾骑车刚到门口，提前在院里等的程香菊出来。 “闺女，你是不是去找大荷了？” 她点点头：“去了，她今天结婚。” 程香菊一愣，随后垂下眼睛，付之一叹：“那天是我话重了些。” “妈，这件事，任何人都没有错。” 所有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没有谁对谁错一说。 她只是感到有些悲哀，却想不出她悲哀的理由。 星际上是没有结婚这个说法的，因为新生儿太少。 都是成年男女之间交往，自由恋爱，能产下婴儿最好。 程香菊无奈：“这事先别告诉你大哥，等他腿好些再说。” 医生说过要保持好心情，不然会影响伤口的愈合。 “妈，大哥是成年人，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不至于连这点打击都不能承受。 程香菊还真被问住了，总不能直言颜卫国是个没出息的。 光长脑子丢智商，指不定能爬下床往湖里跳。 “闺女，如果爸妈从此分离，你会伤心吗？” “会。”她还是不理解：“这之间没有关联，我不会因为伤心，而选择逃避，宁愿被瞒着。” 程香菊笑着拍拍她的手：“听妈的，你以后会懂的。” 颜初倾虽然不懂，但她听长辈的话，她从兜里掏出那个信封：“这是她还给大哥的。” “先放你那，到时候妈去跟你大哥说。” “好。” 颜初倾把自行车放屋里，再出来院子，环视一圈，将信封藏进厨房，也就这里颜卫国不敢乱翻。 “小妹，你过来！” 听见身后的呼喊，颜初倾面不改色地进屋。 颜卫国一手撑在炕上，抬起半边身子，连忙问个不停。 “小妹，你见到大荷了，她怎么样，是不是又被她娘欺负了，最重要的是她有没有问我？” 第49章 白芳回来 颜初倾不作回应，搬起机械箱子就出去了。 “诶！你别走啊！” 颜卫国茫然失措，应该无事发生，不然小妹不能这么淡定。 嗯，就是这样，没错。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躺回去继续数羊睡觉。 “哐当！” 一箱机械零件刚放下，颜初倾正准备回屋搬内燃机。 “初倾，你能出来一下吗？” 是韩麦凤，手里貌似还拿着什么东西。 院门是开着的，她就站在门槛外没有进来。 颜初倾摘下挡光的斗笠：“麦凤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麦凤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你大哥出院不久，一直没顾上来看，这是我刚熬的蘑菇汤，蘑菇都是一早采摘的，很新鲜。” 颜初倾抬手接过：“谢谢。” 村里关系好的都有送来东西，不在价值，在于情分。 韩麦凤有些羞涩的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的，汤里我放了一颗鸡蛋，你也可以喝点。” 这鸡蛋还是她用别的东西，去跟王大娘换的。 “好，你在这等我一下，马上出来。” 韩麦凤点点头。 颜初倾去厨房找了碗，把蘑菇汤倒进去，洗干净的汤盒装回去，然后才出去：“给你。” “行，那我就先走了。” “嗯。” 等她走远后，颜初倾才转身回去，分出一碗蘑菇汤，端去屋里，往颜卫国能拿到的位置一放。 “喝。” 说完就又急匆匆出去了，不给颜卫国反应时间。 蘑菇汤鲜香的气味飘散，鸡蛋花融在汤里。 颜卫国抵不住咽了下口水，半扶着身体靠着墙。 端起碗喝了口，没放多少盐，但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他边吹边喝，蘑菇汤很快见底，残渣都不剩。 颜初倾搬着内燃机到院子，先去喝了半碗汤才坐下。 下午得去给田里放水，地里还得喷洒浇水。 水田里种着大蒜，还有浅水莲藕，藕池边上是小片茭白。 这些田里像螺蛳、泥鳅、跳跳鱼等，随处可见，是小孩们最喜欢结伴来玩的地方，还能捉泥鳅吃。 颜初倾帮忙去给水稻田放水，防止脱水干旱。 适当蓄深水，以保持土壤湿润并支持水稻的生长。 现在保持充足的水量，等收获前再排水就行。 张大页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到水渠附近。 “范叔打电话回来，让我告诉你一声，他过几天就回村，到时候你把小狗崽子带走就行。” 水流进稻田里，颜初倾掌握好时机，把泥土填回去。 跨过去走到张大页跟前：“好，我还不着急，先让它跟着将军。” 在颜初倾的角度，狗狗跟人类朋友没太大区别。 她拎着锄头爬上田埂，跟张大页两人一前一后往路上走。 “明天就能施肥了，到时候你去帮忙看着点。” 颜初倾应下：“好。” “哟！都在这呢，初倾也在啊。” 白芳手里拎着包，从斜对面的方向走来，态度熟络，不知道的会以为她们当真是好朋友。 颜初倾不言语，单手抡下锄头，一手搭在木柄顶部。 张大页速度的拐过弯，挡在颜初倾身前。 可别让她脏了眼睛，影响肥料研究那就罪过了。 他绝对会带着全队人去围捕白芳的！ “忙着呢，你回来干什么？” 白芳已经不属于九香大队了，她的娘家本身也不在这。 “大队长，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呗，怎么说我也在这待过几年。” 白芳也不尴尬，抬手撩了一缕头发到耳后。 颜初倾、张大页：“……” 她这是结了一趟婚，把自己结成傻子了。 其实，白芳嫁给李大壮以后日子过得并不好。 被公婆搓磨，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干一天的活还不能上桌吃饭。 起初对李大壮撒娇还会帮她说两句，现在就连李大壮都不帮她了，总是骂她不孝敬长辈。 这次过来，也是因为清明当天李大平回家，说起有个姓颜的女生，特别受机械厂厂长器重。 李大平没见过颜初倾，李家人更是不会想到跟她有关。 毕竟在他们心里，颜初倾就是个土村姑，上不得台面。 白芳也不确定，这才想来试探一下。 她垫脚望向被张大页挡在身后的人，高度原因只能看见半个脑袋。 张大页顿觉警惕，难不成八香大队得到什么消息，要来抢人？ 吴寡妇那个碎嘴子！ “白芳，你不去知青大院，在这挡路干什么？” 她站的位置正好是田埂上方，张大页想走都过不去。 白芳缩回脖子，撇撇嘴：“大队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明明从前很识大局的，怎么也会说出赶人的话。 现在颜初倾可是全队的宝贝疙瘩，张大页哪管那么多。 “马上下工了，周围的人都得走，你别挡在这行不行。” “好好好，都欺负我，我让开行了，满意了？” 话说到这份上，白芳也不好再挡着，往旁边挪一小步。 颜初倾跟在张大页身后，连个眼神都不屑地给。 白芳不甘心的捏紧手心，犹豫两秒，干脆跟上去。 “你又跟上来干什么？”张大页立马发现身后的尾巴。 白芳双手交在胸前：“大队长，你是不是太顾着她了？” 张大页沉默下去，他确实有点反应太过激。 白芳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出让人不能拒绝的理由。 “我听说颜大哥受伤，去看看他也不行吗？” “啊！” 突然，白芳吓得跌在地上，手里的东西掉落一地。 颜初倾面不改色地抡起锄头，扛在左肩上，刚才就是这把锄头从白芳脸前划过，她勾起唇。 “肩膀酸了，换个方向扛，你怕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 想到目的还没达成，白芳勉强一笑：“没……没有，是我胆子小才会被吓到，不怪你。” “你不用这样，我家不欢迎你。” 她没想到颜初倾会说的如此直白，脸色透出几分苍白。 “初倾，我是真心想来看看的，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颜初倾似笑非笑，指了下她身后：“如果你不想要脸，我不介意动手。” 第50章 正式全面施肥 在白芳身后，是下工回家的所有村民。 现在还没人注意到白芳，待会看见她，指不定会怎么样。 也是白芳自己做事不厚道，犯了九香大队人们的底线。 “白芳，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你不受欢迎很正常，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别觉得委屈。” “张叔，我们走。” 颜初倾转身先一步走，张大页紧跟其后离开。 白芳死死瞪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怨恨，她不过是想过的更好。 有错吗？ 身后村民的声音渐近，她捡起东西慌忙逃离。 张大页跟上颜初倾，走远一点后，欲言又止。 “张叔，我觉得她目的不纯，会不会是奸细？” “嗯……” 张叔手背在身后，反问道：“挺像，你觉得呢？” 颜初倾停下，“那以后还是别让她进村了。” 两人相视一笑，双方各自心里有数。 白芳这个名字，从此彻底拉入九香大队的黑名单。 本来事不至此，可白芳是不稳定因素，必须如此。 对此毫不知情的白芳，慢悠悠的走，只想晚点回去。 刚回家还没喝口水，从屋里丢出来一本破书。 白芳本就不好的心情，在触及撕烂的不成样的书时。 彻底崩溃：“你个死老太婆！凭什么撕我的书！” “狗娘崽子，你还敢骂我头上来了！” 随着一声怒骂，李老太婆从屋里冲出来，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啪啪啪”几巴掌就甩下去。 “谁准许你出去的，家里的活准备让谁干。” “嫁到我们李家来就要守规矩，我就是打死你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白芳以前就经常偷懒，身娇体弱的，不然也勾搭不上李大壮，她哪打得过常年下地的李老太婆。 白嫩的皮肤，印出一道道伤痕，格外显眼。 “娘，我错了……你别打我了……我出去跟大壮说好了……” 她垂头痛哭，断断续续的求饶，是真被打怕了。 恰好李大壮从外面进来，白芳连滚带爬，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大壮哥，你帮我跟娘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偷懒，是你答应我了，我今天可以回九香大队的。” 李大壮笑起的嘴角压下去，看了眼气势汹汹的老娘。 “我不知道，关我啥事。” 说完，他不顾白芳绝望震惊的眼神，回屋当二大爷去了。 “我就知道是你自己跑出去，说！是不是又想勾搭别的男人，不要脸的烂货，当初真不该答应让你进门！” 李老太婆一脚把白芳踹翻在地，辱骂的同时下着重手。 白芳空洞的眼神看着上空，她终于明白颜初倾的意思了。 蓝天白云，鸟儿盘旋。 今天是九香大队，所有人期待盼望的一天。 田地里忙得热火朝天，最简单的施肥工作像是第一次经手，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一点农家肥不能浪费。 第一次全面使用加入化肥药剂的农家肥。 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全程颜初倾都在地里帮忙。 问得最多的是，跟以前施肥是不是一样的方法。 颜初倾忙上忙下，全天下来只喝了程香菊送的一碗水。 随处可见，都是农民最朴素的笑容。 “这里种西红柿，那边是豆角、黄瓜还有红薯等。” 张大页粗略指了几个方向，然后指向后山那边。 “你要去果园那边看看吗？” “好。”颜初倾点了下头，她还没去看过果树。 说是果园，其实就是种着十几颗果树，分出来的一片地。 都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枣子、桃子、杏子跟橘子之类。 旁边有一块平整土地，露出些许苗。 张大页笑道：“这下面种的是甘蔗，国庆后成熟。” 颜初倾像是干瘪的海绵，拼命吸取知识充实自己。 她在果园里转悠一圈，偶尔蹲下捻土，这是基本常识。 经常与田地打交道的人，只要用手一捻就知好不好。 颜初倾逛完一圈，全程张大页都没陪同，而是站在显眼的地方。 “张叔，为什么不先放弃种水果？” 她疑问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张大页随意找了块草地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包烟。 点燃一支，抽了几口才道：“不是我们选择种什么，而是我们必须交出什么。” 交公分粮，什么都没有怎么交。 颜初倾的角度能看见底下忙碌的人：“有了化肥药剂，后面的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是啊。”张大页掐灭烟，回头：“你该给化肥药剂估算价格了，我得上报，到时候肯定会用到其它地方。” 化肥药剂若真成功，上面肯定会重视，从而让全国使用，都是有可能的，很多地方比他们这还苦。 “化肥药剂本来就是用农作物提炼而成，所以价格不定，用相等的农作物来换取就行。” 这是颜初倾一开始就想好的，用钱换太过麻烦。 反倒是农作物，她可以直接卖给商铺。 她多加了一句：“去山上捕的野鸡、野兔也可以。” 张大页思索着道：“还是用农作物，去捕猎不合适。” 地里忙了一天，终于把余下的地进行完施肥。 等地里应季的农作物收成结束，那些地也得施肥。 颜初倾回家后，打开系统商铺面板。 当前面板：收购：0｜出售：0｜总额：5031（1张粮票+1张肉票） 她拿上背篓，去后山挖了些野菜，品种不等，有贵的自然就有不值钱的，甚至有些野菜商铺不收。 总共卖掉十元，颜初倾背着半篓野草下山。 后山深处她一般不进去，主要是去了也没用。 她又不会捕猎，指不定反过来被野猪捕了。 回去后，换出十斤白面，一共是两元加一张粮票。 魏义霞拿到白面粉时愣了一瞬，然后面无表情的舀出一碗，边倒水边搅拌，最后再和面。 对于颜初倾时不时拿回粮食的举动，她已经习惯了。 从最初的惊心胆颤，兴奋激动，到现在的平静无波。 别问粮食从哪来，直接做就是了。 晚饭吃的野菜包子，一人分一碗米汤配着喝。 时间流逝，颜初倾的耕田机做到一半。 第51章 机械厂的顾问？ 做耕田机的途中还能研究零件，根据目前的情况。 颜初倾画出几张图纸，都在机械厂能达到的条件之内。 她抽空看向停在院子里那辆二八大杠。 人就是这样，有了自行车后，又开始惦记别的。 有辆小轿车就好了，或许小货车也勉强能行。 “就是这里，初倾啊，你家有客人来了。” 从门外传进吴寡妇的声音，在她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 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手里各自拿着纸笔。 这两个人颜初倾实在不认识，记忆里也没见过。 吴寡妇把人带过来后就走了。 两人打量着周围，眼里带着极力压，都压不下去的嫌弃。 还以为是家里认识的人，颜初倾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出来见他们还站着，放下水又去搬来椅子。 “坐会，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颜家人去别人家帮忙，要过一会才回来，只能她先招待。 “他们？”其中一个男人面带疑惑。 颜初倾见状，浅笑褪去，面上冷了几分：“你们来找谁？”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也没有坐下的打算。 分别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马文栋。” “我是周满大，我们是镇上机械厂的顾问。” 嗯，那只能是来找她的。 颜初倾看着两人，问：“林厂长派你们来的？” 周满大显然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个，他站出来举了下手。 “林厂长让我们来向你学习，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旁边的马文栋也立刻出声：“对的，我们通过跟你的交涉，然后记录下来，再带回去交给林厂长。” “是吗？” 她神情意味不明。 颜初倾虽然外表看着，如同没见过世面，皮肤又黑，算不上好看的普通人。 但她气势太足，通过她的脸根本分辨不出情绪。 要么是单纯无害，要么就是伪装的太好，城府太深。 两人同一时间，认为她是单纯的乡下村姑。 “我……” 周满大刚说一个字，就被颜初倾出声打断：“你们坐下，站着怪累的，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 “欸欸，这就坐。” 周满大低了下头，强力忍住嫌弃坐到椅子上。 颜初倾像是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继续去安装耕田机。 周满大赶紧对马文栋使了个眼色，自己先抬笔记录下来。 接下去的时间，他象征性提了几个问题，都被颜初倾随口敷衍了事，直到他提出一个问题。 “豆浆机的研发，是你自己全程制作的吗？” 颜初倾冷笑着偏过头：“你问我？你不是顾问？” 周满大有些僵硬地停下写字的手，回顾整个过程。 确认没问题后点头：“我当然是顾问，例行公事，如果颜小姐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 “哦。” “……” 一阵沉默。 周满大不显尴尬，自主找话题：“颜小姐，冒昧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你既然知道冒昧，还是别问了。” 颜初倾将草稿本合上，抬头看见对方卯足劲想凑过来看，却怎么也看不着的焦灼状态。 “你俩知道顾问是什么吗？” 马文栋率先点头：“当然知道，就是顾问啊。” “顾问的第一职责，是提供专业的技术，与业务解决方案，确实负责与客户进行联络，维护关系。” 说完，她起身把内燃机搬回屋。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马文栋不确定的问：“哥，她说这话是啥意思？” 突然解释顾问干什么，他们不就是来跟客户联络感情，顺便问些专业知识，也没啥问题啊。 周满大摇摇头：“不清楚，先看看情况。” 院子跟屋里之间隔着一堵墙，隔音效果并不好。 哪怕在屋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颜初倾觉得格外好笑，这两个蠢货是谁派来的。 正躺在床上发呆的颜卫国，回头看向她：“小妹，那俩人你是不是不认识，是坏人吗？” 他压低了声音，颜初倾也跟着压低：“有意思的人。” 啥意思？ 要不是行动不便，颜卫国还真想出去看看，怎么个有意思。 见颜初倾从屋里出来，交谈的两人立刻停止话题。 颜初倾没直接戳破，完全是好奇两人的身份。 她拉过椅子坐下，透过敞开的院门，捕捉到偷偷摸摸躲着，朝这里望的吴寡妇，转而对周满大道。 “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好，那就麻烦了。” 周满大目的还没达成，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颜家四人回来时，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男人。 颜建国看着斯文白净的男人，心里警铃大作。 “闺女，这俩谁啊？” 颜初倾随口敷衍：“哦，机械厂派来的顾问。” 颜建国一听，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机械厂的兄弟啊，晚上留下来吃晚饭，招待不周，哎呀，我去找点茶叶，这哪能光喝白开水。” “叔叔叔，不用不用，我们就是来办事的，不喝茶。” 颜建国一脚刚跨出去，手被人扯住，他笑着缩回腿：“行，那你们坐着聊，我就不在这碍事了。” 他说完拉着一旁的程香菊回屋。 魏义霞跟颜红军打了几声招呼，也纷纷干自己的事去。 在他们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那毕竟是国企厂子里的正式职工，这辈子都见不着几个。 就算遇见，哪个不是鼻孔瞪人。 也是怕说错话，影响到颜初倾和他们的交谈。 下午一点半，队里上工时间。 颜初倾打断周满大喋喋不休的话：“我要去干活了。” 周满大愣住，见她从柴堆里摸出一把锄头，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走。”他推了推马文栋，连忙跟上去。 重要情报还没到手，他们必须跟紧了重点人物。 到地里干活，村民们发现颜初倾身后跟着两个小尾巴，出于好奇多留意了几眼，还以为是城里来的能人。 然后，所有人干活的速度都变快了。 无意瞥见这一幕的马文栋，翻开本子就写下。 九香大队的人种田又快，效率又高，不简单。 颜初倾走在前边，捕捉到笔尖细微的滑动摩擦声。 不由轻笑。 第52章 全村出动 机械厂的人只会称呼她颜师父，而不是颜小姐。 其次，林厂长那若真有顾问，早就跟她见过面，不会等到现在，还特意派两个顾问过来。 两人演技太过拙劣，目的明确，旁敲侧击问她豆浆机的事。 颜初倾要是还看不出来，她可以自封傻子名号了。 周满大握着本子紧跟其后：“颜小姐，你要去种地吗？” “不然呢？我拿着锄头去地里跳舞？” 周满大讪讪一笑：“颜小姐说笑了。” 颜初倾放下锄头，指着一片地对他说：“我要去种棉花，你们既然诚心诚意，想必会帮我？” “当然！” 周满大、马文栋手里的本子往兜里一揣，机会来了！ 打好关系的第一步，帮研究对象干活。 只见两个一看就没干过苦力活的男人，宛如上战场一般，卷起衣袖和裤腿，视死如归的走下去。 颜初倾在后边笑了，随后也跟着下去。 种棉花的几个婶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劝。 这几分钟过去，干得活又烂又臭，速度还慢。 这还不如她们自己干，一股脑沉入进去就完事了。 最后两人被赶去做别的，正好颜初倾要去水田那边。 两条尾巴继续跟着她走，到了种莲藕的地方。 周满大刚脱掉鞋下去，腿上便是滑溜溜的触感。 吓得他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不是不敢动，是腿拔不出来了。 “我靠！！” 一声口头禅，马文栋帮他把腿拔出来，两人坐在田埂上大喘气。 颜初倾看在眼里，选择性无视。 “走，去水稻田那边看看。” 周满大跟马文栋一听这话，长叹口气，穿好鞋跟上。 颜初倾就像是在地里视察工作，这儿转转，那儿帮帮忙，总之看着很闲，实则没有停下过。 九香大队种的许多农作物，颜初倾最关心的还是水稻。 虽然水稻田不多，产量也少，但她想专攻这一块，毕竟细粮可比粗粮更好下咽，而且口感好。 马文栋看着水稻田，害怕的往后退半步：“哥，听说这里面有蚂蝗，会钻进肉里吸血。” 周满大看着已经脱掉鞋，走下水稻田里的颜初倾。 咬了咬牙，坚持到底：“怕什么，她一个女的都下去了。” 周满大果断脱掉鞋子，刚弯腰准备下去。 “站住，不许下来。” 颜初倾突然一喊，他身体一抖，只听“噗通”的一声。 三人看着掉在水里，被全面浸湿的本子陷入沉默。 “本来担心你踩坏稻子，结果你把本子掉进去了。” 颜初倾面不改色，转身往回走，坐在田埂上。 扯了一下马文栋的裤腿，后者连忙拉紧裤腰带。 然后—— 他的本子也掉进去了。 “啊……” 颜初倾歉意地收回手：“我只是想让你扶我一把，抱歉，不小心害你弄丢本子，你不会怪我？” 她略显愧疚地抬起头，看起来当真是无心之举。 马文栋苦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也是不小心。” 不然他还能说什么，怪罪她把本子弄湿吗？ 先不说这是谁的地盘，他俩恐怕会被直接赶出去。 可惜他俩好不容易写下的记录，还没带回去就扼杀在水稻田里了。 颜初倾言笑晏晏：“那我们继续去干别的活。” 周满大跟马文栋只好再度跟上，途中找机会问她豆浆机。 “颜小姐，豆浆机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吗？” “是啊。” 周满大眼睛一亮，压下激动继续追问下去。 “颜小姐真厉害，我深感佩服，不知道豆浆机采用的什么原理？” “林厂长没告诉你吗？” “……” “颜小姐……” “这片土地种着红薯，这么简单的活你们总会干。” 颜初倾扛起锄头往地里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种子。 没听见回应，她停下脚步，面容冷了几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周满大勉强勾起嘴角：“没事，种子给我。” 颜初倾这才笑着把种子放在他手里，亲眼目睹他去种地。 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懂，红薯主要是通过根芽繁殖的，而不是通过种子播种，那哪是什么种子。 不过是她随地抓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 周满大跟马文栋就这么一下午，都在地里刨土。 两人腰酸背痛，掌心也破了一层皮，隐隐有起泡的红痕。 一直到快下工的时间，颜初倾才舒展着腰站直身体。 “干完了，该回去吃饭了。” 一句话落下，周满大擦了擦汗水，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他连忙将马文栋扯醒，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 光在这干活了，一点正事没问到！ 哪有人会让机械厂的顾问，下地干农活的。 本来以为村姑很好解决，谁知道颜初倾这么难对付。 周满大一顿，再愚蠢都反应出一丝不对，尤其是看到颜初倾对着他冷笑后，气的他上前一步。 “颜小姐，你是在耍我们玩吗？” 马文栋累的双腿都在发软，闻言他急忙制止。 “哥，你说啥呢？” 周满大冷哼一声：“你还看不出她在耍我们吗？” 颜初倾一手横放在额头，望着天空，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么好的天，可惜有两个不长脑子的，毁人心情。” 她说着垂下手，似苦恼的表情：“别看我，别问我，说的就是你们，大队里的猪都比你俩聪明。” 至少猪知道吃了喝，喝了睡，人家对自己的定义清晰着呢。 “你！你太过分了！”周满大颤抖着手，一脸悲愤。 马文栋想到被毁的本子，这会也琢磨出不对劲。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是机械厂的人？” 这个问题颜初倾没有回答。 因为，此时的她放下锄头，唇边扬起耐人寻味的笑。 极其欠揍。 周满大、马文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没憋好屁。 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不能对她动手。 “有汉奸！” 预感刚闪过，就听见这么一声呼喊。 虽然战争已经过去许久，但这两个字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 没有任何人能听见这两个字，而没有任何反应的。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下一刻—— 全村出动。 第53章 家里出贼了 还在地里干活的人们，抄起手边的家伙就是冲。 “汪汪汪！” 将军也听见声冲了出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染过丝丝血红。 马文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众人压倒在地。 周满大虽然跑得快，但也没有四条腿的将军更快。 被将军咬住裤腿一甩，整个人就侧翻进田里。 程香菊立马拉住颜初倾检查：“怎么样，没受伤？” “我没事。” 匆匆赶来的张大页，看着已经被制服的两人。 “怎么回事？” 好好的九香大队怎么出汉奸了？ 这要被上面的人知道，他这个大队长还做不做了！ 颜初倾指着两人说：“这两个人冒充机械厂的顾问，旁敲侧击想从我这里套取某些情报，必须报派出所。” 周围人一听，这还了得，当即有人踹过去一脚。 “老子这辈子最看不惯汉奸，见一个打一个。” “绳子，我拿绳子来了！” 王大娘手里拿着绳子，急忙跑过来递给男人们。 周满大被五花大绑起来后，嘴里还不停解释。 “我不是汉奸！我们真的是机械厂的工人！” “我信你个鬼，死汉奸，你庆幸现在不让杀人，不然我非弄死你！”张金旺不解气，一巴掌呼下去。 周满大跟马文栋被绑起来丢在地上，两人有苦说不出。 解释又不能解释，可他们总不能真被当成汉奸打击。 在张大页的指挥下，两人被村民们抬着往村口走。 刘叔指挥着牛车等在村口，手里辫子恨不能挥到他们肉里。 虽然九香大队的人对派出所有畏惧，可事关紧要，他们也就不怕了，这年头有要事还得找派出所同志。 “冤枉啊，我们真的是机械厂工人。” 不论周满大、马文栋如何叫冤，村民们根本不信。 甚至有些人已经联想到范爷爷，怀疑他们是派来查探范爷爷的，而且颜初倾跟范爷爷正好关系不错。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手里的动作愈发粗暴。 “说再多都没用，有什么话去跟派出所的同志解释。” “滴滴——” 石子路那头突然驶来一辆小轿车，按了几声喇叭。 车子停在牛车旁，驾驶座的夙月率先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范爷爷。” “是范叔回来了。” 范爷爷被夙月扶到人前，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向他解释。 听见“h奸”二字，他眉心划过一抹杀气，很快压下去。 “夙月，你去帮忙。” “嗯。”夙月看向张大页：“张叔，麻烦了。” “欸欸。”张大页连连应下，过去扶住范爷爷的手臂。 夙月眉梢冷寒，果断利落的地拎起周满大、马文栋两人，打开后座，将两人丢了进去。 严防死守的将军这才放松下去，冲车上凶狠的叫了两声。 明晃晃的威胁。 周满大、马文栋萎靡不振的坐着，还真有点像罪犯。 颜初倾站在程香菊旁边，出于思考而咬着手指甲。 他是怎么同时拎起两个男人的？力气真大…… “这两个人我会带走，你们不用担心。” 夙月冷霜般的眸子扫过全场，在触及颜初倾时，停顿片刻，对着她那边轻微颔首，随后上车。 颜初倾：…… 确认村民里再没有陌生人，他看向范爷爷那边。 “范叔，我一会就回来。” 范爷爷点了点头。 周满大、马文栋两个人被夙月带走，直接进行调查。 村民们逐渐散开，继续去地里干活。 “范叔，我送你回去？”张大页轻声问道。 “好。” 等所有人走开，颜家人安抚了颜初倾几句，也离开这里。 颜初倾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吴寡妇从树后冒出来，她徐徐走上前，表情有些不自在。 “那啥子，我不知道他俩是坏人，不然也不会带他们去找你，这件事是婶子不对，我跟你道歉。” 吴寡妇虽然是个碎嘴子，但她确实没坏心眼。 而且换做任何人，都会给周满大他们带路。 所以颜初倾并未在意：“我接受你的道歉。” 吴寡妇却没放松，转而朝左右看了看，又道：“你别告诉别人，成不？不然我在村里没法做人了。” “可以。” “真的？”吴寡妇不太信任的看着她。 颜初倾指了指她后边：“大队长过来了。” 吴寡妇赶紧回头，看见张大页的身影，她下意识要跑，后反应过来自己又没干什么坏事。 她本来就不知情，又不是有意的，有啥可心虚的？ “初倾啊，你答应婶子不说出去的，婶子相信你的为人。” 说完，她讪笑两声，还是忙不迭跑走了。 颜初倾有些无奈，她确实没想怪到吴寡妇身上。 吴寡妇这个人很矛盾，既让人讨厌，又让人不讨厌。 就比如这次，她性格是不讨喜，可她却会直接过来道歉，承认错误，而不是装作若无其事。 这叫什么，或许是笨在明面上的可爱。 “初倾。” 张大页走到她跟前，颜初倾挥去乱七八糟的小九九。 “张叔。” 张大页嗯了声，其实看见吴寡妇了，但他也没问：“待会去趟你范爷爷家，去把小狗崽子领走。” “行，我先去大队那边打个电话，晚点再过去。” 周满大的真实身份，她要去跟林厂长通知一声。 “那你先去，我得去把小狗崽子送回去。” 张大页回家抱小狗崽子，颜初倾便直接去了大队。 打电话跟林厂长说了声，周满大跟马文栋可能是别人派来，打探豆浆机的，林厂长表示会找人去查。 豆浆机入市场之后，出现这样的情况在所难免。 一块无限增长的肥肉，总会有外人想分一杯羹。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颜初倾的身份被隐瞒住，那些人是如何得知，豆浆机这个产品出自她手。 或许，真是家里出贼了。 林厂长语气严肃：“必须严查，都以为你是修机械的师父，知道豆浆机与你有关的就那么几个。” “嗯，他俩或许真是机械厂的工人，但出自哪个机械厂……” 林厂长顿悟：“我明白了。” “我等你的消息。” 挂了电话后，林厂长连忙找来秘书，让他彻查下去。 第54章 马犬米饭 机械厂，厂长办公室里。 许忠华坐在林厂长对面，听完经过后气得拍桌。 “狗鳖孙子，还敢当上内鬼了！” 林厂长递了杯水过去：“你先别气，眼下重要的是彻查清楚。” “我怎么能不气！现在的生产力，哪个不是在跟时间赛跑，没脑子也就罢了，还胳膊肘往外拐！” “一群蠢货，尽拖后腿。” 许忠华抓住水杯，手颤抖着抬起，最终还是忍住没摔。 他一生都在追求机械研发，全身心投入到机械厂。 晚年能遇见颜初倾这般人才，却还要提防gz。 怎么能忍住不气愤，不激动，甚至杀人的心都有了！ 林厂长岂会不懂，可他是厂长，不能不冷静处理。 他分析着局势，进一步判断。 “既然对方找到颜师父，那说明生产车间与技术部门没出问题，也不一定是内部的问题，或许是猜的，一切都要查清之后定夺。” “砰！” 许忠华放下水杯，一声冷哼：“查！必须查出来！” 另一边，颜卫国听见外边喊内奸的声音，急的趴在炕上，用手扶着炕缓慢的挪动腿要下去。 所以颜初倾一回来，他立马询问起刚才的事。 颜初倾看他半边身子都腾在空中，双手撑着地面的姿势。 “大哥，你腿都那样了，还想着去抓汉奸呢？” 颜卫国手一拍，溅起的灰尘扑在脸上，呛的他连连咳嗽。 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下一秒被带回到炕上。 “人被夙月带走了，你可能不认识夙月，他是范爷爷身边的人。” 颜卫国平躺在炕上，手还有些发麻，他叹了口气。 “这腿伤的真不是时候，不然我一个人都能解决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颜初倾不想听他吹牛皮，在颜卫国下一句话到来前出门。 “小妹，你干嘛去，我还没说完呢。” “接朋友。” 颜卫国听罢摇摇头，自言自语的感叹。 想他当年也是打架一把能手，如今却连下地都难。 不对，他刚才不是撑在地上吗？ 他怎么上来的？ 颜卫国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在他眼里小妹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不能自理，不可能轻轻松松把他拎回炕上。 “范爷爷，我来接米饭了。” 将军正在院子里撒泼乱跑，见她来一骨碌扑过去。 颜初倾蹲下摸着它的背：“不许闹。” 刚顶上去的脑袋缩回，将军将脑袋挪到她手心里。 范爷爷坐在椅子上，思忖了一回：“米饭是你取的名字？” “是啊，米饭一听就很重要。” “你喜欢就好。” 既然送给她了，起什么名字都由她自己决定。 颜初倾挑了下眉，米饭这个名字不好听吗？ 多么重要的两个字，明明就很好听。 “去烧壶水。” 对于范爷爷的指挥，颜初倾一点也不介意。 这代表关系亲近，只有外人才会客气。 她虽然不会做饭，但烧火的功夫练的还不错。 “汪汪汪。” 火刚点上没多久，将军冲出门，是夙月回来了。 他先是走到范爷爷身边，低声询问了几句，然后才走向颜初倾，停在灶边：“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 “好。”颜初倾放下火钳，起身。 周满大、马文栋两个人的事，本来需要连颜初倾一起带走，配合调查。 由于范爷爷身份特殊，颜初倾与他关系好。 所以开特例，让夙月过来询问她一些细节部分。 既然要做调查，那豆浆机的事肯定瞒不住了。 颜初倾只能把自己如何发现，还有豆浆机的事全盘托出。 期间夙月听的认真，偶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豆浆机这个产品，夙月有所耳闻，却还没见到过。 哪怕他不关注这些，却也知道豆浆机是一款全新的产品。 如此倒也说的通，只是那帮人真实的目的，恐怕不单单是豆浆机，而是颜初倾这个人。 那这件事就麻烦了。 夙月冷峻的眉峰染上些许谨慎，捏住钢笔的手轻微摩挲。 “颜初倾同志，我会亲手调查此事，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明天我会派人过来保护你，还请见谅。” 能设计出豆浆机的人物，难保不会在其他方面有想法。 这样的人，值得他们的人守护。 颜初倾有些犹豫：“会影响我家人的日常生活吗？” 夙月本来见她露出犹豫，还想着说点什么，如此他倒是放心了。 “不会，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他们接受过训练，会暗自保护你，不是必要的时刻不会出现。” “好，我信任你。” 颜初倾想起清明那天见到的人，正好跟夙月说了一声。 “我会让人去查，多谢。”夙月起身：“范叔，我还要回去审问，您照顾好自己，我就先走了。” 范爷爷抱着将军“嗯”了一声，懒洋洋的晒太阳。 夙月走的时候带走了五只小狗崽子，剩下一只颜初倾挑走的，六只小狗崽子都是七天左右睁眼。 将军仿佛早已知晓，对孩子被带走并无伤感。 或许对它来讲，能被带走是一件光荣的事。 尤其是当将军跑回屋，叼着米饭走出来时。 颜初倾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将军，你真迫不及待。” “汪汪——” 将军把米饭放到她脚边，好像在说“强者就该跟着强者”。 最后颜初倾还是没带走米饭，她打算等米饭再大点。 幼儿园还没开始上，就带去地里太过不合适。 “米饭呀米饭，乖乖等姐姐来接你。” 颜初倾将米饭抱进怀里，也不嫌脏的蹭它脑袋。 米饭是一只母狗狗，两只纯白的耳朵显得可爱极了。 范爷爷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颜初倾对米饭的喜爱。 “将军出任务的时候被坏人掳走，没有打杀，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出任务。” “呜呜——” 将军靠在范爷爷的腿边撒娇卖萌，就像在表达它没事，不要为它伤心。 范爷爷笑着抚摸它的脑袋。 颜初倾放下米饭，她其实有猜到一点，但她不能问。 “我会把米饭当成朋友。” 范爷爷点点头，微红的眼睛对着蓝天白云。 “我相信，你会的。” 第55章 颜卫国的反常 隔天起来，颜初倾去跑步的时候发现，暗处还真多了几个人，隐藏的很好，一般人发现不了。 上午颜建国骑车带着颜卫国，去医院拆了石膏再回来。 颜卫国还得继续躺几天才能下地，需要有根拐杖走路。 所以颜初倾带了把斧头，从后山砍了一根粗树枝回去。 下山途中还遇见了放羊的季叔，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主动打招呼：“初倾丫头啊，你这化肥药剂真实用，量不多，可撒过肥料的地长出来的草，羊就是爱吃。” “喜欢吃就好。” 是的，颜初倾连牛、羊的口粮都有在施肥。 毕竟它们长得好，地里的农家肥质量才会更好。 中午，林厂长的电话打进九香大队。 “消息被封锁了，情况比较特殊，周满大跟马文栋两个人被那边的人带走，我也接触不到。” 这件事昨天夙月已经说过，颜初倾并不意外。 “林厂长，交给上边的人处理就行。” “嗯。” 电话那头，林厂长沉默半晌，才道：“本来一直都是我们花钱买别人的，所以出一个厉害的就要被打压，这很正常，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会注意。” “对了，厂里全面调查过，你认识李大平吗？” 这个名字颜初倾还记得，曾经李大壮百般嘲讽的弟弟。 其实是他比不过李大平，所以嫉妒上头而已。 颜初倾问：“这件事与他有关？” “是也不是，李大平见过你的长相，被人骗了，把你的事说出去，对方现在有你的画像，估计你的家庭背景，已经调查的一干二净。” “虽然他是无心之举，但事关机械厂的机密，他连这点都不明白，也不适合待在厂里。” 林厂长会这么说，就已经想好怎么处置李大平了。 “林厂长决定就是。” 颜初倾也不会替他说话，如果不是她提前发现，结果无法预料，她不会容忍丝毫的隐形威胁存在。 离开大队后，她直接去了趟范爷爷家，问了夙月下次来的时间，然后才回去。 “姐姐。” 颜小弟背着崭新的书包进屋，小脸上满是喜悦。 “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坐到颜初倾身边道：“我这两天背着书包去上学，安美美代表班里一些同学，问我能不能卖给他们书包。” “姐姐，你觉得可以卖吗？”他微微歪着脑袋。 颜初倾点了下他额头：“书包是妈动手做的，她愿意的话，你就可以卖给她们，但是价格不要太高。” “好，等妈从地里回来我再问。” 打定主意后，颜小弟翻出作业本写题。 晚上程香菊回来颜小弟就跟她提起此事，只要能赚钱程香菊当然是愿意的，不过她一个人三四天才能做出一个书包。 最后商量好程香菊跟魏义霞一起做，几个书包一周之内就能做完。 价格只比成本高出一点，主要是让颜小弟交朋友。 第一批书包卖出去不收布票，但以后再买的人除了布票，价格也会变动，这是颜初倾的主意。 而这里的价格不是钱，而是等价粮食交换。 有了书包的生意，魏义霞、程香菊婆媳两人，肉眼可见的忙碌。 白天去地里干活，下工留下时间紧赶慢赶。 总算在一周之内把货交出去，颜建国亲自去送的。 颜小弟自己带那么多书包，路上怕是要被人抢。 几天过去，颜卫国已经开始下地走路了。 他闲着无聊的时候，就会拄着拐杖去田边陪颜初倾。 虽然她根本不需要，但颜卫国还是自顾自地去。 乐此不彼，也不嫌累。 回去的路上颜卫国落后几步，跟从前的一些朋友聊天。 程香菊并肩走在颜初倾身边，有些担心的开口：“你大哥摔了条腿还算安稳下来，可这几日我瞧着他心又不定了。” 总是想着往外跑，这哪是闲的无聊，分明是惦记大荷。 颜初倾想了想，回她：“妈，晚上就告诉大哥。” “会不会太早了点？”她还是有点放不下心。 “总比大哥自己找上门，到时出丑要好。” 以颜卫国的个性，腿刚好就能立马跑出去。 现在大荷已经嫁人，万一闹出什么事，对两边都不好。 丢面子事小，就怕颜卫国一时冲动，做出悔恨终生的事。 程香菊一想也是这个理：“成，晚上我去跟他说。” 一直到吃完晚饭，程香菊这心都高高悬着。 颜家其他人那她倒是好打招呼，就看颜卫国能不能受得住。 “去，他还能闹破天不成！” 魏义霞瞥了眼屋里，若不是她做奶奶的不好越过当妈的。 她直接就上场了，哪能这么磨磨唧唧。 “行，我去了。” 程香菊手里捏着信封，犹犹豫豫的进了屋。 这会颜卫国刚擦完脚躺下，见她进来撑着坐起。 “妈。” “诶。” 然后便是相顾无言，沉默了不知多久。 颜卫国被盯的有些心慌，转念一想他也没干啥坏事。 他有啥可担心的？ 程香菊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把信封交出去。 “这是大荷那丫头还回来的。” “大荷？我就知道她——” 颜卫国本来听到大荷的名字还很兴奋，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钱。 他对钱太敏感，几乎不用数，都知道是多少。 他交给大荷的钱，正好跟信封里的对上数。 “那天你让初倾去找大荷，刚好遇上她结婚。” 颜卫国手一抖，信封里的钱撒了一地。 程香菊犹豫着，还是弯腰将钱捡起来，整齐叠放在炕头上。 “你也别怪她不等你，世道如此，她妈逼着她结婚，她也没有办法，或许你们无缘，本就不合适。” 程香菊将那天大荷去医院，遇见她还有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他听：“你要怪，就怪妈。” 颜卫国垂头盯着那一沓钱，整个人显得格外平静。 与程香菊预想的不同，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不伤心。 许久。 “妈，不怪你。” 颜卫国偏过视线，再不去看那钱一眼。 “卫国……” “妈，我困了，想睡一会。” 颜卫国翻身躺下，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第56章 李家闹上门 守在院子里的几人见程香菊从屋里出来。 “怎么样了？” “大哥是不是哭了？” 程香菊没好气地看向颜初倾：“哭啥哭，冷静的很。” 没哭？ 还很冷静？ 这不像颜卫国的个性啊，原以为怎么着都得发场疯。 他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一点反应不给。 “不会是伤心过头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颜建国朝屋里看了几眼，心里七上八下的。 程香菊微微叹气：“谁知道呢，别胡思乱想就行。” 要是又哭又闹那才好呢，就怕一点反应没有。 后边的几天颜家人都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颜卫国也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去地里看颜初倾干活，至少明面上还算平静。 这天，是李大平回家的第二周。 自从李大平被机械厂辞退后，求了师父好久才摸出点头绪，他被赶走这事跟那位颜师父有关。 其实都算不上辞退，他还不是正式工人。 李大平回宿舍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失魂落魄的走回八香大队，整日待在家里连门也不出。 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没做好，得罪那个颜师父了。 其实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可他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误。 “大平，中午想吃啥？” 屋外李老太婆冲里面喊了一声，李大平思绪被打断。 “随便。” “随便是啥，要吃啥就直白说呗。” 李老太婆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往厨房里走。 等她做完饭喊人吃饭，李家几口人围坐一桌。 饭桌上，吃了一会后李父摆下筷子，问他：“你回来这么久了，机械厂里的工作不耽搁吗？” 李大平表情不变，从容不迫：“不急，过段时间再去。” “啪！” 李父捏住筷子的手往桌上一拍。 “明天就给我回去上班，这么好的工作给了你，还窝在家里不肯去，你脑子里装的一坨屎吗？” 李大平是李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念过高中有文化，还自己找到机械厂的人做师父，就等转正。 现在却天天在家里好吃懒做，李父怎么可能不急。 李大平还没开口，一旁的李老太婆先喋喋不休。 “你爸说的对，机械厂的工作可不是人人能找的，你有出息，有文化，奶出去都有面，十里八乡的人谁见我不夸一句，教导有方。” “你在家待得时间确实久，听你爸的，明天就回去上班，这几天都有人问我，说你的工作是不是丢了，也太可笑了。” 李大平握紧筷子的手愈发使劲，脸色逐渐沉下去。 “大平啊，你爸跟你奶说的有道理，虽然我们不介意闲言碎语，可到底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得懂点事。” 说话的是李家大伯，也就是李老太婆的大儿子。 李大平的父亲是老二，李父膝下除去大儿李大壮还有一个小女儿。 李大壮撇了撇嘴，看着李大平吃瘪的样子，心里正痛快，没忍住也出来说道，摆足大哥架子。 “从前总说小弟比大哥有出息，至少大哥不偷懒，能下地干活，所以啊，你还是乖乖听家人的话。”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李大平再也克制不住。 “噼里啪啦”一阵响。 他直接掀翻了饭桌，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工作丢了！丢了！你们满意了！” 李家人一时都愣在当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李大平发火。 以往李大平自持清高，哪会让人看他出丑样。 李老太婆被吓一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丢……丢了？好好的工作咋能丢了呢？” 李大平浑身发抖，干脆回屋拿出画纸，直接摔在地上。 “还不是我没背景，不然人家一句话就能让我滚。” 李老太婆第一个捡起地上的画纸，上面画着一张女人的脸。 始终沉静，不曾发言的白芳，此时刚好看见那张画图。 “这不是颜初倾吗？” “不可能！” 李老太婆第一个不信，颜初倾是什么货色她还能不清楚？ 她能有这个能力，早就在李大壮的事上做文章了。 这时，李大壮也眯了眯眼，虽然他也不愿承认，可纸上画的确实是颜初倾，他不会认错。 “奶奶，真的是她。” 李老太婆好歹没晕过去，手却一松，画纸被风吹到地上。 李大壮心里有些不食味，颜初倾明明是个土包子，怎么会跟机械厂的人搭上关系…… 可李大平不会撒谎，他不得不承认这点。 李大平这会也觉出不对劲：“你们认识她？” 白芳看了眼李大壮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有气，语带嘲讽：“何止认识，她就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说完，她俯身捡起那张画纸，问李大平：“小弟，你确定是她害你丢了工作？” 李大平下意识点头，还说出了颜初倾在机械厂如何被器重，并设计出豆浆机的事。 “那你肯定被骗了，连你们厂长也被骗了，她要有那个能力还用等到现在。”白芳立刻说道。 先不管这事是否真实，反正她先把颜初倾贬低再说。 “去九香大队！现在就去找她！我倒想看看颜家人，哪来的胆子敢骗到我头上来，敢欺负我孙子！” 李老太婆一句话快速说完，抄起手边的扫帚往外冲。 李家人见状连忙跟上去，手里各自带着工具。 有板凳、还有火钳……总之能拿的都拿上了。 另一边，颜初倾扛着锄头站在颜卫国跟前。 一高一矮。 颜卫国坐在田埂上，颜初倾占据高位，垂眸看着他。 “大哥，回家。” 颜卫国面无表情的起身，不言不语，连个表情都没有。 颜初倾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魏义霞在做午饭，程香菊还在做一家子的衣服。 “来人了！” “八香大队来人了！” “抄家伙！” 三句话从村头那边，高呼着传过来。 颜初倾还在给土豆地浇水，一听这话她绕过泥墙，看向村头的方向。 两队人马在村头汇合，手里各自拿着家伙。 颜建国也拿着锄头冲了出去，其他人晚一步跟上。 锄头！ 颜初倾丢下洒水工具，也追了过去。 第57章 混战 九香大队村头，双方各自站立一方。 说话声吵闹，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凭着直觉互相开喷，骂出来的话一个比一个脏。 李老太婆插着腰站在最前头，另一只手在人群里指个不停。 颜初倾看着已经加入战场的魏义霞，默默站到她身后，也双手插腰，高抬起下巴对着对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汗水味，还有口水互喷导致湿了一片的地。 “别吵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不要吵。” 张大页站在中间迎接洗礼，劝了半天没用，反而是被喷一脸，实在受不了怒吼咆哮：“闭嘴！” “都给我闭嘴！别吵了！” 九香大队的人率先安静下来，那边李老太婆骂得愈发起劲。 “你再骂半个字，我直接告上去，牛福生也保不住你！” 李老太婆听到这话才闭上嘴，身后的人也同时安静。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张大页才喘了口气。 “李老太婆，你好好的又来这里闹什么？” “好好的？我一点也不好！”李老太婆丝毫不怵。 上次她是过错方被压着赔钱，这次可不一样，她才是正义的一方。 张大页实在不耐烦：“你有什么事直说，别在这拐弯抹角的膈应人，有问题就说出来解决。” 李老太婆哼一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虽然带来的人不多，但她有底气，便果断道：“我找颜初倾。” 这个名字一出来，九香大队所有人变了脸，她却没发现异样，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颜初倾那死丫头，不知道从哪搭上机械厂的关系，给我孙子穿小鞋，还让他被机械厂赶出来。” 说到这里，她上前一步，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圆。 “张大页，把颜初倾交出来，不然这事我跟你们九香大队没完！” 在她看来颜初倾不过是个小丫头，九香大队的人不至于为了她得罪八香大队，肯定会把她交出来。 但李老太婆显然想错了，就算没有化肥药剂，他们也不会交出颜初倾，哪怕是个最无用的残疾人。 “我放你娘的狗屁！” “初倾还用得着给你孙子穿小鞋，指不定他自己干了什么破事，才会被机械厂的人赶走！” “还好意思让我们交人，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我他妈屎不给你们打出来，我他妈不姓颜！” 张大页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其中吴寡妇因为上次的事心存愧疚，这会骂的比谁都厉害。 李老太婆气得浑身发抖，口无遮拦：“你才放屁！就是那死丫头干的好事，谁知道她耍的什么肮脏手段，才会搭上机械厂的关系！”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寂静。 李老太婆身边的李父偷偷扯了她一下，觉得这话有些太过。 可李老太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脏，在她的话里颜初倾被说成妓女般不堪。 “咻——” 一块石头破空而出，砸到李老太婆的头上。 仿若某种开战的号角，九香大队的人抄起家伙就往上顶。 男女老少，上到满头白发的没牙老头老太太，下到刚会跑穿开裆裤的小孩子。 群情激愤，挥刀舞棒。 敢欺负我衣食父母！ “上啊！” “打死李家这帮不要脸的人！” “避开老人，可别打死了把自己搭进去。” 别的不说，九香大队的人还是很理智，专挑抗揍的打。 李家来的人根本抵抗不住，鬼哭狼嚎般的叫喊着躲避。 而刚才那块石头的主人，颜卫国扔掉拐杖。 抓住李大壮就是一顿胖揍，上次都没打够，这次还敢来找事。 他挥下的拳头一次比一次重，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去。 哪怕一条腿不能动，李大壮还是被他单方面碾压。 男对男，女对女。 颜初倾看着眼前的一场混战，眸子划过一丝异样。 跟身旁的张大页对视一眼，眼下的情形，再打下去就出事了。 “先拦下再说。” 还没打痛快的颜卫国，右手被人抓住，随后被扯到一边。 他猩红着眼看过去，对上自家小妹的脸。 咬紧牙关，拼命忍住心中愤怒。 张大页眼看着大部分人被颜初倾拦下来，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挺想加入，可他毕竟是大队长，打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可取。 直到所有人被分开，颜初倾站在人群中心。 九香大队的人怕伤着她暂时停下，八香大队的则是被打得起不来。 “初倾，让爸打死他们，嘴里放不出好屁！” 颜建国连外套都不知脱哪去了，叫嚣着要往前冲。 “爸！” 他下意识停顿。 颜初倾珉紧唇，对他安抚道：“我来解决。” 颜建国握紧拳头，皮肤上根根青筋暴起。 忍了又忍。 “行。” 颜初倾这才转身，看向脸都吓白了的李老太婆。 “你说的不对，不是所有人都想朱唇万人尝，外人没资格评判，至于，我如何认识林厂长这件事，没必要向你解释，你还不配。” 李老太婆还没发作，白芳顶着一脸红肿拦下她。 “妈，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我被打你不心疼，你总得心疼你儿子，你孙子？”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笑话没看成反被殴打。 颜初倾瞥了她一眼，冷漠的移开目光。 李老太婆倒是没受什么伤，可听着哎哟哎哟的叫痛声，到底没再开口犯贱。 “至于你说的我给李大平穿小鞋，是他这么告诉你的吗？” 李老太婆瞪着她，不让骂还不能瞪了！ “是又咋了，孙子还不能跟奶奶告状了？” “你说的对。” 颜初倾勾唇冷笑，在人群里找到李大平的身影。 “李大平，此事因你而起，你不准备出来解释一下？” 此时，李大平还躲在自家母亲身后，哪里敢出来。 他其实猜测到真实原因，但是没说出来，也是存有私心。 说不定他奶奶闹上门，颜初倾会迫于压力帮他说话。 毕竟是个女的，哪里斗得过那么多张嘴。 只能说他大意了，低估九香大队的团结心。 “李大平，你是怂了？” 颜初倾又一声，李大平觉得丢脸，不甘心的站出来。 没有哪个男人会认怂，就连胆小怕事的他也是如此。 “舍得出来了？” 第58章 抓我 颜初倾嗓音沉冷：“如果你没有跟汉奸出卖信息，林厂长不会这么做，你有什么脸怪到别人头上。” 李大平骤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猜到是一回事，当着众目睽睽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李大平煞白着脸，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 他怎么都想不到，颜初倾会直接说出来，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下子，连吃痛的叫唤声都停止了。 包括李家人在内，皆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这两个字的冲击力太大，所有人都没法回神。 李大平颤抖着手，本能辩驳：“我没有！” 颜初倾冷笑：“或许你是无心的，可你应该猜到了真实原因，却选择闹到这一步，无非是想用舆论压力逼迫我妥协。” “我……” 李大平一时噤声，他不懂颜初倾怎么会看的如此透彻。 来的路上，明明家人都说她脑子愚蠢，为人懦弱。 不然他也不会…… 不对，如果她真的蠢，又怎么会设计出豆浆机。 李大平心里唯一的侥幸，在此刻荡然无存。 他彻底崩溃，跌坐在地：“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丢掉工作，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曾经的果敢无畏，坚定理念，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也许是被人嘲笑，也许是同学都比他有身份…… 不管是何种原因，他都没法替自己辩解。 九香大队的人越想越不对劲，将周满大、马文栋他们与此事连成一条线，隐隐有了猜忌。 “好家伙！合着上次那俩汉奸是你引来的！” “你们是一伙的！你也是汉奸！畜生不如的东西！” 人群的谩骂声，一字一句砸进李大平的心脏。 他惨白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渗透出丝丝黑暗。 李老太婆此刻也顾不上回嘴，蹒跚前行到他身边。 “你给我说清楚，那死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大平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听着他语无伦次却证实的话，李老太婆血气上涌。 “妈！” “奶奶！” 李家人忍着痛上去扶住昏迷的李老太婆。 “啪！” 李父更是直接一巴掌打下去：“畜生！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李大平整个人都被掀翻在地，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地面。 李家人痛心疾首，那两个字过于沉痛，就是血肉相连的他们，都无法容忍这等行为。 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 车子停在村口，身穿制服的两名男子下车。 为首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浩然正气，鹰眼扫视过全场。 “谁是李大平？” “是他！他们都是一伙的！” 九香大队的人齐刷刷伸手一指，别管谁报的派出所。 现在更重要的是指认！ 这么同结一心的指认，两名男子有些意外的多看几眼。 中年男子从腰间摘出手铐：“李大平，有人报案，指正你带人聚众闹事，涉嫌通敌叛国，请跟我们走一趟。” 魂不守舍的李大平瞪大眼睛，癫狂的爬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跟我们走一趟。” 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另一名年轻男子立马上前。 直接一个过肩摔，将手铐给他带上，随后塞进车里。 刚恢复些神志的李老太婆，看见这一幕连忙扑过去。 “同志，我孙子没有，你们不能抓走他。” 中年男子神情不变：“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也不用心急，还有你们，全都跟我走一趟。” 李老太婆这下是真的昏死过去，她感觉天都塌了。 李家人都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可惜后悔也无用了，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 处理完李家的事，中年男子突然走向颜初倾。 魏义霞一个闪步上前，颜建国直接挡在最前面。 “同志，这事跟我闺女无关，你要抓就抓我。” 颜卫国在程香菊的搀扶下，也慢慢走过来。 “抓我。”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 颜红军推开颜建国，自己一把老骨头挡在前面。 “要抓就抓我，反正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怕。” 张大页也参与进去，不过他是去解释的。 反倒是其他人，一连串的“抓我抓我”两个字。 中年男子嘴角一抽，感到惊讶的同时有几分无奈。 “谁说我要抓她了？” “啊？” 九香大队的人摸不着头脑，不抓人那是干啥。 张大页连连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中年男子突然笑出声，在村民们疑惑的目光下道：“我只是有话要跟颜初倾同志说，你们别着急。” “哦。” 不抓人就好。 冷静下来的村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是谁。 心中天生对派出所的畏惧升起，纷纷摆手表示还有别的活，先走一步。 等人群散开，颜家人不再阻挡，中年男子才终于站到颜初倾面前。 “颜同志，夙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这次的事他会处理，另外就是山高路远，一切进展顺利。” 这些话他是压低了声说的，只让颜初倾一个人听见。 颜初倾了然：“多谢，麻烦你们了，还请你替我向夙先生带句感激。” 中年男子摇头：“不麻烦，为人民服务。” 他随和的点点头，露出一抹笑：“你放心，我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偏大的音量传遍在场人的耳朵。 等车子开走，李家人靠步行跟在后头。 逃是不敢逃的，骨子里的畏惧，更别提还有个年轻人守着。 颜初倾背手而立，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身影。 直到渐远，她微不可查的瞥了眼角落。 树后，一抹身影极速消失，不知藏去何处。 想来是他们通风报信，才会有派出所的人过来。 “初倾。” 程香菊的一声呼唤，颜初倾连忙垂手站直。 仿佛刚才装高人的不是她。 “走，回家。”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颜家人站在一起，相互扶持。 或许这就是家人，在你需要的时候出手，不需要的时候也不问，互相心里明白，便已足够。 “好，回家。” 颜初倾笑着跑上前，揽住程香菊的手臂。 一行人笑笑闹闹的往回走，参杂着几声骂。 “你一个断了腿的还敢往上冲，不怕成瘸子啊……” 笑声被风吹散，融入天地之间。 久久无法忘怀。 第59章 兄妹冷战 李大平的事该调查的结果不会变，所以他最多被关押几天。 连着李家人在内，此事也就是聚众打架，而他们是过错方，因为某些原因，并未定成互殴。 但该有的惩罚必须有，最后九香大队所有参与的人。 按李家人口，一人赔偿一元，当然这笔钱是颜初倾个人出，她也不可能让村里人出。 毕竟受伤的全是李家人，如果他们要告，还真能立案。 而李家人被关上几天，想必出来后会有所改变。 至少再发生诸如此类，冲动的行动不会再有。 这次混战更是在后来被称为“九八大战”，最终九方胜利。 九香大队，会走的，不会走的，都要经受大人们的长篇故事，都在吹嘘自己比隔壁厉害。 老颜家，自上次打完人后，颜卫国又恢复了原样。 与之同时，一家子的新衣服赶制完成。 程香菊还用多余的布料，给颜初倾的衣服缝上花边。 每件衣服花式不同，像颜初倾的衣服，底色为粉绿相间，袖口处缝着一朵拇指大的白色梅花，寓意孤傲清洁。 这样一件衣服，在农村里算得上格外花哨了。 绣图都是魏义霞根据每人性格不同，特意设计的花案。 她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尤其是程香菊那件衣服，领口处的波斯菊，栩栩如生，粉而不艳。 对比她偏软的性子，希望她坚强勇敢，不畏风险。 新衣是一件件做出来的，却是一家子同天穿上。 赶早颜小弟换上新衣服，出门的时候嘴角都勾起弧度。 “呀！做新衣服了？” 这天颜家人出门被问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一家子腰杆挺得笔直。 颜建国出门转悠一圈，显摆爽快的回到家。 “昂，我乖孙女买的，听说一包好几块呢。” 门槛上，颜红军乐呵呵地点上根烟，抽了几口。 问话的人羡慕的离开，他又吸了口，回头。 “回来了，你妈喊吃饭了。” 他说完急急灭了烟，用鞋底磨两下，拍拍屁股起身。 “诶，先吃饭。”颜建国回答一声，跟着往里走。 天气回暖，吃饭都是在院子里，颜卫国现在也能坐着吃。 程香菊给每人盛了饭，先摸了下衣袖才拿起筷子。 穿新衣服的通病，总感觉会弄脏，干过活后喜欢用手拍两下，摸一会才舒服。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吃饭前我也说两句。” 颜红军习惯性的敲着桌子，一家人安静等待他下文。 “我们现在能过上好日子，还能有新衣服穿，初倾功不可没，我也觉得惭愧，有生之年没让孩子们过得好，跟着大人吃苦。” 他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笑着看向颜初倾。 “既然孩子有出息，我们也别总是抱怨，花钱太多，不该花钱，这种话以后就别提了，作为长辈就尽力别拖后腿，等着享福就完事了。” 颜红军看得通透，他也老了，能做的不多。 反正孩子有出息，享福就完事了，别总安前顾后，那都是虚的，孩子有孝心结果做大人的泼凉水。 换成谁能不心寒？ 魏义霞显然跟他商量过，所以也赞同：“其实就一个道理，该花的地方花，不该花的冤枉钱也不花。” 颜建国跟程香菊也点了点头，闺女有出息他们自然开心。 “好了，吃饭。” 颜红军说着先夹菜，其余人才紧跟着拿起碗筷。 “我吃饱了。” 颜卫国连筷子都没拿，直接拄着拐杖要走。 “站住！” “爸。”颜卫国停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 颜建国冷着脸：“还知道我是你爸，怎么着，你是准备饿死自己？” 这几天他顾着颜卫国正伤心，才多番纵容。 可他呢？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颜卫国皱了下眉，随后道：“爸，我真的不饿。” “砰！” 桌子被重重拍响。 颜建国气得站起来，用手指着他：“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打算一辈子都这么浑浑噩噩吗？” 程香菊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用手擦了擦放桌上。 “你爸也是关心，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魏义霞在一旁吃着饭，话糙理不糙：“我们还没他的感情重要，劝那么多干什么，随他去。” 自己都还没长大，就算谈对象也无法长久。 颜卫国不知道该说什么，疲惫的情绪积压的他喘不上气，只想着逃避：“我累了，想休息会。” 帘子隔绝开双方的视线范围。 魏义霞放下碗，看着碗里的饭也是吃不下去了。 颜红军叹了叹气：“孩子长大了，管不住。” 原本高兴的气氛散去，徒留下烦恼的阴影。 颜初倾往他碗里夹了菜，劝他：“爸，大哥自己会想开的。” 颜建国冷笑一声：面色阴沉地说道：“他能想开也不会这样，这么多关心他的人，可他呢？恐怕心里只装着自己！” 颜初倾也无计可施了。 从前颜卫国再稂不稂莠不莠，也没人真正放弃他。 可现在是他自己放弃自己，用身体遭罪来麻痹，逃避。 四月的天黑的晚，吃过晚饭后，天才逐渐暗沉。 颜卫国躺在炕上，半边脸用被子蒙上，看不清表情。 “大哥。” 颜初倾放下豆浆，看了眼炕上的人：“不想吃饭也喝点东西，饿坏了身体。” “我说了不饿。”颜卫国翻了个身，蒙上整个头。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没有更改的余地，为何不提升自己，而是选择逃避。” “我虽然不懂你为何如此，但我想过，如果爸妈也分开了，我也许会跟你一样伤心，但我不会逃避，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该说的还是得说。 “我能理解你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我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想告诉你，再怎么样饭得吃——” “你能不能别管我！” 屋子里响起碗砸在地面，发出的沉闷破碎音。 颜卫国微微一愣，看见他不小心打翻的豆浆。 “我……都说不用管我……” 颜初倾沉默地蹲下，捡起地上的碎片。 第60章 第一代耕田机 颜卫国心里有些愧疚，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为什么都要来逼他呢？ “你出去，别再管我……”了。 “颜卫国，你真自私。” 颜初倾没再看他一眼，起身出去丢了碎片。 如果不是看在家里人伤心，颜初倾或许不会说这么多。 她喜欢现在的大哥，可又偏偏最讨厌他那副模样。 魏义霞洗了碗出来，只看见颜初倾沉默的站在那。 “咋了？” “奶奶，我没事。”她简单处理好碎片，放在边上。 魏义霞：“……”她咋就不信呢？ 程香菊站到她身边，“妈，自己想不开，怎么说都没用的。” 他完全是陷进去了。 活物掉入沼泽地，什么时候能冷静了，不挣扎，才能够得救。 后面的几天，颜家人都发现兄妹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颜卫国虽然还是那副死样，可他偶尔会欲言又止的看着颜初倾。 而颜初倾则是完全无视了他，仿佛他从来不存在。 或许是感应到她的情绪，就连将军都当他是空气。 “小——”妹字还没出来。 颜初倾戴上斗笠出门，身后跟着将军还有米饭。 才盘子那么大的米饭，小短腿跑得飞快。 如此几天，颜卫国也一言不发，两人像是就此冷战。 下午，范爷爷家里，一老一小坐在院子里。 颜初倾在看农学书，一旁的范爷爷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这把椅子是夙月特意送来的，与躺椅相似，却安装了盲人适用的东西，还能躺着晃悠。 “初倾，你也在这啊。” 张大页自己从外面走进来，也习惯不敲门。 他是来给范爷爷送东西的，将信封放下：“范叔，刚寄过来的，晚点我再念给你听。” 范爷爷眯着眼睛，摆手：“不用，直接念。” 张大页看了眼坐着看书的人，并未注意这边，有些意外，手拆开信封，照着上面写的，一字不差的念着。 “白云山头云欲立，横扫千军如席卷。” 信上只写了这两句诗，张大页将信重新折叠放回信封。 这两句本身是同一首诗，却不是相连的。 其中具体的意思，是否有隐晦表达，也只有范爷爷清楚。 “你帮我写封信寄回去。” 张大页一听，拿出口袋里装好的信纸跟笔。 “范叔，你说。” 范爷爷突然睁开了眼眸，直视着天上的太阳。 失去光泽的眼睛，仿佛在此刻凝聚上色彩。 “战。” 就一个字。 张大页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写下战字后起身。 “张叔，我跟你一起。”颜初倾突然合上书走过来：“范爷爷，我要先忙，改日再来陪你。” “嗯。” 范爷爷重新闭上了眼睛。 张大页把信送回家里，等过几天邮局的人会来取。 由于颜初倾还在外边等，他又急忙跑着出去。 “说，有什么事找我。” 颜初倾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第一代耕田机明天就能用了，我想找个能跟我学习的人。” 这还不是大事？ 这他妈比隔壁村小刀剌屁眼还吓人！ 他心直突突，哪里会知道耕田机还只是第一步。 张大页现在满脑子都是‘耕田机’三个字，想了半天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最后摸出一根烟点上。 耕田机这事颜初倾提前跟他打过招呼，可找人学这倒是刚提。 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人选，这么大的生产队，真到用人的时候一个也想不出。 九香大队的第一台耕田机啊。 那帮没个轻重的，还没下手就搞坏了咋整？ 他抽了一整根烟，看向颜初倾有几分不自信。 “要不，我跟你学？” “不合适。”颜初倾果断拒绝。 倒不是她看不起张大页，而是大队长这个职责。 平日里要忙的事太多，哪能天天往地里跑。 张大页面上愁容，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 “这样，我回去琢磨一下，明天再给你人选。” 颜初倾点头：“可以，最好是有这方面经验，跟我学一段时间，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也能帮忙看看。” “好好好。” 他现在是激动还没上头，就先被压下去了。 说完话，颜初倾便离开回家了。 张大页摇头叹气，有经验的人……这年头能摸上零件都不错了，上哪去找这么个人哟。 难。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颜小弟双手背在身后，站姿端正，字正腔圆的背口诀。 乘法口诀表沿用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 只要是上学的人都得背，还得倒背如流，直到一问，便条件反射回答出的地步，不然都不能算华人。 “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 最后一个数字背完，颜小弟仰起脸问。 “姐姐，对吗？” “很好，没有出错的背完了。”颜初倾把本子还给他。 颜小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说出下一句。 “可以背一些作文，还有古诗词了。” “啊？” 颜小弟呜的一声垂下脑袋。 “不想背？” 他立刻点头表示：“可以吗？” 颜初倾严师上身，用书瞧他脑袋：“不可以。” “这都是最基础的，还有更难的，你现在不预习，以后还得背，但你现在会了，以后就快人一步。” “不然怎么会有预习功课这个词？” 颜小弟装作大人模样，无奈叹气：“好。” 坐在一旁看好戏的颜建国，莫名受到闺女一个白眼。 关他啥事啊，明明是颜小弟瞎学的嘛。 而这时，颜小弟想到另一个问题：“姐姐，你说的更难的是什么呀？” 颜初倾几乎是本能回答：“说最简单的，数理化三公式，不过你先看作文，那个不着急。” 这些在星际上，都是六岁小孩必背的，且滚瓜烂熟。 颜小弟翻开课本，他才上一年级，就要学这么多。 数理化，一听就好难，可他却感觉到莫名的吸引力。 颜小弟突然歪头：“姐姐，我背完这些就可以学数理化了吗？” 总有那么一些人，在别人痛苦的领域却无限热爱。 偏偏还一学就会，晦涩难懂的知识点，在他们眼里好像一点也不难。 颜小弟或许就是。 第61章 取代老式牛犁田 “姐姐会教你。” 颜初倾知道理化不会那么早学到，起码要等到初中。 “好，我会认真学习，把所有作文都看一遍，还有古诗词。” 颜小弟斗志昂扬，翻着姐姐给自己写的作文素材。 不光要看，也得看懂，对他写作能力会有所帮助。 “不愧是我儿子，跟着你姐好好学！”颜建国竖起大拇指，准备晚上多喝杯酒，快乐加倍。 “得了，学习固然重要，劳逸结合哈。” 程香菊笑着，扫完地去墙边放扫帚，瞥见趴在窗户上的人。 “啧，某些人就是低不下头，活受罪哟。” 被内涵到的颜卫国：“……” 魏义霞一边切菜，一边分心看向院里，真练成了闭眼都能切菜。 一家人在一起，不论贫苦，都是幸福的。 也许颜卫国自己都未曾发现，他跟颜初倾吵了一架，反而分出心思去想别的，没有完全颓废。 队里公鸡一早打鸣，唤醒了沉睡一夜的生物。 张大页在门前转悠了半天，头快摸秃噜皮了。 “嘎嘭——哗啦——” 院门从里打开，魏义霞泼出的水正好溅他裤腿上。 “哎哟，大队长你咋站这呢？” “没事没事。”张大页忙摆手，随意甩两下脚，不介意的说：“我找初倾说点事，她起来没？” 魏义霞估算着时间，道：“刚起，我进去喊喊她。” “好好，你跟她说一声，我在这等会。” 魏义霞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回屋都是跑着去喊的。 不出一分钟，颜初倾便从里面出来，“张叔。” 张大页应了一声：“你昨天说的事，我这会心里有谱，来跟你商量一下，看怎么个弄法。” “行，我们边跑边聊。” 啊？ 跑啥？ 张大页还没想明白，只见她匀速小跑起来，且没越过自己，腰间还绑着一个65水壶。 得！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追不上年轻人。 “我是这么想的，就让刘正去跟你学，正好他对这块有一点经验，耕田这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刘正也就是刘叔，早些年见过世面，父辈更是有帮助土八路的经历，为人这方面更不必担心，让他学最合适。 “可以。” 听她答应，张大页便继续说道：“而且他在队里养牛，到时耕田机会取代牛犁田，他难免会忧虑。” 这么多年就养牛犁田，这要突然说牛被淘汰了。 那他能去做什么？ 他表面上肯定支持，心里终究会有点难过。 “好。” 颜初倾想起什么，小跑变为缓步行走。 “麻烦张叔跑一趟，吃完早饭后，我们在小麦田那里汇合。” “成，我现在就去通知他。” “嗯。”事定下后，她开始加快步伐。 张大页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感叹着看了圈身体。 果然年轻，跑起路来都不带喘气的。 他不服老不行啊。 刘正住在村西边，剩下的四头牛养在院门边上。 用木头围起来的牛棚，上面搭了挡雨木板，铺着晒干的草垛子，牛棚里处理的干净，地上也铺着干草。 家里目前住着六口人，两个女儿嫁出去，现在是儿子儿媳当家作主，还有一对龙凤胎孙辈。 张大页赶在早饭前敲门，来开门的是刘正儿媳。 “大队长，有啥事进来边吃边说。”杜淑兰是正好在做饭，见屋外是张大页后，热情的招呼。 “不不不，我来找刘正说点事就走。” 杜淑兰见他不肯，便笑道：“那大队长你进屋坐着，我给你倒杯水。” “诶。” 张大页刚坐下，刘正就听见动静先出来了。 他衣服还没穿严实，就连忙先问：“大队长，你找我有啥事？” “不着急，你先穿上衣服，咱哥俩坐下聊。” 刘正只比他小几个月，私底下关系也还不错。 “没事，你说。”刘正边穿衣服边坐下。 这么会功夫，屋里的人也都出来了，一一跟他打招呼。 “大队长。” 张大页点点头，等刘正坐下后才说起耕田机的事。 “所以啊，耕田机用的好，以后就用不着辛苦牛了。” 刘家人听他说完耕田机的用途，一个个都很兴奋。 “那感情好啊，以后就用机器，牛也能歇着！” 刘正的儿子刘强很是激动，他也是看父亲成日里担忧，现在有这么好的事，自然是开心。 “是好事，好事。” 刘正却有些强颜欢笑，手不自主点上旱烟。 “哒哒”得抽起来。 杜淑兰见状推了下身边人，刘强看过去，“爸，你咋了，不开心？” 如此直言快语，被他妈姜金兰瞪了一眼，随后坐过去。 “你这是咋了，牛不用下地干活你还不开心了？” 刘正嘴里抽着旱烟，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不显：“这是好事，我有啥不开心的。” 张大页没忍住哈哈大笑：“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怕牛没活干，你就没活干了，我还没说完呢。” 被戳穿心思的刘正，倒也不尴尬，反倒是放下旱烟追问。 “啥意思？” 张大页也不好再逗他，直接说出了自己跟颜初倾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跟初倾丫头学？”刘强还有点紧张。 “是啊，而且队里有啥事都得用牛车，所以你怕啥？” 刘正傻楞楞的坐着，总觉得这事不靠谱，像他还没睡醒。 姜金兰看他这副傻样，一板栗敲过去。 “你还傻乎乎的干什么，赶紧捯饬捯饬，去找初倾丫头啊！”天大的好事轮着他，咋还痴呆了。 刘正摸头上被打的地方，痛！所以是真的！ 他激动地又笑又哭，好似才回过神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跑到一半，他又突然停下。 “我不是怕牛没活，我是怕自己闲着，我巴不得那几头牛，天天躺着呢。” 解释完，他才急冲冲的拉着张大页就要出门。 张大页赶紧扯他回来：“你别急啊，吃完饭再去，你现在去人初倾也没吃饭呢。” “哦哦哦，对对对，是我太心急了。” 刘正年近六十了，还拍拍自个脑门，笑得见牙不见眼。 旁边刘家人：…… 他们是跟着高兴犯傻，还是跟着高兴犯傻呢。 第62章 领导上门 四月中旬过后，地里的秋小麦还在收割中。 小麦田里，农民们将收割完成的小麦，分别捆起来。 留下的小麦桔柑晒后，可以焚烧成草木灰，作为肥料来使用，大大减少肥料的使用，效果也极佳。 新鲜桔柑还能用来当饲料，晒干的拿回家烧柴也好点燃。 此时，收割小麦的人们，都站在边上看红薯地那块。 “这就是耕田机？” “是不是跟拖拉机一样，我还只听别人说过，第一次瞧见呢。” “之前五香大队他们不是用过，只是跟这个好像不太一样嘞。” 颜初倾牌耕田机，在目前机械科技的基础上，做到最好，外表也比普通的看着高级。 刘正跟张大页站一处，颜初倾独自站在耕田机旁边。 她发动耕田机后，“嘎嘎咔咔”均匀的震响传遍田野。 随着耕田机往前走，那股力量与节奏感，仿佛是一曲古老的乐章，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这耕田机还真厉害，看这一垄过去，一点也不比人差！” “是啊，又直又均匀，这得省下多少力气。” “老颜家的孙女，能耐！真能耐！” 旁边围观的农民，话题从耕田机上转变到夸奖颜初倾。 走完一田垄回来，震响声停下。 颜初倾看向两人的方向，斗笠下笑脸盈盈。 “刘叔，你来试一次。” 刚才那次就是示范，刘正看得热血沸腾，丝毫不怵。 “好嘞。” 眼见他摩拳擦掌，往掌心吐了口唾沫。 张大页反倒紧张起来：“你能行，可别弄坏了。” 刘正：“……” 他正心潮澎湃，咋还能不信他！ “这么顶要的重事，我能随便乱来，你就放一百个心。” 他刚才都瞧见了，那耕田机看着老大一块，其实并不难，而且他曾经也有个机械梦，只是家里穷。 再加上那个年代，这才回家当了农民。 颜初倾调侃：“张叔，我们要有信任。” 张大页直突突的心，还没来得及抚平，又听一声轰隆。 直到看见刘正有模有样的耕田，这才彻底放心。 “我遇上你之后，是一次也没冷静过。” 他以前多稳重，有地位的一个人，也会变胆小。 颜初倾直视前方，看着刘正驱使耕田机，回道：“那是因为责任重大，全队上下都担在你肩上。” “嗐，现在不是有你替我分担了。” 张大页笑笑，言语间的算计毫不掩饰。 都是自家人，有啥好装模作样的，矫情。 中午下工后，九香大队全部人都在谈论耕田机。 二则是，估计有不少孩子要吃竹笋炒肉。 看看自家孩子，刨土追狗一个不落，糟心哟。 骂归骂，打归打，其实就是开玩笑闹呵一下。 只是所有小孩在同天再次接到命令，一定要跟着颜初倾多学、多看、多问。 这也导致颜初倾身后跟着不少孩子，也是真心崇拜她的。 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她简直是仙女一般的存在。 几天后，耕田机的事渐渐传开，这本就是隐瞒不住的。 转瞬间，所有人都知道，九香大队出了一位厉害人物。 而这件事也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 这天，九香大队村口驶来一辆轿车，从车上下来的是林厂长，还有一位陌生面孔。 “颜师父，跟孩子们玩呢？” 颜初倾听声回头，给最后几个孩子分完糖。 “回去，姐姐跟朋友说点话。” “初倾姐姐再见。”孩子们都很懂事，嬉笑着跑开。 颜初倾上前打招呼：“林厂长，这位是？” 林厂长压低声音：“这位是市里来的领导，周秘书，听说耕田机的事，特意过来看你。” 颜初倾心下了然：“这是我家，进去说。” “好。”林厂长看向身边人：“周秘书，我们进去聊。” “嗯。” 周秘书点头跟上，简陋的条件下也不曾流露不满。 院子里，魏义霞去厨房烧水，指挥颜建国：“去通知大队长一声，顺便借点茶叶过来。” “行，我这就去。”颜建国不敢耽搁。 家里来了大领导，没有茶叶也不好招待。 此时，老两口的屋里，门窗关上，三人坐下。 周秘书虽然刚过而立之年，但久居上位带来的气势并不弱。 面对周秘书不怒自威的气场，颜初倾依旧处之泰然。 “周秘书，条件有限，招待不周之处多多包涵。” “无碍。” 周秘书眼中含上笑，他从林厂长那里得知颜初倾性格果断直接，所以现下也改变了交谈方式。 “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耕田机的事。” “是。” 颜初倾应下之后，去看林厂长，问：“林厂长，此人可信？” 林厂长原本坐在炕上，准备当个举足轻重的小人物。 没成想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他差点没摔地上。 “可信，周秘书是市里机械厂派来的。” 林厂长跟市里机械厂经常打交道，所以他说可信，那就没问题。 于是颜初倾轻微点头，突然起身：“我出去一趟。” 她出去将门带上。 周秘书这才放下公文包，看向一旁的林厂长。 “果然如你说的一样，性格果真，直率坦诚。” “是，是。” 林厂长摸了下不存在的虚汗，也听出他是真心在夸。 还好来的是周秘书，这要换个人，他都不会带来这。 大不了厂长不当了，都不能做背叛zg的事。 颜初倾回自己屋拿草稿纸，颜卫国躺炕上看了她好几眼。 无言。 等她再去对面屋里，将草稿纸交给周秘书。 “耕田机不算什么，我想，这才是你不枉费走这一趟的东西。” “小丫头，口气不小。” 话虽如此，周秘书还是接过来，细细看着草稿纸上的内容。 这一看进去，他脸色轻微变化。 旁边的林厂长刚瞥到一条直线，草稿纸就被周秘书折叠好，放进了公文包里。 沉静两秒后，他又取出来贴身放着，随后起身。 “颜师父，不知你可否有时间，随我去趟市里？” 颜初倾早想到会这样，所以答应下来：“可以去，不过得几天后。” 周秘书皱眉：“现在不行吗？” 他显得有些着急，像是条件允许，立马就带着她走。 第63章 盖房 “毕竟是出远门，你得给我时间准备。” 周秘书听到这话才松下眉心：“好，那我到时来接你。” “可以。” 两人达成共识。 林厂长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啥，咋就突然去市里了？ 这边周秘书跟颜初倾已经谈完话，一边朝外走。 “那我就先住在镇机械厂，三天后过来接你。” 周秘书刚说完，张大页从外边急匆匆地跑进来。 看见两个陌生面孔时，下意识镇定下来，上前。 “二位领导好，我是九香大队的大队长，张大页。” “嗯。”周秘书笑着应了一声，对着张大页说道：“颜师父以后还多靠你们，还有乡亲们照顾。” “那是自然。” 张大页心里诧异，面上却不显。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领导，却从没见过如此和善可亲的。 后边追过来的颜建国，一听这话，擦去一头汗站到旁边，淳朴的脸上带笑，显得有几分拘谨。 他还真是佩服大队长，来的路上慌成筛子。 好家伙，这一照面丝毫不畏惧，气场十足。 周秘书看向院里的颜家人，态度谦卑：“那我就不打扰了。” 颜红军急道：“领导，坐下喝杯茶再走。” 周秘书出言婉拒：“叔，厂里还有事等我去处理。” 此话一出，颜家人也不好再作挽留，一起送他们出去。 离开前，林厂长交给颜初倾一个厚纸封。 “这里面是豆浆机的盈利，除掉了你买机械零件的钱。” 颜初倾接过来随意放进兜里：“以后不用送零件了，得放到机械厂去做。” 本来担心断去联系，听到后半句话，林厂长松了口气。 “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厂长跟周秘书一同上车，等车子开远众人才往回走。 张大页拍了拍颜建国的肩膀，感叹道：“建国，你养了个好闺女啊，等着日后享福。” “哈哈，我闺女从小就懂事，不用我们操心。” 颜建国虽然听不出他话里的内涵，但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冲领导刚才那声叔，就能看出颜初倾多受重视。 见他一阵凡尔赛夸自家人，张大页忍不住开始纳闷。 他咋就没这个好福气，要不再生一个？ 余光瞥见一跑而过的孙子，瞧他满身泥点子。 不由得浑身一哆嗦，暗自唾弃，多大年纪了不嫌害臊！ 颜家一家五口回到家后，开起小型家庭会。 程香菊去倒了几杯水，院里颜红军坐在主位上。 “如今都有领导亲自上门来看你，爷爷希望你能虚怀若谷，不要忘本，也别忘记这里是你的根。” 为了不让颜初倾过分骄傲自满，他可费了些功夫，才能说出现在这番话。 颜初倾也很乖巧的应下：“爷爷，你放心，我都知道。” 颜红军知道她想法多，也有能耐，就这会提了几嘴，也就不再多言。 长辈的话说完，颜初倾便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我准备盖房子了。” 林厂长拿来的钱比她预想的多，近一个月的收入，一共是一万左右。 想想她现在也是个万元户了。 听她说要盖房子，哪怕心里早有准备，颜家人还是被震惊到手抖。 颜红军更是红了眼，不住的呢喃：“盖房子啊……” 之前还打算听着玩，现在真要盖房子，他们反而退缩起来。 不过能盖房子，谁又会不愿意呢？ 魏义霞连忙喝了口水压惊，随后问她：“你这就打算好了，手里钱够不够？我这还有点，都拿给你。” 原本留给颜卫国结婚用的钱，现在他婚事黄了。 那钱正好拿出来，虽然不多，但他们也不能坐享其成。 哪怕是一家人，也不能只知索取，不懂付出。 颜家人的本性如此。 颜初倾想了想，回道：“奶奶，我这里钱不够了再问你拿。” “好。”那就先替她存着，也是一样。 商量好盖房的事，颜初倾去厨房帮忙烧柴。 魏义霞拿出菜刀，余光一瞥，“还真让你练出烧火手段了。” “一回生二回熟，不冒黑烟不烧房。” “可别嘴贫，吃完饭跟你爷一起去大队找干部。” “好。” 现在盖房要找生产队干部，经过生产队同意，就可以派人测量土地建房子，没有宅基地确权的规定。 颜家要建新房的事张大页知道一些，由他出面事情很快谈妥。 目前土地的使用面积少，能建新房的人不多。 最后颜初倾选了离地比较近的一片，早前留下的破房子地界，在知青大院对面，周围环境好，比较清净。 主要是这些破房子无主，直接拆掉也不会引来麻烦。 张大页抬手指了一圈：“地方不错，就是得把老房子拆了，费点功夫，现在盖起来，到年前就能完事。” 颜初倾自己很喜欢，不过她还得问家里人的意见。 “你们觉得呢？” 一旁在看位置的颜家几人也都很满意。 颜红军用手比划几下：“挺好，到时候朝南建，左边我跟你奶住，右边给你爸妈，主卧留给你。” 他的规划里不小心遗失了颜卫哥跟颜小弟。 “好！我也喜欢这块，清净，离得也不是特别远，走几步路都能到，正好在村里跟地里的中心。” 颜建国眼含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新房。 总体来说都很满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周围留有破房。 他们就建一栋房子，总不能把所有都铲平了。 颜初倾却有别的打算，她看向张大页问道：“我可以把这一整片地都买下吗？” 张大页有些惊讶，但还是给她意见：“这些房子都无主，讲究继承也行不通，转让又无主，你倒是可以跟上面申请。” 整块地拼一起，也就三个普通农家院那么大，还是可以实行的。 “好，那这一片我都要了。” “行。”他又想起另一件事：“不过现在正是农忙，村里人可没时间，所以你得自己找人。” 颜初倾点头：“这个不是问题。” 因为是颜初倾自己出钱，出设计图纸，所以颜家人只在讲究上给点意见，不准备过多干涉。 第64章 许师父的儿子 颜初倾想要这一片地的申请，上面人第二天就通过了审批。 颜家要建新房的事在村里传开，村民不乏羡慕，老颜家的日子蒸蒸日上，是越过越好了。 颜初倾想在去市里前，把该办的事都办完。 一早她就搬出自行车，准备吃了早饭去趟镇上。 “你要去买砖？还有水泥？” 饭桌上，颜红军难以置信的看着颜初倾。 “是的，建房不是要用，时间比较赶，我先去五金店看看价格。” “哒。” 颜红军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他手还有些哆嗦。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建新房就普通建房子。 合着她准备建水泥砖房！ 魏义霞把筷子放回他手里，强行冷静：“那让你爸跟你一起去。” 颜初倾一想，有个大人跟着或许更容易，也就没拒绝。 “好。” 早饭后，颜建国骑着自行车载她去镇上。 “爸，先去趟机械厂。” “成。” 颜建国问都没问，一到镇上就直奔机械厂的方向。 李大爷一看见颜初倾就热情的招手：“今天这么早来了。” “李大爷，来找林厂长说点事。” “哦哦，那你快进去，厂长就在办公室呢。” 自行车直接骑了进去，停在办公楼底下。 “闺女，你上去慢慢聊，我在这守着自行车。” “那爸你等我几分钟。” 颜初倾本来就是说几句话，很快就能下来。 办公室里林厂长独自在处理公务，周秘书这会刚好不在。 颜初倾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道：“林厂长，我需要一批家电，这是设计图，你看看。” 林厂长接过设计图看了看：“你要盖新房？” 图纸上是冰箱、马桶之类的家具。 “嗯，家里人口多，得盖个新房。” 林厂长若有所思，随后将图纸放进抽屉里。 “你要盖新房倒是能去找许师父帮忙，他儿子就是做这个的，各种钢筋红砖也有门路。” 他说着又恍然大悟的起身：“我跟你一块去，正好他儿子最近在跟家具那边谈合作，你肯定用得着。” 颜初倾跟在他身边，一起往楼下走。 有这么好的事她肯定不客气，本身就是花钱办事。 只是，还没到楼下就听见许忠华的笑声。 “哈哈哈，建国兄弟，有时间我请你到国营饭店吃饭，你得陪我好好喝两杯，我家那口子不让喝酒……” 许忠华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投向下来的二人。 “颜师父，我正想上去找你呢。” 他本来是找林厂长有事，在楼下碰见颜建国。 问了几句，才知道对方是颜初倾的父亲，可不得打好关系。 “许师父。”颜初倾回应。 林厂长已经习惯有颜初倾在的场合，被许忠华无视了。 他忙道：“正好我们也想去找你。” 许忠华略显疑惑：“找我？是机械厂的事？” 林厂长点到为止：“颜师父要盖新房。” “我去打电话。”许忠华反应很快，直接转身就跑。 颜建国看他跑得那么快，不由担心：“这没事？” 林厂长摆摆手：“没事没事，他可不服老。” 说完，他掏出烟分给颜建国，勾住他的肩去旁边抽烟。 许忠华没几分钟就回来了。 “我刚打过电话，那臭小子马上就来。” “没事，慢慢等。”她有耐心，反正有一条龙服务。 十几分钟后，大门外男人骑着自行车进来。 头上戴着安全帽，嘴里咬着一只烟，面容俊逸，年纪在二十岁左右。 许朗单脚踩地，眉心微拧：“爸，你不是说自己快不行了？” 许忠华原本高兴的表情一收，当即一巴掌拍过去。 “还敢诅咒你老子？” 许朗是真委屈：“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行了。”许忠华看向身后，不好意思地笑：“家里宠坏了，不懂事，不过办事还算靠谱。” 许朗算是他老来得子，平日里哥哥姐姐宠着长大。 颜初倾并不在意：“没事。” 许朗吐出嘴里的烟，鞋底磨灭，目光在他身后转了一圈。 “爸，你到底找我来什么事？” 许忠华介绍：“这位是颜师父，让她跟你说。” 许朗其实很早就注意到颜初倾，年纪轻，气势足，五官精致，只是皮肤过黑，掩去了几分姿色。 看着不简单。 他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像这样的一般都不能得罪。 所以颜初倾跟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地听着。 颜初倾设计的房子有点像京市的四合院，又不完全相似，面积与高度不同，所用材料颜色也不同。 “最好是前面还能开出一片空地，我有其它用处。” 如果说一开始是尊敬，那么现在许朗是完全佩服。 他手里还拿着设计图纸，眼底一片火热。 “你放心！我一定全程监督，你要的东西都能搞定！” 许朗还是第一次接手这么大的工程，勉强算是。 而且设计图上很多地方，都是他曾经想做，却推销不出去的法子，他能不火热上头才怪。 许朗几乎一个人能搞定全部，各种门路他都有，价格也比市场低，所以颜初倾全权交给他来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过两天要出远门，所以后面的工作，你跟我爸谈就行。” 许朗闻言拍拍胸脯，果断应下：“你尽管出门，回来后让你见成果。” “嗯，我信你。” 简单三个字，许朗愈发自信满满，斗志昂扬。 他直接揽住颜建国的肩膀：“哥，你放心，你就坐在那监工，其它的都包给我。” 颜建国有些抵不住他的热情，僵硬地笑了笑。 “好，好。” “哥，咱俩留个联系方式。” 颜建国拘谨：“家里没电话。” 许朗人如其名，笑容开朗：“没事，那我留个地址。” 他记下地址后，就提出先去看货，谈价格。 颜初倾便也提出了离开：“林厂长，许师父，那我们就先走了。” “诶诶。” 林厂长跟许忠华一块目送二人离开。 “颜师父刚给的，拿去做。” 许忠华看见手里的图纸，嘿嘿笑着，转身去车间。 又是新产品勒！ 第65章 水泥化粪池 颜建国把自行车抬进屋里，看了眼里屋才关上门出来。 “你大哥估计又去地里了，我先去地里干活，你在家休息会，这几天外边热，小心中暑。” 他说完换了身衣服出门，颜初倾没听他的，而去找了张大页。 “你要建水泥化粪池？” 张大页简直不敢相信，在他旁边的祝会计也一脸震撼。 颜初倾却很淡定：“是的，我要安装卫生间，而且化粪池总要有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张大页摸了下脑袋，顺着椅子坐下。 这年头连建房子都用泥跟木头，用水泥建化粪池…… 他思索半天，才平复下心情开口：“这主意是你提的，但建化粪池的钱，从队里支出。” 颜初倾既然提出来，那建化粪池就不会浪费。 且他想到另一个点，或许九香大队整个经济都会波动。 假设家家户户都建上新房，他不是没考虑过，到那时茅坑势必会被淘汰，从目前来看是很可能的未来。 他能想到的也是颜初倾所考虑的，这也是她找大队长商量的原因。 “我先垫上，倘若以后村里人都要用，到时你再给我。” “也行，照你说的办。” 既然要建化粪池，那么地址就得选好，不能太远也别太近。 对此，颜初倾只能说后山是伟大的。 最后选的位置在后山偏深处，不容易遭到危险，也不至于离大队太远，靠这里气味也下不去。 先是要盖红砖新房，又是建水泥化粪池。 颜初倾这个名字算是彻底刻入所有人的心里。 九香大队所有人从最初的羡慕，到现在只剩下庆幸。 幸好颜初倾的根在九香大队，也是她帮助了所有村民。 日子过得火热，蒸蒸日上，难保会有人眼红嫉妒。 第二天早上，熟悉的大货车停在村口。 叶正祥搬着一箱机械零件，熟练的找到颜初倾家里。 他将箱子放到院里，看向从厨房出来的人。 “听厂长说，你以后不买零件了。” 颜初倾递给他一杯水：“对，以后放到厂里车间做，光凭我自己动手，不太行。” 叶正祥喝了口水解渴，笑道：“颜师父，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都是从书里看的，借了先辈的光而已。” “是是。” 叶正祥心里却是不信，依旧认为是她有能耐。 不然全世界那么多人，怎么就她看几本书就会了。 搬完颜初倾的几个箱子，叶正祥就离开了。 颜初倾坐在院子里拆箱，也许是女人的天性。 明知里面有什么，但拆箱的快乐一点不少。 箱子刚拆一半，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两声。 随后是个女人的声音：“小姑子在家吗？” 颜初倾停下手里的活，偏头对上一张稍显怯意的脸。 女人留着利落短发，穿着深蓝色摞满补丁的旧衣，整个人又瘦又黑，是经常干农活的人。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老人，虽然满头白发，可精神比她好太多，光从脸，不细看还真分辨不出年龄差。 颜初倾没见过她们，只能从称呼上辨别来人身份。 有这么大一个弟媳的，只能是她奶奶的娘家亲戚。 只是两边的关系不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颜初倾继续低头拆箱，态度不冷不淡：“奶奶在地里干活，午饭时间回来。” 赵幼弟扶住老太太，眉间透出几分畏怯：“娘，要不我们先回去。” 魏老太瞪了她一眼：“我来看自己女儿，还不能进屋喝杯水？还得坐着等她不成？” 赵幼弟脸色一白，退到一边不敢再劝。 魏老太冷哼一声，这才看向院里的人，想半天也记不起叫什么名。 “死丫头，长辈来了也不知道请我进去坐会。” “你也是个蠢的，不长脑子，搬椅子不会？” 嘴里嘀咕嘛咧，倒是指挥自个儿媳搬椅子坐。 赵幼弟不敢不从，只能咬牙走进去，绕开箱子去搬来一条椅子。 “娘，你坐。” “去给我倒杯水，走一路渴得慌，然后去地里把招娣喊回来，跟她说她老娘来了，让她过来招待我。” 招娣？ 颜初倾手微顿，不经意瞥了眼婆媳二人。 后面的事能办，可前面的……赵幼弟低垂着头，声音很小：“娘，这不是自己家，私自进厨房不太好。” 只见老太太脸一沉，眼里好似能喷出火来。 “手伸出来！” 赵幼弟脸色愈发惨白，右手掐痕还没褪，她弱弱地伸出左手。 魏老太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掐了好几下。 “让你嘴贱，这是我亲闺女家，就是我的家！赶紧去倒！” 赵幼弟死咬着唇，一声没吭。 “厨房有水杯，进去就能看见。” 身后忽然响起清脆的声音，没想到她会帮自己。 赵幼弟忍住眼泪，回头对着颜初倾感激的点了下头，随后去倒水。 等她倒完水出来，魏老太便指挥她去地里喊人。 魏老太喝着水等，闲着的功夫四处打量，最后落在颜初倾身上，嫌弃的撇嘴。 想到心里的算盘，忍不住开始指指点点。 “你一个女孩子弄这些玩意，搞什么名堂，这样连婆家都不好讲的，赶紧去洗手别弄了，这都啥玩意。” 颜初倾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压根不惯着。 她的乳腺也是乳腺，誓死保卫，绝不姑息。 “我做什么跟你有啥关系，这么爱管闲事。” 魏老太“黑”一声，直接站起来，手一指她，口无遮拦。 “我说你个死丫头，我指点你两句还不乐意听了，跟你那没种的奶一个德行，他妈吃了屎一样。” “啪嗒！” 颜初倾直接扔下手里的零件，抓住螺丝刀站起。 “老太太，我要不是给你脸面，从你进门那刻起，就已经吐脏话了，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颜初倾深感体会，对付这样的人就该用这种方式。 以毒攻毒，刚从村里人那学的。 对付不要脸的人，就得耍泼，给脸面只会让对方更不要脸，之前的李家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你个死丫头，畜牲，狗杂种，没娘教的贱骨头！” 魏老太气急败坏，嘴里的骂名是一个比一个脏。 第66章 魏义霞的娘家人 任由魏老太骂到口干舌燥，颜初倾始终稳如泰山。 直到她骂累了，坐下去歇息，喝水的功夫。 “你继续骂，我就当被狗咬一嘴，但你要再敢说我奶奶半点不好，我——” 颜初倾微顿，回忆起上次吴寡妇与人吵架的场景。 “我撕烂你的狗嘴！” 吴寡妇骂别人就喜欢说这句话，她记得可清楚。 “你，你……” 魏老太哆嗦着手指她，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我什么我，我可好着呢。” 当真是学到精髓了。 魏老太显然是个沉不住气的，被颜初倾说了几句已经恼羞成怒了，直接朝着她抓了过去。 颜初倾捏着螺丝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小丑般的模样。 魏老太虽然在家细养的好，可到底上年纪了。 这么会功夫连纸箱都没绕的过去。 “谁准你来这撒野！” 蓦然一声怒吼，赶回来的魏义霞直冲上前抓住她的手。 “怎么着，从前在家里打我，现在还想打我孙女？” “一把年纪了，你这打人的习惯，还真是死性不改！” “再敢动手，我就当没你这个娘，我豁出去，大不了被人骂不孝！” 一连几句话下来，魏老太被凶的一愣一愣。 随后，她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我真是命苦啊，好好的闺女不当人，还要被死贱种打，我不做人了，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魏义霞冷哼，回头看了眼颜初倾的方向。 后者早已藏起螺丝刀，一脸平静的站在那。 见她看过来，还乖巧的回以一笑。 魏义霞瞪她一眼，口型给了句：好的不学，学坏的，待会收拾你。 颜初倾：…… 魏义霞收回目光，娘家带给她的怨气其实散的差不多了。 不值得她伤心，只会毁坏自己身子。 早年被欺压的懦弱本性，自从嫁过来后也已经改变。 现在的她不会再如当初那般，所以面对魏老太的无理取闹，她非但没去安慰，反而觉得可笑。 “你这种把戏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魏老太一听，心知无用，也不撒泼打滚了，回头怒瞪赵幼弟：“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赵幼弟从震惊中回神，忙上去扶起她。 “没出息的东西，自己婆婆被欺负也不知道帮忙，嘴巴长给你吃屎用的！手脚跟他妈断了一样！” 赵幼弟被骂得不敢吱声。 反正在老太太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魏义霞不想听她指桑骂槐，直接问：“说，你好好的到这干嘛来了？” 魏老太刚坐稳，眼珠一转，强忍下沸腾的怒火。 “没啥事还不能来看看你，那丫头今年十八了？” 她说着眼睛瞥向颜初倾那边，却连名字都叫不出。 几乎瞬间魏义霞就明白了，她实在心寒，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抬手重重抹去，如同最后一丝亲情。 连话都懒得再说，她果断转身，扯起魏老太就往外推。 “你滚！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以后也别来了！” 魏老太被她扯的一个踉跄，没被抓的手用力往她身上打，嘴里不干不净的，还抓挠她的脸。 “贱骨头！现在敢对你老娘动手了！” “赵幼弟，你是眼瞎了吗？还不赶紧来帮我！” 再次看出神的赵幼弟，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想去帮忙。 手却忽然被人握住，然后—— “反抗与否都要受欺负，依旧会被人唾骂，世道不公，既然如此，何必再忍？” 赵幼弟有些愣神，回头对上颜初倾平静的眉目。 沉默的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前半生不是在挨打中度过，就是被骂。 早就没有了反抗的勇气，怯懦胆小，骨头已经被打软了。 可这会，赵幼弟看向对母亲动手的魏义霞。 两人有相同的经历，魏义霞却能为了家人舍下窝囊，而她的女儿呢，还在家里重复她的历史。 可长久的压迫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那边，魏义霞已经把魏老太赶出门，回头看见她时，脸色虽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太凶狠。 “你也走，以后别来这。” 赵幼弟瑟缩着身体点点头，不发一语的走出去。 “砰！” 院门被人关上，婆媳二人被关在外边。 魏老太手插着腰，指着紧闭的门骂骂咧咧。 最后口也干了，手也举酸了。 “没用的东西，我真是脑子有病了带你过来！” 魏老太瞪着赵幼弟，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她脸上打：“贱货！” 赵幼弟咬住牙根，硬生生忍住疼痛。 这么大的力道，估计脸又要红肿了。 魏老太打量着四周，不知在想什么坏主意。 直到中午下工的人往回走，她突然一个侧身摔在地上。 “哎哟！我真是可怜哟，走一上午的路来找自己闺女，连杯水都没得喝，还要被闺女赶出家门，是连家门都不让我进啊……” 她又哭又闹，还真让人觉出几分可怜。 正回家的村民听着声，一个个循着声音赶来。 等看见坐在地上的是魏老太，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 装啥装，当他们是傻子吗？ 魏义霞刚嫁进来那两年，魏老太几乎三天上门一次小闹，五天一次大闹，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这魏老太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玩意，可不是好东西。 吴寡妇翻了个白眼，还直接“呕”了声，手放到鼻前挥了挥。 “我说魏老太，你这耍泼的把戏就不能换换？” 她没用腻，村里人都看腻了。 魏老太哭声一止，随后继续哭：“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呀……” “哎哟，那你可别活了，这句话我都听出耳屎来了。” 王大娘在一旁撸起衣袖，意外的瞥了眼吴寡妇。 她咋突然这么帮着老颜家的说话了？ 魏老太怒火冲天，正想起身与她掰头一下。 余光瞥见朝这边跑的颜红军几人，突然头一转。 “行！你们都欺负我，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完，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刻意停了几秒。 蓄足力就冲着木门上撞去。 第67章 范爷爷的大腿真粗 魏老太头还没撞上门，人就被颜建国拉住了。 她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这才扶着颜建国坐下。 “建国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妈她——”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颜建国给打断：“要死去别的地方，别把血粘我家门口，你不嫌晦气我嫌。” 魏老太：…… 围观村民里发出一声声暗笑。 “我说魏老太，你真当大家都是傻子了，你是什么人，我们能不知道吗？” “就是，以前魏婶刚嫁过来，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可不少，你敢说不是你打的，鬼都不信。” “你都七十好几了，时代在进步，你这些套路，放到现在不管用了知道不？” “大家伙都是有眼睛的，想给魏大姐泼脏水，我第一个出来作证，所以你就别再演戏了，没用。”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一顿嘲讽，魏老太脸皮再厚都开始羞愤。 身边也没个撑腰的人，魏老太只能把火气撒到赵幼弟身上。 “没用的蠢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行了！你能不能别闹了！” 说话的是颜红军，他跑回来气都没喘匀。 “关你屁事！” 对于颜红军，魏老太可是丝毫不怕，曾经颜红军还不是跪下求她，要娶她家闺女。 这时，院门从里打开，魏义霞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森寒的目光直勾勾锁住魏老太。 “咔——” 菜刀嵌入木门，砍下些许木屑。 “滚！不然我砍死你！” 这番举动，别说魏老太，就连其他人都吓着了。 程香菊虽然害怕，但还是小心上前劝她：“妈，别冲动，不值得。” 魏义霞也是真的气狠了，她哪能不知道道理。 可她不这样，根本吓不住魏老太。 颜红军也连忙上前：“老婆子，你这是做什么。” 魏义霞冷哼一声，看着明显被吓白脸的魏老太。 “她上门不安好心，想给初倾说门亲事！” 这是她猜的，而魏老太心虚的表情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此话一出，周围人更加不乐意了。 颜初倾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他们有心的都没好意思上门说亲，这魏老太怎么敢的！ 人群里，张大页被人扯着跑过来，手上还拿着工作时用的笔。 正好听见这句话的他，立即将笔往裤兜里一揣。 “魏老太，我九香大队的人还轮不着你来做主。” 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长辈，也适时站出来说话。 “魏老太，你管的太多了。” 程香菊也是气急，要不是颜建国拉着她，也想上去说道两句。 只是现在有大队长跟长辈们出门，她不好在这个时候多言。 魏老太厚着脸皮：“我给我外曾孙女说门亲事，怎么就不行了？” 张大页冷脸：“你要再敢胡乱作为，我现在就去七香大队问问，你跑这来撒泼是个什么理。” 魏老太听到这话，声音停了一会。 “我小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谁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颜卫国被人扶着走过来，滴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凶狠的眼神，显得极为可怖。 “你……我是你长辈！”魏老太后退几步，怕他动手。 毕竟颜卫国凶名在外，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谁都敢打。 “范爷爷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只见将军领着范爷爷走过来。 魏老太顿时闭嘴，她知道范爷爷的身份，那是真正动过刀子的。 范爷爷瞳孔无彩，周身气势却让人不容小觑。 脚边分别站着将军、米饭，相同的正直勇敢。 面对敌人的气势，黑色眼珠格外犀利。 范爷爷微微偏头，目光精准锁定在魏老太的方向。 “这件事由我做主，以后谁也不准给初倾丫头说婚事。” 他毫不隐瞒，自己是来替颜初倾撑腰。 颜初倾透过门缝朝外看，还伸手跟将军打了招呼。 “是是是，您老说的是，我多管闲事，这就走。” 魏老太讪讪一笑，抓住赵幼弟的手就想走。 “如有下次，其罪当诛！” 魏老太腿一软，差点摔到自己，步伐不由得加快。 颜初倾挑眉，没想到范爷爷这么有面，看来她抱上粗大腿了。 等人走远后，颜家人纷纷上前感谢。 “谢谢各位愿意替我们说话，多谢。” 颜建国走到范爷爷跟前：“范叔，这事多亏你，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多久。” 范爷爷轻笑：“无碍，初倾丫头我很喜欢。” 这话也同时在告诫在场人，他愿意罩着颜初倾。 颜建国惊讶，随后笑了笑：“我家初倾有福气。” 范爷爷随和的点了下头，事情解决，他也就没再多留。 只是从此刻开始，原本还存着心思的媒婆，同时歇了心思。 一听是去颜家说亲，纷纷表示拒绝，渐渐的也没人敢去颜家说亲了。 程香菊收拾了一下门口的木屑，进屋。 “今天这么安稳？” 蹲在墙边的颜初倾，“奶奶不让我出去。” 她倒是想去帮忙，可魏义霞开门前再三叮嘱，不许她出面。 程香菊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笑道： “你奶奶是为了你好，以后可得孝顺。” “嗯，都孝顺。”她是最懂孝顺的孩子。 颜卫国柱着拐杖进屋，路过颜初倾时犹豫了下。 还是什么都没说。 颜初倾见状也没主动开口，转身继续拆箱子。 程香菊无奈地笑，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倔。 另一边，魏老太一回到家门，关起门来就打赵幼弟。 手里的木棍一下又一下，挥地一次比一次重。 赵幼弟仿佛早已习惯了。 她的丈夫，儿子，所有人的冷眼旁观。 只有女儿哭着想上前，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赵幼弟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不喊痛，老太太才会失去兴趣。 而她的心里，不禁想起颜初倾说的那些话。 是啊，如果她继续这么下去，依旧得不着好。 她的女儿……不能重走她的老路。 又一棍子打下来，赵幼弟闭了闭眼，终究没鼓起勇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幼弟感觉浑身都在阵痛。 魏老太终于打累了，将木棍扔到地上，气呼呼的坐下喘气。 第68章 去市里 赵幼弟的女儿才敢上去，哭着检查她身上的伤。 “妈，你上次的伤都没好全，家里都没药了……” 赵幼弟忍着泪笑：“囡囡乖，妈没事，不疼。” 是她没用，才会让女儿跟着她吃苦。 “哭什么哭，晦气玩意，不赶紧去做饭，还想等着我去？” 赵幼弟牵起女儿的手，忍痛去厨房做饭，哪怕在厨房都比被打好。 院子里，魏老太没给颜初倾说好亲事，又开始打起自家的主意。 “那死丫头不好对付，不如就让莱睇嫁过去。” 赵幼弟正在切菜的手一顿，看了眼灶台后烧火的女儿。 转回头，眼里印出菜刀一闪而过的银光。 “咔嚓。” 切菜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午间休息时分，太阳高高悬挂，村庄陷入沉静。 自行车按喇叭的“叮铃铃”声在颜家门口响起。 许朗一身单薄的春衣，俊朗的外表下透出狂傲不羁。 拿下挂脖子的毛巾擦掉薄汗，满是恣意潇洒的少年气息。 “嘎吱——” 门内，颜初倾探出头来，鬓边的碎发随风拂起几缕。 “大中午的，你不午睡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门完全打开，放他进去。 许朗单手提起自行车，跨过门槛，将自行车放到墙边，回头轻笑。 “小老板，你要的货价格都谈妥了，我不得来通知你一声。” “哦，行。” 颜初倾拿出兜里提前准备的钱：“给你。” 许朗扬眉：“这么多钱就给我了，也不怕我是骗子？” 他没接过来，光凭一双眼睛分辨里面的金额。 很厚，至少得有好几千。 “不信你我还委托你做什么。”颜初倾把钱放在他手里：“不够就跟我爸报个数，他会给你。” 许朗点了下头：“行。” 他应下后打量着四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颜初倾拿出一个零件，回头：“你还不走？” “观察一下旧风格。”许朗收回视线，看见她手里的螺丝，继续厚着脸皮问：“你还会机械？” “嗯。”嗓音不冷不淡。 她不准备说太多，还不到太熟悉的地步。 许朗又等了一会，也没等到预想中的那杯水。 看着在忙自己事的女生，唇边不自觉带上一抹弧度。 随即，许朗轻挑眉，他感觉到了一股带着敌意的目光。 看了眼紧闭的窗户，他收起笑容，抬起自行车。 “小老板，我就不打扰你了。” 颜初倾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许朗出去时还不忘关门，显得格外贴心，“叮铃铃”的声响远去。 “哐当！” 整理完一箱零件，颜初倾抱起箱子转身，跟窗后颜卫国的眼神对上。 她偏开视线，正抬腿要进去。 “对不起，大哥害你伤心了。” 突然的一句话，颜初倾再侧目看过去，窗户已经被关上了。 这些日子过来，其实该消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一个伤心到失去理智的人，她应该理解的。 回屋把箱子放下，炕上的人面朝窗户躺着。 “那就互相原谅。” 颜初倾说完就直接出去了。 炕上的人转了个身，看着空下来的屋子，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晚饭前，颜初倾兑换了二十瓶化肥药剂送到张大页那。 明天她就要去市里了，以备不时之需。 张大页拿回去藏好，还多嘴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出门在外，小心谨慎。 隔天夜里，程香菊嘴上念念叨叨，给颜初倾收拾行李。 声音哽咽。 “你一个姑娘家，第一次去市里，路上要小心，还有到了之后记得给家里报信，事办完就尽快回来。” 颜初倾坐在边上，一家人都在旁边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到了以后我会给队里打电话，办完事就回来，不会乱跑。” 听着她乖巧应下，程香菊红着眼睛：“你之前上学也就在县里，这次要去市里，妈还真是不放心。” 而且她是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的，多危险。 虽说现在没以前那么乱了，可终究防不住心肠歹毒的人。 颜红军跟颜建国也叮嘱了几句，她都一一应下。 “放心，有周秘书跟我一起，他也不会让我有危险。” 周秘书是市里来的领导，这倒是实话，有他陪同，他们也能放下点心。 隔天一早，周秘书的车就停在了村口。 魏义霞将饭盒另外用袋子装好，才交给颜初倾。 “这里面有包子跟炒鸡蛋，你带着路上饿了吃。” 包子是她天不亮就起来做好的，就怕她路上饿肚子，脸皮薄不敢提。 “谢谢奶奶，爷爷，爸妈，大哥，我先走了。” 颜初倾背着包袱出门，身后跟着颜家所有人。 村口，周秘书看着她背着半人高的包袱：…… 颜初倾来到车前，司机帮她把包袱放到后备箱。 “周秘书。” 后座车门打开，周秘书笑着点头：“颜师父，你家人还挺关心你。” 想到连薄被都给她带上的家人，颜初倾笑笑，并不掩饰自豪：“是啊。” 车子启动，逐渐驶远。 伸出车窗外的手消失，车窗被关上，这下是真见不着人影了。 颜家人才一个个往回走。 程香菊担忧：“也不知道带的东西够不够。” “放心，我藏了十块钱给她。” 程香菊听到这话，散去些许忧心：“妈，还是你想的周到。” 孩子出远门，长辈总担心是不是落下什么。 在想到范围内，能给孩子的都给，没想到的事后想起来，也会感到懊恼，下次又会补上。 从九香大队出发，开车到台江市要两个半小时。 镇上没有火车站，所以周秘书找了车去市里。 颜初倾坐在车上，腿上放着铝饭盒，扣着扣子保温。 这个饭盒还是她上学时买的，在学校吃饭都是自带。 车子开了一会，她就感到了不舒服。 从前坐巴车会晕车，现在坐小轿车也晕车。 肚子里一阵翻涌，有某种酸涩的味道直逼喉咙。 “颜师父，你是不是晕车？” 旁边周秘书发现她的不对，出声询问。 颜初倾点头，随后又摇头：“我不晕车。” “那你是哪里——” “我晕车味。” 周秘书微楞，不晕车，但是晕车上的气味？ 第69章 金厂长 不过车上的味道确实不好闻，汽油混杂着皮革老化的异味。 说不上来的恶心。 这么一想，周秘书咽下分泌的口水，他都有点想吐了。 “heng——” 周秘书替她开了车窗。 车窗摇下，外边吹进来的暖风，不是太凉。 颜初倾抬了抬手表示感谢，头靠着座垫闭上眼睛。 她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开口恐怕就忍不住呕吐。 稍微休息了一会，才感觉好点，但包子肯定吃不下了。 两个半小时的路程，有两个小时颜初倾都是一路睡。 “颜师父，到了。” 颜初倾的睡眠向来很浅，她睁开惺忪的双眼。 看见外面视野开阔，这是已经到台江市机械厂。 颜初倾拎着饭盒跟在周秘书侧边，包袱先不拿，等安排好住宿再来取。 办公楼在车间对面，此时，楼底下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机械厂厂长，姓金，今年五十岁。 在他身侧分别站着两个上年纪的老人，都是厂里经验丰富的工人。 “厂长，这位就是颜师父。” 周秘书一到跟前，就先介绍了颜初倾的身份。 金厂长听到他对颜初倾的称呼，试探的眼神看过去。 见周秘书轻微点头，他才笑着看向颜初倾。 态度热络：“颜师父，我们去办公室商谈。” 颜初倾点了下头：“好。” 厂长办公室在二楼，隔壁就是会议室。 “金厂长，我要先打个电话，方便用一下你的座机吗？” 颜初倾看到桌上有座机，便先提了要求，如果不行就晚点再打。 “可以，你先打。”金厂长笑着答应。 金厂长是一个从外表上看，温文尔雅的人。 一点没有上位者的冷硬，反而给人亲善的感觉。 年近半百，却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 等待颜初倾打电话报平安的时间里，周秘书也没干等着。 而是将来前颜初倾给他的设计图稿，逐一拿出来交给金厂长。 “厂长，你看看就知道了。” 能进这里的都是信得过的工人，金厂长也没刻意遮掩。 三个人算是一起看的设计图稿，周秘书已经看过却还是惊讶感叹。 一共五张图纸，有发动机系统还有汽车跟挖掘机这类。 光从铅笔画的线图都能看出，比现在的科技要高几个层度。 打个比方，也就是从原有的工艺上，进行几倍升级。 其实他们也能做到，只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可现在，这几张图能让他们，至少少走十年弯路。 金厂长也明白了周秘书为何如此尊敬，还称她一声师父。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想到。 颜初倾，一定要留下！ 这边，颜初倾在电话里报了平安后，就先切断了座机。 “颜师父。”金厂长上前，直白道：“你的那些设计图稿我们看了，只是，上面有些部分，以我们目前的设备无法达到。” 对此，颜初倾直接掏出另外几张图纸。 “这个是设备设计图纸，先在源头上解决问题。” “好的。” 金厂长接过图纸，甚至都没看一眼，已经充分信任她。 “颜师父，时间不早了，先去食堂吃饭，然后我们再去工作车间。” 虽然他想直接去车间，但也不能让人饿着肚子。 颜初倾却是拒绝：“先不吃了，直接去车间。” 她需要先看一下市里机械厂，跟县镇下机械厂有无区别。 有些更精良的设备，也许是市里，或者更高到省里才会有。 金厂长听她这话，高兴显而易见：“好。” 去车间的路上，两名元老级工人跟颜初倾互相交流专业。 她也得知了两人的身份，都是机械厂工作四十多年的老人。 詹喜泉、徐庭中。 “颜师父，还有一些得去汽车制造厂，我们这里无法生产。” “嗯，不着急，先去车间看看。” 徐庭中点点头，与詹喜泉一同跟上她的步伐。 只是始终保持些微距离，至少走在颜初倾后边。 车间里的工人都在忙自己的活，哪怕见到厂长亲临。 也都是随意打声招呼，便转头继续工作。 到车间里，颜初倾提出了几个问题，都是在硬件上需要更改的。 整个过程，金厂长跟周秘书都没有插嘴。 他们懂得肯定不如两位老师父，还不如等回去再问。 半天下来，才转完整个机械厂的各个车间。 周秘书这才适时提出：“三位师父还有厂长，食堂已经备好饭菜了，先去吃饭。” 前面是晕车犯恶心，这会好多了还真有点饿。 颜初倾便点头应下，其他人自然不会拒绝。 现在的时间点，正好跟工人们错开，食堂里很安静。 圆桌上摆着几道辣菜，荤素搭配，还有一碗酸辣汤。 都是周秘书特意打听的，符合颜初倾的口味。 “颜师父，你快尝尝。”金厂长举手示意她先动筷。 “好。” 她也没有客气，直接夹了一片酸菜鱼先吃。 酸辣的口味是她喜欢的，只是鱼皮她还是第一次吃。 “好吃。” 颜初倾不自觉眯了下眼睛，显然是真的喜欢。 “喜欢就好。”金厂长说着看了眼周秘书，眼神示意他做的很好。 周秘书笑笑，身为秘书就是在适合的情况办事。 一顿饭吃下来，谁也没提起工作上的事。 这点颜初倾很满意，该吃饭就先吃尽兴。 在星际上留下的习惯，颜初倾面对食物从不浪费。 等金厂长他们吃完，她把剩下的都吃了，还把食盒里的包子、炒鸡蛋也吃完，方才停筷。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难得露出几分窘态。 “不能浪费粮食。” “没事，能吃是福。” 金厂长在内的几人笑容随和，仿佛在看自家闺女。 颜初倾扯了下唇，摸着肚皮站起来，吃撑了。 几人很有默契的直视前方，当作什么也没瞧见。 饭后，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会议室。 颜初倾站在平面绿板前，用粉笔写下一串公式。 指尖敲击绿板：“下次换成磁性白板，这个不难做。” 随后她便开始讲解设计图稿的内容。 与下午不同，现在会议室里多了好几名工人。 第70章 一出好戏 台上的人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因为人多而感到压力。 女生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皮肤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 可她气势不弱，自信果敢，仿佛对待一切都稳操胜劵。 就是这么平凡普通的人，让在场人都热血沸腾，深感佩服。 此刻的她，比任何人都美艳不可方物。 会议室的人分别面对面坐着，桌前放着搪瓷水杯，杯里泡着茶，还有标配的纸笔做记录。 但凡坐在这的人，都是可信且经验丰富的师父。 “暂时说到这里，现在是自由会议时间，你们可以向我提问。” 颜初倾擦干净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几位师父们也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还有提前想好的问题，她都给出最佳答案。 “咚咚——” 金厂长看向身旁的周秘书，后者立马起身去开门。 他面容微冷。 “什么事？” 门外的人急忙回道：“周秘书，汽车制造厂的马厂长来了。” 随即，他微微压低声音：“还有陆副厂长。” 周秘书微微眯起眼睛：“让他们进来。” “好的。” 周秘书回到座位，低头在金厂长耳边低语了几句。 金厂长轻微点头，脸上始终保持着浅笑。 这里的动静没有影响到，正在讨论的一众人。 几分钟后，会议室大门再次从外敲响。 这次，讨论声停止，所有人都听见了敲门声。 门被打开的后一秒—— “哎呀，金厂长，什么事着急忙慌的让人来找我，我还在与人吃饭呢，一听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马厂长喜眉笑眼，稍显谢顶的头发随着行走飞扬。 看到屋里的众人，他停下脚步，并未第一时间进去。 颜初倾转动手里的笔，看向金厂长的眼神带着几分笑意。 说不出的感觉，不是质疑却让他不敢直视。 金厂长连忙站起，介绍道：“这位是汽车制造厂的马厂长。” 得到介绍，马厂长笑意加深，径直走向金厂长的位置。 走到周秘书跟前后，他再次停下，语带调侃。 “周秘书，让让？” 周秘书面容冷硬：“那你就好好坐下谈。” 语毕，他退开一步让他过去，视线落到马厂长身后。 “陆副厂长，好久不见。” 这时，众人才发现马厂长身后还跟着一人。 只是他个子比较矮，一直沉默，不怎么惹人注意。 陆副厂长似乎胆子比较小，略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整个人显得很局促不安。 这边，马厂长毫不客气地坐下，自己拿过金厂长的搪瓷杯喝茶，随即抬头不经意瞥了他一眼。 “金厂长，你这个秘书脾气见长啊，” 金厂长面上带笑：“让你见笑了，自家人，惯坏了，马厂长就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了。” “呵！” 马厂长问旁边的陆副厂长：“你说这可不可笑，什么时候三十岁也算孩子了？” 陆副处长听到这话神情略微僵硬。 马厂长跟周秘书关系不合，一直都不是秘密。 两人之前因为某些原因，不知道怎么打了一架。 自那次以后，金厂长从不派周秘书跟马厂长私下碰面。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都有金厂长在身边周旋。 这个问题突然丢给他，陆副处长一时语塞。 “咋，不敢说？”马厂长笑看周秘书：“我看在金厂长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别真当自己是根葱。” 周秘书双眸寒冷，强忍着不发作。 “陆副厂长，你觉得我说的话有无道理？” 没想到他又踢皮球给自己。 陆副厂长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是，你是厂长，他只是秘书，地位也不同。” “我以为你也是哑巴呢。” 陆副厂长尴尬笑笑。 金厂长的默不作声，周秘书的隐忍不发，还有…… 颜初倾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几人。 似乎在场人都习惯了马厂长这副做派，同样的场景，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 只是话题始终不到正轨，金厂长便只能主动提起。 “马厂长，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话音落下，陆副厂长也连忙追随：“金厂长说的是。” 岂料，马厂长却忽然不乐意了。 只见他重重放下搪瓷茶杯，先是斥责陆副厂长。 “你是哪的人？这么巴结他？” 不等陆副厂长有所回应，他随后瞥向周秘书，眸光不屑。 “要谈正事可以，让他出去我就谈。” 他一副我就如此任性妄为，你们拿我无可奈何的模样。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在场人皆忙着自己的事。 谁也没站出来说句话，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刚才说的。 周秘书实在忍无可忍：“马厂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马厂长拍桌而起：“你哪来的脸说我过分，什么玩意，也配待在会议室里。” “我是机械厂的秘书，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我说不行就不行。”马厂长冷眼相对：“你不想出去也行，陆副厂长，我们走！” 陆副厂长看着他气愤离场，眉头皱起，眼底透过不易察觉的阴翳。 “陆副厂长，你说这事闹的，麻烦你回去替我道歉。” 他回头看着说话的金厂长，眉目之间是歉意。 “厂长最近心情不好，还请你多担待，那我就先走了。” “嗯，慢走。”金厂长道：“周秘书，你去送送陆副厂长。” “好的。” “不用。” 两道回应同时响起。 周秘书脸上已看不见怒意：“陆副厂长，我送你出去。” 陆副厂长笑得有些勉强：“行。” 像是一出好戏，等人都离开后，门被关上。 会议被叫停。 “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大家都去吃饭。” 众师父应下后先行离开，留下金厂长跟颜初倾二人。 金厂长对着颜初倾说道：“颜师父，实在抱歉，让你看笑话，今晚我做东，去国营饭店吃你看行吗？” 他都这么诚意道歉了，而且本身没什么影响。 颜初倾也没生气：“走。” 楼下，周秘书一个人站在拐角处抽烟。 听见脚步声他最后吸了一口，随后熄灭了烟头。 “厂长，颜师父。” 第71章 比她自个带的还多 金厂长淡淡点头：“安排车接我们去国营饭店。” “都安排好了，司机在门口等着。” 周秘书跟在金厂长身边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有配合度。 坐上车后，周秘书是坐在副驾驶的，他回头道：“颜师父，你的行李我已让人送到宿舍。” 颜初倾点头：“谢谢。” “颜师父不用客气，这都是应该做的。” 车子行驶缓慢，是为了让颜初倾看看周围的环境。 顺便记一下路，女孩子嘛，到市里难免想去逛街。 颜初倾也确实要去买些东西，不过都是给家人挑礼物。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市里，比起镇上确实繁华不少。 像一些大型百货商场，被当地人称为奢饰品商城。 街道上人头攒动，景象繁华，非常的热闹。 一路上都是周秘书在详细讲解，还给她推荐了几家店铺。 台江市能开上轿车的人多，其中自行车更多。 国营饭店门外还留有一片空地，被客人当作停车场使用。 只要不挡路，停在哪都是没人管的。 周秘书率先进去跟服务员交谈几句，随后才出来。 “厂长，颜小姐，用饭的房间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进去。” 在外周秘书不会称她为颜师父，人多眼杂。 像饭店里的房间，都是极其有地位的人，才能有资格进去。 服务员在前头带路，拐进最里面一个房间。 “几位客人稍等。”随即，他抬手敲了两下门，才将门推开：“客人请进。” 看了眼外边态度恶劣的服务员，再看眼前这个。 颜初倾体会到了权势的重要性，她不是第一次遇上区别对待。 只是这种现象，很难发生改变。 走进房间里，只见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 正是之前气愤离场的马厂长，此时的他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挚。 颜初倾看了眼金厂长，见他神情如常，想必一早就知道。 又或者，他们是私下说好的。 果然，下一刻金厂长就先解释道：“在会议室里发生的，都是我们演的一出戏。” 周秘书替她拉开椅子：“颜师父，你先坐。” “嗯。” 颜初倾坐下，直接反问：“那个陆副厂长有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站在上帝视角，其实他们确实有表演成分。 当时马厂长能直接用金厂长的水杯，就证明两人关系匪浅。 只是马厂长跟周秘书，好像也没那么大仇恨。 马厂长笑着解释：“他是从别的地方派来的，至于我跟周秘书……” 他抬头看了眼周秘书，两人竟像是孩子般互相冷哼一声。 周秘书倒了杯水放到颜初倾桌前。 “我们确实打过一架，不过后来就解开误会了。” 而他们没有对外解释，一直让人误以为他们关系不睦。 这也正好方便了用这事来做文章。 马厂长本身性格偏冲动，所以他可以找茬能够解释通。 “总有人怕我们走得高，而在开头时打压。” 金厂长沉稳的气质染上些许戾气。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马厂长喝了杯酒，豪迈的大笑几声，随后岔开话题：“谈正事。” 周秘书将带来的图纸交给马厂长。 几人围绕着与汽车有关的话题讨论许久。 马厂长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但他酒量好，一直没醉意。 “这里还能改进——” 颜初倾拿出随身携带的铅笔，用另一张空白纸。 在上面圈出一个新点，从而写出更深入的研究结果。 这是她的习惯，反复观察是否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那几张图，马厂长是越看越心惊：“颜师父，下次我给你弄点好纸，这些纸太普通了，容易破，再修复很麻烦的。” 颜初倾本来想拒绝，听到后面就答应了。 她知道市面上有一种纸，不易破，还能轻微沾水。 只是价格特别昂贵，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后面又聊了一会，金厂长便出声：“看你们都谈的差不多了，先吃饭。” 马厂长瞥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有些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周秘书出去找到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等他回来后，提前备好的饭菜一一热锅，端上。 一顿饭吃完，颜初倾、金厂长还有周秘书先走，马厂长要隔开时间。 车子开回机械厂，停在员工宿舍楼下。 “颜师父，上面是女宿舍，我不方面上去，上二楼左拐第三间，是你的房间。” “好。” 见颜初倾往楼里走，周秘书才转身回到车上。 汽车发动的引擎声逐渐消失在楼底。 颜初倾拿着周秘书给的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宿舍门。 里面是一间独立宿舍，床铺，书桌摆放整齐。 她的行李就放在进门处的位置。 颜初倾换掉床单被罩，拿出自带的洗漱用品出门。 这会天黑，公共浴室里没人，只是没有热水。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是给颜初倾自由活动的时间，她准备去百货商场里逛逛。 “早上又要忙了。” “最近商场里开了一家新店铺，听说有进口的化妆品。” “真的吗？那我们有时间得去看看。” “最近可没假期——” 刷牙的人捅了她一下，说到一半被打断的女人转过头。 “干嘛？” 见好友疯狂使眼色，她回头看了眼，对上一张不太熟悉的面孔。 “咦，她不是昨天跟在厂长身边的人呐。” “别多嘴。” 女人“哦”了一声，收回目光不再去打量。 俗话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但也要看性格。 有的地方男人多，还更乱呢。 颜初倾面容平静的洗漱，像是没注意到周围暗暗打量的眼神。 等她端上搪瓷盆离开，公共洗漱间再次传出交谈声。 颜初倾换好衣服后，去跟金厂长借自行车。 金厂长坐在办公桌上，将一串钥匙递给她。 “我给你拿钱。” 颜初倾拒绝：“不用，我带钱了。” 金厂长也没勉强要给，他大概能摸清颜初倾的性格。 这趟出门，颜初倾自己带了五百，家里人又偷偷给她塞了点。 也不知道谁塞得，她昨晚收拾行李才发现。 算了算，好家伙，比她自个带的还多。 第72章 上面来电 一大早，赶着天还不热，颜初倾骑着自行车就出去了。 她大概记得去百货商场的路。 实在不行，人活一张嘴，只要不遇见坏人就不会迷路。 而且她发现，夙月安排的人还在暗处跟着。 所以她有底气独自出来闲逛。 事实证明她记忆力还不错，二十分钟后，看着百货商场的牌子，颜初倾将自行车锁到指定区域。 停在这里丢了有人管，停在别处丢了只能自认。 到商场里逛了一圈下来，颜初倾买了几样方便携带的礼物。 主要还给自己买了两身新衣，因为她发现跟着金厂长出门，总有人会偷偷打量，而且都是在看她。 虽然她不介意外人的眼光，但能少些麻烦还是尽量避免。 “颜同志。” 熟悉的声音，会这么称呼她的—— 颜初倾回头，果然在身后不远处看见了夙月。 这么看过去，男人的比例很绝，肩宽腰窄，大长腿，尤其是经常锻炼，才会有的身形。 她忍不住挑眉，光明正大的欣赏。 夙月很快走过来，眉目依旧冷淡：“你怎么会在这里？” 颜初倾抬高视角，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来市里的机械厂办点事。”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我听范爷爷说你还要去村里，怎么忽然来市里了？” 夙月看一眼墙后，看来是错开时间，没有交涉上信息。 他道：“京市传来消息，让我回去一趟，还有你。” “我？” 这里面还有她的事？ “是的，消息应该送到你家了，只是没想到你来了台江市。” 颜初倾皱了下眉：“京市那边，是谁要找我？” “上面的人，他们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颜初倾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交给周秘书的设计图稿。 如果是这样，那她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在调查她。 颜初倾不介意付出自己的知识，但她很讨厌这样的方式。 可以理解，却无法认同。 有什么直接来找她，来问她，而不是背地里调查完。 然后来一句，你来找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颜同志？” 一声呼唤，颜初倾看向夙月，眸色清冷：“我会去。” “好，我是下午的火车，你要跟我一起吗？” “不了。” “那我在京市等你。” 颜初倾态度略显冷淡，询问他：“还有事吗？” “是，上次的事有结果了。” 夙月如实说道，他性格冷硬，遇见的女性本就少，还真没看出她不开心。 更何况他心里，服从命令是刻入骨髓的。 “他们确实是别处机械厂的工人，据他们交代，是有人冒充上面的人，让他们来查探你。” 周满大、马文栋两人还以为是自己上面的人，想挖走颜初倾，这才跑到九香大队去查探消息。 只是没想到自己被骗了。 这事他们有责任，不过看在不知情的份上，还是会从轻处理。 “我知道了，没其它事我就先走了。” “好。” 夙月自己提上东西就离开了，多的一句没说。 这边，颜初倾找了个地方吃过早饭，才骑车回去。 “颜师父。” 颜初倾还没到办公楼下，就被周秘书叫住了。 她扶着自行车站在那，等周秘书过来边走边问：“有什么事吗？” “上面来电，说是让你去一趟京市。” “这事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她虽然生气，但还是会去。 周秘书刚拧开保温杯的盖子，不动声色的盖回去。 目光投向女生的脸，见她眉间似乎染着几分躁郁。 人都不喜欢被随意窥探隐私。 “颜师父，上面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办事风格，你别太介意，经常埋在工作里，难免做的不到位。” 颜初倾目光幽幽：“你果然很称职。” 身为秘书，察言观色的本领真的很到位，但话太多了。 周秘书浅笑着跟上她的步伐，站在旁边等她停好自行车。 上到二楼他先去泡茶。 到办公室归还了钥匙，金厂长也提起了接到电话的事。 “嗯。” 颜初倾实在不想听到金厂长也劝慰她，便没多言。 七分茶斟好，金厂长才继续开口。 “这次你去京市，我们的人无法陪同，路上你得小心。” 有小偷、人贩子之类的需要防备。 “我知道。”颜初倾道：“走之前我会再走一遍车间，有什么问题你应该知道那边的电话。” 金厂长轻微颔首：“对了，车票是明天上午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让周秘书把票买下。 下午，由机械厂的老师父们陪同，颜初倾看完所有车间。 马厂长暂时不方便来，不过他让人送来口信。 等晚上吃过晚饭，依旧是那几个老师父。 在会议室里商谈了许久，金厂长出面叫停了他们。 投入进去，一不小心就聊得有些久 由于颜初倾第二天要赶火车，准备的夜宵也没吃成。 颜初倾收拾了一下行李，新买的衣服跟必需品带上。 其它的暂时留在这里，回家时顺路的时候再拿。 一觉睡醒，昨日的疲惫感消除。 今天的颜初倾穿着白色衬衣，下边是黑色偏西装裤的风格。 人靠衣装，这句话所言非假。 没有哪个女生不爱美，她也是如此，对着镜子照了会。 颜家的长相基因也在中上等，她现在除了皮肤黑点外，也算是个大美人了。 到楼下，司机提前在门口等候。 周秘书替她打开车门：“厂长临时有事，让我给你带声抱歉。” “没事，不用这么客气。” 穿上新衣服的颜初倾心情还可以。 周秘书也被她的愉悦所感染：“颜师父，这身衣服很配你。” “谢谢。” 看来她喜欢夸赞，也是，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 周秘书一直将她送进火车站口，差不多到点才离开。 “哐且哐且——” 火车进站，颜初倾的车票是软卧，不担心被人占位。 这年头坐软卧票的人不多，她几乎没排什么队。 “您的票，请收好。”列车员将票交还给她。 颜初倾检完票上火车，找到自己的软卧包间。 门是开着的，一共四个座位，她的座位在右上。 此时，下边左右两个床铺都坐着人。 第73章 又去京市 看起来像是一家人，男人正坐着套鞋，还有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在给她孩子讲故事哄睡。 见有人进来，男人轻微点头打招呼，随后摸出一包烟出去。 出于礼貌，她回以微笑。 颜初倾将行李往上座一扔，正拖鞋踩着要上去。 “姑娘，你那有鸡蛋吗？” 女人和善的开口问她，颜初倾回头，女人的座位在左下。 她的穿着不像城里人，倒更像是农村妇女。 “没有。” 女人明显有些失望：“孩子想吃鸡蛋，我这忘记带了。” 她抬手轻轻拍抚孩子，怀里的小孩像是睡着了。 最多在火车上有交集的陌生人，颜初倾没表现的太热情。 不过，她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孩—— “你可以问列车员。” “嗯，谢谢你。”女人面上带笑：“我叫饶晓燕，坐车去北方的，我看你一个人，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谢谢，但是不用了。” 颜初倾点了下头，直接爬到上铺，整理卧铺上的床单。 她虽然没有洁癖，但这种公共使用且贴身的，她不能接受，所以换上了自带的床单，大小正合适。 饶晓燕抬头看了眼上铺，见她不愿多聊，也就没再主动。 火车发动的前一分钟，颜初倾对面上铺的人才进来。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长发扎成辫子，别着淡粉色花朵发卡，皮肤白皙，一双眸子温柔似水。 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气质温婉，带着淡淡的花香。 冯婉君提着一个小行李箱，找到车票上的座位。 犹豫了一下，她对着饶晓燕问道：“大姐，我能在你的床铺上坐一会吗？” 饶晓燕笑着点头：“可以可以，我先把孩子放下。” 说着，她把孩子放到床里边，整理了床铺。 “你坐。” “好，谢谢你。” 冯婉君坐下，将行李箱放到脚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方巾。 她穿着一双小皮鞋，对着鞋底擦干净后，又擦了一遍。 饶晓燕坐在她旁边，看了她好一会，眼神带上羡慕。 “大妹子，你长得真好看，不像我，生完孩子后是越来越胖，人也没从前精神了。” 冯婉君听到这话，落落大方地说：“女性有每个阶段不同的美，大娘，其实你长得也很好看。” 后面这话她是看着饶晓燕说的，目光很真诚。 其实饶晓燕确实不难看，只是脸部的皱纹，加上皮肤不好，这才掩去了几分五官的精致。 饶晓燕笑得合不拢嘴：“我当你在真心夸我，大娘也愿意跟你交心，我叫饶晓燕，你呢？” “冯婉君。” “真是人如其名，婉君婉君，温婉大方。” “谢谢。” 后面的时间里，饶晓燕很是热情的跟她聊天。 还告诉她火车上最容易被偷东西，让她一定要保管好。 冯婉君也渐渐放下警惕心，只是说到私密的事她还是会岔开。 没一会，出去抽烟的男人回来了。 “开明，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冯婉君。” 饶晓燕又握住冯婉君的手，介绍：“我丈夫，曹开明。” 被介绍的两人互相点头示意。 曹开明看起来很有分寸，自己坐到位置上拿着报纸看。 “大娘，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会。” 饶晓燕连连应下：“诶诶，等会饭点我喊你。” 火车上卖饭都是有时间的，过了点可就买不到吃的了。 冯婉君莞尔一笑：“谢谢大娘。” 她下半身穿的裙子，上去的时候难免会露点肌肤。 毕竟下面有个男性，冯婉君还是不太自在。 她侧目看过去，见曹开明将身体对着里面躺下。 心里松了口气，还好碰见的都是好人。 一爬上床，瞥见对面床铺的人，脸被农学书挡着，看不见面貌，她收回目光，没过多关注。 火车“哐且哐且”开了两个多小时，途中停靠过一个站点。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大碗面有人要吗？” 列车员推着餐车从过道走过，嘴里吆喝着。 饶晓燕探出头问：“还有茶叶蛋吗？” 列车员停下，掀开茶叶蛋的盖子：“有，你要几个？” “两个。” “行，一共六毛。” 先交钱，再交货。 买卖达成，列车员重复着刚才的吆喝声走远。 饶晓燕将刚买的茶叶蛋剥了皮，递给曹开明一个，另一个则是她自己吃了。 颜初倾放下农学书，做了眼保健操，看向窗外。 对面床的冯婉君被刚才的动静吵醒，睁眼正看见颜初倾的脸，她打了个哈欠，随即坐起来。 “你好，请问现在几点了？” 冯婉君下意识看眼腕上的手表：“十一点半。” “谢谢。” 等她听见下床的动静，才稍稍回过神，刚才是对面床的人在问。 刚睡醒的人总会犯点迷糊。 下铺，饶晓燕看见颜初倾下来，主动问：“你要去吃饭吗？” 颜初倾穿上鞋，微皱了下眉：“嗯。”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饶晓燕就道：“那你能帮我带份饭吗？” 还不等她回答，饶晓燕便赶紧掏出钱包：“我先给你钱，实在是孩子没睡醒，我不好出去。” 看她递过来的大团结，还有旁边似乎沉睡的曹开明。 “行。” 反正是举手之劳，颜初倾便答应了。 出门在外，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而且她能先给钱，应该也不是贪图小便宜的人，但她还是心存防备。 颜初倾接过钱，站在过道有人能看见的位置。 “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饭。” 正好过道上有人，也能看见她接的是一张大团结。 饶晓燕和善的笑笑，并没有在意她的举动。 颜初倾问了餐车的位置朝那边走。 上铺，冯婉君翻出行李箱的书，也跟着下床出去。 路上经过硬卧。 颜初倾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随地可见的鞋子，有人席地而坐在打牌，空气弥漫着不太好闻的气味，是脚臭参杂着食物的气味。 还好餐车很干净，座位上也没什么人。 大多数人还是自己带食物的，很少会在火车上买饭。 菜单上荤菜是土豆红烧肉跟牛肉，素菜有炒青菜跟土豆丝。 第74章 一见钟情的另一个版本 颜初倾点了一份土豆红烧肉，还有一份炒青菜。 出餐倒是很快，就是价格不太美。 长方形铝饭盒装的盖浇盒饭，米饭是一粒一粒的。 另一边，车厢里只剩下夫妻二人，还有小孩。 曹开明拉上门，再看向饶晓燕时嬉皮笑脸。 心照不宣的默契。 饶晓燕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你真是精虫上脑，现在是非常时期，能不能有点出息。” 跟有人在时不同，此刻的曹开明随意的靠在床上，掏出一支烟点上，带着点讨好的语气。 “你就再帮我这一次，反正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饶晓燕见状连忙拉开车门：“别在这抽烟，让人闻见怎么办。” “那你帮不帮我？”他捏着烟站起来。 “帮！我帮你行了。”饶晓燕瞪他一眼：“还不赶紧出去，别招惹是非，赶紧的！” 曹开明笑出一口黄牙，这才出去到抽烟区。 “真是的，抽不死你！” 饶晓燕嘴上抱怨，手朝外扇着风，尽量去掉烟味。 餐车里。 颜初倾吃了没一会，耳边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 “我要一份牛肉盖浇饭。” 她没抬头，不过冯婉君拿到饭后走到了她的对面。 “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 颜初倾看了她一眼，估计是女孩子不好意思独自坐。 “可以。” 冯婉君笑着坐下，主动问她：“我去京市，你呢？” 见颜初倾停下筷子，怀疑的眼神看过来。 她没有慌乱，而是娓娓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多久下车。” 她说完，从身后拿出一本书。 “你看的那本农学书是以前的，我那有一本新的，可以先给你看，下车前还给我就行。” 对一个陌生人，施展自己的好心。 颜初倾从不信突如其来的好，眸色变冷：“不需要。” 冯婉君也没多少意外，收回书放到桌上。 “是我太冒昧了，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好像未来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说这话时很认真，是真的出自真心。 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颜初倾一点头：“哦。” 冯婉君也没再多言，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 心里是真的有股莫名的感觉，她好像跟眼前之人会产生关系。 也可以称之为，一见钟情的另一个版本。 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有好感，忍不住想亲近。 颜初倾不在意男人的眼光，可对着同性这种眼神—— 她匆匆吃了饭，将饭盒还回去，新买了一份就回去了。 将饭盒还有找的钱拿给饶晓燕后，颜初倾爬回上铺，余光扫见襁褓里熟睡的孩子，小脸有些过分的红。 “大姐，你的孩子，是不是太热了？” 饶晓燕闻言，连饭都不吃了，急忙去看孩子。 她伸手解开绳子，再把包被松开一点。 婴儿白润透红的脸颊逐渐恢复正常，呼吸平稳下来。 饶晓燕这才松了口气，哽咽着说：“多亏你了，是我粗心大意，这要热出问题来，我可就没法活了。” 这时，曹开明醒过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她擦了擦眼泪，道：“孩子差点就出事了，还好有大妹子提醒我。” 曹开明先去看了眼孩子，然后再看向颜初倾道：“大妹子，多谢，我媳妇可能太累了，没注意到。” 颜初倾摇头：“我也是正好看见了，车厢里热，还是盖少点。” “嗯，会的会的。” 曹开明连连应下，颜初倾点了下头，就上床看书了。 过了一会，冯婉君回来了。 “我出去抽根烟。” 曹开明说了一声朝外走去，与冯婉君错身而过的时候，笑点头打招呼。 “婉君，我这会还后怕着呢。” 饶晓燕见她回来，就立刻说起了刚才的事。 听着二人的交谈，颜初倾移开书，瞥向下铺的孩子。 看起来也就四五个月那么大，粉雕玉琢，甚是可爱。 空气里似有若无的烟味，不排除是男人身上带进来的。 可能是她多虑了。 颜初倾合上书，被子盖在肚子上，翻了个身睡觉。 交谈的二人不知觉压低了声音，几分钟后冯婉君上床。 车厢里恢复寂静，偶尔有开门声响起。 窗外景色缓慢划过，中途停了好几个站台。 颜初倾是被热醒的，她睁开眼时周围一片昏暗。 不是进入隧道，而是外边的天已经黑了。 坐火车从台江市到京市需要二十个小时，隔天凌晨才能到。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颜初倾干脆起身，去外边透透气。 车厢的门向左移开，过道里没什么人。 窗户是可以打开的，她站在窗前感受着夜里的凉风。 听旁边人的说话声，已经是山东的地界，到北方了。 就在颜初倾出门的一瞬间，下铺的夫妻俩人同时坐起。 饶晓燕率先穿好衣服，套上鞋子，往自己上铺看了眼。 见冯婉君盖着被子还在睡觉。 她转身朝曹开明使了个眼色，随即自己推门出去。 等门关上，曹开明光着脚下床，抹黑爬上了对面的上铺。 看着冯婉君那张温婉动人的脸，曹开明咽了下口水，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轻轻掀开被子。 曹开明眼底灼热，紧盯着那双白皙的腿。 因为热冯婉君脱掉了底裤，只穿着到脚踝的长裙。 或许是睡时翻过身，裙子上滑了许多。 曹开明俯下身深深吸了口气，再也忍不住，急不可耐的脱掉上衣。 “大妹子，是不是饿了睡不着？” 颜初倾刚回头，只见饶晓燕递过来一个馒头。 “先垫垫肚子，晚饭时看你们在睡觉也不好吵醒，我就给你俩一人留了个馒头，婉君也没吃呢。” 颜初倾皱了下眉：“不用。” “没事，你拿去吃，我看你也没带吃的。” “真的不用。” 饶晓燕尴尬地扯开嘴角：“你是不是嫌弃大姐啊？” 她紧接着解释：“这馒头是火车上买的，是干净的，我就是关心你，再想买吃的可得等明早上了。” 不论她多委屈，颜初倾依旧没有接过她给的馒头。 她直视着饶晓燕的眼睛，眼里是无尽的冷意。 第75章 人贩子 冯婉君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扒她的衣服。 混沌的脑子一瞬间清醒，她猛地睁开眼睛。 “唔——” 尖叫还没发出，嘴巴被满是烟臭味的手捂住。 冯婉君看着恶心丑陋的曹开明，拼命挣扎起来。 曹开明也没想到刚解开上衣扣子她就醒了。 靠近她耳边嗅了一口：“闭嘴——” 冯婉君眼角滑下泪水，手脚皆被压住，她只能用尽全力发出动静，只盼着有好心人听见，会来救她。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听不到，里面的人肯定能注意到。 冯婉君开始绝望，难不成他们都是一伙的？ 不，直觉告诉她那个女生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能放弃！ “一个放了泻药的馒头，你让我吃？” 颜初倾浅浅一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有如海平面一般的深邃与平静。 不远处，一抹身影悄然退去。 饶晓燕僵硬了一瞬，脸上的笑容有几分不自然：“你说什么呢，什么泻药……” “砰！” 一声闷响。 颜初倾意识到什么，一把推开挡路的饶晓燕。 虽然她不想多管闲事，可冯婉君这个人还不错。 更别提她有那个能力去帮。 饶晓燕连忙转身，见她伸手要去拉门，脸色骤变。 “不许跑！偷了我的钱还敢跑！” 一声高呼，几乎整节车厢的人都被惊醒，有些没睡的则奔着看好戏的由头，已经凑了过来。 远处响起列车员跑来的脚步声。 不得不说饶晓燕的反应能力还不错，可惜她遇上的是颜初倾。 根本懒得听她废话，一手控制住饶晓燕，另一只手已经拉开门。 走廊的光照进去，曹开明吓得差点萎缩，慌乱的穿着衣服，熟练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看见里面的场景后，颜初倾眸光冷缩。 进去将门带上，随后将上边的曹开明一把扯下来！ “把衣服穿上。” 冯婉君鼻子一酸，眼角落下一滴眼泪，鼻腔酸涩的道：“好。” 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压下情绪，赶紧穿戴整齐。 曹开明从上铺掉到地上，一时间缓不过来。 就在这时，车厢门再次被人大力拉开。 饶晓燕抓住列车员的手，指着颜初倾就说：“就是她！是她偷了我的钱，我钱包里的钱都不见了！” 地上的曹开明也反应过来，应和她的话：“对！她是小偷！” 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咬死了颜初倾是小偷，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列车员上前询问：“这位女士，请先出示你的车票。” 而此时的颜初倾正看着床上的婴儿，这么大的动静都没醒。 有什么一直被她忽略掉的地方，抽丝剥茧的显现出来。 颜初倾回头，严肃道：“我要报警，他们是人贩子。” 什么？ 后面看好戏的众人大惊失色，在场不免家里有孩子的。 此刻听到这话，一个个都站出来发声。 谁也不能保证自家孩子不被偷。 饶晓燕脸色微变，与曹开明对视了一眼，这事得咬死不承认。 “糟心的人贩子，是要遭天谴的！” 人群里，一个老太太愤恨的指着夫妻两人。 她家孩子从前就是被人贩子偷走，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这会听到有人贩子，恨不得上去杀了他们。 列车员眉头紧皱，看了眼颜初倾后，再看向一旁的饶晓燕道：“出示车票，你们都不许出去。” 有人去叫了乘警，此时乘警也赶了过来。 有关人贩子就是大事，所以乘警压力也很大。 如果真有人贩子，而他们没发现，还差点将人送到目的地。 想到这里，乘警们脸色难看，现在能做的就是查清楚。 若真是人贩子，他们必须处理的漂亮。 见到乘警过来，曹开明立马给了个眼神。 饶晓燕的眼泪说来就来，哭着说：“你要是怕担责任，我不报警就是了，干嘛要这么冤枉我？” 乘警皱眉：“现在是什么情况？” 列车员连忙将刚才的经过给他解释了一遍。 众人也有些不确定，因为一开始确实是她先举报有小偷。 乘警看向主要人物颜初倾，冷着脸问：“她举报你是小偷，你又说她是人贩子，你们互相有证据吗？” 话音刚落，饶晓燕便哭诉抱怨：“这钱长得都一样，她咬死不承认，我能给什么证据？” 众人一听，这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饶晓燕哭的这么可怜，也不像是坏人，还真可能是冤枉的。 冯婉君见局势对颜初倾不利，便准备站出来。 虽然她不明白为何，可颜初倾那么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受舆论风波。 “先不说人贩子，他刚才——” “证据是你们该找的，不是我给你们提供。” 冯婉君的话还没说完被颜初倾打断，她笑看着乘警，多少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乘警们原本冰冷的脸愈加黑沉。 哪来的黄毛丫头，一点尊重都没有。 那边饶晓燕还在哭，颜初倾一个眼神过去。 她莫名一慌，有些心虚的垂下头，指缝间传出隐隐约约的啜泣。 “别演了，证据不就摆在那里吗？”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下，颜初倾抱起床上的婴儿。 继续道：“这么大的动静，这孩子得睡的多沉。” 在场人的目光看向婴儿，确实，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还真是，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 说话的人吓到捂嘴，意识到那种可能性整个人都不好了。 饶晓燕哭到快要昏厥过去，扑到曹开明怀里弱弱解释：“我孩子病了，这次就是带他去京市看病的。” 颜初倾冷呵：“那馒头里的泻药也是假的咯？” 在饶晓燕开口前她直接碾碎退路，不给敌人一丝反辩的机会。 “这东西是能检验出来的，就没必要装了。” 饶晓燕脸上褪去血色，曹开明同样紧绷着神经。 “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身后了。” 这句话无异于在曹开明的理智上横跳。 而在此时，又一个乘警跑了过来，他没看周围人。 而是凑到现场的乘警耳边低语了什么，所有乘警的表情变了又变。 第76章 相谈甚欢 其中一名乘警直接上前两步，控制住曹开明。 “跟我们走一趟，是真是假，调查之后自会出结果。” 这件事根本经不起细查，曹开明跟饶晓燕比谁都清楚。 从前也没遇到过这么多管闲事的，实在不行随便哭两声。 人们总是同情弱者，这点他们玩的明白。 做梦也想不到，会在今天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曹开明不愿就此被捕，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人！” 饶晓燕也不哭了，愤怒指责：“抓我丈夫做什么，你们是不是通气了，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我要举报你们，谁知道你们搞了什么勾当，莫名其妙就要抓我们！” 围观群众倒是没有急着开口，老百姓心中警察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乘警面容冷硬，不在意的说：“既然我会抓你，那就一定有证据，狡辩是无用的，带走。” 过道本就被人堵着，两人想跑也没地方跑。 只能开始求饶，哭天抹地的喊着冤枉。 “安静！” 乘警掌控着两人，还从饶晓燕身上找出了那个馒头。 “送去化验。” 饶晓燕看着馒头被拿走，心中无比悔恨。 早知道就不该惯着曹开明，光会管着下半身的恶心东西。 可她不能说出这事，不然还要多一项罪名。 因此她跟曹开明两个人如何扭打，扯头发，都默契的不提起泻药的作用。 扭打的两人被扯开时，还互相咒骂着，经典狗咬狗场面。 颜初倾心中了然，估计又是沾了夙月的光。 她将孩子交给乘警，目光冷淡，嘱咐道：“下一站送孩子去医院。” 乘警接过孩子，态度尊敬：“好的。” 颜初倾：…… “好！” 众人高声鼓掌，仿佛两人已经被彻底定罪。 “天杀的人贩子，我刚才差点就被骗了。” “这谁知道呢，哭的那么真，果然还是恶人。” “下次可得长心，不能被人随便示弱就轻信。” “是啊，不然我们说不定被骗了，还把正义的小姑娘当成小偷呢。” 直到乘警们抓住疯狂喊叫的两人离开，人群才渐渐散去，只是话题还是人贩子。 列车员还特意过来送了茶叶蛋跟饮料，安抚颜初倾、冯婉君的情绪。 “实在抱歉，是我们工作失职。” “没事的，下次注意就好。”冯婉君浅浅勾着唇。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注意，不打扰你们了。” 列车员离开，冯婉君将门拉上，轻轻吐了口气。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差一点就失身的恐惧还没全消。 “如果我早点发现，那个孩子或许能早点送去医院。” 身后突然响起女生不太平静的声音。 冯婉君转过身，光线昏暗，女生隐于之中看不清神情。 “这不怪你，谁也没法预料到他们会是人贩子。” “我知道。” 她拒绝内耗，只是在跟自己较劲儿。 这次的事给了颜初倾预警，她自从穿来后遇见的都是好人。 就算有坏人，也都是坏在明面上，一眼能看出。 在大环境下潜濡默被，丢失了很多对社会的认知。 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她怎么连最基本的观察力都退化了。 ［宿主，经过扫描，你的观察力没有退化。］ 颜初倾：？？？ 她在心里吐槽：“三一，你能不能别突然冒出来，很吓人知道吗？” 三一：［委屈滴滴——］ 深井冰。 不过她确实心情好了点，不能内耗，她的乳腺比较重要。 冯婉君也不想多聊这个沉重的话题，把下铺的床单收拾起来，丢到一张床上，坐到空位上。 “谢谢你，刚才没有把我的事说出去。” 如果不是有拐卖人口这个罪名，饶晓燕他们不会受到惩罚。 她只能硬生生忍着恶心，拿他们没有办法。 颜初倾有些懵的回头，随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哦，这是你的事，你要说就说，我没理由替你出头。” 她只是在有自保条件的情况下，做了正常人该做的。 总不能眼看着冯婉君被人糟蹋了。 冯婉君不在意她的冷淡，起身去拿下行李，拿出里面的农学书：“这个给你” 这次颜初倾没有拒绝：“谢谢，下车前还你。” 两人都是到京市，也算是有缘了。 “不用还我，你刚才救了我，只是我身上带的钱不多，先用这本书表达谢意，留个地址可以吗？” 冯婉君想的是回去后，有地址能给她寄快递。 她帮她，她谢她。 颜初倾抬了下书：“行，书我收下了，谢礼就免了。” 冯婉君看出她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说再多都没用，便也点了下头。 颜初倾找了个位置坐下，翻阅着农学书，突然起了闲聊的兴致：“你是哪儿人？” 冯婉君有些意外道：“京市人，不过我妈是台江市的，我待在京市的时间很少。” “怪不得，没什么口音。” “嗯，我爸那边说话会带点京腔。” “哦。” 话题终止，两人相顾无言，却并不觉得尴尬。 冯婉君突然想起什么，问：“有点冒犯，我看你不像是城里人，更像是大队里出来的？” “没错，我家在九香大队。” 她扬着唇角，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卑感。 九香大队…… 冯婉君在心里默默记住这个地名。 “你稍等我一下。” 冯婉君拿了个搪瓷水杯出去，没一会便回来。 “这个给你，有点烫。” 杯里纯白的液体，带着一股奶香味。 “用我自己的。” 颜初倾自己带了杯子，拿出来往桌上一放。 冯婉君笑了，只要没拒绝就好，将奶粉倒进她的杯里，自己又去重新泡了一杯奶粉回来。 颜初倾清了清嗓子：“我还没喝过奶粉，跟刚刚那个婴儿身上的味道似的。” “奶粉就是根据母乳制作的。” “那味道也跟母乳一样吗？”颜初倾尝了一口，大概知道里面有什么成分，主要还是蛋白质。 冯婉君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应该差不多。” 也不知道怎么变歪的话题，两个未婚女性开始谈起了婴儿类奶粉。 第77章 背负骂名 火车到下一站还有些时间，中途列车员又来了一趟。 准确来讲，是每节车厢的列车员都在查车票。 夜里不下车的乘客忽然被叫醒，脾气当然不会好。 一时间，火车里一阵阵哀声怨道的声音。 颜初倾这节车厢倒还好，大家都明白列车员查票的原因。 颜初倾看见走廊有不少列车员在走动，还有列车长。 “光查票好像也看不出什么，这样有用吗？” 面前的列车员把票还给她，回答道：“没有用也得查。” “或许火车上有同伙，是一个站上车，目的地相同，从中都可以找出些线索，下车抱小孩的乘客都得进行调查。” 上面吩咐的，他们也只能照办。 列车员不知道颜初倾的身份，只知道不能得罪。 换成别人她都不会说这么多，但眼前人安全可靠。 “这样的话，受牵连的无辜人不会乐意。” 列车员听到这话，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是的，但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没什么。” “我们无非是挨两句骂声，无关痛痒，道歉就可以，但是被拐的孩子不能被带出去，那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比起孩子丢失的痛苦，被人骂两句无足轻重。 颜初倾对她起了几分尊敬：“你是个称职的列车员。” 列车员面带笑意：“我也是一位母亲罢了。” 例行公事，检完票后列车员就离开了。 冯婉君能看出点颜初倾身份的不一般，但她没有问。 而顾虑是真实存在的，下一站到站后，还在车上的人都能听见外边的骂声，其中参杂着工作人员耐心解释的声音。 同样的事发生了几次，火车终于抵达终点站。 京市到了。 列车员提前告知下车的乘客检查行李，准备好下车。 颜初倾只带着一个包，单手就能拎起。 她跟冯婉君下火车后，在出站口告别，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临近五点的天透着黑蓝色，像一幅水墨画。 “真是的，人贩子拐卖小孩，关我们什么事！” “我还急着回家呢，麻烦死了！” 站台上，抱着小孩的乘客被拦住，通过调查身份才能走。 他们其实也能理解，但耽误的功夫太多，难免不耐烦。 颜初倾收回目光，忽然意识到现在似乎没有dna检测。 所以人们只能通过调查出生证明、包括身份地址的方式，来决定是否存在血缘关系。 其实这样的调查也会出现纰漏。 颜初倾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思考太久，因为有人来接她了。 夙月穿着一身制服，看样子是从火车站内部出来的。 穿上制服的男人，似乎比常服要更有吸引力。 “颜同志，我负责接你过去。” 颜初倾点头：“走。” 夙月伸手拿过她的包，自己走在前边带路。 夙月是自己开车来的，颜初倾坐在副驾驶。 坐在后边相当于把夙月当成司机。 比起莫须有的谣言，她比较看重相识之人的情谊。 “颜同志，听说你在火车上举报了两名人贩子。” 以他的身份，想必一早得到消息就去问过专门人员。 颜初倾便大致解释了一下：“其实也是正好遇上。” “这样的观察力让我倾佩，颜同志，你拯救的不只是那一个孩子。” 夙月眼神认真，话里透出了很多信息量。 对颜初倾来讲却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她本可以发现的更早。 “换成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你是女子，这份胆量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颜初倾笑了笑没接话。 夙月侧目看她一眼，才发现女生今日的穿着不同。 第一次看她穿的如此职业，气势不比上面那些人弱。 巾帼不让须眉。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吸引人。 夙月从不隐藏自己的内心，他能直于面对心里初起的好感。 但也仅仅只是好感，还谈不上喜欢。 车驶入一片住宅区，一排过去都是四合院的老胡同。 “颜同志，到了。” 夙月率先下车，走上台阶去敲门。 一扇暗红色斑驳的如意门，从里打开，有人探出身子。 “夙先生，请进。” 他不认识颜初倾，看见她时也没有多问。 夙月侧过身：“颜同志，你先进去。” “嗯。” 颜初倾进去后，是一片长方形的区域。 开门的人有些惊讶，但也不敢多看，转身去开垂花门。 “我家先生还有几位厂长在里面等候。” 话落，垂花门正好打开，通过这扇门才见到里边人。 来的路上夙月解释过，有些人的身份比较复杂。 所以他们通常会用先生来做称呼。 此时天已大亮，初日升起，半边天被染成红色，形成一道极美的分界线，将天与大地分割。 院里没站外人，都是来见颜初倾的主要人物。 两人相对坐在石桌前，有几个站在旁边微微低头。 “铛——” 珠落玉盘，朝南而坐的男人抬眸，淡唇勾起一抹笑。 “丁先生，你的客人来了。” 被称为丁先生的男人回头，一张肃穆而又正直的脸入目。 “九先生，看来这盘棋，我们要改天继续。” 说完，他起身迎客，也只是字面上的站起。 九先生看着分明胜负已分的棋盘，轻笑着无奈叹息。 “丁先生，这位便是颜初倾同志，刚到京市。” 丁文楚听着夙月的话，平静的看向颜初倾道：“先坐。” 周围的人都旁观着，仿佛不是来这接待重客。 夙月不由皱了下眉：“丁先生……” “你也坐。” 丁文楚打断他后，自顾去收棋盘上的棋子。 半分钟过去，颜初倾都没有坐下的意思。 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不会惯着这帮人。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态度，我为自己来这里感到悲哀。” 一句话，所有人停下喝茶的动作看向她。 颜初倾眸子冷静到可怕。 “我会来是因为人民需要，而不是因为你们的身份。” 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只会装腔作势，用官场的手段。 她在星际上见得多了。 颜初倾深深看了在场人一眼，毫不犹豫转身。 “颜同志。” 夙月对着丁文楚点了下头，便直接追了上去。 第78章 负荆请罪 四合院里，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过于安静。 九先生捏着一颗棋子，笑的温文尔雅：“看来你的招数，在这个姑娘身上不适用。” 丁文楚不在乎的说：“黄毛丫头，脾气大着。” “你就嘴硬。” 丁文楚略微不自在，看向身边人：“把她的资料交给我。” 他刚从外地回来，还没来得及看颜初倾的资料。 便用从前的手段，去考验颜初倾的心性是否合格。 但他显然用错了方式，破天荒地有些懊恼。 但考验还是得有，他被人记恨无所谓，只要颜初倾品行端正。 冯婉君这边回到家，父亲亲手下厨为她接风洗尘。 母亲跟哥哥陪她坐在客厅里闲聊，问她的状况。 “这次回来，我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位朋友。” 冯婉君将火车上发生的事，大致跟家里人说了一遍。 省去了她差点出事的那段，言语间只剩下对颜初倾的喜欢。 冯婉君的母亲握住她的手，轻轻垂在腿上放着。 “既然你喜欢，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女生。” 她的哥哥也点头道：“你的眼光应该不会差，有机会可以带她来家里玩，哥给你们准备吃的。”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甜食，正好他手艺好。 冯婉君有几分沮丧：“我们没有留下地址。” “有缘份还会遇见的。” 这句话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期待。 想到黑夜里那个将恶魔扯开的女生。 冯婉君坚信，她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招待所。 颜初倾办理好入住的房间，拿回张大页写的介绍信。 “颜同志，你先住在这边，有需要的可以去找我。” 夙月给她安排好了招待所，还留下了地址。 “嗯。” 再愚钝的人也该发觉出她不高兴了。 一早从火车下来，到现在没吃上一口饭，到地方还要经受考验，换成谁都不会乐意。 夙月冷硬的眉目淡出一丝笑，实在有些不自然。 “颜同志，附近有家国营饭店，味道还不错。” 颜初倾摇头：“我不饿，就是有点累了。” 这是赶他走的意思？ 颜同志是有思想有觉悟的人，是能够为国家带来贡献的人。 或许，他跟那位江先生的关系，其实也不是那么好。 应该是坐火车太累，所以想先休息。 夙月成功说服自己：“那你先上去休息，我这就走。” 见他沉默两秒，又忽然想通什么似的模样。 “好。” 颜初倾没有多想，她是真的饿过头了，反而有些反胃，只想立刻躺下与周公约会一番。 没心情跟他周旋，聊些正事上的乱七八糟。 夙月站在楼下，直到看着她上楼后才离开。 这家招待所的装修比较陈旧，但边边角角打扫的都很干净。 房间在二楼，走上楼梯是绿白色相间的墙面。 颜初倾只撑到换完床单就四仰八叉躺着不动了。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她是被外边的喇叭声吵醒。 颜初倾闭着眼睛坐在床上，脸对着天花板的灯泡。 接收了一下暖灯的洗礼，然后下床，拿上房间配备的搪瓷盆出去。 站在北方独有的澡堂子门口，看到墙上写的‘几天不搓澡，浑身都痒痒’。 她沉默了。 这时，身后的帘子被人掀开，有人进来直接脱了衣服下水。 洗浴文化而已，可以理解，也能接……算了。 她不能。 颜初倾干脆打了盆水回房，简单擦拭了一下。 换上另一套新衣服出门，到楼下时，招待所的接待员叫住她。 “喏，今天送你来那个小伙给的。”她递过去一个袋子。 颜初倾接过来看了眼，是国营饭店的饭菜，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扫见接待员放到脚边，明显已经打开过的袋子。 跟她手里是同一个，怪不得这么好心。 一般像接待员偷拿不至于，但肯定会好奇的翻开看看。 送都送了，也不能浪费，颜初倾干脆上楼吃完再出去。 招待所附近不算繁华，但充满了烟火气息。 打眼望去气质纯朴的素颜美人，下班后骑车回家的人。 颜初倾也不想白来一趟，沿途买了些京市特色美食。 逛了一圈回去，在招待所门外看见了夙月的车。 夙月就站在车门边上，后座车门是打开的。 他脸色透着抹古怪。 颜初倾提着刚买的美食走过去问：“你怎么又来了？” “丁先生找你。” 夙月说着看了眼车内。 她这才看到后座里的丁文楚，穿了件便装，见她看过来丁文楚笑道：“颜同志，我来向你负荆请罪。” 丁文楚从车上下来。 嗯，还真是字面意思上的负荆请罪。 颜初倾都没想到，他会背着荆条找上门道歉。 路人时不时打量的眼神，他是一点也不尴尬。 “颜同志，我真心跟你道歉，是我提前没有弄清楚，对你招待不周之处，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丁文楚双手成拳，微微往前低腰，向她鞠躬道歉。 颜初倾也不是非要抓着此事不放，她顺着给了台阶。 “也没有很生气，丁先生的身份，不必做到如此。” 她的一句话，逗笑丁文楚。 丁文楚不在意的笑了笑：“脸面什么的，哪有你重要。” 性别有分，他们也没有上楼，而是在附近找了个茶馆坐着。 桌上摆了两盘零嘴，一壶新泡的茉莉花茶。 等茶盏上，一楼台上唱起戏曲，是京剧贵妃醉酒。 丁文楚先是举杯道：“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颜初倾便也举杯，与他一起喝下。 一杯茶喝下，二人才开始谈正事。 “组织上的意思是让你留在京市，再从你擅长的领域入手。” “我还要回去种地，有什么事都让林厂长跟我联系。” 留在京市，离家太远，她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种地？ 他差点脱口而出去种地是干啥玩意，但他忍住了。 民以食为天。 丁文楚放下茶杯，考量道：“我们会尽量尊重你的想法，上面我去说，但有些事我需要提前告诉你。” 颜初倾点头：“你说。” 丁文楚不敢抱太大希望，又忍不住期盼的问：“在那之前我能看看，你的其它设计图稿吗？” “可以。” 第79章 无名的英雄 颜初倾直接拿出兜里的图纸，放到桌上，指尖按住推过去。 “你——小心！” 丁文楚拿起桌上的纸，略带怨念的看了眼裤兜：“放在兜里带过来的？” “是啊。” 这这！也不怕丢了，弄破了！ 颜初倾看出他的顾虑，不在意道：“旁人捡去也没用，没有我，做不成。” 这是她的底气，至于破了，她还能重新画一张。 这时，丁文楚已经对着图纸看了起来。 旁边的夙月喝着茶，神情淡漠看着楼下戏台。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些图纸太重要了。” 丁文楚完全沉入进去，嘴里不时问她几句。 她也一一回复，顺便讲解了他不懂的问题。 丁文楚突然抽出其中一张，指着上面的机器。 “你要用这台机器做卫生巾？” 听到这话的夙月抽神看了眼，一台完全陌生的机器。 颜初倾点了下头，眉眼间是郑重：“给女性用的。” “有太多的女性还在用古老的方式，这也导致她们感染妇科疾病，但大多人都舍不得去医院。” 说到卫生巾时，颜初倾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包括我自己，同为女性我能体会她们，而这台机器制造的卫生巾，在产量达到标准的情况下，也能减少资源投入。” “至于这一点，我跟镇上纺织厂的陈厂长有合作，他安排了人协助我，你们可以去跟他交涉工作。” 这方面她其实带着点私心，她当然更希望在做这些的同时，能带动家乡的发展。 “行，我会找人去。” 丁文楚看破不点破，做到了全方面尊重、理解她。 他提起了前面未说完的话。 “你的安全就交给夙月来负责，最主要的一点，所有的研发，短期内无法用你的名字。” 也就是一切都只能以国家命名，她暂时只能做无名的英雄。 丁文楚知道这样做会让颜初倾受委屈，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颜初倾展现出来的东西，领域太广，有些事必须要防范。 而这些虚名本不是她在意的。 “这个无所谓，只要你们能保证，最后是国产品牌就行。” 夙月心尖微动，目光灼灼的看向对面的女生。 她真的很吸引人，但更多的是让他敬佩，而非儿女私情。 丁文楚收起图纸，敬佩道：“颜同志，有你是我们的骄傲。” 这样的气魄，抛下一切光荣的人，他怎么敢用手段考验的，真是脑子坏了。 颜初倾闻言笑问：“丁先生，你为何突然如此信任我？” 丁文楚也不隐瞒：“我查了你的历史资料，也知道了火车上的事，而且台江市的金厂长亲手写了一封举荐信。” 颜初倾表示了然。 丁文楚怕是每天都要接待不少人，而那些人都是各界精英。 从一千个里面，能选出十个留下以是不容易。 先前的不满在此刻消散，她有些能理解上面的人了。 哪怕自己被怨恨，也要在安全条件下招揽人才。 有错，又无错。 至少在大义面前他们是绝对正确的。 事情谈完，天色也不早了。 颜初倾跟丁文楚走在前面，夙月始终跟在半米距离。 “这几天先住我那，反正我也不常回去。” 丁文楚名下房子不多，日常生活也比较清贫。 一个月能有三天回家都算不错了。 他既然这么说，那么短期内都不会住在家里。 正好他孤身一人，始终未婚，省去不少麻烦。 从二楼下去有两个楼梯，此时，对面走下来两人。 一个面带尊敬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眼高于顶的年轻男人。 中年男子看见对面的三人，主动上前搭话。 “丁先生，你也来会客？” 丁文楚收敛起笑，恢复了领导者的静气。 “吴先生。” 吴先生似乎没有感到他的冷淡，转而介绍身边人。 “这位是国外刚回来的于老师，我们刚才谈的还算开心，你呢？” 而他所尊敬的于老师却冷漠的眼神，隐隐不耐烦。 一句你呢，丁文楚只笑不语。 吴先生自觉无趣，也不想惹于老师厌烦：“于老师，一些不重要的人，我先送你回去。” 于老师冷哼一声：“下次不必要的人别介绍我。” “是是，我的错。” 吴先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送他出门。 颜初倾一点也不感冒，但丁文楚还是给她解释。 “吴先生与我同位，这次接待的人里就有那个于老师。” 颜初倾跟他都是组织想招揽的人才。 颜初倾开玩笑的说：“所以丁先生选了我？” “哪能啊，是你选了我们，我才有机会见你。” 丁文楚没点明白，可话里透出的信息确实是他选择了接待颜初倾的工作，而不是那个于老师。 走了几步路，京市沿街的路灯亮起。 “我曾经也在国外留学，所以他肚子里有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留学终究只是留学，核心技术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全都是些书本上的知识，最多有个留学生的镀金头衔罢了。 这就好比帝王，真正信任的永远是自己人。 “心高气傲不可怕，胸无点墨才可笑。” 颜初倾的一句话，身边的两人相视一笑。 挺有道理。 当天晚上颜初倾在招待所住，第二天一早夙月开车来接。 丁文楚还有很多政务要忙，不能时刻接待颜初倾。 “给你买的早饭。” 刚坐上车夙月就递给她一个袋子，装的豆浆油条。 “谢谢。” 她吃着土特色华国早餐，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街道。 还是昨天刚到时，来的那座四合院。 有关部门的厂长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九先生也在。 进门前夙月对她说道：“九先生祖上是做木雕的。” 木雕工艺是非遗文化的一种。 颜初倾只在书上见过，真正的木雕工艺品。 “九先生，各位厂长好。”夙月又看向颜初倾道：“我这几天要出任务，一日三餐会有别人给你们送。” “好。” 颜初倾对于吃的要求不高，另外也要看实际条件。 其实忙起来一天吃不着一顿饭，都是有可能的。 夙月将她送到就匆匆离开了。 第80章 熬夜加点 院里九先生在煮茶，旁边的矮桌上放着雕刻木头的工具。 他抬了下头，又低下头继续煮茶的工序。 几位厂长已经从丁文楚那得知消息，各自带了师父前来。 院里摆了一张很大的木桌，上面放了各种纸张还有铅笔、尺子等。 “颜师父，我们开始。” “嗯。” 颜初倾应声，随手拿起一支铅笔，开始在白纸上画设计图。 从初始步骤开始，小到一个螺丝，大到动力设备，仅凭单手画出来，就连尺子都没用上。 讨论的声音逐渐化为提问，到最后只剩提问。 棚子遮挡阳光，院里茶香四溢。 九先生倒了一杯茶，放到唇边品尝，目光投向专心的人群。 看了一会后，他转手拿起一块木头，开始了雕刻。 不知道过去多久，屋内已经开了灯，灰朦的天彻底黑暗。 期间送饭的人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过来。 “夜宵到了！” 来人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将食物交给里边的人。 “颜师父，天色很晚了，吃点夜宵明天再继续。” 一群人里地位排在最高的人出声。 谈论的众人这才停止，将草稿纸堆放整齐。 颜初倾放下铅笔，抬眸看见在摆饭盒的九先生。 “走，吃完宵夜后你们回去睡觉，明早七点之前集合，不要迟到，迟一分钟都不能参与。” 在场最低也是父辈年纪的人物。 占据主导权的话却没人有意见，他们甚至觉得七点太晚。 夜宵偏清淡，不为吃饱，就是让他们垫巴肚子。 厂长跟所有的师父都不住这里，他们吃完饭便纷纷提出离开。 等所有人走了，九先生还坐在那雕木头人。 颜初倾坐过去自己倒了杯茶，看向他手里的木头人。 已经成型，是她工作时的状态样貌。 十几分钟后，九先生对着木头人吹了两下。 “见你有缘，送你了。” 颜初倾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谢，木雕很精美。” 九先生不在意的起身，拍了拍长袍，手指向隔壁道：“我就住在隔壁，白天会来这边坐会。” “明日还煮茶吗？” 他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应道：“煮，换成碧螺春。” 临走前，九先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有事可以找我，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还算有点关系。” 颜初倾对着他回以一笑：“行，我等你的碧螺春。” 两人也不过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搭话聊天。 却因为一个木雕人拉近关系。 九先生离开后，颜初倾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木雕人。 雕刻精美，栩栩如生，五官与她别无二致。 分明是死物，却能从中看出眉眼间的认真。 就连发际线—— “三一，商铺什么时候出生发剂？” 正在喝铁观音奶冻的三一：［……］ 他咬了口奶冻，敷衍的回答。 ［升级了之后，什么都会有。］ “我是傻吗？” 颜初倾回屋到浴室洗了澡，还好这里有浴室。 不然她好几天不洗澡，站人堆里不得把人臭晕过去。 翌日清晨，天灰扑扑云绕着雾霾。 所有人到的时候，颜初倾还在院里锻炼身体。 “早上好，颜师父。” “早上好。” 颜初倾的锻炼还没结束，他们站在旁边等。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加入，等反应过来已经在拉腿了。 “哎哟！” 颜初倾回头一看，没忍住笑出来：“许师父，下次我给你制定一套，比较适合你的锻炼方式。” 差点抽筋的许师父老脸一红，揉捏着腿根。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正是因为上年纪，才更要锻炼，身体就像仪器设备，长久失修或不使用，就会生锈磨损。” 他们常年待在工作车间里，连基本的走路都缺少。 时间久了，自然不中用了。 许师父觉得有些道理，便贴过去说：“现在不着急，等过几天你给我制定一套，我还真得锻炼。” “好。”颜初倾压腿，上身平压下去，侧过头看他：“这几天会熬夜，九先生煮了一锅汤，让大家都喝一碗。” 许师父疑惑中含抗拒的问：“汤？不会又是解乏的汤？” “补汤。” 九先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还端着一盅热腾腾的药汤。 还真是补汤！ 所有人同一时间后退，纷纷表示抗拒。 唯一不知情的颜初倾被骗着喝了第一口。 “嗯……” 怎么说呢……在苦跟酸的中间徘徊…… 上一秒苦的舌尖发麻，下一秒酸的牙根酸软仿佛要掉。 九先生仿若不知补汤有多难喝，给他们每人分了一碗。 每一碗不多不少，很是均匀，做到绝对的公平。 他不强求任何人，却微笑的看着你，而且能看一天。 他妈的这谁顶得住！ 颜初倾屏住呼吸，一口气干了一碗。 旁边的许师父放下碗，转身去看图纸以此分散注意力。 小插曲过后，所有人继续投入工作当中。 与昨天不同的是，九先生会准时叫他们吃饭。 你不好好吃饭，我就盯着你看。 后面几天皆是如此，其余工作时间从早八点到晚九点。 有时还会忙到半夜，他们才会不舍的离开。 丁文楚是第五天过来的，距离颜初倾说好走的日子，还剩两天半。 一早刚跨过门，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女生带队，旁边一众四十岁往上走的老爷们。 排排队在——打太极？ 丁文楚仔细瞧了眼，他没看错，确实是在打太极。 九先生如幽灵般凑到身侧，长发披在肩上。 “丁先生，你在看什么？” 丁文楚思绪定格片刻，偏头睨了他一眼，问：“他们每天早上都在练太极？” 九先生看着打太极的人点头：“是啊。” 这时，颜初倾终于看见了丁文楚，对着他的方向问。 “丁先生，早上好，你要不要也参与进来？” “早上好。”他先是下意识回了句，随后摆手：“我就不了，你们继续。” “那你等会，我们还要十几分钟。” 看见颜初倾去回答许师父下一步动作，丁文楚找空位坐下。 九先生看了会打太极，然后看向坐在那的人。 转身去了小厨房，没一会又出来。 “丁先生，喝碗汤。” 第81章 她的根在这里 丁文楚随手接过汤，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垂眸看了眼碗底的残余药渣子。 “还是那么难喝，又苦又酸。” 丁文楚喝九先生熬的汤得有二十多年，汤的味道一如既往。 九先生一阵无言，不优雅的翻了一记白眼。 “但我喜欢喝。” 听到他的下一句话，九先生重回儒雅仿佛古人。 在颜初倾带领下的太极结束，她朝丁文楚走去。 四合院的院子不大，人多的时候其实有点挤。 “丁先生，刚送的早饭，一起吃点？” “我来时吃过了。”丁文楚倒上一杯茶推过去：“先坐下吃饭。” 送来的早饭有粥、咸鸭蛋，还有两盘凉拌菜。 颜初倾坐下先喝了口茶润嗓子，然后边接过旁人递来的粥问他：“有什么事？” “我也刚得到消息，上面本来的意思，准备让你进那里，作为科研人员，我提了你的想法。” 丁文楚放下杯子，身旁九先生主动给他续上。 “上面同意了，暂时给你挂个身份头衔，每月二十五元工资，另外的津贴按照最低标准。” 这方面还要看后续的发展，再决定是否增加补贴。 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必须花在刀刃上。 这个提议颜初倾答应了，她出力，上面出钱，合情合理。 这件事谈妥，丁文楚便说起另外一件事。 “火车站那边的消息，你上次举报的两人有团伙犯罪的嫌疑，派出所通过这条线抓捕了不少人，只是很多被送出去的孩子，找起来还需要很多时间。” 颜初倾喝了半碗粥，抬头直视对面的人。 “对于某些方面，是不是管控的还不够严？” 首先是人贩子，又是冯婉君遭遇的事，太乱了。 听到这句话，院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丁文楚看着杯中浮沉，静默了几瞬，随后浅叹了口气。 他对上颜初倾认真的眼神，眉峰轻微拧起。 “颜同志，我想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 颜初倾点头：“你说。” 丁文楚从椅子上站起身，手扶在石桌上，同样认真的眼神，语气郑重地道：“现在的农业需要让路。” “我们没有办法同时管控那么多，经济要发展，社会要进步，有多少东西是我们需要花钱从别人那里买的。” 丁文楚强忍着情绪，却忍不住红了眼圈。 “可我们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他深吸了口气，以往稳重的人在此刻极力控制自己。 “如果一切都止步不前，永远不会进步，只有进步了，有话语权了，我们才能整顿自己。” 他说了很多现实无法逃避的问题。 在场人都变得沉默，就连九先生都停下了木雕。 “颜同志，我不怕你生气，但这句话我必须要说，你的眼界太低了，你应该多去看看。” 颜初倾无法反驳，也不会去反驳。 确实，她到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自己看见的角度。 需要什么，她给什么，但更多的地方，更紧要的，却是她从没想过，也没看见的。 “若是我现在告诉你，在发展农业的同时，还可以做到，不需要购买别人的技术，会改善吗？” “噗通！” 丁文楚打翻了茶杯。 他看向颜初倾，声音严肃的问：“颜同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颜初倾的心态有所变化，她抓住了云雾中的那点星光。 是她刚才突然有的想法。 “我还是会继续种地，同时我会提供农学机械技术，包括你需要的东西，而你只需要在基础上进行建设。” 丁文楚没有回答，他重新坐回原位，显得格外沉默。 他清楚颜初倾没说假话，她不会开这种玩笑。 正因如此，这么慎重的决定，不是他随口能应下的。 许师父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但相同的是，他们的心决不平静，眼底都是期待。 “我会把你的话传递上去，至于你说的，我会安排人跟你配合。” 许文楚很清楚，上面的人一定会同意。 “好。” 丁文楚原本想留下多待会，这下打完电话又匆匆离去。 讨论继续。 桌上铺满了草稿纸，还有画着各种阶段的设计图稿。 在他们能听懂的前提下，颜初倾提出了几个新点。 她不想一直裹足不前，既然要发展，那就狠狠的超过别人，将他们远远的甩在后面。 这些他们能做到，只是缩短了时间。 而颜初倾会无条件付出的原因，或许应和颜红军那句话。 她的根在这里。 后面的两天照计划进行，睡醒练太极，然后继续讨论。 九先生坚持不懈的熬汤，尽管他们不爱喝。 习惯了，好像也就那样，也不是很难喝。 颜初倾原本定好的离开时间，也往后推了几天。 “有关汽车的工作先往后推，李师父，麻烦你整理出电机跟逆变器的资料，分别是哪些你应该知道。” “好，我都听明白了。” 李师父手里还拿着一张有关电机的讲解记录。 颜初倾刚放下手里的设计图纸，目光跟垂花门进来的男人撞上。 “其它的交给你们，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好的。” 一众师父拿上自己负责的资料还有图纸离开。 与夙月擦身而过时，互相打了声招呼。 夙月看了眼还在木雕的九先生，抬腿朝颜初倾那边走去。 颜初倾看着他问：“忙完了？” 夙月递给她一袋鸡蛋糕道：“任务很顺利，这次上面安排我配合你工作，三个月后换人。” 所以他要跟着一起回九香大队，正好白鹤镇派出所缺人手，他还能过去帮忙。 颜初倾漫不经心点头：“明天的火车，你买票。” 看着他手里的鸡蛋糕，颜初倾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夙月微微抿唇，看见她坦荡对待朋友的态度。 她在感情方面似乎并不开窍。 其实颜初倾根本没多想，还以为她在这工作，夙月代表上面招待客人买的。 “有些事我要去结尾，明天上午我来找你。” 颜初倾嘴里咬着鸡蛋糕，眯了下眼睛含糊应声。 “好。” 第82章 知心朋友 夙月走时步子微缓，有一瞬间的迟疑，仅是片刻。 其实他也没多少喜欢，只是好感，似乎不需要刻意多想，跟随本心走就行了。 倘若给双方造成负担，而且好感……就一定是喜欢吗？ 也可以是战友之前的好感，或者好友之间的敬佩。 很快想明白的夙月恢复了冷硬的外表，上车离开。 因为提前说过，所以晚上送饭的人没来。 晚饭是九先生做的，两菜一汤，平常的农家饭。 颜初倾喝了口香菇豆腐汤，味道比药汤好喝不知多少倍。 她看向九先生笑道：“你真的很爱熬汤。” 此时的九先生一头长发束起，灰白色长袍垂曳在地上。 落日余晖倾斜而下，给他披上一层金红暖衣。 “从前我父亲爱喝汤，可惜他没喝过几次。” 九先生神情平淡，并未深入解释，给自己盛了一碗。 “后来我与丁先生相识，他爱喝汤，我便给他熬汤。” 颜初倾放下碗好奇问：“你跟丁先生的关系似乎很好？” 九先生静默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眉间有着丝丝落寞。 一闪而过，快到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算是知己好友。” 颜初倾总觉得这个回答不太真实，但她也不会追问。 一顿饭吃完，九先生主动去厨房洗碗。 他做自己喜爱的事时，讨厌有外人插手打搅。 颜初倾便翻出了农学书，坐在书桌前，品着九先生的碧螺春看书。 等这本书看完，她才会去看冯婉君的那本。 翻看了两页，她拿起旁边74的报纸对比书上的内容。 这份报纸是她委托丁文楚买的，上面记录了袁爷爷的事迹。 水稻—— 在机甲方面她称得上榜首，但在这方面她远不如此人。 这是颜初倾穿越到如今，第一个感到敬佩的人。 离开的前一天，许师父在内的所有师父都没来。 他们要通过这几天的结论，去进行实践。 四合院里，角落种了一盆牡丹，又称洛阳花。 端庄秀雅，雍容华贵。 九先生拿了棋盘，看向在给花浇水的女生。 “会下棋吗？” 暖阳笼罩下的颜初倾转身回头，眼含笑意。 “不会，但我可以学。” 颜初倾没有接触过围棋，只在历史书上看见过。 九先生摆上棋盘，先是沏了壶上好的碧螺春。 随即坐在她对面问：“你要黑子、白子？” “都行。” 黑白之分，黑子先行，她懂得不多，只知大概规矩。 像什么提前预判，计算下一步子落哪，一窍不通。 最后九先生将白子给了她：“双方交替行棋，以围地多者为胜。” 在九先生的讲解下，颜初倾勉强够上入门基础。 二人便开始了围棋新老手切磋，友谊比赛。 九先生衣袖半卷，露出的一截手腕格外白皙。 那只手简直比女人还白嫩，只是掌心处有许多老茧。 中指与食指捏起一颗黑色棋子，棋子落下的清脆声。 “颜姑娘，你在科技方面学习了多久？” 九先生突然地询问，颜初倾微皱的眉心松开。 纠结了好久，才落下一子。 她手支着下巴，思考下一步棋子的落处，边回答：“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从书上学了。” 非要说个准确时间，大概是她学前班那年。 以前她也是调皮叛逆的孩子，后来才学乖一点。 不然她连最低级的营养剂都买不起，上下阶层分明。 九先生垂着的眼眸掀起，唇边扬起些许笑容。 “能从书上学到的知识，可没有你表现出的那么多。” “嘀嗒。” 白子落下，颜初倾对上他无波澜的眼神，同样笑不见底。 “九先生，该你了。” 沉默的对视，最终还是九先生败下阵，他偏开目光，声音清淡。 “是我唐突了，但你很有天赋，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你无需试探我，也没必要刻意与我拉近关系。” 颜初倾察觉到他微顿的手，若无其事地捏起白子。 “我很好奇，你对丁先生的好他是否知情？” 见他沉默，颜初倾一声“嗯”发出长长的尾音。 “又或者我该问，你的心意他可知晓？” 九先生手里的黑子“啪嗒”一声落到地面。 空气中紧张的氛围，有一触即发之感。 颜初倾微笑，眼光望向九先生道：“别这么紧张。” 她上一秒还在疑问，下一秒又转变了话锋。 “我独自北上，不习惯京市的天气，也不喜欢看不见田地的生活，但这些天下来，我逐渐感到适应。” 九先生往日温润如玉的气质化为冰霜雨雪，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他眼里透出寻求渴望认同的目光。 “可你还是选择回去。” 只可惜，她摇头了。 “适应是一回事，习惯又是另一回事，我很清楚我要什么。” 在外人看来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二人却心照不宣。 棋盘上落满黑白二子，胜负已定，无法后退。 九先生垂下捏住黑子的手，平静的低着头：“我输了。” 愿赌服输，他无话可说。 “心不定，满盘皆输。”颜初倾端起茶杯，开玩笑的说：“九先生，输给我很正常，毕竟我是天才嘛。” 九先生内心波动，随即举茶与她碰杯，相视一笑。 “一杯茶，一杯酒，一个知心朋友。” “什么知心朋友？” 突然进来的夙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出什么事了？让你们这么生气？” 他看见颜初倾眉间闪过的怨恨，仿佛他出现的不是时候。 那他走？ 夙月刚转身准备先出去，一会再过来。 “没事，差不多该出发了。” 听到颜初倾的话，他停下脚步，又走回石桌旁。 颜初倾回房收拾东西，到京市她没买东西。 来时一个包，回去时还是一个包。 颜初倾从房里出来环顾一圈，疑惑问夙月：“九先生呢？” “他说有事就回去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夙月手心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一朵木头雕刻而成的牡丹花。 “走。” 她接过来放进包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第83章 新的开始 颜初倾来时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多了夙月跟着。 丁文楚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到火车站送她。 经过上次的人贩子事件，这次坐火车明显更严格。 回去的路上也没发生什么事，二十个小时后到达台江市。 由于提前打过电话，周秘书早早派人来接。 到机械厂后，夙月并不住在这里，在招待所住一晚，临时接到任务通知，他先去执行任务后再去白鹤镇，颜初倾则是留两天再回去。 留在这里也不是玩的，而是要去车间商谈工作。 之前的配合度还在，会议室的门紧闭两个小时。 简单的商讨过后，颜初倾在内的众人又去了车间。 设计图上有些部分已经赋予实践，她主要去验收成果。 顺便再看看有没有错误，要得到改正的点。 中午，颜初倾跟周秘书还有几位师父一起到食堂。 打了饭往座位上走，周秘书放下饭盒，坐在她对面。 “汽车制造厂那边可能要你去一趟，有些东西他们还不明确。” 颜初倾擦了擦筷子，夹起一片土豆放嘴里。 “我明天去一趟，后天再回家。” “最好是下午腾出时间过去，明天马厂长要忙。” 这番暗示颜初倾听懂了。 “可以。”颜初倾停了下筷子，看向他问：“金厂长还没回来？” 周秘书点头，“厂长这次去别的地方，归期暂时不定。” 中午吃完饭周秘书派车，送她去了汽车制造厂。 马厂长还是老样子，就是头发似乎又少了几根。 至于陆副厂长去办别的事，明天才能回来。 “颜师父，快快请进，所有的人都在等你。” 马厂长一上来就直切主题，颜初倾理解他的急迫，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汽车制造厂的空闲区域，停着好几辆车，有解放牌卡车，还有几辆东风牌小汽车等。 其中有崭新的，也有比较老旧退化的。 马厂长带她进去后，介绍了几个师父，便退去一边。 提前接到消息的老师父们也不敢耽搁时间。 几人开始讨论起来，汽车制造厂里的味道不好闻，但他们都恍若未觉，专心致志的记笔录。 颜初倾走在中间，前面的老师父负责讲解目前的技术。 后面的几位老师父则是负责提问，还有写下记录。 几声机器的轰鸣声，颜初倾稍微拧起眉心。 身旁的老师父见状，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厂里的剪板机。” 他面容透着些紧张，几分局促。 他看过颜初倾的那几张图纸，这些冲压设备还达不到要求。 所幸颜初倾只是平静的收回目光，看向他道：“大概我都了解了，从源头解决问题。”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未来也不过占据了更长久的时间。 老师父松了口气：“这里空气不好，不如我们去会议室详谈？” 颜初倾应下，几人移步会议室。 一下午的讨论下来，颜初倾留下了很多核心技术。 并重复讲解了两遍，确认他们都懂了后才准备离开。 马厂长送她到厂门口，眼底毫不掩饰地欣赏。 “二十四年前我们打破桎梏，才走到如今这一步，都靠前辈们，还有你这样的人才，才能长久发展下去。” “行远自迩，不走弯路即可。” 她只是借助了先辈的光，才知道正确的方向。 马厂长嬉笑的嘴角落下一些，感叹而又认真的眼神。 明明能力很强，却不忘本，始终维持谦虚。 时刻走在学习的道路上，这样的天才正是国家所缺的。 “马厂长，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期待下次见面。” 颜初倾坐上周秘书安排的车，直到车子驶远。 马厂长才感叹着转身回去，继续奔赴平安的战场。 回到机械厂，周秘书给她带来好消息。 丁文楚亲自来电，颜初倾之前提的事情已经通过。 她只需要在家里专心研发，所有的成果都暂且交给夙月，而他会安排人送往各个地方，完成交接。 “唯一有个条件，如果有停滞不明的地方，恐怕需要你出差去解决，需要你保持时刻不断联。” 颜初倾淡定应下：“需要的时候再联系我。” 不需要她的时候就别打扰了，她需要自己的空间。 在这点上她先前已经跟丁文楚提过，他也表示不会再随意调查。 周秘书汇报完毕，目送她上楼后转身。 颜初倾在机械厂又待了一天，交接完所有工作才打道回府。 上车前，周秘书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包装袋，是百货大楼独有的包装。 “厂长还需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走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颜初倾坦然接过：“帮我跟金厂长说声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车子行驶一段距离，颜初倾打开看了眼，是一块女士手表，符合她的审美。 “几点了？” 驾驶座上司机慢下车速，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零一分。” 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她调节时间，戴上了手表。 这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而她会在初段，提供出她能进入那里的物品。 为了不晕车，颜初倾强迫自己入睡，好不容易熬到地。 车子驶入石子路，周围的景象变的熟悉。 九香大队到了。 颜初倾拿上行李直奔家的方向，许久不回来还真想念。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建新房那边传来的动静。 老屋外边的大树底下，李婶坐在石头上偶尔抬手扇风。 有些昏昏欲睡的背靠着树，眼皮子耷拉的睁不开。 颜初倾停在门口，看着上锁的院门，将包袱放地上。 环顾了一圈，正值太阳最热的时间，村里人都在午睡。 她走到李婶跟前，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问问。 这时，李婶打了个哈欠，拍了下手上被蚊子叮咬的部位。 迷糊的眼神在看见颜初倾陡然清醒，她连忙站起来。 “初倾，你可算回来了。” 颜初倾略感奇怪：“李婶，是不是有啥事？” 从李婶口里她得知两天前，颜卫国腿刚好全就去了趟镇上。 不知怎么打听到大荷现在住的地址，直接找上门，中途或许发生争执，他动手打了大荷丈夫。 第84章 颜卫国打人进派出所 现在人住在医院里，颜卫国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 颜家所有人除了颜小弟，他要上学不能请假，其他人都去了医院或者派出所。 走之前颜家人嘱咐过别告诉颜初倾，可李婶觉得这事还得让她知道，她只要回来了肯定瞒不住。 所以李婶只能趁着不干活的时间，守在门口等着。 “我也只能在这守着，等你回来把这事给你说，你也别太着急，你张叔跟着一块去的，他也能帮点忙。” 大哥那个蠢货！ 颜初倾真想骂死他，她掏出口袋里的钱交给李婶。 至于李婶说的张叔能帮忙，他一个大队长也没实权。 到派出所也说不上话，而且她不想麻烦张叔。 “李婶，麻烦你帮我继续照看一下小弟，给他送饭就行，我去镇上看看情况。” “欸！不用钱——” 可是，颜初倾人已经跑远了。 李婶捏着手里的钱，摇头叹了口气，把她放门口的行李先拿回家。 颜初倾也是跑到村口才想起自行车，以颜家人的性格，自行车估计还在家里放着。 她又回去翻墙进家，窗户是关上的，她只能破门而入。 果然，自行车还停在屋里。 耽误了一会功夫，等她骑自行车到镇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刚进医院，她就直奔护士站而去。 “请问被人打伤住院的男人住哪间病房？” 护士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她上下，随后疑惑的问：“你是病人家属？会不知道名字吗？” 她还真不知道，就连大荷的大名也不清楚。 颜初倾只好说道：“我大哥打伤了人，我是来看望病人的。” 护士摇头拒绝，不容置喙：“抱歉，不能证明身份，我不会告诉你。” 她是医院的护士，当然要保障病人的安全跟隐私。 尽管眼前人看起来真的很急切，不似坏人，可那又如何？ 坏人最会伪装了，曾经就有不注意结果出事了。 颜初倾说什么都没用，除非她能自证身份。 “我跟病人不认识，但我认识打人的那个，他是我大哥。” 此话一出，护士看待她的眼神愈发警惕了。 “把人打进医院来，就算不是坏人也没有理智，我更不可能放你进去，万一你也去打人怎么办？” 现在护士对她带有轻微的先入为主，颜初倾实在没办法，正想着有没有别的法子。 “我带你进去。” 颜初倾回头，看见了一脸憔悴的大荷，见她看过来，大荷浅浅笑着：“小……颜同志，走。” 护士见此情形也没多说，既然认识她就管不着了。 颜初倾对她一笑，跟在大荷身边往住院部走。 “抱歉，这事责任在我们，我会出面道歉。” 颜卫国打伤大荷的丈夫，她估计会被婆家怨上。 大荷却避重就轻，反问道：“他怎么样了？” 颜初倾知道他指的是谁，只是她确实不知道情况。 “我也是刚回家，还没到派出所去看情况。” 大荷沉默了下去，又一会后，她站在一间病房门口。 “我婆婆公公都在，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 “嗯，我们一定会负责。” 大荷没有回答，推开门先进去，“爸，妈，卓越醒了吗？” “还没有，医生说还得观察两天。” 卓母皱眉看着站在门口的女生，随即看向大荷淡声道：“大荷，你先出去打一壶热水。” 她仿佛已经知道女生的身份是谁了。 大荷看向身后的人，应了声好，便拿上水壶出去了。 病房的门被虚掩着带上，脚步声渐渐离开。 卓父跟卓母坐在病床边，谁也没站起来，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颜初倾上前几步，才看清床上的人伤得有多重。 卓越目前还在昏迷状态，额头上包了一圈纱布。 “对不起——” 卓母冷声打断她：“对不起的话你家人已经说过了。” 她看着颜初倾，目光很平静。 “这件事等小越醒了再说，如果他选择原谅，我们不会多嘴，但他若是要追究责任，那你们就做好准备。”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管如何，我们都会负责到底。” 或许看她态度诚恳，又想到此事终究与她无关。 卓母态度缓和了几分，“说到底打人的不是你，该道歉的也不是你。” “您的话有些道理。”颜初倾说完后，始终歉意的态度道：“但我们是一家人。” 这句话令卓母微愣了片刻，只见她摇头失笑。 “你大哥有你这样的妹妹，还真是他的福分。” 她曾经也有一个妹妹，从前她不懂事，妹妹也是如此。 这算是意外的缘分了。 居然会在她身上看见妹妹的影子，可她偏偏是颜卫国的妹妹。 单凭这一点，她们就不可能真心相处，但她或许能提点一二。 “我瞧那小子虽然不聪明，可也不至于胡乱打人，这件事，或许跟大荷的母亲有点关系。” 卓母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这一瞬间，颜初倾想骂死颜卫国的心更强烈了。 这些话卓母本不必要告诉她，可她还是说了。 “谢谢。” 然而卓母已经偏开目光，起身去拉窗帘。 颜初倾离开后不久，大荷抱着暖水壶进来。 看见屋里没了颜初倾的身影，她什么也没问。 颜初倾先去缴费处交了费用，揉了下太阳穴，朝医院外走，在大门口遇见了颜建国。 彼时的他坐在石阶上，拿着两个馒头在啃。 发丝油润贴着头皮，眼下带着乌青，穿的衣服还沾着泥土，一看就是从地里赶来，且没睡好觉。 “爸，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听见颜初倾的声音，颜建国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见是她后，立马站起来问：“你咋个回来了？” “刚回来，就听说了大哥把人打进医院的事。” 他没说自己为何不进医院，而是长出一口气道：“你大哥脑子犯蠢，现在还在派出所关着。” “大哥为何突然去打人？” 颜建国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那天突然就跑出去了，后来派出所的人过来，说他打伤了人。” 第85章 多少程度的黑 实在不应该，大哥如果要打人早就去了，不会拖这么久。 颜初倾问道：“爸，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颜建国馒头也不啃了，仔细回想起来，还真让他有了头绪。 “我记得那天，有个男生来家里找他，但那个人我不认识，皮肤很白，还有点胖，看着挺小的。” 颜初倾若有所思，她去搬来自行车：“先去派出所。” “成！” 颜建国骑车载她去派出所，到的时候颜家人还有张大页，正坐在门外那同样啃着馒头，聊着什么。 镇上能买到填肚子且不太贵的也就馒头。 见颜初倾突然出现，他们眼里浮现一丝错愕、忧愁。 二老互相搀扶着走过来，程香菊紧跟其后。 “初倾，你咋这会回来了。” 程香菊上前先观察着她的状况，红肿的眼睛含泪。 “别怕，有我在。”她安抚了家人的情绪，才对着张大页说：“张叔，这两天麻烦你了。” 张大页摆摆手，看了眼派出所叹气：“我没事，主要是卫国，派出所的同志说现在不能放他走。” “他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大哥打伤人，这是他应该受的。” 这是大实话，颜卫国此事做的确实冲动。 颜初倾又道：“张叔，这有我在就行，你先回去，还是要避嫌。” 张大页不赞同的反驳：“我是大队长，有啥好避嫌的？” “正因为你是大队长，才更应该配合调查。” 她眉眼认真。 倘若被人揪住不放，说他偏袒村里人，不顾是非对错。 尽管他只是大队长，其实根本说不上话，可道理摆在那。 张大页见颜初倾坚持，再加上他确实帮不上忙，便应了下来：“那行，我就先回去，有啥事记得告诉我。” “放心，我会的。” 虽然她不会再找张大页，但还是答应了。 如此，张大页才能真的放心回去，等他离开后。 颜初倾开始劝家人回去，他们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我们是家人，不管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 颜红军垂手拿着旱烟，不愿松口，更不可能走。 魏义霞操劳的脸上有怒气：“那臭小子干出这种事，还要你做妹妹的帮忙，我们家没有这样的道理！” 颜建国跟程香菊也上来劝她，中心决定就是要一起面对。 颜初倾低着头，有些烦躁的情绪几乎要爆发。 可是，她忍住了。 “你们留在这也是等消息，我或许还有办法，可你们在这会令我分心，所以先回去等我消息，好吗？” 他们还想说点什么，可目光触及到颜初倾疲惫的样子。 愧疚占据了心里。 女生背靠着树，无法形容的疲劳状态，就像她特别想休息，可因为需要她所以撑着，还要忍住脾气。 连大声对他们说话都没有，而是耐心劝着。 这一刻，四个人都沉默了，是他们太无用。 有些心态发生了变化，或许他们应该努力强大起来。 就算没有办法强大，也要不拖后腿，守好家，也是一条退路。 “好，我们先回去。” 程香菊强力忍着泪水，继续道：“不用帮你大哥，对方要如何我们都接受，不用你替他承担。” 不管颜卫国因为何等原因伤人，他无故打人就是不对。 颜初倾绷紧的手指，逐渐松开的道：“我知道。” 最后颜家人不放心的回去了，把自行车留给她。 派出所门口种了一颗银杏树，光影斑驳，树影婆娑起舞，阳光透过树缝垂洒在地上，形成点点光圈。 颜初倾坐在树底下的石头上，手指揉捏着眉心。 这不是她以前的身体，这些时日用脑过度，难免感到疲惫，思绪堆积在一起过于混乱。 仿佛一面破碎的镜子，分裂成不同的记忆碎片。 在脑海里漂浮，家人、机械、汽车、电能、农学—— “啪嗒。” 打火机点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一声，打碎了所有碎片，霎时间聚拢又分散开，直至空白。 颜初倾将视线从鞋面上，移到眼前的男人脸上。 许朗吸了口烟，坐在自行车上单脚踩着地面。 嘴角标志性的痞笑：“小老板，你在纠结什么？” 颜初倾挑眉问：“你怎么在这？” “有批新的水泥到了，来镇上看货，刚好路过，打眼一看这坐着个漂亮女同志咋这么眼熟。” 许朗开玩笑的口吻，颜初倾莫名放松了些。 他看了圈周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盒。 “试试？” 颜初倾也不扭捏，接过烟在手里打转，并不抽。 有时候，尼古丁确实能让人冷静、清醒几分。 抽烟者享受烟雾缭绕，吞云吐雾的乐趣，又或是错觉。 许朗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笑问：“你在想什么？” 颜初倾把烟塞回烟盒里，“你的肺有多少程度的黑。” “……”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许朗看她心情好了点，不再开玩笑的道：“其实你大哥的事还得看受害者家属，他们不追责就没事。” 面对他如此认真的态度，颜初倾眼里质疑。 仿佛在质疑他是否白痴的问：“你怎么说废话？” “啊？” 许朗啊了一声，面部表情有些碎裂：“那你刚才——？” “有点累，坐着休息一会，适当放松大脑。” 颜初倾再次揉了揉太阳穴，感到精神彻底放松下来。 “嗯，果然有用。” 许朗：？？？ 合着他多虑了呗？ 还以为拯救了怊怅若失的少女，结果是他蚩蚩蠢蠢。 “呵呵呵，工人们该等不及了，我去看货了，再见！” 看着许朗脚踩风火轮似地离开，颜初倾平静的往嘴里塞了颗水果糖。 她看了眼派出所，没有进去，而是直接离开。 卓越是否出谅解，都是他的选择，她只需要把事情原委的真相，交到对方的手里。 如果他选择追究责任，那也是颜卫国理应受的。 前提是，此事完全是颜卫国一个人的责任。 大荷的娘家地址颜初倾还记得，骑车进入胡同。 具体哪一间她还真不清楚。 眼前是一处筒子楼，走廊串联着许多单间，两端通风，状如筒子。 第86章 我怀孕了 身边有几个小朋友推搡着跑过，其中有个小胖子捏着根糖水冰棍，站在中间不似同龄人。 又白，又胖，是个年纪小的男生…… 颜初倾别住自行车脚撑，抬头时跟不知何时来的大荷对上眼神。 “姐，我还要吃冰棍。” 小胖凑到大荷身边，粗鲁的拍着她的大腿。 大荷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弯腰给了他五分钱。 “吃，多吃点。” 她脸上虽带着笑，但眼神冷漠，小胖并未瞧出端倪。 直到小胖高兴的跑开，大荷才恢复往常，走到颜初倾身前。 “有时间吗？” 颜初倾淡淡点头：“到附近随便走走。” 大荷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出胡同，又回头等待。 颜初倾手推着自行车跟上，大荷重新抬步向前。 两人走了一段路，也沉默了一会。 “那是我弟弟，杨星星。”大荷不等她回应，又问：“他肠胃不好，但我希望他能多吃点冰的，你会觉得我恶毒吗？” 颜初倾听见她的话，美如星辰的眸子中，一丝情绪波动也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的回答大荷似乎并不满意，只笑了笑道：“在病房里聊的内容，我都听见了，我是有意的。” “嗯，我不喜欢绕弯子。” 如此直白的话，令大荷停顿了片刻，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 “好，这件事我已经从杨星星那问到了。” 大荷没有在医院照顾丈夫，而是回娘家打探消息。 更多的是她内心始终认为亏欠颜卫国，想要补偿回去。 她按压住心底的复杂，一五一十的讲述原委。 原来是杨星星看见别的小朋友吃冰棍、零嘴，他也嘴馋，便去跟杨母讨钱，可杨母再心疼他，也不会给他太多。 杨星星的零花钱因为嘴馋不节省，很快就花的干干净净。 他心里是有些怕杨父的，也不敢回家偷钱，就把主意打到了颜卫国身上，对这个曾经往家送钱的前姐夫。 为了从颜卫国身上骗钱，他故意撒谎，说大荷嫁进去后被虐待，想要逃跑，可她手里没有路费。 这才想办法委托自己去找颜卫国，想要跟他借一笔钱。 “我没想到杨星星为了一口吃的，居然会大热天走那么长的路。” 大荷说到这里，偏头看向颜初倾，想要从她脸上捕捉出一丝不同的表情。 可惜，她什么都没看见。 “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卫……你大哥找到卓越后，直接对他动手，根本不听解释，他太冲动了。” “从前如此，我以为他会长大的，可结果证明，他还是只会用暴力解决方法，虽然卓越父母不怪我，可外人会怎么看。” “呵！” 伴随着一声冷笑，颜初倾突然停下脚步。 眼眸目光看向她时，只让人觉得冷进了骨子里。 大荷不解的与她对视，笑容隐隐有些勉强，不明显。 “怎么了？” 颜初倾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可以骂他蠢，甚至怪他怨他，唯独你，不可以。” 颜卫国是个实打实的恋爱脑没错，这点她不否认，可大荷这些话说的，她实在听不下去。 大荷眼里的真诚褪去，她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是你大哥，你站在他那边很正常。” 颜初倾没有辩驳，转而问：“大荷？或许你的大名是杨荷对吗？” 杨荷不懂她的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颜初倾逼近她，道：“从前你为了嫁给我大哥，他给你的钱，对你的好，你全部收下。” 杨荷不敢与她直视，嘴上却道：“我还了。” “你觉得还了钱就是两不相欠，我认同，毕竟当时我没反驳，我也不管他是怎么赚到那些钱的，可这次呢？” 杨荷看着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她一时回答不出来。 “你拦住我，是怕我找到你家去，其中缘由需要我说出来吗？” 一句话，杨荷脚步虚浮了一下，仿佛随时要倒下去。 原来她的心思早被看穿了啊，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被她抬手用力擦掉。 那她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坦然承认。 “没错，我就是不想暴露整件事的起因，不想让婆家因此对我失望，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的家庭。” 杨荷苦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卓越对我真的太好了，好到我心里藏着一个人，对他愈发的愧疚，我永远欠他。” 颜初倾从她的各种反应中，想到一种可能性，她笃定道：“你爱上卓越了。” “是的。”杨荷并不掩饰，笑容含着明显的甜蜜。 与优秀又体贴的男人长期相处，还有丈夫的身份在。 杨荷会爱上卓越只是时间问题，颜初倾不觉得有错，也不认为要她始终爱着颜卫国，那是无稽之谈。 简单说如此想法就是有病！ 但她不理解，也不明白杨荷嘴里亏欠的言论。 不谈亏欠，不负遇见。 “我不知道你为何变得敏感，变成如今这般，不想问，也不屑问，但归根结底，我大哥的错他自会承担。” 颜初倾冷声：“以后，离他远点。” 杨荷愣住片刻，随后慈爱的眼神看着肚子。 “我怀孕了。” 这个答案，颜初倾明白她再也不会与颜家产生瓜葛。 “你好自为之。” 颜初倾说完便骑车离开，留下一脸落寞表情的杨荷。 她或许是变了，变的恶毒，变的越来越不像她自己。 问颜初倾的那句话，也只是内心深处希望得到肯定罢了。 大荷抬头仰望天空，她的朝阳其实已经出现了。 不是吗？ 天上暮云翻滚，空气透着一股沉闷。 犹如雷雨来临前的预兆，却偏偏不下雨的压抑。 颜初倾回了趟九香大队，没有经过家门，直接找张大页开了一纸介绍信，然后又回到镇上。 先去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下楼。 她的目的地是派出所。 只是骑车到半路，身侧突然驶来一辆小轿车。 驾驶座上的夙月没有看她，声音透着些许沙哑。 “颜同志，你怎么在镇上？” 第87章 更惭愧了 夙月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身上穿的衣服脏乱不堪。 轿车匀速缓慢的，与自行车行驶在一条平行线上。 颜初倾同样目视着前方道：“先到派出所再说。” 夙月大概猜出有事发生，他打着方向盘避开行人。 “现在人多，车也开不快，你可以大致先跟我说一下。” 现在正是工人下班的时候，路上行人与骑车的人很多。 颜初倾声音平静：“我大哥把人打伤，现在被扣在派出所。” 夙月皱眉，这件事他还真帮不了。 只能去派出所看情况，让颜卫国在里面待着舒服点。 白鹤镇本就不大，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原来的空地上现在站着不少人，都是派出所里的同志。 他们接到通知，上面安排了一位官爷，暂任副局长的职位，这一通知所里打起万分精神。 局长贾长厚望着车上的男人，保不准他是来视察工作，还是单纯来帮忙，但他一派正直。 根本不怕查，有什么好怕的？ 轿车停下，从车上下来的夙月直接绕到车后。 “被打伤的人你去看过吗？” “去了。”颜初倾复述了一遍医生的原话：“轻微脑震荡，肋骨断了三根，胸腔没有挫伤。” 这伤已经可以定罪了。 行为人的行为构成了故意伤害罪，是需要负刑事责任的。 其它的夙月没多问，主要问了也没用。 “夙副局，舟车劳顿，先进去坐着喝杯茶？” 贾长厚走上前，旁边的颜初倾则是被他无视了。 夙月淡淡点头：“贾局长，这位是颜同志。” 经过他的介绍，贾长厚才正视颜初倾态度不冷不热道：“颜同志，我知道你，颜卫国的妹妹对吗？” 昨天颜家的人在派出所门口，他虽然没听见谈话，但也能猜出一二。 看两人熟络的样子，在他这里，可不会出现走后门的机会。 颜初倾当作没听懂，十分坦然：“是的，我只想见我大哥一面，不会打扰你们的工作。” 果然如此，贾长厚心里冷呵一声，面上不显。 “那恐怕不行，至少现在你不能见他。” “好的。” “所以——什么？”贾长厚有些不确定的问。 她没有用夙月的身份谋取便利，而且啥反应没有？ 颜初倾注视着贾长厚，耐人寻味的问：“我说好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贾长厚摆了下手，有一种误会别人的羞愧感。 “身为局长，更不该随意做出判断，你觉得呢？” 夙月冷声道：“贾局长。” 气场绝对的压制，让贾长厚有些呼吸困难。 但他态度绝对的真诚：“是我的问题，抱歉。” 不管如何，贾长厚在办案方面很公正，为人正直，夙月不会过多为难他，伸手作出请的手势。 “我刚来有诸多不懂，还请你指教一二。” “好。” 贾长厚应下之后，身后的同志也立马跟上。 一众人朝里边走，夙月回头看了眼颜初倾，眼神示意她先进去。 要不是见到的上位者太多，颜初倾还真看不出他在干什么。 指不定当他是在抽风。 颜初倾坐在大厅的座椅上，喝着派出所同志送来的水。 夙月进去了有半个小时，又拐去另一个房间，待了十几分钟后才从里面出来。 颜初倾站起身，夙月轻声说着。 “事情我已经了解，颜卫国担全部责任，卓越从没还手，所以，以现在情况，还是看受害者怎么说。” 这些她早就知道。 “你见过我大哥了？” 夙月点头，没有怕她担心而故意撒谎，而是实话实说。 “见到了，状态不是很好，不吃不喝，问他好几句只能回答一句，我认为还是心里有问题。” 颜初倾听后，没什么反应。 “对了——” 她将颜卫国为何打人的原因跟夙月说了一遍。 “杨星星年纪小，而且他只是去借钱，人道主义上他有罪，可法律中他跟他的家人无罪。” 杨家人固然恶心，可他们到底没触及到法律行为。 “杨星星的罪——”刚冒出的几个字被颜初倾忍回去。 她真是糊涂了，代入了上辈子的规则。 “你怎么了？” 听见夙月的询问，颜初倾回神：“我再去医院看卓越，你先忙。” 还不等夙月开口说话，她就已经跑了出去。 见女生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开，夙月看了眼外边的天。 这个点了，住院部恐怕不能进人了。 从派出所离开的颜初倾径直去了医院，被告知明天才能进去，她便先回了招待所，等天亮再出门。 去供销社买了些点心，还顺带买了份早餐。 到医院的时候正好七点，住院部的走廊人不多。 “咚咚。” “来了。” 病房门打开，卓母看见外边是颜初倾后，露出礼貌又疏离的笑容：“这么早，事情都查清了？” 颜初倾回以一笑：“婶子，这是给你们带的早餐。” 见她回避话题，卓母也没多问，点头：“你进来，小越刚醒，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 “我明白。” 卓母这才将病房门完全打开，屋里只有母子二人。 卓越住的单人病房，卓父要上班，杨荷则是在家养胎，下午才会过来一趟。 病床上卓越偏头，放下手里的米粥，带笑道：“颜同志。” 他面容还有些苍白，包着纱布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卓母转身拿起暖水壶，对着卓越说道：“我去打热水，你们慢慢聊。” 等卓母离开，颜初倾将早餐还有点心放桌上。 站在病床边，歉意道：“我替大哥向你郑重道歉，害你受伤，不论原因，我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卓越笑容随和，抬头表示不在意：“我知道他是为了大荷，也很感激曾经有他，不然大荷不会如愿上学。” 或许没有颜卫国，他的妻子更早就被家人卖了。 所以卓越一开始看不起颜卫国，想要送他坐牢的冲动，醒来后反而降低了一些。 大概是躺在床上闲着，便会想的更多。 卓越的话没有令颜初倾开心，反而是更惭愧了。 第88章 出谅解书，解决回家 卓越家境优越，父亲是厂里的骨干，母亲是一名教师，虽不是大富之人，但家庭和睦，事业有成。 现在过上小康家庭的人可不多，他这一生顺风顺水。 遇到的唯一变数就是颜卫国了。 颜初倾也不愿虚以逶迤，直白道：“我一是来向你道歉，二是来问你，能否出谅解书。” 在某些方面，亲情永远占据上风。 卓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指了下窗户。 “可以麻烦你开一下窗吗？” “可以。” 颜初倾打开窗户，几声鸟叫传入病房，今日无风。 才七点多，太阳已经如正午般透着些沉闷的热。 卓越又指向床边椅子：“颜同志，坐下说。” 颜初倾拉开椅子坐下，与他维持一定的距离。 卓越看着窗外，空中有大片的冬候鸟在迁移，初夏的韵味越来越浓。 他看的专注，颜初倾也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多久，卓越才浅浅收回目光，看向床边的人。 “颜同志，我会出谅解书，也不需要你们赔偿，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颜卫国永远都不再跟大荷见面。” 颜初倾点点头。 “可以，但镇上就这么大，我大哥不可能永远不出现。” 同一个地方，总会有机缘巧合下遇见的时候。 卓越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要求不主动见面。 “至于他们会不会再碰上，我相信，互相成为陌生人的两个人，哪怕遇见了也不会有牵扯。” 卓越有太多的妥协，都是为了杨荷而为之。 颜初倾忽然想到一句土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每个人都不同，但爱情却是相同。 她起身，笑道：“卓同志，我真心祝福你们。” 卓越口吻带着几分轻松：“谢谢，我们会很幸福。” 离开前，卓越答应会联系派出所，亲手签下同意谅解书，再让卓父送过去。 颜初倾走过医院的走廊，在拐角处遇见了打热水往回走的卓母。 二人擦肩而过，只当对方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虽然卓越自己说无需赔偿，但颜初倾还是交了住院时的所有花费，包括后续治疗与误工费。 她都整齐放在纸封里，委托护士长交给卓越。 此事到这里算是正式了结。 第二天，颜初倾接到夙月派人送来的消息。 今天上午颜卫国就可以回家了。 她退掉招待所的房间，骑车先去了趟百货大楼，最后将车停在派出所大门外。 抬手折下一根柚子枝叶，才推着自行车进去。 夙月一身制服，站在派出所的门前，目光直视着她。 “颜同志，给你。” 他手里是一份点心盒，一看就是镇上有名的绿豆糕。 以纯手工制作出名，味道也十分软糯香甜。 颜初倾接过，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客气，稍等一会他就出来了。” 夙月的话刚说完不久，里面就有人带着颜卫国出来了。 “这次是你运气好，人家没追究，不然你就得进牢里去，出去以后长点心，别再那么冲动。” 送他出来的小同志，反而像老父亲一般念叨着。 明明他比颜卫国还要小好几岁，却已经是个小大人。 看见夙月站在门口，念叨的小同志站直身体。 “夙副局长好！” “嗯。”夙月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去整理一下失踪案的资料，记得送我办公室。”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面对夙月冷肃的面容，小同志丝毫没有害怕，只有被安排任务的光荣感。 他很兴奋，从夙月加入以后，凡事亲力亲为。 办案方面雷厉风行，行事果断，最讨厌磨叽拖拉。 这次吩咐他办事，一定要办得漂亮，想到这里，他坚定步伐走向档案室。 这边，颜初倾看着低头一言不发的颜卫国。 甩动手里的柚子枝叶，在他身上前后上下拍扫。 “脱胎换骨，打靶归零，万事如意，平步青云。” 一套流程结束，颜初倾冷眸看他道：“把外套脱掉。” 颜卫国虽不开口，但还是听话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将外套脱掉，然后揉成一团，走向墙边的垃圾桶。 显然是知道怎么去晦气的，有经验的很。 要不是颜初倾知道他没进去过，差点以为这是哪来的劳改犯。 等颜卫国丢完衣服回来，只见颜初倾又递给他一个袋子。 “把衣服换了，我不看你。” 她说完，转身背过去，还闭上了眼睛。 颜卫国提着手里的袋子，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害臊的表情。 一旁的夙月适时出声：“我带你去里面换。” 在派出所大门前换衣服，实在有辱斯文，让旁人瞧见不妥。 颜卫国压着脑袋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进去。 听见走远的脚步声，颜初倾跨上自行车，眸子看向银杏树，心里思考着树木生长的所需。 不出一会，换了身新衣服的颜卫国走出来。 夙月不在。 看见眼神专注的小妹，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发什么呆？” 他抬头。 “你还准备让我骑车载着你回去？” 他摇了摇头，下一秒手里被塞进自行车的把手。 颜初倾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走，回家。” 颜卫国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这次的事他错的彻底。 回家的路上，兄妹二人维持着沉默。 直到离开小镇，通往乡道的路上，颜初倾突然问： “你怎么对去晦气的事这么了解？” 她都是从书上看见，且突然想起的，颜卫国又如何得知。 颜卫国目视着前方，车骑的很稳。 “以前经常打架，怕有一天会进去，所以跟别人打听了很多规矩。” “哦。” 一声哦，再次沉默。 “嘶——” 轮胎压到石子引起颠簸，颜初倾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屁股！ 颜卫国连忙用脚刹住车，回头问：“受伤了？” 他语气里满是担忧，可他怕摔着小妹不敢下车。 颜初倾咬牙切齿：“没事，你继续骑。” 刚说话的颜卫国忽然又噤声了。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颜初倾小心揉捏着自己的屁股。 太硌了！ 第89章 错过了太多 通往九香大队的石子路不好骑车，再小心也难免会颠簸。 颜初倾感觉屁股已经麻木了，什么时候修条水泥路就方便多了。 她余光撇向颜卫国的后脑，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察觉到颜卫国身体瞬间紧绷，她冷哼一声，抓得更紧。 杨家的事不是她不提，而是卓家的人心里门清。 她再多言反而没必要，对方即不想听，也不想让她对付杨家。 至于她大哥，这次该长点记性，再不懂事就真废了。 颜初倾并非无情之人，但若有下次，她会直接不认颜卫国这个大哥。 一路到家，颜卫国都呆呆的，他原以为会被打骂，被唾弃。 却没想到全村人都仿佛商量好了。 竟是没一人提起，也无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家里人也都像颜初倾一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程香菊端来一个陶瓷盆，还拿了两个煮熟的鸡蛋。 “用柚子叶洗下手，再把鸡蛋吃了。” 颜卫国局促的站着，乖乖洗手又囫囵吞下鸡蛋。 “咳咳——咳——” 吃得太急，鸡蛋噎到嗓子。 “出息！” 从厨房出来的魏义霞虽没好脸色，却给他递过去水。 等他喝了一杯水，缓过气来，魏义霞才继续开口。 “从前的事当作没发生过，以后也不提。” 丢下这句话，她便回去做饭去了。 颜初倾开心进屋：“奶奶，好奶奶，中午吃啥呀？” “吃吃吃！光想着吃！” 上一秒还听见老太太冷言，下一秒又回复：“你想吃啥，趁我还没做赶紧说。” 颜红军跟颜建国从屋里出来，也跟没事发生过般，如常坐下聊天。 程香菊见他穿着新的衣服，便回屋把准备的衣服放回去。 颜卫国坐在院子里，听着厨房里的声音，看着爷爷跟父亲两人，脸上不自觉带起笑容。 人的成熟或许就发生在一瞬间，总要付出些代价。 世上无后悔药，但他的未来由自己重新选择。 “初倾丫头，我来给你送行李嘞！” 门口李婶还没进门就喊了一声，颜初倾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李婶。” 院子里几人站起来，颜红军走上前招呼：“她婶子，实在麻烦你了，留下吃个饭再走。” 李婶将行李放下，连连摆手：“我家等我做饭呢，就不留了，先走了哈。” 听她这么说颜家人也没勉强，一块送她出门。 颜初倾回屋放下行李，然后抱着一堆礼物出来。 都是她在台江市买的，而镇上比较少的东西。 分完礼物，一阵欢声笑语。 家长便是嘴上让你少花钱，心里感动你长大了。 下午，颜初倾睡了两个小时，然后去柴火堆里拿锄头。 “小妹，我跟你一起去。” 换了一身旧服的颜卫国站在她身后，手里是一个饭盒。 颜初倾肩上扛锄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一会。 “你想去就去，可你拿我饭盒干什么？” 颜卫国老实又坚定回答：“听说看书可以静心，但我只会看睡着，所以种地化为悲愤。” “行。” 一声行，颜卫国笑出牙齿，有几分憨厚的跟在她身后。 颜初倾偶尔回头看他一眼，莫不是魔怔了。 原来一个皮娃子也会变得老实憨厚？ 她没时间想太多，先看了墙边的土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魏义霞有帮忙照看，生长的很好。 然后往地里走，期间将军带着米饭飞奔过来。 一段时日不见，米饭长大了许多。 颜初倾蹲下，先抱了将军，再用手蹂躏米饭的脸。 “看来范爷爷给你喂的不错，胖成这样了。” 米饭清澈的黑眼珠子灵性的，闪过一丝错愕与害羞。 “哈哈，小胖饭。” “汪呜！” 米饭不服，两眼泪汪汪，清澈的愚蠢。 “笨。” 颜初倾轻轻蹂躏了好几下，才不舍的松手。 二人二犬朝地里走去，途中村民纷纷打起招呼。 “初倾丫头刚回来就下地啊。” “初倾，婶子那有好吃的，晚点给你送过去啊。” “嗯，婶子客气，你家大虎今年该上小学了？” “是啊，下半年上学。” 被她问话的婶子见她记住这些小事，开心的不得了。 “初倾姐姐！” 前面一帮在地里帮忙，或玩耍、掏鸟蛋的小孩奔跑而来。 “小鱼，二丫，三宝——” 所有的小孩颜初倾都记住名字，一一给他们分了糖果。 而小朋友们则看向自家大人，得到准许才嬉笑着接过来。 “谢谢初倾姐姐！” “不客气，去玩。” “好诶。” 见一群小孩成群结伴的跑开，颜卫国心里苦涩。 他以前到底错过了多少？ 现在回想，曾经的他真是又蠢又可笑，幼稚的还不如孩子。 “大哥？” 清脆的呼唤使他回神，朝地里喊了声：“来了。” 颜卫国灵活的跳下地里，顺着颜初倾踩过的地方走。 “大哥，我刚才看黄瓜已经种的差不多了。” “那我们现在种什么？” 颜卫国对种田不了解，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二次下地。 颜初倾熟练的跳过一个田埂，指着对面的一片地道：“这里种花生，你会吗？” 他摇头：“不会。” 颜初倾看向他笑道：“现在的步骤是播种，在那之前一般采用穴播或条播的方式，我们用穴播。” 她换成手拿锄头，戴上斗笠遮阳就下地了。 “你先看我怎么做，然后你再上手。” “好。” 颜卫国虽然不种地，但大概的知识他都知道。 在颜初倾干活的时间里，将军带着米饭在田埂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专注的看着她。 颜卫国站在太阳底下，听见小妹指导的话会应一声。 颜初倾起垄速度很快，再一条垄过去回来。 她额间出了汗，将手里的锄头往他跟前一递。 “你来。” “啊……哦哦，好。” 颜卫国往衣服上擦手心的汗，几分慌乱地放下饭盒，再接过锄头，手不自觉捏紧。 还没开始干活，身上先出了一身汗。 颜初倾扬眉：“你怕什么？谁不是从不会到会？” 这番话给了颜卫国些许安慰，还有不多的底气。 他吐了口气，从田埂下到地里，看着地里的土。 第90章 哭了一个小时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分钟，颜卫国才终于有动作。 他学着颜初倾的样子，锄头刚下地—— “停！” 锄头的木柄被抓住，他疑惑的看向小妹，错了？ 颜初倾有些无奈：“太用力了，你要弄多深？” 颜卫国闻言看了眼她弄的穴，再回想自己用的劲。 十分跟三分之间，他直接选了十二分。 “我知道了。” 颜卫国再次尝试，刚下手又被叫停。 “大哥！你这一锄头下去，两个穴变成一个穴了。” 他依旧抿唇，然后再次鼓起信心，最后又被叫停。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 颜初倾干脆拿回锄头，她当初也是小白，所以对待颜卫国很有耐心，可再多的耐心也抵不住。 如果说她一窍不通，那么颜卫国就是通了也没差别。 知道该怎么做，偏偏一上手就是不行。 总有人说，种地看着一点也不难，但上手才会明白其中的辛苦艰难。 “汪汪！” 田埂上，米饭对着颜卫国喊叫，似乎在嘲笑他笨蛋。 “汪呜。” 将军抬起前爪拍它脑门儿，米饭委屈的趴回去。 这下子，颜卫国本就不黑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 臊的慌。 “噗哧……”颜初倾没忍住笑，对上他哀怨的眼神，清了清嗓：“你跟在我旁边，看着我干。” 颜卫国重重的点头，仿佛受到了什么嘉赏：“行。” 四月底的南方，太阳热烈滚烫，跟夏天已无区别。 颜卫国一张白净的脸晒得泛红，皮肤隐隐感到痛觉。 可他依旧坚持不懈的跟在颜初倾身边，想着下次得戴帽子。 颜初倾正干着活，突然问道：“大哥，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的颜卫国，没有再耍油头，反而如实回答：“还没有。” “我觉得，你不适合下地干活，倒挺适合做买卖的，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件事，应该还记得？” 那件事？ 颜卫国想了一会，再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 “本来就是不可靠的消息，我现在只想稳着走，踏踏实实，不想再靠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股劲早就被现实打磨没了。 颜初倾只记得大概发展，所以她也没办法给建议。 万一结果出现偏差，那她害人匪浅。 “我之前从山上摔下来，因为大荷她娘忽然反悔，要让我先给她五百，可我哪来那么多钱，只能拼命打猎偷卖出去。” 也是没睡好，不顾身体的原因，才会一时不察摔伤。 颜初倾捏紧锄头，朝四周打量几眼，皱眉：“大哥。” 颜卫国不在意的笑：“没事，我看了周围没人。” “那你也要注意，万一有别村的人路过，突然听见。” “好，我注意。”他心里感动，不知想起什么红了眼圈：“小妹，我现在是真的想开了。” “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在颜初倾不太理解的目光下，颜卫国抹了抹眼泪，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出口。 “我因为打人被抓那天，我在派出所里，亲眼看到……爸妈为了我，给别人下跪磕头……” 他忍不住泪水流下，用手背遮住眼睛，忍着声。 “爷奶一把年纪了……却跟着爸妈一起……都是为了我，我真是畜生不如，真的，我该死！” 颜卫国二十多岁了，第一次当着家人的面崩溃痛哭。 也是他第一次哭成这样，知道大荷嫁人那天都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带来的沉痛，那般深。 “大哥——” 颜初倾望着哭泣的大哥，安慰的话她说不明白。 可有些道理她或许比颜卫国想得开，要懂得多。 “过去的事我们无法改变，但未来还有几分可能。” “大哥，好好想想未来的路，你过得好，才是对家人最大的尊重与关怀。” 说完，她学着家人安慰的方式，拍了下大哥的肩膀。 然后扛起锄头继续干活，留下一方小天地给他自己。 哀泣的声音在花生地里回荡。 干完花生地的活，颜初倾走回颜卫国的身边。 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五点十分，大哥你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颜卫国已经差不多缓过来，鼻涕眼泪随手一抹。 通红着眼睛，又不好意思的笑，老丑了。 “是吗？” “嗯，我记得小虎今年两岁，都不怎么哭了。” 听见她开玩笑的话，颜卫国破涕而笑：“你敢笑话我。” “嗯哼。” 颜初倾挑眉，随后抗上锄头率先上去。 “将军，米饭，回家吃饭了。” 一声呼唤，两声回应，后边的颜卫国不甘示弱，也追了上去。 余光瞥见饭盒，他一拍脑门，抱起饭盒继续跑。 原本想着干活累了会饿，特意带了吃的，结果闹笑话了。 墙边上，颜初倾靠着阴凉地，手拿斗笠用来扇风。 颜卫国小喘着气上前问：“小妹，你在等我吗？” “不不不，”颜初倾伸出食指，左右摇晃两下：“我要去找范爷爷，你帮我把锄头带回去。” “………” 好嘛，他就是个工具人。 “记得小心，弄坏了打你。” 颜卫国握着锄头抬头，只看见女生跟两犬奔跑的背影。 低头轻笑了几声，朝着家的方向继续走去。 院子里，炊烟袅袅，昏黄的夕阳落在茅草屋。 星星点点，灿若云霞。 “范爷爷！” 未听见脚步声，先听见她的声音。 范爷爷拍了拍手里的灰，面不改色的掀开锅盖。 动作轻熟的往里加水，依靠声音来辨别大致水量。 “汪汪汪！” “汪呜——” 将军先跑进院子，米饭紧随其后，第一步就是抱范爷爷的大腿，向他告状自己被打脑袋。 范爷爷笑起来拍它后背：“乖乖的，晚上给你吃鸡腿。” 米饭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开，还不忘给‘母亲’一个嚣张的眼神。 经过高度训练的将军岂会在意，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 颜初倾见状，逗弄米饭的说：“真幼稚。” “汪呜！！” 无视米饭控诉的目光，颜初倾望着锅底的乱炖，有土豆、野菜还有些她不认识的树皮、蘑菇之类。 “范爷爷，你在做啥好吃的？” 第91章 范爷爷的礼物 范爷爷倒完水，将锅盖重新盖上，脸上透出些怀念。 “以前没有吃的，班长总会沿路弄些能吃的，炊事班的同志就会煮成一锅，里面什么都会有。” 只可惜，他再也尝不到了。 颜初倾神情复杂，对那个时期的事她了解的很少。 光从历史上，是无法想象出真实场景的，只有曾经经历过的人，才体会过千难万险。 时代造就的悲剧，一件高过又一件。 她扶住范爷爷的手，语气调皮：“可以给我分一碗吗？” 范爷爷由她扶着坐到摇椅上，摆手道：“你吃不惯的，这么多年下来我也不想了，都过去了。” 其实哪能那么容易放下，只是他活不了几年了。 “范爷爷，你给米饭喂啥了，真壮实。”颜初倾突然抱起像篮球那般的米饭，放到范爷爷的腿上。 “它就喜欢吃鸡腿，不爱吃素的。” “啊？”颜初倾揉捏米饭的脸，挤压成一坨：“你还跟爷爷抢鸡腿吃呢！” “嗷呜——” 米饭的尖牙露出来，爪子收起，软绵绵的犬掌扒拉她的手。 旁边的将军也赞许的“汪汪”两声。 范爷爷虽看不见，但他想象中的颜初倾该是个漂亮善良的女孩。 他笑着说：“我房里靠近窗边有一个床头柜，你打开上面那个抽屉，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 “好。” 房里是一张木板床，床头的位置有个带两个抽屉的柜子。 颜初倾拉开抽屉，拿出里面唯一的红色盒子。 “范爷爷，盒子给你。” 颜初倾刚把盒子递过去，又被范爷爷推了回来。 “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给我的？礼物吗？” “嗯。” 颜初倾还真有了些许期待，红盒看着有点像眼镜盒。 她打开盒子，是一支黑色钢笔，笔帽上还有一个金字。 倾。 颜初倾拿出钢笔，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又对着烈日之下看，闪到眼睛了也眯起来继续细看。 “喜欢吗？” 坐在摇椅上的范爷爷，不轻不重的摸着米饭。 “喜欢！” 颜初倾极重的一声回应，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些，以后总用得上。” 颜初倾将钢笔别在胸前，蹦跶两下确认不会掉后，偏头看向范爷爷道：“范爷爷，谢谢。” 自从她来到这里，身边感受的都是温暖。 颜初倾只觉得很幸运，或许她要做的是更多。 这就好比时代碰撞，她是一方，而这里她所珍惜的也是一方。 范爷爷感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敏锐的感受力让他猜测颜初倾有心事，面上却是笑着。 “不用谢我，该回家吃饭了。” “范爷爷，再见。” 颜初倾往回走时，还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三一，也谢谢你。” 正在吃蛋挞的三一：？？？ 这是搞哪出，该不会他每天偷吃被发现了？ “谢谢你让我重生，重生在这里。”她又说了一声。 三一心虚的冒泡：［不用——客气？］ “滚！” 好嘛，这才是他熟悉的宿主。 其实，在更早之前，早到颜初倾刚穿来不久。 她本来想借助上面的力量，弄一间实验室研究化肥药剂的成分，可三一告诉她不划算。 首先她能否研究出化肥药剂，目前的蓝星肯定无资源。 其次，她只有用到化肥药剂越多，在田地里生长出农作物，商铺的升级会加快。 商铺到目前才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太多等她开发。 所以颜初倾想取代系统商铺的想法，直接被掐灭了。 受到限制太多，那她能做的便是提升速度。 “姐姐，你回来了。” 院子里，颜小弟正在写作业，他手速很快拿出书包里的本子。 在颜初倾刚过去的下一秒就问：“这道题怎么做？” 颜初倾接过本子，只看一眼上面的题。 “你们一年的数学这么难？” 颜小弟摇头：“这是我在报纸上抄的，其它字我不认识。” 有很多复杂的字他还没学到，中文文化博大精深。 他只知道这是数学题，但有很多符号似的东西看不懂。 “嗯，解题步骤我写给你，但你现在学这个没用。” 颜初倾做到板凳上，脑子里已经浮现了解题步骤。 她几乎下意识要用钢笔，意识到家里没墨水后作罢。 “笔给我。” “好。”颜小弟立刻递过去铅笔，看着姐姐写答案，好奇地问：“姐姐，你不是说很难吗？” “对你很难，对我就是0。” 颜初倾说这话时连头都没抬，很快写出了答案。 “给。” 颜小弟看着下面的解题步骤，有点看懂又不是很懂。 就像一层迷雾，被吹散了小片，后面都还隐藏着。 颜小弟看向颜初倾问：“0是什么意思？” “就是连1分难度都没有，懂了？” “你嚣张的很勒！” 本来在做饭的魏义霞拿着土豆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她坐在厨房的门口，用温水泡土豆开始剥皮。 颜初倾收起高傲的笑容，忙蹲过去帮忙：“奶奶，我不嚣张。” 魏义霞看了眼回去写作业的颜小弟，又转头看她：“对，你就是厉害的藏不住。” 颜初倾乖巧的笑笑。 手里拿起一个土豆剥皮，这样剥皮的土豆可以留住整块，不像削皮，很容易从手掌大变成手心大。 她刚剥了两个，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这些土豆长的匀称，每个重量都不轻。 “别看了，就是你种的那土豆，我刚挖的。” 颜初倾好像快碎了。 魏义霞剥完最后一个，起身指了下墙角：“那还有呢。” 说完，她转身回去做饭，颜初倾顺着看向墙角。 宛如葡萄串似的土豆，还剩两株带泥的。 啊！！！ 颜初倾难受，她错过了收成的感受，这还是她第一次种土豆。 不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去拿了锄头去土豆地那边。 看着被挖完的小片自留地，这倒是可以种黄瓜了。 现在种下去，等夏天时就能吃，脆脆的，天热凉拌着吃正合适。 仔细处理好地，顺便施肥下去。 第92章 六香大队 天刚六点，夜间还未来临。 “叮铃铃——” 熟悉的自行车前边按铃声由远及近。 许朗骑着车停在颜家老屋外，车右扶手挂着一袋卤味。 “叔，你要的卤味！” “啥？” 墙那头伸出一颗脑袋，斗笠滑落掉地，女生面色如初地捡起。 颜初倾拍了拍上面的灰，重新戴在头上，这次绑了绳。 许朗看着她突然冒出来，思考停顿了片刻。 “你在干啥？” 颜初倾举着锄头让他能看见：“干活啊，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许朗刚点头就听见屋里颜建国的喊声。 “小朗，留下来吃饭啊。” 华夏人的天性，可能就是你来我家留下吃饭。 许朗看向从屋里快步流星出来的颜建国，笑着拒绝：“叔，我就不留了，得赶紧回去，不然我爸能打断我腿。” “啊？” 颜建国一声疑问，他觉着许大哥人还挺好的。 不像会打人的样子啊，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对待儿子。 “哦哦，我明白，你快回去，路上小心。” “行，叔明天见。”许朗把卤味递给他，挥手道别。 颜建国拿着一袋卤味，正想转身回去，乍一对上颜初倾的脸。 这波贴脸给他吓得差点冒冷汗。 “闺女，你干啥？” 颜初倾看了看远去的背影，然后看向自家父亲问：“你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还给你带卤味？” 卤味虽然常见，可也不便宜呢。 颜建国老实回答：“我让他买的，这不你刚回来得吃点好的，在外边肯定想念家里的饭菜。” “爸，卤味很贵哦，你也舍得买？” 颜建国老实的表情一变，“哪贵了？一毛钱的东西还不让我吃？” 自从上次他吃了许朗带的卤味，那味道简直绝了。 让他老想着吃，念念不忘来着。 “哦，原来你是自己想吃。” 瞧见颜初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颜建国心虚的眼神闪烁。 “才不是！我不跟你说了。”他干脆拿着卤味进去。 颜初倾拎着锄头跟上去，自留地的活干完了。 她就说有古怪，依照颜建国的性格，不会买卤味。 有那钱还不如买几斤猪肉，原来许朗谎报市场。 目的是什么？ “都洗洗手，开饭！” 魏义霞站在厨房门口，一声开饭堪比河东狮吼。 想那么多干啥，先干饭！ 颜初倾很快藏起锄头，第一个洗了手坐到饭桌前。 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闲聊，差不多九点才睡觉。 第二天，张大页很早就过来了。 颜初倾出门跑步改为散步，两人聊了些有关农业的话题。 刘正对耕田机的使用已经很熟练了，而且目前为止，耕田机没有出损的情况。 根据地里的情况，也聊了后续的有关发展。 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正往回走的时候有小孩跑过来。 “初倾姐姐，范爷爷让我告诉你去找他。” 小虎一头短发被汗水打湿，裤腿还有泥垢。 “我等会就去，小虎，你又跑后山玩了？” 颜初倾说着拿了一颗糖放他手里，村里孩子多，她习惯了在裤兜里揣一把橘子瓣糖。 小虎嘿嘿笑着：“我去采蘑菇了，而且现在还有竹笋。” 后山虽然属于大队的共有物，但一些小东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当回事。 还不等颜初倾回答，一旁的张大页敲他脑门。 “张叔，你怎么打我呢？”他委屈的摸痛处。 张大页没好气的又一下。 “哎哟！” “还知道疼？”张大页状似凶狠：“后山有大猫，你下次还敢一个人去？” 小虎害怕的缩起脖子，犹犹豫豫的说：“我也是小猫，大猫应该不会吃我？” 颜初倾被他的样子逗笑：“小虎，张叔说的对，不可以自己去山上，很危险的。” “真的有危险？”小虎不信。 颜初倾十分认真：“真的。” “那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小虎说完，听见同村小孩喊他，就挥挥手跑了。 张大页见状叹了口气，感叹道：“还是不够吃惹的祸，不上山，好像还真没别的办法。” “张叔，会好起来的。” 就连她都无法一时之间改变全部现状。 张大页点头：“是啊，我们这其实很好了。” 有太多地方，甚至连山上都薅秃了。 别说吃的，就连树皮都找不到一块。 跟张大页分别后，颜初倾直接去了范爷爷的家里。 院子里除了范爷爷跟两条犬，夙月也在，看样子是一早过来的。 见颜初倾进来，夙月起身：“颜同志，上面有消息。” “什么消息？”颜初倾问。 “丁先生让我给你传话，条件允许，且你愿意，在保证安全下，抽时间去一趟六香大队。” 颜初倾想起之前丁文楚说她眼界太小，是看待世界不够全面，便点头应下：“知道了。” 对这个回答，夙月早有预料，却还是皱眉。 “你去之前我有几点要告诉你。” 他拉过来两把椅子，一人一把坐下，面对面谈论。 通过夙月查到的结果，颜初倾第一次认识到六香大队，就在五香大队隔壁。 五香大队算是比较富饶的存在，但相离不远的六香大队却很贫穷。 最直面的现实，去年六香大队还有人饿死。 夙月眉头没松开过：“六香大队很乱，我不介意你去。” 越是贫穷的地方，其实在很多地方，往往更难管。 饿急了，穷极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担心颜初倾意识不到重要性，夙月多说了一句。 “一个月前，有一名下乡的知青遇险，所以你去了，会很危险。” 颜初倾不理解的问：“既然这么乱，为什么还要派知青过去？” 明知道会有危险，还要让人去，这不是把人往虎窝里送！ 夙月眸光冷沉了下去，因为他也不懂，可他必须服从。 “乱世出英雄，乱世——同样出逆贼。” 院子里，是范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 他目光对着院子里的柿子树，虽然他看不见。 但他仿佛能看见从冬眠中苏醒的柿子树，开始展现出新的生命力。 “呵！” “所以，丁先生才会让我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 第93章 光明，总要有人带进去 “所以，丁先生才会让我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 后面的话颜初倾说不出来，她直面感受到了时代的可怕，人性的扭曲，有多么压抑黑暗。 且，这是她还没亲眼见到的感受。 “我给丁先生回话，你不去。”夙月起身朝外走。 “我去。” 颜初倾看着转过身的夙月，直视着他不解的目光重复道：“我会去。” “你确定吗？”夙月内心不想她去，但他无法改变她的选择。 “黑暗的地方，总要有人站出来，带着光明进去。” 如此这般话她说出来，眉间却闪过一抹戾气。 丁先生有句话说的很对，她的眼界需要提升。 夙月有些纠结，斟酌着开口：“颜同志，你其实……” “你觉得我是想做英雄？”颜初倾打断他的话，眸光很冷：“我只是不想让危险蔓延到我家人身上。” 英雄、救世主这样的词不适合形容她，因为她只是想用自己的实力，站在最高的位置，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低调？不存在的。 颜初倾喜欢讲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发生什么，还需要去求别人帮忙，浪费这个时间做什么呢。 站的位置该做什么，又得到什么，她早在星际就很清楚了。 阶级的对比，淋漓尽致。 夙月不傻，在某些方面他能更快做出决断。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得有人贴身保护你。” “可以，你安排就好。” 夙月不停歇的出门，去挑选贴身保护的人选。 还必须有男有女。 安排保护她的人都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但他们也无法对村民直接下手。 有恶民的地方同样不缺乏善人，不过时间长久，是否被污染成同类，谁也说不清。 人们往往因为一个人，对整个地方产生定性。 而他们能做的，是确保颜初倾的人生安全。 二人的交谈范爷爷全程听着，也没有提出意见。 眼见夙月离开，颜初倾看向范爷爷道：“范爷爷，我要回去跟家人说一声，改天来看你。” 范爷爷轻微点头：“去。” 在颜初倾即将踏出门的一刻，他还是多言了几句。 “想做什么就做，在某种程度上你也是英雄了。” 颜初倾笑了。 是啊，她在某些程度上或许也称得上英雄。 但她不愿，也不想，目的只有两个，把地种好，华夏安全。 只有安全了，她才能更专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颜初倾回家时已经到上工的点了，家里人都不在。 颜卫国虽不会种地，但也实实在在的跟着晒太阳。 “中午再说。” 颜初倾拿了锄头，发现柴不多了，又去搬了柴堆出来。 茅坑、放柴共同的小房里，干柴少了一大半。 她戴上斗笠出门，在地里找到颜卫国的身影。 此时，颜卫国啃着干巴巴的啃着粗粮窝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里佝偻着腰干活的人。 “大哥，家里干柴不多了，你去弄点柴回来。” 颜卫国速度吞下窝头，拍着屁股起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兴奋道：“我这就去。” 见他转身就跑，颜初倾双手做喇叭状放到嘴上。 “大哥！你没拿工具！” 还没跑远的颜卫国登时一个急刹，脚踩地面溅起一朵土花。 “我回去拿工具，你放心去忙。” 颜初倾用脚勾住锄头，往手里一甩接住，下地干活。 于此时刻，镇机械厂内林厂长接到了京市的电话。 许师父等人在经过实践后，已经初步研制成功某些设备。 从忙碌中抽出神，才想起来跟林厂长进行工作交涉，毕竟颜初倾说过，林厂长算是她第一个接触的伯乐。 他知道的肯定更多，而且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媒介。 “嗯……好好，许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严格完成任务……好的，再见。” 林厂长挂完电话后，旁边的许忠华忍不住询问：“咋回事，上面说啥了？” 林厂长眼里压不住的激动，还有几分感慨。 “颜师父真是我们的贵人啊。” 许忠华一听这话，更是按耐不住了。 “你倒是快说呀，我凑你旁边都听不清楚。” 见他急切盼望，林厂长也不再卖关子，如实告知：“颜师父让我们还有夙先生，全权配合她的工作。” “你知道哇，上面的人恨不得住在九香大队，颜师父画了一张………的图纸给他们，而且成功了！” 中间的内容自动消音，他无声的口型让许忠华震撼。 “这——” 他激动的无法言语，真正是扬眉吐气。 要知道台江市以下都是小地方，能得到重视多不容易。 每个地方得到优先发展，都是有理由的。 上午的农活干完，颜初倾拎起锄头往肩上一扛。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新房建造的区域。 钢筋、水泥使用进去，一声声敲响传出。 监工许朗头戴安全帽，坐在一排水泥袋上抽烟。 裤子衣服满是灰土跟水泥的印渍，他抽了口烟看向前方。 “小老板，你不看看自己的新房吗？” 颜初倾停下脚步，她不怎么感兴趣，倒是颜红军经常过来。 “已知结果，我相信你的能力。” 许朗闻言扬起嘴角，烟头往地上一丢踩灭。 回头一声喊：“大家伙都停停，中午休息，下午继续。” “好嘞！” 工人放下手里的活，去许朗那里领自己的饭盒。 本来颜初倾是不包饭，可真实情况有的人离家太远。 到镇上又要两个小时的路程，她干脆让许朗安排，找了人专门送饭过来，其实也花不了几个钱。 中午，魏义霞做了简单的普通餐食。 土豆加清汤米粥，还有几个杂粮烙饼，日积月累，家里不少粗粮都被颜初倾换成了细粮。 颜初倾趁着家人都在，提起了自己要去六香大队的事。 跟她预料相同，所有人都不同意她去那边。 太乱。 或许里面有好人，可坏人肯定更多，不能冒险。 “其实有些时候，一些人是生活所迫，只有真实体会了，才能分辨对错，不一定全是错误。” 她的话并没有引起家人共鸣。 第94章 办立学校 颜家人只知道颜初倾要去六香大队，那就是不行。 说到最后魏义霞直接一个眼神瞪过去。 “反正我不同意，你敢去试试！” 颜初倾装鹌鹑，小口吃着土豆，反正还有一周。 魏义霞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当即黑脸：“我说的话你听进去，姑娘家家的别不知数！” 总之不管颜初倾再三保证，老太太以外的三人就一句话。 你奶奶说的对，你奶奶说的有道理。 颜初倾喝着米汤，突然想到什么，岔开话题问：“大哥还没回来？” 颜家其他人环顾一圈，程香菊惊讶了一声。 “好像是没回来哈。” “……”这地位，也是绝了。 另一边，颜卫国其实很早就捆着柴往山下走了。 只是下山的途中偶遇了上山采蘑菇的……小姑娘。 韩麦凤蹲在地上，手上动作很轻的采摘着。 在颜卫国的视野里，看见她把几个干蛇白皮，有深绿色菌帽的竹荪放到篮子里。 “你说的好东西就是竹荪？” 韩麦凤欣然一笑，认真的道：“对啊，你多摘点带回去给初倾吃，她喜欢喝菌菇汤，我给她做的——” 她话没有说完整，起身直面对上颜卫国的目光。 与人相处的羞涩情绪再次波动，含羞思绪下红了脸。 颜卫国了解的瞥开视线，实在没忍住问：“你跟人相处脸红的毛病，还是没改吗？” 韩麦凤脸上的红晕在慢慢褪去，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我们背着采，我不看你。” 最后两人背对着采竹荪，这东西没处理的时候带点臭味，有那么一点像鸡屎。 不过两人都没嫌弃，把这一片的竹荪采完了才回去。 “颜大哥，我先走了。” 韩麦凤说完，不敢看他一眼，小跑着进了知青大院。 颜卫国自己背着干柴，还用衣服包了竹荪回家。 家里人都去干农活了，他便先把竹荪放厨房。 然后放下柴堆，再去打水就在院子里冲洗干净。 刚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颜初倾先回家了。 看着头发还湿漉漉的大哥，她转身去打水洗手。 出来时问：“大哥，你刚才怎么跟韩知青在一起？” 颜卫国不是清纯毛头小子，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 “韩知青前两天感冒了，今天休息，去山上采菌子，正好碰见，我就跟着也弄个些回来。” “哦，韩知青很单纯，你可别欺负了人。” 颜卫国很想仰天长啸一声，他会是那种人吗？！ 这边，颜初倾已经去屋里拿了农学书，坐在院子里，慵懒的倚靠着，喝茶看书，悠哉乐哉。 颜卫国则是找了把斧头劈柴，太大的柴不好使。 天气热，没一会他身上再次被汗水浸湿。 看着还剩一堆的柴火，他无奈叹息，失策了。 “大哥，我要去趟六香大队，你跟我一起去？” 颜初倾突然出声问，颜卫国抬头，见她专心看书。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颜初倾突然歪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声音好奇地问：“你去不去？” 颜卫国不理解的反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去干什么，而不是你不要去。 颜初倾放下挡脸的书，笑嘻嘻的说：“所以你也觉得我可以去。” “等会，我眼睛有点涩。” 只见颜卫国抬手抹去眼前的汗水，不舒服的眨眼。 “小妹，我去洗把脸，汗进眼里去了，好难受。” “呵呵。” 颜初倾回头继续看书，时不时在纸上记录什么。 晚上一家人回来，都默契的无视了颜初倾，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一顿饭吃完，该乘凉聊天的出门唠嗑，该写作业的没啥作用。 其实他们也不是非不同意，只是颜初倾要去六香大队并非待几天，而是住不知道多久。 这换成谁不担心？ 直到睡前，颜初倾洗漱完回屋，看着分明装睡的家人。 哎，慢慢来。 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家长总需要一个过渡的过程。 两天后，五一劳动节，全国放假一天。 颜小弟一早在院子里背书，屋里，颜初倾困倦的掀不开眼皮。 她看了眼手表，才早上五点半！ 念书果然幸苦，每天坚持不懈四点多起床。 反正也睡不着了，颜初倾干脆套上鞋出去。 背书的颜小弟抽空扫了一她眼，乖巧的喊道：“姐姐。” 见他继续背书，颜初倾搬了小板凳坐他旁边。 “小弟啊，你说咱们村能不能办立学校？” 颜小弟握着书的手垂下，认真思考了片刻。 随即摇头：“很难，要向上面申请，找教师买书本，还要花好多钱。” “也是。” 话虽如此，但她想办学校的心思并未放下，反而越发强烈。 颜小弟每天天不亮起床，走路去上学，放学再走回来。 路上遇不遇危险是问题，冬天时更幸苦也是问题。 这时，程香菊端着早饭从厨房里出来，喊着姐弟二人。 “快吃饭，吃完一起去镇上。” “来了。” 姐弟俩异口同声，洗了手坐到餐桌上。 颜卫国是从外边进来的，一大早不知去哪了。 一家人吃了早饭，唯一的自行车停家里，一块坐牛车去。 现在村里有了耕田机，刘正养的四头牛，有两头分出来赶路用，他跟儿子刘强一人一辆牛车。 “你赶紧的，磨磨叽叽干啥子？” 魏义霞早早换了只穿过两次的新衣，站在门口催促。 颜红军想我想放下烟杆，揣上颜初倾买的卷烟。 “来了来了！” “真是的，一把老骨头了还是这么磨叽！” 颜红军干笑两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哼。” 一场不明显的狗粮喂饱其余人。 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往村口走，隔着老远就看见不少人。 走进时刘正招呼的声音传来。 “老颜家的，还有位，快来坐下。” 颜家人拿出准备好的袋子垫屁股，纷纷坐上去。 坐牛车也是要花钱的，因此走路的人更多。 主要今天热闹，又是一天假，大多数人更愿意边走边聊。 颜初倾带了农学书看着，耳边是村民们谈八卦的声音。 第95章 联欢活动 有一段路之后，别村的人会在去镇上的一条路上遇见。 相熟的互相打招呼，不认识的也会搭几句话。 牛车上，颜小弟开心的抱着自己的小篮子。 这个小篮子是颜红军编的，他对于竹编这方面很有造诣。 颜小弟去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免不住开心，转头问程香菊。 “妈，今天都放假了，我们去镇上干什么呢？” 还在跟人聊天的程香菊闻声回头，笑道：“镇上有表演，有戏曲、舞蹈还有大头娃娃。” 这些活动往年都是没有的，只在镇上公园简单表演。 所以他们能休息也就没去看，今年比较盛大。 颜小弟眼里透出兴奋又期待的光：“那我要去看一天！” 程香菊笑着用食指点了下他额头，“人家哪会一整天表演，下午就走了。” “那半天也是好的！” 颜小弟看向身旁，见姐姐还在看书，便去跟大哥聊天。 伴随着周围嬉笑交谈的对话，感觉到镇上的路都缩短了。 “快点，我们得下车走过去。” 一伙人连忙下车，直奔镇公园的方向走。 颜初倾也不看书了，表上时针正好转到九。 表演已经开始了。 镇公园恰好就在派出所旁边，有几个同志帮忙维护秩序。 这样的日子，还有人留守的他们是其中之一。 此时，表演正进行到音乐节目，民乐合奏大寨红花遍地开。 远远就能听见，乐曲里的劳动喜悦，与对生活的美好。 长辈们沉浸在表演的氛围当中。 颜卫国提出要自己去逛逛，跟魏义霞他们说了声就走了。 程香菊听得入迷，不由跟着一起哼唱。 “妈，我带小弟去周围转转，一会就回来。” 听见颜初倾的声音她头都没转，摆了摆手：“去去，记得回来。” 一旁牵着她手的颜小弟大人似摇头：“妈妈完全沉浸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 “嗯。” 顺着颜初倾刚才指的地方，有一群小朋友围成圈子。 走近了才看见中间是个蹲着的男人，他包裹的严实，几乎看不清五官轮廓。 在男人的面前摆着数不清的小竹笼子，类似于手掌大小的网形笼子，用竹棍还有绳子串在一起。 蝈蝈的叫声此起彼伏，只是被表演的声音盖住了。 有几个小朋友手上已经拿了蝈蝈笼子。 每个男孩都有爱玩蝈蝈的心，颜初倾甚至看见好几个老爷爷都在玩。 她低头对着颜小弟说：“去挑，姐给你买。” “谢谢姐姐！” 他早就忍不住想去看了。 颜小弟跟一群小朋友，一起蹲在蝈蝈笼子旁边。 既然要买，当然要挑一个最好的，看着最厉害的。 颜小弟挑选着的同时，还结交了几个新朋友。 最后，颜小弟挑了一个，颜初倾付了钱，两人朝另一边走去。 这里有人正在斗蝈蝈，让颜小弟参与进去，她自己则是在一边看着。 “宝宝！你快吐出来，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求救的哭嚎声。 女人的声音盖不过表演的动静，人们还在看戏曲。 离得比较近的人倒是听见了，但也没人敢上去帮忙。 只有一两个人马不停蹄去医院喊人。 女人抱着自己才两岁的孩子，用力拍着孩子的后背。 “别拍了！孩子给我！” 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女人沉陷绝望也顾不上太多，连忙把孩子交过去，这是唯一的希望。 颜初倾抱住孩子，脑海里冷静的回想课堂上的内容。 一手握拳置于中腹部，另一手置于拳头上并握紧，双手急速冲击性地向内上方压迫腹部。 有节奏，有力地反复进行五次—— 不行！ 她又重复了一次，终于一颗水果糖被吐出来。 孩子即将憋到青紫的脸渐渐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 “哇——” 先前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大哭出声，扑向母亲的怀抱。 “宝宝，都是妈妈不好，不该给你吃糖……” 颜初倾看了眼手腕，上面有被什么东西划破的一条红。 周围的人发出惊呼：“真救回来了！” “她刚刚咋弄的，之前我老家有人被噎着，可活活噎死了！” “这位同志，你可真能耐！” 面对他们的夸赞，颜初倾及时科普了海姆急救法的知识。 一岁以上的孩子，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拳头，放在孩子的腹部，位于肋骨下方和脐带上方。 “快速向上和向内压迫5次，如有必要，再重复此操作。” 只要在场的人都认真听着，谁也无法保证是否有用上的一天，用心记住肯定不会错。 “谢谢你，同志，多亏有你，不然我的宝宝就……” 女人对着她不断鞠躬，泪水模糊了双眼。 颜初倾扶住她，轻微摇头：“这么小的孩子别吃整颗糖，还有他胸前的装饰品，最好摘掉。” “好好好！我知道了。” 女人完全相信她所言，放下就把装饰品拆下来。 至于女人感恩要送东西颜初倾拒绝了。 不等颜初倾回到原位，颜小弟自己拿着蝈蝈过来了。 他看了眼还在心有余悸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我们回去。” “嗯，你要不要吃冰棍？” 颜初倾虽然在问，却牵着他走到了卖冰棍的老爷爷面前。 “一个奶味的冰棍，还要六个糖水的。” 要了七根冰棍的两人，回去找四位看戏的长辈。 联欢活动还在继续，表演不结束前观众不会离席。 颜初倾把糖水冰棍给了程香菊，环顾四周问：“大哥还没回来？” “啊嘶——不知道跑哪去了，别打搅我看戏。” 程香菊咬着冰棍，目不转睛的盯着穿戏服的人表演。 “好，戏曲果然比我重要，刻在骨子里的dna。” 听见她开玩笑的话，程香菊一个转头：“什么d啊a？” 颜初倾嘿嘿一笑：“没什么。” 正说话的功夫，颜卫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不看表演，聊啥呢？” 颜初倾赶紧把化了一半的冰棍给他道：“黏死了，我去洗手，你陪着看表演。” 第95章 联欢活动 有一段路之后，别村的人会在去镇上的一条路上遇见。 相熟的互相打招呼，不认识的也会搭几句话。 牛车上，颜小弟开心的抱着自己的小篮子。 这个小篮子是颜红军编的，他对于竹编这方面很有造诣。 颜小弟去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免不住开心，转头问程香菊。 “妈，今天都放假了，我们去镇上干什么呢？” 还在跟人聊天的程香菊闻声回头，笑道：“镇上有表演，有戏曲、舞蹈还有大头娃娃。” 这些活动往年都是没有的，只在镇上公园简单表演。 所以他们能休息也就没去看，今年比较盛大。 颜小弟眼里透出兴奋又期待的光：“那我要去看一天！” 程香菊笑着用食指点了下他额头，“人家哪会一整天表演，下午就走了。” “那半天也是好的！” 颜小弟看向身旁，见姐姐还在看书，便去跟大哥聊天。 伴随着周围嬉笑交谈的对话，感觉到镇上的路都缩短了。 “快点，我们得下车走过去。” 一伙人连忙下车，直奔镇公园的方向走。 颜初倾也不看书了，表上时针正好转到九。 表演已经开始了。 镇公园恰好就在派出所旁边，有几个同志帮忙维护秩序。 这样的日子，还有人留守的他们是其中之一。 此时，表演正进行到音乐节目，民乐合奏大寨红花遍地开。 远远就能听见，乐曲里的劳动喜悦，与对生活的美好。 长辈们沉浸在表演的氛围当中。 颜卫国提出要自己去逛逛，跟魏义霞他们说了声就走了。 程香菊听得入迷，不由跟着一起哼唱。 “妈，我带小弟去周围转转，一会就回来。” 听见颜初倾的声音她头都没转，摆了摆手：“去去，记得回来。” 一旁牵着她手的颜小弟大人似摇头：“妈妈完全沉浸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 “嗯。” 顺着颜初倾刚才指的地方，有一群小朋友围成圈子。 走近了才看见中间是个蹲着的男人，他包裹的严实，几乎看不清五官轮廓。 在男人的面前摆着数不清的小竹笼子，类似于手掌大小的网形笼子，用竹棍还有绳子串在一起。 蝈蝈的叫声此起彼伏，只是被表演的声音盖住了。 有几个小朋友手上已经拿了蝈蝈笼子。 每个男孩都有爱玩蝈蝈的心，颜初倾甚至看见好几个老爷爷都在玩。 她低头对着颜小弟说：“去挑，姐给你买。” “谢谢姐姐！” 他早就忍不住想去看了。 颜小弟跟一群小朋友，一起蹲在蝈蝈笼子旁边。 既然要买，当然要挑一个最好的，看着最厉害的。 颜小弟挑选着的同时，还结交了几个新朋友。 最后，颜小弟挑了一个，颜初倾付了钱，两人朝另一边走去。 这里有人正在斗蝈蝈，让颜小弟参与进去，她自己则是在一边看着。 “宝宝！你快吐出来，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求救的哭嚎声。 女人的声音盖不过表演的动静，人们还在看戏曲。 离得比较近的人倒是听见了，但也没人敢上去帮忙。 只有一两个人马不停蹄去医院喊人。 女人抱着自己才两岁的孩子，用力拍着孩子的后背。 “别拍了！孩子给我！” 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女人沉陷绝望也顾不上太多，连忙把孩子交过去，这是唯一的希望。 颜初倾抱住孩子，脑海里冷静的回想课堂上的内容。 一手握拳置于中腹部，另一手置于拳头上并握紧，双手急速冲击性地向内上方压迫腹部。 有节奏，有力地反复进行五次—— 不行！ 她又重复了一次，终于一颗水果糖被吐出来。 孩子即将憋到青紫的脸渐渐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 “哇——” 先前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大哭出声，扑向母亲的怀抱。 “宝宝，都是妈妈不好，不该给你吃糖……” 颜初倾看了眼手腕，上面有被什么东西划破的一条红。 周围的人发出惊呼：“真救回来了！” “她刚刚咋弄的，之前我老家有人被噎着，可活活噎死了！” “这位同志，你可真能耐！” 面对他们的夸赞，颜初倾及时科普了海姆急救法的知识。 一岁以上的孩子，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拳头，放在孩子的腹部，位于肋骨下方和脐带上方。 “快速向上和向内压迫5次，如有必要，再重复此操作。” 只要在场的人都认真听着，谁也无法保证是否有用上的一天，用心记住肯定不会错。 “谢谢你，同志，多亏有你，不然我的宝宝就……” 女人对着她不断鞠躬，泪水模糊了双眼。 颜初倾扶住她，轻微摇头：“这么小的孩子别吃整颗糖，还有他胸前的装饰品，最好摘掉。” “好好好！我知道了。” 女人完全相信她所言，放下就把装饰品拆下来。 至于女人感恩要送东西颜初倾拒绝了。 不等颜初倾回到原位，颜小弟自己拿着蝈蝈过来了。 他看了眼还在心有余悸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我们回去。” “嗯，你要不要吃冰棍？” 颜初倾虽然在问，却牵着他走到了卖冰棍的老爷爷面前。 “一个奶味的冰棍，还要六个糖水的。” 要了七根冰棍的两人，回去找四位看戏的长辈。 联欢活动还在继续，表演不结束前观众不会离席。 颜初倾把糖水冰棍给了程香菊，环顾四周问：“大哥还没回来？” “啊嘶——不知道跑哪去了，别打搅我看戏。” 程香菊咬着冰棍，目不转睛的盯着穿戏服的人表演。 “好，戏曲果然比我重要，刻在骨子里的dna。” 听见她开玩笑的话，程香菊一个转头：“什么d啊a？” 颜初倾嘿嘿一笑：“没什么。” 正说话的功夫，颜卫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不看表演，聊啥呢？” 颜初倾赶紧把化了一半的冰棍给他道：“黏死了，我去洗手，你陪着看表演。” 第96章 人工降雨 镇公园被划分出两个区域，一个用来表演，还有给观众站的空地，其中隐藏着小商贩。 在这一天管的不那么严，有些人会穿梭其中卖东西。 颜初倾刚洗了手，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晒太阳。 听着戏曲的声，看着农学书，别样的兴致。 “颜同志。” “小老板。”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传来，隔着虚空两道目光对视上。 夙月跟许朗同时走过来，两人互相盯着彼此。 颜初倾放下书，左看右看，下一刻，只见两个大男人互相拥抱。 “夙月！” “许朗！” 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又笑着松开双手。 “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找我？” 许朗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过去。 “进那里后就戒了。”夙月拒绝了他递来的烟，才道：“之前安排回来出任务，原以为很快回去，有些意外。” 许朗很是惊喜：“那你现在——” “短期内不会走，我现在就在镇派出所任职。” 等好友许久未见的兴奋劲过去，许朗突然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你啥时候爱吃甜食了？” “给颜同志带的，不是我自己吃。” 夙月说着把一盒绿豆糕给了颜初倾，后者勾唇笑笑。 “你俩聊，不用管我。” 夙月还没回话就被许朗拉走。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我爹——” 两个无血缘的兄弟坐在旁边，相互聊着琐事。 基本是许朗主说，夙月主听。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还聊了昨天吃的啥。 要离开时，夙月才找出时间跟颜初倾说了要在颜家安装电话。 他头一次觉着许朗废话有点多。 颜初倾点头：“你安排人来安装就行。” 她说完，目光扫向一旁的许朗，阳光男孩迅速起身。 “烟瘾犯了，我去那边抽根烟。” 斜方有一片翠湖，许朗走到一棵柳树下点上烟。 夙月收回目光，表情变的有些郑重：“有什么事吗？” “你帮我问问丁先生，九香大队能不能通水泥路，最好还能创办学校，还有这个替我交上去。” 夙月看着手里的两个文件袋，一份标注给林厂长，一份标注给许厂长。 他思索道：“你说的两件事，应该可以办成。” 毕竟这也不是太过分要求，本就在合理范围发展内。 颜初倾也不着急，问了他另一件事。 “现在的人工降雨如何，你有资料吗？有的话给我一份。” 夙月诧异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问：“你要接触人工降雨？” “是。”她也没有刻意隐瞒，“我看了天气，很长时间不会下雨，炎夏很快就到了，地里的庄稼会旱死。” 只是旱死是她猜测的可能性，但她需要提前做足准备。 “好，资料我让人送过去，最近有个案子，我先找人配合你工作。” “案子？” “你还记得之前在山上遇见的人吗？” 颜初倾不解地问：“你是指案子跟他们有关？” 夙月神情凝重道：“我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放心查案，九香大队多派几个人手，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或许真跟那些人有关。” 一个人的直觉或许不真切，但他们都认为跟那伙人有关，就需要深入调查了。 还在柳树底下抽烟的许朗，瞧见夙月对他招手。 “总算完事了，肺都要抽炸。” 他走时还不忘收拾了地上的烟头，天干物燥。 夙月跟许朗一同结伴走，颜初倾独自回了表演的地方。 表演到十一点就差不多结束了。 程香菊揽住魏义霞的手臂，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表演。” 魏义霞宽慰她：“放心，时代在发展着呢。” 到时候什么没有啊？ “明天得早起去抢台豆浆机，我家孙子就爱喝豆浆。” “这还需要抢？” “可不嘛，别看这东西要票又要钱，抢的人多着呢！” 一场表演结束，人们从最初的兴奋化为平静。 开始聊起了家里的琐事，还有市面上卖的东西。 程香菊听着陌生人路过时的谈话，心里不太好受。 她看向身边同样听见，现在沉默的婆婆，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们是不是应该放孩子走了？ 其实她真正是大人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是他们不放心，总觉得颜初倾还只是个孩子。 尽管危险，可她依旧热爱自己所做的所有，身为家人到底是阻止，还是在背后支持？ 此时，陷入思考的颜家四长辈，谁也没注意到，刚才聊天的几个婶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某人。 颜初倾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反正她不知道。 她什么也没做，不关她的事。 表演结束，镇上也没什么可买的，一家人便回了九香大队，各司其职，做饭、打扫，喂鸡。 下午，一个年轻男同志骑自行车到了九香大队。 他通过打听找到颜初倾家里，把手里的密封袋亲手交过去。 “夙副局让我给你送的，我现在是他半个徒弟，最近事情多，有啥事你都可以联系我。” 一番话说完，他又赶紧介绍自己，“我叫林焰，你可以叫我小林。” 颜初倾捏着文件袋，看着纯憨的少年，眉眼带笑：“小林？” “是的！” 林焰手向内贴在腿间，正经中带着几丝单纯。 “好，留个电话，家里要安装电话了。” “是！” 林焰自己带了纸笔，写下所里的号码将纸撕下一截。 “这是所里的电话，时刻有人接听。” “行。” 颜初倾也没留他吃饭，好不容易放假，他们没法休息，却可以早点下班，肯定想回去陪家人。 林焰走后，颜初倾回屋拿出了人工降雨的资料。 看了一页她大概了解目前的技术，比较落后。 简单讲，博士生跟小学生的区别。 当然科技是稳步发展的，她只需要在核心上增加点东西。 颜初倾拿出带蓝边的本子，这还是马厂长让人送的。 正写了没几个字，院里程香菊的声音传来，到屋里。 “初倾，你出来一下，开家庭小会。” 第96章 人工降雨 镇公园被划分出两个区域，一个用来表演，还有给观众站的空地，其中隐藏着小商贩。 在这一天管的不那么严，有些人会穿梭其中卖东西。 颜初倾刚洗了手，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晒太阳。 听着戏曲的声，看着农学书，别样的兴致。 “颜同志。” “小老板。”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传来，隔着虚空两道目光对视上。 夙月跟许朗同时走过来，两人互相盯着彼此。 颜初倾放下书，左看右看，下一刻，只见两个大男人互相拥抱。 “夙月！” “许朗！” 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又笑着松开双手。 “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找我？” 许朗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过去。 “进那里后就戒了。”夙月拒绝了他递来的烟，才道：“之前安排回来出任务，原以为很快回去，有些意外。” 许朗很是惊喜：“那你现在——” “短期内不会走，我现在就在镇派出所任职。” 等好友许久未见的兴奋劲过去，许朗突然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你啥时候爱吃甜食了？” “给颜同志带的，不是我自己吃。” 夙月说着把一盒绿豆糕给了颜初倾，后者勾唇笑笑。 “你俩聊，不用管我。” 夙月还没回话就被许朗拉走。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我爹——” 两个无血缘的兄弟坐在旁边，相互聊着琐事。 基本是许朗主说，夙月主听。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还聊了昨天吃的啥。 要离开时，夙月才找出时间跟颜初倾说了要在颜家安装电话。 他头一次觉着许朗废话有点多。 颜初倾点头：“你安排人来安装就行。” 她说完，目光扫向一旁的许朗，阳光男孩迅速起身。 “烟瘾犯了，我去那边抽根烟。” 斜方有一片翠湖，许朗走到一棵柳树下点上烟。 夙月收回目光，表情变的有些郑重：“有什么事吗？” “你帮我问问丁先生，九香大队能不能通水泥路，最好还能创办学校，还有这个替我交上去。” 夙月看着手里的两个文件袋，一份标注给林厂长，一份标注给许厂长。 他思索道：“你说的两件事，应该可以办成。” 毕竟这也不是太过分要求，本就在合理范围发展内。 颜初倾也不着急，问了他另一件事。 “现在的人工降雨如何，你有资料吗？有的话给我一份。” 夙月诧异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问：“你要接触人工降雨？” “是。”她也没有刻意隐瞒，“我看了天气，很长时间不会下雨，炎夏很快就到了，地里的庄稼会旱死。” 只是旱死是她猜测的可能性，但她需要提前做足准备。 “好，资料我让人送过去，最近有个案子，我先找人配合你工作。” “案子？” “你还记得之前在山上遇见的人吗？” 颜初倾不解地问：“你是指案子跟他们有关？” 夙月神情凝重道：“我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放心查案，九香大队多派几个人手，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或许真跟那些人有关。” 一个人的直觉或许不真切，但他们都认为跟那伙人有关，就需要深入调查了。 还在柳树底下抽烟的许朗，瞧见夙月对他招手。 “总算完事了，肺都要抽炸。” 他走时还不忘收拾了地上的烟头，天干物燥。 夙月跟许朗一同结伴走，颜初倾独自回了表演的地方。 表演到十一点就差不多结束了。 程香菊揽住魏义霞的手臂，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表演。” 魏义霞宽慰她：“放心，时代在发展着呢。” 到时候什么没有啊？ “明天得早起去抢台豆浆机，我家孙子就爱喝豆浆。” “这还需要抢？” “可不嘛，别看这东西要票又要钱，抢的人多着呢！” 一场表演结束，人们从最初的兴奋化为平静。 开始聊起了家里的琐事，还有市面上卖的东西。 程香菊听着陌生人路过时的谈话，心里不太好受。 她看向身边同样听见，现在沉默的婆婆，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们是不是应该放孩子走了？ 其实她真正是大人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是他们不放心，总觉得颜初倾还只是个孩子。 尽管危险，可她依旧热爱自己所做的所有，身为家人到底是阻止，还是在背后支持？ 此时，陷入思考的颜家四长辈，谁也没注意到，刚才聊天的几个婶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某人。 颜初倾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反正她不知道。 她什么也没做，不关她的事。 表演结束，镇上也没什么可买的，一家人便回了九香大队，各司其职，做饭、打扫，喂鸡。 下午，一个年轻男同志骑自行车到了九香大队。 他通过打听找到颜初倾家里，把手里的密封袋亲手交过去。 “夙副局让我给你送的，我现在是他半个徒弟，最近事情多，有啥事你都可以联系我。” 一番话说完，他又赶紧介绍自己，“我叫林焰，你可以叫我小林。” 颜初倾捏着文件袋，看着纯憨的少年，眉眼带笑：“小林？” “是的！” 林焰手向内贴在腿间，正经中带着几丝单纯。 “好，留个电话，家里要安装电话了。” “是！” 林焰自己带了纸笔，写下所里的号码将纸撕下一截。 “这是所里的电话，时刻有人接听。” “行。” 颜初倾也没留他吃饭，好不容易放假，他们没法休息，却可以早点下班，肯定想回去陪家人。 林焰走后，颜初倾回屋拿出了人工降雨的资料。 看了一页她大概了解目前的技术，比较落后。 简单讲，博士生跟小学生的区别。 当然科技是稳步发展的，她只需要在核心上增加点东西。 颜初倾拿出带蓝边的本子，这还是马厂长让人送的。 正写了没几个字，院里程香菊的声音传来，到屋里。 “初倾，你出来一下，开家庭小会。” 第97章 学习材料 院子里摆了张餐桌，围着一圈的椅子，所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颜初倾有些心虚的坐下，看这架势不简单。 难不成是她收买别人东窗事发了？ 然而，派出做代表的魏义霞只有一个中心思想。 “你可以去六香大队，但是必须让你大哥跟着一起去。” “好！” 这一声好，颜初倾几乎没有犹豫。 “行，那没别的事，该干啥就干啥去，别在这坐着了。” 魏义霞话落，就两句话的家庭小会至此结束。 可只有他们知道，同意让她去是成宿未眠下的结果。 对此提议，颜卫国还没举手表决，程香菊已经去收拾他的行李了。 站在屋里看着母亲碎碎念，什么你要照顾好妹妹，别让她饿着、渴着、累着等。 颜卫国从最初的委屈到一一点头：“我知道了。” 在离开前的颜初倾，要去把该办的事都安排好。 她先去找了张大页，把刚换的化肥药剂交给他。 再给所里打了电话，告知夙月去六香大队的事宜。 等他那边安排妥当就可以直接出发。 最后换了一些粮食，存到魏义霞的小金库。 还有身上所有的积蓄，颜初倾都一并交给了颜建国，让他帮忙看顾新房。 新房已经打完地基，现在就是开始往上建，约莫国庆前就能装修完，如果要粉刷的话就得更晚入住。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制作卫生巾的机器进入研发，还有一些上面需要的也都开始施行。 包括马厂长那边，得到了颜初倾最新提交的设计内容。 相信不久后，属于我们品牌的全新汽车，就会上市。 而林厂长那边与京市相互联系，正在制作有关摄像跟其它重要的部分。 一切准备妥当，颜初倾自己负责人工降雨跑弹（错别字）的部分。 下午两点，颜初倾准备去地里干农活，夙月那边的消息，两天后出发。 虽然都在同市区，但他很重视。 “初倾姐。” 王大娘家里的院门敞开，果子手抓住门框，人没出来。 颜初倾停下脚步，看过去几眼，纠结了好久：“果子，你咋了？” 十五岁的大男孩身子躲在里面，只露出半颗脑袋。 果子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她身后的两条犬，很快收回手指，像是怕被注意到。 “我天生怕狗，娘胎里带出来的，没办法。” “哦。”每个人都有弱点，颜初倾回头：“将军，带着米饭先去地里等我。” “汪汪。” 只见将军叼住米饭的亮色围兜往田里扯。 果子这才完全走出来，不好意思的笑：“初倾姐，我其实有事想问你，哎呀，也不是问，就是……” 他不断斟酌着措辞，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颜初倾微微一笑道：“我很可怕吗？” “不是不是！”果子慌乱的连连摆手：“你是我见过最……额，好像没有适合你的形容词。” 在他心里，还真没有形容词能配上。 “好了，你说，我还要去干活。”颜初倾隐隐催促，不然他半天吐不出。 果子强行放松状态道：“初倾姐，是这样的——” 之前颜初倾给他的那份学习笔录，果子想要分享出去。 “可以啊。” 听她爽快答应，果子开心不已：“那太好了，我这次考试前进三名，好多人都来问我学习方法。” 颜初倾见他的开心不似作假，有些好奇问：“你不怕别人学去了，会影响你的排名？” 谈到这个话题，果子脸上满是认真：“我不怕，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报销祖国，我从没忘记。” “如果我只顾着自己，看重成绩，那我读的书岂不是白学了，我想学习就是为了两点。” 一个是他自己的生活，还有一个则是回报。 果子的话让颜初倾有些触动，科技发达的地方同样战争多，造成的后果也更恐怖。 她在这里却遇见了许许多多像果子这般的人。 不只为站在巅峰，而是为了和平，被迫走向巅峰。 “我出钱投资，你可以打印出学习材料，另外，我会重新给你一份全新的学习资料。” 果子自是欣然应下，不过他拒绝了颜初倾的投资。 “我们学校的人攒一攒，或者自己抄都是一样的。” 颜初倾也没有勉强，有时候太容易得到反而适得其反。 而且总有些人需要丰富经历，吃些苦头才能懂法则。 “初倾姐，我去告诉他们好消息。” 果子说完人已经跑进屋里去了，拿了几张纸又跑出去。 颜初倾去到地里，将军跟米饭蹲在那休息。 只是米饭有些哀怨的眼神，她笑着没去管。 两天后，在一家人担忧的目光下，兄妹二人坐上去六香大队的车。 夙月安排了两男一女，年龄都不是很大，外表看着像大学生。 三人都是所里相对有经验的同志。 这次去六香大队是作为代表，去勘测具体情况。 “你好颜同志，我是文洁，这二位分别是陈泽宏还有王诚。” 三人中唯一的女生分别介绍了一下，至于颜家人的身份他们已经记在心里，无需过多介绍。 三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六香大队，也是平立村。 此时，村口站满了人，老少皆有，妇女儿童。 多数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其中有五六岁小孩套大人衣服，连裤子都不穿，还有光脚踩地的。 从村口看过去，一排排规律的泥房。 是真的泥房，刮风下雨，烈日暴晒就需要修补的那种。 唯一相同，便是所有人都很瘦，蜡黄的脸，皮包骨头的身体。 车上，文洁从容解释：“来之前我们通知了这里的大队长，或许是来接我们的。” 只是，她话音刚落下，就被围上来的村民打脸。 一众人手里或多或少拿着武器，有砖头石块，还有铁锅菜刀。 “砰砰砰——” 车身被村民的掌心拍响，持续不断的手掌落下。 “有没有吃的？是不是来给我们送吃的？” “建房子就算了，我们只要吃的，带没带，快给我们！” “赶紧把吃的拿出来，别饿死人了！” “是不是在后备箱，之前那个人的后备箱就全是吃的！” 第97章 学习材料 院子里摆了张餐桌，围着一圈的椅子，所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颜初倾有些心虚的坐下，看这架势不简单。 难不成是她收买别人东窗事发了？ 然而，派出做代表的魏义霞只有一个中心思想。 “你可以去六香大队，但是必须让你大哥跟着一起去。” “好！” 这一声好，颜初倾几乎没有犹豫。 “行，那没别的事，该干啥就干啥去，别在这坐着了。” 魏义霞话落，就两句话的家庭小会至此结束。 可只有他们知道，同意让她去是成宿未眠下的结果。 对此提议，颜卫国还没举手表决，程香菊已经去收拾他的行李了。 站在屋里看着母亲碎碎念，什么你要照顾好妹妹，别让她饿着、渴着、累着等。 颜卫国从最初的委屈到一一点头：“我知道了。” 在离开前的颜初倾，要去把该办的事都安排好。 她先去找了张大页，把刚换的化肥药剂交给他。 再给所里打了电话，告知夙月去六香大队的事宜。 等他那边安排妥当就可以直接出发。 最后换了一些粮食，存到魏义霞的小金库。 还有身上所有的积蓄，颜初倾都一并交给了颜建国，让他帮忙看顾新房。 新房已经打完地基，现在就是开始往上建，约莫国庆前就能装修完，如果要粉刷的话就得更晚入住。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制作卫生巾的机器进入研发，还有一些上面需要的也都开始施行。 包括马厂长那边，得到了颜初倾最新提交的设计内容。 相信不久后，属于我们品牌的全新汽车，就会上市。 而林厂长那边与京市相互联系，正在制作有关摄像跟其它重要的部分。 一切准备妥当，颜初倾自己负责人工降雨跑弹（错别字）的部分。 下午两点，颜初倾准备去地里干农活，夙月那边的消息，两天后出发。 虽然都在同市区，但他很重视。 “初倾姐。” 王大娘家里的院门敞开，果子手抓住门框，人没出来。 颜初倾停下脚步，看过去几眼，纠结了好久：“果子，你咋了？” 十五岁的大男孩身子躲在里面，只露出半颗脑袋。 果子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她身后的两条犬，很快收回手指，像是怕被注意到。 “我天生怕狗，娘胎里带出来的，没办法。” “哦。”每个人都有弱点，颜初倾回头：“将军，带着米饭先去地里等我。” “汪汪。” 只见将军叼住米饭的亮色围兜往田里扯。 果子这才完全走出来，不好意思的笑：“初倾姐，我其实有事想问你，哎呀，也不是问，就是……” 他不断斟酌着措辞，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颜初倾微微一笑道：“我很可怕吗？” “不是不是！”果子慌乱的连连摆手：“你是我见过最……额，好像没有适合你的形容词。” 在他心里，还真没有形容词能配上。 “好了，你说，我还要去干活。”颜初倾隐隐催促，不然他半天吐不出。 果子强行放松状态道：“初倾姐，是这样的——” 之前颜初倾给他的那份学习笔录，果子想要分享出去。 “可以啊。” 听她爽快答应，果子开心不已：“那太好了，我这次考试前进三名，好多人都来问我学习方法。” 颜初倾见他的开心不似作假，有些好奇问：“你不怕别人学去了，会影响你的排名？” 谈到这个话题，果子脸上满是认真：“我不怕，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报销祖国，我从没忘记。” “如果我只顾着自己，看重成绩，那我读的书岂不是白学了，我想学习就是为了两点。” 一个是他自己的生活，还有一个则是回报。 果子的话让颜初倾有些触动，科技发达的地方同样战争多，造成的后果也更恐怖。 她在这里却遇见了许许多多像果子这般的人。 不只为站在巅峰，而是为了和平，被迫走向巅峰。 “我出钱投资，你可以打印出学习材料，另外，我会重新给你一份全新的学习资料。” 果子自是欣然应下，不过他拒绝了颜初倾的投资。 “我们学校的人攒一攒，或者自己抄都是一样的。” 颜初倾也没有勉强，有时候太容易得到反而适得其反。 而且总有些人需要丰富经历，吃些苦头才能懂法则。 “初倾姐，我去告诉他们好消息。” 果子说完人已经跑进屋里去了，拿了几张纸又跑出去。 颜初倾去到地里，将军跟米饭蹲在那休息。 只是米饭有些哀怨的眼神，她笑着没去管。 两天后，在一家人担忧的目光下，兄妹二人坐上去六香大队的车。 夙月安排了两男一女，年龄都不是很大，外表看着像大学生。 三人都是所里相对有经验的同志。 这次去六香大队是作为代表，去勘测具体情况。 “你好颜同志，我是文洁，这二位分别是陈泽宏还有王诚。” 三人中唯一的女生分别介绍了一下，至于颜家人的身份他们已经记在心里，无需过多介绍。 三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六香大队，也是平立村。 此时，村口站满了人，老少皆有，妇女儿童。 多数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其中有五六岁小孩套大人衣服，连裤子都不穿，还有光脚踩地的。 从村口看过去，一排排规律的泥房。 是真的泥房，刮风下雨，烈日暴晒就需要修补的那种。 唯一相同，便是所有人都很瘦，蜡黄的脸，皮包骨头的身体。 车上，文洁从容解释：“来之前我们通知了这里的大队长，或许是来接我们的。” 只是，她话音刚落下，就被围上来的村民打脸。 一众人手里或多或少拿着武器，有砖头石块，还有铁锅菜刀。 “砰砰砰——” 车身被村民的掌心拍响，持续不断的手掌落下。 “有没有吃的？是不是来给我们送吃的？” “建房子就算了，我们只要吃的，带没带，快给我们！” “赶紧把吃的拿出来，别饿死人了！” “是不是在后备箱，之前那个人的后备箱就全是吃的！” 第98章 穷乡僻壤出刁民 后备箱也许有吃的，这句不确定的话，彻底激发了村民的癫狂。 “别开车窗！” 开车的司机想开车窗解释，被后座的文洁及时制止。 她负责护住兄妹二人，陈泽宏跟王诚则是进入备战状态，观察着突破口，优先保证安全。 听着外面村民疯狂的声音，颜初倾扫向颜卫国道：“大哥，你比我想的冷静。” 颜卫国确实反应平平，语气都很淡：“我之前遇到过，他们现在只是要吃的。” 后面可就不一定了。 只是他还不确信，所以并未直接说出来。 颜初倾再次透过车窗看向外边，目光与另一双清澈的眼睛对视上。 看着不过四岁的小孩，脸颊凹陷，半张脸贴在车窗上。 对视的一秒，他眼里闪过慌乱、害怕，下一刻身体蹲下去。 颜初倾若有所思，倒是没有去可怜他的想法。 在这种地方，产生怜悯是最可怕的。 好在村民们只是想方设法的要开后备箱，没有做出砸车的举动。 仅存的理智围绕在心头，终究会被极饿所占领。 王诚眯起眼睛，打了个手势，又指向几个方向。 文洁跟陈泽宏两个人很快明白，同时点头。 “不是……你们说好了，可是我不懂啊……” 司机哭丧着一张脸，他就来送个人立马回去了。 怎么还能碰上这种事，乡下人这么恐怖的吗？ 颜卫国指着司机问：“他是单纯的司机？” 文洁皱了下眉：“人手不够。” 最近失踪案很严重，许多人被调过去，只是消息压住了而已。 能安排三个人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不是夙月亲自开口，讲实话他们根本不想来。 而且他们既然接下任务，那就得严格负责到底。 文洁看向王诚道：“司机无法配合，我去开车，你俩打配合。” 她说完几乎没有停顿，一手扯起司机示意他去后座，自己坐到驾驶位上。 颜初倾状若无意扫了眼躲在暗处的几人，倒是能安全撤离。 可她不会说，夙月说过所有人都不可全信，包括他自己。 而一个人的背叛，不代表所有人的背叛。 然而就在王城推开车门，想要下车的时候。 迟迟没出现的大队长陈金勃从树后冒了出来。 “别别别！都是误会，别动手！” 他跑到王城的面前，制止村民的同时也阻挡了两方接触。 其实陈金勃一直躲在暗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搞点吃的，实在不行他再出来唱红脸。 早就配合不下一次的村民们，动作很快的撤退。 陈金勃这才看向王城，笑容可掬道：“误会一场，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我送你们去。” 一句话轻飘飘的揭过村民闹事的举动。 王诚明白想留下就不能追究，于是点了下头。 “早接到消息了，大人物在哪呢？” 陈金勃有着憨厚的外表，笑起来更多了几分和善。 王诚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打开车门让里面的人下来。 等所有人下车，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又快速的开走。 虽然王诚不说，但陈金勃还是从他们的站位分辨出主要人物。 他上前一步，恭敬的作出请的手势：“几位里面请。” 可颜初倾没动，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动。 陈金勃原本笑意满满的脸缓慢褪去，眼神变得有些凶狠，却没有任何动作。 “急什么？” 颜初倾一声笑，随即看了眼表上的时间。 “嗯，耽误了五分钟，现在是六分钟，算了，大度一点。” 她也没管陈金勃会怎么想，直接走在前面。 两步之后才回头，瞧见陈金勃黑沉的脸，她笑意加深，却无端让人感觉刺骨的冷。 “不带路吗？” 她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也表示出不好欺负。 陈金勃不傻，也很快换上笑脸相待：“我这就带你们去。” “有劳了。” 想吐脏话的陈金勃：…… 站在两边的村民们自动成排，注视着他们向里走。 等到看不见了，才各自回到家里，“砰”地一声紧关上门。 陈金勃安排的住所是一间破木屋，顶部用茅草挡雨。 院子里用泥土做的简易灶台，上面摆着一口铁锅。 旁边蹲着的三个人，正在处理山上摘的野菜。 没有清洗，而是直接扒拉几下，就扔进锅里。 不放油，只放水，没有任何调味料。 “他们是别处来的知青，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 陈金勃的声音刚传进去，三人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等颜初倾等人进院，陈金勃也没说要介绍，安排怎么住，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仿佛进了自己的地盘，他就不屑于伪装了。 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才能维持基本的礼貌。 文洁对着颜初倾说道：“颜同志，请稍等。” “嗯。” 然后是王诚上去询问知青如何住，三个知青都是男的。 他们的状态似乎比村民还要差，但好歹穿着体面。 不知道王诚说了些什么，整个过程持续三分钟。 其中一名男知青才伸手指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王诚起身，先一步进去检查了房间，确保没问题。 “没有问题。” 文洁站在颜初倾的前面，陈泽宏站在后面。 以绝对保护的姿态进屋，屋里只有够两人睡的门板床。 “你们两位女同志住里面，我们随便应付就行。” 安排好之后，陈泽宏利落的收拾好卫生，随后跟王诚一起往山上走。 所有的用品跟吃的都会按时间送到山上，由他们的人去取。 颜初倾坐在门板床上，看着外边做饭的三人。 “小妹，你在想什么？” 颜卫国坐到她身边，循着目光看去。 “我在想女知青都去哪了，平立村靠的山秃了，为何他们有新鲜野菜，而其他村民不抢夺。” 她这些话丝毫没有放低音量，足矣三个男知青听见。 敏锐的看见有个知青脚后退半步，又快速被扯回去。 颜初倾突然起身，打断还在思考的颜卫国。 “走，先去地里看看情况。” 文洁从门口进来，摇头：“等他们回来再去。” 第98章 穷乡僻壤出刁民 后备箱也许有吃的，这句不确定的话，彻底激发了村民的癫狂。 “别开车窗！” 开车的司机想开车窗解释，被后座的文洁及时制止。 她负责护住兄妹二人，陈泽宏跟王诚则是进入备战状态，观察着突破口，优先保证安全。 听着外面村民疯狂的声音，颜初倾扫向颜卫国道：“大哥，你比我想的冷静。” 颜卫国确实反应平平，语气都很淡：“我之前遇到过，他们现在只是要吃的。” 后面可就不一定了。 只是他还不确信，所以并未直接说出来。 颜初倾再次透过车窗看向外边，目光与另一双清澈的眼睛对视上。 看着不过四岁的小孩，脸颊凹陷，半张脸贴在车窗上。 对视的一秒，他眼里闪过慌乱、害怕，下一刻身体蹲下去。 颜初倾若有所思，倒是没有去可怜他的想法。 在这种地方，产生怜悯是最可怕的。 好在村民们只是想方设法的要开后备箱，没有做出砸车的举动。 仅存的理智围绕在心头，终究会被极饿所占领。 王诚眯起眼睛，打了个手势，又指向几个方向。 文洁跟陈泽宏两个人很快明白，同时点头。 “不是……你们说好了，可是我不懂啊……” 司机哭丧着一张脸，他就来送个人立马回去了。 怎么还能碰上这种事，乡下人这么恐怖的吗？ 颜卫国指着司机问：“他是单纯的司机？” 文洁皱了下眉：“人手不够。” 最近失踪案很严重，许多人被调过去，只是消息压住了而已。 能安排三个人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不是夙月亲自开口，讲实话他们根本不想来。 而且他们既然接下任务，那就得严格负责到底。 文洁看向王诚道：“司机无法配合，我去开车，你俩打配合。” 她说完几乎没有停顿，一手扯起司机示意他去后座，自己坐到驾驶位上。 颜初倾状若无意扫了眼躲在暗处的几人，倒是能安全撤离。 可她不会说，夙月说过所有人都不可全信，包括他自己。 而一个人的背叛，不代表所有人的背叛。 然而就在王城推开车门，想要下车的时候。 迟迟没出现的大队长陈金勃从树后冒了出来。 “别别别！都是误会，别动手！” 他跑到王城的面前，制止村民的同时也阻挡了两方接触。 其实陈金勃一直躲在暗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搞点吃的，实在不行他再出来唱红脸。 早就配合不下一次的村民们，动作很快的撤退。 陈金勃这才看向王城，笑容可掬道：“误会一场，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我送你们去。” 一句话轻飘飘的揭过村民闹事的举动。 王诚明白想留下就不能追究，于是点了下头。 “早接到消息了，大人物在哪呢？” 陈金勃有着憨厚的外表，笑起来更多了几分和善。 王诚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打开车门让里面的人下来。 等所有人下车，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又快速的开走。 虽然王诚不说，但陈金勃还是从他们的站位分辨出主要人物。 他上前一步，恭敬的作出请的手势：“几位里面请。” 可颜初倾没动，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动。 陈金勃原本笑意满满的脸缓慢褪去，眼神变得有些凶狠，却没有任何动作。 “急什么？” 颜初倾一声笑，随即看了眼表上的时间。 “嗯，耽误了五分钟，现在是六分钟，算了，大度一点。” 她也没管陈金勃会怎么想，直接走在前面。 两步之后才回头，瞧见陈金勃黑沉的脸，她笑意加深，却无端让人感觉刺骨的冷。 “不带路吗？” 她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也表示出不好欺负。 陈金勃不傻，也很快换上笑脸相待：“我这就带你们去。” “有劳了。” 想吐脏话的陈金勃：…… 站在两边的村民们自动成排，注视着他们向里走。 等到看不见了，才各自回到家里，“砰”地一声紧关上门。 陈金勃安排的住所是一间破木屋，顶部用茅草挡雨。 院子里用泥土做的简易灶台，上面摆着一口铁锅。 旁边蹲着的三个人，正在处理山上摘的野菜。 没有清洗，而是直接扒拉几下，就扔进锅里。 不放油，只放水，没有任何调味料。 “他们是别处来的知青，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 陈金勃的声音刚传进去，三人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等颜初倾等人进院，陈金勃也没说要介绍，安排怎么住，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仿佛进了自己的地盘，他就不屑于伪装了。 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才能维持基本的礼貌。 文洁对着颜初倾说道：“颜同志，请稍等。” “嗯。” 然后是王诚上去询问知青如何住，三个知青都是男的。 他们的状态似乎比村民还要差，但好歹穿着体面。 不知道王诚说了些什么，整个过程持续三分钟。 其中一名男知青才伸手指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王诚起身，先一步进去检查了房间，确保没问题。 “没有问题。” 文洁站在颜初倾的前面，陈泽宏站在后面。 以绝对保护的姿态进屋，屋里只有够两人睡的门板床。 “你们两位女同志住里面，我们随便应付就行。” 安排好之后，陈泽宏利落的收拾好卫生，随后跟王诚一起往山上走。 所有的用品跟吃的都会按时间送到山上，由他们的人去取。 颜初倾坐在门板床上，看着外边做饭的三人。 “小妹，你在想什么？” 颜卫国坐到她身边，循着目光看去。 “我在想女知青都去哪了，平立村靠的山秃了，为何他们有新鲜野菜，而其他村民不抢夺。” 她这些话丝毫没有放低音量，足矣三个男知青听见。 敏锐的看见有个知青脚后退半步，又快速被扯回去。 颜初倾突然起身，打断还在思考的颜卫国。 “走，先去地里看看情况。” 文洁从门口进来，摇头：“等他们回来再去。” 第99章 水源 文洁不认为她自己就可以保护好颜初倾的安全，最好还是等王诚跟陈泽宏回来。 颜初倾也没逞强，等到两个男人回来，才一起朝外走。 正是上工的时间点，平立村的村民却一个也没出现。 村子里一片安静，表面上看很是祥和。 一大片的田地光秃秃的，干裂的、未经施肥的土地。 文洁、陈泽宏、王诚三人贴身保护，颜卫国走在颜初倾身侧。 他们四人对种地一窍不通，所以只负责维护安全。 颜初倾跳进地里，捻起一小捧硬土，用指尖轻轻捻开。 再望向田野边缘本该通水的水渠，此时干旱缺水，呈现许久不进水的现象。 骄阳似火，寸草不生。 颜卫国觉得奇怪，“这种地方还能种粮食吗？” 硬土且严重缺水，怕是下的苗当天就干死了。 颜初倾眼神冷漠道：“本来可以，但他们不放水。” 其实缺肥料也可以种田，只是收成会很少。 可现在这里一眼望去，至少有三四年没人劳作了。 颜卫国皱了下眉，不太明白的问：“他们那么多人，到饿死的地步了，宁愿荒废田地也不种，为的什么？” 平立村其实并不小，村里人口至少百位以上。 可他们把山都薅秃了，都不愿意下地劳作。 “难道是缺秧苗还有种子？” 站在前面的文洁问，她也不太懂为何荒废。 “不可能。”颜初倾很是笃定：“上面一定有分配，只能是他们自己不劳作，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宁愿在家等着饿死？” 颜初倾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确定。 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王诚：“你对地理了解，离这里最近的是什么地方？” 王诚走上来两步回道：“五香大队管的严岙村，那里比较特殊，几乎不住外乡人，都是同属于严姓宗祠的。” “步行要多久？” “需要从山上绕过去，走的顺利要四十分钟。” 颜初倾点头，压在文洁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文洁神情如常，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背后，对着王诚比了训练时用的手势。 回去的时候王诚不在，三知青似乎并未过多关注。 颜初倾走在中间，还没进屋裤腿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只一秒，很快松开的一扯。 后面的陈泽宏反应极快的握住男人的手，犀利的眸子注视着男知青。 “你想做什么？” 男知青平静的摇了摇头，目光看了眼屋里。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文洁率先进屋，检查了一遍出来，面容很冷。 “所有吃的都不见了，行李也被翻过。” 听见这话的陈泽宏没有松手，质问道：“谁干的？” 提醒的男知青平静的眼里闪过一抹惧色，闭上眼睛摇头，显然是不敢说。 能让他不敢说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颜初倾想到了陈金勃还有与他打眼神配合的几人。 “放开他，此事与他无关。” 陈泽宏这才将手放开，冷硬着表情站立到她身边。 男知青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重新蹲回去，抓起锅里的野菜往嘴里塞。 颜初倾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礼貌又疏离的笑道：“我会在这里待半个月。” 正在吃饭的三个男知青没什么反应，沉默的吞着野菜。 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颜初倾等人回到房间，陈泽宏检查四周，确认只有知青后将门关上。 行李有些散落在地上，翻行李的人该是匆忙离去。 文洁检查了行李，有些愧意：“抱歉，我们应该留人防守，其它东西没少，干粮都没了。” “不怪你，只是低估了人性，我们缺乏经验。” 颜初倾的话没让文洁好受一点，反而更难受了。 一开始她特别不愿意来，不明白保护一个女生做什么。 可现在她多了几分真心，换成别人恐怕会责怪他们办事不利。 颜卫国在屋里转了一圈，提出问题：“那我们这三天吃什么？” 下一次送粮要等三天后，不吃饭不至于出人命。 可三天不喝水，人的状态会急速变差。 三人的目光看向颜初倾，在心里做着决断。 没有人可以限制他们离开的自由。 颜初倾沉默的思考着，她在犹豫这样的地方是否要留。 或许从她要改变生活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做主了。 这便是舍弃与现实。 她很快想清楚，看向颜卫国道：“大哥，你从山上绕路，出去带吃的回来，我们继续留在这。” 颜卫国没有思考的拒绝：“不行！我要守在你身边。” 颜初倾从床上站起身，认真道：“只有你最合适，文洁是女生不好独自出去，我们需要留下一个派出所男同志。” 如果只剩文洁一个派出所同志，指不定发生什么乱子。 颜卫国自然也能想到这点，他也无法劝动小妹离开。 “我知道了，我会在天黑前赶回来，小妹，你只要记住，他们敢欺负你就直接上手。” 刚说完他顿觉不对劲，连忙改口：“不上手了，要是他们动手你再拿个工具自卫，我看门口有石头。” 颜初倾点点头，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颜卫国离开。 文洁感叹：“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有明事理，不偏心的家人，在这时太不容易了。 颜初倾回头看她，第一次没谈及家人，“走，我们去山上看看水源。” 文洁跟陈泽宏没有异议，直接跟上就完事了。 颜初倾走在上山的路，从前她以为九香大队够穷了。 事实证明真正的贫穷，或许有比平立村还可怕的地方。 山上的路都被踏平，不是很难走，无草无花，树皮都被扒拉的干净。 六香大队背靠的山峰不高，还不到半山腰就看见了一处水潭。 颜初倾沿着水潭边走了一圈，发现之前开出的沟。 “果然，这里被堵上了。” 她站的位置前面就是村民开出的沟，不过被人用泥土还有各种石块填着。 “这明明就有水，也开出水渠了，怎么还堵上了？” 文洁不会种地，可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明白的。 第99章 水源 文洁不认为她自己就可以保护好颜初倾的安全，最好还是等王诚跟陈泽宏回来。 颜初倾也没逞强，等到两个男人回来，才一起朝外走。 正是上工的时间点，平立村的村民却一个也没出现。 村子里一片安静，表面上看很是祥和。 一大片的田地光秃秃的，干裂的、未经施肥的土地。 文洁、陈泽宏、王诚三人贴身保护，颜卫国走在颜初倾身侧。 他们四人对种地一窍不通，所以只负责维护安全。 颜初倾跳进地里，捻起一小捧硬土，用指尖轻轻捻开。 再望向田野边缘本该通水的水渠，此时干旱缺水，呈现许久不进水的现象。 骄阳似火，寸草不生。 颜卫国觉得奇怪，“这种地方还能种粮食吗？” 硬土且严重缺水，怕是下的苗当天就干死了。 颜初倾眼神冷漠道：“本来可以，但他们不放水。” 其实缺肥料也可以种田，只是收成会很少。 可现在这里一眼望去，至少有三四年没人劳作了。 颜卫国皱了下眉，不太明白的问：“他们那么多人，到饿死的地步了，宁愿荒废田地也不种，为的什么？” 平立村其实并不小，村里人口至少百位以上。 可他们把山都薅秃了，都不愿意下地劳作。 “难道是缺秧苗还有种子？” 站在前面的文洁问，她也不太懂为何荒废。 “不可能。”颜初倾很是笃定：“上面一定有分配，只能是他们自己不劳作，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宁愿在家等着饿死？” 颜初倾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确定。 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王诚：“你对地理了解，离这里最近的是什么地方？” 王诚走上来两步回道：“五香大队管的严岙村，那里比较特殊，几乎不住外乡人，都是同属于严姓宗祠的。” “步行要多久？” “需要从山上绕过去，走的顺利要四十分钟。” 颜初倾点头，压在文洁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文洁神情如常，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背后，对着王诚比了训练时用的手势。 回去的时候王诚不在，三知青似乎并未过多关注。 颜初倾走在中间，还没进屋裤腿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只一秒，很快松开的一扯。 后面的陈泽宏反应极快的握住男人的手，犀利的眸子注视着男知青。 “你想做什么？” 男知青平静的摇了摇头，目光看了眼屋里。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文洁率先进屋，检查了一遍出来，面容很冷。 “所有吃的都不见了，行李也被翻过。” 听见这话的陈泽宏没有松手，质问道：“谁干的？” 提醒的男知青平静的眼里闪过一抹惧色，闭上眼睛摇头，显然是不敢说。 能让他不敢说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颜初倾想到了陈金勃还有与他打眼神配合的几人。 “放开他，此事与他无关。” 陈泽宏这才将手放开，冷硬着表情站立到她身边。 男知青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重新蹲回去，抓起锅里的野菜往嘴里塞。 颜初倾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礼貌又疏离的笑道：“我会在这里待半个月。” 正在吃饭的三个男知青没什么反应，沉默的吞着野菜。 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颜初倾等人回到房间，陈泽宏检查四周，确认只有知青后将门关上。 行李有些散落在地上，翻行李的人该是匆忙离去。 文洁检查了行李，有些愧意：“抱歉，我们应该留人防守，其它东西没少，干粮都没了。” “不怪你，只是低估了人性，我们缺乏经验。” 颜初倾的话没让文洁好受一点，反而更难受了。 一开始她特别不愿意来，不明白保护一个女生做什么。 可现在她多了几分真心，换成别人恐怕会责怪他们办事不利。 颜卫国在屋里转了一圈，提出问题：“那我们这三天吃什么？” 下一次送粮要等三天后，不吃饭不至于出人命。 可三天不喝水，人的状态会急速变差。 三人的目光看向颜初倾，在心里做着决断。 没有人可以限制他们离开的自由。 颜初倾沉默的思考着，她在犹豫这样的地方是否要留。 或许从她要改变生活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做主了。 这便是舍弃与现实。 她很快想清楚，看向颜卫国道：“大哥，你从山上绕路，出去带吃的回来，我们继续留在这。” 颜卫国没有思考的拒绝：“不行！我要守在你身边。” 颜初倾从床上站起身，认真道：“只有你最合适，文洁是女生不好独自出去，我们需要留下一个派出所男同志。” 如果只剩文洁一个派出所同志，指不定发生什么乱子。 颜卫国自然也能想到这点，他也无法劝动小妹离开。 “我知道了，我会在天黑前赶回来，小妹，你只要记住，他们敢欺负你就直接上手。” 刚说完他顿觉不对劲，连忙改口：“不上手了，要是他们动手你再拿个工具自卫，我看门口有石头。” 颜初倾点点头，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颜卫国离开。 文洁感叹：“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有明事理，不偏心的家人，在这时太不容易了。 颜初倾回头看她，第一次没谈及家人，“走，我们去山上看看水源。” 文洁跟陈泽宏没有异议，直接跟上就完事了。 颜初倾走在上山的路，从前她以为九香大队够穷了。 事实证明真正的贫穷，或许有比平立村还可怕的地方。 山上的路都被踏平，不是很难走，无草无花，树皮都被扒拉的干净。 六香大队背靠的山峰不高，还不到半山腰就看见了一处水潭。 颜初倾沿着水潭边走了一圈，发现之前开出的沟。 “果然，这里被堵上了。” 她站的位置前面就是村民开出的沟，不过被人用泥土还有各种石块填着。 “这明明就有水，也开出水渠了，怎么还堵上了？” 文洁不会种地，可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明白的。 第100章 赵幼弟上门求救 这种地缺别的最多产量少，长得差劲，可缺水缺阳光是万万不行的。 陈泽宏询问：“要不我回去拿工具，把这里挖开？” “不用。” 颜初倾指着沟道：“这是人为填的，原因不解决他们还会填，所以你挖开了也没用。” 陈泽宏便放弃了要挖开的想法。 在颜初倾的提议下，三个人暂时先回去打探情况。 村里人肯定不会说，但应该能从知青那里切入。 只是还没到知青住的地方，先在路上碰到了家暴。 一个中年男人瘦的不成样了，还有力气打女人。 旁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她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小孩，似乎习惯了如此场景，呆楞的表情看着。 而这里的动静没有引起骚动，有着八卦天性的村民们依旧紧闭大门。 文洁跟陈泽宏身为派出所的同志，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一个去拦住打人的男人，一个去扶躺在地上的女人。 男人不爽的看向拦自己的好事之徒，嘴里没个把门的吐脏话。 “哪来的狗屁杂种，我打自己媳妇关你屁事，还敢来拦我！” 心中气愤，但陈泽宏面上仍旧平淡无波，冷声道：“我是镇派出所的同志，你已经触犯法律了！” 后面一句话是他恐吓男人的，一般这种事不会太过深究。 可男人只是没文化的老汉，还真被吓唬住了。 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直接躲进家里不出来。 陈泽宏也没有上前抓捕，确实是没有意义的。 这时，文洁已经将女人扶了起来，细心检查她的伤口。 不过女人甩开了她的手，自己穿好被扯开的衣服。 站起身的女人让人看的心惊，难以想象她经历过什么。 从外表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眼神呆滞，行动木讷，骨瘦如柴的身躯，像是被吸干精魂的干尸。 “你们走。” 沙哑的嗓音，像是被利器划破喉咙般的发声。 简单的四个字，女人不顾疼痛，抱走老太太怀里的小孩。 文洁皱眉挡在她家门口：“你的伤势很严重，应该去医院治疗。” “不需要。” 女人连个眼角都没分给她，径直绕开她回去。 在她身后的老太太也站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进去。 文洁纠结着要不要进去，颜初倾从她身后过来。 “你帮不了，至少现在帮不了。” 文洁紧握住拳，许久不见松开，她吐了口气。 “我知道。” 从见面到此刻，颜初倾第一次看见，她表现出处于执行任务之外的心思。 文洁不知想起什么，有些不在状态的走着。 还是陈泽宏解释缘由：“或许她是想到曾经了。” 他大概说着让颜初倾能明白，但并没有抛开细说。 文洁低沉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刚到知青所就自我修复过来。 她带着歉意的语气：“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颜初倾不在意的笑说：“我在想大哥会带来什么好吃的。” 文洁眸色微动，随即发自内心的笑出声。 另一边，颜家平静的生活也因赵幼弟的上门而被打破。 正是午间，颜家院门关着。 赵幼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肿的眼睛只能流出几滴眼泪，酸涩疼痛，已是哭过许久。 她竟果断拿起桌上的陶瓷杯，将水泼到脸上。 “你这是干啥！” 魏义霞一个起身去扶她，程香菊赶忙转身去拿毛巾。 “求求你们救救我闺女……那死老太婆把她卖了！” “什么？！” 颜家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可换到魏老太身上，其实也不奇怪。 魏义霞很快联想到上次说亲，愠怒道：“合着她不是歇下心思，而是把目光放到自个孙女身上了！” 赵幼弟用力捶打自己耳光：“都是我没用，连闺女都守不住，我只能来求你们……” “你快住手！我们尽量帮你就是，打自己做什么！” 魏义霞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伤到自己，又看向颜红军道：“老头子，别傻站着，去拿把椅子过来。” “好好。”颜红军连连应声，去墙角拿了把椅子。 魏义霞脸色黑了又黑，拍着赵幼弟的肩安抚。 “你也别急，这事还需你说清楚原委，我们才能想办法。” 在魏义霞心中，对于母亲，她是真的毫无亲情可言。 见赵幼弟渐渐平稳，程香菊不由得叹了口气。 “先喝杯水，你别着急慢慢说。” 赵幼弟坐在椅子上，手里握住搪瓷杯，脸上是急切不安，想要即刻起身回去的冲动，被她压制住。 魏义霞说的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慌乱反而容易出错。 赵幼弟摸掉脸上的水珠，努力维持着镇定。 “几天前张娣找了人上门说亲，趁我在地里干活时应下了别人的亲事，我回去知道后已经晚了。” “她收了人家的彩礼，还在村里大肆宣扬，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家囡囡要跟同村的李秀民结婚了。” “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关在家里，严防死守，明天就是婚礼，我才趁他们忙的时候逃出来。” 这些话她说的沉重又悲戚，心里恨不能杀了张娣！ 她不愿再称张娣婆婆，因为她根本不配！ 魏义霞冷笑一声：“老手段了，她最爱干的不就是这事！李秀民！是中考失利，在家混吃等死的那个？” 赵幼弟再次悲痛落泪，沙哑着嗓子说了声是。 哪怕是个好人家，她也愿意将闺女嫁出去。 那也算是逃出火坑，可偏偏是个十足的废物。 一旁的程香菊作为魏家那边的外人，这会显得比较冷静。 她问：“孩子她爹呢？也能答应这件事？” 赵幼弟悲痛的脸色骤然降冷，嘴角扬起讽刺的笑：“他？从我嫁进去那刻起，他就是给刽子手递刀的！” 颜红军点燃了一根卷烟，抽了几口，呼气沉重。 “这件事还真不好办，明天就是婚礼，想保住娃的名声，还得好好想个折中的办法。” 赵幼弟却摇头说：“不，我不在意名声，我只要她好好的回来，名声？呵，从来都是恶鬼的定义。” 第100章 赵幼弟上门求救 这种地缺别的最多产量少，长得差劲，可缺水缺阳光是万万不行的。 陈泽宏询问：“要不我回去拿工具，把这里挖开？” “不用。” 颜初倾指着沟道：“这是人为填的，原因不解决他们还会填，所以你挖开了也没用。” 陈泽宏便放弃了要挖开的想法。 在颜初倾的提议下，三个人暂时先回去打探情况。 村里人肯定不会说，但应该能从知青那里切入。 只是还没到知青住的地方，先在路上碰到了家暴。 一个中年男人瘦的不成样了，还有力气打女人。 旁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她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小孩，似乎习惯了如此场景，呆楞的表情看着。 而这里的动静没有引起骚动，有着八卦天性的村民们依旧紧闭大门。 文洁跟陈泽宏身为派出所的同志，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一个去拦住打人的男人，一个去扶躺在地上的女人。 男人不爽的看向拦自己的好事之徒，嘴里没个把门的吐脏话。 “哪来的狗屁杂种，我打自己媳妇关你屁事，还敢来拦我！” 心中气愤，但陈泽宏面上仍旧平淡无波，冷声道：“我是镇派出所的同志，你已经触犯法律了！” 后面一句话是他恐吓男人的，一般这种事不会太过深究。 可男人只是没文化的老汉，还真被吓唬住了。 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直接躲进家里不出来。 陈泽宏也没有上前抓捕，确实是没有意义的。 这时，文洁已经将女人扶了起来，细心检查她的伤口。 不过女人甩开了她的手，自己穿好被扯开的衣服。 站起身的女人让人看的心惊，难以想象她经历过什么。 从外表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眼神呆滞，行动木讷，骨瘦如柴的身躯，像是被吸干精魂的干尸。 “你们走。” 沙哑的嗓音，像是被利器划破喉咙般的发声。 简单的四个字，女人不顾疼痛，抱走老太太怀里的小孩。 文洁皱眉挡在她家门口：“你的伤势很严重，应该去医院治疗。” “不需要。” 女人连个眼角都没分给她，径直绕开她回去。 在她身后的老太太也站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进去。 文洁纠结着要不要进去，颜初倾从她身后过来。 “你帮不了，至少现在帮不了。” 文洁紧握住拳，许久不见松开，她吐了口气。 “我知道。” 从见面到此刻，颜初倾第一次看见，她表现出处于执行任务之外的心思。 文洁不知想起什么，有些不在状态的走着。 还是陈泽宏解释缘由：“或许她是想到曾经了。” 他大概说着让颜初倾能明白，但并没有抛开细说。 文洁低沉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刚到知青所就自我修复过来。 她带着歉意的语气：“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颜初倾不在意的笑说：“我在想大哥会带来什么好吃的。” 文洁眸色微动，随即发自内心的笑出声。 另一边，颜家平静的生活也因赵幼弟的上门而被打破。 正是午间，颜家院门关着。 赵幼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肿的眼睛只能流出几滴眼泪，酸涩疼痛，已是哭过许久。 她竟果断拿起桌上的陶瓷杯，将水泼到脸上。 “你这是干啥！” 魏义霞一个起身去扶她，程香菊赶忙转身去拿毛巾。 “求求你们救救我闺女……那死老太婆把她卖了！” “什么？！” 颜家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可换到魏老太身上，其实也不奇怪。 魏义霞很快联想到上次说亲，愠怒道：“合着她不是歇下心思，而是把目光放到自个孙女身上了！” 赵幼弟用力捶打自己耳光：“都是我没用，连闺女都守不住，我只能来求你们……” “你快住手！我们尽量帮你就是，打自己做什么！” 魏义霞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伤到自己，又看向颜红军道：“老头子，别傻站着，去拿把椅子过来。” “好好。”颜红军连连应声，去墙角拿了把椅子。 魏义霞脸色黑了又黑，拍着赵幼弟的肩安抚。 “你也别急，这事还需你说清楚原委，我们才能想办法。” 在魏义霞心中，对于母亲，她是真的毫无亲情可言。 见赵幼弟渐渐平稳，程香菊不由得叹了口气。 “先喝杯水，你别着急慢慢说。” 赵幼弟坐在椅子上，手里握住搪瓷杯，脸上是急切不安，想要即刻起身回去的冲动，被她压制住。 魏义霞说的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慌乱反而容易出错。 赵幼弟摸掉脸上的水珠，努力维持着镇定。 “几天前张娣找了人上门说亲，趁我在地里干活时应下了别人的亲事，我回去知道后已经晚了。” “她收了人家的彩礼，还在村里大肆宣扬，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家囡囡要跟同村的李秀民结婚了。” “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关在家里，严防死守，明天就是婚礼，我才趁他们忙的时候逃出来。” 这些话她说的沉重又悲戚，心里恨不能杀了张娣！ 她不愿再称张娣婆婆，因为她根本不配！ 魏义霞冷笑一声：“老手段了，她最爱干的不就是这事！李秀民！是中考失利，在家混吃等死的那个？” 赵幼弟再次悲痛落泪，沙哑着嗓子说了声是。 哪怕是个好人家，她也愿意将闺女嫁出去。 那也算是逃出火坑，可偏偏是个十足的废物。 一旁的程香菊作为魏家那边的外人，这会显得比较冷静。 她问：“孩子她爹呢？也能答应这件事？” 赵幼弟悲痛的脸色骤然降冷，嘴角扬起讽刺的笑：“他？从我嫁进去那刻起，他就是给刽子手递刀的！” 颜红军点燃了一根卷烟，抽了几口，呼气沉重。 “这件事还真不好办，明天就是婚礼，想保住娃的名声，还得好好想个折中的办法。” 赵幼弟却摇头说：“不，我不在意名声，我只要她好好的回来，名声？呵，从来都是恶鬼的定义。” 第101章 囡囡失踪？ 赵幼弟自己也是个苦命的，上过高中，有铁饭碗的工作，可惜母亲离世，父亲娶了后娘。 几番搓磨之后被继母送到乡下，工作也被卖了。 后来又是落水，被魏家男人所救，最后被谣言逼迫着嫁人。 她没有娘家当后盾，这也造成她落到如今局面的重大原因。 可是为母则刚，赵幼弟起过杀人的心，可想到闺女她只能放弃。 而她原先其实不叫赵幼弟，而是赵槿安。 “不顾名声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也有顾及名声的方式。” 时代如此，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女子的名节太过重要。 他们可以不在意，可囡囡自己呢？她的未来呢？ 所以魏义霞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闹的时候有外人看见吗？” 赵幼弟断定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张娣出去传，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了。” “那囡囡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赵幼弟忍住眼泪尽量清晰地说：“她们应该把囡囡关在别的地方，准备半夜接回。” 眼见魏义霞陷入沉思，程香菊出声询问：“妈，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魏义霞也确实点头：“方法有，需要你们配合。” “这样，你——” 十分钟后，赵幼弟眼底燃起了希望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如果能在保住名声的前提下救下闺女，她当然也会选择更好的方式。 不顾名声确实更好办，可那是最差的底线。 “这是最好的办法。” 赵幼弟仅存的疑虑消失，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现在回去，事成之后我会带着囡囡登门致谢。” “先别说这个，你记得从小路绕回去，别叫人瞧见。” 赵幼弟对着魏义霞点点头出门，暂时压制感动。 她怀揣着仅剩的希望来颜家，是因为上次的事，他们不会跟魏家人同流合污，至于他们会帮自己。 赵幼弟心里是很感动的，可眼下闺女要紧，也顾不上那么多。 等她避开人回到七香大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途中因为要避免被人看见，她耽误了不少功夫。 赵幼弟还没进院，就被冲出来的魏家人团团包围。 魏老太手里拿着木棍，十分习惯又自然的往她身上挥去。 “好你个贱骨头，明天家里办喜事不好好在家待着帮忙，说！你跑出去干啥了，是不是找野男人去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赵幼弟的丈夫魏宝海轻微变了脸色，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第一下的木棍赵幼弟没躲，生生忍下来，身体也被打倒在地。 魏老太还没骂出下一句，只见赵幼弟大声哭嚎：“娘！你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打了！” 突如其来的一出，魏老太一时半刻反应不及。 她想不明白懦弱的赵幼弟怎么会突然大声求救。 以往那次不是忍气吞声，死咬着连痛呼都不敢出。 可惜，她永远不会懂，一个母亲可以为闺女做到何等地步。 “娘，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我啊，我就出去一会都不行吗？我什么也没做啊，求你别打我了……” 赵幼弟的哭嚎声不小，吸引来的村民习以为常的冷眼旁观。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赵幼弟低垂着头，鼓起全部勇气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魏老太。 “娘，你明知道囡囡失踪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家里办喜事就比囡囡找不见还重要吗？！” 她想到种种委屈，想到闺女，几乎是狂吼出来的话。 “啪哒”一声木棍落地。 魏老太哆嗦着右手指向赵幼弟，左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还算是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赵幼弟想做什么，一个眼神给了自家大儿，等他扶着自己。 “你你……你再说一遍！什么叫莱娣失踪，你可别在这瞎掰！” 魏家其他人也都站出来，纷纷指控赵幼弟的不是。 “娘对你们那么好，要不是你太过分也不至于打你，做儿媳的就应该懂得孝顺，可你呢？” 七香大队的村民们看看魏家人，在看向赵幼弟，也跟着劝说起来。 “幼弟啊，听你娘的话，婆媳之间哪有大矛盾，肯定是你做错了事，不然也不必要打你啊。” “是啊是啊。” 只有几个人没开口，其实他们都熟知魏老太的人品，但她毕竟是七香大队的人，肯定要站她那边。 不然真有啥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整个过程赵幼弟都很平静，她牢记魏义霞的嘱咐。 不要被牵着鼻子走，也不要因为外人的话被洗脑。 “宝海，还不把你媳妇带进屋，丢人！” 听见母亲的话，魏宝海拧紧了眉头，也觉得丢脸，上去拉赵幼弟的手道：“别闹了，再闹下去对你也没好处。” 赵幼弟这下是彻底心凉了。 她一把甩开魏宝海的手，从冷笑转为悲痛欲绝。 “各位村民，你们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这次是真的没法子了，囡囡失踪多天，他们都不去找。 我自己去找也不行吗！凭什么打我？这是什么道理？” “这——” 原本还想劝的大娘不由得收回手，疑惑不解：“失踪是什么意思？” “莱娣不是明天要嫁人了吗？” “咋会失踪了？”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有人探究的看向魏家人。 明明早上魏家人还说莱娣不能见人，明天等着吃喜酒，这咋突然成失踪了？ “啊！！你胡扯什么！！” 魏老太刻薄的脸上露出恶毒，跳出去就要打下去。 这次赵幼弟躲开了，甚至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扑到刚才说话的几人身前。 “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囡囡要嫁人，我怎么不知道！” 那几人吓得后退几步，有些懵，还有点慌的指着魏老太。 “你婆婆说的啊，莱娣要嫁给李秀民，你不知道？” 赵幼弟眼底浮现出绝望，骤然一个转身指着魏老太怒吼：“是不是你！你老想着卖我闺女。” 她一个闪身冲到魏老太眼前，痛恨流泪：“你到底是不是人！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放过！” 突如其来的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嗅到了不一样的瓜。 第101章 囡囡失踪？ 赵幼弟自己也是个苦命的，上过高中，有铁饭碗的工作，可惜母亲离世，父亲娶了后娘。 几番搓磨之后被继母送到乡下，工作也被卖了。 后来又是落水，被魏家男人所救，最后被谣言逼迫着嫁人。 她没有娘家当后盾，这也造成她落到如今局面的重大原因。 可是为母则刚，赵幼弟起过杀人的心，可想到闺女她只能放弃。 而她原先其实不叫赵幼弟，而是赵槿安。 “不顾名声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也有顾及名声的方式。” 时代如此，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女子的名节太过重要。 他们可以不在意，可囡囡自己呢？她的未来呢？ 所以魏义霞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闹的时候有外人看见吗？” 赵幼弟断定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张娣出去传，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了。” “那囡囡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赵幼弟忍住眼泪尽量清晰地说：“她们应该把囡囡关在别的地方，准备半夜接回。” 眼见魏义霞陷入沉思，程香菊出声询问：“妈，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魏义霞也确实点头：“方法有，需要你们配合。” “这样，你——” 十分钟后，赵幼弟眼底燃起了希望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如果能在保住名声的前提下救下闺女，她当然也会选择更好的方式。 不顾名声确实更好办，可那是最差的底线。 “这是最好的办法。” 赵幼弟仅存的疑虑消失，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现在回去，事成之后我会带着囡囡登门致谢。” “先别说这个，你记得从小路绕回去，别叫人瞧见。” 赵幼弟对着魏义霞点点头出门，暂时压制感动。 她怀揣着仅剩的希望来颜家，是因为上次的事，他们不会跟魏家人同流合污，至于他们会帮自己。 赵幼弟心里是很感动的，可眼下闺女要紧，也顾不上那么多。 等她避开人回到七香大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途中因为要避免被人看见，她耽误了不少功夫。 赵幼弟还没进院，就被冲出来的魏家人团团包围。 魏老太手里拿着木棍，十分习惯又自然的往她身上挥去。 “好你个贱骨头，明天家里办喜事不好好在家待着帮忙，说！你跑出去干啥了，是不是找野男人去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赵幼弟的丈夫魏宝海轻微变了脸色，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第一下的木棍赵幼弟没躲，生生忍下来，身体也被打倒在地。 魏老太还没骂出下一句，只见赵幼弟大声哭嚎：“娘！你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打了！” 突如其来的一出，魏老太一时半刻反应不及。 她想不明白懦弱的赵幼弟怎么会突然大声求救。 以往那次不是忍气吞声，死咬着连痛呼都不敢出。 可惜，她永远不会懂，一个母亲可以为闺女做到何等地步。 “娘，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我啊，我就出去一会都不行吗？我什么也没做啊，求你别打我了……” 赵幼弟的哭嚎声不小，吸引来的村民习以为常的冷眼旁观。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赵幼弟低垂着头，鼓起全部勇气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魏老太。 “娘，你明知道囡囡失踪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家里办喜事就比囡囡找不见还重要吗？！” 她想到种种委屈，想到闺女，几乎是狂吼出来的话。 “啪哒”一声木棍落地。 魏老太哆嗦着右手指向赵幼弟，左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还算是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赵幼弟想做什么，一个眼神给了自家大儿，等他扶着自己。 “你你……你再说一遍！什么叫莱娣失踪，你可别在这瞎掰！” 魏家其他人也都站出来，纷纷指控赵幼弟的不是。 “娘对你们那么好，要不是你太过分也不至于打你，做儿媳的就应该懂得孝顺，可你呢？” 七香大队的村民们看看魏家人，在看向赵幼弟，也跟着劝说起来。 “幼弟啊，听你娘的话，婆媳之间哪有大矛盾，肯定是你做错了事，不然也不必要打你啊。” “是啊是啊。” 只有几个人没开口，其实他们都熟知魏老太的人品，但她毕竟是七香大队的人，肯定要站她那边。 不然真有啥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整个过程赵幼弟都很平静，她牢记魏义霞的嘱咐。 不要被牵着鼻子走，也不要因为外人的话被洗脑。 “宝海，还不把你媳妇带进屋，丢人！” 听见母亲的话，魏宝海拧紧了眉头，也觉得丢脸，上去拉赵幼弟的手道：“别闹了，再闹下去对你也没好处。” 赵幼弟这下是彻底心凉了。 她一把甩开魏宝海的手，从冷笑转为悲痛欲绝。 “各位村民，你们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这次是真的没法子了，囡囡失踪多天，他们都不去找。 我自己去找也不行吗！凭什么打我？这是什么道理？” “这——” 原本还想劝的大娘不由得收回手，疑惑不解：“失踪是什么意思？” “莱娣不是明天要嫁人了吗？” “咋会失踪了？”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有人探究的看向魏家人。 明明早上魏家人还说莱娣不能见人，明天等着吃喜酒，这咋突然成失踪了？ “啊！！你胡扯什么！！” 魏老太刻薄的脸上露出恶毒，跳出去就要打下去。 这次赵幼弟躲开了，甚至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扑到刚才说话的几人身前。 “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囡囡要嫁人，我怎么不知道！” 那几人吓得后退几步，有些懵，还有点慌的指着魏老太。 “你婆婆说的啊，莱娣要嫁给李秀民，你不知道？” 赵幼弟眼底浮现出绝望，骤然一个转身指着魏老太怒吼：“是不是你！你老想着卖我闺女。” 她一个闪身冲到魏老太眼前，痛恨流泪：“你到底是不是人！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放过！” 突如其来的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嗅到了不一样的瓜。 第102章 我要跟你离婚！ 所以赵幼弟连自己闺女要嫁人了，都不知情？ “赵幼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家既然收了我的彩礼，就得嫁给我儿子，咋的？你不知情就不嫁了？” 说话的是李秀民的母亲，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 迂腐的群众也表示赞同，该吃瓜还得吃，可道理确实如此。 家里那个姑娘家嫁人，不是家中长辈做主？ 所以魏老太也丝毫不怵，她冷哼一声：“我是她奶，还不能做主给她订下婚事了？” 赵幼弟哭的更厉害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在场人看见她一双肿到不成样的眼睛，女人心疼，男人却是嫌弃。 有啥好哭的，嫁闺女不是天经地义？难不成死养着？ 更有几个老汉们对着魏宝海嗤笑，说他管不住媳妇。 魏宝海实在觉得丢人，也逐渐失去耐心。 “你到底想闹到什么地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赵幼弟从号啕大哭中缓过神，不敢置信的眼神。 直到变得冰冷无神。 “好，那你们总得告诉我，囡囡到底在哪？” 她仿佛已经妥协，其他人也渐渐品出不对劲。 嫁人是一回事，失踪却是另一回事，莫不是莱娣被藏起来了？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他们最多问几句。 “魏老太，既然幼弟都答应了，你就把莱娣接回来。” “是啊，藏起来也不是回事，怪不得人幼弟跟你闹。” “快把莱娣找回来，魏老太，做人也别太过分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面对着所有人的劝解目光，还有赵幼弟期盼的眼神。 魏老太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心虚的咽了口唾沫。 莱娣是她一个人藏的，就怕其他人把不住嘴。 魏家人都以为跟村里人一样，最多藏在熟悉的人家里，或者藏到娘家也是有可能的。 “娘，我去把莱娣接回来，她在哪？” 魏宝海说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往外走，就等她回复。 “我……那……”魏老太这会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赵幼弟眸中的冷笑一闪而逝，面上却是善解人意。 “娘，我知道是我的错，可你该把囡囡接回来，让我这个当娘的，陪她最后在家待一晚。” 魏老太气急，梗着脖子道：“晚点我过去接，你急什么？” 赵幼弟并不给她机会，反而伤心的问：“娘，你该不会真把莱娣弄丢了，才不敢说？” “怎么可能，娘你告诉我在哪，我去接。” “娘，你就快说，别在这丢人了。” 魏家人心知不赶紧把莱娣接回，指不定出去怎么传。 所以他们都心急的问着魏老太，一个个想主动去接。 毕竟赵幼弟是孩子娘，要接回闺女并不过分。 魏老太咬了咬牙，舌尖抵着牙齿拼命压住怒气。 她十分后悔，怎么能让赵幼弟跑出去！ 就应该时时刻刻守着！ “娘——” “别喊了，别喊了，她就在村里，哪也没去！” 魏宝海点点头问：“在哪家，我现在就去带她回来。” 魏老太愤恨的看向赵幼弟，见她一动不动又听话的样子。 又捡起地上的木棍，先是骂骂咧咧了几句。 主要说赵幼弟哪哪有错，哪哪做的不孝顺—— 在常人听得莫名其妙，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实在不明白，她非要铺垫什么多废话干什么。 “娘，你就说个地址，我知道错了。” 赵幼弟以退为进，甚至跪下对着魏老太认错。 她必须忍住这一时的气。 魏老太语塞，只好道出：“她在大队的猪圈里。” “猪圈？！” 魏宝海退了半步，几近喘不上气。 不论如何，莱娣好歹是他亲闺女，怎么能关猪圈里！ 魏老太双手叉腰，丝毫不觉得有错：“我是她奶，我想关在哪就关哪，你还想责怪我不成？” 魏宝海憋住一口气，涨红着脸许久，才吐出三个字。 “娘没错。” “哼，我倒要看看谁敢怪我，老娘可没忘记送饭，猪圈里不冷不热，住着指不定多舒服。” 魏老太这番话村里人都觉得无情，这叫什么话啊。 再心狠，也不能把孙女关在猪圈里。 哪怕是牛棚他们都能理解，猪圈里一堆屎，还有那么多头猪，地方又小，不小心被踩到…… 所有人一个激灵，目目相对，随即快速朝猪圈那边跑。 “啊！！” 只是他们刚跑到半路，便听见猪圈那边传出凄厉的叫声。 人群更是加快步伐，率先抵达猪圈的人看见里面一幕。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只见一得到地址就跑过来的赵幼弟，此时拼命推开挤压的母猪。 “滚！滚开！” 赵幼弟哭嚎着，硬生生用双手把所有猪挤到一边。 随后她强忍住泪水，抱起角落的囡囡，手里满是血。 一地的猪粪参杂着不少的血液，囡囡一条腿被啃的不成样。 深可见骨。 猪是杂食动物，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什么都吃。 囡囡又被全身绑起来，嘴里还塞了布子，连惨叫都发不出。 赵幼弟抱起囡囡出了猪圈，此刻的她极其冷静。 一双眼睛露出从未曾有的凶狠，是那种能杀人的眼神。 她刚走出几步路，魏家人赶到了，走在前面的魏宝海双目圆瞪。 “这是……” “魏宝海，我要跟你离婚！” 赵幼弟沙哑的嗓音很轻，抱住囡囡已经用了她全身力气。 丢下这句话，她就直奔村口而去，那里有魏义霞接应。 村口，刘强赶的牛车停在树下，魏义霞跟颜建国坐在后面。 见到赵幼弟出来的一刻，颜建国赶忙上去接过囡囡。 他心里抽了两下，可现在不是多言的时候。 “快坐上来，得去镇医院看！” 刘强道一声，手里已经驱使牛车向前行进。 魏义霞扶住赵幼弟安抚，眼神凶恶：“想到她心狠，没想到这么心狠！” 赵幼弟这会已经失了力气，靠在她的怀里，哭不出泪。 看着昏迷过去的闺女，她心底涌现出滔天的恨意。 本来想直接离婚逃离的想法，在此刻变了性质。 “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人，做出悔恨终生的事。” 第102章 我要跟你离婚！ 所以赵幼弟连自己闺女要嫁人了，都不知情？ “赵幼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家既然收了我的彩礼，就得嫁给我儿子，咋的？你不知情就不嫁了？” 说话的是李秀民的母亲，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 迂腐的群众也表示赞同，该吃瓜还得吃，可道理确实如此。 家里那个姑娘家嫁人，不是家中长辈做主？ 所以魏老太也丝毫不怵，她冷哼一声：“我是她奶，还不能做主给她订下婚事了？” 赵幼弟哭的更厉害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在场人看见她一双肿到不成样的眼睛，女人心疼，男人却是嫌弃。 有啥好哭的，嫁闺女不是天经地义？难不成死养着？ 更有几个老汉们对着魏宝海嗤笑，说他管不住媳妇。 魏宝海实在觉得丢人，也逐渐失去耐心。 “你到底想闹到什么地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赵幼弟从号啕大哭中缓过神，不敢置信的眼神。 直到变得冰冷无神。 “好，那你们总得告诉我，囡囡到底在哪？” 她仿佛已经妥协，其他人也渐渐品出不对劲。 嫁人是一回事，失踪却是另一回事，莫不是莱娣被藏起来了？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他们最多问几句。 “魏老太，既然幼弟都答应了，你就把莱娣接回来。” “是啊，藏起来也不是回事，怪不得人幼弟跟你闹。” “快把莱娣找回来，魏老太，做人也别太过分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面对着所有人的劝解目光，还有赵幼弟期盼的眼神。 魏老太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心虚的咽了口唾沫。 莱娣是她一个人藏的，就怕其他人把不住嘴。 魏家人都以为跟村里人一样，最多藏在熟悉的人家里，或者藏到娘家也是有可能的。 “娘，我去把莱娣接回来，她在哪？” 魏宝海说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往外走，就等她回复。 “我……那……”魏老太这会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赵幼弟眸中的冷笑一闪而逝，面上却是善解人意。 “娘，我知道是我的错，可你该把囡囡接回来，让我这个当娘的，陪她最后在家待一晚。” 魏老太气急，梗着脖子道：“晚点我过去接，你急什么？” 赵幼弟并不给她机会，反而伤心的问：“娘，你该不会真把莱娣弄丢了，才不敢说？” “怎么可能，娘你告诉我在哪，我去接。” “娘，你就快说，别在这丢人了。” 魏家人心知不赶紧把莱娣接回，指不定出去怎么传。 所以他们都心急的问着魏老太，一个个想主动去接。 毕竟赵幼弟是孩子娘，要接回闺女并不过分。 魏老太咬了咬牙，舌尖抵着牙齿拼命压住怒气。 她十分后悔，怎么能让赵幼弟跑出去！ 就应该时时刻刻守着！ “娘——” “别喊了，别喊了，她就在村里，哪也没去！” 魏宝海点点头问：“在哪家，我现在就去带她回来。” 魏老太愤恨的看向赵幼弟，见她一动不动又听话的样子。 又捡起地上的木棍，先是骂骂咧咧了几句。 主要说赵幼弟哪哪有错，哪哪做的不孝顺—— 在常人听得莫名其妙，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实在不明白，她非要铺垫什么多废话干什么。 “娘，你就说个地址，我知道错了。” 赵幼弟以退为进，甚至跪下对着魏老太认错。 她必须忍住这一时的气。 魏老太语塞，只好道出：“她在大队的猪圈里。” “猪圈？！” 魏宝海退了半步，几近喘不上气。 不论如何，莱娣好歹是他亲闺女，怎么能关猪圈里！ 魏老太双手叉腰，丝毫不觉得有错：“我是她奶，我想关在哪就关哪，你还想责怪我不成？” 魏宝海憋住一口气，涨红着脸许久，才吐出三个字。 “娘没错。” “哼，我倒要看看谁敢怪我，老娘可没忘记送饭，猪圈里不冷不热，住着指不定多舒服。” 魏老太这番话村里人都觉得无情，这叫什么话啊。 再心狠，也不能把孙女关在猪圈里。 哪怕是牛棚他们都能理解，猪圈里一堆屎，还有那么多头猪，地方又小，不小心被踩到…… 所有人一个激灵，目目相对，随即快速朝猪圈那边跑。 “啊！！” 只是他们刚跑到半路，便听见猪圈那边传出凄厉的叫声。 人群更是加快步伐，率先抵达猪圈的人看见里面一幕。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只见一得到地址就跑过来的赵幼弟，此时拼命推开挤压的母猪。 “滚！滚开！” 赵幼弟哭嚎着，硬生生用双手把所有猪挤到一边。 随后她强忍住泪水，抱起角落的囡囡，手里满是血。 一地的猪粪参杂着不少的血液，囡囡一条腿被啃的不成样。 深可见骨。 猪是杂食动物，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什么都吃。 囡囡又被全身绑起来，嘴里还塞了布子，连惨叫都发不出。 赵幼弟抱起囡囡出了猪圈，此刻的她极其冷静。 一双眼睛露出从未曾有的凶狠，是那种能杀人的眼神。 她刚走出几步路，魏家人赶到了，走在前面的魏宝海双目圆瞪。 “这是……” “魏宝海，我要跟你离婚！” 赵幼弟沙哑的嗓音很轻，抱住囡囡已经用了她全身力气。 丢下这句话，她就直奔村口而去，那里有魏义霞接应。 村口，刘强赶的牛车停在树下，魏义霞跟颜建国坐在后面。 见到赵幼弟出来的一刻，颜建国赶忙上去接过囡囡。 他心里抽了两下，可现在不是多言的时候。 “快坐上来，得去镇医院看！” 刘强道一声，手里已经驱使牛车向前行进。 魏义霞扶住赵幼弟安抚，眼神凶恶：“想到她心狠，没想到这么心狠！” 赵幼弟这会已经失了力气，靠在她的怀里，哭不出泪。 看着昏迷过去的闺女，她心底涌现出滔天的恨意。 本来想直接离婚逃离的想法，在此刻变了性质。 “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人，做出悔恨终生的事。” 第103章 难以打破 旁边魏义霞的话让她瞬间清醒，又同时感到绝望。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魏义霞冷笑连连：“放过？简直笑话，不过你可以换个方式去报仇，而不是最蠢的方法。” 赵幼弟抱住她的手臂，魏义霞愿意帮她到这步是她的福气。 或许，亦是在拯救当初的自己。 这边，魏老太刚赶到猪圈，迎接她的是所有人的唾弃。 魏老太从三言两语中得知了缘故，整个人受不住向后倒去。 可惜没人敢上去接住她，哪怕是血缘关系的魏家人。 七香大队的大队长夜里回来，才得知了魏家的事。 他一个陶瓷杯砸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恶人，果真是恶人啊！” 他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些人的愚昧野蛮。 而从一开始，魏义霞的计划就是用囡囡做文章，让赵幼弟好借机提出离婚，真实的目的在此。 因为她猜到魏老太不会善待囡囡，却想不到她如此心狠。 夜幕低垂，五月的微风带着些许凉意。 “咚咚。” 靠在茅草屋左边的房门被人敲响，开门的是陈泽宏。 他与门外的颜卫国对视一眼，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看见门被关上，颜卫国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食物呢？” 颜初倾一声问，只见他背过身，从衣服里掏出馒头、一袋咸菜还有水。 “暂时只能搞到这些，我们也没法自己做饭。” 在平立村做饭，估计火刚烧上一帮人就来抢。 几人分了馒头，就着咸菜吃起来，这时的馒头大多无味。 在南方只有达官贵人，才会在馒头里加糖。 颜卫国啃着馒头，喝了口水顺着嗓子咽下去，目光转了一圈。 “王诚还没回来？” “食不言，寝不语。” “好的，小妹。” 颜卫国像是接到指令后的手下，惹得文洁一声轻笑。 天热，颜初倾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一个馒头就饱了。 “我去洗个手，就在外边你们不用跟着。” 但文洁跟陈泽宏还是边吃馒头，一边站到门边看着。 下午的时候陈泽宏打了一桶水回来，这桶水就放在门口，一滴水也没少。 颜初倾洗了手转身，目光看见斜对面虚掩的门。 从那里露出的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人的五官显得模糊不清。 她非但没有被吓到，而是对着那双眼睛露出一笑。 “啪哒。” 轻微的关门声，虚掩的门完全闭合，一丝动静也无。 当天晚上，颜初倾在内的四人洗漱完毕，她跟文洁睡床，颜卫国跟陈泽宏则是在地上打地铺。 铺上自带的防潮薄膜袋子，再铺上薄被就可以。 现在的天用衣服盖着肚皮睡觉正正好。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 天还未全亮，茅草屋里就响起了刷牙洗脸的动静。 颜初倾等人出门的时候，隔壁的三知青还在沉睡。 “颜同志，我们这么早起来要去做什么？” 颜初倾指着山上对文洁说：“给田里放水。” 不是说放水没用吗？ 文洁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质疑的跟上去。 一旁的陈泽宏问：“是不是要去拿工具？” “不用。” 等走到山上昨天找到的水潭位置，他们才明白不用的意思。 在岸边有挖沟的农具，还有一蛇皮袋的化肥。 文洁跟陈泽宏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疑惑这些东西的来源。 颜初倾当然不会说是她，偷偷让暗地保护的人办的。 至于她什么时候传递的信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本来就已经开出的沟，只要把填堵的石头泥土挖掉就行。 由于颜卫国负责保护吃食，所以他没有参与进去。 有颜初倾在，加上三人齐心协力，这项工作很快完成。 江水绵延不绝汇入水潭，而水潭里的江水重新流往山下。 与此同时，陈金勃居住的破黄土房里，有人慌乱地拍打着门。 “大队长！出事了，水被人放下来了！” 门下一秒被打开，陈金勃衣衫不整，单脚站着套鞋。 “怎么回事，谁干的？” “是昨天来的那些人，他们找到山上把堵住的口子挖开了！” “走！” 来报信的人跑的比他还快，陈金勃只能在后面追上。 “田里入水了！” 这句话宛如恶魔降临的咒术，倾刻间传遍整个平立村。 挨家挨户的村民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昨天堵车的场景重现，所有人汇聚在下山的必经路口。 陈金勃为首而立，一双凹陷进去的眼睛浑浊不清。 当四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路口时，一阵猛烈的暴怒之声。 “滚出去！我们村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面对众人怒气滔天的目光，四人并没什么反应。 按照事先说好的，一切交涉由颜初倾自己来。 他们就默默站在后面，充当保镖的角色即可。 颜初倾看着逐渐呈现出包围圈的村民。 “你们听我说几句，应该不耽误什么？” 所有人同时看向陈金勃，在等待他的回答。 陈金勃面露嘲讽，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达成目的。 “行，给你一次机会。” 听见他大义凛然的话，颜初倾面上依旧平缓地笑。 “好，我先说明田里放水，是为了改善土质，从而能够在地里种植农作物，包括产量最低的水稻。” “你们应该知道，没有化肥的土地产量极低，但时代在发展，现在有了一种可以促进化肥功效的药剂，只需要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 “你们也不想一直食不果腹，看着身边人活活饿死？” 只要种地，就不会饿死。 所有人的心脏漏掉一拍，不是吓得，而是极度的震惊与渴望。 眼见着有些人蠢蠢欲动，犹豫不定，陈金勃轻蔑一笑。 “就凭你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空口白牙！一闭一合说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已经深入内里的规则，是很难轻易打破的。 “陈大队长，这不是幻想，而且你们不种地，每年需要上交的收成，恐怕也是靠死皮赖脸。” 死皮赖脸。 听见这四个字，平立村的众村民皆变了脸色。 第103章 难以打破 旁边魏义霞的话让她瞬间清醒，又同时感到绝望。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魏义霞冷笑连连：“放过？简直笑话，不过你可以换个方式去报仇，而不是最蠢的方法。” 赵幼弟抱住她的手臂，魏义霞愿意帮她到这步是她的福气。 或许，亦是在拯救当初的自己。 这边，魏老太刚赶到猪圈，迎接她的是所有人的唾弃。 魏老太从三言两语中得知了缘故，整个人受不住向后倒去。 可惜没人敢上去接住她，哪怕是血缘关系的魏家人。 七香大队的大队长夜里回来，才得知了魏家的事。 他一个陶瓷杯砸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恶人，果真是恶人啊！” 他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些人的愚昧野蛮。 而从一开始，魏义霞的计划就是用囡囡做文章，让赵幼弟好借机提出离婚，真实的目的在此。 因为她猜到魏老太不会善待囡囡，却想不到她如此心狠。 夜幕低垂，五月的微风带着些许凉意。 “咚咚。” 靠在茅草屋左边的房门被人敲响，开门的是陈泽宏。 他与门外的颜卫国对视一眼，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看见门被关上，颜卫国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食物呢？” 颜初倾一声问，只见他背过身，从衣服里掏出馒头、一袋咸菜还有水。 “暂时只能搞到这些，我们也没法自己做饭。” 在平立村做饭，估计火刚烧上一帮人就来抢。 几人分了馒头，就着咸菜吃起来，这时的馒头大多无味。 在南方只有达官贵人，才会在馒头里加糖。 颜卫国啃着馒头，喝了口水顺着嗓子咽下去，目光转了一圈。 “王诚还没回来？” “食不言，寝不语。” “好的，小妹。” 颜卫国像是接到指令后的手下，惹得文洁一声轻笑。 天热，颜初倾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一个馒头就饱了。 “我去洗个手，就在外边你们不用跟着。” 但文洁跟陈泽宏还是边吃馒头，一边站到门边看着。 下午的时候陈泽宏打了一桶水回来，这桶水就放在门口，一滴水也没少。 颜初倾洗了手转身，目光看见斜对面虚掩的门。 从那里露出的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人的五官显得模糊不清。 她非但没有被吓到，而是对着那双眼睛露出一笑。 “啪哒。” 轻微的关门声，虚掩的门完全闭合，一丝动静也无。 当天晚上，颜初倾在内的四人洗漱完毕，她跟文洁睡床，颜卫国跟陈泽宏则是在地上打地铺。 铺上自带的防潮薄膜袋子，再铺上薄被就可以。 现在的天用衣服盖着肚皮睡觉正正好。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 天还未全亮，茅草屋里就响起了刷牙洗脸的动静。 颜初倾等人出门的时候，隔壁的三知青还在沉睡。 “颜同志，我们这么早起来要去做什么？” 颜初倾指着山上对文洁说：“给田里放水。” 不是说放水没用吗？ 文洁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质疑的跟上去。 一旁的陈泽宏问：“是不是要去拿工具？” “不用。” 等走到山上昨天找到的水潭位置，他们才明白不用的意思。 在岸边有挖沟的农具，还有一蛇皮袋的化肥。 文洁跟陈泽宏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疑惑这些东西的来源。 颜初倾当然不会说是她，偷偷让暗地保护的人办的。 至于她什么时候传递的信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本来就已经开出的沟，只要把填堵的石头泥土挖掉就行。 由于颜卫国负责保护吃食，所以他没有参与进去。 有颜初倾在，加上三人齐心协力，这项工作很快完成。 江水绵延不绝汇入水潭，而水潭里的江水重新流往山下。 与此同时，陈金勃居住的破黄土房里，有人慌乱地拍打着门。 “大队长！出事了，水被人放下来了！” 门下一秒被打开，陈金勃衣衫不整，单脚站着套鞋。 “怎么回事，谁干的？” “是昨天来的那些人，他们找到山上把堵住的口子挖开了！” “走！” 来报信的人跑的比他还快，陈金勃只能在后面追上。 “田里入水了！” 这句话宛如恶魔降临的咒术，倾刻间传遍整个平立村。 挨家挨户的村民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昨天堵车的场景重现，所有人汇聚在下山的必经路口。 陈金勃为首而立，一双凹陷进去的眼睛浑浊不清。 当四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路口时，一阵猛烈的暴怒之声。 “滚出去！我们村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面对众人怒气滔天的目光，四人并没什么反应。 按照事先说好的，一切交涉由颜初倾自己来。 他们就默默站在后面，充当保镖的角色即可。 颜初倾看着逐渐呈现出包围圈的村民。 “你们听我说几句，应该不耽误什么？” 所有人同时看向陈金勃，在等待他的回答。 陈金勃面露嘲讽，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达成目的。 “行，给你一次机会。” 听见他大义凛然的话，颜初倾面上依旧平缓地笑。 “好，我先说明田里放水，是为了改善土质，从而能够在地里种植农作物，包括产量最低的水稻。” “你们应该知道，没有化肥的土地产量极低，但时代在发展，现在有了一种可以促进化肥功效的药剂，只需要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 “你们也不想一直食不果腹，看着身边人活活饿死？” 只要种地，就不会饿死。 所有人的心脏漏掉一拍，不是吓得，而是极度的震惊与渴望。 眼见着有些人蠢蠢欲动，犹豫不定，陈金勃轻蔑一笑。 “就凭你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空口白牙！一闭一合说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已经深入内里的规则，是很难轻易打破的。 “陈大队长，这不是幻想，而且你们不种地，每年需要上交的收成，恐怕也是靠死皮赖脸。” 死皮赖脸。 听见这四个字，平立村的众村民皆变了脸色。 第104章 固执己见 上面有规定，每个地方都要按照规定上交粮食。 平立村的人从七年前开始就不交了。 上面也实在无法，总不能上门逼迫，毕竟他们都有人饿死了。 所以在有人饿死后，平立村就不需要再交粮食。 可他们领着补贴的同时，在近三年无人来检查后。 一点活不干，就连地也彻底荒废了，他们可不就是死皮赖脸。 哪怕是努力了，却没有回报，都不会让人失望至此。 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记录，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干活，暂时尚未可知。 平立村的村民对于颜初倾的话深感痛恶。 “你懂什么！” “什么也不懂在这里说我们，赶紧滚出去！” “我们都快饿死了，哪来的力气干活。” “平立村不需要你们来视察，看了有什么用，连粮食都不带，还好意思舔着脸说我们的不是！” “你们根本就不懂，大家伙和心协力，把他们赶出去！” 村民们一拥而上，身为大队长的陈金勃却一言未发。 站在后面仿佛置身事外，所有的事都让村民背锅。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触即发。 颜初倾没有感到恐惧，反倒是嘲讽的一笑。 清亮眼眸目光所及之处，都让人觉得如坠冰窟。 冰凉无波的眸子，明明不带杀意，且令人看出肃杀般感到窒息。 “我说能种就能种，你们不相信我也要信任国家！” “补贴你们确实收下了，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有改善生活的机会，为什么不选择尝试？” 颜初倾太了解怎么对付这些人，必要的时刻得用非寻常手段。 像平立村这些人，还没有星际上最底层那么恐怖。 村民们也确实停下了，他们并非全无理智。 “你们不是来检查我们的？”有村民提出了质疑。 颜初倾看向说话之人，露出几分善意：“谁说我们是来检查的？” “大家都这么说，你们就是故意想安个罪名把我们抓了。” 那人说完，用警惕的眼神看向她身后的两名同志。 生产队肯定是要干活的，他们摆烂肯定要被抓。 这是所有平立村村民的想法。 只要心里对派出所还有所畏惧，就不难拯救。 颜初倾上前几步，主动走进包围圈里，无视掉一些恶心的目光。 “要抓你们早就抓了，有必要等到现在？”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些人已经信了几分。 “更何况，我只是想种地给你们看，想要跟我一起的都可以来，没体力干活，总比直接饿死要好？” 一个没有穿鞋的瘦弱男人，有些害怕的对着陈金勃说：“大队长，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他一抬头对上陈金勃警告的眼神，蜡黄的脸更深了些，连忙压下脖子缩回去。 陈金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颜初倾道：“你说的确实在理，可我们连饭都吃不饱，没有力气干活也是事实。” 他抬手指了一圈村民，“你看看他们，如果下地干活，怕是不到半天就得死在田里，何必呢？” 颜初倾终于正视了他一眼，看不出表情道：“陈大队长，这不需要你考虑，因为我会先种一块地给你们看。” “你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土豆、地瓜种起，先达到饱腹的效果，循序渐进，再开始种别的。” 她的这些话落入在场人的耳里，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其实在场人大部分都不想这么活，只是碍于某种原因—— 陈金勃冷下脸，眯起眼睛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颜初倾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当然，我相信陈大队长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当然。” 陈金勃答应的十分痛快，无一丝犹豫，眸中甚至含出笑意。 突如其来的转变很难让人信服，他没有别的目的。 颜初倾也不会追问原因，最后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看一圈蠢蠢欲动的一些人，陈金勃使了个眼神，有几人悄悄退出讨论的人群，他们在黄土房里汇合。 陈金勃坐在首位，下边是几个相对偏正常体重的男人。 “陈叔，要不要我晚上去……” 优先开口的石永兵抬手，在脖子前一划而过。 “犯不着。” 陈金勃一条腿搭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抽着旱烟。 石永兵讪讪的笑，手在腿间不自在的摩擦。 陈金勃双眼冷冷看过去，抽了一口旱烟，吐着烟圈说：“把你的心思收一收，现在还不是时候。” 石永兵脑海里浮现出文洁的身段，不太甘心的点了下头。 坐在陈金勃右手边的秃顶老头，往嘴边递了口茶，轻笑：“反正你儿子都娶到媳妇了。” 石永兵不屑的冷哼道：“陈老邪，你别忘记我媳妇可死了。” “就算要留下那俩姑娘也轮不着你，在场谁家不缺女人？” 陈老邪同样不甘示弱，俩人本就有矛盾。 “陈老邪，你是爽了，之前那个知青不就是被你——” “够了！” 陈金勃放下腿，旱烟在脚底敲了敲，视线掠过几人。 “隔墙有耳，嘴巴都给我闭紧点，不然就滚出去！” 下首的几个男人沉默下去。 “有谁想要媳妇，或者家里有人要媳妇的，都别着急，我啥时候给你们缺过，等着就是。”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在陈金勃这里做得如火纯青。 其他人都应声，唯有石永兵珉紧唇一言不发。 陈金勃放下烟杆，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差不多就行了，你那媳妇也死了好多年，这次让你先挑。” 石永兵诧异侧头，看见陈金勃温和的笑脸心里感动。 “谢谢陈叔。” “跟我有啥好谢的。” 只是石永兵没看见，陈金勃隐藏在眼底的寒霜。 其余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提醒，谁让他性子最不合格。 要不是力气大，脑子蠢，呵呵，怕是早就埋土里了。 另一边，知青住所。 刚回屋，关上门，文洁就忍不住吐槽出声。 “你刚才看见没，那些村民的眼神，真恶心，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这种人凭啥要帮。” 在外面她使劲忍住，一进来就耐不住了。 第104章 固执己见 上面有规定，每个地方都要按照规定上交粮食。 平立村的人从七年前开始就不交了。 上面也实在无法，总不能上门逼迫，毕竟他们都有人饿死了。 所以在有人饿死后，平立村就不需要再交粮食。 可他们领着补贴的同时，在近三年无人来检查后。 一点活不干，就连地也彻底荒废了，他们可不就是死皮赖脸。 哪怕是努力了，却没有回报，都不会让人失望至此。 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记录，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干活，暂时尚未可知。 平立村的村民对于颜初倾的话深感痛恶。 “你懂什么！” “什么也不懂在这里说我们，赶紧滚出去！” “我们都快饿死了，哪来的力气干活。” “平立村不需要你们来视察，看了有什么用，连粮食都不带，还好意思舔着脸说我们的不是！” “你们根本就不懂，大家伙和心协力，把他们赶出去！” 村民们一拥而上，身为大队长的陈金勃却一言未发。 站在后面仿佛置身事外，所有的事都让村民背锅。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触即发。 颜初倾没有感到恐惧，反倒是嘲讽的一笑。 清亮眼眸目光所及之处，都让人觉得如坠冰窟。 冰凉无波的眸子，明明不带杀意，且令人看出肃杀般感到窒息。 “我说能种就能种，你们不相信我也要信任国家！” “补贴你们确实收下了，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有改善生活的机会，为什么不选择尝试？” 颜初倾太了解怎么对付这些人，必要的时刻得用非寻常手段。 像平立村这些人，还没有星际上最底层那么恐怖。 村民们也确实停下了，他们并非全无理智。 “你们不是来检查我们的？”有村民提出了质疑。 颜初倾看向说话之人，露出几分善意：“谁说我们是来检查的？” “大家都这么说，你们就是故意想安个罪名把我们抓了。” 那人说完，用警惕的眼神看向她身后的两名同志。 生产队肯定是要干活的，他们摆烂肯定要被抓。 这是所有平立村村民的想法。 只要心里对派出所还有所畏惧，就不难拯救。 颜初倾上前几步，主动走进包围圈里，无视掉一些恶心的目光。 “要抓你们早就抓了，有必要等到现在？”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些人已经信了几分。 “更何况，我只是想种地给你们看，想要跟我一起的都可以来，没体力干活，总比直接饿死要好？” 一个没有穿鞋的瘦弱男人，有些害怕的对着陈金勃说：“大队长，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他一抬头对上陈金勃警告的眼神，蜡黄的脸更深了些，连忙压下脖子缩回去。 陈金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颜初倾道：“你说的确实在理，可我们连饭都吃不饱，没有力气干活也是事实。” 他抬手指了一圈村民，“你看看他们，如果下地干活，怕是不到半天就得死在田里，何必呢？” 颜初倾终于正视了他一眼，看不出表情道：“陈大队长，这不需要你考虑，因为我会先种一块地给你们看。” “你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土豆、地瓜种起，先达到饱腹的效果，循序渐进，再开始种别的。” 她的这些话落入在场人的耳里，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其实在场人大部分都不想这么活，只是碍于某种原因—— 陈金勃冷下脸，眯起眼睛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颜初倾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当然，我相信陈大队长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当然。” 陈金勃答应的十分痛快，无一丝犹豫，眸中甚至含出笑意。 突如其来的转变很难让人信服，他没有别的目的。 颜初倾也不会追问原因，最后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看一圈蠢蠢欲动的一些人，陈金勃使了个眼神，有几人悄悄退出讨论的人群，他们在黄土房里汇合。 陈金勃坐在首位，下边是几个相对偏正常体重的男人。 “陈叔，要不要我晚上去……” 优先开口的石永兵抬手，在脖子前一划而过。 “犯不着。” 陈金勃一条腿搭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抽着旱烟。 石永兵讪讪的笑，手在腿间不自在的摩擦。 陈金勃双眼冷冷看过去，抽了一口旱烟，吐着烟圈说：“把你的心思收一收，现在还不是时候。” 石永兵脑海里浮现出文洁的身段，不太甘心的点了下头。 坐在陈金勃右手边的秃顶老头，往嘴边递了口茶，轻笑：“反正你儿子都娶到媳妇了。” 石永兵不屑的冷哼道：“陈老邪，你别忘记我媳妇可死了。” “就算要留下那俩姑娘也轮不着你，在场谁家不缺女人？” 陈老邪同样不甘示弱，俩人本就有矛盾。 “陈老邪，你是爽了，之前那个知青不就是被你——” “够了！” 陈金勃放下腿，旱烟在脚底敲了敲，视线掠过几人。 “隔墙有耳，嘴巴都给我闭紧点，不然就滚出去！” 下首的几个男人沉默下去。 “有谁想要媳妇，或者家里有人要媳妇的，都别着急，我啥时候给你们缺过，等着就是。”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在陈金勃这里做得如火纯青。 其他人都应声，唯有石永兵珉紧唇一言不发。 陈金勃放下烟杆，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差不多就行了，你那媳妇也死了好多年，这次让你先挑。” 石永兵诧异侧头，看见陈金勃温和的笑脸心里感动。 “谢谢陈叔。” “跟我有啥好谢的。” 只是石永兵没看见，陈金勃隐藏在眼底的寒霜。 其余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提醒，谁让他性子最不合格。 要不是力气大，脑子蠢，呵呵，怕是早就埋土里了。 另一边，知青住所。 刚回屋，关上门，文洁就忍不住吐槽出声。 “你刚才看见没，那些村民的眼神，真恶心，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这种人凭啥要帮。” 在外面她使劲忍住，一进来就耐不住了。 第105章 改善土质 文洁本来很理智，可她实在受不了有些村民的猥琐眼神。 颜初倾看向颜卫国跟陈泽宏，虽然他们没说什么，但显然也是保持与文洁相同的态度。 “你们觉得，村中的老幼妇女如何？” 三人听不明白，颜卫国皱眉道：“可怜，她们或许是被强迫留下的，我看见有几个都不像乡下人。” 这话不含贬义，而是乡下人跟城里人确实在外貌上有区别，经常干活的女人不会有那么细嫩的皮肤。 “所以我不是帮他们，而是她们。” 文洁眉间动容：“同为女性我也心疼，可你帮助她们，她们不一定会感激你，或许还会责怪你。” 她不是空穴来风，此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女性的名节太过重要，许多人宁愿一辈子就这么活下去，都不想失去能够依附的对象，而被唾弃的活着。 她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也无法生存，失去居住的地方，是不会感激别人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为什么不能防止这样的事发生呢？” 文洁有几分愕然：“你在怪我们……对不起，我们真的很尽力在守护所有人，守护整个华夏。” 她脱口而出的话很快收回，因为她是所里的同志。 颜初倾却是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没有怪任何人，历史长河，每一段历史都有独属于她的发展。” 现在还未步入正轨，有诸多问题在所难免。 就连科技时代都有阶级之分，会有权势打压贫民。 其实有时候科技反而更可怕，但他们不能缺少科技。 今晚过后，很多人都显得沉默，夜里也没睡好。 第二天，晴空万里，云朵像极了，与蓝天相呼应。 颜初倾扛了一把锄头，身后颜卫国、文洁、陈泽宏三个人也都拿着农具。 颜初倾选了一块，离村里比较近的一块地。 经过一夜江水的灌溉，地里的硬土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 化肥里倒了半滴化肥药剂，经过搅拌之后进行施肥。 主要是颜初倾在干农活，其他人跟着学习。 “土豆和红薯在土壤要求、种植方法、施肥需求、病虫害防治等方面都存在一些差异，我们施肥后要种红薯。” 陈泽宏跟颜卫国主要在旁边听，反倒是文洁动作更细心，学的有模有样。 文洁还会提问：“我们为什么要先种红薯？” “红薯的适应性较强，对土壤含水量和养分要求相对较低，对沙质、壤质和砂土等贫瘠的土壤也能适应，因此，在土壤条件较差的地区，红薯更适宜种植。”（感谢度娘）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以前好多人种那么多红薯。” 文洁还是第一次接触种地，虽然她家是城市户口，但也分贫穷富有，只不过不用下地干活。 而她姐姐下乡知青，派出所这份工作是她努力争取而来。 其中的心酸，无人可以体会。 颜初倾翻了土，给地里施肥浇水。 现在时间紧迫，没有办法等到肥料发挥完全作用。 也还好前两年雨水季节，地里的土不至于太干旱。 文洁进所之前经历过高强度考试，尽管如此她都感觉到了腰酸，后肩膀也是一阵涨的酸痛。 她眼圈不由得泛红，一滴泪水砸在头巾上。 紧跟而来一滴又一滴泪，头巾沾湿了小片。 她姐姐在村里也是这么辛苦的？ “你若是累了，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会。” 颜初倾手指的地方是一个村民的房子，此时太阳斜照，墙边正好是阴凉地。 文洁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当初我为什么要讨厌姐姐，觉得她自己逃走了，丢下我一个人……” “其实，她下乡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姐姐明明有工作，却卖了工作留下钱，独自去往远方。 颜初倾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说道：“你姐姐对你很好。” “是啊。”文洁擦掉泪水，眼里是一抹怀念：“姐姐算是我半个母亲，我们娘去世的早，她是被我父亲打死的。” 曾经那个只会哭的小孩，已经能平静提起往事。 颜初倾刚一抬头还没回话，余光扫见斜侧方的十几个人。 有几个年纪较大的老爷爷，还有比较年轻的少年，最小的是从外表看四五岁的孩子。 无一例外，都是男性，也是闹事时不曾出面的。 见她的目光停留过来，他们神情紧张的相互搀扶。 文洁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颜初倾笑容和善，尽量放柔了声音：“你们不要紧张，我说过村民都可以来一起种田。” 其中一个老爷爷年纪最大，他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 让人搀扶着自己，一步步走过去，这是漫长的过程。 他的脚步，最终停留在离颜初倾一米远的位置。 老爷爷不知在想什么，浑浊的眼睛似乎看不太清。 “爷爷，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这句话，颜初倾刻意放大了音量，她知道有些老人会耳背。 老爷爷皱眉，努力辨别声音来源，许久才找清方向。 只见他肩膀弯曲，脸上扬起一抹谄媚讨好的笑说：“我干不动了，可以让他们跟着你吗？” 颜初倾看着他的脸。 像一具干尸扯开了脸皮，露出一排的牙齿。 老爷爷身边的两个少年皆压低脑袋，眼皮都不敢掀起。 颜初倾心里的悲伤只浮现了刹那，她笑着给了答复。 “只要你们愿意，我当然欢迎。” 老爷爷心尖忧愁化开，随后一个要下跪的动作。 “不可！” 颜初倾飞快扶住，托住他的手臂将他推直站稳。 “老爷爷，我不是陈金勃。” 说话十分直白的颜初倾，让老爷爷有瞬间的错愕。 烈日洒进眼底，这一刻他似乎看清了颜初倾的模样。 老爷爷颤抖的手捂着眼睛，悲痛落泪：“谢谢，谢谢你来了，这些都是好孩子，多的我不能说，只求他们能填饱肚子。” “尽力而为。” 颜初倾看向呆在一旁的少年，“扶你爷爷回去。” 少年有些诧异，疑惑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第105章 改善土质 文洁本来很理智，可她实在受不了有些村民的猥琐眼神。 颜初倾看向颜卫国跟陈泽宏，虽然他们没说什么，但显然也是保持与文洁相同的态度。 “你们觉得，村中的老幼妇女如何？” 三人听不明白，颜卫国皱眉道：“可怜，她们或许是被强迫留下的，我看见有几个都不像乡下人。” 这话不含贬义，而是乡下人跟城里人确实在外貌上有区别，经常干活的女人不会有那么细嫩的皮肤。 “所以我不是帮他们，而是她们。” 文洁眉间动容：“同为女性我也心疼，可你帮助她们，她们不一定会感激你，或许还会责怪你。” 她不是空穴来风，此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女性的名节太过重要，许多人宁愿一辈子就这么活下去，都不想失去能够依附的对象，而被唾弃的活着。 她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也无法生存，失去居住的地方，是不会感激别人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为什么不能防止这样的事发生呢？” 文洁有几分愕然：“你在怪我们……对不起，我们真的很尽力在守护所有人，守护整个华夏。” 她脱口而出的话很快收回，因为她是所里的同志。 颜初倾却是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没有怪任何人，历史长河，每一段历史都有独属于她的发展。” 现在还未步入正轨，有诸多问题在所难免。 就连科技时代都有阶级之分，会有权势打压贫民。 其实有时候科技反而更可怕，但他们不能缺少科技。 今晚过后，很多人都显得沉默，夜里也没睡好。 第二天，晴空万里，云朵像极了，与蓝天相呼应。 颜初倾扛了一把锄头，身后颜卫国、文洁、陈泽宏三个人也都拿着农具。 颜初倾选了一块，离村里比较近的一块地。 经过一夜江水的灌溉，地里的硬土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 化肥里倒了半滴化肥药剂，经过搅拌之后进行施肥。 主要是颜初倾在干农活，其他人跟着学习。 “土豆和红薯在土壤要求、种植方法、施肥需求、病虫害防治等方面都存在一些差异，我们施肥后要种红薯。” 陈泽宏跟颜卫国主要在旁边听，反倒是文洁动作更细心，学的有模有样。 文洁还会提问：“我们为什么要先种红薯？” “红薯的适应性较强，对土壤含水量和养分要求相对较低，对沙质、壤质和砂土等贫瘠的土壤也能适应，因此，在土壤条件较差的地区，红薯更适宜种植。”（感谢度娘）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以前好多人种那么多红薯。” 文洁还是第一次接触种地，虽然她家是城市户口，但也分贫穷富有，只不过不用下地干活。 而她姐姐下乡知青，派出所这份工作是她努力争取而来。 其中的心酸，无人可以体会。 颜初倾翻了土，给地里施肥浇水。 现在时间紧迫，没有办法等到肥料发挥完全作用。 也还好前两年雨水季节，地里的土不至于太干旱。 文洁进所之前经历过高强度考试，尽管如此她都感觉到了腰酸，后肩膀也是一阵涨的酸痛。 她眼圈不由得泛红，一滴泪水砸在头巾上。 紧跟而来一滴又一滴泪，头巾沾湿了小片。 她姐姐在村里也是这么辛苦的？ “你若是累了，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会。” 颜初倾手指的地方是一个村民的房子，此时太阳斜照，墙边正好是阴凉地。 文洁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当初我为什么要讨厌姐姐，觉得她自己逃走了，丢下我一个人……” “其实，她下乡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姐姐明明有工作，却卖了工作留下钱，独自去往远方。 颜初倾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说道：“你姐姐对你很好。” “是啊。”文洁擦掉泪水，眼里是一抹怀念：“姐姐算是我半个母亲，我们娘去世的早，她是被我父亲打死的。” 曾经那个只会哭的小孩，已经能平静提起往事。 颜初倾刚一抬头还没回话，余光扫见斜侧方的十几个人。 有几个年纪较大的老爷爷，还有比较年轻的少年，最小的是从外表看四五岁的孩子。 无一例外，都是男性，也是闹事时不曾出面的。 见她的目光停留过来，他们神情紧张的相互搀扶。 文洁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颜初倾笑容和善，尽量放柔了声音：“你们不要紧张，我说过村民都可以来一起种田。” 其中一个老爷爷年纪最大，他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 让人搀扶着自己，一步步走过去，这是漫长的过程。 他的脚步，最终停留在离颜初倾一米远的位置。 老爷爷不知在想什么，浑浊的眼睛似乎看不太清。 “爷爷，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这句话，颜初倾刻意放大了音量，她知道有些老人会耳背。 老爷爷皱眉，努力辨别声音来源，许久才找清方向。 只见他肩膀弯曲，脸上扬起一抹谄媚讨好的笑说：“我干不动了，可以让他们跟着你吗？” 颜初倾看着他的脸。 像一具干尸扯开了脸皮，露出一排的牙齿。 老爷爷身边的两个少年皆压低脑袋，眼皮都不敢掀起。 颜初倾心里的悲伤只浮现了刹那，她笑着给了答复。 “只要你们愿意，我当然欢迎。” 老爷爷心尖忧愁化开，随后一个要下跪的动作。 “不可！” 颜初倾飞快扶住，托住他的手臂将他推直站稳。 “老爷爷，我不是陈金勃。” 说话十分直白的颜初倾，让老爷爷有瞬间的错愕。 烈日洒进眼底，这一刻他似乎看清了颜初倾的模样。 老爷爷颤抖的手捂着眼睛，悲痛落泪：“谢谢，谢谢你来了，这些都是好孩子，多的我不能说，只求他们能填饱肚子。” “尽力而为。” 颜初倾看向呆在一旁的少年，“扶你爷爷回去。” 少年有些诧异，疑惑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第106章 种红薯 “赶紧去，然后你再回来。” 一听这话，少年慌忙点头，搀着老爷爷往回走。 颜初倾这才看向还站着不敢动的人：“都过来。” 他们害怕的走上前，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 “我们……我们来这里，大队长真的不会怪罪吗？” 长期被压在底层的他们，能走到这里已是无尽的勇气。 “放心，我管不住他如何，但不让你们被伤到，还是可以做到的。” 原本听见前半段话还惊恐的人，在后半句后放下了心。 他们也不清楚，为何会选择信任颜初倾，或许是深渊里挣扎出后，看见的最后一抹光。 这些人本就是平立村土生土长的，种红薯对他们来说很简单。 颜初倾只是给他们分配了农具，他们便开始了干农活。 只是饿着肚子，体力不够的情况下，速度还是比较慢。 有人去跟着颜初倾干农活的事，自然瞒不过陈金勃。 他只是冷哼一声，不在意的说：“随他们去，掀不起什么风浪，到最后还是得回来求我。” 传话人弱弱的低下头，想说好像有点问题的话终究没出口。 这边，只要来地里一起干活的人，都会听见陈泽宏科普法律知识。 他从村民能接受且听懂的简单知识先入手。 第一天，男人们只是默默听着，没怎么听进去。 第二天，男人们渐渐听进去了，却没什么大的反应。 第三天，男人们从最初的害怕怯懦，到已经可以主动提问。 到底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就连年纪大的都听懂了一些，也渐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但他们不问不说，只是从陈泽宏点的法律知识上入手提问。 第四天，陈泽宏不在，男人们明显有些不安。 颜初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见了所有人的变化。 潜移默化，人类容易被周遭事物所影响。 正干活到午间，今天地里已经准备种红薯了。 有二十多个村民的加入，能用来种红薯的地有好几亩。 红薯种植与土豆不同，红薯不能切开，否则会腐烂在地里。 现在用来种的整个红薯由颜初倾提供，但收成后需要将她提供的数量还回去。 若是产量不足，她不收，若是产量足够，她也不会发善心做好事，至于最后收成如何，她不负责。 这些都是提前跟村民说好的，在他们答应的情况下。 下午回去休息，颜初倾在屋里待了一会，文洁坐她旁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咚咚。” “进。” 门被推开，先进来的是陈泽宏，他身后跟着王诚。 文洁从床上站起来，去窗边检查了一下才去倒了杯水。 “谢谢。” 王诚接过来水一饮而尽，干燥的嗓子舒服了些。 他看向颜初倾语气凝重：“颜同志，跟你猜测的一样，他们在偷严岙村的粮食，时间很久了。” 颜初倾沉吟了一会，问：“都偷了什么？” “都是当季产出容易果脯的粮食，严岙村有具体记录数量，那的大队长也去报过警，只是没有证据。” 王诚思考着继续说：“去偷粮食的人不会少，可从来没被抓住过，派人守着也不行，我怀疑有人从中接应。” 到现在为止，这已经不是小事了。 联想到平立村奇怪的氛围，还有那些女人，这之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不论哪种，都令人胆寒。 屋里沉默了一会，温度却似乎在下降，冻入骨髓。 颜初倾若有所思，习惯性的咬住指尖思考。 “先按计划实行。”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一同回了一声：“好。” 下午一点，约定好的集合点站了不少人。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陈金勃还有他身边的人都来了。 颜初倾刚走近，他便迫不及待地走了几步上前。 “颜同志啊，既然你如此好心，那这几个女人也跟着你一起干活。” 他笑着让开位子，好几个瘦弱单薄的女人站在人群里。 颜初倾自是不信，陈金勃会这么好心。 不过她暂时想不通陈金勃的目的，是想用这些女人告诉她，不管女人怎么做，都只有依附他们的命？ 心里猜测，颜初倾面上冰冷：“可以，我说过只要想来的，不论是谁，我永远欢迎。” 陈金勃肯定的点点头：“颜同志大义，那你们先干，我就先走了。” 眼见着以陈金勃为首的几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那气势宛若强盗进村。 文洁担忧的问：“他会那么好心放这些女人出来？是想做什么？” 颜初倾冷淡的收回目光道：“至少比待在家里好。” “确实，在家还要——” 文洁拍了拍嘴，咳嗽两声：“嗓子不太舒服。” 人群里为数不多的女人沉默地低着头，有一个抬头看了她一眼，无人发觉。 下午陈泽宏重新出场，给他们讲解法律，颜卫国负责在旁边给他扇扇子、倒水。 第一次参与进来的女人，与男人不同，她们平静的同时都听的格外认真。 颜初倾偶尔也会带领着文洁混进去，给她们讲成功案例。 一直到晚上，女人们被各自的男人带领回去。 其中包含陈金勃的媳妇，王晓晶。 此刻，王晓晶卑微的跪在地上，动作小心的给陈金勃按脚。 鼻尖是旱烟独有的气味，还好她已经习惯了。 犹记得第一次，呛到咳嗽的她被殴打至差点没命。 “哒哒——” 陈金勃对着王晓晶的脸吐出一口烟圈。 再忠烈又怎样，还不是被他调教的服服帖帖。 “说，下午有什么收获没有？” 王晓晶按摩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给他按摩。 “没有，一直都在种红薯。” “红薯？哪来的？” “听那些男人说，是颜同志自己带的。” 碰到某个穴位，王晓晶手下重了一些，然而陈金勃的不回应，她蜡黄的脸透出些惨白，抬头。 陈金勃半眯着眼睛，凶狠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贱货！” 被他一脚踹翻倒地的王晓晶，惊恐地爬过去重新跪下，大气都不敢喘。 第106章 种红薯 “赶紧去，然后你再回来。” 一听这话，少年慌忙点头，搀着老爷爷往回走。 颜初倾这才看向还站着不敢动的人：“都过来。” 他们害怕的走上前，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 “我们……我们来这里，大队长真的不会怪罪吗？” 长期被压在底层的他们，能走到这里已是无尽的勇气。 “放心，我管不住他如何，但不让你们被伤到，还是可以做到的。” 原本听见前半段话还惊恐的人，在后半句后放下了心。 他们也不清楚，为何会选择信任颜初倾，或许是深渊里挣扎出后，看见的最后一抹光。 这些人本就是平立村土生土长的，种红薯对他们来说很简单。 颜初倾只是给他们分配了农具，他们便开始了干农活。 只是饿着肚子，体力不够的情况下，速度还是比较慢。 有人去跟着颜初倾干农活的事，自然瞒不过陈金勃。 他只是冷哼一声，不在意的说：“随他们去，掀不起什么风浪，到最后还是得回来求我。” 传话人弱弱的低下头，想说好像有点问题的话终究没出口。 这边，只要来地里一起干活的人，都会听见陈泽宏科普法律知识。 他从村民能接受且听懂的简单知识先入手。 第一天，男人们只是默默听着，没怎么听进去。 第二天，男人们渐渐听进去了，却没什么大的反应。 第三天，男人们从最初的害怕怯懦，到已经可以主动提问。 到底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就连年纪大的都听懂了一些，也渐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但他们不问不说，只是从陈泽宏点的法律知识上入手提问。 第四天，陈泽宏不在，男人们明显有些不安。 颜初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见了所有人的变化。 潜移默化，人类容易被周遭事物所影响。 正干活到午间，今天地里已经准备种红薯了。 有二十多个村民的加入，能用来种红薯的地有好几亩。 红薯种植与土豆不同，红薯不能切开，否则会腐烂在地里。 现在用来种的整个红薯由颜初倾提供，但收成后需要将她提供的数量还回去。 若是产量不足，她不收，若是产量足够，她也不会发善心做好事，至于最后收成如何，她不负责。 这些都是提前跟村民说好的，在他们答应的情况下。 下午回去休息，颜初倾在屋里待了一会，文洁坐她旁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咚咚。” “进。” 门被推开，先进来的是陈泽宏，他身后跟着王诚。 文洁从床上站起来，去窗边检查了一下才去倒了杯水。 “谢谢。” 王诚接过来水一饮而尽，干燥的嗓子舒服了些。 他看向颜初倾语气凝重：“颜同志，跟你猜测的一样，他们在偷严岙村的粮食，时间很久了。” 颜初倾沉吟了一会，问：“都偷了什么？” “都是当季产出容易果脯的粮食，严岙村有具体记录数量，那的大队长也去报过警，只是没有证据。” 王诚思考着继续说：“去偷粮食的人不会少，可从来没被抓住过，派人守着也不行，我怀疑有人从中接应。” 到现在为止，这已经不是小事了。 联想到平立村奇怪的氛围，还有那些女人，这之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不论哪种，都令人胆寒。 屋里沉默了一会，温度却似乎在下降，冻入骨髓。 颜初倾若有所思，习惯性的咬住指尖思考。 “先按计划实行。”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一同回了一声：“好。” 下午一点，约定好的集合点站了不少人。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陈金勃还有他身边的人都来了。 颜初倾刚走近，他便迫不及待地走了几步上前。 “颜同志啊，既然你如此好心，那这几个女人也跟着你一起干活。” 他笑着让开位子，好几个瘦弱单薄的女人站在人群里。 颜初倾自是不信，陈金勃会这么好心。 不过她暂时想不通陈金勃的目的，是想用这些女人告诉她，不管女人怎么做，都只有依附他们的命？ 心里猜测，颜初倾面上冰冷：“可以，我说过只要想来的，不论是谁，我永远欢迎。” 陈金勃肯定的点点头：“颜同志大义，那你们先干，我就先走了。” 眼见着以陈金勃为首的几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那气势宛若强盗进村。 文洁担忧的问：“他会那么好心放这些女人出来？是想做什么？” 颜初倾冷淡的收回目光道：“至少比待在家里好。” “确实，在家还要——” 文洁拍了拍嘴，咳嗽两声：“嗓子不太舒服。” 人群里为数不多的女人沉默地低着头，有一个抬头看了她一眼，无人发觉。 下午陈泽宏重新出场，给他们讲解法律，颜卫国负责在旁边给他扇扇子、倒水。 第一次参与进来的女人，与男人不同，她们平静的同时都听的格外认真。 颜初倾偶尔也会带领着文洁混进去，给她们讲成功案例。 一直到晚上，女人们被各自的男人带领回去。 其中包含陈金勃的媳妇，王晓晶。 此刻，王晓晶卑微的跪在地上，动作小心的给陈金勃按脚。 鼻尖是旱烟独有的气味，还好她已经习惯了。 犹记得第一次，呛到咳嗽的她被殴打至差点没命。 “哒哒——” 陈金勃对着王晓晶的脸吐出一口烟圈。 再忠烈又怎样，还不是被他调教的服服帖帖。 “说，下午有什么收获没有？” 王晓晶按摩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给他按摩。 “没有，一直都在种红薯。” “红薯？哪来的？” “听那些男人说，是颜同志自己带的。” 碰到某个穴位，王晓晶手下重了一些，然而陈金勃的不回应，她蜡黄的脸透出些惨白，抬头。 陈金勃半眯着眼睛，凶狠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贱货！” 被他一脚踹翻倒地的王晓晶，惊恐地爬过去重新跪下，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