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今天横滨炸了没》 第1章 乱局伊始 ''书''消失了。 没有始作俑者,没有人去偷,去抢。 它自己消失了。 搜索进行了数周时间,却一无所获。 消息被封锁,并在一段时间后秘密递到了福泽谕吉以及森鸥外的桌上。 当然,异能特务科与军警的高层知道得更早些。 兹事体大,甚至会影响到横滨未来的存亡。 “太宰,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说话的是位白色头发的严肃中年人,身着和服,腰杆笔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正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围桌坐着的只有两人,其一为福泽谕吉,余下一人看起来比他小许多,是个后辈。 这位脸上写满“我不想加班”的深棕发色年轻人脖子与手上缠着绷带,身上随意套了件米黄色大衣。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先前在做些什么事情。 “上一个事件刚刚结束,我还想多悠闲两天呢——”他让自己以一个极其懒散的姿势趴在桌上,语气闷闷不乐,“我正好好地在进行入水,结果什么话也不说就叫敦君把我带回来。” 说着,他猛地抬头,神色认真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这一次入水——我本来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那就是,我或许可以成功自杀!” 随后他怏怏低下头,语调也随着表情的变化而显得低沉而颓丧:“结果——啊——再次失败了~拜这个事件所赐!” “我问的不是这个事件对你的影响,太宰。”面对这样恶劣的态度,福泽谕吉完全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他严肃地指正道,“我问的是,在你看来,这个事件对于整个横滨的影响。” “对横滨吗”太宰的神色依旧充满了不正经,嘴角向上勾了一下,直起身,托着下巴,眸子内暗沉一片,“这是一场大乱局的开端呢。社长,你不会不清楚。” 他恍若是换了一个人,语调中透着一股浓浓的嘲弄:“没有人会相信‘书’是无缘无故消失的。目前这个事情还能被隐瞒下来,可是一旦此事被以某种途径曝光,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太宰变了个腔调,似乎在模仿某个人:“这一定是放出来骗人的幌子!” “横滨的势力想要藏私!” “一定是他们对‘书’有了进一步的研究,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报——” “是有什么人用奇特的异能盗走了‘书’,此人一定还在横滨。” 太宰停下模仿,接着说道:“那些对‘书’垂涎已久的势力宁愿相信任何离奇的解释,却绝对不会相信,‘书’只是消失了。” “他们对‘书’的每一个动向都趋之若鹜,当得知‘书’不在任何一个势力手中的消息,乱局就开始了。” 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冰冷,语气也随着话题转变而逐渐沉了下来:“会有源源不绝的势力来到横滨,搅乱横滨的局势,从欧洲,从美国,从澳大利亚——” “若是不加以制止,横滨会成为一片废墟。” 横滨依旧如往常一般熙攘着,对未来有可能发生的可怕转变一无所知。 “到手——” 松旭斋千夜将一份文件塞入书包。 他拥有年轻的面容,以及一头略显凌乱的黑色半长头发。 他的脸庞干干净净,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文人们喜欢戴的金丝边眼镜。 而镜片之后是一双暗红的眸子。 就是这么一副算得上文质彬彬的面容,配上他那一身孬气,却又多了分不一样的韵味。 他伸手推了下眼镜,又将险些从肩上滑落的书包向上拽了些许,抬眼扫过不远处被警车堵塞的道路,像个不明所以的路人般嘟囔着:“真是倒霉啊——路堵塞成这个样子,坐公交车够呛的看来不得不多走一段路去电车站点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被阴影遮蔽的脸上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身后高楼警铃大作,警车拖着刺耳长鸣在建筑前急刹——不过这一切是那位“魔术师”做的,和他松旭斋千夜有什么关系? 千夜将手插进口袋,握住其内的两个微缩耳机。 随后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随着人流,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比尔伯勒·诺伊曼摘下耳机,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同时移开的还有他的手。 包裹着电脑的白光随着他的松手而瞬间消散殆尽。 就在刚才,他完成了伊藤文一手下最大公司的数据入侵,并且辅助千夜完成了潜入与文件盗取。 他是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倒也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如果要形容的话,我或许更应该将这种状态描述为:缺乏运动又长期不出门所导致的气血不足。 他的发色是纯粹的白,而双眸是剔透的琥珀色。 然而若是你见到了他,第一眼看的绝对不会是他梳理整齐的白色头发,好看的琥珀色眸子,亦或是清冷而没有什么神色的面庞。 你第一眼注意到的应当会是轮椅,以及那两条无力垂落的修长的腿。 比尔伯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很快就在邮箱里找到了某条黑底白字的信息。 “伊藤文一压榨员工的证明文件已找到。”他在翻盖手机的键盘上敲了一句,点击发送信息。 发完这条,他又向下翻了翻邮箱。 “暗杀xx财团的董事长”这条的回信是一句气势十足的“不接。” “炸弹紧急拆除,十万火急”这条信息的发送时间和回信时间几乎一致,回信内容是“十分钟后。” “暗杀xx新兴黑帮成员”回答依旧是斩钉截铁的“不接。” 而“盗取xx黑帮的机密信息”之后,回答却是“成交。” 很难判断他到底是依据什么来决定任务的接取与否的。 就在此时,挂在咖啡店门上的风铃“叮铃叮铃”一阵狂响,仿佛外边刮来一阵十八级大风。 比尔伯勒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合上手机。 大门口不出预料地传来那人跳脱的声音。 比尔伯勒在一家咖啡店工作——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咖啡店的老板兼员工。而咖啡店的另一位,也是唯二的那位员工,则是松旭斋千夜。 “呦——今天哪阵风把你吹来了?”那声音不知在对谁说着。 “在下只是路过。”回答他的是句距离感十足又指向模糊的话语。 很显然,那位被打搅的客人并不是很喜欢和人聊天。或许只是看在对方是熟人的份上才开口应付一句。 “芥川君,我说你怎么天天加班——上司也不体谅体谅。”千夜随手拽了把椅子,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被称作是芥川的客人面无表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直接无视了千夜的吐槽。 这位客人似乎生来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质,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板着一张脸,眼睛黑沉沉的,里边黑漆漆一片,什么也倒映不出来。 想来,他应当是那种“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拼了命地完成”的类型。 一根筋,也决绝得很。 有这么一位拼命干活的员工,怎么算都是那位老板赚大发了。 “哎呀你每次来都不说话,不觉得憋得慌吗?” “在下不觉得。”芥川放下咖啡杯,终于回答了一句。 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抽出张干净的纸巾捂住嘴,随即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抱歉。”他说。 “你没去看过医生吗?”千夜憋了又憋,最后还是把这句话给讲了出来,末了,还补充道,“你那位老板真是” ——丧心病狂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芥川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真是凶狠啊不明白这样的老板有什么好的,竟然能让一位员工维护至此。 听到这里,里边的比尔伯勒推着轮椅,从敞开着的房门经过,来到了正在营业中的前厅:“千夜,客人不想说话就别老是跟人家说了。” 风铃又发出一阵轻响,这回的响动不大,显然来人开门动作比千夜温和了好几个数量级。 店内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 “晚上好,三位。”来人压了压帽子,颔首就当作是行礼了。 比起店里那三位,新来的客人显得略有些矮。 不过身高并不会影响一个人的气质,顶多就是交流的时候得仰头。 看得出来,这位客人相当爱惜头上那顶帽子,因为他每次来咖啡店都戴着它,而颔首行礼时他也不忘扶着帽子。 “还是和之前一样吗中也?”千夜熟络地招呼,“你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前几天我找到了瓶好酒,就当是给客户的回馈啦!” 中也将蓝色眸子睁大些许,似乎要脱口而出什么感谢的话语,但在看到这酒的品牌之后,露出的却是微微错愕的神色。 “你还没到能买酒的年纪?” “欸欸欸,话不能这么说——”千夜将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仿佛要说什么大秘密似的,“总有能买到酒的地方嘛!” 这下还能说什么呢?买都买了。 更何况他自己也不见得在这个年纪有顾及过所谓的“喝酒年龄限制”。 他单纯只是有些好奇,这样一个普通的学生是上哪买的这种酒的。 “多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他抽了把椅子坐下,还不忘跟芥川打招呼:“芥川。” “中也先生。”芥川绷着一张脸,例行公事般回答。 中也捧着杯没加糖的咖啡,微抿一口。 算起来,来这里喝咖啡有段时间了。 以前是没有那么频繁的,毕竟咖啡并不是他特别喜欢的饮品——但是他近两年来这里的次数却逐渐多起来。 这应当是那个混蛋离开之后的事情。 中也放下咖啡杯,瞥了眼里边深褐色,还泛着股咖啡豆特有香味的苦涩饮品。 说起来,武装侦探社那幢老旧办公楼的一层也有家咖啡店,名字好像叫漩涡咖啡厅——听起来真是个古怪的名字。他从未去过,也不能去。 第2章 黑川智久之死 “先进去吃饭。”比尔伯勒伸手敲敲柜台。 “好嘞——”千夜眼睛一亮,当即停下话头站直身子。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千夜已经握着轮椅的把手往里边推了。 一边推着还不忘朝中也喊:“酒一会儿给你装好!我先吃个饭——” 进到内室,关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千夜就收起了原先那副笑嘻嘻的神色。 他双手抱胸,狐疑地凑到比尔伯勒身边左看看右看看。 “欸?奇了怪了——”千夜观察完之后后退一步,伸手摸了摸下巴,“今天怎么这么急着叫我吃饭?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最近不要再执行任务了。” “什么?!”千夜正从书包里掏文件的手一顿。 比尔伯勒将自己推到电脑桌前,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哒哒哒”得如同一首节奏紧促的曲子。 “有人盯上我们了。”他盯着电脑屏幕,语调一如既往得没什么起伏。 千夜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提溜着文件,往桌上一丢,蹙着眉从比尔伯勒身后探头:“谁闲着没事来逮我们‘黑洞’?afia?武装侦探社?还是军警?之前这几个势力的试探不是失败了吗?” “黑洞”的确几度遭到搜查,但是结果均不如人意。即使田山花袋出手,也没能查出这个神秘势力的底细。 想来,前前后后的搜索应当是消耗了那些势力不少的资源,而搜查的最终结果让他们血本无归。 所幸“黑洞”手里没有一条人命,一来二去,横滨的各大势力中便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黑洞”不危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这组织不存在。 而这次来自不知名势力的锁定,无疑打破了那条不成文规矩。 这意味着,横滨出现了一位和比尔伯勒异能相似的人。 而那异能的强度甚至有一定可能超越了比尔伯勒。 比尔伯勒将手握在鼠标上,滚轮一推,满屏代码与不断跳动更替的监测数据晃得人头脑发胀。 “都不是。”比尔伯勒回答了千夜的问题。 比尔伯勒飞快操作着,锁定了数个网络节点的监测数据。 “我无法反追踪到这个人,因为无论如何锁定他,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不存在’。” 同一日下午,四时二十一分。 横滨某高档住宅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黑川智久将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之中,汗水在额角凝起,无声无息地滑落——如今还处于夏末秋分,这样厚实的棉被委实是夸张过头了。 很难想象,人类居然能放任自己经受这般酷热。 外头天光正亮,室内却拉着厚厚的窗帘,空气粘腻而透着股腐朽的气息。 黑川智久鼓起十二分勇气,颤颤巍巍地从棉被外面摸回自己的手机,这个过程足足花了他三分钟的时间。 由于移动,手机荧幕亮起,将棉被内的黑暗稍微驱散些许。 “四点二十四分才四点二十四分” 他用那不太听使唤的手激活锁屏,接连花了好几次才点开邮箱界面。 当先的第一条邮件就是这样的: 黑川智久先生, 经调查,您的报案已经脱离了普通犯罪的范畴,藉此警方已将案件移交武装侦探社处理。于今晚五时,武装侦探社将派遣社员前往您的家中进行保护。 “还有半个小时就能等到了”黑川智久粗重的喘息着,就像是一条因暴露在空气中而无法呼吸的鱼。 他每隔一会儿就查看一下手机,总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查看却发现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滋——滋滋——” 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室内忽然响起不甚明显的电流声。 断断续续,忽远忽近。 手机屏幕上的一切忽然消失了,屏幕上的内容开始无规律闪烁,而按键失去了作用。 “啊——”黑川智久如坠冰窟,条件反射地掀飞棉被。 而眼前出现的是更令他惊恐的一幕。 电视不知何时开启,满屏噪点;挂在墙上的自调整时钟开始发癫似地旋转,秒针因不堪重负而飞了出去;电话铃声在同时响起,叮铃叮铃如魔音贯耳。 黑川智久不敢去接电话,甚至都不敢动一根小指头。 电话响了几声,自行挂断。 电视屏幕却在此时有了画面。 屏幕上切出一个黑白相间的图标,并不复杂,却给人一种几乎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那是一个黑洞标识。 “哎呀呀~真是抱歉啊——”同一时间,从手机与电视中传来愉悦的声音。 在经过扭曲之后,这声音听起来愈发诡异而疯狂。 “说好了今天晚上再来取你性命结果我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呢~”那声音假作苦恼又困惑的样子。 “那我岂不是食言了?” “我再等等?还是过会儿再来呢?” 黑川智久死死抓着棉被,脸上露出一丝希冀。 楼下传来大门破碎的轰然巨响,是有人来救助了吗?! 然而电视中那不知何人的声音却语调一转,愉悦地低笑起来—— “哦——!我怎么能忘了这件事呢?!我可是欺诈师啊!” “‘食言’这种事情” “我最喜欢了——” 黑川智久的面色唰地白了,他在极度惊恐之中“腾”地站起:“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我让侦探社回去!我给你钱!我的所有钱你都拿去!我” “来不及了哦~” 只见黑川智久的呼吸急促得如同一台被玩坏了的拉风箱,嘴越张越大,几乎脱离常人的范畴;他的眼睛大睁,眼角因过度用力而撕裂,却犹不自知。 “我给你,钱” 嗓音因嘶吼破音而显得干涩,在说完最后一句之后,他维持着这样惊恐的神色“嘭——”地栽倒在地。 一切又回归正常。 手机屏幕显示时间——四时五十分。 西格蒙特·弗洛伊德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正了正耳麦:“完成了。” 他的金发被一丝不苟地梳理过,金边单片眼镜端正地架在鼻梁之上,其后是一对偏向深蓝色的深邃眼眸。 他身上的白大褂没有一丝皱褶,领口被细心地整理成完全对称的模样——此人看起来有些强迫症。 耳麦内传来和先前电视里一样的诡异合成声音:“西格蒙特,你的【梦的解析】异能简直太有趣了!这样的游戏我巴不得再多来几场呢——” “你只要记得实现那个承诺就行,其他我不关心。”西格蒙特慢慢脱下医用手套,用手仔细抚平,对折两次放进胸前的口袋,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身从楼顶离开。 “那是当然啦~亲爱的心理医生先生——毕竟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吗?” “知道就好。” “前面左转嗯应该是这里?”一位白色头发的年轻人拿着一张地图,一家家比对着。 这是位看起来相当敦厚老实的青年,眼睛是金黄色的,神色认真。 他的刘海看起来颇为特殊——因为那刘海是斜斜向上的,并不齐整。 是中岛敦。 与这认真办事的少年一比较,他身后那位的画风就显得颇为诡异了。 首先要说的是这人奇诡的装扮。 他的脖子以及两条露在外面的手臂均缠满绷带,深棕色头发微有些乱,身上砂色大衣随随便便套着,将瘦削的身形完全笼罩起来。 然而若是忽略此人的装扮,单单去看他的脸,你或许会惊异于他这副堪称英俊的容貌。即使是苍白的脸色也无法将这分英俊从他身上抹除。 总而言之,这是位怪异而英俊的青年。 是太宰治。 如今,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只见他挥舞着手臂,如同见到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物般,兴奋到几乎要跳起舞来。 “啊啊,快看那根棍子!敦君你不觉得这地方非常适合上吊吗?!那里那里,从墙上戳出来的那根!这高度刚刚好能够让我在踢掉椅子之后悬空!啊——我仿佛看到了死后那个美好的世界在朝我遥遥招手——”太宰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根从墙上戳出来的坚固晾衣杆,两只眼睛散发着灼人的光亮。 他的话语透着抹狂热,神色夸张地拽着敦,并且试图将他从认真工作的状态拽离。 太宰先生这是又开始日常发癫了。虽然已经加入侦探社许久,敦依旧无法应付这样的状况。 于是乎—— 他弱小可怜无助地向国木田独步投去求助的目光。 原来在两人身后还跟了个人。 这是位有着暗金色头发,戴着方框眼镜,后脑扎了条小辫子的男人。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本标有“理想”的精致笔记本,面色肃然,绝对是个一丝不苟的家伙。 看起来是个有理想的男人。 duang—— 国木田的无情铁拳应声而落:“太宰,我们正在执行任务。离指定时间只有十分钟又三十三秒了。” 这种精确到秒的时间计算方式,的确是国木田的风格。 “嗷啊——”太宰捂着头,吃痛地嚎叫一声,末了,转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央求道,“国木田君——就算现在来不及,也请务必让我在任务结束之后再次来到这里!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十分钟吗?” “不,现在还有十分钟又十五秒!考虑到敌人声称会在‘晚上’动手,委托人又表示希望能提早到达,我们本该提早十分钟,也就是说在十五——不,十二秒之后来到委托人家门前!而太宰,你如今的举动无疑是在打乱我的计划!”国木田伸手推了推眼镜,免疫了太宰的这次央求攻击。 “那个——”敦再三犹豫之后打断了国木田的话,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看着就价格不菲的大门,“应该是这里,我们到地方了。”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 “啊——————” 国木田与敦的神色均是一肃,太宰则是眯了眯眼睛,不再继续先前的谈话。 【异能力——月下兽】 几乎没有思考,敦直接将手变成兽爪形态,狂奔过去“轰——”地击碎大门。 毕竟赔偿之类的事情哪有救人要紧? 第3章 一条不会游泳的青花鱼 “黑川智久先生!” 伴随门被一分为二的爆响——敦率先冲入位于三楼的卧室。 下一刻他恰好见证黑川智久神色惊恐,“咚”地砸倒在地上。 随后冲进来的是国木田独步。 他冲过敦的身边,迅速判断房间内部是否存在危险,随后立刻检查黑川智久是否已经确认死亡。 “某年某月某日下午五时十七秒,委托人黑川智久已确认心跳停止,脉搏停跳。”国木田严肃地拿出他那本《理想》开始奋笔疾书,“死状异能者不在房间中” “看,国木田君,我之前就说过,这个委托是完不成的。”太宰缀在最后,懒散地从破了一个大洞的门中钻过去,“还不如呆在侦探社品尝蟹肉和毒蘑菇,或者拜读拜读鹤见先生的《完全自杀手册》。” 太宰的视线扫过尸体,最后定格在黑川智久的脸上。 他将手伸出口袋,蹲到黑川智久身前,对这副死相评价道:“虽然是没见过的死法,但这死法一看就相当痛苦,不能纳入我的尝试范围。” 评价一句之后,他仿佛对整件事情失去了所有兴趣,晃悠到窗帘之前,透过厚重窗帘之间的一道没拉拢的缝隙看出去。 “这可是一条人命,太宰!”国木田对太宰的平淡反应颇为不满,大声争辩道。 “是啊——”太宰将视线从窗外转回,冲国木田一摊手,嘴角弯起一个看不出笑意的弧度,“但人命是救不完的,国木田君。你救不了所有人。” 说道这里,太宰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表情也瞬间切换成了一副努力憋笑的样子:“国木田君,你甚至连自己安排的每日任务都完不成哦~” “太——宰——!”国木田君瞬间炸毛,被气得险些把委托人死亡的事情丢在脑后,“如果不是因为你天天给我捣乱,增加我的额外任务,我绝对不会完不成计划!” “哦——”太宰一脸不信的神色,“可是我听说,在接连不断的干扰下工作,可以提升自己对吵闹环境忍耐能力哦!” “当真?!”国木田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要往本子上写,但是很快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等下” “——如果没有你那张和永动机一样叭叭叭不停的嘴,我为什么要去提升这种‘对吵闹环境的忍耐力’?!”国木田愤然停笔。 “欸!居然被发现了吗!”太宰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离国木田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国木田险些条件反射地将太宰从窗口丢出去。 真是太欠揍了。 不过这回就先放过他,毕竟案件要紧。 “事情已经演变成为谋杀案了。”国木田继续接着先前的记录写着,“叫乱步先生过来。不要乱动现场的东西,保持原状。” “要我回去带乱步先生过来吗?”敦一脸严肃,赫然将接送乱步的事情放在了第一位。 “他现在应该在市中心那边,算算时间那个委托也该结束了。我先看看能不能拜托警官送他过来。”国木田说着,就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说起来,今天的天气有些变幻无常。日落前还好端端地开着太阳,这会儿却笼起阴云。 天逐渐阴沉,渐渐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在这样的天气下,如果没有专人接送,乱步能不能过来还真难说。 随着一阵引擎轰鸣,一辆警车稳稳停靠在住宅裂开的大门口。 那些日常受到乱步指点的警官还是非常够意思的,一打电话就爽快同意了帮忙送人的要求。 甚至还有位警察询问是否需要警力支援。 不过答案当然是否定——毕竟侦探社不会将普通人牵扯到异能事件之中。 “谢啦——” 拉开车门的“咔哒”声。 一位戴着褐色贝雷帽,身着披风的黑发男子从车里钻了出来。 虽然他的身高不矮,也不算是少年了,但是他的身上总有一些相当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可爱的孩子气。 很难想象,孩子气与看破世事的透彻感为何能如此融洽地在某个人的身上共存。 “哪里!我们还得感谢江户川先生为破案提供的指导,送一程而已不足挂齿。”开车的警察摇下车窗,冲乱步挥了挥手,“需不需要我一会儿送你们回侦探社?” “不需要了哦,大叔!”乱步冲警察摇了摇手指,“有侦探社的大家在,我不用担心回不去的。” 语毕,乱步伸手在头顶搭了个凉棚,“啪唧啪唧”踏着地上积起的小水坑往门里跑。 “啊咧啊咧——我来啦!” “乱步先生!”敦早就蹲在大门口翘首以盼了。 见到乱步往门里边跑,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撑起雨伞:“乱步先生,雨伞!不撑雨伞会着凉的!” 然而这句话显然是说晚了。 他刚刚撑开伞,乱步已经蹦到了门里面,甚至还探头观察撑着雨伞站到门外的敦。 “一小段路而已,犯不着撑伞。”乱步摘下帽子甩了甩,甩出一溜水珠,“倒是你,哪有等人到了才想到撑伞的?” “抱——抱歉!”敦大喊。 “啊呀,又不是什么大事,道什么歉呐!别在外面站着啦,死者在哪里?快给我带路。”乱步确认手中的帽子基本被甩干,这才将它重新戴回头上,“雨好大——这种天气就应该呆在侦探社吃点心。” 敦连忙收了伞:“在三楼的卧室,乱步先生你跟我来。” 卧室的门锁早就被打开了。 门摇摇欲坠地勉强吊在门框上,随着走道里吹上来的风晃悠着,发出“吱——吱——”让人牙酸的响声。 太宰正蹲在角落里摆弄黑川智久的手机,而手机原先掉落的位置被用记号笔画了个标示图。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数天前的邮件——发件人自称欺诈师。 【黑川智久君—— 你被荣幸地选作游戏参与嘉宾。 在横滨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之下被命运之神选中,那是莫大的荣幸。 现在—— 请允许我来宣布游戏规则—— 我将在三日后的夜晚降临,带走你的性命。 请尽情反抗——因为反抗成功的话,你就可以赢得一笔数额不小的奖金哦! 一大笔,你没听错,这是一笔足以轻松买下你的整个公司的奖金哦! 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这看起来就是一起随机谋杀?”敦靠在门框上,挠挠头,“是新出现了什么危险的异能者吗?” 乱步扫视了一圈现场:“交给乱步大人的【超推理】,毕竟我可是世界第一名侦探哦。” 他从口袋里摸出眼镜,往脸上一戴。 【异能力——超推理】 他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绿眼睛,而只是极短的一瞬间,那眼睛中就闪过一道明悟之光。 他摘下眼镜,抬手指向窗帘之外:“那里。” “那里?”敦好奇地顺着乱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乱步将眼镜收起,解释道:“是一个远程异能者作案,采取的手段是情绪控制类的异能。那个异能者曾经呆过的位置是对面楼顶的位置。有一定概率为团伙作案。” “团伙?”敦扫视了室内一圈,不明所以。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团伙作案的推论。 “哎呀——笨呐!”乱步伸手敲了一下敦的脑袋,指向黑川智久的脸又分别指指手机和电视的位置,“给你个提示哦!朝向!” 敦观察了一下,发现手机摔落在地,而死者的脸是死死盯着电视方向的——仿佛那里有个看不见的人。 也罢,看在是侦探社社员的份上,乱步决定稍微展开解释一次。 乱步就像是亲眼目睹了案发现场一样,走到床边上,指指乱糟糟的被子:“受害者因为手机上显示的东西产生过激反应,从床上猛然站起,并且丢掉了手机。 然而他在掀开被子之后发现眼前出现了更加令他恐惧的一幕,惊恐的原因与威胁挂钩,是在屏幕中看到了什么。 因而他才会发出你们之前听到的惨叫声。 能够观察到死者位置的地方只有窗帘缝隙看出去的那个屋顶,在喊叫期间没有其他路人经过——这是国木田给出的证词。 屋内完全不存在第二人存在的痕迹。对面存在黑客以及精神类异能者。 当然,黑客与异能者是同一人的可能性无法就此排除——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有一定概率’。 这个案子相当简单,只需要一点点简单的推理。” “之前说是疑似异能作案,现在可以确定为精神类异能者作案了。所以回去排查——” 乱步伸手戳了戳黑屏的电视:“顺便看看能不能调出之前出现的影像——不过我觉得希望比较渺茫就是啦——” 时隔一日。 风平浪静的一天。 晚霞清晰可见,赤红的云层如野火燎原般自天边烧起,向着头顶上那片天空蔓延。 中也的心情还算不错,端着杯红酒,坐在他特意挑的观景位欣赏日落。 河水中倒映的天空与真正的天空连成一片,格外唯美。 美中不足的是—— 不远处似乎飘来了什么东西,波纹一荡一荡的,让倒影中的天空破了个大洞。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中也的心头。 他蹙眉,缓缓放下酒杯起身去看。 只见那东西顺流而下,简直就像是一具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怪异人形物体。 随着那东西在水流的作用下逐渐靠岸,并在最终挂于岸边一个不知道谁丢的破网上,中也看清了那东西的样貌。 那是个头朝上半漂浮在水中的人。 他的衣服完全被浸湿,半散的绷带随着水流的拂动而轻微摇摆着。 那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却莫名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若要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位连续加班半辈子的人终于迎来一段长长的假期。 这个人,中也认识——事实上,甚至熟到时时刻刻都想要亲手宰了他。 “混蛋——”中也压了压帽子,一脸晦气,“太宰?” 虽然相当不乐意,但是中也还是走上去,一脸嫌弃地把在渔网上躺尸的太宰拽上了岸。 “切——不会游泳的青花鱼——”中也一边嘟囔着,一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太宰的肚子上。 “噗——”太宰猛地喷出一口水,随即一阵咳嗽,“咳咳咳——” 他的眉头蹙了蹙,似乎是极不情愿地缓缓挪动眼皮——就和赖床的孩子似的。 然而当他看到救人的家伙是谁,一脸不情愿的神色瞬间变成了嫌恶:“中也?!晦气!太晦气了!倒霉透顶!!咳咳咳” “你还真是老样子啊?混蛋太宰!”中也踢了踢太宰,“你去哪投河我不管,但是能不能别打扰我欣赏日落啊?” “你以为我想见到你?!”太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和中也对骂,连大衣里的水都没挤,“啊啊啊——啊嚏!你难道不知道我这是在自杀吗?!你不可能不知道!果然,中也就是想给我找不痛快。真是可恶啊——” 中也翻了个白眼,怒气“噌噌噌”地直接蹿到了爆表的程度:“你这家伙!我可是恨不得你随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省的你跑到我眼前蹦跶!我是真没想到,今天都降温了你还跑到这里入水自杀,顺便还把我好好的心情搅得一团糟!活该你感冒发烧死得不明不白!怎么?武装侦探社的横梁不够你嚯嚯了?” “唉——没找到合适上吊的横梁罢了,昨天见到的那根看着坚固,结果一挂上去就直接断了。”说着太宰没好气地摸了摸下巴上的擦伤,“可恶!居然是脸着地!” “切,活该——”中也抱着手,一抬头就发现有个鬼鬼祟祟的金发影子一晃而过。 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第4章 新的被害者 太宰注意到中也的神色有细微变化,于是闭上嘴眯起了眸子。 “我还有事,你就在这里继续投河自杀。”中也没好气地瞥了浑身湿漉漉还缠着水草的太宰,身上亮起红光,而他脚下的地面寸寸开裂。 语毕,只见他“嗖”地踏碎地面朝先前那个人影的方向急冲过去。 “连酒都不要了,看来是什么突发状况呢。”太宰拖着他那双浸透了水的鞋,“啪唧啪唧”地拖沓着朝着中也离开的反方向——也就是人影来的方向——走去,并且随手拿起那瓶名贵的红酒就“吨吨吨”一阵猛灌。 末了,还蹙着眉,一脸嫌弃地评论:“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不爱喝就别喝!”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摆着一副臭脸。 看起来是被那家伙给逃掉了。 这下子连太宰都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了。 “没办法啊——为了不浪费,我也是豁出去了。想到刚刚喝掉了中也挑的酒,胃里就一阵翻腾,恶心得想吐呢。” “呵,你都已经沦落到一瓶酒都买不起的地步了吗?太宰?据说你还欠了一家咖啡店半年的饭钱,天天被人家追着讨债——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中也——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的狗了吗?”太宰欣慰,恶劣地咧嘴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混蛋——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中也一点就着,“你是真当我不会揍你?!” “你的招式我可是摸得一清二楚哦~”太宰耸耸肩,“四年的搭档是白当的吗?不过,比起揍我一顿这种事情,如今你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两人飞快地你一句我一句,脚步却直指同一个方向。 那是人影蹿出来的巷口。 “关于那个人,你知道些什么?”中也冷笑一声,“我可不会相信你出现在这里会是个巧合。在那个人出现之后,我就更加确定这一点了。” “怎么会嘛?”太宰露出个无辜的表情,“原来在中也心里,我居然是个如此神通广大的人吗?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哦——话说回来,难道不是你把我拉上来的吗?” 对于太宰的话,中也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这个阴郁又喜欢恶心人的家伙——切!分明是算准了他会救人,口中却说得好像是预料之外。 巷子是一路到底的死胡同,没有什么可以转弯或者临时躲避的地方。 两侧的墙面爬满了苍翠的长有蔓生茎的植物,杂草从墙与地面的拼接处顽强生长出来也没人处理,已经密密匝匝将缝隙全部塞满。 还没到尽头,二人就远远看到了靠在巷子底端的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中也瞳孔一缩,看着巷子最里边的情景蹙起眉:“这人的死状” 那尸体看起来还热乎,周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 他的嘴巴大张着,眼睛像得了甲亢般奋力外凸,眼角撕裂,如同名画《呐喊》中尖叫嘶喊的人影。 又是这样的一具尸体。 太宰拖着因沾水而响个不停的鞋子,毫不设防地越过中也就向那尸体走过去。甚至还伸着头去看尸体手中那台手机的屏幕。 黑洞的标识一闪而过,随后整个屏幕都黑了下去。 “小心!!”“砰!” 中也下意识的预警与子弹射出的声音同时响起。 太宰却不为所动,神色毫无变化地探头观察着那个死者。 事实证明,中也在场的情况下,太宰的确无需注意偷袭这种小事。 只见下一刻,子弹在打中太宰的太阳穴前悬停在了半空中——距离太阳穴只有肉眼难以捕捉的极小一段距离。 “可恶!”中也骂了一声,挥手让子弹原路返回,自己跟随子弹跃向狙击点的位置,“阴魂不散的家伙!” 三步登上墙头,用手一撑,中也灵活地飞跃墙头,随后在另一面墙上借力一蹬,借着重力加速瞬间来到不远处废弃楼房的阳台上。 那里却已经空无一人了,只剩下因匆匆离开而丢在那儿的狙击枪架子。 “狡猾的家伙,”中也又骂了一句,“又让他给逃跑了!” 今天遇到太宰,心情已经相当不美妙了——又遇到这个人,好好的心情终于被破坏得千疮百孔,再也无法回归到最初的平和。 中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涌起的烦躁,这才插着口袋,几个起落再度跳回原来的小巷。 太宰蹲在地上翻着尸体的口袋,地面上全是从他身上滴下来的水。 “又让他跑掉了?”太宰头也不回,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看着从尸体身上搜罗出来的少得可怜的几件物品,拿了根树枝拨弄着:“这人真是贫穷啊,本来还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有助于自杀的事物,结果让我大失所望呢——甚至连瓶安眠药都没有。” “除了你,谁出门会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中也没好气地回答,“至于那个人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好凶啊中也,难怪你找不到愿意与你共度良宵的小姐。” “呵!我为什么需要这个?!也就是你这个阴郁男才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情!”说着,只听“噌”一声,一柄冒着寒芒的匕首就直接架在了太宰的脖子上,“比起这些,我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要不要杀了你——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在调查的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了afia的某些机密。为了不让你通过这次调查,间接地将事情透露出去,我有理由越过首领的指示,对你下杀手。” “哦,”太宰拿起那人的手机鼓捣几下,眼皮也不抬,“那你可要想好了哦。虽然我现在最希望的死法还是殉情,但是被中也杀死也不是不行。至于杀死我的后果嘛——”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中也,暗沉的眸子像是一潭死水;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意:“你猜猜?” “切!”中也冷哼一声,收回了匕首。 他没兴趣猜,也没有真正杀了太宰的打算。 “不猜过就放弃了吗?”太宰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神色,“真是无趣啊中也——” “怎么样,调查了半天有调查出什么结果吗?”中也决定直接跳过这段对话。 然后他亲眼见到太宰手里的手机“呲——”地冒起一股呛人的白烟。 “废了。”太宰将手机随意地丢到那堆搜出来的破烂之中。 随后他站起身,抖了抖大衣,溅了猝不及防的中也一脸水:“一个棘手的家伙呢——” “这个人至今已经完成了十三起类似犯罪,自称‘黑洞’一员。”中也一边满脸愤怒地抖着黑手党大衣,一边拣了些能够透露的消息说给太宰。 “哦~”太宰若有所思,“奇怪了” “怎么?” 太宰却不接着说下去了,打了个哈欠,看着已经落下的夕阳:“今天也自杀失败了呢——” “喂!你到底看出了什么?!”中也气不打一处来。 太宰自顾自掏了掏口袋,又掏了掏。 结果只掏出来一堆水草。 “欸?看来钱包和手机都被冲走了呢。”太宰用毫不意外的语气说道。 “啧——”中也把手机丢了过去,“下不为例!” 太宰一把接过,拨了国木田的号码。 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正正襟危坐地在电脑上敲打着文件。 透着诡异与搞笑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电话来了——电话来了——喂!国木田君!喂!快接!” 国木田一脸严肃地继续码字,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他嘴角的不断抽搐。 “电话来了——电话来了——喂!国木田君!喂!快接!” 国木田的脸色黑了一分。不管,继续码字!他一定要完成今天制定的计划,绝不能给那个绷带狂人打断他工作的可乘之机! “电话来了——电话来了——喂!国木田君!喂!快接!”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码字。 “电话来了——电话” 果然还是太吵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简直让追求完美的人忍无可忍。 国木田劈手拿起电话,接通后就是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太——宰——!你怎么又把我的铃声改了?!以及——我现在正在工作!” 太宰险些没拿住中也的手机,抛了好几下才重新拿稳。 “哦——国木田君!”太宰拖着长音,“很遗憾!我今天自杀失败了,而且身上的钱包丢了,手机也丢了——如果不是有位小姐路过借了我手机,我可能得一步一步走回去了——” “小姐?!”中也没忍住,这话勾起了他相当不美妙的回忆。 “你边上是有什么人吗?”国木田依稀听到太宰边上有人在说话。 “哦——没人。”太宰转了个身,“总之,叫敦君来接我一下,就在河边上。” “敦——”国木田的声音远了一些,应该是去叫敦了。 随后电话挂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太宰在中也的手机上摁了几下,随手丢回给中也。 “所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太宰一摊手,神色欠揍,“告诉你也无妨——一种不协调感。” “‘不协调感’?”中也不明所以地蹙了下眉。 太宰拍了拍中也的肩膀:“所以我都说了,你听不懂哦~”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被太宰这么一拍,中也感觉身上那股一点就炸的怒气消弭了不少。 但这并无法改变他如今心情极差的事实。 “我先走了。”中也转身就走。 既然问不清楚,那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呆着了。 刚刚走出去一段,中也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电话来了——电话来了——喂!中也!喂!快接!” 中也头皮一炸。 “太——宰——!!!铁——咩——!!!!” 这个混蛋真是时时刻刻都不让人省心啊。 在中也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太宰抬起方才拍过中也的那只手,用意味不明的神色端详着,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笑意。 “原来是这样的异能吗” 第5章 雨宫小姐 “继黑川智久一案后,横滨再度出现死状类似的死者。经相关部门核查,警方已确认,这是一起随机连环杀人案件。作案者尚未落网,目前只知道其自称隶属于‘黑洞’犯罪集团。由于受此案件影响人数众多,警方已加大搜查力度。” 比尔伯勒面无表情地翻着今天的报纸,从他那张没有什么神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愤怒亦或是焦躁的情绪。 千夜却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藏匿起来。 “啪——” 他将手中的报纸拍在桌上,“腾”地起身:“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安静,千夜,你吵到其他人了。”比尔伯勒微抬起头,让视线越过报纸上方看向千夜,“先坐下。” “哦。”千夜只得深吸一口气,朝周围众人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抱歉,看到这种犯罪者一下子太激动了——你们知道的,那个随机连环杀人魔。” 方才看过来的众人这才纷纷将视线挪开。 为了自己的心情考虑,千夜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他将报纸对折两次放进口袋,不打算再看。 “黑洞”哪有那么多人? 自始至终,这个组织就只有松旭斋千夜以及比尔伯勒·诺依曼两个人。 据比尔伯勒说,这两天,那个不知是何人的黑客没有再进一步调查他们的行踪。 不过看到今晚的报纸,想来那个冒充“黑洞”成员的家伙与那个黑客有不小的关联。 或许那个黑客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才放弃了继续锁定他们的位置,转而大大咧咧地顶着“黑洞”的名头出现。 想到这里,千夜撇撇嘴,想着等危机过去之后一定要第一个把那家伙给曝光出来。 如今已入夜,两人正坐在一家自助餐厅里享用晚餐。 行动一旦消停下来,两人就没事可做了。一切收集情报的行动均被迫停止,千夜也不需要天天乔装出去完成任务。 今天咖啡店的客人零零星星,到下午就已经没人了。 作为开在港口afia总部大楼边上的小咖啡店,其实他们大部分的顾客都是港黑的成员。 而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中也,芥川,樋口之类的港黑成员一个也没来。 千夜的猜测是,港黑或许是有什么行动,因此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在忙。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既然没人来,咖啡店就早早关门。 在千夜的提议下,两人决定去外面吃饭。 这是家别具一格的餐厅,位于一栋高楼的顶层。许是为了让食客们拥有良好的进食体验,餐厅的其中一面墙被更替成了落地玻璃窗。 被擦拭得异常通透的玻璃在黑夜中宛若无物,其上隐约晃动着餐厅内的觥筹交错之景。 千夜插起块牛排,目光没有焦距地望向玻璃外的世界。 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望无际的建筑群给他一种虚幻感。 也许是身处的位置比较高,产生了错觉。 “呆子,”千夜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比尔伯勒说道,“为什么那个异能者要用我们的名头行凶?” “没有明确的结论。”比尔伯勒端起酒杯,眼神却没有看向千夜,“嫁祸意义不明,暂时无法得出结论。” “唉,也是。”千夜本就没有要从比尔伯勒那里得到答案的想法,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问。 他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这两天没任务真是闲——本来可以上学的,结果前段时间学校因为混战被炸碎了,到现在都没修好!” “这就是你不复习功课,胡搅蛮缠着想来这里吃饭的理由?”一提到这个,比尔伯勒的眼神就锁定了千夜。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千夜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神色,不得不给出一点点提示。 “什么?”比尔伯勒蹙眉,却没有想到任何所谓“重要的事情”,“我从不会忘记重要的事情。” “你的生日,它不重要吗?”千夜无语。 “哦。”比尔伯勒的神色毫无波动,只是象征性地勾了下嘴角,“我都好几年没过生日了,不差今天一次。” 他将视线挪开,看着窗外横滨的夜晚,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手上有意无意地缓慢旋转着酒杯。 “可是今天生日一过你就可以喝酒了欸——”千夜终于是无可奈何地公布了最终答案,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坏笑,“——你难道没发现我给你倒的是酒吗?” 明明是这么敏锐的一个人,却从不关心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就更过分了——喝了半天的酒,愣是没发现自己在喝的东西不对劲。 也对,要不怎么是“呆子”呢? “啊?”比尔伯勒猛地放下杯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去看。 “噗哈哈哈哈哈——”千夜伸手轻弹了一下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叮——”,“所以说你是呆子!” “”比尔伯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相当无语。 “话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千夜挑了挑眉,“难道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比尔伯勒却摇了下头,笃定道:“没有。” 千夜从不会怀疑比尔伯勒说的话,更何况此时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他只是感觉今天友人的状态不大好。 “我说你啊,”千夜将下巴磕在桌面上,“明明做饭好吃,自己吃的时候却和没有味觉一样——你刚刚都喝了半天了,真一点都没觉得味道不对?” “只有你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为了弄到这瓶名贵的红酒,我可是跑了好多地方——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给中也送瓶酒啊?他那是顺带!哎算了,”千夜起身,“我再去拿点吃的。” “哈?”比尔伯勒坐不住了,“我说为什么活动资金少了一大截,所以你——” 千夜捂着心口,夸张道:“你刚刚随便一口,喝下去的就是好几万啊——” “你——”比尔伯勒再看那半杯酒,心情复杂。 他还以为千夜一下子花那么多钱是又在给自己买一些奇奇怪怪又从来用不上的所谓“魔术道具”,却不曾想,兜兜转转一圈,这些钱反而被他自己给花了。 “谢谢。”这下子骂不出口了。 千夜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怨气?” 眼见比尔伯勒要张口说什么,千夜连忙转身就溜:“我去拿点吃的!” 此地不宜久留! 才跑没几步,居然发现了个熟人。 太显眼了,因为整个餐厅所有人都在吃饭,只有她——带了台电脑一个人在写书。 “雨宫小姐?”千夜转了个行进方向,开口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有段时间没去咖啡店了,是因为工作变忙了吗?” “松旭斋?”雨宫绫子停下手上打字的动作,露出一个微笑,“好巧。最近我的确是忙了很多,读者都在催稿子。” 雨宫绫子是位年轻的女孩,一头黑发干净利索地扎成马尾,刘海整整齐齐,恰好过眉。据她说,她不是本国人,而是隔壁国家来的,而“雨宫绫子”也不是她的原名。 这个女孩从不提起自己的原名是什么。 每次问起她曾经生活的国家,也只能得到一个答案:因为种种原因,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国家了。 如今她已经在横滨定居下来,生活还算安定。 雨宫绫子给千夜的感觉是:一位过去未知的神秘客人。 他曾经要求比尔伯勒试着给这位女孩找找过去的资料,这个尝试却以失败告终。 千夜随意扫了眼电脑上的字。 上面好像写着什么“矢野良作端起香槟” 估计是小说的什么剧情。 千夜回应绫子:“哦——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比尔伯勒那呆子今天二十岁生日,来这里吃顿。” “诺伊曼今天二十了?那我理应过去道贺的,可惜没提前准备生日礼物,实在是有失礼数了。”绫子颇为抱歉地站起身。 “哎呀,没关系,小姐你能多来我家咖啡店坐坐就是最好的礼物啦——”千夜连忙摆手。 绫子是个很有礼貌的女孩,人也很不错,所以千夜从不会去为难她。 “啊,这样吗?平日多蒙你们的照顾,不送点什么感觉不是很过意得去。”绫子直到此时才想起来什么,随手合上电脑。 “有小姐的心意,那呆子就已经可以感激涕零了~”千夜冲绫子露出一个微笑,“倒是绫子小姐,这段时间赶稿子那么忙,要注意身体哦。” “唉,好。谢谢你的提醒,不管怎么样,我过去说一声生日快乐是必要的!” 千夜打完招呼,接着去拿食物。 一圈绕回来,桌上那杯酒已经见了底。 比尔伯勒盯着酒杯发呆,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 “喂!”千夜伸手在比尔伯勒面前晃悠。 比尔伯勒缓缓抬头,眼神有些涣散:“啊?” “这就醉了?这什么酒量啊?那酒能醉?”千夜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伸手比了个“二”,“这是几?” “三二是二?”比尔伯勒眯了下眼睛。 还好,没真糊涂。 千夜勉强松了一口气,试图把酒瓶收走。 结果这酒瓶却被一把拽住:“不能浪费。” 千夜:? 没等他反应过来,酒瓶就被一把抽走。 “诶——”千夜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对面已经开始猛灌。 末了,还面无表情地将酒瓶倒过来掂两下,示意自己一口闷了。 千夜完全陷入了呆滞。 就在此时,不远处开始劈里啪啦炸起烟花来。 那是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红的,黄的,蓝的,紫的一道道花火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升空,在沉静的夜空中同时炸开,恍若繁花盛景都开在了天穹上。 分明离年末还差很远,也不是在什么特殊的日子,满横滨却都放起了烟火。 在所有人都惊讶又欣喜地望向窗外的时候,雨宫绫子敲完了最后一个字,她按熄了屏幕,却没有去看窗外的景色。 她似乎有些疲惫,连脸上的笑容都显出些许苦涩。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满城放烟花啊?奇了怪了”千夜不明所以地挠挠头。 话音未落,比尔伯勒的口袋里就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千夜一愣,考虑到现在比尔伯勒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于是自行伸手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手机。 “这个铃声是工作手机?不是已经说了不接工作吗?”某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给我看”比尔伯勒似乎强行让自己恢复了些许神智,想伸手去取,却抓了个空。 “别急别急,我看眼先——” 就是这一眼,千夜神色骤变。 “我们得快点回去了。”千夜没让比尔伯勒看消息,将手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第6章 欺诈师 此地不宜久留。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先前不是说那个试图找到他们的黑客已经转移目标了吗?那么如今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说着,千夜握住轮椅的把手,直接推着比尔伯勒向餐厅的入口走去。 比尔伯勒的头本来是一点一点的,结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猛地抬起头。 他似乎是在和醉意做着斗争,摇晃了好几下脑袋:“千夜,刚刚是谁?” 千夜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等下再说。” 这种不利的局势究竟是何时开始形成的,千夜不得而知。而对危机极其敏锐的比尔伯勒也没有任何预警。 这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而千夜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出门,准备坐电梯下楼。 千夜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 人到了危机时刻,往往会草木皆兵。 电梯每停一次,心脏就停跳一拍,这种战战兢兢在电梯开门时达到了巅峰。 他已经伸手捏住了好几张充作武器用的扑克——以免里边出现什么敌人。 结果电梯里空无一人。 千夜推着比尔伯勒走进电梯,还不忘密切注视电梯门的动静。 如果可以,安全通道才是最优的逃离路线。 无奈有个不能走路的人在,这里又太高,只能选择电梯。 这是第一次被人锁定真实身份。 千夜倒是不要紧,可是比尔伯勒是个见光死的存在——作为一个双腿瘫痪的人,他缺乏机动性,也没有对抗危险的能力。 当异能的压制被完全打破,会对“黑洞”出手的人数不胜数。 毕竟“黑洞”所拥有的技术与异能力令人垂涎。 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就反复出现欺诈师发来的那封邮件。 “比尔伯勒·诺伊曼先生——我在看着你哦——在我精心设置的游戏里,你能活过几天呢?” 该死的家伙——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欺诈师是谁或是哪个组织,也不知道其中有哪些拥有异能力的人。 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太少,而由于人手不足,收集信息变得缓慢而无方向性。 或许欺诈师的停手并不是因为适可而止,而是因为确认了一些关键信息。 不能回家,那里是最容易被敌人逮到的位置。 只能去据点探探风口了。 在据点,电脑是唯一的电子设备,且除了比尔伯勒的异能以外无法通过其他形式开启或者使用。 那里比起咖啡店要安全得多。 然而在即将到达据点的时候,安静了一路的比尔伯勒忽然开口:“等一下。” 千夜条件反射地停步:“怎么了?” 比尔伯勒缓缓睁开双目,将手从口袋里抽出。 他的手中正握着自己的私人手机,其上蒙着层异能独有的淡淡白芒。 “据点附近有人,”他伸手扶额,靠在轮椅一边的扶手上,“暂避一下。” “啊啊好。”千夜左右看看,却找不到能够连着轮椅一起塞下的躲避位置。 无奈之下,只能将比尔伯勒一把抱起来,将轮椅折叠藏好,自己再带着他从据点边的高墙上掠过去,躲在其后隐蔽的小巷口。 他们所处位置的边上开了个小口,可以清晰地看到据点周围的情况。 刚刚藏好,就听外面有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千夜从孔洞内看出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为首那人身着一套黑手党大衣,面色冷肃,黑发末端有一截白色头发。 千夜认识此人——甚至相当熟悉。 是芥川。 “什么人?”芥川冷冷地看向前方,眼神如锋刃般直刺前方黑暗。 不等他做出什么指示,他的身后立刻响起“咔咔咔”整齐划一的抬枪瞄准声。 街道里没有灯,只有白森森的月光勉强将巷子内部的情景勾勒出来。 哒——哒——哒—— 脚步声在窄窄的巷道内回响着,每响一声,就是一阵空灵的回音。 芥川一步步向前方走去,眼神逐渐狠厉,口中冷声道:“再不出来,在下就要下令开枪了。” 死一般的沉默。 芥川眯起双眼,缓缓抬起了右手,大衣不再随风飘荡,衣带逐渐蜷起,状若刀锋。 也许是装不下去了,据点前的那堆草木忽然“哗啦啦”动起来,里面开始冒出人。 “芥川,好久不见啊。” 第一个冒出来的家伙随手弹飞扎在脑袋上的树叶,随后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下缠在手上的绷带:“这里可不是黑手党应该出现的范围——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哦。” 芥川明显愣了一下,神色愈发警惕,甚至右脚后退半步做防御状:“太宰先生?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的话——”太宰伸手摸了摸下巴,露出夸张的疑惑神色,随即神色一厉,“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身后的草堆又是一阵轻响,冒出个毛茸茸的白脑袋。 敦蹿到太宰身后,警惕地盯着芥川,姿势和芥川如出一辙。 “人虎也在?”芥川的眼神扫过太宰和敦,尤其是落在敦身上的时候——眼神几乎是在放电。 如果芥川的眼神能凝聚成刀,那么此时的敦已经被刺成了刺猬。 敦莫名觉得有点凉,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太宰则对于如今的这种场面相当熟悉。 他仿佛没看见那十几把枪,背着手走向芥川,嘴里抱怨着:“国木田君真是的——我最讨厌加班了!要是换做其他时间,我早就开始研究第二天的自杀计划了~” 芥川警惕地后退一步:“太宰先生,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埋伏一个人。” 再三权衡,芥川认为,既然太宰先生都查到了这里,那么他一定是清楚这些情况的。 “哦——原来如此,”太宰敷衍地回答一句,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恍然大悟之类的神色。 他在芥川身前两米处停下脚步,“是和近几天的连环随机杀人案有关的那家伙?” “正是。”芥川严肃回答,并且示意属下都放下枪,“太宰先生,既然你们提早到了这里,不知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来到附近?在这件事情上,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不存在冲突。” 太宰先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太宰一脸遗憾:“没有。没想到侦探社接到的案子能和黑手党在查的事情撞到一处——那你慢慢查,我也好回去交差。”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着往前走。 在芥川精神紧绷到极致时与他擦肩而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这一瞬间,太宰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芥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口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太宰先生给他的东西?! 太宰先生,给他塞了什么东西? 绝对不会是窃听器——如果太宰先生不想让他发现这件东西,他一定有几百种不让芥川发现的方式。 所以这件东西就是给他的。 不,现在不能去查看。既然太宰先生以这种隐蔽的方式给他这件东西,他就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芥川的神色只出现了极短一瞬间的变化,随即恢复警惕与肃然。 黑手党们不敢开枪,因为在场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有些资历的,对太宰的凶名略有耳闻。 在几乎凝固的空气里,他迈着悠闲的步子绕过芥川一众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甚至还招呼着一脸懵逼的敦:“走啦走啦——会有人帮我们解决这个事情的——” 太宰先生他就就这么走了?! “芥川大人,需要击毙吗?”一位下属询问。 芥川死死盯着太宰的背影,仿佛要将此人盯出个窟窿来:“退后。太宰先生不是你们能杀得死的。” 他将两只手都插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一张对折几次的纸。 “现在,立刻撤离。” “继续散步,敦君~”太宰哼着变调的小曲,走在敦身前,“今天的横滨天气真好,很适合自杀呢。” “这样真得好吗”敦吞咽了口唾沫,斟酌着问道。 这样给国木田君甩锅真得好吗? “哎呀,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国木田君不会介意哒——”太宰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回答敦的问题。 忽然,他眼前一亮,用诗人般的语调吟诵道:“啊——横滨夜晚的河流——简直像是一位成熟的美丽女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张开双臂一跃而下,从此归于极乐——七彩的草履虫啊,大象围着篝火跳起哥萨克舞蹈——数不尽的美女为我递来珍馐,蟹肉如雨般落下——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就张开双臂一跃而下,“扑通”一声坠入夜晚深黑的河流不见踪影。 “太宰先生!”敦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只得沿着河一路找过去。 对于今晚的行程,敦颇为头大。 本来在侦探社待得好好的,太宰忽然一溜烟冲进来,大叫着“今晚的夜色适合殉情!”,随后在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把将他拽出了门。 他如同吃了毒蘑菇一般大呼着“今天的月亮和七彩草履虫一模一样”,一边品鉴街上各处的横梁,估算着横梁的承重是否能够吊起一个人。 敦全程风中凌乱,以至于没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太宰顺去买了特价绷带。 四处转悠了许久,再往后就是之前描述的场景了。 第7章 镭钵街 作为太宰与芥川对峙全程的见证者,千夜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如果没有在两方人马即将会面的时候藏起来,那么他将面临的是武装侦探社与港口afia的双重夹击。 最糟糕的情况倒不在“夹击”上,而是在“太宰”。 身为有幸接触过黑手党部分情报的人,千夜清楚得知道“太宰治”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别看千夜平时一副普通市民模样,甚至还和一群貌似没什么攻击性的黑手党们谈天说地,自然到仿佛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黑洞”能够屹立数年不倒,绝非运气使然。 他清楚老客户中原中也的身份,知道芥川是谁,也知道黑手党总部其实就在他家咖啡店的边上。 他清楚太宰治究竟是个多么恐怖的人。 那是绝对不能与之为敌的前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 afia森鸥外之下第一人。 正是因为太宰在武装侦探社,千夜平日里行动都绕着那边走,一直避免和太宰以任何形式见面。 在千夜的视角中,芥川没有在据点这边停留太久。他派了一些人在附近监视,自己带着一队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千夜忽然感到比尔伯勒在他的背上有节奏地敲着什么。 他仔细分辨了许久,这才意识到比尔伯勒在敲的是摩斯密码。 “去镭钵街。”他敲道。 千夜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神色。 “远离城区。” 经过这么一解释,千夜瞬间就理解了。 消息是欺诈师这个疑似黑客的家伙泄露的,以如今的局势来看,城区这样一个电子设备数量极多,监控遍布的地方已经不安全。 欺诈师的能力被他们低估了。 再继续暴露在城区的大街小巷,欺诈师无疑会泄露他们的行踪。 如今是敌在暗我在明,局势尤为不利。 在没法扭转局势的前提下,将敌方与我方拉到尽量对等的劣势环境之中是唯一的出路。 咖啡店没有开灯,而店门却开着。 寂静无风的夜晚,风铃如被凝固般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店内没有其他顾客,也没有老板,只有中也一个人。 浑身漆黑的装扮让他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坐在以前经常坐的位置上,手边上放了一瓶酒。 正如他在几天前对太宰描述的那样:黑手党重视“欺诈师”事件,是因为机密泄露。 “黑洞”侵害了港口afia的利益,afia绝不会忍气吞声。 所有的线索都直指比尔伯勒。 那个胆大包天到盗取黑手党机密的家伙,居然是和他相识两年有余的诺伊曼。 那个坐着轮椅,话不多的咖啡店年轻老板,真得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原来“普通市民”不过是个晃点黑手党的壳子。 “不协调感”中也听着挂钟秒针“哒哒哒”有规律的走动声,微微蹙眉。 他喝了口千夜前两天刚送给他的酒,又将酒封好放回原处。 为什么是不协调感呢?太宰那混蛋究竟是在暗示些什么? 这件事情有什么蹊跷? 事实上,中也已经将太宰的提示转告给了森鸥外。 但是很可惜,首领森先生听完后只是笑了笑,没有给出任何解答。 “尽管去调查这件事情,中也。”森鸥外如是说,“无论是基于什么理由,侵犯港口afia利益的人都理应被抹杀哦~” 挂钟的指针已经渐渐指向十二点,可是没有人回来。 “已经得到消息了?”中也的眸中闪过一道厉色,“同伙吗?” 排查的消息是有意泄露给犯罪者的。 如果千夜和比尔伯勒毫不知情地回来了,那么其中或有隐情。 如果他们遭受了威胁,那么在那些据点里面会有救援。 可是他们消失了。 这是中也留给他们解释的最后一个机会。 中也将酒轻轻放回到桌面,给部下打了个电话。 “排查整个横滨,见到松旭斋千夜和比尔伯勒·诺伊曼,就地击杀。千夜的异能尚不清楚,诺伊曼的异能疑似与数据入侵有关。” 他拿起帽子戴上,转身推门离开。 风铃轻轻响了一声,清脆的乐音如破碎玻璃般落了满地。 对黑手党造成威胁的人,必须立即清理。 午夜的时分的镭钵街并非一片死寂。 远处打架斗殴的声音,夹杂着偶尔传来的几声大骂;野狗“呜呜”地对着月亮嚎叫,它们瘦骨嶙峋,眼睛饿得发绿,比恶狼还要更加凶残几分。 住在这里的人永远都别想拥有太平的生活。 千夜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恰恰相反,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这里是他的噩梦。 由于他的母亲去世得很早,又不知道父亲是谁,因而在五六岁的年纪,千夜就学会了如何自力更生。 千夜此生的第一位导师是位名叫诺曼的落魄魔术师。 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魔术手法就是诺曼教导的成果。 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了,却不曾想,八年之后他竟以这种方式再度闯入。 千夜背着比尔伯勒在镭钵街纵横交错的道路上走着,入眼尽是一成不变的贫穷与混乱。 尽管那么多年没来,他依旧能够走得毫无迟疑。 因为他脚下是从城区前往老师家里的路——是他多年前天天要走的路。 往日的回忆随着千夜逐渐深入镭钵街变得愈发鲜活。 ——那个石墩子,标记着第一次见到老师的地方; ——那道倾颓的墙下是第一次表演魔术的地方; ——在那块地方跌过一跤,半个月没法出去表演差点饿死; ——还有那里,那里 千夜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屋前停了下来。 身后传来比尔伯勒的声音:“这里” 千夜点了下头:“你没记错,是你把我捡回去的那地方。”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屋内黑洞洞的,也许是因为太久没住人,其内传来一股淡淡的霉味。 屋内空间不大,桌上放着一整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魔术师服装——可惜已经腐坏得不成样子了。 即使在死前,老师依旧挣扎着将自己视若珍宝的表演服装叠好放在桌上,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千夜曾经问过老师:“您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城市里的剧院表演魔术?那样就不需要来这种脏乱的地方生活了。” 诺曼抽了口烟,垂下眼帘:“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不配再去魔术师的舞台上表演了。我是来赎罪的,用我的余生。” 那时候的千夜不懂这些,询问道:“您既然能赚到钱,让自己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偏要来这里赎罪呢?只要能活下去,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诺曼笑了笑,说了句在当时的千夜看来相当令人费解的话:“千夜,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或者事物,就要守护好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动摇或者犹豫。动摇只会让你失去所有,然后悔恨终生。” 回想起多年前那段充斥着贫穷,却被欢声笑语填满的日子,千夜叹了口气。 可惜,老师在八年前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里,老死在家中。 九岁的千夜默默在门口不吃不喝地蹲了几天,饿到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时候,被比尔伯勒以及他的养父带去了城区。 那个时候的情形千夜记得不甚清晰。或许是因为饥饿,又或许是因为老师去世所带来的伤痛。 许久之后千夜才偶然得知,其实他能够去到城区,完全是因为诺曼在死前一段时间硬着头皮给曾经的朋友寄了信。 第8章 野狗 在镭钵街,人就像野狗一样活着。 或许还不如野狗。 如今的镭钵街和十二年前的几乎毫无变化。 混乱,死亡,疾病依旧如影随形。 这里的“人”和城区里那些看着简直不像是一个物种。 五岁的小千夜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污秽不堪,因为他的生活一直拘泥于镭钵街深处的破房子——如果那个四处漏风的方块真得能被称作是房子的话。 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得忍饥挨饿数日。 在母亲去世之后,甚至连这样的日子都无法保证。 活着是痛苦的。 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千夜已经记不清了。 他能记得的关于母亲去世时的一切,仅仅停留于屋内逐渐腐烂发臭的尸体,橱柜里再也不会出现的黑面包,以及饥饿。 似乎是很突然的,有一天母亲趴在桌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小千夜起初觉得奇怪——为什么母亲可以这么多天不吃不喝,一直睡在桌上? 他饿了,只能自己出去翻东西吃,母亲以前不怎么管他,睡着后就更不管他了。 直到有一天,小千夜回家之后看见母亲的脸黏在了桌上,眼皮里开始钻出蛆虫,古怪而令人作呕的味道开始在整个房间里面弥漫。 他害怕了。 他伸手去推母亲。 结果母亲被他一推就倒在地上,可那半张脸依旧黏在桌上,眼眶的位置发黑发臭,空洞地盯着他。 千夜被这可怖的样子吓坏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千夜第一次感到最原始的对于死亡的恐惧。 心中那些隐隐约约的感觉成为了事实。 ——我死去之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不想死,这看起来未免太可怕和痛苦了。 自此,死亡也令他感到恐惧。 他宁愿如蛆虫般痛苦地活着,也不想死得如此凄惨。 他拔腿就跑,在门口摔了一跤,膝盖钻心得疼痛。 但是他满心想着身后浓重而压抑的死亡气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受了伤。 他爬起来接着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摔了多少跤——鞋子也没了,脚底疼到快失去知觉。 他渐渐停下脚步,粗重地呼吸着,回头早已看不到来时的路。 死亡被他甩脱了——小千夜如是想着。 内心一松弛就再也站不起来。 积累了数日的饥饿在同一时间爆发,伴随着肌肉的绞痛一道几乎将他整个人撕碎。 天色渐渐暗沉,野狗此起彼伏的嚎叫在镭钵街你呼我应。 在城市,无论是夜晚还是白天,人类都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而在镭钵街,夜晚被疯狂支配。 杀人的盗贼,嗜血的野狗,饿到眼睛发绿而走投无路的人。 而这一次,千夜遇上的是如豺狼般的野狗。 真是倒霉透顶啊 昏暗而逼仄的路尽头亮起数点绿色的荧光,如鬼火般忽明忽灭。 那是野狗充满贪婪的眼睛。 千夜又开始紧张,却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上天似乎不愿对他投下丝毫垂怜。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呼吸的声音,害怕被野狗听到。 那些野狗是会吃人的——它们饿了什么都会吃。 因为它们也不想死。 遗憾的是,那群野狗并没有因为千夜压下呼吸的声音就忽略他的存在。 千夜流了很多血,尤其是膝盖部分,甚至蹭出了白骨。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对于野狗是极有诱惑力的。 在它们看来,此地无异于一处新鲜的屠宰场。 而鲜活的人肉之于腐肉,好比和牛之于合成肉。 很快就有一只野狗闻着味过来,露出獠牙对千夜低低咆哮着。 那绿得发亮的凶恶狗眼盯着他,就像是在盯着一个死人。 有了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第三只一群。 他们死死盯着千夜,又互相提防着。代表威胁的嘶吼此起彼伏,又引来一群同类——某些时候,野狗的行为和人类很像。 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猎食者,换做是成人也难免要露怯,更何况一个五岁的孩子。 千夜在重压之下抖成了筛糠。 他想着,大抵自己会死得比母亲还要可怖。 现实由不得他多想。 为首的那只野狗摆出进攻的姿势,一口就向千夜的咽喉咬过去。 千夜快速挪动上半身的位置,让野狗的攻击恰恰好落了空。 不知是从哪生出的力气,他用细瘦的胳膊箍紧了野狗的喉咙,使劲往一边拧。 野狗很瘦,脖子上几乎没有什么肉。 就听“咔”一声脆响,野狗开始发了疯一样挣扎着,尖牙刺穿了千夜的肩,死死咬着——即使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野狗还不忘贪婪地吸吮着温热的血液。 千夜只管用尽全身的力气拧着野狗的脖子,直到野狗的咬合力渐渐消失。 他将野狗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连带着扯下来肩上的一块肉。 比起他这样一个有反击能力的活物,死去的野狗显然更加具有诱惑力。 原本还虎视眈眈盯着千夜的狗群一哄而上,将那条率先扑上来的野狗五马分尸。 千夜站不起来,只得一步一步爬着离开这里,拖出去一道长长的血迹。 然而野狗不会放任猎物就此离开。 他才出去没逃多远,又被方才那群野狗撵上。 为他拖延了一小段时间的野狗已经被啃得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这一回他无路可逃。 ——然而预想的疯狂攻击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精神高度集中使他的听力变得极度灵敏。 【异能力——卢布林的魔术师】 有人如是念道。 嘈杂的犬类吠叫之中忽然多出几道“咻咻咻”的利刃破空声。 也就是在那几道破空声之后,野狗愤怒咆哮的声音渐渐远去。 “孩子,你住在哪里?” 千夜一怔,被红色笼罩的眼睛中模模糊糊映照出那人微卷的花白头发,以及他手中一张泛着银色光泽的扑克。 视线随即一黑。 他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千夜已经躺在硬板床上了。 伤口被仔细包扎,身上还盖了床单薄的被子。 虽然这里依旧弥漫着一股镭钵街独有的贫穷与肮脏的气息,但是这里比曾经的家要好上太多。 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望向那个坐在桌边精神矍铄的老人。 “先生。”千夜依稀记得,称呼穿着得体的人要叫‘先生’。 “啊,你醒了?”老人放下手中的书,冲千夜笑了笑。 千夜点了下头。 他不怎么会说话,也不需要这么做。 母亲没教过他。 “你家在?”老人试探着问,这温和的语气就像是怕打碎了捧在手里的水晶。 千夜勉强理解了老人的意思:“没有家。母亲,死了。” 他思索了一下,加了句:“刚刚。” “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老人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 千夜想,这没什么好同情的,所有人不都在经历这样那样的悲剧吗? 老人问的这句话他也不是很听得懂。 什么叫“打算”?“未来”又是什么?他从未从任何其他人嘴里听到过这两个陌生的词汇。 于是他斟酌着:“不知道。” “如果真得没地方去,就留在我这里。”老人说,“我刚刚从城区搬过来,我的名字叫诺曼。我无法问心无愧地自称任何人的领养人,但是你可以叫我老师。” 这是一段很长的话,千夜无法全部理解,但是他听明白了最后一句。 “老师。” 诺曼看起来心情不错,放下书说道:“看起来没人仔细教过你识字,之后我可以教你。另外我还可以教给你变魔术的技巧。以后你长大了,说不定可以去城区那边靠这个赚钱,养活自己,成为一位能够给自己和所有人带来欢乐的魔术师。” 第9章 殉情邀约 贫穷但是平和的日子持续了数年。 对于千夜来说,知识与魔术如久旱甘霖令其欲罢不能。 他学得很快——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魔术手法。 城区中开始出现他的身影,从来没有人能识破他变魔术的手法。 过往的行人赞不绝口,赏钱从零零星星几个子儿,渐渐多到两只手也抓不过来。 他天生就该成为魔术师。 这些年过去,他经历过抢劫,驱赶,伤病以及威胁,但终究是在一点点积攒起财富。 和老师一起搬离镭钵街成为了他毕生的梦想。 老师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他在镭钵街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千夜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千夜知道——老师如果愿意回去,随时都能回到城区。但是他却如一头犟牛般不肯回头。 因此,千夜要自己攒钱,然后在积蓄足够之后带着老师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种搭上性命的倔强。 在千夜看来,没有什么比老师的性命更加重要。 就在积蓄快要足够的时候,上天再度和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千夜忽略了一件事情——诺曼终究是个老人,没有悠久的寿命,也无法看到千夜成为职业魔术师的那一天。 再加上镭钵街这恶劣的生存环境,寿命再长也该被迅速消磨殆尽了。 那一天,诺曼让千夜去城里跑一趟——原因是糖不够了。 在镭钵街,糖是稀罕的存在。 千夜从不会自己要求买糖,除非老师命令他这么做。 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老师看起来很高兴。 千夜清楚得记得,老师的手中正握着一张厚实的信纸,其上龙飞凤舞的签名令人印象深刻——可惜千夜并没有看清信件的内容。 他从未见过老师如此高兴。 想来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好事发生了。 是心结解除,老师愿意回城区了?还是老师决定重新拾起魔术表演了?那个寄信来的人是谁? 他兴奋地想着,脚步愈发轻快迅捷。 平日里一来一回要半天,这一天千夜跑得快,只用了平时一半多的时间就完成任务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兴奋的情绪至此戛然而止。 他远远地就开始大喊“老师”,屋子里却静悄悄一片。 不妙的预感死死揪住千夜的心脏,挤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死亡追上了他。 就像是回到了五岁时失去母亲的时候——甚至比那时候更加恐惧。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飞奔起来。 嘭—— 他撞开门,将视线投向老师常坐着的那个位置,几乎不敢呼吸。 老师就那么静静趴在桌上,身前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魔术师服装以及一根手杖。 地上躺着两个半开的行李箱。 其中一个已经整理好了,里面放着千夜平时常用的魔术道具以及常服。 另一个稍大些的箱子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唯一一个空缺。 唯一一个空缺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自己的哽咽冒出喉咙。 明明已经 在这一瞬间,他想转身逃跑。 千夜最畏惧的不是那些横死在街头的残破尸体,而是这样静静趴在桌上安然的死亡。 他害怕自己只要轻轻一推,老师就会倒在地上,散发着恶臭的半张脸和桌子黏在一起,眼珠子里爬出蛆虫,骨头散落一地。 就和当年的母亲一样。 “老师?”千夜强忍着转身逃跑的冲动,慢慢走到老师身边。 老师的触感是冰凉的,和外边路上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冷得刺骨。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怖。 他走到哪里都会被死亡追上——他无处可逃。 不,不该想这些东西。 千夜逼迫着自己将思绪抽回。 现在可不是应该沉溺于过去的时候。 他们如今的处境实在是糟得不能再糟。 “你先在这里藏好,我回去把你的主电脑拿回来。”千夜对比尔伯勒道,“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曾经住在这里。” 强行维持清醒的比尔伯勒看起来愈发沉默,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这地方真是让人又怀念又害怕。 千夜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回来把比尔伯勒藏到柜子里边。 待要关上柜门时,手腕却被一把攥住。 “怎么?”千夜问。 里面那人深深看了千夜一眼,什么也没说。 最终,他松开了手。 或许是由于醉意上涌,比尔伯勒长舒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千夜蹙了下眉,又在门口站了一段时间,权衡良久,还是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赶路加上准备花费了足足一晚上的时间。 回到城区附近已经能看到朝阳初升。 千夜抬眼望去,只见横滨的天空被分割成了两等份。 城区被描上了淡淡的金边,而身后落魄的镭钵街依旧被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如一头熟睡的猛兽。 由于时间紧迫,再加上始料未及,千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为了使自己的气质和原皮看起来截然不同,他特意用了女装——还是那种高冷御姐的装束。 一身黑裙,女士黑帽,蕾丝手套高跟鞋——外加挽在手臂上的新款小皮包。 离镭钵街最近的临时安置点只有这些东西——再靠近城区就不安全了,千夜冒不起这个风险。 而没有那台电脑,比尔伯勒的异能无法发挥完全效果,因此这次行动没有指挥。 按照千夜的计划,他会扮演成一位来到横滨旅游的外地游客,他不会直接去咖啡店——这样显得太可疑,容易露馅。 最好就是订一家在咖啡店附近的酒店,在逛完之后再很自然地来到咖啡店附近,从备用通道到达放电脑的位置。 千夜是这么计划的,也是严格按照计划去执行任务的 ——然而贼老天偏偏不想让他安安稳稳将这个计划执行完。 时间刚刚到中午,意外不期而至。 “——那边那位小姐!” 一听到这个声音,千夜的大脑差点宕机。 要不是他的演员素养过硬,这会儿他的表情就该裂开了。 怎么办?装没听到?可是这声音离他相当近,又很有穿透力。 假装不知道是自己? 可是这方向上就他一个“小姐”! 转身就跑的话计划就完蛋了?! 淡定,淡定,对方又不是神,哪能什么都知道?运气差而已,只要对方没察觉异常,那么事情就还有转机。 千夜只能停下脚步,回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的内心则是泪流满面。 横滨这么大个地方,怎么就偏偏是今天和这家伙狭路相逢! 不出千夜所料,那个喊着“小姐”的家伙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这家伙身穿一身砂色大衣,脖子上,手上缠满绷带,正冲他歪着头笑。 不是太宰治又是谁? 不得不说,依照女性的审美标准,太宰的相貌是属于俊美的那一档——如果忽略他那一身绷带的话。 如果表现出太过排斥的样子,反而会引起警觉,亦或是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贴合如今的气质,千夜矜持开口:“请问这位先生,您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太宰几步来到千夜身前,优雅地鞠躬行礼,微笑开口:“美丽的小姐,能和我一起殉情吗?” 千夜差点一口气没下去。 这个危险的人物! 他到底是如何把“殉情”两个字说得和“约会”一样自然的?! 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呃殉情?我应该没听错?” “没错,就是殉情,小姐。”太宰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您有意向吗?” 绝无可能!就算要殉情也不可能找这个危险分子!千夜内心吐槽。 虽然想直接把那句吐槽扣出来拍在太宰脸上,但如今的千夜只能回答:“我并不想和您殉情,先生。您应该在开玩笑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做,如果您没有其他的话要说,那恕我先行告辞。” “小姐是来旅游的?”太宰完全没有把殉情要求被拒绝放在心上。 或许是这个要求被拒绝得多了。 “确实。”千夜点头。 “不瞒您说小姐,”太宰没有将手缩回去,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我对横滨相当熟悉,可以带您四处逛逛。” 如果千夜的确是个没有了解过太宰的小姐,单凭太宰这幅英俊的面容,再加上讨喜的动作与话语,还真很有可能因为觉得他有意思,从而答应这个要求。 想到这里,千夜的内心一阵发毛。 “我已经定好了下午要去的景点,所以” 拒绝到这份上,应该就没事了? 熟料太宰还是居然相当顺手地牵起千夜的手:“那真是遗憾。小姐,虽然我无福跟您一起殉情,也无法陪您逛横滨,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和我共进午餐,我请客。要是小姐一个人逛横滨,一定会错过很多美味哦!就让我来帮你填补上这个空缺。放心——我会在指定的时间将小姐送去景点哒~” 千夜相当庆幸自己戴了手套,遮住了手上一些特征。 “不用担心!就在那边不远处。”太宰不由分说拉着千夜就走。 千夜向太宰走的方向看过去,内心警铃大作。 那是武装侦探社的方向。 第10章 麻烦上门 事情似乎不太妙。 千夜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只得维持着人设,警惕观察着太宰的神态和动作。 然而要想从太宰身上看出些什么,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没有人能了解太宰的想法。 若是采取其他措施,譬如逃跑,那又未免过激。 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一副外乡人好奇又有些戒备的样子,跟着太宰进到了武装侦探社楼下的餐厅。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咖啡店,但是餐厅该有的事物这里一样不缺。 这个时间是饭点,来这里吃饭的人不多——或许是这里的招牌写着“咖啡店”的缘故。 里面只有一个人,手里端的也不是咖啡。 千夜一眼扫过,立刻就辨认出了那是什么。 一碗茶泡饭。 太宰来这里就和回家一样自然。 “哟~敦君——”太宰欢乐地朝那唯一的客人打招呼。 “太宰先生!”敦正在吸溜吸溜吃着茶泡饭,一抬头就见太宰大大咧咧拉着一位高挑美女走进来,有些不知所措。 他放下碗,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应当是在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做出什么反应——冲上楼给太宰与这位小姐留出空间呢,还是继续坐在这里吃茶泡饭。 “太宰?”千夜问。 “啊——刚才急着请美丽的小姐来吃饭,都忘了介绍我自己的名字。”太宰转身冲千夜鞠躬,“我叫太宰,太宰治,您可以称呼我太宰。” “您好太宰先生,我的名字是弥生子。” 千夜眼睁睁瞥着太宰在鞠躬的时候相当顺手地塞了个什么在他身上。 这一手实在是太顺溜。如果千夜不是一位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魔术师,再加上早有防备,他根本无法察觉。 这东西不是定位器就是窃听装置。 但是千夜的身份不过是游客,不可能表现出过于敏锐的观察力。 他将自己和太宰接触的这一小段时间颠来倒去地想了几遍,并不觉得自己有露出什么破绽。 那么这只能归咎于太宰的个人习惯了。 在这个时候表现出问题,反而正中太宰下怀。 真不愧是太宰只要是和他接触过的人,身上都会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虽然他四处提出殉情的邀请,又很容易得到女人的芳心,却大抵从未真正爱过某人。 看似掏心掏肺,实则却对每个人都抱有同等的戒备与疏离。 这实属身处人世间莫大的不幸。 敦终于做出了抉择。 他看看端在自己手上的大碗,觉得自己现在的吃相有点难看。 怪尴尬的。 于是他紧张地端起他的宝贝茶泡饭,磕巴道:“抱歉!我上楼去吃!” “其实”千夜刚刚伸手要阻止,敦已经“嗖”地窜上去。 “其实不用” 千夜的内心是崩溃的。 “请——”太宰绅士地伸手一引,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容,看起来仿佛在央求般,“喜欢吃什么?” 他是那么得人畜无害,脸上的笑容不掺杂一丝一毫虚情假意,认真地看着千夜。 如果太宰想,他可以用这么一副作态骗过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赞扬他是个温和又有趣的先生。 至于这副作态下隐藏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千夜一咬牙,事到如今,只能莽到底了! 左右就是吃顿饭,吃完立刻走人就行! 千夜发誓,自己一定会在吃完之后立刻溜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这可怕的家伙。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接受您的好意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牛排?”千夜相当称职地扮演着一位优雅小姐的角色,并且好奇地打量着这家餐馆。 “一份牛排——我要一份咖喱饭!”太宰冲柜台挥挥手。 语毕,他转头热情推荐道:“小姐,您一定会对这家餐馆的牛排感到十分满意的~毕竟楼上就有一位牛肉类食物爱好者。其实您可以试试这里牛锅哦!对了,附近有家即将开业的蟹肉料理,若是您愿意多在横滨停留几天,说不定能赶上开业。” “我吃不了那么多啦,太宰先生!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好意。话说,您住在楼上吗?”千夜端起刚刚递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品质自然不会是上成——毕竟只是饭前赠送的饮料——却恰恰好适合作为餐前饮品,千夜能感受到这家咖啡店对食材挑选的用心。 “刚刚上楼的那位先生似乎和您熟识。”千夜放下茶杯,当真如闲聊般开口。 “倒也不是住在那里——我在楼上工作。”太宰撑着脑袋,“您刚来横滨,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武装侦探社’的存在呢?” 武装侦探社?这不就在头顶上嘛?何止是听说过? 千夜一听到这个词,内心就咯噔一下。 作为初来乍到的普通游客,他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千夜不敢暴露内心那一抹慌张,仔细调控微表情和微动作:“嗯您这么一提我好像是在游玩的时候听到人提过。难道您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 “正是——”太宰坐直身子,用神秘兮兮的语调科普,“‘武装侦探社’是守卫横滨一大势力哦!横滨的白天属于异能特务科,夜晚属于港口黑手党,而黄昏则属于我们武装侦探社。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武装侦探社’的顶梁柱,太宰治。” “那您真是厉害。”千夜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 据他所知,每天都有一群人打电话投诉太宰。 他似乎还想接着说什么,却被突发情况给打断了。 “太宰——” 伴随着一阵下楼的狂乱脚步声,国木田那愤怒而显得中气十足的声音迅速放大:“太宰!你之前干什么去了!侦探社的事务都要堆成山了!而你——却天天给我玩失踪!你已经有三天十小时二十八分又十一秒没有工作了!你这个自杀狂魔!自杀也得有个限度啊——把工作做完你爱去哪自杀就去哪!” “呐呐——国木田君,”太宰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没看到这位美丽的小姐吗?你怎么忍心在这样的美女面前揭我的底?” 好像错的不是他,而是国木田。 国木田大跨步来到千夜身边,一个板正的九十度鞠躬:“抱歉小姐!太宰给您添麻烦了!” “呃”千夜连连摆手,“其实还好,太宰先生很有趣!主要就是一见面就提殉情的事情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那应该是开玩笑” 话音未落,国木田就如同一只被点着了尾羽的公鸡,冲着太宰的耳朵大声“嘶鸣”,其音量几乎能掀翻屋顶——可见国木田是多么得忍无可忍。 “太——宰——” 太宰一边捂着耳朵战术后仰,一边同千夜解释:“小姐,我绝对不会拿殉情开玩笑!您要记住,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是我毕生的追求——”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只见国木田一个回旋踢扫过,倒是没有碰翻桌上的东西,而是如同带着自动锁定般直冲太宰后脑而去。 太宰却像只灵活的猴子般从椅背上翻过去,在咖啡店中乱窜起来。 “你有本事停下来别逃!” “国木田君,生气伤身~你的发际线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在两年后变老了,就没有美女愿意和你结婚啦——” “生气还不是因为你!我的工作堆积如山还不是因为你天天拖欠工作,让我不得不处理那么多额外的事务!至于我的妻子,她一定会出现,由不得你置喙,太宰!”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景,千夜陷入了沉思。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国木田与太宰的互掐。 千夜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原本门可罗雀的咖啡店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店面内部。 是一群拿枪的蒙面人。 也许是因为这栋建筑过于无懈可击,他们只能选择从大门口进行突破。 太宰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嘟囔着:“这个月第几次了啊——打搅我和美丽小姐的约会真是令人扫兴——” 国木田一秒正经:“太宰,你先带着这位小姐撤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坏了。 一旦被卷入这样那样的事端,想要脱身就麻烦了。 太宰听到国木田的吩咐,立刻开始制造噪音:“呐呐国木田君,不得不说,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懂我的——在危机四伏中,带着美丽的小姐逃出生天——这样的剧情简直在电影里才会出现!” 他们自顾自聊着,这样就显得门口那群蒙面人怪没面子。 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蒙面人们来了一波扫射。 千夜连忙缩头。 回头就见太宰偏了下头,一颗子弹从他侧脸擦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么,跟我走~小姐。”太宰伸手拽过千夜,不由分说地带着他从窗子里直接跳了出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等千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太宰跑出去好一段距离。 “真是抱歉,小姐,”太宰一边跑一边不慌不忙地解释,“刚刚来横滨没多久就让您遇上这样的事情~不过您也不用太过慌张,毕竟在武装侦探社的保护下,您绝对不会出事。” 第11章 烧死的黑猫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原本单一行进的事件如同被打翻了的调色盘,所有色彩的行进轨迹都开始交错,混杂,展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模样。 有人不迭扫射,有人被不知何人的拳头制裁;楼上楼下响起“噔噔噔”混乱而嘈杂的脚步声;喧哗,指挥,回避,进攻 这个时候,店内如烧开了一百壶水——沸腾又嘈杂不已。 店内如是,跑出了店外的两人也没理由被轻松放过。 刚出窗户,就有部分蒙面人缀着他们二位狂奔而来。 “站住!”身后蒙面人恶狠狠呵斥,声音低哑难听,也不知道是原声如此还是有意为之。 “小姐小心~” 太宰跑着跑着忽然将千夜往边上一拉,几乎是同一时间,子弹擦着千夜的假发飞过。 好强的危机感知能力! 千夜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没有经历过成千上万场械斗的人,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可怕的意识。 至少有过大量练习的千夜就做不到这一点。 这是只有在血与火之中才能成就的敏锐。 砰——砰砰—— 枪枪逼着要害,不躲就得中枪身亡。 即使在跑动中也能做到如此精准地射击,可见那些来历不明的家伙有些能耐。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千夜一边跑着还不忘维持人设,内心不断吐槽:倒霉催的,今天什么破运气? “是侦探社常有的事情啦——”太宰带着千夜一个猝不及防的拐弯,“解决的事情越多,想要对侦探社下手的人就越多。没办法,谁让侦探社如此有名望呢?” 即使在如此迅速的奔行之中,太宰的话语依旧带着几分随性,隐隐有几分被迫加班的怨念在其中。 “那我会不会被杀死?!”千夜露出惊恐的神色,顺带在太宰的提醒下躲过一枪。 好在假发是以特殊方式固定在头上的,轻易不会掉落——不然假发被吹飞的场面该有多尴尬! 太宰伸手指了指身后那些紧追不舍的家伙:“就凭那些人?” 听到太宰嘲讽的语气,身后几位被气得连开几枪,追得更紧。 “你别激怒他们啊!!”千夜真有点慌了。 平时他基本不会正面与敌人交锋,所以很少碰到如今这般场面。 “如果能以这种方式殉情的话”太宰眼睛一亮,“其实还不错!如果弥生子小姐愿意,我们可以殉情哦——” 这家伙!他就那么想死吗?! 什么殉情不殉情的! “我还不想死!”千夜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一点也没有寻死的意思。 “那真是可惜——”太宰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心痛到无法呼吸。 话音方落,他带着千夜拐过弯道,在追兵赶来前从高墙上翻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千夜险些没反应过来,差点冲过头。 刚藏好,追兵就到了这条巷子。 墙那侧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后又渐渐消失在巷子那头。 显然,身后那群追兵和千夜一样靠着惯性思维一往无前地去了。 千夜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维持人设,做出一副体力不支急促喘息的样子。心里则盘算着如何脱身。 千百条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又一一被排除。 太宰背靠墙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千夜。 在没有比尔伯勒远程监控的情况下,千夜不敢随意放松警惕。他假作慌张,四处张望,实则冷静分析着周围可能存在的狙击点。 是太宰先开口了,用的依旧是那惯常的语调。 “这会儿国木田君他们应该已经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回去” 话刚说了一半,千夜猛然瞥见不远处阳台上有反光一闪而过。 反光!是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 条件反射下,他一脚踹开太宰,紧随着就是一声子弹轰碎墙面的闷响。 嘭—— 墙灰纷纷落下,墙壁凹陷出一个丑陋的灰色孔洞。 一脚踹完,千夜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人设就这么以出乎预料的方式中道崩殂。 太宰不慌不忙地挪到射击死角,没有一丁点震惊的情绪:“小姐好身手。” 他的神色分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那骤然变为调侃的语气让他整个人身周的气场瞬间大为不同。 这副神色让千夜无来由想起烧死的黑猫。 他的眼睛里是一种被死死压抑着的无法被动摇的绝望。 凝望太宰治的时候,你会在他身上看到深渊。 直觉告诉千夜,面前的这个人忽然变得不一样了,变得非常危险。 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别慌,万一还能抢救一下呢? 千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听到自己说道:“其实我自小习武” 真是一个拙劣的借口,连他自己也觉得滑稽而无力。 “嗯。”太宰点头,好奇地看着千夜。 这样子就好像一头猛兽在好奇地看着猎物做无用功的挣扎。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露馅的? 在千夜还在纠结的时候,太宰动了。 猝不及防之下,太宰维持着之前的无害神色,手上却狠辣地一拳冲脸。 颇有辣手摧花的架势。 千夜偏头躲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狙击手不管了吗?! 扫腿冲拳格肘顶肘,两人见招拆招,太宰主要在进攻,千夜一直在躲。 “还有狙击手在,太宰先生!”千夜一个狼狈打滚险险避过太宰一个飞踢。 仿佛是为了回应千夜的提醒,狙击手又是一枪。 子弹擦着千夜的手臂飞过,带起一道血雾。 手臂如被烙铁轧过般火辣辣得疼。 “你没杀过人。”太宰的收手和他先前的攻击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我从不杀人!”千夜一脸警惕,却依旧维持着女人的声线。他不知道太宰究竟看穿了哪一层马甲。 “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呢。”太宰似乎嗤笑了一声,神色却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明明大了几分,似乎在笑,却让身周恍若附了寒霜。 这样的神色只是维持了极短的一瞬间,压迫感瞬间消散,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笑意在此时才真正攀上太宰的嘴角,那分熟悉的讨喜神色又回来了。 “考虑加入侦探社吗?”他说。 “什么?”千夜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他都准备好拼死一搏了,结果就给来来这一出?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颗糖? “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真名,也不知道我究竟有什么能力,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邀请?”千夜蹙眉,“既然你已经看穿了我的伪装,那么我也不妨和你明说。我来横滨有急事,没空和你接着耗下去。” 话音一落,千夜果断翻上围墙,准备开溜。 身后却悠悠传来太宰的声音:“如果一意孤行的话,你的那位朋友就危险咯——” “你说什么?”千夜猛然转身,身周气压极低。他也不管电脑的事情了,纵身一跃而下,伸手揪住太宰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太宰一摊手,深褐的眸子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别紧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朋友一个人丢在那里,很容易出事哦——” “你是怎么知道的?”千夜瞳孔骤缩,原声都出来了,“谁过去了?侦探社?黑手党?这不可能!” “我怎么知道的?”太宰笑得愈发意味深长,“你很好猜啊~与其在这里和我耗着,不如先回去看看你那位朋友。” 千夜这才稍稍冷静,他一把扔下太宰,头也不回地翻墙离开。 看着千夜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太宰的笑容渐渐收敛,面无表情地打开翻盖手机。 邮箱里最新一封邮件的发件人位置赫然写着——比尔伯勒·诺伊曼。 侦探社内部,国木田正揪着一个蒙面人往外丢。 “最近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这么多的维修费用,赔偿费用真是!”国木田在《理想》上飞快记录着,“餐厅的赔偿费用侦探社修缮费用” “太宰先生好像还没回来。”敦探头探脑,“之前好几个人追着他过去了,需要我去找他吗?” “不用管他,”国木田头也不抬,“这种程度的杀手杀不死他。没回来估计是因为他又跑去哪条河里泡着了。” 乱步从边上钻出来,手里正拆着包粗点心:“乱步大人要出门破案,敦,你带我坐电车过去——” “哦,好的乱步先生。”敦拿起钱包。 “那我也趁着没吃饭去解决几件纠纷!”贤治自告奋勇。 与谢野小姐捞着把大电锯阴森森转出来:“刚才有人受伤吗——” 所有人一阵瑟缩。 “我我我我走了!!”几人几乎异口同声。 第12章 走狗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从得到有人开始搜索“黑洞”的消息,到被锁定身份,再到被全横滨追杀。 这一系列过程仅仅用了三天时间。 这速度堪比横滨的灾后重建。 千夜真得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之前执行的哪项任务触到了某位大人物的逆鳞。 对手似乎笃定他们二人不会有机会翻盘,所以将计划执行得相当彻底,颇有闪电战的味道。 仿佛有一张看不到的蛛网笼罩着整个横滨,即使逃到镭钵街也无法躲过那只蜘蛛的探查。 蜘蛛轻轻巧巧就掐断了反击的余地,让事情瞬间进入最坏的状况。 就算拿到了电脑,唯一能使用它的人被杀死,反击也无从说起。 千夜的脑海中乱糟糟一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被一条条列举出来,却不知道关联何在——仿佛缺失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 其一、事情的开端是来自未知势力的探查,但是这个探查在开始之后没多久就骤然匿迹销声。 其二、紧随而来的是多起被冠以“黑洞”名头的连环杀人案件。 这是最明显的两件事情。 还有呢? 黑手党是什么时候入局的? 武装侦探社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端倪? 是了,中也和芥川自伊藤文一委托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咖啡店里。 昨天晚上骤然减少的黑手党顾客也是一个信号——可惜被千夜当成了正常情况。 那勉强能算黑手党提前知道消息,所以入局围堵他们——但是如此声势浩大的围堵究竟是为了什么? 另外侦探社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太宰又为何如此笃定? 他怎么也想不通。 是因为那几起案件吗? 报道的确模糊了事件解决机构的名称,可见那些案件有一定可能有侦探社参与调查。 但这依旧解释不了如此详细的情报来源于哪里。 那个最关键的线索缺失了。 千夜很确定,在去镭钵街的路上没有人跟踪。 他自认没有比尔伯勒聪明,也无法和太宰的脑力一较高下,如今他能做的只是被牵着鼻子走。 似乎从太宰说出他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千夜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原定的计划统统作废,他如今要做的只能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 “坚持一下我在回来了” 暴露什么的早已无所谓,他一边疯了般给比尔伯勒发消息,一边抄近路。 未读 未读 未读 所有消息都是已发送,未读。 没有回复。 现实滑稽而荒谬,人们总会在猝不及防之下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蹈覆辙。 八年前是这样,现在亦如是。 他就像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木偶,任由幕后之人随意操纵而无法脱身。 可笑的是,他甚至连幕后之人有哪些都不清楚。 终于,他抵达了。 这一次的喘息不是假的,他一秒都没停下脚步,连伪装也没卸下。 汗水让脸上精致的妆容变得一团糟;假发不知道飞哪了,露出他原本的发型;高跟鞋缺了跟,黑裙子溅满泥污。 他那暗红色的眸子在不知何时隐隐透出了新鲜血液的鲜红。 千夜顶着这一身称得上是搞笑的装束走向静悄悄的房屋,哪里还有一丝一毫“魔术师”的优雅风度? 一切都静悄悄的,夕阳的余晖落在倾颓的房屋上,连风都静止下来,时空如静止了一般。 千夜愣了一秒。 难道还没有人来?可是太宰早就收到消息,而比尔伯勒不回他的消息,这明显是暴露了。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四周没人后才慢慢走进屋子。 啪唧—— 他的脚踩进了一滩液体。 心跳骤停。 一直绷着的心弦被“砰”地拉断,一时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空白一片。 缓缓低下头,他看到了一滩粘稠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液。 视线上移,血迹东一块西一块,将整个房间装饰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鬼屋。 所有的血迹都指向一处。 “喂”千夜愣怔半晌,这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这么蹦出一句,“你不要和我开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 比尔伯勒靠在墙上,依旧面无表情,右手紧紧攥着,身上被什么东西扎了许多个窟窿。 千夜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恍惚间,他从比尔伯勒的尸体上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又是死亡。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死得那么快?这不应该。 此事是虚假的。 他甚至试图说服自己,那些窟窿只是幻象,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就是幻象。 或许下一秒,眼前这混蛋会睁开眼睛,用他那冷冰冰的语调来一句:“没有我的指挥,你相当狼狈啊。” 千夜一把拽过比尔伯勒的衣领,发疯似地摇晃起来:“喂!说话!再不说话我真揍你了啊!” “啪嗒”什么东西因为千夜的摇晃掉了出来。 他赶紧低头去看,原来是先前被比尔伯勒紧紧握在右手的东西。 “这是”他从地上捡起那个形状相当朴素的u盘。 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人已经死了,尸体都凉透了。 或许还是收起来比较好?毕竟这呆子时常告诉他,说要足够谨慎。 万一他过两天从哪个角落蹦出来了呢? 千夜动作僵硬地伸手取过u盘,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只是这么僵硬地完成着动作,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而在他将u盘塞进口袋的瞬间,一侧胸口猛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异能力——罗生门】 千夜猛得低头,他发现自己胸口上喷涌而出的血液恰好滴在了比尔伯勒的尸体上,而新形成的伤口与比尔伯勒的伤口形状完全吻合。 他一口血喷出,胸口被一截锋利的大衣贯穿。 “芥川龙之介”他像是刚刚回过神,用梦呓般的语气说出这个名字。 为什么是他 是他杀了比尔伯勒。 千夜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气自心底升腾而起,脑海被“杀”字灌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杀了他。 “正式认识一下,”来人一步步靠近,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在下芥川龙之介,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冷漠态度。 此人前几晚上还在咖啡店里默默喝着咖啡,今天却站在这里,浑身煞气。 “我知道,”千夜继续用空洞的声音回答,“你没有强调的必要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那股令人恐惧的杀意在逐渐压缩着,即将到达爆炸的边缘。 芥川没有回答,而是将原本那截利刃抽回。 胸口瞬间一凉,空荡荡一片。 身后传来利刃破空之声,这一次对准的是心脏。 叮—— 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在同一瞬间响起,伴随着千夜如行尸走肉般空洞而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刚才没有杀掉我,那么现在我想要的是和你同归于尽。” 这是一个陈述句。 他缓缓站起身,一张张扑克从他的袖口飞出,在身周缓慢旋转起来。 本就红得妖异的眸子泛起微光。 明明身着一身滑稽的女装,半边胸口还被钉了个对穿,可如今的千夜却给人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 【异能力——卢布林的魔术师】 “那就来。”芥川依旧冷冰冰地说着。 【罗生门】 铺天盖地的锋利黑刺向千夜刺出,颇有要一击致命的兆头。 这栋房屋在被鲜血洗礼后复又被冰冷的黑色占据,到处都是尖锐的凸起与倒钩。 扑克如一群疯狗般胡乱撕咬着生生不息的黑色刺状物体,在试图囚禁千夜的罗生门中穿梭,居然隐隐泛起了红光。 红光与黑芒交织在一起,不断切割着,破坏着。只攻不守,一往无前。 千夜逐渐向芥川逼近。 在这一刻,很难说着两人到底哪一位才更像是不要命的疯狗。 罗生门进行着疯狂的攻击,但是只要没有刺中要害,千夜根本不躲,任由身上多出一个个恐怖的大窟窿。 他只有一个能用来呼吸的肺,每呼吸一次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而这种感觉还在加剧。 杀杀了他 血丝缓缓攀上千夜的眼球,他那血红色的眸子如活过来一般,其内恍若有什么图案在旋转。 千夜一招手,其中几张扑克听话飞来,在他的手中组装成了一柄长剑。 “去死——”千夜用尽浑身力气,将剑刺向芥川的要害,而芥川却只是收了罗生门一个倒退,躲过这一击。 “以你的状态,还能撑过几次交锋?” “不需要你管!”千夜一把抹去嘴角的血,可是更多的血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千夜向虚空伸手,漫天的扑克向他涌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这么做就能聚集起更强大的力量。 分明他原本是无法将那么多的扑克凝聚成同一件物品的。 更强大的力量 然而这一次,准备似乎不是太足。 他没有足够多的扑克。 那就换种形式! 千夜紧紧咬着牙关,愤怒让他浑身被煞气充斥。 扑克所凝成的武器在砍向芥川的时候不断变窄,同时也不断延长着, 千夜双手紧握长刀,刀刃上的扑克飞速旋转着,跨过千夜与芥川之间的距离直斩向芥川要害。 不断增加的煞气让千夜的思绪都不甚清醒了,以至于他只知道自己在挥砍,忘了其他的一切。 第13章 人间失格 “到此为止。” 【异能力——人间失格】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与刀刃轻轻触碰,异能温和的蓝色光芒同隐隐泛着红光的刀刃一触即分,扑克渐渐化作光点消散。 如同一场大戏落幕,激烈的战斗后是一段默剧般的无言。 千夜艰难地喘息着,芥川则不再动手,退后一步警惕地盯着太宰,没有开口说话。 “太宰治”千夜下意识一拳挥去,被太宰轻巧捏住,“不要阻止我” 即使千夜想继续战斗也已无济于事。 异能消失之后,所有的力气都被卸去,只留下一具残破的身躯。 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刺痛着他的神经,眼前世界早已出现重影,半边肺完全报废。 他不甘地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能吐出一口掺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世界离他越来越远,化作无边黑暗中一颗黯淡的星辰。 就这样结束了 (——完结撒花——才怪啊!) 太宰松开手,千夜如一具尸体般面朝下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镭钵街静悄悄的,仿佛时间在这一刻不再流动。太宰将手缓缓放下,嘴角向下撇了个极小的弧度。 “森先生,我知道你在附近,”太宰的神色闪烁一下,话语的尾调拖沓着,可见如今的心情糟糕透顶,“你还要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多久?” “太宰,你这么形容会让我伤心的。”伴随着这道声音,森鸥外从不远处转了出来,捂着胸口的位置一阵夸张的痛心疾首,“我好歹也算是你半个老师!” 太宰转向声音的来源,露出个冷嗖嗖的微笑:“啊呀,森先生,你还真来了?真是许久不见呢——” 森鸥外慢慢走到三人身边,用怀念的语气说着:“记得第一次派你来镭钵街做任务还是七年前,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面带微笑地挥了挥手,身后依次走出来两位黑手党成员。 一个严肃板正,脸上戴着副精致的单片眼镜,镜链从眼镜一侧连到耳后的镜架;一个面容精致,身着和服,纸伞打开着,随意架于脖子上,神色晏晏,却绵里藏针。 广津柳浪,尾崎红叶。 芥川连忙行礼:“首领,广津先生,尾崎干部。” 太宰只是扫了一眼来人就移开视线。 港口afia只来了四个人。 森鸥外的语气带着一抹遗憾:“中也没来,他目标太大,不适合这种隐秘行动。” 太宰嫌恶地撇嘴,阴阳怪气道:“那个小矮子来不来都没有区别~估计他这会儿还被你蒙在鼓里?连自己最信任的下属都蒙骗,森先生这些年真是长进不小呢~”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太宰——一切都是为了港口afia。就算中也在之后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真得不考虑回来吗,太宰?”森鸥外优雅地冲太宰伸出一只手。 “外套烧成灰烬就没法再复原。”太宰一边维持着微笑,语气却愈发欢快而黏腻,让人一听就起一身冷汗。 他朝远离森鸥外的方向退出好几步,“与其在这里做些无用功,倒不如快点开始会谈。不然港口黑手党首领忽然失踪的消息会在一段时间之后传得人尽皆知。这样的失误可不符合森先生的‘最优解’哦。” 他将“最优解”三个字咬得略重了些。 话音方落,另一侧房屋背后也慢慢走出数人。 为首的是福泽谕吉,他身后跟随着侦探社一众人。 敦在芥川的“死亡视线”下跑过去把千夜拖到侦探社的阵营。 “让这样一颗钻石去侦探社,我果然还是不太放心啊。”森鸥外嘴上说着,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可惜了,本来是想直接除掉。” “为了不让千夜君发现,我们可是掐着点跑过来的!累死了!乱步大人回去要吃一大堆粗点心!”乱步跟在福泽谕吉身后嘀嘀咕咕。 与谢野看着没有人形的千夜,蹙眉陷入沉思。 要把这个不珍惜性命的家伙切成几块呢? 五块?六块?不行,得好好惩罚一下,就九块。 “这次时间紧迫,我们直入主题。” 千夜觉得自己在不断下沉。 除了原本世界凝缩成的小点,无尽的虚空之中出现了第二个点,第三个,第四个 像极了漫天繁星。 他想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但是这些幻觉一闪而过,他最终又坠入黑暗。 痛感变得迟钝,胸口空洞洞的,知觉从手脚开始消弭。 要迎来死亡了吗? 好像也没有想象得那么痛苦。 浑浑噩噩之中,脑海中闪过母亲面黄肌瘦的脸,老师温和的笑容,以及最清晰的——比尔伯勒·诺伊曼始终没有什么神色的面瘫脸。 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 时间在倒带,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笨拙地完成着回放的工作。 他似乎想起来某些隐藏得相当深的东西。 那些被遗忘的隐隐约约的回忆。 老师去世之后,千夜变成了一只游荡在镭钵街的幽魂。 那个梦想如玻璃般碎裂,再也无法复原了。 他的动作艰涩而僵硬,就好像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僵尸,双目空洞,动作滞涩,碰到墙也不知道拐弯。 这副样子甚至吓跑了一群持枪的混混。 人类的愚蠢真是能令人发笑。 他们大喊着“有尸体跑出来了!”“鬼啊!”随后一哄而散,甚至有人吓的摔了一跤——随后在地上扭曲而胡乱地爬行。 换做是以前的千夜,八成会因为那群混混滑稽的样子捧腹大笑,而如今的他却丢失这种快乐的能力。 人为什么会死? 又为什么要活着呢? 为了活着而活着?又或是为了不死去而活着? 这算是什么答案 肚子开始叫,渐渐传来绞痛。 这属于活着的万般痛苦之一。 他知道自己再不进食就走不动路了。 他会因此而死去。 不远处传来枪战的声音,有人因痛苦而嘶嚎,有人因疯狂而流着泪声嘶力竭地大笑。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永远处于痛苦中的人,比得到过幸福再失去的人更加幸运。 千夜的腿脚发软,他站不稳了。 当活着的痛苦远远超越死亡的痛苦,生死的天平就开始倾斜。 其界限也会变得模糊不清。 他忽然就想给自己选择个坟墓,然后以死亡来埋葬这痛苦不堪的一生。 就回到老师的家门口,死在那里或许会安心一些。 他胡乱想着自己死去后的模样。 腐烂,发臭,变得和饿死街头的人一样——被风干,只剩下一层包着骨头的皮肉。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比活着要舒坦很多。 他回到家里,抱着老师的手杖靠门闭上眼睛。 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以手杖为中心,在千夜身上蔓延。 好像有什么东西苏醒。 荒古野兽自深眠中醒来,缓缓睁开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冷漠双眸。 “找到他了,”没有情感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父亲。” 少年清冷而稚嫩的声音如一柄利剑,轻巧划破包裹着千夜的死亡。 “他在这里。”少年说。 “醒醒。”一个声音和少年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千夜有些分不清自己所感受到与看到的世界到底是否为真实。 “父亲,先给他吃点东西,他要饿死了。”少年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在头顶盘旋着。 “该醒了。”那个忽然出现的声音更加清晰。 这段有些陌生的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第14章 死亡与新生 千夜猛地睁开双眼。 知觉不知何时回来了。 昏倒的时候分明是面部朝下,而醒来时他却仰躺着,头顶是干净的天花板,脚后头对应的那块天花板上有根横梁。 他似乎身处某个房间,其内有股恬淡的清香,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千夜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绪一片空白。 这是在哪? 他眨眨眼睛,伸手摸了下胸口,原本应该空荡荡的位置如今却完好无损。 堪称医学奇迹。 “这是怎么回事?”千夜缓缓坐起,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任何疼痛。 脑袋也没有那般撕裂似的剧痛了。 “醒了?”一人抱手站在床边,声音很熟悉,却让千夜卡壳了一般,愣是想不起来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好像和认知有点矛盾的地方。 等等 千夜猛地转头看去,面露惊喜之色:“你你活着还是我死了?!不对你怎么站着?所以是我死了?” 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确认死亡的比尔伯勒·诺依曼。 “就不能是我还活着吗?” 可是如果眼前为实,那天夜晚所见之事岂不是就成了虚假的? 千夜愈发混乱,忽然,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是了,整件事情还缺少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 将武装侦探社,港口afia,以及黑洞串联起来的拼图。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假如这块拼图和比尔伯勒有关联,事情或许能说得通。 然而事情发展至此依旧未免太过离奇。 千夜的视线忽然凝固了一瞬。 他透过眼前那人的身体,看到了后方的情况。 虽然隐隐约约,却真实可辨。 这事本应该是个谬论。 千夜猛得想到了什么,立即伸手试图去触碰眼前之人。 手完完全全从比尔伯勒的身上穿过,没有感受到任何物质的存在。 他一整个呆在原地,如遭雷击。 “还记得我的异能名吗?”比尔伯勒在一阵沉默后率先开口。 千夜的内心咯噔一下。 【诺亚方舟】 这个异能名有什么问题吗? “没错。”比尔伯勒收回手,点了下头表示回答正确,“创造世界万物的上帝耶和华见到地上充满败坏、暴力和不法的邪恶行为,于是计划用洪水消灭恶人。 方舟建造完成的那一天,大灾变就开始了。洪水滔天,淹没了最高的山,陆地上的生物死亡殆尽。 只有被判定为义人的诺亚一家人与部分动物乘坐诺亚方舟,这才保全性命,得以重获新生。” 说到这里,比尔伯勒顿了顿,接着开口:“其实我的异能力并不是数据入侵,而是在死亡之后可以借助电子载体成为完整的数据生命,其余一切都是附带效果。” 原来是这样异能吗 那么所谓的电子载体,就应当是那个u盘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明明认识了这么多年,要是你” 比尔伯勒打断了千夜的话:“如果我告诉你,那你在先前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 在重获新生之后,比尔伯勒变得更加理性,似乎连人类最基本的情感都在他身上逐渐消弭了。 千夜一阵沉默。 比尔伯勒代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会意识到,我是在支开你。以你的性格,不会放任我死——即使我的异能在死后才能完全发挥。 这是我结合几年内你的表现所计算出的最终结论,可信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你不会接受我只能以数据的形式存在。 我说得对吗?” 千夜并不是个愚蠢之人,在这一刻,所有的线索在他的脑海中串连起来,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事件发展线。 “芥川”千夜神色不明地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我提供给太宰的消息,至于黑手党如何接到消息,这由太宰决定。”比尔伯勒给出回答,“而且他来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太宰治?” “我在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就和他联系了,时间在伊藤文一案之前一天。” “镭钵街?” “我挑选的位置。” “那这些年?”问到这里,千夜猛然抬头,眸子里多了些许极其复杂的情绪。 比尔伯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用一成不变的淡漠语气说道:“我和你说过,不能冒险,需要谨慎。” “所以你从创立‘黑洞’开始,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千夜补全了比尔伯勒的话,“也对,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没有考虑过暴露之后的事情。” 与其说是听凭摆布,倒不如说是顺势而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尔伯勒用他一贯冷静的语气分析,“我的弱点直接导致‘黑洞’一旦暴露,你就会被拖累。 我们的对手不是活着的我能够抗衡的,我需要更多的力量,也需要用死亡来拖延时间。”他接着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说完这句,顿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 一笔买卖 千夜听着这些冷冰冰的分析,不禁怒从心起。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随后“噌”地站直怒视着比尔伯勒:“你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什么了?!筹码?累赘?!” 比尔伯勒被忽然凑近的千夜吓了一跳,忘了自己不过是个投影,下意识后退一步。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打开,伴随着那熟悉又略有些欠揍的声音:“诺伊曼,我想你应该不会猜不到这样的情况?” “太宰治?”千夜的情绪被突然进来的人打断。 太宰不慌不忙地进来,关门,笑嘻嘻地开口道:“弥生子小姐~” 千夜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服饰。 还好,不是女装。 “我”比尔伯勒想开口接着说,结果被千夜打断。 “闭嘴,我不想和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说话!”千夜偏过头,“这样的你还是你吗?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所谓的重生之后,你身上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吗?我——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自杀这样的事情——” 比尔伯勒无可奈何地闭嘴。 莫名给人一种委屈的感觉 太宰毫不客气地跳到床上,摊成一块猫猫饼,语气懒洋洋的,像是一只没睡醒的猫:“呐——诺伊曼,看起来你家弥生子小姐不想和你说话哦~” “我才不是弥生子小姐!” “好好——千夜君。”太宰将自己埋在软软的被子里,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还是由我来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 千夜莫名有种火气不知该往何处发泄的憋闷感。这几天真是被一群人耍得团团转。 这也就罢了,可是这种近似于自杀的事情无论如何还是让他感到一股火气。 一个个的都这样! 他能理解,却不愿意接受。 他一屁股坐回床上,咬牙切齿着开口:“那你说。” 比尔伯勒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他没气。 “救你的是与谢野小姐,她的异能可以使濒死的人回到最佳状态。而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侦探社的宿舍。对于自己的对手,你了解多少呢,千夜君?” 千夜下意识去看比尔伯勒。 随后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瞬间扭回头。 “看起来相当不了解啊——”太宰拖着长音,由于他将头闷在了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算了。” 他极不情愿地将自己从棉被大妖的封印中抠出来,接着之前的话说:“所谓的‘欺诈师’,是拥有异能力的人工智能。这是一种新型的高危异能者。” 千夜瞪大了眼睛,脑海中灵光一闪:“所以它想要杀死比尔伯勒的原因” “嗯,正如你所想,”太宰摊手,眨眨眼睛,“这位‘欺诈师’的野心可不小哦,至于为什么连森先生都出手了这一点涉及机密。” 欺诈师生存的地盘是数据世界,而比尔伯勒的异能和欺诈师产生了冲突。两者都是覆盖范围极广的异能,一山不容二虎,欺诈师不会允许一个随时能够对他产生威胁的家伙存在。 他选择先下手为强。 千夜忽然回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惊:“如果‘欺诈师’可以随意查看所有的监控,那这里岂不是不安全了?” 太宰托腮,那眼神,给人一种在看智障的感觉:“你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吗——” “所以?”千夜不是很确定地问。 太宰伸手指向比尔伯勒:“你是在质疑诺伊曼的异能力?” 千夜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有些愚蠢的问题。 这可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力量。 太宰收回手,兴致缺缺地继续说:“其他的事情就不和你解释了,这么简单的东西解释起来让人昏昏欲睡。我是来传话的——国木田君真是的,居然因为和计划冲突就把我支过来传话!” “虽然这几天你不方便以原本的容貌出门,但是你可以易容。喏,这是你在侦探社的新身份。解决欺诈师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后续由我处理。等欺诈师的事情结束,你的生活就可以恢复正常。”太宰丢过去一个员工证件。 “至于是否要留在侦探社,等事情结束你再做决定。” 千夜接住证件一瞥,瞬间满脸黑线。 果然,那句话诚不欺人——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第15章 波德莱尔 这绝对、绝对是个恶,作,剧! 太宰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幸灾乐祸的“弥生子小姐”。 一想到太宰那家伙明明知道千夜的身份,还故意演了他那么久,千夜就觉得自己无法直视“弥生子”这个身份了! 亏他还怕露馅,演得比女孩子还像女孩子。 呵呵。 那家伙的顽劣,千夜总算是有所体会。 什么港口afia的五大干部,什么杀人如麻,去他的! 抛开那恐怖的控局能力,这家伙就是个自杀狂外加人间失智的诡异集合! 千夜将证件往边上一丢:“我打死也不再穿女装了!” “绝——不——” 话音未落,“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千夜和比尔伯勒一道转头,就见门被小心翼翼推开,里边冒出个白色猫猫头。 千夜与此人有一面之缘,曾经也在报纸上看到过真人照片,因此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中岛敦?” “是我!原来松旭斋君认识我啊!那个——”敦伸手指指外面,“太宰先生说,今天刚好有个棘手的委托需要拜托你们的帮忙松旭斋君,所以” “这真是他的原话?”千夜没好气地询问。 看着敦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转述的样子,千夜实在没忍住。 敦像是放弃了,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额,其实太宰先生说的是''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劳动力,那这个麻烦的委托就交给他们啦!''说完这句话,太宰先生就从窗户里翻了出去,顺着宿舍走道窗边的水管滑下去跑走了” 千夜差点没绷住。 “那那现在他人呢?”千夜深吸一口气,才没让自己显得暴跳如雷。 敦讷讷道:“太宰先生不知道去哪了有可能等下会回来,但也有可能是明天。” 这么不靠谱吗! 算了,让这样一个人执行任务,怎么想都不靠谱啊! “说,什么任务。”千夜放弃了挣扎。 “是炸弹,有个犯人在市中心安装了大量炸药,需要我们排查炸弹位置并且拆除,最好能够抓住那个犯人。” 千夜“噌”地起身:“市中心?!在市中心放炸药?那个犯人是疯了吗?” 不,不仅是犯人疯了,玩忽职守放弃任务的太宰也是个疯的。 不过考虑到太宰曾经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也说得过去。 千夜伸手捏了捏眉心,生无可恋地和刚刚丢出去的证件对视一秒:“一定要以这个身份吗?我可以变成任何模样的” 敦一脸认真:“可是你必须要伪装成已经在侦探社一段时间的员工,还不能是被外界知晓异能的!只有这个应急的身份符合要求。嗯应该是要说这些哦,还有,你原来的身份被公布死亡,所以不能出现。” 千夜认命,他极不情愿地伸手摸过证件,过了好久才开口:“资料。” 敦“唰”地从身后掏出厚厚一叠资料:“太宰先生让我把这些交给你!” 那个让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家伙! 敢情全安排好了。 一小时之后 一位身着礼裙,外貌可爱的高挑少女推开了侦探社的大门。 她的身后系着根丝绸蝴蝶结,头发扎成两簇,用精致的发绳捆起,留了道整齐的刘海。 进门前,这位小姐气质优雅,举止端庄可爱;进门后,所有的气质全部消散。 “&¥)¥!喂——这形象到底是谁设计的!!”可爱的小姐用男人的腔调发出小草的声音。 “哇——”某绷带精不知道从哪飘出来,宛若人间失智般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遗憾地总结,“要是世界上真有这样美丽的小姐就好了~如果能和我殉情,那就更加美妙了!” 看到这道身影,千夜差点又爆粗口:“你!你不是从窗里跳出去逃跑了吗?!” “诶!我可是在自杀和回来看千夜君穿女装之间纠结了好久哦!最后我一咬牙,还是选择回来。”太宰一脸苦闷,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没想到我如此郑重做出的决定,到千夜君这里,居然换来的只是一顿训斥吗?果然,还是自杀更美妙啊!” 这根本就不是自杀不自杀的问题! 千夜举起资料翻到其中一页,伸手指着最后面的一条设定:“人生理想是殉情?!这条绝对是你自行加上去的?太宰?!国木田先生他会同意这种离谱的设定吗?!” 简直令人发指! 千夜深吸一口气,又翻了一页,生无可恋地读道:“斋藤铃音小姐喜欢吃甜点,粗点心特辣咖喱和茶泡饭算了,虽然看起来相当重口味,但是特辣可以接受。可是铃音小姐喜欢养牛是什么奇怪的设定?!” 千夜默默想象了一下——可爱的小姐身着精致礼服,骑在牛背上,而一位绅士走在前边,牵着牛绳 打咩。 一阵恶寒。 “铃音小姐力大无穷” 这哪里是什么设定?!这简直就是拼接怪! 真有这么个人吗?他深表怀疑。 “其实,由于一直弃置,这个身份的完善程度不是很高”最后还是老实的敦开口解释,“以前是有这么个人的,只不过后来她去了a国,之后就定居在那里了——我也没见过斋藤铃音小姐。为了完善这个身份,我们都做出了一点额,努力。” 千夜决定合上这份辣眼睛的资料。 “什么时候执行任务?和我一起去的人是谁?”千夜将资料随手一丢。 “松斋藤铃音小姐,镜花和我跟你去!”敦举手。 “以后直接叫我铃音或者千夜就行。” “好的铃音小姐!” 似乎有人在身后小心扯了一下千夜的裙子。他回头一看,是个面无表情的女孩。 “你是”千夜将眼前的人和资料内容对比了一下,“镜花小姐?” 镜花点头。 这是个生得相当精致的女孩,气质沉静,一看就不是话多的类型。那双大眼睛看谁都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眸子清澈异常。 没等千夜再说些什么,就听大门的位置“嘭”一声。 侦探社的门被再度打开,国木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事不宜迟,现在立刻出发!”他迅速记下出发时间,“铃音,镜花和敦负责危险排除。” 他一边安排任务,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三个耳机:“诺伊曼负责信息传递以及数据分析。” 千夜接过耳麦,里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接下来的行动由我指挥。” “走。”千夜熟练地调试了一下设备,冲敦和镜花招呼。 “加油哦,铃音小姐~”太宰那贱兮兮的声音忽然响起。 “喂!这本来应该是你的任务!”千夜猛得回头冲太宰龇牙咧嘴。 “现在是你的了~” 可恶。 事件发生的地点是接近市中心的游乐场。 比尔伯勒简要介绍了一下任务详情:“犯人声称安装了二十一处爆炸装置,目前依旧没有完成捕获。我们的第一任务是排除安全隐患,第二任务是抓获在逃犯人。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我的指示下进行搜索,拆弹以及必要时候的人群疏散,千夜和你们分开行动。” 千夜都已经形成习惯了,他正了正耳麦,转身朝售票处走去。 “提醒一下,”比尔伯勒忽然开口,“目前你不能随意使用异能,这会暴露你的身份。” “我知道。”千夜浑不在意。 敦有亲眼见过千夜假扮的“弥生子小姐”,因而对千夜的乔装技术毫不怀疑。他转身看向镜花:“镜花,我们走。” 镜花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结束之后要吃可丽饼。” “没问题的!” 千夜买好门票,刚进去就听到了比尔伯勒的指示:“你们出发之前我就已经初步观察了游乐园的所有监控信息,有两个需要排查的区域,分别位于摩天轮,跳楼机两个位置。” “我去摩天轮。”千夜调整方向。 虽然在平日里,这种拆弹之类的大型恐怖事件轮不到他们“黑洞”解决,但是执行任务的流程,千夜相当熟悉。 不就是排查炸弹,然后找找嫌疑犯人嘛!就算不用上异能力,一般的犯人也不是千夜的对手。 然而到了这会儿,事情又开始往出乎预料的方向发展起来。 刚走到摩天轮边上,还没开始排查呢,远处就有个小孩屁颠屁颠跑过来,一把拉住千夜的裙子。 “妈!我要抱抱!” 千夜:? 小孩? 什么情况? 妈?! 谁家熊孩子! 叫谁妈呢!他有那么老吗! 呸!这根本不是老不老的问题!他一个大男人好,大男孩,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 问题是这熊孩子他根本不认识好! 耳机里忽然传来比尔伯勒急促的声音:“小心这个孩子。” 千夜神色一肃,随即恢复正常。 他蹲下身,和颜悦色道:“诶呀,可算找到你了!你小子跑哪去了?!我和你爹都在找你呢!走,跟我去警察局撤销报案!顺便给你爹解释清楚这段时间的事情!” 呵!小屁孩,找谁飚演技不行?居然找上他? 他才不会咋咋呼呼把事情闹大,大不了坑这小屁孩一把,让这货的真娘揍他一顿。 这熊孩子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居然直接“哇——”地哭出来,甚至冒了点鳄鱼的眼泪。 “妈!我不就是想玩摩天轮再吃顿饭嘛!为什么要把我丢下啊!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嚯!这即兴演技!搁这儿坑他花钱呢? 偏偏这孩子嗓门儿忒大,惹得周围一群人侧目。 “我怀疑这个孩子拥有异能力。但是网络上没有任何关于他的异能的记录。”比尔伯勒忽然低声开口道。 本来想把这家伙坑进局子的千夜话音一顿,有了个新思路。 他蹲下身和这孩子平视,依旧一脸和善,似乎在劝诫着什么,口中却冒出句:“小孩儿,你这是想干什么?姐姐杀了你哦。” 那小孩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往这种方向发展,哭泣的神色凝固在脸上。 在那小孩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千夜猛的地起身,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摩天轮走,嘴里大声说道:“真是服了你了,就坐一次摩天轮,再多就没有了!” 切,吓死他!既然这小孩有问题,那就带在身边。不过也不能让这家伙把便宜都占了! 就在此时,千夜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独属于孩子的轻笑。 分明是充满童真的声音,在千夜听来却如黄泉传来的丧钟般令他胆战心惊。 那是一种被天真所粉饰的恶。 “谢谢哦~我叫波德莱尔,姐姐你叫什么?” (之前有人提醒我,说写“夏尔”读起来会让人感觉串台,所以我直接写辨识度比较高的波德莱尔了。) 第16章 通通报销 这孩子,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千夜还真被这一句话给吓了一跳,但他瞬间就冷静下来,笑道:“问我吗?我叫铃音,斋藤铃音。” 波德莱尔露出一副兴奋的神色,蹦跳着来到千夜一侧:“除了摩天轮,还要请吃饭哦!” 得寸进尺的小屁孩! 千夜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他倒要看看这小孩能玩出个什么花来。 然而这家伙的表现再一次出乎了千夜的预料。 明明是个恶劣的小孩,全然一副被惯坏了的模样,在上到摩天轮之后却比任何一个第一次坐摩天轮的孩子还要兴奋。 他一登上摩天轮就开始兴奋地在吊箱内东摸摸西碰碰。 “铃音姐,这里好高!” “铃音姐,快看外面!这里甚至能看到横滨最高的几栋建筑呢!” 千夜感受着座位因波德莱尔到处跑而产生的轻微颤抖。 他跑了一阵,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兴奋劲一下子过去。他跑到千夜边上毫不客气地坐到他身边,恶狠狠地抱怨道:“摩天轮转得好慢,我想下去了。” 千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关注着波德莱尔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话,他眨眨眼睛:“不会,这不会是你第一次坐摩天轮?” 这小孩又开始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轻响,却让人听来一阵毛骨悚然:“是啊,被你发现了呢。你猜怎么着?你是第一个愿意带我坐摩天轮的人哦。” 他的眸子如名贵的黑宝石般让人挪不开视线,而在弯起眼睛笑时,这双眼睛就愈发璀璨如星。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千夜总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不大对头。 波德莱尔没有接着说下文,而是用那双好看的眸子紧紧盯着千夜,一副想要得到应答的急切模样。 “为什么?”千夜配合地询问。 “因为,不是自愿带我玩的人都死了啊~” 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的嘴里能轻轻松松地冒出这样的话。 “好可惜啊——”他接着说道,“那群人太没意思了!只是一点点威胁,就轻易屈服了。那种不情愿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作呕啊。” 他一遍自顾自说着,一边一脸玩味地打量千夜的神色。 死了? 这两个字重若千钧,字字砸在千夜的心上,让他浑身一阵冰凉。 “铃音姐,你明明那么有杀人的天赋,为什么在听到''死''的时候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波德莱尔好奇道,“真是有趣。” 他忽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凑到千夜耳边低声说道:“喂,你其实没有想杀我?” 他不等千夜做出任何回答,自顾自说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千夜已经将心情平复下来,开口道:“问。” “在你眼里,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不许说谎哦。” 又是一个预料之外的问题。 千夜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预测波德莱尔的想法。 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是无法揣测疯子的心思的——除非他们将自己变成疯子。 真实的想法吗? 那这个世界其实相当不如人意啊。 他抬头,看向窗外缓缓移动的景致:“这个世界充满了暴力,背叛与死亡。” “我再赞同不过了!”波德莱尔双眼一亮,“果然,果然!我越来越觉得你应当是和我一样的人了!” 千夜觉得一阵不适。 呸,谁和这个疯子是一类人啊! 只见波德莱尔也看向窗外,用欢快的声音说着:“愚蠢与谬误,罪孽与吝啬,这些东西孕育着世界上最美丽的恶之花。真诚与善良是虚伪,人生来罪恶。” 他的眸子被病态的崇拜所充斥。 千夜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这孩子的思想完全扭曲了。 “那些东西是应该被祛除的。”千夜冷声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和你是一类人。你会错意了。” 波德莱尔猛地回头,认真地看着千夜:“你觉得罪恶是不好的东西吗?” 废话,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接受罪恶!又有谁不想活在伊甸园? 不等千夜做出回答,门缓缓划开。 “啊呀,到了呢!”波德莱尔将视线投向门口,“你还欠我一顿饭哦!” 千夜在心中松了口气。 这小祖宗的思想很危险啊真要让他回答,那他是不可能认同的。 他们离开了摩天轮,来到附近一家餐厅。 已经成功拖延了一段时间。 期间敦和镜花在诺伊曼的引导下成功拆除了一半以上的炸弹。 “再拖延一段时间,等全部炸弹被清除,我会通知敦和镜花来支援你。”耳机中传来比尔伯勒的声音。 千夜有些无奈。 “铃音姐要请我哦!你会请我的?”波德莱尔拽了拽千夜的衣袖。 “你看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千夜大手一挥,毫不在意花销。 呵!让他干这么危险的活,怎么说也得回敬一下。这不得大吃一顿?反正到时候会通通报销! 一想到太宰他就来气! 至于报销的费用嘛,国木田先生会答应的? 毕竟如今的他只是个弱小可怜无助的侦探社社员,甚至都没有存款呢。 远在侦探社的国木田打了个喷嚏。 然而到了真正点菜的时候,千夜又开始头大了。 可恶的设定! “你喜欢吃什么?”波德莱尔捧着比半个他还大的菜单,举着铅笔挥舞,“我来帮你勾!” “甜点,粗点心,特辣咖喱,茶泡饭。”千夜一想到这些东西就牙疼。 边上没了动静。 千夜一脸疑惑地转头,发现这小孩正瞪着大眼睛端详他。 “怎么?” 波德莱尔的眼神逐渐由复杂变得敬佩:“你的口味真奇特。你喜欢吃特别甜和特别辣的东西吗?完全看不出来,姐姐居然是个超重口味的人欸!” 重,口,味 虽然是以这种方式,但是他刚刚好像成功地让一个疯子感到了震惊。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此时,耳麦里悠悠传来一句:“其实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你可以自己调整的。” 千夜:? 完全没发现千夜一瞬间的僵硬,波德莱尔提笔在菜单上“刷刷刷”使劲打勾。 看得连千夜都替国木田一阵肉疼。 不过肉疼归肉疼,反正疼的不是他,所以 对不起了国木田君—— 都是为了任务! 波德莱尔看起来就像个饿死鬼。每道菜一上来他就能迅速解决。就他那瘦削的小身板,真是难以想象他的胃口会有这么好。 相较之下,千夜就相当艰难了。 单单是这一份特辣咖喱,就够他受的。 该死的,到底是哪个家伙把特辣咖喱加进来的?!虽然他能承受特辣,但是一碗下去真得是到了极限了。 他一直在计算着时间,却左等右等都等不来炸弹已经完全排除的消息,只得继续经受特辣咖喱的摧残。 下次一定要让害他吃下一整碗特辣咖喱的家伙也尝尝这美妙的滋味! 终于—— 波德莱尔满意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拍拍肚子,跳下了位置。没等千夜说话,他率先开口:“谢谢铃音姐,我吃得很开心哦。” “那么作为回报,铃音姐,想知道我的异能吗?” 千夜的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 “炸弹已经全部解除。”耳麦里传来比尔伯勒的声音。 而波德莱尔几乎和比尔伯勒同时开口:“我的异能,叫‘恶之花’。你很快就能知道它的效果了。” 第17章 恶之花 波德莱尔眯起眼睛,童真与纯粹恶意各自参半的面庞上,浮现出充满讽刺的笑意:“正如你所说的,这个世界充满了暴力,背叛与死亡。” 他脸上那抹童真在逐渐消弭,恶意渐渐占据主导:“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恶意所浸透,恶之花早已深深扎根,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蓬勃生长。善意是虚伪的,轻轻的一次触碰就能被轻易撕碎。” 千夜看到过这副表情。 镭钵街的许多人都拥有这样的神色——只不过眼前所见更加疯狂与绝望。 曾相信过善意,却未曾得到拯救,从而陷入更深的绝望。 所以憎恶,所以渴望,所以不择手段地将善意踩在脚下,并且向世人大声宣告着此物的愚蠢与丑陋。 说着,波德莱尔向前踏出一步,所过之处缓缓绽放出漆黑的花朵:“给了你们这么多时间,差不多也该完成炸弹拆除了?看着你们因为一件无用的事情像傻子一样忙忙碌碌,我就忍不住想捧腹大笑呢。 你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一群乌合之众,即使成功了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哈——比起那群没有眼睛的愚民,你们更加愚蠢啊。” 只见他缓缓向前迈步,步步生花,生的却是以血滋养,以恶为壤的恶之花。 波德莱尔扬起他苍白却透着秀气与稚嫩的脸庞:“铃音姐,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我很喜欢善意呢,因为那能让我看到更大的邪恶。” 他忍不住发笑,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群愚民的善意给我带来的最大好处,不就是更大的痛苦么?那是给予我的恩赐!而我应该去享受这种恩赐那让我看清了事实。” 波德莱尔满脸真诚地向千夜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苍白而又伤痕累累。 “我很喜欢你,你可以加入我们哦。武装侦探社能给你什么东西?那群乌合之众妄图只依靠一文不值的赞誉来获取金钱也买不来的好处,你真得愿意为了几句赞誉就成为供他们任意驱策的狗?” 没有丝毫犹豫的,千夜摸出手枪,退后一步,“咔哒”一声拉下枪栓,枪口直指波德莱尔。 波德莱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哦,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你的思想扭曲了。”千夜警惕地观察着夏尔的一举一动。 “我坚持我的正确。”波德莱尔嗤笑一声,收回了手。 【异能力——恶之花】 在异能力完全发动的一瞬间,整个游乐场都开始生长起墨色花朵。 天光无来由地暗沉下来,一切的善意、温和与欢愉尽数蒙上阴霾。 罪恶如腐朽世界中攀出的密集蠕虫般扭曲着,肆意绽放着,那是坦撒向人间的随性一瞥,却不是生命足以承受之重。 只见波德莱尔的左眼被一朵纯黑的不知名花朵所替代,半边脸庞爬上蚯蚓般狰狞扭曲的红色血丝,而另一边脸完好无损,显得愈发毫无瑕疵。 这是一张因诡异而显得美不胜收的稚嫩面庞。 那朵花看起来比先前生出的所有花朵都要优雅与高贵,让人忍不住想去注视它,又会在注视的同时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战栗。 那是世间一切恶意的凝聚。 千夜眼睁睁看着自己握枪的那只手上也开出妖异的花朵,接着是胸口,肩部。 他猛地回头。 先前走过来的那条路上遍地生花。 “我的异能力,是让我所触及之处开出恶之花。然后嘭——” 随着波德莱尔的那声“嘭”出口,千夜忽觉自己拿枪的手以及胸口几乎要被巨大的力量撕裂。 他“噔噔噔”连续后退七八步才站稳。 心中尤自惊惧不已。 还好有比尔伯勒的提醒不然如今的他应该已成为一具焦黑的尸体。 千夜缓缓摘下手套,又抖抖身上的衣服——烧焦的纸屑簌簌落了一地。 波德莱尔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你居然没死?” 好险。 幸好有比尔伯勒的预警,千夜在和波德莱尔接触之前悄悄用异能垫上了几张扑克。 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隐秘地发动了异能,让扑克充当了护盾。 “原来如此——”波德莱尔头顶正上方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这就是你的异能啊。” 千夜一怔,随即莫名地安下心来。 那家伙居然来了? 分明身处一切诡异变化的核心,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一切都摧毁殆尽,可波德莱尔的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慌张。 他被这忽然出现的家伙吓了一跳,连忙前冲试图拉开距离。 “啊呀呀,别跑别跑~”那家伙接着开口,用的是与当下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懒散腔调,“你要是就这样跑了,那又要废我好一阵功夫去找!我可不想加班!所以——” 太宰缠满绷带的手稳稳按在波德莱尔的肩膀上:“束手就擒~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异能【恶之花】,能够使自己接触过的所有地方开出黑色花朵,并且制造爆炸。” 一切由异能而产生的变化尽数消失,阳光再度笼罩大地,坦撒怏怏缩回伸向世间的魔爪。 那朵由波德莱尔的眼睛变成的诡异花朵瞬间干瘪下去,恢复了最初的样貌。 “放开我!”波德莱尔试图使用出异能,却再也无法使自己的眼睛发生任何变化。 “计划成功。”比尔伯勒冷冰冰来了一句,随即补充,“检测到有不明人物逼近。” 砰——砰砰—— 太宰瞳孔骤缩,提早一步松手,随即一撑身后的桌子,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后空翻躲避动作,将桌子作为掩体。 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依旧挂在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第一颗子弹打在先前太宰放手的位置,直接打穿波德莱尔的肩膀,第二枪,瞄准了太宰的心脏,第三枪瞄准头部。 这精准又出其不意的三枪却因为太宰的躲避而全数落空。 一道人影随着三声枪响从窗户直窜进来,将波德莱尔拦腰抱起。 “我教导过你,不应该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西格蒙特冷冷评价一句,毫不恋战地一跃离开。 “站住!”西格蒙特尚未站稳,就听身前有人大喊出声。 西格蒙特被迫停下脚步,冷漠的眸子扫过眼前两人:“中岛敦,泉镜花。” “试图造成爆炸,事情败露了就想逃跑?”敦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意。 人尚未冲到,异能力已经蓄势待发。 【异能力——月下兽】 略微落后半步的镜花几乎和敦同时出手。 【异能力——夜叉白雪】 镜花一言不发,凶狠地盯着二人,没有杀意,却令人遍体生寒。 “我劝你们不要做这些无用功。”西格蒙特的语调莫名带了些许诱导的意味,听得人心脏发紧。 敦和镜花一左一右冲上来,试图瞬间锁死西格蒙特的所有逃脱路线。 西格蒙特面无表情地抱着夏尔就地一个翻滚。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关键时刻,敦和镜花双双出现失误,居然因愤怒的情绪而用力过头,给对方创造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可恶!”敦发现自己抓了个空,立刻转身去追击,却发现西格蒙特已经跑出去好几步。 “你别跑!”镜花的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带着夜叉白雪就飞身上前追去。 “别追了。”耳麦里传来比尔伯勒冷静的声音,“你们的情绪出了问题。” “敦君,镜花,停下。”太宰的声音同时响起。 随着两道温和的蓝色异能光亮,敦和镜花瞬间恢复正常。 两人都是一怔。 敦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莫名生出的愤怒,心有惴惴:“我刚刚好像觉得特别愤怒,忍不住想要立刻杀了那个人。” “刚刚我感受到了自己强烈的杀人冲动。”镜花补充。 太宰无所谓地开口:“啊呀,那家伙的异能用处不少呢~” 比尔伯勒给敦和镜花解释道:“那个人的异能应该是情绪放大类型。下次碰到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太宰前一刻还一本正经,后一秒转身已经是一副人间失智的模样:“啊——今天忙碌了一天呢!还有点时间可以去新开的蟹肉料理店吃料理哦!你说是不是啊,铃音小姐?这可是给侦探社老成员回归的庆祝!国木田君一定会给我们报销的!” 千夜眼皮一跳,忍不住开口:“你就只是在最后时刻出现了一下” 还有这家蟹肉店,啧! 这家伙莫非在前几天就已经想好了要去那里吃饭?! 太宰一脸严肃:“铃音小姐,你这是污蔑!我今天可是非常努力地摆脱了万恶的棉被大妖,耗尽浑身力气从宿舍起来,费尽千辛万苦推开侦探社的大门!仅仅是一个早上的时间,我思考出了一百二十一种自杀的方式,这本身就是对脑细胞的一种极大损耗!而这次行动让我不得不一边工作一边思考自杀的方式,这让我的消耗更大!” 第18章 狭路相逢 最后,大家还是一起来到了新开的那家蟹肉料理店。 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国木田,几人刚踏进店里没多久,就听外边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 “太宰!” 人未到声先至。 当太宰的搭档真是伤身,动不动就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欸?是谁告诉国木田君的?”太宰疑惑开口。 “我。”声音从耳机里边传来,说话的是比尔伯勒。 “哈?”太宰表示不满,“怎么能提早把吃饭的事情告诉国木田君呢~本来还想着等吃完了之后带点剩菜回去和国木田君炫耀一番,从而嘲讽嘲讽他那苛刻到令人发指的工作安排呢!” 国木田一听此话,差点岔气。 “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足以让我推后一部分工作!”国木田推推眼镜,“这是铃音小姐回归之后第一次参与任务,庆功宴是必要的程序。” 说是“回归”,实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 这是已经把他当做侦探社的一员了吗? 千夜有点愣怔。 如果仅仅将他当做是“斋藤铃音”,那么这顿饭其实并无太大的必要。 毕竟那个斋藤铃音已经入社很久了,即使是回归,也不至于让全武装侦探社的人都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吃这样一顿庆功宴。 算起来,千夜活到现在,真正称得上能够托付后背的朋友与家人只有两位。 眼前这样的情况,他应付不来。 当所有人都面带真诚的微笑向他看过来,千夜莫名感到一种古怪的无所适从自脚底升起。 所有人都以各自的形式向千夜投来信任与友善的眼神——当然,太宰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太宰的眼神更像是幸灾乐祸。 这种令人无所适从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国木田接着开口了。 只见他叉着腰停在餐桌前,下一句话却是冲着千夜说的:“铃音,你执行一次任务居然又花掉了好几万!” 等等,为什么要用“又”? 这个“斋藤铃音”难道有前科? 不,如今千夜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 千夜倒吸一口凉气。 耳机里传来比尔伯勒冷静的声音:“我顺便帮你报销了。” 我谢谢你。 千夜怀疑这是比尔伯勒对于他的报复。 前段日子他似乎因为买名贵的酒而偷偷花了一笔巨额行动资金 乱步在国木田继续就此事大谈特谈之前,从后方探头:“据说这家餐厅的点心很好吃,你们居然想吃独食!乱步大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差点忘了,乱步先生似乎对这家新餐厅的甜点颇有兴趣。 他看起来相当迫不及待。 国木田在权衡再三后决定暂时将此事揭过。 “乱步先生坐这边!”敦连忙让出自己身边的空位。 “那乱步大人就不客气啦!所有的甜点都给我来一份!” 其实千夜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吃过一碗特辣咖喱饭,但是他根本没吃饱。 特辣咖喱的恐怖余味到现在依旧折磨着他的神经。 这顿饭来得刚好,他想洗洗嘴巴。 “这顿饭你尽管吃就行,毕竟这是给你接风洗尘的。”国木田拿起菜单。 “就是嘛~国木田君说得对,所以——”太宰眼睛一亮,试图夺过菜单。 国木田将菜单往身后一藏:“所以就由我来点单。” 太宰化身一个漏气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啊——真是不幸——” 呵!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太宰点单! 就冲他曾经为敦连点三十碗茶泡饭的前科,国木田也决计不可能把菜单交给太宰。 千夜看着边上化身表情包出产机器的太宰,相当怀疑这家伙和几天前将他耍得团团转的那位不是一个人。 他默默拿起翻盖手机,打开照相功能。 咔擦—— 获得一张“生无可恋”表情包。 “铃音小姐,你在拍什么?”敦好奇地凑过来。 千夜神秘兮兮地将太宰表情包分享给众人观赏。 “呐呐,铃音小姐,你要拍也拍我帅气的照片啊!快删掉!” 也就是千夜一愣神的功夫,太宰已经以光速夺过手机,瞬间删掉照片。 千夜一阵痛心疾首:“不——” 比尔伯勒:“没事,我已经将这张照片上传侦探社数据库。” “哈?”太宰将千夜的手机一丢,“真是作弊的能力!” 一阵闹腾之后,国木田正要开始点菜,身后却传来服务员姐姐甜甜的声音:“你们的菜来了——” 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满当当的菜肴,随后似有所觉地齐齐望向太宰。只有乱步眼睛亮亮地盯着排在最后的一大盘点心,对于太宰提前点菜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太宰露出一个欠揍的微笑:“其实我在决定来这里的时候就预定了要吃的菜哦——这里的服务员姐姐人特别好~还没开门的时候就破例让我预定菜品了。” 国木田深吸一口气,所有人下意识捂住耳朵。 连这种事情都要算计吗 千夜陷入呆滞。 这几个可怕的家伙。 此时,餐厅的门帘一阵轻响,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芥川先生,中也先生,这里是新开的料理店,据说很好吃,所以这次团建活动就定在了这里。” “啊,既然连樋口小姐都这么说,那应该是很好吃。” “在下知道了。” 太宰的脑袋“噌”地转向门口,瞬间露出一副嫌恶至极的神色:“啊——中也?” 门口其中一人耳朵一动,迅速转头看来:“太宰?混蛋” “横滨的好餐厅应该不止这一家,我们走”中也立刻转头,那一身帅气的黑手党西装因他的动作而发出猎猎声响。 跟在芥川身后的银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挪不动脚步。 芥川看向银。 他也有点挪不动脚步。 樋口看向芥川。 她生生抑制住抬脚的冲动。 而悠悠缀在最后的红叶往里张望了一下,看到镜花眼睛一亮。 于是乎—— 中也大步出门之后惊觉身边空荡荡凉飕飕一片。 他回头,发现了一群守着门眼巴巴盯着他的人。 中也不禁压了压帽子,一咬牙。 算了。 “我想了想,再找其他地方太麻烦,还是在这里吃。” “欸?黑漆漆的小矮子怎么又回来了?这里可没有牛奶卖哦!”太宰双手作话筒状朝中也喊。 中也气得帽子都要飞了,暴躁道:“我总有一天会长得比你高,闭嘴混蛋太宰!” “因为中也还在生——长——期——吗?” “滚——” “中也~你的生长期好长——你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用不着你提醒!” “errrrrr——” “arrrrrr——” 终于,在两拨人全力拖拽下,两人被分别拖走。 太宰“唧唧”狠狠嚼着美味的蟹肉,神色狰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咀嚼的是仇人的血肉。 “那个太宰?”千夜戳了下神色诡异的太宰。 “嗯?!”太宰神色凶悍地转头,给人一种恶犬的既视感。 “呃,哈哈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您继续!”千夜僵硬缩回手。 过了一会儿,太宰端着一杯酒站起身,“腾腾腾”去了隔壁。 “隔壁好像是”还没搞清楚情况的谷崎润一郎不是很确定地询问。 “隔壁是黑手党哦,哥哥~”直美回答了这个问题。 “都在呢?”太宰的猫猫头从门口长了出来。 黑手党一众人纷纷看向门口,神色各异。 太宰扬了扬酒杯:“既然碰到了,那就敬一杯~” 他自来熟地溜进一众黑手党,给所有人都倒了满满一杯酒。 随后他挑衅地朝中也举起酒杯:“不知道中也的酒量有没有进步呢?莫非你的酒量依旧和你的身高一样毫无长进?” 中也冷哼一声:“切!一杯酒而已,我还不至于醉!” 太宰一举酒杯:“可是我觉得你会醉——” 他说着,先一口气干下自己的那杯,朝中也亮了下一滴不剩的酒杯。 对于太宰的挑衅,中也嗤之以鼻,毫不犹豫喝下手中那杯满当当的酒。 他承认,自己酒量的确不高,但是一杯酒还不至于醉! 随后他就“咕咚”一下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噗——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捶桌大笑,“我可是特意在中也的酒里倒了一大瓶酒精!” 说着,他从袖子里缩出一个空了的可食用酒精罐子,丢在桌上。 “小蛞蝓还是这么好骗!” 一众黑手党陷入沉默。 谁能告诉他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第19章 爱伦坡的新书发布会 中也浑浑噩噩地醒来,脑袋一抽一抽得疼。 “我这是”他摇了摇头,试图将混乱的思绪捋顺。 回忆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该死那个混蛋!” 昨天他好像被太宰一杯灌醉了。 记忆至此被拦腰截断。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太宰对我那杯酒动了什么手脚!我怎么可能一杯就倒?!”中也揉着太阳穴,缓缓从沙发上爬下来,环视周围,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出现在什么奇怪的地方,这里是他的办公室。 大概是黑手党的其他人把他送回来了。 记得曾经有一次,太宰把他灌醉了之后挂在树上,结果他醒来只是动了两下,就差点一个嘴啃泥! 在那种完全不清醒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想到直接使用异能啊! 那是他摔得最狼狈的一次。 果然,那家伙做什么事情都是陷阱! 他拉开窗帘向外一看,都已经是下午了。他大骂几声,捞起黑手党外套快步向外走去。今天还有重要的会议,还有好多事件需要他亲手处理或者批阅对应文件。 这半天中也异常忙碌,期间总有人用古怪的神色偷偷瞟他,最后均以欲言又止收尾。 本来中也并没有感到奇怪,直到他路过一间带有玻璃的房子。 余光扫过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于是他多看了一眼。 只见他的头发上多了个红色的蝴蝶结。 上面还“贴心”的粘了个小标签: 太宰治的狗。 话末潦草地画了个呲牙的小人脸——长得和恶灵似的,让人看了直皱眉头。 “这个位置,去这个位置抓捕犯人就行啦!” “这个案件的起因是情杀” “e,让乱步大人看看,这个案子太简单了!犯人就是这位带着墨镜的大叔——” 千夜瞅着乱步叼着根棒棒糖,手底下“哗啦啦”翻动着案件卷宗。 他很想问一句,看这么快真能看得出什么吗? 刚刚完成了一个事件,千夜暂时清闲下来。 在这个美好的早晨,侦探社除了他,乱步,还有与谢野小姐以外,其他人都出去了。 敦和镜花之前十万火急地被差遣去处理火并;谷崎兄妹在调查一家疑似与异能者有牵连的案子;贤治照例在城市里兜着圈子巡视;国木田一早就信心满满地揣着他那本《理想》出了门;太宰 虽然不知道太宰到底去干什么了,但总归不会是什么正事。 翻阅卷宗的声音终止,乱步摘下眼镜。 千夜盯着一边堆积如山的批阅完毕卷宗,暗暗咋舌。 横滨的犯罪率真高啊 乱步先生的破案效率真是逆天 “铃音小姐,”乱步转头,“下午有空吗~” “欸?!”千夜回神,“是在问我吗?下午是没什么事情啦!” 乱步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被对折了好几次的邀请函:“社长同意给我放半天假~刚好坡给我发了份邀请函,说是邀请我去参加他的新书发售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甜点,还有粗点心!你能带我坐车过去吗?” 事实证明,人类永远无法狠下心拒绝乱步的要求。 “哦,是这样啊,那我和你过去。”千夜点头表示同意,“对了,你是不是找不到路?” “乱步大人怎么会连找路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呢?只是觉得这种小事情没有学的必要而已。” 千夜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乱步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以后你可以戴着耳机出门,比尔伯勒能帮你导航。” “可是社长说过,乱步大人出远门的话,身边还是需要带一个有武力人的。”乱步一边说着,一边从座位上蹦下来,“虽然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人能算计到世界第一名侦探,但是既然是社长的要求,乱步就一定会遵守!” 也对。 毕竟乱步是侦探社的核心,保护乱步先生人人有责。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千夜随手将手枪别在腰侧。 “马上——”乱步揪着个小包,往里边一件件塞入零食,“带两包粗点心唔还能再塞点别的零食” 最后,他拿起一个小巧的浣熊徽章给千夜展示。 那是一只浣熊的卡通形象,两只亮晶晶的黑色圆眼睛小心地向外边张望着,黑棕相间的毛茸茸尾巴搭在身前,尾端翘起一截,给人一种既机警又可爱的感觉。 “昨天回来的路上看到了这个,我记得那些无趣的成年人都喜欢互相送礼物。希望坡收到这个之后能多给我打包一点零食回来!” “还蛮可爱的。”千夜评价。 “是!”乱步把浣熊徽章收回小包,“乱步大人的眼光一向很好。” 两人和与谢野小姐打了声招呼即刻出门。 爱伦·坡的小说发售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坡百无聊赖地抱着卡尔嘟囔:“看来乱步君这次也没空啊本来还想让他帮忙看一下吾辈新写的侦探小说。” 他随手在崭新的复印本上签了个字,递给满脸期待的粉丝。 “坡!” 坡的耳廓动了动,卡尔“嗖”地从他怀里蹿出去,化作一道奔跑的灰影。 “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卡尔。”乱步任由浣熊卡尔蹿到他的肩膀上,转头同千夜介绍,“是不是和徽章上那只一模一样?” “的确像,乱步先生。”千夜摸着下巴端详。 卡尔开始试图爬上乱步的帽子。 眼前有道人影从人群中挤出来,最后因为收不住脚步而“嘭”地一个平地摔。 这是位有着黑色长发的绅士,或许是由于不怎么仔细打理,又或是因为性格内向不太愿意和人对视,他的长发遮住了眼睛。 虽然头发并未经过仔细打理,此人的衣物却颇讲究。 穿的是礼服正装,脖子上系着条干净的白色方巾,在身前打了个端正的结。 “您是爱伦·坡先生?”千夜试探地问了一句。 坡瞬间从地上弹起:“是吾辈!” 他激动地冲乱步大叫:“乱步,吾辈最近又写了十几本新的侦探小说,能请你看看吗?!这一次你绝对无法破解!绝对!吾辈有很大比较大的把握!” “喔。”乱步毫无波澜,“如果是和之前一样的水准,那乱步大人破解起来轻轻松松哦!” “所以乱步君是答应了!”坡又“噔噔噔”往人群里面挤。 看起来像是个激动的死宅,在见到自己的推之后变得手脚不协调,各走各自的路。 千夜嘴角抽搐,小声提议:“那个乱步先生,我们要不还是跟着挤进去?” 没等千夜说完,就有工作人员过来:“请问是乱步先生还有乱步先生的同伴吗?” 千夜总觉得后半句是临时加上去的。 “是哦!”乱步点头,连带着头顶的卡尔一起晃悠。 “请跟我们走工作人员通道进去,那边人太多容易走丢。”这位招待小姐姐的业务相当熟练,面带微笑态度恭敬还咬字清晰。 真是的所以坡那家伙居然急切到忘了有工作人员通道。 两人跟着招待小姐姐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后台。 刚进去就见坡在里边毫无形象地乱窜,位于正中的大桌子上已经堆起了两大摞崭新的书籍。 第20章 过激乱步厨 “等一下,马上好!”坡见两人推门进来,连忙加快了摆书的速度。 乱步进去,张口就是:“你答应的甜点和零食呐?” “哦哦哦——”坡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阵风般刮出房间,又急吼吼刮了回来。 他两只手上各多出一大袋各式各样的甜点心,里面还有不少粗零食:“吾辈准备了!” 乱步满意地扫过零食,从小包里面摸出那个小徽章:“呐,坡,社长说过,被邀请去做客,就应该带上礼物!” 坡连忙将手上的零食靠在边上,伸手接过:“是卡尔吗?诶!很可爱啊!” 卡尔听到坡在叫它的名字,将头伸过来瞧了一眼。 “要相信乱步大人的眼光!”乱步得意。 坡郑重回答:“吾辈再给乱步君预定一个月的粗零食!” “看在你那么真诚的份上,乱步大人就接受你的馈赠啦!” 千夜呆若木鸡。 所以高端的交流就是回归本质吗? 乱步已经蹭到了桌子边上,他将手伸向其中一本。 “等一下乱步!”坡连忙阻止,“吾辈特意分了两份,你那边的那堆是有异能力的书,另一侧是复印本!乱步君可以先看没有危险性的!” “就算你给乱步大人看的是带有异能的侦探小说,乱步大人也完全不会出问题的!世界上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不过既然你都要求这么做了,”乱步将手伸向另一摞书,“那好。” “乱步要是看到哪一本发现无法破解,尽管告诉吾辈!”坡昂头叉腰,“放心,吾辈不会说出去的!” “过分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哦,坡。”乱步一边拆着零食,一边打开第一本书,“我瞧瞧。” 千夜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要在这气氛中消失了。 于是他斟酌着开口:“那个我能看吗?” 没想到坡居然从边上拎起整整齐齐的一沓书递了过来:“当当然!那个,刚刚看到乱步带你过来,所以就让人另外包装了一份新书。只是不知道你看不看这种类型的小说所以就放边上了” 在和千夜说话的时候,坡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好像到现在才想起来屋子里面不止两个人,于是人多场合那浑身不自在的毛病又犯了。 “啊,谢谢!”千夜接过。 “既然你是乱步的朋友,那这些书就是吾辈送你的所以,额,可以拿回去!” 千夜相当好奇——连乱步都有一丢丢兴趣看的侦探小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既然人家都说了,那千夜绝对不会客气。 他拿起第一本,翻开了书页。 比尔伯勒也来凑热闹:“我看看。” 脑细胞开始燃烧。 千夜看完了半本,还是猜不出凶手是谁。情节跌宕起伏,整起案件还带了些浪漫与恐怖色彩。这就是爱伦·坡先生的写作风格吗? 耳机里传来比尔伯勒的声音:“我知道凶手了,他是” “喂喂喂——”千夜满脸黑线,“呆子,你就不能在看书的时候给自己和别人留点悬念吗?!你不会品味一下这本小说的文笔吗?!侦探小说又不是题库!” “所以我平时更喜欢看学术文章。”比尔伯勒表示,“再说了,我的特长并不是破案,而是大数据分析。” “看完咯——”另一边,乱步已经合上了最后一本小说,“第一本的凶手使用第一位死者的身体部位完成第二次作案,倒是一个没出现过的思路,可惜乱步大人一眼就看出来了;第二本的凶手操控那只猴子完成了作案;第三本的作案手法” 千夜默默合上书。 他是不是应该捂住耳朵,不去听那该死的剧透? 只见坡听到一个答案就倒吸一口凉气,当听完最后一个答案之后,彻底被击败。 “居然”坡一副被击败了的样子,“完败” 乱步笑着摘下眼镜:“你要怪只能怪乱步大人的【超推理】异能太强大!” 坡一副被万箭穿心的模样。 “比上次有点进步,每本书我都往后翻了十几页才看出凶手。”乱步决定稍微安慰一下。 暴击! 千夜悄咪咪翻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那本,总共有两三百页 他瞅了瞅乱步看的那堆书,总计有几十本的样子。 看来发布出来的十几本不过是全部小说的九牛一毛。 乱步观察了一下坡的表情,从那堆书里边翻出一本补了一句:“e,其中有本乱步大人翻了十八页,这本稍微好一点。” 才十八页 千夜看看手中这本他看完了一半还没看出个头绪的书,陷入沉思。 这就是智商碾压吗? “乱步君是认可了这本推理小说?”坡自言自语,“不对,他看了十八页就找出了凶手!吾辈还是不够努力这样怎么超过乱步君呢?” “那么,我就回去咯!”乱步跳下桌子,冲千夜招了招手。 “稍等乱步君!”坡跑到那堆有异能的书边上开始翻找,很快找出了先前乱步提到过的那本,并且递给乱步,“既然乱步君觉得这本稍微比其他的好一些,请务必收下吾辈的这份赠礼!这是给乱步君的报酬!” 乱步毫不推辞:“好哒~” 他将这本书揣在兜里,指挥着千夜去拎那两袋零食。 卡尔似乎也意识到乱步是准备离开了,它蹿回了坡的头上。 坡看着乱步和千夜离开,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果然啊想要超越乱步君,吾辈还需更加努力” 回去的路上,比尔伯勒知会了千夜一声,是关于太宰的。 “之前我在横滨的网络闲逛的时候,发现太宰飘在城西的那段河道上。”比尔伯勒道。 “他又在自杀?”千夜无语。 甚至还希望有人跟他殉情! 刚刚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千夜觉得无法理解。可是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 “太宰每天都在不同的河里面飘荡。”乱步评价。 千夜回想了一下昨天回侦探社之后的惊悚情景,顿时觉得心情相当复杂。 明明在回侦探社之前还哈哈大笑,结果一到半夜就把自己挂在了横梁上! 还是千夜床前的横梁!! 想象一下,三更半夜的时候,你忽然被一些奇怪的响声惊醒。 你睡眼迷蒙地睁开眼睛,试图探寻声音的来源 突然之间—— 你发现了什么东西正一动不动地悬挂在床前 惨白的月光自窗中流入,静静照在那东西身上。 而那东西的脸上正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妈——呀————” 千夜一脚踹飞了挂在横梁上的太宰。 于是乎自杀失败。 “还是去接一下。”比尔伯勒的声音打断了千夜的回忆,“国木田先生叫我来通知你一声。” 千夜点头:“知道了,我送乱步先生回去之后就去找太宰。看我不狠狠揍他一顿!” 第21章 已死之人 电车路过的沉闷响声,汽车发动机的突突声,以及人群熙熙攘攘的谈话声在水面之上盘旋。 在整张脸都浸入水中之后,那些声音都变得闷闷的,小到完全听不清晰。 只有口鼻中冒出气泡“咕噜噜”向上冒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拥抱向河面之上的世界。 氧化的世界离他远去。 属于这个世界的空气在一点点和他脱离开来。 凉水灌入肺部,耳朵,如刀子般在气管里来回窜着。 窒息感让他的头脑变得不甚清晰,一阵阵发昏发胀。 接着是肺部传来的钝痛。 这些感觉在聚集着,撕挠着他的感官与每一寸神经。 而就在那些痛苦达到极致的时候,一切的痛苦都消散了。 这应当是身体的一种保护机制,当痛到极致的时候,那部分感觉会消失,变为一片空白。 就像灵魂与身体分离了一样,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虚之中——似乎是从身体的右斜后方——平静地看着那躯壳在河流里渐渐下沉。 太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根飘在空中的羽毛,轻飘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真是安宁啊 就这样顺流而下,或许这河流的尽头直抵死亡。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让面部所有的伪装神色都松弛下来,而一切都卸去之后,他的脸上没有了神色。 空洞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有人拽了一下飘散在水中的绷带。 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咔哒”一下唤醒了他所有的知觉。 先是手臂上绷带勒紧的触感,随后窒息感,钝痛,以及其余万般痛苦接踵而来。 最终—— 他被这股力量拽上水面,拽回了这个世界。 又一次失败了。 他不是很明白,为何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能如他所料,唯独死亡不行。 这或许是死亡的魅力所在。 是他探寻死亡的原因之一。 “太宰,国木田先生让你回去干活。”千夜无奈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太宰不情不愿睁开双目:“打咩。” 千夜瞬间满脸阴沉:“太宰,昨天晚上你跑到我房间的横梁上吊,我还没跟你算账!” “打——咩——”太宰充耳不闻,“那是多完美的一根横梁,不用来上吊真是可惜了——昨天明明是你阻止了我自杀!要道歉也应该你道歉——再加上这一次,你已经阻碍了我的好事两次!” 千夜终于能够深刻理解国木田的心情。 他疯狂摇晃起太宰:“喂!你这样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在侦探社呆下去的啊?!” 抖了半天抖出一堆诡异的宰科生物鬼叫,顺便还把太宰喝进去的河水给抖了出来。 千夜彻底无语。 “唉”面对一条彻底摆烂的咸鱼,千夜终于无计可施,“总之先回去。” 话音未落,千夜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分明周围没有什么变化,却似乎有什么本质的东西被偷换了。 “好冷”身后莫名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千夜被这声莫名其妙出现的叹息给说愣了。 秋天才开了个头,怎么就冷了? 他诧异地回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却没注意到太宰在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 “好冷啊” 一个高个子,被全套冬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围着围巾,戴着耳罩,长发随风飘舞着,神色只浅浅的,有些许怀念与忧伤。 多久没有这种震惊的感觉了?太宰不记得自己上次震惊在什么时候,但是这种感觉相当不妙就是了。 “兰堂” “什么?你认识这个人?”千夜疑惑地转头看向太宰。 太宰却没有听到似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来人。 “太宰?”千夜一愣,模模糊糊预感到有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是太宰啊。”兰堂说出来的话都带了股冷气,“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最后选择离开黑手党了吗” 太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魂,神色恢复正常:“那是我的选择。倒是你,兰堂,当年我是亲眼看着你被杀死的。” “那个时候吗我确实是死了。”兰堂露出回忆的神色,“死得不能再死。” 当年?!千夜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懵。 能不能来个人给他讲解一下现在的情况啊? 他悄悄问比尔伯勒:“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耳机里传来一阵没信号的“滋滋”电流声。 不知何时,这里的空间已经被完全隔绝——即使是比尔伯勒也无法进入这里。 “我是个‘已死之人’。”兰堂回答了千夜的问题,“是本不该出现于此的人。” “哦~”太宰摸着下巴,眼睛一亮,“那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兰堂?” “我不记得了。”兰堂沉默半晌,开口。 “你在撒谎,兰堂君。”太宰咧嘴一笑,“告诉我嘛,又不会损失什么。” “中也他现在怎么样了?”兰堂忽然询问。 “那个小矮子啊在港口afia待的很舒适呢。”太宰没有继续问死后世界的事情,随着兰堂的话题顺坡下。 “魏尔伦还在afia。”太宰随口提了一句,暗中观察着兰堂的反应。 在提到魏尔伦的时候,太宰的脸上露出一丝极难察觉的冷笑。 仿佛在推测着什么,又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这样啊。”兰堂听到魏尔伦的名字,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似乎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提到魏尔伦的名字。 分明他看起来是很想问的。 千夜并不是很明白太宰为何要问起这个,只知道在得到兰堂的回答之后,太宰脸上的笑意显得愈发浓郁起来,像是一只逮到了老鼠的猫。 “还想捉住中也吗?”太宰干脆盘腿坐了下来。 兰堂自嘲地笑了笑:“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无所谓。” “既然都已经无所谓了,兰堂君,你为什么要来抓我呢~”这撒娇似的语气——居然听起来有些委屈。 “抱歉,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兰堂不再开口,他缓缓抬起一只手,禁锢方块开始凝聚。 【异能力——彩画集】 正是因为兰堂对太宰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才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多说多错,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异能将兰堂与两人隔离,同时也将太宰与千夜困在的方块之中。 太宰不为所动,依旧盘腿坐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千夜就有点坐不住了,一拳砸在隔离屏障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兰堂随意一挥手,一道淡淡的金光向千夜飞射而来,即使他在那一瞬间隐蔽地用异能扑克抵挡了进攻,却依旧被那光芒击飞出去,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砸到隔离墙壁的另一端。 这一下撞得他头晕眼花。 “我这次来,只是想杀死或者带走你,太宰。” 黑手党总部。 森鸥外毫无形象地举着一条小裙子,追在爱丽丝身后哄着:“试一下嘛,爱丽丝酱!就试一下下嘛!试完可以吃美味的小蛋糕哦~” “林太郎真恶心!我才不要穿小裙子!” “爱丽丝酱——” 咚——咚咚—— 有人轻轻叩响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森鸥外瞬间恢复严肃的形象。 此时的他和方才判若两人。 他将戴了洁白手套的一双手交叠在面前,端正地坐在属于他的高背椅上。 长发梳理地一丝不苟,一对紫眸平静地看向门的方向——锋芒半掩,浅笑盈眸。 分明已至中年,却依旧留存着年轻时英俊的影子。 听到森鸥外的吩咐,门外的人立刻推开门进入办公室。 “首领。”来人摘下帽子,鞠躬行礼。 不是中也又是谁? “啊,是中也啊。”森鸥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听说昨天你被灌醉了,直到下午才醒过来?” 中也想到这个事情就来气,“切”了一声:“那就是个意外!我一时不察居然被太宰那个混蛋算计了!” “太宰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森鸥外眯了眯眼睛,随意看了眼窗外,“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首领,请看这个。”中也双手奉上个只有拇指大小的东西,“太宰那个混蛋趁我被算计,留下了这个东西,里面有一些信息。他要求直接交给你,所以我没有听下去。” 森鸥外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神色:“哦?太宰留下的信息吗?我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如果仔细看的话那东西分明是蝴蝶结中间的那个结,至于蝴蝶结其他的部位,应该是被暴力拆卸了。 第22章 你想被重力碾压吗 河边在发生激烈的战斗,路过河边的行人却毫无察觉。 兰堂站在禁锢方块之外将手一挥,方块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相当健硕的男子。只不过这家伙双眼翻白,青筋暴起,赫然是具尸体。 太宰撑着地面爬起,伸手拂了拂胸口。 或许是因自杀而灌进肺部的水尚未完全被逼出来,气管与肺部依旧泛着一股针刺般的疼痛。 他猛烈地咳嗽两声,丝毫不在意自己虚弱的身体状况,笑着调侃:“兰堂君,这么多年不见,也没见你收集到比前首领的尸体更好的藏品。” “说来惭愧,”兰堂紧了紧他的大棉衣,“我那样的死亡方式,留不下一具尸体。回来之后我只能重新寻找,时间并不充裕。” 兰堂口中说着话,那具尸体却提前出手,以肉眼难以发觉的出拳速度一击打在太宰的腹部,发出一声瓷实的“嘭——”,直接将他锤倒在地上。 太宰完全没有躲闪,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又或许是因为如今的他并没有躲闪的能力。 他看起来相当狼狈,却丝毫不在意。 “嘶——”太宰捂着腹部,疼得倒吸凉气。 他本就瘦弱,面色苍白,仿佛只是随意触碰一下就能直接碎掉。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不断自杀的情况下却一直活到了现在。 他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却挤出了个类似于嗤笑的神色:“居然是个没有异能的体术高手劳烦你特意为了我去找这么一具尸体。” 像太宰如今的这种状况,恐怕再来上一两拳就能让他如愿以偿地去世了。 兰堂在听到此话之后沉默两秒。 “刚刚自杀结束的你甚至没有躲避的力气。”他挥手让尸体的动作停顿下来,“我先与这位小姐过过招。” “喂~我可是等着你来让我如愿以偿啊,兰堂君。”太宰破为不满道,他冲兰堂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指指自己的脑袋,“只要对着这里来一下。还是说你收到的命令其实是带走我,不得伤及性命?让我猜猜或许还不止这些。哎呀呀,真是复杂呢~或许还有一丁点其余的情绪?同情?怜——悯——不不,不是怜悯,那应当是某种古怪的同病相怜?” 说到这里,太宰嫌恶地撇撇嘴:“我很讨厌这种表情。” 兰堂选择不接太宰的话。 他不会撒谎,还不如闭口不谈。 千夜被太宰这一席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完全无法从兰堂的脸上看到这些情绪。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具尸体就从太宰的禁锢方块瞬间移动到千夜这边。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位侦探社的斋藤铃音小姐究竟有什么异能。” 千夜没有时间观察与发愣了,于是他连忙做出一副防御的动作。 他是一位“魔术师”,最擅长的是戏法,是逃脱和闪避。要他面对面同一位体术高手战斗,这真是为难他了。 尸体没有感情与痛觉,打出的每一拳都带着一股劲风,即使只是擦过皮肤都会让人感受到微微刺痛。 这位先生生前在体术方面的造诣已炉火纯青。 太宰依旧在一边聒噪个不停,毫无身处险境的自觉。 许是他习惯于让自己一次次身处不利的位置,因而对这种状况处理得格外得心应手。 但是作为和太宰一起面对险境的人,千夜感受到的只有力不从心。 他实在是无法揣测太宰落子的路数,只能尽自己所能发挥。 太宰不会和任何人解释,因为他知道棋路的终点在哪里,没有解释的必要。 千夜根本没时间思考什么招式路数,只能凭感觉完成闪避动作。这样的闪避只能让他在运气良好的时候免于受伤,直觉再敏锐的人都有马失前蹄之时。 没打几个来回,千夜就被逼迫到了墙角,束手束脚之下终于一个不留神被铁拳制裁。 嘭—— 千夜是被直接丢在分割墙上的。 他从墙上滑下来,心中疯狂腹诽——这货锤人的动作和肉铺里锤肉的动作有的一拼。 砸得那是一个敦实! “喂!太宰!你的异能呢?!”千夜在被打的间隙冲太宰叫。 “我碰不到边界,异能无法发挥。”太宰说着,还伸手够了一下。 果不其然,边界像见了瘟神一样后退。 经过一顿暴捶之后,千夜再次抢出空隙:“那你之前怎么杀他的?!” “那需要一个适合的人配合。”太宰一摊手。 “哈?!”千夜话说一半又被捶飞了出去。 这会儿,千夜看起来比太宰还要凄惨几分。 太宰朝千夜的方向走了几步,边界瞬间退出去老远,还顺带把千夜给拍在墙上。 喂!有这么坑队友的吗?!这也太随性了! 都到这种地步了,他为什么还能表现得如此自在?! “完全没有异能吗?”兰堂微微蹙眉,“这不应该。” 尸体瞬间提速,居然变得比方才还要迅捷。 这突然的加速让千夜更加猝不及防。人还在半空,一个沙包大的铁拳就贴面了。 此时再不动用异能他就只能等着归西。 铛—— 拳头被迫在千夜眼前停下。 千夜狼狈地落在地上,手中多出一柄带有扑克纹样的刀,整把刀呈现为白色,有一米多长,其上整齐排列着扑克的纹样。 这是他能够凝聚出来的最大的武器。 “该死” 不能使用原本的异能,他还不能伪造异能么?反正他的异能千变万化,不缺这么一种表现形式。 “我实在是没想到,”兰堂蹙了下眉,“那位在a国隐秘情报中被称作是''幽灵''以及''武器宗师''的斋藤铃音小姐,异能与实力都仅仅是如此吗?” 什么? 幽灵? 武器宗师?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在隐藏什么?斋藤铃音小姐?”兰堂继续发表着言论,“纵使我已经多年未踏足a国,在回来之后也向人索取过那里的情报。在明面上,知晓你的人几乎没有,但是在黑市,a国黑手党以及''牧神''的势力眼中,你可是一根扎眼的刺啊。” 兰堂指挥着尸体再度冲上:“我不在的这些年,a国的异能者已经退化至此了?” 千夜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对于“斋藤铃音”这个身份,以及对于a国。 不过这些都需放到之后再考虑。若是他无法活着走出这里,那么一切情报都会沦为垃圾。 他强行让自己集中精神。 手里有兵器,只能让情况稍有好转。 尸体没有要害,只能通过切碎的方式来使其失去行动能力。更何况在一位真正的体术大师面前,拿枪都没用。 看来要试试那种办法了他悄悄在手上藏起几张扑克,继续上前。 局势依旧稳定——指被稳定吊锤。 在千夜废掉尸体一只手后,他自己也被废了条腿。 再这么下去,他就会被逼出真正的异能。 “太宰,如果斋藤小姐只有这点实力,那么她很快就要死了。”兰堂望向再度盘腿坐下看了好一会儿戏的太宰。 太宰却托腮问兰堂:“几点了?” 就在兰堂思考太宰这句话的意义的时候,他处于物理世界的本体猛然抬头。 “errr——ruaaaaa——” 只见一个人影从极高的地方急冲而下,目标直指兰堂。 兰堂瞳孔骤缩,连忙对上方施展异能。 散发着红光的重力与金色的空间禁锢异能瞬间撞在一处,发出“轰——”一声巨响。 太宰慢慢站直身体,冲兰堂呲牙:“surprise~兰堂君!” “太宰!你可没有说要处理的敌人是已故的兰堂!等下你给我解释清楚!”中也和兰堂的异能一触即分,最后站在太宰边上的一个格子里大骂。 “我也很意外啊~”太宰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再足智多谋也无法算到死者复活这种离奇的事情!” 兰堂撤回了一只尸体。 千夜的手和脚都因过度运动而发着抖。 好消息是外援总算来了,坏消息是外援也送了。 “那么,中也,”太宰一脸嫌弃地伸出一只手,“虽然事情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但是也不是不能解决。作为我的乖狗狗,你明白我的意思?” “谁是你的狗?!你想得美!”中也暴跳如雷。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兰堂将手一挥,“我曾经被你们的伎俩骗过,不会再上当第二次。” 被撤回的尸体出现在太宰和中也之间的墙前。 “如果太宰你无法靠近那面墙,等待你的依旧只有被杀死的命运。” “我可不想和黏糊糊的蛞蝓死在一块。”太宰鄙夷地吐舌头。 尸体傀儡一脚将太宰踹飞了出去。 “喂——太宰!”中也一拳轰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可见这一拳的力道绝对不小。 “可恶”中也一咬牙,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谁让你天天自杀的!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怎么救你!” 他脚下的土地寸寸崩裂,却无法撼动壁障分毫。 这面墙只有在后退的瞬间才能给他可乘之机。 既然普通的状态做不到,那就开污浊。 这混蛋回头一定要揍他一顿,把他揍到半死! “等一下!”千夜一边揉着腿,一边伸手打了个响指,“我也不至于那么没用。” 毕竟这个伪装身份是那什么“幽灵”以及“武器大师”嘛,有点特殊手段并不奇怪? (注:为避免在小说中提及国家名字,作者将国名隐去了。至于a国是哪一国,懂得都懂,不懂的话看到后面就知道了。至于铃音小姐这个人,是个私设。原着没有这个人。 在一稿的剧情线里,本来没有那么多关于铃音小姐的铺垫的,但是考虑到第二卷有这个角色出现,所以额外增加了一些。) 第23章 白色魔术师 千夜一个响指,那具挡在太宰身前坚不可摧的尸体居然就在这瞬间直接碎裂。 切口平滑,手脚和头各走各的,“咕噜噜”地散了架,里边却什么也没有流出来——血早已干了。 兰堂一愣,震惊到忘了再召唤一具其他的尸体出来。 此事说来其实并不难,只不过是需要一些手法以及异能的辅助。 事情得从千夜藏扑克的那会儿说起。 没有痛觉是尸体的优点,同样也是缺点。 感受不到痛觉,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那么往尸体里打入几张薄薄的扑克它根本不自知——而控制尸体的兰堂以为千夜的异能只是刀,并不会往其他方面考虑。 只要稍微用点遮掩的手法,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前期准备。 事后让那几张扑克自行销毁就可以。 魔术师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能力本身,而在于准备与出其不意。 此次用的不过是个常用来掩人耳目的魔术思路。 太宰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前冲一步:“我的狗~” 中也差点气炸。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这个混蛋! 偏偏他还不能因此不听太宰的话! 机会难得,要是让兰堂反应过来,千夜辛苦创造出来的转机就没了。 “你给我等着!!”中也咬牙切齿地向太宰的手握去。 嗡—— 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汽车的声音,人群的熙攘从不远处灌入众人的耳朵。 千夜听到耳机里“滋滋滋”的噪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尔伯勒的声音:“千夜?!” “没事了”千夜松了口气。 绷紧的心弦一松,身周流动的空气逐渐鲜活起来。 但是事情的解决似乎有些过于顺利了。 不,兰堂不可能反应不过来,即使千夜那一手的确出人意料。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中也一把甩开太宰的手,正待冲上去让兰堂束手就擒——回头却发现兰堂已经不在原地。 身边不知为何刮过一道轻风—— 他内心“咯噔”一下,再回去看太宰,那个位置哪里还有什么太宰? 中也的内心就是一沉。 就在刚刚极短的一瞬间,兰堂不见了,太宰也消失不见。 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有地上那一滩从太宰衣服上滴落的水,暗示着太宰曾经的的确确站在这里过。 就好像一位技术精湛的魔术师,表演了一场成功的大变活人——不是将人变出来,而是将人变没。 在骤然安静的空气中,一人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他方才做了件让自己感到相当满意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有趣!居然让我不得不启动了pn—— b——” 千夜和中也立刻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是位戴了顶白色礼帽,面部表情浮夸,半边脸上遮盖了块白色的面具的小丑。 中也一看到此人,立刻警惕地将千夜一把拉到身后,这回他学乖了,没敢松手。 那人浮夸地一甩白色披风,向两人大幅度地行了一礼,复又捂着脸狂笑:“没有出场的机会真是太无聊了!有时候来点失误也挺不错嘛——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中也眯起眼睛,身上爆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尼古拉·果戈里。你为什么会和那群人混在一起?” “哦?你说什——么——?”果戈里伸手在耳朵边上,“哦~原来是问我出现的原因啊——” 他摘下那顶白色的魔术师帽在手中旋转,弯腰和中也保持相同海拔高度:“你猜猜?港口afia的重力使先生~猜对了说不定有奖励哦!” 提溜着太宰的兰堂提醒道:“该离开了,果戈里。” “啊——这短暂的会面就要结束了吗?”果戈里露出一副夸张的遗憾神色,“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想和这位魔——术——师——小姐过过招呢!哎呀呀——算了,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 “那么——再见咯!”果戈里微笑鞠躬,随即大笑着将披风一扬,瞬间在原地消失。 在他们身后,本来在路上好好行驶的汽车忽然开出道路,在兰堂身前急刹。 足足有五辆之多。 太宰毫无被抓的自觉,在进入车厢的一刹那,冲中也眨了下眼睛。 随即,他的身影彻底被牢牢关上的车门所遮蔽。 “不追上去吗?”千夜蹙眉看着三人消失的位置。 中也松开手,瞥了眼兰堂离开的方向:“只要果戈里不想被人发现,就算是我也无法找到他的踪迹。至于太宰——在这个普通人众多的地段开【污浊】救人,会波及无辜。” “可是太宰被带走了啊。”千夜还是有点不甘心。 “太宰那个混蛋,从不会有‘失误’的时候。”中也笃定道,“那家伙自杀那么多次都没有死去,可见他和蟑螂一样顽强的生命力。” “这分明是出现了意外情况”千夜怎么也不觉得这种事情会是事先安排好的。 “没人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中也最后瞥了眼太宰消失的方向,“再说了,哈,就算他真死了,那也只是如他所愿罢了——我可是恨不得如此呢——” 也对。 千夜叹了口气,在心中为太宰默哀一秒。 他有种不安的感觉——尤其是在果戈里说出“魔术师小姐”的时候。他是看出了手法还是拆穿了他的伪装?还是纯粹因为扑克? 为何如此笃定地认为他就是个“魔术师”? “谢谢你的帮助,不过我也该离开了。”千夜准备向侦探社的方向迈步。 他如今的身份和中也素不相识,还是远离一些比较好。 “站住。” 身后传来中也不紧不慢的一声。 千夜停下脚步。 还别说,那条断腿走起路来是真得疼。 “首领要见你,所以请跟我回去一趟,铃音小姐。” 语气是非常客气的语气,可是在说此话的时候,中也下意识压了压帽檐,眼睛微眯,眼神锁定了千夜。 “请”不动的话,就该直接动手了。 比尔伯勒道:“侦探社的人还有至少十分钟才能过来,来不及了。这个时期的港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那样反而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千夜闭上眼睛,心中微微叹气:“我知道了。” 他一瘸一拐地转身:“走。” 中也收起那副危险的气势,轻轻点头:“小姐,你还算识相。” 说着,他冲千夜伸出一只戴了黑手套的手:“那么,请。首领已经在等你了。” 侦探社有些混乱。 太宰和千夜失联了,太宰被抓,千夜被黑手党带走 几分钟的功夫,侦探社减员两人。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侦探社的人,我们必须去失联的地点看看!”国木田果断舍弃了今天剩余的计划,带头走出侦探社。 太宰那个自杀狂,今天又成功地让国木田的原定计划失败了! 乱步看着匆匆走出去的几位侦探社成员,默默拆开一包粗零食。 他“唧唧”地嚼着零食,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戴上了眼镜。 第24章 森鸥外 中也面对敌人和太宰以外的人时,向来彬彬有礼。 他不会让一位受伤的小姐一步一步走回黑手党。 只是等待了些许时间,就有一辆黑手党专车稳稳在路边停下。 “铃音小姐,请。”中也拉开车门,“首领已经在等着你了。” 千夜毫不客气地跳进后座往后一靠。方才战斗带来的疲惫终于在同一时间爆发,浑身上下的肌肉没有一处不泛着酸痛。 中也一言不发地坐在另一侧,随手关门。 千夜长长舒出一口气。 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了一丝无可奈何。 才刚刚进入侦探社没多久,就又进了黑手党。 他分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到底为什么要被卷入两个强大势力的尔虞我诈之中? 高强度的事件让他感到了一丝精神上的疲惫。 这一刻,他无比想念曾经的生活。 想要接任务就接受,不想接也无所谓。 他可以随便挑选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坐在咖啡店的玻璃窗前,让思绪放空,一杯咖啡喝一个下午。 打开他最喜欢的那台老旧唱片机,听一首钢琴独奏的《弗洛伦萨》,亦或是放些曲调欢快而透着些许诙谐感的爵士小调。 千夜转头朝车窗外看去。 外面是下午,阳光笼罩了整个横滨。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原本的生活多好,可惜自欺诈师事件之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笔,在命运之书上勾画了一笔,从此改变了他的一切人生轨迹。 或许是直坠深渊。 港口afia的司机驾驶技术不错,一路上将车开得四平八稳。千夜的脑袋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如放电影般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让他的思绪一阵混乱。 他转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看着它们逐渐变成熟悉的模样。 港口黑手党总部直冲云天的几栋大楼在视野中放大。 那家开在港黑边上的咖啡店应该已经关门大吉了——说不定里面还被搜了一遍。 至于那台比尔伯勒本人才能开启的电脑早已失去价值。 时间仅仅过去没几天,一切均已物是人非。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速逐渐降下,天光消失,他们到达了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 几位看起来早就等候在边上的黑手党基层干部立刻上前,姿势标准地为中也和千夜打开车门。 不得不说,港黑的确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黑手党组织,黑手党成员的总体素质就是高。 只见两位基层人员在门口一左一右站得笔挺,纯黑的制服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勾勒出英武的身姿。 不该说话的时候闭口不言,不该有的动作就不会出现。 和侦探社一比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想到太宰咋咋呼呼如同多动症般的表现,千夜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个太宰和黑手党最骇人听闻的五大干部联系起来。 真是辛苦了中也君。 如今的五大干部一位反了,一位从不出任务也不开会,一位惨遭费奥多尔抹杀,只有劳模中也和红叶在干活。 和太宰接触得多了会变得不幸。 中也完全不知道千夜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下车后同几位基层干部点头致意,挥手示意千夜跟随在他身后。 千夜沉默着,没有因为即将见到黑手党首领的事情而感到紧张。 他只知道自己一旦进入了黑手党,就很难再回去了——无论是曾经的那家咖啡馆,还是新进入不久的武装侦探社。 其实他也不算是加入了侦探社。 只是暂时代替那位名叫“斋藤铃音”的小姐呆在侦探社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了。 “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就行。”中也顿了一下,“只要你不对横滨以及港口afia造成损失,首领会对你很和善。” “这样吗”千夜总觉得不是很靠谱。 或许这个和善只是对某些人?再怎么想,黑手党的首领也该是个威严又凶狠的家伙?毕竟是犯罪组织的头儿,难道还会和个慈祥的父亲般对某人露出温和的笑容,再来句:“乖~” 电梯平稳上行,最终随着一声“叮——”,门开了。 黑手党大楼的最高处只有一个房间。 典雅又带着些阴郁气息的雕饰将走道内的气氛渲染得肃重而压抑——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在压着千夜,让他忍不住想低下头颅。 “首领,人我带来了。”中也一边说着,一边轻叩房门。 “进来。”房内传出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 随即,千夜听到了那人一句:“乖~爱丽丝酱!有客人来了,你先去边上自己玩~” 千夜:? 传说中的森先生就是个猥琐的中年大叔?! 门被缓缓推开,千夜看到了首领的全貌。 果然是位中年大叔,不过当得上一句英俊。那双看起来带着笑意的紫色眸子将锋芒与算计尽数掩盖,只给人一种疑似和善的错觉。 中也一进来就很自觉地行礼,随后站在一边。 千夜想了想,觉得还是要顾及礼数——于是他行了个下级对上级常用的礼:“您好,港口afia首领,森先生。” 森鸥外含笑点头:“初次见面,铃音小姐或者千夜君。” 千夜瞳孔巨震,他赶紧瞟了眼中也的反应。 中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早就知道?! 森鸥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地靠在高背椅上:“千夜君,关于诺伊曼的事情真是抱歉。不过我想他已经告诉了你实情。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嘛——这是几天前某场交易的部分内容。” “交易?” 千夜一愣,随即想起太宰曾经和他提到的一句话。 ——至于为什么连森先生都出手了这是个机密。 其实千夜根本不知道森鸥外去了镭钵街,因为在森鸥外出现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当时太宰在给他解释情况的时候,对此也不过是一句话带过。 如今森鸥外主动提起,千夜才得以回想起这件事情的不对劲。 “对哦~”森鸥外眯起眼睛,“不妨告诉你,那是一场港口afia与武装侦探社之间的交易。是在你以斋藤铃音身份加入侦探社之前发生的交易哦~” 这是在暗示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比起道听途说,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千夜蹙眉。 其实他已经有些动摇了。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其实去哪里都没什么区别。不过他是更倾向于留在侦探社的。 倒也不全是因为正义。 只是单纯地不想杀人。 但若是事实和森鸥外暗示得一样,他的存在对于侦探社来说又是什么呢? 他不得不对此抱有怀疑。 “哎呀,”森先生状若惋惜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嘛嘛,这件事并不着急。”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千夜:“千夜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中也可是亲自将你从敌人的手上救了下来——港口afia的帮助并不是无偿的。然而以此要求你加入黑手党未免所求过多,更何况以这种方式加入黑手党的人,我并不放心。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你帮我个小忙。” 森鸥外露出一副“你赚大了”的神色。 千夜接过文件,警惕地观察森鸥外的表现,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一个小任务,相信以你和诺伊曼的实力,此事会迎刃而解。”森鸥外接着说道,“在港口afia,你能够以原本的身份出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要你决定加入,就能得到与自身能力匹配的财富与权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千夜冷笑一声,“我在黑手党的期间不会拥有自由?” “对,也不对。”森鸥外轻笑一声,“千夜君,你需要时间养伤。在那期间,就请你暂时呆在afia。” “至于要不要留下,等执行完那件任务再决定~” 这句话和太宰曾经对千夜说过的如出一辙。 “当然,无论你最终的决定是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森鸥外缓缓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望着整座横滨,“虽然afia与侦探社是两个完全对立的组织,我们守护横滨的决心是一致的。” 第25章 谈判官 黑手党大楼顶层。 “我按照约定来了,你要记得自己的保证,如果千夜因为你的缘故出了什么意外”比尔伯勒语气冰冷地开口。 森鸥外保持着微笑,看着眼前如幽灵般半透明的数据生命:“放心,毕竟是个好苗子,我不会随意杀死的。” 比尔伯勒直视着森鸥外的眼睛,他发现自己看不透对面那个家伙——无法揣摩森鸥外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约定的时候可没有说要求他完成什么任务。” “放心——”森鸥外保证,“这样的任务,他不可能完不成。” “毕竟”他身体前倾,“我的‘最优解’中从不会出现偏差和失误。” 他随手理了理桌上的文件,将一本陈旧而没有任何标记的文件搁在了最上方。 时间一下子就空闲下来。 仿佛是专门为了让他放松心情一样,森鸥外给了他相当充裕的养伤时间。 阳光自透明的玻璃窗外照入,洒在千夜没什么神色的脸上。 千夜正悠闲地躺在床上翻看着一本名叫《动物园》的着名短篇小说集。 读到书中那位叫阳子的姐姐目睹妹妹从楼上被推下来杀死的一幕时,原本寂静无声的病房内忽然响起古怪而轻微的响声。 “和我一模一样的那张脸正贴在地面上。”书中写道。 同一时间,千夜看到身侧的墙壁上浮现出一张女孩秀气的脸。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 千夜翻书的手僵在半空,甚至忘了眨眼睛,就这么和墙上的那张脸面面相觑了整整一分钟。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以至于千夜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好?”那张脸开口,声音脆生生的,语气里带了些干坏事被抓包的无措。 千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不,他一点也不好。 千夜千夜强忍着已经冲到喉咙的一声“妈呀”,用干涩的嗓音询问:“那个你是?” “哦,我叫阳子。” 千夜顿觉异常惊悚。 阳子?哪个阳子? 他机械地低下头,看了眼小说中描写的那个“阳子”,随后又看了看墙上镶嵌着的那张脸,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不不不,是重名。 小说里面的人怎么可能走出来啊! “诶?你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张脸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是人?” 阳子愣了一下:“我当然是人啊,你为什么会觉得” 她将话说了一半,忽然发现自己如今的状态的确很诡异。 她貌似就只有一张脸在房间里。 于是阳子颇为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从墙里走了出来。 “抱歉” 千夜满脑子问号和卧槽。 阳子看到千夜这么一副表情,这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神色变得惊慌失措:“啊!那个!我不是故意潜入黑手党的!” 千夜:?! 故意潜入黑手党?!这姑娘的胆子也太肥了! 阳子见到千夜的这幅神色,也知道他误会了,顿时更急:“不是,我没有潜入黑手党!”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千夜敢打包票,如果这间病房里的人不是他而是芥川,那么这位小姑娘八成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阳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 在发现千夜没有任何举措之后,她放松了些许,这才将来意说清楚:“我哥哥在黑手党工作,但是他严令禁止我来这里,所以我只能偷偷过来。” 她吐了吐舌头,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看起来和那群黑漆漆的大人们不一样,你不是黑手党的人?” 千夜合上书,让自己舒服地靠躺在病床上:“我的确不是。” 阳子长舒一口气,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在病床边缘:“那拜托拜托——别把我进来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听到这话,千夜完全不慌了。 他眯起眼睛,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回答:“这可是一个很大的人情哦,为了隐瞒你的行踪,我需要承受一定的风险。我凭什么这么做?给我一个理由。” 阳子蹙眉:“理由我想不出来。要不这样,你帮我保守秘密,我帮你完成一件事!怎么样?比如你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或者传信?你似乎是被关在这里的?” 千夜思索半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阳子完成的事情。 更何况他原本也没想真为难阳子。 “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似乎是个更加容易达成的条件。 “你说。”阳子让自己盘腿坐在病床上,单手托腮看着千夜,“不过提醒一下,如果问题会危害到我哥,那我宁愿暴露行踪!” “那就随便聊些什么。” 这样一个条件让阳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诶?这样就可以了吗?” “怎么?你要是想透露点你哥哥的情报,我并不介意。” “那还是随便聊聊!”阳子果断回答。 没等千夜开口,阳子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逃难过来的,和我的小狗一起。其实我逃难并不是因为有天灾人祸发生,只是因为我早已无法忍受自己原本的家庭。”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略过了一部分内容:“对于那个家庭,我不想再去回忆。 我离开之前一天,妹妹死了。 是母亲杀死的。” 听到这里,千夜没忍住瞥了眼放着床头柜上的书。 实在太像了。 阳子没有注意到千夜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悲戚的浅笑:“我流浪了很久。 直到来到横滨,被我哥发现。” 【那是一位严肃端正的年轻人,鼻梁上戴了副眼镜,板寸头。他的相貌很平常——只要随意往人群里一丢,就绝对没人能够将他找出来。 可是他是个好人,至少于我而言是如此。 在刚刚来到横滨的这段时间,我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在活着的。 因为在决定离开家的那一刻,我就作下了决定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那是个充满勇气的决定,也是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其实活着是最需要勇气的事情。 如果没有我哥,我或许无法支撑到看到真正自由的那一天。 我很感谢他,真的。 为了他我愿意杀人。 这种感觉和对我妹妹的那种扭曲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呵,是的,在得到我哥救助之后很久,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我想,如今的我才像是一个人,而非摇尾乞怜的畜生。 我的异能也是在那个时候自己觉醒的。 不妨告诉你,我的异能名是【隐形人】。 你已经看到过这个异能被施展出来的样子。 我可以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穿过墙壁,来到各种各样的地方。 不过我没有将此事告诉哥哥。 就让他把我当做是个普通的孩子。 在接受救助一段时间后,我观察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哥经常在夜间上班,有的时候会带伤回家。 这让我感到相当紧张。 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我不帮助他的话,他会不会消失?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出现。 于是我跟踪了他——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港口黑手党。 我就是从这个病房潜入进来的,那次是这样,之后的每一次都是这样。 你是出现在这个病房的第二个人。 之前那位好像叫“太宰治”,是个很不好相与的家伙。 不过我只见到过他一次。 再之后他就没有出现过。 往后的两年大体是两年,这间病房里没有住过任何一个人,直到你出现。 这也是为什么我如此不小心和你撞上。 是我大意了。 我的异能力很适合潜入,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言归正传—— 我一路跟着我哥,终于摸清楚了他的工作是什么。 原来他是黑手党的正式成员。 我并不在乎也不相信所谓的正义,因为我的手上沾染过鲜血。 我在乎的只有我哥的安危。 在跟踪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和他说明这件事情。 我不想再失去。 我请求他不要再继续留在黑手党工作了。 他却告诉我: 【这样的事情总有人要去做】 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和其余许多被迫留在黑手党的人不一样。 他是在现任首领任职的当年加入黑手党的,因而亲眼看着黑手党痛改前非,一步步崛起。 他已经将黑手党视作了必须要守护的存在。 就冲着首领那一句“为了黑手党与横滨”,他愿意为之付出性命。 于是我就说,那我也和你一起。 出乎我预料的是,他拒绝得毫不迟疑。 “无论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黑手党工作这件事情的,不要再继续探究了。” 他这么对我说。 “这很危险。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享受属于你的阳光,而不是跟着我留在黑暗。横滨的夜晚需要守护,但是守护横滨夜晚的人不必是你。” 我哥是个一根筋,这一点我很清楚。 所以我只能在明面上答应他。 暗地里我每天都会从这条路线溜进黑手党,以防有人对我哥下杀手。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没人发现我的存在——直到你的出现。】 说到这里,阳子摊了摊手:“这就是关于我的事情。说起来,我还没和任何人说起过。” 居然会有人对黑手党如此死心塌地,理由也让人信服。 这不由得让千夜想起了中也。 为了守护而甘愿堕落的信念吗? 黑手党里究竟有多少人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又有多少人是被迫加入的,千夜不得而知。 在如今这个时代,港口黑手党究竟是好是坏已经难以被衡量。 因为在这个时代,绝对的正义很难存在。 “那你现在是准备去找你哥?” “嗯,没错!”阳子呲牙,“可以放我走了吗?” 千夜正待点头,忽听病房的门口有人敲门。 敲门的声音很规律,似乎门口那个人秉持着一套极其严苛的形式准则,即使是敲门这件小事,也要严格按照准则行事。 阳子赶紧给千夜使眼色,自己一个猛子扎进墙壁不见踪影。 “请进。”千夜有些好奇,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找他。 来人是个相貌平平的先生,严肃板正,梳的是板寸头,鼻梁上架着一副戴得极正的眼镜。 他进来之后立刻将门合上,随即认真地向千夜鞠躬:“千夜大人。” “啊,你是?”千夜没见过这个人,不过此人的样貌似乎和阳子的描述有相似之处。 “我是您接手的那次行动的谈判官。”来人回答,“您称呼我为谈判官即可,所有人都如此称呼我。” “谈判官先生?”千夜有些犹疑地开口,“那么您此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说到此事,谈判官的神色肃穆起来。 他将头微微低下以示下级对上级的尊敬:“大人,我是来对这次行动的预定过程作先行汇报的。有了您的首肯,我才好制订人手分派以及计划细节。虽然任务内说的是以我为主要负责人,但是事实上您的位阶在我之上。” 一下子被架得那么高,千夜有点适应不过来。 “其实我并不懂这些,专业的事情还是由专业人士全盘去做。”千夜有些汗颜,“我能做的也不过是提供武力支持。” “了解,千夜大人。那么我会在制订完计划之后将整个计划呈现给您。您到那时候再做定夺也不迟。” “好好好。”千夜险些满头大汗。 他真不是干这种领导的料。 谈判官确认了几件事宜,雷厉风行地出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阳子从墙壁里走了出来,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你还没有去找你哥哥吗?”千夜一愣。 他还以为阳子已经自己跑了。 “不用去找了”阳子低着头,很突然地开口询问,“千夜大人?” “啊,这个称呼?我自己也很懵啊!”千夜连连摆手,“我根本不是黑手党的人!” “可是,武力支持?你们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吗?”阳子抬眸,认真询问。 在黑手党,武力支持一类的事情应当很常见? 话说,这个小姑娘不是急着要走吗?为什么回来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除非 千夜盯着阳子,问道:“刚刚那个谈判官,你认识?” 阳子的神色闪烁了一下:“不认识!小气鬼,不想说就别说啦!” 千夜已经了然了。 “他是你哥。” “才不是!别乱猜!”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千夜耸耸肩,“其实告诉我也没关系,虽然不能和你透露任务的具体信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给你哥提供保护的那一个人,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对你哥出手。” “好”阳子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是我哥。” 她的眼睛猛得一亮,冲到千夜床前:“千夜大人!” “诶?!” 阳子摆出一副认真的神色:“请务必保护好我的哥哥!” “我我知道啦!还有,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啊!怪吓人的!” “收到!”阳子果然收起认真的神色,退到一边,“千夜大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要是你没保护好我哥,我看不起你哦!” 自此,千夜算是真正和阳子认识了。 这个小姑娘每天都来一趟,来了之后第一句就是:“别忘了,千夜大人!” 无论千夜如何纠正,都无法让阳子改口。 最后只得无奈接受。 在得知千夜会变魔术的时候,阳子就开始每天要求他变个魔术。 总之,阳子是个不错的朋友。 千夜的腿好得很快——这要归功于黑手党的医疗技术。作为一个被浸泡在死亡与暴力之中的组织,先进的医疗技术是必备条件之一。 过两天就可以出去执行任务,他开始仔细翻阅起森鸥外给他的任务详情。 这任务说简单不简单,可是要说难,它不过是个谈判与交易的任务,千夜在其中只担任副手。 交易的对象是a国的某大型黑手党。 千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病床上,仔细翻阅着。 “港口afia的谈判官不是异能者,是我需要保护的对象带去的手下是中也的部下吗情报交易。” 千夜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注意事项上:“交易成功,则一手交情报一手交钱;交易失败,则不惜一切代价清理对方所有参与交易对象,如有可能,在交易失败的情况下完成尽可能多的信息窃取。” 他蹙了下眉。 心中总有那么一种隐隐约约的惴惴不安。 他仔细看了几遍文件,最终将它收好放在床头,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千夜大人,您要的书。”一位黑手党成员在门上扣了几下,安静等待千夜回应。 “啊,送进来,多谢。” 那位黑手党成员立刻推门进入。这是位黑发微卷,戴着副圆框眼镜的斯文年轻人——看起来就比千夜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藤原君,是你啊。”千夜笑了笑,接过书。 进来的这人名叫藤原泽,是中也手下的一位基层成员。 拥有异能的人终究是少数,基层的黑手党成员一般都是普通人,藤原泽也不例外。像他这样普通的成员,在黑手党一抓一大把,分到中也手下纯属巧合。 藤原泽想要接触到中也是很困难的事情,中也应当并不清楚自己有这么一个部下。 这位藤原先生也是要跟随千夜一起执行任务的人,只不过他只是个打手一样的存在,属于站在大哥身后那群小弟的其中之一。 第26章 台球与酒 藤原听到千夜的话,连忙低头:“千夜大人不用说谢谢,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千夜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人’,你也不是我的部下。我甚至都不是黑手党的一员。” 藤原正色道:“您是我下次行动的上司,按照规定,我就应该称呼您大人。” “害,随你。”千夜无奈,“你们规矩好多啊,真是麻烦。”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分明的等级划分。 藤原挠挠头,讪讪笑道:“其实在中原中也大人手下工作,已经相当宽松了!虽然基本上见不到他,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但是即使他没有出面,我们作为他的部下,也享有很多的福利。” “他啊”千夜想了想,觉得中也是这么个性格。 “对了,千夜大人,”藤原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您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傍晚要不要去打打台球?” “我能离开这里?”千夜准备翻开书的手一顿。 “首领已经批准了,您随时可以离开。”藤原笑了一下,露出一颗小虎牙,“港黑的台球场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绝不会简陋。大人物也偶尔会在闲暇的时候去那里打台球。” 这么多天没动,千夜浑身不自在,左右暂时没有别的事情,去打打台球也不错。 想到这里,千夜翻身下床:“那你带我过去。” “好的千夜大人!” 千夜从床边上拿起黑手党制服外套,往身上一披,跟着藤原出了房间。 所谓的台球场的确不大,里边也就只有三张台球桌,边上还有个像模像样的酒柜台。两人到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没等千夜仔细去看到底有哪些人,站在边上观战的人群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欸?是那位死而复生的千夜大人吗?”“据说是魔术师!” 消息都传到基层了? 台球桌边一人抬起头看向入口:“千夜,你的伤好了?” “中也?你也在这里吗?”千夜猝不及防地发现在台球桌边上打球的居然是一群黑手党高层。 “任务差不多结束了,刚好他们打算来这里打台球,所以就算了我一个。”中也向其他几人介绍,“这就是松旭斋千夜,目前没有加入黑手党,不过过明天会参与一个重要任务。” 中也边上的高个子美女掩嘴一笑:“你好啊,千夜君。”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尾崎红叶女士?” “不用这么郑重地称呼我,千夜君,直接叫我红叶姐或者大姐头就行。”红叶随意地摆了摆手,“以前中也和我提过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拥有异能力。” “好的,红叶姐”千夜总觉得这个称呼说出口来怪怪的,他将视线投向一侧站得笔挺且戴着单片眼镜的先生:“这位应该是广津先生?” “你好。”广津点了下头。 “千夜君,你能给奴家变个魔术吗?”红叶放下球杆笑眯眯地看着千夜。 这年头不见外的人真多啊 一听到要变魔术,边上观战者的目光齐刷刷聚集过来。 要是不变上一两个魔术,恐怕会扫兴。 千夜无奈,却也不怵。 “想看什么?”他一摊手。 中也好奇地过来凑热闹。千夜这些年从来不在客人面前变魔术——主要是为了将自己隐藏的身份和现实身份区分开来,所以中也从未见过这位“魔术师”先生的魔术。 “还能挑的吗?有趣。”红叶想了想,“那给奴家变一朵花如何?” 千夜随手虚抓一下,手里如凭空出现般多了朵精致的纸玫瑰:“这样突然的表演请求还是让我有点猝不及防呢。只能将就一下了。” 中也凑过来左看看右看看:“这不是异能?” “我的异能是扑克,对普通的纸不起效果。”千夜扬了扬手里的玫瑰,“满意吗,红叶姐?” 作为一位资深魔术师,身上总会带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红叶接过玫瑰,露出个好看的笑容:“好厉害。” 千夜突发奇想,冲中也龇牙一笑,也没见他的手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待他再度摊手,手心已赫然多出一个精致的小狗挂件:“我记得中也喜欢狗。” 中也目瞪口呆。 真没看清。 他拿过挂件仔细端详了半天,看不出这挂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别看啦,变出来的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哦。”千夜将手插在口袋里。 “我也要!”“千夜大人给我也变一个!”边上观战的黑手党们开始欢呼。 猫猫狗狗的小挂件似乎不太够用。 千夜思忖了一下,觉得魔术师不应该让观众失望。他灵机一动,抬手撒出去一堆糖果:“就这么点,不变了。” 众人欢呼着接糖。 跟在千夜身后的藤原眨了眨眼睛。这好像是千夜大人前几天让他帮忙买的。 ——其实买糖的本意是给阳子点福利,结果买多了。 藤原站在千夜身后也没有看清楚这些东西到底藏在哪,又是如何被取出来的。 千夜大人真是一位神奇的魔术师。 台球室内一时间闹哄哄一片。 千夜倒是真没想到,以凶恶着称的黑手党内部也会有这般欢乐的景象。 “魔术师先生,冲你的魔术,我敬你一杯。”中也朝台招手,“给我来杯帕图斯——我之前寄存在这里的那瓶,给千夜来杯果汁。” “喂,喂喂!”千夜没好气道,“为什么你喝红酒我只能喝果汁?!咱喝的是一个量级的东西吗?!” “小孩别喝酒。”中也义正辞严。 红叶笑道:“千夜君还是个孩子。” 千夜:? 话说,在中也太宰他们成为黑手党干部的那会儿,他们也算是孩子?!孩子怎么了?! 藤原觉得这波嘲讽有点过了,所以犹豫着悄咪咪开口:“呃那个,其实千夜大人的年纪不算是孩子,只不过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而已。” 千夜捂脸。 “一起打台球么,千夜君?”红叶笑眯眯地递过球杆。 “没问题。”千夜假装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接过递来的球杆。 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千夜和一群黑手党打起了台球,气氛相当融洽。 呆在黑手党似乎也不算是个差劲的选择。 第27章 交给你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神清气爽。 千夜用冷水洗了把脸,一看日期,发现是执行任务的那一天。 交接在半夜一点的港口。 千夜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焦虑感,又被他自己给强行压下。 不会有事的。 才刚刚套上衣服,千夜就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 “进来。” 果不其然,是藤原。 “千夜大人,中原中也大人说要和您过招!”藤原探头探脑,发现千夜还在扯外套,于是连忙道歉,“啊,大人还在穿衣服吗?!抱歉!” 过招吗? 也对,毕竟千夜带去做任务的一干人等是中也的部下。 他这么一位对部下负责的人,总归是要对千夜有所考察才能放心。 “没,我只不过整理一下衣服。”千夜挥了下手,“走。” “好,大人请随我来。”藤原连忙朝门外引了一下,“这边。” 这回去的地点比较远,甚至还坐了许久的黑手党专车。 藤原对此的解释是:中原中也先生说打架会波及到民众,所以特意找了没人的地方。 到地方一看,果然,那里就是一片废墟。 “这里是曾经两伙黑手党火并留下的废墟,因为本来就没人住,所以政府也没及时派人修缮。”藤原介绍着。 “千夜!”不远处传来中也那熟悉的声音。 千夜看过去,就见中也插着口袋站在废墟中的空地上,一身黑手党外套随风猎猎作响。 “啊,中原中也大人!”藤原一副“天哪看到偶像了”的激动神色。 这人真是黑手党吗?千夜面皮一抽,对藤原道:“你站远点。” “是,千夜大人。” 千夜直接朝着中也走过去:“直接上吗?” “点到为止,但是打是要真打过的。”中也笑了笑,“我需要了解你的实力。” “能理解。”千夜将手从口袋里伸出,连带着几张扑克从袖口滑出,在他身周悠悠旋转着,“开始。” 中也的速度极快,千夜话音刚落,他就已经一脚飞踢过来。 不过这次的情况和先前对战兰堂的时候又大不相同。 这回的千夜是完全体,没有负伤也不需要担心暴露。 他灵活地侧身闪避,原本环绕在四周的扑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了前进方向,“嗖”地直冲中也而去。 没有使用异能的中也不得暂避锋芒。 然而中也并不是什么软柿子,他的体术放在整个黑手党都是数一数二,千夜自然不如。 只见中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脚未中,借着飞踢的余力飞起原本撑地的那只脚又是力道更大的一击,全身力量皆集于足上,势大力沉。 千夜挥手之间,扑克迅速排列组合,瞬间硬化,同中也的一脚狠狠撞在一起。 嘭—— 没有一点异能的一拳比起力量增强类异能者也不遑多让。即使有阻挡,千夜依旧被这一脚的余力踢得倒退数步,身形尚未稳定,几下飞踢瞬间就到了面前。他只得一个滑铲闪过。 接着就是迅捷如风的数脚,一分钟之内,中也完成了上百次攻击。 “光是躲避可不行啊!”中也停顿了一瞬,逐渐蓄力,“如果你一直躲避,那我只能提早结束这场无趣的战斗了!” “你接好了!”千夜微眯起眼睛,血红的眸子散发着微光。 他如交响乐队的指挥般将手向上一引,原本零零散散的几张扑克如同听到指引一般齐齐撤回,朝着千夜身边聚集。 而同一时间—— 密密麻麻的扑克从车里,袖口,口袋等等等等各式各样的地方向千夜极速聚拢过来,如同一群黑白相间的马蜂,伴随着扑克之间相互摩擦的密集响声,他的身周形成了一道声势骇人的风暴。 虽然千夜并不能将如此大量的扑克整合为一体,但是他可以通过拆分的方式,以攻击密集度取胜。 “我一般不会采取这样以势压人的方法,毕竟我是个魔术师,平时带在身上的扑克只是辅助进攻的手段——但是中也你太强了,我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战斗。” 一组组轮盘飞速旋转着从四面八方朝中也飞去——扑克如暴雨般自天穹上压下,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早知道要和中也打,怎么可能不准备充分? 藤原在远处看了全程,这时候已经看得忘记眨眼睛。 这样的的实力无论对单还是对群,都可以称得上是碾压了? “哈,比我想象得要强啊!”中也的眼睛一亮。 【重力——】 中也脚下的地面瞬间出现皲裂痕迹,而他的身体蒙上一层红芒,黑手党大衣无风自动,气势瞬间暴涨一大截。 嗡—— 他让即将砍到他身上的几十道轮盘瞬间定格,操纵着那些扑克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向千夜——然而那些扑克在脱离千夜控制的瞬间就变回普通扑克,伤不了人。 中也收回异能:“你小子的异能很强啊,你到底是怎么被芥川打残的?” 千夜“切”了一声,随便挥了下手就让所有扑克整整齐齐飞回各自的位置:“装备没带够。毕竟我先前只是想出去吃个饭,不可能带那么多扑克。更何况被追捕的情况下我也没机会与时间做更多准备。” 一言以蔽之——魔术师需要事先准备才能让表演效果最佳。 中也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 藤原咽了口唾沫。 两位大人都好强! “今天晚上,我的那些下属就交给你了。”中也拍了下千夜的肩。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责任被这么一拍给固定在了千夜的身上。 交给你了。 这句话只有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千夜从未杀过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熟人被敌人杀死而不愿还手。 他只是更喜欢兵不血刃的解决方式。 然而这个任务显然没有给他这种选择。 他有些不安。 因为他答应过阳子要保护好她哥,也不愿意藤原出事。 如今,中也将属下的性命交付给了他。 昨日举杯欢呼的景致依旧历历在目,而那群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黑手党们称呼他为“千夜大人”。 大人,这是个尊称,也是一种责任的象征。 千夜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些黑手党对他认真地说着一句话: 首领相信您,我们相信首领的判断。 您是中也大人的朋友,所以我们相信您。 ——相信真是一个沉重的词。 最后是阳子的那句: 别忘了,千夜大人。 第28章 未知的敌人 在中也离开之后,千夜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千夜大人!”藤原见千夜好像在思考什么,迟迟没有动作,于是犹疑地上前。 千夜像是刚刚被从睡梦中惊醒似的,“啊”了一声。 “刚刚中原中也大人是说了什么话吗?”藤原斟酌着开口,“如果是说大人你还不够强什么的,那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中原中也大人的实力不是其他异能者可以匹敌的。” 千夜瞥了藤原一眼,轻笑一声:“不,和中也没关系。说起来,你应该还记得,我不是港口afia的人。” “但是首领指明您担任任务的负责人之一,而中原中也大人放心地将任务交给您了啊。”藤原一摊手,“虽然说您无法接触黑手党的机密信息,但是在这个任务之中,您是我的上司。我需要绝对服从命令。” “不怕我跑了?”千夜忽然用起调侃的语气,“你应该知道,我是被迫留在黑手党的。” 说着,他眯起眼睛,血红色的眸子锁定藤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里远离黑手党总部,中也已经离开了,只有你我两个人。而你打不过我。这可是我逃跑的好机会哦。” “你有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是一场以你的性命为赌注的试探?而在你们那位森先生的眼中,你的性命无足轻重。” 藤原一怔,他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但是他的回答来得很快:“您要是想逃走的话,就不会和我知会一声了。至于是否被首领利用这一点,我向来就很清楚。我只希望自己能够死去得有价值。” 说着,藤原抬眸直视千夜的眼睛。 “大人,在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无来由得觉得您很适合黑手党,比我更适合。” “适合?” 千夜想过藤原可能会害怕,可能会劝诫,也可能会威胁。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你是在说,我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家伙,适合黑手党?” “这是种很难说的感觉,”藤原摸着下巴,“如果要形容一下大人您的话一颗裹了层厚厚糖衣的苦涩的药。” “这算是什么形容啊”千夜移开视线。 “大人,您如果想要离开这里,我没有除了被您杀死之外的第二个选择——我有自知之明。”藤原坦然回答,“不过我觉得您不会离开,至少现在不会。” “我就随便说说。”千夜收回那副压迫感十足的神色,恢复了满脸的云淡风轻,“真是搞不懂啊” 为什么他见过的很多人都会把某件事情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想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谈判官整理着文件。 晚上与a国黑手党的谈判将会是一场恶战。 这或许是一场不会有结果的谈判——但是港口afia对a国黑手党动手需要一个理由,所以谈判是必要的。 如果那位千夜大人没能保护谈判官的话,黑手党前去谈判的一众人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森鸥外是不会介意这种事情的。 全军覆没甚至还能给他提供一个更佳的动手理由。 换句话说,那些前去谈判的人的死亡是有价值的。 至于千夜究竟会不会去执行那个任务,森鸥外的心中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即将到达启程的时刻。 谈判官最后整理了一遍文件,确认所有谈判信息无误。 “千夜大人来了吗?”他询问立在一边的下属。 那位下属低下头以示尊敬:“还没有。” 或许不会来了。 谈判官微微叹了口气。 也许这是他的最后一场谈判。 不过谈判是他的职责,他不仅仅要为自己考虑。 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准备一下”谈判官的话刚说了一半,被开门的声音打断。 来人随意地披了件纯黑的长风衣,一头微乱的黑发被推门所产生的气流吹得微微晃悠。 在进门前,他的脚步一顿,抬起头,露出了那对那对如红宝石般的眸子。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在找到谈判官之后几步走他身侧:“我来了。” 谈判官见状,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连忙走回桌前,拿起一个盒子交给千夜:“首领说,如果您来了就把这个交给您。” 千夜一言不发地接过,里面是一副耳机。 养伤之前,和千夜联络的设备被收走了,这会儿执行任务需要,所以在这个时候还给他。 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比尔伯勒。”他朝耳机里叫了声。 “我在。”一个月没听到过的声音响起。 “资料中没有关于a国前来谈判异能者的描述,是因为完全不知情吗?”千夜向谈判官以询问道。 谈判官回答道:“没错。我们所知悉的情报已经全部写在上面了。目前,港口afia得到的情报中只知道a国黑手党有四位干部级存在,由于那是a国前几年新兴的组织,因而有关异能的情报尚未收集完全。 原本,港口afia不该操之过急地选择动手,可是在近段时间,我们在a国的暗线遭遇了一场暗中的清剿,却由于情报人员的大量损失而查不出动手的究竟是哪方势力。 a国黑手党是被怀疑的势力之一。 因此这次交易才需要格外小心。” 这些都是资料中已有的内容。 千夜确认般点了下头。 未知的异能这让他压力有点大。 “我们该出发了,千夜大人。”谈判官再次拿起文件。 藤原和一众黑手党正式成员紧随着两人走出大门。 横滨深夜的夜空,黑得如无底深潭。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片夜空之下到底埋藏着多少的不幸。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黑手党们不怎么说话——和先前在台球酒里的气氛截然不同。 谈判官坐在前排,再三确认需要谈论的内容;基层成员有的一言不发,有的再三检查着枪支。千夜发现有不少人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也是,哪有人不怕死亡——除了那个绷带精。 他扫过车里的一众黑手党。 如果他没有在的话,这群人极有可能是去送死的。 如果这群人知道自己的结局,大部分人依旧会前往——就像是扑火的飞蛾。 他拉不住。 即使有他在,也很难保证不死人。 “准备一下,前面就是交易地点。”谈判官伸手整理了一下仪容,提醒所有随行人员。 鼓捣枪的立刻将枪别回腰间,靠在椅背上的立刻坐得笔挺,没扣上外套扣子的赶紧穿戴整齐。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第29章 第二人格 “不愧是横滨的港口afia,的确守时。” 一位穿着考究的金发碧眼的高大欧洲人拿起怀表,优雅地伸手摁开,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亨利·贝尔先生,这是港口黑手党拿出的诚意。我们从不会食言,除非另一方毁约在先。”谈判官丝毫不怵,发言沉稳而冷静。 千夜站在谈判官的身后,视线越过谈判官与那位叫亨利·贝尔的a国黑手党交汇。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自脚底窜起,让他微微眯起双目。 这个人不简单。 在资料中,亨利·贝尔被描述为“一位利益至上的机会主义者”。 他的行事风格诡谲,意图难料。 千夜与亨利的眼神一触即分,他的视线接着扫过亨利身后的一众人,立刻就发现了紧跟在亨利身后的那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是一位清秀的少年,看起来相当文弱。 他细腻的肌肤,以及又黑又大的眼睛定能让爱美之人无法移开视线。 这样一位瘦弱的少年,为何会出现在a国黑手党之中,又跟随在一看就不好惹的亨利·贝尔身后?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千夜的视线,微微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谈判仍在继续。 谈判官用流利的外语说着:“想必您已经准备好了这次谈判的筹码。” 亨利勾起嘴角:“其实,我们不打算继续进行交易了——除非变更条件。” 千夜听到这句话,面无表情地抬手正了正耳机。 亨利注视着谈判官,慢条斯理地拉拉右手的黑色手套,语调不急不徐:“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件更加有趣的交易筹码。” 他露出一个优雅而虚伪的微笑,说出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三个字:“魏尔伦。” 千夜记得自己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那是在太宰和兰堂谈话过程中一闪而过的名字。 谈判官死死压住内心翻涌着的惊涛骇浪,依旧一脸严肃地开口:“亨利先生,恕我冒昧,您的这个要求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众所周知,数年前,魏尔伦在横滨制造了一场暴乱,已经被制服杀死。” (这里假定魏尔伦活着的消息被封锁) “可是——”亨利将手背回身后,“我收到了一则消息,魏尔伦至今依旧存活着,就在港口afia手下工作,只是实力大不如前了——连‘牧神’都抛弃了这个风靡一时的实验体。” 他没有给谈判官说话的机会,接着开口:“然而,我们对这个实验体尚有些兴趣。魏尔伦如今只是个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花架子,你们横滨黑手党又不需要进行那些研究,对于你们来说,魏尔伦的价值不高,港口afia没有理由拒绝这个交易的请求?” “何不以此来进行一场双方获利的交易呢?” 亨利露出一副真诚的神色,甚至还向谈判官伸出了一只手以示诚意。 谈判官没有一分迟疑,直接开口:“既然如此,那么交易无法再进行下去。” 千夜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他向谈判官伸出了一只手,试图立刻将他拽到自己身后。 “是么?”亨利原本微笑的神色瞬间消失无踪。 他的变脸比翻书还要迅捷。 接着就是“砰——”一声枪响。 在千夜错愕的神色之下,亨利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黑漆漆的手枪,那黑色的手套消失无踪。 而原本用来表示善意的伸手动作成为了谈判官的催命符。 温热的液体自身侧飞溅到脸上,又向下缓缓流淌。 在千夜眼中,仿佛一切都被慢放,枪响被无限拉长,化作无休无止的嗡嗡耳鸣。谈判官甚至连露出震惊神色的时间也没有,就被一枪毙命。 没有前摇,没有任何多余的发言。 亨利的出手迅捷到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千夜才刚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手上湿乎乎一片,是粘稠的鲜血。 就这么死了? 如此轻易地死了。 阳子的哥哥死了。 千夜从未见过如此出人预料的死亡。 这一刻他才明白,在a国黑手党看来,这根本不是一场交易,而是一场真正的宣战。 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和谈。 完了,他想。 他搞砸了。 怎么办? 他应该怎么办? 谁能来告诉他? 谈判官死了,阳子怎么办? “为了他,我可以杀人。” “拜托,千夜大人!” “为了他我可以杀人” “我可以杀人” 阳子的声音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放着,逐渐变得扭曲,尖锐,像是一颗逐渐被打入脑海的颅钉,刺痛着千夜的神经。 他让阳子的哥哥死了,最让他觉得痛苦的是,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这真是一场荒诞的戏剧啊 大脑开始出现针扎般的刺痛。 前段时间曾出现过的感觉再度浮现。 杀了他 这血溅到脸上的熟悉感觉,是在哪里感受过? 不可饶恕仿佛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嘶吼着。 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杀人 脑海里好像有什么记忆使劲地向外涌。 那个少年的声音 “他在这里”“父亲,先给他吃点东西,他要饿死了” 被打断的记忆本来早该回想起来的 他最不想回忆起的 溅在脸上的鲜血。 好混乱 怎么回事 他的精神在被什么撕裂着,让他分不清自己正身处何处。 不,身后还有人在,他是在场唯一一位拥有指挥权的人,所以他不能出问题。 不能让更多的人死了。 一股晕眩感让千夜的身体晃了晃。 亨利身后那位清秀少年挥了挥手,对面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抬枪扫射。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会儿是少年模糊不清的几句话,一会儿是一片模糊的血红,一会儿又是老师笑着对他说的话,他说—— 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遇到了对你很重要的人或者事物—— 守护好他 而他做了什么 他到底是怎么觉醒异能力的 千夜头痛欲裂,一对血红的眸骤然睁开。 他在对面黑手党抬枪之前抬起了手。 随着一阵“叮叮叮”的密集撞击声,子弹尽数被扑克挡下。 亨利看向千夜,微笑制止了部下的射击:“哦?看来对面有个有意思的人。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亨利·贝尔,a国黑手党的干部之一,这是于连,我最忠诚的下属。” 千夜冷冷盯着他,没有回答。 在他的视野里,一切事物都成了血红色。 亨利扫了眼千夜的神色,颇为无所谓地开口:“世界上自始至终只有一种行为模式,那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活着的人才无需与天性争斗,才能毫无痛苦地活下去。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小朋友?只是一位无足轻重的谈判官而已,用不着如此愤怒?我都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黑手党了~” “撤离,这里交给我。”千夜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因骤然涌上的愤怒情绪而颤抖起来,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真是伪善啊”亨利切了一声,“毫无意义的伪善,我称之为痴愚。” 他将枪口转向千夜,疯狂按下扳机。 那把诡异的枪仿佛有用不完的子弹,尽数向千夜飞来。 如此密集的子弹,让他根本没办法近身。 那就用“人”海战术。 千夜操纵着数以万计的扑克从前来时的车里边飞出来,部分挡在身前作为护盾,余下的所有都将锋刃对准对面。 他维持着那些扑克,一步步向前逼近。 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完成任务中所说的“彻底解决”。 他快控制不住了。 亨利忽然笑了一声,将枪变回了手套:“港口afia有不少厉害的家伙呢。” 他将手背到身后,自己靠近了千夜,口中说着:“这样一看,我们似乎还有谈判的余地。” 他向千夜伸出另一只手。 千夜早已无法相信对方的诚意。 更何况即使对方真得想要谈和,千夜也不会答应。 话音未落,千夜眼见那伸出来的左手上的红手套动了动,而亨利的手臂瞬间长出一大截——仔细一看才发现,长出来的那截居然是一柄看起来圣洁无比的长刀。 【异能力——红与黑】 千夜立刻闪避,但腰侧还是被割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两边都在疯狂向对面宣泄着子弹,港口黑手党一方还没来得及撤退。 “是你们先杀了人”千夜听到自己如梦呓般翻来覆去的两句话,“为什么要杀人” 他发现自己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不为他自己所控制的疯狂的笑。 血红的眸子被残暴与杀意填满。 为什么 漫天的扑克自天空坠落,如一场冬日里的雪,欲将大地上的一切生机都抹除殆尽。 生命真是脆弱 【异能力——伞】 本以为将看到的是倒下一地的尸体,却不曾想对面居然又出现了一位撑着黑色雨伞的绅士。无论扑克如何砸到那伞上,伞纹丝不动。 “我好像来晚了一步,亨利。” “是啊,莫泊桑先生。”亨利随意扫了眼身后七零八落的尸体,“交易失败了呢。” 于连忽然开口,声音悦耳:“该撤退了,亨利先生。” 千夜一听要撤退,下意识伸手向身后一掏,一柄巨大无比的血色扑克屠刀重重向伞砸去。 这一刻,他的眼睛染上了浓郁的血色。 【异能力——魔术师】 第30章 魔术师 众目睽睽之下,整个港口被砸得向下凹陷。 就好像巨人随手往港口丢了一座大楼。 众黑手党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被换了芯子,如今的此人疯狂地制造破坏,脸上露出如疯子一样的狂笑。 而他那双红眸从人类的眸子转成了竖瞳。 那是冷血的蛇才有的竖瞳。 “杀人是不对的” 轰—— “所有杀过人的都该死。” 轰—— “包括我——” 轰—— “——哈哈哈哈哈哈——去死——” 轰—— 四声巨响之后,整个港口都安静了。 一众港口afia的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千夜身后。 这是什么恐怖的力量 这种大场面,也就只有中也能弄得出来 烟雾散去之后地上只剩下一柄正在逐渐消散的黑色雨伞,而那三人已经在烟雾的掩护之下消失无踪。 竖瞳中的红芒闪烁几下,渐渐熄灭。 千夜眸子由竖瞳变回了正常的样子,一点光也没有了。 “清醒一点!” 直到此时,千夜才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其实方才一段时间,耳机里那人一直在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但是他却根本没听到。 千夜松手,血红色的屠刀瞬间解体,化作漫天飘飞的红色纸牌。 此情此景,似乎与过去的某一刻重合起来。 港口被砍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海水灌入,发出略显湍急的水流声。 海水与血水混杂着,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旋涡,其中飘散着血红的扑克残骸。 他粗重地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身边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尸体的脸究竟是谈判官的,还是另一张在记忆中模模糊糊的人脸。 良久之后—— “信息拿到了吗?”千夜问比尔伯勒。 话语里缺失了任何必要的情绪起伏。 “拿到了” “千夜大人,任务完成了”藤原犹疑着开口。 “埋了。”千夜伸手指指对面的一片狼藉,顿了一下,“报告上去,对面逃走三人,亨利·贝尔,异能【红与黑】;于连,异能未知;莫泊桑,异能疑似【伞】。另外报告一下那位‘魏尔伦’的事情告诉中也,他的部下我都保住了除了那位谈判官。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可是大人,这些应该是由您亲自汇报给首领”另一位黑手党成员提醒。 “我已经完成了他要求的事情,所以我不打算再待在这里。你们拦不住我。”千夜一边说着,一边往离开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如果你们的那位首领要责罚你们,那就” 他弹了下手指,一沓扑克从人群中划过,将半数黑手党手下直接打飞:“就说我忽然暴起伤人,拦不住。” “千夜大人——”藤原追上去几步,视线中千夜的身影一晃就消失无踪。 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墙体中走了出来。 她静静站在那里,目光没有焦距地看向谈判官的尸体。 哥哥死了。 “那个人是疯子吗?”于连心有余悸地从远处看向已经消失不见的港口。 亨利冷笑一声,随手将红色的那只手套丢回给于连:“谁知道呢?我也没想到此人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连莫泊桑的【伞】都挡不住。” “你应当庆幸我们在最后一刻逃脱了。”莫泊桑站在距离两人几米开外的地方,露出一副忧郁的神色,“不过葬身于这样气势恢宏的一击似乎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戏剧落幕方式。” “你这个忧郁过度的作家!”亨利不屑一顾,“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多思考思考如何将黑手党发扬光大!” 莫泊桑轻轻摇头:“我习惯了孤独。” 他背着手,转身离开。 “莫泊桑先生,您又打算离开了吗?”于连问道。 “是啊,战书也递到了,情报也确认了,我似乎已经没有留在此地的理由。我要继续自己的旅行或许去找亚历山大(作者注:这里指大仲马),或者去看看古斯塔夫。” “这就打算回国了?” “之前来横滨的路上观赏了很多国家的风景,忽然就有点想回自己的国家旅行”莫泊桑越走越远,一个拐角之后消失不见。 “呵,这家伙——”亨利撇撇嘴,“真是越来越孤僻了。” 于连看着莫泊桑的背影,眼神有些忧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想起了什么吗?”过了很久,比尔伯勒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千夜低着头,在横滨夜晚的街道上越走越急——最后几乎飞奔起来。 他分明没有感到自己在哭泣,脸上却不知何时沾满泪水。 “对不起,不,”他更改着自己的措辞,“该死的是我!是我” 对不起是为了祈求原谅。 他不认为那件事情能够得到原谅。 那未免过于厚颜无耻。 他想起那天的事情了。 原来那颗被厚厚糖衣包裹着的是毒药。 “他在这里。” “父亲,先给他吃点东西,他要饿死了。” 荒古野兽自深眠中醒来,缓缓睁开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冷漠双眸。 千夜缓缓睁开眼睛,露出血红色的双眸。 这个世界都是死亡的气息你的命运充满了不幸 你是一位魔术师,杀人的魔术师。 你的纸牌,沾染着血的不洁色泽;你自小就生长在黑夜之中,即使获得了短暂的光,也不过是一闪即逝。 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意自心底升起,他缓缓抬头,看到了少年的脸——那是比尔伯勒的脸。 而那少年的眸子中倒映着千夜那双充满煞气的血色竖瞳。 比尔伯勒后退一步,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些许恐惧。 “你”他说。 但是千夜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他发现自己站了起来,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横冲直撞。 撕碎他们 不能停留在这里,会死人他借着那强大的能量向外冲出去。 远离这里的想法和那种撕碎一切的暴躁冲动几乎要将他逼疯。 眼前的景色瞬间被血色充斥,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最后,他的视线恢复清明,跌坐在地上。 脸上湿乎乎的,是他熟悉的血腥味。 他猛地瞪大眼睛,看清了周围的情形。 如果说镭钵街是地狱,那么他的周围就是地狱之中的第十八层。 地面被血红的扑克铺满,就像是不知何人在此处进行了一场血腥的祭祀。 他瘫坐在满地的血红色扑克之间,不远处是痛苦地捂着腹部的中年男人。 他死死捂着肚子,才没让肠子流出来。 除了那个男人,还有断腿。 以及被砸出数个巨大凹坑的地面。 周围的房子尽数被摧毁。 千夜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 他猜测,应该是他冲出去了,这两个人试图找他,结果被他的异能爆发波及。 太累了 后来,由于时而清醒,时而沉睡,他的记忆里只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他很危险”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个孩子试图在还清醒的时候远离我们,本心并不坏。有什么控制的方式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父亲,我不认为收留他是明智的举动,从一开始我就这么认为。”少年冷冷提醒,“您就是过于善良。救得了一个,也救不了所有这样的孩子。” “催眠这样的爆发是潜意识不断积累的后果”那个陌生的女声断断续续,“不要让他回想起” “虽然他并不是有意的,但是他让我再也不能行走了父亲他甚至把你伤得很重,虽然你现在没事了,但是那种伤害” 再往后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半年。 “心脏病” “这孩子真是邪门” “我是来带他走的。” “可是领养人已经去世了” “这是父亲的要求。如果我不带他离开,他无处可去。” 再往后,他终于睁开了双眼,记忆停留在老师家门前。 冷漠的少年对他说:“你的那位老师写信让我的父亲领养你,可惜前段时间他过世了。” 千夜愣了一下,讷讷开口:“啊,谢谢” 少年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扫过他,推着轮椅离开,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也对,世界上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异能呢既然老师是“卢布林的魔术师”,而他 仅仅只是不祥的【魔术师】。 他的身边留不住人。母亲死了,老师去世了,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领养人死了,最后连他视作家人的比尔伯勒也死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身边一切亲近之人一一抹去,最终只剩下他一人。 就好像他本身就是不祥的化身。 第31章 提线木偶 “别想不开啊!”耳机里面传来比尔伯勒急促的声音。 千夜眼神涣散,梦呓般低喃:“我明明做了那样的事情,还被你收留了。如果我没存在过 就好像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祥。 如果不是我,那位领养了你的父亲不会死; 你不会在轮椅上坐一辈子,然后死去; 母亲那样凄惨的命运会改善; 老师在不必负担我生活开支的情况下,会活得更久”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我是个不祥‘魔术师’ 其实八年前,我不该得到救助。 我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 我的命运早就该终结。” “不是——” 不是那样的。 千夜摘下了耳机,就再也听不到耳机里面的声音。 “所以趁现在还来得及,去侦探社,那里很好。不要在我身边出现了。这样会再死一次的” 他将耳机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 接下来就该找个地方把这条泛着黑气的命运给截断了 他笑了一声,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命运有一种荒谬与滑稽的既视感。 人们常说,魔术师能够创造奇迹与不可能。 可是那都是蒙骗观众的把戏。 没有任何一个魔术师能够将魔术上升到魔法。 没有任何一个魔术师能够将那些蒙骗观众的把戏用在命运之上。 他是命运的囚徒。 回看以往的人生,每一次希望都会以千倍于希望的痛彻心扉终结。 他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希望。 因为他害怕面对那些希望之后的绝望。 在命运的手中,比起魔术师,他更像个小丑。 千夜在河边慢慢停下,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这条河流是如此有诱惑力。 难怪太宰会情不自禁地往河里跳。 对于一个向往着死亡的人来说,这条宽阔的河流简直眉清目秀。 只是可怜了国木田先生,天天去河里捞人。 说起来,曾经太宰脸上闪过的那种深深的绝望,是否也有某些类似的理由呢? 不过这些他就不得而知了。 河水漫过脚踝,膝盖,漫过腰际。 “啧,真是无趣——”不知何人拖着长长的尾音来了一句,语气里尽是扫兴。 千夜的余光扫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他正蹲在岸边捆船绳的细高桩子顶端,一脸晦气地托腮看他。 “果然,果然——”那人见千夜转头,立刻换了兴奋的语调,“杀死费奥多尔的决定是正确的!居然会有人因为情感的束缚选择自杀!” 他轻盈地跳下装置,落在河岸上,宣布道:“绝对的自由是没有情感束缚的!” 说完这一句,他又自己给自己变了个语调,声音变得轻而急促:“真是令人细思极恐啊——要是再让费奥多尔活下去,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不不不——这真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戏剧落幕方式——” 他咧嘴朝千夜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如果我是你,你猜我会怎么做?” 不等千夜回答,他摘下那顶纯白的礼帽开始旋转,自问自答道:“我会怎么做!哈——答案真是显而易见!我会回去杀了那个让我想要自杀的家伙——杀了束缚我的人,重获自由——满分——” “哎呀——一不小心太激动了,把答案说出来了呢!” 哦,是他啊。 千夜只是瞥了一眼果戈里,回头继续他的入水行为。 “欸——居然没有一丁点恍然大悟或者震惊的表情吗!”果戈里用失望的语调说着,“你这样不捧场的观众,简直是对戏剧与魔术的亵渎——对此,我决定——”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森鸥外轻笑一声,转过头看向来人。 依旧温和地微笑着,眸子里却多了几分凉意:“重要的情报是不会在电脑上存档的,诺伊曼。” 他从桌上轻轻拿起一份一个月前就摆在那儿的陈旧文件,优雅地取出其内几页泛黄纸张:“上次你来的时候,这份文件就已经摆在我的桌案上了。想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吗?” “那是什么?”比尔伯勒强行压着怒火,发问道。 “一把钥匙,”森鸥外扫了一眼纸页,“开启千夜君真正异能力的钥匙。” 他缓缓起身,拿着文件走到比尔伯勒面前,口中娓娓道来:“也对,那个时候你太小了,以至于模糊了一件极其重要的疑点。”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位医生,才会拥有封印狂暴异能力的知识储备与能力呢?” 比尔伯勒瞳孔骤缩,喃喃开口:“那位有名的医生难道” “是黑手党的人哦~”森鸥外赞许地点了下头,再次抛出一个问题,“那么,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镭钵街来到医院的吗?” “难道不是被路过的人救下了吗?父亲是这么和我说的”他再次一怔。 “你的那位父亲,是个太好说话的人。”森鸥外将手中的资料轻轻放回桌上,“最后一个问题,催眠只是将某段记忆藏起来,并非删除,而解开催眠只需要一把钥匙。” 他微笑地看向比尔伯勒。 “那把钥匙是什么,没有人比那位医生更清楚”比尔伯勒死死盯着森鸥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这位森先生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并不是针对你们,只是我作为港口afia的首领,需要考虑太多事情。我需要暗中寻找好苗子,给有潜力的钻石存档。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的资料到现在都没有启封,甚至连我的干部们都不清楚一部分资料的存在但是一旦历史的某个转折点到来,那些封存起来的资料就会成为我最好的棋子。”森鸥外弹开打火机的盖子,将千夜的资料置于火上。 跳跃的火舌贪婪吞噬着这个刚刚启封就即将被摧毁的秘密。 发黄的纸张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失无踪。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再不开口,你就不会再有那么好的和我谈话的机会了。” “你不怕我现在就攻击黑手党的资料库吗?”比尔伯勒的语气里充满凉意。 森鸥外却只是笑了笑:“那一个月的时间,我可没有闲着——诺伊曼先生。就算你攻击黑手党的数据库,也只能对黑手党造成一定量的伤害。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要面对的那位敌人最想要看到的情况究竟是什么你一定相当清楚。” 比尔伯勒死死盯着森鸥外好一会儿,这才转身消失在办公室中。 森鸥外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自言自语道:“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输在资料不足。” 他走到一侧下了一半的棋盘边上,挪动其中一颗棋子,吃掉了敌方的一枚小兵。 棋局开始了,敌方试探地动了一枚小卒,他的选择是毫不客气地吃下。 第32章 抓到你了 千夜忽觉脚下一空。 浮力消失,重力立刻就起了作用。 下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就切换到了岸边。 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果戈里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呼吸产生的气流贴着千夜湿漉漉的脖颈划过,带来一阵微凉:“既然都是要死了,稍微压榨一下价值也不会有关系的啦——” “价值?”千夜黯淡无光的眸子勉强聚焦,疲惫地开口,“你们不是已经抓走了太宰吗?难道你们认为我比他更有价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哦~”果戈里从千夜身后旋到身前,笑着伸出食指晃了晃,“虽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 “你不会以为踩碎了耳机就真得切断了和你家那个人工智能的关系了?” 他是指“钓鱼”?如果千夜真被抓走了,谁会立刻做出反应可想而知。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 关于比尔伯勒的消息一直是严密封锁的,除了侦探社、中也以及森鸥外没有人知道他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消息。 “你猜?”果戈里压了压礼帽,微笑着眯起眼睛,“没有选项哦~” 千夜猛地将目光投向果戈里:“你跟踪我?那天你实际上没有离开!” “——回,答,正,确!不过没有奖励~”说着他切出一副苦恼神色,“啊——潜入黑手党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呢——这几天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哦~我一直——一直——在跟着你哦!” “我还知道那个天天跑去你病房的小姑娘哦!那个叫阳子的小姑娘~哈哈哈哈——我全都知道哦~” “啊呀呀,再给你提供个好消息!那个叫阳子的小姑娘其实一直跟着你们!她没有回黑手党。在看到哥哥死亡之后,那种眼神,哈!我喜欢这场戏剧!” “总之——”果戈里再次熟练地切换面部表情,露出一个令人恐惧的微笑,“如果不想让那些家伙有事,尽你所能地挣扎~这会让无聊的戏剧变得跌宕起伏些,不是吗?如果你死了,那编造消息就更加容易了哦!逃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看着千夜的神色从最初的毫无波澜,逐渐转变到敌视与惊恐,果戈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没错,没错,就应该这样才对嘛~ 表演怎么能缺少了惊讶与惊恐的美妙神色呢? 他说着说着就毫无征兆地一甩白袍,千夜脚下瞬间多出了个传送通道。 但是千夜的反应速度极快,在脚下出现空缺的一瞬间就整个人向后一滚,避开了这一击。 “我不会让你得逞!”千夜血红的眸子再度开始闪烁,但是那光芒却断断续续——像是电量供应不足。 “之前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呢~”果戈里故技重施,这回传送截面出现在千夜手臂边。 千夜狼狈地一个侧滑险险避过。 有什么从眼眶与耳朵里缓缓流出,视线被蒙上一层淡淡的血雾。 这分明是异能力消耗过度的直观体现! 但是如今他根本没时间去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 果戈里如同逗弄猎物般掐着千夜的躲避节奏,看着他无法使用攻击手段只得狼狈躲避的样子。 “你看,”果戈里语调上扬,讽刺意味十足,“情感的奴隶甚至连死亡与否都无法自己决定——真是不自由啊~” 失去异能力的千夜并非果戈里一合之敌。 这一刻的果戈里是位站在舞台上表演的魔术师,而千夜则是只能被随意戏弄的魔术道具——被预判,被操纵,被逼入绝境,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千夜一直躲避着从各种刁钻角度出现的平面,直到触碰到墙角——他无路可退,眼睁睁看着一个平面在小臂上形成。 果戈里抓着千夜的手腕,从袍中缓缓拉出那半条手臂。 “抓到你了~” 黑手党总部,训练中心。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单手拿着本书翻阅。 他已经习惯了见不到天光的感受。 再说了,见到和没见到又有什么区别? “魏尔伦大人,首领要见您。” 蓝色眸子从书本上移开,冷冷瞥了来人一眼:“见我?” 那位前来通知的黑手党成员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是,是的大人。” 魏尔伦轻轻合上书本,随意理了下身上的衣物:“带路。” 森鸥外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背着双手。 门被人轻轻推开,传来一声满怀恭敬与畏惧的“魏尔伦大人,请进。” 森鸥外微笑转身,果然看到那位曾经的“北欧神明”缓缓走进。 魏尔伦淡漠的眸子只是随意扫过窗外景色就收了回来。 这些年过去,他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容貌,他习惯性地略昂着头,即使在面对森鸥外的时候也没有一丁点畏惧的情绪。 仿佛黑手党首领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存在。 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不开口,只是看着森鸥外,等待他开口说事情。 森鸥外倒是不怎么介意。 他从窗前转回身,微笑开口:“许久不见,在黑手党过得如何?” 魏尔伦对这些客套的话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在问话的人是森鸥外的份上,随口回了一句:“还好。” “看来你对那些日常的寒暄不太感兴趣啊,魏尔伦。”森鸥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森鸥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状若随意地开口:“最近我收到了一个消息,和你有关。” 魏尔伦没什么反应。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消息。 然而森鸥外的下一句话无异于一颗深水炸弹,在魏尔伦的心中剧烈地爆炸。 “兰堂君,或者说是兰波,复活了。” “你说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那如神明般对世界的疏离感在听到消息的一刻瞬间破碎。 森鸥外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浅淡的笑意:“你没有听错。需要我再复述一遍吗?” 魏尔伦的神色很快恢复往常的平静,嘲讽地勾了下嘴角:“复活?” “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你应该会报以怀疑的态度。这再正常不过。”森鸥外端起茶杯浅抿一口,“但是消息是亲自与兰堂君交战的中也传达给我的。” “交战期间,兰堂君相当清醒,没有被操控的迹象。” 魏尔伦沉默半晌,冷笑一声:“你想要我做什么?现在的我可大不如前了。” “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我关心下属,一接到这样的消息就立刻来通知你吗?”森鸥外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神色。 魏尔伦不答,但是看他的神色,分明是在表示“我信你个鬼”。 “我知道了。”魏尔伦最终冷冷回答了这么一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恕我告退。” 森鸥外叹了口气:“那你先下去。” 大门将魏尔伦的身影关在视线之外。 森鸥外眯起眼睛,喃喃自语:“看来这件事情另有蹊跷啊” “兰堂既然他能回来,那其他人呢?” 第33章 小卒 千夜试图拽回他的手臂,结果受到了割腕警告。 “我劝你不要试图挣扎哦——”果戈里将千夜的手往自己这边拽了一点,“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关闭这条通道。” “一旦关闭通道,那么,啪——”果戈里打了个响指,“你的手就会掉下来——” 千夜的神色瞬间陷入呆滞。 不是因为果戈里的话,而是因为,果戈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关闭了通道。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条手臂消失——切口平整。 那种感觉很奇怪,身体的一部分忽然不见了,感知出现一片空白。 果戈里露出一脸苦恼的神色:“哎呀——一不小心真把通道给关上了” 身体在手被切断之后一两秒才反应过来,断口处瞬间血如泉涌。 那切断的可是大动脉啊! 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断口处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远处,一条失去所有力量的手臂“啪”地落在地面,甩出一蓬血珠。 果戈里低头看向那条落在地上的手臂,不知为何嘴角向下撇了些许。 “真是可恶啊”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声,“连在这种时候都要出来阻挠我的思绪” 要离开这里不能死,不能被抓住—— 千夜挣扎着起身,身体一侧缺少了许多重量,失血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 他死死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试图趁果戈里分神的瞬间离开这里。 未遂。 “游戏变得有些无趣了呐——”果戈里将落在脚边的手臂一脚踢飞出去,“该走了。” 他变戏法一般从身上扯出一条止血带:“比起死亡的你,还是活着的好用一点——所以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他上前一把拽住千夜的领子,下一瞬间身边景象开始迅速切换。 眼前景物如同切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卡过。 一会儿是在街道,一会儿又是在房屋内。 有几次他们甚至从有人的屋子内闪过,屋内之人却对身后突然出现又迅速消失的人毫无察觉。 千夜意识到,他们是在横滨这座城市内进行一次次的短距离传送。 这样无规则的跳跃,真得能被找到吗? 如果是乱步先生 乱步先生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也找不到? 更何况他先前还一脚踩碎了耳机。 比尔伯勒找不过来的,一定找不过来 这样最好。 这样迅速的跳跃使行进变得相当迅速,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眼前景物定格。 这是一个内部极其空旷的方形房间,除了门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甚至没有窗户。 “当当当——”果戈里一甩外袍,“到啦——那么我的任务就结束啦!see you~” 横滨,不知何处。 某人正哼唱着首走调的小曲。 “殉情~唔哦唔哦~殉情殉情殉情~独自一人无法殉情~但是但是~两个人却可以~” “啊——好无聊啊——”太宰毫无形象地将脚架在桌上,手里举着一本崭新的《完全自杀手册》,“虽然过上了不用工作的悠闲生活,但是不能入水不能上吊——甚至连半个美女都见不到!让我一直过这样无趣的生活,还不如让中也把我一拳打死来得舒服——” “我有点好奇,你完全不会感到害怕吗?”太宰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抱着玩偶的小孩。 一个外表讨喜,甚至连面部表情都透着温和的孩子。 然而他的眼神却清澈到没有情感。 “害怕?”太宰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为什么?如果说害怕的话——那我最害怕的应该是看到活到八十岁的自己!” 说到这里,他脑补了一下这个场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场景简直想想就觉得细思极恐啊!我居然到了八十岁还没有成功自杀!到八十岁还没有找到能够和我一起殉情的美女!那我会和国木田君一样发际线逐渐上移,变成一个秃子;被这个氧化的世界抽成一个面部表情呆滞,双目空洞的老头,坐在肮脏破旧又狭小的房子里这样的场景,嘶——这么一想,我果然还是应该快点找到自杀的方式!” “你就不怕因为没有你在,其他人都死掉吗?”小孩露出一副沉思的神色,“这应该是所谓人类情感的一种。” “或许我没有这种情感?”太宰往后翻了一页,眼睛一亮,挥挥手示意小孩过去,“呐呐,看这个!angle dt——” 他兴奋地朗读出了这个名称,并且评价道:“在所有自杀方式之中,以坠楼为最舒适却致死率最高的方式,而这种药物——” 只见太宰“啪”地合上书,从椅子上蹿下并且轻轻拉起小孩的手,眼睛亮晶晶地道:“这种药物可以完全消除坠楼前对高楼的畏惧,让人在舒适之中一跃而下——最后‘嘭——’地一下,离开这个世界!你能帮我找找这个东西吗!” 小孩露出一副宕机般的僵硬神色。他找不出回应这种古怪要求的方式。 “哎呀,就帮一下!一下下!”太宰激动地挥舞着书本,连带着他整个人都一起摇晃起来,一头深棕色微乱的头发随着动作一阵抖动,“国木田君从来不答应帮我找这种东西,可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我没法自己出去找就只能找你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小孩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不” 太宰一听到自己的要求被拒绝,瞬间让自己瘫回椅子,嘴里嘟嘟囔囔碎碎念着,如同有一万只马蜂在空旷的房间里“嗡嗡嗡”个不停:“怎么可以这样!啊——居然会遭到拒绝!罢了,那换成一大瓶安眠药或者兴奋剂?e其实呕吐药剂也不是不行,毒蘑菇也可以啊——这里连条横梁都找不到,真是相当无趣啊也许这里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就只有能够吃到好吃的蟹肉了?” “果然我还是无法理解人类。”那个小孩终于艰难地做出一个结论。 “理解不理解都无所谓啦——反正” 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一句话到了末尾就完全成为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低语。 一枚小卒而已。 第34章 新年祝福 语c 这是额外的章节) 不看可以跳过 (太宰治) 现场沉寂了一会儿。 “欸?雨宫小姐这就说完了吗?” “好好——喂——能听得到吗?啊呀,加班什么的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致啊——” “说起来,雨宫小姐的委托真是奇怪欸~不过既然国木田君答应了委托,社长又硬要我来,那就没有办法了。” “屏幕前面的小姐或者是先生,新年快乐哦——虽然我并不觉得又活过一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什么?!”太宰侧耳听了听,“能给我送一杯加了洗洁精的酒?!哎呀,雨宫小姐你怎么不早说?” “那么——”他举起酒杯,狡黠一笑,“新年快乐,这次是真心的哦!” (中原中也) “为什么让我在太宰后面上台?!可恶,这混蛋!” “哈?已经在录制了?!咳咳咳——” 来人压了压帽子,冲你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小姐或是先生,新年快乐。希望你能够在新的一年里实现自己的愿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哎呀,真是虚伪啊中也——” “滚啊青花鱼!你怎么回来了?!” (织田作之助) “太宰,先下去,我先和大家拜个年。啊,你想要和我一起拜年吗?可以啊。” “再来一次,新年快乐——”太宰冲你挥舞着手臂。 “新年快乐!”织田温和地笑了笑,“祝愿你能够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哦。” “欸!织田作!难道不也应该给我点什么祝福吗?!” “你吗?”织田思考了半晌,伸手揉了揉太宰的头发,“祝愿你能够在新的一年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已经有了哦!” “欸,是这样吗?看来这些年你有听我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皮下:嘻嘻,不是刀哦,毕竟在这本书的后面,织田作回来了。不过我不磕织太,因为我感觉织田更像是个父亲一样的存在。抱歉。) (中岛敦,泉镜花) “那个,新年快乐!”敦绷着脸,冲你鞠了个大大的躬,“我嘴笨,说不出什么特别好的新年祝福希望您能谅解!” “希望您能在新的一年中平平安安,无病无灾,每天都能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找到喜欢的人,喜欢做的事情唔总之,新年快乐!那个,镜花!(小声)” “新年快乐。” (国木田独步) “先生或者小姐,你们好。非常抱歉,没有在过年的当天和诸位道贺!实在是事务缠身,脱不开身。”国木田独步冲你行了一礼,“所以,在我忙完所有事情之后,就立刻赶过来给您拜年了。” “新年快乐。希望您在新的一年中能够找到自己的理想,完成制定的计划,实现理想的人生。” (江户川乱步) “先生或者小姐,你好呀!” “又过了一年呢!去年乱步大人可是破了好多好多起案件,拯救了很多人呢!嘿嘿,毕竟我是世界第一名侦探,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嘛。” “你要是有什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案子,尽管交给乱步大人!放心,我可以理解的!你们这些凡人有太多无法解决的事情,而解决这些事情就是乱步大人的职责!” “新年快乐哦!祝你在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偷偷告诉你——如果能给乱步大人贡献点粗点心,乱步大人会优先考虑你的请求哦!只要寄到这个地址欸欸欸?!社长!哎呀我知道了,不能随便向别人索取东西吗?欸!那我还是不要了。” (与谢野晶子) “新年快乐哦~”与谢野举起她那把大柴刀,笑眯眯道,“新的一年里,要保护好自己哦~别让自己受伤!不然的话” “我不介意多切几块哦!” (谷崎润一郎,谷崎直美) “新年快乐哦~哥哥,你也说一句啊~” “直美!现在还在外面啊,要做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那个,新年快乐!” “哎呀没关系的,毕竟我最喜欢哥哥了~” “抱歉!抱歉,我妹妹她一直是这个样子!那个,祝你能在新的一年中学业有成,金榜题名!希望你能持之以恒地向自己的目标努力!” (宫泽贤治) “在这一年中,你很努力呢,我都看到了哦!” “新年快乐!希望你能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无畏风雨地前行!” “没有什么挫折是无法通过你的努力克服的,要记住这一点哦!要是实在过不去那道坎了,就休息一下,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福泽谕吉) “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希望你能保持奋进的态度。” “没有人天生就是人上人,也没有人天生就是人下人。不要自卑,也不要好高骛远,人应该脚踏实地地一步步走下去。过去你做得很好,未来也要维持这样的态度。” “最后,祝愿你能够心想事成。” (芥川龙之介,银) “咳咳”芥川捂嘴咳嗽了两声,“小姐或是先生,新年快乐。” 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说两句。 “祝你能够在新的一年得到尊敬的人的认可。阿银。” “新年快乐。”银冲你笑了一下。 (尾崎红叶) “新年快乐哦~”她轻笑一声,转了转手里的纸伞,“我不喜欢谈论爱情抑或是希望,让我来说那些新年的祝福未免有些虚情假意了。” “不过,我或许还是有些可以说的东西。那奴家就赠予想要单身的读者一点祝福。希望你能够维持住这个想法,只有这样,才能活得舒坦些。” “开玩笑的,奴家没有干涉你的想法的意思。无论如何,祝愿你能开心。” (梶井基次郎) “——哈哈哈哈——居然让我来说新年祝福吗?!” “呜啊,怎么说我都无法真心说出什么祝福之类的东西!如果是随口说说的话,那新年快乐!” “哎呀,我要继续去研究我的爆破美学了,再见!” (樋口一叶) “小姐或者先生,新年快乐。” “祝愿你能在新的一年中得到上级的赏识。” (广津柳浪) “新年快乐。”广津先生扶了扶单片眼镜,一本正经地对你说道。 (森鸥外,爱丽丝) “小姐或者是先生,新年快乐哦~”森鸥外向你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放心,我不会将你纳入什么计划的,毕竟你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危害到港口afia以及横滨。” “我真心地祝愿你能够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说着,他向你躬身行礼。 “林太郎真是虚伪啊!” “麻麻,爱丽丝酱!能不能别这样拆穿我啊?” “哼!看在新年的份上,我暂时不和你计较这些!” “向大家拜个年?一会儿给你吃好吃的小蛋糕哦~” “这是我自愿的!才不是因为小蛋糕呢!屏幕前的哥哥或者姐姐,祝你新年快乐!” (兰波) “每次新年的时候都好冷啊”兰波紧了紧身上厚厚的棉衣,“新年快乐。” 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希望你能够在新的一年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好好度过这一年宝贵的时光。” (保尔·魏尔伦,入港黑前) “新年快乐。”他瞥了你一眼,礼节性地对你说了一句。 他似乎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毕竟新年是人类定的节日,看上去和他并没有什么关联。 (坂口安吾) “新年快乐,小姐或是先生。”安吾冲你行了一礼,“最近工作又增加了,好在我加班加点把这个时间段的任务提前完成,这才有机会来与您当面道贺。” “祝您在新的一年事业有成。” “我要回去工作了,那么,回见。” (埃德加·爱伦·坡,卡尔) “”他在台上沉默了一阵。 卡尔朝你挥了挥爪子。 “那个新年快乐。”坡盯着脚尖前方的一块地面,开口道,“卡尔!(小声)” “嗬嗬——嗬嗬嗬——呜嗷——”卡尔认真地看着你,并严肃地叫了起来。 大抵是新年快乐的意思 (尼古拉·果戈里) “当当当~新——年——快——乐——” 在你震惊的眼神中,果戈里骤然出现在空无一物的台上,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摘下帽子向你鞠躬,“小姐或是先生~你好呀~” “希望你能在新的一年里拥有足够的自由~” 他说着说着,猛地跳到摄像头前方,伸手戳戳镜头:“有点想过去看看呢~” (西格玛) “新年快乐,祝愿你能在新的一年中过得开心幸福。”他认真地朝你鞠躬。 在一群性格奇形怪状的人之中,因过于正常而显得格格不入。 (末广铁肠) “新年快乐!”他严肃地开口,“希望你能够在新的一年中秉持正义,坚持真理。” (夏目漱石) “喵~”三花猫朝你叫了一声。 春野绮罗子匆匆冲进场地,跑上台抱起了三花猫,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它忽然跑进来了!打扰到你们了,我这就把它抱回去。” “喵!” 不——夏目老师—— 写不动了,就这样。 到此为止。 第35章 刀俎与鱼肉 果戈里根本没有停留的打算。 在一个谢幕礼之后,他一扬外袍就直接消失不见。 千夜一怔。 他难道不打算留在这里吗? 这种送宅急便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没有窗,只有一扇能够出去的大门。 至于这门到底能不能打开,千夜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尽管如此,他还是过去推了一下。 果然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 这脚步声给人一种机械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发出这种脚步声的东西不能是人类,只是这脚步的间隔极其均匀。 这让千夜想到了钢琴的节拍器,亦或是钟表上严格按照秒数跳动的指针。 不,这并不是最诡异的情况。 方才分明没有人在这个房间里面,他不可能看错。 “你好啊。”清亮的童声在背后响起。 这是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展开! 千夜猛地转头,发现身后站着位抱着玩偶的小男孩。 事情看起来开始往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正当千夜满脑子灵异事件的时候,小男孩开口了:“我是欺诈师哦——” 千夜:? 欺诈师不是人工智能吗? 等等,欺诈师是拥有异能的人工智能。 这岂不是就意味着,欺诈师的异能力是让自己成为一个人? 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戳了一下,发现是实心的。 “别用那种眼神打量我——”欺诈师不耐烦地撇嘴,“我是活生生的人类!” 一般很少有人自称是“人类”,要说也说“是个人”,再说了,这反应也太大了。 千夜满脸“我不信”,蹙了蹙眉。 欺诈师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你们人类真奇怪明明我表现得那么像人类,你却依旧在听到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下意识觉得我不是。” 欺诈师抱着玩偶在前面转圈圈:“为了成为人类,我收集了所有的数据,去武装侦探社观察,去港口黑手党观察,去异能特务科观察,我调取着你们人类的资料,我进行着学习。 我让人类去杀死人类,观察着他们在自相残杀与死亡面前究竟会展现出什么样的态度;我利用大街小巷的监控,观察着人类之间的交流——但是我怎么都无法理解你们人类。” “后来,我真得成为了人类。”欺诈师那双漆黑的眸子转回,看向千夜,“异能力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使我能够以人类的形态出现。 可是这没有用。 所有的人类看到我之后,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会觉得我是同类,但是他们都觉得我缺少所谓的‘情感’。” “‘情感’是如何用数据来表达的呢?”欺诈师苦恼地蹙起眉头,“我一直不知道量化的方法。不过命运给我送来了一个崭新的样本。” “那就是你的那位朋友。” 欺诈师眨眨眼睛:“他的存在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呢。 我本来以为,得到了那台电脑就可以获取自己需要的资料,结果那就是一台空壳子。 黑手党动手太快了——等我发现电脑里面没有数据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当时我就想着,算了,类似的异能既然出现了一次,或许就会有更多次——还是解决最大的隐患比较要紧! 于是我暂时收手。” “后来我通过一些手段发现,你居然没有死,而是出现在了黑手党。” 欺诈师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看向千夜,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果戈里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我必须牢牢把握住。” 血液流失过多而造成的眩晕感让千夜摇晃了一下。 他让自己靠在墙壁上,这才止住跌倒的势头。 可恶 “呵,你真得觉得这样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千夜讽刺地看了欺诈师一眼,“从你开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起,你就已经不可能成为一个人了。” 比起人,更像是镭钵街的那群野犬。 “不,你错了。有个人告诉过我,只有这样才能了解人类的本性。”欺诈师对此报以嗤笑,“比起在这里做这些无力的挣扎,你还是担心担心你那位朋友。” 千夜沉默。 虽然他不认为比尔伯勒能够在这种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过来,但是看到欺诈师如此笃定的样子,他的内心有些不安。 “为了布置这个陷阱,我可是耗费了不少心神呢。等我完成数据的读取,然后再杀掉他一次,事情就真正结束了。” 忽然,室内明亮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就像是灯泡接触不良。 这种现象放在任何其他地方都不足为奇,但是要是放在这里,放在这个时间点,就显得颇为古怪了。 “看,他来了。” 千夜猛地看向欺诈师。 欺诈师那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偷得了昂贵糖果的孩子。 他并不觉得偷或者抢是恶劣的事情,同样,他也不会觉得杀人是违背人伦的事情。 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欺诈师就开始往一个扭曲的方向发展,时至如今,此事已无法挽回。 随即,他的神色由欣喜转为狂喜。 “太好了!可以读取数据!” 看着欺诈师的神色变化,千夜的心中涌上了一股无力感。 他不喜欢这种透着一股纯真的邪恶。 真是令人作呕。 这个时代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出现了一个不幸,那么有可能是特殊原因。 如果社会上出现了数不胜数的不幸,那么是这个社会出现了问题。 鲜血顺着墙壁汩汩而下,浸湿了千夜的鞋子,使脚下整洁的地面染上脏污。 他应该做些什么,他必须做些什么。 他一脚踢向欺诈师的头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干扰读取的进度。 欺诈师没有躲闪,而是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中式恐怖的诡异微笑。 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脑袋送到这记飞踢的必经之路上。 只是这么一脚,欺诈师的头颅就从脖颈上滚落了下来——像是一个被打了个正着的高尔夫球,在落到地面之后还滚了几圈。 “你杀不了我哦。” “你杀不了我哦。” 千夜被这两道声音惊得直接后退一步,背部狠狠撞上墙壁,手臂断口处一阵剧痛。 欺诈师的脖颈上又长出了一颗完好的头颅,而地上的那颗头一边说着话,一边渐渐淡化消失。 “在我的地盘,你杀不了我哦。” “乱步先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太宰没有自己回来,千夜君似乎一直在黑手党。”国木田叹了口气,掐着人中。 这几天他忙里忙外,头都要秃了。 虽说太宰不在——这让他的计划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完美实施,但是太宰给他留下了一个更大的烂摊子! 果然,这家伙就属于“即使死了也要给搭档使绊子”的类型。 至于千夜他们—— 千夜离开之后,比尔伯勒只留下了一个低级智能程序在侦探社,他究竟去了哪里,侦探社的众人也不知道。 由于当时急着带千夜回去治疗,除了乱步,太宰以及社长,侦探社没有其他人知道镭钵街会谈的具体内容。 也不知道千夜是被黑手党招揽成功了还是被囚禁了。 太宰走之前丢给他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位点图更是让国木田头疼不已。 他问乱步,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得到答案的期望。 毕竟他前些日子也问过乱步同样的问题。 然而这回,乱步睁开眼睛,开口道:“差不多了。” “啊?”国木田眨眨眼睛,有点懵。 侦探社的打印机忽然开始自己运作。 乱步从椅子上蹦下,盯着神奇的打印机,还不忘感叹:“哇哦!看起来挺好玩的。之前的改造很有效。” 他捞起打印好的第一张纸,仔细看起来。 在所有的文件均被打印完成之后,乱步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哈!武装侦探社没有乱步大人真是一天也混不下去啊!召集侦探社所有战斗人员,准备出发——” “走?去哪?”国木田险些没反应过来,“等下,你是说你找到解救千夜他们的办法了?” “是也不是啦~”乱步拍拍国木田的肩膀,“准确得说,是去接新成员回侦探社。” “哈?”国木田更加懵逼。 这哪跟哪啊? 乱步取下眼镜,催促道:“走啦走啦!再不去就来不及啦!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在路上和你解释!哎呀,和凡人交流真是麻烦。” “呃,是,乱步先生。” 好,既然乱步先生这么说,总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真是的,侦探社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 国木田在心中叹了口气。 第36章 我套路了你的套路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以及被填得满当当的绝望。 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好似一下下敲响的丧钟。 千夜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事件走向。 剧烈的打斗动作让他失血的速度逐渐加快。 “快要完成咯。”欺诈师冲千夜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我给你安排的结局,你是否满意?” 结局? 像这样的结局吗? 即使是死也要再连累一个人的结局。 他都已经向命运低头了,可是命运见他低头,又再给了他一脚。 于是他就因此一路翻滚着,狼狈不堪地坠入了深渊。 “里面的人,让一让——我来帮忙啦——” 门外忽然传来一人大声的呼喊。 那人的语调透着股自信与欢快,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千夜愣了一下。 身后骤然吹起一阵强风。 嘭—— 千夜的眼睛缓缓瞪大。 那由钢铁制成的厚实大门被人一拳轰飞,扭曲成了一个“v”的形状。 后面露出走道,以及墙壁上一个直通外界的大窟窿。 巨大的门就这么擦着千夜的脸从边上飞过,随后“轰——”一声陷入地面,连带着将欺诈师也给压进了地里。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强劲的风,吹得千夜踉跄退后几步。 有人在身后一把扶住了他。 那人在他耳边轻笑一声:“千夜君,几天不见,怎么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被切成九块依旧无法让你长记性啊~ 哦,对了,上次把你锯成九块的时候你自己并不知道。” 什么?锯成九块?! 千夜眼皮一跳,背后发毛。 【异能力——请君勿死】 一道异能笼罩在千夜的身上。 “不过这次我好像没法把你拖去开刀只能就地治疗了。真是遗憾啊”那人无比惋惜地评论了一句,“下次可不要让自己受伤了哦~我很讨厌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 断手处逐渐长出骨肉,血液停止流出,原本空荡荡一片的手臂重新恢复知觉。 血液在逐渐回到躯壳,大脑逐渐恢复清醒,眩晕的感觉逐渐消弭。 原来太宰所说的那种“可以使濒死的人回到最佳状态”的异能力是指这个。 “不能大意,那个‘欺诈师’不会死得那么容易。”一道沉稳的男声在身边响起。 国木田越过千夜走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他取出《理想》握在手中,伸手推了下眼镜。 他们全都来了? 刚刚恢复的千夜立刻开口提醒:“在这里,欺诈师是杀不死的!” 紧随着他那一声预警,欺诈师从不知何处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哦~不出所料。” “武装侦探社的各位,初次见面。”欺诈师眯起眼睛轻笑一声,“虽然数据读取快完成了,但是我不介意再多陪你们玩一会儿哦~” “你们即使来了,也拿我没有任何办法~”欺诈师一摊手,“因为正如千夜说的那样,在这里,我是无法被杀死的。” 国木田蹙眉,冲贤治使了个眼色。 “好的国木田先生!”贤治单手举起比他大了无数倍的钢门,毫不犹豫地就往地上砸。 地面根本无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冲击力。 随着一声不堪重负的“咔擦”声,这一层楼的地面整个断裂,直接把下面一层给压没了。 大楼层数减一。 “我们没有与你的异能对抗的意思。”国木田冷哼一声,翻开《理想》,一边确认先前就写好的计划书,一边说道,“作为一个依托于数据存在的生命体,你的弱点相当明显。” 随着铁门砸击地面的巨响,国木田的神色一厉。 “那个弱点就是——你的主机。 没错,你的异能的确无法被销毁,但是我们可以直接销毁你的本体。 为了确认你的主机所在地,我们可是废了不少的功夫啊。 如果你在所有的地方都能复生,那么何必采用躲躲藏藏的方式作案呢? 虽然这里是你的主场,但是这个位置也是你的弱点。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你才会采取这种不得已暴露据点的方式呢? 你需要让自己的能力达到一定的强度,从而彻底销毁诺伊曼——在这种情况下,你才会愿意暴露主机所在的位置!” 国木田死死盯着欺诈师,他很确定这个推测是正确答案。 不料,欺诈师摇了摇头,依旧没有露出那种“糟糕,秘密被发现了”的神色。 “哈,你觉得,我会想不到这种情况吗?” 欺诈师稳稳地站在暴露出来的钢筋上,瞥了眼已经破坏了数层楼的贤治,接着说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一旦我说出下面一句话,你们就会立刻心甘情愿地停下现在的行动。” 说着,他勾起嘴角,眼睛一弯:“你们还记得波德莱尔吗?” 波德莱尔? 国木田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 波德莱尔,是那个异能力名为【恶之花】的孩子。 欺诈师看着国木田骤变的神色,不禁笑出了声:“看来你想起来了呢。”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异能力【恶之花】,能够使自己接触过的所有地方都开出黑色的花朵,并且制造爆炸。” “如果我说,你们一旦破坏了主机,那么我就不得不让横滨给我陪葬,你会做何选择?” 欺诈师从不知何处摸出了一个带有红色按钮的开关,露出一个带有浓浓恶意的微笑。 咔哒—— 他按下了开关。 “或许你会想——我无法一直和你们僵持着,等到你们找到波德莱尔的位置,事情依旧可以迎刃而解。” “那你真是太天真了,国木田独步。” 看着一个拥有孩子面貌的人说出“你太天真了”这样的话,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事情开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做转移的准备,而这个准备,马上就可以完成了哦。不要想着拖延,国木田,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期待你会做出的选择,人类。” 也许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花开是没有声音的。 但是事实上,这个过程有极其轻微的声音——那是花瓣与花瓣之间分离的轻响,细细簌簌的,在只有一朵两朵花绽放的时候,花开的声音几乎可以被忽略。 可是,当花的数量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会发生什么呢? 当一百朵,一千朵,一万,甚至一亿朵花同时绽放,那种密集的,如窃窃私语般的花朵绽放之声,就会传入人们的耳朵。 凌晨时分,横滨的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深度睡眠。 小部分人眠浅,被古怪的响声惊醒。 有人揉了揉眼睛,打开窗查看。 在最黑暗的将近黎明的时刻,他看到了如神迹般妖异绽放着的花海。 恶之花从横滨那片充溢着罪恶的土壤中疯狂汲取着养分。 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从那五座最高耸的黑手党大楼之上,从进行着激战的阴暗巷道内,从镭钵街扭曲而肮脏的道路上 就像是一场对于人间的罪恶审判。 好像恰如其分,该当如此。 “贤治先停手。”国木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 不,他做不到,也不敢赌。 在他看来人命太过沉重。 他不禁回想起黑川智久一案中,太宰对他那种优柔寡断的嘲讽。 “你救不了所有人。”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其一,现在就放弃横滨的所有人;其二,放走这个疯子,将横滨的未来交给这个疯子定夺。 他无法做出抉择。 国木田闭上双眼。 曾经也有这样的时刻,但是那个时候他有第三个选择。 如今的他似乎没有了第三条路。 “侦探社不过如此啊,切,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太宰那个混蛋会去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猛然抬头。 “港口afia,中原中也?” 第37章 赌你不敢 “哦~他们来了呢。”太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咖啡的温度刚刚好。 没有加糖的咖啡入口苦涩,但是饮下之后唇齿留香。 大楼轻微地晃动了一阵,随后停止了震动。 他的对面坐着欺诈师。 即使是在基地被摧毁大半的时候,欺诈师依旧是那副情绪毫无波动的样子。 好像砸的不是他家的楼。 “真是大局在握哦~”太宰放下咖啡,笑嘻嘻地看向欺诈师。 好像在逗小朋友。 “呵,”欺诈师不屑地冷笑一声,“武装侦探社的把柄太好拿捏。” “啊,你也那么觉得吗?哈哈,确实如此哦~所以我不得不做了好一番准备。”太宰用发牢骚的语气说道,“哎呀,我的确是侦探社的顶梁柱呢,可惜国木田君老是不承认。” “如今大局已定,你还能如何?”欺诈师不屑,“难道依靠黑手党的那位重力使吗?你离开黑手党有段时间了,莫不是忘了黑手党要守护的是什么?那我不妨再和你确认一次。黑手党那位首领要守护的是港口afia以及横滨。” “不用你跟我确认。”太宰嗤笑一声,“问题可没有出在其他人的身上。” “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 “你没有发现吗?你太过自信了~” 欺诈师一愣:“你根本没有布局的机会。我分明在一个月之前就把你带来了这里!” “不是‘你’带我来,是你背后的那个人。” 欺诈师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太宰伸手旋转着咖啡杯,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你的计划我已经基本了解,那么现在,想听听我的计划吗?” 欺诈师选择了沉默。 【真是可怜哦~ 连你身后的那位都将你抛弃了,你却还满心以为那个人是在为你好。 反正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就大发慈悲地和你说说,让你死个明白。 也不枉你给我提供了那么多有用的情报。 那么就从最初的那事件开始~ 一切的起因是来自诺伊曼的联络。 作为一个和你等同的生命体,他告诉我,你是个人工智能。 我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 紧随而来的是‘黑洞’组织杀人事件。 让我产生不协调感的正是这个事件。 有时候,身处局中反而无法看清事情的走向。 并不是你的计划本身有什么问题——恰恰相反,这种嫁祸的手段我相当欣赏。 换做是我,借刀杀人的把戏我也屡试不爽呢! 出现问题的是你本人。 你的出现很突兀——这是基于你“身为人工智能”这件事情产生的判断。 假如说你以前就存在,那么为何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始杀人? 如果刚刚才出现,那么如此急切地想杀一个人,是否过于不稳妥? 要知道,你身为人工智能,是很难犯激进这种错误的。 有两种可能:其一,你是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性格,借刀杀人的同时也让港黑和侦探社对你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有利于进行进一步行动; 其二,有人指使。 最初,我是比较看好前者的。 但是这个事件与‘书’的消失离得太近了。 我不得不因此长个心眼。 紧随其后的是波德莱尔事件。 又是一个忽然出现的异能者。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这更可能是一个巧合事件,但是‘巧合’这个词汇已经能够让我警惕起来。 大多数时候,小心谨慎会有好的结果。 我故意让千夜君在明面上解决这件事,而自己在幕后进行观察。 西格蒙特不顾暴露身份也要救下波德莱尔的行为让我产生了一个合理的怀疑—— 波德莱尔在你的计划中占有一席之地。 至于他的暴露究竟是否为你有意为之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试图通过这一点让国木田君意识到【恶之花】异能的危险性。 你是故意暴露那个异能的。 这一点我们最后再提。 关于我在餐厅偶遇中也的事情 哈,又是一个巧合。 就好像有人在命运之书上进行了暗中的引导。 而这个引导却是正面的——我的确需要一个和森先生传递交易情报的桥梁。 这一点让我感到了更大的不协调感。 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不断地争夺对于‘书’的控制权。 可是‘书’不是消失了吗? 这也是我到现在依旧无法做出判断的一点。 但是在事情的大方向上,我能够做出判断。 那就是,那个拥有消失的‘书’的控制权的人,不会是你。 你身后有人。 再之后,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你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意识到千夜君还活着的事情,却有人代替你出手了。】 太宰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瞥了神色略显僵硬的欺诈师一眼,接着开口。 【而且—— 兰堂,复活了。 这件事情的确出乎我的预料。 再怎么样,死人也不可能复活啊】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一闪而过的迷茫,随即以一笑带过。 【没错,我的确预料到了幕后黑手的出现,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此人就差跑到我耳边大喊‘幕后黑手的确存在’了。 我问过兰堂君几个问题。 其一,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其二,魏尔伦。】 说到这里,太宰的眸底闪过一道嘲弄的情绪,也不知道在嘲讽着什么。 【关于第一点,我不打算和你透露; 至于魏尔伦嘛,呵,一个小把戏。 你也没必要知道。 虽然计划出现了一些意外,但是好在这个计划的容错很高。 千夜君去了黑手党,成为了一个醒目的活靶子。 而根据约定,诺伊曼会在千夜君吸引注意力的那一个月跟随中也执行一个任务。 那就是在整个横滨进行布置,在你的布置之上留下一个‘后门’。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果戈里被骗过去了呢~】 听到这里,欺诈师一怔:“等等,‘后门’?!” 太宰一口喝下剩下的所有咖啡,咂咂嘴。 “对哦~后门~” 太宰话音刚落,就像是有了声控一般。 欺诈师的身体虚化了一下。 有人在入侵数据。 “你输得一败涂地呢~”太宰嘴角的笑意逐渐冰冷,那股凉意几乎能让周围结冰。 欺诈师死死握着手中的那个控制器:“我之前就说过!消灭我的后果是让整个横滨陪葬!” 太宰不为所动地撇撇嘴:“在进来之前,我就押下了一个赌注。” “你为什么要提前透露【恶之花】异能呢?” “因为你其实并不愿意毁灭横滨。” “不妨告诉你,”太宰那双眼眸中似乎没有了高光,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君主般睥睨着欺诈师,“其实对我来说其他一切人或者事物的存亡都无关紧要。我并不在意横滨给你陪葬,毕竟——我的目的只是杀了你。” “我承认,此事比起那些日常琐事更能让我提起兴致。” “怎么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我赌你不敢——或者说不愿意毁灭横滨。” 此刻的欺诈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 眼前的这位真得是“人类”吗? 许久没有动静的头顶上骤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比先前的响动更加骇人,更加匪夷所思。 大楼被从中间直接劈开,露出了埋在地下的主机。 在如雨般落下的碎石之中,太宰从座椅上缓缓直起身。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头顶一大块混凝土轰然砸下,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 就在混凝土即将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嗡——”地亮起红芒。 他就这么站在一片悬浮着恍若静止的石屑与巨大横梁之中,转过头又提醒了欺诈师一次。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期待你会做出的选择,人工智能先生。” 在说完这句之后,太宰将视线投向天空,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消失不见。 他仿佛是在对某个不存在的人做了做口型。 “我的解释,你们满意吗? ——命运之书的‘读者’们 哈,如果真得有的话。” 第38章 做不出的抉择 太宰将先前几个口型做完,自言自语般笑着嘟囔了一句:“开玩笑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存在呢?可是这个世界真得太不真实了” 身后,再度传来一声巨响。 欺诈师的身形再度模糊些许,他居然没有按下那个按钮。 分明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却在这一刻优柔寡断起来。 若是放在其他人眼中,这一定能称得上是古怪又不可思议。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欺诈师的身形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主机的方向 明明只要再等上一小会,就可以完全撤离了那样就算是被比尔伯勒数据入侵,他也不会死。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他死死握着那个和他一起变得半透明的遥控,最终却还是没有按下。 随着最后一台主机碎裂的声响,欺诈师与那个遥控就如同被凭空抹去一般,原地消失。 什么也没有留下。 欺诈师,编号0001。 是矢野良作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分机。 生于这一年的夏末秋初,死于诞生一个月之后。 是矢野良作童年的缩影。 (作者注:这个名字的第一次出现在第五章雨宫小姐。不记得的话可以回去找一下。这对主线剧情很重要。严谨jpeg) 矢野良作端起香槟,朝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一扬手,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一路走好。”他叹息一声,将香槟送到自己的嘴边一饮而尽。 仿佛喝下的是他自己苦涩的回忆。 这是一位沉稳又富有学者气息的中年绅士。他身着笔挺西装,一头浓密的黑发向后梳理得非常整齐。 举手投足之间,是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悠然自得。 厅内回响着舒伯特的《小夜曲》,悠扬而舒缓的旋律让整个大厅都处于一种如梦似幻的氛围之中。 矢野良作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背着手,闭上了双眼。 创造他的人,或者说他的“父亲”,名叫伊藤政信,他同时也是伊藤文一的父亲。 “父亲”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人类的本性是恶毒的,只有理解了他们的恶,才能在与人类的交锋中立于不败之地。” 他说:“你要守护的是人类整体,为了人类整体,你不需要考虑个体的存亡。” “这就是所谓的第零法则。” “也是你一生需要奉行的法则。” 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矢野良作是没有异能的。 他只是一个领先于当前科技太多,可以自主思考的人工智能。 他严格遵循着伊藤政信的要求,从“恶”的一方面入手,开始了对于人类的研究。 这也是他那段误入歧途的童年的开端。 这个世界充斥着罪恶。 异能力成为了恶之花生根发芽的土壤。 矢野良作作为人工智能,学习能力极强,一天之内能够接受的知识量甚至高于普通人一生所学。 但即使是他,也不由得感叹—— 人类真是富有创造力的物种。 他很难想象其他任何一个物种创造出数百乃至数千种刑罚的场景。 人类的犯罪手法五花八门,逃避追捕的手法更是数不胜数。 他贪婪地汲取着罪恶的养分,学会了如何用花言巧语进行蒙骗,如何实现利益最大化。 他采取严谨的态度观察黑帮的火拼,详细记录了横滨最黑暗的龙头战争。 在罪恶这一方面,没有人会比矢野良作了解得更加深刻。 他可以做到毫不手软地调度人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者,因为他没有获得丝毫所谓的“同理心”。 当时的矢野良作认为,做出这种事情是人类的正常操作。所以他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他要做的只是保证更多人类存活,而非所有人类。 所以死去的是哪一部分人类,他并不关心。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告诉他:“你没有感情。” 自此,“欺诈师”的原型便诞生了。 在那段时期,他为了研究人类而犯下的罪行又何止十三起? 按照这么发展下去,若是没有异能力觉醒所带来的那个转折,矢野良作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难说。 中也炸毁了所有的主机。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脚下用力一跃而起,落到太宰身边。 悬浮在太宰头顶的残骸轰然落地,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喂,混蛋太宰!”中也撇撇嘴,“你还真赌对了?” 太宰看着欺诈师消失的位置,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神色:“中也,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赌错的情况?” 虽然相当不情愿,但是中也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实情:“好!你没有任何一次失误。” 在这句话之后他立刻补上一句:“不过这不代表以后你不会有。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被我亲手干掉!” 太宰挑眉:“哦~我好期待哦~但是很可惜,小蛞蝓是等不到这一天的~” 两人的话才说了一半,满城黑色的妖异花朵纷纷凋零,自燃,最后如被戳破的浮沫般崩裂,消散。 太宰毫不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看来已经有人帮我们收拾残局了。”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们明明是站在同一边的!”波德莱尔奋力挣扎,试图重新使用自己的异能。 兰堂却一脸平静,依旧牢牢锁定着波德莱尔的手脚:“计划有变。那位让我来带你走。” “那西格蒙特呢!你为什么不带他走?”波德莱尔冷哼一声,“你这是背叛!不是说要搅乱横滨的局势,实现势力重组吗?!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只是蒙骗那位心理医生的幌子。”兰堂轻轻摇头,“虽然我们的真实意图也需要这一步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两件事并不相悖。” “那你就更应该放开我了!让我完成这次壮举!”波德莱尔暗沉的眸子里似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要看到的一直都只有纯粹的罪恶。” 兰堂叹了口气:“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永远都不可能接到起爆的信号了。” 他从波德莱尔的身上取下通讯器,伸手将其内核打开。 在起爆的通讯信号灯之下,是一根被剪断了的电线。 “那位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整个横滨陪葬,这次行动其实是对欺诈师的一次销毁行动。”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欺诈师的事件已经告一段落,那么千夜君,接下来就是你的事情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森鸥外不紧不慢的声音。 “我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港口afia。” “相信我,在听过我的理由之后,你会答应的。” 第39章 原罪 听到森鸥外的声音,武装侦探社一众人猛然回头。 大楼废墟之外缓缓行来一众人。 恶之花自燃所产生的红芒将横滨映照得如同灾厄之地,也照亮了港口afia的所有人。 统一的黑色装束与如今的场景是如此相配。 千夜的目光迅速扫过港口afia到场的所有人。 这一次出动的人依旧不多,却贵在精锐。 中也没有在太宰身边停留太久。 最后回头朝太宰看了一眼,他毫不犹疑地选择了离开。 毕竟黑手党才是他真正的“家”。 他将手往兜里一插,利用重力异能一跃,便已经回到了森鸥外的身边。 广津先生一言不发地立在森鸥外身后半步处,红叶这回没有撑伞,而是将伞随意握着,就像是在握着一柄亟待出鞘的剑。 在看到余下那人的面容之后,千夜僵立在原地。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从森鸥外身后走出,最后停在了中也身边的位置。 “阳子?!”千夜脱口而出,却在念出这个词汇之后因不知该如何面对而闭上了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低了下头。 “阳子,”森鸥外见千夜提到了阳子,便顺势对低着头神色怏怏的阳子道,“你是在继承哥哥的意志。 他的决心将会在你身上重燃。 他的死亡对于港口afia来说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无论是我,还是afia的其他所有人,都会铭记他的存在。 在如今这个时代,没有意义的存活是没有价值又令人绝望的。 比起茫然地活着,有意义地死去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抬起头,阳子。 你哥哥并没有真正死去,他的意志依旧与afia同在。” 阳子叹了口气,微微将头抬起,脸上却再也没有曾经的那抹欢快:“我已经答应过您,森先生。所以我不会反悔。 我将继承哥哥的意志,我将亲自手刃那群杀死哥哥的a国黑手党,为我哥报仇。” 森鸥外点点头,那条戴在他脖子上的红围巾随着这一动作轻微摇晃起来。 他的视线再次转向千夜,随即就是一声轻笑:“千夜君。” 那声音就如同一位循循善诱的老父亲,根本不像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又何必自责呢?” “可是只要我还存在,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千夜苦笑一声,“我的异能,我的命运,我这个人,都是麻烦的根源。” “在港口afia,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千夜君。”森鸥外笑着摇了摇头,“你无需考虑任务以外的任何事情。” 他背着手,向千夜缓缓走过去。 【的确,在这个世界,异能力是原罪。 伴随力量而来的是被无限放大的罪孽。 作为身处此世之人,即使你只是被迫卷入其中,也无处可逃。 你内心的自责让你无法做出活下去这一选择。 你身边所有被深深信赖的人都死了,就好像天生自带了霉运。 想要赎罪,却又害怕接着存活下去会害死更多的人。 你是这么想的? 我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依旧愿意招揽你。】 森鸥外顿了一下,紫眸微眯:“我有足够的自信。与其让你的力量被错误地使用,倒不如将力量的使用权交给我。你天生就应当来守护横滨的黑夜。” “你可以成为afia的一把刀,罪责由我来承担。” “至于所谓的霉运——即使没有你在,该被杀死的人依旧会迎来死亡。” “而拥有你这样一把刀,afia能够做更多的事情——包括守护横滨这个城市。 “你的异能已经暴露,异能特务科与军警不会放任你存在,而武装侦探社已经有人虎这样一个炸弹,你的加入会给侦探社添麻烦。” “afia却不会介意这种事情。” “只要你点头,一切的罪责将由我来背负,你只需要成为一柄不必思考的刀。” 千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如果真得能如森鸥外所说的那样成为一把刀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 愿意加入还没说出口,千夜的衣领就被人一拽。 “呐呐,森先生,”太宰面带微笑地看向森鸥外,同时将千夜往后一拉,“你居然堂而皇之地当着我的面,拉侦探社的人入伙?” “啊?”千夜一愣。 什么叫“侦探社的人”? 他什么时候加入侦探社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斋藤铃音的身份不是“交易”的产物吗? “可是”千夜欲言又止。 可是他真得害怕会害死侦探社的那些人。 森鸥外将目光移向太宰,同样微笑着回答:“太宰,那也要看千夜君愿不愿意啊~” 太宰不由分说地将千夜往侦探社的人堆里一丢,居然颇有几分耍无赖的样子:“哎呀,真是抱歉呢森先生~千夜君刚刚加入黑手党就被武装侦探社给抓获了~” “国木田君——我们走!”他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一挥手,“森先生再见——不,再也不见~” 中也蹙眉,立刻上前一步,却被森鸥外伸手拦了下来。 森鸥外目送侦探社的一众人急匆匆渐行渐远,轻笑了一声:“足够了。” 他此行原本的目的就不是招揽,而是让阳子表明态度。 有阳子的表态,想必千夜君不会轻易对黑手党不利。 目的达到,收工。 这本就是交易的一部分——当然,若是千夜坚持一下加入港口afia的意愿,森鸥外很乐意接纳新成员。 森鸥外带着一群黑手党转身离开,心中盘算着这次行动的收益。 解决了一个能够危害到横滨的大麻烦,放下了一枚鱼饵,顺便以谈判官的性命换取了一位足够忠诚的有用异能者,让港口afia与侦探社再次达到平衡。 稳赚不赔。 他抬头看向头顶的苍穹,夜空漆黑一片,如一块虚假的幕布,遮掩着所有人的命运。 森鸥外那双永远都透着深不可测的眼睛里终于还是出现了一闪而过的疲惫情绪。 第一场戏剧即将落下帷幕,对面那位执棋者露出了真容的一角。 这第一步棋究竟谁输谁赢,难做定论。 下一次交锋应当就在不久之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40章 向人类的一切苦难下跪 (——排——场——) 混乱的一夜过去,横滨终于迎来了初升的朝阳。 昨夜诡异而又透着股邪异美感的场景被许多人拍下,而第二日的报纸上也很快刊登起这一幕场景。 “震惊!昨夜横滨突发异象,诡异的黑色花朵迅速绽放,后又瞬间消失。”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伊藤文一旗下某子公司于一夜之间尽数损毁,疑似某强大异能者将其一拳轰碎!” 一位身着厚实衣物,披着外套,头戴防寒帽的男子放下报纸,露出一张看起来有些苍白的面孔。 “谢谢您能够将报纸借给我阅读,女士。” 他用的是敬辞,给人一种礼貌又疏离的感觉,阴沉与忧郁尽数收敛于那对被淡漠充斥着的紫眸。 他象征性地冲那位女士露出一抹谦和的笑容,转身出了咖啡厅。 刚刚一步迈出,他嘴角那抹笑容便逐渐平息下来。 “神明啊”他如一位虔诚的信徒般开口,“我聆听到了您的启示。” “一切罪恶与祸乱的源头” “人类苦难的根源” 他说着说着,低声笑起来。 仿佛在自我嘲讽,又仿佛在为人世间一切的苦难而感到不值。 “竟然是如此吗?” 他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更加病态的笑容,他笑得更加大声,笑得喘不过气来。 “神明啊——” “天罚即将降下,一切的终焉将会是崭新的世界——” 他眯起那双淡漠的眸子,微微仰起头,将笑容逐渐收敛。 “而那给世界带来罪孽之人将会跪在神的面前虔诚忏悔。” “矢野良作先生,”一位身着西装的保镖躬身向矢野良作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方才,有一位自称‘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心俄罗斯人’拜托我将这封信递交给您。说是很重要,务必要送到您手上。本来属下是不应该随意接受这种要求的,但是这位先生看起来相当急切。” 矢野良作闻言一愣,随即接过信件展开读了起来。 一遍读毕,他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挥手让保镖退了出去。 武装侦探社里闹哄哄一片。 “我想去之前吃茶泡饭的那家店”敦举手,认真地提议。 “那家店吗?好像没有牛肉盖浇饭”贤治认真回想,“有没有既可以吃到茶泡饭,又可以吃到牛肉盖浇饭的店呢?” “我都可以。”与谢野随口说了一句,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吃饭的事情,“等下吃完饭回来的路上,不要忘记购买我的一些医疗用具。最近消耗得有点多。” “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可丽饼。” “等一下,等一下!”国木田严肃地将手向下一压,“我们应该先考虑千夜君的想法!毕竟这顿饭是专门为千夜君正式加入侦探社而准备的!” 他一推眼镜,严肃认真地看向千夜:“之前那次不算,毕竟那个时候你的身份是铃音小姐。我们一致认为,需要一个更加正式的加入仪式。” “可可是”千夜有些招架不过来。 在太宰将他不由分说拽走之后,侦探社的一众人根本没问他愿不愿意加入,直接就让他住回了之前的那个房间。 第二天一早,居然连正式社员的证件都出来了。 社长亲自见了千夜一次,态度坚决地将他留了下来。 美其名曰——“如果真得出了什么事情,你再考虑退出的事情” 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一干人已经开始讨论迎新饭局的事情了。 喂喂 他们就一点也不担心黑手党报复亦或是霉运缠身之类的事情吗? 还是说这群人都被太宰的人间失智给同化了? 对了,说起太宰 千夜猛地抬头,视线扫过所有人。 没错,唯独太宰没有在现场。 “太宰呢?”千夜冒出一句。 “呃,啊,他啊。”国木田无奈地摇摇头,“太宰那家伙,听说要一起吃饭居然一个人跑了!我拉也拉不住。” 说着,他自言自语起来:“我还以为之前他愿意主动叫上大家一起吃饭是因为他想通了结果事情一结束,他又一个人跑走了。” “又?”千夜一愣。 难道太宰平时不和侦探社的众人一起吃庆功宴或者搞团建吗? “唉,是啊。”国木田将《理想》塞进口袋,对自己先前的话补充道,“太宰几乎从不参加类似的活动。 最开始的时候我有强行拉他去,结果他在路过河的时候兴奋地跳了下去。 最后嘛,虽然人是捞上来了,但是他那种状态不适合继续参加团建活动。 在那以后,我就没有再不识趣的强行拉他参加这种活动。 其实我是很希望他能够参加的,可是他那性格唉” “你的最后一个要求也已经完成了哦,诺伊曼。”太宰戴着耳机,插着口袋走在街道上。 “我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完成的。”比尔伯勒沉默半晌,回答道,“以这种彻底的方式。我本来打算一直瞒着他。” “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啊,毕竟我在侦探社工作,也要为我那些同事稍微考虑一下嘛。与其放一颗不定时爆炸的炸弹,还不如让他完全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再以这种心态慢慢融入他们。”太宰语气随意地回答。 “今天有团建活动?你为什么不参加?”比尔伯勒岔开话题。 “哦,那个啊。”太宰笑了一声,“太无聊啦,不想参加。” 他将双手抬起伸了个懒腰,以至于说话的语调也走了型:“和他们一起团建,哪有一个人出来寻找自杀的方式来得有意思啊?” “可是国木田先生似乎还挺希望你能参加的。” “国木田君吗?”太宰将手放了下来,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神色,“他啊,我应付不来。最开始的时候他好说歹说要拉我去,逃出来可废了我好一番功夫!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太宰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灿烂了些许。 而他眸底的笑意却被迷茫所取代。 第41章 熟悉的背影 (这是第一卷的完结篇,你也可以把这章当成是第二卷的引子。字数不多,但是我相信你们会对这个事件的最终结局感到满意。请务必要看到最后一行。【乐】后面会是作者对于第一卷的归纳总结以及第二卷出场角色阵容预拟。详细信息等下一章出来再说。) 太宰摘下了耳机。 他正站在街边。 时间快到正午时分,虽然如今已然入了深秋——正午的太阳并不会太烈,即使在外面站许久也不会出现中暑的症状,但是街上依旧没有多少人。 少有的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他知道,这些人都急着回家或是找地方享用午餐。 今天早上又贪睡多时,起来已是艳阳高照——因此,吃早饭的时间也推迟了。 如今他并不饿。 他忽然就想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放空一会儿。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他一个人闭目站在人行道一侧,看起来就像是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当人的感官被屏蔽了一处,则其余感觉便会显得灵敏许多。 秋风拂过脸颊,有些许痒;偶尔开过身侧的汽车“突突突”响着,尾气里带了股闷热,鼻腔被迫灌满汽油挥发的刺激性气味;身后走过个小孩,他正奶声奶气地同母亲撒娇。 “娘,我要这个!我要买嘛!” 心中像是被插入了一柄带有血槽的匕首,无来由地觉得有些烦躁与空虚。 极致的空虚。 就好像所有的血液与属于这个世界的腐烂皮肉都顺着那柄匕首的血槽向外逸散出去,让他成为了没有血肉的枯骨。 “咦?这个哥哥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那小孩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太宰。 太宰睁开眼睛,向那个小孩看过去。 面颊上那苍白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近乎透明——他就像是在阳光曝晒下即将消散的孤魂野鬼。 他冲小孩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因为我没地方去啊~” “怎么会没有地方去呢?横滨好大好大,总有可以去的地方啊?”那孩子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在看到太宰苍白的面庞后好奇问道,“你病了吗?你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太宰移开视线,目光有些失焦地看向前方,嘴角依旧带着欢快的微笑:“是啊,我病了。” 那孩子的母亲终于将他给拉走了。 太宰依稀听到那位母亲在说什么:“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要走太近” 他忽然笑了一声,将手插进口袋里,真如街溜子一般开始沿着人行道大步走起来。 没错,他不是个正经人。 ——他让自己表现出荒诞又引人发笑的模样,嘴角向上勾起,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他让身上那件大衣随意披着,也不系腰带,走路姿势懒洋洋得毫不顾及形象。 ——他喜欢像个小孩一样撒泼打滚,性格顽劣地逗弄自己的搭档。 他才不是个正经人呢~ 和侦探社那群满口大义并且也身体力行的同事们不一样。 他的归宿已经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消失了。 想着想着,太宰已经走出去很远的距离。 街上的人越发少了,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 他随意地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街角。 恰好有个人匆匆走出,但是行进的方向是和太宰所在的方向相反的。 微乱的棕色头发,下巴上似乎有些许胡茬。 他身穿一件看起来有些廉价的浅色风衣,衣摆被秋风吹起,露出腰侧半旧的装有手枪的枪套。 深色衬衣,长裤。 太宰愣了一下,连脚步都顿住了。 也就是他一愣神的瞬间,那人已经走过前方的拐角,再次消失在太宰的视线之中。 那人似乎有些不小心,一张纸币从他的口袋里飘了出来,如同一片羽毛般在空中打着旋,在一段时间之后才安分地落回地上。 太宰在一瞬间的停顿之后猛地冲了过去,在外人看来简直就像是个想贪便宜捡钱的混混。 他几步冲到那张纸币前,伸手捡起。 触感真实,并不是他看错了。 他猛地丢下手里的那张纸币,向那人消失的地方狂奔而去。 织田作 【——第一卷(完)——】 第42章 卷二出场角色预拟&卷一复盘 (一切剧情均为同人剧情,与kfk的主线无关;角色均为纸片人,与三次元人物无关。) 其一、卷二事件发生地点以及出场角色预拟 卷二的事件发生在a国,具体事件是什么,就不剧透了。 出场势力以及出场角色: (客串角色不代表全书都不出现,很多客串角色会在卷三也就是最后一卷,成为主要角色。) 武装侦探社:(主要出场) 太宰治【人间失格】 织田作之助【天衣无缝】 国木田独步【独步吟客】 松旭斋千夜【魔术师】 比尔伯勒·诺伊曼【诺亚方舟】 斋藤铃音【刺客】 (其余角色偶尔客串) 港口afia:(主要出场) 中原中也【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芥川龙之介【罗生门】 樋口一叶【无】 保尔·魏尔伦【重力(削弱版)】 阳子【隐形人】 (其余角色偶尔客串) 搞事情不嫌事大组):(主要出场,但是幕后比较多) 矢野良作【仿生人】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罚】 阿蒂尔·兰波【彩画集】 雨宫绫子【书】(好,唯一的老实人) (其余角色偶尔客串) a国异能控制司: 维克多·雨果【悲惨世界】 a国黑手党: 阿尔贝·加缪【局外人】(注:首席) 居伊·德·莫泊桑【短篇小说集】(我愿称之为最强辅助) 亨利·贝尔&于连【红与黑】 (余下两席出场几乎没有,第一卷提到过一次,两个摆烂人) 亚历山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古斯塔夫·福楼拜【三故事】 牧神残党(真‘牧神’已死,自称牧神): 乔万尼·薄加丘【十日谈】 一切a国恐怖组织的集合。 以上即为第二卷主要出场人物。 虽然我也想再多加点人物,但是碍于脑力有限,再增加人物会让剧情失去控制。 所以就这么多。 第二卷的主线剧情已经完备,但是细纲欠佳。 所以得给我几天读条时间。 以上即为第二卷预告部分。 以下为第一卷复盘: 首先,总算是完整得写完了一段剧情,可谓是相当不容易。看的人不多,但是我写这本书主要也不是为了给谁看或者满足谁的要求。一个剧情练习而已。这本书完结之后要开的那本原创科幻才是主要目的,不想浪费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以及全套人物设定。 关于第一卷的整体剧情,说实话我并不满意。只能说是可以看,但是问题很明显。最明显的一个问题就是剧情进展过快——这主要是由于我在开这本书的时候没有提前列大纲,剧情的利用与串联都是在写到一半之后才进行的分析总结,好在全部解释通了。为了使事件发展合理,我在中间强行插入剧情,这也导致这部分剧情节奏飙得飞起。如果在开头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份几万字完整大纲的话,那么这种问题可能会缓解很多。这是我在第二卷需要注意的问题。 关于剧情类型设定。经过第一卷,基本可以确定,我不怎么会写那种温馨的场景。虽然这本书的结局是全员存活,但是我还是打算以悲剧的基调进行文章撰写。(这也是我之前中途改文的原因。) 关于剧情内容的设置。所有能在第一卷利用的剧情都完成了利用。其余剧情皆为卷二卷三的伏笔。在剧情利用率上勉强还行。但是第一卷前期剧情还是不够吸引眼球(后面几章的剧情还行,但是并没有占全文很大的篇幅)。我认为,这是对于看点把握不足的原因。我需要对于第二卷以及第三卷的小剧情进行打磨,虽然达不到‘从一开始就能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这种程度,但是这是我需要努力的方向。 关于文笔。我的评价是一般。还算通顺,词汇略有匮乏,需要补足对于宏大场面描写的词汇量,还有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等细节描写。 差不多就是这些点,感觉算是第一次写完整剧情的通病。 以后我需要注意。 我再尝试写两卷,看看能不能提升一下对于剧情节奏的把控。 最后,其实就是闲着没事写点什么,和打游戏性质类似。 不是职业作家,码字速度全看有最近有没有ddl。(不过想催更尽管催,往死里催更!毕竟我摆烂人,要是没人看还是会影响更新速度的,嘿嘿。就算有五六七八个人在看也是好的。) 到这里,第一卷将不会再作改动。 你们就当一卷是一本书即可。 一周之内开第二卷。 第1章 我是书 【织田作】 雨宫绫子看着电脑自行敲打出来的一行字,长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结局不算太坏。 这的确在矢野良作的预期之内。 她有些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一切事件均始于她的草率。 在打出省略号之后,电脑上的字不再增加。 【书写命运所需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尤其是让死者复生。 棋子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当棋子写下第一个复生之人的名字,未来便成为了一片混沌。】 这是书对雨宫绫子的评价。 内心像是被压上一块沉重的石头,无时无刻不在被迫下坠。 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兴奋,她不禁感到莫大的无奈与力不从心。 那一日,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单人房间。 “哈?!”雨宫绫子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我去!” 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神色机警——像一只试图出逃的小仓鼠。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单人房间。 书桌相当干净——你不能用“整洁”来形容这张书桌,因为书桌上几乎没有任何物品。 就好像这书桌的主人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卷铺盖走人。 桌上摆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但是由于室内没有开灯,绫子看不清书的标题。 这并不妨碍她做出这样一个判断——这书看起来相当昂贵。 书桌侧前方斜靠着一面方形落地镜,墙角靠着柄小扫帚。 除了这些之外,边上还有一个约摸一米宽、两米高的白色木制衣柜,其材料已经开始显出陈旧,一定是有些年头了。 精神紧绷了好一段时间,绫子没有听到任何人类活动的响声。 她这才稍微放松下来,掀开被子从床上翻下去。 这个时候,绫子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 一件黑色卫衣,深色长牛仔裤。 并不是她昨天睡觉之前穿的那身。 她蹙了下眉,走到书桌边上打开台灯。 略显昏暗的房间被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填满。 身边落地镜中映照出她的模样。 一位年轻的女孩,黑发披散着,恰好至肩,或许是因为刚刚睡醒,那头黑发处于炸毛的状态,恰好过眉的刘海歪歪斜斜,被动中分。 她下意识伸手把一根桀骜不驯向上翘起的刘海压下去,望了一眼镜中那个熟悉的人影。 那的确是她自己的模样。 视线扫过房间内的一切——房间主人的生活习惯疑似和她本人一致。 绫子大步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柜门。 柜内只有三个衣架,分别挂着一套女式西装,一套卫衣,一套衬衣。下面整齐叠放着三条深色长裤。 房间的主人似乎和她一样,也是个对逛街买衣服感到极度不适的摆烂人。 真是太奇怪了 绫子将目光投向那本孤零零躺在书桌上的精装书。 或许她可以翻看一下那本书,进一步确认情况。 想到这里,她再次回到书桌前,将手伸向了那本厚重的精装书。 凑近了看才发现,这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书。 书皮厚实,有一些简单却美观大气的纹路,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奇特的宿命感。 在手指触碰到书的一瞬间,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第六感在疯狂预警。 绫子想要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此刻已经碰到了书皮,指尖传来的触感告诉她,这本书的封皮的制作材料类似于皮革。 嗡—— 绫子的精神一阵恍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精神世界里乱窜,险些撑爆她的头颅。 眼前所见是以她的指尖为中心,迅速向外逸散的白光。 文字数不清的文字在身周时隐时现,她仿佛身处什么诡异的黑白空间,这里的一切均由文字组成。那些文字翻涌着,组合着,排列出一行行不一样的语句。 有的悲怆,有的疯狂,有的诙谐,有的讽刺 仿佛有无数不一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诉说着——男人的,女人的沉郁的,欢快的,邪恶的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只勉强瞥到了其中极小的一部分内容。 【让我从这腐朽的世界清醒过来】 【污浊了的悲伤之上,今日也下起了小雪】 【这是一个人还不如狗的世界,谁要不自顾就活不成】 她向后踉跄了一步,黑白的世界瞬间破碎,呓语声也随着世界的消散而消失无踪。 触碰的后遗症依旧存在,却因脱离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逐渐减轻。 绫子粗重地喘息着,惊恐的情绪攀上心头。 这是什么东西 待她再看向书桌,那本书却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平时写作常用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这些语句她知晓。第一句出自文豪野犬的太宰治之口,第二句出自中原中也那本《山羊之歌》诗集,第三句则是出自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 她的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不妙的猜测。 绫子蹙眉看向那台笔记本电脑,犹豫了一下,拿起房间靠墙的角落里靠着的那柄扫帚,并且用扫帚的握柄对准电脑的那道缝隙戳戳戳,试图以这种方式打开这台电脑以一探究竟。 虽然失败了几次,但是终究打开了。 先是一小段时间的黑屏,随后屏幕骤然亮起——这一变化惊得她双手握住扫帚柄险些就一棍子砸下去。 好在没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首先跳出的是人脸识别界面,在绫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识别已经判定通过。 又是白光,不过是屏幕发出的正常白光。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最普通的word文档界面。 光标一跳一跳,居然有文字开始被输入进去。 【‘书’消失了。】 下面空出了几行,开始出现新的文字。 【雨宫绫子,横滨的一位作家。于某年某月某日,下午三时,自午睡中醒来。】 雨宫绫子?是谁? ‘书’又是指什么?方才放在桌上的那本吗? 绫子蹙眉看了眼桌上小巧的日历,时间倒是对得上。 她又看了眼拉起来的窗帘,外面隐隐约约透入的光亮告诉她,现在的确是白天。 有可能是下午三点。 或许,这个雨宫绫子是指她? 但是这并非她的名字。 这一点还待确认,倒也不急。 绫子单手举着扫帚,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自语道:“如果是word文档的话要是我删减一点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一不做二不休,她开始用扫帚的握柄疯狂戳那个“delete”键。 字真得开始减少。 最终,她成功地删掉了那段关于雨宫绫子的描述。 那一句是描述性的文字,放在小说里,不管删还是不删都不会影响事件走向。 那若是删除了第一句呢? 如果那个“书”的确指代的是方才那本,那么事件应当已经发生。 她一咬牙,又按了一次delete。 句号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股心悸感瞬间揪住了她的心脏,仿佛她若是敢再摁一次删除,就会被原地抹杀。 绫子不敢再有动作,收回了扫帚。 光标跳动几次,字数又开始增加。 先是那个句号,随后—— 【''书''消失了。 没有始作俑者,没有人去偷,去抢。 它自己消失了。 搜索进行了数周时间,却一无所获。 消息被封锁,并在一段时间后秘密递到了福泽谕吉以及森鸥外的桌上。】 字数的增加自此戛然而止。 或许是因为最后一句尚未实现。 等等福泽谕吉?森鸥外? 难道事情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吗? 一怔之后,绫子果断来到被拉拢的窗帘前,伸手拉开那道自她醒转过来之后就一直紧闭着的窗帘。 午后的阳光自窗外洒入,落在绫子的脸上。强烈的光照刺得她赶紧闭上眼睛,眼前白光乱晃。 直到双眼逐渐适应光照,绫子才缓缓睁开双目。 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高耸入云的五座建筑。 中间一座最高,其余四座次之,呈众星捧月之状。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稍微平复下心情。 横滨港口afia 文豪野犬。 就在此时—— “咚——咚——咚——” 身后传来了略显沉闷的响声。 第2章 当头一棒 绫子猛地回过头,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扫帚。 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似乎是卧室门那边传来的声音,却又不像是直接敲在这扇门上。 “咚咚咚”的声音依旧持续着,并且在变得越来越急促。 随之而来的是一句绫子听得懂的外语——幸好她学过这门语言。 “雨宫!人呢!开门!” 外面传来一位中年女性的大嗓门。 这声音有点公鸭嗓,还透着些浑厚。 通常来说,体型偏向健硕的人,说话声音会显出浑厚的感觉。 绫子在听到这声音之后就立刻脑补出了一位体格健壮的严厉中年女人。 她悄悄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将扫帚靠回了原来的位置。 还好,原来是有人在敲门。 听起来,这位女士和“雨宫绫子”认识,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至少不会是绑架或者要挟的关系——不然不会张口就是“雨宫”。 想到这里,绫子快步走到门边,并且大声冲声音来的方向喊道:“来了!请等一下!” 她试着拧动卧室的门把手,发现并没有上锁,于是果断地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外不是走道,而是一间看起来不大,却囊括了所有日常必须功能的房间。 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有一张最多只能坐下两个人的餐桌。餐桌边上还有另外一扇半掩的房门,应当是通往盥洗室的。 屋内的陈设依旧和卧室里一样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而正在被敲响的房门正位于半开放式小厨房与餐桌之间。 门外的人更加不耐烦了。 在咚咚的敲门声中,那女人又喊了一声:“在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绫子急忙快步走到门前,一边说着“抱歉!这就给您开门!”一边将把手往下压。 这一动作让她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门是被锁上的。 这门颇为老旧,采用的锁门方式也偏向于最古早的类型。没有可以拧动的门锁装置,门内外均只有唯一的一个钥匙孔。不管是出门还是回家都得用钥匙锁门。 钥匙,她需要钥匙!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钥匙在哪啊! 真是一片混乱 门外的那位暴躁女士兀自抱怨着,似乎是对绫子的怠慢感到极度不爽。 真是位暴躁的中年女人难道是更年期到了? 绫子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外表则是做出一副正在翻箱倒柜的样子,心里盘算着这个雨宫绫子会把钥匙放在哪里。 对了!她猛地回想起屋子内“干净到毫无多余用品”的状况。 而这个状况,和她曾经的房间极为相似。 屋主人的性格和她一样,那么行为习惯呢? ——换做是我,我会把钥匙放在哪里? 一旦有了思路,绫子的行为就变得条理清晰起来。 其一,有可能直接放在门边上的某处。 其二,床头。 其三,也有可能回家之后忘记从口袋里面拿出来。 她扫过空无一物的门边,直接排除第一个选项,卧室的床头没有类似于床头柜的东西,所以不太可能是第二条。 于是绫子将手伸进卫衣的口袋一摸,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物品。 果然,这个雨宫绫子和她本人实在太像了。 绫子眯了眯眼睛。 门几乎要被拍裂了,她需要尽快开门。 绫子迅速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面转过一圈。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门开了。 门外果然站着一位偏胖的高大中年女人。 她微有些粗暴地将门往里边一推,险些让门直接砸在绫子的脸上。 ——是位粗心而暴躁的女士。 绫子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于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有些头大。 这位女士很高,戴了一副方框眼镜——是那种大学教授亦或是教导主任常常喜欢戴的类型——她的两侧脸颊微有些下垂,那是长期板着脸所造成的后果。 这位女士极有可能是一位严厉的老师或者律师,至少她曾经是。 一开门,那位女士就开始唾沫横飞,就好似在进行一场严肃的批评教育:“雨宫,你必须要交房租了!你已经拖欠了两个月的房租!呵,我早就说过,什么自主创业,什么写小说,都是不务正业的东西!你看看你,之前一直推说等稿费到了就交房租,推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看好你这种一成年就立刻工作的孩子,我一直认为,读书才是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 绫子觉得这位女士是在念紧箍咒。 催租就催租呗,何必催成这样啊?! 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一边打哈哈,一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内心则是一阵抓耳挠腮。 救命!房租?!两个月的房租?! 她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钱?打劫? 呸!她不要命了才会去打劫! 这个横滨潜伏着不知道多少异能者,而且平均武力必然比她只高不低。看看她这一米六都没有的小身板——她以前可是个脆皮大学生! pass,这个方案直接pass! 其他方案其他方案 女人还在兀自喋喋不休:“四万五千円一个月已经是看在你工作刚刚起步才给的价格了!已经便宜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整个横滨都不会有这么便宜的房子!你要是这个月还交不出房租”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绫子就感到脚边蹿出了什么深灰色的东西。 蹭在脚踝上毛茸茸的,还带着点温热。 她还没看的及低头去看,就听到房东那声卡在喉咙里的一声“啊——” 房东太太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即使是在被吓到的情况下,依旧第一时间憋住了脱口而出的尖叫——可惜还是漏了一点声音出来,被绫子给捕捉到了。 这个时候,她也看到了那忽然窜出来的东西,顿觉十分不妙。 试问,在房东催租的时候,厨房里忽然窜出来一只老鼠,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雪上加霜,倒霉至极! 那只肥硕的老鼠就像是个灵敏的胖子,在房东与绫子之间的小空间左右漂移——许是受到了惊吓,它在窜出房门之后又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反从房东的胯下直窜回房间。 可恶可恶至极! 这能忍?这绝对不能忍! 这只老鼠丝滑的动作简直就是在她的雷区疯狂蹦迪。 绫子一咬牙,精神高度集中——她考高数的时候都没有那么认真过。 机会! 她眼睛一亮,敏捷地抬脚就是一踩。 伴随着老鼠震耳欲聋的“吱——”一声,绫子这一脚恰好踩住了老鼠的尾巴。 被踩了刹车,这老鼠再如何也猖狂不起来了,四肢疯狂地扒拉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轻微敲击声。 绫子长舒一口气,伸手拽着老鼠的尾巴倒着拎起来。 “耶斯!” 再抬头一看,房东的神色混杂着苍白与铁青,简直像是一只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您听我解释?”一股凉意自脚底直窜头顶,绫子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啊——她为什么要在成功捉住老鼠的时候叫那么一声? 那句话她根本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这下情况更坏了! 果不其然,那房东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绫子的鼻尖,整个人都在因愤怒和惊吓而微微颤抖:“你你你” 奈何她不会说骂人的词汇,最终只能说出这么一句磕巴话。 “抱歉!!”绫子急忙退后一步,拎着老鼠冲房东鞠躬道歉——她记得这里的人都是这么道歉的。 房东也退后了一步,直接退出门外。 “一周!只有一周!我是看你爱干净才勉强把房子租给你的!你给我把这只老鼠清理了!一周之内你要是没有交出房租,那就别想再住在这里了!” 说着,她也不管绫子瞬间僵硬的神色,鼓着一肚子气就扬长而去。 那背影看起来像是只鼓起了肚皮的河豚。 汗流浃背了。 直到房东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道尽头,绫子才缓缓直起身。 手里的老鼠依旧吱哇乱叫,仿佛在嘲讽她跌至谷底的生活。 她的房间里不该有老鼠啊尤其还是那么大的一只。 绫子头疼地和老鼠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她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第3章 真正的“言出法随” 一周之内,她需要凑齐两个月的房租。 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生活所迫,没有办法也得想出办法。 绫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伸手关上了房门。 暂且不去考虑一周之后将要面临的流浪危机,她应当先处理好当下能做的事情。 譬如说——处理掉这只可恶的老鼠! 让绫子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是,这好像是她目前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她小心地锁上房门,确认门已经无法被打开,这才提着老鼠回到卧室。 亲眼见到文豪野犬世界的那一丁点震撼与喜悦的情绪早已随着房东太太的“紧箍咒”烟消云散。 唉—— 柴米油盐贵,丰衣足食难啊 把这老鼠丢到走道里不太好,这样保不齐这只老鼠会直接顺着大门溜去其他人家里偷大米。 还是从窗里丢出去得了,让这老鼠自己出去闯荡江湖自生自灭。 想着,她提溜着老鼠推门走进卧室,准备从卧室的窗户丢出这只老鼠。 偏就在她拎着老鼠行至书桌前的时候,这老鼠不安分地奋力挣扎起来。 绫子一个不留神,居然让老鼠的尾巴脱了手。 坏了。 在老鼠挣脱魔爪的那一瞬间,绫子惊恐地发现,它下落的方向居然直冲尚未合上的电脑! 然而她的脑子能反应过来,手却僵在原地没来得及做出补救的动作。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只老鼠在重力作用下越坠越快最后“啪”地跌落在电脑上,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键盘被按动的声响。 这哪是在砸键盘啊?这简直就是在用锤子直接锤绫子的心脏! 想到她试图删除文字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如芒在背,绫子浑身一个激灵,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不—— 随着一阵键盘被按动的噼里啪啦声,老鼠在键盘上一滚,麻溜地起身,随后开始在键盘上跑动,而它按下的键盘数量愈发多。 不能让它继续这样下去了!就算现在绫子还没感受到什么,万一这老鼠误打误撞弄出写出来什么不妙的语句,那绫子的小命八成得交代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她连忙一把捉起老鼠,捏得死死得,并且快步走到窗前直接将它丢了出去。 老鼠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大叫着跌出了绫子的视线。 直到关上窗户,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平。 还好,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绫子忐忑地将视线投向电脑屏幕。 本以为屏幕上会出现一堆乱码,然而视线所及却依旧是一片排布整齐的方块字。 她一怔,蹙眉走到电脑正前方。 有关“书”的那段描述没有变化,而两行空行之后,新的印刷体出现了。 那绝无可能出自鼠兄的手笔——文字描述的内容正是方才绫子与房东的那一段交流过程。 绫子简略浏览了一遍,这才知悉,原来房东太太应当被称作铃木女士。 “文字的出现似乎遵循着一定的规则”绫子自言自语道。 她伸手在裤袋里摸了一下,果不其然摸出了一个翻盖式的老式手机。 “或许我应该总结一下规则——这极有可能关系着我往后的生存方式。” 打开备忘录,设置标题“‘书’的使用守则”,绫子思索着打出几行话语。 【不可删除已发生之事】 到现在她还在因为最初的那次作死尝试而感到心悸不已。 绫子蹙眉沉思一阵,接着对于首条规则进行了补充。 【不可删除已发生之事,但可以删减无关命运的描述。】 那么之后发生的事情又昭示着什么? 老鼠那一阵乱踩绝无可能没有触动键盘——因为绫子清晰地听到了键盘被按下的声音。 如果结合先前首次打开电脑时的人脸识别 她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只有被认可的拥有者才能对内容进行更改(待补充)】 说起“更改”,就不免提到“删除”与“增加”两种形式。 她还需要验证“增加”文字描述的规则。 条理清晰,合情合理。 那么往电脑里输入文字,是否还会出现最初和“书”触碰时的那种状况? 绫子并不想每天用一柄扫帚打字。 考虑到那只老鼠对电脑的触碰并未产生任何效果,绫子有一定理由相信,那个诡异的异空间并不是常见情况。 当然,不能排除“书”区别对待的可能。 光想想可没法完全确认,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绫子抿了抿嘴唇,将手伸向键盘,最后一咬牙触碰上去。 无事发生。 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绫子拉开椅子端正坐到桌前。 说起增加描述,那她如今恰好就有个燃眉之急。 她正好可以以此验证一个细节的猜想。 【雨宫绫子获得了一笔足以抵付房租的费用。】 她首先在空行以下部分尝试了这种描述。 在绫子的注视下,这行文字仅仅停留了几秒钟时间,便自行消失了——就像是被一块板擦自右向左缓缓抹除,最后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然而绫子也没有受到任何诡异的伤害。 她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毫不犹疑地在原先文字消失的地方再次输入文字,而这一次输入的文字变长了许多。 【虽然房东只给雨宫绫子留下了一周的时间,但是雨宫绫子足够幸运。拖欠了两个月的稿费终于在这一天打到了她的账户上,而这笔稿费足以让她摆脱如今的窘境。】 一秒,两秒,三秒 绫子死死盯着这行文字,在五秒之后终于放松下来。 文字没有消失,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只有被认可的拥有者才能对内容进行更改,合理而能够被承认的未来将成为现实。】 就在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绫子双眼一亮,赶紧去看最新的邮件。 邮件的主题赫然写着:“稿费通知”。 又是一声在绫子听来宛若天籁之音的“叮——”,稿费到账的消息紧随其后。 言出法随!这简直堪比言出法随—— 打开到账通知一看,嚯! “两个零三个零四个零五个零”绫子点了好几遍,倒吸一口凉气,“五个零!十万!” 她本人作为一个尚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手里钱币的数额从未上过这个数量级。 不过想到这并不是自家的货币,兴奋劲不免被浇熄了一些。 这玩意不值钱啊。 扣掉两个四万五,余下的只有可怜巴巴的一万円。 折合家乡钱币四百八十元。 四百块钱 交个水电费就没了? 她能吃得起几顿饭? 刚刚的一次尝试仅仅让她从身无分文提升至贫穷。 就在此时,屏幕上的字又开始浮现。 绫子一皱眉头,只觉事情不太妙。 她赶紧凑到电脑前查看情况。 只见绫子先前输入的文字之后出现了一段新的文字。 【然而,幸运并无法解决问题。即使拥有了稿费,雨宫绫子依旧贫穷,好可怜哦。而就在此时,读者们由于长时间的断更开始疯狂反弹,编辑也因此提出了追回稿费的警告。如果雨宫绫子在一周之内无法更新出令读者满意的章节,她将恢复到最初的身无分文。】 看完这段话,绫子如一块冰雕一样立在原地。 她机械地摸过手机,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了那条标有“稿费通知”的信息,翻到最底下。 里面赫然写着一句“警告:如果您再度断更超过一周,我们将采取追回稿费的措施。” 命运就像是一位邪神,祂的馈赠从一开始便标上了无形的价码。 第4章 大事不妙 【运势守恒】 绫子在备忘录的第一条之前再空出额外的一行,将这点列在第一位。 惨痛的教训! 这下可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她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一周之内扯出篇令读者满意的章节。 罢了,这一点看起来还不算差,至少比先前那个条件要好太多。 就在此时,房间内出现了一声充斥着浓浓怨怼意味的“咕——”。 随着这一声,绫子顿觉腹中饥饿。 她无奈地伸手摸了一下腹部,胃好像已经完全瘪了。 这位“雨宫绫子”应该也和她一样从不吃早饭。 此刻,她无比后悔自己“精简”到极致的生活习惯——“遇到困难睡大觉,懒癌晚期,能不烧饭就不烧,能不出门就不出” 呜呼哀哉—— 生活的毒打虽迟但到。 绫子拖沓着步子来到冰箱前打开一看,冰箱里空荡荡的,就像被洗劫一空,连一点渣都没给她剩下。 听我说谢谢你。 绫子深吸一口气,“嘭”地关上了冰箱门。 她不得不做出一个最终决定——出门! 不过这年头出门,风险不小啊。 绫子思考了一下,翻出原主那个略显陈旧却依旧耐用的双肩包,往里塞了把水果刀。 随后她将视线转向了电脑。 走之前,先查看一下那捞什子写书网站,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台电脑上找出来。 作为一台电脑,总不该只有一个word文档才对。 想着,她握住鼠标将其移到最小化按钮上一点,果不其然。 这电脑有个桌面。 但是里面只有一个快捷方式和一个被命名为“书”的文档。 “书”正是先前打开的那个界面,而余下的那个快捷方式被标明了是写作网站。 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书”这一备注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要是不对这个备注动点手脚就对不起之前受到的惊吓。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郑重地右键单机“书”,选择“重命名”,然后改了个“狗”。 呵!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但是一秒之后,备注再度被改了回来。 好,无所谓了。 绫子“啪”地合上电脑屏幕,将其随手丢进双肩包。 垃圾产品,差评。 不过带还是要带上的,万一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该用还是得用。 主打的就是一个物尽其用,还有那么一点点从心。 她最后扫视一圈屋子,再三确定这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她可以带出去防身的物品,这才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还想多带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无奈条件太差。 将里边只有张一百与一张银行卡的钱包塞进书包,绫子打开大门离开了屋子。 穿过窄而长的一段走道,右手边出现一扇直通外界的大门。 而门外,就是传说中那个属于文豪野犬的横滨。 这一刻,绫子的脑海里开始自动播放文豪野犬片头曲。 虽然她依旧面无表情。 但是这场景真得该死得中二。 门被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街上行人匆匆,偶尔有汽车按着喇叭开过,扬起一阵灰尘。 不远处黑手党的大楼静立着,比起透过窗户观看,直视这组最高的建筑物让绫子体会到了更大的震撼。 这拔地而起有如巨人的五座建筑让人只能仰视,让人叹为观止。 不愧是港口afia “这也太霸气了”绫子自言自语了一句,向外迈出了第一步。 “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她自我调侃地接了一句,随即失笑。 被场景感染了,有感而发。 什么人类的一大步?她现在就是个囊中羞涩的潦倒作家。 这就是想象与现实的极致落差。 bg还是掐了。 当不起当不起。 绫子在门口张望了一阵,决定随便选个方向。 没办法,这年头的手机没有导航,她又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只能凭感觉走。 这会儿的她简直比乱步还要路痴。 她一言不发地走着,身边是一个个过客。 还是有些不一样啊和她的家乡。 虽然“雨宫绫子”的家和她曾经住的地方很相似,但终究身处异国他乡举目无亲。 这并不类同于酸腐诗人的无病呻吟与伤春悲秋,这是一种离开祖国之后才能深切体会到的去国怀乡——就好像身体里的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缺失。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叹息一声。 想着,她将手插进口袋,微微低下头。 虽然并无法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什么,但是那姿态看着傫如丧狗。 她居然就这么低着头盲走了好一段路程。 再等她从发呆中抽离时,周围的一切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绫子猛地回神,回头一看,顿时就想去揪头发。 这哪?! 累了,毁灭! 空无一人的巷道里吹过一阵穿堂风,像是在嘲讽般将一片枯叶卷到了绫子的头顶上,看起来像是给她加了根呆毛。 绫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摘下头顶钩得死死的枯叶。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那是一群人奔跑着才能发出的脚步声,听起来颇为凌乱,其中还夹杂着细碎的咒骂,棍子挥舞所产生的呼呼风声。 绫子心觉不妙,毫不犹疑地朝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迈步狂奔。 却不料她才跑出去没几步,这个方向也传来了脚步声。 她连忙刹住脚步。 完了,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处境该如何破解? 绫子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逐渐加快,“咚咚咚”如同在有人在里边弹奏一首狂乱的《野蜂飞舞》。 这下可好,真得要毁灭了。 不能慌,在这种时候应该保持绝对的冷静。 绫子迅速扫过身周存在的一切物品,最终锁定了不远处占据了小半个巷道的巨大废弃快递盒堆。这地方应当离市中心有一定距离了,都已经有人开始乱丢垃圾,这么大一堆废弃物品要是丢在主要道路,保不齐被迅速处理掉——丢垃圾的人还得被罚款一百万。 就是犹豫的这么一瞬间,脚步声已经即将到达巷口。 她需要果断地做出抉择。 绫子一咬牙,背着双肩包就直接钻进了最大的那个快递盒——这时候她相当庆幸自己只有一米五多点。 看,这才是真正的身高优势! 刚刚安置停当,绫子就听到外面叫骂的声音开始逐渐变响,不知是铁棍还是钢筋的物体挥舞着发出骇人的破空之声。 她屏住呼吸,心中直感叹自己的晦气。 这群人居然直接在快递盒堆周围开打了! 骂战持续了一段时间,逐渐升级成为了械斗——在心惊胆战的同时,绫子还不忘在心中苦中作乐地吐槽一句“好匮乏的骂人词汇量”。 除了“白痴”就是“混蛋”。 外面逐渐开始了拳拳到肉的互殴。 “嘭嘭嘭”的瓷实响声听得绫子一阵汗毛倒竖。 这该有多疼啊? 心惊胆战地憋了好一会儿,声音逐渐平息下去。 然而当绫子以为这群人马上可以结束斗殴的行为各回各家的时候 砰—— 这声音不啻一道惊雷,直接炸响在绫子的耳朵边上。 枪! 那群人有枪! 随即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砰——” 是从另一侧传来的。 原来这两群人都藏了拙。 她所处的位置不安全了。 纸盒子根本不防弹! 仿佛是在回应绫子的这个想法,外面再度响起了一声“砰——”。 在这一瞬间,绫子根本不敢动弹。 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眼睛瞪大,一声大喊几乎脱口而出却又被她自己死死憋在喉咙里。 那颗飞歪的子弹直接穿透了她藏身的那个纸盒子,擦着她的脸颊直接飞过。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又顺着脖颈流进了衣襟。 第5章 您贵庚 事情大条了。 那一刻,死亡离绫子是如此近,近到她只需稍微挪动一下脑袋就可能被直接开瓢。 大脑空白了好几秒。 紧随而来的是自心底深处满溢而出的恐惧,惊惶与无所适从。 她以前一直生活在没有硝烟的国度,又怎能想象死亡的恐怖。 这一刻,她才算体会到了文野世界残忍的一角。 冷静不冷静就会死 在外界一声又一声杂乱的枪响之中,绫子勉强克制着颤抖,将手伸进双肩包。 只要给她一个机会,一个篡改未来的机会。 她抿着嘴唇,自方才打出的那个弹孔偷眼望出去。 外面的确是有两拨人,边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 浅淡的血腥味已经开始钻进箱子,让绫子几欲作呕。 没有她认识的人。 应该是两群无关紧要的角色。 左侧为首的是一位刀疤脸男人,但是他似乎已经中枪,捂着一边手臂,看起来处于劣势;右侧为首的则是一位面部瘦削眼尾吊起满脸凶相的男人。 绫子迅速判断着局势,随后把目光投向了弱势一方。 她的手指已经悬停在键盘上,只要局势出现什么能让她有机可乘的变化,她就可以直接绝地翻盘。 这个时候,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手指终于停止了颤抖。 她当然怕,怕得要死,但是放任自己害怕她真得会死。 外面又是一声枪响,接着是枪支落地的声音。 弱势一方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要是事情如此顺遂地发展下去,那绫子倒也不用改什么,可是变故偏偏就在此时发生了。 “你们,去把那堆碍事的箱子给清理掉!”右侧那个男人随意地挥了挥手。 清理箱子? 绫子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类似于下属的人听话地往这边走来,并且已经开始将箱子踢去一边。 鞋尖与箱子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并且逐渐逼近,就像是在一下下倒数绫子的生命。 绫子依旧死死盯着那个为首者的动作。 只见他在解除对面那人的武装之后放弃了使用枪械,转而采用极具侮辱性的踢踹。 双手均受伤的男人被一脚搁倒,却因无法用手支撑而爬不起来。 他顺着那一脚的力道狼狈地滚了出去。 且慢! 绫子双眼一亮。 她或许可以做某些尝试。 虽然有点损,但是好用就行。 【他并不想死,却依旧站不起来。】“书”上的字依旧在增加。 绫子果断在“滚了出去”之后加了个【一直滚,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拖延,尽量为后援争取时间】 于是,外边出现了这么一幕场景。 那双臂受伤的男人在被踹飞之后忽然开始不断地翻滚起来。 拼尽全力地,不遗余力地开始在地上一路向外翻滚。 这样的场景把另一方的领头者给看愣了。 从未碰到过这种事情,所以有点懵逼。 他寻思着自己那一脚力道是挺大的,却没有大到这种地步。 那个翻滚着的男人则是心中窃喜。 出其不意!他简直就是个天才! ——虽然他看起来一副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说实话,绫子也有点懵。 她并不是很确定这个尝试可以成功,只是这个尝试需要打的字比较少,所以在情急之下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在那个男人滚出去好一段路之后,这边的人终于反应过来。 绫子赶紧乘胜追击。 【这位领头者颇为不屑,挥手吩咐原本在清理箱子的手下去先去处理掉对手,以免夜长梦多】 绫子从弹孔里面看出去,终于长舒一口气。 战场转移了。 偏就在此时,“书”自顾自又打出一行。 【那位翻滚的男子足够幸运,他的后援恰在此时匆匆赶来,让领头者的计划落到了空处】 看到“足够幸运”四个字,绫子有种向着电脑一拳砸下的冲动。 她不能再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呆下去了。 再呆在这里,外面的危险人物会越来越多。 她观测着那群人移动后的位置,又扫了一眼巷子的拐角处。 视觉死角,她可以利用视觉死角遮蔽身形。 绫子一咬牙,将电脑一收,从箱子背后小心地溜了出去。 身后又开始响起络绎不绝的枪响声。 这一段路程简直就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弄出声响把那群暴徒给招惹过来。 精神紧绷了许久,绫子终于摸到了墙的拐角。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过了拐角就可以逃跑了!让那群拿枪的混混自娱自乐去!她不玩了! 正当她直起身往前走了一小段准备开溜的时候,后脑一凉。 那是金属制品所带来的凉意。 金属制品 凉了。 “转身。”身后有人用沙哑的声音冷冰冰来了一句。 她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鬼知道这地方为什么会有个人守着? 还是她经验不足,放松得太早。 无奈,小命都在人家手里,她只能乖乖听话。 绫子僵硬地转了个身,发现黑洞的的枪口正直指她的眉心。 这个距离想打偏都难。 “你是什么人?” 绫子内心疯狂吐槽: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啊!我确确实实就是个倒霉路过的! 于是她开口:“路过的。” 那人明显不信:“交战都开始那么久了,你才从交战区域出来,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 他将枪抵得更死了些,声音愈发沙哑阴鹜:“说,不然杀了你。” 绫子的脑海中闪过好几个方案。 怎么办?说是对面的人?那结局就是被一枪弹碎脑瓜崩。 说是自己人?呵呵,这货定然更不信。 拿水果刀出去拼命?那她可就真成作死小能手了。 否决,否决,否决! 她看不到生路。 此时,绫子觉得自己眼前花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随即她亲眼看着持枪男人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多出来一道身影。 那阴鹜男子的危机意识也算是强,在人影出现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威胁。 他选择在此时扣下扳机。 先解决眼前这个小不点,再解决身后那个不知是谁的货色。 枪没有响。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绫子在此时才看清楚情况。 一张画有小丑的白色扑克正死死钉在那男人扣紧扳机的食指上,直接将这根手指切了下来,截面平整。 他无法按下扳机,因为这根手指已经不再受到他的控制。 阴鹜男子身后那人一记干净利索的手刀,居然将这男人直接敲晕过去。 那人将男子放倒在一边,冲绫子走过来。 “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跑到这边来?”那人上下打量绫子几眼,开口。 小姑娘?有被冒犯到。 她只不过矮了一点——她已经成年了! 看在这家伙救了她的份上,这事还是先放一边。 “迷路了。”绫子一边解释,一边冷静地观察眼前这人。 很高,说不定有一米八。 红色的眸子,黑色而略显凌乱的头发。 不认识,长得还行,可以考虑以后要张签名照什么的,到时候可以和中也太宰的照片放一块欣赏——如果她真得可以弄到的话。 e就说嘛,她总觉得这个“雨宫绫子”的房间里缺了点什么,可不就是周边?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弄周边能不能赚钱。 此人似乎是觉得绫子的目光非常诡异,所以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这种像是在打量商品的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最后还是先开口了:“这里比较危险,我先带你出去。” “多谢。”绫子终于把目光收了回去。 偏就在此时,她的肚子又开始叫了。 本来就饿,现在经过一番摧残就更加饥肠辘辘。 “小姑娘你没吃饭啊?”那人咦了一声,思索着说道,“要不去我家咖啡店吃点?今天这个时间也就中也会过来,绝对不会出现坐不下的情况。” 绫子眼睛一亮,呦呵,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出去找吃的了?中也?中原中也也在?双喜临门啊!这人难道是什么关键人物?奇了怪了。 “那就麻烦你了。”绫子果断答应,“另外您贵庚?” 那人被后半句问得有点懵,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回答:“十七。” 绫子一脸郁闷与幽怨地开口:“我已经十八了,你叫我小姑娘真得合适吗?” “欸?!” 第6章 我愿称之为港黑专属咖啡店 绫子发现,其实她并没有走出去太远。 她只是相当不凑巧地走去了一块比较混乱的区域。 事情一安定下来,她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虽然先前遇到的险情合情合理,但是碰到这种事情的概率并不是那么高。 运势守恒 两个月的巨额租金和一周之内完成一章更新真得难度对等吗? 这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并不是绫子运气差,而是她对命运做出的第一次篡改已经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连锁反应。 一次额外增添的幸运必然会招致一场灾祸,但这并不代表灾祸所带来的不幸能够完全抵消所有的幸运。 灾祸会接踵而至,直至完全抵消那部分偷偷攫取的幸运。 她早该留个心眼。 绫子不知道的是—— 生活所迫而做出的无奈之举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蝴蝶效应”里扇动翅膀的蝴蝶。 命运又岂是能够随意愚弄之物? 言归正传—— 去咖啡店的路上,绫子了解到,这位帅哥的名字叫松旭斋千夜。 的确是闻所未闻的角色。 两人在巷道内绕了几分钟,熟悉的景象再度出现在绫子眼前。 让她惊讶的是,那家咖啡店居然离港黑的大楼相当近。 这家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用的是古雅的木制门,门侧还挂了个风铃——其上错落有致地串着流光溢彩的半透明物体,末端是一些造型可爱的小东西——缠着绷带的中二小黑猫,一脸严肃的戴帽子小狗,炸毛的小老虎,瞪着眼睛的黑白垂耳兔等等等等。 风铃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叮铃叮铃”的轻响。 “这是?”绫子忍不住指着风铃问千夜。 “哦,这个啊,哈哈哈,我做的。”千夜眯起眼睛呲牙一笑,凑到绫子耳边小声说道,“一些有意思的家伙,有一部分是顾客,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我不能直接把他们的真实形象挂在门口。嘘!这事可不兴随便说啊!” 语毕,千夜当先推门进去,风铃一阵乱响。 咖啡的浓香自屋内溢出,伴随着出现的还有一首带着些静谧气息的《弗洛伦萨》。 有品。绫子心想。 她也挺喜欢听这首歌的,没想到这里也能听到。 以前熬夜建模写报告的时候她也喜欢来这么一首,至少这首歌不会让她因为大脑干烧而感到暴躁。 不知为何,这家咖啡店给绫子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午后的阳光自身后照入,落在侧脸上,带来些许暖意。绫子自己也没发觉,她的嘴角稍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店内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有几张造型偏向西式的小桌,圆形,高脚高背的椅子,总体基调呈现为咖啡色——这的确很符合咖啡店给人的客观印象。 有个人站在店里。 绫子微抬起头,看到了那人的侧脸。 比她稍微高那么点,一身及膝的长西装,橙色的头发梳理得相当整齐,长出来的一缕挽到身前。即使站在店里,他的头上依旧戴着帽子。 自玻璃滤过来的光线勾勒着他的侧颜,也将他深蓝的眼睛照得浅淡些许。 盛世美颜 这个角度的光影,绝了! 有些手痒,想画下来,想拍照。 真人比原着里的还要帅。绫子在心中做出了评价。 可以要个签名。 无双了,她绝对是走在第一线,哈!还有谁!还有谁能有机会要到二次元帅哥的亲笔签名?!羡慕!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风铃的响动,那人偏过头看向门口,本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在看到绫子脸上那道已经不再冒血的伤口之后顿了一下,换了句话:“这位小姑娘是?” 绫子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小姑娘她居然被中也当成了小矮子。 奇耻大辱!但是好像已经习惯了。 算了,无所谓了。 中也的眼神其实并不凌厉,毕竟他没有在看敌人。可是他本身的气质就足够有压迫感。 绫子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您好。” 这该死的i人属性。 还得是千夜,上前一步替绫子解释:“刚刚帮雨宫小姐解决了点小麻烦。另外,中也,她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姑娘。”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 没忍住低头瞥了眼绫子的头顶。 说实话,有点不习惯。 “呃不好意思,雨宫小姐。” 不知为何,绫子从中也的眼神中品出了一点同病相怜。 这一刻,绫子想伸手捂脸。 别看她一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她的心中早已有千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中也并不知道绫子在想什么,他已经再度将目光转向千夜:“一杯咖啡。” “好嘞!”千夜满口应下,拽着绫子到一个没人的位置这才进到调制咖啡的柜台,最后还不忘和绫子说一句,“等下我叫那个呆子给你额外做点吃的。” 道过谢,绫子没忍住又看了眼中也。 现在他已经坐下了,虽然换了个姿势,但是咖啡店里的光影依旧好得没法说。 没有画师与摄影师能抵抗完美光影的魅力。 好想拍张照!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开始在绫子心中抓挠起来,浑身不得劲。 她这该死的颜控本性。 她就喜欢画与照片之中永恒定格的美。 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后悔得要死! “那个!”绫子的嘴比脑子快。 中也回头:“什么事?” 话一出口,绫子才后知后觉。 慌的一批。 破罐子破摔得了! “我想拍张照!” 中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拍照?那你拍啊,不用问我。” 绫子深吸一口气。 尴尬症犯了。 果然,外面的世界还是太危险了,宅在家里比较好。 而且,中也好像理解错了。 “我是指给您拍张照”绫子一副严肃至极的神色——事实上,是她的脸僵住了,做不出其他表情。 “哦,你是指这个?当然可以,小姐。” 完了,鼻血要下来了。 谁能给她递张纸? 绫子赶紧掏口袋,掏出手机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手机像素太低。 这是暴殄天物! 眼前的场景就应该用专业相机拍才算是勉强够格! 可恶! “要相机吗?”柜台那边有人问了句。 感谢松旭斋君!在这一刻,绫子有种喊爹的冲动。 “嗯嗯嗯嗯嗯!谢谢谢谢!”她疯狂点头。 千夜有点想笑。 不过他有过专业训练,不是特别好笑他绝对不会绷不住。 他先把中也的咖啡递过去,转身进到室内。 绫子没忍住,又端详了一下咖啡店里的光影。 绝了!她激动啊! “小姐,你是摄影师?” 中也的声音把绫子从沉浸的状态中揪了出来。 “啊?”绫子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语速很快地回答问题,“不是不是不是我就一破写文的。” 对于绫子的这种表述,中也接收了好几秒。 原来是个喜欢拍照的作家小姐。 他就随口一问,没有后话了。 这种安静没有维持很久,千夜已经拎着一台相机从里面出来了。 他将相机递给绫子,顺带问了一句:“会用吗?” 绫子只是瞥了一眼,她很确信,这台相机和她以前常用的是一个型号,操作方式基本一致。 她连忙点头,熟练地操作起来。 说实话,绫子是有点疑惑的。 为什么她能够在这家咖啡店里看到那么多和她曾经生活有关的痕迹? 不过这个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沉浸在即将得到一张神级照片的喜悦之中。 “需要我做什么吗?”中也放下咖啡杯。 他记得摄影师拍照都会要求模特做出什么动作。 “不用!喝咖啡就行了!”绫子举着相机,专心致志调着焦距。 这一刻,她已经把尴尬给完全抛在脑后。 快门按下的轻响下,一张清晰的照片出现在相机的屏幕上。 金色传说! 绫子把相机凑到中也面前。这是最基本礼节——拍完照片之后要给本人看过才行。 中也凑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小姐拍照技术不错。” 好听!爱听!绫子有点小激动。 就算这句话是恭维,那她也爱听。 千夜一把捞过相机,扫了一眼:“嚯,帅啊中也!” 他转头冲绫子道:“我这两天给你洗出来,不介意我留一张~” 这样也可以,那就等照片洗出来之后再要签名。反正这地方她随时都可以过来,离家不远。 “当然!” 有点想叉腰。 不过绫子最终还是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 正在此时,风铃忽然轻响起来。 绫子下意识往门口看过去。 心脏停跳了一拍。 夹杂着兴奋与恐惧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第7章 存在的意义 是谁!看是谁来了! 这冷漠的眼神,这呲呲呲不断外溢的杀气,这眉毛,这纯黑的旧外套,这两缕末端染了白的黑毛! 答案呼之欲出! 芥川龙之介! 奇了怪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点? 绫子有点摸不清楚。 绝对不是龙头战争,也不像是还在走主线剧情,但是芥川还好端端的。 正当绫子上下打量芥川的时候,芥川一眼扫过来。 绫子觉得自己结冰了,还结得梆硬——啃了会掉牙的那种。 凉意顺着芥川黑漆漆的眼睛发出,顺着视线直窜向绫子浑身每一根寒毛,这才是物理意义上的“眼神带刀”。 绫子打了个寒颤。 如今分明还在温暖的夏末,她却感到如坠冰窟。 “芥川君,你吓到这位小姐啦!”千夜伸手在芥川眼前晃了晃。 芥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吓到了人,因为他平时都是这个眼神,从来没觉得不对劲。 对于这种情况,身为店家的千夜也很无奈。 被芥川吓跑的顾客有点多,但是芥川不是故意的——他是真不觉得自己的眼神很吓人,也不知道除了这种眼神他还能换什么表情。 听到千夜的提醒,芥川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如同被猛兽盯上的感觉瞬间消失,绫子这才喘过气来。 还好还好 吓死个人!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芥川那身纯黑的大衣。 芥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纸巾,开始捂着嘴咳嗽。 咳嗽好一阵才止住,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人觉得他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因为肺病而直接归西。 莫名有点可怜他。 但是芥川从不会稀罕他人的怜悯,也不会去怜悯任何人——他的字典里没有“怜悯”,字里行间都塞满了“弱肉强食”。 “绫子小姐,要不要给芥川君也拍张照?”千夜撺掇道。 这也太自来熟了,刚刚还在叫“雨宫”,这会儿已经把她当熟客直接喊“绫子小姐”了。 绫子给千夜递了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我倒是想!但是你看我敢吗?!” 千夜直接无视,把相机往绫子手里塞:“我觉得芥川君需要这么一张纪念,你看他天天板着个死脸,太丧气了!到时候别死了也没张遗照!给他拍帅气点!” 听到千夜的最后两句话,绫子一怔。 千夜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绫子很清楚方才千夜说出的那句话真得是一语成谶。 绫子接过相机。 芥川蹙了下他那两道几乎看不见的眉毛:“在下不需要这种无用的东西。” “反正你现在也闲着,就满足一下这位小姐的心愿。她似乎很喜欢摄影。”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开口的居然是中也。 良心!港黑的良心! 不愧是对普通人都相当友善的中也。 这一刻,绫子想伸手捂住胸口并大声赞美伟大的中原中也大人。 不过她忍住了。 芥川沉默了一会儿,并且用看蝼蚁的眼神扫过绫子。 “随意。”他说,“要做什么?” 绫子有点怂——不,她非常怂! 喂喂,芥川,你知不知道自己真得很吓人啊! 但是抛开杀气,这种看蝼蚁的眼神其实也挺帅的。 咳咳,有点变态了,打住! 中也端着他那杯咖啡把位置让了出来:“雨宫小姐,需要这个位置吗?” 绫子点点头,用满怀希望的眼神看向芥川:“您请?” 芥川想也不想直接坐下,依旧一脸肃杀——这就是他的特点,没有调整的必要。 “请尽快。” 绫子赶紧调整角度。 芥川背光坐在那里,阳光勾勒着他的身形,却无法消弭他自内而外逸散而出的疏离。 因病入膏肓而形销骨立,却又因誓死不二而显出几分凌厉与决绝。 这是一张让人感到沉重的照片。 看着这样一张照片,绫子笑不出来。 千夜接过相机扫了一眼,评价道:“对味了。” 闻言,芥川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自己另外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并且要了杯喝的。 一会儿还要去执行夜间的任务,需要来杯咖啡醒醒神,他绝对不能接受任何意义上的任务失败。 千夜来回翻着两张照片啧啧称奇:“好图啊,绫子小姐!” “所以我的午饭呢?”绫子露出了一副死鱼眼。 她饿了。 太阳都快落下去了。 “啊啊啊啊,对对对!”千夜一拍脑门,“忘了和你说了,你直接自己进去,已经烧好了!” 说着,千夜一指通往内部的门:“直走,左拐,那边有餐桌。” “那”绫子咽了口唾沫,有点难以启齿,“多少钱” 她也不想提钱的事情啊!但是她如今囊中羞涩,看她包里仅剩的那一张一百块,就知道她如今的处境相当不妙。 “不要钱!打个商量,”千夜悄咪咪凑过来,“你那两张图都分我一张怎么样?就当饭钱了!如果你觉得价格不够,我还能额外补给你!这种好看的照片在市面上可不多见哦~我就很想收藏起来。” 啊,还能这样? 但是她就是个业余。 “啊这样吗?不用补给我,如果你想要就自己留一份好了。” 绫子松了口气。 太好了,! “你等一下!”千夜“噔噔噔”地跑进去,又“噔噔噔”地跑出来,手里多了一沓钞票。 他直接把沓钞票塞进绫子手里:“相信我,你的照片值这个价!” 随后他不由分说地推着绫子往里面引了几步:“你不用怀疑自己的能力。” 绫子都懵了。 老板大气! 她看了眼手里的钱,犹豫半晌,塞进了口袋。 好人一生平安! 千夜看着绫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伸手摸了摸下巴。 他能观察得出来,绫子小姐很缺钱,身上还有一股颓丧的气息。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 退一步说,那两张照片的确拍得很好,值这个价码。 暂时好像不缺钱了。 绫子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至少这周写文的几天不会饿着。 感谢松旭斋爸爸的火箭! 这样一来,生活似乎也算是有些起色了。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把两个月的房租打到了铃木太太的账户上,心中不免唏嘘。 要是她还蹲在自己原来那个家里,现在应该正美滋滋地一边看番一边吃饭? 说不定看的番还是文豪野犬。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作家卖艺。 如今勉强算是解决了温饱,她也该考虑考虑自己来这里具体要做些什么事情了。 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经历的一系列倒霉事儿,绫子真得想问问老天爷,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要遭这种罪。 她真得是“穿越者”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这画风如此清奇? 没有异能力,没有启动资金,开局一本只会和她唱反调的“书”。 那她出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刚刚拍的这两张照片,浮现出千夜那张充满真诚的面孔。 绫子闭上眼睛,更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一一浮现。 中也,芥川,樋口,红叶,森鸥外,敦 太宰治。 她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虽然这一定很难,甚至很有可能会让她本人也被卷入几大势力的明争暗斗,但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第一笔资金不就是拜几个角色所赐吗? 绫子这人不怎么开口说话,但是她记得每一个人为她提供的帮助。 她会一笔笔记下来,然后一一还清。 既然要救外边这三位角色,那么干脆就把所有她所知的角色都救下来。 或许她可以试试创造一个所有人都活着,所有人都得偿所愿的世界。 这就是她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第8章 魂归 一天过去了,风平浪静。 一周过去了,绫子扯完了新的章节。 其他毫无进展。 虽然在暗暗发誓的时候特别热血,但是事实给她浇了盆冷水。 她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点。 这怎么改? 于是乎,她就这么焦虑了一个星期。 “书”上的剧情依旧停留在最开始那一段。 这样的发展给绫子一种微妙的感觉——如果某个关键点不出现,一切将会维持在这样的状态数周。 而数周之后,事情将会完全失控。 【消息被封锁,并在一段时间后秘密递到了福泽谕吉以及森鸥外的桌上。】 这是绫子第不知多少次扫过这行文字了。 虽然一直停留在未完待续的状态,但是对于之后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绫子并不抱有乐观态度。 一旦此事被这两位重量级知道,她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被卷入势力之间的争锋——这是最不利的情况。 “书”一旦成为任何一个势力的囊中之物,命运的天平便会倾斜。 而这种倾斜是毁灭性的。 她必须做些什么,以保证自己不被任何一个势力抓到。 她需要了解如今的状况。 昏暗的房间里,绫子不断地来回踱步,从窗前走至门口,又“噔噔噔”的从门口走回窗前。 一遍,一遍 她想不出来。 一闭上眼睛就是乱七八糟的场景。 脖子上飞溅的血液,打入额心的子弹,无力坠落在地上的手臂,吸血鬼的血盆大口 邻居暴躁的拍墙声打断了绫子的思绪。 “大半夜的!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绫子赶紧顿住脚步。 行动上的烦躁迁移到了心上。 脑子里像是有一壶沸腾的水,不断地“咕噜咕噜”翻腾着,让所有消极的情绪接连不断地向外翻涌着,一点点消弭着绫子那些仅存的冷静。 忽然之间,她有点沮丧。 她拿什么去拯救那些角色?仅凭“书”吗? 可是对于“书”的微小更改都会带来可怕的连锁反应。 她又如何保证改动之后的结局会如她所愿? 不,不能这么想,如果再这么想下去,她永远也无法开始行动的第一步。 反正之前已经有几百个结局无法达到完美的世界了,结局最好的一个还是以太宰治的牺牲换来的。 她尽可以大胆地迈出尝试的第一步。 因为不会有更坏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内心翻涌着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维持了多日的寝食难安感缓慢消散。 只要绫子还想达成尽善尽美的结局,那么她就别无选择。 她需要尽快在“书”上写点什么,作为试探,也作为一个初步的尝试。 绫子做了一个深呼吸,拉开了摆在书桌前的椅子。 经过反复的思量与权衡,她打出了第一行字。 【芥川龙之介】 在打完这个名字之后,绫子停下动作静观其变。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个名字没有被抹去。 光标一下一下跳动着,仿佛在等待绫子继续输入后续的文字。 绫子将这个名字删除,又换了个【中原中也】。 情况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否意味着,绫子可以对两位人物接下来可能做的事情进行合理的扭曲? 而对人物行为进行合理编排扭曲的前提是—— 此人还活着。 【太宰治继续认真工作着】 绫子又思索着打了一句。 毫不意外的,这行字被抹去了。 太宰怎么可能有在认真工作的时候? 【太宰治继续进行着上吊】 【太宰治继续进行着入水】 【太宰治继续翻看着《完全自杀手册》】 绫子一口气尝试了三次,直到最后一次尝试结束,字迹才没有消散。 原来太宰现在在看《完全自杀手册》。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 好像还挺好玩的? 她没忍住又写了几行。 【芥川龙之介在准备去杀人的路上】 【中原中也在去执行任务的路上】 【坂口安吾继续进行着他的工作】 写完最后一句之后,绫子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可怜的安吾。 他还没睡。 要不帮他一把? 绫子思索着给安吾加了句—— 【由于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坂口安吾有点困】 让他去休息一会儿。 这句话打完才没多久,绫子就见书上多了一句—— 【“不行,现在可不是犯困的时候。”坂口安吾想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高浓度的咖啡。】 服了,这老登。 绫子偏跟他犟上了! 【高浓度的咖啡依旧无济于事,实在是太困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坂口安吾无奈地扶了扶额。一口气喝完手里的高浓度咖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不够就两杯。要是现在去休息,后续的工作就要被拖延了。】 绫子扶额。 算了。 这钢铁般坚持工作的意志。 她想了想,沉重地为坂口安吾写上了一句祝福。 【两杯咖啡下去,坂口安吾变得异常清醒。这个状态很不错,足够让他战斗到天明。】 可怜的安吾。 咳咳,这就是个小插曲。 她才不是想给自己放松一下心情! 现在已经完成了一个验证。 绫子在备忘录里增添一句描述。 【可以在合理范围内扭曲依旧存活的人物的行动轨迹,但是无法扭曲其本身的意志】 这一点其实算是更改未来那条规则的一个延申。 绫子眯起眼睛,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 她或许可以通过“书”的这个漏洞以获悉一些角色目前的状态。 那么如果输入的名字是已死之人的呢? 名字会被抹去吗? 抱着“反正试一试又不会死”的态度,绫子随便挑了个在此时间点必然已经死亡的角色。 ——既然中也已经加入黑手党了,还那么悠闲,兰堂必然已经死去。 这个顺序总不会被打乱。 想到这里,绫子在电脑上输入了一行字。 【阿蒂尔·兰波】 此后每每回想起这件事情,绫子都会对自己的无知无畏而感到揪心。 嘭—— 头磕在键盘上的闷响。 绫子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在被什么东西使劲往外抽离。 这感觉就好比有人举着把吸尘器开到最大一档使劲往你脸上怼。 呼吸不过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分明身处昏暗的房间之内,眼前却逐渐开始出现一块块耀眼的白色光团。 她这是要升天了?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白色光团们逐渐聚集,拼接成了一整块无垠的空间。 上不见来路,下不见归途。 黑色的文字自遥远的地方奔涌而下,在这奇异的白色空间之中翻涌着,聚集着。 而绫子则站在一切光怪陆离景象的正中间。 好熟悉的地方。 这是 绫子一惊,猛然想起她自己第一次触碰“书”时所看到的那异世界的一角。 如果说她第一次所处的位置是文字河流内部,那么此时她所处的位置便是河流交汇之处的岸边。 没等她仔细观察完这诡异又旷远的奇景,已经有什么东西开始自河水中析出。 【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 【眼里一片海】 【我却不肯蓝】 先是几句话,紧随其后的成群结队的文字——奔涌的黑色河流中跃起了一条巨大的鱼。 绫子没见过这种鱼,但是在看到这条鱼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异世界是无声的,但当你看到这唯美如画的奇诡场景,就会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为其添上些许声响。 或许是一声悠长的鲸鸣,或许是大鹏展翅自海水中冲出时应有的滔天音浪。 那些文字,堪称文学海洋之中的鲲鹏。 他那文字中的温柔,哀婉,疯狂,浪漫那复杂的情感 绫子已经忘记了呼吸,只是愣愣地杵在原地。 直到那巨大的鱼在完全跃出水面之后化作炽烈的白芒,随后消散。 “小姐,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绫子猛地回过头,黑白的世界瞬间破碎。 属于正常世界的声音在此时才灌入耳中。 身后空无一物。 电脑的风扇“呼呼”直转,cpu烧得滚烫。 绫子却顾不得这个了。 在回到世界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与她在无形之中共鸣了一下,随后消失无踪。 她刚打算跑出去寻找那个共鸣的地点,脚下就是一软。 头好疼 第9章 身不由己 这是一种精神消耗过度所产生的刺痛。 就好像不吃不喝不睡连续熬夜复习了一周的空气动力学课程。 没有人能吃得消这样的消耗。 绫子刚下意识迈出一步,整个人就顺着这个势头“噗通”一下“大”字形摔在地上。 大脑好似被捶了一拳,所有的思绪都因过度消耗而显得滞涩。 作了大死啊 她断断续续地想着,余光瞥到脸侧渗开一滩深红的液体。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脑部针刺般的感觉。 有点想吐,但是动不了;很想就此昏睡过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喉头滚动了两下,胃酸涌上咽喉,伴随着古怪的腥甜。 好难受 但是,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 她奋力向前抬起一只手,颤抖地撑在地上,勉强让自己抬起头。 时不时模糊一下的视线中,绫子看到了那面落地镜。 镜中映照出她如今的模样。 她面色苍白,像是死了好几天亟待下葬的尸体,眼里血丝密布,几道血红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下,鼻血一刻不停地向外涌着。 手一软,绫子再次狼狈不堪地摔回地面。 就是方才这么一番动作,绫子只觉得自己差点猝死。 撑不住了让她缓缓。 她闭上眼睛,强忍着大脑抽风一般的疼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半个小时。 呼吸顺畅了一些,大脑好像也缓过来了,断断续续的困倦逐渐席卷全身。 虽然依旧有些难受,但是站起来走动应当没有问题。 先去共鸣的地点看一眼,她还不能休息。 绫子伸手掐自己一把以维持清醒,这才从地上爬起。 电脑苍白的屏幕上显示着如今的时间,原来现实时间才过去了十五分钟。 “去去就来”绫子给自己打了个气,“看完情况回来立刻睡觉。” 她使劲闭了一下眼睛,直起身。 视线瞬间模糊,几秒之后才逐渐恢复清晰,视线左上角似乎出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光点。 绫子一把抓过钥匙,将电脑与水果刀塞进背包,这才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活像是个醉鬼。 横滨的夜晚比白天凉许多,微风吹在脖子上,吹得绫子寒毛倒竖。 方才出了一身冷汗,在屋里没什么感觉,一出门后劲就全部上来了。 要快些确认情况,绫子一边想着,一边逼迫自己加快脚步。 她真得很想现在就地躺下直接休息。 近了,近了 走了约摸五六分钟的样子,绫子绕过一个拐角,在清冷的大街上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 惨白的月光之下,静静立着一个身影。 那个人背对着她,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立于原地,微抬下巴,看着天空中那轮月亮思索着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绫子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人的神色极浅,眼帘低垂着,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温和又落寞的感觉。 毛茸茸的防寒耳罩,厚实的冬衣。 虽然已经对如今的状况有了一定的预感,但绫子依旧怔在了原地。 这的确是一位神智正常的,独立的人。 这的确是那位“阿蒂尔·兰波”。 【写下已死之人的名字,他或者是她将会自死亡中苏醒,代价未知】 “是你。”兰堂率先开了口。 这下绫子愈发懵了。 兰堂认识她?这怎么可能?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兰堂没有等绫子回答,自顾自朝这个方向走过来,语调一成不变:“能够将已死之人从永眠中唤醒的力量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合着是不认识? 那为什么一见面就那么笃定得来一句“是你”? 绫子的大脑有些混沌,直到此时才猛然回想起在诡异空间中的一幕。 【小姐,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有个人在绫子退出诡异空间之前一刻如是问过她。 “我也不知道”绫子讷讷张口回答。 “我好像在混沌之中呆了很久,恒远到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兰堂用自言自语的地说着,“死亡,就好似一片吞噬了所有的空寂的白。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就好像我被拆分成了无数个自己,在虚无中飘荡了许久许久。” “不应当是如此。”兰堂闭上眼睛,“死亡不应当是如此的” 在自我否定一句之后,他再度睁眼看向绫子:“小姐,你能否告诉我,我真正死去过吗?” 绫子有些头大。 说实话,她不是很听得懂兰堂在说什么。 什么东西? 空寂的白?拆分?恒远?是否真正死去? 这是什么哲学问题吗? 还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绫子的脑海中莫名冒出了那个诡异的黑白异空间。 她打算和兰堂稍微描述一下那个异空间的情况。 可是她刚张口说了几个字,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任何声音从她口中发出来。 “不愿意回答吗?”兰堂见绫子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绫子完全呆住了。 不,不是她不想说,是她说不出来。 就好像被设置了什么禁制。 “没关系,不愿意回答就不回答。其实我有一些自己的猜测。”兰堂移开了视线。 什么猜测? 绫子眨了下眼睛,等下文。 结果这家伙居然不说了。 他到底脑补了什么?绫子也很想知道好!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绫子换了个话题。 一个起死回生的人会去做什么事情?要是这个世界因为多出这么个变量而出现巨大变故,那就大事不妙了。 兰堂又沉默了一段时间,这才开口回答:“我不知道。” 他再度将目光投向空中高悬的那一轮弯月,确认般重复道:“我不知道” 这下绫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兰堂依旧是那个兰堂,但是他的曾经已经随着死亡成为了历史。 如今的他是空白的。 需要完成的事情已经在生命最后一刻完成了。 “我很幸运,在死前完成了想要做的事情。如果说有什么是需要我现在去做的或许我会想要了解一下魏尔伦的情况。” 兰堂自嘲地轻笑一声:“但也不是必要,毕竟礼物已经送到,此后的事情便不在我需要考虑的范围内了。想必对于新的人生,他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这是猝不及防地吃到了刀子? 绫子被兰堂说得一梗。 兰堂看不到绫子在想的内容,自然也不知道她露出如今这副神色的缘由。 他只当绫子是对这种别无所求的状态感到震惊与不解。 “你大可不必露出这种神色。” 绫子刚想解释两句,忽觉周围有些不对头。 兰堂比绫子察觉得更早。 他刚刚说完前面那句话就神色凝然地抬头看向了绫子身后的位置。 “交谈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不知我是否拥有请二位去寒舍一叙的资格?” 第10章 矢野良作 咔哒,咔哒,咔哒 抬枪瞄准的声音。 绫子猛地转头扫视周围,直至此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身陷包围。 方才说话的似乎是一位三十余岁或许将近四十的男人。 他身姿笔挺地站在月光之下,沉稳,又颇具学者气息。 一身笔挺的西装,浓密的黑发向后梳理得相当齐整。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轻轻颔首,冲二人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请”的手势:“二位,请。” 这人是谁? 绫子完全陷入了呆滞。 这一副优雅又危险的经典反派形象这人到底是谁? 虽然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好像摊上大事了。 “书”被发现了?但是这怎么可能?之前一周她可是一次也没敢对命运再做更改! 最近的一次更改也就在十几二十分钟之前。 在没有特意观察的情况下,这么短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或者势力能够反应得过来。 “好。” 身后传来兰堂一句精简的回答。 绫子这才发现,兰堂对于如今的状况没有任何讶异的情绪。 兰堂扫了绫子一眼:“我还以为他们和你是一伙的。不过就现状来看,小姐,你似乎被摆了一道。” 绫子:? 哈? 求求来个人告诉她——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她怎么莫名其妙就被人给套路了?!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呃如果说这勉强算是计划的话。 没等绫子从宕机状态回归正常,已经有人拿枪抵在她的后脑。 这该死的熟悉感觉。 才来文野世界没几天,绫子已经被人拿枪指了两次。 两次! 那位不知姓名的男人再度站直身体开口道:“雨宫小姐,你似乎相当疲惫。请放心,我会给你足够的休整时间——这是一位绅士应当遵守的最基本的礼仪。” 随即,那人伸手抚胸行了一礼:“那么,暂且告辞。雨宫小姐,以及刚从死亡中苏醒过来的阿蒂尔·兰波先生。” 随着话语的结束,这位先生瞬间消失在原地。 周围一众训练有素的家伙并没有因为主要人物的消失而表现出任何懈怠。 一条黑布蒙上双眼,枪依旧稳稳抵着后脑。 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挟持着绫子往某个方向走去。 先是上车,随后一路上颠颠簸簸不知行了多久,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拐弯,车终于缓缓停下。 绫子早就撑不住了,在车行至一半的时候眼睛一闭,毫无自觉地昏睡过去。 待她自深眠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就是陌生的天花板。 绫子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人管这种地方叫“寒舍”? 单单看这天花板的大小,这地方就绝对不寒碜。 她依旧穿着先前那身衣服,“大”字形摊在床上,双肩包被人靠在床头柜上。 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绫子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一间崭新的房间。 装饰简约,用料的质量却极高——看得出来,选择房间装饰的人是个极端的实用主义以及完美主义者。 乍一看这房间除了稍微大一点,和普通客房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一旦凑近了仔细去看每一个细节,你就会发现,这个房间的细节量极大。 小到每一件物品的摆放方式,大到整体格局,无不给人一种极度舒适的感觉——即使是重度强迫症患者,也会对房间内部的布置感到无比满意。 看着这房间的布局,绫子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晚见到的那位先生。 精确,优雅,危险。 那个人究竟是谁? 咚,咚,咚。 有人在门上轻叩三次。 “雨宫小姐,矢野良作先生有请。” 绫子再次一怔。 她才刚刚醒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监控? 绫子再度观察整个房间一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应该是被巧妙地隐藏起来了。 这与矢野良作先前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相合。 既然说了要让绫子好好休息,就绝对不会明摆着表现出监视的意图。而一旦等她休息结束,该来的还得来。 门口那人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没有继续催促,但是绫子知道,那个人如今就站在门口等待她的出现。 “请稍等。”绫子冲门口说了一句,迅速抓过背包检查里面的物品。 让她感到有些惊讶的是,里面什么也没少——那台电脑依旧安安静静躺在原本的位置。 矢野良作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样一位实用主义者绝不会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也就是说,矢野良作抓绫子过去必然有事需要她做。 而此事极有可能与“书”有关。 猜测仅止于此,绫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背上背包,压平衣物上的褶皱,这才伸手推开房门。 门外是一位身着西装,戴着白手套,英姿飒爽的管家女士。 见绫子出来,她伸手一引:“请。” 动作干练,姿势标准而优雅。 这忽然出现的势力格调相当高啊 绫子腹诽一句,面上却只是点了下头以表示她知道了。 管家在确认绫子可以出发之后,立刻转身向走道深处走去。 速度不快不慢,让绫子恰好能很舒适地跟上脚步。 几分钟的路程,随后是电梯。 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的电梯居然是向下行驶的。 又是沉默无言的一分钟时间。 在绫子即将绷不住的时候,电梯门终于缓缓划开。 门外依旧是精简又大气的装饰。 这位楼主的品味相当不错——与那些喜欢炫耀的暴发户截然相反。 那是一种内敛的奢华。 经过三道需要虹膜识别的大门,管家女士终于开口说话了:“雨宫小姐,请进。” 管家停在门口,为绫子让开道路。 里面是一间呈圆形的厅堂。 主基调为白色,吊灯,钢琴,酒柜,小桌,高脚杯,留声机—— 以及一面巨大而逼真,填满整面墙壁的屏幕。 这个时候,屏幕上的画面正是自高空俯瞰下去的横滨。 室内正播放着沉凝而古雅的钢琴曲。 屏幕前背手站着一人。 正是那晚见到的矢野良作先生。 身后的门扉缓缓合拢,而矢野良作则转过了身。 他轻笑一声,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属于此世的雨宫小姐,你好。” 第11章 织田作,入社 (想不到?雨宫小姐的剧情到此为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下下下回分解,总之会在合适的时候接上的。别急。) 欺诈师事件已经结束一天。 横滨又平静了下来。 无论是在矢野良作麾下忙忙碌碌了许久的雨宫绫子,港口afia,还是武装侦探社的众人,都进入了短暂的清闲时期。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 他仰头看向眼前位于街角的数层楼高建筑,微微叹息一声。 回归这个世界是件猝不及防的事情。 回归时间,是两天前的夜晚,是欺诈师事件开始后一个月。 说实话,对于是否要回归这个世界,织田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当年的他一心求死,最终也得偿所愿。 回来之后,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靠着【天衣无缝】异能力,织田暗中跑遍了整个横滨,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打听到许多事情。 他不得不喟叹,如今的横滨还算是太平。 至少不像当年一样尸横遍野。 让织田感到更加欣慰的是,他在武装侦探社的人员名单上看到了“太宰治”这三个字。 他有好好听话。 太宰那孩子长大了,也在渐渐理解很多事情。 织田还想再回归死亡吗?说实话,已经无所谓。 回想起起死回生时瞥见的那一幕,织田也不是很确定那究竟是否为真正的“死亡”。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织田直起身,朝武装侦探社所在的那幢大楼走去。 午后的阳光并不炽热,温温和和,落在人们的脸颊上就像是羽毛轻扫,留下一拂而过的暖意。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没精打采打着哈欠的店员小姐嘟囔了句不甚清晰的“欢迎光临”,又继续做起手中未完的活计。 织田没有停留,径直往楼上走去,一直走到四楼。 这并不是一栋很显眼的建筑,无论是自外部观察,还是自内部分析。 颇为老旧,却给人一种明快又温馨的感觉。 的确适合作为武装侦探社的总部。 刚走到四楼,织田就听到侦探社内部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似乎是一群人在讨论午饭吃什么。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打算等里面的人交谈完再伸手敲门。 假如说他们一会儿有事的话,那就明天再来叨扰——反正如今的他有的是时间。 【太宰呢?】 里面似乎有人如是询问。 织田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下意识仔细去听接下来的话。 【我还以为之前他愿意主动叫上大家一起吃饭是因为他想通了结果事情一结束,他又一个人跑走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织田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又是在闹别扭。 等里边那人讲完,织田伸手推开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 几双目光齐刷刷望向门口。 “请问,武装侦探社还招人吗?”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侦探社里一片安静,就好像所有人都凝固了。 难道没听清? 于是织田又礼貌地问了一句:“请问,武装侦探社还招人吗?” 他从不缺乏耐心。 那位暗金色头发的男子终于反应过来,推了推眼镜郑重回答:“武装侦探社只招收拥有特殊才能的人,入社需要接受一系列严苛的考验。和普通的事业单位不一样。” 原来那些社员是把他当作普通的应聘者了。 没关系,他可以解释得清楚。 “我是一名异能者。”织田语气平静地开口,就好像在回答“你吃了没?”这类用于日常打招呼的问题。 武装侦探社又陷入一片死寂。 这种状况,属实罕见。 织田认真地看着那位暗金头发的男人,那位暗金头发的男人有点卡壳。 “您的名字是?”他终于开口了。 “织田作之助。”织田报上自己的姓名。 “我的名字是国木田独步。”国木田点头,认真地记下来人的样貌,姓名以及性格特征,随后开口,“请见谅,招收社员的事情事关重大,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需要向社长请示。希望您能够在此等待一段时间。” “另外,恕我冒昧,您方才说自己是一位异能者,我能了解一下您的异能吗?如果这涉及到了您的隐私,可以选择不回答。”国木田将笔一顿。 织田颔首:“没关系。我的异能名是【天衣无缝】。”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我这就把信息交给社长,由他做定夺。” 说着,国木田拿着他那本《理想》,快步走向社长的办公室。 今天运气不错,社长恰好在侦探社。 国木田刚刚离开,侦探社的大门就被“嘭”地推开,外面冲进来一个人。 众人的目光再度聚集,从莫名其妙,到不敢置信,到一脸懵逼。 敦揉了揉眼睛。 “太宰先生?” 来人就像没听到敦说的话一样,一阵风般刮到织田面前。 随后他站住了,没有说话。 织田也没有说话。 这是今天下午侦探社内的第三次沉默。 最终,是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 “太宰,我回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 一股极酸极涩的感觉在太宰的脑海里横冲直撞,视线竟有些模糊不清。 多少年了 鼻子有点堵塞,以至于呼吸的声音都重了几分。 他不敢开口,因为害怕说出口的话会走调,也害怕一张口说话就会醒来。 万一这是梦呢? 毕竟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 “你长大了。”织田说了第二句话。 终于还是没能憋住。 在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的一刹那,他猛地转身,又一溜烟跑出了侦探社。 “你们认识?”敦挠了挠头。 他从未见过太宰这个样子。 太怪了。 织田有些无奈地看了眼侦探社门口的方向:“我是他的朋友。” “太宰先生的朋友?”宫泽贤治好奇地凑过来,“那真是太好了!我从未见过太宰先生有什么朋友!” 正在此时,社长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走出来两个人。 为首的正是福泽谕吉,其身后跟随着一脸震惊的国木田。 “武装侦探社欢迎你的加入,织田作之助先生。看来欢迎宴会的主角又要多出一位了。”福泽谕吉冲织田点了下头,“不过有些事情我需要预先说明。” “你的入社属于特批,虽然已经是正式成员,入社考验依旧不能被绕过。对于你来说,象征性地完成一件任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这件任务是什么,我会在未来几天进行挑选。” “没有问题。”织田点头。 这样的情况实属大大超出了预期。 “另外,我希望能亲自邀请太宰参加这场欢迎宴会。” “这也是我所期望的,织田先生。”福泽谕吉毫不意外地点了下头。 第12章 虚无中的真实 这个世界真是太不真实了。 虽然感受到的一切都不断提醒着太宰,他所处的世界为真,但是这些年一路走过来,事件一个接一个,他终于是逐渐感到了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上一次交锋中达到了巅峰。 到底何为真实? 他的存在是真实的吗? 兰堂的存在是真实的吗? 以及——织田作的存在是真实的吗?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他一路跑出去很远。 一直跑到了河边。 如果连世界都不是真实的,那么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意义何在? 太宰勾起嘴角。 咸涩的味道缓缓溢入口中。 他轻轻笑起来,却没有再度跃入河水之中。 他低头凝望着水里倒映出的横滨。 如同在凝望水中月,镜中花。 这个世界或有真实,却一定有虚假的部分存在。他已经可以确定。 “太宰。”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太宰没有回头,而是问了一个问题:“织田作,什么是真实?” 身后之人回答得毫不犹疑。 “你所见就是真实。” 织田放缓了步子,走到太宰身边停下,眼前是奔流不息的河水。 “这个世界,不对劲。” “我知道。” 一阵沉默。 面前不远处,一只水鸟滑掠而过,自水中揪起一条鱼,而后又一抖翅膀急速升空。 太宰再次开口:“即使如此,所见依旧是真实吗?” “你所经历的一切塑造了你这个人,太宰。你的记忆即为你的真实。当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拥有一份相同的记忆,这个世界即为所有人的真实。” “我明白,但是我做不到泰然处之。” “那就试着让这个世界成为真正的真实。” “我知道了,织田作。” 说完这句话,太宰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转头冲织田露出一个坏笑:“织田作,先别说你来这里的目的——让我猜猜!” 说着,他做出一个思索的动作,还煞有介事地露出绞尽脑汁的神色:“嗯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社长他们让你来叫我回去?参加他们那什么欢迎宴会?” “不是。” “欸?”太宰眨了眨眼睛,“是我猜错了?” “是我提出来的,不是社长的意思。”织田严肃认真地指正。 太宰张了张口,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卡壳样子。 这该死的直球发言。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让太宰无话可说,那这个人就是织田,也只能是织田。 “既然织田作亲自发出邀请,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了。”太宰摸着下巴,一脸为难的神色。 “你明明很喜欢呆在侦探社,为什么不参与进他们的活动?” “哪有?” “以我对你的了解,”织田抬头凝望着高远的天穹,“如果你想离开,没有地方可以限制住你。” 又被堵了个正着。 “一杯加了洗洁精的调酒!”太宰忽然开口,“没有这个,打死我也不去!” “我知道了。我看看能不能找到。” 太宰弯起漂亮的鸢色眸子,“嗖”地从河边蹦了开去,一边往后倒退,一边扯着嗓子叫道:“走咯~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再尝尝这种调酒的味道——” 跑了几步,他猛地顿住脚步,再次开口:“等等,我还想吃‘活力鸡肉汆锅’!” “这”织田话音一窒,“还是算了。不如换一个?” “那就‘超人精力锅’!之前提出来的时候你和安吾都一口否决,”太宰伸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菜谱哦!” “不。” 啊,和当年一样呢。拒绝得毫不犹疑。 太宰没有继续提出要求:“好好,能喝到兑了洗洁精的酒水已经不错了。” 还是先前的那家蟹肉料理店。 “太宰呢?他还没来?”千夜挠挠头,问织田,“织田先生,你之前不是去叫太宰了吗?” 织田满脸一言难尽的神色:“他说要准备一点东西。” “准备一点东西?”千夜顿觉一阵毛骨悚然。 太宰能准备什么东西? 千夜下意识瞥了眼放在空置座位前方的那杯半透明、散发着一股洗洁精清香的诡异粘稠液体。 应该不会比这个还要诡异? “我来啦~”门口传来一声因奔跑与颠簸而变得异常扭曲的大叫。 所有人都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哈哈哈哈哈哈——”只听那人大笑着出现在门口。 神色因大笑而扭曲起来,居然显出几分狰狞。 这是个教科书级别的狞笑。 众人的目光整齐划一地从太宰的面部表情下移,看到了他端在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大锅紫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冒着诡异的气泡。 千夜能够看到,里面杵了只鸡。 这只可怜的鸡被紫色液体浸透,与汤水一道散发出一股诡异而不详的气息。 问题是,这锅黑暗料理闻起来还不错。 谁能告诉他们,这玩意到底是个啥?! “郑重介绍一下!”太宰字正腔圆地冲众人解说,“这是我最新研发的料理‘活力鸡肉汆锅——终极版本’!这道菜结合了我毕生对于死亡与菜肴的研究!绝对能让你们回味无穷~” 所有人的嘴角都抽动了一下。 只听太宰接着推销道:“那绝对是比吃毒蘑菇还要美妙绝伦的体验~请相信我!世界上绝对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够与这道菜匹敌的菜肴!即使是蟹肉也要甘拜下风~那是一种令人感到愉悦的体验,如同在云中跳舞,奔跑一天一夜也不会感到疲惫——” 说着,他“duang——”地将这一大锅东西摆在了餐桌的正中间,伸手做了个“请享用”的手势:“快尝尝!” 所有人都安静得如同锅里的那只鸡。 敦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这样冷场似乎不太好。 于是他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用颤抖的手抓起筷子,犹豫着扯了一小条鸡肉下来,塞进嘴里。 这一刻,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位英勇就义的烈士。 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自口中蔓延开来。 ——的确是难以描述的口感。 也不能说是难吃,只能说闻所未闻。 他好像看到一群鸟在头顶上飞舞。 “敦!你没事?!”国木田“蹭”地站起身,大力拍着敦的背部。 在众人的视线中,敦开始翻着白眼抽搐了起来。 直到国木田拍出那一口鸡肉,敦才慢慢恢复。 他心有余悸地扫了眼那锅“活力鸡肉汆锅——终极版本”,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次尝试任何太宰先生研发出来的料理。 “太——宰——你这是浪费食材!”料理店内再度充满了国木田暴怒的声音。 织田表示,这一点他很赞同。 第13章 为野犬干杯 一番闹腾之后,那锅“活力鸡肉汆锅——终极版本”还是在服务员小姐姐一言难尽的目光下被端了下去。 太宰一屁股坐到那个专门为他空出来的位置上,端起那杯洗洁精风味的调酒,冲所有人一举。 “干杯。”他说。 “为了侦探社、横滨与这个世界。”织田端起酒杯。 “为了侦探社、横滨与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举起手里的酒杯。 大家的脸上都带了些许笑意,异口同声地说着掷地有声的话语。 一声“叮”的玻璃酒杯碰撞轻响。 眼前不知为何一阵模糊。 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此地究竟为何处。 耳边似乎起了幻听。 多年前那个夜晚,三个人,三杯酒。 以及那句—— “为野犬干杯!” 事实证明,洗洁精风味的酒不能随便乱喝。 第一个被一波带走的人是太宰。 宴会开始没多久,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 洗洁精内含的化学元素会对肠胃粘膜造成一定伤害,而这样大量地喝洗洁精无疑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不过这死不了人。 这点小场面对于太宰来说只是洒洒水。 去医院躺一个晚上而已。 病房里没有开灯。 太宰并没有睡着。 腹部的疼痛已经缓解不少,但是偶尔还是会抽痛一两下,以此提醒他今日发生的一切均为真实。 “为野犬干杯。”他喃喃自语一句。 “为侦探社、横滨与这个世界干杯。”随后他自行在这句话后面又接上一句。 他沉默了一会儿,闭上双眼。 太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难察觉的笑。 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事情终于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未来将走向何处,就等对局之人出手后再做定夺。 侦探社依旧吵吵嚷嚷,偶尔传来国木田忍无可忍的咆哮——当然只是对太宰的。 不是特别生气,国木田绝不会如此大声地说话。 福泽谕吉推门进入的时候,只有国木田在认真工作。 太宰摊在沙发上,一条腿架在沙发靠背上另一条腿直接踩着沙发,甚至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完全自杀手册》摊开覆盖在脸上。 织田正神色严肃地看着一张说明书——前段时间有一款跨时代的手机被推出。 是伊藤文一的公司最新研发出来的产品。 据说,这款产品很快就会被普及到世界各地。 在a国的产品发布会将会于一两周之后开启。 他不在的那些年,科技进步挺大的。 织田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换个手机。 贤治没在侦探社内——他正在进行日常的巡逻。 与谢野小姐在医务室鼓捣不知什么东西,时不时传来电锯“滋滋滋”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敦正在给镜花投喂可丽饼。 乱步叼着一根棒棒糖,眯眼小憩。 谷崎兄妹没在侦探社内。 千夜正戴着耳机在听歌,两条腿架在桌面上跟着节奏晃荡。 侦探社的这群社员似乎将“摆烂”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织田,你的入社任务有了。”福泽谕吉冲织田扬了一下手里的那份资料,“时间是在明天。具体的事件都写在这份资料上。” 织田立刻将视线从说明书上挪开:“好的,社长。” 他绕过办公桌来到福泽谕吉面前,双手接过资料。 资料并不是很厚。 看起来的确不是个很复杂的事件。 社长似乎真得只是打算走个过场。 即使如此,既然这个任务被交给他,织田也绝不会怠慢。 资料的封面上只有一行文字。 【有关渡边蝶子的处决决定】 织田的手指一顿。 他微微蹙起眉。 处决? 织田连忙翻过封页,看向资料的第一页。 这是有关“渡边蝶子”的资料。 页面的左上角是一张蝶子的清晰两寸照。 这是一位看起来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小姑娘。在拍照的时候,她似乎很紧张,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身穿一套廉价的校服——可以看得出来,这张照片应该是学校统一拍摄的。 这样一位女孩,为什么要被处决? 他快速扫过边上的资料。 姓名:渡边蝶子;性别:女;年龄:9岁。 异能力:【蝶火】 织田的目光在异能这一栏上停留了一下。 他对这个委托的内容有了一些猜测。 掠过这一面上其他无关紧要的内容,织田再度向后翻了一页。 这一页没有什么文字,只有两张放大的照片。 每张照片内都是一具烧得几乎没有人形的尸体。 织田只能根据这两具尸体的形状勉强判断出来,这是两位不同的死者——他们的身高完全不一样。 再往后一页是一份相当正式的文件。 抬头正是封页内【有关渡边蝶子的处决决定】。 文件右下角签署的决定机构是“异能特务科”。 负责人——坂口安吾。 看到这个名字,织田的目光凝滞了一下。 他再度将视线挪到这份文件的抬头。 这一次他没有像方才那样匆匆跳过中间的内容。 文件内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基本内容可以被概括为如下几句: 【渡边蝶子无父无母,目前正住在孤儿院等待接受领养。 两天前,她利用自己的异能烧死了她的两位室友。 目击者均声称这是异能暴动的后果。 经过异能特务科的初步判定,渡边蝶子无法掌控自己的异能,而其异能被判定为高危异能。 异能特务科上层已经基本确认了处决决定。 这份文件之所以被下发,是为了完成最后一次走访确认——确认渡边蝶子的危险等级。 此次确认结束,若危险等级判断无误,则正式执行处决。】 异能特务科的内部事务,为什么会被递到武装侦探社? 织田再度将目光转向坂口安吾的签字。 “我的任务是确认渡边蝶子的危险等级吗?”织田合上文件,看向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轻轻摇了摇头:“是,也不是。这只是为了达成真实目的的理由。” 说着,他注视着织田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的任务是,尽可能降低危险评级,救下渡边蝶子。” 第14章 暗访 织田伸手轻抚了一下那装有他惯用9手枪的皮质枪袋,入手是半旧皮革有着些微粗粝的手感。 救人的任务吗? 看来渡边蝶子事件的背后另有隐情。 “我先去查看一下情况,这样不至于明天没有任何备案。”织田说着,一边再三确认着资料,一边往新添加的那张办公桌走过去。 “织田作,我也要去!”太宰伸手取下覆盖在脸上的《完全自杀手册》,并且将其举起来晃悠了一下。 织田严肃地摇了摇头,给出解释:“这次不行,太宰。首先,这是交给我的入社任务,理应由我来完成。其次,我要去进行的是暗访,不适合多人合作。再者,侦探社中最适合单独执行这个任务的人是我。” 太宰让那本书重新跌回自己的脸上,用不是很高兴的语调说道:“啊——可是我还是想去啊~” 织田思索半晌:“那就等到明天。评估的任务不止我一个人去。” 太宰没吭声,看起来是勉强同意了这个折中的方案。 也是,只要织田愿意,没有什么任务是他完不成的。 织田最后看了一眼资料,将其码在办公桌上。 这薄薄的一份资料将是织田办公桌上的第一份文件。 织田从椅背上取过外套往身上一披,快步走出侦探社。 孤儿院离这里有些距离,其位置在比较偏远的郊区——坐车过去需要一定时间。 那里的地价比较低,靠政府的拨款以及一些有善心人士的捐赠勉强能够维持正常运营。 先走一段路——约摸十几分钟;随后是八站电车;下车之后还要再走几分钟。 加上等车的时间,过去一趟要耗费将近一小时。 太阳偏西的时候,织田终于站在了孤儿院门前。 这是一家老旧的孤儿院,其外墙上爬满藤蔓,有些许龟裂痕迹。 门不大,门前只有三级阶梯。 这会儿大门闭合着,外面听不到任何人声。 织田走上前,在大门上轻叩三次。 门内还没响动,门外的草丛里倒是先蹿出一只肥硕的老鼠——它似乎是被敲门的响动给吓到了,蹿出来之后在织田身上撞了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这才清醒过来,连忙换方向逃跑。 这地方有老鼠并不奇怪。 只是这只老鼠略肥了些。 织田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只是扫了一眼就再度将视线转回孤儿院的大门。 他没有等很久,门内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听起来并不是很中气十足——微有些急促,但是似乎碍于身体状况无法走太快,听起来虚浮而凌乱。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因锈蚀而转动受阻的声音。 那人与锁孔搏斗了许久,这才顺遂地将门打开。 门后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的腰背已经有些弯曲了,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但是熨烫得相当齐整的衬衫,外搭格子西装,浅色长西裤。 他眯起眼睛,有些费劲地打量着织田,伸手推了推厚厚的老花镜片。 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而慈祥的微笑,但是不难看出,这位老人对于忽然来访的客人感到有些疑惑。 “请问您是?”这位老绅士礼貌询问来人的身份。 织田没有直接取出侦探社的证件,而是开口道:“忽然拜访实属唐突,请见谅。您称呼我织田就行,我来这里是想挑选一个孩子领养。请问孤儿院的院长在吗?” 听到是要领养孩子,这位老人先是一愣,随后快速打量织田一番,仿佛在确认这位自称“领养人”的先生是否具有领养的能力。 他很快再度开口了:“我就是院长。织田先生,您先进来。我给您倒茶。” 织田跟随在老院长身后走进孤儿院。 这家孤儿院并不大,前厅只有一个廉价的木制柜台,柜台之后趴着一位年轻的女士。 她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里面只漂浮着零星几片茶叶。 或许是因为疲惫,她呼吸均匀,睡得颇为香甜。 柜台对面靠墙的破旧单人沙发上有人坐过的痕迹——很显然,方才院长就坐在这个位置。 见织田打量前厅,老院长不好意思地开口:“实在抱歉,织田先生,近段时间孤儿院里闹了点事情,这家孤儿院本来就不景气,出事之后又走了好几个员工,留下的都是些心善的。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做慈善。” 说着,老院长叹了口气:“门口总需要有人坐着,没办法,我们余下的这些人只能先凑活着加些班。” “我能理解。”织田点头,视线扫过对谈话声毫无反应的那位小姐,在心中叹息一声,用不经意的语气开口询问,“闹了点事情?” 一听到织田问这个,老院长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连忙解释:“是一位可怜的孩子,唉,她觉醒了那什么‘异能力’,无心之下闹出了人命。当时我真得被吓坏了。依照条例,这种事情应当被上报给特殊机构。我已经完成了这些流程,想来过不了多久事件就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他只将话说到了这里。 织田看了一眼明显变得紧张的院长。 这位院长是真正的委托人。 “请放心,”织田开口,“我不会因为这些不相干的特殊情况就放弃在这家孤儿院里挑选孩子领养。” “啊,那就好,那就好,先生。”院长松了口气,伸手朝内指了指,“孩子们的资料都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们现在就过去?” 织田点头,缓步跟在老院长身后。 老院长走得不快,这样的速度刚刚好。 这样织田就能够直接记清楚孤儿院的内部构造。 这家孤儿院显然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以支撑男女分区,只能勉强让男孩与女孩住在不同宿舍。 宿舍的安排很紧密,走道两侧都开了房间。 这个时候不是休息时间,因而所有宿舍的门都是开着的,从外面可以看到孩子们在做的事情。 有的孩子坐在床上看书,有的孩子正啃着面包;有成群结队窃窃私语的,有笑着打闹的。 快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织田看到了一扇上锁的房门。 其内寂然无声。 他大概能猜到里面是谁。 第15章 时代的缩影 织田只是看了那扇门一眼,假作没看见。 请求需要在适合的时候提出。 院长打开办公室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示意织田先进。 织田并没有推辞。 老院长紧随在织田身后进入,随手关上了门。 即使是院长办公室,其内布置依旧惨淡。 正中是一张简陋的办公桌,一里一外两张椅子。书册都直接搁在桌上——甚至没有书架。 锈蚀的窗户被擦拭得很干净,却依旧无法掩盖破败的气息。 老院长绕过办公桌在后面坐下,并且示意织田直接坐在他对面。 桌的一侧叠放着厚厚一叠书——大部分书的书页都泛黄了。 织田记得,在来的那一路上,就有孩子在捧着类似书页泛黄的书册阅读。 书桌的另一侧是一本册子。 老院长伸手掸了掸本就已经很干净的桌面,伸手拿过那本册子,小心地将其摊开放在织田面前。 他没有立刻将册子推给织田,而是伸手按着,开口道:“织田先生,既然您来挑选孩子领养,想必是知道领养的规则的。我需要做一些必要的确认。” 织田颔首。 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非常合理。 对于这些流程,织田相当熟悉。 他直接开口:“我目前没有子女,在一家私营侦探事务所工作,有稳定工资。已经年满三十岁。我会在签署领养文件的时候递交相关证件。” “看来您做过相关的调查啊,很不错。”老院长长舒一口气,看了眼织田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对“年满三十岁”这个描述没有任何疑虑。 他将那本厚厚的册子推到了织田面前。 “这是孤儿院所有孩子的资料,您先看个大概,挑一些中意的孩子。等下我带那些孩子来和您见面。” “好。”织田伸手接过册子开始认真翻阅。 这厚厚一本名册就像是整个时代的缩影。 大部分孩子都缺少了确切的出生日期,有的是被好心人捡来的,有的是被警察发现在街上才安排来这里。 或许是因为这个孤儿院太过简陋,大部分被送来的孩子都条件不好。 一半都是有或多或少心理问题的。 或孤僻,或躁狂,或受过心理创伤——只能说是可以正常生活,却不算是健康。 健康正常的孩子也偏向于寡言少语。 难怪院长这么想让孤儿院里的孩子被领养。 这家孤儿院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仅仅只能保证这些孩子不死。 他们都在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奋力挣扎着。 他们都在挣扎中思考着存在的意义。 织田快速扫过孩子们的资料。 方才那位安静看书的孩子原来是个轻微抑郁症患者;聚众吵嚷的那位是个有些许躁狂症的孩子;那位大口啃面包吃的孩子最近才来孤儿院,是以他的那张两寸照比较新。 “有些孩子比较聪明,我专门抽出了一些经费供他们上学。他们资料都合并在这里。”院长伸手指了下书册的某个位置。 织田顺着老院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渡边蝶子的资料。 和异能特务科给的资料基本一致,照片也是同一张。 于是织田顺势指了指蝶子的资料:“能讲讲这个孩子吗?” 老院长看清织田指的是谁后,明显愣了一下,露出一个苦笑:“抱歉,织田先生。这个孩子比较特殊,目前不能被领养。” “为什么?” 老院长一声轻叹,努力掩饰着眉眼间不经意透露出来的疲惫:“还记得我刚才和您透露的事件?这个孩子就是觉醒了异能力的可怜人。” 他揉了揉眉心,接着开口:“实话和您说,这个孩子的异能力非常危险,甚至上了特殊部门的处理名单。有时候我自己也在思索把这个孩子的情况上报究竟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她并不是一个坏孩子。” “但是有很多事情就是那么毫无道理可言。” “毕竟命运并不会在意当事人是否善良。” 渡边蝶子抱着双膝,将下巴磕在膝盖上。 第四十个小时了。 这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四十个小时。 准确地来说,是四十小时又二十八分钟。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对墙那面“滴答滴答”缓缓走动着的粗陋挂钟。 房间的隔音并不好,吵吵嚷嚷的声音透过墙壁传入,蝶子却无动于衷。 门口时不时有人走过。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外面有人进来过——是一群身穿制服的人,他们是跟着院长进来的。 他们说了一些话,但是蝶子没有在意,也没有仔细去听。 反正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她的意见。 后来院长问了她一些问题,是关于那两个被烧死的室友的。 她随意应答了两句。 事实证明,那群穿制服的家伙没有仔细听的打算。 他们在本子上随意记录些什么就出去了——真是浪费纸张啊那么厚一本本子就写那么点字 蝶子看得出来,院长有些着急。 她本人都不怎么在意,院长这样都让她有点过意不去了。 ——这个世界也就这样了。 她再次闭上眼睛。 耳边的声音似乎已经再也无法被听到。 她有自己的世界——想象中的世界。 那是和自身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光怪陆离的全新世界。 她已经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够继续在现实世界之中存活。 因为比起现实这个残酷的世界,想象中的世界更加有趣。 她只有九岁,但是世间疾苦已经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让她有足够的能力猜测到自己最终的命运。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判处了现实世界中的死刑,但是无所谓。 蝶子紧紧抱着双膝,将脸埋了下去。 纯粹的黑暗,很好,是她最喜欢的氛围。 只有在这样纯粹的黑暗之中,她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沉浸在想象之中,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勾勒那个仔细刻画了多年的世界。 如果可以,她想把脑海中的所有故事都写下来。 但是很遗憾,她似乎买不起纸张。 于是,她只能把所有的故事都记在脑海中,在每一个不眠之夜回想。 第16章 梦与现实 有的人,是生活在梦与现实之间的。 他们不需要太多的交流,因为他们的脑海中有一整个世界。 想得多了,就会深深陷进去。 自此再也分不清究竟是梦是醒。 渡边蝶子就是这么一个人。 乱世之中的幻想家,往往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刚刚被警察送来孤儿院的第一天,就有人开始使唤她。 “蝶子,来帮个忙!”看不清脸的那位室友在叫她。 蝶子管那位室友叫高个子。 还有位室友矮一些,所以蝶子便给她冠以矮个子室友的名号。 所有人的脸上都仿佛有一层迷雾。 “好的。”蝶子听到吩咐就应承下来,立刻开始执行。 她提起装满清水的桶,来到尚未被清洗干净的墙前,开始用抹布沾水擦拭。 清水在脏污的墙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湿痕,那块墙壁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只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在蝶子眼中却大为不同。 水流是拥有生命的,水流过处应该有嫩芽抽出,那些自墙壁里顽强生长出来的嫩芽会迅速生长起来,在墙壁上攀爬,它们的根茎落入地里,枝条则一路攀上墙顶,直指那高远空阔的天穹。 随着时间流逝,树上会开满象征自由的天堂鸟。 微风吹过,浓密的树冠发出簌簌轻响。 火红的蝴蝶扇着翅膀,轻盈地落在树上——那是只会在梦中出现的蝴蝶。 如果这发生在夜晚,那将会是多么美妙绝伦的场景! 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蝶子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她想着,得快点把整片墙都擦到,这样她幻想中的场景说不定就能实现。 可惜这些都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之中,外人无从得知。 “蝶子喜欢干活。”高个子悄悄对矮个子说。 “以后就都交给她。”矮个子附和道。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蝶子却没有听到。 蝶子在为自己的幻想努力。 从中午起一直干活,一刻不停地做着各种事情。 她做完了大部分大扫除的任务。 幻想中的孤儿院已经成为一座鸟语花香,到处开满天堂鸟的仙境。 蝶子陶醉地张开双臂,闭上双眼,那幻想中的火红蝴蝶自树上飞落,扇动着翅膀轻轻落在她的手臂上,额前,鼻尖。 现实中的夕阳与幻想中的仙境重叠在一起,勾勒出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这就是蝶子的世界。 倾颓的房屋之中应当开出象征来世的彼岸花,死亡将被缀以高洁的马蹄莲。 混乱被幻想埋葬,死亡被赐予救赎。 随着时间流逝,蝶子发现,现实越来越少了,她在渐渐被幻想吞噬。 她也乐得如此。 来到孤儿院之后的第三年的某一天,院长如揣着珍宝一般捧来一沓崭新的纸张。 上面似乎有些字迹。 为了补足自己的幻想,蝶子翻过很多院长的藏书——因此她读得懂那些纸张上写了些什么。 应当是类似于知识水平测试的东西。 果然,院长很快召集了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们,大声宣布—— “这里有一些某某学校的入学知识水平测试,我已经和学校说好了,只要能合格,我就会倾尽全力将你送去学校读书!一切费用都由我承担!” 蝶子承认,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院长的脸。 所以她选择上去接过一份卷子。 高个子说:“蝶子一看就呆呆的,怎么样也不可能通过?” 矮个子一起附和。 蝶子依旧无法看清她们的脸。 她仔细端详着题目,将两位室友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题目很简单,她都会。 于是蝶子一回宿舍就立刻把整张卷子给写完了。 那两个不重要的室友在她身边嘀嘀咕咕,头晃得和拨浪鼓似的,毫不掩盖借鉴的意图。 蝶子至今也没记住这两个室友的名字。 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蝶子的世界。 卷子很快被交上去了,之后便是数日的等待。 幻想的世界似乎褪去了一些,但是不多。 蝶子依旧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自己过着自己的生活,和现实世界的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幻想的那些蝴蝶变得放肆许多,甚至有时会出现在蝶子手握的笔上,有时又静静立于那本蝶子常读的《苏菲的世界》上。 【人类如星辰】 【当我们仰望星空时,我们其实是在试图找寻回到自我的路】 而蝶子仰头时只能看到幻想的星空。 她的路又在何方? 测试的结果出来得很快。 结果完全没有出乎蝶子的预料。 她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了。 她的资料被院长欣喜地放在了“有上学经历”那栏的第一位。 但是情况没有任何改善。 这样逼仄又偏远的孤儿院根本不会有什么领养人光顾。 学校里有好多人,她依旧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 很快,学校在蝶子的幻想中变成了一座静立于高楼之间的钢铁堡垒。 一座座移动的大烟囱在讲台边上挪来挪去,不断污染着空气。 仿佛有无数的管道从大烟囱里延伸出来,直接插入课桌前的那些小烟囱里。 她不喜欢这样的学习感受。 大烟囱会以上课发呆为理由将蝶子请出教室靠边站。 这是蝶子求之不得的事情——她并不想也变成那种冒灰烟的大烟囱。 但也是因此,那群学生们渐渐不怎么和蝶子说话了——即使她的功课依旧没有落下。 【怪人】 他们说。 彩色的幻想与灰色的现实不可能兼容。 终于有一天,积压了多年的矛盾触底爆发。 前两天,那两位室友因为功课的原因心情极差,一回来就大发脾气。 高个子一气之下将玻璃杯直接砸到了蝶子的额头上。 这一砸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碎裂了。 幻想出来的世界在这剧痛之下“喀喀”碎了一地。 蝶子懵懵地捂着额角,手上一片湿润。 【救救我】 她想。 【蝴蝶呢?那些好看的天堂鸟呢?它们都去哪了?】 仿佛是在回应蝶子的期盼,身后似乎有炽烈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幻想中那火红的蝴蝶飞入了现实。 【异能力——蝶火】 眼前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扭曲了蝶子的视线,也扭曲了那两位室友的脸。 赤红的火焰燃尽之后,只留下两具高矮不同的焦尸。 ——蝶子最终还是没有看清两位室友的脸。 第17章 “书”的落子 “这就是蝶子这孩子的情况了。”老院长轻叹一口气,“这孩子的想象力极其丰富,但是平日里基本上不说话。孤儿院的孩子太多,我管教过好多次,但是终究还是没管住。” “这个事件的发生也有我的原因在。” 想到这里,老院长无奈地摇摇头:“她曾经和我说过,想成为一名作家。” “她一定会死吗?”织田询问——虽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老院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实情:“有很大可能。不过我做了一些努力。我请求那些人给我那位‘执行人’的电话,并且试着打了一次,没想到被接通了。” “那位执行人先生听我讲完了事情的原委,让我联系武装侦探社。” “他说‘那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会帮忙,但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听到这里,织田的那个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他不禁在心中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织田回答。 事实正如织田所想。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任务。 社长说过,织田的能力他已经相当清楚,并不需要困难的任务来证明。 这是在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就像从前一样。 安吾 至于安吾。 他会对曾经的决定感到后悔,但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做出一样的决策。 安吾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做出补救,是出于友谊。 而当年的决策是出于信念。 信念高于友谊。 友谊高于自身。 织田没有任何愤怒与不解的情绪,有的只是无奈。 对于这个时代的无奈。 决定他生死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个时代还能得到救赎吗? 当年森鸥外的行为让他得出否定的答案。 侦探社想告诉他,一切皆有可能。 时间一晃来到第二日。 侦探社大部分人都出动了。 这次倒不是为了做什么大事,只是那所谓的“恰好没事做”。 具体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时隔一日,织田再次伸手敲响孤儿院的大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位老院长。 见到织田,老院长明显一愣。 “织田先生您是改变主意想要领养哪一位孩子了吗?” 老院长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门后乌压压一群人。 他再度愣了一秒,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急促地开口询问:“您是来做‘危险评级’的人?” “抱歉。”织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崭新的武装侦探社证件,“昨天我是想先来了解一下状况,这才没有和您说明真实身份。” “原来是这样啊。”老院长叹了口气。 他似乎有些失望。 或许是因为少了一个可能的领养人。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 有这样一位尽职尽责的测评人,蝶子能存活下去的几率说不定能提高许多。 “快请进!”老院长连忙让开门口狭窄的通道,“虽然您已经听过蝶子的一些事情,但是我还有些需要补充。” 他一边带着一众人往里走,一边不停地为蝶子辩解着:“这两天那孩子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很稳定。虽然当时出事的时候场景确实很吓人,但那应该只是特殊情况,特殊情况!我听人起说过,觉醒能力的时候都会出现一些特殊情况,这并不能作为判断危险与否的标准” 这位老先生的确是操碎了心,连这种事情都硬被他给打听到了。 虽然这消息应当属于都市传说。 在老院长的唠叨中,织田再度来到那扇紧锁的大门前。 老院长取出钥匙,为侦探社众人开了门。 织田向门内望去,里面坐着一位瘦瘦小小的女孩。 看起来比九岁还要小些。 她似乎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依旧埋着脸。 “蝶子,做危险测评的先生来了,”院长连忙轻轻拍了拍蝶子的肩膀,“织田先生很通情达理,你可以把真实的情况向他描述一下。” 这一拍就像是拍醒了一位正在做梦的人。 蝶子缓缓抬起头。 织田看清了她的脸。 和照片上的差不多。 没什么神色,黑色的眸子,给人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时间到了吗?”她说。 蝶子眨了一下眼睛,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大大的黑眼睛之中爆发出灼人的神采:“来,我马上就能去自己的世界了。” 杀死现实的世界,或许她就能永远停留于自己的幻想之中。 幻想家应当以幻想埋葬。 老院长连忙给蝶子使眼色,急得差点跺脚。 蝶子却没有去看他,自顾自从床上一跃而下,就像一只灵巧的蝴蝶。 她几步跑到织田面前,背起手仰头望着他。 太宰从织田身后冒了个脑袋出来。 “哦~蝶子小小姐,你也向往死亡吗?要不是因为你太小,我都有点想和你殉情了!” 蝶子转过头好奇地看向太宰,皱起小眉头反驳:“不,我讨厌死亡!我热爱的是我自己的世界。” 太宰蹲下来,托腮和蝶子平视:“你难道就不好奇死亡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蝶子得意地扬起脑袋,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笑道,“都在我的想象里哦!” 太宰严肃地纠正:“那只是你想象出来的,我指的是真正的死亡之后的世界。” 或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向往死亡的人,太宰说得颇为起劲:“我和你说,真正的死亡世界绝对比你想象的要有趣,你见过七彩的草履虫吗?你能想象拥有数不尽的冰激凌,蟹肉,以及一切好东西的世界吗?那里不会有咬人的狗,唔或许会有眼睛黑漆漆的黑猫” 蝶子又皱了下眉头:“拜托,大哥哥,这只是你自己想的?我的世界可比你所谓的‘死后的世界’好看多啦。” “怎么可能啊?死亡是” 某人一把摁住了太宰越来越往前探出去的脑袋,并往后一带。 “咳咳。” 织田咳嗽一声。 “啊呀,织田作!让我说完嘛!” 织田面无表情:“你这是在带坏小孩子,太宰。” 什么死亡传教。 “蝶子,”织田蹲下身,也和蝶子视线齐平,“你不会死。一切手续办完之后,我会是你的领养人。” 蝶子呆住了。 这应该不是她的幻想? 老院长也呆住了。 “那”蝶子咽了口唾沫,“我能拥有自己的本子吗?” 只是要求这个? 织田扬了下嘴角:“当然。” 手续会有些难办下来,但是这不是还有安吾在嘛? 虽然没法今天立刻将蝶子带走,但是过个一两天应当可以完成。 至于危险评级的事情,安吾已经全权交给他来断定了。 主要还是麻烦了安吾。 他又得加班了。 昏暗的房间中,电脑的屏幕散发着苍白的光芒。 雨宫绫子恰好有事出去了一趟,由于时间不长,她没有按下锁屏按钮。 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忽然开始响起“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人坐到了电脑前方。 【起火了】 第18章 起火了 “为什么要让那个危险的家伙继续待在这里!” “甚至还不上锁。” “这样真得不会出事吗?” “她可是烧死了两个室友啊” 孩子们窃窃私语着。 人们往往会过于武断地对某个人做下不好的定论。 这个世界的本质让最纯真的孩子们也无法做到天真。 比起让他们相信一个人的善良,他们更愿意相信人性本恶。 更何况身处讨论中心的那位近两天刚烧死了两个人。 “或许我们更应该相信院长的判断”那个有些抑郁症的孩子放下书,弱弱地插了一句嘴,“蝶子不是坏人。” “不,你根本不知道!” “你有被人揍到两天没法动弹的经历吗?你没有!你凭什么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善良?” 那孩子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慢慢低下了头。 算了,他想。 他嘴笨,说服不了人。 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人能快些获取到蝶子的抚养权。 在武装侦探社走后,又过了一个下午。 蝶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 她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窥视。 她抿了抿嘴,闭上双眼。 左侧的门虚掩着,其内有三道畏惧又探究的眼神。 右侧的门紧紧闭着,门口传来数道压抑着的呼吸声。 往前两步的门后也是这样的情况。 身后的对门也有窥视的视线。 就像是有无数个聚光灯打在蝶子的身上。 窃窃私语。 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 从饮水机的后方,从门缝里,在餐桌之后,自墙角,水槽,庭院的花盆之中 她再也无法无视这些声音。 果然,她依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世界。 嗡嗡嗡嗡 谈话声化作了断断续续的白噪音,夹杂着被拉长的尖锐爆命——就像是有手指在玻璃上死命刮擦着。 滋——滋滋—— 灰色的太阳自空中划下,换上了黑沉沉的幕布。 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压着她,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还是窃窃私语 分不清,到底哪些是臆想,哪些是真实。 当蝶子将自己的世界打开一角,接收到了外来的东西,她就会忍不住去想。 这个世界好人太少。 她伸手捂住心口。 她能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 都是人,为什么有的人要杀人,有的人却要拯救? 再忍一忍,织田先生说要送她本子。 蝶子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 那个粗陋的时钟兀自“滴答滴答”地走着,和前两天完全没有区别。 她要活,因为织田先生说会领养她,送她本子。 所以她不能爆发。 不能让她的蝴蝶闯入现实。 指针来到了半夜十二点。 蝶子依旧站在寝室的窗前。 一切都静悄悄的。 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减弱了许多。 这样很好,她能再在这里撑些许时间。 门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哒,哒,哒。 蝶子的耳朵动了动。 她好像没有锁门。 门把手被人拧动。 咔哒。 随后是门打开的吱呀轻响。 蝶子没有回头。 来人似乎对室内的景象感到有些始料未及。 那人足足犹豫了半分钟。 蝶子就这么一动不动等了半分钟。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的“妈的!” 说话的人似乎相当愤怒,说话时都带了喘息。 是那个有些躁郁症的孩子。 他容易冲动。 “我受不了了” 他似乎在说服自己。 “我受不了了!” “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 “为什么要被人打,为什么不能活得像个人” 他粗重地喘息着,说话的声音因愤怒与不解而开始颤抖。 “为什么?” “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我就像抓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抓着,我不想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我怕,我很怕滚,滚出去” 他说话的逻辑都出现了问题。 一时间蝶子都分不清那声“滚”是在对谁说。 好压抑。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她没有说话。 窃窃私语又出现了。 像是扒着她的耳朵在说。 但她依旧听不清那些声音在说什么。 蝶子感受到了愤怒。 极度的愤怒。 她应该怪谁呢? 后脑勺被用小石子砸了一下。 身后又传来一声怒骂。 “抱歉,织田先生。”蝶子自言自语一句。 起火了。 火红的蝴蝶自蝶子身上腾起,浸满了整个房间。 那个丢石子的孩子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尖叫一声。 他足够幸运,因为害怕没有走进这间宿舍。 他死命向外跑去,眼睛大睁着,口中胡乱发出一些乱七八糟不成语句的词汇。 起火了。 蝴蝶拖着美丽的火舌在空中翩翩飞舞着。 她要将这里全部烧毁,烧毁那些令人憎恶的罪恶。 她不知道应该怪谁。 或许一把畅快的火能将她自己与所有罪恶一起埋葬。 蝶子弯起嘴角,泪水却自眼眶如脱线的珍珠般坠落。 未落至地上就因高温蒸发。 烧都烧了 噼里啪啦的火焰声中,窃窃私语终于尽数消散。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惊恐的大喊。 有人喊着“着火了!”“救火!” 更多的则是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 吸入口鼻的是滚烫的气体。 她站着没动。 发丝因为火舌的舔舐而微微蜷起,蝶子依旧没有动。 不知为何,一段时间之后呼喊的人减少了。 周围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火焰烧灼声。 陈旧的结构在火焰烧灼下终于难承其重,发出“咯咯咯”的碎裂声。 蝶子闭上了双眼。 在某一时刻,那用以承重的柱子发出一声“咔”的轻响。 蝶子一咬牙,没有挪动脚步。 重物带着呼呼风声直砸向她的头。 有人猛地将她往前一拽。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以及建筑材料碎屑的四处飞溅,蝶子发现自己被人拎了起来。 那人吃痛地呻吟一声,缠满绷带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切——”他说,话音居然还是带了笑意的,“果然出事了。” “那东西真不简单啊,居然还会针对人。”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没跟他们回去。哈——你可是织田作领养的人,这一回我绝不会失手。” 蝶子的视线一片漆黑,什么液体自那缠满绷带的手上缓缓流下,滴在蝶子的脸颊上。 “别看。”那人说,“我先带你出去。” 第19章 Checkmate “起火了,织田先生!” 织田心里咯噔一下。 起火了 这个词汇给他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就好像有人在他清醒的时候伸手掏出了他那颗正在一下下跳动着的心脏。 “织田先生!织田先生,你怎么了?!” 织田猛地回过神来。 “没事。”他说。 他轻轻放下了听筒,把老院长的说话声直接按灭。 “我出去一趟。”他猛地转身朝外冲去。 没有拿手机。 敦看着织田匆匆离开的身影,有点发愣。 这么晚出去做什么? “等一下,织田!”敦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织田的名字。 织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看着就要一步迈出侦探社的大门。 “哎呀等一下啊!” 织田猛地停步。 他分辨了说话那人的声音——是乱步的声音。 乱步直接越过敦,拿起织田的手机两步走到他身边,伸手将手机放入了织田的口袋。 “你忘带东西了。”乱步说,“现在你可以过去了。” 织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纠结太多的事情。 乱步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只是静静站在侦探社的大门口。 这是他第二次目送这个人离开。 “乱步先生,这是什么情况?”敦也走到侦探社的大门口,恰好看到织田一个转弯消失在走道尽头。 “一个试探。”乱步开口。 “试探?对谁的试探?” 乱步笑了笑,视线上移看往天空的方向。 他没有回答。 织田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都无法连成线。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跪在地上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那是炸弹轰然炸响时的滔天火浪,是耳膜在经受巨大冲击后那短暂的一阵嗡鸣。 他记得每一个孩子的名字。 每一个他领养过的孩子的名字。 他在道路上狂奔着,命运的黑色幕布几乎要将他遮盖。 每一个活在世上的人都在与死亡和命运做着抗争。 有的人要活,命运就让他死;有的人想要活得像个人,命运让他活成一条野犬。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 所有敢于同命运宣战的人都要做好被命运吞噬的觉悟。 这是一场all 的轮盘赌。 赢得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命运说,这很公平——我给了你一个机会,那么你也要给我一次落子的机会。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织田气喘吁吁地跑到地铁站,这才发现这个时间地铁已经停运。 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大路奔跑起来。 说不定还有救!他想着。 只要他还没有看到蝶子的尸体,那就还有救。 他咬牙想着。 静静躺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振动。 织田一愣。 是老院长打来的吗? 他的心再次一沉,没有去接电话。 只要没有真正听到,就有一定可能不是坏消息。 电话响了足足一分钟,自行挂断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一次,一次,又一次。 那人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打过来。 织田叹息一声,伸手从口袋里摸过手机。 手机显示的的确是老院长的信息。 总要去面对的。 织田想着,绝望地按下了接听按钮。 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还有火焰烧灼的声音。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声音。 “织田作,没有人死。” 什么? 他慢慢停下脚步,最后站在了原地。 “什么?”他用梦呓般的语气问。 “没有人死,也没有人会死。”电话那边的人咳嗽了几声,“所有人都不会死。” 随后他听到电话掉落在地上的“啪嗒”一声。 “太宰?!” 那边那人似乎在做什么恶作剧。他的声音从离听筒很远的地方传来:“哎呀,一不小心弄掉啦~总之,织田作,你慢慢过来就行。” 电话挂断了。 他好像可以呼吸过来了。 织田将手机翻盖合上,闭上了双眼。 天上开始下起小雨。 先是一滴一滴零零星星,随后渐渐变大,终于成为了瓢泼大雨。 在这样的大雨之中,无论怎样大的火势都应当被压下去了。 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滑落,让他的头发被完全浸透,半贴在脸上。 织田忽然觉得身上很轻松,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担子被卸了下来。 早该来侦探社的。 他叹了口气,嘴角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环视一周,这个时间点似乎都没有什么车开过。 他再次掏出手机,在联系人名单里扫了一眼,最后拨打了国木田独步的电话。 “喂?织田?”电话那边的国木田似乎还没睡醒,但是他并没有什么起床气,语气迅速回到了正经的调子上,“是有什么急事吗?稍等,我去拿一下《理想》。” “也不是什么急事。”织田开口,“我需要一辆车,孤儿院那边有点事,我要去一趟。” “好的,你的位置?” 织田四处张望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位置。 “记下了,给我十分钟。”国木田道,“我开车过去。” “多谢。” 织田挂了电话,再次静静立在原地。 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为了侦探社,横滨和这个世界。”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满世界的大雨,除了宁静的白噪音,街边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声。 世界在被这场大雨洗刷着。 那一切的罪恶,脏污,不堪,终有被洗净的那一天。 只要还有最后一个愿意与命运死磕到底的人在,那一天就是能够被看到的。 没有人会死。 他们能救下所有人。 这次是如此,以后的每一次都可以如此。 他们可以那么胜利下去,最终站在命运面前举起左轮,面带微笑地说出那一句checkate。 街道尽头亮起一道白光,随之而来的是车轮破开浅水的“哗哗”声。 一辆小轿车稳稳停在织田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国木田的脸。 “你怎么都不找地方躲一下雨?”国木田皱眉扫了下四周的情况,催促道,“赶紧进来。” “好。” 织田没有犹豫,转到车的另一侧拉开了车门。 一阵引擎启动的声响,小轿车再度开始飞驰,渐渐离开了这片空寂的街道。 第20章 幻想家与虚无主义者 蝶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上一刻她还沉浸在死亡给她带来的恐惧之中,下一刻就有人把她强行拽了出来。 她的眼睛被蒙着,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但是她猜得出这个人是谁。 她见过的,但是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蝶子回想了一下那个人的样子,开口问:“大黑猫?” 这是她想得出来的最切合实际的事物。 “哈?”那人险些被这句话说得喷血。 什么东西? 蝶子感觉那个人拎着她迅速翻越了一些障碍物。 耳边传来建筑不断坍塌的声响。 石屑哗啦啦地落在两人身后,很多次都险些直接截断退路。 不过很快,炽热的感觉就逐渐退散。 那只缠满绷带的手拿开了。 随后是脚踏实地的感觉。 眼前是一大片人。 老院长站在最前面,边上是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 一个人也没有死。 蝶子神色复杂地看向那群人。 她没有走过去,也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望着他们。 老院长快步走过来想要说些什么,蝶子却低下头退后一步。 她忽然察觉到身后的某人要溜。 蝶子一瞬间找到了能做的事情。 “喂!”她转头一把拽住了大黑猫的衣角。 “哎呀,被小朋友发现了~”大黑猫说。 蝶子这才看清“大黑猫先生”现在的样子。 右手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滴着血。那身米色的大衣沾满了血污,身后的衣带被烧了半截。 左脚有点跛。 他咳嗽两声,夸张地伸手捂脸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本来想溜的,居然被一个小孩给发现了!我的一世英名!” 蝶子差点没绷住。 拜托,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在那里说什么“一世英名”?! “喂,我说,大黑猫!”蝶子上前一步,“你为什么要跑?” “我有名字,小小姐!我叫太宰治!” 太宰维持着他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往老院长的方向走过去,嘴里嘀咕着:“哎呀,没办法,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打个电话回去汇报一下工作情况。真是没有办法啊——” “院长先生,我刚才好像把手机弄丢了,能借我打个电话吗?”太宰冲老院长伸手。 “啊,没问题,您尽管用!”老院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递上自己的手机。 “谢啦~”太宰用右手接过,差点没拿稳。 啧。 蝶子见太宰连续打过去五六个电话,第七个才接通。 在接通的那一刻,他好像松了口气,看起来有些疲惫。 “织田作,没有人死。” “没有人死,也没有人会死,所有人都不会死。” 说到这里,手机上已经满是滑溜溜的血液。 太宰没拿住手机,让它“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蝶子伸手捡起手机,用眼神向太宰询问该做什么。 太宰只是用更大的声音说了一句:“哎呀,一不小心弄掉啦~总之,织田作,你慢慢过来就行。” “挂了。”他吩咐道。 蝶子挂了电话。 太宰摇晃了一下,头有点晕。 刚才在火焰里跑了那么久,受了不少伤,还吸进去一些烟雾。 嗓子有些痒,想咳嗽。 太宰自嘲地想着——这像是被芥川给传染了。 蝶子伸手扶了太宰一把,严肃道:“包扎!” 哦,好像也有失血过多的原因。 说起来,织田作会领养这个小孩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有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挺像。 比如说写小说,又比如说这不容拒绝的一声“包扎!”。 蝶子能看清这只大黑猫的脸,也能看清织田的脸。 很清晰。 所以他们是好人,至少对于她来说是。 这是可以出现在她的世界之中的人。 “绷带!”蝶子说,“你有多的?” 太宰叹了口气,没溜走。 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绷带:“不用你提醒,蝶子小小姐。” 他随手取下右手上快被凝固血液夯实的绷带块,重新往上缠满了洁白的新绷带。 太宰总觉得这位小小姐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猫。 一只大黑猫。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换做是他在黑手党的那段时间,绝对无法想象自己被一个小朋友当猫看。 或许还是宠物猫。 夏目漱石有伴了? 太宰赶紧掐了一路往诡异方向狂奔的思路。 过了一段时间,身后传来一阵紧急刹车的声音。 太宰转过头,就见一辆小轿车稳稳停在众人面前。 侧门被人一把推开,织田疾步跑过来,皱着眉头问太宰:“你又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包扎?我和你说过,受伤之后要好好包扎” 这熟悉的感觉。 织田每次说教都要以这种严肃的语调,一直说下去,将所有具有说服力的证据都摆在你面前,然后郑重地告诉你就应该这么做。 “织田先生!”蝶子拽着太宰的袖子,皱着小眉头,和织田打小报告,“大黑太宰哥哥刚刚做的事情很危险,他受了很多伤!” 太宰有种捂脸的冲动。 这小屁孩都险些脱口而出“大黑猫”了。 这位幻想家小姐是真把太宰在当自己养的猫看待。 他不知道这一刻该哭还是该笑。 至少不是狗。 他忽然有点想逃跑。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太宰从地上站起,想离开这里。 蝶子瞪着他,死死攥着他的袖子,像是在瞪一只不听话的炸毛大黑猫。 可恶。 果然还是应该在一开始就逃跑。 织田作和这位幻想家小姐都不是好应付的人。 “你先和国木田回去,太宰,你需要治疗。之后的事情由我来处理。”织田不由分说地走到太宰的另一边,推着他往国木田那边走。 好好,这样也好。 至少不用应付那些他最应付不来的场景。 国木田好对付一点。 不过也只是好对付“一点”。 太宰缩进了车子的后排,一转头发现边上又窜进一个人。 这小屁孩和熬鹰似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相当头大。 看来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太宰这么想着,困意渐渐笼罩了他。 国木田在开车,很安全。 他让自己沉浸入一片深黑。 第21章 命运,衔尾之蛇 最终,没有人死。 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然而 织田望着那片焦黑的废墟蹙眉。 这已经是事件结束之后第二天了。 他似乎还是没有找到重建孤儿院的办法。 一言以蔽之——没钱。 这该怎么办呢? 侦探社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毕竟侦探社的钱都有指定用途,没法一下子匀出来那么多。 “织田先生,”身后传来一道少年音,“我有办法。” 织田一愣,回头就看到千夜认真地看着他。 “我有办法。”他又复述一遍,无奈地笑了笑,“我来侦探社之前是隐秘组织的一员,前段时间事情太多,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和大家说。” 千夜扫过焦黑的废墟,开口道:“我们有很多资产,全贡献出来的话,足够维持一座很不错的孤儿院的运营了。” “隐秘组织?”织田蹙了下眉,“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说来惭愧,”千夜敲敲耳机,“这个组织就只有我和呆子两个人。所以,这个组织其实已经彻底解散了。” “啊,抱歉。” “不用抱歉。”千夜看着孤儿院的废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开口,“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说着,他移开了视线,自顾自往外走:“资金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打到侦探社的账上。我并不是很了解有关捐献的流程,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麻烦织田先生。” “你这是去哪?”织田问千夜。 “啊,随便走走。”千夜随便挥了挥手,“先别过了。” 织田望着千夜一个人越走越远,皱起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这是和他同一时间进到侦探社的孩子——对于织田来说,十七岁的确只能被称作是孩子。 他总是喜欢独来独往。 至少这两天是这样的。 得找个专门的时间开导一下。 这样可不行。 贤治举着一沓门票,仔细读着上边的字:“着名魔术师白水凉介先生将于三日后受邀举办魔术表演,地点位于市中心某某剧院。” “城里的好心人真是多呐!”贤治举起那一沓门票,开心地冲众人挥了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三天之后去看魔术表演了呢?” “我需要在时间表里安排一下。”国木田推了推眼镜,“既然这些门票是警方赠与的,我们理应去观看。之前的事件刚结束没多久,劳逸结合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贤治刚刚打算把票子收起来,忽然看到这些门票的右上角还有些字迹。 “伊藤文一公司?是最近很厉害的那个研究出新型手机的公司吗?”贤治回想了一下,“好像下周他们就会去a国进行新产品宣发。” “没错。”国木田严肃点头,“就是那家公司。说起来,一个月之前,伊藤文一旗下的一家子公司还传出过压榨员工的丑闻。不过这个事情很快被压下去了,据说官方进行了致歉,员工工资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说着,国木田叹息一声:“非正义事件哪有那么容易得到平息希望那些员工真得获得了帮助。” “为什么不制裁他呢?城里人的法律不是公平公正的吗?” “哪有那么容易?”国木田摇摇头,“伊藤文一的公司是业界的庞然大物,不可能因为一家子公司的疑似压榨员工行为就倒闭。” 两人正闲聊着,侦探社的门被人推开。 “伊藤文一?”来人诧异地问了一句。 贤治下意识回头回应:“对啊,三天之后我们受邀观看的魔术表演就是由伊藤文一举办的。是白水凉介先生的表演哦。” “不,这不是重点。” 来人终于走了进来,让里边的人看到了他的脸。 是千夜。 他蹙眉接着说道:“你们知道我在被卷入欺诈师案件之前接的最后一个案件是什么吗?” “伊藤文一旗下子公司的压榨员工情况调查。” “而我被要求盗取的文件正是伊藤文一压榨员工的证明文件。” “虽然将这件事情和我后面所遭遇的一切挂钩,显得证据不足,但是我们还是要长个心眼。” “毕竟,”千夜移开了视线,“和我有所牵扯的事物都有可能带来灾祸。” “那我们就更要去参观这场魔术表演了。”国木田站起身,神色严肃,“我一直认为,如果有连续的灾祸发生,那就一定是人为干涉的结果。” “绝无例外。”国木田斩钉截铁道。 “人为干涉的结果?”千夜苦笑一声。 哪有什么人为干涉能持续十七年啊? 说起这个伊藤文一,千夜就会回想起一个月之前的状况。 和如今一对比,这转变堪称天翻地覆。 记得刚刚执行完那个任务的时候,他回到那家咖啡店恰好碰上了中也和芥川。 这也是在事件发生之前他们的最后一次相遇。 说实话,他依旧很怀念那家咖啡店。 怀念午后循环播放的那一首《弗洛伦萨》,门口那一串他亲手制作的风铃,啊,对,还有绫子小姐拍摄的那些照片。 绫子小姐好像完全忘了那些照片。 她连续不断光顾了咖啡店一周时间,都已经混熟了,所以千夜本来是想着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把照片给她。 结果绫子忽然忙了起来,打了个电话过来推说写稿子很忙,就再也没有来过。 最后一次碰面还是偶然。 说起来,那两张照片应该还在咖啡店里。 现在他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拿东西了。 今天时间还早,回头就把照片给绫子小姐送过去。直接送去家里好了。 也算是和过去的生活做个了断。 绫子小姐那么忙,应该是有稳定生活来源了。 或许还能闲聊几句。 千夜这么想着,对国木田道:“今天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嗯,暂时没有了。”国木田经过一阵思考,得出结论。 “我想起来之前店里还有些东西没处理。走得太急了。”千夜解释了一句,“今天下午我回去处理一下,所以可能需要请个假。” “这是合理的要求,请便。”国木田在《理想》上记了点什么,“晚上早点回来。我记得你以前住的地方和港口afia很近。” “谢谢你,国木田先生。”千夜点了下头,拿起外套出门。 第22章 操盘手 咖啡店依旧是那家咖啡店。 连风铃都没有被人动过。 千夜的脚步在门前一顿,注视了那风铃几秒。 最终他伸手把风铃给取了下来。 拿到侦探社挂着。 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再往上多加几个挂件。 国木田先生适合什么样的小动物呢?社长又该做成什么样?还有织田先生,镜花 到时候设计一下。 他拎着风铃推门而入。 里面没开灯。 分明关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空气流通却不错。 奇怪了。 千夜蹙了下眉,随手拂过台。 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灰——积聚的时间不会超过三日。 有人来打扫过。 是谁? 千夜再次环视咖啡店内的场景,试图通过店内的一些蛛丝马迹来判断此人的身份。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静静摆在台一侧的空酒瓶上。 里面的酒已经被喝完了,但是那人依旧把瓶塞给好好塞了回去。 是他以前送中也的那瓶酒。 千夜盯着这酒瓶看了一会儿,不禁失笑。 或许是为了还一个人情——当时中也可是拍着他的肩膀将部下的性命全权交给了他。 最后还是死了一个人。 他叹息一声,把这个空酒瓶也拿上了。 反正放在这里也没用。 他得快点进去取照片。若是不果断点,千夜怕自己赖在这里不愿离开。 再往里走,所有的事物都原封不动地放着,照片也在老位置吃灰。 但是他发现照片少了一张。 本该有两张芥川两张中也,这会儿却只剩下三张。 千夜伸手取过那三张照片仔细一看——少的是中也的那张,而余下那张照片上多了个签名。 那几天绫子小姐是提过一嘴签名的事情,也就是一带而过。 芥川的那两张照片倒是原封不动。 千夜伸手提过自己的相机,揣着三张照片就出来了。 没有拿其余任何物品。 差不多得了,毕竟侦探社那边已经把所有日常用品都备齐了。 他没有再回头去看熟悉的一切事物,拎着风铃,酒瓶,背着相机包,口袋里揣着三张照片,踏出了咖啡店的大门。 自此,这家咖啡店正式宣告倒闭。 千夜今天还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给绫子小姐送去照片。 他知道绫子的住处在哪,只是没去过。 其实那地方离咖啡店挺近的,步行过去不超过十分钟脚程。 公寓的入口处有一扇陈旧的大门。 千夜的运气不错,刚到就见有个人在开锁进去。 那是一位相当健硕的中年女士。 似乎可以蹭进去。 千夜连忙一言不发地等在这位女士身后,等她开门。 不料那女士斜了千夜一眼,忽然开口了:“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千夜犹豫了一秒,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不是,我是来给朋友送东西的。” “哦,难怪。”那女士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千夜。 那目光就像是一位严苛的鉴定师在打量一件充满瑕疵的藏品。 她先是看了眼相机包,眯了眯眼睛,随后又扫过风铃,酒瓶。 在看到酒瓶的那一刹那,这位女士皱起了眉头,脸也板了起来——像是在看一位不务正业的学生。 “你朋友住在哪一户啊?”女士进一步询问。 千夜不是很喜欢被人这么刨根问底,又不好对一位陌生女士发作。 他讪笑了一下:“就在这一层,女士。我送完东西就回去了。” 那位女士又瞥了千夜一眼,看起来不是很放心的样子。 但她最终还是放千夜进去了。 从大门进入之后是狭窄的走道。 千夜一路对着门牌号码,最后寻到了绫子所在的那一扇门。 这扇门和其余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正想伸手敲门,却听身后又传来那女士的公鸭嗓。 “你朋友住在这里?” 这女士怎么还跟着他停在这扇门前面了?这是对他有多不放心啊? “那个女士,您就算再对我有质疑,也不至于跟到我朋友家门口” 那位公鸭嗓女士用极度怀疑的目光打量千夜半晌,开口道:“我是这间屋子的房东。” “啊,这样啊。” 难怪会跟着停在这里。 没等千夜再开口说些什么,女士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如果你要找的是雨宫,那她在一个月之前就搬出去了,现在这里没人。下午有房客要来看房,你最好快点把你的事情办好,省得我赶人。” 一个月之前? 一个月之前! 千夜的瞳孔猛然一缩。 “难怪她一个月没有联系我,”千夜斟酌着开口,“您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吗?有些东西我需要亲手交给她。” 房东狐疑地打量了千夜一阵,露出一副看到八卦的耐人寻味神态。 “我从不认为早恋是一件好事。” 这都哪跟哪啊拜托! 这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被女孩甩了一个月才后知后觉的二愣子吗?! “您误会了”千夜陪笑道,“真得只是要送点东西,朋友而已。” 房东一脸“我不信”的神色,厌恶地瞥了千夜一眼:“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年轻人,既然雨宫没有在搬走的时候和你商量,那就是她不愿意。” 言下之意就是她也不知道。 雨宫绫子消失了。 在一个月之前。 房东根本不管千夜僵硬的神色,接着将她的口才发扬光大:“人家雨宫能够靠写小说交上房费,你能吗?来看人家女孩子居然还带个酒瓶?” 千夜根本没去听房东的唠叨。 他在思考有关绫子的事情。 雨宫绫子的出现和消失同样突然且没有征兆。 她会和欺诈师事件有牵连吗? 如果说疑点,那一定是有的。 在事件爆发的那一晚,他就和绫子遇见过。 绫子出现的时间点也和欺诈师事件离得很近。 最耐人寻味的一点是——她没有过去。 换做是其他人,千夜早就开始质疑了。 可是将这个人换做是雨宫绫子在幕后操纵整个事件的黑手真得会是这样一位没什么心机的小姐吗? “抱歉,女士,我先离开了。”千夜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房东太太的唠唠叨叨抛在脑后。 雨宫绫子不会是真正的操盘手。 那么真正的操盘手是谁? 第23章 生于黑暗之花 “千夜呢?” 国木田将整个侦探社看了一圈。 唯独千夜没有在。 马上要去观看那场魔术表演了,千夜去了哪里?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会迟到。 “他刚刚往那个方向出去了。”镜花面无表情地伸手指了指窗外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国木田顺着镜花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蹙眉。 那是和剧院相反的方向。 他这是去做什么了?不打算和大家一起过去了吗? “镜花,你去找找他。” “我知道了。”镜花点头,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转身离开。 千夜插着口袋沿街往外快步走着。 他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和其他人一起过去。 万一又出什么幺蛾子该怎么办? 他已经有些怕了。 距离表演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让其他人去好了,反正就是一个类似于团建的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到场。 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伊藤文一。 这个人给他一种不是很好的感觉。 并不是因为目无法纪的行为,而是因为某种微妙的危险直觉。 这是第六感给他的反馈。 他决定在这段时间一个人回伊藤文一的那家子公司看一眼——这绝不是他不出席的理由。 心里有点烦躁。 一只老鼠急匆匆地自墙角窜过,吱吱大叫着,让千夜愈发烦躁起来。 真是,最近老是看到老鼠。 前几天甚至还有只老鼠蹿进了侦探社。 回去的时候买点老鼠药。 时间一点点流逝,千夜一个转身走进小道,打算直接抄近路过去。 如果不坐交通工具,直接走过去需要一定时间。 等他潜入结束,侦探社的众人应该刚好看完魔术表演。 整个横滨的小路都被他记在了脑海之中——毕竟他完成任务的时候需要尽可能多地熟悉所有逃跑路线,这样才能做到一听到指令立刻执行。 他把耳机丢在侦探社,这样就暂时不会被锁定位置——当然,这回他还检查了身上是否有定位装置。 就让他在横滨失踪一个下午。 反正太宰也经常失踪。 正走着,千夜耳朵一动。 他听到了轻微的风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往左侧一闪,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在这一瞬间伸出来,做防御姿态。 “谁?” 目光瞬间移动向风声传来的方向。 同一时间,他听到了匕首出鞘的一声“噌——”。 来人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击未中,顺势就是一个利落的横移,匕首如带了自动追踪似地再次瞄准千夜的脖子横扫。 千夜连忙后仰躲过这一击。 也就是这一个回合的交锋,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本来要反击的动作顺势就是一收,转为毫不犹豫地疾退数步。 “镜花小姐?” 镜花没有停手,在千夜后退的间隙顺势上前,这回是快狠准的一记直刺。 这回千夜不得不再度后退。 他感受不到杀气。 镜花的神色非常清澈冷静。 “镜花小姐!你这是” 镜花一言不发,依旧专注地挥舞着匕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夜一咬牙,乘势一个横扫。 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能先把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给停止下来。 镜花在千夜那一脚快要扫到的时候纵身跃起,灵巧地在巷子两侧的墙壁上一个借力第二次跃起,腾空,视线锁定千夜的后颈。 就是这么轻巧的两个动作,镜花已经自空中闪现到了千夜身后。 又是一记角度刁钻的直刺。 没有任何招式,有的只是最基本的刺扎挑。 她甚至从不做格挡。 千夜根本无法从镜花的动作里判断出任何路数。 嗖嗖嗖—— 匕首的破空之声接连响起,千夜不得不连退数步。 没办法,赤手空拳和一位精通匕首的刺客交锋本身就不公平。 更何况千夜不可能对侦探社的人下杀手。 又退后几步,他猛地靠上了冰冷的墙壁。 叮—— 匕首直擦着他的脖颈划过,深深刺入身后坚硬的墙壁。 千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妈呀,他有点怕。 比他矮了几个头的小姑娘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伸手从墙里“铮——”地拔出匕首。 这是要干什么啊?! “镜花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敢动吗!他不敢! “回去。”镜花面无表情,但是非常认真地盯着千夜的眼睛。 “啊?”千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拜托!有谁是这么叫人回去的! 镜花面无表情地抬起匕首。 “好好好!手下留情!”千夜连忙举手投降。 他相当无奈。 这叫什么事啊! 救命,谁来赔偿一下他的精神损失费?! 镜花没动,她还盯着千夜。 “那个镜花小姐,还有什么事?”千夜试探地问。 “你杀过几个人?”镜花问他。 千夜愣了一下,回想半晌:“没有直接杀过。” “那你间接害死了多少人?” “四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我杀了三十五个人。” 镜花那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盯着他。 千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着我的父母被夜叉白雪杀死。” 千夜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镜花依旧一字一顿地说着:“有人说,我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 “但是我依旧活着。” 镜花往前逼近一步,话音清脆而掷地有声:“我加入了侦探社,我是站在阳光之下的。我为了守护横滨而战斗。我愿意为此献出生命。” 她没有继续说,一言不发地看着千夜。 “抱歉” 千夜移开了视线。 不知为何居然感到一股无地自容。 “太宰先生犯下了一千零七十二起案件。” “但是我们依旧在侦探社。” “乱步先生拥有看破一切的异能力,我相信他能够做到防患于未然。” 千夜眼见镜花绞尽脑汁地还要接着说下去,连忙开口:“我跟你回去。” 镜花不再接着说话,利索地转身,带头往回走。 千夜抬步跟了上去。 他屡次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镜花话不多,但是如今的她相当坚定。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记着每一位因她而死去的人。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矢志不渝地朝着那个方向一步步走去。 生于黑暗的花,也可以追求光明。 不必畏首畏尾。 第24章 好戏开场 “你刚刚跑哪去了?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国木田指着《理想》上那行“演出开始时间”对千夜道,“赶紧跟上!” “好的国木田先生。” 在路过镜花的时候,千夜脚步一顿,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镜花微抬起脑袋看向他,没有回应这句话。 这应当是接受感谢的意思。 剧院在市中心。 来观看这场表演的人很多,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千夜蹙了下眉头。 这个时间已经将近演出开始,剧院外应该不会有人才对。 国木田也皱了皱眉——显然他也看出了这个问题。 千夜微仰起头,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接看到了大门口的景象。 大门紧闭着,有保安在看守。 排队的人颇为不耐烦。 “怎么还没开始啊?” “为了抢票我可是一直熬到了凌晨!” “难道要取消表演?” “什么?取消表演?!” “退钱!” 人群中不安定的声音渐渐多起来,若是演出无法准时开始,拖延得越久,对剧院,白水凉介以及伊藤文一的形象损耗就越严重。 要知道,这场魔术表演是和伊藤文一在a国的新产品宣发挂钩的。 这样的差错损耗的是形象,亏损的是财富。 有激愤的民众往门口保安的身上丢了什么东西,惊得那保安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剧院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 其中一位保安连忙凑过去,神色焦急地与门内之人沟通几句,甚至还伴随着大幅度的手部动作。 隔得太远,千夜听不见那边的交谈声。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情况。 那位和门内之人沟通的保安大声说道:“各位!请安静一下!最新消息!” 这“最新消息”一词总算是暂且压下了群情激愤,吵闹的声音逐渐平息。 “白水凉介先生的专机延误了,请耐心等待一会儿,放心,表演不会延后太久!” “一会儿?一会儿是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整天啊?!” “难道没有什么具体的时间吗?!” “延误了多久?!” 保安的额角渗出细汗。 他也不知道延误了多久啊! 他只是被要求尽量拖延时间,耐心等待内部问题解决。 什么都不说,这让他很难做事情。 保安有些张口结舌。 真是为难他了。 “我们去后台问一下。”织田开口,“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千夜对此深表赞同。 国木田思忖半晌,带众人绕过人群,找到了在人群边缘维持秩序的一位保安。 ——他们这么做是有考量的。 首先,所谓的飞机延误必然是无稽之谈。 且不论这位保安的面部表情不够自信,他说的话就有很多漏洞。 如果真是飞机延误,那么必然有确切时间——到底延误了几个小时?为什么飞机延误不早说,而非要等这个时候才告诉大家? 基于“飞机延误是假”这一推论,那么就可以得出一个疑点:剧组在隐瞒什么事情。 那么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不是会造成太大影响的突发事件,说出来就好了,大部分的理智观众能够理解。 事情的重点就来了。 如果该突发事件暴露,会造成什么影响? 这个影响必然比延误表演本身要严重。 得出假设——该影响损害的极有可能是声誉。 至于是白水凉介的声誉还是伊藤文一的声誉,国木田倾向于后者。 那么,如果侦探社直接亮出证件大剌剌过去,必然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无论是来自群众的,还是来自伊藤文一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他们很有可能碰上某些棘手的紧急情况了。 国木田不动声色地与那位场外保安交流了几句,将侦探社证件递过去:“烦请进去汇报一声,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 那位保安自然是不清楚情况的,但是他听说过“武装侦探社”的名声。 想到如今奇怪的状况,保安决定帮忙传个话。 侦探社一众人继续混在人群的最后面,等待剧组的回复,并且静观事件发展。 那位保安将侦探社证件塞进口袋放好,快步绕过剧院正门,从侧后方一扇工作人员小门匆匆走了进去。 剧院之外依旧吵吵嚷嚷,不满的神色如瘟疫般在众人脸上蔓延着。 千夜总觉得整个事情都透着股邪门。 该不会真又遇上什么不好对付的情况了? 本来就是看个魔术表演,可别又演变成麻烦的状况了。 “表演必须如期进行!”电话里的声音不容置疑。 “可是,伊藤文一先生”站在幕布之后的那位先生一边用手巾擦着汗,一边急切地说着,“这关系着我的生命安全” “哈,”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冷笑,“风险与收益是挂钩的,白水凉介先生。 这件事情不能被透露给大众,你应该知道。 你会和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商人谈生意吗? 稳定的后台是大量资金流入的基础之一。 因此,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为大众所知。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忽然取消表演’会成为a国那些竞争对手挑起舆论的有利武器。 你的手里可是有丰厚的股份。 如果取消这次交易,你又该如何还清债务?” 白水凉介急得来回踱步。 正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白水凉介先生,刚才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先生递来了这份证件,说如果要帮忙可以知会他们。” 白水凉介先是一喜,随即又蹙起眉:“他们是如何和你沟通的?有直接亮出证件吗?” “没有,先生,他们是从后面绕过来和我说明情况的。” 白水凉介松了口气,却又面露犹疑之色。 侦探社的众人虽然比大众可信一些,但终究不是友军。 “答应他们。”电话里忽然传来伊藤文一冷静的声音,“告诉他们实情。” “什么?可是侦探社有可能泄露机密”白水凉介微有些错愕。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低低的笑:“你不是希望有强力的人保护吗?不是不敢上台吗?” 白水凉介一噎。 “我给你这个机会。” 第25章 利益至上者 剧组的反应速度很快。 千夜总感觉那位保安并没有进去很久。 看来的确是很紧急的事情。 “白水凉介先生有请。”那位保安压低了声音,还小心地瞥着人群,“请不要造成太大的动静。” “我们清楚。”国木田言简意赅。 保安赶紧点头,小幅度伸手引了下路。 看起来还是挺恭敬的。 千夜抬眼扫过这位保安的额角以及手部。 额角微微有些汗水,手指无意识地磋磨着——那是紧张的表现。 请他们进去的那位恐怕并不是白水凉介。 他又用视角余光扫过国木田。 国木田神色凝肃,并不像是单单要去见一位表演者。 他一定是也猜到了情况。 事情有些不简单。 侦探社一行人悄悄跟随着那位保安从侧门进入了剧院。 剧院外吵吵嚷嚷的声音随着侧门合拢而瞬间消失不见。 穿过一条铺着红地毯的过道,眼前出现一位身着燕尾服,打着领结的年轻男人。 那位引路的保安已经识趣地退后,匆匆回归自己的岗位。 “很荣幸见到你们,国木田先生,以及武装侦探社的诸位。”那位年轻男人侧过身,冲众人礼节性笑了笑,“感谢你们愿意提供帮助。” 此人虽然在笑着,眼底却透出几分疲态。 “能够提供帮助也是我们的荣幸,”国木田客套一句立刻进入正题,“不知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我并不是主事人。”那人举起一直保持着接通状态的手机对国木田道,“伊藤文一先生希望能直接与您进行通话。” 伊藤文一? 站在一边的千夜微微蹙起眉头。 此人可不是什么善类——至少与“好人”并不搭边。 “武装侦探社的诸位。”电话中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你们好。” 听起来没有丝毫焦急的情绪,仿佛如今正在进行的并不是非对等的求助,而是一场平等的商业交流。 伊藤文一在打完招呼之后顿了一秒,接着开口:“此次所涉及的事件关系到集团的商业机密,因此,我需要你们先做出一个保证。这是必要的程序,请见谅。” “可以理解。”国木田颔首。 “很好,”伊藤文一轻笑一声,“我喜欢和聪明人谈生意。我需要你们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泄露接下来我说出的所有事情——任何人。” “我愿意做出这个保证,这是合理的要求。如果您需要我们签署什么文件亦或是走什么法律程序,我们会在紧急事件解决之后完成。”国木田认真回答。 “不,有你们的保证就足够了。武装侦探社是朋友,我愿意给予你们最大的信任。事成之后,不会少你们的委托费用。”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来陈述一下委托的内容。 一个小时前,白水凉介先生收到了一封匿名恐吓信。 该暴徒声称,集团在a国的扩张已经对当地的本土经济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如果不放弃本次新产品的宣发,他将会在此次魔术表演上当众击杀白水凉介先生,以此抹黑集团的形象,阻碍集团在a国的扩张。 然而此次宣发是集团在a国站稳脚跟的极重要一步,不容有失。 如果临时撤销此次宣传表演,舆论的天平将会向敌方倾斜。 作为一位利益至上的商人,我不会允许这种事件发生。 因此,我希望武装侦探社能够帮忙盯紧场下的人,将这场刺杀扼杀于萌芽】 国木田听完这一段陈述,立刻蹙起眉头:“抱歉,伊藤文一先生,我并不认同这种处理办法。” “哦?愿闻其详。” 国木田的话音掷地有声:“依照您给出的条件,我是否可以认为,这位暴徒已经混入人群?如果让演出继续进行,那么受到威胁的不仅仅是白水凉介先生的性命,观众的性命也无法保证。我认为,应该立刻取消演出,趁所有人都还没进入剧院,疏散观众。” 伊藤文一闻言,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情绪:“哈,武装侦探社果然如传闻一般,以大义为重。和我这种时刻面对风险的利益至上者完全不同。” “可是,国木田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一点。我的竞争对手在暗地里可不是个喜欢遵守规则的家伙。” 说着,伊藤文一的语气逐渐加重:“如果你选择了取消表演,那位暴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场外直接制造混乱,他可不会给你反应疏散的时间。这一定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情景,是下下之策。” “我们需要做的是瓮中捉鳖,而不是打草惊蛇。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如果处理妥当,观众与白水凉介先生都不会有事。这一点取决于你们——而我相信武装侦探社的能力。” 国木田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方案。 伊藤文一说得没错。 如果那位藏在暗中的家伙真得如此丧心病狂,瓮中捉鳖才是上策。 “可以,但是我有几个要求。”国木田开口。 “请讲。”伊藤文一依旧是那副大局在握的语调。 “其一,我需要知道这场表演的全部流程;其二,演出推后半小时;其三,借化妆间一用。” “没问题,这些事宜就和白水凉介先生商量。只要演出完美结束,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那么,预祝你们行动成功。” 伊藤文一挂了电话。 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千夜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一直摸鱼的太宰忽然出声:“不错的办法哦~国木田君。” 什么办法?他怎么没听懂?! 千夜猛地看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太宰,并且发现这个绷带精正在看着他。 “那家伙不简单呢,”太宰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有好戏看咯~” 好戏? 这个词由太宰说出来,总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 这个“好戏”究竟是指这一场表演,还是指别的什么? 不过千夜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情了。 因为国木田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千夜,这个计划至关重要的一步需要由你来执行。” 第26章 我的回合 “白水凉介”——或者是扮成白水凉介的千夜——伸手理了理自己那一身表演服。 没错,这就是国木田的计划。 千夜将顶替白水凉介进行表演。 在承担风险的同时,这种方式的收益也是最大的。 千夜望了眼即将拉开的帷幕,再次回忆白水凉介的性格特征以及这场表演所需的一系列操作。 这场表演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毕竟他是专业的。 让他有些不安的是,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种舞台上表演。 千夜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一切情绪尽数平复。 再度睁眼,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表演的状态。 这一刻起,他就是白水凉介。 真是没想到,他的第一次公开表演居然是以这种形式。 也罢,这可是一场能救人的表演。 细细簌簌的脚步声,那是观众进场的声音。 木制座位的吱呀声响,报幕声,人声,吵嚷声,最后是—— 幕布被拉开的声响。 灯光渐渐暗下,聚光灯“啪”地亮起,照在千夜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伸手脱帽置于前胸,向观众行了一个标准的脱帽礼。 “女士们,先生们,好戏即将开场。请不要眨眼哦~因为” 他伸手一抖礼帽,漫天的扑克在空中飞旋着,标志着一场盛大魔术的开场。 千夜将手自然往前一抹,恰好将所有坠落而下的扑克尽数码齐。 这是纯粹的手法,魔术不该有异能的痕迹,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这场表演的每一刻都将是奇迹。” 千夜的眼底闪过一道冷芒。 【鬼鬼祟祟的家伙。 我就站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 虽然我会胆怯,会思前想后,我的人生从未如我所愿—— 但是在有些事情上,我绝不会退缩半步。 这一场表演,是我的回合。】 好戏开场,所有势力均蠢蠢欲动。 或藏在暗处伺机而动,或立于舞台直面锋芒,或胸有成竹推演落子。 最后的赢家究竟是谁,没有人能确切知晓。 台下不知何人低低冷笑一声。 但是这声冷笑被观众的欢呼喝彩给盖了过去。 乱步叼着根棒棒糖,悄悄戴上了眼镜。 太宰用舒服的姿势坐着,将手垫在脑袋后眯起眼睛。 乱步扫视着场内的情况;太宰的眼神却扫过幕布之后。 谷崎润一郎在乱步边上的椅子里缩了缩。 时间滴答滴答走着,渐渐过半。 没有任何异常。 猎物相当有耐心,这是在等猎人不耐烦,好一举拿下。 演出渐渐来到燃点,时间随之逐渐接近尾声。 砰—— 枪声响起。 千夜神色一凛,一张血红色的扑克自手中一翻,“叮——”一声,恰好挡住了那飞射而来的子弹。 猎物上钩了。 他的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换上一抹冷笑。 “是你。” 原来是一位老熟人。 来人即使被认出来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嗤笑一声,也回敬一句:“居然是你?” 台下的人群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随后有人开始尖叫。 第一个人站起身,疯了一般往外逃跑。 那人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枪。 砰—— 那人的脑袋如同被开了瓢的西瓜,应声炸裂。 黄白红的粘稠液体向四周飞溅。 但是这根本无法阻止观众逃跑的举动。 “他只有一个人!”“快跑!” 一群人站了起来,挤挤挨挨地往外冲,剧院宽敞的大门瞬间就显得狭窄起来。 践踏,嘶吼,鬼哭狼嚎。 混乱一触即发,第一个死者的脑浆被一群人践踏,拖出一条长长的污痕。 那人毫不心慈手软,抬手又是“砰砰砰”随机的数枪。 一声枪响就是一具尸体。 几声枪响的间隙,他已经来到了千夜面前。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松旭斋君。” “我也没想到这个暴徒会是你,亨利先生。” 亨利·贝尔扫了眼千夜手里的血红色扑克:“你居然可以驾驭自己的异能力了?真是稀奇。” 谈话的间隙,最后一位观众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剧院。 千夜没有继续废话的打算,伸手一握,血刀出鞘。 他的扑克刀早已不是纯洁的白色,而是不祥的血红色。 完全解锁异能是不可能的——毕竟【人上人不造】只能提升社员对于异能的掌控能力,却无法让他们做到完全掌握。 起手直劈亨利握枪的右手。 “比起从前的优柔寡断的你,松旭斋君,我更欣赏如今的你。”亨利从刁钻的角度随手一枪。 千夜伸手一握,血红色的扑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舞台的各个角落向亨利包抄而来。 每一张扑克都精准指向亨利的要害。 正在此时,一声锐器撕裂空气的铮铮之声破空而来。 千夜下意识一侧身。 一柄圣洁的长刀自不知何处飞来,“噗”地直钉在千夜身后的木制隔板上。 紧随而来的是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 清秀又文弱的少年伸手握住那柄长刀在拔出的间隙顺势一带,刀刃奇诡地向千夜的脖颈袭来。 千夜只得回防。 红白两道利刃“叮——”地交错在一起,竟溅起几点火星。 这与其说是刀法,倒不如说是借力打力的砸法。 千夜瞥了眼小于连细瘦的胳膊,总觉得他能拿起这柄大刀本身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于连一击不中,没有任何恋战的意思。 他借着交锋时的那一下碰撞回弹一跃,待安稳落地,已经站到了亨利侧后方。 他用清冷的眼神扫过千夜,没有说话。 亨利开口:“松旭斋君,从我杀死第一位观众的时候开始,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于连却在听到此话之后蹙起眉头。 “亨利,”他忽然打断了亨利的话,“不对劲。” 极其突然地,他伸手握住刀柄,将那圣洁的银白长刀往某个方向猛地投掷出去。 嗡—— 那柄长刀在空中滑行一瞬,横跨半个剧场钉在一侧的墙面。 刀刃入墙五分,刀柄犹在不断震颤。 于连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 他只是冷漠地将目光投向长刀所在的那个方向开口。 “出来。” 第27章 时间戏法 “铛——铛——铛——” 剧院的钟声敲响三次。 帷幕缓缓拉上,掌声经久不息。 观众皆道不虚此行。 在工作人员的有序引导之下,大家一边意犹未尽地谈论着今日的演出,一边起身准备离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好在这场表演顺利落幕。 若是在演出的途中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乱子,事情将会变得无比复杂。 在最后一个观众走出剧院的时候,不知何处飞来一颗夹带劲风的子弹。 而那位观众毫无所觉。 叮—— 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嗡鸣。 那位先生被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出现了幻觉? 看来近段时间要多休息休息。 在他没有看到的位置,一张血红色的扑克贴着墙缓缓划下。 随着长刀入墙的那一声嗡鸣,整个剧院就像是面被砸碎了的镜子,裂纹自墙体开始蔓延。 “咯咯咯”的声响由远及近,由疏及密,渐渐攀入在场几人耳中。 于连眯了眯眼睛,再度向那柄长刀伸手。 插入墙体的圣洁长刀开始剧烈颤抖。 墙灰簌簌落下,伴随着墙体扭曲的嘎吱轻响。 嗖—— 长刀倏得自墙中挣脱,如长了眼睛一般向于连手里飞去。 亨利见状,毫不犹豫地抬手向于连先前掷刀的方向“砰砰砰”连开三枪。 第一枪正中先前插刀的位置。 第二枪忽然横移,打在那处位置左偏些许处。 第三枪则是往下瞄准,不知其目的为何。 随着这一系列动作,剧院内无来由地开始下起小雪。 原本无比真实的场景随着小雪的出现逐渐支离破碎。 所见尽是一块又一块真实与虚幻相互拼接的痕迹。 门口被践踏得到处都是的脑浆在这诡异的变化之中缓缓消散。 雪越来越大,飘落在众人身上却直接消失,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终于,在某一瞬间,场景彻底崩碎。 而先前于连与亨利瞄准的位置居然崩出几个人影。 “还不算笨呐~” 其中一人象征性地“啪啪啪”拍了三下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两位不速之客,歪了歪头。 “a国黑手党?” 话音方落,漫天细雪骤然消散,露出了剧院本来的面貌。 剧院空荡荡的,除了武装侦探社与a国黑手党的两人,其余一个人也没有。 偌大一个剧院,甚至连工作人员都没有出现。 就仿佛演出根本没有发生——一切皆是幻觉。 亨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上方高悬的挂钟。 秒针一下下跳动着,恍若无声的嘲讽。 现实时间已经超出了魔术表演的预计结束时间。 原来不是表演尚未开始,而是演出早已落幕。 亨利不怒反笑:“模拟现实场景的异能力,有趣。”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一众人,又落回太宰身上。 手枪在手里灵活地旋过一圈,再松手时那手枪已化作一只黑漆漆的手套。 【异能力——细雪】 这是事先就商量好的对策。 “单纯是有些好奇,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情况的?”亨利开口。 太宰拍拍身上的灰尘,从那被刺了个大窟窿的墙前晃了过去。 “最开始。 全神贯注投入表演的人和心怀叵测之人的表现是有细微差别的。 我承认,即使是我,也无法在如此众多的观众里寻出那么个心怀叵测的家伙。 但不是还有乱步先生嘛~” 他抬眼扫过亨利与于连的脸,兴趣缺缺地开口。 “一个障眼法,你们所见的时间与实际时间并不相同。” 他伸手指指挂钟:“喏,你们所见的时间被扭曲了,而你们所见的观众反应则延续了先前的真实状况。” “老练的杀手往往不会冒冒失失地在一开场就下手。” “我们下了一个赌注,赌你们足够沉得住气。而事实证明我们赌赢了。” 太宰说着,脚步恰恰好停留于亨利与于连之前约摸五步的位置。 “观众早已退场,你们的行动自一开始就已经败北。” a国两位黑手党听闻此言,并没有露出什么惋惜抑或是愤怒的情绪。 于连一言不发地将刀一收——血红色的手套再度出现,与于连的手形无比贴合。 千夜扫过于连与亨利两人那一黑一红的手套,对于这二人的异能力已无任何疑虑。 原来所谓的【红与黑】是两个人的异能。 亨利·贝尔的异能力为【黑】,于连的异能力则为【红】。 而基于前段时间亨利所展现出来的左手拿刀右手持枪,很容易得出这异能的特殊之处——异能力的使用者不一定需要是施展者本人。 只要持有手套,任何人均可使用。 千夜伸手一勾,自剧院的大门口飞速飘来张血色扑克。 这扑克的正中心钉着枚扭曲的子弹。 那是先前亨利打向观众的第一枚子弹。 “精彩的演出,不枉我不远万里来横滨一趟。”亨利轻笑一声,敌意尽数收敛。 仿佛在与他谈话的不是正在兵戈相见的敌人,而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你们a国黑手党难道是什么‘万金油’吗?什么事情都上赶着插个手。”太宰吐槽,懒洋洋地站着,姿势毫不设防。 千夜满脸黑线。 喂喂,你们两个! 刚刚是在打架?这怎么就聊上了?! 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做什么? 没等他再做出什么反应,亨利脸上友善的笑意又浓郁些许。 不妙的感觉登时涌上心头。 这货指不定要来什么突袭! 上一次与亨利交战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这话我可不爱听,太宰先生。” 这话才说了一半,亨利戴着黑手套的手忽然动了一下。 砰砰砰—— 微笑分明还挂在脸上,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似曾相识的场景。 千夜呼吸一窒。 然而枪响过后,太宰的抱怨却自他身后传来。 “啊呀——你偷袭~” 太吓人了! 能别这么玩心跳好吗!他真得会被吓死! 没等千夜再思索什么,太宰接着说道:“千夜君,愣着干什么?活捉啊~” 是了,他现在还处于战斗之中。 第28章 防不胜防 这一次可不能让他们给逃跑。 想到这里,千夜毫不犹豫地挥手催动事先藏于剧院各个角落里的扑克。 压迫感。 有如实质,而又无孔不入的压迫感。 嗡—— 明亮的灯光被遮蔽,密密麻麻的阴影投射在亨利与于连的脸上。 千夜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那对红宝石般微微散发着危险红芒的眼睛向两人投去冷漠一瞥。 这一次攻击是压倒性的。 对待这两位,无需心慈手软。 如同铁屑被磁石吸引,血红的扑克同时转向,“嗖嗖嗖”地几乎将两人扎成巨大的刺猬。 结束了。 且慢!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众人定睛往那“刺猬”望去。 为什么对面本该有两个人,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 那“刺猬”忽然动了。 诡异地,抽动了一下。 空气忽然安静。 那“刺猬”又诡异地抽动了一下。 又一下。 扎了满身的扑克牌开始发出簌簌轻响。 纸张轻微震颤。 千夜注意到,一张深深扎入那人身体的扑克开始渐渐向外挪移。 啪嗒—— 扎得最浅的那张扑克落在地上,无力地弹跳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 随着扑克的掉落,那人勉强直起背脊。 他缓缓转过脸。 露出一个讨好又麻木的微笑。 【老爷,要买牡蛎吗?上好的牡蛎。】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先前被扑克扎出的一个个口子里开始缓缓溢出鲜红色的液体。 满身血液,配上这如面具一般扣在脸上的麻木微笑——这副场景简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那人机械地伸出一只兀自颤抖不已的手,手上居然真有个肉质饱满的大牡蛎。 “小心!”千夜脱口而出,在后退的同时操纵所有的扑克横于侦探社一众人面前。 这一动作刚刚完成,就是一声轰然巨响。 嘭—— 那个忽然出现的奇怪老头,炸了。 攻击力不高,侮辱性极强。 整个剧院都开始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仿佛有人往剧院里丢了一筐放了许久开始腐烂发臭的鱼。 这堆扑克不能要了。 千夜连忙撤去屏障,眼前所见是一滩正在逐渐消散的黑水。 哪里还有亨利与于连的影子? 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异能力?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是未被纳入数据库的异能力。” 可是现场已经没有第三个人了。 这是谁的异能力? “搜索剧院周围!”国木田当机立断。 亨利从地上捡起一本薄薄的书册,书页相互摩擦发出“哗啦啦”的轻响。 若是仔细观察,你可以发现,这本书正在缓缓变得透明。 “武装侦探社真是名不虚传啊。”亨利任由手里的书册彻底消失不见,随后垂下了手。 “还好我在莫泊桑先生离开横滨之前有又向他要了那本短篇小说。” 【短篇小说集——我的叔叔于勒】 亨利听到那个名字,撇了撇嘴:“那个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忧郁作家。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他的异能力还算管用。” “该走了,亨利。”于连的目光扫过大门紧闭的剧院。 “我知道。”亨利最后扫了一眼剧院。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施施然消失在横滨市中心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一无所获。 a国那两位黑手党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诺伊曼,你有看到亨利和于连吗?”太宰忽然问。 “没有。” 出乎预料的回答。 “没有被监控捕捉到,还是”太宰摸摸下巴,微微眯起双眼。 “这个地方是有什么问题吗?”千夜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太宰。 太宰摇摇头,一摊手,咧嘴一笑:“不知道哦~” 千夜一阵无语。 就不该去问这个摆子。 众人刚回到剧院集合,侧门就在“吱呀——”一声中被人轻轻推开。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那里。 白水凉介刚一推门进来,就捂住了鼻子。 他干呕了几下,这才勉强稳住,面部表情扭曲地开口:“那个各位,稍等,我这就请工作人员处理一下,这里的情况,呕” 没等侦探社众人回答,白水凉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嘭——”地关上了门。 “他刚刚过来是要说什么事情吗?”贤治好奇地伸手戳戳侧门的方向。 “应该是?”千夜瞥了眼侧门。 刚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的确相当窒息。 现在嗅觉几乎已经被这诡异的味道给摧残到麻木了。 ——或许是久而不闻其臭。 “所以他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里了?”贤治向四周看了看。 话音未落,侧门再次被人推开。 进来一群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 为首的那位用闷闷的声音说道:“抱歉,侦探社的各位。本来打算在方才就通知你们的,但是白水凉介先生实在没忍住。伊藤文一先生有请。” 这是要商量报酬的事情了? 那人伸手往侧门一引:“沿着这条路过去即可。” 国木田道过谢,当先快步从侧门走了出去。 还是铺着红地毯的走道。 尽头是通往剧场之外的大门。 几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豪车正稳稳停靠在门外。 一位身着正装的管家模样的先生见侦探社一众人出现,连忙鞠躬行礼。 “伊藤文一先生说,不需要所有人都过去,只要主事者去即可。我们会负责将其余各位送回侦探社。” 国木田回头看向一直跟在最后,没有做任何表示的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轻轻点了下头,往前走了两步:“太宰,乱步。” 他在那位管家模样的先生面前停步:“替我感谢伊藤先生的好意,不过送人就不必了。” “国木田。”福泽谕吉吩咐了一句。 “是,社长。”国木田冲那位管家行了一礼,“那么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他果断带着武装侦探社余下一众人迅速离开现场。 这护送的要求是万万答应不得的。 帮忙归帮忙,他们可从来没忘记伊藤文一的本质。 他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 此举极有可能居心叵测。 侦探社是中立的存在,决不能和任何一方有影响力的势力搭上关系——即使是看起来搭上关系也不行。 管家的余光瞥过武装侦探社毫不犹豫离开的那一众人。 这样的选择,的确和伊藤先生预料的一样。 第29章 浪漫之都,坠机 “武装侦探社,百闻不如一见。” 那是一位年轻的商人。 他戴着一副银色窄边眼镜,一侧镜架边上连接有挂了十字架的镜链。 正装,胸侧口袋内别有一支黑色古雅钢笔。 在福泽谕吉三人进入办公室的时候,伊藤文一起身相迎。 深邃的黑色眸子微微眯起,已经将眼前三人尽数扫过一遍。 他勾起嘴角,伸右手置于胸前,幅度极小地行过平级礼。 这是一脉相承的礼仪习惯——对于具有利用价值的人,需要给予最大的尊重。 “伊藤文一先生,谬赞。武装侦探社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福泽谕吉自然不是什么粗人,也还过一礼。 太宰罕有地没有开口说话。 乱步也未曾开口,好奇地打量着伊藤文一。 “报酬已经准备妥当,放心,是公平公正的价码。”伊藤文一伸手从桌上众多是文件之中抽出一份,接着开口,“此次提出见面的请求,是因为我还有要事相商。” “请坐。”他伸手一引。 位置是事先准备好的,不多不少恰好三个。 “事关集团在a国的扩张。”伊藤文一缓缓开口,“我需要信得过又有能力的合作者接受护送的任务。”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福泽谕吉三人。 “承蒙厚爱,然而武装侦探社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横滨,此类委托也不在我等接取的范围之内。恐怕无法胜任。” “先不要急着拒绝。”伊藤文一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微笑开口,“集团的情报网络遍布全世界。恰好,最近我收到了一则有趣的消息。” 他伸手将先前取出的文件推至福泽谕吉面前。 “事关横滨的安危,烦请福泽先生在看过文件后再决定是否接取我的任务。” 福泽谕吉扫过文件上标注的信息。 【a国黑手党】 【禁忌研究】 欧洲的禁忌研究数不胜数,“书”也可以算是一项禁忌研究的产物。 但是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侦探社派出部分成员前往a国——那是a国内部的问题,不需要别国的异能者插手。 他微微蹙起眉头,伸手接过文件。 其内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沓纸张。 福泽谕吉的目光扫过文件的第一页,神色陡然严肃。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办公室内只剩下了哗啦啦的翻页声。 一段时间之后,三人均看过文件,福泽谕吉将其再度放回档案袋之中推回给伊藤文一。 “一些蛛丝马迹。”伊藤文一伸手按住档案,将其移回自己身前,“那么,在看完这份文件之后,福泽先生,你意下如何?” 福泽谕吉微微颔首:“武装侦探社,接受这个委托。” 伊藤文一露出一抹浅笑,冲福泽谕吉伸手:“那么,合作愉快。” 这两天,港口afia少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中也又出国执行任务了。 这已经是武装侦探社与伊藤文一达成合作之前一两周的事情。 中也在执行任务之前去了趟千夜的那家咖啡店,又处理完afia内部积压的一众事宜,这才与同行几人一道乘上前往a国的飞机。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任务的执行者多了个以前从不出任务的新面孔。 保尔·魏尔伦。 据传,这一次他没有拒绝森鸥外的要求。 原因不明。 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有两个—— 【暗中调查有关a国眼线遭到彻底处理一事】 【暗中调查a国黑手党态度忽然转变的原因】 中也坐在靠窗一侧的位置,随意向外望去。 飞机即将降落。 如今已是夜晚,脚下灯火通明,依稀可以分辨远处高耸入云的埃菲尔铁塔。 宽阔的塞纳河两侧以彩灯装饰,游船缓缓行过,溅起些微浪花。 当地奥斯曼风格的建筑是自带浪漫色彩的。 说起浪漫一词,人们往往会以柔和温婉的浅色相饰。 白鸽,淡紫色的薰衣草,浅棕色的玩具小熊。 优雅,街头音乐家,黄昏,一个人的漫步。 中也收回目光。 如果是在白天降落,说不定还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白色建筑群。 引擎轰鸣着,襟翼开始作降落前的最后调整。 走道里没有亮灯,也没有人说话,只有系安全带的提示亮着——散发着苍白的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任务或许不会顺利。 耳边忽而传来胶质轮子滚动的响声。 在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这声音就显得愈发刺耳。 中也蹙眉,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辆没有人推动的餐车。 由于飞机正在降落,机身的仰角为负。 那餐车就在重力的作用之下由慢及快地自最后方自主滑移起来。 这个时候不该还有餐车在过道上。 若是有,那便是机组人员的失职。 古怪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这辆餐车有问题! 他还没做出任何反应,那餐车已经自最近的那一侧走道划过。 他捕捉到了奇怪的声音。 嘀——嘀——嘀—— 有节奏的,一秒一秒跳动着的电子合成声音。 由远及近,又即将由近及远。 中也的瞳孔骤然收缩,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的魏尔伦也将视线转向了那辆餐车。 魏尔伦蹙眉开口:“炸弹。” 中也当机立断解开安全带,伸手在前排座位靠背上一撑,直接就落在了那餐车之前。 他伸手触碰上餐车的推手,异能力的红芒瞬间笼盖了整辆餐车。 在所有人震惊惶恐的目光之中—— 轰—— 中也将这餐车直接从安全出口砸了出去。 本该牢固无比的大门在这一砸之下,如一块豆腐被人狠狠砸过一拳,瞬间向外爆裂开来。 紧随其后的又是一声炸响。 这一声炸响是发生在机身之外的。 那辆诡异的餐车在被丢出的最后一瞬间倒计时清零,直接轰然炸碎。 随着机身内的空气与外界连通,巨大的压强差导致机身内空气被瞬间抽离。 强劲的风自机身内直接吹往空无一物的高空。 中也一个没站稳,在这巨大的吸力之下被猛地吸飞了出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掰住了破洞的一侧。 飞机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外界冰冷的空气几乎将他直接冻僵。 中也冷静地低头扫过脚下。 飞机如今的海拔还很高。 若是他就此跳下飞机,这整机的普通人都会因坠机而一命呜呼。 想到这里,中也手臂猛然用力,强行将自己拽回了机身之内。 暗中调查的计划恐怕行不通了。 第30章 刺客小姐 “喂喂,哪位?” 一位干练的小姐正用英文冲电话说些什么。 高马尾,普通的方框眼镜,白领职业装束。 她推推眼镜,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这是她接到的第七个电话了。 一支通体漆黑的钢笔在这位小姐的手中不断旋转着,从食指旋至小指,又在指尖一跳,落回食指。周而复始。 这个身份的事务真是繁忙啊 她现在有点后悔以这种身份完成委托了——好在事情即将办完。 电话那边传来说话声。 一听到这声音,她正在转笔的手指一顿。 “武装侦探社?”她不是很确定地换了一个语言,“国木田?” 这位小姐猛地一顿脚步,随便扫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冲着电话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稍等。” 说着,她将电话往口袋里一收。 前进,左转。 她伸手握住门把手,眸底闪过一道流光。 【异能力——刺客】 门把手忽然开始产生古怪的形变。 那本是条状的握柄无声地扭曲了起来,飞快变形,变色,在这位小姐按下手柄的时候彻底演变成了一柄黑漆漆的锋利匕首。 门把手原本的位置被空了出来,门内温和的暖光自洞口泄露,照亮了门外一小片区域。 在失去把手的情况下,那扇门恢复了自由。 吱呀—— 暖光完全泄露出来,溢了一地。 门内之人先是错愕,但是在回头看到来人的样貌之后松了口气。 他瞬间板起脸来:“你怎么进来的?谁给你的钥匙?进来应该先敲门!” 话才说到一半,他猛然看到来人手里握了一把短匕。 眼睛猛然瞪大——那人“腾”地自办公椅上站起,“啊啊”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其余言辞。 良久,他终于尖叫出声。 “你是谁?!你不是她!!” 门外走来的小姐缓缓展露出一个微笑。 右手猛地抬起,如转笔般将漆黑匕首在指尖旋过一圈,随即干净利索地投掷出去。 那人没能再说出什么求饶的话语。 “嗖”地一声,匕首正中心脏。 在脱离手掌之后,那匕首逐渐变回了原本的形状。 那个男人的眼睛大睁着,胸口插着完好的门把手,血液喷溅一地。 小姐冷笑一声,睨着男人死不瞑目的尸体开口:“贩卖人口,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策划了七十三起案件,该杀。” 说着,她伸手取出手机,恍若无事发生般虚掩上房门,转身离开。 就像是一位加班到深夜准备回家的白领。 “喂还在吗?我忙完了。那么多年不吱声,现在居然来联系我?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传来国木田不是很确定的声音。 “呃铃音,你刚刚是在?” “哦哦,那个啊,一个败类不足挂齿。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哈。” “下周侦探社会派遣一部分人前往a国。” “来这里干嘛?a国最近挺乱的。我说,你难道不怕你那些宝贝同事出事挂掉吗?” 斋藤铃音将手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拿着,开始长篇大论:“欸我跟你说啊国木田,横滨那边就有够你们忙活了,来这里只会让你的工作更多。别来,真别来!” 国木田沉默了一会儿。 这货根本就不是在为侦探社考虑。 她是怕侦探社一来,就没法为所欲为了。 斋藤·花钱大手大脚·不服管教·通缉犯·铃音小姐还在那边滔滔不绝地劝侦探社别来a国。 “已经定好行程了。”国木田面无表情地回答,“去a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另外,有件委托需要你的帮助。” “委托?”铃音一听到这个词,眼睛就是一亮,“说来听听,你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一定相当有趣。” 国木田对这种搞事情不嫌事大的态度感到相当无奈。 连侦探社都没法容纳下这位小姐。 她实在是太会得罪势力了,嘲讽拉满。 从那高达百亿的a国悬赏金总额便可见一斑。 但是铃音已经在a国住了很多年,她对当地势力非常熟悉,曾经在侦探社呆过一小段时间,又重情义,是最适合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选。 “调查a国黑手党正在进行的禁忌研究。过几天我们过来之后也会在空闲时间对此进行调查。” “禁忌研究?”铃音摸摸下巴,愈发感兴趣,“好嘞!我感兴趣,。怎么样,够厚道?只要给我报销一下行动消耗费用即可~” 【报销行动消耗费用】 听到这个词汇,国木田瞬间一个激灵。 “这么好的价码,换做是其他势力,我是绝对不可能开出来的~为了完成任务,我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黑赌场砸场子预支行动资金!” 什么?! 去黑赌场砸场子?! 百亿悬赏金真不冤。 这货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好好。” 社长之前说可以答应要求。 剧烈的机枪扫射声,玻璃破碎声,叫喊,警铃在一瞬间同时响起。 “哎呀,糟糕!事情就那么说定了哈!资料发到我几年前走之前留的那个地址!拜拜了您嘞!” 嘀嘀嘀—— 信号就此挂断。 这性格,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岁月会磨平棱角”这句话在铃音身上完全不适用。 因为她整个人就是个棱角。 要是真磨平了,那她人就没了。 “祸害遗千年”诚不欺人。 她能够活到现在还没缺胳膊少腿就是命运对她最大的恩赐。 “国木田君,说好了?”太宰凑过来。 国木田伸手捏了捏眉心:“说好了。” 方才那一通电话打得他头皮发麻。 缓了半天,国木田终于缓过劲来:“准备一下。这趟任务的时长有两周。该带的都带上。铃音说a国那边最近不太平,需要小心。” “社长已经拟好了前往a国的人员名单。我,太宰,织田,千夜,诺伊曼。其余人留守横滨,以备不测。” 太宰一头栽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躺姿。 “不想出差——去a国就相当于连续工作两周的时间,都没法下班欸~要不换乱步先生去a国怎么样?” “不!”乱步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才不想出门。世界第一名侦探就应该安安稳稳地坐在侦探社内破解案件。” “哎呀,出去走走多好啊~我来帮你盯着那些不安分的势力也行嘛~” “不行!” “行行行行行”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侦探社众人: 横滨的未来真是岌岌可危。 第31章 暴动与骚乱 破了洞的飞机发出嗡鸣。 爆炸的火光自离中也远一些的地方升腾而起,紧随而来的是滚滚浓烟。 “芥川,你去后面守着。”中也望向一直没有什么过激反应的芥川。 芥川尚未给出什么反应,倒是樋口“噌”地先行站起,等待芥川给她下命令。 芥川起身,随即脚步一顿。 他没有看樋口,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跟上。” “是!前辈!”樋口眼睛一亮,赶紧快步跟随。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位乘客猛然起身,一把拽住了樋口的衣袖。 他目眦欲裂,浑身颤抖,口里一刻不停地大叫着:“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 这一声大喊成为了一切混乱的导火索。 激烈的情绪与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如来势汹汹的洪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一位身着得体西装的绅士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声嘶力竭大喊着:“交出你们的钱包!” 原本安静靠窗坐着的一位女孩伸手揪住了隔壁座那位妇女的衣襟,狞笑着低语:“不,我再也不想走您为我安排的道路了!” “喝酒!我想要喝酒!你为什么不给我酒!” “我要杀人!那可恶的上司!我到底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鬼哭狼嚎,厮打,求饶,激烈的骂战 飞机不断震颤着,其内一片混乱。 芥川回头,恰好见到一位大笑着的男子死死握着原本别在胸前口袋的尖锐钢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狠狠扎向樋口的眼睛。 “不要看我!你们谁也别想看到我的脸!哈哈哈哈哈哈!我会刺瞎所有人!” 不行,不能给前辈添麻烦。 樋口使劲甩动手臂,试图挣脱那死死抓着她衣袖的魔爪,身体后仰,试图强行避开那致命的一刺。 不料她才后退一点就靠上了坚固的椅背。 那求饶者被樋口猛地甩在地上,却犹不愿放弃求饶,再度扑了上来。 脑海中一阵混沌,一时间竟忘了再做躲闪。 【芥川前辈】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响着。 一遍,一遍,又一遍。 【我要帮上前辈的忙】 【我想要得到前辈的认可】 钢笔泛着冷光的尖头距离她的眼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思绪却在逐渐离她远去。 【前辈在哪?我要去找他】 【芥川前辈】 她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由心底最深欲望所构成的囚笼之中,看不见外界的一切。 耳边骤然传来巨响。 一声尖锐的嘶吼盖过了引擎的轰鸣,也盖过了其他一切嘈杂的人声。 鲜红的血液“滋滋滋”喷了樋口一脸。 她勉强从那种诡异的状态里抽离些许,眼前近在咫尺处是具有大衣质感的漆黑事物。它咧开了一张巨大的嘴,嘴里叼着条断裂的手臂。 钢笔“啪嗒”掉在了地上。 “废物。跟上。” 她好像又给前辈添麻烦了。 樋口恍恍惚惚地晃了一下,头脑不甚清晰。 她听到自己在说:“前辈,请认可我求求您了” 随即就是一记手刀,眼前缓缓黑了下去。 那断了手臂的乘客在痛苦的刺激下恢复了些许理智,总算是顾不上去戳瞎别人的眼睛了。他大喊着,面部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 芥川拎着樋口,蹙起了眉头。 事情太不对劲了。 又有一个不识趣的家伙疯狂向芥川扑过来。 【异能力——罗生门】 黑色刺状物陡然自地面拔起,分别刺穿了那人的手脚,将他固定在半空。 飞机又是猛地震颤了一下,所有人都被死死压在地面之上。 仰角在不断地被拉高,十度,二十度,三十度 这只是几秒钟之内发生的变化。 若是再让仰角增大下去,飞机就会陷入失速状态。 那飞行员到底在干什么?!他这是把民航客机在当战斗机开吗! 民航的飞机可经不起太多次高机动性的操作!更何况在这样的运动轨迹之下,燃油极有可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消耗一空。 失速转瞬即至。 上一刻还在经受两倍乃至三倍重力的摧残,这一刻所有人都飘了起来。 芥川让罗生门死死扎进两侧的座位,这才将自己固定于地面。 嗡—— 身周所有的事物瞬间亮起红芒。 失重的状态终于消失。 广播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响了几次,这才有人开口说话。 是中也的声音。 “喂,听得到?到身边的空位坐好,准备降落。” 在心中默数十秒,飞机非自然地逐渐静止在半空,随后如电梯般直线下落。 失重的感觉再度出现,然而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失速,而是因为中也在使用异能。 系着安全带的没系安全带的统统漂浮起来。 窗外本就已经开始冒黑烟的引擎因难承其重“喀喀喀”地剧烈震颤。 芥川面无表情地如放风筝般揪着樋口的马尾,以防她飘走。 在他的视线之中,几只毛茸茸灰扑扑的东西随着失重逐渐飘离了地面,它们的小短腿无力扑腾着,却没法做出任何有效动作。 “吱吱——吱——” 其中一只肥硕的老鼠缓缓飘过芥川眼前,逐渐朝飞机的那个大洞飘去——越飘越快,越飘越快,随后如珍珠奶茶中被人吸了一口的珍珠般“吸溜”一下顺着大洞就出去了。 老鼠? 飞机上为什么会有老鼠?! 这不该出现!它们到底是怎么过安检的?又是怎么被人带上来的? 今天的事情处处是谜团。 至于那能够激起人心中欲望的异能力 芥川蹙起眉头。 等等 他回想起了来之前查询过的一则资料。 【“牧神”陨落后,又有残余势力对其进行了重组,并在近几年迅速扩张】 【新“牧神”自称“激进变革者”,是欧洲一切恐怖势力的避风港】 【而新“牧神”的首领名为乔万尼·薄伽丘,他毫无顾忌地对外曝光了自己的异能力。】 【异能力——十日谈】 【引导人们心中最深的欲望或是恶念,造成骚乱,引发暴动】 乔万尼·薄伽丘。 他一定也在飞机上。 他不要命的吗?! 还是说恐怖组织的首脑也和他那些下属一样是亡命之徒? 被人给先下手为强了。 尚未落地就被新“牧神”给盯上,事态极其不妙。 第32章 愿世间无神 想法才刚刚浮现于脑海之中,耳边就骤然传来一声爆裂的巨响。 机身那坚韧的合金结构寸寸崩裂,发出放大版易拉罐被捏扁的“咯咯”巨响。 机架在这恐怖的炸裂之声中“嘭”地开裂,几根弯折的支撑结构如披萨中拉丝的芝士,藕断丝连着,维持着前后两半机身的脆弱连接。 糟糕! 芥川的瞳孔一缩。 他猛地站起身,试图冲过那道裂缝跃至另一侧。 中也魏尔伦和阳子在整架飞机的最前方,而如今的状况不适合分开行动。 可没等芥川用力越过那道迅速扩大的沟壑,对面有人开枪了。 枪! 有人带了枪! 大衣的衣带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嗖”地蹿到面前,在最后一刻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但芥川也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衣带放下之后,他只模糊看见开枪那人邪异的微笑。 深棕色长风衣的衣角一晃,随后那人就与前半截机身一起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和樋口一起与afia其余人失散了。 “你是谁?”魏尔伦冷冷注视着站在裂口边缘的那人。 深棕色的长风衣在狂风之下猎猎作响。 那人半长的金发披散着,放下枪,缓缓转身。 这是一位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拥有一对异色的眸子。 一只眼睛是看起来锋芒毕露的暗金色,另一只眼睛却是柔和的浅灰——那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糅合在一起,给人一种错乱与疯狂的既视感。 “问我吗?”他的语气带着一抹疯狂的笑意,“乔万尼·薄伽丘。” 魏尔伦的目光扫过那只温和的灰色眸子。 这只眼睛总给他一种割裂感——就仿佛这只眼睛不该是属于此人的。 这是一种与疯狂格格不入的感觉。 乔万尼注意到魏尔伦在看他那两只标志性的眼睛,毫不在意地勾起嘴角,笑道:“怎么?那只灰色的眼睛好看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 魏尔伦没有回答,从袖口隐蔽处缩出一柄通体漆黑又薄如蝉翼的非金属特质匕首,在不断震颤的飞机上猛地刺向乔万尼的咽喉。 乔万尼侧身躲过,一边躲闪一边接着开口:“那只眼睛不是我的哦那是我已故挚友的眼睛。” 他根本不管自己身处何处,自顾自说着,字里行间带着抹不去的疯狂。 子弹“嗖嗖”地四处乱飞,好多都打在了周围乘客的身上。 乔万尼的行为一如他的性格——疯狂而不计后果。 几次交手之后,乔万尼的脚步逐渐退后,最终一步踏在裂口的边缘。 机会! 魏尔伦反握匕首,划过一道半径极大的弧线,没有任何反光的匕首再一次向乔万尼的咽喉逼近。 乔万尼只有两个选择——被割喉或是从高空坠落而死。 不料,在匕首即将抵达之前一刻,乔万尼眯起眼睛,冲魏尔伦露出一个疯狂的微笑,随后一踏地面,居然自行从裂口处一跃而出。 他狂热地开口低吟着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愿世间无神——” 没等魏尔伦再做出什么反应,身后的乘客在这一瞬间变得极度疯狂,就像是欲望的阀门被人拨动到了最大值。 不知是谁发了疯一般一脚踢在魏尔伦后腰,将他也踢得向裂缝之外飞去。 不好! 没想到曾为“暗杀王”的他也有险些马失前蹄的一天。 他赶紧调控重力,试图让自己再次回到那半截机舱之内。 虽然异能力被削弱了太多,但是使用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等他终于站稳,再向那些可怜的乘客看去,却发现那些人已经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濒临死亡。 没救了,埋了。 魏尔伦冷着脸,越过那群已经精神失常的乘客走向驾驶室。 他伸手推开咯咯直颤的大门,对里面道:“中也,直接跳机。那些乘客活不了了。” 中也一愣,随即望向门外。 濒死的那些人滚落一地,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目前只能这样了。 和飞机一起坠落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这会引发众多关注。 要不是因为不想让那些普通人遭殃,他早就选择跳机了。 然而普通人终究还是遭了殃。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行动上却没有任何犹豫。 “阳子,走。”中也冲某处墙壁叫了一声,快步走出驾驶室。 魏尔伦伸手悠悠扣上外套的扣子,一步踏入虚空。 中也则紧随其后,手里提着阳子,快跑几步,在疾风之中一跃而下。 那半截连着冒烟引擎的飞机在失去重力操控的情况下头朝下猛地一栽,燃油爆炸的火焰点亮了半边天空。 另外半截飞机里没有燃油,虽然不会爆炸,但想摸清楚它如今飞去了哪里就困难了。 飞机残骸如一颗流星,在夜空中划过。 加速,崩解,爆炸,砸入一处较为空旷的无人区。 中也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 他放开所有对重力的掌控,任由自己做自由落体运动。 中也实在是没料到,他们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到a国。 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天然遮蔽他们的身形。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坠落着。 中也没有说话,魏尔伦也没有开口。 在离地面还有百米之时,两人几乎同时开启重力异能。 魏尔伦浅淡的蓝眸扫过脚下灯火通明的都市,让自己在原地停留了几秒。 那么多年没有回来,这里已经变得颇为陌生了。 仿佛他已经不再属于这里。 不,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想着,他让自己再度开始坠落,最终着陆于一处偏僻无光的小巷。 飞机都炸了,如今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正常地过海关了——就算安安稳稳从海关过来,那些证件也不是真实的。 原本的身份算是报废了。 中也烦躁地捏捏眉心。 要是换做以往,碰到这种情况并不是麻烦事情——去据点知会一声,自然有专门人士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如今这样的状况 afia在此处的据点被人扫得七零八落,都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和总部联络。 对了,在这种状况之下,或许可以询问一下曾经的地头蛇。 想到这里,中也望向魏尔伦:“你知道哪里卖证件吗?” 魏尔伦略作思索,缓缓点了下头。 第33章 繁华之下 魏尔伦迅速扫了几眼周围的情况,又抬头分辨了一下地标建筑与此处之间的相对方位,对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他抬步朝靠河的方位走过去。 那个方位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房屋也在逐渐稀疏。 按理说,黑市应当分布在人员密集的闹市之中,这样便于混淆视听,不易被人抓个现行。 可是这个方向 中也犹豫一秒,最终还是决定相信魏尔伦的判断。 脚下是小石子铺就的平滑道路,欧式风格的路灯一盏盏熄灭,微凉的风擦过面颊,而就连这风里都带了些许浪漫与缱绻。这条街道乃至整座城市都在宁静祥和的氛围之中渐渐陷入沉眠。 夜深了。 街头拉着小提琴的音乐家满足地停下弹奏,收起行囊;狂欢者于恋恋不舍中饮下当日的最后一杯parisian调酒。 街头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终只余下他们三人。 他们又在浅淡的月光之下行了良久,最终停在河边一道低矮的拱门之前。 与其余地方的浪漫古雅截然相反的是,这里尽是粗粝的石壁与狂野而不规则的大石块。 中也知道,巴黎的地下是早年遗留下来的庞大隧洞体系。为人所知的部分已经成为了旅客们常常光顾的景点—— 最着名的莫过于那规模庞大的地下墓穴。 对外开放的不过是整个体系的冰山一角,而如今他们要去的恐怕应当归属于那“冰山”的水下部分。 “往里走。”魏尔伦说着,当先踏入黑漆漆一片的窄道,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食指大小的应急小灯条,“啪”地按亮。 他早就考虑过深夜前往黑市的情况,所以将小灯带在身上以防不测——这是一位专业杀手应当具备的素质,即便他已经多年未曾亲自执行任务。 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中也看清了正在逐渐向后退去的涂鸦。 先是色彩鲜亮的潮流涂鸦。 有的地方用鲜艳的红色涂抹着“faire grève!”(罢工),有的则被人狂乱地刷上了“ouf~”(相当于ol),配以蓝绿与鲜红交织、让人一看便有些头疼的壁画。 也不知道是哪些愣头青的杰作。 这般风格的壁画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凹凸不平的墙面,以及为数众多的凿击痕迹。 中也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在逐渐下行。 时不时有凿击而成的黑漆漆岔道出现在道路两侧,通往不知何处。 行至某一处,中也似乎听到了密集又轻微的细细簌簌声,伴随着老鼠的“吱吱”乱叫。 他扫了一眼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而又逼仄的走道里什么也看不到——这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办事情要紧,他思索着,没有打算探究声音的源头。 在一段时间的弯弯绕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魏尔伦掐灭了小灯,示意阳子隐入墙壁,这才带着中也走进了一处低矮而略显厚重的木门,而其内的场景让人瞠目结舌。 很难想象,在如此脏乱而阴暗的角落居然会存在这样一座华丽的交易所。 这道窄门之后只有一位戴着银制面具穿着考究的侍者,而厅堂另一侧还有一扇正式的大门——过了那道门之后才是真正的交易场所。 “二位,需要面具吗?” 那位侍者用纯正的法语询问,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情绪,而他的面部表情也无法被分辨出来。 魏尔伦没有说话,冲那位侍者伸出两根手指。 “好的,请稍等。” 侍者一丝不苟地鞠躬行礼,快步走入一侧暗门,又在五秒之后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的正是两个银制面具。 “请。”他将面具递给魏尔伦。 侍者没有说多余的话,在二人都确认戴好面具之后,他走到大门一侧,亲手为他们打开了通往黑市的大门。 其内的灯没有被开得太亮——这也有保护买家与卖家安全的意思在——昏暗的灯光能模糊人的面貌,达到还算不错的遮掩效果。 中也让自己微微低下头,没有去看其他人交易的内容。 这个时候最忌东张西望——只有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才会如此做——做出这种举动的后果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盯上,招来横祸而不自知。 魏尔伦只是扫了一眼,就朝接近角落的一处地方快步走去。 那是一个人极少的位置。 卖家算得上奇葩,即便没人来,也丝毫不着急。他的脸上也戴着银质面具,身穿略旧的浅色风衣,莫名给人一种颓丧消沉的感觉。 魏尔伦在那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几乎要睡着了。 魏尔伦伸手轻叩桌面三次,发出“铎铎”的沉闷轻响。 那人似乎被这一敲给惊醒了,缓缓抬起头来,还打了个哈欠。 当看清眼前之人的身形后,他先是一怔,随后直起了身。 他试探地开口:“黄金之鸟还是无底之夜?” 魏尔伦沉默几秒,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自嘲之笑。 “黄金之鸟。” 曾经没有注意,如今失去了才发现,兰波甚至在使用暗号的时候都在试图提醒他,要好好地作为一个人活着——即使深陷囚笼。 那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魏尔伦,神色之中竟透出些许中也难以看懂的复杂。 “您回来了?” 魏尔伦轻轻点了下头,想了下,还是补充道:“马上走。” 那人张了张口,将声音压得很低:“魏尔伦大人,您既然还活着,那” 魏尔伦闭了下眼睛,回想起与森鸥外那一场简短的谈话。 最终,他没有说出实情。 “去世了。”他回答。 那人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意外之色——看到魏尔伦还活着才是值得意外的事情。 “需要交易什么?”那人换了正常的语调,仿佛眼前之人只是个来正常交易的客人。 “可用的身份证件。”魏尔伦也让自己说话的音量回归到正常。 他没有直接说要三个证件,而是比了个手势,并且递过去三张照片。 那人扫过照片,直接点火烧毁。 “没问题。”他从下方抽出一台造型奇特的电脑,随手捞出三张空白的身份证件在电脑边上的凹槽上刷过几次,手指灵活地开始飞速敲打起键盘。 这一流程只持续了几分钟。 当那人合上电脑,那三张证件已经做好。 “多少钱?”魏尔伦迅速收起证件。 那人摆摆手,叹了口气,深深望了对面两人一眼。 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比了个无声的口型。 “小心。” 而就在此时,中也感到自己的脚踝被人戳了一下。 视线瞥过,正见到阳子伸出来的一只手。 手中的本子上潦草地写着四个字。 【有人跟踪】 第34章 悬赏八十亿 中也心中咯噔一下。 按理说,这种保密严格的地方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面不改色地用余光扫过周围所有人,并迅速做出判断。 一旦警觉起来,中也就立刻发现了问题。 与他们相隔七八米处有一位扎着两个高马尾又留了刘海的小姐,她时不时就不留痕迹地扫这边一眼。 在中也准备悄悄甩开跟踪的时候,让他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中也第二次确认那位小姐所在位置的时候,那人居然大大咧咧地直接转头看向他。 她甚至弯起眼睛冲魏尔伦与中也笑了笑。 这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是完成了交易,很顺理成章地离开原本所在位置,直接往中也二人走来。 中也眯起眼睛,锁定了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一旦那人有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举动,中也就能够保证她的脑袋会在下一刻应声炸裂。 那位小姐闲庭信步般走到中也与魏尔伦身边,眼神看着证件商,话却是对中也他们说的。 “没想到,两位八十亿先生会大大咧咧出现在这里。” 什么?八十亿? 中也的瞳孔一缩。 八十亿难道是悬赏金? 那人轻笑一声,补充道:“是八十亿美金哦~” 中也总觉得此人在面具之下的嘴正在逐渐扬起疯狂的笑容。 “你想做什么?”中也压低声音,冷冷问道。 此人来历不明,行为也让人摸不透,他不好做出判断。 “来一睹八十亿的尊容。”那人语气随意,“这很有趣。” 有趣? 中也并不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情。 “你已经看到了,那么你可以离开了。”中也嘲讽道,“怎么?你想在这里出手?” 那人忽然轻笑了一声:“哈,听听,你是觉得我不敢在这里出手?”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下一句话的尾音略有些上扬。 “我刚刚抢完附近最大的黑赌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 抢黑赌场?! 一个人? 什么人敢玩那么大?! 难道她是个拥有强力异能的家伙? “不过没必要。”那人笑了笑,“我抢黑赌场是为了钱,搅乱这里的局势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也没什么意思。那么回头见咯。” 说着她挥挥手,仿佛恰好完成了交易,离开了交易所。 中也蹙了一下眉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他转头看向自方才起就安静如鸡的证件商,却见证件商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是谁?”中也问。 证件商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那小姐消失的方向,咽了下唾沫。 “总悬赏百亿,全势力公敌,斋藤铃音。” 听到这个名字,中也猛然回想起了来a国之前的事情,他瞬间将方才那人的形象与千夜先前假扮的形象结合到了一起。 斋藤铃音,这是真正的斋藤铃音。 她真得是前武装侦探社社员吗?!这个样子,武装侦探社社员?! 说出来他中原中也第一个不信。 说她是天人五衰那才有点可信度。 难怪她现在已经不在侦探社了,八成是被赶出来的——居然没被当场处理掉。 “悬赏我们的势力是哪个?”魏尔伦开口。 证件商胆战心惊地扫视周围一圈,这才以更低的声音开口。 “a国黑手党和‘牧神’都发布了悬赏。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其他我不清楚。” 中也再度确认周围的情况,见没有其他人跟踪,这才开口:“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魏尔伦没有意见。 斋藤铃音的出现过于异常,在她的真实目的尚未曝光之前,他们必须一直提防这个危险分子的偷袭。 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并不是一条。 真实的出入口数量应当不少。 穿过昏暗而狭窄的走道,再度一路上行,两人这回是从一座废弃古建筑的地下一层穿出来的。 中也这才踏出洞口一步,警兆突生。 他凭着直觉忽然加速,而就在同一刻,黑漆漆的淬毒六棱镖无声无息地打在中也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中也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过消音手枪的一击,同一时间操控那六棱镖与子弹往来时的方位疾速返回。 嗖嗖两声空气撕裂的爆鸣,那方位竟空无一人。 看不见对手。 有些麻烦。 趁新一轮攻击尚未开始,三人骤然加速,试图利用错综复杂的地形来摆脱控制——在这一点上,熟悉地形的魏尔伦相当擅长。 然而才跑出去没几步,眼前景象一变,中也分明在向前飞奔,眼前所见却切换成了相反方向的景物——方才出来的那黑洞洞的幽邃通道越来越近,他们居然跑着跑着自行折返了。 不对劲,至少有两种异能力,甚至更多! 埋伏的人绝不止一个。 斋藤铃音不是全势力公敌吗?她不是一直独来独往吗? 那这几个忽然冒出来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势力的? 事实容不得三人多想。 中也用眼神示意样子潜行探查情况,他自己则随手举起身周的石砖直接砸碎,将小石块充作子弹向四面八方试探着扫射。 魏尔伦站在另一个方位蹲守。 才刚刚站到那方位,一个巨型火球就直冲魏尔伦面门。 第三种异能力! 此时中也放出去试探的石子也遭遇了和他本人遭遇的一样的事情——刚刚到达古建筑门口的位置就瞬间转向,反而向他本人飞射而来。 看似空无一物的门口位置因大量撞击而浮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薄膜。 眼看一个更为巨大的能够填满整个室内的火球即将形成,中也知道自己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找到破局的办法。 他冷静地一拳砸在古建筑的墙壁上,打出一个内外贯通的圆形坑洞。 而那诡异平面在坑洞出现之后几秒才真正形成——这个异能存在漏洞。 他迅速整理思路,对如今的状况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首先,这群人极有可能才刚刚赶到——这一点可以从镜面异能的形成分析出来。 如果他们早就堵在这里,那么完全可以提早开启异能,直接用火球覆盖式攻击,根本不需要有前面那一镖一枪的多余之举。 基于这一点,可以判断,这些人极有可能刚刚才接到消息。 若是不速战速决,聚集于此的异能者有可能会越来越多。 他们在这里的消息极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 而八十亿的悬赏足以使所有人疯狂。 中也当机立断,伸手按在墙上,整座建筑“嗡”地笼罩红芒。 “准备!”中也用三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低语一句。 下一刻,整座建筑轰然碎裂,石块在巨大重力之下纷纷坠落,再难维持原本的稳定。 在那镜面异能即将再度笼罩全场之前,三人同时发足狂奔,直接突破包围绝尘而去。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中也大概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斋藤铃音,这个全势力公敌! 他几乎咬牙切齿。 这个疯子当真玩了个大的! 她一定是将三人的位置给直接发布在了暗网里。 她到底要做什么?! 第35章 这是一个交易 深夜,巴黎街头。 凌乱而嘈杂的脚步声再度撕裂沉寂。 这夜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倾斜的侧置顶棚,还来不及跳绿的红绿灯,略显光滑的石子路,大理石桥梁 街景飞速闪过,中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粗重的喘息声。 这是一场飞来横祸,一场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余地的大逃杀。 放在横滨,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要是能开污浊,反杀这群人当然是不在话下——可惜太宰没在这里,中也真开污浊,那就是找死。 跑了一段,在最前头带路的魏尔伦猛地停步。 广场边缘的屋顶上,各个走道内,黑漆漆的店铺之内 隐藏在暗处的家伙隐隐形成了半包围的势态。 人未免也太多了? 他听到了枪响。 枪?对他没用。 然而枪声传来的方向飞射而来的不是子弹,而是一道古怪的蓝光。 难道是什么克制异能力的新产品? 不能大意。 中也侧身险险避过,重力操纵对这奇怪的子弹无效。 他顺势闪到路一侧,伸手举起一块半人高的石墩,令其飞速砸往那个方向。 欧洲这边的杀手的确不能与横滨那些同日而语。 即使不全是异能者,这里的杀手能力强度普遍很高——那些弱势的群体都被淘汰掉换取赏金了。 正想着,魏尔伦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中也清晰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一小块空缺。 就像是小臂被人切掉了一块,却没有流血。如今这块空缺在逐渐恢复。 魏尔伦如今存活的形态并不是人类形态——他更接近于森先生那异能力所产生的“爱丽丝”——属于异能力或者能量生命。 这种子弹的效果,或许与太宰的【人间失格】有一定可比性。 这就是那群人敢于埋伏的依仗所在吗? 那群欧洲人已经研究出类似于【人间失格】的武器了? 不过看这子弹的效果,异能力的失效范围与时长都要打个问号。 更像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反包围之后把那把枪抢过来看看。 中也打定了主意。 难道那群人以为,取消掉异能力的他就能任人宰割吗?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忽然转变一直闪避的战略,果断朝那持枪者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起来就像是想先行解决危险的最大源头。 果然,那人开了第三枪。 这子弹的数量应当不多,不然扫射就行了——这样命中几率显然要会高出许多。 中也假装没避开,果断让那子弹打中肩头。 熟悉的异能力消失感自肩头瞬间蔓延全身。 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有停下脚步。 第六感告诉他,此时有四把枪同时瞄准了他。 他极其冷静地瞬间改变行进方式,险之又险地以此躲过一轮齐射。 拳风擦着中也的帽子险险划过。 第一条鱼上钩了。 格斗他可不怵——但此时的第一要务依旧是解决那个有特殊子弹的枪手。 中也伸手一撑地面弹跃而起,一记横扫直掠过那人头颅的方向,令其不得不先行俯身闪避。 扫至一半由扫转踩,身体由倒转正时,他还不忘从那人侧腰口袋里一抹,顺手掏走手枪。 中也借这一踩之力让自己飞快从上方掠过,又离那枪手近了一步。 手枪旋过半圈,反手开保险,上膛。 他迅速做出了判断——sig p226半自动手枪,22lr口径。 这是欧洲某国军方常用的一种枪支类型,并无什么特殊性,无法从枪支类型判断势力归属。 掂量这枪支的重量,应当处于满弹夹状态。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枪手,手腕却一转,毫不犹豫朝着另外两个方向连续开过两枪。 正在扑来的两道身影一滞,恰好给中也留出了再度前冲的时间。 第三枪,送给那位枪手。 枪口微抬。 “砰——”又是一声枪响。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从由闪避转反击,到疑似中计,再到局势三度反转,总时长不超过五秒。 那枪手还没什么躲避的反应,额前就是一痛。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的脑袋好似个开瓢的西瓜,瓜瓤飞溅得到处都是。 中也的目光扫过枪手身边那看似相当贵重的棕色的以牛皮包裹着的手提箱,却没有立刻去拾取。 因为身后的人即将进行反扑。 他飞速转身,恰好瞥见被他偷了枪的那位维持着扑来的姿势,“啪嗒”一下无力摔落在地上。 脖子上是一道利索的平滑切口。 魏尔伦正面无表情地用那人的衣物擦拭匕首。 阳子从地里面“啵”地冒出来,丢下一把空了的手枪。 在那群人开枪的一瞬间,他们的位置就被锁定了。 可以隐于墙壁里的杀手不可小觑。 四周再度空寂下来。 这波人和前面那波人应当不是一伙势力。 中也感觉了一下,再过个几秒异能力就能彻底恢复。 这东西禁止异能的效果远远不如【人间失格】。 他弯腰捡起那个盒子,待再度直起身,脖子骤然一凉。 危险预感如失灵了一般。 魏尔伦与阳子也猛地朝中也身后看去,神色严肃而戒备。 异能力还要几秒才能恢复。 中也心中暗道不好,却无可奈何。 “哈,有点意思。勉强配得上八十亿的悬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中也猛地瞪大眼睛。 斋藤铃音。 所以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才是她真正的计策吗? 可见此人并不和她面上看起来的性格那样不计后果与疯狂。 “要是我现在下手,八十亿就归我咯。”那人接着说,匕首往里按了按。 的确,要是此人想直接下手,那就绝不会在这里磨磨唧唧。 如果看到了完整的战斗过程,她肯定是清楚这种子弹的效果的。 没道理傻乎乎地等待中也那高危异能的恢复。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个交易。” 匕首从中也的脖颈离开,同一刻,异能力完全恢复。 铃音显然是掐准了时间的。 就在这一刻,整栋房屋就在重力异能的作用之下“轰——”地碎裂。 铃音往后轻轻跃出几步停下,与中也三人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我想我足够有诚意啦,”铃音微微一笑,“你看,我原本是可以杀了你的,最终却没有那么做。” 中也有种骂人的冲动。 呸! 她是不是忘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追杀究竟因谁而起啊! 但是,此刻中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完铃音的交易内容——这极有可能关系到他的任务。 “什么交易?” 第36章 天生的搅局者 “哈,感谢你的理解,八十亿先生。” 中也险些一脚踹出去。 他有名字!他不叫八十亿! 但是考虑到对面这位一百亿的实力令人捉摸不透,他最终还是压住了打人的冲动。 铃音毫无形象地抱手端详对面三人一阵,调侃道:“说来惭愧,来这里之前在横滨停留过一段时间,却没有机会和你见一面,港口afia的重力使先生。如今见面,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这称呼才稍微像点话。 “直接提要求,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在这里闲聊!”中也冷声道。 “好好~”铃音一摊手,“那多没意思啊。也罢,既然你那么无趣,我也就直切主题了。” “你们刚来这里,想来是对a国的情况相当抓瞎?”铃音眯起眼眸,嘴角一勾,“我可以给你们提供部分情报。作为交换,我想知道afia前往a国的真实目的。” 这是可以接受的条件。 但是告知的基础是——斋藤铃音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 中也实在是无法相信这样一位行事作风诡谲无常的人。 如果能以此获得更大的利益,亦或是以此挑起一场乱局,中也相信,斋藤铃音会毫不犹豫地以这个情报作为点燃炸弹的那一根火柴。 “告诉你可以,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够保守秘密?” 铃音晃晃手指,一本正经道:“错,你的判断大错特错!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容我狡辩!” 中也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人说话真是自带挑衅效果,他怀疑,这货的一百亿悬赏里面说不定有百分之七十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只听铃音接着道:“为表诚意,我附赠你一个大秘密,想听吗?” “说。”中也没好气道。 “我离开武装侦探社的原因,并不是我不认同他们的理念。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侦探社将我驱逐之后却没有赶尽杀绝?” 的确,中也先前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当时时间紧迫,没有深入思考。 “你作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应该是相当了解侦探社的——毕竟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宿敌。”铃音看向中也的眼睛,“试问,武装侦探社在面对一个十恶不赦的疯子时是否会手下留情?” 她自己也知道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疯子。 中也愈发无语,但是对于这狡辩他找不出什么可以辩驳的地方。 “不会,”中也回答,“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除去。” 铃音一摊手,随手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如今我还活着,手机里还有侦探社的号码呢。虽然他们一直没找过我就是了” “所以——”铃音合上手机,嘿嘿一笑,“我以武装侦探社的名誉担保~我不会泄露任何信息出去的。” 拳头硬了。 他真想揍人了! 但是她说的还真有那么些道理。 抛开别的不说,此人的品格是武装侦探社盖章认证的,这一点不会有假。 而退一步说,如果没有铃音提供的这一份情报,调查很难在如今这样艰难的处境之下展开。 为什么此人的行事风格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高智商的人都这么贱的吗?! 呸!“高智商”划掉! “我同意这个交易。”中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铃音打了个响指:“成交!事先提醒你一句,别想隐瞒哦~因为隐瞒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没有人知道我的异能力,但是看在你是我的合作伙伴的份上,给你透露一点点也不是不行啦!” 的确,铃音在欧洲有“幽灵”与“武器大师”的称号,但是她究竟如何进行暗杀和获取情报,没有人知道。 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他们无法承受交易破裂的后果。 想到这里,中也率先开口:“我们来此有两个目的,其一,a国黑手党的禁忌研究;其二,港口afia据点清剿事件。” 铃音双眼一亮,摸摸下巴:“禁忌研究?听起来很有意思,可惜没有资料,先放放。至于你们那些据点的清剿事件嘛,我的确关注过——毕竟是也算是和我的老搭档们有一些关联。你得好好谢谢我!听好了,我把那些被清剿据点的位置告诉你们。” 不需要去取文件什么的吗? 中也皱了下眉头。 总感觉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铃音一眼就看出了中也在想什么,她戳戳自己的脑袋:“有意义且重要的情报,都在我脑子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懂不懂什么叫制衡和牵制啊?揪着那些势力的小辫子,他们就算是咬牙切齿到门牙都崩裂了,也拿我无,可,奈,何!记忆情报很重要,多学着点八十亿先生——” 说完,铃音也不管中也是什么表情,报菜名般报出一连串坐标,中途都不带喘气的。 三人赶紧记下。 语毕,铃音做了一个大喘气,又往后跃出一步,笑着开口:“再附赠你一个秘密,其实刚刚有关我异能力的描述是瞎编的,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给的情报绝对无误,毕竟我是很乐意看到你们和那群a国黑手党撕起来的!作为一个合格的乐子人,这是基本的操作——”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人已经退到拐角,再一晃就彻底不见了。 瞎编的?! 好一个心理战术。 仔细回想起来,自见到斋藤铃音第一面起,三人的行为就被算得门清。 直到此人真正淡出视线,这种隐形的操控才真正终止。 不,还不一定终止。 铃音离去之前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清楚——她很乐意看到两个黑手党撕起来。 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 中也现在相当后悔自己给出了真实的情报。 或许侦探社将她赶出来却没有杀掉,单纯就是失手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或许如今他们的反应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中也的cpu快烧了。 “我不喜欢和这种阴险的家伙打交道!”中也颇为暴躁地自言自语。 “我们要快点离开了。”方才一直冷着脸没有说话的魏尔伦忽然开口,“斋藤铃音给的情报是可信的,但是这不代表她会就这么放过我们。说不定她一离开又把我们在这里的位置信息透露出去。” 的确,这是铃音能做出来的事情。 “走。”中也当机立断。 三人才离开这里没多久,就有一队身着黑西装戴墨镜的a国黑手党快步赶来。 “大人匿名情报拍摄的地点就在这里。” 为首那人扫过边上坍塌得不成样子的建筑,冷哼一声。 他们来晚了。 “情报是正确的,”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把情报费打去那个匿名帐户,在附近展开搜索。” 斋藤铃音舒服地仰面躺在教堂的屋顶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摘来的草,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悦耳的进账声恰在此时响起。 她嘿嘿一笑,含糊不清地来了一句:“两笔情报费用,没白跑一趟呢。这年头,牧神和黑手党的钱怎么变得那么好赚了?” 说着,她一脸轻松地一撑屋顶,从教堂顶端一跃而下,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禁忌研究吗? 如果afia出动了,那么武装侦探社呢? 武装侦探社要来这里的话那第一个联系的应该就是她。 她有一种预感,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37章 莫德蒙酒庄 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向浪漫之都的怀抱。 被夜色染黑的房屋们再度拥有色彩。 塞纳河上的第一班航船缓缓驶出停靠港口,街道上渐渐开始涌现生机。 昨晚的混乱终于落下帷幕。 中也伸手压了压帽子,心中松了口气。 他轻轻按下门铃,随后站在门口静静等待起来。 如今,三人正站在一座酒庄门前。 这酒庄规模颇大,却又称不上是酒业巨头。 或许放在附近,这酒庄的主人算得上富裕,但是放在整个巴黎乃至整个a国,这种规模的酒庄顶多算是那些富豪的小玩物。 中也抬头瞥了眼招牌,就见略显陈旧的招牌上写了一行娟秀的法文,翻译过来就是“莫德蒙酒庄”。 莫德蒙,听起来和“摩门”颇为相似,也不知道这酒庄的主人是否有类似方面的信仰。在这个国家,此类教义并不盛行。说实话,中也并不是很认同此类教义。 说是“酒庄”,实则保存酒的地方应当在负一层的地下酒窖,而afia在此处的备用据点则位于酒窖之下,也就是负二层的位置。 酒庄的地面及以上部分为当地典型的奥斯曼风格,共四层,水平面积颇大。 正打量着,酒庄的大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一位年迈的管家睡眼惺忪地往外张望了一下,立刻就看到了门外三人。 “小姐,两位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酒庄不接受参观或者零售,只接受大宗交易。”管家熟练地开口。 “我们是来找莫德蒙·塞甘先生的。”中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随身携带的名片递给管家,“请将这张名片交给莫德蒙先生。” 管家接过名片又转身回去。 过了约摸两三分钟的样子,酒庄的大门再度被开启。 “莫德蒙先生有请,请随我来。”老管家躬身行礼,为三人开门,最后又探头朝街上其他地方张望一阵,这才关上大门。 门内正中是一道通往二楼的阶梯,二楼两侧扶手均由白色大理石铸就,房间整齐排列两侧,而房门与房门之间则被饰以颇具宗教感的天使图案,有的地方雕刻着海鸥与蝗虫,象征着所谓“大蝗灾”的落幕——而其布置整体应当模仿了巴黎歌剧院的设计。 这布置总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就好比发现a国人在本地餐厅用筷子吃饭,吃的还是小鸡炖蘑菇。 莫德蒙的书房位于整栋屋子的正中。 管家为中也三人开门,自己则站在门口没有选择进入。 端坐在书桌背后的是一位略胖的中年人,身着正装,却难掩疲惫。 也不知是酒庄事务繁忙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的头顶上毛发稀疏,并有隐隐向外扩张的趋势。 房门一关严,莫德蒙就立刻起身,一边陪笑一边行礼,哪里还有身为酒庄主人的架子? “三位大人,不知道这次来是有什么吩咐?” 中也直接开口:“我们需要你提供此次行动的住所以及完成行动筹备的一应事宜。” “谨遵您的吩咐。”莫德蒙立刻点头记下。 在发现三人没有其他要求也没有提此次行动内容之后,他迟疑着开口:“中原大人,外面似乎到处都是你们三位的悬赏,我一早还听说了坠机的消息您是否需要我先为你们接风洗尘一番?啊——瞧我这记性!前几天我刚刚从香槟区进了些好酒,近段时间对出航监控得严,我怕被查出与港口afia的关联,所以进货的批次减少很多!这不,积压了大量好酒!” 中也还不能完全相信莫德蒙,但是他提出的要求是合理的。 其实中也来此本也有品酒的打算——只不过得排在工作之后。 见中也神色松动,莫德蒙连忙接着补充道:“中原大人,先前您派人在我这儿订过酒,就是我联系的伯斯图酒庄!国内的寄送总会给予一些优惠。我家酒窖里面还有些上好的伯斯图,一会儿都拿来给您接风洗尘!” 中也眼睛一亮,但还是压下了兴奋的情绪。 他压了压手,摇摇头:“不必如此破费,酒庄是你自己的产业,afia只需要你完成分内之事,额外的花销我会在回去之后上报,由总部补偿给你。” “感谢您的慷慨,中原大人。”莫德蒙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兀自叭叭叭不停,“若是三位大人今天没事,可以先休息一日。放心,自你们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派人盯着了,一旦有人察觉,我立刻通知你们。啊,据点还有专门的化妆师,情报人员,只要您需要,和我提一句,我保证第一时间完成您的吩咐。我先给三位大人看看这几天的住处。” 说着,莫德蒙推开书房大门,殷勤地示意三人跟上。 在路过海鸥与蝗虫浮雕的时候,中也又下意识瞥了一眼。 莫德蒙见状,讪讪笑道:“这酒庄是我祖辈父辈传下来的。我的祖父信奉着基督,我的父亲去过一趟b国,回来就已经信了摩门。到了我这一辈,你猜怎么着?我两边都不信。哈,被骂了好一阵子的‘异教徒’,又被父亲说是不孝子。” 说到这里,莫德蒙无奈地摇摇头:“我的妻子很反感‘一夫多妻’,所以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不会随着我父亲信,父亲又不让我随祖父信。父亲和祖父一直在就教义的问题争执,您瞧——” 莫德蒙伸手指了指那些浮雕:“这两边都参杂点的风格就是他们争执的最后结果。他们去逝了,一走了之,倒显得我这个现任主人真像个异教徒。” 听起来还挺不容易的。 中也没探究的打算,随口问了句:“那你的妻子和孩子呢?不住在这里吗?” 莫德蒙的神色僵了一瞬,叹息道:“大人,并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这段时间的a国实在太乱了,所以我让他们离开暂避。” 这很合理,中也没打算继续探究——不然这会显得他要以此胁迫似的,不礼貌。 莫德蒙带着三人在走廊中间一段停下,伸手指了指连着的三个房间。 “这里就是你们的住处,如果有需求就按铃叫管家过来,他是自己人,请尽管放心。” 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中也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打听情报进行调查。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方案。 第38章 有鬼 休息一天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傍晚时分。 中也正活动着他的两条腿。 你还真别说——这增高穿着怪难受的。 你别看这鞋平底,实际上里边有十二厘米的增高。 现在他可以平视魏尔伦。 你别看魏尔伦那双鞋和中也的一样是平底,事实上它的确也是平底。 伪装最基础的一步——掩盖特征。 帽子自然也不能戴这顶了,中也挑了顶饰有优雅小金花的帽子,又拣了套当地风格的休闲西装,面部做了一定微调,这才做好再度出门的准备。 打听情报不外乎三种渠道。 其一,酒;其二,黑市;其三,潜入。 第一种不要钱,但是得到的情报极有可能在经过人传人之后扭曲变形,闹出从“我在思考”演变为“他要烧烤”的类似乌龙。 第二种得到的情报可信度较高,但是需要花钱,并且有一定的危险性——经历过昨晚的事情,中也对黑市的安全性产生了一定的怀疑。斋藤铃音所掌握的情报让他心生忌惮。 第三种,可信度极高,不要钱,要命。这种渠道现在想都不要想,除非目标明确地找死。 “先去酒打听打听情报。”中也做出最终决定,“如果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们再考虑让莫德蒙参与调查。” 顺便去喝一杯。 虽然去不了高档酒,但是偶尔品尝一下异域的普通酒水,体会体会风土人情,也不失为一种紧张之余的放松。 尚未入夜,多维尔酒便已几乎满员。 这里的卖品以鸡尾酒为主,而这家店本身在附近区域也算是小有名气。 从酒精巧的大门走入,入目的是高高的金色酒杯架——当然,金色只是涂料漆上去的颜色——酒杯架顶端被做成半圆形,而这种设计隐隐与当地建筑的穹顶风格暗合。 剔透且排布整齐的酒杯之下是一排样式各异的酒水,标签一律朝外。 一眼扫过,有清酒(kkeikan),君度,威士忌,甚至还有口味清冽的冰镇气泡酒。 酒架之外还摆了些果汁,另有柠檬,碎冰捅,薄荷等码在一侧。 中也与魏尔伦穿过一楼较为狭窄的空间,自楼梯上至二楼的露天小平台。 不得不说,此处的风景着实不错。 远一些的地方屹立着埃菲尔铁塔,如今它已亮起了彩灯,华灯初上,整座建筑流光溢彩。 近一些的地方则立着几座尖顶哥特式房屋,没有开灯,却莫名给人一种浪漫的感觉。 平台上有的人站着,有的人则坐在位置上微举酒杯,欣喜之色由眼入眉,言笑不息。 中也看着这景象也不禁愣怔了一会儿。 仿佛此处和他所认知的世界脱了节。 随即他自嘲地勾了下嘴角,暗自微微摇头。 世界的本质从未改变,在这盛景二字之下,塞满了残酷与血腥。 靠角落一侧的位置恰好被空了出来,那地方并不瞩目,是观察与旁听的绝佳去处。 本地人对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总有敏锐的嗅觉。 “来杯odernis。”中也随手招呼侍者,自菜单里挑了种价位在中偏上的调酒。 没过多久,酒水上齐。 中也与魏尔伦假作品酒,实则仔细偷听起周围的讨论。 阳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冒出来,眼睛亮晶晶地,从桌上捧走了那杯卖相不错的调制气泡果汁,又带着果汁“嗖”地一下溜回了地里。 左边那桌在抱怨家里怎么也除不尽的老鼠。 斜前方远些的三个人似乎都是商人,热火朝天地说着货物进出口的事情。 “唉,亏损了,太亏损了!”留胡子的大叔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近段时间控制司都管到进出口情况上去了,我的好多货物都囤积着,拿又拿不走,收又收不回来,说什么要‘接受检查’!你们有门路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提了,我也一样!”方脸男人晦气地挥挥手,“也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雨果先生到底在想什么,这怎么忽然就限制出口。这事情不该归海务部管吗?” 一听到“雨果”这两个字,中也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这么一段资料中的描述。 【a国异能控制司司长,维克多·雨果,异能力,不明】 这种突如其来的管制,已经能算得上是异常了。 想到这里,中也听得更仔细了一些。 那留胡子大叔接着道:“难道我那批上好的货物就要这样砸在手里了?这找谁说理去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贪图出口的利润了,在这里卖又不至于亏本!” “还是别把货物要回来了。”寡言的第三者开口,“我听说近段时间码头出了点事情。” 胡子大叔与方脸同时看向他。 还是胡子大叔先开了口:“什么事情?你的门路比我们都广,我们还得仰仗你啊!” 寡言者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斟酌着开口。 “我也只是碰巧了解了个大概事实如何,我并不是太清楚。” 他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道:“一个灵异事件。” “离此处最近的那个塞纳河货运港口疑似有鬼魂出没。” “鬼魂?不会?”方脸男人吓得差点呛到,“你可别乱说啊!你也是商人,知道我们多多少少信奉一点神鬼之说,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寡言者摇摇头:“如果我不是目击者,我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情,信不信就由你们自己判断好了。” 他眼含畏惧地描述起那天的景象:“那天晚上我想起来自己有一笔订单没做好,而第二天就要谈生意了,所以只能黑灯瞎火地摸去公司。结果半途经过塞纳河港口的时候我恰好瞥见一个又一个浮空的漆黑匣子自我眼前飘过。” 说到此处,他浑身一个激灵:“你们能想象吗?夜半时分,一堆漆黑的棺材大小的箱子在自己漂浮着前进,一个接一个有序地自行走上没有开灯的黑色货轮。” “我甚至甚至还听到棺材里面有密集的细细簌簌的响声” 这描述越听越不对劲了。 这真不是什么都市怪谈吗? 那三个人后续的谈话越跑越偏,已经没有什么倾听的价值了。 中也伸手一下下在桌上轻叩着,试图从那段描述中分析出有效的内容。 自行漂浮黑色箱子棺材大小没开灯的黑色货轮 说起漂浮,他不禁联想起一件事情。 昨天夜里遇到的第一次袭击。 当他躲开六棱镖与消音子弹试图反击的时候,回头却什么也没望见。 仿佛攻击他的是空气。 第39章 只要够莽就无所畏惧 余下的时间都没有什么额外的消息。 主要谈论的无非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坠机事件与楼房爆炸。 也就是过了一天,昨晚的混乱已经以各种方式传得人尽皆知。 时间不早了,酒在凌晨一点关门。 酒中的人渐渐散去,再不走店家八成得赶人。 “回去让莫德蒙派人调取一下这几天晚上的航船信息,再调出下一次那艘航船出航的时间。暂时只能这么办。另外,假如莫德蒙的确值得信任,那就可以开始派人搜寻芥川和樋口的踪迹了。” 时间回到前一日深夜。 芥川与樋口所在的小半截飞机在与主体脱节之后失去了所有的动力。 一切都在加速下坠。 由于脱离了异能掌控范围,其中一些乘客恢复清醒,顿时惊恐到张着嘴巴却死活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远离机身——和机身一起砸到地上极有可能被炸裂产生的高速碎屑给扎个对穿。 樋口的身体素质比其他乘客强,所以清醒得很快。 “前辈!我刚刚做了什么?!” 芥川冷冷瞥了她一眼。 死定了死定了!怎么办!啊啊啊啊! 樋口倒吸一口凉气。 芥川前辈要讨厌她了!可恶! “对不起前” 芥川伸手揪住樋口的后衣领往后一跃,劲风将樋口尚未说出的半个字给堵了回去。 救命!芥川前辈揪着她的后领!还带她飞!芥川前辈还是在意她的! 樋口险些涕泪横流。 【异能力——罗生门】 十几道黑影骤然从芥川身边延伸出去,一道黑影绑住了一个人。 虽然他并不在意弱者的性命,但是既然中也的决策将那些蝼蚁的性命考虑在内,他就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延续干部的指令。 芥川再度使用异能,他的头顶上多出来一顶黑色的降落伞。 坠落的势头立刻削减下来。 于是高空中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芥川一脸煞气地伸手拎着樋口的后领,上方是一顶黑色降落伞,而下方则挂了十几个一脸懵逼的乘客。 还好现在是晚上,不然铁被围观。 远远看去这组合简直就像一只漂浮在天上的黑漆漆大章鱼。 飞机残骸自然没有这般手段,它依旧维持着重力加速度。 而由于高速的运动,飞机残骸与空气剧烈摩擦,擦出些许火花,它很快消失在芥川的视野之中。 一群人在静默中缓缓飘荡着。 下边的乘客没敢吱声,他们现在特别慌。 樋口也没敢吱声,她的大脑正处于宕机状态。 哇呀呀呀呀!芥川前辈一直拎着她的后领!前辈是把她在当作下属看待的!看看下面那群乘客!再看看她!哈!什么叫区别对待?这就是!她不管,这就是前辈认可她的表现! 为此,樋口决定之后一定要发奋图强好好表现,把之前丢掉的印象分全部给补回来。 来!她要开动了!谁敢阻止她就和谁拼命! 于是众人各怀心思地缓缓落地。 芥川拉拉衣领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异能一收,头也不回就往黑暗中走去。 樋口连忙跟上。 “先生!”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谢谢!” 芥川并不稀罕来自弱者的感谢。 他只是让自己的步伐稍微慢下来些许,冷冷说了一句:“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十几个乘客被这句寒意刺骨的话说得一阵毛骨悚然。 那位率先开口的大胆乘客还打算张口问些什么,芥川与樋口已经消失在黑漆漆的巷道尽头。 边上的人群呼啦一下作鸟兽散,只有那个胆大的乘客先是愣了一秒,才讪讪放弃询问的尝试。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流小说作家,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他记住了那位先生的背影。 他要将这位先生写进自己的小说里——作为一位英雄。 这是那位先生应该得到的馈赠。 小说家想着,终于快步消失在巷道之中。 “前辈,把探索据点的任务交给我!”樋口自告奋勇。 “你太弱了。”芥川冷冷打断,“而且如今并不适宜单独行动。先找到中也先生。” 扎心了,真扎心了! 樋口差点因此暴毙。 “是,前辈。可是我们从哪里开始搜索呢?” “一个一个据点搜过去。”芥川回答得毫不犹豫,“这是仅有的情报。搜寻所有坠机区域附近的据点。先去最近据点取装备。” 芥川不再废话,扫了一眼月亮的位置,又回想了一下重要据点排布,快步向某个方位行进。 樋口立刻领命,她知道芥川前辈和太宰大人一样不喜欢属下有违命令。 月光洒落在芥川身上,却仅仅留下了一小块反光。 他站在光亮中的时候,就像是一块无法被抹去的阴影。 或许只有在见到银的时候,前辈才能表现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前辈其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樋口想着,让自己跟随在芥川身后一两步的位置。 第一个据点就在不远处。 黑灯瞎火的,乍一看就像没有人在。 芥川伸手拦下樋口,迅速扫过据点附近的情况。 “在下吸引火力,你去取装备。” 芥川一句话说完,没有等樋口回话,“嗖”地一下就冲了出去。 “危险”樋口脱口而出的话又堵在了半途。 害,习惯了。要是前辈真听完了她的话,那才奇怪。毕竟她的这句话在前辈看来更像是一种给弱者的提示。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看似空荡的地方下起了枪林弹雨。 【罗生门——空间断绝】 芥川身周瞬间拉起密密麻麻的蛛网状屏障。 这改变自太宰先生曾经帮他觉醒的能力——那一次太宰先生对着他连开数枪,而他第一次完成了子弹的拦截。 如今的他是被太宰先生认可过的。 但是他不能止步于此。 樋口紧张地瞅着时机,精神高度集中。她绝不会也绝不能误事。 芥川前辈又变强了,她需要更加努力以跟随前辈的脚步。 眼前的一块空气如玻璃般咔嚓碎裂,子弹失去所有动力坠落于地。 【罗生门——蕨早】 【罗生门——颚】 芥川就像是一台火力全开的杀戮机器,先前救人有多果断,如今下手就有多不留情面。 此处的埋伏者只是例行巡逻,哪里遭得住这种猛烈的攻击? 樋口瞅准机会,趁双方还在交战,悄悄从阴影中闪入了据点内部。 第40章 无根之萍 很好,成功瞒过了外面那群包围者。 樋口快步蹿入据点入口。 里面似乎没有人——这有些奇怪。 虽然樋口没有觉醒异能力,但她足够优秀,甚至比很多异能者优秀。 她有相当敏锐的危险直觉和分析能力。 谨慎起见,樋口没有急着继续前行。 她缓缓环顾四周,不让自己的视线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次的行动其实对芥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提升,主要还是给樋口自己取装备并且调查情况,获取一些第一手信息。 据点的备用武器库非常隐秘,只有管理武器事宜的高层以及据点最高管事人知道位置和开启方式。 走道内没有开灯,静悄悄的,整个据点如同一座荒寂的陵寝。 备用手电微弱的灯光在走道内来回扫着,隐隐照出墙壁上呈喷溅状的干涸血迹。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樋口伸手触碰墙壁上的血迹,发现血液早已干涸,一摸上去手感粗糙,直往下掉渣。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地面上没有尸体——应当是被简单处理过,因为地面上有往外拖拽所留下的长长血痕。 她提醒自己,需要小心陷阱。 敌人一定已经进行过完全的搜索,不会想不到要留下一些限制后来者的布置。 哒,哒,哒 寂静的走道内只有樋口的脚步声在回荡。 走道两侧半掩的房门内晦暗不明,隐隐可见散落一地的文件以及桌上摆放着的茶杯与开了盖的钢笔或者水笔。 樋口随意挑了一间用备用手电照了照,随后试着开灯。 电源没有被切断,苍白的光亮立刻充盈了整间办公室。 除了资料散落一地,其余物品的摆放位置均非常正常。 有的桌上摆了水杯,其内的水尚未蒸发完,还留有一半不到;一张桌上歪斜着摆了支钢笔,笔帽没有来得及盖上;部分资料被粉碎了一半。 樋口的视线落在最靠近门的那把椅子上——椅背上多了一个弹孔,而其上沾染着暗红与灰白相间的干涸痕迹。 这一切给她的感觉就是“猝不及防”与“始料未及”。 她蹙了下眉,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但是她暂时还没法确定这个预感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需要一些有力的证据来进行证实。 樋口飞快扫过内部情况就关灯继续往前走。 尽快确认问题所在、取到武器随后离开,芥川前辈还在外面。 一路到底畅通无阻。 据点最内部的负责人办公室大门敞开着,其内依旧黑漆漆一片。 入口就在这里。 心弦不由得绷紧,她下意识放轻脚步,将警惕性提到最高,一步跨入。 无事发生。 正因无事发生,这才令人感到奇怪。 越过沾满血污的办公桌,樋口将手按在正对门的那面墙正中,目视前方,心中默数十秒。 手所按的位置亮起绿光,示意检测通过——备用武器库的电路与据点的电路是分开设置的,两者互不干涉。 原本看似平滑无缝的墙面无声划开一道两米高一米宽的方形入口,四十五度斜向下的走道内亮起白色灯光。 一切正常。 向下行进一小段路程,视野豁然开朗。 樋口猛地瞪大了眼睛。 心脏先是一沉,随后疾速跳动起来。 备用武器库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留下。 武器架干干净净,放置枪支的盒子码放得整整齐齐,盒盖一律开启,其内空无一物。 没有弹夹,没有炸药,没有枪支匕首长刀 仿佛有人悠闲地将所有放置武器的盒子打开,将武器一件件取出,还恶趣味地将空盒子给码起来用以嘲弄后来者。 他们知道,他们能进来! 无法被备用武器库识别的人根本无法进入!因为识别系统不仅仅需要指纹掌纹还会扫描进入者的体态,检测是否存活,进行虹膜识别。 如果强行进入,备用武器库就会自毁。 令樋口震惊不是武器库被人掏空本身,而是事件所代表的可能性。 a国高层背叛。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所有据点全部暴露,而他们从进入a国起就不再有所谓后援的存在。 可是怎么会?这可是毫无征兆的背叛 必须尽快找到中原干部和魏尔伦干部说明情况,如果他们选择以迂回谨慎的方式进行调查,说不定发现不了这个问题。 樋口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备用武器库内苍白的灯光骤然转为压抑的红色。 不好! 她转身就往回冲。 一米宽的大门“噌”地一声合拢。 樋口一拳砸在紧闭的门上,发出“嘭”一声闷响。 该死 她要死了。 这里很快就会被抽成真空。 她没有任何足以强行破开大门的武器,也没有觉醒异能力,再过几分钟她就要死了。 芥川前辈会发现问题吗? 不,还是她太弱了,这都无法办到前辈凭什么来救她 她要自救。 冷静。 口袋里还有两枚随身的口香糖炸弹,但是用来炸门是蚍蜉撼树。 得赶在氧气被抽走大半之前把问题解决! 无论以什么方式。 据点之外横七竖八地瘫着一具具尸体,而那些尸体上尽是各式各样角度刁钻狠辣的贯穿伤。 芥川看向漆黑一片的据点入口,收起了异能力。 有些慢,他想。 虽然在他看来这位下属不够强,但也不至于如此弱小。 难道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就算有突发事件那也只应该有解决这一个结局,不允许失败。 呵,要是她是太宰先生的部下,出现这样的纰漏就该吃枪子了。 芥川抬头扫了一眼月亮。 不,以前的太宰先生和如今的似乎不太一样。 如今的太宰先生肯定了他的强大。 芥川又望向据点的方向。 其实他的那位下属一直在进步,只不过如今依旧比他弱小很多。但是就算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樋口的能力放在普通人之中堪称拔尖中的拔尖。 他自己也远远比不上太宰先生 还没有出来。 有段时间了。 还是进去看看——毕竟要是樋口死了,他会少一个勉强算是有用的助力。 想着,芥川冷着脸走进据点黑漆漆的小门。 第41章 普通人又如何 樋口是个普通人。 没有觉醒异能力的普通人。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头,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捏住她那一下下跳动着的心脏。 她仿佛在下沉缓慢而又坚决地下沉着 没有人会来救她。 没有异能力。 她从未感到如此地绝望——原来异能力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即使通过努力也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是芥川前辈,直接发动罗生门,一切阻碍均会被清除。 如果是中原干部,他可以轻轻松松将这里摧毁。 可偏偏困在这里的是她。 是她。 樋口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虽然心中慌乱,行动却丝毫不受影响。 即使她下一秒就要死去,她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再痛苦不堪也要挣扎着奋斗到最后一刻! 因为她是芥川前辈的下属。 她在寻找控制器。 靠近大门的位置没有,放置武器盒的那侧墙壁也没有 没有没有不在这里 防误触警报装置所在处应当有特殊标记才对。 心脏跳动得好快,克制不住呼吸的频率了。 困倦的感觉自大脑开始蔓延,整个人和灌了铅一样沉重。 好累,真得好想休息一下。 她好像看见芥川前辈了,不,不不,这应当是幻觉——芥川前辈怎么会出现在墙壁里面? 樋口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幻象短暂消失。 眼前依旧是冷冰冰的墙壁。 快不行了,她需要加速。 樋口冷静地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的感觉隔了一小会才传至脑部。 忽然,她的手指碰到一块突起。 【e】 应急的缩写。 找到了! 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樋口猛地捂住心口,视野一片模糊不清。 她隐隐约约听到自己咬牙的咯吱轻响。 身体摇晃了一下,手脚如同有千斤之重。 在这一刻,樋口有种直接放弃的冲动。 不行,就差最后一步!炸了它! 直接炸毁电源连接! 不,这也不对,不能直接炸——她必须保证火力完全覆盖,她要先打开隔绝内外空间的隔层再炸。 思绪乱作一团。 樋口伸手往四周摸索,却摸不到开启的位置。 分明已经完成了最难的一步,只差这么一块薄薄的隔层。 她马上就要失去行动能力变成一具尸体,没时间了 “为了芥川前辈!!!” 她要拼了,做困兽的最后一搏。 她握紧了左拳。 她将所有力气都集中在拳头之上—— 她咬紧牙关砸向那块被掩饰得极好的隔层。 嘭—— 那一小块墙壁飞了出去,露出内部的操控装置。 樋口听到了自己指骨崩裂的脆响。 真正的最后一步。 她用右手将已经准备好的两枚口香糖炸药牢牢黏在距离入口半米有余的装置上,让自己往边上一歪。 三,二,一。 耳边先是一声几乎能将头骨震碎的炸响,随后只能听到嗡嗡的耳鸣。 她好像呼吸到空气了。 出去和芥川前辈汇报情况 樋口深深吸气,耳鸣依旧在继续,但是她勉强还可以动。 出去和前辈汇报情况,这很重要。 “赶快。”她对自己说,用右手撑了一下地面,扶着墙站起。 头晕的症状在减轻,她摇摇晃晃走到大门前——活像一个宿醉的酒鬼。 她掰着门缝,稍微一用力门便轻轻划开,失去了所有支撑其紧闭的动力。 好像看到芥川前辈了。 又是幻觉? 伸手揉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芥川前辈反而更加清晰。 呜啊!她这是要死了吗? 前辈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现在听不清。 【a国高层背叛】 樋口冲芥川说——或许声音大了些,但是她自己听不到也不好判断。 她急促地呼吸着,又踉跄了一步。 芥川终于伸手扶了她一把。 耳鸣好了一点。 “前辈,a国高层背叛”樋口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知道了。”芥川道,“不必重复。” 樋口闭嘴了。 等等!这位前辈是真的! 到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 是真的所以? 所以前辈这是特意进来找她?!其实前辈是要来救她出去的!啊呀呀呀! “前辈,我没有让您失望” 芥川沉默地扶着樋口走出去一段。 他还以为这一次需要他的帮助,结果下属自己把情况解决了。 想到这里,他捂嘴轻咳了两声。 “你变强了。” 樋口:? 樋口:?? 樋口:!!! 哇呀呀呀呀呀!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刚刚芥川前辈说了什么! 不不不,一定是她产生了幻觉!她现在还有些头晕! 芥川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下属表演变脸。 先是生无可恋与苦涩,随后一片空白,疑惑,不敢置信,狂喜。 或许自己的这位下属也会有和他当时一样的感觉? 她甚至忘了自己的脸上全是血。 从眼眶里流出来的,从耳朵里溢出来的,以及有些扭曲变形的左手。 在去其他据点探明情况之前,先潜入一趟医院——负伤会对任务造成不好的影响。 芥川忽然有些茫然。 如果不追求成为最强,成为和太宰先生一样的人,还能做些什么? 太宰先生离开了afia,先前又交给他一个与人虎合作的任务,给了他想要的肯定。 太宰先生不是抛弃了他,而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他也给芥川指了一条新的归路。 他隐隐约约体会到了些什么。 新的目标是变得更强吗? 还是 别的什么? 想着,二人再次回到据点门口。 又来了一拨人。 芥川眯起眼睛,一把揪起樋口。 【异能力——罗生门】 在开启异能的同时,芥川丢给樋口一把刚刚抢来的手枪。 这次的目的不是击杀,而是摆脱追踪。 外面的人根本没想到芥川他们会这么果断地就往外冲。 站在最前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锁喉,枪子随后就到,每一枪都瞄着额头。 芥川拎着一个人,脚步却没有丝毫迟滞。 他沿着一道直线直接冲向与支援赶来方向相反的道路。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罗生门覆盖范围之外则时不时出现一两发极准的冷枪。 其实这个下属还算有点用。 第42章 鬼船 “大人,您要的资料。” “余下两个人还没找到吗?” 莫德蒙叹了口气,伸手揉揉眉心——这两天他变得愈发疲惫了。 或许是因为调查的确需要耗费极多的心神。 “很遗憾,没有。只有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南区一处被占领的据点被他们破坏过,遗留有罗生门的异能痕迹,但是我们判断,这场战斗应该是几天前夜晚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周,这些痕迹已经不具备参考价值。” 中也微微蹙了下眉。 “我知道了。” 他依旧没有告诉莫德蒙afia的计划。 中也看向手中那一沓码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其抬头端正写着一行—— 【塞纳河港口黑船调查报告】 “大人,您提到的这艘船并非合法运行的船只,所以它没有出现在正规的航船列表之中。不过我们通过入侵监控以及人员监视等方式查清了这艘船的出航时间规律。下一次出航应当就在今晚。其内运送货物不明,只知道是一些黑色一人高的箱子,其内有生命体征。” 倒是和酒里那位寡言商人的描述符合。 仔细看过一遍,中也将资料收起,对莫德蒙点了一下头:“很好。” 说着他转身离开书房,开始思考今晚行动的具体事项。 书房的门刚刚合拢,莫德蒙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变得更加疲惫,伸手撑着桌沿,闭上眼睛,就这么沉默地站了许久。 久到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良久,莫德蒙轻笑一声,口中喃喃:“神明啊您让我该如何再虔诚地信仰您呢” 他笑了起来,无声而又歇斯底里地笑着,却笑出了眼泪,就像是在表演一场不知是喜是悲的默剧。 他伸手抚胸,吐出异教徒才会肆无忌惮挂在嘴边的话语。 【愿世间无神】 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出发调查。 对于神鬼之说,中也相信却不惧怕。 因为他本人就是神的容器,他可以物理驱鬼。 没有什么是无法通过火力覆盖解决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火力不足。 今天的运气不如何,一到傍晚就开始下雨。 而看这雨的势头,八成到了半夜一点不仅无法停歇,甚至有可能愈演愈烈转化为瓢泼大雨。 a国黑手党与牧神两个组织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们似乎在合作。 这本不应该发生。 牧神是恐怖组织,而a国黑手党虽然涉及黑色地带,却是被官方默许的势力——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做出与恐怖组织合作的行为。 这个把柄极有可能成为他们被全面清剿的导火索。 中也相信,a国黑手党的首席加缪先生不会不清楚。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疑似与牧神合作的行为?又是什么给他的自信? 他那名为【局外人】的效果未知异能力吗? 奇了怪了。 这几天,中也的心中总是横亘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妙预感。来这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似乎都透露着些诡异。 他需要把事件串联起来,最重要的线索却缺失了。 或许今晚的调查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深夜的莫德蒙酒庄依旧安安静静一片,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坚实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沉闷响声。 三人没有带伞,就着夜色消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拐角。 此时的浪漫之都就好像一座死城。 没有人出门,没有人开灯,富有艺术感的建筑群因失去了人潮的衬托而褪去浪漫色彩,反倒显出几分阴森恐怖。 满世界的雨。 或许是受到雨夜忧伤氛围的影响,又或许单纯是因为执行任务需要全神贯注,三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走到一段被阴影遮蔽的窄路旁,那里已经停靠着辆黑色的外观低调的车。 上车,等待。 司机沉默着,中也三人也沉默着。 过去了约摸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中也一眼就看到了此行的最终目标。 那是一艘黑漆漆的巨大航船。 通体漆黑,没有一点反光,船身上是四层高的船舱,而窗户内没有亮灯。 这些都好说,可有一事让这幅景象瞬间变得诡异了好几个档次,甚至可以让其位列惊悚都市传说的前三。 航船的舱门大开着,堆积在码头上的黑漆漆方盒正一个个自行跃起,又平稳地从那漆黑舱门中划入船舱。 难怪那位商人会对自己亲眼所见而感到畏惧。 此事的确超出了一个普通人的理解范围。 那些黑盒子的形状由远处看去还真很像是黑色棺材。 中也扫了一眼港口的诡异情形,插着口袋大步向港口走去,很快就停在堆放黑盒子的区域。 他用手电照了照其中一个黑盒子,看清了其上的标识。 这些可不是什么棺材。 盒子的盖板上标有鲜红色的“生物性危害”符号,整个盒子严丝合缝,盖板与盒身之间的所有缝隙都被人仔仔细细用铁水浇过一遍,仿佛是害怕里面的东西会从缝隙里面悄悄溜出来似的。 盒子内传来什么动物抓挠侧壁的轻微响声,细细簌簌的,放在这样一个宁静到可怕的雨夜里,这的确不会给人什么美妙的感觉。 中也冷静地绕到这盒子的另一边,发现盒子疑似还有一种开启方式。 立方体窄面中偏下部分有一个人类拳头大小的圆形切割痕迹,目前那里闭合着,但应当有特殊的开启方式。 在弄清楚里面那种生物的危害性之前,中也暂时不打算对其进行进一步探究。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航船大开的入口。 那漆黑一片的入口仿佛在发出扭曲而热情的呼唤。 不想来看看吗?里面或许有你要的秘密 中也扯了下嘴角。 这场景真是该死得诡异,看得他也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阳子,你在外面守着,我们两个进去。”中也说着,率先跟在其中一个黑盒子之后,混在这些幽幽漂浮的黑盒子之间被阴影吞没。 魏尔伦冲阳子点了下头,紧随其后。 第43章 神曲 船内黑洞洞一片,唯有两侧舱壁上内嵌式的紧急照明灯亮着,散发荧荧微光。 中也侧身闪到走道一侧,转头望向黑箱子前进的方位。 暗沉的光线之下,最前头的黑箱子消失在目力能及最远处的黑暗之中。 前行数十步,经过数个紧闭的崭新舱门,前方骤然出现一个呈现打开状态的黑洞洞大门,而那些黑箱子行至此门前便打了个旋往里边就进。 中也只迟疑了一瞬,下一刻已经闪身擦着其中一个箱子进到了舱内。 此舱内没有安装任何照明设施,但就着窗外流入的白森森月光便可以依稀看清内部情况。 漆成黑色的一排排架子绵延至极远处,而所有墙壁全部被打通,取而代之的是隔一段距离出现一次的方形柱子。 原来整艘船的所有房间都被整整齐齐塞满了这种黑箱子。 中也皱眉,抬步走入其中两排架子之间的走道。 而正在此时,一股危机感于倏忽之间自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耳边恍若有一道悲悯之声如泣如诉地诵念着——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地;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神曲——地狱】 “别往前走了!”中也头也不回地冲身后的魏尔伦叫道,回头之下却发现为时已晚。 不知何时,船壁船舱尽数消失,唯有绵延不尽的黑色架子与黑盒子依旧维持原样——但他们的数量无穷无尽,仿佛永远都无法走出这诡异的阵列。 魏尔伦听到了中也的提醒,但在听到提醒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与中也一致的境地。 强烈危机感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他们最终被困于此地。 异能力的主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 隆隆雷鸣之声自天边极远处响起,伴随着如苍白人手般撕裂黑暗来至此世的闪电。 黑箱子内细细簌簌之声逐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为骨骼扭曲的咯吱脆响以及不远处愈演愈烈的砰砰拍盖之声。 且慢—— 当中也的视线再度落在黑盒子之上,他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黑盒子在不知何时变成了真正的黑色棺材。 那么拍击之声岂不就成了拍棺声? 紧随其后,一股肉体烧焦的香味夹杂着腐肉的腥臊直冲脑门里钻。 不成人形的惨嚎,皮肉烧灼的滋滋之声,狞笑声,哭泣声,以及哀求与忏悔之声此起彼伏,渐渐填满两人的耳朵。 何谓地狱?此即地狱。 才在原地站了没一会儿,中也忽觉自己的手脚都开始变得滚烫,隐隐有被煮熟的征兆。 双足开始下陷,低头看去,却发现原本干燥的地面不知何时汩汩冒出鲜红的沸腾着的血水。 “尔乃残暴者,犯同类相残之重罪!故以第七层残暴者刑罚处之,浸入沸腾血水之中,与那污秽不堪的血液一道永世经受沸煮之苦!”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自四面八方传来,有如秩序之化身。 中也有了个猜测。 这异能力的主人恐怕不是没有出现,而是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这整一片空间皆为此人所化,处于其完全掌控之下。 随着判决的下达,中也身周众多棺材皆开始更加剧烈地震颤起来,其中更是有一个棺材被直接拍裂了棺盖,“嘭——”地自中段炸裂。 焦黑的枯手以与其外观全然不符的迅猛飞扑而来,连带出一具半是腐朽半是碳化的诡异躯体,其项上人头只余了个带眼球的骷髅,嘴角却莫名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大大咧开,露出狂笑的弧度。 紧随其后,身后那棺材四壁炸裂,其内飞溅出赤红岩浆;远些的棺材更是纷纷以诡异的方式自行打开,其内走出受到各种酷刑的活尸。 “切,只派这些东西来应付我?”中也忽略身上的刺痛,踏出沸腾的血水,一脚踹向最近的那具骷髅,“久仰大名了——新‘牧神’中最为神秘的‘诗人’——为了维持自己的神秘感,居然都不敢出来见一面。可见也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那声音道:“你所犯之罪尚且不及此,吾不应逾矩。” 中也险些听笑:“那按你的判断方式,这世界上的大半人都是有罪的了!你自己也有罪!” 那声音叹息道:“正是。” “吾亦有罪,世人皆有罪。罪之根源在世界,世界有罪。吾志在使此世洗清所有罪孽,罪孽洗清之时,便是此世获得新生之时。届时,吾亦应洗清自身于维护此世所犯下的一应罪孽。” 根本听不进道理。 也是,牧神出来的人多半有些极端与疯癫。 望着四处涌来的越来越多的活尸,又感受着身周越来越滚烫的空气,中也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要是这段时间出不去,那他就会和“地狱”内这群活尸一样彻底留在这里。 这么一想,中也看着一望无际的棺材不禁咋舌。 诗人到底用异能力杀了多少人?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因此感到震惊。 站在原地也不是个事,不妨往远处跑一段看看会有什么变化。 中也正张望着方向,一转头,恰好见魏尔伦淡定地立于原地,周围一个朝他跑过来的活尸都没有。 他先是一怔,随即顿悟。 这异能审判的是“人”,即构造为人类的生物。 恰好魏尔伦的存在状态不在此列。 仿佛是看出了中也在想什么,魏尔伦道:“你吸引火力,我去看看边缘的情况。” 说着,他侧身避过张牙舞爪冲向中也的一只活尸,迈着悠闲却迅捷的步子往棺材板尽头行去。 虽然看着反派,但诗人绝不会违背自己定下的规则。 他没有任何阻拦魏尔伦的理由,也没有必要阻拦。 活尸行动的瘆人“咯吱”声以及岩浆爆裂的炙热温度渐渐被抛于脑后,遗留下来的便只有空寂。 棺材,棺材,坟墓,坟墓。 魏尔伦走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特殊的景物出现。 忽而,他脚下一紧,脚踝仿佛被一只带有些许温度的手给死死拽住。 地下居然有人存在。 第44章 好巧你也? 魏尔伦下意识将脚往上一抽。 那坟墓里伸出来的手于同一时间狠狠一握,居然在脚腕上抓出一道痕迹。 魏尔伦看清了这只手的样子。 手是从坟墓里伸出来的,因为坟墓上的硬土裂开了道口子,能清晰地看到被掀开了条缝隙的棺材板。 这只苍白瘦削却有力的手如捉到救命稻草一般偏不肯放手。 活人? 想到这里,魏尔伦伸手掰住棺材板的边缘操控重力随即用力一掀,登时黑土飞溅,棺材板被掀得倒飞出去七八米远。 其内的人“噌”地起身,原本抓着魏尔伦脚腕的手顺势松开。 “魏尔伦干部?” “芥川龙之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芥川在惊讶之后很快恢复冷静,衣带化作一柄巨大的铲子就往边上一块墓碑铲去。 随着一声棺材碎裂的巨响,边上那看起来比较新的墓被掘得凹下去一块,露出里面埋葬的人。 樋口的面色有些苍白,左手上还缠着带血的绷带。 她一撑棺材壁起身,冲魏尔伦行礼。 “你们到这里多久了?”魏尔伦蹙起眉。 芥川摇摇头:“具体时间不明,在下在来到a国之后第二日偶然得知此此地船只的异常情况,于是便决定来探查一番。” “据我所知,我们到达a国之后,这艘船最近的一次停靠就是今天。你们是怎么在第二天登上船的?” “在下没有看到船只。因为在半夜靠近港口发现黑箱子之后,在下就已身处此地。” 连同港口都在异能覆盖范围? 真是奇怪啊。 魏尔伦顿觉事情不太妙。 预谋。 否则一切都太巧了。 既然连同港口都在诗人的掌控之中,为何他不连带着那些前来打听情况的人都一道收下?若是真想让货船悄悄离港,这小道消息绝不会传播得如此人尽皆知——不在同一片区域打听消息的芥川都知道了。 有问题,那个莫德蒙也有问题。 下一刻,芥川的话证实了这一猜测。 “a国高层背叛,所有据点均不可靠。”芥川顿了一下,“在这里被抓进棺材就会被加速同化。” 才草草解释了一句,远处原本几乎不可闻的打斗声忽而剧烈起来。 而那打斗声之中还夹杂着雷鸣般沉闷的脚步声,连大地都在剧烈震颤。 三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均是一愣。 “跑!”芥川将魏尔伦与樋口往反方向一拉,边跑边解释,“之前就是这个怪物将在下与樋口捉到的。物理攻击对它无效。只要身处异能力空间之中就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话音还未落,中也已经“嗖”地蹿到最前面。 身后那东西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腐坏了一半的粗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古怪声响。 “没有找到边界?!”中也问,“怎么到另一边去了?” “另一边?”魏尔伦敏锐地捕捉到了怪异的地方。 “对啊!为了把这个怪物引开我特意跑了和你走的相反的方向!” 魏尔伦一怔,随即猜到了这个空间无限长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这个空间真得无限大,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棺材,而是因为这个空间是个首尾相接的莫比乌斯环,无论怎么跑都无法找到这一面真正的尽头。 其余人都不笨,一对比这段对话就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难怪这里能困住那么多人——要是不分开寻找或者困进来的单单只有一个人,根本无法发现循环的本质。 “妄图逃避审判者,当受刑罚。” 诗人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边上原本沉寂的坟墓开始剧烈地震颤,地面开裂,枯瘦的手纷纷自地底伸出,挥舞着,试图阻拦叛猎物们的步伐。 “往前跑没有用。”魏尔伦道,“需要另寻他路。” 中也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目前他也没什么办法。 如何跳出一个莫比乌斯环? 往前狂奔必然毫无效果,只能白白浪费体力。 怪物根本不打算给众人思考的时间,它挥舞起巨大的锈蚀铁锤往几人头顶砸下,发出破空的尖锐爆鸣。 众人各凭本事往边上闪避,而重锤落下之处多了一个凹陷下去数米深的巨大坑洞。 原本站在此处的活尸白白挨了友军一记背刺,瞬间化作一块块被压平的腐肉饼子。 中也定睛往下一看,原来黑色的墓土之下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累累白骨。 那白骨之下呢? 他猛地有了一个灵感。 “给我一点时间!”中也一脚踏入地里,说话间腾空而起,竟直扑那怪物手里的锤子。 他不能明说自己要做什么,不然诗人作为空间的主人不可能听不到。 怪物不会任由中也摆布,它见中也不要命地迎面扑来,伸手去捉,却被中也利用异能力空中位移避了过去。 又近了。 视野中怪物那腐坏到隐约可见白骨的右手越来越大。 “拿来你!” 中也一把握住重锤的手柄,一脚踹在怪物的手筋上,迫使其力道一松,让重锤易主。 和这几十米高半人粗的重锤比起来,中也就像只小蚂蚁般渺小。 如果没有重力操控的异能力,想拿起这样一柄锤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空间外部进来的人没法对怪物造成伤害,那空间内部的物品可就不好说了! “啊——” 中也举着锤子往那怪物的脑门儿一抡,看得这怪物也呆了半晌。 巨大的生物往往反应偏慢,再加上这一瞬间因局势反转而产生的愣神,中也拥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乘之机。 duang—— 怪物丑陋的大脸盘子与巨锤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一声如暮鼓晨钟般悠远绵长的嗡鸣。 这玩意的脑壳居然是空的,敲起来还会有回声。 怪物被敲得有些脑震荡,直往后踉跄,如醉鬼一般连脚步都打着旋。 另一个机会! 中也没有再度朝怪物的脑门乘胜追击,他反而回身让锤子对准了先前怪物砸出来的那个大坑。 duang—— 这一下砸的是地面。 堆积如山的白骨被碾成齑粉,众人看清了白骨之下的情景。 第45章 弱点击破 如何离开一个莫比乌斯环? 跳起来,或者打穿脚下的面。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巨锤与地面碰撞激起漫天黑色的尘土。 白骨碎裂发出“喀喀喀”的脆响。 那坑洞之内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已经大半没入地里的巨锤往下方拖拽。 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那巨大的怪物如同抽风一般浑身骨骼咯咯咯狂响,它腐烂的巨大手掌没有往人身上拍,反而往那被大锤砸出来的坑洞压去。 慌了,诗人他这是慌了。 中也将这巨锤向上拔起,一锤子砸偏了那怪物的手掌。 原本被白骨填满的地底露出一片深邃的黑。 边缘的土壤疯狂蠕动着,试图将这块空白给补上。 “从这里走!”中也将锤子往怪物身上一丢,当先跳进了那块黑暗。 怪物再度被自己的锤子阻拦,愤怒地嘶吼起来。 芥川与樋口也摸到了坑洞的边缘,往里边毫不犹疑地一跃而下。 怪物一看人都跑了一大半了,也不去抓锤柄了,抱住锤子的锤头往准备跳进坑里的魏尔伦以及一半进入黑暗的芥川与樋口狠狠砸下。 来不及了。 魏尔伦回头,视野被巨大的阴影占据。 他连忙抬手按在那阴影之上,自己往后一跃。 【重力】 巨锤来势一缓,但依旧坚定地砸在了坑里,严丝合缝,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老鼠的叫声。 中也一跳进去就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老鼠叫。 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原本的位置。 可是架子上的黑盒子被打开了好多,圆形的侧洞里还逐渐有老鼠往外涌。 离得最近的老鼠已经攀上了他的裤脚,鲜红的鼠眼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 中也一脚甩飞那只肥硕的老鼠,抬头放眼望去,眼前尽是星星点点的红眼睛。 身后“啪”地摔出来一人。 魏尔伦单手扶墙喘息了半晌。 可恶,如今他的异能力衰退了太多,只能让巨锤的来势减缓,没法大幅度操控重力。 好在他已经踏入那片虚无,只是被砸得摔出那个世界,避免了被砸成肉泥的命运。 “先回去,找酒庄老板。”中也抬眼扫过满船舱的出逃老鼠,眼神逐渐冰冷,“既然他给我们了这里的线索,就很难在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了。趁他还没被灭口,先由我来对这个叛徒进行一番审讯。” 魏尔伦拎起一只试图蹿走的老鼠端详半晌:“老鼠应该有问题。” “我们拿一只走做样本,”中也摸摸下巴,同魏尔伦商量,“这里没有可以进行化验的据点,回去之后一检查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魏尔伦左右一阵张望,从船舱边上的桌子上取来一个盒子,将老鼠装了进去。 此事忙完,两人快步自外部走道原路返回。 一路上依旧黑漆漆一片,可自行漂浮的黑箱子却不见了。 脚边偶尔窜过一两只逃脱的老鼠。 不知为何,这些老鼠给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好像在不久之前有过类似的感受。 可是想了半天,他也没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芥川与樋口同时睁眼。 他们正面对港口上堆积如山的黑盒子站着。 芥川忽觉自己的脚边有什么东西蹭了过去,条件反射地让大衣变形往脚边就是一扎。 低头看去,却是一只红眼睛的灰老鼠。 这低头一看,芥川才发现,港口堆积的箱子全被打开了,数不清的灰扑扑的身影正拖着肉色尾巴朝四面八方逸散开去。 红眼睛们闪烁着,飞速消失在城市的街巷之中。 头顶的雨倾泻而下,很快就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寒意自身周的空气里逐渐融化进骨髓,令人忍不住开始战栗。 “芥川先生,樋口姐姐!”阳子站在港口之外冲两人招手,“你们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芥川确认过说话之人的身份,快步走过去开口询问,“这些老鼠是什么时候开始被放出去的?” “中也先生和魏尔伦先生进去之后,箱子里的老鼠就开始往外跑了,期间没有人来过。”阳子道,“箱子的自行运输停止是在老鼠出来之前。我觉得事情不对,所以一出现异常就走出港口在外面观望。” 芥川微微颔首。 阳子的警惕没有问题,甚至值得褒奖。 正说着,中也与魏尔伦自船内走了出来。 三人一道转头看向他们。 在这里,作为干部的中也与魏尔伦无疑拥有最高话语权,因而此后该何去何从应交由他们定夺。 离开此处有一段距离之后,简要交流完情报的众人一阵沉默。 a国的事情当真是个烂摊子。 其实事到如今,有关背叛的事情已经算是调查得差不多了,而反叛原因所谓禁忌研究的调查成果也足以交差。 “我们手里有未被清剿据点的详细信息,依据你们的调查情况,基本可以确定这些据点存在背叛。这艘船上的老鼠应当是一个很重要的资料。我们就算还留在这里,也不会有更多的情报来源。现在我有两种思路。其一,拿着老鼠样本直接申请回归,我带了联络器,没有被安装定位器或者窃听装置;其二,先申请回归,后回去拷问莫德蒙,获得更多额外情报后再离开。” “我倾向于后者,但是我需要询问你们的意见以做最终定夺。” 魏尔伦点了下头。 “赞成。”芥川言简意赅,樋口见芥川表态,自然举双手赞成;阳子表示听从一切吩咐。 最终,这个提议以全票通过而告终。 回到莫德蒙酒庄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光景。 酒庄的大门紧闭着,中也无论怎么按门铃都没人回应。 他不禁蹙起眉头。 按理说,现在莫德蒙并不知道自己背叛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难道是已经被利索地灭口了?在将他们引导去那艘装满老鼠的船之后就被灭口了? 奇怪 正想着,门“咔哒”一声开了。 老管家探出个脑袋,着急地冲几人招手。 中也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展开? 老管家的神色看起来很慌张,似乎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第46章 良心 中也犹豫一瞬,在确认老管家没有撒谎之后抬步跟了上去。 他们几人的异能力足够强大,只要留个心眼就不至于被暗中算计。 诗人的异能力被强行破坏,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并再度布下陷阱。 此刻的大厅没有开灯,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去哪?”中也问老管家。 老管家像是在防范着什么,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莫德蒙先生在书房等各位。” 倒要看看这个背叛者想做什么。 中也伸手摸摸口袋里正在微微震动的联络器——那边已经收到消息,第二批潜入的接应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应该没有什么疏漏了。 再度踏足这个宗教氛围浓厚的前厅,中也只觉得黑暗之中的浮雕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天花板一侧的报警器亮着红光,将天使洁白的面庞照得微微发红,连带着没有眼珠的眼睛都显出几分诡异之色。 与天使遥遥对峙的海鸥似乎被密密麻麻的虫群包围——哪里还有半分胜利者的样子? 异教徒当真是异教徒啊 众人默默跟随管家来到书房门口。 紧闭的房门之下泄露出一丝暖黄色的微光。 就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管家为众人开门,做出“请”的手势,而自己则退到一边没有进去的意图。 莫德蒙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门轻轻闭合,一时间两方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还是莫德蒙缓缓转身,开口打破了沉寂。 “我需要忏悔。” 他看起来异常疲惫,眼袋浮肿,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仿佛一晚上就又老了几十岁。 中也没有回话,眼神中的冷意却没有削减半分。 无论解释什么,背叛者的身份摆在那里,既然背叛之事已经做下,便没有挽回的可能。 “我没有退路了,所以厚颜无耻地来恳求我的老东家。” 莫德蒙的语气平缓,带了抹自嘲。 “你们应该是察觉我的问题了?” 中也不禁冷笑一声:“你不会不知道背叛的后果?” 莫德蒙注视着中也的眼睛,绝望之火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熊熊燃烧。 他忽然笑了。 “我是一个异教徒。我的一辈子都在背叛之中度过。” “我别无选择啊,大人。” 这个世界是有神存在的,可惜神不爱人。 “我无法虔诚信仰神明,因为我的父亲与祖父因信仰分歧而大打出手。其实先前告诉您的并非我所经历的全部,而我祖父与父亲的死亡是由于一场基于信仰的争执。在加入你们之后,我的确获得了短暂的喘息——这一点我需要感谢你们——我心向afia,但当需要在家人与组织之间做出抉择时,我会选择自己的家人。” “你的妻子和孩子”中也眯起眼睛。 “没错,”莫德蒙低下头,仿佛头顶上被压了块巨石,“先前说我将他们送去了安全的地方,那是谎言。他们在a国黑手党手里,我只能听他们的话行事” “并不意外。”中也没有露出什么讶异的神色。 他一直没有放下对于莫德蒙的戒心——这也是他至此都没有将任务原原本本告知莫德蒙的原因。 “所以你现在为什么又找我们自曝?要知道,能够背叛一次的人就可以再背叛第二次,第三次。我会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绝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你应当记得我的身份。因为这点事情而放弃清理afia叛徒简直愚不可及。” 中也那对蓝色的眸子逼视着莫德蒙,杀意不加掩饰。 “让我猜猜因为你已经成为一颗弃子,即将被处理掉了是吗?” 莫德蒙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他伸手抓住中也的裤腿,哀求道:“我可以死,但是请帮我把我的妻子和孩子救出来,带去安全的地方我知道这个请求过于唐突,就好比在请求敌人给我帮忙但是我还是抱着这么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所以求求您大人!” 中也沉默地看着莫德蒙,看得他浑身战栗。 莫德蒙从未感受过如此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是他即使抖成筛糠也依旧坚持不松手。 半晌,压迫感骤然散去,因为中也开口了。 “我尽力。” 莫德蒙缓缓将头抬起,张了张口,说出来的却不是感谢的话语。 “小心加缪” “加缪”二字刚说出口,莫德蒙猛地浑身抽搐起来。 他竭力伸手指向书柜的位置,手指尚未伸直便整个人“啪”地瘫倒在地上。 没有了任何气息。 加缪?a国黑手党首席? 中也伸手掰开莫德蒙的嘴,发现里面有颗牙开裂了,其内还残余着一些液态物质。 有人在莫德蒙说出“加缪”二字的时候引爆了这个毒囊。 他的视线扫过书架,中也转身快步走到书架之前,仔细观察半晌,发现两个书架之间有个装饰物,其中心隐约凹下去一块,而这块地方的形状似乎恰好与莫德蒙伸出那只手上边戴的戒指吻合。 中也快步回到莫德蒙身边,取下戒指果断按在那个凹陷处。 就在按上去的一瞬间,书架无声地划开,露出其后逼仄的走道。 他再度回头看了莫德蒙的尸体一眼。 那药物的毒性极强,只是这么一会儿,尸体的面部已经泛青泛紫,双眼翻白,死不瞑目。 中也在心中轻叹一声,上前将莫德蒙的眼睛合上,起身与众人一道走入暗道之中。 勉强算是他有那么一丁点良心,至少在死前主动提供了一些情报。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谁不是别无选择身不由己呢? 若是能够选择,恐怕有数量众多的人甚至都不愿意出生在这个世界? “死了?” 中也他们走后没多久,有人走进书房。 深棕色的长风衣随着那人的走动而微微摇晃。 乔万尼抬脚踢了莫德蒙的尸体一下,嗤笑一声:“不错,倒是信守承诺,没有说出有关‘牧神’的事情。” “既然如此同为离经叛道之人,你的妻子和孩子就留在那里。” “至于能不能救走嘛哈,我可是很期待a国黑手党与港口afia两败俱伤的场景呢~” 第47章 又中他人一计 “现在怎么办?”芥川问。 五人已经通过暗道离开了莫德蒙酒庄。 晨光熹微,正是天空将明未明之际。 “把事情交给后续到达的队伍或者等交接完成。”中也道,“答应的事情要做到,但是不一定要我们去做也不一定要现在立刻就去完成。” 他回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酒庄:“先完成交接,和第二批队伍汇合交接生物材料再考虑其余事情。” 话才说到一半,眼前的场景亮了。 物理意义上的亮了。 轰—— 一声巨响之后,整座莫德蒙酒庄自内部轰然炸裂开来,仿佛一个人被从胃部引爆,于是整体自中心位置放射状爆开,登时血花四溅。 “五位,初次见面,早上好啊。” 中也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那里只站着一个人。 白衬衫,黑领结,黑西装。 和那群a国黑手党一样的穿着打扮,只是少了副墨镜,而口袋里冒出条怀表的银链。 “世界荒诞,人早已无能为力。”那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恐怕深有体会?” 他背着手一步步走上前来,神色自若:“就算你们救得了莫德蒙先生的妻子与孩子,你们救不了他也不可能救他。没有人强迫他两面三刀,是世界让他变成了这个模样。” 那人在中也一众人面前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微笑看着他们:“人类的存在荒谬而不可理解,当爱与责任成为束缚存在的枷锁,世界本身便是腐朽与荒诞不经的。” “你们难道没想过彻底改变这个世界吗?以一种蛮横的方式。相信我,这个世界已经腐坏到根系里面了,需要一剂猛药才能让其清醒过来。” 中也一挑眉:“你是在寻求合作吗?加缪先生。” “还算聪明,港口afia的重力使先生。不过你弄错了一件事情,”加缪摇摇头,“我不是在寻求合作,我是在胁迫。” “如此光明正大的胁迫我倒是闻所未闻,你的筹码是什么?”中也一撇嘴,心中却升起几分警惕。 没有人知道【局外人】异能到底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难道是范围能力? “我猜你现在在想‘难道加缪要发动异能力了?’。”加缪轻笑一声,“我的异能力是鸡肋,不值一提。对了,说起来,我记得你们在调查我们黑手党的禁忌研究?成果如何?” 怎么又开始说这件事情了? 莫非 中也下意识回头看向提在魏尔伦手中的老鼠。 “把老鼠扔远点!”中也心中咯噔一下,脱口而出。 “来不及了。”加缪轻笑一声。 “飞机即将降落,请系好安全带哦。”一位高挑的空姐正站在和按摩椅有得一比的沙发边上,面带微笑地开口提醒。 这是一架开往a国的私人飞机。 太宰叼着吸管,并对着吸管的其中一端嚼嚼嚼。 “谢谢小姐的提醒哦~我有好好系安全带。” 说着,他伸手戳戳窗外,用欢快的语气对织田道:“呐,织田作,这可是公费旅游!你知道a国有什么有助于自杀的特产吗?我打算好好买一通。” 有助于自杀?还特产? 习惯了。 织田当真摸着下巴思考半晌。 “好像没有。” “啊,其实大吃特吃一顿含有致命毒素的美食也算是一种美妙的自杀方式。”太宰托着下巴往下望。 “太宰,话说你对调查的事情有头绪了吗?”千夜也托着下巴瞅着窗外。 现在他的所有钱都捐孤儿院了,没零花钱了。 公费旅游这种不花钱的事情那当然是多多益善。 “哦,那件事情啊,”太宰一摊手,“不急不急。这种被上赶着送到眼前的资料就算真实性没问题,那也会有别的问题。直接调查会陷入被动的。” 好像有道理的样子? 只见太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所以啊我们来这里的第一要务,那当然是享受啦!明明是公费旅游却一心想着办事情的那岂不就成傻子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勤劳的国木田君吗?” 千夜捂脸。 千夜沉默。 所以,太宰说了这么一通无非就是在说:调查个头!开摆~ 太宰见千夜露出这样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笑嘻嘻道:“别急嘛,反正我不急。谁爱急就谁急去。” 他正色指指伊藤文一所在机舱的方向:“看,给我们这么大一个挡箭牌,不就是怕我们玩不尽兴?” 挡箭牌? 原来应该这么理解吗? 千夜觉得自己脑瓜上的小灯泡亮了。 原来如此不是,等一下! 哪有这么理解的?! 默默喝茶的国木田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啪”地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太宰!伊藤先生是委托人!你这么说是不是有失偏颇?!而且你这么对千夜说,你想干什么?!带坏新人吗!” “啊呀呀国木田君!你这么讲可不对!”太宰连忙将两条手臂铛在面前,扯着嗓子道,“你就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毫——无——道——理!” 这一刻,国木田像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太宰觉得自己或许很快就可以看到他头顶上一窜百米高的白烟。 “消消气消消气~”太宰托着下巴,抬手“啪”地帮国木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我还没保存!!太——宰!”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千夜选择闭嘴,在鸡飞狗跳之中将视线投向窗外。 飞机已经在下降了,看这天色,当地时间应当在下午四五点的样子。 发布会应当在第二天。 嗯今天晚上好像真可以出去玩。 咳咳咳,这么想算不算被太宰给带歪了? 正胡思乱想着,千夜的视线落在郊区偏远处一块巨大的凹坑上。 之前有收到某航班意外坠机的消息,恐怖组织牧神声称对此次事故负责。 真乱啊 但是又无法否认a国也算是个欧洲的重要国家,选择此处作为跳板是很合理的事情。 算起来,坠机的那天千夜还回了趟咖啡店。 距今已经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 第48章 先走一步哈 “各位,”正在千夜美滋滋思考今晚要去哪家酒或者特色餐厅享受一番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个人,“今晚伊藤先生会参加由史蒂文森先生举办的欢迎晚宴,所以要麻烦各位保护伊藤先生的安全。” 千夜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卑躬屈膝的管家。 礼节相当到位,只能说不愧是伊藤文一的管家。 史蒂文森 千夜回忆了一下,他记得这人是伊藤在a国推广的绊脚石之一。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都摆到了明面上。 看来今晚出去玩的计划还没萌芽就泡汤了。 希望晚宴别出什么岔子,就算出岔子了也最好在能够解决的范畴之内。 这样说不定结束之后还能出去逛两圈。 “哦——a国的鞑靼牛肉味道还不错,以前尝过。唔,我记得有家餐厅有鹅肝龙虾饺古法制作的血鸭也值得一试。对了,我记得那家提供血鸭的店还卖绝版的稀世佳酿。不知道宴会上会不会请那些有名厨子操刀呢?” 千夜听得都饿了。 如果说宴会上真有太宰说的这些美食,那参加宴会绝对是不二选择。 说起a国的美食 千夜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蹦出了生蚝——也就是牡蛎——的模样。 唔可恶。 脑海中有关生蚝的美好记忆全被a国黑手党那诡异的爆炸臭牡蛎异能给毁得一干二净。 现在他一想到牡蛎就感觉鼻子前面有鱼腥气飘飘荡荡。 此时,飞机开始做最后的降落。 随着一阵失重的感觉以及紧接着的超重感与耳边隆隆声响,窗外的景色飞快由远及近,画面的变化又由快转慢。 停稳后,空姐甜美的播报声自广播中响起。 “飞机已经完成降落,请跟随墙上指示灯前往下机口,专车已安排妥当。不要忘了带上随身物品,最后,祝各位旅途愉快。” 啧啧啧,商界大佬就是不一样。 千夜感慨着,拎起电脑包就与侦探社众人一道走下飞机。 由于这是私人飞机,伊藤文一又包了一块停机坪,手续早已提前办理过,所以他们下飞机就直接上车赴宴,一点也不耽搁时间。 舒服是舒服,但是隔着车窗欣赏风景总差那么点味道。 害,将就一下,毕竟这次不是来旅游的,有任务在身。 直至到达预定酒店大门口,千夜才真正踏在a国首都的地面上。 整座酒店并不显得富丽堂皇,却端庄大气,内敛又不失格调。 侦探社众人一下车就有一位穿着考究的工作人员微笑迎上来。 “伊藤先生通知晚了,所以各位应该尚未进行必要的准备,对此,先生深表愧疚,因而吩咐我带侦探社的各位换一身赴宴装束。” 千夜暗自咋舌。 不得不说考虑得相当周到。 为什么这么说? 侦探社的确算是有钱,却没有伊藤文一的集团这般富可敌国。 这样一来,若是提早通知他们赴宴的消息并提出穿着的要求,那必然是一笔巨大的花销。 还别说,侦探社承担是承担得起,但这样一笔花销性价比太低了,只用几次又实在不算一笔小钱,当真没什么购买的必要。 为了避免让侦探社众人感到尴尬,又要把这套衣服不着痕迹地送出去,采用这种方式最为滴水不漏与稳妥,结局必然皆大欢喜。 众人心知肚明,自然是点头应下。 太宰将手垫于后脑处,昂着头轻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居然还不错。 也是,白吃白喝的事情谁不喜欢呢~ 待那侍者再度引着众人出来,所有人身上的装饰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还别说,太宰是几个人里面最适合穿正装的。 真没看出来。 平时他太没正形了,这张脸一般都处于扭曲状态。 这会儿他总算是短暂地没有发癫,高定西装一穿,顿时气势暴涨十米。 他的气质与黑色天然相搭,白色褶礼服衬衫配上质感十足的纯黑外衣,脖子上则端端正正系着暗金复古领结。袖钉也是暗金色,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苍鹰。 所有人都是这么一套穿着,结果气质完全被太宰比下去了。 他的脸上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极浅笑意,微低着头,深褐色的头发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一时间,千夜还以为站在那里的不是太宰,而是某个邪恶组织的老大。 太宰扯了扯黑手套,将手往口袋里一插。原本挺直的腰一塌,头一歪,暴涨的气势稀里哗啦全碎了。 要不是亲眼见证了变化的全过程,千夜一定会觉得自己方才是认错人了。 “欸,怎么了千夜君?”太宰好奇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 就是觉得挺神奇的。 织田端详了一下太宰现在的样子,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即使穿着黑西装,却依旧和在afia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是当然啦!”太宰毫不犹疑道,“因为我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哦,是吗?这么一想这也算是一个原因。” “对!毕竟我现在可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几人小声闲聊着,在侍者的引导下走过几条复古风格的宽阔走廊,最终自一道约摸两米高四五人宽的门外。 侍者送到这里,吩咐了一句“请在门口等候”,就鞠躬离开了。 没过多久,伊藤文一带着一群普通人保镖来到门口。 之后又是换班,又是嘱咐注意事项,过了十余分钟伊藤才正了正衣冠当先走入宴会厅。 规矩当真多。 吃个饭而已,还要察言观色并让面部表情维持严肃,更让人感到抓心挠肝的是,半个小时的客套与绵里藏针之后才能碰食物。 拜托——这么多规矩,这群富商们平时到底是怎么吃得下饭的! “太宰,你”千夜刚想小声和离他最近的人吐个槽,一转头发现边上不知什么时候没人了。 不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就跑了?! 合着这货来这里真是吃饭来的,不打算履行保镖的义务? 血压高起来了啊家人们! 见千夜神色古怪,织田道:“你是找太宰吗?” “啊,对。” “他刚刚和我说去上个厕所,就先离开了。”织田一本正经道,“不用担心,有我们三个在也足够保证安全。” 他问的是这个吗?!不!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太宰可以随随便便就这么溜之大吉了! 完全不怕任务失败的吗! 第49章 住手!是友军 “盯紧史蒂文森。”伊藤在即将入场前小声叮嘱为首的国木田一句。 国木田点头表示了解。 虽然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并非护送而是合作调查,但是既然接了护送的任务,没道理消极怠工。 千夜注意到,伊藤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情绪,反而愈发自信,连商业性质的微笑都变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他蹙了下眉,心说这老阴批在想什么鬼主意?但是碍于表面上的雇主与被雇佣者关系,他没道理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询问——这无疑是相当失礼的行为。 千夜的目光一转,投向了宴会的真正主办人,史蒂文森。 他很快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史蒂文森站立的位置和所有部下都隔着一段距离,甚至都不去看他的秘书一眼。 虽然他也带着一贯优雅的商业假笑,但是笑容之下却潜藏着一抹无法掩盖的愤怒,这股怒气通过眼神直指千夜身前的伊藤文一。 有情况。 看来这位史蒂文森先生并不仅仅是一个商业竞争对手那么简单,他们之间极有可能有深仇大恨。 至于史蒂文森先生异常表现的原因,线索不足,无从做出判断。 在千夜悄悄打量的期间,伊藤已经走到史蒂文森身前伸手毫不见外地开口:“史蒂文森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史蒂文森的脸色黑了几分,却没有拒绝握手礼的要求。 他微眯双眼,面上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与往常一样。劳烦您对我的现状如此关心。倒是伊藤先生你,如此冒失地来a国一定要谨慎小心,毕竟近来a国不太平,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 “感谢提醒。” 伊藤当真露出一副受益良多的神色。 口头上的交锋并不多,史蒂文森在和伊藤见过这一面之后就下意识地保持了距离。 挺奇怪的,作为宴会的主人口头上杀气颇重,行为上却显出几分避让与退缩之意。 虽然发起宴会的人是绝对的敌方,但这并不妨碍伊藤在此次宴会之上进行商业合作与初步商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千夜无聊地端起一杯鸡尾酒准备放松警惕品尝一口美食的时候,人群却开始出现骚动。 和预想之中的遇刺不同,事发地点似乎都不在宴会大厅。 正结束一场短暂谈论的伊藤闻声望去,也注意到了人群聚集处的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地当先向人声略显嘈杂的大厅一角走了过去。 千夜看了眼自己刚刚拿来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鹅肝,咽了口唾沫,心中直呼倒霉。 放在其他宴会也就算了,塞食物这种行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如今所处的宴会有这方面的忌讳。 罢了罢了,正事要紧。 千夜放下装有鹅肝的盘子快步走到伊藤身后,紧随其后往人群走去。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大厅,耳边传来一道人声。 “少了两个人。在a国我的行动受限,能入侵的设备级别有限。”比尔伯勒道。 少了两个人? 是谁? 千夜再度仔细环视一圈,猛地发现了问题。 他几乎和比尔伯勒在同时脱口而出。 “秘书、史蒂文森。” 史蒂文森的秘书不在这里。 可是宴会开始的时候他分明是不远不近跟随在史蒂文森左右的。 随着逐渐走近嘈杂的交流声传入一众人耳中。 “太可怕了”有人在捂嘴惊恐叹息。 “这样的死状,这凶器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似乎很符合”有人分析着分析着就下意识压低声音说着自己的主观臆断。 “各位,发生什么事情了?”伊藤走至众人身边压了压手发问道。 一听到伊藤发言,原本吵吵嚷嚷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齐看向伊藤文一。 看来这位商界大亨在圈子里颇有威信。 他环视一周,接着开口进一步询问:“史蒂文森先生呢?这种时候他为何不在场?”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位看起来刻板严肃的先生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史蒂文森先生先前去了盥洗室,刚去没多久,还没回来。” “那理应由东道主的秘书暂且处理问题。史蒂文森先生的秘书在哪里?” 那位刻板严肃的先生咽了口唾沫,神色里多了抹紧张之色。 “他死了。” 死了?难怪方才隐约听到人们在谈论死状和凶器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死的不是任何一位手握巨额财富的商业大亨而是一位秘书? 当真奇怪。 伊藤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尸体,于是再度询问道:“尸体在哪里?有报警吗?” 毕竟他们都是合法运营的,报警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 “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伊藤颔首:“不要破坏现场,我们去现场外等待。诸位意下如何?” 虽然伊藤在询问,但是能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位是没有眼力见的憨货,这种时刻自然是一致表示愿意采纳伊藤的意见。 好像没有什么保镖的任务? 说好的刺杀呢?合着雷声大雨点小死的是秘书——还是对面阵营的自己人。 千夜心中疑惑,面上不显分毫,他一直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保镖——不像某位宴会一开始就溜之大吉的家伙,完全没有工作的想法。 要是太宰在这里,估计看一眼就能分析出个大概。 话说,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太宰人呢? 他总不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还在某个阴暗的小角落享受逃班的美妙生活?! 死者的尸体被发现于备餐间。 因此众人没走两步就到达了案发的第一现场之外。 据知情人士透露,秘书先生是被史蒂文森差遣去备餐间的,为的是进行一道菜的菜式临时调整。 可是目前自外部看过去,备餐间内只有死者一人,服务生恰好都没在。 千夜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何那群人在讨论的时候会对凶器感到疑惑。那人的胸口居然嵌着一盏台灯。 有人忽然小声开口:“要我说,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凶器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吗?” “熟悉?” 见众人都看过来,那人犹豫半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传闻中那位赏金百亿的全势力公敌斋藤铃音的所有任务现场都会出现诡异的凶器。” 国木田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古怪起来。 斋藤铃音?! 第50章 一定是掉坑里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 这位更是重量级。 宴会遭斋藤铃音了,不能要了。 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没人知道她做一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大家一致认定她捣乱毫无理由,堪称恐怖分子中的恐怖分子。 纵使他们早就总结出了斋藤接悬赏的风格——那就是专杀十恶不赦之辈——但是众势力多多少少都被杀过几个重要成员,让他们承认这个风格无异于自打自脸,变相承认自己势力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么问题来了,秘书先生他是十恶不赦之辈吗? 要十恶不赦那也得有那个能力,这位秘书先生的生活相当惨淡,也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他有没有悬赏都难说,更别提什么十恶不赦。 现场的布置的确和斋藤作案后的现场极其相似,但是动机不符。 那人在提出观点之后自己也反应过来,讷讷没再继续往下说。 此时却有另一人开口了。 “且慢,这位先生,先别急着自我否定。” 众人正毫无头绪脑中一团乱麻,一听此话均是精神一振。 那人接着道:“不知各位是否清楚数年前斋藤铃音来到a国的原因?” 来a国的原因? 听到此话,国木田内心咯噔一下,不祥的预兆自心底蹿升了起来。 “好像是从横滨来的。”一人不确定道。 “没错,这位女士,您说对了一半。”那人煞有介事地点头,“斋藤铃音从横滨过来,而她原本隶属的组织名为武装侦探社,也就是——” 那位先生的视线将众人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伊藤身后一众人身上。 “——他们。” 众人下意识随着那位先生的视线看过去,离侦探社站得近的人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不顾形象地纷纷“噔噔噔”后退数步。 不妙啊这情况,怎么就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侦探社众人一脸懵逼。 那先生乘胜追击:“虽然此次刺杀来得不明不白,但是如果是斋藤铃音的老东家指使,那么无论目的是什么,她都有可能插手。” 伊藤静静听那位先生陈词结束,轻笑一声,询问道:“这位先生,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是史蒂文森先生的管家,您称呼我为管家就行。本不应随意插言,但是事关我同事死亡的真相,又与我现任老板息息相关。请您谅解我的无礼。” 伊藤颔首道:“情有可原。那么我也就你的发言给出一定的陈清。” “管家先生,你的话只说了一半。” “何出此言?” “我既然雇佣了侦探社一众人,那么自然是调查过他们的背景,也了解斋藤铃音与他们的关系。据我所知,斋藤铃音和侦探社更像是敌对关系。她是被侦探社驱逐之后才来到a国的,而你的发言却对驱逐只字未提。你是有意的还是不小心我并不打算追究,但是此后也请注意发言内容的真实与完整性,避免大家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话是说得客气,但是最后一句已经是极其明显的挑衅和威胁。 翻译一下就是:管家先生,你也不想因为说错话而千夫所指? 管家张了张口,闭嘴了。 看了眼伊藤,千夜顿时觉得这人还算能信得过——虽然他依旧认为此人需要警惕。 伊藤瞥了眼管家:“在你家老板回来之前擅自为其发言,也算是一种僭越。” 管家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他在心里骂什么,感觉骂得挺脏就是了。 见管家哑口无言,伊藤点到即止,抓住主动权微笑扫过众人:“在这里妄加猜测并无意义,反而徒增隔阂,不如等警察过来,交由专业人士来判断。” 此话一出,倒是极有分量,一时间激烈的交谈声安静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太宰端着一盘烹制手法高超的蟹肉细嚼慢咽,两只眼睛却瞥着窗户方向。 背着照进来的月光,一个整张脸蒙在阴影之下的人坐没坐相地斜倚在窗框上,随手转着柄手枪。 那人影一撑窗沿,利索的“哒”一声落在地上。 月光总算照亮了她的些许侧颜。 不是斋藤铃音又是谁? “之前不是说好了嘛~我来送情报,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呢?” 太宰将盘子往黑暗中空无一人的大餐桌上一放,擦擦嘴,将手一摊:“找国木田君就好了,啊呀,真麻烦啊,但是说服国木田君不工作溜出来就和说服一条狗放弃肉骨头一样困难重重。” “本来打算等你们回去我找国木田说,结果听说你们一到这里就参加宴会。我想凭你们这‘运气’准出幺蛾子,所以就提前赶来了——而你又是侦探社中目前联系起来被发现风险最小的人。不找你我找谁?伊藤文一那老匹夫吗?” 太宰轻笑一声:“那还是算了,他嘛,和我们可不是一个阵营的人。说起来斋藤小姐,虽然你曾经是侦探社一员,但是我入社时你已经走了,此次见面反倒是初见,一见如故啊不知你是否有兴趣殉情?” 斋藤:? 好在她脑回路也相当清奇,一秒就反应过来:“给钱吗?多少?要是价格合适我考虑一下也不是不行。” 太宰:? 一怔之后他给听笑了:“我算是明白国木田君谈斋藤小姐色变的原因了。” 斋藤嘿嘿一笑,跳到桌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让话题步入正轨:“前段时间港口afia已经派人来过,在你们通知我之前。有趣的是,他们的调查方向有一者和你们重合——那就是禁忌研究。我有对他们进行过跟踪调查,发现了一件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嘿嘿,他们可是被那位耍得团团转啊。这可真是太有乐子了。” “史蒂文森先生怎么还没来?” 警察已经等了好久了,却始终没有等到宴会主人出现的消息。 千夜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之前说史蒂文森去上厕所了,但是这都半小时了,莫非史蒂文森先生便秘? 他掉坑里了? 第51章 嗯,遵纪守法 要是乱步先生在这里就没那么多事了。 千夜抱着手百无聊赖地看着警察忙里忙外搜证检查,他闲得几乎要开始抖腿。 真是相当讽刺。 外边因为帮派势力斗争每天都在死很多人,警察不管也管不了,换这里死一个人,警察风风火火就赶来了,搜证那叫一个认真。 又仔细搜查了半晌,警官走出凶案现场环视一周,蹙起眉问:“史蒂文森先生还没有回来吗?他作为此次宴会的主办方和与死者关系匪浅的重要证人,必须到场录口供。”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那位管家先生开口:“我去查看一下。” 警官点头:“请尽快。” 管家跑出去五六分钟的样子,最终却是冲回来的。 他毫无形象地扶着门,上气不接下气开口道:“史蒂文森先生,史蒂文森先生不在盥洗室!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不在?那他人呢? 千夜耳边响起比尔伯勒的声音:“我刚刚调取了监控信息,发现这段时间史蒂文森根本没有进入过卫生间。” 那他的嫌疑可就直线上升了。 不是,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伊藤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轻笑一声:“我可是记得秘书先生是被史蒂文森先生叫去备餐间的,而这个时候备餐间恰好空无一人,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同时发生,你们不觉得这过于匪夷所思吗?作为主办方,史蒂文森先生有的是方法支开备餐间的所有人,让巧合成为必然。” 管家一听这话,立刻为雇主辩驳:“史蒂文森先生?这不可能!先生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秘书?这完全是没必要的事情,动机完全不足。若是伊藤先生您不能给出一个正当的怀疑先生的理由,那就是平白污蔑。” 伊藤完全没慌:“虽然具体的事项我无从了解,但是有一个疑点我倒是可以和诸位警官与朋友们说出来共赏。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史蒂文森先生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包括他的秘书。” 此话一出,众人皆若有所思。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 “难道史蒂文森先生的集团出了什么事情?” “这其中或许有问题。” 众人互相之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顿时疑窦丛生。 管家闻听此言,张了张口,也觉得此事似乎无法辩驳。 没办法,身为关键嫌疑人却迟迟没有回到现场,嫌疑太大了。 忽然,管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可是说起不在场的人,我记得伊藤先生您带来的人可不止您身边这几个” “你是在说我吗~” 管家话说了一半就被门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给打断了。 太宰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门口走进来。 “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他扫了一眼聚集在备餐间门口一众神情焦虑的富商们,慢条斯理开口道:“刚刚回来巡视我的同事们,结果却发现宴会厅里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又不像是宴会已经结束了的样子,所以我找了个工作人员询问,这才找到这里。” 国木田嘴角一阵抽搐。 巡视巡视个头啊!当自己是领导? 管家一蹦三尺高,伸手指着太宰大声道:“一定是他!宴会开始的时候就不在现场,直到史蒂文森先生消失之后才回来!” “啊呀火气别那么大嘛这位先生,”太宰一摊手,“为了保证保镖服务的质量,我可是特意在二楼开了一个包厢作为轮换间,从而保证正在为伊藤先生服务的人已经得到充分休息,能够全力以赴完成任务。我之前一直呆在那里,后来从窗户里看到警车进来,这才出来一探究竟。一直在给包厢上菜的服务员小姐可以作证哦。” 千夜听得满脸黑线。 为什么这家伙每次都可以把摆烂说得如此正义凛然?! 太宰只是漫不经心瞟了管家一眼,插着口袋,心情不错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和侦探社众人站到了一块。 警察立即跑去确认,事实果然和太宰说得一模一样。 “搜查全城,找到史蒂文森先生。”带头的那位警官冲下属吩咐道,“另外派一些人前往史蒂文森先生的住处合法搜证。” “警官先生,”伊藤在此时忽然开口,“不知您是否需要我的人协助破案呢?您知道的,我雇佣的这些保镖都具有特殊的能力,而且均没有嫌疑。全城搜查是一件耗时耗力的工作,多几个人一起搜索能让效率更高,若是史蒂文森先生确实没有杀人,那么尽早找到他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警官蹙眉纠结半晌,最终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不过您和其余接受邀请的宾客都不能离开,请见谅。” 伊藤笑道:“没问题,我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 “平白无故被增加了工作量啊~”太宰嘀咕了一句,冲国木田投诉,“喂国木田君,当保镖真累。” 国木田瞪太宰一眼,龇牙咧嘴压低声音对太宰道:“会觉得累那是因为你以前根本不工作还喜欢添乱!” “欸?国木田君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太宰捂住心口,痛心道,“我可是为了侦探社兢兢业业,差一点点就要秃头了呢!” 国木田扫过太宰浓密的头发,又想到自己高高的发际线,有种冲上去一套组合拳的冲动。 他一定在阴阳!是的! 要不是如今他们正在严肃场合,不得出现和高质量画风不匹配的q版互殴场景,国木田一定当即追着太宰狂揍。 “麻烦你们了。”伊藤转头看向国木田,“毕竟作为遵纪守法的民众,配合警察办案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嗯,遵纪守法得很。 太宰深表赞同。 “保证完成任务。”国木田带着侦探社一众人从警察让出的道路走出去,立即拿出电脑一脸严肃地分配搜索范围。 太宰没有发表意见,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其实他在方才和大家汇合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这种表情。 第52章 汪! “史蒂文森先生那是史蒂文森先生?” “是的?” 千夜不是很确定地再次扫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体型和姿态通过了比尔伯勒的识别,理应是史蒂文森本人。 最后还是他第一个找到了史蒂文森的尸体。 “法医,验明身份。”为首的警官吩咐道。 警官的表情相当严肃,隐隐透出些许愤怒之色。 今天晚上第二个死者了。 那些帮派暗地里的斗争他们管不到,可明面上的死亡均在他们的管辖范畴。 没有人会在工作一而再再而三遭人破坏的时候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除非他是个颠佬。 法医看着尸体发现的现场,面无表情地戴上手套口罩拎起全套工具走上前。 千夜不禁暗自感叹这法医的定力惊人。 那是一具在泡在水里的尸体,由于死亡时间并不长,尸体并没有泡得很胀,尸斑也不是很严重,但令人感到不忍直视的并非这些东西。 这具尸体的面部布满了方向统一大大小小的划痕,最深的一道口子贯穿整个脑部,自额角起横亘整张脸,以一种强横的姿态硬生生将头颅一分为二,其内脑浆已经被水流冲洗去大半,但脑浆的腥臭依旧令人难以忍受。 头部与扭曲的颈部是受创最严重的部位,其余部位则布满了不规则划痕,手臂根部有青紫的勒痕,手臂骨头与脊椎粉碎性骨折,小腿像是被什么咬合力惊人的动物给狠狠撕扯了下来,少了半截,断面粗糙,有被生生拉断的痕迹。 “呕——”管家忍不住开始疯狂呕吐。 千夜也没忍住别过头干呕了几下。 虽说见过很多因各种原因死去的人,但死状如此惨烈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这段记忆甚至可以盖过母亲的死亡成为心理阴影之中的nuber one。 他到底在死前经历了什么? 由于时间紧迫,法医当场对尸体进行了初步的解剖。 约摸十余分钟之后,她起身回头对众人道:“肺部有泡沫状液,但是规模不大,胃部有少量溺液,手臂勒伤处有明显生活反应,身体其余部位具有生活反应的伤口呈不规则交错分布” 众人听了个寂寞。 这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没听懂。 法医的助手今天刚好请假没来,所以没人充当法译法翻译。 法医一口气汇报完情况,一看众人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用能听得懂的大白话自己翻译道:“简单来说,死者的死因不是溺水,但死亡时应当已经出现轻微的溺水反应。死者身上的平行划痕有部分属于生前伤害,部分属于死后伤害;手臂根部的勒痕属于生前伤害,小腿断面为罕见的拉扯伤,全身骨骼粉碎性骨折。” 千夜听得直掉鸡皮疙瘩。 听起来就像是史蒂文森先生被丢进绞肉机里狠狠蹂躏了一番才被人抛尸于河水中。 这杀手到底有多丧心病狂才能狠下心做到如此地步? 管家终于呕无可呕,虚弱地伸出一只颤抖从手,嗓音沙哑地指着老东家的尸体道:“谁谁干的!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先生参加宴会之前一直在念叨伊藤先生的名字,还提及了侦探社,我知道先生与伊藤文一有大梁子,但是那不过是生意上的不合,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和伊藤先生你一样冷血” “且慢,管家先生。”伊藤背着手往前站了一步,不慌不忙地压压手,嘴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死因都没有搞清楚,你不必急着质问我。” “是你,一定是你!”管家死死盯着伊藤深不见底的眸子,被身边的警察强行按在了原地。 “中也,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呢?”太宰幸灾乐祸地摸着下巴,“唔让我想想,上一次你那么狼狈得追溯到我们十六岁那年了,真是久远啊。” 太宰不慌不忙地斜倚在窄巷一侧,抱着双臂看戏。 搜索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天色早已变得黢黑,街上的人流也渐渐稀少起来。 他很自信,自己一定会在这场搜索中遇到些什么特殊情况,或好,或坏。 而事情的发展一如他所料想的那样。 并不算坏。 太宰撇撇嘴,低声自语了一句:“缺乏随机性的命运真是令人感到乏味啊” 中也一见到太宰这副欠揍又不知所云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揍人。 他踉跄了一步,但还是上前一把揪住太宰的衣领:“混蛋!要杀就杀,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这种磨磨唧唧又不知所云的家伙!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太宰不慌不忙地举起双臂做投降状,脸上笑意更盛:“哦呀中也~你可是我最讨厌的人,怎么能让你死得这么轻松呢?” “你——”中也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拳,却被太宰轻轻松松一把握住。 太宰蹙了下眉:“不是异能力吗?” 中也扯了几下手没扯动,于是恶狠狠地盯着太宰:“松手。” 太宰毫无征兆地忽然松开手,中也用力过猛险些仰面摔在地上。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居然一说松手就立刻松开了? 说起来,这种用不出异能力又病入膏肓的感觉真得不好受啊该死的加缪 还有他研发出来的该死的—— 【鼠疫】 他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不,不止是他们。 后脑勺就要撞到地上的时候,衣领被人以牙还牙地一把揪住。 上方传来太宰一如既往贱兮兮的声音:“打狗也得看主人啊~中也,你想恢复吗?你想报仇吗?” 中也在太宰那一拉的力道下勉强站稳,往边上愤愤吐了口血。 “想又怎么样?你愿意帮我?呵!” “愿意啊愿意啊!”太宰做出一副夸张的“你辜负了我一片好心”的神色,“你可是我的前搭档呢!” 中也嫌弃:“你?帮我?我宁愿相信横滨在昨天被水淹了。” “别急着否定嘛,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 “就知道。”中也毫不意外,“好,什么条件?” “我已经说了啊,中也。”太宰笑嘻嘻地凑到中也耳边,“打狗也要看主人,如果打的不是我的狗,我为什么要帮忙呢?叫一声我就帮你。” 这种条件就不要了!啊啊啊啊! 拳头硬了。 “不可能!那我还是去死!你休想!” 太宰假作一副耳背的样子:“什——么——我——听——不——清——你说是芥川,樋口,魏尔伦还有阳子小朋友?” 中也: 服了。 他扫了眼身后半死不活的樋口,芥川还有阳子,以及看起来颇为疲惫的魏尔伦。 “汪!” 第53章 重力(完整) “哈哈哈哈哈中也!”太宰捧腹大笑,扯着嗓子道,“不可能~那我还是去死~你休想~” 果然还是想杀了这混蛋啊。 中也自见到太宰的第一面起就开始感到暴躁,而这种暴躁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你到底帮不帮!” “欸欸欸别激动嘛,告诉你一个秘密,中也,”太宰笑嘻嘻地凑过去,“其实你不叫这一声我也不得不帮你们的忙,毕竟这也关系到我的目的。” 中也:? 没等中也爆发,太宰话锋一转:“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一下。前面的不用说了,重点把afia遭到重创的那一段告诉我。” 这下转到正事上了,中也不好这个关头爆发,只得憋着一肚子火气飞快将先前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莫德蒙酒庄的残骸之前,加缪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装,轻描淡写地扫过已经被丢出去的老鼠笼子。 “你们来此的目的是调查禁忌研究?” “你是怎么知道的?”中也皱起眉头。 加缪一摊手:“这很容易分析出来,且不说我可以基于你们的动向分析,我有在一定程度上对外透露研究的消息。” 既然是禁忌研究,那为何要对外透露? 这似乎是一个矛盾的决策。 “考虑到未来的某些博弈,我不能允许你的异能力掺和进后续的事件,所以请允许我先行用【鼠疫】处理掉你,中也先生。放心,只会痛苦两天的时间。” 分明是最谦恭有礼的语调与姿态,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加缪笑了笑,随即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自afia一众人的脚底缓缓向上攀升,而与战栗感一道攀升的是相互交错的恶寒与高热。 他背在身后的手直至此时才放松下来,垂于身体两侧,露出掌中握着的一件物品。 “搞什么”中也试图调动异能力先摧毁眼前这个家伙,解决了他,说不定异常状态就能解除。 他一个飞踢直冲加缪的面门,脚上却没有踢中东西的感觉。无论他如何变换攻击的角度都无济于事。 【异能力——局外人】 加缪轻笑一声:“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的异能力是什么吗?这就是。” 说着,他转身缓步往远处走去,声音也随着他的背影一道越来越远,越来越轻:“世界是荒谬的,安定只存在于概念之中,或许这世界需要的是一场遍及全球的浩劫,一场足以使大多数人毁灭的浩劫当异能力随着鼠疫一道消散,当余下的人不再分出三六九等,和平的世界才能初见雏形。” “当然更重要的是” 中也没有听见接下来的话,或许是因为加缪走出去太远了,又或许是他自行止住了话头。 无力感开始向上蔓延,汇聚于体内的异能力居然开始一点点散去。 中也费劲地回头看向身后众人。 芥川,樋口与阳子看起来和他的状况差不多,唯独魏尔伦看起来没有受到干扰。 【鼠疫】似乎只能针对构造为人类的生物。 “快走,立刻回国!”中也喘息两声,对魏尔伦道,“这里只有你能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需要通知首领立即采取措施,无论是什么样的措施” “对了”中也从口袋里掏出先前从莫德蒙酒庄据点顺出来的通讯器按了两下,这东西闪烁两下彻底黑屏,“该死!他们是想将我们彻底困在a国!和这里的所有人一起” 他猛然想起鬼船告破之时向四面八方逸散而去的老鼠。 加缪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偏就在此时,周围刚刚归于平静的环境再度被打破,中也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道道整齐划一的手枪上膛声。 “缴械不杀!” 这下是彻底栽了。 中也朝唯一能力未遭到折损的魏尔伦眼神示意:“快走!” 魏尔伦却直接忽略了中也的眼神。 随着一道匕首的破空之声,紧随而来的是敌方好几人的闷哼以及血液飞溅的声音。 这下子的确是杀了几个人,敌方包围的最后缺口却被彻底封死。 中也的心一沉,这回直接开口对魏尔伦道:“你就听我一句,现在你一个人杀出去还来得及,再往后” 魏尔伦冷笑道:“我杀出去然后呢?中也,虽然我已经没有曾经那么偏执,但是你依旧算是我的弟弟。有时候人类的那一套‘情感’也并非一无是处,这是兰波以性命为代价教给我的道理。” 他头也未回,反手握住飞旋回来的匕首,接着道:“更何况我还不能回去,因为我要见他一面。他搅入了事件的中心,我远离这里就是远离了见到他的机会,除了毫无用处的性命以外我会失去一切。” 中也头昏脑胀,思绪都开始断断续续出现阻塞。 “你”他强迫自己思考,“魏尔伦,首领在走之前召见你说的原来是这件事吗” “还不算蠢。”魏尔伦抬手一刀击飞射向中也脑门的子弹,“首领的命令是,在危急关头即使消耗生命也要将你们活着带出去。” “那我们来这里的意义” “我不知道,但首领说我们的存在是必要的,但解决问题的不会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某个他非常相信的人。” 原来是他啊 中也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声,明白了首领的意思。 到头来他又成为了那两人各自计划之中的一环。 这一回他是那个被抛出去的饵。 首领钓那混蛋的饵,也是首领双手递给那混蛋的情报来源。 “我们杀出去。”中也的心中莫名平静下来,知道了自己往后该做些什么,“【鼠疫】不会那么快夺去我们的性命,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只是状态恐怕不会太好。” 魏尔伦点了下头,没有再对中也说一句话。 因为他需要专心于之后要做的事情。 【异能力——重力(完整)】 一股骇人的气势自魏尔伦身上爆发开来,隐隐让中也窥见了当年全盛时期魏尔伦的身姿。 中也猛地瞪大了眼睛:“等等!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魏尔伦停下!” 第54章 剧本 魏尔伦深邃的眸子泛着莹莹蓝光。 下一刻他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周围忽然冒出来源源不绝的敌人冲去。 先是眼前腾起的数十米高的烟尘,爆破的轰然巨响与冲击波才姗姗来迟。 就像神收割蝼蚁,祂并不会为蝼蚁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同样也不会因为自己生命的消失而感到不舍与留恋。 他的情感是很淡的。 多年前他没有一个在意的人类,而唯一关心的是一个和他身世雷同的‘人’。 多年后他有一个在意的人类,但也就仅此而已。 除了这个已死之人的消息,其余一切依旧和他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孤注一掷的人是偏执的,不在意手段所造成的后果,因而不择手段,即使极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帮助afia的人逃离是和森先生的交易,也是基于兰波所谓“人性”的判断。 此后之事便再也与他无关。 【首领说他在这里】 【他会出现】 【动静够大他一定会出现】 【我要确认一件事情】 【只有他出现我才能得到这个答案】 轰—— 中也面前出现一道宽敞的没有敌人阻拦的血路。 “从这里离开。”魏尔伦随手将匕首朝着道路一丢。 匕首的整个刀刃都没入了地里,只余下暗沉而没有反光的刀柄犹自在地面之上轻微震颤。 魏尔伦最后看了中也一眼,往道路相反的方向走去,异能的光愈发明亮。 “等一下!”中也伸手拦在魏尔伦身前,“一起出去。” 魏尔伦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缓,轻飘飘与中也擦身而过。 中也的手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不了,”魏尔伦的声音很冷,“我要在这里确认一件事情,只能在这里。” “现在停下还来得及!魏尔伦,你听我一句,无论是什么事情,事后总能查清楚,有机会,算我求你,先停手离开,你不是自称我的哥哥吗!” 话音未落,一股熟悉的感觉攥着中也不由分说地往那条开辟出来的道路丢去。 他一个重力使被人操控着重力离开了事件中心。 “完成首领交给你的任务。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又是这种熟悉的消散的感觉。 已经体验过一次了,并不是什么稀罕的感受。 首领猜错了吗? 罗杰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因为他看到了【死神】。 就像是死神降临在这个敌人的身上一样。 他逆着离开的路往罗杰走过来,每个试图靠近他的人都会在接近他的时候被不明力量扭曲,压碎。 人体爆裂炸出的血花的场景让罗杰想起了被脚压扁碾碎的易拉罐饮料。 那位神却对这番景象漠不关心,没有兴奋,没有恐惧,什么也没有。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神明。 不,是“祂”。 【祂看到我了】 【祂向我走来了】 【我将亲手被祂终结】 【以这种碾压易拉罐一般的方式】 【祂不高兴,很不高兴】 祂伸出一只手,罗杰的视线之中只余下那对漂亮却又冰冷的蓝色眸子。 忽然,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世界像是凝固了一样。 向他伸出的那只手蓦地顿住。 “保罗。”有个陌生的声音说。 罗杰彻底失去意识。 首领没有猜错。 莫名的,魏尔伦松了口气。 一只手搭在魏尔伦的肩膀上。 异能回涌着,再度凝实成了人类的躯体。 “你要问我什么?” 魏尔伦忽然觉得一阵轻松,遂笑了笑:“也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他缓缓转身面向兰波:“确认回来的的确是你。” 兰波失笑摇头:“我想有很多人对你确认过这件事情。” 魏尔伦坚决地摇头:“不,那只是一面之词。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必须确认你没有被人操纵,不是傀儡,有自我的意识,是一个独立的‘人’。” “你确认了吗?” “确认了。” 兰波无奈地伸手摸了一下魏尔伦的头:“那我也该离开了。在‘剧本’之中,我本不应该出现。” “剧本?”魏尔伦的语调一冷。 兰波随和地笑道:“也没什么,我并不反对,也不赞成这个剧本,只是答应了一件事情,并非被操纵——不然我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了,不是吗?确认这一点不也是你在此时发难的原因之一么?你该回去了,去你自己的位置。” 说着,兰波转身朝某个方向走去,越走越远。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会来找你。” 太宰托着下巴,中也说一段他“哦~”一声,听到后边甚至还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 “喂喂”中也看得太阳穴直跳,“你哪来的瓜子?” “哦哦这个啊,”太宰从口袋里又抓出一把掂了掂,皱着眉头放回去一半,又掂了掂,又放回去一半,又掂了掂,又放回去一半。 然后他撵着剩下的零星几颗瓜子递到中也面前:“吃吗?” “我吃你大爷!!!” “哎哟,不吃算了,真是,这可是我从人家豪华饭店里顺来的。” 还豪华饭店!这混蛋!为什么都是来a国待遇完全不一样啊! 面对暴躁的中也,太宰早已习以为常。 他拿起一颗瓜子笔画了一下:“那家伙这是在给我下战书呢。森先生的判断没错。” 中也一头雾水。 这哪跟哪? 战书?谁下的战书? 森先生做了什么判断? 可是太宰偏偏不说下去了,猛地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中也——” “又怎么了?!” 太宰一脸严肃地伸手拍拍中也的肩膀:“走,我请你们去吃上路饭。” “哈?你是认真的吗!你不是说要解决问题吗?!” “啊呀呀,吃饭才是个大问题呢~”太宰嘿嘿一笑,将瓜子塞回了口袋,“到a国之后还没有自己逛过呢~这么好的翘班机会要是我不抓住,之后就又要被国木田君抓回去干活了。真是的,刚刚就吃了点前菜,刚刚开胃就被差遣出来了,啊呀天理何在啊!我不管我要吃饭吃饭吃饭吃饭” 中也摸了摸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咬咬牙,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是有点饿。 这家伙既然说会解决,那就一定会解决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55章 结案 又不见了。 太宰又又又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人已经找到了太宰,可以回来了】 千夜瞄了眼发出去好久没回的消息。 正在此时,手机振动一下,对面来消息了。 【遇到了点事情,结束之后去这个地址】 千夜一搜地址,脑壳险些被火气给掀翻。 这老小子跑去吃法式小吃了? 懂了,遇到的事情应该是他饿了。 千夜“啪”地合上手机,表情瞬间恢复正常。 不远处匆匆跑来一行人,为首那人举着厚厚一沓文件。 “警官!警官,我们在死者住处搜证出了这些。” 警官接过文件浏览过一遍,点头:“这些是全部吗?” “是。” 警官斟酌了一下,将资料递给伊藤:“先生,这些属实吗?” 伊藤只是瞥了眼标题,对管家说道:“看,我的嫌疑洗清了。” 说着他将资料递给管家道:“作为管家,你知道这些事情吗?” 在文件相互转递的过程中,千夜瞥见了文件的标题。 【有关史蒂文森集团欠债抵押申明】 下面的抵押对象赫然写着伊藤集团。 伊藤一摊手:“我可是债主,没道理在尚未获得利益的时候自断双臂。” “先生从未与我们提起过。”管家颤声开口。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件物品是在哪里发现的呢?警官先生?” 这并不是一件需要隐瞒的事情,于是警官道:“这些文件被放在史蒂文森先生家中书房的上锁抽屉里,但是有一位细心的警员发现锁钥匙不在史蒂文森先生身上也不在他家中。” 说着,警官看向先前拿着文件赶来的先生。 那位先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美古朴的钥匙,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是从秘书的办公室搜出来的。” 警官摸了摸下巴,蹙起眉:“这样一来,史蒂文森先生反而有了杀死秘书的动机。先前他与自己身边的人都下意识离开一段距离也有了‘不想让身边人知道大厦将倾’的解释。可是后来史蒂文森先生却死了” 虽然警官没有接着往下说,众人心中却莫名蹦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幽灵作案? 看史蒂文森先生如今千疮百孔的模样,很难相信这副样子出于人为。 “会不会是自杀?”织田忽然出声。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警官补充了一句:“没有人可以通过自杀的方式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尤其是那些生前就造成了的伤害。” 织田伸手指了指远处停靠着的一艘游轮。 “请问那艘游轮是谁的?” 闻言,所有人都顺着织田伸手的方向看去。 很远的地方的确隐约停靠着一艘游轮,而游轮之上印的是史蒂文森集团的标志。 管家疑惑开口道:“那艘游轮是史蒂文森先生要求停靠在那边的,本来应当用来在餐后载诸位沿河欣赏风景。” 织田严肃地比划了一下游轮的位置与尸体发现的位置。 “你们不觉得尸体的位置更像是顺流飘下的吗?” 警官不明所以:“是又如何?” 织田看向法医,打算开口确认事情。 法医在织田开口之前恍然:“织田先生,你是想和我确认伤口的造成原因?” 织田点头。 法医沉吟半晌:“如果和您说的轮船联系起来的话,史蒂文森先生生前的伤口应当由螺旋桨的桨叶造成。” 警官也不笨,当即接话:“那生前出现的淤青应该是桨叶卷入衣服拉拽造成的瘀伤?” 法医表示赞同。 之后的过程不用说都明白。 史蒂文森先生从船尾落下,却不料他跃入的位置恰好可以被卷入游轮的螺旋桨,他才喝了几口水,反而先被螺旋桨给卷了进去。 生前出现的平行划痕由螺旋桨造成,而手臂上的淤青则是衣物卷入拉拽产生的勒伤;小腿的扯断痕迹也是由螺旋桨造成的。 史蒂文森的死因是螺旋桨的绞杀,而他死后依旧在被螺旋桨摧残着,直至最终被排出,一路顺流而下。 表皮上那些相对不严重的擦伤则是由于一路上河底碎石的磕碰。 至于为何头部受伤最严重,那是因为头骨比较宽大,偏向于球状,在螺旋桨的狭缝之中被生生夹爆。 织田补充道:“我觉得他是自杀,那是因为史蒂文森先生的死因,他似乎是因为头骨被绞碎才死亡的。” 伊藤深表赞同:“史蒂文森先生恐怕是因为无法承受巨大亏损的打击,这才选择自杀。” 人证物证俱在,案件这不就告破了。 倒是不用借助太宰的智商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告破得太快了些。 千夜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伊藤的侧脸。 他还是那么镇定自若,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之中却从来没有笑意。 千夜莫名感到了一股怪异的冰寒。 “喂!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啊!”中也叼着根鸡腿含糊不清地问。 “嘛,不急。”太宰托着下巴,用夹烟的姿势夹起一根薯条沾了沾番茄酱,“你们这群命不久矣的病号能干些什么?当然是在等苦力过来报到咯。” 芥川虽然脸色愈发苍白,但还是郑重其事地用拿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细品。 嗯,太宰先生最先吃的东西,必须品尝一下。 樋口没什么精神,毕竟她是这里唯一一个没有异能的人类,体质相对差一点。 魏尔伦闭着眼睛靠在最外面。 在见过兰堂之后他又回来找到了中也一众人。 就像是了却了一个心事。 “太宰君,”魏尔伦忽然开口,目光疲惫之中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光,“你知道那个‘剧本’到底是什么吗?” 太宰晃晃手指:“你并不需要太关心这个,毕竟‘剧本’是可以改写的。按照你说的,其实剧本已经开始被改写了。” 说着,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一回的‘剧本’恐怕不止有一份,就要看谁的‘剧本’可以写到最后咯~” “比起这个,”太宰端起半杯咖啡做了个鬼脸,“这一次又和afia合作了呢,还真是令人沮丧啊。” 第56章 玩个大的 “太宰!我们刚刚累死累活的,你倒是好啊,在这里吃” 国木田的话刚说了一半,眼神扫到太宰周围的几个人,话头戛然而止。 侦探社众人立刻警觉,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 “你怎么和港口afia的人在一起?” “说来话长,”太宰招招手,“忙了一晚上了国木田君,不来一起享用一点吗~” “你先解释清楚。”国木田推了一下眼镜严肃开口。 “好,”太宰伸手抓过中也的帽子举过头顶,“你看,国木田君,afia的人遭到了重创,现在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呢。” 中也躺枪,还愣了一下。 “太宰!你举例子就举例子,为什么要拿我的帽子!” “你看,国木田君,”太宰挥舞着帽子,“要是换做以前,中也早就一脚踹过来了,现在他可没这个能力。” “喂!还我帽子!” 太宰伸手摸了摸帽檐,露出一个坏笑:“等你恢复之后自己来拿。” 说着,他将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哼起小曲。 实在是可恶至极。 “你给我等着!”中也气得牙痒痒,无奈现在寄人篱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认怂是唯一的选择。 芥川在看到侦探社的同一时间,下意识扫了一圈。 太宰先生居然没有带人虎过来,芥川微微扬了扬下巴。 不错。 千夜的目光则下意识看向阳子,阳子却和忘记了先前的事情一样,没有任何表示。 中也决定努力忽视帽子的事情:“这就是你说的苦力?” 太宰煞有介事地点头:“昂。” “所以你又背着我们定下了什么计划?”国木田头大地揉了揉太阳穴。 太宰抽了张纸擦擦手:“现在时间紧迫,先简要交换一下信息,我破个例,稍微动动脑子提出一些建议,没意见?” 虽然国木田向来看不惯太宰恶劣的工作态度,但是他作为太宰入社的测试人,很清楚太宰的布局与办事能力。 国木田秉持着工作优先的原则,立即简要讲述了方才案件的来龙去脉。 太宰听后并无什么表示,只是点了下头,将afia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斋藤的情报捡重点讲了一下,总结道:“目前我们的处境明显为劣势。根据afia给出的情报,两天之内不把这件事情解决,那么港口afia将会损失几名极其重要的成员。而根据我的推测,这只会是个开始。” “【鼠疫】的载体已经分布在a国各处,甚至世界各地。根据情报,载有【鼠疫】载体的货轮每隔七天就会出发一次,而这个行动已经持续了很久。或许横滨也早已有了这些潜在威胁。” “很显然,幕后黑手想要的绝不只是afia几个干部亦或是重要成员的性命。他们先行发动部分【鼠疫】的原因在于排除隐患。” “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所注意,这个地方有个巨大的矛盾点,”太宰喝了口咖啡,“那就是,不将afia的成员引过来,不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吗?” 国木田蹙眉百思不得其解:“这又是为什么?” “我想,”太宰轻笑一声,“这位‘幕后黑手’并没有那么坚定。” 他伸手轻轻敲击桌面,声音变得低沉:“或许‘他’在进行一个选择。” “而‘两天’这个分外明显的时间限定词,”太宰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国木田的眼睛,“是一个倒计时。要是我们没法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事情,【鼠疫】会真正被引爆。” “那‘幕后黑手’到底在图什么呢?自杀?” “我们都在找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案,国木田君,”太宰摇摇头,“对于那位的方法我并不赞成,但是也无法否认其极高的实现概率扯远了,这件事情等合适的时候你就明白了。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以下方案是我们解决这个事件的最快捷方法。 说着,太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只要按照我说的做,用不了两天,a国黑手党和加缪的【鼠疫】都会成为历史。” 听到太宰的这句话,侦探社的所有人都莫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不止一个人在心中暗自感慨—— 还好太宰治目前是和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的。 现在可没有“双黑”,太宰能借助谁的力量? a国黑手党正如日中天,甚至还有牧神的暗中帮助,他们就这么几个人,根本没法翻天。 太宰不甚在意地站起身,目光却没有投向身处现场的任何一个人。 “斋藤小姐,我知道你还在这附近。” 众目睽睽之下,天花板上猛地倒挂下来一个人。 “欸欸欸!太宰君,你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在横梁上多偷听一会儿吗?” 国木田:! 国木田露出一副警惕的神色。 “啊呀不是来找你报销的啦!”斋藤没好气地单手一撑桌子,松开扒着横梁的双脚,一个麻利的翻身,已经站在众人之间,“原来我也是苦力之一啊?说来听听,要是玩得不够大,那我可没兴趣哦。” “放心,包你满意斋藤小姐,”太宰一挑眉,“你的任务是扮成亨利·贝尔先生袭击a国异能控制司总部。” 斋藤铃音:? 就算是她也神色扭曲了一下。 “哈?这么玩?直接袭击政府组织,那你让我之后怎么玩?”斋藤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能想到这奔放的计划,算你牛逼。” 太宰的脸皮相当厚:“承蒙夸奖~不过你尽可以放心,这个时间点出现这样一个事件所能达成的效果绝对出乎你的预料哦~” 斋藤瞬间接上脑回路:“哦,懂了。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a国黑手党屡次与‘牧神’合作,已经触到了异能控制司的底线,他们迟迟不动手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没有搜罗到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加缪的行动在两天之后就会起效,自然不必考虑徐徐图之的事情,但是我们却可以让围剿提前。” 太宰比了个拇指:“没错。而且我们不妨将事情弄得再大一点,给控制司送上一个更大的礼物。” 他笑得有些缺德:“我们把‘牧神’也捎上。” 这下轮到斋藤绷不住了:“控制司那群干什么都要讲究证据充足的老逼登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太宰君。” 太宰浑不在意:“那我就坐等他们的感谢了。” 第57章 谁负责 a国异能控制司。 一群面色严肃的人正围桌坐着。 “我们不能采取行动。”1号开口。 “可是如果不采取行动,会发生极大的动荡。”2号据理力争。 1号的神色如鹰一般犀利,直逼2号的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而他的浑身上下均散发着一股因找到破绽而骤然迸发出来的兴奋——好比恶狼嗅到了小羊羔的气味。 “抱歉,2号先生,我是否可以如此理解您方才的话,”1号将背脊一挺,朗声开口道,“您方才提出的是采取行动的方案,是吗?那么您是否愿意为这个决议负责呢?” 2号哑然,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1号冷笑一声,伸手一拍桌案:“你提出的议案,却不愿为之负一点责任么?不过我看2号先生,您也担不起如此兴师动众却血本无归的责任?” “没有证据,”1号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只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就让你们如此战战兢兢如鹌鹑一般。的确,我愿意支持进一步调查以进一步确认事件严重性,但是如此急躁地进行围剿,没有人能够负得起收益低于付出的责任。” “凡是行动,则必须完全调查清楚。”1号将手背在身后,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们可是崇尚尊重每个人自由的国家,不调查清楚就让下面的人草率行事,无异于将他们推向了不确定的深渊” “”2号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知道这不对,很不对。 现在是堂而皇之秀自己体恤民众的时候吗? 自由,自由,自由,呵。 满口自由的家伙。 要是真要自由,那就把整个控制司解散算了。 1号还在那边振臂高呼着:“在这个自由的时代,独断专权可是大忌,2号,你这么做是‘独断’,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的下属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2号的脑壳开始疼了。 一群分不清轻重的人。 司长也是没办法。 议员投票表决是绝对无法绕过的,就连司长也没有权力撼动这一规定。 1号嗡嗡如苍蝇般的废话在2号脑海中越来越远,他闭上眼睛,不耐烦地屏蔽了1号的所有垃圾话。 难怪司长没有来。 斋藤铃音不慌不忙地戴上了黑色的手套。 亨利·贝尔的异能力她可以模仿出外观,但是无尽子弹一项她模仿不来。 她能将手套变换成枪支,却无法让这把枪在出现的时候装有子弹——这也是她惯用冷兵器的原因。 这并不打紧,反正这一异能并不是此次行动的重点。 她抓抓头发,想起织田叮嘱的“不要杀人”,打心底里觉得麻烦。 不过可以炸建筑物这一项足够刺激。 想着,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身边那架小型迫击炮的炮管,嘴角露出了邪恶的弧度。 当反派的感觉真爽。 不过可惜,她不会真得去当反派。 她的嘴里说出两个恶趣味十足的字眼。 “开炮~” 下一秒,迫击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而一枚炮弹飞射而出,直接砸进了异能控制司厚实的墙壁里随后爆炸。 轰—— 整个异能控制司剧烈震颤了一下,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砸场子她可太熟悉了,黑赌场老板都和她混熟了呢。 “啊!!!”议员们抱头鼠窜。 墙灰簌簌落下,落了他们满头满脸,将他们过来时精心打理的西装弄得一片脏污。 1号声音颤抖,险些憋不住尿:“什什么情况!!” 2号相当镇静,坐在椅子上端起水微抿一口,哂笑道:“1号先生,我想,你那些自由的民众们正抢着来见您这位开明的议员呢。” 轰—— 大地又是一阵颤抖。 “停下来!赶紧给我停下来!哦!该死的!”1号破口大骂。 2号却没有再理会他,伸手取过桌子正中心的遥控器拨弄几下,打开了会议室中的投影,调出监控。 监控刚一连上,众人就见到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正是他们方才还在讨论的a国黑手党四大席之一的亨利·贝尔。 监控中的亨利缓缓咧开嘴,冲所有议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动了动口型。 【我——来——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监控中的亨利先生单手拎起迫击炮对准控制司的大门—— 开炮! 议员们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 这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让他们头皮发麻,手脚不听使唤。 正在此时,会议室的大门门把被人转动。 由于轰击,天花板歪斜了一点,这直接导致会议室大门被卡住了。 外边那人转了几下没推动,于是在一众议员惊恐至极的眼神之中,门“咔”一声被人拧断了。 外边走进来一位拿着手杖头发微微发白的绅士。他没有拿手杖的那只手却握着会议室的门把手,将整扇门拎于手中。 见诸位议员麻木又生无可恋的神色,来人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表面上却拎着门冲众人鞠躬:“抱歉,作为控制司的司长我来晚了。” 外面的轰击依旧在继续,会议室一阵一阵颤抖,而监控的画面扭曲了两下,难逃被轰炸的命运。 维克多·雨果完全忽视所有异常,和往常一样拎着门缓步走到会议桌的首座前将门一靠,正襟危坐。 在建筑的摇晃之中,雨果缓缓开口:“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有关围剿a国黑手党和牧神的问题。” 1号已经被吓傻了。 他思忖着都这时候了,还开什么会啊!司长是疯了吗! 可是雨果偏偏就是坐地稳如泰山,说话声不急不徐,完全复刻了先前1号高谈阔论时的胸有成竹。 “好的,各位都到齐了,很不错。”雨果微笑点头,目光一一扫过神色如便秘了一般的诸位议员,“现在a国黑手党都已经打到我们头上来了,可见这份议案迫在眉睫啊。我们现在来表决一下。” “我认为有必要现在就对a国黑手党与牧神开战,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诸位议员看着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心中苦不堪言。 司长大人之前不是很佛系的吗?这次怎么忽然不装了? 在一片“赞成”声之中,雨果微笑点头。 而在众人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雨果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制式文件。 “各位,既然同意,那就签个字,毕竟这可是一件兴师动众的大事,一个人可无法负责。我们要考虑下属的自由不是?必须是足够紧急的事情才能强制参与。” 1号口吐白沫地闭过气去。 第58章 和我一样? “好久了都,这靠谱吗?”国木田来回踱步。 千夜托着下巴百无聊赖道:“放心,比尔伯勒很靠谱,要是他都没法把邮件无声无息弄到司长的电脑里面,那世界上就没人能做到了。” 中也嘟囔道:“雨果会不会配合还不知道呢,我们又没法知道他的想法。” “他会配合的,”太宰笃定道,“怎么样,中也,打赌吗?” “赌什么赌,”中也“切”了一声,“和你赌?我吃饱了撑着才会接受!” “那还真是遗憾啊。”太宰万分惋惜。 此时,千夜正了正耳机。 在听到耳机内传来的话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笑道:“异能控制司准时开始开会了。” 太宰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打了个响指:“通知斋藤小姐,开始行动。” a国黑手党总部。 “首席呢?首席去哪了?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汇报!” “别找了,”站在首席办公室门口的守门人无奈道,“首席昨天就出门了,一直没有回来。” 那位前来禀报的人急得团团转,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大楼外传来一阵阵激烈打斗的声音。 终于,那人沉不住气了,伸手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异能控制司忽然打进来了!我们不是合法的吗?为什么异能控制司会忽然发难?就算是因为和‘牧神’合作的事情,那也是严格保密没有露出一丁点把柄,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会这么雷厉风行地做出决策啊!赶紧打电话给首席,必须快!” 守门人犹豫道:“可是首席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找他。他在做相当重要的事情不能被打扰。” “黑手党都要没了!首席无论在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黑手党的存亡重要?” 来人又踱了两步,语速极快地开口道:“以首席的智慧,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下一个后手。你有确认过首席有没有留下字条吗?” 守门人一怔,摇摇头:“没有。”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进去查啊!” 守门人闻言,犹豫再三,最终因害怕黑手党真得覆灭而一咬牙拿出钥匙开门准备走进去。 在守门人转身开门的一刹那,来人急切的神色瞬间恢复平静,他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毫不留情一记手刀就将守门人给敲晕过去。 来人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昏倒在地的守卫,自言自语道:“你恐怕还没意识到,你们的首领在离开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回来。你们已经被抛弃了。” 说着,他伸手一扯脸皮,a国黑手党成员的脸被撕下,露出千夜的面孔。 “你们已经被他当作了所谓世界新生的养料。” 千夜嘟囔两句,摇摇头:“真是个疯子。” 说着,他将守门人拖进办公室,随手将门给关上,开始翻找起来。 异能控制司从未如此行动迅速过。 在雨果接管异能控制司的时候,这个机构就已经布满了各个势力的暗线,而政府还要往里面塞一些没用的家伙——美其名曰“监管”。 控制司受a国政府监管是没错,可是政府的长期软弱直接导致那地方专出有点小聪明却不堪大用的蝇营狗苟之辈。 控制司下辖了很多登记在册的强大异能者这也没错,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然而这些人的调度程序相当冗杂,没有一剂猛药,谁也无法一下子完全调动他们。 这下好了,有人伸手递来了刀子。 雨果扫过控制司下辖的一众异能者,心中感到颇为荒谬。 这里面的大部分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伸手翻阅着先前那个匿名者寄来邮件所给出的信息。 其实这其中的很多他都有所猜测,但是奇怪的是,每一项关键证据都缺失了。 监控记录,文件,直接证据,目击者 先前已经利用自己的身份强制进行了调查,所获却不多。 在就任之前,雨果以为自己的能力足以力挽狂澜,就任之后,才发现这破地方全是各个眼线,要是彻底清查,那就要触动太多财团与政客的利益。而情报的缺失或许与那些卧底也有莫大关系。 说实话,他有些好奇这个匿名者究竟是如何获取情报的。 或许是使用了所谓的“非正当手段”? 通讯器里传来各个小队埋伏完成的消息。 雨果不再思考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抬头看向a国黑手党总部的大楼。 a国名存实亡的异能者皇帝是异能控制司;a国实际的皇帝则是眼前的a国黑手党。 他抬手隔空朝大楼一摁。 【异能力——悲惨世界】 异能范围内的所有友军都感到一股悲凉自脚底直向上蹿,眼前仿佛看到了人世间苦难的缩影。 战争、法律、正义、信仰 悲伤之后,一股油然而生又统一的思想占据了主导。 抗争,要奋起抗争,用尽全力,不遗余力地将横亘在眼前绵延不绝的苦难斩断。 退缩者迈出了坚定的步伐,浑水摸鱼者不由自主地拿出了全部的实力。 “冲——”人们高呼着,眼里只余下一个目标。 太宰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套a国黑手党的制服,从进进出出方寸大乱的a国黑手党之中混了进去,正站在窗前吃瓜。 “有意思的异能力,”太宰评论道,“这是一种思想控制?要我说,要是雨果敢将这异能直接用在那群没脑子的议员身上,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那他就等着被撤职审查。”中也靠墙站在边上,没什么精神,“我说,你把我带这边来到底是干什么?” 太宰一摊手:“我也没办法,八十亿先生。” “谁跟你说的这个”中也想一脚踹飞太宰,结果没成功,“算了,那个斋藤铃音也是个和你一样的家伙。” 太宰转过头:“和我一样?” “对啊,”中也大发牢骚,“一个两个的,都是喜欢打哑谜还把人当猴耍的混蛋,要我说,没有什么是暴打一顿没法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暴打两顿。你们两个可太咳咳,我有说错什么吗?你什么眼神?” 第59章 所有人的结局 “什么什么眼神?”太宰眨了眨眼睛,“我的意思是对对对。” 中也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撇撇嘴:“你真是该死啊太宰,你看看你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一听就觉得阴阳怪气。” 他刚说了一半,视野中的右斜方就缓缓长出来一个太宰脑袋。 “欸~是——吗——” 中也仰起头看天花板,让猫猫头再度在视线中消失。 不料太宰又自下而上在视线可见范围长了出来。 “你是猫头鹰吗?” “你才猫头鹰!” “实验室在负四层。”此时,耳机里开始传出声音。 太宰歪头听了一会儿,对中也道:“走,去负四层。” “你又没有a国黑手党高层身份,怎么过去?” 太宰脚步不停,随口解释道:“没有身份就入侵系统加上去呗,这么快就忘了诺伊曼吗?” “也对。” “抓紧,身份只能维持半小时左右。” 他绕过了控制司与a国黑手党交战区,冲所有事件的核心走去。 电梯门“叮——”地打开,太宰瞥见里面有一群整装待发的人准备出来。 太宰不打算明目张胆地进去,于是同中也一道往电梯门一侧退开,伸手搀了中也一下。 里边出来的人先开口同他们说话了。 “你们两个,新来的?为什么不去外面帮忙?”为首面色不善的人上下打量两人半晌。 太宰瞬间露出一个陪笑的神色,无奈道:“他受伤了,我带他回来治疗。” 那人看向中也,正要发出质疑。 中也面无表情地往边上吐了口血,心里思忖着一会儿恢复异能和体力之后一定要好好揍过这混蛋。 太宰大惊失色:“啊呀!刚刚都已经好了很多了,怎么吐血了!快点,我们得赶紧去找医生了!刚刚他可是被异能者照着腹部狠狠揍了一拳飞出去老远!” 说着他伸手探到中也后腰狠狠拧了一把。 “嗷!!!”中也捂住腹部弓起背,顺道狠狠瞪了太宰一眼。 来人被吓住了,赶紧让开道路。 “需要帮忙吗?” 太宰摆摆手:“我一个人可以,你们赶紧去外面帮忙,他们快撑不住了!” 话音方落,他就架着中也大步冲进电梯。 太宰毫不犹疑地伸手先按了个医疗室的负一层,随后才按下负四层按钮。 中也瞬间直起身怒视太宰:“喂!演戏就演戏,你掐我干什么!” 太宰一摊手,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叹道:“唉,有段时间没合作都生疏了,我要是不掐你,你显然是要忘记装后续要做什么。” 他随手将手肘搁在中也肩上,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气声说道:“可以开始准备了。” 说完这句,他将手肘挪开,也不再维持架着中也的状态。 电梯在负一层停了一下,又迅速被太宰按按键合上。 随后,电梯以原本的速度缓缓行至负三层,在此层停顿了一下,几道绿色灯光搜过,电梯提示“识别通过”,并开始逐渐加速。 电梯的楼层显示依旧是负三,下行箭头依旧维持着“运行中”的绿色平行下移箭头,可是负四层似乎离地面很远,根本无法迅速到达。 太宰垂着手安静地凝视着楼层显示屏。 中也并不知道他如今在想什么,只觉得此刻的太宰似乎在神游天外,眼神都有些失焦。 “你在想什么?” “嗯?”太宰的眼神恢复焦距,却没有挪动视线,“中也,如果现在的你有两个选择,其一,成功概率几乎为百分百,最终可以让世界不再有战争,但是在和平之前要死大多数的人;其二,成功率相当渺茫,有可能在这种方案出现之前世界依旧会和如今一样混乱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这种方案有可能根本不存在,但是一旦这个方案被人发现了,和平就不需要鲜血作为‘献祭’。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中,你会怎么选?” 中也没有立刻开口。 他隐约太宰的意思,所以才无法立刻下定论。 世界已经混乱太久了。 如果选择方案一,那么一下子会牺牲的人数实在太庞大。 虽然中也并不明白为什么【鼠疫】能够让世界最终没有战争,但是太宰既然这么说,或许其中还有中也不清楚的关键点。 加缪尚未说完的话,森先生的讳莫如深,一些本该死亡的人回到人世 也许关键点就在其中,只不过中也没法将其串联起来。 如果选择方案二,则战争依旧会继续着,死亡人数不断增加,如果拖太久,累计死亡人数早晚会赶上方案一一次性死亡人数。 到了这个时候,方案二的损失将会超越方案一——而他们对于身边之人的情感以及对当下人类的仁慈将会成为慢性毒药。逐渐将世界蚕食,最终落入无底的深渊。 连太宰都无法保证方案二存在。 做出选择所要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 太宰见中也不开口,轻笑一声:“我只是在问你的意见,至于是否采纳,那是我的事情。想好了告诉我你的答案,在我们抵达核心之前,你可以随时改变你的想法。”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楼层数跳动,从“3”变成了“4”。 太宰将手插进口袋,最后说了一句:“哦,忘了说了,如果选择方案一,侦探社和afia的结局不会太好,你会死。如果选择方案二,我至少可以保证侦探社和afia不受波及。” “那你呢?”中也忽然开口。 太宰的脚步顿了一下。 实验室中的灯光不是很亮,以至于太宰身着黑色西装的身影几乎和实验室融为一体。 他依旧穿着之前赴宴时的那身衣服。 电梯门在一段时间的静默后开始合拢。 中也伸手挡在电梯门之间,一步跨出和太宰并肩而立。 “喂,说话!” “哦,我嘛,”太宰将下巴微微抬起了一点,以至于中也看不见他的脸,“在方案一中的结局是死亡;在方案二中的结局未定。” 说着,他没有等中也的回答就自顾自大步往实验室内部走去。 第60章 戴眼镜的老鼠 实验室内没有多少人,但是其内的设施看起来很新,从一扇扇门内看出去,瓶瓶罐罐的试剂排列有序,灯光照在试验台上,桌面干净地发亮。 可见实验在不久前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中也从一扇门的门缝看进去,里边亮着灯,靠内部墙壁的实验台上还放置着一个装有小白鼠的笼子。 他的视线仅仅在那只背对他的小白鼠身上停留了一秒,猩红的鼠眼倏地转了过来,连带着略显肥大身躯一道完全暴露在中也的视线之内。 不是很好的回忆使他被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头。 真是的,自从经历了【鼠疫】,他现在看到老鼠就ptsd。 “你居然怕老鼠,哈哈哈哈中也,看来这次的心理阴影面积很大欸!”太宰笑得前仰后合。 “切,那只是暂时的!”中也将视线挪开,“我只是觉得这种变异的老鼠看起来很恶心。” 一排两侧都是实验室的走道之后,是一间总体呈现圆形的类似于展厅的地方。 其内全是被福尔马林灌满的生物瓶,内部装填的生物材料反映了整套研究进展史。 先是一个内有正常小白鼠的小罐子,随后则总体趋于三种研究分支。 第一条分支看起来最为诡异,也是废止的最早的。 最后一瓶标本标的时间已经是五六年前,其内是一只戴着眼镜且眼神和人相类的后肢站立老鼠,而一路过来的标本完美演绎了人类从猿猴进化的全过程。最后那只老鼠眼睛里透露出的悲悯令人感到遍体生寒——仿佛罐子之外的人类才是位于罐中的那一方。 就好像那只老鼠的体内住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灵魂。 第二条分支的诡异表现在外形之上。 这一分支的老鼠有正常形态逐渐胀大,变得比猫还大,比猪还大,它们长出尖利的獠牙,眼睛外突,头骨位置的皮肤长出了角质层,而爪子变得和猎豹一般锋锐有力;它们的口中流着紫色偏黑的唾液,一看就有剧毒。 这条分支只是单纯让人看着觉得恶心恐怖,却没有第一条分支来得令人毛骨悚然。 第三条分支是中也最熟悉的分支。 因为这条分支的末端标本他见过活体。乍一看也就是肥一点的老鼠,眼睛红了一点,或许胆子大一点。但是这一条分支研究的并非老鼠本身,而是一种以母体为本源核心操控【鼠疫】散播的“瘟疫”性质研究。 正如收拢资料后得出的一样,这一条分支造成污染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杀死母体解除控制源头。 “加缪研究的课题是如何毁灭人类。”太宰忽然徐徐开口,“三种分支就是三个研究方向。第一条,制造比人类更有智慧的生物,取代人类;第二条,制造人类无法应付的食物链高一层生物捕杀人类;第三条,用瘟疫杀死大部分人。” 他走到前两条分支的最后一件展品之间,扫过时间:“一件停产于五年前,一件停产于三年前;这说明加缪制造这两条分支的真正目的或许并非让所有人都死,他在追求的是别的东西。” “不过,不管加缪之前在追求的是什么,目前都不重要了。”太宰最后看了一眼那只戴眼镜目光深邃的老鼠,向更内部走去。 再往里只有一条窄窄的走道,尽头是一扇需要再次识别的大门。 大门上的屏幕滋滋闪烁了几下,熄屏了。 “这里没法加入权限,我直接强制解除了封锁,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再之后我就无法封锁消息,实验室会报警。” 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其内却是一间布置和书房很像的档案室。 再往后反而没有什么空间了。 控制主体不在实验室那又会在哪里? 中也的心中一沉,太宰却不为所动。 他正好奇地打量着放在书桌上的几张手稿。 这里应当很久没人来了,书桌上落了一层灰。 档案室内的摆设却给人一种主人被人叫出去因而匆匆离开的错觉。 太宰拿起手稿飞速翻阅起来。 其上的文字看起来很古怪,就像是有个很小的生物吃力地举着和自己一样大的笔奋力书写,因而字迹看起来歪歪斜斜。 【21 我居然穿成了一只老鼠】 【27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什么叫“研究成功了”?我又不是被研究出来的】 【215 我受不了了,我去,配种?!和老鼠?!什么东西!我是人!只不过运气不太好现在是老鼠,我直接上嘴把他们弄来的老鼠全给咬死了】 【221 他们在和我沟通,他们终于发现我是可以交流的了】 【223 他们发现】 二月二十三的那张纸被吃掉了一大半,只余下四个字。 看咬痕,是老鼠吃掉的。 是什么让这只具有人类智慧的老鼠宁愿吃撑都想要把这张纸吃掉销毁? 不,这东西应当只是属于第一条分支的研究成果,与【鼠疫】无关。 太宰放下纸,开始在其他地方翻找。 耳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我扫描了一下,你们检查一下书桌后方。” 书桌后方?太宰将手探进书桌后的缝隙里。 那后面的缝隙恰好可以伸进一只手,其上只挂了一个大锁。 外部的门禁非常严密,所以书桌后的机关一切从简,主要注重便于隐藏。 恐怕档案室的主人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能在破解门禁的情况下还能不触动警报悠哉游哉地进行搜查。 太宰用手电往里照了一下锁孔,手指灵活一探,自袖管缩出一根撬锁用的钢丝,单手在锁孔里边鼓捣两下,只听清脆的一声“咔擦”,大锁应声而开。 他伸手按住书桌的边缘轻轻推动,发现书桌是可以往侧面移动的。 太宰在尝试之后就重新将书桌合拢,看向了中也。 “你思考得怎么样了?” 中也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还是没有给出回答。 太宰清楚,如果将选择权交给森先生,他一定会在慎重考虑之后选择前者。 因为前者没有失误的可能性。 但是中也这个人和狗一样,太忠诚于朋友、下属以及那些和他熟识的人,因而他即使知道第一个选择百分百成功也不易做出最终决定。 其实如今的太宰也一样。 毕竟这个世界是织田作活着的世界,也是其他所有人都在逐渐得偿所愿的世界。 虽然他做出过“为了这个世界”的承诺,但是事到如今,他无法衡量身边还算重要的人与为数众多的陌生普通人到底孰轻孰重。 毕竟后者可是那些重要的家伙拼了性命也要守护的。 第61章 捅老窝了 太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往空中抛了抛:“算了,想不出来的话,我自己决定了。” “等一下。”中也终于做下了决定,“作为我个人,我想我会对第二种方案抱有期望。” 太宰一挑眉:“哦?你就不怕第二种方法根本不存在吗?” 中也摇摇头:“虽然你是个混蛋,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总能想出通往各种不可能答案的路径。” 太宰又抛了一下手中的u盘:“原来是把赌注押在我的身上了。” 他将u盘又放进口袋,转身伸手推开了书桌:“很遗憾,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这一回的关键不在我身上,那个关键点还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即使是这样,你也相信我能做到?” “相信。” 太宰低笑了一声:“中也啊,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早就承认自己是我的狗了。” 中也:? 中也:你t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你什么意思?想挨揍吗?!” 太宰不答,一闪身从密道入口钻了进去。 在通道里行了一段时间,打磨规整的墙壁与台阶逐渐变得粗粝,而这让中也倍感熟悉。 这地方他虽然没来过,但总觉得和之前走过的某些通道风格极为相似。 他端详了良久,猛地回想起来这地方究竟是哪里。 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最初进入巴黎时的地下通道。 当时他的确在其中一个黑黢黢的岔路口前感到过一阵心悸,但是他却没有进去探究。 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虽然合理,却总让中也觉得有些突兀。 此时,中也再次凝视着与先前类似的漆黑走道,分明是与先前极其相似的场景,走道中却一片死寂,没有细细簌簌的声音,也没有给中也带来那种强烈的危机预感。 他们还在一路向下,有时会听到地下河流淌的声音,有时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石壁中回荡。 太宰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中也的视线掠过太宰的肩,于是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球形工厂。 工厂的周围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通道,而他们走过来的那一条只是其中之一。或粗或细的透明管道将各种庞大的容器接连在一起,最终尽数通往最中心的球型容器。 这幅场景让人无端联想到巨人的胸腔,以及它那颗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这是什么东西?”中也下意识感慨了一句。 刹那间,他那句极轻的吐槽就被放大了好几倍,在空阔的空间中回荡起来,而返回来的声音飘飘悠悠就像是鬼魂的低语。 这座工厂和上面的实验室一样空无一人。 太宰将之前从中也头上抢过来的帽子摘下来挥了挥:“跟紧咯,不然你死都拿不回你的帽子了。” 帽子帽子,真是的,他才不会为了一顶帽子拼命呢! “知道!不用你提醒!” 太宰的视线扫过位于一切正中被包裹起来的圆球,拎起中也从走道一跃而下。 双脚着地的一瞬间,就听身周传来一阵清脆的“咔咔”声,像是什么玻璃器皿破碎了,里面的液体与事物全部流了出来。 太宰看也不看当即拔枪朝传来碎裂声的地方“砰砰砰”数枪,将中也往肩上一扛,往中心的方向拔腿狂奔。 太宰没去看,中也却看得清晰。 那些玻璃罐子里爬出来的正是方才看到的第二条老鼠进化链所展示的最终产品。 子弹打在变异老鼠坚实的角质层上,将它们本就没清醒的鼠脑打得愈发昏沉。 既然被放在实验室里,就总有被用到的地方。 原来是在这里。 难怪这个工厂有那么多通道却从不封口,因为没必要——只要进入了这里,就会被变成怪物的食物。 同理,难怪入口处那个房间没有额外设置入口的保密措施——不是因为自信入口没法被发现,而是自信摸进去的人根本没法离开。 随着接近核心,地面上的瓶瓶罐罐逐渐密集,有的怪物已经彻底苏醒,背部拱起尖牙外露满口流涎,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的方向,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的老家被太宰和中也给一锅端了,有着血海深仇。 太宰冷静地抬眼扫过所有出入口的位置,在即将被一只弹射而来的怪物叼住前伸手握住一根玻璃管道脚一蹬地纵身跃上其中一个玻璃器皿顶端,又连续跳跃几次,最终落在了一个离地三四米高的巨大容器上。 怪物一下子全涌了过来,在容器下一跳一跳,爪子使劲扒拉却根本爬不上去。 这时候,中也才后知后觉地观察到了这些怪物的异样。 它们的爪子存在缺陷。 虽然看起来爪子锋锐有力,它们的前足膝关节却有弯曲限制,这导致它们没法竖直向上攀爬——这恐怕也是所有通道都离地有一定高度的原因。 太宰将中也放下,看向了那个被怪物埋起来的核心。 “喂!你要下去?那个地方?”中也看着那群恶心的怪物皱了一下眉,“你的异能对它们一点用都没有。” 太宰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指指下方的一片混乱:“虽然我喜欢研究自杀,但是这种死法就算是我,也没道理喜欢。” 说着,他拿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对准手腕就要割。 “欸欸欸等一下!”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我来引开它们。” “你?”太宰怀疑地上下打量中也,“你再放点血别没到时间就死了。我留你活着还有用呢。” “你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中也拿过匕首对着手腕就是一刀,“喏,我已经割了。” 话音未落,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很快就有一滴血落在了下方一只怪物的额前。 这一瞬间,整个工厂都陷入了一片静默。 所有怪物的视线齐刷刷汇聚过来,而在这静默之中,中也听到了吞咽口水与舌头舔舐牙齿的声音。 “我是不是放多了”中也总觉得有无数道视线盯着他的后脊背,浑身凉飕飕的。 下一刻,奔跑的隆隆之声与怪物的低吼声连成一片,自这巨大工厂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第62章 核心? 太宰放下手中的刀,给中也丢了一卷绷带。 “看它们的反应,似乎没有必要大量放血。”太宰扫了一眼发疯般围拢过来的怪物,一脚踏在器皿边缘,“也行,你看时机收手。” 话至一半他脚上用力,人已经离开了平台。 嗅到鲜血味道的怪物彻底被激起了嗜血的欲望,看都不看太宰一眼往鲜血的源头死命狂奔——就像是被饿了几个月一样。 被滴上血液的那只怪物已经淹没在如小山般的怪物群中,它的脑袋被咬下去一半,僵硬的尸体在怪物堆中翻滚着时隐时现,却没被其他怪物再看一眼。 中也灵机一动,将尚未止血的手臂横向一甩,血珠呈辐射状向四面八方飞射,顿时怪物群中产生了一场巨大的骚乱。 血液划过的位置下方跳起一大片怪物,要不是此刻情况危急,这场面简直就像是在逗狗。 血液落处更是惊起一阵巨大的波澜,被沾上血的怪物怀璧其罪,在近乎疯狂的啃咬之下瞬间变成了死状凄惨的尸体。 没有抢到血的怪物又兴奋地跑回中也脚下位置开始叠罗汉。 “中——也——恭喜你有了一群狗——”太宰的喊话声穿过怪物的嘶吼直达中也的耳朵。 中也用余光瞥过去,原来太宰已经趁刚刚的混乱一路顺利到达了目标的位置,正在鼓捣核心设备。 “我要的狗可是毛茸茸的会吐舌头打滚的可爱动物!怎么可能是这群东西!” 中也一边大叫着一边用积蓄了许久的力量支撑跃上了一个更高的巨型实验设备。 在他跳上去的一瞬间,用来连接原本站立位置的管道在众多怪物的拼命拉拽下“咔”地破碎,那容器轰然砸入怪物群中压扁了好几只。 “好了没啊?”中也气喘吁吁地又放了一次血,将几只对太宰蠢蠢欲动的怪物重新吸引了回来。 “马上~” 太宰按照耳机里比尔伯勒的描述飞快敲击着,在此话脱口的时候打下了最后一个字。 包裹着核心的黑色罩子松脱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情景。 黑色罩子之中是全透明玻璃球,而球的中心却空无一物。 没有支架,没有核心,甚至连本该托举着底座的升降平台都没有。 核心不在这里。 日头逐渐西沉,与被炸掉了半截的a国黑手党大楼相互映衬,让人看了无端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于连抹去脸上被子弹擦出来的血痕,语气依旧古井无波:“雨果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雨果微笑取出一份一看就很正式的牛皮档案袋包裹着的文件,“黑手党伙同恐怖组织‘牧神’进行了多起扰乱社会秩序的袭击事件,案件密集,涉及人口数量众多,涉案情节严重;而于今早,黑手党袭击了异能控制司。监控录像记录了当时的作案者,正是黑手党的第五席,亨利·贝尔先生。” 于连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澄清道:“a国黑手党从未与牧神进行过任何合作,并且一直在配合官方进行彻查与清剿,至于亨利先生袭击控制司,更是无从谈起。” “无论你如何申辩,证据就摆在这里。”雨果摇摇头,“袭击者也确为亨利·贝尔无疑。” 于连冷笑一声:“异能控制司司长何时竟成了满口胡诹的小人?更何况你看到的人为何不能是假扮的?” 雨果却选择性忽视了于连的嘲讽,回怼道:“此事确有发生,当时路过的人都可以作证,而控制司最终的惨状着实令人唏嘘。倒是于连先生,你说出口的话你自己相信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但调查后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了一个结论,一个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我也是不得已而插手。” “呵,也是。”于连将手在虚空中一握,长刀锋锐的白芒晃得人不敢直视其锋芒,“雨果先生,想来以你一直以来所秉持的信念,是不会接受以大多数人死亡而换来的和平的。我们本就无话可说。” “你向来与亨利先生一道出现,今天倒是没看见他。” 于连没有再开口废话,手中长刀脱手“嗖”地直冲雨果面门:“你问得太多了。” 这成为了一个再度开战的信号,黑手党一方又不慌不忙地走出一位留了一缕小胡子的先生,冲雨果一众人鞠了一躬。 【异能力——基督山伯爵】 方才正再奋力冲来的普通人行动一顿,眼珠中缓缓形成了鲜红色的匕首纹样,随后居然面露愤怒之色,往回便冲。 他的异能居然可以策反普通人。 “居然和我的异能效果相反?”雨果面对忽然倒戈为数众多的普通人友军倒是丝毫不乱。 【异能力——悲惨世界】 只是可怜了那些如今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普通人。 他们的脑海中被“回去复仇”与“冲锋”的念头填满,因而暂时失去了自行决策的能力。 “没有异能力者,退后。”雨果简短地命令道。 “唉,本来想到处走走的”战场之外莫泊桑忧郁地叹息,“可是现在a国居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啊?” 他一边幽怨地自言自语,一边拿着笔在本子上飞速写着什么:“真是的,就算我写的是短篇,灵感也是会耗尽的啊” “别老是那么丧气嘛莫泊桑先生,”古斯塔夫·福楼拜插着口袋与他擦身而过,他的确只是a国黑手党的末席,但他年仅十四,在这个年纪就成为了黑手党的核心之前简直闻所未闻,“我会将他们写进我的故事里,从而让这场戏剧迎来最好的结局。” 古斯塔夫行至战场的边缘停了下来,他左眼原本是蓝色的瞳孔骤然放大,颜色越来越深,最终成了一片漆黑。 【异能力——三故事】 “我来帮帮你们。”他说出的话仿佛自带回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在我的故事里,这场战争的结局是我方胜利。” 话音方落,交战区的整片空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仿佛固有的命运走向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命运。 “我可以暂时更改局部地区的命运走向哦。”古斯塔夫眯起眼睛,朝雨果露出一个微笑,“这很有用,不是吗?” 战斗越来越混乱了,各种类型的异能力交织在一起,普通人早已没有了插足的余地。 第63章 两个消失的人 太宰从口袋里摸出之前那个u盘插入核心的数据接口。 “没用的,太宰先生,”后面忽然多出来一个声音,“你们要找的东西已经被转移走了。现在才开始复制研究数据未免为时晚矣。” 太宰随手拔下u盘,转身看向来人,笑道:“亨利先生,几天不见你又跑回a国了?” “是啊,”亨利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作手枪状对准太宰,“你倒是有闲心聊天,侦探社一方真正的核心就要死在这里了。” “你有本事跳下来。”太宰指指亨利脚下,“站在入口说风凉话算是什么事?” 亨利大笑起来:“太宰先生,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让我跳下去给你陪葬?哈哈哈哈这是我本年度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黔驴技穷了吗?” “啊,是啊。”太宰直接盘腿在原地坐下来,“完全没料到呢。现在可是完全栽了呢。你们的首席派你来是看我笑话的吗?” “更准确地说,是防止你们从通道逃回去。你们被那些生物咬死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亨利依旧拿比枪的手瞄准太宰,“我一个远程异能者没必要跳下去自找麻烦。这么远的距离,你的【人间失格】完全无法发挥作用。说起来,首席的确想到过你会将和‘牧神’合作的事件提前引爆,却没想到你居然让人扮成我袭击控制司作为导火索。我可是白白躺了一枪啊。” 太宰没有回答这句话,因为一只怪物脱离了中也的掌控范围向他扑了过来。 他就地一滚避过其爪牙,重新纵身跃上错落有致高低各异的巨大容器。 中也已经跳到十几米高的地方,手腕上反复放血几次,伤口血液凝固放不出来了。 太宰到中也所在平台边缘的时候中也正靠边坐着直打哈欠。 “还要继续吗?”中也问。 “没必要了。”太宰手臂用力,将自己拉上了平台。 “躲在上面可就没什么意思了。”亨利忽然开口,抬枪瞄准中也连开三枪。 太宰一撑地面,在亨利那句话尚未说完的时候就一把拉过中也,抬手往要害前一横。 第一发子弹落空,后两发则打在了太宰的小臂上,顿时血花四溅。 嗅到新鲜血液气息的怪物们再度疯狂起来,再次向太宰下方围拢过来。 “太宰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古时候的斗兽场那么受贵族阶层的欢迎吗?”亨利再度举枪,这次瞄准了太宰,“因为人类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喜欢看其他人绝望与挣扎的样子,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喜欢最原始的权力与欲望。” 话音未落,他又是几枪,这回打中了太宰心脏的位置,发出“铛铛铛”几声击打在铁板上的金属嗡鸣之声。 “如今斗兽场已经成为了历史,其原址也化作风景名胜,但是对于权力的渴望依旧深深印刻在骨子里。能力强者天生地高高在上,能力弱者生来就是与野兽相搏的奴隶。斗兽场本身消失了,世界成为了更大的斗兽场。” 亨利手中的枪一刻不停,其精准度丝毫不受说话的影响。 “原本没有异能力,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组织,没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导火索,所有人的差距还不至于如此巨大,人类本来可以步入和平,可是异能力开始出现了,可以改变世界走向的‘书’出现了。还有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就像是专门为了打破平衡,制造差距,将世界逐渐变成一座斗兽场而出现。” 亨利停下了开枪的动作,因为太宰已经回到了整座工厂的正中心上方。 “太宰先生,你难道没有一刻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吗?” “你说的我都知道。”太宰站直身体,右手上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脚边他却没去理会,“强者看弱者的挣扎,而我们之外,有人在看我们的挣扎。这些东西不是你自己能想出来的,是加缪,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告诉你这些的?” “不必在意,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些事情。不过一切都快要结束了,知道与否都无关紧要。”亨利吹吹枪口,“成为斗兽场中与困兽搏斗的‘奴隶’,感觉不好受?太宰先生?” “我们要做的无非就是以雷霆手段挣脱将命运变成提线木偶的丝线,长痛不如短痛。” 太宰轻笑一声:“以暴制暴就是你们给出的答案?” 亨利无奈道:“害,本来还想拉你入伙呢,毕竟灾后重建是需要头脑精明的人存在的。你这么质问我,是铁了心不认同我们了?你这么做,是和提线木偶之后的存在沆瀣一气。” “我只不过是站在两个极端之间而已,”太宰纠正道,“说起来,你恐怕不明白你们的做法与‘挣脱将命运变成提线木偶的丝线’的关联?不然你刚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如此淡定?那个人和你隐瞒的内容里还有至少两条不一样的道路。” 亨利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确实没说,但是我相信首席的判断。” “唉,”太宰撇撇嘴,“那我和你的确无话可说,看来我还是得和你的上司好好聊聊。” “可是太宰先生,你并没有否认我们在走的这条路行得通,不是吗?”亨利再一次将枪瞄准太宰,“我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砰—— 这一回子弹打在太宰的腿上,他根本没有闪避,任由自己失去一边支撑从高处坠落向下方虎视眈眈的怪物。 可是亨利预测的结局并没有到来。 枪响之后是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轰鸣。 眼巴巴张着大口在下方等待食物的怪物瞬间炸成了一大滩肉泥。 中也落在怪物辐射状分布尸体中心那一小块干净的区域,伸手接住险些掉到地上摔死的太宰。 “回头找你算账!” 亨利愣了一下:“你的异能力怎么恢复了?” “那当然是因为你的首席死了!”中也将太宰一丢,再次动用异能力,“什么死人不死人的,我觉得还是你先走一步比较合适。” “中也,先办事。”太宰单腿支撑着站起来,伸手摁在中也微抬的右臂上,语毕他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亨利,“你难道没发现?侦探社还有两个人消失了。” 第64章 临时搭档 “所以说,我们只需要坐在这里喝调酒?”国木田非常不适应地端起做工精致的酒杯喝了一口。 织田面无表情地也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国木田:? 织田看了国木田一眼:“太宰做事情,我很放心。” “也是。”国木田叹了口气,“他有时候的确会让我觉得自己被看透了。只是” 他顿了一下,没说下去。 “只是他有时候太没正形了,是吗?”织田接话。 “的确如此。”国木田感叹道,“关于这一点,作为他的现搭档,恐怕我和中也先生有得聊。” 织田思考了一秒,严肃道:“真好啊,你们都会吐槽。安吾告诉我要学会吐槽,可是我到现在都不是很能把握吐槽的时机。” 国木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吐槽的事情上被人夸赞。 所以说,他到底应该表示接受称赞呢,还是说点别的什么岔开话题?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织田再度开口:“这几年太宰这孩子承蒙你的照顾了,我能感觉得到,他很喜欢呆在侦探社。” “喜欢?”国木田喝了一大口酒,“织田先生你是不知道,每天都有打过来投诉他的电话,作为他的搭档,我一直在帮他道歉!撇开他惹来的投诉不提,他总是喜欢往河里面跳,防不胜防!你能想象和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跳河自杀的搭档一起执行任务有多么心惊胆战和暴跳如雷吗?啊,抱歉,说起太宰我就会越说越气。” 国木田想要再端起酒杯大灌一口,忽然想起自己之后还要执行任务,遂叫来一杯水。 他端起水杯大饮一口往桌上一放:“虽说由他经手的委托往往都会迎刃而解,或者说因为他的某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获得突破性进展,但是他办事的方式实在是没法让人感到放心。” 织田安静地等着国木田说完一整段话,笑了笑:“他总是喜欢做些惹恼人的事情来让别人疏远他,但是其实他以自己的方式考虑到了所有他愿意承认的人。” 织田顿了顿,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看来,他现在更喜欢当一个好人。”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国木田先生,要是所有的异能力都消失了,所有的异能力组织也消失了,世界恢复太平,你会做些什么?” 国木田愣了一下:“我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不过这应当是我的疏忽。我会在《理想》上增加这一条可能性,以便于我退休后参考。” 织田不急不徐地继续说:“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人都会有牢狱之灾。毕竟世界上不会存在绝对的好事,也不会存在绝对的坏事。” “那太宰估计是难逃几十年牢饭了。”国木田调侃道。 说白了,他自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务实的人,基本不需要考虑这种过于不真实的可能性。 织田放下手里的酒杯,叹了口气:“是啊,不过应当不会是处决,我想,如果世界会出现这样的走向,他大概率是功不可没的。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还请国木田先生做个证人。” “说得好像我在有生之年真得能看到这一天一样。”国木田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我当然是愿意的。毕竟自从认为太宰可以加入侦探社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认同他了。” “我想,太宰知道这件事情应该会没脸见人?”织田又露出一个微笑,端起酒杯,“那我可要代这孩子谢过你了。” “还没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谢的?”国木田摆摆手。 此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开始振动。 国木田和织田对视一眼,同时拿出手机。 两人的手机界面上都出现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比尔伯勒·诺伊曼。 【我通过入侵核心原本存放位置的数据,在数据自毁前调取了转移后核心的位置】 【埃菲尔铁塔的最高处】 真会挑位置。 这可是离地三百余米的塔尖。只要切了电梯的电源,没有针对性的异能力谁能从外面上去?要是时间久了,恐怕 国木田“噌”地站起身,扶了扶眼镜:“我们快过去!” “倒是和太宰的预测没有差错。”织田也起身,确认了别枪的位置,“仪式感与优势性都考虑到之后,此地的确是最佳的转移地点。” “仪式感?”国木田一边往外走,一边疑惑询问。 “这也是他告诉我的,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位不知是谁的对手会追求仪式感,可能是我得到的信息不足。” 两人从餐厅走出,迎面便是透明的观景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往顶层的电梯停运了很长一段时间,据说是因为故障。”织田看向脚下离他们有两百多米远的地面,“即使我们已经按照要求提前赶到了第二层,恐怕时间也很紧。” 他快步走到通往顶层的电梯口看上去,一百余米的钢铁结构令人望而生畏。 电梯是二层通往三层的唯一通道。 “太宰在拖延时间转移注意力,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尽快上去。”国木田取出《理想》,翻了几下,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一页。 【异能力——独步吟客】 他手中捏着的两张纸瞬间变成了两个钩绳。 国木田将其中一个钩绳丢给织田:“拿着,我之前有做过需要钩绳的委托,所以一直备着。一会儿抵达顶端应该就会开始战斗,毕竟那个地方面积不大,只能近身战斗。” 两人正说着,身后走来一位工作人员。 “电梯坏了,还在维修,不能使用,请速速离开。”那人道。 “啊,我们这就走”国木田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下意识开口。 说了一半顿觉不对。 他们只是在电梯边上站了一下,这地方又不是不能站人,那个工作人员怎么知道他们需要电梯的? 国木田猛地回头。 叮—— 织田抬手用手枪架住了那人的匕首,白森森的刃芒与国木田的眼睛只余下几毫米的距离。 第65章 伪君子 这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先生。 他身着笔挺而价值不菲的西装,脸上却戴着一张与衣装格格不入的小丑面具。 鲜艳油彩所绘制的大笑嘴脸本应该给人带来欢乐,可如今小丑嘴边那鲜艳的红色染料却让人无端想起鲜血。 这位先生熟练地将刀一收,鞠躬道:“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莫里哀,应‘牧神’的悬赏任务而来。为了得到赏金,请允许我取走你们的性命。” 没等国木田与织田做出什么表示,莫里哀脸上的面具活了过来,本就高高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咧到了耳根,诡异又刺耳的笑声骤然响起,令两人耳中一阵嗡鸣。 【异能力——伪君子】 原本站姿笔挺言谈举止看起来颇有贵族风范的家伙瞬间变成了一只猛兽,手臂伸长,肌肉暴起,尖牙飞速生长出嘴部。 那怪兽低吼道:“倒是要谢谢你们多算一步了,这样我才有更多的悬赏拿。” 在织田的眼中,莫里哀忽然暴起,以一种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扑向他的咽喉然后一口咬碎,顿时脑浆爆裂,下颌骨瞬间碎成齑粉,视线里掠过的最后一幕便是国木田大惊失色的脸。 下一刻,织田迅速向一侧闪避,往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连开数枪。 此时他的脑海中再度闪过惊悚的一幕。 子弹打到莫里哀身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口,这位怪物先生反倒被激怒了,顺着子弹射来的路径一口反咬,如匕首般锋利的指甲直接一把糊脸,视线随后一片漆黑。 织田的后脊背的衣服几乎瞬间被冷汗浸湿,在开枪之后毫不犹疑立即连退数步,先是朝国木田头顶上方连开数枪直接打碎玻璃,将枪丢向国木田:“我来拖住他,你立即上楼不要耽搁!” 这个时候和过年送红包可不一样,没时间推推搡搡。 国木田当即过去接枪。 莫里哀的反应速度极快,转身伸手至枪必经的道路试图中道截胡。 织田早料到会有这么一个事件发生,因而在丢枪的时候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在最近的支撑铁杆上连蹬数步,于身体即将下落的一瞬间重重一踏腾空而起,飞起一脚抢在莫里哀抓住枪之前一脚踹在枪身上。 轨迹修正,莫里哀抢了个空。 国木田伸手接过枪,毫不犹豫地从两百多米高的窗户中跃出并用右手扣动钩绳机关,一道坚固的绳索“嗖”地蹿了出去,挂在头顶上方十余米的位置缠绕几圈牢牢挂住。 莫里哀心道不妙,紧随其后从破洞中追了出去。 织田见状,也缀着莫里哀从玻璃破碎处一跃而出。 餐厅里有个正在吃饭的小男孩挥舞起手里的小勺:“妈妈!有超人!” “世界上哪有什么超人啊?”坐在小男孩身边的女人赶紧拿纸巾擦掉了从勺子上甩出去的食物残渣,“好好吃饭!” “可是可是你看那里!”小男孩大声说着,伸手指向餐厅的玻璃外面。 女人不是很相信,但是为了说服小男孩,她也转头看向手指的方向。 下一刻,她手中拿着的纸巾掉到了地上,嘴巴大张,一声惊叫脱口而出。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是有一个人自下而上飞过,随后是一只长得有那么点像人的怪物大吼一声,用手爪钩住了餐厅顶端玻璃斜顶的缝隙。 怪物无意间转了转眼珠子,往餐厅内扫了一眼。 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的充血眸子与女人惊恐的视线对上。 怪物舔了舔嘴唇,他脸上的小丑油彩却没有因此被舔掉半分——仿佛这油彩本就是与他一体的。 女人有一种感觉,若是这一刻她站在怪物的面前,怪物一定不会介意品尝一下人肉的滋味。 对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下一刻,怪物已经手指用力蹿到玻璃墙之上不见踪影。 紧随其后又是一个飞人。 这回的飞人速度更快,嗖的一下子就过去了,似乎是缀着这怪物去的。 “上帝啊”女人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随后紧紧抓住小男孩的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妈妈,我还想看超人。”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女人不由分说地拉着小男孩就走,而此时餐厅中已经乱成一团。 女人带着小男孩使劲往电梯口挤,此时所有人都想出去,还有人发疯了一般按下行电梯的按钮。 “电梯是坏的!”一位工作人员挤不到最前面,只能站在人群后大喊着干着急。 人群里响起一片抱怨与怒骂。 “怎么这个时候电梯坏掉啊!”“那怎么办啊!”“楼梯!从楼梯下去!” 人群又一股脑往楼梯涌去。 正在此时,电梯通道里传来如闷雷般的声响。 女人面色惨白地朝电梯通道望去。 她的视线里清晰地出现了令人恐惧的一幕。 电梯从顶楼滑下来了。 经过一百余米的加速,电梯滑行的声音如闷雷一般,与斜轨相交之处火星四溅,高温使钢铁连接处烫得发红。 闷雷声由远及近,又瞬间由近及远,它不断加速着,加速着,往地面的方向轰炸而去。 织田单手扶着身边大腿粗细的铁杆,双脚则踏在横杠上。 斜下方位置莫里哀单手握住横杆,轻轻松松整个人挂在其上。 位于最上方的则是国木田。 他伸手抓着钩绳,悬吊在将近三百米的高空之中。微风吹过,他随着长长的钩绳一起晃晃悠悠。 三人边上是破了个大洞的电梯通道。 分明这通道的制作材料极其坚固,可从破口边缘看,这电梯通道居然是被抓裂的。 很难想象莫里哀发动异能后的身体强韧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静止只是暂时的。 “你们能逃到什么时候呢?”莫里哀冷笑,“到了顶层你们照样得死。” “我们的任务只是杀死加缪先生停止这场浩劫。” 莫里哀手臂用力,直接将自己抛向国木田的位置:“你们碰不到他,更别提杀死他。” 织田一跃而起在莫里哀悬于半空的时候狠狠往下一蹬,莫里哀反应迅速伸手抱住了织田的腿,两人的行动轨迹至此均改了方向,同时向地面坠落下去。 第66章 遗漏的细节 织田所处的位置在铁塔内部,因而坠落是一件惨不忍睹的事情。 铁塔内部全是一根根或横插或竖置的手臂粗细铁杆,人坠落上去轻则瘀伤重则骨断筋折。在复杂的情况下,撞一次还不一定能把握抓住身边铁杆自救的时机。 感受到脚上所承受的重量,织田心中一沉。 莫里哀在这种状态下比织田沉重很多,这意味着织田无法轻易改变两人下坠的姿态,主动权在莫里哀的手上。 作为一个半附属于恐怖组织的杀手,莫里哀怎么可能迟钝到看不出形势大好? 先是莫里哀在钢条上重重砸了两下,随后织田控制不住,背部一侧擦过钢条的边缘火辣辣一片。 莫里哀终于把握住了时机。 他露出一个狞笑,手臂用力,将织田往即将从他们身边擦过的粗铁杆上砸去。他不需要钩绳,因为他可以将自己的对手当钩绳用。 这一手还真狠。 织田心道不妙,抬手瞄准头顶上那根绳索一勾,绳子绷紧,手心生生被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勒痕。 他听到了钩绳被拉紧到极致后发出的轻微撕裂声,随后便是断裂的爆鸣。 他重重摔在钢条上,肋骨隐隐作痛。 钩绳的残骸闪烁两下,化作被撕成两半的纸张从高空晃晃悠悠地飘落下去,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织田抬头往顶上看去,这一次坠落一下子掉下来二三十米,离最顶端远了不少。国木田的身影离顶端只余下十几米的距离。 钩绳被损坏,他恐怕只能帮到这里了。 脚下猛地传来拉拽感,织田小腿一疼,肋骨再次被狠狠往下一摁。 身边莫里哀已经借力跃起,朝最上方的国木田攀援而去。 敌人太硬核了,他只是一次迫不得已的退让,就于瞬息间遭受重创被迫退出战斗。 时间应该够了。 织田坐在先前那根横杆上,抬头仰望着高空中的平台。 这下好了,没了辅助器械他只能干坐在这儿等待最终结果。 国木田的身影一晃消失在平台边缘,莫里哀则紧随其后爬上了平台。 织田将视线转回自己的前方。 夕阳西下,脚下的房屋密密麻麻一直排列到大地与天际相交的位置。 他极目远眺,果然在其中一个方向看到了战争的硝烟。 坍圮的房屋就像是大地上的一块伤疤,其内翻涌着充斥腐朽气息的血液。 国木田相当庆幸自己大多数时候有根据《理想》严格执行自己的计划。 至少“锻炼”这一条从未被太宰打乱过——或许是因为太宰从不愿意早起。 晓是如此,这一天的行动依旧令国木田的体力条在见红的边缘来回横跳。 异能力偏向于辅助系让他吃了大亏。 别说什么“织田也是辅助异能”——他曾经杀手出身,接受的训练可不仅仅是晨跑或者每天一两小时的健身房。 胜利近在眼前了。 国木田气喘吁吁地用钩绳钩住铁塔最高层的平台边缘,手臂用力牙关紧咬,将自己拉上了平台。 这一次的决定性一击被交到了他的手上。 脚下的钢架传来被重重踩踏的闷响,其中还夹杂着钢铁不堪重负绷断的嘎嘣脆响。 一个头发已经全白的人站在望远镜前,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就像是来这里看风景的,姿态松弛,没有去理会国木田。 国木田差点没认出来这个人是谁,直到他看到了那人口袋外垂挂着的怀表银链。 这人正是一日不见的加缪。 这才一天而已,居然已经憔悴若此。 如此不正常的生命流逝速度,看来那颗核心一定是和他关联在一起了。 国木田举起枪瞄准加缪的心脏果断开枪。 子弹触碰到加缪的一刹那,加缪只感觉什么东西自身上流逝了。左胸口一阵温热,流出了汩汩黑色的血液。 可是他居然没有死。 加缪转过身,无奈地笑了笑,举起了双手。 他这是什么意思?分明被打穿了心脏 国木田一愣。 “我输了。”他说。 就在这愣神的一刹那,莫里哀也蹿上了平台。 他见状双足落地,异能力瞬间收起。 “加缪先生?”他看向加缪举起的双手,又将视线扫向加缪的胸口,微微蹙眉。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莫里哀先生,报酬照旧。” 莫里哀闻言上下打量加缪半晌,最终还算什么也没问就走到平台的另一侧,再次面对加缪和国木田脱帽行礼,冲国木田露出一个微笑:“回头再找你麻烦,至于现在,我可不想因为知道的太多而遭受无妄之灾。” 说着他仰面向平台外躺倒下去,于瞬息之间消失在两人视野之中。 “在一天的时间内成功教唆控制司对黑手党动手,猜测出了最有可能的核心地点,并声东击西,在假装中招的同时确认猜测,抢先动手。”加缪叹息一声,“太宰好算计啊。” 国木田没有放松警惕,重新掏出了自己的手枪稳稳瞄准加缪的眉心。 加缪看了眼黑洞洞的枪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先前的这颗子弹是异能无效化子弹?我左思右想,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天牧神围剿港口afia几位先遣人员的时候丢失了一盒异能无效化子弹。我的人赶到调查之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后续调查街道监控才发现是斋藤铃音动的手脚。她甚至还挑衅地朝监控笑了一下。” “原来她是你们的人。” 国木田没有同他废话,简洁明了地开口询问:“怎么摧毁核心?” “你是指这个吗?”加缪伸手不甚在意地指了指自己正在向外流淌黑血的心脏,“与我的生死无关,杀死我不过只能重置先前那几个小家伙身上的【鼠疫】,而更大的灾难依旧会于一天后到来。看那里。” 加缪伸手指指平台中心的圆形房间:“既然你赶上了,那么你很快就会发现祂的存在。我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步骤,如今无非两个选择——现在死,或者是明天死。不要想着直接破坏祂,因为这只会使灾难提前。” 说完这句话,加缪伸手扶了一下身边的栏杆。 国木田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能快要恢复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进行询问了。 其余的问题就等其他人都到了之后再解决。 想着,国木田扣下了扳机。 第67章 骗子 “我更希望这条绳子挂在我的脖子上。”太宰叹了一口气。 “得了!能这么带你过去已经很不错了!谁让你的异能力那么麻烦!” 太宰正和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气球僵尸一样腰上捆了根绳子吊在半空。 “与其抱怨我的异能力,不如抱怨我们那位将目标地点选在三百多米高空的对手。” “切!这次估计afia丢脸丢大了” “你看我像是在乎脸的样子吗?” “不是说你!我是说我!” “那可真是太好了。怎么样?考不考虑将绳子重新绑在我脖子上啊中也?全新的死亡方式总是令人着迷呢。” “滚!” 中也伸手掰住铁塔最高层的边缘,将手里的绳子抡圆了向上一甩。 duang—— 太宰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然后脸接大招。 国木田的视线斜斜向下直指太宰完美贴地的脸,他的面皮抽搐了一下。 这种出场方式还真是独特。 又过了一会儿,中也带着织田稳稳落在平台之上,等织田站稳了才松开手。 “区别对待啊中也!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太宰揉搓着脸上的红印子,刚刚质问完就立刻转头看向织田,“织田作你等下我有多余的绷带。” 区别对待到底是谁区别对待啊! “你们的关系真好啊。”织田感慨道。 “哪有,就他?!” “哪有,就他?!” 中也和太宰异口同声。 “你干什么学我说话!” “明明是你学我说话!” 织田感慨道:“同步率好高。” “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 国木田在一边陷入了沉思。 不愧是合作多年的前搭档,看来他和太宰的磨合还不足,这一点需要记一下。 等等,比起这个 “先别吵了!”国木田走过去,“事情还没结束。” 他伸手指向平台正中心的圆形宽敞办公室:“真正的威胁还没有解除。” 太宰当即转身背对中也,朝国木田指的方向走过去:“哪呢哪呢?我去看看~” “切!”中也不屑地一仰头,跟在了一瘸一拐往里面走的太宰身后。 这是一颗人头大小的黑色心脏。 正位于加缪先前指出的房间正中心。 这颗心脏被装在一个圆柱形透明容器之中,如果仔细看的话,这容器的形状和先前在地下看到的巨大容器底部空洞的部分恰好可以对上。 “就是这个吗?”太宰上下打量了这颗心脏半晌。 靠近了看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颗”心脏,而是众多缩小版心脏的聚合体。 “你说,加缪在死前告诉你‘破坏这颗心脏只会使灾难提前’?”太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国木田无奈地点了下头:“是这样的。” 太宰再次开口:“加缪在被你打中心脏的时候流出的血是黑色的,对?” 国木田点头。 太宰冷笑一声,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握住手枪瞄准了那颗心脏。 “你干什么!”国木田吓了一跳,赶紧挡在那颗心脏的前面,“你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太宰没有放下枪,依旧稳稳平举着:“国木田君,谁说的话你都相信啊?” 国木田皱了一下眉头:“就算他是在骗我,也要先找出确凿的证据才能破坏这颗心脏。” 太宰压下枪口,让它斜斜指向地面:“我可以肯定,国木田君。” “为什么?” 太宰歪了歪头:“首先,加缪先生的话与现实相互矛盾。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么你打穿他心脏的时候,中也就已经死了。可是事实却是,中也的异能力与体能已经完全恢复。” “这依旧不能一概而论?”国木田没有挪动步子,“我还是觉得你的决定太过草率。” “好,那么第二个疑点,”太宰一摊手,“他的合作者并不坦诚,他没有透露有关诺伊曼存在的消息——我想那是为了达成两种变量相互制衡的目的。即使舍弃自身大本营也要自己一个人离开,可见加缪并不想这颗心脏遭到破坏,结果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诺依曼。毕竟在他看来世界都是要毁灭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呢?至于你看到的和听到的,不过是加缪临死挣扎的无奈之举。相信了,那你就中招了。” “合作者?”这下子不光是国木田,其他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太宰眯起眼睛,点了点枪口:“对,合作者。我想现在可以说了,毕竟即使我现在说出这个人的存在也不会对大局有所影响。” “还记得先前的欺诈师事件?”太宰顿了一下,“我曾经做出过一个猜测,欺诈师身后有一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存在,这件事看似结束了,实则对幕后之人没有造成任何重大损失。而如今这件事,是欺诈师事件的延续。” “理由呢?” “千夜君在来a国之前和我说过一件事情——欺诈师事件发生后,‘黑洞’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正与伊藤文一有所关联。我本将此当成一件巧合,可是当这位先生给侦探社递出一份委托与部分资料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国木田听到太宰说起这件事,这才隐约记起之前千夜在欺诈师事件结束后说的那些话。他怀疑伊藤文一有问题,但只是凭借直觉。 “这位伊藤先生在前一个事件之中看似一直游离于事件之外,实则对事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的集团相当庞大,甚至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而公司主要售卖的产品正是通讯设备和联网设备。我曾猜测那位人工智能和伊藤集团有关,而他给我们的资料证实了我的猜测。” “那些资料有什么问题吗?”国木田有点跟不上思路。 “有啊~当然有,”太宰提醒道,“情报来源。虽然伊藤先生有做掩盖,但是我看过资料之后发现,所有具有重要价值的资料的情报渠道都是黑客手段获取的——没有一个是通过卧底或者人工手段获得——伊藤先生为了获得我们的重视,第一页给出的重磅消息来源于a国黑手党实验室的核心数据,这一点诺伊曼可以证实。而里面还有一条数据来自于政府部门一级保密的监测数据,我有让斋藤小姐配合诺伊曼在打进控制司的时候顺道进行查证。” “这是一个商人能够接触到的情报吗?” “那你的意思是,伊藤文一是幕后黑手?”国木田蹙眉。 “不,”太宰再次否决了国木田的话,“伊藤集团除了‘欺诈师’以外一定还有一个更加高端的人工智能存在。伊藤先生只是依照指示行事,给出了他被要求给出的数据。” “而他绝对理性放任发展的态度,正是我做出判断的次要依据。”太宰看向国木田的眼睛,“因为没有人会在决定世界走向的问题上毫无顾忌地进行实验。而这位先生却将我们作为‘自变量’丢进了a国这个被选定的实验场所。” “我需要纠正一点,太宰先生。”众人身后忽然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我只是将‘人类’自身的想法纳入了变量之中。” 第68章 小说 太宰并没有对此人的忽然出现而感到诧异。 他没有回头,反而开口询问那人:“这位先生,你的实验结果是什么?” “答案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也是。”太宰这次抬枪没有迟疑,直接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碎了玻璃器皿的壳子,穿心而过。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的埃菲尔铁塔顶端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实际上逃过了一劫。 “你已经下定了走第二条路的决心吗?”那位先生的语调没有任何波动。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选第一条,但是现在我更愿意走第二条不知道是否有成功可能的路。” 国木田风中凌乱。 这两个谜语人在说什么?他是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吗? “看起来其他几位先生对于一切都相当费解。”那位陌生先生看向太宰,“都到这个时候了,不和他们解释一下吗?” “你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了。”那位先生轻笑一声,“各位,初次见面,我在人类社会的名字是矢野良作。” 没听说过。 假如千夜在这里,他可能会从记忆的某个角落中翻找出这个仅仅出现过一次的名字——然而他如今正在和afia的其余几个人一起处理后续事务,没有和众人一起上来。 太宰记下了这个名字,转头对几位不明所以的队友道:“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 国木田:? 中也:? 只有织田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对这个答案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怎么可能?!”国木田反应过来,据理力争,“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很真实,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一本小说就可以写得过来的?我们每个人的思维都是独立的,并没有什么被控制的迹象,行为模式也是独立的” “不,国木田君,”太宰摇摇头,“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合理,但是你说的也一个字都没有错,因为这个世界有真实的部分。” “小说嘛,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只需要在真实世界的基础上进行扭曲,加入一些转折与矛盾点,剧烈的冲突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并且愈演愈烈。你还能回想起异能力出现之前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国木田蹙了下眉。 他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件事情,因为他一直都在向前看,希望未来的世界能够和平,却从未想过曾经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承认,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 到底是自远古就有,还是自某个时间点才出现,他不记得。 “类似的疑点还有很多,包括转变为必然的概率事件,可以改写命运的‘书’,平行世界,还有可以完全预测的未来,”太宰的声音有些飘忽,“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合理存在的,但是过往总给我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我的疑心一次次被打消,重新升起。”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脱离。” 矢野良作轻轻点了下头:“太宰先生相当敏锐。我想,让你确信这个世界有虚假部分的决定性证据就是起死回生的人?” “是他们对于死亡的记忆。”太宰如是道。 “而我所掌握的是更加核心的证据。”矢野良作接上太宰的话,“我找到了一位‘小说’世界之外的‘穿越者’。起死回生正出自于她的手笔。有关绫子小姐的事情我们之后再提。” 中也忽然不是很确定地低声说了一句:“绫子?雨宫绫子?” “你认识这位小姐?”矢野良作转头看向中也,随即醒悟,“对了,她和你在咖啡店见过几面。” “真得是她?!”中也瞪大了眼睛。 “欸?中也居然认识其他世界过来的小姐吗?”太宰摸摸下巴,“我倒是有兴趣和这位身世奇特的小姐认识一下。” “好了,说明了有关‘小说’的事情,那么我们的议题就来到了如何逃离。”太宰话锋一转,语归正题,“正如我之前所说,这个世界有真实的基础,而无论哪种方法,都是基于这一点而展开,重点则在于‘回归真实’。” “那如果‘真实’并不存在呢?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是小说之中的‘设定’,又会发生什么?”国木田再次提出疑问。 “这是一个赌注,国木田君,”太宰打了个响指,“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答案——即使是那些正在从另一个世界看着我们的人也不一定知道,毕竟没有小说会事无巨细什么都写进去,而‘空白’之中有些什么,连作者都不知道。不过反过来说,当你明白自己身处小说,自己的一切都是某人笔下的文字,你还能安安稳稳呆着这本书里过完提线木偶一般的余生吗?” 国木田没有回答,但答案无疑是“不想”。 “对于这种不可控假设,我们采取的态度就是‘不去考虑’。我们能做的只有从假设的另一侧入手,走向我们所认定的最好的方向。” “那么话题就来到了最初我在和矢野良作先生讨论的‘两条道路’上了。打破剧情的方式有两种,暴力破解与怀柔。第一条路的底层逻辑在于,当小说之中的npc大量死亡,剧情就会被迫终止,世界脱离掌控回到原来的轨道;第二条路的底层逻辑则在于,与小说本身结局背道而行,使其命运的发展真正成为‘不可能’。” “还有一条,”矢野良作补充道,“顺着剧情走到结局。” “那也要看是什么‘结局’。”太宰一摊手,“从我的试探结果来看,‘书’不怀好意的概率居多。” “我只是对可能性进行了补充。”矢野良作道,“你说的试探是指织田先生进行侦探社测试时的那次转折吗?” “没错。” 矢野良作颔首:“我也注意到了‘书’的这些变化,正是因此,我将第三条可行概率下调了五十个百分比。” 国木田终于听懂了。 “那第二条路怎么走?” “问题来了,我也不知道。”太宰毫不遮掩地表示,“这正是我们要探讨的事情,又或者,这条路不存在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国木田目光复杂地看向那颗已经破碎了的心脏,“我们刚刚亲手断绝了第一条路?” 太宰笑起来:“哈,国木田君,你是在觉得惋惜吗?” 国木田立刻严肃起来:“不,即使我本来就知道这一切,我也不会选择第一条路。” “我知道,所以我替你选了。” 第69章 不速之客 “矢野先生,”太宰解释完再度看向矢野良作,“事到如今,你也该表明立场了?” 矢野良作露出一个微笑,向太宰伸手:“人类总是想要同时得到鱼和熊掌,虽然大多数时候做不到,但是我无法忽略存在的可能性。我会为你往后的计划提供一定的帮助——就像先前为加缪先生提供有限帮助一样,但是作为‘合作者’,你应当让我看到合作成功的希望。” “人类感性的思考我不擅长,大部分人类的有限理性又无法让我与之进行平等的交流,更别说将事情完全托付给某一个特定的人类。但是你先前所作的一切让我看到了可能性,而这也是我进行投资的理由。” 太宰伸手与矢野良作一握:“我现在就有一个要求。” “请讲。” “先前提到的雨宫绫子小姐借我一用。” “既然是合作,你的要求是合理的。”矢野良作毫不犹豫地应下,“不过我也需要提醒你一句,宇宙中的一切事物都趋于无序,因此毁灭很容易,想要保全所有人却很难。如果在下一次毁灭到来之前你依旧对第二条路毫无头绪,我会转而支持第一条路。” 话音方落,他身后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传送旋涡。 “哎呦妈呀!”旋涡里面摔出来一个人。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此时众人才看到她的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双肩包。 “各位好啊?”这位年轻女士尴尬地挠挠头,“我是雨宫绫子。” 在在场一众大佬的无声注视下,绫子压力山大。 “绫子小姐,有什么好紧张的?”绫子身边冒出来一个人。 在场众人顿时如临大敌。 来人却完全不怵,嘻嘻哈哈行为动作一如既往地夸张:“又——见面啦~喂,矢野,你的要求完成了,从现在开始我可就不归你管咯!” 太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毫无征兆地踏前一步一把将绫子拽到了侦探社的范围。 果戈里抖了抖披风,没好气道:“反应真快啊。” 话音未落,中也已经在太宰后退的一刹那一步跨前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这里已经没意思了,我要去另一边了。”果戈里鞠了一个略显浮夸的躬,“那么,期待下次见面~” 他在原地一闪消失,却又出乎预料地出现在绫子身后。 织田离那个位置最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脚踹向果戈里伸向绫子的手。 果戈里又是一个闪现:“居然被发现了呢~好好,这回我可是真得走了。” 说着他一扬披风,没有在这层平台的任何一个位置出现。 对于先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矢野良作只是看着,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他站在原先出现的位置,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果戈里所说的‘另一边’是指什么?”太宰神色一沉,眸光骤然变得极富压迫力。 “还记得‘书’的消失是在什么时候吗?”矢野良作微笑开口。 太宰当即领会了矢野良作的意思。 “一个多月前。”他微微皱起眉头。 矢野良作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对折过几次的信纸递给太宰。 太宰伸手接过,却见上面只有一句话。 【矢野良作先生,你的犹豫只会断送这个世界。——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 “这是我在‘欺诈师’事件结束之后收到的警告信,来自一位自称‘好心的俄罗斯人’的先生。” 太宰将信沿着折痕重新折好,放进了口袋:“他果然还没死。” “不光没死,还在加缪先生的计划受挫的第一时间开始了他的计划。”矢野良作不紧不慢道,“我想以你的高瞻远瞩,在‘书’消失的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这样的发展?那位先生应当只是用了和你对付加缪一样的方法,对横滨来了一次提前‘引爆’。”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至于果戈里到底又去了哪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之前为了自由除掉了费奥多尔,如今又为了更大的自由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相信第二条路能够有结果,所以当矢野良作将绫子拱手交到侦探社手上,果戈里的反目已经成为了必然。 “你们的时间很宝贵,珍惜每一秒的时间。”矢野良作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费奥多尔先生想要挑起的是一场遍及全球的异能战争,这样一场战争同样会有很多人死去,不受控制的疯狂互相杀戮也能不断减少小说中可控npc人数,达成第一条路的结局——只是这种方法比起【鼠疫】的果断迅速要折磨太多。赶在战争结束之前找到你所谓的‘第二条路’,反之,战争本身会扫平一切阻碍,成为‘新世纪’诞生的养料。届时,亲手结束【鼠疫】的太宰治反而会成为罪人,在一片唾骂声之中走上历史的‘绞刑架’。” 话音落下,矢野良作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 “我们该回横滨了。”良久,太宰开口,笑道,“我头上的罪名已经够多了,还差这一个吗?我去会会‘复活’归来的费奥多尔,看看这次的他又要拿出什么手段。” “雨宫小姐。”太宰忽然转过头看向雨宫绫子。 绫子本来还在认真吃瓜,结果吃着吃着吃到了自己头上。 “啊?”她下意识用疑问语气词回话。 “这一次,事情的关键在你的身上。在回去的路上,还请你仔细讲述一下有关你的事情以便我做出判断。” 绫子赶紧抱着双肩包疯狂点头。 好厉害好厉害。 她区区一介苦逼大学生,何德何能掺和进这么大的事情?还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认真工作的太宰先生简直太帅了。 好想集邮啊。 绫子收拢收拢脑子里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心中告诫自己:“绫子啊绫子,现在可是至关重要的时候,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的重点在于破局,然后按照太宰的计划达成he结局!我自己想不明白,但是这些身为剧本组的家伙摸得门清,听别人的还要长个心眼,但是听如今这个太宰的话,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走。”太宰收回目光,一瘸一拐地朝平台边缘走去。 远处战争的硝烟淡了,半边的天空也已经被黑暗吞没。 加缪已死,a国黑手党就算是赢得了这场战争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山雨欲来风满楼,更大的战争如黑云压境,惶恐不安的情绪与异能战争的消息很快就会蔓延在整个a国之中。 届时,如今这场小打小闹只会在历史中留下一个可有可无的记载。 【某某年秋,a国黑手党与牧神合作遭异能控制司围剿,首席加缪身死,至此a国黑手党日渐倾颓,终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第二卷(完)——】 第70章 发错分卷了所以随便写点什么? 居然发出去之后不能改分卷也不能删。 只能随便写点什么了。 总之就是,嗯,能读到这边真得非常感谢。说实话我都做好自己给自己写自产自销的准备了。 第一次写真得,太难了。 大纲列完想到哪写到哪,没有什么系统的学习,也没准备过什么,最多就是自己随便练练,三万字封顶。只能说我水字的总量能达到百万但是没有一篇是上了五万十万的。 真得是第一次写二三十万字的小说。 看样子这本能写到完结,质量先不去考虑,能写完就是万幸。 一篇得凑个一千字,这边才两百。 我再想想。 我要在这里批评一只猫。 我家猫最近喜欢把猫砂扒拉出来让我扫地,这事情他就离谱。他就这么喜欢扫把吗? 还喜欢在我走路的时候忽然跑出来挂在我腿上然后踹一脚跑路。 指指点点。 虽然你叫dazai,但是别学太宰先生皮啊。你看看你做的这事情他像话吗? 每天到处发癫,你要笑死我然后继承剩下的猫罐头吗? 前段时间我朋友说不存稿简直太折磨了,说实话我也觉得。 但是我这人太摆烂,存不住稿子,定时都懒得定。 下次写书的时候我还是要记得存个十万八万的稿子再开始一日两更才行。 至于这本书嘛算了,之前没存还指望我一天写个一两万字? 希望我能在六月把这本书写完。 算算时间第三卷六七十章的样子在不存稿的情况下一个月是能肝完的。 五百个字了家人们,胜利就在眼前! 要不稍微透露一下第三卷内容? 第三卷复活了一个人,你们绝对想不到是谁,我先卖个关子。有的人很讨厌他,但是我说过所有人都活着,所以他得活。 撇开他那个令人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的理想来说,这人的人设还算行。 其实这人的存在对于整个故事线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 整本书写到这边已经有点累了。一旦断更超过半个月一次,以后就绝对不会想继续写。 难怪那么多文野的同人最后都断更了。 挺佩服那位写了一百多万字的作者。虽然没多少书评,给的流量也不是很多,但是他能坚持到一百多万字本身就值得尊敬。 经常听人说写书写了两三年依旧惨淡,因此退出作家行列的人不胜枚举。 有多少人在发文之前说什么“我自己写给自己”,发文之后慢慢就成了“都没人看,不写了”。 能开始动笔的人很多,能写完的寥寥。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能坚持写多久,写几本,写多少万字。 不是很想抠那种流行的爽文骨架写快餐文,我这人又喜欢纠结又懒,写文对于我来说简直太痛苦了。 但是不写又难受。 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才会断断续续写到今天。 社恐所以不喜欢出门。 那只能打游戏画画写小说了。 社会边缘人士。 其实这个社会里的人多多少少有点精神病,只不过有的人严重一点会危害到社会,所以进了精神病医院;有的人只是因此内耗,不会伤人也不会伤己,所以他们好好在外面呆着。 字数到了,收工。 第1章 第一个外来者 “不属于此世的雨宫小姐,你好。” 矢野良作如是道。 时间回到绫子第一次踏入矢野良作办公室的那一刻。 绫子想过矢野良作会将自己的异常举动归咎于“异能力”亦或是实验产物,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语气笃定地给出这个结论。 一时间她愣在了原地。 但是她的反应并不慢,只是愣怔了一秒就立刻皱眉回应道:“矢野良作先生,您将我抓到这里就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原因?” 如果这是在诈她呢?怎么说也不能立刻就承认,也不能急着否认,最好装出不明所以的样子。 矢野良作笑了笑,没有直接拆穿她:“你是一周之前到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因为我在这个城市呆很久了,并没有在一星期之前搬家。”绫子一口咬定,面上平静心里却掀起惊涛巨浪。 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说矢野良作岂不是在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盯上她了? “不用急着否认,”矢野良作伸手虚压了一下,微笑道,“既然我能让你来见我,那么我便是认可了你对这个世界没有危害性。你大可果断地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 绫子看向矢野良作,却没法从他的面部表情亦或是肢体动作中看出任何东西。 但是从对方的语气来看,他分明是有九成以上肯定了绫子的身份。 于是绫子自嘲地笑了一声:“矢野良作先生,处理不处理只不过在您的一念之间。难不成我还能在这种情况下逃出去?既然将我带到这里,想必您是想让我做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不必在此拐弯抹角。” “雨宫小姐是个爽快人,”矢野良作伸手一引,手所指的地方升起两把做工精致的椅子,“请,坐下来说。” 绫子没有客气,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了下来,没有再询问什么或者表现出什么异样。 平日里她话不多,自忖胆子不大,但是每到关键时刻,她越紧张头脑便会越清醒,无论心脏跳得有多快,她都会咬牙维持外表的平静。 “其实你不是第一位外来者。”矢野良作在坐下后没有说事情,反而再次爆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第一位外来者出现于五年前欧洲一个实验室里,他不是人。” 前面一句话倒是好理解,绫子不是第一个穿越者,之前还有别的前辈来过这里。可是后一句 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 “准确来说,他的人类‘灵魂’出现在了一只老鼠的躯壳里。”矢野良作端起与桌子同时出现的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两年前,他已经寿终正寝。然而在他出现的期间,曾趁实验员不备攻入实验室的系统逃离,并且唆使了一场大规模叛乱。” 说着,他摇了摇头:“很难想象一只老鼠能做出这种事情,不是吗?” 绫子险些没绷住脸上的淡定表情。 什么玩意儿?这位倒霉的前辈穿进了老鼠的身体,即使开局如此逆天,他依旧凭一己之力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再看看她,呵呵。 难怪矢野良作会觉得她无害——对比那位前辈,她可太菜了。 “他最后如何了?”绫子问。 其实她对这位前辈的结局有比较肯定的猜测——毕竟这位前辈的事迹根本没有出现在如今的任何地方,估计是失败了。 “失败了。”矢野良作叹息道,“他最终回到了实验室,被监禁起来。他号称即使自己失败了,后续依旧还会有和他一样的人降临在这里继续他未完成的事情。” “所以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没有说。”矢野良作一摊手,遗憾道,“我还想问你这个事情呢。”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绫子面无表情道。 “那个实验室对外来者进行了研究,”矢野良作接着上面的话说,“外来者在进入这个世界躯壳的时候会产生微小的异常波动,脑电波出现正常人难以达到的峰值,随后瞬间趋于正常。这是我产生判断的依据之一。另外,你写的小说中有很多细节与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存在细微差别,却和之前那位外来者的描述有重合之处。再次,我居然无法感应到你那台电脑的存在。你身上的问题可太多了,即使你不是外来者,我也会重点注意你。” 她居然暴露地这么快吗?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小说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作者本人的生活状况与精神状况,这玩意儿不兴随便写啊! “把这些东西告诉你是我的一点诚意。在这段时间的观察之后,我可以确信,你会赞同我的最终目标。” “你想做什么?” 矢野良作注视着绫子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让这个世界回归正轨。” “不会有更多的外来者出现,异能力被抹去,不再有战争发端的可能,我们终将迎来永远的和平。前提是,切断与外来者世界的联系。” “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们,也可以拒绝合作站在外来者一边。” “要是我拒绝,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血溅五步了?”绫子眯起眼睛。 “不,我说过,目前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你前段时间的表现让我判定你没有威胁。如果你拒绝合作,那么我会送你回去,但是你的余生会在我的监视下度过——毕竟你来自那边,我需要确保万无一失。你做出对这个世界不利的事情我才会立即抹杀你的存在。” “这取决于你所谓的‘切断联系’是怎么个做法。”绫子道。 她知道这里是漫画小说中的世界,因此清楚这个世界无论如何变化,终究比原来的世界低一个维度。所谓的“切断联系”大概率对原来的世界没什么影响。 但是她还是要确定一下,毕竟在她心中,原先世界的安危大于这个世界的安危——虽然她也很希望自己喜欢的角色能够有最好的结局。 “简单来说,就是破坏这个世界与外来者世界之间的联系,让外来者世界无法再继续操纵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 绫子明白了,无非就是让这个故事无法再写下去或者完结。 也就是说无论她是否答应,都不会对原世界造成影响。而如果成功了,她还能救下那些她喜欢的角色。至于她自己嘛,活着就行。 至于能不能回去,到时候再说。 假如矢野良作的做法是她认可的,那答应就答应呗。 “我考虑一下。” 第2章 救救我 绫子走在回客房的路上。 管家小姐跟在她身后一米的位置,尽职尽责地履行着自己接到的任务。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应的算盘,但是这是个很重要的决策,在只见过矢野良作一面的情况下不好就这么做出草率的决定。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矢野良作并没有对绫子的回答而感到意外,绫子没有明确表示拒绝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反正还有几天思考的时间,绫子打算先去看看‘书’对于之前那段内容的记载。 有关于复活以及矢野良作的记载。 依旧是之前那个房间,她的东西一点也没被动过。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现在依旧是什么样的,无论是双肩包上的皱褶,还是它摆放的方位。 可见矢野良作对于她也算是给予了最基本的尊重——如果撇开将她强行带到这里来的行为不谈。 即将抵达前,管家小姐躬身开口道:“雨宫小姐,矢野良作先生吩咐说,如果您想出门走走完全没问题,只要让我暗中跟着您即可。” 语毕,没等绫子回答什么,管家小姐已经为她打开了客房的房门。 管家小姐没有进屋,而是在绫子进屋之后帮忙关上门自己站在了外面。 这个房间里是一定有监控的,只是绫子怎么也找不到监控在哪。 考虑到矢野良作说检测不到电脑上的信息,绫子决定缩在被窝里查看电脑。摄像头再怎么隐蔽,总不可能安装在被子内部。 想着,她从包里抽出电脑,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罩在里面。 出乎预料的是,最开头的那几段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类似于“附录”有关她的记载后面多出了许多文字。 其描述的内容和绫子所经历的基本一致,前面自不必看,只是复活的那一块需要着重了解。 绫子将鼠标一滚,页面最终停在【阿蒂尔·兰波】这一行。 她的视线下移,却因后续的文字而蹙起眉头。 什么意思? 只见这行名字之后又另起了一行,先是一段乱码,后跳出来一个字,又是一段长长的乱码,其中又夹杂了两个字。 【&&(…救&&…&&…!救我¥¥】 这或许是一段求助也未可知。 这行乱码被标成了醒目的血红色。 谁在求救? “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绫子又将页面往下翻了翻,后续的文字依旧条理清晰,表述相当正常。 来回翻阅了几遍,唯有这一行字能够引起她的特别关注。 这行字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这地方有两个存在在相互博弈,其一占上风,因此平日里的黑字都是祂在书写,另一位则弱势很多,只有在黑字被压制的时候才能在电脑上写一行字。 绫子盘算了一下前段时间黑字的表现,总觉得这黑字的字里行间都透着股顽劣气息。祂似乎很希望弄出大乱子,又很不希望绫子复苏曾经死去的角色。 她并不喜欢黑字的做派,更不认为黑字的笔下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倒是那一闪即逝的红字让她有了些许兴趣。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等上一次复活的后劲过去,她或许可以做一次新的尝试,并同时与红字背后的存在取得联系。 绫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看来复活一个人主要还是比较耗费精力,让人感到疲惫一些而已。或许会稍微折些寿——毕竟过度劳累会让人体很多器官过载,大大降低其使用寿命。 救人还是需要谨慎。 确认好情况,绫子合上电脑,将其重新放回双肩包。 左右没什么事情做,那就随便出去走走。 她推开门,果不其然看见管家小姐目不斜视地站在门口。 见绫子推门出来,管家转头看向她,等她提要求。 “那个”绫子斟酌了一下,“想出去转转。” 顺便参观一下“风景名胜”。 “好。”管家小姐言简意赅。 绫子见状从门内缩了出来,挠挠头讪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这管家小姐看起来只是比她大一些,样貌不算非常出众,但是相当耐看,气质极好。 绫子总觉得管家小姐这么在她身边一站,别人都会将管家小姐当作是地位更高的那一个。 “零。” 奇怪的名字。 “那我以后还是叫你零小姐好了。”绫子将双肩包向上稍稍,随手关门。 绫子刚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想起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又该怎么去,于是回头对零询问:“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我就随便走走。” 反正矢野良作都知道她外来者的身份了,想到处走走并不是一件值得怀疑难以理解的事情。 “您喜欢去哪种类型的地方?” “河边走走或者去咖啡店坐坐总之就是找个可以消磨时间的地方。” 绫子不想一直待在房间里面坐以待毙,或许她可以出去碰碰运气。 本来她不打算将自己暴露于各大势力的视野之内,结果如今形势逼人,她只能走另一条路线。 碰碰运气,让自己暴露在更多势力的视线之下以达成制衡的目的。 虽然矢野良作保证自己只会在绫子危害到这个世界的情况下动手杀死她,但是这个界定条件本身就相当模糊。 这一点让绫子产生了警惕。 她一定要找机会和侦探社甚至港口afia取得联系,至少她对于这两个组织有很深的了解,不像是矢野良作的组织,对她来说两眼一抹黑。 她需要后手。 “好。”零认真听完绫子的要求,并筛选出了她想去的地方,“那我先带您去河边上走走,然后为您提供所有咖啡店清单任您挑选。” 零小姐这工作做得,和机器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麻烦你了。”绫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没有因此更改意图的打算。 首选的帮助者那自然是侦探社。 她倒要看看,这位从未在字里行间出现的矢野良作先生究竟是否能够压过主角团的光环抢先一步将她从侦探社的视线中摘出去。 第3章 吸血鬼 运气着实不好。 绫子在心中嘀咕着。 她就真能背到这种程度吗? 没在河里找到太宰也就算了,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店里也空无一人。 指不定是“书”故意让她和侦探社错开。 如果贸然上楼找侦探社的人,零一定会制止她并且提高警惕。 绫子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玻璃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报纸上的新闻,看看能不能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侦探社的消息。 说不定这样一来她就能借此推断出侦探社众人的位置。 店里只有那位服务员小姐在,由于客人只有绫子一个,她没事干只好看着窗外发呆。 “小姐,有报纸吗?”绫子举了下手以拉回服务员小姐的注意。 “嗯?”服务员小姐先是回了一下神,这才意识到店里面居然还有个被她忽略掉的客人,连忙道,“有的,我给你拿!” 她快步走到柜台后面,从柜台下抽了一份报纸出来,又立即走到绫子身边将报纸递给她。 “给。” “谢谢。”绫子接过报纸,翻了翻头条。 没有侦探社的人出现。 头条是有关伊藤文一集团公开发布会时间以及地点的信息。 有点失望,但这是合理的情况。 侦探社再厉害也不可能天天上头条。 绫子耐心地一条一条新闻读下去,终于在报纸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块与侦探社有关的内容。这只是一个镜片大小的区域,也没有配图片,让人很难一眼就看到。 【吸血鬼事件余波未平,新吸血鬼再掀风浪】 绫子瞳孔地震。 吸血鬼? 她之前一周从未在报纸上看到过类似的信息,这还是第一次在报纸上见到“吸血鬼”的字眼。 第五季的事件已经结束了? 她这是没法手握剧本了? 第六季又没出,她哪来的剧本?再说这个第五季有些一言难尽,她都没看到结尾。 绫子伸手捏捏眉心,接着看下去。 【某某区域市民声称自己在家附近看到疑似吸血鬼的存在,武装侦探社接受委托前往调查,调查后续会跟进报道】 既然事件已经结束了,那怎么可能还有和之前一样的吸血鬼出现?危言耸听?还是说因为ptsd看错了? 绫子翻到报纸第一页看了看日期。 很新,是今天的报纸。 她好像知道侦探社的人都去哪了。 这个地址她能大概清楚方位。 毕竟她又不是真得路痴——只不过当时刚到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路这才迷失了方向。 咖啡也喝得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店里面。 绫子起身,对坐在一边的零道:“结账。” 还别说,有个自动报销机在身边,花钱就是有底气。 如果这个报销机不是来盯着她的那就更好了。 “您打算回去了吗?”零结完账之后问绫子。 “不。”绫子摇摇手指,“时间还早,我去看看吸血鬼。” “您是说最近流传的有关吸血鬼的传说吗?” “我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了,有点好奇。”绫子说了部分实话,“这玩意还有传说?我记得前段时间有发生过有关吸血鬼的事件?不是已经消灭干净了吗?” “理应如此。” “所以我才会感到有点好奇。”绫子一摊手,“去看看吗?” 零面无表情地看了绫子一眼:“请便。” 绫子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地址,权衡良久,还是决定坐电车过去。 越往那个方向走就越偏僻,看这房屋的氛围,鬼气森森的,有人将什么从天上掉下来的衣服当成是吸血鬼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报纸上给出的地址并不精确,那行字所指向的区域半径有足足百米有余。那些文字的本意应当在提醒市民远离那块区域,而不是和绫子一样反其道而行之。 在即将到达目标范围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在这个世界里万事皆有可能,她可不会冒冒失失就将自己往里面送。 她来这里的目的无非就是找到侦探社的人,最好能混个脸熟。 在边缘看看情势,见势不妙就溜之大吉另寻良机。 “根据我曾经看到过的资料,这只‘吸血鬼’只会在这片区域内出没,没有一个人在区域外目击到它的存在。” 闻听此话,绫子心中稍安。 她很怂的!要不是没办法她才不想以身犯险! 绫子小心地在黄色隔离带外面往里面张望。 这一块区域的居民似乎因为紧急避险被撤离了,所以这时候看过去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件没来得及收的衣服挂在晾衣杆上,飘飘悠悠宛若鬼魂。 侦探社没在绫子附近的这一块区域。 想着,她开始顺时针绕着这块区域走动,时刻注意着隔离带内任何有异常的响动。 小心地走了半个多小时,绫子有些丧气了。 看来但凡是和运气沾上一点边的事情,她就想都别想。 “书”这是和她杠上了还是怎的?凭什么横滨43756平方公里的地方双黑能天天偶遇,偏偏她想见侦探社一面却三番五次地赶不上场子?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想想就凄惨。 没等绫子感慨完叹口气,异变突生。 她正在往巷子里面猫猫祟祟地探头探脑,余光扫到了什么红色圆圆的东西,还有并排的两个。 绫子下意识就转过头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 “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凄厉的大叫刺破沉寂撕裂寂静响彻整一片被封锁区域。 “雾槽!雾槽雾槽雾槽!”随后绫子条件反射地向后连蹦数步,脚跟磕在一块突起之上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吸吸吸吸吸吸血鬼!!” 那两个红红圆圆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正是那吸血鬼的眼睛。 这东西他真得是吸血鬼!如假包换的那种!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会有这种样子的吸血鬼存在?谁干的?!难道是事件还没结束?或者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绫子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思考那么多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表现是她刻意而为。 她嗓子都要叫哑了,还不是为了让正在调查的侦探社众人看她一眼,顺道把她带去侦探社,暂时以合理的理由脱离矢野良作的掌控一段时间,并与侦探社混个脸熟。 第4章 太宰治与刀 那个和吸血鬼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看到绫子也愣了一下。 居然是被绫子先前那几道声嘶力竭的大喊给吓了一跳。 两相对望,一时间两人一“吸血鬼”陷入了一片莫名其妙的死寂。 绫子乍一见到这吸血鬼,下意识便认定了这东西他就是吸血鬼,可这几秒死寂一过她又不确定了。 吸血鬼这东西能搞得清楚“怂”这个概念吗? 这么出乎预料的一耽搁,绫子有点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先跑为敬了。 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吸血鬼已经飞身扑了过来。 绫子看着越来越狰狞巨大的大口朝着自己的脖颈就要咬来,终于找到了腿部的知觉。 都这时候了还琢磨什么等不等侦探社啊!跑啊!真得是傻了! 她这时候还跌坐在地上,眼见着对方毫不客气地就要啃上来,绫子不知从哪涌上来一股力气,双腿一蹬地面,整个人斜斜四十五度往身后弹跳了出去。 随着“嘭——”的上下颌骨咬合之声,绫子的小腿登时感觉到一股劲风擦着边沿刮过,一时间寒毛倒竖,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这下子她是真想大叫了。 下一刻,那只吸血鬼的手呈爪状抓来,绫子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架势? 反应没跟上,眼前倒是看着这爪子直往脸上按。 心里想想和实际遇见完全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先前想得好好的一旦在外围远远看见就往回跑,身边还有个一看就很厉害的零小姐在,最多是有惊无险。 这真遇上了,单单是“惊”这一项就够她喝一壶的。 就见寒光一闪,随着一道金铁交鸣之声,眼前几乎是凭空多出把未出鞘的短刀来。 这带鞘短刀在接下最初一记之后并没有直接退去,反而顺势而上,在那吸血鬼身上连敲几下,次次戳着要害却又恰到好处地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只是逼了几次,这吸血鬼就连连后退再次退至黄线之后。 零收刀入隐蔽位置,抬腿冲着原本被吸血鬼踢倒的栏杆就是利索一脚,栏杆如开了时间回溯一般正正好回归了原位。 这瞬息的变化让绫子看得瞠目结舌。 原来舞刀弄枪的还能整出这么帅的花样吗? 更让她感到震惊的还在后边。 零做完方才一系列的动作之后迅速回到了绫子身后的位置,脚一沾地,密集而凌乱的脚步声霎时间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拐角。 此刻的绫子依旧坐在地上,而吸血鬼正维持着前扑的姿势,黄色分割线看起来并未被破坏,站在绫子身后的零则瞬间切换脸色,变得警惕又惊恐。 下一刻,后来的那群人露出了身形。 看到来人的样貌,绫子心中一喜。 总算是给她找到了。 【异能力——细雪】 【异能力——月下兽】 先到的两人先开启异能,细雪的能力范围更是将绫子也笼罩了进去。 作为被异能力保护的人,绫子受到的待遇与吸血鬼自然不同。 吸血鬼看不到她,她却能看清楚。 那只吸血鬼的视线猛地转移了,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威胁似得发出“嘶嘶”的声音,并步步后退,它的身侧【月下兽】毫不留情地抡起虎掌往它身上一拍,顿时让它飞出去老远。 尚未起身,身后的位置又凭空走出一人,无声无息的,要不是绫子的视线本就正对那个方位,她根本就发现不了此人的存在。 她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推。 如果绫子如今正身处原来的世界,此刻八成已经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拿起手机疯狂拍照留念。 然而现在的情势由不得她做出这等事情。 她动都不敢动,生怕谷崎润一郎一个不注意没将她藏好。 被吸血鬼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绫子只敢让自己的眼珠子往太宰治出现的方向稍微转了转,这才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是武侦宰没错。 他正微笑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那只吸血鬼的肩膀上。 绫子对这一动作感到诧异。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吸血鬼是没法被【人间失格】禁止掉的?毕竟这不是异能力。 她没法出声提醒只能疑惑且不明所以的干着急。 太宰治会不知道这个事情吗?不可能不知道。 毕竟先前对抗福地的事件中太宰是手握剧本的人物,不会不明白这件事。 下一刻,绫子发现自己白着急了。 因为太宰将手放在那吸血鬼肩膀上的一瞬间,吸血鬼就不见了。 准确来说,吸血鬼缩水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原本高大威猛的吸血鬼于一瞬间缩水成了一个比绫子还要矮一个头的小孩。 异能解除的刹那,这小孩“哇”一声哭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就这? 绫子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小孩的异能力? 太宰依旧维持着那个淡淡的微笑,好像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好了,事情解决了。这个小孩就递交给异能特务科处理。变换外表的异能力,不是什么具有危害性的异能,只是操控不好容易陷进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这种无聊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他们最喜欢做了。” 这就完了? 难怪报纸只给了这个事件镜片大小的一块版面。侦探社的效率的确高。 随着吸血鬼变回原形,【细雪】也立刻撤了下来。 太宰只是往绫子的方向随便扫了一眼,打着哈欠就往回走。 这发展不大对头啊! 放着她这一一个被吓到坐倒在地上的人不管这就走了? 走了?! 现在怎么办?把走的人叫回来?还是做出什么出乎预料的动作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个人? 问题是她不能。 任何有明确立场表现的行为都不能做。 还是国木田推推眼镜回头和绫子和零说了一句:“报纸上有提到过这块区域危险,还拉了警戒线,两位小姐,以后要注意一下。” “抱歉,我会把我妹妹带回去好好管教。”零冷静地回答了国木田的提醒。 国木田点点头,转身走在了其他人的最后面。 不行了,这个情况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计划到最关键的一步就算是泡汤了。 大不了就被认定为拒绝提议,让“书”暗中出现在侦探社的手里总好过将其双手奉给其他不知底细的势力。 绫子张口欲喊,手脚都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铮—— 那柄透着凉意的短刀出现在了她的咽喉位置。 于是她就这么半张着嘴,眼睁睁看着侦探社的一众人快速消失在视线之中。 最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第5章 选择的权力 谁说穿越的人一定有主角光环? 什么看一眼就觉得不凡,什么身怀绝技,什么智力超群一点就通,那都是骗小孩的。 至少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在绫子身上出现过。 她在自己身上看到的只有怀璧其罪。 在侦探社的人看来她不过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是他们需要保护的对象。但是这世界上普通人何其多,没道理见到个受到惊吓的普通人就带回去——更何况边上还有个看上去更适合将绫子带走的角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论是谁都会在潜意识里为自己减少一些没什么必要的鸡肋工作。 即使是侦探社也不会例外。 在这一刻,绫子很想回千夜的咖啡店继续写小说,就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果她没有好奇地去碰那本书,如果她没有在“书”上写一个字,如果 她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下。 哪有什么如果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家伙将自己这个才不配位的人莫名其妙地揪过来。 这下可好,算是给矢野良作送菜了。 说什么联系上其他的势力,那她也得有这个能力和运气。 矢野良作给她的路自始至终就只有两条。 囚禁;在囚禁的同时提供帮助,获得部分自由。 只要零小姐还跟在她身边,她就什么也做不了——即使是暗示。 “时间不早了,您该回去了。”零提醒道。 她毫无烟火气地收起了抵在绫子喉咙上的短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先前被刀架着的位置依旧凉飕飕的,仿佛那柄刀从未被放下,依旧死死抵着绫子的大动脉。 “走。”绫子最后看了一眼侦探社众人消失的方向,转身朝与之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绫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即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道:“告诉矢野良作,我答应他的要求。” “是。”零回答。 从零的方向看不到绫子的表情。 假如其他人都靠不住,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从字面上看,矢野良作的要求未必与绫子的底线相冲突。 如果冲突了,那也只能放手一搏靠自己。结局无非就是死或者囚禁,不会更糟了。 “这么说来,我的确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太宰换了个更加随意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那个事件放在侦探社的一应事物之中只能归于简单的一类,没注意你也算是正常情况。” “是这样没错。”绫子不觉得自己应该对此抱怨什么,这本就是她自己考虑不周。 “‘欺诈师’事件之中有几分是你的手笔,又有几分出自矢野良作的命令?”太宰用闲聊的语气询问,随手给绫子续了一杯茶。 换做是以前,若是发现太宰亲手给她倒了杯茶,就算这茶里面有毒药她都得激动地喝了,并且来一句“真香”,可是如今她已经不想管这些事情。 快点结束。她想。 “事件的发端由矢野良作亲自出手,欺诈师是他创造的。”绫子端起茶杯随便喝了一口,言简意赅地回答,“几个巧合的节点是我加的,矢野良作的命令是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加入几个巧合,让你意识到世界本质又不需要直接开口。” “你没法直接说?” 绫子点点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试过直接开口,但是每次都会立刻被不知名的力量制止。” 太宰在问完前面几句话之后没有接连不断地继续问下去。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几口。 绫子见状也没有急着说下去的打算。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里,虽然不算是恢复完全的自由,但好歹是和自己喜欢的角色呆在一处了。勉强算是如愿以偿。 窗外是不断划过的云层。 伊藤为他们提供的回横滨专机正平稳行驶着,逐渐开往未知的深渊。 终于,太宰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 “织田作呢?也是你复活的?” “为什么要给恐怖组织提供援助!”绫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几乎要破口大骂。 自从答应了矢野良作的要求,绫子一直拿着高薪,零小姐也不会一直在明处跟着她了,活得还算像个人。 矢野良作一直客客气气的,但是绫子很清楚,这些高薪与优待都是给“书”的,而矢野良作从不掩饰这一点。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假如矢野良作一直没有跨越绫子的底线,绫子并不介意再给他当几年枪。 “矢野良作,你到底想干什么?”绫子连“先生”的称呼都免了,“不是说这么做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吗?那你这么做又是在干什么?” “我和你谈过这个可能性,我只是在为这种可能性提供一个实验的平台。”矢野良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上一个乱子还没过去你又整幺蛾子,你”绫子深吸一口气,“说实话,亲手造就一场乱局的罪魁祸首已经在我的底线上疯狂蹦迪了,如果不是为了最终的好结局我根本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这一回你让我做的事情,我绝不会答应!听我一句劝,停手。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情,所有你做的准备都立即停下来!要么就另寻高明!” 矢野良作似乎是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绫子却因异常愤怒而没有注意到。 “即使是被囚禁吗?”他问。 绫子冷笑道:“废话,你拿枪抵在我脑门上我都不会答应!” 下一秒,脑门上顿时被一把手枪给抵住了。 绫子浑身一个激灵。 来真的?!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跳的声音逐渐清晰急促,“咚咚咚”地几乎要冲破胸膛直接飞出去。 “现在呢?”矢野良作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 他是真得会开枪的。绫子无来由地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 不可以怂。绫子一遍遍在心中默念着。 不可以。 这个世界有人帮过她,还有很多她喜欢的角色还没见到,没说上一句话。 如果真得执行了这个任务,他们会死的。 更何况一向冷静的矢野良作不会做出真正杀死她的举动。这样做只会浪费“书”的价值。 他极有可能开枪,但是绝不会要绫子的命。 “我拒绝。” 第6章 预谋已久 枪响了。 几乎在绫子拒绝的一瞬间。 这一次是绫子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无论是最初遭遇枪战时那道擦面而过的子弹,还是后来抵着额头的枪都没有给她过这样强烈的恐惧感。 因为这一次持枪者的恶意是冲着她本人来的。 不是因为她恰巧出现,而是因为要杀的人就是她。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心中只能祈祷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额头上是没有多出个枪孔,左手上半截躯干却一疼。这随便的一下就稳稳当当直接打穿了骨头,抬起来也不是,放下去又不行,痛到钻心。 矢野良作维持着之前平和的微笑,将枪移向了另一侧手臂:“过了一个月,策划了几次行动,还算是有点长进。至少可以做出‘我不会杀死你’的判断。” 绫子再次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抬头死死盯着矢野良作的眼睛。 左臂是贯穿伤,她从未受到过如此重的伤。她受过最严重的伤不过是刚到这个世界时那颗擦着脸颊划过的子弹造成的一小块擦伤——如果过度疲劳不算的话。 这种疼痛和疲惫时的头晕眼花不是一种类型的难受,却同样会让人感到无法忍受。 绫子拥有“书”,因此早已知道了矢野良作的真正身份。 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工智能,如果他想,完全不需要遵守所谓的公序良俗。 他严格遵守人类的礼仪,讲究室内摆设的规整,其实是在为自己设定一套固有的程序——一套让他平日里不会违背人类道德底线的程序。 但是当这些东西不再有用处的时候,矢野良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切换模式。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类。你觉得到现在,我还能放心地放你活着离开这里吗?”矢野良作轻笑了一声,握在手中的枪稳稳的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我现在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继续为我做事,待遇维持不变,或者被打断手脚囚禁在地下,彻底失去自由。” 如果说仅仅是被关起来,绫子觉得无所吊谓,但是后面一条居然还加了个打断手脚。 这是要干什么?做成人彘吗?这跟谁学的! 这一刻,绫子有点动摇了。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有受到过严格训练的人很难做到在强压下坚持自己的本心。 到底是图什么? 她想回家。 不是回这里的家,而是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绫子莫名想起自己复活兰堂时看到的那条河流。 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在死后进到那里,那么她呢?她在死了之后又会在哪里? 她能复活自己吗? 又或者她死后会回到原本自己熟悉的那个高维世界? 绫子忽然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意识到了一个自己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死亡。 就像是有根绷了很久的弦在这一刻断了。 她不会死,对。 所有人都不会死。 只是去了“书”里那个世界而已。 她作为“书”的拥有者或许有些区别于纸片人的特性。 在这如凝固了一般的死寂之中,绫子忽然笑了一声。 矢野良作被绫子笑得卡机了一瞬间。 这是什么反应?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疯了”? 绫子缓缓松开捂着左臂伤口的手,盯着矢野良作的眼睛,脸上的笑愈发灿烂。因疼痛而止不住溢出来的眼泪和笑意搅和在一块,看着颇为瘆人。 “我的建议是,杀了我。”绫子直视着矢野良作的眼睛,“不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我是很真诚地在提建议。” 绫子用右手将原本装在包里的电脑取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矢野良作在绫子即将伸手去按键盘的时候非常果断地一枪打断了她的右手,并且伸手要去缴绫子手中的电脑。 先前放她进来的时候两人立场还是一致的,自然没道理去缴绫子手中的电脑,如今立场瞬间反转,矢野良作还没来得及去缴。 绫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痛到扭曲的微笑。带着血的手指最终还是在矢野良作碰上电脑之前同时按下了两个键。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巨响。 矢野良作的身体就像是一颗被碾碎的西瓜一般被忽然炸出来的混凝土碎屑炸成了一片血雾然后消散无踪。 他身后的巨大屏幕正中央破了个大洞。 一个斜斜向上通往地面的大洞。 绫子将电脑抖进背包,用还完好的双脚几个箭步就站在了那个大洞的边缘。 她没有立刻就逃跑,而是大大咧咧地转身等待矢野良作再次凝聚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矢野良作再次凭空出现的位置在大洞的正前方。 他从先前自己站的位置摸过手枪,再次瞄准了绫子。 而这一次对准的是心脏。 “因为我按的是复制粘贴。”绫子没有逃跑,而是站在洞口盯着矢野良作手上的手枪,“异能者火拼导致的地面塌陷。荒诞,但是在如今这个‘欺诈师’横行的地方是合理的。如今正是剿灭‘欺诈师’的关键时期,也是他最为鼎盛的时期,城市内乱象不断,波及至此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矢野良作,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绫子抱着自己的双肩包,血液沾湿了半个背包,她却近乎病态地笑着,“第一,杀了我;第二,放我逃出去然后等着自己的身份被曝光,第二次计划全面失败。” “没错,我不过是个没有异能力又怀璧其罪的普通人,没有在鲜血里摸滚打爬过,也不懂什么阴谋算计,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底线,也不代表我不会咬人。”绫子冷声道,“我在加入你的时候就想过这一刻的事情,本来是想直接走的,现在我倒是想通了。我出去也不过是从一个囚笼逃到另一个囚笼,还不如你送我一发子弹来得清爽。杀了我你不过是少了一个助力,至少不会多出什么损失;一旦放我逃跑了,那必然是两败俱伤的负和博弈。” 当然有一点绫子是不会说的。 她想回去了。 即使是通过在这里死一次的方式进行尝试。 两个选择,实际上是没有选择。 就和矢野良作在最开始对绫子提出的两个选择一样。 讲理的怕横的,要命的怕不要命的。 “矢野良作先生,你选。”绫子漠然地看着拿枪指着她心脏位置的矢野良作。 她甚至没有发现,这一刻无比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她反而像是真正嵌入了这个世界。 在外面的时候想进来又进不来,在里面的时候想出去却出不去。 就像是围城。 第7章 红字 矢野良作放下了枪。 这一行为大大出乎了绫子的预料。 “你可以走了。”他再度恢复了原本温文尔雅的模样,将枪别回了自己挂在腰带一侧的枪袋。 “为什么?”绫子一挑眉,“你不怕我出去乱说?那你的目的呢?” “我们的目的一直都是同一个。”矢野良作没有继续透露更多的意思,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转身从门的方向走了出去,“要坚守底线,那也需要有这个能力。想要推翻我的决策很简单——我只看结果。” 大门合拢,只剩下绫子一个人站在破洞口吹冷风。 就这么自由了?放她走了?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道说,将绫子放到对面一方反而是矢野良作的目的? 打断她两条手臂不过是为了看看她的决心而已? “结果”绫子喃喃自语了一句,深深叹了一口气。 想一心忙事业的时候上司偏要反其道而行,现在她只想回去,身上却莫名其妙背上了新的担子。 走吗? 绫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站在这里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就走。 推翻不了决策大不了死回去。 想到这里,绫子转身朝外面走去。 炸毁这里的人已经跑了,只留下一片狼藉。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警察过来封锁现场处理事端,说不定还会赔偿伊藤集团一大笔钱。 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用“书”检索又暗中引导一个想要趁乱搞破坏的小团体打到这里,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可是这一刻真得来了,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离开,离开之后又要去做什么。 绫子在废墟之中站了一会儿,往医院走过去。 不管怎么说,既然暂时不打算死那就去包扎一下,不然很痛。 她并没有自己杀死自己的勇气,因为那同样很痛,这会让她下不去手。 再说了,死后会回去只是一种可能性,她确定不了,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才敢放手一搏。如今她失去了这样一种勇气。 医院不远,走过去没花多少时间,看到的人也不多。 有些人听到了绫子走来那个方向的巨响,胡乱猜测起方才发生的事故。 “居然是枪战弄出来的动静吗?” “这是被波及的普通人吗?太惨了!” “最近真乱,还是囤点东西回家避避风头。” “在家里就不会被波及了吗?你这想法也太天真了。” 绫子一脸漠然地在护士小姐畏惧的神色之下取了号,然后抱着背包准备去找对应的科室。 “那个”护士小姐没忍住轻拍了一下绫子的肩膀,“需要急救吗?” “啊?”绫子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居然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她思考了一会儿,“急救打折吗?” 她现在又没钱了。 刚刚在医院门口的取款机看了一下,矢野良作提供的银行卡被锁了,只剩下自己原本的那张卡里面还有点这个月的稿费。 护士小姐张了张口,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得加钱。” “谢谢,不过还是算了。”绫子抱着双肩包继续往标牌指着的方向走去。 排队,开单子,打石膏。 看着自己只有五根手指头露在外面的手,绫子长长松了口气。 自己真得从那里出来了。 现在矢野良作不会满城追捕她,但是依旧需要小心。 原来生活的区域还是别去了。 毕竟她可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先随便去哪个宾馆凑合一晚上想想对策。 矢野良作应该还在观察着自己的行动,所以她不能摆烂。如果不是因为矢野良作愿意放手让绫子出去,他一个遍布全城的人工智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她回去。 零没有在,但是每个监控都是那个人工智能的眼睛。 绫子可以打时间差和矢野良作撕破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他的信息,但是这么做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能放手去做实验的人,往往拥有绝对的掌控局势的能力。 没钱住院的绫子坐在廉价宾馆的床上,将电脑摊在膝盖上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矢野良作还是想错了一件事情——因为他缺失了一条情报。 红字的情报。 距离上一次复活以及与红字取得联系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矢野良作知道绫子可以复活角色,却不知道复活背后又会扯出一些别的东西。 如果在这个时候复活了对的角色,第二次事件会多一个助力,而她也能借此搞清楚红字的意图。 其中或许就有她如今最想得到的有关回原本世界的方法。 想到这里,绫子眼睛一亮,艰难地伸手用露在外面的手指缓慢地在电脑上敲下了几个字。 【织田作之助】 他是最适合在此时出现的人。 也算是为了自己仅存的那一点点私心。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 一月不见,死后的黑白世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绫子出现的位置还是河流交汇处的岸边。 这一回又会是什么变化? 绫子环视一圈,注意到了某一片逆流的河水。 那片逆流之水眼见就要被浩浩汤汤的大流给冲垮。 忽然间,一只手自河流之中“嗖”地拔起,向再往前的某个方向抓去,仿佛是想要抓住一些逝去已久的执念。 而这只手抓往的方向 不好! 绫子心中一跳。她有一种预感,如果真让这只手抓实了,她说不定会有很大的麻烦。 大到魂飞魄散回不了家的那种。 她知道这只手要去抓些什么。 “等一下!”绫子脱口而出,随即又顿觉自己这么一喊是否有些残忍。 可是转念再一想,自己一下子复活六个人,真得不会猝死吗? 就在这犹豫的刹那,那只手已经抓住了什么东西,随后如海水拍到礁石一样碎成了一片浪花。 黑白的世界在这一刹那如打碎的玻璃般生出裂痕,成为一片齑粉。 绫子并没有和上次一样掉出来,而是出现在了黑白世界碎裂后的那一片虚空之中。 不知从何处生出的血红色细线在黑色的虚空之中聚集着,最终形成了一团如小儿随意涂鸦一般的红色线团。 线团正中张开一对漆黑的眼睛。 没有瞳仁的纯黑眼睛。 第8章 醒来 绫子无法分辨这团诡异事物的表情,却能清晰地从这团东西的狂乱表现中分辨出无法遏制的愤怒。 忽然之间,这团血红色的线团中间裂开一道横跨整个球体的缝隙,一声嘶哑难听又震耳欲聋的嘶吼填满了整个空间。 可仔细分辨,绫子却分明是听到了更加清晰的三个字。 “救救我。” 和先前在电脑屏幕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那东西接着道:“我要死了杀了祂” 话音未落,白色开始自极远处吞噬过来,在红色线团的剧烈挣扎与嘶吼尖叫中沉默地吞噬了所有的黑暗。 没等绫子再看清黑白空间之中的情形,她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人凭空以浑身的力气一拳打在下颌之上,所有的景象开始剧烈旋转,地变成天,天变成地,河流朝上方飞速奔流着天地一遍遍轮换,耳边像是有什么尖锐刺耳的白噪音在滋滋作响。 “醒了脑震荡” 不远处有人在说着什么。 “住院费用三天” 什么东西? 绫子听到“住院费用”这四个字就想跳起来说“我没病!”,无奈身体沉若灌铅,眼皮都无法抬起来一下。 她又以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挣扎了好久,终于成功睁开了眼睛。 医生的一张巨脸盘子离绫子的眼睛就只有五六厘米的距离,吓得她差点蹦起来。 “我这是怎么回事?”绫子开口询问,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遂干咳两声以清清嗓子。 医生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绫子一眼:“你刚刚被宾馆前台小姐送过来的时候有轻微的脑震荡,但是判断出来的症状却是疲劳过度导致的心跳骤停。小姑娘,虽然我见过很多因为疲劳过度而进医院的,却没见过能把自己整成这么疲劳的。如果条件允许,我建议你定时去进行一次心理咨询,不要压力太大。” 这是在委婉提醒她得去看看精神病医生了。 “我进来几天了?”绫子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到现在都很累,一闭眼又可以睡过去的那种累。 “三天了。”医生拿过挂在床边的板子递到绫子面前,“我建议你再住院一个月进行观察,你这次患病很有可能留下一些后遗症。” 绫子没去听后面半句,因为前面半句不啻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她本就没几个子儿的银行卡上。 “多少医药费?” “医药费吗?不用担心。”医生摇摇头,“有人替你付了。” “宾馆?” “是一个看起来胡子拉碴的人,他在你入院之后第二天过来付了你的住院费用,还说后续费用在他卡上扣。” 胡子拉碴?谁啊? 绫子猛地一个激灵,连忙开口询问:“这人是不是穿着一件看起来有点旧的浅色风衣,里面是一件条纹衬衫头发棕红眼睛是蓝色?” “是的。”医生并不意外地点头,“他说是你熟人。” 绫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织田回来了。 她这才想起 “我包呢!!”绫子猛地从床上坐起,瞬间生龙活虎。 “你是说这个吗?”医生指指床头柜上靠着的背包,“你被送来的时候被一并拿来了。” 绫子赶紧检查了一下,电脑在里面。 她这才真正放下悬着的心。 “我要办理出院手续。”绫子从床上跳下来,平静地说。 这一觉直接睡过了欺诈师事件的尾声,但先前早已铺好了路,所以没有出什么岔子。 然而第二次事件很快就要展开,绫子如今却无法赶往事件的中心只能远程干扰。 “我之前解释过,你如果直接出院很有可能落下后遗症——即使是住院也不一定能避免。”医生皱了皱眉,很显然对这位患者的执拗感到无法理解。 “我有些事情还没办完。”绫子摇摇头,“很重要的事情。” “好,如果你坚持。但是你要知道,生命只有一次,身体要是垮了,什么都完了。”医生还是试图劝诫一二。 “我明白。”绫子叹了口气,“办理手续。另外,那位先生有说自己现在在哪吗?” “没说。” 绫子捏捏眉心,有些无奈。 既然说后续都直接从卡上扣,织田就不可能再回来这里。 她去哪找织田?万一 不行,得快点把后续的事情办了以免自己挑的这个援助没有去成a国。 等等。 绫子觉得自己真得是糊涂了。 她这不是还有“书”吗?翻开看一眼就明白了。 想到这里,绫子加快了办手续的速度,随后背着包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宾馆。 她不会将医院当作是后续的据点。 没道理乱花织田的钱。 绫子一边走出去,一边回忆先前感知到的几个位置。 这么一感知才觉得不太对劲。 这一回织田怎么直接出现在她边上了?至于其余的几个坐标则分散在城市的各处。 绫子摸摸后脑勺,总觉得自己的脑震荡不简单。 后脑勺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该不会是织田先生发现自己忽然出现在绫子边上,条件反射地一个脑瓜泵把她敲出来的? 越想越觉得可能。 虽然那边的世界大家都说织田是个温和的好人,但是他是个杀手,杀手啊!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边上又忽然多了个人,第一反应肯定先于感性。 不过既然织田先生打算先打工给绫子付医药费,想必暂时还不会和之前一样万念俱灰想一死了之。 她得赶在织田又想做出什么不妙的事情之前把那五个孩子找到带给织田。 想到这里,绫子又到了另一家宾馆的门前。 她那苍白的面色吓得前台小哥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自己一口气把绫子给吹飞了似的。 “开一天。”绫子捏出她那张银行卡递给小哥。 听到只住一天,这小哥才松了口气。 病成这副样子的人,要是死宾馆里了这让他们以后怎么做生意? 一天的话风险会小很多。 上楼,习惯性将被子往身上一罩,绫子打开了电脑。 鼠标滚动到最下方,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引人注目的字。 【入社考验】 第9章 时过境迁 “你说织田作曾经收养的五个孩子还活着?”太宰停下了喝茶的动作,猛地抬头看向绫子。 “是。”绫子有些疲惫地捏捏眉心,“就在他们以前呆着的地方,那家餐馆。” “稍等。”太宰站起身,朝另一个舱房走去。 织田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绫子没有来得及去找他说明,随后时间一晃就到了此刻。 这是后话,后续再提亦不迟。 绫子并没有感到什么“终于把他们都救回来”的喜悦或者长舒一口气,毕竟她的本意并非把六个人一股脑都弄回来。 这件事情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和困扰。 把他们都救回来了,那她可以回家了吗?不可以。 她还要继续小心地在剧本上做修改,寄希望于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脱离关联的那一刹那她能顺利回去。 不再是为了曾经帮助过她的人,也不再是为了所谓的意难平。 仅仅是因为她想回家。 活在这个世界太累了——每一个活在这个世界的人都很累。 织田自己去了侦探社? 绫子看着电脑上白纸黑字的【入社考验】,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去找太宰了。 那五个孩子还要去找吗? 绫子不太想去。 当压力达到某个的阈值,人就会无比想要摆烂,更何况他的未来一片黑暗。 绫子不断地在心中重复:“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性,需要把握住” 万一他只是表面上没有再在意这件事情呢?如果事件发酵被“书”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合上电脑背上双肩包朝最近的那个位置赶去。 都三天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附近。 担心倒是不必太担心,毕竟这几个孩子曾经有过流浪的经历,知道很多相关方面的存活技巧。 到达地点附近,绫子看到的是一片老旧但是烟火气十足的居民楼。 这里应当是比较老旧的那一块城区。比镭钵街要好许多,却也及不上城市中心的现代化与繁华。 她甚至都不知道在这里的是五个孩子里的哪一个。 都大中午了她还没吃上饭。干脆就随便在哪个摊位里买点。 绫子想着,走到了一家卖松饼的小摊要了一份。 在这片区域物品普遍便宜一些,因为此地的房价地价低,又没人会去驱赶那些在街上摆摊讨口饭吃的小老板,物价自然不会上涨太多。 才啃了没两口,绫子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似乎是个男孩子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道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老板!你要的材料我买来了!” 绫子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影朝着自己身边的早餐摊子快步跑来。 绫子下意识停下了啃松饼的动作。 那孩子先是将一大袋疑似面粉糊糊的东西递给老板,随后转头看向绫子。 下一句话听得绫子差点仰倒。 “是超人姐姐!” 什么超人啊!听着怪尴尬的。 绫子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幸介,我来接你回家。” “姐姐你等下。”幸介说着,朝早餐摊老板鞠躬,露出一个看起来颇为讨喜的笑,“谢谢叔叔愿意暂时收留我,我姐姐来接我了,之后就不在这里帮忙了!以后我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回来给叔叔带一大笔好生意。” 绫子静静地站在幸介身后,看他和老板说完话随后朝自己走来。 幸介熟络地伸手拽住绫子的衣摆,分明只是在复活的时候瞥过一眼,如今摆出的姿态却好像他真得认识绫子很久了。 “你好厉害!”幸介几乎手舞足蹈起来,眼睛亮亮的,“我上一刻还在爆炸里面,连织田作都来不及救我出去,结果我眼前一白,失去了意识一会儿,你就把我给传送出来到这里了!你是超人姐姐?你比织田作还厉害!我决定了,以后的目标是成为比姐姐还要厉害的人!” 绫子听着幸介这段话,有点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误判了现在的情况。 绫子该如何告诉他现在已经时过境迁到了多年以后? “回你家。”绫子最后还是没有用苍白的语言解释。 到时候看到餐馆老板的样子,幸介应该就会反应过来了。 “织田作呢?”幸介问,“他没事?我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他的那副模样太可怕了。就好像” 他形容不出来。 “他还在。”绫子伸手薅了一把幸介的头发,“换了一个工作的地方。” “不在黑手党了吗?”幸介有些失望。 绫子轻笑一声:“不,他去了一个更厉害的地方。” “更厉害的地方?!”幸介眼睛一亮,“是哪里呢?” “一个全是超人的地方。”绫子用郑重的语气对幸介说,“他们都和织田一样不随意杀人,那是一个救人的地方。全名叫武装侦探社。” “有那么一点印象。”幸介思索着。 在那个时候武装侦探社没有如今那么名头响亮,织田又隶属港口afia,幸介没怎么听说也正常。 接下来的一段路,基本上都是幸介在说话,都是一些东拉西扯的小事,大部分是有关织田的。 绫子仔细听着,一半的心神却是在担忧幸介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好多年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这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 那家餐馆还在,外貌也没什么变化。 绫子带着幸介推门而入,站在柜台后面的却不是曾经的那位老板。 幸介疑惑道:“之前的那个老板呢?” 听到了幸介的问话,柜台后的年轻人看向门口,笑了笑回答道:“我是以前那位老板的儿子。你们在说的是我父亲吗?他已经去世了。” “啊?什么时候?”幸介脱口而出。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年轻人似乎在回忆什么。 幸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很多年前的事情”?可是他经历那场事件也就是没多久之前的事情,老板在那个时候还健在。 “很多年前?”幸介重复了一遍年轻人的话,仿佛在确认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10章 天降正义 “没错。”年轻人点点头,“说起来,父亲曾经也帮人养过和你一样大的孩子,有五个,不过我没能见过。据说那五个孩子死于一场车祸,整辆车都爆炸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幸介的脑袋“嗡”的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东西。 年轻人却没有注意到幸介这些微小的变化,接着感慨:“以前在外面忙,有段时间没能回来,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这家店了。” 幸介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绫子,仿佛在向她求证一些什么事情。 “抱歉,是我之前的描述吓到你了吗?”年轻人猛然回过神,有些歉疚地询问。 “没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幸介回头有礼貌地道谢。 绫子将手搭在幸介的肩上,自来熟地说:“原来老店主已经不在了啊。那这次打扰真是抱歉了。我是织田的朋友——你知道织田作之助吗?就是曾经将孩子寄养在这里的那个人。” 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道:“我知道他,父亲在信中提过。但是自从那些孩子死于车祸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绫子一直在观察这位年轻人的行为举止以及店里的摆设。 这个新晋店主基本上没有对老店主留下来的经营方式做任何改变,就连特辣咖喱饭都还放在菜单上展示着。 而这位年轻人的言谈随和,很好说话,每每谈起父亲都流露出一种惋惜。 终于,绫子决定开口了。 “他很看重那些孩子。”绫子摇头叹息一声,“我也是和他聊起来才知道这家店和他的那些孩子的。你看,我前段时间救了五个孩子,无奈自己不符合领养条件,又觉得孤儿院条件太差,所以想看看与织田先生有老交情的老板能不能让他们暂住一下,我自然会支付一应费用,不料也罢,那我只能另寻他法了。” 绫子作势欲走,心里却不断碎碎念“帮帮忙帮帮忙!” 她真得不知道该把这些孩子安排去哪里,说是暂住,其实考虑的是告知织田之后可以让他把这几个孩子接走自己养。 想来他现在在侦探社任职不至于没这点工资。 至于绫子自己,她也就只能堪堪交得起暂住的费用。 总不能带着这么多孩子行动。 “等一等!”身后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绫子长舒一口气,回过身:“呃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暂住的话没关系,我知道父亲人很好,绝不会亏待与他有交情的人。”年轻人放缓语调,“既然小姐和他的朋友有交情,我没道理不施以援手。只是我没法一直让他们呆在这里。” 绫子大喜过望:“一个月之内我就会让能领养他们的人过来将他们接走,我年龄不够,所以一直再找好的领养人,快了。这一个月之内我会支付费用的。我先交一笔,下个月稿费出来了我再交一笔,你看可以吗?” 年轻人轻轻摇头笑了笑:“走的时候再给也不迟,小姐你的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想来这几天已经很劳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再继续工作。” “没事,我有分寸。”绫子一拍胸脯,“我这就把他们带来。” 年轻店主点点头,看着绫子的身影越行越远。 他又看了眼留在店里的孩子,心里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五个孩子 数量也一样。 最终,他还是摇摇头,将荒诞的想法给剔除了出去。 巧是巧了点,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神神鬼鬼的事情还是少想点比较好。 绫子风风火火去了第二处地方。她选了剩下四个位点中最中心的那个。 那四个位点靠得近,因而余下四个孩子有可能互相碰到。 到了一看,才发现这地方已经处于镭钵街的范围了。 这是绫子第一次去镭钵街,因而莫名地对这个混乱的地方有几分忌惮。 寻了好些时候,都要快走到另一个位点的范围了,绫子才隐约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 这地方已经有些深入镭钵街,绫子不敢大意。 要不是决定应当对自己复活的那些孩子负点责任,她一辈子都不会自己踏入镭钵街一步。 造孽啊。 她寻了个离奇怪动静较近的一方矮墙轻轻靠了上去,腿脚有些麻,浑身肌肉都不是很使得上劲。 医生的叮嘱是对的,这一点绫子知道,只是她很害怕在自己住院的这段时间刚刚复活的几个孩子还有织田又惨遭不测。 她在“书”上书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为最终回去的目的铺路,不能浪费。 有些可笑。 刚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要拯救世界,过了一个月却绝了这个心思只想回家。 如今看来,为了回家所做的事情绕了一圈又回去指向了拯救意难平。 其实回家的方法是个很虚无缥缈的东西,绫子只能猜,用各种方法尝试,却无法完全肯定。 即使在复活六个人的巨大干扰之下,红字还是没能透露出更多的线索,绫子只能根据“杀了祂”来赌。 而她的理解是,与黑字反其道而行,达成完全相反的结局从而杀死“祂”。 她闭上眼睛对自己喃喃道:“我能做的只有从假设的另一侧好的方面入手,走向我所认定的最好结局。” 她这样催眠自己。 身后奇怪的声响戛然而止,传来一声孬气十足又不怀好意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随后,绫子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稚嫩的声音:“你们快跑!” 绫子知道自己是找到剩下的孩子了。 只是这会儿他们遇上了一些麻烦。 她一咬牙,心说大不了就尝试一下死回去的方法。 伸手按住身侧的矮墙翻跃了过去。 目光越过矮墙之后,绫子立刻看到了一个持着棍棒的混混。他的一只脚上挂了个小男孩,拖拽着他一个踉跄,这一下打偏落在了面色煞白小女孩的身侧,溅起一阵尘土。 “大不了读档大不了读档!”绫子口中碎碎念,一咬牙,身形堪堪飞过矮墙到达了混混的正上方。 “吃我一记乌鸦坐飞机!!” 混混实在没想到这光景头顶上怎么就会多个天降正义的家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踹翻在地。 第11章 玩不过真得玩不过 站到正中一看,此处竟是聚集了余下所有的四个孩子。 见绫子的忽然出现以及炫酷出场方式,原本抱着混混腿的那个孩子站起身挥舞着小拳头,眼睛亮亮的:“姐姐!我们快去把剩下的人也收拾了!” 绫子:? 什么?还有剩下的人? 风紧扯呼!! 绫子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愣着干嘛,跑啊!” “欸?” 还以为来了个王者,却不料是个青铜。 话音未落,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齐整的脚步声。 “就是这个方位,抓住这几个逃跑的孩子!” 完了,这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抓他们几个的好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什么势力。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绫子一边跑一边问几个孩子。 “我们被一个贩卖人口的组织抓到一起了,所以才一起逃出来。”笑乐解释。 吾命休矣! 这年头能在横滨做起这生意的,不用想都知道背后一定有什么势力在支持。 就三天没去找他们,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那也没道理派那么多人抓你们啊!” 确实,这种没有良知没有道德的组织,如果有孩子跑出来了,一般找几个人抓回去或者找个人枪毙了他们就行,没道理一下子出动一支军队。 追兵似乎不是很熟悉这地方的构造,在几人兜了三四个圈子之后成功将他们暂时甩脱。 几人缩在一间塌得不像样的房屋里边嘀嘀咕咕。 男孩子体力好些,所以真嗣接着笑乐的话继续解释:“我们运气好像不太好,逃跑的时候跑进了驻扎有军队的营地里面。” “军队?”绫子不解。 在她的印象里,军队应当是正面的形象,应该保护民众。 “嗯,”真嗣严肃点头,“就藏在人贩子基地的边上。” 绫子敏锐地捕捉到了“藏”这个字眼。 既然这些孩子下意识觉得军队更像是藏着,那么一定是做了伪装。 可见这支军队并非光明正大出现在此处的。 绫子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她猛然回想起一个多月前事件刚起时太宰对局势的判断。 【会有源源不断的势力来到横滨,搅乱横滨的局势,从欧洲,从美国,从澳大利亚——】 【若是不加以制止,横滨会成为一片废墟】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乱局早已开始了。 矢野良作的第二次计划尚未开始,第三场乱局便已初露端倪。 这群人是冲着“书”来的,那就是冲着绫子这个怀璧其罪的人来的。 第一场乱局是一个鱼饵,第二场乱局的中心在a国黑手党,而这第三场乱局—— 绫子这个普通人是龙卷风的“风眼”,乱局的中心。 而为了继续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局势之外,矢野良作的最好选择就是将风眼推出去,推给另一个必然会逆势而行的势力。 回头看去,绫子不禁对自己的理解感到自愧不如。 如果说她往后看了三步,那么矢野良作就是往后看了十步。 什么“负和博弈”?从长远来看,放走绫子居然会成为一个“正和博弈”。 矢野良作得以继续暗中操控局势,以不变应万变,而绫子则可以归于在这场乱局之中最适合她的位置,也是最有可能达成她的最终目标的位置。 不过且不去考虑长远利益,如今迫在眉睫的事情便是赶紧逃脱这场追捕让自己处于安全的境地。 很显然,这支军队背后的势力不是绫子能够投靠的势力。 如果被抓住了,这一小小的变化带来的便是第三轮博弈中天平的彻底倾斜。 想到这里,绫子从双肩包里取出了电脑,准备在上面敲字。 这是自绫子被矢野良作“请”走之后第一次为自己的目的在“书”上敲字。 “真嗣,你知道军队轮值的时间吗?”绫子抬头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 真嗣思索了一下,点头:“为了逃出来我们躲在物资箱子里面观察了一天。大概在傍晚六点的时候会进行一场轮换。” 绫子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有十二分钟。 她松了口气,开始在电脑上敲起字。 【早晚之间的轮班使镭钵街的防守变得不再如此严密,从而留下了正好能使绫子等人成功逃脱的空隙】 等了几秒,“书”接受了这一命运的微调。 绫子合上电脑将其小心装进背包,示意几个孩子稍安勿躁等待时机。 她不敢写下一定能逃脱的字样,毕竟这么写太犯禁忌——这么改动会引起历史走向的巨大变化,一定会引来不小的反弹。 一定的风险还是需要承受的。 这余下的十二分钟亦是煎熬。 或许是因为绫子对未来的命运走向做了有利于她自身的微调从而引来了反弹,这十二分钟之内居然有连续两个小队路过此处。 第一个小队路过时与绫子等人仅有一墙之隔,第二队更是直接冲着绫子所在的这面走了过来。 若不是他们在紧要关头转移到了另一处隐蔽位置,六点未到就要宣告凉凉。 终于,绫子听到了不远处两个小队交汇的脚步声。 随后是隐约的人声,还有训斥。 随后其中一个小队的脚步声略显凌乱地往远处走了,新来的小队听起来尚未进入状态,有人在小声抱怨。 “真是的,居然让小孩子跑了。一群大人还抓不住几个小孩子。” “本来就是借这名义过来探探风口,没想到还要管这破事。” “晦气,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给我们管。” “上头的支援什么时候到?这回真是下了大本钱了,这是打算直接把横滨打下来?” 四个孩子听不懂这些人的谈话内容,因为他们用的是满口纯正的美腔英语。 绫子勉强听得懂一些——毕竟她的母语不是这个,那几个士兵的语速又飞快。 绫子听到要直接进行大规模战争,心里咯噔一下。 事情好像不仅仅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为了一本“书”,居然如此大动干戈,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谈话依旧在继续,但是绫子没空继续听下去。 因为换班已经开始了。 第12章 杀人 正想起身开始逃跑,绫子忽觉脑袋一阵眩晕。 考虑了其他所有的状况唯独没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进行长时间的游击战。 偏偏在这个时候 害。 绫子扶额。 老毛病了,习惯性先考虑周围所有其他的事物而忽略了自己的状态。 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算她在考虑自己身体状况的情况下制定计划,也没法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姐姐你看起来不太好。”细心的笑乐伸手轻轻碰了碰绫子的胳膊,用气声说。 绫子摆摆手,又掐了掐自己的人中,精神好了些许。 她伸手指指其中一个方向示意四个孩子先往那边走。 绫子手指的方向是两栋房子之间的缝隙,几个孩子侧身刚好可以通行,而绫子的身形比较小,也可以挤过去,那地方恰好是搜索的视野盲区。 只是此地与那块缝隙隔着一条还算宽阔的街道,在钻入那里之前需要冒一点风险。 绫子小声冲几个孩子说:“你们看机会跑过去,机灵点。” “你呢?” 绫子竖了个大拇指:“我,垫后。” 此时一队士兵从墙的另一侧擦过,正好出现了一个空隙时间。 绫子一挥手:“跑。” 四个孩子在外边摸滚打爬过,摸得清分寸,当即趁着间隙一个个蹿了过去。 轮到绫子却卡在了那队人巡逻回来的间隙。 之前最后过去的真嗣冲绫子直比划,却见那队人像是忽然开窍了似的忽然就拐了个弯往这个方向来了。 绫子心中直呼晦气,冲孩子们做了个“咖喱饭”的口型,自己朝另一个方向小心走去。 其他方向没有比较近的藏身点,绫子只能兵行险着与那队士兵兜圈子。 士兵刚绕到绫子原先所在的那一侧,绫子就一个秦王绕柱绕到了靠外面的一侧,恰恰好避开士兵的视线。 “奇怪了,刚刚分明感觉这地方有人。”一墙之隔的背后,绫子听到有人嘀嘀咕咕,就像是在她耳边不远处说话。 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你们去附近散开找找。”同一个声音吩咐。 绫子的目光扫过周围建筑,心说要是现在还不做出决断一会儿躲起来就麻烦了。 她小心地沿着墙沿一点点往边上挪,判断着出现士兵最少的位置,手里已经随便摸过一块板砖。 她刚选定一个伏击点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就有一个大兵独自冲这个方向走过来。 听起来步子比较散漫,很显然是很不拿这种抓小孩的任务当一件事。 绫子放低了自己呼吸的频率,手里死死攥着板砖,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不能让这个人叫出声。 那个大兵已经离其他人有了一段距离,由于对手不强,他们采取的是一人一个方向的搜索方式。 近了,近了 当这名士兵跨过坍塌的一小块墙壁出现在绫子的视野之中时,绫子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是时候了! 绫子起身,利落的一板砖敲在士兵的脑门上,发出一声闷闷的轻响。 也许是拍得重了,那士兵一翻白眼仰面就往后倒。 实在是疏忽大意了,没有想到几个小孩会有胆子跳起来拍他脑门,不然以士兵的反应能力与力量反杀绫子也就是一个照面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还有枪。 绫子拽着这士兵的脚趁这地方暂时没有新的士兵填补进来,飞快将其拖进了不远处另一个可以隐蔽的场所。 这块区域似乎被清空了,居然没有一个原住民还留在这里,显然是被这群士兵擅自据为己有,当成了军事禁地。 旁的人估计只是以为这里有非法据点,自然不会将其与更加严重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到了一个暂时还算安全的地方,绫子快速在这士兵的衣袋与裤袋里摸索一阵,取了制式手枪与随身携带的弹匣,又摸走了他藏在夹袋里的军人证件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又摘下这大兵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将一头黑发挽了进去,压低帽檐使自己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 做完这些事情,绫子将枪往自己身上一别,拖着这军官往其他部队巡逻的方向走去。 这些军人并没有穿军装外出,为的不过就是掩人耳目,但是他们行动的方式无疑还是暴露了自己身为军人的纪律性。 根据这块管制区域的大小,绫子大概可以判断出这批先行军队的军人数量颇为庞大,因而小队与小队之间不太可能混眼熟。 这样就好办了。 想着,绫子看范围差不多了,脑中回忆了一下曾经学过的美式英语,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手中的手枪却精准指向了那名昏迷大兵的头颅。 砰—— 夕阳已经落得很下去了,因而光线相当昏暗,绫子的脸完全被隐没在一片阴影之中,旁人无法分辨清晰。 她拖着头部血肉模糊的大兵尸体,朝脚步声赶来的方向迎面走去。 一排枪瞬间指向了绫子的要害。 绫子将大兵的尸体往身前一丢。 “你们是怎么值守的?”她冷冷开口,“几个小屁孩没抓到,还放了个外人进来。” 她的语气冷静,两条腿却一个劲打颤,好在她穿着长裤,外面看不出来。 绫子随手从口袋里摸出那名死亡士兵的身份牌出来在面前拔枪士兵的面前一晃,又假装不经意地收起制式手枪。 那队士兵听绫子的语气熟稔,又看她拿出身份牌和军队才有的统一手枪,顿时放松了警惕,骂骂咧咧地上前搜索这名被打烂脸士兵的尸体。 “我有上面交代下来的要务处理,这个人就交给你们巡逻队伍处理了。几个小屁孩的事情也要抓那么久。”绫子冷笑一声,抬脚踹了一下那个士兵的尸体,背手往镭钵街外的方向缓步走去。 直到那几个大兵的骂骂咧咧声逐渐消失在耳中,绫子才长长松了口气。 封锁线之外,她拔腿狂奔,终于在夕阳落下之前跑出了镭钵街的范围。 这下还没完,绫子没有直接朝着餐馆的方向走,而是在镭钵街外围绕了很长一段路,将手枪帽子还有身份牌尽数丢在墙角不显眼的位置,这才原路返回,往餐馆的方向行去。 这么久了,少了个人的事情应当已经被发现,那块管制区应当又有不小的乱子。 第13章 意料之外的反弹 刚刚她杀人了。 等绫子逐渐放缓脚步,真正走在目前还算安全的街道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反胃。 虽然已经来了这个世界一个月的时间,也知道这个世界到处都在死人,但是知道命如草芥和亲自手刃一个活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毕竟她的骨子里不过是一个身处现代社会的大学生。 她干呕了几下,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士兵被爆头时飞溅的白花花脑浆还有令人作呕的脑浆气息。 她觉得自己今天是没法吃下饭了。 人要杀她,她只能反过去杀了那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绫子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 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想着,撑着酸软的腿脚往记忆中餐馆的方向走去。 “书”是针对她的,那几个孩子如果没有犯什么特别致命的错误,应该可以顺利从那群松散士兵的眼皮子地下逃出去,更何况绫子杀了一个人,在警戒力量增强之前应当能有一段时间的混乱。 终于,在城市完全被黑暗笼罩之前,绫子踏入了餐馆。 年轻人正站在柜台前,五个孩子都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正打打闹闹相互说着什么。 一派和平轻松的景象。 有那么一瞬间,绫子觉得自己这么和醉鬼一般一摇三晃地走进去是过于不应景的。 她摇摇头,抬脚走向了正在打闹的一群孩子。 “超人姐姐回来了!”幸介当先看见绫子,当即示意众人停下打闹,冲绫子跑过去又急急在绫子面前一步的距离刹住脚步。 “我不是什么超人,叫我雨宫就行。”绫子失笑。 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一个只想回家的咸鱼大学生。 “我一会儿就走了,你们要听店主哥哥的话。”直至此时,绫子的心弦才松了下来。 她可是斥巨资订了一晚上的宾馆,再怎么说也要撑到回去把这个消费给完成了。 总不能露宿街头。 “小姐,你还是在店里休息一晚上。”年轻店主开口劝道,“看你的样子是没法再多走动了。” “哈哈哪儿能呢?”绫子当即开口拒绝,心里想着自己花出去的一晚上宾馆钱,“对了,我之前说要把他们的住宿和吃饭费用结了,我先把上个月稿费放你这边,你直接在里面扣费就行。”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剩下一点钱省着点用的话在这个世界应该勉强可以紧巴地过完。 回去一定要吃顿好的。 不料幸介不干了,居然又伸手拽住了绫子的衣摆,不由分说地将绫子往楼上拉。 “店主哥哥说了,你可以住这里啦!”幸介和个小大人一样絮叨。 “人家只是客套两句!”绫子压低声音用极快的语速和幸介解释,“客套懂吗!” “不懂。” 绫子也真是耗尽了力气,居然连个小孩都拽不过,最终还是坐在了地铺上。 一坐下来屁股就像是被粘了强力胶水一般,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太累了。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低估了疲劳度。 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是很安心呢? 她好像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耳边传来孩子们压低了声音的叽叽喳喳。 “超人姐姐是不是做了什么大事?” “肯定是姐姐干的!一群士兵激动地叽里咕噜着往姐姐走的方向过去了,还给枪上膛!” “真的假的?是不是比织田作还要厉害?” 绫子听到“织田作”这三个字,混沌的脑海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清醒万分。 她怎么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 她忽然诈尸,飞速从床上弹起。 这动作把几个孩子吓了一跳。 只见绫子摸过自己的双肩包,飞速从里面抽出电脑打开,看向了最新的描述。 入社任务已经结束了,但是故事却还在继续。 绫子一行行看过去,屏幕上的密密麻麻小字却在她的眼中开始跳起舞来。 一会儿变成波浪歪歪扭扭,一会儿又如开了高斯模糊一般东扭扭西扭扭,看了前边忘了后边,进去的少,出来的多。 于是在五个孩子震惊的目光之中,绫子刚刚弹起来的身体又“嘭”地躺了回去。 “刚刚那是梦游吗?”优不是很确定地缓缓开口。 幸介走上前抬手在绫子的鼻前探了探,回过头来满脸惊恐。 “她好像死了。” “啊?!” 完了。 这是绫子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她好像没来得及应对织田复活所带来的厄运。 绫子又诈尸了。 上半身毫无来由地猛地坐起。 原来她正躺在餐馆二楼的地铺上,而电脑已经被收进双肩包里,双肩包则放在她的床边上。 楼梯口传来噔噔噔的跑动声,绫子循声望去,就见笑乐急匆匆地跑了上来。 “姐姐又诈尸了!”笑乐惊恐道,“快来看啊!” 绫子嘴角一抽。 又诈尸了? 她伸手要进包里掏电脑,却被笑乐一把抱住手臂满脸警惕:“雨宫姐,你不会又要死?” 绫子这才回想起自己昏睡前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估计是把这群小朋友吓得条件反射了。 “没有没有,”绫子无奈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起来今天的稿子没有按时写。这可是要扣稿费的。” 笑乐闻言,这才慢慢松开手。 “雨宫姐,工作还是要有个度的,其实我们自己也可以赚钱。” “放心,基本的生活费没问题,你们好好长大就行了,过段时间织田先生会来接你们。”绫子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电脑。 这回看去,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了。 织田已经不在横滨。 这意味着矢野良作的第二场大戏已经过半,即将迎来尾声。 感谢太宰先知先觉把织田先生给救回来。 为太宰先生加鸡腿。 原来绫子这一躺尸一下子躺了个头七。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随后将双手放在了键盘之上。 是时候开始第二阶段的工作了。 织田从其他客舱走了进来。 “雨宫小姐,他们真得是和我一起回来的?我” 织田想了想,最后还是很郑重地向绫子鞠了一躬:“得知他们还好好活着就已经是我原本不敢奢望的事情了。我会遵守你和新店主的约定,一回去就将他们接到我住的地方。” 绫子苦笑一声:“织田先生,你先别急着感谢。我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横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也无法保证横滨的某个人必然能活到现在。” 第14章 何来太平 横滨,深夜。 城市之中的人们安享了几年的太平便以为往后十年二十年皆会如此下去,一直到万年万万年。 就好像封建时代的君主一样期盼着永生,却浑不知所求的方向从根基之上便已大错特错。 “横滨将陷,我已经派人来接你离开这里。” 矢野良作看着停下打字戒备看着他的绫子,没有什么情绪地开口。 “有人提前触发了最大的炸弹?”绫子并不意外矢野良作为何会忽然出现在书桌之前。 “一个不择手段又聪明的疯子。”矢野良作道。 绫子冷笑一声,举起自己的两只手,将长袖挽起露出两手手臂上各一节石膏:“人工智能的变脸速度还真快。你半个月前刚打断我两条手臂,如今却又回来和我合作?” 矢野良作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冷静道:“第二次事件已成定局,第三次事件提前引爆出乎了我的预料。不过我需要纠正你一点。这一次要求合作的不会是我。” “不会是你?”绫子一挑眉,“你就这么笃定?” “因为你将会是整个乱局的核心。” “那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接住这烫手山芋?就算有人能成功接手,等待我的也不过是余生的牢狱之灾?” “你倒是对人性看得通透。”矢野良作笑了笑,“不过有一方势力并不会如此做。” 绫子一下子明白了矢野良作在说谁。 “武装侦探社?” 矢野良作点头。 “蚍蜉撼树,几个人终究无法撼动历史的洪流。地方组织和国家机器抗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你的手中应当还有一颗棋子没有使出来。”矢野良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绫子一眼,“你比你自己想象得要强大太多。” 她手中的棋子?绫子一愣。 为什么听这话,说得好像她才是那个执棋者一样? “如果我是执棋者,那我来的这段时间为何比棋子还要凄惨百倍?” “因为比起成为执棋者,你更适合当一柄刀。”矢野良作说出这句话之后身影渐渐淡去,留下绫子一个人琢磨他最后这句话。 过了一分钟,绫子“噌”地站了起来,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好你个死老头!骂我没脑子呢!” 说完这句话,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有哪个穿越者穿过来和她一样窝囊的?她也想让自己的智商再高一点,但是现实告诉她,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 绫子停下转圈圈的步子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的不是别人,正是零小姐。 零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张口就是:“走。” “等一下,那几个孩子”绫子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零一把拽住没受伤的那块胳膊往外带。 “没时间了。” “至少把他们送去侦探社!”绫子试图挣扎,却发觉零小姐的手和铁钳一样钳着她,根本没法挣脱分毫。 “会有人执行这个命令。” 绫子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于是轻叹一口气放弃挣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绫子才问出自己想问很久的话。 “自己看。” 绫子原本还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直至她跟着零小姐踏出了餐馆的大门。 迎面就射来一记冷枪。 零小姐火力全开,拔刀一记格挡,就听子弹打在刀上发出一声“铮——”的嗡鸣。 此刻,方寸大乱的绫子才发现零小姐此次前来的时候竟将一柄黑白相间的长刀别在了腰间。 分明在二十分钟之前绫子走出餐馆透气的时候外边还是一派和平景象。 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抬头,绫子就见天空上开始不断地有人落下,有的没有任何防护,全凭异能让自己完好地落在地上,各显神通;有的人则依靠降落伞平安落至地面,一到地方就大开杀戒,各色异能在街道之上闪烁着,让人眼花缭乱,连异能力的边界都不甚辨得清晰。 仿佛是毫无征兆的,一场异能战争就这么突然得以无法阻挡的势头拉开了帷幕。 耳边回响着不知何人放肆的话语:“听好了!交出进化后的‘书’投降!否则我军将以‘试图藏匿危害世界级武器’为由踏平这里,为民除害!这是世界异能联合协会的意思,不得忤逆!” 绫子从未听说过这个协会。 毕竟原作仅仅局限于横滨与外来势力的对抗,并未提及世界性的异能力组织。 不过听这喊话的内容,想来这个组织是个庞然大物。 还有一个点引起了绫子的注意。 他们是怎么知道“进化后的‘书’”的? 如果仅仅是原来那本只能改变历史大方向的“书”,还不至于引得众势力如此疯狂。 是谁将这个消息传到世界异能联合协会的? 正想到这里,零小姐在听闻喊话内容后忽然开口补充了一句:“矢野良作先生没有透露任何有关‘书’的情报。” 可是这件事情除了绫子、矢野良作以及零,根本没有更多的知情人士。 绫子努力回想着“书”中曾提到的话,一一排除了每个曾经出现过,却没有立场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的人,最后剩下了唯一的一个选择。 在一个月前给矢野良作送过一次信的“好心的俄罗斯人”。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绫子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什么?”零小姐问。 绫子深吸一口气:“没什么,赶路要紧。” 思考完背后捅刀的家伙,绫子这才重新看向了身边的一片狼藉。 这一看不要紧,绫子险些呕出来。 至此方知何谓哀鸿遍野。 前些天还看到过在街上散步的先生如今面露绝望地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呻吟——他的腿被不知什么异能力给打没了一大截,只剩下半个大腿在往外汩汩流血。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都是和绫子一样的普通人。 如果绫子没有手中这本“书”,就不会有保护着她的零小姐,那么她的下场就会和这些可怜的人一样—— 曝尸街头。 第15章 傀儡 世界异能联合协会会长交握着双手,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而这一微小的细节却被高高竖起的衣领给挡了个严实。 比起一位权势滔天的政客,他更像是一个演员。 张口闭口说出的话语逐渐与耳机后传来的声音重合在了一处。 “就在五分钟前,我收到了来自横滨的可靠消息。一个月前消失不见的‘书’再度出现,而这一次的‘书’似乎发生了一定的异变但是是好的异变。” 说到这里,会长意味深长地环视了在场的众人一圈,接着开口:“这个组织于一个月之前成立。但是我们应该都清楚,这将会是史上最强大的组织,没有之一。我们将会收拢世界各地危险的异能造物由多国共同掌控的异能联合协会保管,加入组织的所有国家均可以在提交申请后取用组织中任何一件异能造物。长此以往,世界将再无纷争。” 说到这里,会长缓缓起身,威严地说出了接下来掷地有声的话语:“和平与稳定是组织设立的初衷,而横滨区域对于‘书’的藏匿与知其进化而不报显然有违组织的初衷。” “对此,组织的最终表决是将高危异能造物‘书’收归组织所有,不经申请与会长许可不得随意取用。” “这是组织在民众心中树立威信的第一步,往后组织将会收回更多的异能造物,与全世界加入组织的国家共享这一份上天赐予的宝贵财富。” 一时间,与会人们尽起身鼓掌,赞颂这一英明的决策。 位于主位右侧的威严蓝眼睛中年男人微笑起身,率先做出了表率:“我代表我的国家为此次行动提供一百位编制内异能者的援助。” 这是一笔极其慷慨的援助。 这世界上异能者众多是不假的,可单单一个国家随随便便就能派出一百位经过收编的异能者,那可就非常骇人听闻了。 比起馈赠,这更像是威胁与施压。 “为此,希望在组织收回‘书’后能够优先对我国开放‘书’的调用权限。” 会长轻笑一声,并没有因为该国深不可测的实力而感到震惊。 他思索了一段时间,这才优雅地轻轻点头。 “没有问题,恩佐先生。那么” 会长的视线缓缓扫过每一位与会者的脸,他从不同的人身上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他轻笑一声,直至视线扫过一圈回来这才不紧不慢地接着开口。 “你们呢?” “他们是冲着‘书’来的,但不会因为‘书’的消失而停手。”乱步站在窗前,那对碧绿的眼睛望着天空,“这场战争无可避免。” 福泽谕吉背着双手,面色微沉,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曾经福地所求的脆弱和平在贪婪面前一无是处。 如果曾经书写在“书”上的和平大势最终将以威势与贪婪铸就根基,那么世界的和平本身就令人侧目。 如果和平的前提是葬送出乎预期的大量性命,那么后来的和平究竟意义何在? 更何况为了长远而断送如今,很难说究竟是好是坏。 “第一批潜伏进来异能者已经开始杀戮了。”乱步看向远处因战斗而扬起的高高尘土,转头问福泽谕吉,“社长,我们出手吗?” “我们没有选择。”福泽谕吉说完这句,转身走向侦探社内整装待发的其他人,“镜花,你留下保护乱步,与谢野,你去救被波及的普通人,侦探社其余所有人出发抵抗入侵异能者。” 当异能者之间的战争不再顾及普通民众,那么世界会变成真正的炼狱。 而这一次,破坏规矩的不是个别势力而是强势一方。 他们真得疯了。 或者说那方势力之后操纵傀儡的家伙,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福泽谕吉在安排好众人的行动之后,走回自己办公室拨通了森先生首领办公室的电话。 “零小姐告诉我,对于横滨的第一波袭击是最难以防范也一定是伤亡最为惨重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先被他们送出横滨再与你们一同回来。”绫子看向机窗户外逐渐清晰的陆地。 太宰也顺着绫子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横滨。 虽然黑手党大楼依旧巍然而立,可其余没有异能者保护的位置早已被破坏得千疮百孔。 远远看去,整齐与和谐的美感被生生撕裂,只留下一地疮痍。 “混蛋趁我们不在居然”中也走到太宰身边站定,望着窗外的景象气不打一处来,“太宰,我开污浊去教训一下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绫子忽然感觉身边的温度一下子掉了十几度,转头看去,却发现太宰依旧没什么变化地望着窗外,嘴角的笑意依旧,却莫名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凉意。 原来太宰也是会生气的。 这一次的情况实在是从未出现过。 “费奥多尔”太宰眯起眼睛,忽然看向绫子,“矢野良作先生和你说过,你的手中还有一颗棋子没有使用。” “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绫子赶紧回答。 太宰颇有深意地看了绫子一眼,问道:“你知道福地吗?” “啊?”绫子浑身一个激灵。 福地?福地樱痴? 这人不是第五季的大反派吗?说实话,绫子对于这家伙的观感一向不是很好所以从未想过要复活他。 “看来你知道。”太宰收回眼神,“虽然不能肯定你了解这些曾经的机密情况的渠道,但是从你的表述和讲述事件的方式来看,我可以确定一点——你不仅仅是外来者,还曾经是‘读者’之一?” 绫子:?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有点不知道究竟要表现出“暴露了”的惊恐,还是应该表现出“你在说啥”的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万万没想到,太宰下一句根本不是质问或者怀疑。 “这样说话也就方便很多。” 绫子:? “你就不怀疑我的立场?” “你的立场如何,我一看就知道。全都写在脸上了雨宫小姐。” 绫子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果然,她就是个辣鸡普通人。 绫子赶紧扯开话题:“你的意思是让我复活福地樱痴?” 第16章 以少对多 福泽谕吉放下电话又拨通了敦的号码。 “和港口afia汇合,共同对敌。” 敦缓缓放下手机,放眼望去前方是一溜异能者与士兵的混合队伍。 他回头对身后的几个孩子温和说道:“你们在边上躲一下。” 这几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绫子拼死拼活救回来的五个孩子。 敦出门没多久恰好和将几个孩子护送过来的人遇上,交接完成之后,在将他们送去临时避难点的时候不幸遇到了阻击。 人还不少。 迎面而来的是三个战斗系异能者和一个辅助异能者。其后还跟随着一队士兵。 “小子,以一对多?”对面为首那人用不是很利索的当地语言说着,语气却很嚣张。 敦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厉声质问:“你们难道要违背不杀平民的规则吗?” 来人却一摊手,笑得有些无赖:“喂喂,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就是因为上面说自此普通人皆加入针对范围我才同意加入编制的。给你透露一个消息,收回‘书’只是组织的其中一个命令,后续还发布了很多针对其他异能物品的收集令。有的势力选择了乖乖上交,因此免受战争之苦,可是大部分软硬不吃的傻子却和你们一样选择抵抗到底。” “难道交上‘书’你们就会自觉收手?”敦冷笑。 就算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他很清楚。 “派出监察委员会进行管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监察委员会,呵。”敦不打算继续后面的对话。 【异能力——月下兽】 “异能者档案中排行前几的‘人虎’啊,让我看看这异能力的滋味究竟如何。” 在确认五个孩子已经在安全位置藏好了之后,敦直接解开了完整的【月下兽】。 顿时飞沙走石,狂暴的能量将敦身周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不止是手变成了虎爪,他的身体也迅速化作三四个人大小的白虎,向天怒吼一声纵身而上。 面对如此浩大的声势,对面几人却没有什么退缩的动作。 为首说话的那人居然还舔了一下嘴唇,前跨一步张开嘴。 而位于那人身边肌肉健硕的男人则是抢先一步冲到敦面前伸出双臂,竟是要直接用手硬接。 只听一声“轰”的巨响,无形的气浪以力量交汇点为中心向四周逸散出去。 那个人居然以人类的双手抗衡住了白虎的全力冲撞。 也就是这僵持的一刹那,敦眼睁睁看着那个张嘴家伙的满口人牙瞬间变尖变长,一口咬在白虎的肩膀。 那人在得手之后向后连退数步,敦却没有感觉到除了正常的痛以外其他的不正常反应。 和白虎僵持的男人终于力量不济被白虎扇飞,重重砸入一边的墙壁,并且在这之后连续砸穿了后续三面厚厚的混凝土墙。 处于异能全开状态的敦没法很清晰地进行思考,因此一次得手后没有任何的停留立刻第二下就追了过去。 孰料才刚刚双脚用力,爆发的前一刻,眼前糊来一只白色的虎掌。 哪来的第二个【月下兽】异能?! 白虎生生刹住脚步,庞大的躯体灵活向后一躲。 一只一模一样的白虎拦在面前。 这是复制异能力? “你似乎没法完全控制全开的异能力。”那只小一些的“白虎”戏谑开口,“但是我可以哦。” 白虎仰天长吼一声,下一刻便拖着蓝焰一口咬向冒牌货的头颅。 顿时比先前还要骇人的能量波动将近处的一切废墟尽数扫平,地面上多出一个不小的凹陷。 “森首领,我听说从未有人攻上港口afia大楼的顶层,今日就来斗胆一试。” “那么多人吗?”森鸥外轻笑一声,轻轻扯了扯白手套,“不过你尽可以一试。” 爱丽丝举着大针筒从森鸥外身后绕了出来。 她发出了一声“哼!”,随后将针筒往地上一杵:“听说你们要打林太郎办公室的主意?林太郎真没用。” “不知道森首领有没有收到这样一个消息,”来人不慌不忙开口,满口官腔,“我对您发起挑战的同一刻,a国黑手党也遭到了a国异能控制司的围剿。这不禁让人感叹历史是何其的相似,同一时刻的两个不同地点,却在发生一模一样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结果究竟是否也一样。” 他伸手摸出一个金色的硬币将其弹至空中,又在其落下之时随手抓住。没有去看抛硬币的结果,他反而抬头饶有兴趣地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森鸥外身上。 “真想赌一赌输赢啊” 话音未落,一柄手术刀“嗖”地飞出,若不是那人的手躲得及时,这一刀就会贯穿他的手以及手中握着的金色硬币。 “没有赌的必要。”森鸥外一挥手,身后大楼中全体afia成员鱼贯而出,沉默地逼视着进犯的敌军,“因为我向来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既然出手,就只有百分百的成功。” 被打断施法的家伙面色不是很好,随手将硬币塞回口袋退后一步:“上!” “还没联系上吗?”乱步挪了把小凳子,托着下巴坐下,这才伸手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本侦探小说放在腿上。 镜花点头:“信号被干扰了。不过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赶到了。再大概半个小时。” 说着,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乱步手上那本小说。 刚刚有十几个异能者一股脑冲侦探社过来,镜花还以为这下子会是一场恶战,孰料乱步早有装备似的随手掏出本爱伦·坡的小说就解决了。 “乱步,你什么时候找爱伦·坡要的?”左右没事,镜花好奇道。 “昂?”乱步拆开一包零食,给镜花递了一块,“一个多月前。去找了坡一趟,顺便就拿回来了。” “哦。” 乱步打了个哈欠。 又过了几分钟。 “小镜花。” “嗯?” “你去支援一下其他地方。” “可是这里没人在,随便来一个异能者就能杀了你。” 乱步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我这边的支援来了。” 第17章 你们读者真是够了 “还来得及吗?”绫子望着下方满地废墟,顿觉心惊。 虽然下面不是她属于的世界而是书中世界,但即使如此,依旧无法消弭她心中的恐惧半分。 真正的战争又岂是儿戏? 更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的是,不仅仅是这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在发生这样那样的异能战争。组织的行为起了一个带头的作用,使得压抑了多年的势力蠢蠢欲动。 制造混乱比平息乱局要简单得多,而一场战争所带来的创伤需要十倍乃至百倍于战争时长的时间去治愈。 可笑的是,高高在上的决策者们刻意忽略了这些弊端,只将自身的利益置于民众之上,为了一世的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而草率做出了决定。 这么一来,即使与某一瞬间绫子真得从根本解决了“书”的问题,异能力与一切与正常世界不同的事物消失之后,战争的车轮依旧会因惯性撵着血肉向前倾轧不知多少年。 那些当权者们恐怕永远也不会想到,异能战争的导火索只不过是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发起战争的官方组织和‘牧神’到底有什么区别?”绫子忽然开口问太宰。 太宰讽刺地笑了笑:“区别不过在于有没有披人皮而已,雨宫小姐。” “高度差不多了,太宰,我先下去支援了。”中也缓缓从手上脱下黑色手套,又扯下了黑风衣往太宰一丢,“喂!你要是再和上次一样把我随便丢地上,小心我醒来揍你!” “下次一定。”太宰随手接过,眨眨眼睛,“看我心情。” “你!”中也被噎了一下,气得转身就走。 舱门缓缓打开,高空强劲的冷空气瞬间吹了进来,和室内温暖的空气相汇,一股吸力瞬间从室内扯出许多没有固定好的小物件。 绫子赶紧探头去看中也开大。 血红色的纹身在一瞬间攀上中也的手臂脖颈与脸颊,下一刻,他头也不回地一蹬地面纵身跃下,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脚下的地面像是被轰炸了一样,先是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大坑,又过了几秒才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 舱门缓缓合拢,将接连而来的密集轰炸声关在了飞机之外。 引擎轰鸣之中,窗内窗外仿佛成为了两个世界。 窗内之人就像在观看一场默剧。 绫子没有盯着窗外看太久,那场景太惨烈。 看了一会儿她就别过脸,目光恰好扫过太宰的侧颜。 太宰正盯着窗外,没有注意到绫子的动作。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目光却没有什么焦距,更像是在自己思考着什么事情。 飞机又下降了一些距离,太宰的视线这才有了焦点——依旧是看着同一个方向。 “芥川。” “太宰先生鄙人在!”芥川就差滑跪了。 太宰的视线移向有些摇摇欲坠的黑手党大楼:“带着afia的其他人去支援森先生。” “是!鄙人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芥川下意识就以为站在面前的太宰先生还是五大干部之一,习惯性地用了执行黑手党任务的措辞。 “织田作,国木田君,”这一回太宰转过头没有继续盯着窗外,“这个高度应该就没有信号屏蔽了,你们按照社长的要求办事情。” 其余所有人都开始忙起各自的事情,纷纷在不同的地点选择跳伞离开。 最后只剩下太宰还有绫子依旧站在窗边。 太宰却没有继续说话了。 绫子憋了半天,忍不住小心询问:“我现在复活福地?” “不急。”太宰转身一瘸一拐地随便走到某把椅子边上坐下。 绫子这才想起之前太宰在【鼠疫】事件受了重伤。 方才那一会儿太宰表现出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受伤了,简直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他才是这里管事的那个人。 “等中也解决下面的事情,你去找与谢野小姐治一下手臂上的枪伤。”太宰随意扫了眼绫子两条中段鼓起来一块的手臂,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不坐下吗?” “哦哦!”绫子赶紧坐下,下意识就把腰挺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面前坐的是大学校长。 太宰忽然笑了一声,随后歪头眯起眼睛盯着绫子,“我有那么可怕吗?” “欸!”绫子腾地一下炸起来,“没有!!” 太宰伸手托着下巴,露出一个伤心的神色:“啊呀,那就是有了~” 啊啊啊啊啊!他,干,什,么! “下,下面还在打呢!”绫子往窗外一指,“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的吗?” 话一出口,绫子自己都想掐自己一把。 担心个头!下面中也在呢! “你看我像是担心的样子吗?”太宰笑嘻嘻地一摊手,“雨宫小姐,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问题?”绫子刚坐回去差点又炸起来。 他问什么?殉情? 绫子一脸警惕:“你问。” 太宰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身前的茶几上一下下敲着,开口道:“我很好奇,那些‘读者’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为什么雨宫小姐看我的眼神这么复杂?我就是好奇,小姐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可以嘛?” 有种喷鼻血的冲动。 绫子伸出一只手,开始掰着手指一个个回忆。 她有点好奇太宰在听到那些描述之后是什么反应。 “帅,多智近妖,横滨锁王” “等等!”太宰打断绫子的描述,“横滨锁王?” 绫子悄咪咪瞥了眼太宰的表情。 下一秒太宰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有意思!还有呢还有呢!” 绫子松了一口气继续掰手指:“青花鱼,本体是绷带,殉情,跳河自杀,毒蘑菇” “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太宰一开始还听得挺高兴,听到后面觉得越来越歪楼了,神色变得一言难尽,“他们看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就看到这些?” 他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头,压低声音坏笑着问:“那中也呢?” 绫子虎躯一震。 “你确定要听?” 见状太宰可就来精神了,疯狂点头:“昂昂昂,听啊为什么不听?” 绫子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18章 可爱的太宰先生? “哈哈哈哈哈!”太宰险些从座位上掉下去,“有品位,太有品味了!要是中也知道那件事情在那个世界人尽皆知不知道会不会气到冲过去把世界打爆!等下中也回来我再刺激他一下。” 绫子挠挠头,总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也不能全说这些表面的东西。 于是绫子在倒豆子一般讲完中也的梗之后绕回来说了一句:“其实很多人都觉得太宰先生很可爱,无论是进黑手党之前还是作为干部亦或是现在身处武装侦探社的你。” “噗!”太宰刚喝了口水打算继续笑,一听这话直接喷了。 “在还有一个平行世界里你从武装侦探社时期回到了少年时期,为了让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毅然决然走上了和织田对立的道路,在一切计划完成之后从黑手党大楼上一跃而下。” “”太宰将杯子轻轻放回桌面,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波动。 “有人觉得你无法接受直白的好意,下意识把自己孤立在所有人之外。” “但其实在意你的人比你想象得多很多。” “有好多美女想跟你殉情。” “有人想被你踩脸。” 太宰伸手压了压:“打住打住,踩脸?” 绫子赶紧住嘴。说顺口了一下子又让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 随即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太宰,你是不是想岔开话题?”绫子幽幽开口。 “嘿嘿,有吗?”太宰笑了笑,再次随意拿起面前的杯子,“好,我承认你们所认为的没错。” 这下子轮到绫子发愣了。 就这么承认了? “怎么?难道你还指望我大惊失色,拒不承认;还是说你觉得我会一下子冷漠下来要杀你灭口?”太宰打趣道,“我到底是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我承认你刚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吃惊,尤其是听到你说平行世界的事情——因为我确实有这么想过。但是这又如何呢?” “你不是觉得这个世界是氧化了的、腐朽的吗?”绫子不禁问,“可是现在你所做的一切分明是在救这个世界,将这个世界看得比你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太宰看向窗外依旧在不断被锤爆的建筑与敌人们,声音平静:“如果说问我的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会搪塞过去,但是你们拥有上帝视角,我搪塞与不搪塞都一样。人的想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又如何能免俗呢?就算机关算尽,到头来我也不过是个人而不是神。总会有些情感,总会随着命运与时间的变化而改变。” 孩子终究会有成为大人的一天,思考的方式也会随着身份的转变而悄然发生变化。 “好。”绫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太宰忽然回过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雨宫小姐,这些话可别和其他人说哦,回去了随你说,不过在这个世界,这些东西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等通道被切断,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便再无交集,到时候,这些话就会随着通道的断绝而在这个世界中烟消云散。 “我发誓。”绫子郑重道。 同时,她的心中未免升起一股酸楚。 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呢?会回去还是会被留下来?还是说她会随着通道的切断而烟消云散? 太宰这句话于绫子而言也算是一种隐晦的祝福了。 没到结束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等待着绫子的是毁灭还是回归。 如果命运的尽头是未知,有可能更坏也有可能更好,那么我们往往会考虑更好的那种情况——因为那是唯一的出路。 坐以待毙的结局一定是坏的,不如押下一个赌注,赢得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即使暴毙,那也总比无聊等死有意义得多。 至少死的前一刻依旧心存希望。 绫子正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却听太宰忽然开口。 “暂时结束了。” 绫子此时才想起方才谈笑风生之时外面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战争。 被太宰这么一打岔,开始对战争的恐惧与对结果的忧心忡忡早就不知不觉消失了,直至此时才重新探出个苗头。 飞机震动了几下,随即是一阵失重感,而五六秒的失重感之后则迎来了着陆后短暂的超重。 飞机舱门打开,太宰起身慢慢走出去,给绫子留下了一句:“你等一下再出来。” 世界终于安静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连风都停了下来,afia大楼在战时没有倾倒,却在敌人死光之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响。 这半个小时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一段轻松的谈话,可是对有些人来说却成了永远。 在所有扬起的尘埃都落于地上之后,勉强维持屹立不倒的黑手党大楼终于不堪重负,上半截楼房轰然倒塌,落在已成为一片废墟的残骸之上发出一声全横滨都能听见的轰鸣。 森先生对最后一个敌人扣下了决定生死的扳机。 afia外全是尸体。 有afia自己人的,也有敌人的。 大楼倒塌的烟尘让森鸥外咳嗽了两声,嗓子有些哑,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赌赢了,但是你已经没有命去花费那些赢来的东西。” 与谢野冷冷站在距离afia众人之外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在确认最后一个敌人死亡之后转身就走。 她对战争恨之入骨。 与与谢野相反的方向慢慢走来两个人。 太宰拖着中也的后领,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走到了森鸥外面前十余米之外的位置停下,将中也随手往地上一丢,然后将叠好的外套与手套丢在中也身上。 “森先生,我来这里是和你确认一件事情。”太宰的声音清清冷冷,不着一点情感色彩。 森鸥外没有因太宰将中也送到这里而表现出怀疑的态度,因为很多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而这些事情远没有解决如今面临的困境重要。 “请讲。”森鸥外微笑着看向太宰。 太宰抬眸看向森鸥外的眼睛,两人的眼睛都如不见底的深潭般令人感到无来由的胆寒:“你最终会站在哪一边?” 森鸥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力竭昏迷的中也,这才意有所指地回答:“我已经给出答案了。” “你的最优解呢?” “最优解的前提是不牺牲afia整体与整个横滨。” “如果他们满足了你这个基础要求呢?” 森鸥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缓步走到太宰身边站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如果失败,会有新的首领继续带领afia在他们的秩序之中走下去。” 说完这句话,森鸥外转身朝afia众人行去,不再说多余的话。 “我不喜欢这样的结果。”太宰自言自语,扫了睡到流口水的中也一眼,往反方向扬长而去。 第19章 这差距也忒大了点 白虎仰天长啸,眼神睥睨地看向面前的异能模仿者。 连续高强度打了半个多小时,双方均有挂彩,白虎却意料之外地处于下风。 对方复制走的白虎异能远远不如敦,但是除了白虎以外对面还有一位爆发力堪比白虎全力一击的力量系异能者,而那位远程异能者更是如一只苍蝇,嗡嗡地在远处吊着,白虎打不到,这苍蝇却偏偏喜欢时不时上来叮一口恶心恶心他。 白虎越打越烦躁,进攻变得破绽百出,身上的伤口也逐渐增多,行动受到的阻碍越来越多。 乱步喝了一口茶。 爱伦·坡喝了一口茶。 乱步打了一个哈欠。 “吾辈有段时间没看到【污浊】了。”坡好整以暇地看向湛蓝的天空,“结束得挺快。” “唔,是啊。”乱步的目光扫向远处唯一一处还在隐约传来战斗声响的方向,“说起来镜花酱应该差不多到那儿了?” “该到了。” “过段时间都没粗点心吃了,还好乱步大人囤了一些。对了,坡,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 “组织早解散了,还是呆在家里比较自在。过段时间就回去。” 正在白虎做困兽之斗的时候,一记刀光狠狠斩在冒牌白虎的身上。 【异能力——夜叉白雪】 白虎瞬间挣脱束缚,后撤一步压下身形准备蓄力补刀。 对面三人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对面会有新的支援到场,顿时直呼倒霉。 在白虎即将愤怒地反击时,夜叉将刀一横,挡在白虎身前。 镜花清脆又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你们的主力已经全军覆没,此时不撤退就不会再有机会。” “主力?哈哈哈哈哈哈哈,”力量型异能者大笑起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搭顺风车来玩的!白虎也不过如此嘛,杀起来一定很带感。” “哦,好的。”镜花让夜叉收刀,下一瞬间已经到了那位说话之人的身后。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也是那人反应快,在被捅个对穿之前躲了一下,这才只是被扎穿肩膀。 白虎第二个反应过来,趁他病要他命,当即扑上去直取头颅。 而在敌人准备好去支援力量型异能者的时候,镜花却已经不在那里了。 没有反光的匕首悄悄按上了那位辅助异能者的脖颈,“噌”一声利索地割断了那人的咽喉。 “社长,你回来啦!”乱步站起身,“太宰你也回来了?欸?这不是中也先生嘛?背着中也的这位小姐是?” 绫子表示她受宠若惊。 妈呀!居然让她来背中也回去!这可是中也啊! 太宰走后,福泽谕吉去了一趟黑手党。 据说这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中,森首领与侦探社社长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合作的内容无人得知。 而在这之后,中也干部消失了。 “这段时间中也暂时归我们暗中调遣。”福泽谕吉指指完好无损的侦探社,“先进去说话。” “要等敦和镜花酱吗?”乱步问,“那边应该快结束了。” “等他们回来我们再说计划。”福泽谕吉微微颔首,当先朝里面走去。 辅助被一波带走,全体战斗成员的战斗力瞬间下降一个台阶。 而这距离力量型异能者口出狂言只间隔了一秒不到的时间。 擅长刺杀的镜花很好地利用了出其不意的优势,将五五开的胜算瞬间拉高到九比一。 “他们说要战死在这里,敦,上。”镜花不带烟火气地陈述事实。 正在与白虎角力的冒牌货再次缩水,一时不测被虎掌扇飞了出去,将地面砸出一个凹陷。 “白虎”闪烁几下消失,露出那人原本的样貌。 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月下兽】异能哪里是随便一个异能者就能复制过去的? “撤!”那人从凹陷中狼狈地爬出来,不顾其他还在负隅顽抗的同伙转身就跑。 镜花怎么可能让失去战斗力的敌人跑掉?当即与夜叉一道纵身上前追了出去。 那人只跑出去几步就没了脑袋,身体兀自跑出去五六米远最终不甘地双膝跪地“噗通”一声没了生息。 再回头,白虎已经将余下两人撕碎,在粗重的喘息声中闪烁了两下,慢慢变回了敦的模样。 “乱步说解决了这里的情况就回侦探社。”镜花走过去扶住敦。 “等等一下,”敦还没喘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指指某个方向,“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这几个孩子就直接带去侦探社,那里安全一点。” 耳边传来“滋滋滋”的电锯声。 中也睁开眼睛,吓得条件反射滚下床“砰”地摔到地上。 “你你你你你你谁?!”中也脱口而出,下一刻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与谢野晶子?!我这是在哪?!太宰那个混蛋把我带哪去了该死的亏我还那么信任他!” “不是我,是森先生把你卖给侦探社了哦。”随着熟悉的欠揍声音响起,伴随着医务室门被推开的吱呀轻响。 “什么?!”中也猛地站起身,“不可能!” 太宰靠着拐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丢给中也:“喏,他的命令。” 与谢野收起电锯,从太宰身边走了出去,随口说了句:“下次受伤记得来找我哦,你这样的患者我还想多解剖几次研究研究。” 中也浑身一阵恶寒。 他一把接过太宰丢过来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的全息录影仪。 太宰不见外地走进来反手关门。 医务室中又只剩下了昏暗的灯光以及一个靠在门口一个坐在病床之上的两人。 “你不出去?”中也随手将小东西塞进口袋。 “我知道他会在里面说些什么,更何况森先生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知道。”太宰一摊手。 中也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取出那东西打开了播放按钮。 过了一会儿,太宰中也一前一后从医务室走了出来。 太宰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中也却显得有些低落,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适合胜任,不过要是首领执意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中也撇撇嘴。 太宰幽幽看了中也一眼,凑到他耳边:“不光是你,我也觉得你不行。” “什么?!混蛋!”中也抬脚就要踹,忽然想起太宰还拄着拐杖,这一脚才生生止住。 太宰居高临下贱兮兮地看着中也,一字一顿:“要是小矮子当了首领,那所有人汇报都得卑躬屈膝才行啊,多憋屈。” “滚啊!!” 第20章 尴尬了CD没到 绫子面色古怪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逐渐被抹除的“福地樱痴”四个字。 这还是第一次复活失败。 “怎么了雨宫小姐?没成功?”太宰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 尴尬了。 绫子蹙眉,思索半晌犹豫着开口:“难道是cd没到?” “你前两次复活之间的间隔是多久?” “一个月。” 太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是说你下一次可以复活的最晚时间是半个月之后。” 绫子轻轻摇头,面色有些难看地补充了另一种可能性:“有没有一种可能,复活次数用完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太宰还没急,绫子先有点沉不住气了。 半个月之后才开始发展武装势力?那怎么来得及?这半个月的时间还没到估计世界各地已经陷入战火之中了。 没有堪称无敌的异能力拿什么去世界异能联合协会总部直捣黄龙?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很多超越者的,而作为一个世界级组织,必然会有不止一个超越者加入其中,时间一久地位稳固,光是打到联合协会门口就要脱层皮。 绫子所知的异能者里能加入己方阵营的超越者一个也没有,还得靠曾经站在权力顶端的福地把握局势。 对了,那个a国黑手党的末席福楼拜·古斯塔夫拥有【三故事】领域异能力,也算是踏入超越者半步了?那可是能改变命运走向的异能力——也不知道a国黑手党和异能控制司的战争究竟结局如何。 另外,说起超越者 涩泽龙彦也是超越者来着?可是他太不可控了,如果将他复活过来,估计他第一个想要杀的就是将他复活的人。 重新解放他的异能力?开什么地狱笑话。 如果要复活他,那得等异能力全部消失。 “在想什么?”太宰打断了绫子越来越跑题的思绪。 绫子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就说出了自己正在想的名字:“涩泽龙彦” 随即她立即反应过来,干咳两声:“没什么,就是在想要不要复活一些超越者到我们的阵营。不过仔细一想感觉不是很可控。更何况我现在都不能肯定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复活其他人。” “涩泽龙彦吗”太宰轻笑一声,“我可以说服他加入我们。” “啊?”绫子一愣,“你就不怕到时候再来一次大雾?” 太宰抬起眸子看向绫子的眼睛:“一个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有了信仰与追求,就会在同一时间拥有弱点与把柄。我们可以为了某个目标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但是力量的代价是将七寸暴露在敌人面前。” 太宰眼神让绫子浑身一个激灵。 就好像这一眼看过来就将她整个人给看穿了,一切想法都无所遁形。 太宰将另一条腿也架到了桌子上,支着手歪着头开始懒洋洋地叙述:“其实这一点也是运筹帷幄的基础。你知道一个人想要什么,就可以以这个想法为基础进行引导。知道一个人不想要什么,就可以以这个想法对他的选择进行规避。就像是下棋一样。而将人物囚禁起来的不正是他们的‘设定’么?即使是我也不能例外。” 绫子脱口而出:“这就是为什么你要” 话说到一半,她又将余下几个字咽了下去。 “没什么不能说的,雨宫小姐。”太宰接着绫子的话说了下去,“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伪装自己,而没有在意事物的人才是毫无破绽与把柄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眼神闪烁了两下:“不过我想,我的把柄你已经很清楚了?雨宫小姐?” 绫子又是一哆嗦。 虽然太宰很帅,但是威压有点恐怖。 看到绫子的反应太宰往前凑了凑,弯起眼睛笑道:“要是说出去,杀了你哦~” 绫子战术后仰:“真的假的” 很慌,她想溜了。 “假的。”太宰忽然又像失去兴趣了一般缩了回去,坐没坐相地蹲在桌上。 “” 滚啊!! “你之前说在平行世界里最后是中也当了首领,他的结局是什么?”太宰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绫子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实话实说道:“嗯他不是很开心。但是在那个世界,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活着。不过我不喜欢那个结局。” “只是因为我死了?” “不止是因为这个,”绫子摇摇头,“在那个世界你和织田先生是对手。而且你在那个世界给我的感觉是——你活得很累。比这个时候还要累。” 说到这里,绫子不禁失笑,摇了摇头:“你知道吗太宰,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的时候我还幻想着自己可以将所有人都救下来,让所有人都得偿所愿。可是现在我也活得很累。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其实你已经做到了一部分。”太宰笑了笑,“虽然没法保证你一定能回去,但是我想你的前一个愿望还有实现的可能。” “啊?”绫子一脸懵逼,“都打起来了” 太宰将两条腿放下桌沿,一撑桌面跳下去单脚站稳:“情况我大概清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雨宫小姐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绫子猛地站起身,鼓起勇气在太宰转身前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等一下太宰!” “怎么?” “你不会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成全其他人?!” 太宰瞥了绫子一眼,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这样不就与雨宫小姐的目标相违了吗?” “也也是!”绫子从未想过自己的推还会将她的想法考虑在内。 “复活织田作和他领养的那些孩子的事情我还没谢过你。你就权当是我在还一个人情。” 太宰离开了侦探社的办公室。 偌大一个办公室只剩下绫子一个人。 仿佛一下子卸下了一直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的重担,绫子顿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可是想到接过担子的人是太宰,她又有点丧气。 到头来还是太宰接过了书写接下来那段剧本的重任。 但是这一次的开局似乎并不算太糟。 或许将一切打乱反而是重组的开始。 第21章 三花猫 正自不知要干什么,门口慢悠悠就进来一只叼着根小鱼干的三花猫。 胖乎乎圆溜溜的猫猫先是探究地看了绫子一眼,然后轻巧地一跃,上了绫子面前的办公桌。尾巴摇摇晃晃,煞是可爱。 绫子眨眨眼睛。 夏目漱石? 他来开会? “喵~”三花猫放下小鱼干叫了一声,朝绫子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好好可爱! 有点想上手撸一把。 但是绫子知道这只能进侦探社的猫他极有可能是夏目漱石老师,这么一想又不敢上手了。 三花猫又歪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这个人类能抵抗猫猫撒娇的诱惑。难不成戒过猫? 老夫的少女心啊!绫子绷不住了。 她小心地伸手碰了碰猫猫的额头。 这下子猫猫高兴了,尾巴尖尖一个劲摇晃,弯成了小问号。 更可爱了呜呜呜,好想把猫老师亲秃 猫老师的猫德满分! 正苦苦与亲秃猫猫的想法做斗争,三花猫忽然站起身又跳下了桌子。 小鱼干却没拿走。 “你的小鱼干”绫子拿起小鱼干站起身想去提醒夏目漱石老师,结果三花猫已经蹿出侦探社消失无踪。 好。 绫子正要将小鱼干放回原位,却发现放小鱼干的位置下面还压着一张工整对折几次的纸条。 纸条上方用挤挤挨挨的小字写着“给福泽谕吉”。 夏目漱石给社长的?那她就不能看了。 社长应该在办公室里面处理事务。 这一次短短大半个小时的猛烈进攻给横滨带来的损失已经超过了吸血鬼事件,因而所有侦探社和afia的成员都忙得焦头烂额。 而作为侦探社的核心,社长自然是最忙的人之一,呆在办公室里处理一天的文件了,也没见他出来过。 自从绫子踏入侦探社的办公室,还没见过福泽谕吉第二次,至于说话——一句都还没说上。 如果是夏目漱石给社长的纸条,那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情。就现在立刻拿去给社长看好了。 想着,绫子拿起纸条走到社长办公室门前敲了敲。 “请进。”门内传来社长沉稳又透着一丝疲惫的声音。 绫子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推门而入,绫子见社长正端正坐在桌前,一身和服没有一丝褶皱,即使忙得焦头烂额依旧将一切都处理得妥妥贴贴一丝不苟。 见来人是绫子,社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温和道:“雨宫小姐?有什么事?” 绫子心中稍安,将夏目漱石递给她的纸条递到社长面前:“一只三花猫叼来的,上面说交给您。” “三花猫?”社长接过纸条一看字迹,面色立刻严肃起来,“谢谢你,我会处理这件事情的。” 他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站起身居然是准备出门了。 看来夏目漱石并不是来开会,而是来通知社长开会。 “你有见到太宰吗?”社长忽然转头询问了绫子一句。 “他刚刚出去没多久,不过没说去哪。”绫子实话实说。 “好的,多谢。雨宫小姐可以暂时先留在这里,我已经通知人给你在侦探社宿舍安排一个房间了,注意安全,想要出门的话请自便。”社长颔首致意,这才终于推开办公室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社长的这一离开,真得让侦探社空无一人了。 一时间总有种人去楼空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 剧本组去开紧急会议了,侦探社和afia的其余人去打扫战场了,异能特务科的人估计也在商议对策。 所有人都有可以忙活的事情,唯独她这个事件的导火索茫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织田作!”幸介眼尖得看到了来人的样子,第一个扑上去挂在织田的身上。 一时间织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几个从过去回来的人又和曾经一样站在一处,仿佛时间的流逝在此刻已经苍白地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是蝶子。”织田等五个孩子跳下来,这才指着身后好奇跟随着的蝶子小姑娘介绍给众人认识。 “是新的家人吗织田作?”幸介当即跑上去抱了蝶子一下,“你好!” 蝶子之前还有点局促,毕竟曾经孩子众多的孤儿院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可是在织田这里,她感受不到那种若有若无的排斥。 等和所有孩子都认识之后,蝶子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小心地从口袋里摸出五根彩色棒棒糖递到众人面前:“给。” “妹妹送我的棒棒糖!”幸介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拿来就揣起来藏进口袋没舍得吃。 他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我加入武装侦探社之后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加入武装侦探社?”织田问,“你以前不是想加入黑手党吗?” “我改主意了!”幸介嘿嘿一笑,“超人姐姐说武装侦探社全是超人,很厉害的那种!” “超人姐姐?” “就是雨宫绫子小姐。” 织田笑着摸摸幸介的脑袋:“给我讲讲超人姐姐怎么样?” 五个孩子争先恐后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一番添油加醋,说得绫子三头六臂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听得织田差点怀疑自己看到的绫子和他们说的不是一个人。 “好厉害。”织田评价道,“看来我回头要请超人姐姐吃顿饭感谢一下她。” “好!!” “失败了?”费奥多尔轻笑一声,却没有对这场小规模战争的失败感到意外。 “重力使回来早了,没有偷袭成功。只是造成了一些破坏。”会长低着头,浑身似乎有些战栗。 “没有关系。”费奥多尔往后靠了靠,让自己陷入温暖的软垫之中,“硝烟已起,想要停下来并不容易。当神收走足够数量的羔羊,腐朽的旧秩序就会和衰颓的房屋一般地基不稳轰然倒塌。” 说着,他缓缓起身,慢慢走到会长面前优雅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了会长的额角,如小溪般自侧脸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耳边传来费奥多尔一声轻笑:“怕死?” 会长不敢回答。 那根手指就这么在会长的额前停留了很久,直到会长要麻木了,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才移开。 “神可不喜欢你这样的人。”那声音冷冷道,“我想祂不会宽恕你的。” 声音慢慢远离,尾音又带上了一抹冷森森的笑意:“更何况你还有用处。” “所以苟延残喘地活着。如果下一次依旧如此,我并不介意送你下地狱。” 第22章 出个任务 “如果是我,还不如自杀算了。”屋内凭空出现一人,身着华丽的白色魔术师套装,头戴一顶白色礼帽,正是果戈里。 费奥多尔放走了会长,却浑不在意。 失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而在大方向上他无疑是成功的。 费奥多尔缓缓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带着笑意开口:“尼古拉,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再次见到我感觉如何?” “费奥多尔我亲爱的挚友——”果戈里夸张地扬起嘴角,将帽子摘下来在手中转着圈圈,“见到你我可太高兴了~我都忍不住开始想象再一次杀掉你的情景。” 费奥多尔晓有兴趣地交握双手,将下巴轻轻靠在交握的手上,笑吟吟地看向果戈里,“这段时间‘自由’的感觉如何?” “一想到这段自由依旧无法摆脱命运的控制,我就觉得怅然若失呢。那只处于幕后的手让我不得不重新回到你的掌控以谋求更大的自由。”果戈里绕到费奥多尔身后,扒着椅背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费奥多尔的头顶,“放心费奥多尔,即使异能力消失我依旧会继续追寻自由的脚步。我一定会再一次杀掉你——不过是在一切结束之后。那将会是一场更加盛大的演出,因为只有那样的谢幕才能配得上我亲爱的挚友!” 费奥多尔的声音平静而带有一丝令人信服的力量:“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我拭目以待。不过如今,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将这份请函递给a国黑手党那名具有命运扭转能力的古斯塔夫先生,如果你想,可以考虑一下顺便将a国黑手党残部收入我们的势力。” 绫子叹气。 今天还是没能成功复活福地樱痴。 一个月的最长冷却时间一步步逼近,可是绫子却越来越不安起来。 总是感觉那个时间点有可能会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与谢野小姐再次前往了其他国家的前线支援——再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但是这一次的她却不再为了“正确”而出手。她会拥有选择“不救”的权力。 敦也出门了,是和谷崎润一郎一起。直美在谷崎润一郎的劝说之下虽然不情愿,但终究还是留在了侦探社总部。 世界一日一变,绫子却停留在了卸下重担的那一天。 还好,有个人也前所未有地闲了。 “中也,森先生让你出来就是让你这么闲着?”绫子忍不住发问,“可是连太宰都出去忙事情了好无聊啊。” “哦太宰啊,我确实没想到他居然会好好工作。或许来侦探社对他来说的确是对的选择。至于我,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震慑,没法出去支援只能在这里闲逛。” 这几天混熟了,绫子说话就放肆很多。 “那你干脆也加入侦探社算了。”绫子咬了口冰激凌,双目无神地仰望着天空,非常松弛。 “绫子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我在唆使afia最忠诚的干部以及可能的未来首领投靠死对头的阵营。” “你也知道?”中也摘下蒙在脸上的帽子,幽幽看了绫子一眼,“你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啊。” 绫子讪笑。 她知道中也不会说什么更不可能大打出手。 中也见威慑已经无效了,重新将帽子盖上:“侦探社挺好的。如果一开始接纳我的是侦探社,或许我能活得更高兴也说不定我说,绫子小姐,你似乎很喜欢呆在侦探社。” “是啊。”绫子脱口而出,“或许是因为我原本活着的世界是太平盛世,所以我在潜意识里更渴望正义与太平。” “想不想处理几个侦探社任务?我看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的,应该有很多堆积的事情。” “欸?”绫子眼睛一亮,随即有些黯然,“我一个普通人处理什么任务?拿枪都费劲。之前拿枪打死一个士兵手疼了半天。后坐力太生猛了。” 中也活动了下手指:“快半个月没打架了,再不打架都生疏了。我跟你过去?” 绫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你跟我过去?”绫子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次,“我没幻听?” 中也跳下椅子将帽子重新戴在头顶上:“没幻听。走。”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狐假虎威?嚯嚯嚯! 绫子总觉得自己脑门上出现了一个标有“太宰御用打架机使用券+1”的白色系统字体,外加一声金钱到账的美妙声响。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高兴得那么明显,绫子还是悄咪咪问了一句:“太宰他不会有什么意见?” 比如说把搭档借走之类的? 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大对头。 绫子捂脸。 她磕的cp啊! 万一是真的呢? “他?!他能有什么意见?”中也嫌弃,“我是他谁啊我?出门还得经过他同意?”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走走,别墨迹了。”中也插着口袋上楼。 楼上刚好有个人在办公桌旁整文件,一抬头见中也和绫子过来,当即熟络地打招呼。 “绫子小姐?中也?你们有什么事吗?”千夜停下手里的动作询问道。 “她想接几个任务。”中也指指绫子。 千夜先是一愣,随后有点犹豫:“可是绫子小姐是个普通人,接有异能者的任务很容易受伤。” “我跟她过去。”中也道。 千夜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话还算合理。 他挑了挑,挑出几个任务文件递给绫子:“你小心。我也和侦探社其他人知会一声,如果遇到问题可以找他们支援。” 绫子接过文件,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好。 万一整出什么问题反而给侦探社的其他人添麻烦,那她可就没脸住在侦探社宿舍了。 “我应该不算是添乱?”绫子一边翻文件一边问中也。 “有我在怎么可能添麻烦?”中也毫不在意,“你就是太谨慎了。” “等下中也!”千夜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我给你稍微变一下外貌,现在你可是隐身状态!” 绫子和中也走后没多久,太宰开会回来打着哈欠走到千夜身后。 他含糊不清地问:“中也呢?” 千夜把情况简要说了一下。 “哦。”太宰听完转身离开,“挺好的,绫子小姐思路不错,是该锻炼锻炼。” “你去哪?” “看看热闹。”太宰拉开侦探社的大门,“我可不想一整天都在工作。安吾一样的发际线想想就让人心惊胆战。” 说着他出门去了。 第23章 误打误撞 绫子拿着文件翻了翻。 “疑似有残余势力怎么还是个疑似?如果没有的话是不是检查完就直接回去了?”她嘀咕了一句。 “确实,有的任务就是这样的,但是又不能不做。毕竟需要防患于未然。并不是所有的任务都很有意思或者很刺激。” “也是。”绫子表示赞同。 随便说着,一路上仔细看了卷宗的内容,没过一会儿已经到了目击者声称的方位。 说是“疑似”,其实能确认情况的概率不高。所有的线索都是路过的目击者看到的。还只有寥寥几条声称“闹鬼”的传闻。 绫子到地方一看,这里不过是一个因为战争而产生的断壁残垣,从废墟里戳在地里的半个招牌可以看出来,这里曾经是个孤儿院,但是招牌看起来很老旧了,使得其上的字迹变得非常不完整。 “这里以前是个孤儿院?”绫子问中也。 中也分辨了一会儿,又回忆了一下曾经的横滨地图,这才肯定点头:“这里曾经的确有家孤儿院,但是早就荒废了。后来好像搬去了其他地方。” 虽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绫子心中一跳,蹙眉喃喃自语:“孤儿院小孩闹鬼的传闻” “怎么了?” “你应该也知道,在我脱离矢野良作之后从镭钵街非法拐卖儿童的组织里救出了织田领养的五个孩子。而那个地方并没有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之前那个潜伏在横滨的军队并没有被清除干净,而其线索或许与这次的目击事件联系起来。” “我也只是猜测。”绫子一摊手,“毕竟我的猜测只是基于两个相同的元素,而这并不能构成牢固的因果关系。” 绕了一圈又绕回原点,无事发生。 两人又在废墟中能进人的缝隙仔细搜索了半晌,毫无收获。 中也摸摸下巴:“去下一个地方看看。” “等一下。”绫子还是觉得不对劲。 中也停下脚步转头看绫子:“我都确认过了,没有疑点。就算这地方曾经有据点,那据点的入口也该被摧毁了,不可能有人出入。” 等等入口被摧毁? 绫子眼睛一亮:“中也,你能不能把上面的废墟给炸开?” “可以。” 说着,中也走上前站到废墟之上,忽而身上升起一股骇人的气息,隐隐约约的红芒将他浑身笼罩起来,令人望而生畏。 只听一声钢筋水泥断裂的沉闷脆响,中也整个人直接砸进了废墟。 太好用了。绫子的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这么个词。 炸药都免了,不会扬尘还能控制爆破范围,还能帮忙搬东西快递还神速。 难怪太宰用了都说好。 过于方便。 打住!怎么可以这么想呢!绫子晃晃脑袋。 下面传来中也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绫子一下子懵了。 不对劲? 她赶紧跑上去从中也砸出来的洞顶端往下看。 还别说,这地方地下真有蹊跷。 中也正站在正下方皱眉思索着什么。 绫子见状也往下一跳,待稳稳站住往前看过去,却发现这地方居然是个地下通道,还亮着灯。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奇怪而有节奏的声音。 绫子却一下子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绫子又朝通道窄一些的方位看去,那地方是已经坍塌了的楼梯,台阶上已经全是灰了,但隐约还能看到曾经出现过的凌乱脚印——只不过这些脚印上面也已经积灰。 “炸弹。”中也低声说了一句,快步往传来规则声音的方向飞奔过去,“你在上面等我处理这件事情。不要过来。” 绫子这才反应过来这种有节奏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这“嘀嘀嘀”的声音是炸弹的倒计时啊! 想到这里,绫子的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她没有要求中也砸开来看看,那过段时间炸弹全炸了,够这个城市喝一壶的,要是炸的是中心建筑军事要塞就更不妙了。 她站在原地,听着中也一路朝炸弹的方向破墙过去由近及远的“嘭嘭”之声响了许久。 这地方还挺大的。正打算上去等着,中也的声音却消失了。 嘀——嘀——嘀—— 一秒一秒跳动着的倒计时依旧响着,给空无一人的废弃地下通道平添一股诡异的气息。 绫子总觉得不太对劲。 先前危险感知敏锐的中也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还是将处理炸弹的事情放在了第一位。 绫子看着不知通往何处又亮着苍白灯光的通道,不由得想起恐怖小说中一个一个送的主角们。 越是到炸弹即将爆炸的时候就越不能紧张。 绫子让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开始思考对策。 这个时候不能因为不好意思就不寻求帮助,绫子虽然平日里不是很好意思向别人求助,但是危急时刻还是分得清的。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太宰打了个电话。 管他什么牛鬼蛇神,碰到【人间失格】那就得跪。 电话很快接通了。 这时候绫子又感到了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太宰会这么爽快地接电话? 这种接电话的速度给绫子的感觉就像是根本没有响铃的时间,对面好像是专门等在电话边上,一看到来电就马上接通。 甚至连等待时的“嘟嘟”声都还没来得及响。 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绫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急切道:“太宰治,你快过来一趟,这边不太对劲。” 她故意更换了称呼。 对面先是传来了一阵滋滋的信号不好的声音,随即传来太宰的声音。 “好。” 听到这个回答,绫子的心凉了半截。 电话那边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太宰。 只回答一个字无非就是因为那边的人无法确定太宰对绫子的称呼究竟是什么,而没有纠正绫子对太宰的奇怪称呼,无疑就是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件事情。 异能力。 这是一个与恐怖文学作品挂钩的异能力。 这样的话她就更不能贸然顺着声音过去了。 绫子反其道而行又重新从头顶上的洞口向上爬出去,而在整个人离开洞口的那一刻,诡异的感觉消失了。 再打开通话记录,哪里还有和太宰的那一次对话? 太冒失了。 “雨宫小姐。”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绫子猛地回头,险些热泪盈眶。 她几乎是哭丧着脸对后来到这边的太宰指指洞口:“不小心把你家中也弄丢了。我的锅。不过里面好像有即将爆炸的炸弹,这个怎么办?” 太宰没纠正绫子的嘴瓢,往底下张望了一下:“雨宫小姐,要是我没过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第24章 万变不离其宗 “我可没有人间失格,”绫子坦率地一摊手,“下面很明显是有异能者在作祟。如果你没过来那我只好把你叫过来。” 好有道理。 “既然我来了,那下去?”太宰指指洞口,“我现在还是残障人士,你指望我开路?” 这也好有道理。 太宰太强了,以至于绫子直接忽略了不久之前刚结束的那场有关【鼠疫】的恶战。 绫子一咬牙,想着下边还有个不知道多久会爆炸的炸弹,又从洞口跳了下去。 太宰一点也没有急迫感,相当松弛——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他在自己后花园散步。 “啊呀,看这个方向,炸弹所在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在afia一处距离市中心很近的大型军火库。要是到时候点燃了那个地方的炸药,又得出现一个‘镭钵街’呢。” 潜伏在这个地方的人很熟悉afia的军火库位置? 边上有太宰在,绫子总算是有底气往中也过去的方向走了。 这一走就走出了问题。 他们的确是朝着声音来的方向一路在往前,可是走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进来的位置。 头顶上依旧是那个被砸出来的坑洞。 真是活见鬼了。 绫子在心中吐槽:这又是哪位写恐怖小说的祖宗搞出来的事情?这种范围异能碰不到摸不着,要是不出来个鬼,就连【人间失格】也得栽。 可是这里偏偏就没鬼,老鼠都不来一只。 后室风格的内部装饰配上昏暗的灯光就已经够吓人了,时间一长,自己吓自己都可以被吓出精神病。 “我们进来多久了?”绫子转身问太宰。 太宰靠着墙,悠哉游哉的样子让绫子觉得他和周围的画风不在一个图层。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怀表“咔哒”打开,然后回答:“十分钟。” “那加上之前的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绫子自言自语,“这个炸弹的倒计时到底是多久啊?” 太宰将表塞回口袋,完全没有去看手机的意思:“这是有迹可循的。你要不猜猜?” 绫子满脸黑线。 猜?这时候了还卖关子还在这边嬉皮笑脸,这就很太宰。 但是绫子别无选择,只能陪着太宰猜。 略作思索,绫子犹豫着给出了一个答案:“我感觉这么多时间之后倒计时的声音间隔缩短了一点。但是究竟具体是多少,我没法靠自己感觉出来。” “没错。”太宰直起身,“这是一种依靠声音来判断起爆时间的炸弹。比较原始。没有数字显示屏且容易误触爆炸,但是其优点就在安装与制造非常简单,一旦开启倒计时就无法停下,除非提前引爆。根据这十分钟的声响判断,我们还有将近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啊?那岂不是说不一定是中也丢了或者遭到了暗算,也有可能他先一步找到了炸弹的位置并且做好了防范?”绫子皱眉,“不过要是这么考虑,他应该在完成防范之后提前引爆才是。” 有太宰在边上站着,绫子的胆子肥了很多,停下来慢慢分析道:“我们现在拥有的线索是,第一,中也在往声音方向冲过去之后一段时间消失了,但是在我听来是他打穿墙壁的声音逐渐减小直到最后听不清晰。第二,再次下来之后我们沿着中也的方向走了一遍,却发现十分钟之后走回了原来的地方。考虑到中也的行进速度很快,如果他先出发开始绕圈,这多出来的十分钟我们早该被追上好几次了,我当时听到的轰击墙壁声也应该由近及远再从后方由远及近。” 绫子抓了抓头发。 这都是什么线索?要她说,这东西就是异能版本的鬼打墙!玄乎得紧还不能用黑驴蹄子解决。 绫子停下叨叨狐疑地看了太宰一眼。 太宰看着她分析,听得津津有味的就差吃瓜。 总感觉自己的出发点就歪楼了。 绫子回想了半晌,记起前段时间太宰和她颇有深意地说过一句话“有了信仰与追求,就会在同一时间拥有弱点与把柄”。 如果思考这个问题的是太宰,他会怎么做? 他第一考虑的应该是人心。 既然对手一定是个人,而其立场又是明确的,那么就应该从立场来考虑问题。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便不外如是。 绫子灵机一动,也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她也走到墙边和太宰并排靠在墙上。 “太宰,”绫子开口,“之前我在‘书’上看到费奥多尔又有新的行动了。反正现在出不去,之后也要和你说的,干脆就现在告诉你。” “哦?什么行动?” 绫子听到边上太宰轻笑了一声,配合地追问。 “他派果戈里前往a国黑手党秘密邀请福楼拜·古斯塔夫加入协会。并且要求如果可以的话,连同a国黑手党一并收编入协会。”绫子用无奈的语气说道,“要是我们再不采取行动,全世界的超越者都要被费奥多尔收入囊中了。” 太宰一挑眉:“看来这在他的计划之中。不过即使你在‘书’上看到了也无济于事,这很显然是阳谋。既然他已经派果戈里过去了,而古斯塔夫的立场又显然与我们不同,我们也就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地跟他抢这个超越者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说到后来都开始慢慢往前散步了。 耳边依旧回响着“嘀嘀嘀”倒计时的声音,身边恐怖的氛围一成不变,而说话的声音则在通道内不断回响着,显得有几分空灵。 直至某一刻,死寂的通道中终于传来了新的脚步声。 这呆板的脚步声慢慢地缀在了绫子与太宰身后,逐渐明显起来。 与恐怖场景格格不入的一声枪响炸在绫子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太宰险险躲过,猛地转回身体,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则露出一抹笑意。 终于有人先沉不住气了。 既然是协会的异能者,那就一定知道横滨有人持有“书”——毕竟这可是发起战争的由头。 只要是在协会名下的人,那必然是对“书”有不同程度觊觎的。 无论是为了将其上缴以获得名誉亦或是另有所图,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书”的持有者在吐露信息之前和横滨一起被炸成灰烬。 新的目标与旧的目标产生矛盾,因而总有人会自己跳出来。 这就是绫子的考量。 第25章 这鬼东西 拿枪的鬼可还行。 绫子险些笑喷。 这年头连鬼都配枪了。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太宰的异能力过于变态鬼不敢碰他,但就是让这诡异的区域莫名增添了一种喜剧色彩。 市面上大逃杀的恐怖游戏中,只要被鬼抓到了那就得gg退出遗憾离场,可是太宰就是个bug,鬼见了得绕着走,生怕被碰到一下灰飞烟灭。 想到这一茬,绫子的胆子就膨胀了起来,眼见这鬼要溜,她眼睛一亮,扛着太宰就吭哧吭哧往上追。 废话,不带上人形bug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在这鬼地方横行无忌。 太宰这种生物扛起来还算不是很费劲,估计是因为经常自杀身体不好的缘故,就连绫子都能扛着他勉强跑一段距离。 太宰被扛着居然还指起方向来了。 “那边那边~加油啊雨宫小姐~” 腿脚不好的僵尸兄虽然长得歪瓜裂枣了些,但是他跳得慢啊,刚好够负重跑的绫子歪歪扭扭地追上。 不知何时起,画风开始变得奇怪了。 僵尸兄时不时以奇怪的姿势往后开枪,看起来似乎是被临时控制却又不是很情愿。 看来这地方的npc都有一定的自我意识。 绫子看着这僵尸张大嘴巴却又叫不出声的惊恐表情就绷不住想笑。 你看他这开枪的手都在抖,准头差得离谱,后坐力让僵尸兄本来就腐朽到摇摇欲坠的手抖地几乎要脱落。 终于在又一次打歪之后僵尸兄的手掉了下来。 绫子捡起地上的枪丢给太宰继续追。 又以龟速追杀了这和僵尸一样的鬼东西一小段时间,在面前的一个拐角,太宰忽然瞳孔一缩。 他猛地跳下伸手将绫子往边上一拽,一梭子子弹就从原本绫子腿部的位置蹿了过去。 这一发子弹和先前那些歪七扭八的不同,颇为精准。 新的角色出现了。 太宰不慌不忙地将僵尸兄掉落的手枪平举,稳稳对准了新出现的人:“你终于自己站出来了。” 那人却不慌不忙地放下了枪,扫了眼太宰身上的绷带还有绫子的细胳膊细腿。 绫子和太宰的组合那简直就是老弱病残中的“弱”和“残”。 “认识一下,”那金色短发的年轻人扬扬下巴,一副没有感受到威胁的样子,“安布鲁斯?布尔斯。要记住,是我把你抓回去的。” “是他?”绫子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想起了这位与先前镭钵街碰到的那群大兵同属一国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认识?”太宰旁若无人地好奇询问。 “在我那边,安布鲁斯?布尔斯是一位作家。他的异能力不是【恶魔词典】就是【鬼东西】,而他本人的最终结局是失踪。” 安布鲁斯表示他听得懂绫子说的每一个字,但是这些字合起来他就不知所云了。 什么玩意儿? 这家伙是怎么脱口而出他的异能力的?只能说不愧是无所不知的“书”的持有者。 还有“结局是失踪”又是什么预言?诅咒他? 安布鲁斯想了一下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趾高气扬地对绫子道:“把‘书’交出来我就放你们出去。” 绫子摇摇手指:“孤陋寡闻了啊兄弟,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在异变后的‘书’上进行更改。我这个人本身都是因为‘书’的异变而产生的。” 她特意用了在“书”上看到的会长对“书”的变化的表述,还在此基础上给出了一个错误却找不出破绽的信息。 “书”创造人可是有前科的,双色冰激凌的存在费奥多尔的势力肯定知道,将绫子往这个方向想合理得不得了。 知道绫子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误导一下其他人还是挺有用的。 果然,安布鲁斯犹豫了。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当真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做个交易如何?”绫子道,“我跟你回去,你把炸药处理掉。作为一个喜欢和平的人,我不希望看到惨案在我眼前发生。” 安布鲁斯却笑了:“女士,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他将枪口一转,与太宰同时指向对方:“我可以以太宰先生的性命来威胁你。以太宰先生的状态杀死我很困难,我杀死他却很容易。我甚至可以直接同时打两个。” 这下绫子犯难了。 干!这情况难办了。 绫子还真就没考虑到这一步。 见绫子露出为难的神色,安布鲁斯更加得意,以至于放松了警惕。 而就在这一刻,太宰却不安分了。 绫子和安布鲁斯的眼睛越瞪越大,险些脱口而出一声“卧槽”。 只见残障人士忽然健步如飞一步跨到安布鲁斯近前空手夺枪随后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嘴角勾起了一个贱贱的笑。 “没想到?” 绫子看着这惊悚的一幕,心说:不光是他没想到,我也没想到这一出。 好在绫子反应不算慢,捡起安布鲁斯的枪并一脚将另一把枪踹飞,用枪口抵住了安布鲁斯的太阳穴。 周围的陈设瞬间消失,露出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地下室以及不远处正在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炸弹。 绫子一下子明白了,可不就是鬼打墙的原理?看似在一直往前走,但实际上他们一直在这间屋子里往返。 还有 炸弹边上不远处站着的不正是中也吗?! 经过这段时间,“嘀嘀嘀”的声音已经开始急促了。 中也见绫子这边还有太宰在,于是没有多问,伸手抓过炸弹直接破顶而出,揪着着炸弹就往城外跑。 绫子一脸见鬼的表情,看向生龙活虎的太宰:“你什么时候好的?” 安布鲁斯也想知道这个。 他现在真是气得牙痒痒。 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就差来一句“我真傻,真的”。 “因为根本没有伤得那么严重啊~”太宰拍拍安布鲁斯的肩膀,却是在对绫子解释,“在【鼠疫】工厂里的最后那一下没有打到骨头,只是擦过去了。” 绫子回想了一下剧情:“那你干嘛假装掉下来?” 太宰呲牙:“吓吓小矮子。” 该死得合理。 “那你干嘛装这么久的跛子?”绫子无语。 “好玩啊~而且在很多时候这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第26章 过于可恶 “那安布鲁斯怎么处理?”绫子询问太宰。 “交给我。”太宰混顺理成章地回答。 绫子这才想起太宰这家伙是个刑讯的专家级人物,估计矢野良作数据库里收集的一半人类刑讯方式都和这家伙脱不开关系。 “自求多福。”想到这里,绫子朝未来一片黑暗的安布鲁斯投去同情的目光。 实惨,不过干得好! 谁让这家伙想阴她。 “那就交给你了。”绫子去其他房间找了绳子,将安布鲁斯捆成了一个厚实的粽子,最后在胸前打了个蝴蝶结。 太宰看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决定算了。 从只露出一个头浑身缠满绳子的模样来看,这里面多少有点私人恩怨。 绫子还没忘记刚进来时候的那种第六感。 “要不再翻翻这附近的资料?” 太宰表示随意,又开始在一边摸鱼打酱油。 绫子转出这个装炸弹的房间,又去其他几个地方看了一眼。 距离炸弹那个房间最近的就是资料室。 安布鲁斯很显然是想将资料室在同时被炸毁。 绫子拜托太宰开了几个保险箱,从里边掏出了好几份绝密资料。 至此方知原来这个“书”的夺取计划其实在好多年前就已经展开了。 甚至在太宰与费奥多尔的上一次交锋之前。 可是费奥多尔怎么可能在绫子出现之前就发觉世界的真相? “这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了。”绫子将资料递给太宰,一脸凝重,“是费奥多尔在好几年前就布置下的暗线。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那件事情了?甚至先于我来之前。” “会在横滨布置这种地方并不奇怪。”太宰拿起资料随意翻了两页,“当时为了和我进行交锋,费奥多尔不可能不考虑到多种情况。有留下后手才是正常的。” 绫子仔细一想,倒的确是她反应过激了。 不过先前驻扎在镭钵街的秘密军队与这个地下室的关联已经明确。因为资料之中明确给出了多个隐秘据点的位置以及潜伏人员信息。 这是一个非常重磅的消息,假如消息的确为真,那么绫子与中也这一次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如果他们没有在这个时候接受任务,横滨会再一次遭受惨重的损失,再加上卧底的反戈一击,再想力挽狂澜则为时晚矣。到那个时候,任凭太宰有多高的智商,手里只有这么些烂棋,想要下赢费奥多尔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时候中也已经处理完炸弹赶回来了。 绫子搜索完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信息,这才同中也太宰一道往侦探社走回去。 “这身衣服,啧啧啧,比你以前的衣品好太多了。”太宰啧啧点评,顺手将安布鲁斯和丢垃圾一样丢给中也,“不是你自己挑的?” 绫子在一边目不斜视地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混蛋!不是我挑的又如何!”中也别过头冷哼一声,“就你这破眼光,你看中的衣服那肯定是奇丑无比!要不是为了掩藏身份,我犯得着穿这身丑衣服吗?” 绫子瞥了一眼。 这不是挺帅的?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喂喂,雨宫小姐!”太宰忽然探头探脑,“你说中也现在这身衣服好看不好看?” 绫子汗。 看了看中也危险的神色又看了看太宰笑眯眯的表情,决定实话实说。 “太帅了。”绫子表示。 “你看,雨宫小姐的审美就很正常。”太宰得到了求证,和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特别兴奋。 “我是说,”绫子赶紧补救,“其实中也你穿什么都很帅。” 如果不是那些大红大紫的老年风衣服或者暴发户套装。绫子默默在心中补了一句。 “那是当然。”中也勉强算是放过了绫子。 “什么时候太宰你可以穿穿那套白色的衣服啊?”说起衣服,绫子可惦记白宰的那套很久了。要不是因为她的身高硬伤,早买白宰的s服去漫展了。 可惜她的身高比中也还矮小半个头,所以一般s中也,也算是完美还原了。 “白色的衣服?”太宰一下子没想起来,思索了半晌,“你是说涩泽龙彦事件时穿的那一身?” “对对对,”绫子连忙点头,比了个大拇指,“可太帅了!你为什么之后又不穿了啊?岂有此理!虽然说你现在这身也很帅,但是白色的那身更帅一点。个人意见哈!特别有气质。” “你是这么觉得?”太宰摸摸下巴,好奇道,“那之前afia的呢?” “另一种方向的有气质。”绫子表示。 “那现在这身呢?” “沙雕。” 太宰:? “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绫子瞬间捂嘴,“帅得很!” 中也爆笑。 “哈哈哈哈哈太宰”中也指着太宰捧腹大笑,“沙沙雕?!” 他现在简直无法直视太宰,于是转过头看向绫子:“精辟。” 中也瞬间揪住了问题所在,倒打一耙:“太宰,可是你说的‘雨宫小姐的审美就很正常’。我深表赞同。” 太宰:“很好。” 绫子:? 一转头,头皮一麻。 太宰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你干嘛?”绫子往中也后面缩了缩,“你不要过来啊!”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太宰一脸无辜。 同一天傍晚。 绫子正打着哈欠准备下楼蹭饭。 正打算开门,手还没碰门把手上呢,眼前一花多了个人。 绫子:? 这身白衣服颇为眼熟。 绫子狐疑地缓缓抬头。 “雨宫小姐,殉情吗?” “雾草!!” 绫子的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当即鼻血狂喷。 “你你你你你!!!”绫子往后狂蹦三尺。 一抹脸满手鼻血,头顶上险些冒烟。 太宰一挑眉:“这么夸张?” 尴尬了家人们!绫子转身就跑,一转身险些和中也撞上。 她敢发誓,两辈子从来没那么尴尬过。 还好中也伸手扶了一把,不然绫子准得摔个狗啃泥。 中也回头看看绫子和兔子一样蹿得飞快的背影,转头问太宰:“她什么情况?” 太宰捶桌笑:“哈哈哈哈哈哈!中也,这身衣服真这么帅吗?” 中也: 要他说,这衣服不是太宰自己挑的,所以算是挺帅。 中也干咳两声,决定直接无视这个沙雕下楼。 此后一夜无话。 谢天谢地,这鸡飞狗跳的一天总算是熬过去了。 而明天,就是一个月冷却时间结束之后的第一天了。是否能继续复活就得看明天。 第27章 失格的主角 绫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没有兴冲冲地一起床就复活福地樱痴。 绫子推门出宿舍,在侦探社的办公室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从穿越过来开始到如今,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她本来应该完成什么事情却一直没能完成,可是思来想去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 其实像绫子这样穿越到漫画里面又手握神器的人,随便挑一个就是主角。 就算不是主角,那也至少应该和第一位穿越者一样掀起一大片风浪,在世界里留下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 可是回想起来,雨宫绫子这个名字在第一卷只出现了一次。 而在第二卷之中也只是占了寥寥几章的份额。 绫子翻了“书”里前面两卷已经画下休止符的文字,又盯着“书”中开头的那个“松旭斋千夜”的主角名发了一会儿呆,不禁失笑。 因为她的戏份不足所以当不了主角。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走进来个人。 绫子闻声望去,却是太宰。 自从昨天听说了他穿白色那套比较帅,他就恶趣味地一直穿着这身,刚刚还去中也那边赖了好久,整个侦探社宿舍都充斥着中也的骂娘声。 “太宰。”绫子打了声招呼。 太宰点点头,居然收起了武侦宰的沙雕气质。此刻一身白的太宰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 “等下侦探社的人都会过来。你不用担心副作用的问题,与谢野小姐会解决。” 于是绫子又顺理成章地拖延了好一会儿时间。 直至所有人都到了,绫子才宰心中念叨了好几句“上帝保佑菩萨保佑,哪个神能保佑就保佑一下”,这才将手放上了键盘。 无神论者沦落到病急乱求医的地步,也真是难为她了。 【福地樱痴】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周围站着的所有侦探社成员都瞬间消失露出其后黑白的世界。 可是她这时候的状态有些诡异,像是被鬼压床了,分明是清醒的,却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雨宫绫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绫子的心中咯噔一下。 倒不是因为前四个字,而是因为后面三个被极致扭曲的音节让她浑身一阵毛骨悚然,就像是被游戏中的npc喊出了现实世界的身份一样。 太熟悉了,以至于她不用听清楚就知道这三个字应该是什么。 那是她的名字,真正的名字。 “作为一个主角,你是失格的。”那声音接着道。 她真得是主角? “你是谁?”绫子艰难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系统。” 绫子想过这东西有可能是神,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却唯独没想过这诡异的玩意儿他是个系统。 “那红字呢?又是什么?” 系统陷入一阵沉默。 绫子感觉得出系统对红字的忌惮。 “好,那我换个别的问题。”绫子没有让沉默继续保持下去,因为她实在有太多事情想要弄清楚,“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出现,还是以这种方式?” “因为你没有触发系统开启条件。这也是为什么你是失格的。” “什么条件?” “杀死房东。” 绫子被这个答案给说得整个人愣在那边:“杀了谁?!不是,你是个疯子?好好的杀了她干什么?你当我是个变态?” 绫子浑身一阵恶寒,觉得身后那东西实在是有些邪恶过头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杀”系统忽然发出了一阵信号不好似的杂音。 黑白的世界开始下起红色的雨。 一点点地从无穷高的天穹之上向下蔓延着,最终将所有的白色全部填满。 随着红色的出现,绫子又逐渐恢复了移动的能力。 杂乱红线形成的线团凭空出现在绫子的面前。 “他已经失控了。”红字的声音比系统要多点人情味。 “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是神仙打架,但是能不能稍微给我这个凡人解释一下?”绫子有些头疼。 “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简要和你描述一下。”红字道,“你刚刚见到的疯子是个失控的系统,由于笔者无法掌控自己手中的剧情,所以自暴自弃地选择了屠杀线。后来主角死了,系统却留了下来,侵占了世界意志的权限。解除绑定对他造成了很严重的创伤,以至于功能不完全,疯了。” 绫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只寿终正寝的老鼠” “第一个穿越者。”红字毫不迟疑。 “难怪异变后的‘书’会不断地想要杀死角色。”绫子瞬间将“书”的叛逆行径与线索对应了起来。 红色的世界摇晃了一下,似乎开始不稳定了。 绫子加快了语速:“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 “只有那个疯子才知道。” “怎样才能让这个世界回归正常不再被操纵命运?” 红字沉默了几秒,这才开口:“这本书已经没有了结局,操纵命运的丝线会一直绵延至时间的尽头。如果想要脱离掌控,你们的大方向并没有问题。回到最初,或者以毁灭换取自由。” “最后一个问题。” 世界开始从很远的天际开始崩塌,大地的颤抖让绫子险些站不稳。 “既然解除绑定会损伤系统,那再解除一次绑定他会断开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之间的联系吗?” 红字正要回答,只听一声剧烈的轰鸣,绫子脚下一空,坠落的感觉骤然袭来。 一时间地变成了天,天变成了地,她只觉得上方千疮百孔红黑相间的地面如岩浆在沸腾,时不时炸起冲天的火焰。 这原本如天堂般的怪诞世界瞬间和外面的世界一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仿佛成为了书中世界的映射。 绫子转身让自己面朝下坠落,不去看头顶已经崩坏的世界。 可是下方的世界也不是她所属的世界。 身边有什么东西被红色的火焰包裹着,先绫子一步“嗖”地蹿了出去,最终回到了书中世界。 绫子知道这是什么。 福地樱痴回去了。 她的使命也完成了。 第28章 猎犬 “找到了!”敦气喘吁吁地冲进侦探社。 坐在一边静候消息的福泽谕吉当即起身,面色严肃:“在哪里?我立刻带人过去。” 敦先是僵了一瞬,随后才挠挠头,指了指自己身后。 侦探社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走进个老人。 侦探社的所有人都对福地有很深的戒备,毕竟之前的事情尚未过去太久,不可能一下子就忘记。 关于福地樱痴此人,争议良多。无论如何洗白,始终是骂声不断。 绫子对这个角色的看法是偏向中立的,虽然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但是对于这个人绫子不是很喜欢。 一个为了人类整体甚至能牺牲自己的人值得尊敬,却不适合深交。 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那么其他人的性命自然也不在话下,绝无通融的可能。 说她小家子气也好,不求上进也罢,但是这种能够大义灭亲的人,绫子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愿意尊称他一声英雄却绝无可能走上前去刷好感。 为什么喜欢太宰治?因为他表现得无所屌谓,却对朋友很上心;为什么喜欢中也?因为他会拼了命去保护普通人,对身边的人都很好。 不要说什么大道理,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绫子自知不会有勇气做那些赴汤蹈火的事情。 她是现实的。 如果不是为了长远的利益,她不会考虑复活福地的事情。 想来福地本人并不痴傻,也清楚自己即使回来了也不太可能被接受,所以干脆没有去谈什么交情只就事论事。 看着面色戒备的众人,福地长叹一口气:“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来的一路上敦已经对我说明。” 闻言,福泽谕吉这才稍微松气。 今时不同往日,在了解到形势之后,以福地的性格,这回便绝不可能与侦探社为敌。 “但是我理应已经是个死人,”福地微微一顿,“许多生前做起来容易的事情如今做起来却不是很方便。恐怕如今我能做的只有尝试着对‘猎犬’发出召集,却无法保证他们一定能应召而来。我亏欠他们良多,也对你们有所亏欠,所以我既然回来了也赞同你们的做法,那么便任凭你们差遣,多余的事我不会去做也不打算做。” 福泽谕吉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只说出几句公事公办的话:“将你复活是横滨众多势力首脑讨论所做出的最终决策,假如你最终在这件事情上有功,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会免除你的死刑转为终身监禁。” 福地疲惫地笑了一声:“其实你知道的。死亡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侦探社内部陷入一片沉默。 福泽谕吉知道他会这么说,也正是因此才免去了其余不必要的抒情,也采取了就事论事的态度。 侦探社从未有过如此氛围。 还是福泽谕吉打破了沉默,继续道:“猎犬会重新回到你麾下,不过你对猎犬下达的每一道命令都需要过我的手,并且不能直接对其进行指挥。” “我明白了。”死而复生,这位“老英雄”的脸上终究是没能掩住疲惫。 为了理想紧绷了一辈子从未有一刻放松,在死亡之后放松了一段时间,却发现自己又回来了,并且还要继续为同一个目标继续奋斗下去,纵使是福地樱痴也很难做到。 这一次复活于他而言,不啻有人在他耳边幽幽来了一句“别想投胎哦~”。 “刚回来,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福泽谕吉叹息道,“休息的时间不多,因为明天下午就有一场重要会议在等着你参加。” 福地微微颔首,忽然看向福泽谕吉来了一句:“这次回来,也算是了了没能和你一同为理想奋斗到底的遗憾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忽然背对着众人又问了一句:“那位将我复活的小姐呢?” 福泽谕吉回答:“还没醒。” “这样吗”福地说完这句,终于在门口早已赶来虎视眈眈士兵的簇拥下离开了。 绫子还没醒。 身躯是完好的,但看起来像是没有灵魂一般木呆呆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她还在坠落着,夹于两个世界之间的狭缝。 与红字对话的时候,绫子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自我了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直接切断命运。 只有疯子知道回去的办法,而第一个穿越者死了。 他回去了吗? 人们可以在一生之中发很多个宏愿,立好多遥不可及的目标,但是能达成目标的人寥寥无几,因为总有这样那样更加急迫的东西加诸其上,披荆斩棘者必然浑身是伤。 绫子有很多想要达成的事情,但是每一件于她而言都太难了,这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如果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什么呢?”绫子自言自语着,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我想回家】 “这一点无法掌控,毕竟系统疯了,他无论是否说实话,我都无法相信。那么其次呢?” 【我想活着】 没错,这一点在拯救这个世界其他人之前。 先前以死相逼,无非就是因为死亡有可能能够满足上一个条件,不到紧急关头绫子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么再往后一点就很明显了。” 【我想救下所有人】 想到这里,绫子沉默了一会儿。 好像后两者的先后并不是很明确。 若是这些角色没有救过她那还好说,毕竟只是单方向的欣赏与喜欢根本无法支撑起友谊,即使对方要死了,人们率先考虑的也只会是自身的死活。 问题就在这里。 有人救过她的命。 还不止一个。 仔细回想起来,当有了真正的接触,这群纸片人在绫子心中已经是活生生的存在了。 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千夜这个冒牌主角救了她一命,给了她体面活下去的生路。 接下来一段时间绫子不愿意去回想,但是再往后来到侦探社,中也对她的态度很不错,太宰则陪着她跑了趟任务——虽然中途大部分时候在划水,但是局势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太宰,绫子估计还得被抓走一次。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疯子将他们一个个用巧合杀死吗? 如果将疯子的力量再度挫伤一次,计划会顺利很多,说不定都不用继续执行计划这个世界的一切异常就都会消失。 搞什么啊?这个唯心的世界。 第29章 许久不见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破日子还是得过。 今天的侦探社又来了一群以前想都不可能想的客人。 “你你你你们居然没死?!”敦脱口而出。 在他的印象里,猎犬的那几位死了大半,没道理全出现在这里。 话一脱口,敦自知失言连忙挽回道:“那可太好了!” 其实侦探社的人以为来的估计就只有一两个,两个顶天,却没想到曾经那四个猎犬都到齐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立原道造回复了敦的话。 立原和以前一样身上自带一股正气,腰杆挺得笔直,可是他的眼睛上却多了一块黑布。 布条将整个眼睛遮住,在头上绕了一圈最终于后边打了个结,长长的黑带子随着微风微微飘动。 站在众人之后的条野弯起眼睛走上前:“怎么?还不允许我回来?失踪了一段时间难不成连我的葬礼都结束了?” 广末铁肠一言不发地握着刀站在最后面,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瘫脸。 大仓烨子则笑嘻嘻地站在铁肠前面,露了个脑袋出来朝侦探社的众人眨了一下眼睛。 条野不紧不慢开口道:“这一回倒还要谢过侦探社,不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猎犬所面临的将会是的解散的结局。” 说着,他的视线扫过侦探社一众人,在太宰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太宰当然记得之前就是条野把他抓进监狱的,遂对上条野的视线扬了扬嘴角。 条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接着道:“此次前来是为了和侦探社知会一声,此后我们会同侦探社一道行动。” 他们都回来了。 铁肠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三人在最后走着,面无表情地想。 他一直相信条野还活着,事实上他最终也找到了条野。 这是在一星期之前的事情。 这位年轻的副队依旧和曾经一样眯眯眼,身上的部件一个也没少。他对消失的那几个月绝口不提,其余行径都与往常一模一样。 铁肠永远也不会忘记找到条野时他那句颇有些调侃意味的:“我怎么会死呢?” 是啊,他怎么会死呢?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只是立原可惜了一些。 铁肠又将视线移向挥舞着爪子到处乱摸的立原。 变成吸血鬼之前被刺瞎,即使在一切结束之后又拥有了自己的神智,看不见也是必然的事情。 他只是增强了身体机能并没有异能力,如今又被刺瞎了双目,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跟上猎犬的节奏。 不过路还很长,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绫子猛地从床上蹦起来。 我是谁?我怎么在这儿?我要去哪? 哲学三问在她一时间空空荡荡的脑瓜里晃过来晃过去。 脑袋沉甸甸的,还想再睡会儿。 她皱着眉头打量身边陈设半晌,心说她家里可不是这样的。 随即她一拍脑门。 “我真是傻了。” 她已经过来几个月的时了,可是每次从沉眠中清醒过来却依旧会愣住。 总是一遍遍地梦见自己在家里好好地准备考研亦或是闲下来自己做做好吃的,梦境是如此逼真,以至于她有时候都不太分得清究竟梦境是真还是起来之后面对的事情才是真实。 每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她都会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 待她缓缓抬头,眼前正摆着她的电脑。 word文档开着,只写了个标题。 光标在苍白的屏幕上一跳一跳,好像正等待着她往里面敲些什么进去。 每到这个时候,绫子都会推开椅子走出去,不去碰她的电脑。 因为这台电脑以及电脑上开着的文档都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在书中世界被整应激了。 家里的环境让绫子感到很舒适,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有时候她会选择开摆,在家里舒服的床上继续休息;有时候她会选择刷刷现代手机解乏,看看有没有关注的小说更新了,有时候则会纡尊降贵地给作业与论文一个被完成的机会。 在书里呆久了,居然觉得作业是如此亲切。 她一定是疯了。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绫子几乎要下意识觉得自己的确是回去了,而书里的危险世界才是假的。 “绫子小姐,你终于醒了?”门外传来中也的声音,问完话之后是三声轻轻的叩门声,“可以进来吗?” 在对待太宰以外所有友军的时候,中也都非常有礼貌。 “请进。”绫子赶紧开口。 进来的只有中也一个人,绫子从他边上看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的侦探社办公室也空无一人。 从阳光照射的角度来看,这时候还属于早晨,是侦探社的工作时间。 也无怪只有中也在场。 “其他人都在忙吗?” “是的。”中也点了下头,“他们已经离开横滨了。” “离开横滨?!”这消息让绫子大为吃惊,“他们离开横滨干什么?我睡觉的时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福地樱痴为秘密首领由猎犬带头的军队横扫了位于欧洲的费奥多尔的势力,太宰在最后关头对其进行了致命一击。毕竟这是只有他才能完成的事情。哼!” “等等等等,你让我先缓缓,”绫子一个大喘气,“福地不是刚回来吗?他怎么就跑欧洲去了?还有猎犬?太宰也在那里?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我一下子也讲不清楚,你不妨看看‘书’对这段历史的描述。至于时间,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又过了一个月?!”绫子震惊。 她赶紧从身边的背包里抽出电脑点开“书”一看。 好家伙,多了好多剧情。 一时间绫子居然有了种“您追更的小说又更新了”的错觉。 时间回到福地樱痴归来之后的两天。 “你决定对欧洲的超越者进行拦截?”中也不是很赞同地皱起眉头,“太宰,你之前也说过,既然费奥多尔已经派果戈里先发制人地前往a国黑手党残部邀请古斯塔夫入伙,我们再过去根本来不及。” 太宰轻笑一声:“其他人没有办法,可是我过去却有一定的把握。” “欧洲有太多能力与超越者比肩的异能物品,既然以此作为由头发起战争,虽然‘书’首当其冲,但是剩下的重量级物品都还是在欧洲。等福地先生准备完毕,我需要随着军队跑一趟。” 中也蹙眉:“我也过去。” 太宰摇摇手指:“不,你留在这里。等雨宫小姐苏醒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她,而她需要保护。” “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哼,这么久没动手脚我都要生锈了!” “虽然我厌恶你的所有,但是中也,”太宰眯起眼睛,“我相信你。” 啊?不是,这话是这混蛋能说出来的吗? 等他回过神,太宰已经拿着他的驻留文件递给社长并且贱兮兮地保证着:“他刚刚满口答应了呢,你看他都没阻止我递文件。” 就听福泽谕吉那沉稳的声音接着道:“既然你相信中也,那么这件事情我就放心地交给他了。” 中也:? 他是不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喂等一下,你们” 社长和太宰的背影已经转了出去。 这坑货! 第30章 撕毁合约 “费奥多尔,这么做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前往欧洲的运输机上正在发生一场对话。 太宰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对面坐着费奥多尔的投影。 既然参与秘密谈判的只有太宰一个人,费奥多尔连会长都懒得搬出来了。 “当然,”费奥多尔弯起眼睛笑道,“这么做的后果是混乱、死亡与创伤,但是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情。我并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是否能达成最终的目的。棋子的价值既然已经压榨完了,就应该丢掉。” 太宰毫不意外:“唉~本来想随便说点什么搪塞搪塞,我倒是没想到你会直接顶替你们那位会长直接出现。这下好了费奥多尔,劝降什么的话在这里说简直就像是犬吠。” “确实。”费奥多尔托腮,“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少说点废话。如果我让那位蠢笨的会长来和你谈,我还得操控他讲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实在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不如随便聊聊别的?” “没问题啊。”太宰也托腮,“你问。” “下一个复活的人是哪位超越者?” 太宰笑着反问:“古斯塔夫之后你又打算请哪位超越者入伙?” 在力量不平衡的时代,超越者是能够决定一场大规模异能战争结局的存在。 异能力范围的大小则会成为判断异能力好用程度的标准。 普通人的堆砌可以平衡普通异能者,可是无论多少普通人加起来都不是超越者的一合之敌。 费奥多尔知道太宰不会明确给出回答,于是点到即止,转移话题:“你的驭下方针我尝试了一下,看来这并不适合我。” “有理想有信念不反社会的棋子更好用哦~” “能够以欲望驱使的棋子更好控制哦太宰。你追到那位小姐了吗?” “很遗憾,没有。” “要是用了我的方法,我相信她早该在你的掌控之下了。” “有点好奇,果戈里打算怎么解决你呢?” “放心,他暂时杀不了我。” 绫子看到这一段有些哭笑不得。 服了,这两个家伙。 由于没有监控,没有人清楚这场谈判的具体内容。 只知道一场酣畅淋漓的谈判之后,结局是撕毁合约,以欧洲为主战场,一场不分异能者与普通人的战争拉开了帷幕。 “这一次我们会分别带领一队士兵对敌方进行包抄。”条野伸手点点即将降落的位置,“这次行动和以前的所有行动都不一样,单枪匹马并不能解决问题。另外有件事情你们需要注意一下。根据侦探社的要求,虽然敌方已经撕毁了不将普通人卷入战争的潜在规则,但是我们不能也跟着撕毁。这一点是底线,我们理应遵守。至于敌方的士兵,愿意投降者带回关押,不愿意投降者,视为支持战争的恐怖分子” 他勾起嘴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 “这次反战联盟有多个国家参加,我们只是负责其中的一部分。政府给出的命令是保存实力,不过我并不打算遵守这个命令。” “保存实力?!”立原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来自政府的莫名其妙的命令,“那群人是疯了吗?” 条野却弯起他那双眯眯眼笑着阴阳怪气道:“那群自以为是的政客,你当真以为他们会在乎士兵与普通人的存亡?上一次事件将武装侦探社诬陷为恐怖组织的事情才没过去多久,又要搞事情。我们名为‘猎犬’,却并非真是政府的狗。要当狗,那也是我们所需守护的民众的狗。他们渎职在先,便休怪我们在外不听军令了。你们尽管按照我说的做。” “上一次的事件绝不会重演。” “那如果政府不买我们的账呢?”铁肠问。 条野脸上始终带着的那抹笑意更深了些:“那就该请他们挪挪位置了。” “哦。”铁肠点头,“了解。” 烨子凑上前好奇道:“只有我们这可行吗?” “可不止是我们。”条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电脑的方向,“消失的那段时间我顺便调查了一件事情。我倒是没想到,横滨居然还有位深藏不露的超越者。至于侦探社,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那” 条野压了压手:“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他站起身,站到窗前往下张望了一下:“再过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要到地方了。” 欧洲已经乱了。 自a国为起始,一股暗潮辐射状蔓延出去,搅得整个欧洲惶惶不安。异能控制司清剿a国黑手党的行动则成为了一切动乱的导火索。 历史往往荒唐又合理,甚至比最为荒诞的小说还要更加荒诞不经。 分明只是一场以勾结“牧神”为由的清剿,结局也稀松平常,以控制司的险胜而告终,可是这场清剿结束之后控制司大受折损。 虽然雨果的能力得到了认可,地位前所未有的稳固,但是控制司内部异能者死伤惨重,职位空出良多亟需人才的涌入。 而偏偏就在这紧要关头暴动骤起,蠢蠢欲动的势力向一时疲弱的控制司举起了屠刀。 同一时间协会成立,会长对外宣布需要上缴的异能造物,欧洲人人自危,游行数量暴增,随着a国这一场清剿的起头,其他地方干戈大起,由群殴转向械斗,参与协会的国家乘机指责未参与协会国家的蛮横不讲理,草率发动小规模战争。甚至还有龟缩在后的小国家相互投劝降信与生活垃圾。 试图移民的人堵满了签证馆,留学至此的各国学生们则将领事馆挤得水泄不通。 焦头烂额的政府们根本管不着这事情,于是乎大手一挥“不批!” 这又造成了更多的连锁反应。 大战在即,政府威信却遭受折损,流民四起,怨声载道。每日都有暴动造成的踩踏事件发生。 前有众国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后有内部兄弟阋墙引狼入室,一时间习惯了作威作福的政府职员们因大火终于烧到了自己的头上而苦不堪言。 第31章 “体术中下,中也之下” 太宰跑没影了。 国木田估计已经开始大骂无组织无纪律了。 “就是这里?”太宰自言自语了一句,从据点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迎面就是一排枪。 一身白衣的太宰过于醒目,以至于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宰像是没看到那一排黑洞的的枪口一样,冲那群人笑了笑:“这里是关押了莫德蒙家属的据点?” 其实已经知道了才找过来,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自己做下的承诺,还要我来跑一趟。”太宰打了个哈欠,“还是这种无聊的事情。” 说着他往一排枪口直直走了过去:“要不是中也提出了请求还答应同意我一个要求,我再怎么说也不会亲自来处理这种小事。” “我警告你停下!不然就开枪了!”距离太宰最近的那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握枪的手有点颤抖。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是他身上有一种很可怕的气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开枪呗,朝着这里。”太宰随意地指指自己的眉心,“如果因为我完成中也请我做的任务结果死了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太宰那双暗沉的眸子弯了弯,露出一个好看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这位身着白衣的先生看起来优雅而高贵,可这面上的神色却给人一种恶魔的感觉。 在最近的那人犹疑之时,太宰忽然身形一闪一个跨步到了那人身侧,匕首出鞘便见了血,再看似不经意地将手一拂,那人握在手中的枪已经易主。 仿佛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太宰在杀完这一人之后往后面的桌子一藏,同一时间打开弹夹看了眼剩余子弹发数。 身后传来几声枪响,随后是凌乱包抄而来的脚步声。 太宰将弹匣往里边一推,子弹上膛,往身后某个方向开了一枪,随后在桌子的掩饰之下就地一滚随手关门上锁,进入据点内部。 他将手枪收好,一下一下轻轻抛着匕首。 如果绫子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匕首相当眼熟。 这玩意是曾经中也去观赏太宰被抓时丢太宰的那一把。 “让我看看”太宰进别人的据点就像回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见外,一拐弯进了第一间办公室,将身后的撞门声当成了耳旁风。 办公室里边坐着的一看就是细胳膊细腿的文职人员,这会儿还在发懵。 太宰条件反射地就像一梭子弹崩脑门,转念一想还是在最后关头挪了挪枪口,给了每个人的腿两发。 他现在是侦探社的人,随手杀人不太好。织田作还在他过来之前叮嘱过。 在一众人见鬼的眼神之中,太宰微笑着拿起其中一人的枪并从中取出了子弹:“借一下,多谢。” 然后又在惊恐的眼神之中往门口走去,末了还回头拿枪指着离他最近的人问了一句:“劳驾,关押人的地方往哪走?” 那文职人员颤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直直走右拐。” “多谢。”太宰压住直接将这群人杀了的冲动,收枪往那人指的方向走。 “真是懈怠了啊。”太宰自言自语道,“关押两个已经失去价值的人所以就懒得管了?防卫相当薄弱。” 按照那人的指示,太宰顺利找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里边的两人也有些懵。 实在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救他们出去。 直到太宰一枪崩了牢门的锁引得整个据点警铃大作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太宰冲二人伸出一只手,微微躬身道:“女士,还有这位小姐,我受人所托来救你们出去。” “我还以为”那位女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还以为我会死在这里谢谢您先生,谢谢” 太宰将两人拉起,在确认他们还能跑之后转身带着他们原路返回。 “你们要谢的不是我。”太宰抛了抛那柄匕首,“而是中也,中原中也。我和好人沾不上任何关系,承担不起别人的感谢。” 说着,他抬手朝大门的方向开了一枪。 门在不知何时被撞破了,士兵们蜂拥而入,却不料刚进来迎接他们的就是枪子。 太宰将头偏了偏,仿佛在瞄准似地闭上了一只眼睛,内心平静到掀不起任何波澜。 一枪,两枪,三枪 弹匣空了,他飞快地将抢来的另一个弹夹安上,一边往前慢慢走一边准头极佳地往门口开枪。探头一个崩一个。 偶尔会有一两颗子弹擦到太宰,不过他只是随便避了避,白衣上留下几块醒目的红色血迹。 待走到门口,他抬脚将半开的门一踹,门口传来一人猝不及防的摔倒声。 太宰反手一枪结果了那位士兵的性命。 本来应该全杀了不留后患,但是那群文职人员完全没有抵抗的意思,按照社长的意思,应当归于投降不杀的那一列。 杀也可,不杀也可,既然是社长的意思那就不杀。 太宰将恰好打空的手枪往门后那人身上一丢,带着瑟瑟发抖的两人扬长而去。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还是那个小女孩胆子大,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太宰治。”回答言简意赅。 待这两人走出据点重见天日,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样子。 “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女孩又问。 “只是一些积聚已久的事情爆发了。被某个人彻底点燃。”太宰将手插进口袋,加快脚步带两人穿过一整片一整片的断壁残垣,“这里已经不是人住的地方,被划为交战区。等下会有人带你回去,前往大后方。我需要做的事情也到此为止。” “太宰,事情办完了?”前面迎面走来一个眯眯眼,带着他一如既往挂在脸上的微笑,“因为你的失踪,福地派了好些人去找你。没想到你居然来了我管辖的战区。” 太宰随意抬头扫了眼条野的神色。 他不再和以前一样称呼福地,换了个称呼,不过从他那张笑脸之上,就算是太宰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他点了下头:“喏,这两个人交给你了。记得好好送到大后方。” 条野的眯眯眼一弯:“没想到太宰先生也有救人的时候。” 太宰轻笑一声,给气乐了:“那麻烦条野先生下次将我送进监狱的时候不要那么突然,吓我一跳呢~” 条野点点头:“好啊,下次送你进监狱的时候一定注意这一点。” 第32章 来了老弟 “不过我还是希望别再进去了。”太宰将手垫在后脑勺,与条野擦肩而过。 “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你还是得进去。”条野不知从哪摸出个手铐,令其在空中转圈圈,“我既然拥有这种送你进监狱的交情,那么下次有这好机会我自然首当其冲。” “哦~那就多谢条野君的监狱交情了——”太宰已经走出去老远,在那儿挥手。 条野别在腰侧的通讯器忽然响了一声,里边传来末广铁肠的声音:“我发现果戈里了。” “办事还挺利索的嘛,有点长进不过还比不上我。”条野调侃了一句,“等着,我找人来支援你。” 他已经可以想象铁肠在那边面无表情翻白眼的情景了。 一阵沉默之后,通讯器中传来一声:“哦。” 随后是战斗的声音,通讯挂断了。 “太宰!”条野回头冲着险些要消失的太宰喊道,“果戈里来了,我把位置发你!” “动作还挺快。”太宰低头看了眼信息,脚下方向一转登上直升机。 【异能力——雪中梅】 铁肠毫不犹疑地开启了异能力。 眼前之人是亵渎正义的家伙,他必须用手中的刀制裁他。 “末,广,铁,肠——”果戈里拖长声音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刀光瞬间刺穿了他原本身处的位置,却只是刺了个空气。 武力不强,但是很灵活。 铁肠将刀牢牢握在手中,将呼吸的声音压到了最低。这样他才可以通过听细微的声音来判断果戈里出现的位置。 眼睛看是有死角的,耳朵却可以听到四面八方的动静。 他在右后方位置出现了。 长刀再次出鞘横斩,不远处的建筑物被生生拦腰截断,刀过之后上半建筑才后知后觉地斜斜滑落下去溅起一阵烟雾。 那地方只剩下了一小节白色的布料犹自晃晃悠悠落回地面。 强烈的危机感在白色布料落地的一瞬间揪住铁肠的心脏,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下跳动,越跳越快,其声音几乎要压过呼吸声。 毫不犹豫地,他立刻离开了自己地位置并挥刀格挡,随着一声“叮——”子弹与刀刃相撞,随后被刀刃一分为二,两半子弹一左一右偏移了出去。 而铁肠原本所在的位置则出现了一个传送门一样的旋涡,果戈里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握着把手枪,瞄准了铁肠。 “你赢不了。”头顶上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法语发音纯正,咬字非常清晰。 果戈里听到这声音收回了手里的枪,站在远处笑嘻嘻地看着铁肠:“你们要找的人我已经带走了。” 铁肠的余光向上看去,只见废墟二楼的晾衣架上站着位少年。 看起来不过十四,相貌算得上清秀,拥有常见的金色头发。只是那对完全漆黑的眼睛让人感到极其不适。 铁肠的脑海中蹦出个名字——古斯塔夫。 少年挑眉,冲果戈里扬了扬下巴:“赶紧的,你也不想和上次一样?” 他没说上次怎样,但是若是太宰在这里,早就从他这话中分析出问题来了。 为什么要“赶紧的”?估计是因为异能力有时间限制——那么先前异能控制司的险胜也有合理的缘由了。 可偏偏在这儿的是铁肠。他有点一根筋。 铁肠见果戈里忽然不打了,于是面无表情地将刀往少年一指:“下来,和我打一场。” 古斯塔夫发出了一声帅气的“哼”,歪头笑道:“小孩子才打打杀杀。” 铁肠:? 他是不是被骂了? 居然被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说是小孩子! 铁肠没任何动作,长刀却瞬间变长,险些戳到古斯塔夫脸上。 还好果戈里反应快,将古斯塔夫传送到了更高的地方。 “你的对手可是我哦~”果戈里闪现到铁肠正前方,将帽子一脱拿在手中,就像是在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满礼堂的观众一样鞠躬行礼,“戏剧的结局已经谱写完成了,让我们为其加上骨架与血液——” 什么骨架?什么血液?铁肠表示他不想理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既然果戈里说要打架,那他必然奉陪!和这个邪恶的家伙一决高下! 霎时间这片区域被刀光填满,铁肠手中的刀都舞出花来了,纵横交错的刀痕连在一块,赏心悦目又令人看来眼花缭乱。 而果戈里则是另一种形势的高级。 任凭这刀光如何密集,他总是能以各种优雅却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躲避过去。 忽然他一闪身,不见了。 铁肠停下手中的刀却什么也没听到,好像果戈里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 铁肠:? 这又是什么情况?他打得正高兴呢。 头顶上方原本古斯塔夫站立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吃痛的:“啊!” 铁肠赶紧闻声看去,这才发现又出现了个人。 “他都要逃跑了,你还在下面愣着做什么?” 铁肠:“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居然有人在发出挑战之后跑了! 可恶至极! 太宰提溜着古斯塔斯的后领从楼上几个起落回到地面,笑道:“这种简单的伎俩可骗不了我。” 说着他一挥手:“走。” 说时迟那时快,一发子弹从不知何处射出,直接打向太宰的后脑。 铁肠瞬间横移到太宰身后一记拔刀斩进行格挡。 子弹与刀相撞再次发出一声“叮——” “本来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已经到了。真是惊喜啊~” 太宰缓缓转身,眼神看向的是果戈里,话却是对着古斯塔夫说的。 “古斯塔夫,听你刚才的话,你的异能力是有时间限制的?” 古斯塔夫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太宰并没有在意,接着道:“异能力拥有时间与空间限制的原因无非就是一个——能量不足。反过来说,如果有什么事物可以持续不断地为你提供能量,你的异能范围和时间都可以得到无限的延伸。” “那又如何?” “问题很大啊”太宰眯起眼睛,正要说些什么,果戈里却开始朝他疯狂开枪。 铁肠虽然比较一根筋,但是武力值可以说是猎犬之中最高的,拔刀挡子弹是基操。 太宰若无其事地站在枪林弹雨之下,缓缓说出了下面的话:“他们和我们可不一样,我们遵循人道,他们却百无禁忌。为了操控整个世界的命运,我可无法保证他们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33章 反将一军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铁肠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太宰神色骤变。 该死的,他们居然把这个人给捞出来了。 “联合的条件之一,就是将曾经自首的普希金从监禁状态解放出来。”果戈里出现在普希金的身边,“你们应该想不到,【鼠疫】的研发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哦~毕竟——普希金的异能力可是能够制造病毒的【瘟疫流行时期的宴会】。” 太宰用没有抓着古斯塔夫的手揪了一下铁肠的头发。 【人间失格】 有点麻烦了。 太宰不可能全程揪着铁肠的头发,要是在打架的过程中普希金随便感染一下那就完了。 而且要是他在控制着古斯塔夫的同时还要管铁肠的事情,陷入被动是无可避免的。 居然将这个家伙放出来,果然,组织就是一群已经被洗脑的疯子。 这活脱脱就是个即将崛起的官方版天人五衰。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是时候准备启用后备计划了。 果戈里的手已经传送到太宰抓着古斯塔夫的那一侧,一把拽住了古斯塔夫的手腕就要往里边拖。 只要不是被太宰直接接触,人间失格就无法发挥作用。 “咔哒——” 一声手铐扣上手腕的轻响。 随着这声响动,众人忽然发现自手铐的另一端逐渐由粒子拼凑出一只手,随后是手臂,身体以及其他躯干。 条野弯着眼睛笑吟吟道:“‘天人五衰’?真是许久不见啊。比起抓太宰,我更喜欢先抓你们。” 说着,他将视线转向普希金:“你的病毒对我可无效,毕竟我可以用异能力将病毒踢出去。” 果戈里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惊恐,反而更加兴奋了。 “手铐?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是一位魔——术——师——”他打了个响指,手铐应声而开,随后他的手与传送旋涡一道消失,“会开锁的可不止太宰一个~” “那现在呢?”条野将手铐一收,发出“叮”一声轻响。 不知何时,这片区域已经被一大群士兵包围起来,上百枪口瞄准了中心的位置。 “你们的时间拖得太久了。”太宰笑了笑,带着古斯塔夫退进了军队之中。这才命令道,“瞄准普希金,不要管果戈里。既然被放出来了那就杀了。” 霎时间中间的整片区域全是由高处射来的子弹,密密麻麻地甚至没地方让果戈里传送。就算是想要让子弹飞回去,那也得要将三百六十五度全部覆盖才行。 这才是真正的火力压制。 一切恐惧均来源于火力不足,而充足的火力甚至可以碾压神。 自一开始,他们就打算采用军队的火力压制。 废话,既然带了那么庞大的军队过来,还为什么要单枪匹马1v1? 要不是因为这地方还有自己人,太宰并不介意申请一下直径大到果戈里没法传送的导弹。 绝对一炸一个不吭声。 半和平时期有半和平时期的战斗方式,战争时期有战争时期的战斗方式。 只要不松开古斯塔夫让他有时间扭曲命运,这场战斗的结局就板上钉钉。 而这场战斗的关键就在于异能无效化。 看来习惯于单打独斗的昔日恐怖分子还没将思路转换过来。 一轮齐射之后,位于正中心的普希金不见了。 果戈里最后还是想法子从地面将他传送走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 “首要任务是关押古斯塔夫。”太宰揪着古斯塔夫的后领,朝条野的大本营走过去,“其次,搜索果戈里和普希金的位置,找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需要派遣大部队过去突袭。” “明白!” 条野噙着温和的微笑:“有我们在,世界异能联合协会一个超越者都别想带回去。” 铁肠将长刀收归入鞘,发出一声“哒”。 “看起来很牛的样子。”绫子评价。 “什么很牛的样子?”中也不明所以。 “诶诶你过来一下。”绫子招招手。 中也吸了下鼻子,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头。 不是,这招呼狗的姿势是什么意思? 不过仔细想了想,好像招呼人也可以这样。 于是中也决定先不管这点小问题,凑上去看绫子指的那一段剧情。 “讲真,我觉得太宰超在乎你的,”绫子一脸“磕到了”的神色,“你不考虑考虑” 她思考了一下接下来怎么措辞才可以不被揍一顿,这才视死如归地开口:“稍微,我是说稍微,对他好那么一丢丢?” “但是他坑了我一把匕首。” 绫子欲言又止止言由欲。 “不是你这唉,我这”她手舞足蹈了半天,最后往后一靠放弃挣扎,“算了,毁灭!” 中也:? 有种想把这货帽子扯下来的冲动。 “所以说太宰之前有交代过你要我做什么吗?” “没说。” 绫子沉思了一会儿。 她刚醒过来没多久,思路还停留在一个月之前。 自杀到底有没有用还另说,现在不做考虑。 如果太宰那边的形势依旧能保持住如今的优势,那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以平衡战局,大可徐徐图之。 “消灭灾祸的根源”绫子想着,忽然眼睛一亮。 她拿起电脑往前翻了好一会儿。 记得太宰曾经说过,他可以说服涩泽龙彦加入己方阵营。 而“书”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异能力。 那么只要将“书”分离出来,异能实体化,然后杀了疯子系统以及异能本身,岂不是可以一了百了? 她必须立刻将手中的重要信息交给太宰。 “中也”绫子正打算先和中也说一声自己的计划,结果开了个头又说不出话了。 此时的情形就和最开始说不出小说世界一样。 肯定是那个捞什子系统在搞鬼。 “怎么?”中也见绫子起了个头又沉默了,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绫子皱眉,换了个说辞,“我要复活涩泽龙彦。” “你这个能力不能乱用。”中也不是很赞同,“你难道没发现吗?每一次是使用这个能力都会造成很严重的损伤,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如果你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想要复活这样一位危险的超越者,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绫子郑重地摇摇头:“我有我的考量。我会和太宰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话音未落,整个横滨一阵剧烈摇晃。 不像是地震,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第34章 偷家 中也猛地起身,蹙眉看向某个方向。 良久,他肯定地给出了一个让人无比绝望的结论;“超越者。” “什么?!”绫子也不淡定了,“超越者?怎么可能!太宰那边已经把欧洲的超越者给截住了啊!本来就没几个超越者怎么可能会漏了?” 一句话尚未说完,方才传来震感的方向传来一位女士的声音。 声音似乎经过了放大,以至于整座横滨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十个小士兵,出门打牙祭;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九个小士兵,秉烛到夜半;清早叫不答,九个只剩八】 【八个小士兵】 绫子越往后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她知道那是谁了。 “无人生还”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异能名,“阿加莎·克利斯蒂,钟塔侍从。” 英国那边距离军队着陆点很远,若是钟塔侍从提前接到消息离开了,任凭太宰有三头六臂也拿他们没办法。 中也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交手还是第一回。 “我并不清楚她的异能力外显形势究竟是什么,你似乎有所了解?”中也转头看向绫子。 绫子只是在原着的犄角旮旯里见过这个名字,作者似乎是把她给忘了,一直没说异能的具体内容。 但是她看过《无人生还》的原着,知道这异能的内核极有可能是互相残杀,而那个无人的小岛 绫子眸色一沉,语速极快得对中也道:“赶紧离开横滨!在她念完第十个小士兵的死亡之前!快!不然就来不及了!通知所有人,能跑几个跑几个!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中也没动:“那没跑出去的其他人呢?” 绫子一怔:“很可能会死。” “我留下,你和乱步出去。”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抓着绫子的手腕就往外拖,直奔站在窗前的乱步。 绫子挣了两下没挣脱:“喂!要是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都要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要上赶着啊!既然这样你把乱步带出去就行,我可以篡改‘书’,活到最后不成问题!中也,中也!” “你还有太宰要求的事情没做,必须呆在外面。” 说到此处,中也已经一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朋友往横滨外蹿去,速度飞快。 绫子一张口就有风灌进来,几乎要被强风吹得翻白眼。 此时,乱步却拍了一下中也的肩膀,有些艰难地开口:“回去,交给我。” 听到乱步开口,中也犹豫了一瞬猛地停下脚步。 “如果不是依靠武力,我的胜算比任何人都大。” “你能保证自己不死?”中也还是在犹豫。 乱步被中也放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你欠考虑了。钟塔侍从不止克利斯蒂一位,如果乱步大人和绫子小姐出去,遭到的就极有可能是武力打击,倒还不如留在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中也松开绫子,看向城市正中心造型古怪的坠落物。 “你说得对。” 从此处依稀可见那巨大坠落物的顶端站着一位金发小姐。她的穿着非常时髦,头上插了朵玫瑰,后边是个蝴蝶结,白色手套,红与暗红相间的长裙外搭一件红边白色短外套。 由于如今太阳正烈,她手里正握着一顶有淡金色花边的白伞,而没有握伞的另一只手正端着和伞相同配色的咖啡杯。 那位小姐朝中也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扬唇一笑,优雅地抬起手中的咖啡杯做碰杯状。 而同一时刻,三人耳中同时响起了最后的通牒。 【】 【一个小士兵,落单孤零零;悬梁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众人眼前同时一花,再看清身前的景物已是几秒之后。 他们正围桌坐着,座位是柔软舒服的皮质沙发,而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本样式美观的小本子。 三人对视一眼,分别拿起自己面前的本子翻看起来。 绫子打开面前的本子,发现里面只有第一页是有字的,本子内别有一支样式美观的钢笔,应当是可以在后续空白的纸上写东西。 第一页的字只有寥寥几行。 【每栋红房子里有十队人】 【每过一天必须至少死一个人,杀人不能被第三人围观,否则凶手直接全队死刑】 【被指认为凶手的队伍会被处以死刑】 【时间表在每队人桌子的正中,规定时间以外可以自主分配时间】 【第九天结束之后余下的队伍才能活着走出红房子,最后一天无需指认】 【指认时少数服从多数】 这简简单单的几条规则有点刺激。 第一条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交待一下人数。 第二条规则杜绝了摆烂的情况。 第三条规则强调了“一个人”而不是“一支队伍”,那么这意味着人们可以选择杀自己队伍的人或者杀其他队伍的人。 如果杀自己队伍的人嫁祸到其他队伍身上,那么就要看第四条规则了。 被指认为凶手的队伍被处以死刑,这意味着无论指认出来的队伍究竟是否为凶手都会接受制裁。这一点看似公允,实则是在放任凶手活下去,成为最后的赢家。 而第四条规定了队伍的行动时间,又是为想要不杀人通关的队伍提供了推理的基础。 第五条点明了余下队伍可以离开,给足了甜头。实则其中有一个陷阱。凶手不能随意杀人。每天必须死一个人和一个队伍,这意味着当某个队伍被杀到一个人之后,若是再杀那个队伍的人,则相当于当日会死亡两个队伍,以此类推,房子里的人根本撑不到第九天结束就会因为违反第二条规则而全军覆没,达成“无人生还”的结局。 乱步摘下眼睛擦了擦,抬眼看向中也和绫子:“假如每个队伍都有三个人,那么这场游戏即使是最优解,最终留下来的也只能是一人或者一个队伍。看似分了队伍,实则明摆着让所有人都各自为战。” 绫子先是一愣,随即醒悟。 假如说按照最优解计算,每队三个人,只有一个人的队伍则只能被指认为凶手踢出,不能被列入受害者,那么每一轮都只能指认死者队伍以外的人才能保证最后一天有一个人还活着。 反之,如果每天的受害者与凶手都属于一个队伍,那么最后一天可以活下来完整的一个队伍。 但是很显然,后一种方案过于理想化,在最开始的时候或许会有队伍以此为理由进行合作,但是越到后面就越容易撕毁合约。 最后讨论中间的几种情况,假如有一天被杀的人属于一支只剩下一个人的队伍,那么后续必须有一天达成指认的凶手与死者是一个队伍的结局。否则第九天结束谁也别想活着。 脑壳疼。 亏绫子的专业还是个和逻辑有关的,不然她绝对倒头就睡。 第35章 有疯子 中也一拍桌子:“这基本上不可能啊!如果没有沟通好有一天死了两个人甚至更多,那最后一天别想有人活着出去!”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行,这样下去所有被异能笼罩的人都得死绝了。我们不能任凭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说着他一拳砸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 “可恶”中也收回砸得有些疼的手,“异能力被限制了。” 听到这话,绫子赶紧取出电脑打开看了一眼。 还好,“书”的层次显然比这个超越者的异能力高,还能正常使用。 “这种情况下我们恐怕只能保全自己了。”绫子皱了下眉头,“中也你其实应该留在外面。” “假如让我杀我本应该保护的横滨市民,我做不到。”中也道。 说话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不是很清晰的枪响,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乱步伸手抓过摆在桌子正中间的时间表仔细看了一遍,总结道:“时间表的规定有几个需要关注的地方。第一,早中晚餐时所有人会聚集在一起,这意味着这三个时间段所有人聚集讨论,很有可能关系到这一天死亡的人究竟是谁;第二,晚上九点每个人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早上七点必须从房间出来——这意味着这两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处于落单状态。时间表只强调了这两个时间点,也就是说,晚上九点到早上七点之间的一段时间是杀人高峰期。” 乱步一边看一边总结,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文字之上,眼神闪烁了一下。 “怎么了?”绫子觉得有些不对头。 只见乱步缓缓抬头,将眼镜又戴了回去,随后他将手里的时间表递到了绫子的手上。 绫子扫了一眼最后一行。 【死亡人数:2】 绫子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和我们分到一块的是有疯子吗!”绫子也坐不住了,她抬头扫了眼墙壁上的挂钟,现在这个空间的时间才六点半,距离七点的集合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不知道距离集合指认凶手还要过多久,赶紧搜索一下我们各自的房间有什么东西。”乱步对此没有什么表示,冷静地提出了此时最为正确的行动方案。 三人当即站起,一道从小会客室出去,走向走廊对面印有各自名字的房间。 三个人的房间都长得一模一样,想来所有人都拥有一样的房间,而他们三位的房间门牌上写着“4”。 每个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两个不小的抽屉。 左边一个抽屉里有一把六发的老式左轮手枪,右边一个抽屉则有一把子弹——数数子弹数量,每个房间都有十颗额外的子弹。 这应当是提供的一种杀人方式。 书桌上有放大镜,一小盒尚未拆封的石灰以及一台指纹鉴定器。桌前的架子上还有许多标签清一色朝外的化学药剂。这又好像是用来鉴定凶手的。而桌子的正上方挂了直径约莫三十厘米的挂钟。 房间的角落有花盆,盆边的挂钩上挂了一副白色的种植手套,角落靠了一柄小巧的铁铲。 而靠门的位置有一座一人高两人宽的书架,其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朝外的那面墙上有一扇被擦得相当干净的窗户,绫子朝外张望了一下,这一眼看去差点宕机。 放眼望去,窗外是一排排望不到头的高大红房子,排列非常整齐,周围的装饰物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粘贴。天上一朵云都没有,只能看到一片深邃而高远的天蓝。 她赶紧收回视线,心说这超越者也太逆天了,根本没法制裁啊! 最后草草看过一遍,乱步特意去检查了一下门。 门锁还算牢靠,只是若用子弹冲着门锁来一梭子,这门八成能被破开——毕竟不是防弹的。 就在此时,克利斯蒂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发现尸体,请各位前往一楼餐厅集合讨论,讨论时间为一小时,投票表决只能进行一次,管家先生会在一小时集合讨论结束之后将凶手带走。” 又是一个凶手的可操作空间。 恶意真得相当大。 “先去一楼?”绫子转头询问乱步,“看来只有发现了尸体才会触发集中讨论。” 乱步点头,小声叹息道:“这可不是纯粹的推理。” 他再次看了一眼挂钟,此刻的时间是六时四十七分,距离时间表下方显示死亡两人的时候足足间隔了十七分钟。在他的感觉之中,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是正常世界的两倍左右。 往下走的时候才发现,整栋楼有四层半。 一楼是餐厅,二三四楼每层住有九个人也就是三组人,顶层应当只有一组三个人。 顶层住的是一号,四楼住的是二三四号,下面几层以此类推。 每层楼中最小的数字距离楼梯最近。 路过二楼的时候,三人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估计这层楼有死人,至于死的是一个还是两个,那需要等一会儿集中讨论了才知道。 下到一楼,绫子发现大部分人已经在了。这群人相互之间警惕地观察着,三人一组相互抱团。 见绫子一队人进来,当即有人小声说了出来:“武装侦探社?!” 乱步总是在外面帮人家破案还经常上报纸,所以知道他的人很多。 绫子没理睬叫出声的那人,目光飞快地在室内看了一圈,立刻就发现了明显的问题。 最角落站着一位瘦弱的少年,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双目空洞,两只手在不住地颤抖。他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以至于神智都有些不清晰。 而其他所有三人一组的队伍都没有缺人。 看来这回死的两位仁兄都属于一个队伍。 也不知道是谁杀的。 紧接着,绫子的视线落在了那位少年手中紧紧攥着的左轮。 她的心中咯噔一下,心说不会是这小子自己把两位队友给灭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而随着那三道脚步声的进入,克利斯蒂的声音再度响起。 “全部存活成员到齐,讨论开始。” 长长的餐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沙漏,其中的沙子开始一点点往下漏。 第36章 真相与真实 绫子回头看去,只见走进来的三人组合非常怪异,他们还都认识。 一位是身穿白色医用实验服面无表情的西格蒙特·弗洛伊德,一位是嘴角挂着邪异又纯真笑容的波德莱尔,还有一位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兰波。 他们会一起出现倒不奇怪,毕竟此刻三人同时效忠于矢野良作。 只是矢野良作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他只在乎究竟是否能成功,却根本不在乎过程如何又站在哪一边——他只站在成功的那一边。 绫子在看到兰波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复活的第一个人,可是如今要是被克利斯蒂的规则牵着鼻子走,完整的一轮游戏结束绝对是要兵戎相见只能存活一队,甚至有可能两队都全军覆没。 这并不是绫子希望看到的结局。 【我要在第一天结束之前想到离开的办法】 【晚一天,死的人就多一些】 但是身处如今的境地,绫子能做的就只有好好利用这“一小时”的时间,先把杀死两个人的凶手找出来。 正在乱步为首的三人沉思的时候,反而是早就在餐厅等着的一位壮汉开口了:“我看就是这家伙杀了他自己的同伴,还用搜查什么?” 绫子对此是极不赞同的,虽然她看到那位可怜年轻人手中的枪会在第一时间觉得犯人是他,但是仔细一想,在枪声的问题上显然有纰漏。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就提出疑点。这一切还是要在看过死亡现场之后再做出判断。 壮汉看起来凶神恶煞,而在场的又大多是普通人,所以一时间没人敢站出来反驳,倒是有几队人偷偷朝乱步看了几眼。 那位可怜的少年大惊失色,绝望的眼神朝四周看了一圈,最后也落在乱步身上。 “江江户川乱步先生,听说您破案很厉害,那您应该可以一眼看出来不是我做的?我真得不是我!” “还没看过案发现场就下定论,的确不合适。”乱步点了下头。 站在壮汉边上的斯文四眼推了推眼睛,将双手往前一报,冷笑一声:“江户川先生,我想凭你的智商绝对不会想不到揪出凶手的后果。假如凶手是不同的两队人,那么这意味着我们第一天就要折损七个人。后续一旦又出了一次连死两人的意外,谁也别想走出去。而如果我们此次直接宣判为同队相残,则第一天只用死除了死者以外的一个人。在每天控制死亡人数至最低才能保证最后走出的队伍是满员。我想,无论是我们之中的哪队人成功走出去,都会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丧命?” “你的说法本身没有问题,但是有一点你没有考虑,”乱步道,“时间还没到第一天的早晨七点就开始死人,还一下子死了两个,这意味着两种可能性:其一,我们之中有疯子;其二,有人故意杀同一队伍的两人然后引导人们投票杀死同一支队伍的剩下那人,从而达成第一天死亡人数最少的目的,有人在控制死亡人数,以制造最终全队存活的结局。” 四眼“切”了一声:“怎么?你这第二条听起来就是在暗示我们是凶手。” “我可没那么说过,”乱步一摊手,“在场能想到这一点的应该不止我们两队。” 四眼摸摸下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江户川先生故意甩出这两条来洗脱自己的嫌疑?毕竟你的智商很高,在场所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说不定我们不知不觉就被你的队伍得到了掌控权。”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怀疑地看向乱步,不自觉地距离乱步远了一点。 的确,在这种场合下其他队伍的人绝不可信。 即使身在另一个队伍的人曾经给所有人都带来过无数的好处,但一想到最终他们总会面对面对上,此人的强大反而会成为所有人最忌惮的事物。 乱步倒是没有什么寒心的感觉。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乱步大人是无所不能的。 帮忙归帮忙,名气归名气,可是到了生死关头,极少有人会将一位自己喜欢的名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你们在讨论的一切不过是主观臆断,在没有确定真正的凶手是谁之前,我认为还是不要直接认定第二条比较合适。”忽而有一人语气平静地开口。 众人连忙看过去。 大部人不认识说话的人是谁,不过乱步他们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先前最晚到达的人之一——西格蒙特·弗洛伊德。 这位心理医生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在所有人都看过来的时候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们如今无法确认作案者到底是不是个疯子。” 此刻的确需要两支队伍之外的另一支进行端水。无论是这两支队伍之中的谁开口,那都会被以有色眼镜看待。 果然,西格蒙特这一说,全场都不吱声了。 “时间紧迫,我们先去案发现场看看。我相信以江户川先生的推理能力,可以很快找出真正的凶手。到那时候,我们再就是否要指认的问题进行商榷。” 四眼这回没有反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剩下的都是些普通人,而性命只在众人一念之间的可怜少年则战战兢兢地跟在了乱步三人身后。 在他看来,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乱步可以找出真正的凶手,让他不用被推上凶手的位置。 看着这少年的表现,绫子已经在心中给他打上了“无罪”的标签。 这种无力感让绫子觉得相当揪心。 如果没有异能力,没有那什么超越者,自然就不会有不可逾越的差距,没有不可逾越的差距才能够模糊阶级之间的差距,这样一来,人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活着而违背自己的良心。 悲剧固然是文学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当人们身处悲剧之中成为悲剧的一部分,人们所能想的只会是让悲剧有多远滚多远。 第37章 凶手与凶器 一副相当惨烈的景象。 绫子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很高了,但是在看到面前的景象之后还是险些yue出来。 第一位受害者倒在窗边上。窗外吹来的凉风让众人一阵哆嗦。他的脑瓜被一颗子弹打穿,自前额射入,后脑射出,飞溅的脑浆和血液喷了一地。 也就是说先前听到的枪响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绫子忍着恶臭朝尸体身下看去,那些飞溅出来的东西正有一部分被他压在下面——说明死者在中枪的时候是站着的,由于被射穿头部而瞬间死亡,这才从站着的姿态转变为仰面倒下。 这一间房间的房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因此即使有人进来那也需要经过主人的同意。 而从那人面向窗户倒下的方式来看,凶手很显然是 “这间房间的楼上住的是谁?”已经有人开始耐不住性子问了。 几个人自告奋勇地跑上去确认。 绫子记得这个房间是二楼楼梯数过来的第二间,也就是编号为8组别的第二个房间。 而这个房间的楼上应该是编号为5的第二个房间。 难道真是这个人杀的?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 乱步揣着手往窗外看了一眼,又扫了眼地上的血迹,随后静静等着刚刚上楼的人回来汇报消息。 “乱步,你就不打算上去看看吗?” “先看看凶手的表演。”乱步揣着手手打了个哈欠,“直接说出来没有人信,得解释清楚才行。” 这看两眼怎么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绫子觉得不可思议。 只听过去的那几个人噔噔噔飞速跑上楼,随后有人“嘭嘭”踹了几脚门,没踹动,最后只能用左轮手枪朝着门锁开了一枪发出一声“砰——”。 又是凌乱的脚步声以及猛烈拉抽屉的声音,随后一群人吵吵嚷嚷似乎和某个人打了起来,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噔噔噔”的下楼声再度响起。 绫子乱步与中也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人被壮汉反扭着推搡进了房间。 “就是他!”壮汉伸手一指,脸上挂着不以为意的冷笑:“之前都说了,不如直接投票与死者同一个队伍的那个人,现在你看,凶手抓到了,就是个普通民众。我查过他的抽屉里的左轮手枪,子弹少了一枚。这样一来还要多连累几个人。名侦探,你又何必为了正确的谜底而逼迫更多的人死去?只是想活下来而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关对错。” 乱步抬头看了壮汉一眼。 被壮汉抓起来的那人大喊冤枉,就是一口咬定他没有开枪。 “我连抽屉都没打开过!如果说少了子弹,那肯定是本来就少了!” “强词夺理!”壮汉嫌弃地踹了一脚那人,“我看卧室的格局都是一样的,想来手枪和子弹的数量并不会因人而异,凭什么你就少一颗?” 乱步忽然开口:“先不用争吵,去隔壁看一眼。” “切!”壮汉将那人狠狠往地上一摔,第一个往隔壁走。 还有一个死者是二楼从楼梯数的第三间。 这一间的门是被子弹打坏的。 分明只有一声枪响,可弹痕加起来却已经有两处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两声枪响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人耳将其误以为是一声枪响。 而这一点表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两个杀人凶手。 因为一个人是没法做到同时在不同的两个位置开枪的。 四眼率先将这个推测说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假如说凶手有两个人,那么有很大的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时进行了杀人的行为,有一定的可能性来自两个不同的队伍。 那么,如果按照实情指认,则第一天就会和四眼说的一样死六加二也就是八个人两组又三分之二。 这意味着活下来的人在剩下的八天之中将只有很小的容错空间。 乱步依旧没有说话,推门进入了案发现场。 绫子自然也是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这第二位死者的死相比先前那位要好一些,但也就只是一些。 这位死者死于中毒,后脑有一小块青紫。 他死的时候掐着自己的脖子,甚至将脖子都掐出了青紫的印子——可见当时有多么痛苦。尸体被放在床上,身边还有一个用来清理盆栽的铁铲。 凶手是在这间房间的台子前配的化学药剂,因此去查别人房间的化学药剂显然查不出任何问题。 农用手套被凶手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一侧,甚至还叠起来放好了——仿佛在对试图破案的人进行一波嘲讽。 有了手套,自然也就无法从指纹的方向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你在案发那段时间有听到什么声音吗?”乱步转头问那位八号队伍仅存的少年。 少年瑟缩了一下:“我在早上六点二十七八分的时候听到隔壁,也就是这一间卧室门口传来一声枪响,当时我非常害怕,所以就把桌子里放着的那把左轮拿了出来握在手里自保,因为考虑到之后要指认凶手,所以我特意看了时间。” 他说着,紧紧握住左轮,鼓起勇气继续说:“我不敢出去,因为凶手似乎还没离开。房间的隔音虽然还不错,但是那么近的距离我还是能勉强分辨出一些什么。那个凶手胆子好像很大,进去之后呆了好几分钟,脚步声基本上听不见,但是有一些轻微而模糊的谈话声。直到六点三十六分我才勉强听到那个人关门的声音。” “直到那时我依旧不敢走出去,一直到完全没有声音了,也就是六点四十六分的时候才拿着左轮手枪出门查看情况,在推开这扇房间门的时候就见到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情景。” “你们不觉得案发现场的作风和在场的某人很像吗?”四眼在听完少年的讲述之后幽幽开口,“那边那位戴眼镜身穿白大褂的先生,你不来解释一下?” 西格蒙特面无表情地看向四眼:“你说我?那为什么不可能是你故意嫁祸?” 四眼一摊手:“我可是在死人之后才第一次见到你,再荒唐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如各位所见,”四眼推了推眼镜,“虽然杀死这位死者的凶手还不能完全确定为这位先生,但是其嫌疑很大。若是真将凶手票都给这两位,那么我们本身也会蒙受很大的损失。时间紧迫,与其在这里争辩凶手是谁,倒不如直接选择最稳妥的方法,给我们所有人都留一些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此时,乱步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说完了吗?” 第38章 少了一颗子弹 “你们说完了,就该乱步大人说了。”乱步摘下眼镜,擦擦镜片小心地放进了口袋。 他那一对漂亮的绿眼睛骤然睁开,扫向那位方才还在滔滔不绝的四眼先生以及他身边的壮汉。 四眼有一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他心说:怎么可能嘛!听说过江户川乱步的【超推离】异能,那的确很厉害,但是那可是异能啊!这地方又使不出异能力,他还能保持破案记录多久? “为了保证让你们这些凡人们听懂,我还是先讲述一遍案发的全过程。”乱步往门口走,先来到了第一位死者所在的房间。 “最开始,两位凶手在选择合作对象的时候发现了从卧室中出来正准备重新进入的死者。第一位凶手进入第一位死者的卧室——以商谈的名义,因而这位死者的卧室门上没有枪击的痕迹,为正常开关。虽然卧室隔音良好,但是既然我们的证人少年没有听到枪击之前的关门声却能听到隔壁走动的声音,这说明枪击发生之前第一位死者并未关门。一位凶手在外等着会谈结束,另一位凶手则进入商谈。” “很遗憾,这场商谈以合作破裂而告终,而凶手早已有过这种情况的备案。他在最开始就选择了靠窗的站位,使得死者面向窗户站立。合作宣告破裂的时候,第一位凶手果断地抵着死者的额头开了一枪,推开窗户,调整尸体的位置,营造窗外有人开枪的假象。产生这种判断的原因有三。” “其一,死者血迹的位置。虽然血迹的确是朝窗户的反方向飞溅的,但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血迹的起始点距离窗户有一定的距离,大概比较后可以测算出受害者在死亡的一瞬间并不是靠着窗户的,那段距离站一个人绰绰有余。” “其二,伤口的痕迹。抵着额头开枪与隔着一段距离开枪产生的伤口有细微的差异。前者所造成的贯穿伤起始点周围基本无凹陷,这是由于子弹在出膛的时候速度达到了巅峰,压强极大,直接像切豆腐一样留下一个洞就过去了;后者所造成的贯穿伤起始点周围则会有明显的凹陷痕迹与裂纹。各位可以来观察一下这具尸体头部的弹痕,一看便知。” “其三,伤口的方向。假设如那位先生所说,楼上有人跳下来在窗外开枪。我因此观察了一下窗外的围栏。铁制围栏方向朝上,下方则是一块边缘光滑的厚实混凝土。下去容易上来却难。如果要实现你的假设,那么楼上的先生需要让自己攀在自己那一层的栏杆上向下开枪,而以那位先生的身高,贯穿伤的方向不可能是平行于地面的。” “而第二位死者,”乱步在解释完第一位死者情况后带着众人来到了第二个房间,“首先解释为何两声枪响几乎在同时。由于合作破裂,站在门外的凶手得到指令前去灭杀隔壁的另一位八号队伍成员。规则要求在杀人时不能有第三人在场,所以第一位凶手只能等同伴走出视野才能开枪。杀死第一人的枪声便恰好与第二人打开隔壁门锁的第二声枪响重合在了一起。” “第二位死者因为听到自己的卧室门被强行破开,于是情急之下握着铁铲想要砸晕闯进来的人自卫,却弄巧成拙被来人敲了一下后脑导致暂时性晕厥。第二具尸体后脑处的淤痕可以证明这一点。” “第二位凶手悠哉悠哉地走进来,戴上手套配了药,在死者即将醒来的时候给他灌了下去。所谓‘轻微而模糊的谈话声’实则死者最后挣扎时的呻吟。” 说到这里,乱步忽然问了西格蒙特一个问题:“请问你在听到枪声之前出门过吗?” 西格蒙特点了下头:“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看完规则先出来在我的楼层转了一圈。我们三个是第三组。” 乱步又询问四眼:“请问你们的组别是什么?” 四眼冷哼一声:“第二组,不过那又如何?莫非你要诽谤我其实在进餐厅之前就已经见过这位先生?” 乱步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诽谤,而是我已经确定了这两位死者都是你们组的人所杀。第一位凶手是这位壮汉,第二位凶手就是你。” 四眼大笑起来,伸手鼓了鼓掌:“乱步先生好说辞,这一套一套的,要不是我的确不是凶手,我都要相信了。你单凭我一句话就指控我是凶手,而我的这位队友根本没有出现在你先前的叙述之中,你的推理我第一个不服。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故意将现场伪装成这个样子,随机应变地构陷与你意见相左的我们。” 乱步倒是一点不慌,笑了笑:“你没听到那是因为我还没说出关键性证据。” “你倒是说说,我听着。”四眼有恃无恐。 “我想,你身边这位壮汉先生的抽屉里少了一颗备用子弹。” 听到这句话,四眼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淡定。 乱步无视了四眼的强作镇定,和以往每一次推理一样向所有人说明了判断的缘由:“既然凶手就在我们之中,那么案发之后凶手无法第一时刻逃离,在这栋房子之内销毁证据会发出很大的响动,从而增加自己被发现的几率。因此,你们很聪明地在所有人一起寻找线索的同时动手脚。” “使用老式左轮手枪之后,开枪者的虎口会留下明显的火药痕迹,不过在清洗后以如今这栋房子里设备水平我们无法做出判断。那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依据左轮手枪内的子弹数量进行判断。” “按照我的推理,案发之后第一时间的子弹消耗数额以及火药痕迹分布是这样的:眼镜先生与壮汉先生虎口处均有开枪痕迹,左轮手枪消耗子弹数均为一;楼上的先生没有开枪,消耗子弹数为零。” “在推理第一位死者死因时,壮汉先生首当其冲上楼开门,并再次使用左轮手枪强行开锁,这样我们所有人都会公认你手中的左轮消耗了一颗子弹。此刻壮汉先生的子弹消耗为二,眼镜先生子弹消耗为一;楼上先生没有开枪,子弹消耗为零。” “接着,壮汉先生第一个冲入室内翻找抽屉,在其他人尚未进入时利用视觉盲区偷换了自己的手枪与楼上先生的手枪,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自己的左轮检查子弹数量。而你少的那枚备用子弹就是在这个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填补进去的。这也是为什么如今楼上先生的左轮内只少了一颗子弹。此时,壮汉先生与楼上先生互换了左轮。壮汉先生手中的左轮满弹,眼镜先生的左轮少了一颗子弹;楼上先生的左轮内则也少了一颗子弹。” “而最后一次交换是壮汉先生与眼镜先生在所有人一起走向另一案发现场时完成的。此时理应开过枪的壮汉先生与楼上的先生左轮内均少了一枚子弹,而理应没开过枪的眼镜先生则一颗子弹都没少。” 说到这里,乱步戴上眼镜歪了歪头:“为了证明你不是凶手,壮汉先生,可否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你的备用子弹呢?” 第39章 乱,乱点好啊 四眼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打断了乱步接下来的话。 “不用去找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瞬间集中在了四眼身上。 “看来传闻并不都是真实。”他轻笑一声,“所谓的【超推理】原来不是异能力。” 此话一出,便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杀人凶手的身份。 他环视一圈,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凶手身份被发现而变得歇斯底里。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这场游戏自一开始起就注定不会是一场侦探破案凶手束手就擒的简单戏码。”四眼推了推眼睛,露出一个微笑,“这是一场只有凶手与帮凶,只讲求利益的合作。原本我的计划是在第一天先杀同一队的两人,伪装出两队凶手,随后让诸位选择究竟是死两队六个人还是只死一个人。随后在投票结束之后提出‘开始几天每天投票决定每天杀的队伍’,到最后两天再各凭本事。却不料如今被你说破了真相。” 四眼一摊手:“我想你从推理出我是凶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这样才是确保最后留下那队人能够全员存活的基础。可惜,名侦探最终果然还是只会站在真理的一边。” 乱步听他说完,这才开口:“你好像一直弄错了一件事情。” “还请指教。” “谁说我们一定要被规则牵着鼻子走到最后一天?” 四眼一愣,随即失笑:“名侦探,你还真是爱幻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即使你的脑子再好使,也奈何不了绝对的力量碾压。那可是超越者!” 乱步没有说自己究竟打算如何解决问题,而是将话题重新拉回了凶杀案本身:“你们既然杀了人,那么我理应指认你们是凶手。这并不是因为我对绝对真理的追求,而是因为你们本身。我并不认为在陷入绝境的第一时间就选择相互残杀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在第一天结束之前,我们明明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对于现在的处境进行思考和分析,以找出离开的方法,可是你们却连想都没有想过,直接就杀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以求得苟安。” 说着,乱步从四眼身边走出了凶案现场,头也不回道:“所以无论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我都会指认你们是凶手。” 绫子见乱步往楼下餐厅走,连忙跟上。中也紧随其后。 其他人瑟瑟缩缩地一个个走进了餐厅。 四眼一众人面色不是很好看,在所有人的最后走了进去。 克利斯蒂的声音于此时响起:“是否选择投票指认凶手?若半数以上人同意,则进入指认。指认开始后请于五分钟之内完成。若五分钟之内未完成指认,则视为未找出真凶,全员淘汰。”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大部分人选择开始指认,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 “超过半数人同意,指认开始。” 克利斯蒂的声音刚落,大部分人便向四眼那组人投去了目光。毕竟是从未杀过人的普通人,要衡量那还是更认同乱步的话一些。 此刻四眼却又开口了:“规则说在一小时集中讨论结束之后才会带走凶手,如果各位在这五分钟内指认了我们,我的这位朋友并不介意在指认结束之后让你们和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壮汉威慑似地举起了手中的左轮,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居然还有这一出? 见状,中也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壮汉挺起胸膛,以一米九的身高对中也进行藐视。 给中也气得! 他一压帽子,神色一沉:“曾经也有很多人以这种目光看我,你知道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壮汉还没回答,中也整个人一闪居然快到直接原地消失。 下一刻,壮汉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一扣,反剪到了背后,左轮也同时脱手,被中也捞过毫不客气地拿枪抵在壮汉的太阳穴。 直至此刻,中也才不屑地说出了上一句话的答案:“他们都死了。” “别以为我没有重力操纵的异能力就不能对你们怎样,没有异能力我照样吊打十个你。” 他冷笑一声,抬头环视众人一圈:“现在,投票。” 绫子满脑子卧槽。 一个字,帅;两个字,超帅;三个字,帅炸了! 毫不意外的,这场表决以四眼组的遗憾离场而宣告落幕。 而表决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壮汉一直被中也压制。起都起不来,更别说同归于尽了。 在管家面无表情地将哭爹喊娘的四眼三人拖出去之后,有人举手询问乱步:“请问江户川先生,您之前说可以让我们提早离开,这是真的吗?” 乱步点了下头:“有一定的把握。” 这下绫子都看过去了。 他说什么?!有把握?!什么把握?有什么是身为队友的她不清楚的? 乱步摆摆手:“只是有把握而已,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是我还是希望各位在我确认这个方案行不通之前先偃旗息鼓一天的时间。我明天早上告诉各位最后的答案。” 听到这话,众人听罢也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歇下。 “乱步,你说的这是指什么?” 乱步伸了个懒腰:“可能还需要麻烦你一下,等下坐下来说。你要是觉得不妥乱步大人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 绫子心说哪有什么不妥的?能破了超越者异能那可太妥了。 要是乱步的计划没成功,那绫子只能一枪崩了自己的脑壳试试和疯子系统同归于尽。 三人一路回到他们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各自给自己点了杯克利斯蒂限定茶。 乱步这才吃着零食看向绫子:“我记得你手中‘书’的异能层次甚至比超越者还要高。” 绫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没错。” 听到这话,乱步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专属于乱步猫猫的狡黠笑容:“乱步大人记得先前你说要复活涩泽龙彦,我很赞同你的这一选择。而且若是没猜错的话,太宰希望你做的事情就是这个。在合适的时机把这颗棋子放出来。” 第40章 理论成立,实践开始 绫子倒是有想过能不能试试用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把自己电脑里边死性不改的疯子系统给弄出来杀掉,却没想过如今的情况涩泽龙彦还能这么用。 “能对抗超越者的只有超越者或者和超越者相近的存在。”乱步喝了一口茶,“即使太宰那边有特意在和其他国家一起清理超越者以及接受超越者的加入,但是这么大一块地方总有漏网之鱼。我们不可能忽略这种可能性。而你的存在就是为这种可能性上一层保障。无论是涩泽龙彦还是太宰,他们两个的异能力可以说是一切异能力的克星。” “问题来了,”绫子转着手中的杯子,“现在要是需要涩泽龙彦帮忙,那也得他愿意,我怎么短时间内三言两语跟他说清楚?” 在被复活者离开异世界之前,能看到绫子并与她有极短一瞬间的交汇时间。而在上次被拉进“书”的异世界的时候,由于红字获得了部分权柄,绫子也获得了能在其中说话的权限。 都过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里面那两位打得如何了。 看外面的世界没有异能力崩溃的前兆,想必疯子系统没那么容易被打废。 “不知道之前太宰和你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提醒过你。他应该有和你说过一旦有了目标就会有弱点。而在涩泽龙彦死前,他曾感谢了敦,感谢敦杀死了他。他因此战胜了自己的异能力。” “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绫子停下了旋转手中杯子的动作,“就如今的局势来看,他即使是‘死亡’了,他的异能力事实上依旧存在着。而我们说服他的根本在于,告诉他我们的最终目标之一是让所有的异能力消失,如此他才能真正地战胜自己的异能力。说起来这一点倒是和费奥多尔的理想重合了——不过我们和费奥多尔不同的一点在于,我们在意伤亡,而费奥多尔不择手段。其实在我看来,涩泽龙彦的重要性远在解决此次危机之上。还记得‘书’的‘变异’吗?” 绫子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乱步一眼。 再往后的话被限制了,说不出来。可见疯子系统也是急了。 原本的“书”即使被太宰触碰那也只是让其他所有世界的太宰共享记忆,可如今的“书”是变异的。至少绫子不认为红字与黑字从一开始就在“书”里面呆着。 在她看来,原本高纬世界对于书中世界的掌控是分布于整个世界的,然而这个系统在损坏之后吞噬了高纬度世界的权柄,最后栖身于“书”中,让“书”进一步拥有了改变命运细节的逆天能力。 在这个时候对其使用【龙彦国度】的异能力,里面多出来的两种类异能生物很有可能会被释放出来。 乱步见绫子这副表情,眯了眯眼睛:“我大概明白了。需要我叫太宰回来吗?” “只是理论上。”绫子摇摇头,“这次只是一个实践,不一定能成功。如果失败了我再另寻他法,只是” 说到这里,绫子抿了抿嘴唇:“本来想等稳妥一点的时候挑个没人的地方,要是在这个时候让涩泽龙彦施展异能力,岂不是连中也都被涵盖进去了?到时候这片迷雾里可得有两个堪称超越者的异能力逃离控制疯狂乱窜。” 乱步指正:“不,这种强度的异能力有三个。” 绫子: 对哦,还有她手里笔记本里的那一个。 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又不是那种收发自如的,而且要是没驯服自己的异能力,雾散了之后那依旧是没驯服的状态。 这意味着要是此次行动没有以he结局,那么这三个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力得把横滨祸害惨了——唯一的好处恐怕就只有能把现在被困住的人救出来一大半。 绫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几个异能力中有自己人。我试试能不能让他们相互打起来,给撤退留下充裕的时间。” “有把握吗?”乱步问。 绫子回忆了一下红字的态度,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两位能够操控世界命运的家伙,应该是压其他两种异能一头的。 “有一定的把握。只是,中也”绫子看向中也,“如果这次行动出现了纰漏,以后你的异能力可就是彻底没了。afia总部估计得重建,afia首领你当起来会有一些阻力。” 中也缓缓点了下头:“虽然不是很明白你们交谈的一些细节,但是我想,如果这次尝试成功,我们的最终目的就可以达成了。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对。” 闻言,中也不甚在意道:“既然到了那个时候能一切回归‘寻常’,我赌上一把并没有什么损失。” 既然剧本组乱步同意了,中也本人也不介意承受风险,下一步的行动细节谈妥,理论成立,实践开始。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乱步还请你立刻把这个事情告诉太宰。”虽然知道乱步一定会这么做,绫子还是最后叮嘱了一次,“如果计划成功,费奥多尔和我们之间的利益也将不再存在冲突。一切矛盾点都将会指向最后的战场。” 说完,绫子打开电脑,深吸一口气,在上面敲下了涩泽龙彦的名字。 【涩泽龙彦】 被吸尘器怼脸的熟悉感觉。 就和第一次阴差阳错复活了兰波时一模一样。 但是绫子总觉得这将会是她最后一次体会这种一言难尽的感受。 或许一切结束的时候她将依旧处于昏睡之中,在睡梦中迎来最终的结局。 或是死,或是回到自己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的高维世界。 绫子下意识地又看了最后一眼自己眼前坐着的两个人,乱步睁开绿宝石般的眼睛恰好看向她,而中也则已经起身做起跑路的准备——他那异能力的暴虐可不是说着玩的。 书中世界的画面在这一瞬间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随后世界画面破碎,无边无际的黑白世界又一次出现在了绫子的面前。 这时候她的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冒出了最开始要的中也和芥川的签名照。 也不知道自己如果能回去这两张照片能不能一起带出来。 先前没有去取实在是可惜了。 第41章 等待 绫子发现,异世界裂开了。 没错,就是物理意义上的裂开。 脚下的白色大地上布满一道道翻涌着红色岩浆的裂纹,原本看起来神圣无比的异世界因此变得和修罗地狱一般瘆人。 河水中的文字开始倒流,世界下起一场由地面涌向天空的文字雨。 “这是怎么回事?”绫子有点懵。 “秩序要崩塌了。” 绫子一惊,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个一身红衣面目模糊不清的人。 “为什么?是因为外面世界的变化吗?” 红衣人点头,仰头望着逆流的雨水出神。良久他才解释了一句:“我的力量来源于‘改变’。” 绫子也和红衣人一道注视逆流而上的黑色文字雨:“你还没回答我之前问的那个问题。” “你是说以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方式重创那个疯子?”红衣人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还好你没有实践。虽然我不知道你怎样才能回去那个世界,但是你一旦使用这种方式,结局就是真正的死亡。绫子小姐,要记住,自杀永远不会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 “那现在的手段,你觉得如何?” 红衣人笑了笑:“还不赖。” 说着他伸手朝河水虚抓了一下,河水一阵翻腾,一个大水泡被不情不愿地拖了出来。 红衣人将手一抬,大水泡颇为无奈地与逆流的文字雨一起向上方飘去。 绫子大惊:“等下!我还没和涩泽龙彦解释复活他的原因!” “之前你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我直接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了。” “还能这样?” “这样方便。”红衣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个世界的任务快要完成了,我也省省力气。” “你不是世界意志之类的?” 红衣人斜睨绫子一眼:“我有说我是?” “好。” “你小子是会给我加任务难度的。” 绫子能说什么?那她只能在那边假装无事发生。 “如你所愿,我会牵制住另外两个超越者异能力。眼看着就可以回去升职加薪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活动活动手脚。不过那个疯子的思维不正常,时间一长我无法保证他造成的动静不会波及到普通人。你们要救人那就赶紧的。” 红衣人又眺望了一会儿头顶的天空。 “对了,你还有谁想复活的?我还能帮你带一个回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还有买一送一? 绫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还有谁死了。 “涩泽龙彦已经回去,你要是没有谁想我捎回去的,那我就差不多可以跑路了。” “等等,”绫子脑瓜子里灵光一闪,“还有一个人,卡尔玛。” “这人是谁?”红衣人摸摸下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搜索着记忆。 “被费奥多尔摸头杀的少年。”绫子提醒了一句,“想不到其他人了。” 卡尔玛只出场了几分钟的时间,甚至连名字都没在正文里出现过。 不过绫子挺喜欢这个小少年的,既然一切都要结束了,如果他能有一段好好活着的人生,那将会是最为圆满的结局。 “明白了。”红衣人再次往河里抓了一下。 一个很小的泡泡从河里升了起来,很快就和逆流的雨一道越飘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随着一声蛋壳破裂般的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穹顶上虚幻的书中世界像是失去了支撑。 整片天空都掉了下来,如同一场荒诞到极致的梦境。 下一刻,异世界与书中的现实重合到了一处。 是涩泽龙彦出手了。 红房子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这异变吓了一跳。 中也见生此异变,心中便知有戏。 “乱步,等下一旦出现异变你就带上绫子小姐跑。我的异能力太危险,多带个人容易全军覆没。” “放心交给乱步大人。” 地面震动得更加剧烈了,于某一瞬间,眼前景象一糊,所有呆呆立于原地的人猛然睁开了双眼。 没有红房子,没有规则与杀人游戏,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真实的梦境。 随即他们看到了蔓延于整座城市的白雾。 中也一睁开眼睛就感到自己身后有一股令人恐惧的威压传来。 好在他早有准备,一睁眼拔腿就跑。 他挑了个人少的方向拔腿狂奔,【污浊】随手抄起一栋楼在中也身后“哐哐哐”大砸特砸。 中也:喵的我开污浊就是这个样子?! 他也就是想想,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被自己异能追着砸的感觉着实不美妙。 绫子小姐说的支援呢?!跑哪去了! 也就是眨眼之间的功夫【污浊】已经快追上中也了。 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再怎么跑也跑不过能随意操纵重力的【污浊】。 就在中也差点被【污浊】吸回去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身后的强大吸力一松。 中也心说你可算来了,头也不回朝白雾笼罩范围之外继续跑。 不然一会儿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吃不了兜着走。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慵懒的声音:“别追了,过来和我打。” 随后就是【污浊】愤怒地朝反方向扔大楼的巨响。 不知为何,这暴躁的祖宗对扔大楼情有独钟。 会说话的异能力?这又是哪位? 中也还真对那位能够牵制荒霸吐本体的超越者异能有些好奇。 快跑出白雾范围的时候,中也没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总觉着自己身后那一块区域已经不像是横滨了。 原住民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从白雾范围撤离,白雾的最深处出现了一些超乎人认知常理的东西。 身后的地面逐渐被白色侵蚀,数之不尽的黑色方块字从地面向上升腾而起,往看不到尽头的湛蓝天空涌去。中也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他的身上也有文字在往外冒。 【污浊了的悲伤之上,今天也下起小雪】 【污浊了的悲伤之上,今日甚而有风吹过】 那是一些让他感到颇为熟悉的文字,却又不知这文字究竟从何而来。 “真是的,这究竟是什么异能?”中也喃喃一句,最后还是转身朝白雾的范围之外走去,“还是等太宰过来之后再说好了。” 第41章 等待 绫子发现,异世界裂开了。 没错,就是物理意义上的裂开。 脚下的白色大地上布满一道道翻涌着红色岩浆的裂纹,原本看起来神圣无比的异世界因此变得和修罗地狱一般瘆人。 河水中的文字开始倒流,世界下起一场由地面涌向天空的文字雨。 “这是怎么回事?”绫子有点懵。 “秩序要崩塌了。” 绫子一惊,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个一身红衣面目模糊不清的人。 “为什么?是因为外面世界的变化吗?” 红衣人点头,仰头望着逆流的雨水出神。良久他才解释了一句:“我的力量来源于‘改变’。” 绫子也和红衣人一道注视逆流而上的黑色文字雨:“你还没回答我之前问的那个问题。” “你是说以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方式重创那个疯子?”红衣人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还好你没有实践。虽然我不知道你怎样才能回去那个世界,但是你一旦使用这种方式,结局就是真正的死亡。绫子小姐,要记住,自杀永远不会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 “那现在的手段,你觉得如何?” 红衣人笑了笑:“还不赖。” 说着他伸手朝河水虚抓了一下,河水一阵翻腾,一个大水泡被不情不愿地拖了出来。 红衣人将手一抬,大水泡颇为无奈地与逆流的文字雨一起向上方飘去。 绫子大惊:“等下!我还没和涩泽龙彦解释复活他的原因!” “之前你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我直接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了。” “还能这样?” “这样方便。”红衣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个世界的任务快要完成了,我也省省力气。” “你不是世界意志之类的?” 红衣人斜睨绫子一眼:“我有说我是?” “好。” “你小子是会给我加任务难度的。” 绫子能说什么?那她只能在那边假装无事发生。 “如你所愿,我会牵制住另外两个超越者异能力。眼看着就可以回去升职加薪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活动活动手脚。不过那个疯子的思维不正常,时间一长我无法保证他造成的动静不会波及到普通人。你们要救人那就赶紧的。” 红衣人又眺望了一会儿头顶的天空。 “对了,你还有谁想复活的?我还能帮你带一个回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还有买一送一? 绫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还有谁死了。 “涩泽龙彦已经回去,你要是没有谁想我捎回去的,那我就差不多可以跑路了。” “等等,”绫子脑瓜子里灵光一闪,“还有一个人,卡尔玛。” “这人是谁?”红衣人摸摸下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搜索着记忆。 “被费奥多尔摸头杀的少年。”绫子提醒了一句,“想不到其他人了。” 卡尔玛只出场了几分钟的时间,甚至连名字都没在正文里出现过。 不过绫子挺喜欢这个小少年的,既然一切都要结束了,如果他能有一段好好活着的人生,那将会是最为圆满的结局。 “明白了。”红衣人再次往河里抓了一下。 一个很小的泡泡从河里升了起来,很快就和逆流的雨一道越飘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随着一声蛋壳破裂般的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穹顶上虚幻的书中世界像是失去了支撑。 整片天空都掉了下来,如同一场荒诞到极致的梦境。 下一刻,异世界与书中的现实重合到了一处。 是涩泽龙彦出手了。 红房子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这异变吓了一跳。 中也见生此异变,心中便知有戏。 “乱步,等下一旦出现异变你就带上绫子小姐跑。我的异能力太危险,多带个人容易全军覆没。” “放心交给乱步大人。” 地面震动得更加剧烈了,于某一瞬间,眼前景象一糊,所有呆呆立于原地的人猛然睁开了双眼。 没有红房子,没有规则与杀人游戏,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真实的梦境。 随即他们看到了蔓延于整座城市的白雾。 中也一睁开眼睛就感到自己身后有一股令人恐惧的威压传来。 好在他早有准备,一睁眼拔腿就跑。 他挑了个人少的方向拔腿狂奔,【污浊】随手抄起一栋楼在中也身后“哐哐哐”大砸特砸。 中也:喵的我开污浊就是这个样子?! 他也就是想想,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被自己异能追着砸的感觉着实不美妙。 绫子小姐说的支援呢?!跑哪去了! 也就是眨眼之间的功夫【污浊】已经快追上中也了。 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再怎么跑也跑不过能随意操纵重力的【污浊】。 就在中也差点被【污浊】吸回去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身后的强大吸力一松。 中也心说你可算来了,头也不回朝白雾笼罩范围之外继续跑。 不然一会儿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吃不了兜着走。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慵懒的声音:“别追了,过来和我打。” 随后就是【污浊】愤怒地朝反方向扔大楼的巨响。 不知为何,这暴躁的祖宗对扔大楼情有独钟。 会说话的异能力?这又是哪位? 中也还真对那位能够牵制荒霸吐本体的超越者异能有些好奇。 快跑出白雾范围的时候,中也没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总觉着自己身后那一块区域已经不像是横滨了。 原住民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从白雾范围撤离,白雾的最深处出现了一些超乎人认知常理的东西。 身后的地面逐渐被白色侵蚀,数之不尽的黑色方块字从地面向上升腾而起,往看不到尽头的湛蓝天空涌去。中也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他的身上也有文字在往外冒。 【污浊了的悲伤之上,今天也下起小雪】 【污浊了的悲伤之上,今日甚而有风吹过】 那是一些让他感到颇为熟悉的文字,却又不知这文字究竟从何而来。 “真是的,这究竟是什么异能?”中也喃喃一句,最后还是转身朝白雾的范围之外走去,“还是等太宰过来之后再说好了。” 第42章 涩泽龙彦 “勉强还算是有趣。” 涩泽龙彦抬头仰视着眼朦胧白雾之中出现的怪诞景象,双目微合。 白雾之中的所有普通人因为异能本身的原因消失不见,唯独他一人安静地站在旋涡的正中心,偶尔会有异能者匆匆跑过,但是没人有闲心注意他这一边。 “让所有的异能力都消失又是合作” 他没有笑,面无表情地再度睁开双眼看向这个世界:“即使是死亡也是那么的虚假又无趣。” 看起来的确是相当强大的几个异能力,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将其转化成结晶。 他抬起一只手,将掌心朝向上方正打作一团的三个近乎于超越者异能的异能力本体。 如果能以这种方式真正结束,或许能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可惜世事并不尽数如人所愿。 转化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然而在能量逐渐被封入结晶的时候,结晶上却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随后整颗结晶开始剧烈颤抖,一声脆响之后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涩泽龙彦的手心。 “无法收录的异能力?”涩泽龙彦挑了下眉,略作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几个异能力已经触到了超越者异能的下限,有了一些本质的改变。 而收录超越者异能已经触到了涩泽龙彦异能力的上限,需要有人对其进行削弱才能让他完成收录异能的全过程。 想到这里,涩泽龙彦挑个位置将衣服理了理便随意坐下。 此处没有装满异能力的宫殿,只剩下白雾。 此刻的他是活着的。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活着究竟应当去往何方。 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不是说要接着尝试杀死他的异能力吗?那就先这样。 涩泽龙彦发动异能白雾的时候普通人会消失。 乱步和绫子身为普通人自然而然被归于了消失的那一部分。 作为消失的一方,在他们眼中消失的反而是异能者。 乱步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绫子脑袋一歪面朝下“噗通”栽在地上。 乱步:! 他赶紧走上去把绫子扶起来,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看来只是昏过去了。”乱步松了口气,“好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离开这片区域。” 说着,他拖着绫子往前自信十足地走了几步,随后猛地停下脚步。 “这里是哪里?” 乱步疑惑地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回到绫子身上。 他思忖了一会儿,握住绫子的双肩疯狂摇晃:“醒一醒!” 绫子这会儿还在“书”的异世界里,哪里听得到乱步叫她? 这一晃把绫子的舌头都晃出来了,人还是没醒。 乱步放弃了。 他摸摸下巴:“不慌,乱步大人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我仔细思考一下决定了!就往这个方向!” 说着,他拖着绫子继续往先前选定的方向大步往前走。 殊不知,他们本来都距离横滨的边缘挺近了,乱步这么一走反而是在往回走。 中也在白雾外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人出来。 他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一拍脑壳。 坏了。 他怎么能把绫子小姐一个昏迷的人交给路痴? 想到这里,中也毫不犹豫地出发,决定绕着白雾去横滨的另一端找乱步。 以乱步百分百反方向迷路的特定技能,去那块地方更容易发现那两位倒霉蛋的踪迹。 中也一边给afia在横滨之外的势力打电话调用直升机,一边往自己指定的位置飞奔。 希望他们是往反方向直线迷路,要是还弯弯绕绕跑一大圈,那一年都走不出来。 也不知道那时候乱步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之类的 另外,白雾范围之内通讯受到干扰,乱步应当是没办法现在就联系太宰。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再恨太宰这混蛋也不得不给他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在联系完直升机之后,中也将通讯录翻到最上面,咬牙切齿地给太宰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几秒,对面接通了。 中也还没说什么呢,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两车相撞的一声“嘭!”。 中也:?! “太宰?!” 随后他就听到了对面按下暂停键的“咔哒”一声。 “啊呀原来是中也~我还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正想试试前段时间费奥多尔提供的杜绝骚扰电话的建议。” 中也: 他想摔手机。 他不相信这混蛋的手机里没给他备注。就算是“小矮子”或者那什么“蛞蝓”,那些虽然令人发指,但好歹也是个备注。 这家伙会分辨不出中也的电话和诈骗电话?! 不信,他就是故意的。 要不是有正事要说,中也可以立即挂断电话提着四十米大砍刀顺着网线摸过去砍太宰。 “我要说的是、正、事!”中也咬牙切齿。 “哦~”太宰听起来心不在焉的,“什么正事啊?说来听听~” 中也一听到这混蛋说话的语气就想打人。 呵,他这暴脾气! 想到绫子之前和他说的话,中也表示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你看看他这像话吗他? 但是事情紧急,办事要紧,中也还是耐着性子把之前乱步和绫子的对话原原本本和太宰说了一遍。 毕竟这事情其中的关键中也并不是很明白,干脆把事情全部说了让太宰自己思考。 听罢,电话那边消停了两秒,语气轻松道:“我明白了,等我两天。” “赶紧的别磨磨蹭蹭” 话说一半那边居然挂了。 中也: 他就不该对这混蛋的下限抱有期望。 这段时间他也是有收到欧洲那边的战况的,有福地在那边镇着场子,战局被死死压在小范围之内,若是事情就此解决了,整场战争的基础就被釜底抽薪了,之后自然也没法再打起来。 至于太宰,在最开始处理了几个超越者,随后就摆烂了。据说还和几个异国风情的美女出去吃饭。 中也对此表示:呵。 就知道这混蛋不可能一直维持着高效率工作的状态。 估计连殉情的邀请都发出去好多了? 等事情结束了,看他不把这混蛋揍得半死。 中也这么想着,完全没意识到他天天说着揍人,真揍得狠的只有最开始一次。 第42章 涩泽龙彦 “勉强还算是有趣。” 涩泽龙彦抬头仰视着眼朦胧白雾之中出现的怪诞景象,双目微合。 白雾之中的所有普通人因为异能本身的原因消失不见,唯独他一人安静地站在旋涡的正中心,偶尔会有异能者匆匆跑过,但是没人有闲心注意他这一边。 “让所有的异能力都消失又是合作” 他没有笑,面无表情地再度睁开双眼看向这个世界:“即使是死亡也是那么的虚假又无趣。” 看起来的确是相当强大的几个异能力,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将其转化成结晶。 他抬起一只手,将掌心朝向上方正打作一团的三个近乎于超越者异能的异能力本体。 如果能以这种方式真正结束,或许能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可惜世事并不尽数如人所愿。 转化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然而在能量逐渐被封入结晶的时候,结晶上却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随后整颗结晶开始剧烈颤抖,一声脆响之后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涩泽龙彦的手心。 “无法收录的异能力?”涩泽龙彦挑了下眉,略作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几个异能力已经触到了超越者异能的下限,有了一些本质的改变。 而收录超越者异能已经触到了涩泽龙彦异能力的上限,需要有人对其进行削弱才能让他完成收录异能的全过程。 想到这里,涩泽龙彦挑个位置将衣服理了理便随意坐下。 此处没有装满异能力的宫殿,只剩下白雾。 此刻的他是活着的。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活着究竟应当去往何方。 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不是说要接着尝试杀死他的异能力吗?那就先这样。 涩泽龙彦发动异能白雾的时候普通人会消失。 乱步和绫子身为普通人自然而然被归于了消失的那一部分。 作为消失的一方,在他们眼中消失的反而是异能者。 乱步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绫子脑袋一歪面朝下“噗通”栽在地上。 乱步:! 他赶紧走上去把绫子扶起来,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看来只是昏过去了。”乱步松了口气,“好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离开这片区域。” 说着,他拖着绫子往前自信十足地走了几步,随后猛地停下脚步。 “这里是哪里?” 乱步疑惑地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回到绫子身上。 他思忖了一会儿,握住绫子的双肩疯狂摇晃:“醒一醒!” 绫子这会儿还在“书”的异世界里,哪里听得到乱步叫她? 这一晃把绫子的舌头都晃出来了,人还是没醒。 乱步放弃了。 他摸摸下巴:“不慌,乱步大人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我仔细思考一下决定了!就往这个方向!” 说着,他拖着绫子继续往先前选定的方向大步往前走。 殊不知,他们本来都距离横滨的边缘挺近了,乱步这么一走反而是在往回走。 中也在白雾外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人出来。 他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一拍脑壳。 坏了。 他怎么能把绫子小姐一个昏迷的人交给路痴? 想到这里,中也毫不犹豫地出发,决定绕着白雾去横滨的另一端找乱步。 以乱步百分百反方向迷路的特定技能,去那块地方更容易发现那两位倒霉蛋的踪迹。 中也一边给afia在横滨之外的势力打电话调用直升机,一边往自己指定的位置飞奔。 希望他们是往反方向直线迷路,要是还弯弯绕绕跑一大圈,那一年都走不出来。 也不知道那时候乱步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之类的 另外,白雾范围之内通讯受到干扰,乱步应当是没办法现在就联系太宰。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再恨太宰这混蛋也不得不给他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在联系完直升机之后,中也将通讯录翻到最上面,咬牙切齿地给太宰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几秒,对面接通了。 中也还没说什么呢,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两车相撞的一声“嘭!”。 中也:?! “太宰?!” 随后他就听到了对面按下暂停键的“咔哒”一声。 “啊呀原来是中也~我还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正想试试前段时间费奥多尔提供的杜绝骚扰电话的建议。” 中也: 他想摔手机。 他不相信这混蛋的手机里没给他备注。就算是“小矮子”或者那什么“蛞蝓”,那些虽然令人发指,但好歹也是个备注。 这家伙会分辨不出中也的电话和诈骗电话?! 不信,他就是故意的。 要不是有正事要说,中也可以立即挂断电话提着四十米大砍刀顺着网线摸过去砍太宰。 “我要说的是、正、事!”中也咬牙切齿。 “哦~”太宰听起来心不在焉的,“什么正事啊?说来听听~” 中也一听到这混蛋说话的语气就想打人。 呵,他这暴脾气! 想到绫子之前和他说的话,中也表示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你看看他这像话吗他? 但是事情紧急,办事要紧,中也还是耐着性子把之前乱步和绫子的对话原原本本和太宰说了一遍。 毕竟这事情其中的关键中也并不是很明白,干脆把事情全部说了让太宰自己思考。 听罢,电话那边消停了两秒,语气轻松道:“我明白了,等我两天。” “赶紧的别磨磨蹭蹭” 话说一半那边居然挂了。 中也: 他就不该对这混蛋的下限抱有期望。 这段时间他也是有收到欧洲那边的战况的,有福地在那边镇着场子,战局被死死压在小范围之内,若是事情就此解决了,整场战争的基础就被釜底抽薪了,之后自然也没法再打起来。 至于太宰,在最开始处理了几个超越者,随后就摆烂了。据说还和几个异国风情的美女出去吃饭。 中也对此表示:呵。 就知道这混蛋不可能一直维持着高效率工作的状态。 估计连殉情的邀请都发出去好多了? 等事情结束了,看他不把这混蛋揍得半死。 中也这么想着,完全没意识到他天天说着揍人,真揍得狠的只有最开始一次。 第43章 最后一战 两天之后,太宰站在横滨之前。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端详着白雾之中那一幅奇诡的景象:“这就是你说的解法?” “既然操控我们世界的人来自另一个更高维的世界,那么解铃之人只能是系铃人。” “把决定权交到别人的手里是我认为最愚蠢的事情。如果‘书’的持有者在我的手里,那我会威逼利诱直至她愿意交出最终的解法。” 太宰摇摇头:“不,那位小姐自始自终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她手握解放这个世界的力量,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我需要做的不过是给她提供一个思考的环境以及适当的压力。” 费奥多尔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既然这场双簧唱完了,那群没用的提线木偶也该被清算了。我承认,这次赌博你赢了。” 说着,他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写满了人名的纸张递给太宰。 太宰接过纸往口袋里一塞,笑道:“费奥多尔,你卖下属还是一如既往得果断。” “谬赞了。你算计下属也是一如既往得一算一个准。” “费奥多尔,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现在已经在很努力地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了。” 费奥多尔:“哦——” 太宰表示他脸皮厚,听不见这一声充满嘲讽的“哦”。 “好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太宰眯着眼睛将眼前填满整座城市的白雾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忽然回头问费奥多尔,“有兴趣进白雾体验一下和异能力作对的感觉吗?还能见见我们那位老朋友。” 费奥多尔:微笑。 太宰见状哈哈大笑,摆摆手:“算啦~不为难你了,毕竟你回头还要被自己的部下追杀。哎呀呀~好可怜呐~” “尼古拉么?如果我不想,就凭他还杀不死我。”费奥多尔维持着一贯的优雅微笑,“倒是你,可别被自己前搭档的异能力杀死了。” “同样的话奉还给你。” 话音落下,太宰的身影已经被白雾完全吞噬。 过去了两天,此地的异能者已经基本上逃出去了,甚至连超越者异能之外的其他异能都不怎么出现。因而太宰身后“哒哒哒”急速接近的脚步声才愈发清晰明显。 太宰的脚步顿了一下,站在原地等身后脚步声的主人。 “喂!你不等我一下?!” 来人跑到近前喘了两声,举起拳头往太宰背上就是一捶。 太宰没躲,反而往侧后方转头看了一眼,犯贱道:“中也,异能力跑去和人家打架了?这下‘双黑’可终于是要解散了。真是谢天谢地。没有异能力加持你跑段路就气喘吁吁,还怎么当我的狗?” “滚!我刚刚是从横滨另一侧跑过来的!有本事你跑这么远试试?!别在这边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好——就算你还有资格当我的狗。” 中也:? 算了,他扯不过这个混蛋。 “要走就快走,不走滚!” 才刚刚骂完这句,中也视线余光之中一栋大楼瞬间放大无数倍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中也心道不妙,他刚进来没多久就被自己异能力发现了,在激情干架的同时友情赠送大楼一栋——看这样子好像还是首领办公室所在的那一节。 中也一把揪过太宰拔腿就跑,动作无比熟练:“往哪走?!” “最中心。” “知道了。” 说话之间他早已几步蹿出去,得以险险避开重击,随后扛着人大步往中心跑去。 太宰一摁中也的帽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握着中也的帽檐调整方向。 “右右右~”说着他把方向盘往右转。 中也气不打一处来:“喂!你当我是车?松开我的帽子!” “你说什么?风大我听不清——” 这架吵得有来有回的,这座寂静的城市一下子和活了似的,居然莫名其妙有了点人气。 越往中心走,断壁残垣就越多,很多都是新出现的,有的商店招牌还一闪一闪地亮着灯。 由于中心的战斗相当激烈,以至于时不时就有几个人大的石块如下雨一般落下来。 太宰的位置相对高一些,所以很快就发现了站在醒目位置的涩泽龙彦。 他正穿着熟悉的那一身白色长衣站在一栋建筑的屋顶上仰头看三个超越者异能大战,手里一下下抛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异能力晶体。 这两天他也不是完全闲着。白雾范围之内除了超越者异能以外的异能力全被他收集起来了,如今正瑟瑟发抖地躺在他的口袋里。 “左左左!”太宰往左转方向盘。 中也往左一看,也看到了涩泽龙彦。 听到太宰这熟悉的声音,涩泽龙彦同时转头看来。 涩泽龙彦:脑子未响应。 涩泽龙彦皱了下眉头以表示不解。 涩泽龙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们在干嘛?” 穿着他设计的那一身优雅的衣服,却骑在人脖子上转方向盘。这像话吗? 不优雅,实在是太不优雅了。 “听到没?给我下去!”中也表示。 太宰伸手一摁中也的帽子,借力跳下。 中也心中骂了太宰好一会儿,含妈量极高。 太宰落回到地上,将手往口袋里一插,腰板一挺,脸上又露出那种大局在握的微笑。 涩泽龙彦长舒一口气。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看来只是有些精分。 “许久未见了,涩泽龙彦。”太宰轻巧地在废墟上腾跃几次,最终落在涩泽龙彦身侧,“看来你的确需要我的帮助?” “这种程度的异能力我还没收集过,倒是有些尝试的想法。收集了那个异能随后将其摧毁就可以让我的异能力消失,我想你应该这个意思?”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上方那道黑色的影子。 太宰顺着涩泽龙彦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黑一红两道影子正在激烈地厮打着,红色人影还时不时分神去抽剩下两个超越者异能力几下,把那两个家伙揍回去。一对三还是有些勉强了。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看再过段时间那位红衣人就要撑不住了。我只需要你靠近那个黑色异能力触碰将其削弱即可。希望你可以压制没有被人体吸收的超越者异能力本体。” “我先处理掉那两个超越者的异能力。”太宰看了下战局,很快决定了下一步的动作。 第43章 最后一战 两天之后,太宰站在横滨之前。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端详着白雾之中那一幅奇诡的景象:“这就是你说的解法?” “既然操控我们世界的人来自另一个更高维的世界,那么解铃之人只能是系铃人。” “把决定权交到别人的手里是我认为最愚蠢的事情。如果‘书’的持有者在我的手里,那我会威逼利诱直至她愿意交出最终的解法。” 太宰摇摇头:“不,那位小姐自始自终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她手握解放这个世界的力量,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我需要做的不过是给她提供一个思考的环境以及适当的压力。” 费奥多尔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既然这场双簧唱完了,那群没用的提线木偶也该被清算了。我承认,这次赌博你赢了。” 说着,他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写满了人名的纸张递给太宰。 太宰接过纸往口袋里一塞,笑道:“费奥多尔,你卖下属还是一如既往得果断。” “谬赞了。你算计下属也是一如既往得一算一个准。” “费奥多尔,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现在已经在很努力地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了。” 费奥多尔:“哦——” 太宰表示他脸皮厚,听不见这一声充满嘲讽的“哦”。 “好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太宰眯着眼睛将眼前填满整座城市的白雾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忽然回头问费奥多尔,“有兴趣进白雾体验一下和异能力作对的感觉吗?还能见见我们那位老朋友。” 费奥多尔:微笑。 太宰见状哈哈大笑,摆摆手:“算啦~不为难你了,毕竟你回头还要被自己的部下追杀。哎呀呀~好可怜呐~” “尼古拉么?如果我不想,就凭他还杀不死我。”费奥多尔维持着一贯的优雅微笑,“倒是你,可别被自己前搭档的异能力杀死了。” “同样的话奉还给你。” 话音落下,太宰的身影已经被白雾完全吞噬。 过去了两天,此地的异能者已经基本上逃出去了,甚至连超越者异能之外的其他异能都不怎么出现。因而太宰身后“哒哒哒”急速接近的脚步声才愈发清晰明显。 太宰的脚步顿了一下,站在原地等身后脚步声的主人。 “喂!你不等我一下?!” 来人跑到近前喘了两声,举起拳头往太宰背上就是一捶。 太宰没躲,反而往侧后方转头看了一眼,犯贱道:“中也,异能力跑去和人家打架了?这下‘双黑’可终于是要解散了。真是谢天谢地。没有异能力加持你跑段路就气喘吁吁,还怎么当我的狗?” “滚!我刚刚是从横滨另一侧跑过来的!有本事你跑这么远试试?!别在这边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好——就算你还有资格当我的狗。” 中也:? 算了,他扯不过这个混蛋。 “要走就快走,不走滚!” 才刚刚骂完这句,中也视线余光之中一栋大楼瞬间放大无数倍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中也心道不妙,他刚进来没多久就被自己异能力发现了,在激情干架的同时友情赠送大楼一栋——看这样子好像还是首领办公室所在的那一节。 中也一把揪过太宰拔腿就跑,动作无比熟练:“往哪走?!” “最中心。” “知道了。” 说话之间他早已几步蹿出去,得以险险避开重击,随后扛着人大步往中心跑去。 太宰一摁中也的帽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握着中也的帽檐调整方向。 “右右右~”说着他把方向盘往右转。 中也气不打一处来:“喂!你当我是车?松开我的帽子!” “你说什么?风大我听不清——” 这架吵得有来有回的,这座寂静的城市一下子和活了似的,居然莫名其妙有了点人气。 越往中心走,断壁残垣就越多,很多都是新出现的,有的商店招牌还一闪一闪地亮着灯。 由于中心的战斗相当激烈,以至于时不时就有几个人大的石块如下雨一般落下来。 太宰的位置相对高一些,所以很快就发现了站在醒目位置的涩泽龙彦。 他正穿着熟悉的那一身白色长衣站在一栋建筑的屋顶上仰头看三个超越者异能大战,手里一下下抛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异能力晶体。 这两天他也不是完全闲着。白雾范围之内除了超越者异能以外的异能力全被他收集起来了,如今正瑟瑟发抖地躺在他的口袋里。 “左左左!”太宰往左转方向盘。 中也往左一看,也看到了涩泽龙彦。 听到太宰这熟悉的声音,涩泽龙彦同时转头看来。 涩泽龙彦:脑子未响应。 涩泽龙彦皱了下眉头以表示不解。 涩泽龙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们在干嘛?” 穿着他设计的那一身优雅的衣服,却骑在人脖子上转方向盘。这像话吗? 不优雅,实在是太不优雅了。 “听到没?给我下去!”中也表示。 太宰伸手一摁中也的帽子,借力跳下。 中也心中骂了太宰好一会儿,含妈量极高。 太宰落回到地上,将手往口袋里一插,腰板一挺,脸上又露出那种大局在握的微笑。 涩泽龙彦长舒一口气。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看来只是有些精分。 “许久未见了,涩泽龙彦。”太宰轻巧地在废墟上腾跃几次,最终落在涩泽龙彦身侧,“看来你的确需要我的帮助?” “这种程度的异能力我还没收集过,倒是有些尝试的想法。收集了那个异能随后将其摧毁就可以让我的异能力消失,我想你应该这个意思?”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上方那道黑色的影子。 太宰顺着涩泽龙彦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黑一红两道影子正在激烈地厮打着,红色人影还时不时分神去抽剩下两个超越者异能力几下,把那两个家伙揍回去。一对三还是有些勉强了。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看再过段时间那位红衣人就要撑不住了。我只需要你靠近那个黑色异能力触碰将其削弱即可。希望你可以压制没有被人体吸收的超越者异能力本体。” “我先处理掉那两个超越者的异能力。”太宰看了下战局,很快决定了下一步的动作。 第44章 不带这样的 说到这里,太宰的视线率先落到了荒霸吐之上,嘴角扬起:“就先他。” 正在不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红衣人往太宰的方向瞥了一眼,顺手停下了对于中也异能力的制裁。 只见那团深红的异能在脱离掌控的一瞬间迅速膨胀,“嗖”地朝中也的方向飞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打了鸡血的狂犬。 中也:? 下一刻他拔腿就往太宰所在的位置跑,根本没空吐槽这事情的突然。 眼看着都要追到近前了,异能力一瞅见太宰当即紧急刹车,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往回跑。不知怎么的,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居然看起来有点滑稽。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要是这会儿抓不住等异能力长了个心眼,还不知道会蹿去哪。 中也当机立断回头伸手就去抓,没有丝毫犹豫。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一把握住那团狂暴异能力的核心。 紧随而来的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随着这股压力的降临,中也体验了一把重力超级加倍的酸爽感觉。脚下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紧接着一道道辐射状裂纹自中也脚底开始向周围疯狂蔓延。 要是放在以前,这点事情根本不足挂齿,可是现在他没有异能力傍身不过是凡人一个,这种能够将地面踩裂的力量属实是严重超载。 就在这重力超级加倍的极短一段时间,中也已经青筋暴起,冷汗与热汗一道如小溪般自额角流下,两条腿骨发出“咯咯咯”几欲断裂的声响,而死死握住核心的那只手更是根根手指指骨剧烈地颤抖着,鲜血被堪称恐怖的重力直接压到外面,一时间鲜血淋漓,落下的鲜血在强大重力的作用之下随便一滴落在地上就是一个坑洞。 换做是其他随便任何人,在这种强度的重力之下早已是一摊肉泥了。 比起其他的异能力,中也的异能力霸道无比,只会臣服于正面将自己打败的家伙。弯弯绕绕反而无法将其收服。 他心想着:快点啊怎么那么慢,真得是会死的! 这情况下嘴根本张不开,他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抵抗着重力。 下一刻,中也的一条腿已经“嘭”地跪在了地上,牙都险些给他咬碎。 他这辈子只跪首领,其他人没有让他跪的资格。 他想要重新站起来,却终究未能如愿,膝盖发出一声“咔”的脆响,那是脱臼了。 此时,被汗水与血水模糊的视野之中多出来一双鞋,浑身上下的重力压迫骤减。这时候他才感到自己握着异能力核心的手上多了只手。 异能力不甘地跳动了几下,似乎是勉强承认这个载体的存在没有试图再横冲直撞。 那只手缓缓抓着中也握着核心的手往他胸口一推,被制服之后的异能力重新回到了中也的身体之中。 中也还愣了一下:“不是说要把异能力弄成晶体吗?” “那自然是因为还有用。比起问这个,你跪下的姿势真标准啊。” 中也“噗”地喷了口血:“滚啊!” 说着他将手抽出来想把脱臼的腿掰回去。 结果伸手一看,手也脱臼,险些都成麻花了。 太宰笑嘻嘻地蹲下来,重新拉回中也的手:“来,我给你掰回来。” 中也抗议,结果刚想说话手指指骨传来一阵被绞肉机绞了一般的疼痛。他一句话被憋在喉咙里,将牙咬出“咯咯”的声响才勉强没能让杀猪一般的叫声脱口而出。 造孽啊! 等这极短的剧痛过去之后,手好像就正常了。就刚刚那一瞬间,整只手多处脱臼居然全给硬掰了回去。 中也真是怕了太宰了。 “行了行了腿我自己你!” 太宰没松开手,反而顺手将中也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凑到中也耳边用气声道:“我其实很喜欢你哦~” 中也:?? 中也:??? 中也:脑子未响应。 下一刻膝盖“咔哒”一声。 “嗷!!!!” 同一时间太宰的气声接着道:“骗你的。” “太宰!!!” 太宰将手一松,整个人飞速退后恰好躲过中也一脚。 他几个起落回到原来的位置,笑得贱兮兮的,朝中也大喊:“中——也——还愣着干什么~去帮忙干架啊——” 中也身周的气压一瞬间变得极低。 他现在不想回头和超越者异能力干架,他想先给这个混蛋砸一栋楼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决定大局为重。 “喂~”这时候太宰又欠揍了,“先喝了这个~从欧洲战区一位治愈类异能者地方弄来的好东西~” 中也听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砸过来的声音,下意识伸手一接。 原来是瓶水。 估计是有些治愈效果的。 他将这瓶水一口干了,身上的裂口都开始迅速地愈合起来。一瓶水下去状态已经恢复了最佳。 以现在的状态再开污浊打一场完全没问题。 想着,中也将手里空了的瓶子随手捏成一个团,旋身往斜后方站在楼顶的太宰脸上使劲扔去,甚至还加持了点重力。 太宰将头一歪,伸手抓住:“啊呀,怎么还带了点私人恩怨?” “你会把我安全带回去的?”中也蹙了下眉,“我警告你别做什么小动作!不许画王八,当然别的也不行!” 太宰眯起眼睛,笑吟吟道:“你放心。” 中也就是有些没底。 他狐疑地看了太宰一眼,最后也想不出什么漏洞,索性往前走进剩下几个异能力的交战区。 他的身上开始逐渐攀上暗红的纹路,下一刻,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他原本所站立的位置多了个坑洞。 太宰远远看着中也上蹿下跳地爆杀非战斗异能【无人生还】,对涩泽龙彦道:“怎么样?想不想看看【无人生还】会凝成什么样的宝石?” 涩泽龙彦先是点头,随后沉吟半晌,斟酌着开口:“为什么我听说双黑互相想杀了对方?” 太宰率先从原本的位置跳下,跟着战区的移动慢慢转移:“事实就和你听说的一样。” 涩泽龙彦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最终表示:“要不是我看到了之前的事情,我都信了。” “那你就相信着。” 涩泽龙彦: 第44章 不带这样的 说到这里,太宰的视线率先落到了荒霸吐之上,嘴角扬起:“就先他。” 正在不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红衣人往太宰的方向瞥了一眼,顺手停下了对于中也异能力的制裁。 只见那团深红的异能在脱离掌控的一瞬间迅速膨胀,“嗖”地朝中也的方向飞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打了鸡血的狂犬。 中也:? 下一刻他拔腿就往太宰所在的位置跑,根本没空吐槽这事情的突然。 眼看着都要追到近前了,异能力一瞅见太宰当即紧急刹车,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往回跑。不知怎么的,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居然看起来有点滑稽。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要是这会儿抓不住等异能力长了个心眼,还不知道会蹿去哪。 中也当机立断回头伸手就去抓,没有丝毫犹豫。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一把握住那团狂暴异能力的核心。 紧随而来的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随着这股压力的降临,中也体验了一把重力超级加倍的酸爽感觉。脚下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紧接着一道道辐射状裂纹自中也脚底开始向周围疯狂蔓延。 要是放在以前,这点事情根本不足挂齿,可是现在他没有异能力傍身不过是凡人一个,这种能够将地面踩裂的力量属实是严重超载。 就在这重力超级加倍的极短一段时间,中也已经青筋暴起,冷汗与热汗一道如小溪般自额角流下,两条腿骨发出“咯咯咯”几欲断裂的声响,而死死握住核心的那只手更是根根手指指骨剧烈地颤抖着,鲜血被堪称恐怖的重力直接压到外面,一时间鲜血淋漓,落下的鲜血在强大重力的作用之下随便一滴落在地上就是一个坑洞。 换做是其他随便任何人,在这种强度的重力之下早已是一摊肉泥了。 比起其他的异能力,中也的异能力霸道无比,只会臣服于正面将自己打败的家伙。弯弯绕绕反而无法将其收服。 他心想着:快点啊怎么那么慢,真得是会死的! 这情况下嘴根本张不开,他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抵抗着重力。 下一刻,中也的一条腿已经“嘭”地跪在了地上,牙都险些给他咬碎。 他这辈子只跪首领,其他人没有让他跪的资格。 他想要重新站起来,却终究未能如愿,膝盖发出一声“咔”的脆响,那是脱臼了。 此时,被汗水与血水模糊的视野之中多出来一双鞋,浑身上下的重力压迫骤减。这时候他才感到自己握着异能力核心的手上多了只手。 异能力不甘地跳动了几下,似乎是勉强承认这个载体的存在没有试图再横冲直撞。 那只手缓缓抓着中也握着核心的手往他胸口一推,被制服之后的异能力重新回到了中也的身体之中。 中也还愣了一下:“不是说要把异能力弄成晶体吗?” “那自然是因为还有用。比起问这个,你跪下的姿势真标准啊。” 中也“噗”地喷了口血:“滚啊!” 说着他将手抽出来想把脱臼的腿掰回去。 结果伸手一看,手也脱臼,险些都成麻花了。 太宰笑嘻嘻地蹲下来,重新拉回中也的手:“来,我给你掰回来。” 中也抗议,结果刚想说话手指指骨传来一阵被绞肉机绞了一般的疼痛。他一句话被憋在喉咙里,将牙咬出“咯咯”的声响才勉强没能让杀猪一般的叫声脱口而出。 造孽啊! 等这极短的剧痛过去之后,手好像就正常了。就刚刚那一瞬间,整只手多处脱臼居然全给硬掰了回去。 中也真是怕了太宰了。 “行了行了腿我自己你!” 太宰没松开手,反而顺手将中也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凑到中也耳边用气声道:“我其实很喜欢你哦~” 中也:?? 中也:??? 中也:脑子未响应。 下一刻膝盖“咔哒”一声。 “嗷!!!!” 同一时间太宰的气声接着道:“骗你的。” “太宰!!!” 太宰将手一松,整个人飞速退后恰好躲过中也一脚。 他几个起落回到原来的位置,笑得贱兮兮的,朝中也大喊:“中——也——还愣着干什么~去帮忙干架啊——” 中也身周的气压一瞬间变得极低。 他现在不想回头和超越者异能力干架,他想先给这个混蛋砸一栋楼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决定大局为重。 “喂~”这时候太宰又欠揍了,“先喝了这个~从欧洲战区一位治愈类异能者地方弄来的好东西~” 中也听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砸过来的声音,下意识伸手一接。 原来是瓶水。 估计是有些治愈效果的。 他将这瓶水一口干了,身上的裂口都开始迅速地愈合起来。一瓶水下去状态已经恢复了最佳。 以现在的状态再开污浊打一场完全没问题。 想着,中也将手里空了的瓶子随手捏成一个团,旋身往斜后方站在楼顶的太宰脸上使劲扔去,甚至还加持了点重力。 太宰将头一歪,伸手抓住:“啊呀,怎么还带了点私人恩怨?” “你会把我安全带回去的?”中也蹙了下眉,“我警告你别做什么小动作!不许画王八,当然别的也不行!” 太宰眯起眼睛,笑吟吟道:“你放心。” 中也就是有些没底。 他狐疑地看了太宰一眼,最后也想不出什么漏洞,索性往前走进剩下几个异能力的交战区。 他的身上开始逐渐攀上暗红的纹路,下一刻,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他原本所站立的位置多了个坑洞。 太宰远远看着中也上蹿下跳地爆杀非战斗异能【无人生还】,对涩泽龙彦道:“怎么样?想不想看看【无人生还】会凝成什么样的宝石?” 涩泽龙彦先是点头,随后沉吟半晌,斟酌着开口:“为什么我听说双黑互相想杀了对方?” 太宰率先从原本的位置跳下,跟着战区的移动慢慢转移:“事实就和你听说的一样。” 涩泽龙彦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最终表示:“要不是我看到了之前的事情,我都信了。” “那你就相信着。” 涩泽龙彦: 第45章 封印 涩泽龙彦伸手接过一颗从天上无力坠落的异能力结晶。 “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太宰将中也拖到一边放下,走过来道:“摧毁它试试看。” 涩泽龙彦深深看了眼自己掌心静静躺着的那枚天蓝色宝石,这才叹了口气,依言闭目催动了异能力。 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咔”的碎裂声响自涩泽龙彦的手中传来。 比起将异能力转化为晶体,将其摧毁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就和异能力曾经摧毁脆弱的和平一样容易。 “没有什么问题。” 太宰颔首:“那就开始。” 就在此刻,被红衣人压制得死死的黑气忽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力量,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来。 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嗡鸣,宛若被巨锤狠狠砸了一下。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变了。 坍塌的建筑物消失无踪,原本已经隐隐有所显露的黑白异世界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太宰下意识抬头望去,满世界都是逆流的墨雨。 黑影在这里化成了一个黑衣人的形状。 “先前意识体太多,超越者拥有的规则力量又过于庞大,我的力量不足以将周围的群体拉进来,如今少了两个大麻烦我却可以做到了。”黑衣人哈哈大笑,话音之中居然透出些癫狂来,“不解决另外两个异能力,你们根本没法安心处理我,等执行者消失之后必然是我赢;你们解决了另外两个异能力,那我便将你们全部拉来陪葬。无论如何,你们的胜算都是零。在这里,执行者暂时进不来。现在放弃的话,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们”从某个方位传来某人熟悉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 雨宫绫子有些懵懵地看向忽然出现的一众人,心说为什么战场跑这儿来了? 脱口而出两个字之后她才消化完方才疯子系统说出来的话,原本都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跳瞬间响如擂鼓。 疯子要做什么?陪葬? 太宰在看到绫子出现之后已经大概推测出了如今的情况以及身处位置。他的余光扫过周围几人,没有看到已经透支的中也。 “如果你自爆,我们几个人在现实之中会脑死亡,是吗?”太宰不慌不忙道,甚至兴趣盎然地摸摸下巴,“有那么一丁点心动呢~不过一想到死了之后会被一直放在医院里,每天被人参观,就不是很有这个意愿了。” 他说着,朝绫子使了个眼色。 绫子收到眼神。 她在心中嘀咕了起来:什么意思? 这时候绫子是有些急的。在懵了一瞬间之后,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局势。 先是三拨人之间的方位。绫子是本来就在这里的,位置在最里面,她的斜前方是黑衣人,黑衣人面对太宰和涩泽龙彦站着,或许可以 还没等绫子做出任何行动,黑衣人忽然冷森森来了一句:“雨宫小姐,不要想着自己能做什么手脚,我能感知得到。” 绫子本来还想摸过去给他一记黑拳,见状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直接走过去应该是不行的。 绫子伸手摸了一下从【无人生还】之中带出来的左轮手枪虚影,心生一计。 疯子系统疯了,而疯子的行事往往是先动而后谋。 想到这里,绫子让自己的目光没有了焦距,这么无神地盯着黑衣人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随后在黑衣人不解的目光之中,绫子没有冲向黑衣人拼死一搏,也没有做出任何在黑衣人计算之中的举动。 她以一种普通人走路的缓慢速度一步一步走到黑衣人面前,正对着黑衣人,背对着太宰和涩泽龙彦。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出的最为疯狂的决定。 绫子轻笑了一下,取下自己身上的左轮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之上。 首先黑衣人说了,这里是意识空间,外界的黑影进来就成了黑衣人,有唯心的成分在;其次,还是出自黑衣人自己的话,这地方过段时间会被执行者攻破,因而并不稳定,执行者,也就是红字,可以拥有改变空间部分规则的能力。 “你口中的那位执行者曾经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自杀。而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使用我带进来的这把枪。”绫子看向疯子系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现在我不玩了。” 绫子维持着淡漠的目光,嘴角那抹讥讽的微笑却越来越明显。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手指扣在扳机之上回馈给她的那一份阻力。 手指缓缓往下按,一毫米,两毫米,三毫米 某一刻,她感受到受力的均匀增加骤然一变,像是已经抵达了某个阈值。 系统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系统的反应。 她看到疯子系统先是不为所动地站着,随后在看到绫子扣动扳机的时候身周的黑色能量动了一下,随即剧烈波动起来。 系统在犹疑。 他信了。 那么 “该结束了。”说着,绫子毫不犹豫地完全扣下了扳机。 果然,在这一瞬间疯子系统耐不住性子“嗖”地蹿了过来,想要打掉绫子手中的枪。 “砰——” 左轮飞了出去,这一发打在了空处。 系统正向退回去,下一刻,得意的情绪瞬间消散于无形。 绫子的站位在系统和太宰之间,距离太宰更近一点。 太宰那只缠满绷带的手轻轻放在疯子系统的肩上,开口念出几个令系统感到异常恐惧的字眼。 【人间失格】 系统疯狂挣扎,整座异世界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所有的河流都开始剧烈翻腾,黑字翻涌着,瞬间朝三人涌来。 绫子神色大变。 要知道,那河水和通往地府的黄泉差不多,绫子一个书外的人倒还好,若是太宰和涩泽龙彦被卷进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在试图自爆。 “快点快点,这里的河水根本不是你们能承受的东西!”绫子转头语速飞快道。 “涩泽龙彦。”太宰看都没看自己头上宛若达摩克里斯之剑的滔天洪水,只是平静地继续完成计划之中的步骤。 涩泽龙彦也并非池中之物,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他上前一步,衣服都没乱,抬手开始转化。 绫子干着急也没用,只能直勾勾盯着头顶逐渐逼近的大水。 所有的水流先是集中于头顶之上约摸百米的位置,随后像是过山车抵达最高点时一样顿了极短的一瞬间,最终自由落体往三人头顶压来。 三二一 绫子在心中焦急地倒数着水面即将压至头顶的时间。 涩泽龙彦的手中逐渐凝成一颗如黑曜石一般的异能力结晶。 一颗水珠滴在太宰身上,被淋到的一小块布料瞬间消失。 紧随而来的是瓢泼大雨。 忽而,涩泽龙彦不急不徐的声音打破了这紧张的氛围。 “好了。” 绫子大喜,想回过头去看一眼,却未能如愿。 眼前的世界定格于这一瞬间,随后破碎,消失不见。 绫子伸手虚虚抓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和死亡一样。 第45章 封印 涩泽龙彦伸手接过一颗从天上无力坠落的异能力结晶。 “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太宰将中也拖到一边放下,走过来道:“摧毁它试试看。” 涩泽龙彦深深看了眼自己掌心静静躺着的那枚天蓝色宝石,这才叹了口气,依言闭目催动了异能力。 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咔”的碎裂声响自涩泽龙彦的手中传来。 比起将异能力转化为晶体,将其摧毁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就和异能力曾经摧毁脆弱的和平一样容易。 “没有什么问题。” 太宰颔首:“那就开始。” 就在此刻,被红衣人压制得死死的黑气忽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力量,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来。 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嗡鸣,宛若被巨锤狠狠砸了一下。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变了。 坍塌的建筑物消失无踪,原本已经隐隐有所显露的黑白异世界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太宰下意识抬头望去,满世界都是逆流的墨雨。 黑影在这里化成了一个黑衣人的形状。 “先前意识体太多,超越者拥有的规则力量又过于庞大,我的力量不足以将周围的群体拉进来,如今少了两个大麻烦我却可以做到了。”黑衣人哈哈大笑,话音之中居然透出些癫狂来,“不解决另外两个异能力,你们根本没法安心处理我,等执行者消失之后必然是我赢;你们解决了另外两个异能力,那我便将你们全部拉来陪葬。无论如何,你们的胜算都是零。在这里,执行者暂时进不来。现在放弃的话,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们”从某个方位传来某人熟悉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 雨宫绫子有些懵懵地看向忽然出现的一众人,心说为什么战场跑这儿来了? 脱口而出两个字之后她才消化完方才疯子系统说出来的话,原本都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跳瞬间响如擂鼓。 疯子要做什么?陪葬? 太宰在看到绫子出现之后已经大概推测出了如今的情况以及身处位置。他的余光扫过周围几人,没有看到已经透支的中也。 “如果你自爆,我们几个人在现实之中会脑死亡,是吗?”太宰不慌不忙道,甚至兴趣盎然地摸摸下巴,“有那么一丁点心动呢~不过一想到死了之后会被一直放在医院里,每天被人参观,就不是很有这个意愿了。” 他说着,朝绫子使了个眼色。 绫子收到眼神。 她在心中嘀咕了起来:什么意思? 这时候绫子是有些急的。在懵了一瞬间之后,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局势。 先是三拨人之间的方位。绫子是本来就在这里的,位置在最里面,她的斜前方是黑衣人,黑衣人面对太宰和涩泽龙彦站着,或许可以 还没等绫子做出任何行动,黑衣人忽然冷森森来了一句:“雨宫小姐,不要想着自己能做什么手脚,我能感知得到。” 绫子本来还想摸过去给他一记黑拳,见状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直接走过去应该是不行的。 绫子伸手摸了一下从【无人生还】之中带出来的左轮手枪虚影,心生一计。 疯子系统疯了,而疯子的行事往往是先动而后谋。 想到这里,绫子让自己的目光没有了焦距,这么无神地盯着黑衣人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随后在黑衣人不解的目光之中,绫子没有冲向黑衣人拼死一搏,也没有做出任何在黑衣人计算之中的举动。 她以一种普通人走路的缓慢速度一步一步走到黑衣人面前,正对着黑衣人,背对着太宰和涩泽龙彦。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出的最为疯狂的决定。 绫子轻笑了一下,取下自己身上的左轮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之上。 首先黑衣人说了,这里是意识空间,外界的黑影进来就成了黑衣人,有唯心的成分在;其次,还是出自黑衣人自己的话,这地方过段时间会被执行者攻破,因而并不稳定,执行者,也就是红字,可以拥有改变空间部分规则的能力。 “你口中的那位执行者曾经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自杀。而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使用我带进来的这把枪。”绫子看向疯子系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现在我不玩了。” 绫子维持着淡漠的目光,嘴角那抹讥讽的微笑却越来越明显。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手指扣在扳机之上回馈给她的那一份阻力。 手指缓缓往下按,一毫米,两毫米,三毫米 某一刻,她感受到受力的均匀增加骤然一变,像是已经抵达了某个阈值。 系统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系统的反应。 她看到疯子系统先是不为所动地站着,随后在看到绫子扣动扳机的时候身周的黑色能量动了一下,随即剧烈波动起来。 系统在犹疑。 他信了。 那么 “该结束了。”说着,绫子毫不犹豫地完全扣下了扳机。 果然,在这一瞬间疯子系统耐不住性子“嗖”地蹿了过来,想要打掉绫子手中的枪。 “砰——” 左轮飞了出去,这一发打在了空处。 系统正向退回去,下一刻,得意的情绪瞬间消散于无形。 绫子的站位在系统和太宰之间,距离太宰更近一点。 太宰那只缠满绷带的手轻轻放在疯子系统的肩上,开口念出几个令系统感到异常恐惧的字眼。 【人间失格】 系统疯狂挣扎,整座异世界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所有的河流都开始剧烈翻腾,黑字翻涌着,瞬间朝三人涌来。 绫子神色大变。 要知道,那河水和通往地府的黄泉差不多,绫子一个书外的人倒还好,若是太宰和涩泽龙彦被卷进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在试图自爆。 “快点快点,这里的河水根本不是你们能承受的东西!”绫子转头语速飞快道。 “涩泽龙彦。”太宰看都没看自己头上宛若达摩克里斯之剑的滔天洪水,只是平静地继续完成计划之中的步骤。 涩泽龙彦也并非池中之物,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他上前一步,衣服都没乱,抬手开始转化。 绫子干着急也没用,只能直勾勾盯着头顶逐渐逼近的大水。 所有的水流先是集中于头顶之上约摸百米的位置,随后像是过山车抵达最高点时一样顿了极短的一瞬间,最终自由落体往三人头顶压来。 三二一 绫子在心中焦急地倒数着水面即将压至头顶的时间。 涩泽龙彦的手中逐渐凝成一颗如黑曜石一般的异能力结晶。 一颗水珠滴在太宰身上,被淋到的一小块布料瞬间消失。 紧随而来的是瓢泼大雨。 忽而,涩泽龙彦不急不徐的声音打破了这紧张的氛围。 “好了。” 绫子大喜,想回过头去看一眼,却未能如愿。 眼前的世界定格于这一瞬间,随后破碎,消失不见。 绫子伸手虚虚抓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和死亡一样。 第46章 该醒了 有人在推搡她,叫她的名字。 不是雨宫绫子。 一开始有些模模糊糊的,随后逐渐变得清晰。声音好熟悉啊究竟是谁呢? 她下意识想从文野的角色里面找,随即又觉得不大对头。为什么文野世界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这不科学! “吃晚饭去了!别睡了,口水都流下来了!” “嗯嗯?!”她猛地弹起来,险些把叫她那人的下巴给撞脱臼。 “嗷!你干什么!睡糊涂了啊!不是说今天晚上去市中心吃饭吗?再不去电车来不及了,赶紧赶紧!” 她揉了揉眼睛,还没能缓过来。一脸智慧的样子和她摆烂大学生的身份贴合在了一起。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哦。我不想吃当地菜。仰望星空派太恐怖了。” “随你咯,你想吃什么?麻辣火锅?烤肉?还是越南菜?” “麻辣火锅!” 她总算是醒了。脑子里仿佛有一锅久违的麻辣火锅在不断地旋转,跳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 此时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正静静摆着那台电脑,同人文的稿子正打到最后一行。 她恍然大悟。 原来刚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对了,记忆告诉她这样没错。 不过这样逼真的梦境以后还是别再有了,怪吓人的。 说起来,如今发现自己和那群二次元角色根本没有一块儿待过,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等我十分钟,我收拾一下。”她对自己那位室友道。 室友应了一声,出了她的房间顺手关上门。 她扫了眼标题。 《今天横滨炸了没》,最后的结局倒是颇为点题,横滨的确是炸了。 最终的结局应当一个人都没死。 绫子想了想,觉得要是没有一个最终的结局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提心吊胆。 于是她在完结两次之前多空出几行写道: 【一切都结束了】 【虚无主义者放弃了虚无】 【织田作开始写第一本小说的序】 【神明的容器终究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乱步大人的异能力终究无人能破】 【果戈里再度尝试起杀死费奥多尔却始终未遂】 【森先生获得了自由】 【爱丽丝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芥川加入了侦探社】 【樋口依旧追随者芥川的脚步】 【褪去异能力的世界开始回归正轨】 【只有安吾,可怜的安吾——他的工作更多了】 写到最后一句,她没忍住笑了一声。 视线偏移,脸上笑容一滞。 她的左手边正静静躺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上龙飞凤舞地签着中原中也的名字,另一张上则没有名字,只有芥川背对阳光坐着。 “我究竟是醒来了,还是依旧在梦里?”她喃喃自语一句,轻轻拿起两张照片。 “好了没!”室友在催促了。 “来了来了!”她匆匆将照片塞进自己的集邮本子里面,又将本子塞进抽屉上锁,这才回应着室友快步跑了出去,甚至都忘了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全书完——】 第46章 该醒了 有人在推搡她,叫她的名字。 不是雨宫绫子。 一开始有些模模糊糊的,随后逐渐变得清晰。声音好熟悉啊究竟是谁呢? 她下意识想从文野的角色里面找,随即又觉得不大对头。为什么文野世界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这不科学! “吃晚饭去了!别睡了,口水都流下来了!” “嗯嗯?!”她猛地弹起来,险些把叫她那人的下巴给撞脱臼。 “嗷!你干什么!睡糊涂了啊!不是说今天晚上去市中心吃饭吗?再不去电车来不及了,赶紧赶紧!” 她揉了揉眼睛,还没能缓过来。一脸智慧的样子和她摆烂大学生的身份贴合在了一起。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哦。我不想吃当地菜。仰望星空派太恐怖了。” “随你咯,你想吃什么?麻辣火锅?烤肉?还是越南菜?” “麻辣火锅!” 她总算是醒了。脑子里仿佛有一锅久违的麻辣火锅在不断地旋转,跳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 此时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正静静摆着那台电脑,同人文的稿子正打到最后一行。 她恍然大悟。 原来刚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对了,记忆告诉她这样没错。 不过这样逼真的梦境以后还是别再有了,怪吓人的。 说起来,如今发现自己和那群二次元角色根本没有一块儿待过,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等我十分钟,我收拾一下。”她对自己那位室友道。 室友应了一声,出了她的房间顺手关上门。 她扫了眼标题。 《今天横滨炸了没》,最后的结局倒是颇为点题,横滨的确是炸了。 最终的结局应当一个人都没死。 绫子想了想,觉得要是没有一个最终的结局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提心吊胆。 于是她在完结两次之前多空出几行写道: 【一切都结束了】 【虚无主义者放弃了虚无】 【织田作开始写第一本小说的序】 【神明的容器终究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乱步大人的异能力终究无人能破】 【果戈里再度尝试起杀死费奥多尔却始终未遂】 【森先生获得了自由】 【爱丽丝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芥川加入了侦探社】 【樋口依旧追随者芥川的脚步】 【褪去异能力的世界开始回归正轨】 【只有安吾,可怜的安吾——他的工作更多了】 写到最后一句,她没忍住笑了一声。 视线偏移,脸上笑容一滞。 她的左手边正静静躺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上龙飞凤舞地签着中原中也的名字,另一张上则没有名字,只有芥川背对阳光坐着。 “我究竟是醒来了,还是依旧在梦里?”她喃喃自语一句,轻轻拿起两张照片。 “好了没!”室友在催促了。 “来了来了!”她匆匆将照片塞进自己的集邮本子里面,又将本子塞进抽屉上锁,这才回应着室友快步跑了出去,甚至都忘了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全书完——】 番外 二十四小时(一) 太宰猛地睁开双眼。 方才分明已经从afia大楼的最高处一跃而下,断无还活着的可能。 “太宰,有新的任务。”有人在叫他。 是谁? 好像是很熟悉的声音,但是他懒得去回忆。 没死成? 明明将所有人的结局都安排好了。 现在又是在哪里? “太宰,我知道你醒着。” 等等,这声音 他猛地睁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织田作?我果然是死了”太宰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重新死过去。 织田叹了口气:“社长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从监狱里面捞出来,现在你还在观察期,就算觉得工作没意思,也还是要稍微做一点的。” 他在说什么?监狱?观察期?他的两辈子记忆里都没有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太宰微微睁开双眼,身边的情形没有任何变化,是在侦探社。 “织田作?”太宰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个活着的织田作并不喜欢被太宰这么叫,这里站着的又是谁? 织田绕过办公桌弯腰神色有些莫名其妙地端详了一下太宰:“怎么了?” “切!又发什么神经!”远远传来中也的声音。 太宰更加搞不明白了。 为什么中也会出现在侦探社? 他伸手撑了下沙发让自己坐起来。 视野是完全清晰的,眼睛上没有缠绷带。他下意识摸了下脖子和手臂,只有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怎么全拆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应该也不是他在侦探社的那段时间。 身边的一切都过于真实了。 “织田作。”他仿佛在肯定什么,又用陈述的语气叫了一遍织田。 织田总算是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这个太宰的气质过于阴沉了,甚至比他记忆之中在afia任职的太宰还要更加阴沉。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回事?” “啊没什么。”太宰扶了一下额头,头有点疼,脸上却露出一抹极浅笑意,“没什么。” 视线的右上角有个正在不断往下跳动的倒计时。 二十四小时。 “什么工作?” “如果头晕就请假,反正现在侦探社合并了afia的部分人员,不缺工作的人手。” 太宰心中有些疑惑。 到底要发生多大的变动才会出现如今这种状况? “好。”他不想说话,现在相当累,从沙发上站起来,转头问织田,“织田作,能陪我去p酒喝酒吗?” “头痛的话不应该喝酒?” “就是想喝。” “那就一杯,不可以再多。” “好。” “叫上安吾吗?” “安吾?” 这是哪条世界线?如果是他所在的那条,安吾不应该这样出现在织田作口中。 “要是不想就算了。” 太宰沉默了一会儿:“叫上。” 他看着织田掏出看起来已经更新换代的手机给安吾打电话。 “安吾太宰说要去p喝酒那就尽量抽空现在就可以吗?哦,哦好” “走。”织田挂了电话对太宰道,“他过去了。” “他不工作吗?” “他说可以往后稍稍。” 太宰点了下头。 “喂,我说,”中也绕到太宰边上狐疑地打量他半晌,“你是太宰本人?” 太宰嗤笑一声:“怎么?小矮子你有意见?” “哦我懂了!你这混蛋,装得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跑出去喝酒,就是想翘班然后又把所有工作都推我身上是?!” “被你发现了。” 中也一锤桌子,几乎把桌子给锤裂开:“你——” 太宰偏了下头,目光落在中也身上。 中也被这如一潭死水般的目光给看得不知怎么得有些毛骨悚然。 “啧,算了。我警告你,要是明天还这样,看我不揍你!” 说着,他拿起本来要给太宰的文件,满腹牢骚地冲出了侦探社。 太宰眨了下眼,将视线转回织田身上:“走?” 织田从自己桌上取了车钥匙,往侦探社门口走去:“我开车过去好了。最近电车站还没修好,那场大战之后横滨受损相当严重。” 太宰暗暗记了一下那什么大战。这应该就是导致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原因。 他安静跟在织田身后,悄悄伸手捏了一下织田的头发。 没有异能力。 无论是他还是织田的异能力都没有了。 难怪方才中也锤桌子的时候甚至都没锤出条裂缝——这分明是普通人锤桌的力度。 以前他无论干什么都会下意识用异能力加成一下。 难道是费奥多尔做了什么? 织田走在前面,从侦探社附近的停车场开了辆略旧的二手车出来,自己坐进了主驾驶。太宰见状就顺势进了副驾。 织田安静地发动了汽车,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雨刮器一下下刮着前挡风玻璃,雨滴落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小轿车缓缓在一盏跳红的红绿灯前停下,织田反倒率先开口:“太宰,还记得绫子小姐之前说过的那段什么if线剧情吗?” 绫子小姐是谁? “绫子小姐吗?她似乎是说过,不太记得了。”太宰不知道这个人,打算糊弄过去了事。 “你以前叫她雨宫小姐。” 太宰心中咯噔一下,索性不再开口。 织田没有揪着这个疑点继续刨根问底,盯着前面正在一下下跳动的红灯倒计时:“绫子小姐说,在那条世界线之中,你安排好了一切,最后跳楼自杀了。” 太宰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个人究竟是谁?她说的是那条世界线的发展。 织田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又陷入了好一段时间的沉默。 红灯闪烁三下,跳成了黄灯,随后又切了绿灯。 织田平稳地重新启动小轿车,还是他再次先行开口:“今天你的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绫子小姐描述的那个身为首领的太宰。” 太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没有的事。说不定明天就变回去了呢?” “是吗?” “谁知道呢?毕竟我就是心情不好,织田作。” “辛苦了。” 太宰将脸转向窗外,降下车窗。一时间暴雨争先恐后地涌入车里,淋了他一身。 “没事,反正工作都丢给中也了。” 番外 二十四小时(一) 太宰猛地睁开双眼。 方才分明已经从afia大楼的最高处一跃而下,断无还活着的可能。 “太宰,有新的任务。”有人在叫他。 是谁? 好像是很熟悉的声音,但是他懒得去回忆。 没死成? 明明将所有人的结局都安排好了。 现在又是在哪里? “太宰,我知道你醒着。” 等等,这声音 他猛地睁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织田作?我果然是死了”太宰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重新死过去。 织田叹了口气:“社长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从监狱里面捞出来,现在你还在观察期,就算觉得工作没意思,也还是要稍微做一点的。” 他在说什么?监狱?观察期?他的两辈子记忆里都没有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太宰微微睁开双眼,身边的情形没有任何变化,是在侦探社。 “织田作?”太宰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个活着的织田作并不喜欢被太宰这么叫,这里站着的又是谁? 织田绕过办公桌弯腰神色有些莫名其妙地端详了一下太宰:“怎么了?” “切!又发什么神经!”远远传来中也的声音。 太宰更加搞不明白了。 为什么中也会出现在侦探社? 他伸手撑了下沙发让自己坐起来。 视野是完全清晰的,眼睛上没有缠绷带。他下意识摸了下脖子和手臂,只有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怎么全拆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应该也不是他在侦探社的那段时间。 身边的一切都过于真实了。 “织田作。”他仿佛在肯定什么,又用陈述的语气叫了一遍织田。 织田总算是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这个太宰的气质过于阴沉了,甚至比他记忆之中在afia任职的太宰还要更加阴沉。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回事?” “啊没什么。”太宰扶了一下额头,头有点疼,脸上却露出一抹极浅笑意,“没什么。” 视线的右上角有个正在不断往下跳动的倒计时。 二十四小时。 “什么工作?” “如果头晕就请假,反正现在侦探社合并了afia的部分人员,不缺工作的人手。” 太宰心中有些疑惑。 到底要发生多大的变动才会出现如今这种状况? “好。”他不想说话,现在相当累,从沙发上站起来,转头问织田,“织田作,能陪我去p酒喝酒吗?” “头痛的话不应该喝酒?” “就是想喝。” “那就一杯,不可以再多。” “好。” “叫上安吾吗?” “安吾?” 这是哪条世界线?如果是他所在的那条,安吾不应该这样出现在织田作口中。 “要是不想就算了。” 太宰沉默了一会儿:“叫上。” 他看着织田掏出看起来已经更新换代的手机给安吾打电话。 “安吾太宰说要去p喝酒那就尽量抽空现在就可以吗?哦,哦好” “走。”织田挂了电话对太宰道,“他过去了。” “他不工作吗?” “他说可以往后稍稍。” 太宰点了下头。 “喂,我说,”中也绕到太宰边上狐疑地打量他半晌,“你是太宰本人?” 太宰嗤笑一声:“怎么?小矮子你有意见?” “哦我懂了!你这混蛋,装得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跑出去喝酒,就是想翘班然后又把所有工作都推我身上是?!” “被你发现了。” 中也一锤桌子,几乎把桌子给锤裂开:“你——” 太宰偏了下头,目光落在中也身上。 中也被这如一潭死水般的目光给看得不知怎么得有些毛骨悚然。 “啧,算了。我警告你,要是明天还这样,看我不揍你!” 说着,他拿起本来要给太宰的文件,满腹牢骚地冲出了侦探社。 太宰眨了下眼,将视线转回织田身上:“走?” 织田从自己桌上取了车钥匙,往侦探社门口走去:“我开车过去好了。最近电车站还没修好,那场大战之后横滨受损相当严重。” 太宰暗暗记了一下那什么大战。这应该就是导致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原因。 他安静跟在织田身后,悄悄伸手捏了一下织田的头发。 没有异能力。 无论是他还是织田的异能力都没有了。 难怪方才中也锤桌子的时候甚至都没锤出条裂缝——这分明是普通人锤桌的力度。 以前他无论干什么都会下意识用异能力加成一下。 难道是费奥多尔做了什么? 织田走在前面,从侦探社附近的停车场开了辆略旧的二手车出来,自己坐进了主驾驶。太宰见状就顺势进了副驾。 织田安静地发动了汽车,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雨刮器一下下刮着前挡风玻璃,雨滴落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小轿车缓缓在一盏跳红的红绿灯前停下,织田反倒率先开口:“太宰,还记得绫子小姐之前说过的那段什么if线剧情吗?” 绫子小姐是谁? “绫子小姐吗?她似乎是说过,不太记得了。”太宰不知道这个人,打算糊弄过去了事。 “你以前叫她雨宫小姐。” 太宰心中咯噔一下,索性不再开口。 织田没有揪着这个疑点继续刨根问底,盯着前面正在一下下跳动的红灯倒计时:“绫子小姐说,在那条世界线之中,你安排好了一切,最后跳楼自杀了。” 太宰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个人究竟是谁?她说的是那条世界线的发展。 织田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又陷入了好一段时间的沉默。 红灯闪烁三下,跳成了黄灯,随后又切了绿灯。 织田平稳地重新启动小轿车,还是他再次先行开口:“今天你的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绫子小姐描述的那个身为首领的太宰。” 太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没有的事。说不定明天就变回去了呢?” “是吗?” “谁知道呢?毕竟我就是心情不好,织田作。” “辛苦了。” 太宰将脸转向窗外,降下车窗。一时间暴雨争先恐后地涌入车里,淋了他一身。 “没事,反正工作都丢给中也了。” 番外 二十四小时(二) 外面的世界有无穷种变化方式,唯独p酒一如往昔——无论是在哪个世界。 安吾已经到了,正坐在他平时最常坐的位置,点了一杯蒸馏酒,里面加了球形冰块。 他正沉默地摇晃着玻璃杯,也没有喝的意思。 听到开门的声音,安吾下意识看出去。 先进来的是织田。 太宰满身阴郁气息几乎不加掩饰,一言不发地跟了进来。 他都是自杀成功过一次的人了,并不是真得在乎被认出来这种事情。 认出来就认出来,装作这个时间线的太宰治惺惺作态么?一想到这种事情他就有些反胃。还真是有些羡慕这个太宰——他没必要否认这种阴暗的心思。 毕竟他其实更希望织田作和那个身为首领的太宰对话,而不是对着这个时间线的太宰。 “太宰?”安吾明显被太宰的状态给吓了一跳,“你这是?” 之前明明已经缓和很多了,这又是闹哪出? 太宰停下脚步,盯着安吾看了一会儿,这才用冷淡的语气回应:“安吾。” 语毕,他绕过安吾坐到了那三个位置的中间一个。 “老板,一杯蒸馏酒。” 安吾能够很明显地察觉出太宰身上凉飕飕的气息,遂没有继续说话。 三人并排坐在台前,仿佛时间凝固了。 酒外雨声细细簌簌,几颗雨水从窗外蹦跶进来蜷在窗台上,探头探脑的像一群八卦的透明小猫。 随后细细簌簌的声音又重了些,兜了个圈子反从正门掀起帘子蹿了进来。 “织田作!你原来在这里!” 三人同时回头。 “幸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咦?你们怎么都来了?今天不是要上学吗?” 幸介叉腰:“哼!织田作!你甚至没看老师发的邮件!今天休息!欸?太宰也在这里吗?还有安吾先生!” 太宰在看到这群孩子的瞬间已经满脸问号了。 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做什么? “太宰?”幸介跑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织田作,太宰傻了!” “没大没小的,”织田笑着拍了拍幸介的脑袋,“你们应该叫他太宰先生或者太宰哥哥。还有,他没有傻,别乱说话。” “不,织田作,是太宰说的,他让我们叫他太宰。” 太宰总算是回过神,身上的阴郁气息收了收:“是我说的。” “看!”幸介叉腰,“他承认了!好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等下我们要去执行任务!晚上见织田作!” “什么任务?”织田警觉。 “武装侦探社的任务!”幸介大声宣布,“我们正要去找社长!” “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接到任务?”织田扶额,“不要去找社长,太麻烦他了,你去找敦或者谷崎他们试试,这段时间他们应该还在。不要捣乱。” “是,织田作!”幸介带着四个熊孩子兴冲冲出去了。 太宰戳了戳玻璃杯里的冰球,飞快松手,然后看着冰球在酒里面上下浮动。 沉默又维持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开口了。 “织田作,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实在是有些好奇,于是干脆不掩饰直接问了出来。反正织田作已经猜到了。 安吾疑惑:“你不记得了?” 太宰毫无诚意地瞎编:“哦,是啊。吃了活力鸡肉汆锅,整整一大锅呢~直接全忘了。” 安吾:我信你个鬼! 可能是有什么原因。总之他显然不想说。 织田见状笑了笑,简要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宰听完,总算是知道了如今这种局面的成因。 他端起玻璃杯喝了今天的第一口酒:“这样很好。织田作,你的小说开写了吗?我能看看吗?” “我没带稿子过来,过去拿太久了,我可以直接口述。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太宰思考了半晌,又喝了一口酒:“芥川最后去了侦探社?他现在是在工作?” 织田点头:“刚好错过了。” “我想去看一眼。” “一边过去一边和你讲我的小说。” “好。” 安吾从未见过雨宫绫子,自然也不曾听过if线的事情。不过看太宰表现出来的样子,他隐约有些猜测。 太宰一口喝掉剩下的酒,起身道:“安吾,一起吗?” 安吾看了眼时间,实在是挤不出空闲了:“到工作时间了。我得先回去了太宰。” 太宰没有阻拦,看着他起身收拾东西,随后即将出门。 他忽然开口叫住安吾:“安吾。” “什么事?” 太宰忽然恶劣地勾起嘴角:“你的发际线又高了。” “什么嘛!”安吾没好气地摸摸自己的发际线,“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只是想调侃我?” “是啊,现在你可以走了。”太宰煞有介事地点头。 安吾无奈:“好,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安吾撑开伞,提着公文包匆匆消失在大门的转角,就像是很久以前每一个平常的日子。 “织田作,我们也过去?要多久?” “还好,我现在也才写了一点点,讲完差不多就到了。” 他们又回到小轿车,重新启动了发动机。 太宰扫了眼倒计时,一下子扣去了六小时,还有十八小时。 织田断断续续讲了一路,半个小时总算是讲完了,还问了问太宰的意见。 等小轿车再度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片废墟前停了下来。 “我刚刚收到消息,说芥川来了这里。”织田示意了一下车窗外。 太宰顺着织田的示意往外看。 芥川正面无表情地举枪抵着一人的额头:“还打吗?” “不打了不打了” “你呢?”他又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向樋口正拿枪挟持的家伙。 “不打了不打了” 两伙试图趁乱抢地盘的混混有苦说不出,吓得瑟瑟发抖。 不是说异能已经消失了吗?为什么异能力消失了,这个家伙依旧那么恐怖啊? 太宰见状没绷住,有点想笑。 于是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芥川。” 芥川一听是太宰的声音,“噌”地立正了:“太宰先生!” 番外 二十四小时(二) 外面的世界有无穷种变化方式,唯独p酒一如往昔——无论是在哪个世界。 安吾已经到了,正坐在他平时最常坐的位置,点了一杯蒸馏酒,里面加了球形冰块。 他正沉默地摇晃着玻璃杯,也没有喝的意思。 听到开门的声音,安吾下意识看出去。 先进来的是织田。 太宰满身阴郁气息几乎不加掩饰,一言不发地跟了进来。 他都是自杀成功过一次的人了,并不是真得在乎被认出来这种事情。 认出来就认出来,装作这个时间线的太宰治惺惺作态么?一想到这种事情他就有些反胃。还真是有些羡慕这个太宰——他没必要否认这种阴暗的心思。 毕竟他其实更希望织田作和那个身为首领的太宰对话,而不是对着这个时间线的太宰。 “太宰?”安吾明显被太宰的状态给吓了一跳,“你这是?” 之前明明已经缓和很多了,这又是闹哪出? 太宰停下脚步,盯着安吾看了一会儿,这才用冷淡的语气回应:“安吾。” 语毕,他绕过安吾坐到了那三个位置的中间一个。 “老板,一杯蒸馏酒。” 安吾能够很明显地察觉出太宰身上凉飕飕的气息,遂没有继续说话。 三人并排坐在台前,仿佛时间凝固了。 酒外雨声细细簌簌,几颗雨水从窗外蹦跶进来蜷在窗台上,探头探脑的像一群八卦的透明小猫。 随后细细簌簌的声音又重了些,兜了个圈子反从正门掀起帘子蹿了进来。 “织田作!你原来在这里!” 三人同时回头。 “幸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咦?你们怎么都来了?今天不是要上学吗?” 幸介叉腰:“哼!织田作!你甚至没看老师发的邮件!今天休息!欸?太宰也在这里吗?还有安吾先生!” 太宰在看到这群孩子的瞬间已经满脸问号了。 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做什么? “太宰?”幸介跑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织田作,太宰傻了!” “没大没小的,”织田笑着拍了拍幸介的脑袋,“你们应该叫他太宰先生或者太宰哥哥。还有,他没有傻,别乱说话。” “不,织田作,是太宰说的,他让我们叫他太宰。” 太宰总算是回过神,身上的阴郁气息收了收:“是我说的。” “看!”幸介叉腰,“他承认了!好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等下我们要去执行任务!晚上见织田作!” “什么任务?”织田警觉。 “武装侦探社的任务!”幸介大声宣布,“我们正要去找社长!” “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接到任务?”织田扶额,“不要去找社长,太麻烦他了,你去找敦或者谷崎他们试试,这段时间他们应该还在。不要捣乱。” “是,织田作!”幸介带着四个熊孩子兴冲冲出去了。 太宰戳了戳玻璃杯里的冰球,飞快松手,然后看着冰球在酒里面上下浮动。 沉默又维持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开口了。 “织田作,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实在是有些好奇,于是干脆不掩饰直接问了出来。反正织田作已经猜到了。 安吾疑惑:“你不记得了?” 太宰毫无诚意地瞎编:“哦,是啊。吃了活力鸡肉汆锅,整整一大锅呢~直接全忘了。” 安吾:我信你个鬼! 可能是有什么原因。总之他显然不想说。 织田见状笑了笑,简要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宰听完,总算是知道了如今这种局面的成因。 他端起玻璃杯喝了今天的第一口酒:“这样很好。织田作,你的小说开写了吗?我能看看吗?” “我没带稿子过来,过去拿太久了,我可以直接口述。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太宰思考了半晌,又喝了一口酒:“芥川最后去了侦探社?他现在是在工作?” 织田点头:“刚好错过了。” “我想去看一眼。” “一边过去一边和你讲我的小说。” “好。” 安吾从未见过雨宫绫子,自然也不曾听过if线的事情。不过看太宰表现出来的样子,他隐约有些猜测。 太宰一口喝掉剩下的酒,起身道:“安吾,一起吗?” 安吾看了眼时间,实在是挤不出空闲了:“到工作时间了。我得先回去了太宰。” 太宰没有阻拦,看着他起身收拾东西,随后即将出门。 他忽然开口叫住安吾:“安吾。” “什么事?” 太宰忽然恶劣地勾起嘴角:“你的发际线又高了。” “什么嘛!”安吾没好气地摸摸自己的发际线,“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只是想调侃我?” “是啊,现在你可以走了。”太宰煞有介事地点头。 安吾无奈:“好,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安吾撑开伞,提着公文包匆匆消失在大门的转角,就像是很久以前每一个平常的日子。 “织田作,我们也过去?要多久?” “还好,我现在也才写了一点点,讲完差不多就到了。” 他们又回到小轿车,重新启动了发动机。 太宰扫了眼倒计时,一下子扣去了六小时,还有十八小时。 织田断断续续讲了一路,半个小时总算是讲完了,还问了问太宰的意见。 等小轿车再度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片废墟前停了下来。 “我刚刚收到消息,说芥川来了这里。”织田示意了一下车窗外。 太宰顺着织田的示意往外看。 芥川正面无表情地举枪抵着一人的额头:“还打吗?” “不打了不打了” “你呢?”他又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向樋口正拿枪挟持的家伙。 “不打了不打了” 两伙试图趁乱抢地盘的混混有苦说不出,吓得瑟瑟发抖。 不是说异能已经消失了吗?为什么异能力消失了,这个家伙依旧那么恐怖啊? 太宰见状没绷住,有点想笑。 于是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芥川。” 芥川一听是太宰的声音,“噌”地立正了:“太宰先生!” 番外 二十四小时(三) 太宰站定在芥川面前五米的位置:“继续。” “是,太宰先生!” 眼前这一幕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久远到记忆已经褪色泛黄。 天气有些冷,先前的大战才过去没多久,如今正是入冬的时候。 太宰没有带伞,又被凉风一吹,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头又开始一阵阵发痛。 当首领的那段时间也有偏头痛。 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有些出神。 挺好的,他想,都有些不想走了。 “太宰先生,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您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吗?” 太宰回过神,恰好瞥见一队警车拉着那两群混混离开。 看到这一幕场景,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不真实,而是因为他自己不真实。 “芥川,侦探社怎么样?”他听到自己在问。以前没有问的机会,不过这位学生应该会喜欢的。 “挺好的。”芥川悄悄瞄了一眼太宰,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太宰先生,你怎么没带伞?樋口!” “前辈,我这就给太宰先生拿伞!” 樋口从随身带的包里面抽出一把伞,双手递给太宰:“太宰先生,伞。” 太宰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撑开。 撑了雨伞就没那么冷了,至少不会有冰冷的雨水落下来。 “事情处理得很好。我就是路过。”太宰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帮我去买条红围巾,明天给我就行。” 芥川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这个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点了下头:“是,太宰先生。” 他有点意外。今天的太宰先生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太宰先生居然第二次夸他了。 “走了。”太宰说完,一手撑伞一手插口袋钻回小轿车,最后随手收伞,关上车门。 隐隐约约他听到芥川在那边说话:“太宰先生说要买条红围巾,我们去一趟超市。” “芥川前辈,交给我就好!包在我身上,绝对是最新的款式!” 太宰闭上眼睛,问织田:“森先生呢?他现在怎么样?” “去孤儿院当院长了,社长给他介绍的。就是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家被蝶子一把火烧了的孤儿院。前段时间也顺便重建了。” 太宰笑了笑:“他?去孤儿院干什么?看小孩吗?” 织田也笑:“要是真那样,他应该会被爱丽丝揍的?过去看一眼吗?从这里过去估计要一个小时。” “好。” 自从来了这里,那些或浓或淡的恨就像是被泼了一盆清水,全消散了。只余下一丁点浅淡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化成一道烟轻飘飘地渐行渐远。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 太宰望着窗外发呆。 直到快看见孤儿院的轮廓,他才很突然地问了一句:“那位雨宫小姐已经走了?” “走了。那场大战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和异能力一起消失了。” “哦。” “她应该是回去了。” “真好,织田作。” “你不多留一会儿吗?” “我就算了。”太宰的语气就像是在拉家常,平淡中带了一丝懒散,“活得够久了。仔细一想,这个世界里好像也没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想去人间的另一边看看。”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无权干涉。”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太宰治,我属于‘书’中千万世界之中的一个太宰治,而这里属于真实。或许明天一早你们睁眼,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谁知道呢?” “到了。”织田没有对太宰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小轿车缓缓停下。 他将车停到临时划的停车位,开门出去,带着太宰从孤儿院正门自然地走了进去。 “不用提前说吗?” “不用。” 太宰跟在织田后面,看着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蹿来蹿去。 有些孩子认出了织田,有些害怕。他们记得是织田领养走了那位火烧孤儿院的女孩。 看到太宰他们更怕了。 新来的孤儿不明所以,就悄悄问其他孩子怎么回事。 太宰也好奇地去听。 “就是他,冲进火里把蝶子给救出来,身上绷带全是血”“喂!你们别这么说!事情不是已经澄清了吗!而且现在没有这种奇怪的能力了!说到底还是你”“闭嘴!”“新院长都澄清了!老院长也这么说。”“别吵了!现在已经不会死了,都会好起来的。” 他居然还这样救过人?织田没有说这件事。 太宰忽然又对这个世界的自己感到了些好奇。 两人走到院长办公室前正要敲门,门自己开了。 森先生站在门口,身上那股锋锐的气息已经收敛起来。爱丽丝从他身后冒了个头。 “林太郎,是客人欸~” 见到太宰,森先生有点意外:“太宰?还有织田?” 他实在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位会有来拜访他的一天。原谅是无从谈起的。 “请进。”森鸥外脸上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平静,“今时不同往日,我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手招待你们的东西。喝茶吗?” 太宰点了下头:“随意。” 他在织田之后走进门,坐在距离森先生最远的位置上。 这又算是什么呢?仇人?半个老师?还是曾经的首领? “最近夏目漱石先生出的书,你们看过吗?”森先生没有提往事,随便挑了个最近出现的东西谈。 太宰自然不清楚,织田倒是略知一二。 “刚买到,才看了一部分。” “一看就是他会写出来的文章。”森先生评价道,“一只观察人类世界的猫。” “挺稀奇的,我倒是有兴趣看看。”太宰道。 “你没看啊,最近战事平息,很多人都开始写书了。” 三人就写书的事情谈论了一阵子,居然就这么顺畅地谈了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算得上是朋友。 再出门,已经夕阳西下。 “怎么样?”织田问他。 “如果森先生不曾做过首领,我或许能有很多可以和他聊的东西。”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你还会去看他吗?” “不会,大概。” 说罢,太宰再次看向倒计时。 只有十一个小时了。 回侦探社看看?还是找其他什么人?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中也还在忙?” 番外 二十四小时(三) 太宰站定在芥川面前五米的位置:“继续。” “是,太宰先生!” 眼前这一幕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久远到记忆已经褪色泛黄。 天气有些冷,先前的大战才过去没多久,如今正是入冬的时候。 太宰没有带伞,又被凉风一吹,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头又开始一阵阵发痛。 当首领的那段时间也有偏头痛。 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有些出神。 挺好的,他想,都有些不想走了。 “太宰先生,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您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吗?” 太宰回过神,恰好瞥见一队警车拉着那两群混混离开。 看到这一幕场景,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不真实,而是因为他自己不真实。 “芥川,侦探社怎么样?”他听到自己在问。以前没有问的机会,不过这位学生应该会喜欢的。 “挺好的。”芥川悄悄瞄了一眼太宰,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太宰先生,你怎么没带伞?樋口!” “前辈,我这就给太宰先生拿伞!” 樋口从随身带的包里面抽出一把伞,双手递给太宰:“太宰先生,伞。” 太宰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撑开。 撑了雨伞就没那么冷了,至少不会有冰冷的雨水落下来。 “事情处理得很好。我就是路过。”太宰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帮我去买条红围巾,明天给我就行。” 芥川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这个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点了下头:“是,太宰先生。” 他有点意外。今天的太宰先生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太宰先生居然第二次夸他了。 “走了。”太宰说完,一手撑伞一手插口袋钻回小轿车,最后随手收伞,关上车门。 隐隐约约他听到芥川在那边说话:“太宰先生说要买条红围巾,我们去一趟超市。” “芥川前辈,交给我就好!包在我身上,绝对是最新的款式!” 太宰闭上眼睛,问织田:“森先生呢?他现在怎么样?” “去孤儿院当院长了,社长给他介绍的。就是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家被蝶子一把火烧了的孤儿院。前段时间也顺便重建了。” 太宰笑了笑:“他?去孤儿院干什么?看小孩吗?” 织田也笑:“要是真那样,他应该会被爱丽丝揍的?过去看一眼吗?从这里过去估计要一个小时。” “好。” 自从来了这里,那些或浓或淡的恨就像是被泼了一盆清水,全消散了。只余下一丁点浅淡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化成一道烟轻飘飘地渐行渐远。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 太宰望着窗外发呆。 直到快看见孤儿院的轮廓,他才很突然地问了一句:“那位雨宫小姐已经走了?” “走了。那场大战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和异能力一起消失了。” “哦。” “她应该是回去了。” “真好,织田作。” “你不多留一会儿吗?” “我就算了。”太宰的语气就像是在拉家常,平淡中带了一丝懒散,“活得够久了。仔细一想,这个世界里好像也没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想去人间的另一边看看。”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无权干涉。”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太宰治,我属于‘书’中千万世界之中的一个太宰治,而这里属于真实。或许明天一早你们睁眼,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谁知道呢?” “到了。”织田没有对太宰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小轿车缓缓停下。 他将车停到临时划的停车位,开门出去,带着太宰从孤儿院正门自然地走了进去。 “不用提前说吗?” “不用。” 太宰跟在织田后面,看着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蹿来蹿去。 有些孩子认出了织田,有些害怕。他们记得是织田领养走了那位火烧孤儿院的女孩。 看到太宰他们更怕了。 新来的孤儿不明所以,就悄悄问其他孩子怎么回事。 太宰也好奇地去听。 “就是他,冲进火里把蝶子给救出来,身上绷带全是血”“喂!你们别这么说!事情不是已经澄清了吗!而且现在没有这种奇怪的能力了!说到底还是你”“闭嘴!”“新院长都澄清了!老院长也这么说。”“别吵了!现在已经不会死了,都会好起来的。” 他居然还这样救过人?织田没有说这件事。 太宰忽然又对这个世界的自己感到了些好奇。 两人走到院长办公室前正要敲门,门自己开了。 森先生站在门口,身上那股锋锐的气息已经收敛起来。爱丽丝从他身后冒了个头。 “林太郎,是客人欸~” 见到太宰,森先生有点意外:“太宰?还有织田?” 他实在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位会有来拜访他的一天。原谅是无从谈起的。 “请进。”森鸥外脸上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平静,“今时不同往日,我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手招待你们的东西。喝茶吗?” 太宰点了下头:“随意。” 他在织田之后走进门,坐在距离森先生最远的位置上。 这又算是什么呢?仇人?半个老师?还是曾经的首领? “最近夏目漱石先生出的书,你们看过吗?”森先生没有提往事,随便挑了个最近出现的东西谈。 太宰自然不清楚,织田倒是略知一二。 “刚买到,才看了一部分。” “一看就是他会写出来的文章。”森先生评价道,“一只观察人类世界的猫。” “挺稀奇的,我倒是有兴趣看看。”太宰道。 “你没看啊,最近战事平息,很多人都开始写书了。” 三人就写书的事情谈论了一阵子,居然就这么顺畅地谈了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算得上是朋友。 再出门,已经夕阳西下。 “怎么样?”织田问他。 “如果森先生不曾做过首领,我或许能有很多可以和他聊的东西。”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你还会去看他吗?” “不会,大概。” 说罢,太宰再次看向倒计时。 只有十一个小时了。 回侦探社看看?还是找其他什么人?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中也还在忙?” 番外 二十四小时(四) <太中预警,不喜欢看的别怪我没提前说> “他在处理本来交给你的那个委托。不过到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回侦探社看看?” “都行。”太宰算是真得松弛下来了,几乎是蜷缩在副驾驶上。 有些困,就像是真得要迎来大限了一样。 想着些有的没的,太宰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否睡了过去,又是何时重新醒转的。 在织田叫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醒着的。 他有些浑浑噩噩地打开车门,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侦探社所在的陈旧大楼撞进他的眼眸。 他穿着记忆之中身在侦探社时常穿的砂色风衣,走进咖啡厅,走上楼,随后亲自推开了侦探社的大门。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大放厥词。 “气死我了!要是他敢回来,我就敢狠狠踹他一脚,直接给他从这窗里面踹出去!” “中也先生,这不太好”敦讪笑着挠挠头。 太宰觉得有点好笑,将门一推:“我来了。” 中也猛地回头。 “你跑去自杀了?” 太宰不答,犯贱道:“听说你要把我从窗里踹出去?” 他弯起眼睛,鸳色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看向中也。 的确不适合当首领啊,太宰想。 中也听不得这种阴阳,“噔噔噔”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太宰的衣领:“你还上赶着让我踹?阴郁自杀狂!” 太宰被拽得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了一把中也的肩。 “你敢踹我就敢接。”太宰用无所谓的语气道,“你尽管踹。” “滚!”中也松开太宰的衣领,“你欠我多少任务了?!滚去休息,不想看见你这张欠揍的脸!” “等一下。”太宰一把抓住中也脖子上的皮带,转身往门外走。 “神经病啊松手!” “不松。” “我去就是了,你赶紧给我松手!赶紧的!”中也一手扶着帽子一手使劲抠太宰的手指。 敦一脸惨不忍睹之色。 后走进来的织田往边上让了一下。 走到织田身边的时候,太宰的脚步一停。 “织田作,我走了。”他转头深深看了织田一眼,“车钥匙借一下,回头中也会把钥匙还你。” “好。”织田很爽快地交钥匙。 中也暴跳如雷:“你难道不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吗!” “你不是说你去吗?” “你松手!我脖子快断了!” 太宰松手:“真脆啊。” 中也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钥匙:“去哪?” “镭钵街。” “去那里干什么?莫名其妙。我看你应该去医院看看脑子。” 太宰伸手打算继续去拽中也脖子上的皮带。 “欸欸欸我没说不去!”中也战术后仰,随后逃跑似地一路下楼去了。 太宰看着楼道的方向,却是在对织田和敦说话:“织田作,还有敦,再见。” 语毕,他没有回头,再次推开侦探社的大门消失在楼道之中。 织田看着楼道的方向。 没有再见了,这回是真得走了。他想。 “太宰先生这回居然走之前还说再见?”敦有些莫名其妙。 “可能单纯是因为心情不好。”织田转回身,“明天就和以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 “是啊。” “我说,你忽然跑去镭钵街干什么?”中也单手开着车,摇下一边窗户将另一只手随意架在车窗上,“太宰?” 没人回应。 他有些奇怪,转头瞥了一眼。 原来是睡着了。 “真的是”中也嘟嘟囔囔,“要出来的是你,出来了之后睡得和死猪一样的也是你。”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点燃。 太宰能听到中也在说话,但是他不想开口。 这样就好。 眼前一片黑暗,因为他闭着双眼。右上角的倒计时还有十个小时,不过他不需要了。 【我该离开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到了还回去的时候】 意识逐渐模糊,雨声,中也偶尔的两句叨叨,汽车引擎稳定发出的白噪音 于某一时刻,他真得睡着了。 【——番外一(完)——】 (以下是某些饭,作者斗胆拉坨大的) “喂!太宰!你不会死了?!” 什么嘛!他这是睡着了!不过隐约觉得记忆缺失了一天的时间。 “没死!”他下意识怼回去,“你才死了!” 周围的声音有点不大对劲,为什么在外面? 中也的手正刚好拍在他肩上。 太宰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握住中也的手腕反扣在车门上。 “喂!我在开车啊!” 太宰这才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扶住方向盘,猛地转过一圈。 整辆车一个漂移险险停住。 镭钵街? 之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也给气笑了:“你让我把车开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是我要求的?】 撇开这点不谈,如今的这个状况他就有点尴尬。 太宰没动。 中也总觉得哪怪怪的。 “你你干什么?” “你说呢?还能干什么?” (笑死我了hhhhh,写点能发的) 另: “太宰先生,昨天你说要把这条红围巾买来。” 太宰愣了一下。 红围巾?昨天? 他伸手接过来。 质地很好的红围巾。 【难道昨天的是】 太宰将围巾对折几次,准备回房间收起来。 “您不直接用吗?”芥川不解。 “用这个?”太宰失笑,“还是算了,我是买来收藏的。为了纪念一个人。” 番外 二十四小时(四) <太中预警,不喜欢看的别怪我没提前说> “他在处理本来交给你的那个委托。不过到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回侦探社看看?” “都行。”太宰算是真得松弛下来了,几乎是蜷缩在副驾驶上。 有些困,就像是真得要迎来大限了一样。 想着些有的没的,太宰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否睡了过去,又是何时重新醒转的。 在织田叫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醒着的。 他有些浑浑噩噩地打开车门,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侦探社所在的陈旧大楼撞进他的眼眸。 他穿着记忆之中身在侦探社时常穿的砂色风衣,走进咖啡厅,走上楼,随后亲自推开了侦探社的大门。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大放厥词。 “气死我了!要是他敢回来,我就敢狠狠踹他一脚,直接给他从这窗里面踹出去!” “中也先生,这不太好”敦讪笑着挠挠头。 太宰觉得有点好笑,将门一推:“我来了。” 中也猛地回头。 “你跑去自杀了?” 太宰不答,犯贱道:“听说你要把我从窗里踹出去?” 他弯起眼睛,鸳色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看向中也。 的确不适合当首领啊,太宰想。 中也听不得这种阴阳,“噔噔噔”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太宰的衣领:“你还上赶着让我踹?阴郁自杀狂!” 太宰被拽得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了一把中也的肩。 “你敢踹我就敢接。”太宰用无所谓的语气道,“你尽管踹。” “滚!”中也松开太宰的衣领,“你欠我多少任务了?!滚去休息,不想看见你这张欠揍的脸!” “等一下。”太宰一把抓住中也脖子上的皮带,转身往门外走。 “神经病啊松手!” “不松。” “我去就是了,你赶紧给我松手!赶紧的!”中也一手扶着帽子一手使劲抠太宰的手指。 敦一脸惨不忍睹之色。 后走进来的织田往边上让了一下。 走到织田身边的时候,太宰的脚步一停。 “织田作,我走了。”他转头深深看了织田一眼,“车钥匙借一下,回头中也会把钥匙还你。” “好。”织田很爽快地交钥匙。 中也暴跳如雷:“你难道不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吗!” “你不是说你去吗?” “你松手!我脖子快断了!” 太宰松手:“真脆啊。” 中也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钥匙:“去哪?” “镭钵街。” “去那里干什么?莫名其妙。我看你应该去医院看看脑子。” 太宰伸手打算继续去拽中也脖子上的皮带。 “欸欸欸我没说不去!”中也战术后仰,随后逃跑似地一路下楼去了。 太宰看着楼道的方向,却是在对织田和敦说话:“织田作,还有敦,再见。” 语毕,他没有回头,再次推开侦探社的大门消失在楼道之中。 织田看着楼道的方向。 没有再见了,这回是真得走了。他想。 “太宰先生这回居然走之前还说再见?”敦有些莫名其妙。 “可能单纯是因为心情不好。”织田转回身,“明天就和以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 “是啊。” “我说,你忽然跑去镭钵街干什么?”中也单手开着车,摇下一边窗户将另一只手随意架在车窗上,“太宰?” 没人回应。 他有些奇怪,转头瞥了一眼。 原来是睡着了。 “真的是”中也嘟嘟囔囔,“要出来的是你,出来了之后睡得和死猪一样的也是你。”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点燃。 太宰能听到中也在说话,但是他不想开口。 这样就好。 眼前一片黑暗,因为他闭着双眼。右上角的倒计时还有十个小时,不过他不需要了。 【我该离开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到了还回去的时候】 意识逐渐模糊,雨声,中也偶尔的两句叨叨,汽车引擎稳定发出的白噪音 于某一时刻,他真得睡着了。 【——番外一(完)——】 (以下是某些饭,作者斗胆拉坨大的) “喂!太宰!你不会死了?!” 什么嘛!他这是睡着了!不过隐约觉得记忆缺失了一天的时间。 “没死!”他下意识怼回去,“你才死了!” 周围的声音有点不大对劲,为什么在外面? 中也的手正刚好拍在他肩上。 太宰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握住中也的手腕反扣在车门上。 “喂!我在开车啊!” 太宰这才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扶住方向盘,猛地转过一圈。 整辆车一个漂移险险停住。 镭钵街? 之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也给气笑了:“你让我把车开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是我要求的?】 撇开这点不谈,如今的这个状况他就有点尴尬。 太宰没动。 中也总觉得哪怪怪的。 “你你干什么?” “你说呢?还能干什么?” (笑死我了hhhhh,写点能发的) 另: “太宰先生,昨天你说要把这条红围巾买来。” 太宰愣了一下。 红围巾?昨天? 他伸手接过来。 质地很好的红围巾。 【难道昨天的是】 太宰将围巾对折几次,准备回房间收起来。 “您不直接用吗?”芥川不解。 “用这个?”太宰失笑,“还是算了,我是买来收藏的。为了纪念一个人。” 番外 命令(只有一章) <刀子预警beast线私设如山> <随手练练笔,我举四十米长刀来了> “首领。” 中也一把抓住手枪的枪管,将其强行往一边掰:“这是你的命令,阻止你自杀。” “是啊我的命令。” 太宰任由手中的手枪被一把夺下。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是黑的,不通电的状况下,这扇窗与墙壁无异。 自从新首领即位,那扇窗就从未通过电。 太宰凝视着这扇窗,视线却仿佛透过窗看到了整个横滨。 他不用出门就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事情。 站在最高的位置,却与身处地下无异。 中也已经见怪不怪。 首领就像一台机器,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除了偶尔会自杀。 他一直在按照自己写就的剧本一板一眼地往下运作着。 停机的时候,他就会这么站着,望着从来没有开过的窗子。 有时候中也会想: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是换做是他处于这种境地,早自杀了。 这间办公室就像是一个笼子。 或者说,首领的目标就像是一个笼子。 目标实现之前他的剧本不允许他死,所以他不死。 一个人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是会疯的,或许他已经疯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年半之前。 原本分明好好的,忽然有一天,搭档变得沉默寡言。 从未再说过什么“你是我最讨厌的人,中也。”或者再开一些恶劣的玩笑。 绷带的位置换到了另一侧眼睛。 一切身为人的鲜活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剥离。 “中也,”他说,“请务必阻止我自杀。” 中也原本还想嘲讽几句,但是总觉得在这种气氛之中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所以他回答说:“知道了。” 这一晚上,太宰跑去p酒不停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喂!你到底什么情况?”中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把夺过酒杯。 太宰皱了一下眉:“给我。” “就算你酒量好,这么喝也真是会死的。” 太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猝不及防地转身从中也手中将酒杯夺回来,酒洒了一半。 他没有管洒出的那部分,把余下的一饮而尽。 手一松,玻璃酒杯掉落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酒杯碎成了数不清的玻璃渣。 再怎么拼凑也拼不起来了。 只有球形冰块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还算是完整。 太宰猛地起身,身体摇晃了两下。眼前的景象像是在翩翩起舞。 “呃”他伸手捂住额头,随后在中也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绷带,又颤抖着手将其重新绑在了另一侧眼睛上。 他将手撑在台上,急促地呼吸着,就像是上了岸的鱼。 那颗尚未融化的冰球变小了一圈,在地上留下一滩水渍。 而随着时间的无情流逝,连那滩水渍都会有最终消散的一刻——那一刻并不会太远。 “太宰”中也想伸手拍一下他,结果手刚放到太宰的肩上,迎面而来的是一拳,“你这是终于疯了?!” 中也险些被打个正着,连忙退出几步。 太宰没有看他,勉强站直了身子,踩在冰球融化的那滩水上,踉跄着走出了酒。 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外面。 中也一掀帘子跟了出去,远远地缀在后面。 他眼见太宰摇晃着走出去很远,最后被路上一根路桩子给绊了一下,一头栽倒,就一动不动了。 中也的额角跳了两下——给气的。 他走过去踹了太宰一脚,毫无动静。 “到底什么情况”中也实在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总不能把人晾在这儿,不然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捡现成的便宜。 无奈,他只能把太宰扛起来带回港黑总部。 之后一天,太宰没有出现。 之后两天,太宰依旧没有出现。 很多天之后,太宰再出现就已经是首领了。 那一天,中也冲进首领办公室,大声质问:“太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太宰却只是坐在属于首领的位置上,用没有一丝高光的眼睛看向他。 “你应该叫我首领,中也。” 这一刻,中也是真得愣住了。他沉默良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行脱帽礼,鞠躬:“首领。” 太宰缓缓起身,走到中也面前,低头,依旧用那种没有起伏的声音道:“还记得我之前的命令吗?请务必阻止我自杀。” “是。” “如今我成为了首领,你依旧可以在干部的位置上坐下去。不过,”太宰转过身背对中也,几步走回位置坐下,“从今天开始,你全权负责我的安全,随时跟随我左右。”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为了afia,你必须保证我的存活,中也。” “是,首领。” 到底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或许那个时候就不应该把太宰拖回总部,让他就那么死了。 “首领。” 有人在叫他。 中也蹙了下眉,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谁允许你们这样叫我?首领另有其人,难道你们要反了?” 那人险些直接被掐断气,挣扎道:“这是前首领的命令。” 中也的手一松,那人捂着脖子使劲喘息。 “前首领?” “是的,首领,这是前首领的遗言。” 遗言? 中也又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说什么?!谁死了?怎么死的?” “跳楼,从afia”顶层。 没等那人说完,中也一把丢了那人,直接从楼道里冲了下去。 两个完全相冲的命令。 是什么心情? 相当复杂。 希望他死,希望他活着。 那么一滩东西,血肉模糊着。 中也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最后还是冲那滩血脱帽行了个大礼,就和以往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蹲下身子,从血肉之中挑出了那条红围巾。 或许,就和森先生说的一样。 首领是整个组织的奴隶,因而大多是不得善终的。 森先生之前的首领被森先生杀了。 森先生被太宰篡位,此刻生死不明。 太宰死了。 番外 命令(只有一章) <刀子预警beast线私设如山> <随手练练笔,我举四十米长刀来了> “首领。” 中也一把抓住手枪的枪管,将其强行往一边掰:“这是你的命令,阻止你自杀。” “是啊我的命令。” 太宰任由手中的手枪被一把夺下。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是黑的,不通电的状况下,这扇窗与墙壁无异。 自从新首领即位,那扇窗就从未通过电。 太宰凝视着这扇窗,视线却仿佛透过窗看到了整个横滨。 他不用出门就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事情。 站在最高的位置,却与身处地下无异。 中也已经见怪不怪。 首领就像一台机器,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除了偶尔会自杀。 他一直在按照自己写就的剧本一板一眼地往下运作着。 停机的时候,他就会这么站着,望着从来没有开过的窗子。 有时候中也会想: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是换做是他处于这种境地,早自杀了。 这间办公室就像是一个笼子。 或者说,首领的目标就像是一个笼子。 目标实现之前他的剧本不允许他死,所以他不死。 一个人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是会疯的,或许他已经疯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年半之前。 原本分明好好的,忽然有一天,搭档变得沉默寡言。 从未再说过什么“你是我最讨厌的人,中也。”或者再开一些恶劣的玩笑。 绷带的位置换到了另一侧眼睛。 一切身为人的鲜活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剥离。 “中也,”他说,“请务必阻止我自杀。” 中也原本还想嘲讽几句,但是总觉得在这种气氛之中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所以他回答说:“知道了。” 这一晚上,太宰跑去p酒不停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喂!你到底什么情况?”中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把夺过酒杯。 太宰皱了一下眉:“给我。” “就算你酒量好,这么喝也真是会死的。” 太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猝不及防地转身从中也手中将酒杯夺回来,酒洒了一半。 他没有管洒出的那部分,把余下的一饮而尽。 手一松,玻璃酒杯掉落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酒杯碎成了数不清的玻璃渣。 再怎么拼凑也拼不起来了。 只有球形冰块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还算是完整。 太宰猛地起身,身体摇晃了两下。眼前的景象像是在翩翩起舞。 “呃”他伸手捂住额头,随后在中也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绷带,又颤抖着手将其重新绑在了另一侧眼睛上。 他将手撑在台上,急促地呼吸着,就像是上了岸的鱼。 那颗尚未融化的冰球变小了一圈,在地上留下一滩水渍。 而随着时间的无情流逝,连那滩水渍都会有最终消散的一刻——那一刻并不会太远。 “太宰”中也想伸手拍一下他,结果手刚放到太宰的肩上,迎面而来的是一拳,“你这是终于疯了?!” 中也险些被打个正着,连忙退出几步。 太宰没有看他,勉强站直了身子,踩在冰球融化的那滩水上,踉跄着走出了酒。 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外面。 中也一掀帘子跟了出去,远远地缀在后面。 他眼见太宰摇晃着走出去很远,最后被路上一根路桩子给绊了一下,一头栽倒,就一动不动了。 中也的额角跳了两下——给气的。 他走过去踹了太宰一脚,毫无动静。 “到底什么情况”中也实在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总不能把人晾在这儿,不然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捡现成的便宜。 无奈,他只能把太宰扛起来带回港黑总部。 之后一天,太宰没有出现。 之后两天,太宰依旧没有出现。 很多天之后,太宰再出现就已经是首领了。 那一天,中也冲进首领办公室,大声质问:“太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太宰却只是坐在属于首领的位置上,用没有一丝高光的眼睛看向他。 “你应该叫我首领,中也。” 这一刻,中也是真得愣住了。他沉默良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行脱帽礼,鞠躬:“首领。” 太宰缓缓起身,走到中也面前,低头,依旧用那种没有起伏的声音道:“还记得我之前的命令吗?请务必阻止我自杀。” “是。” “如今我成为了首领,你依旧可以在干部的位置上坐下去。不过,”太宰转过身背对中也,几步走回位置坐下,“从今天开始,你全权负责我的安全,随时跟随我左右。”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为了afia,你必须保证我的存活,中也。” “是,首领。” 到底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或许那个时候就不应该把太宰拖回总部,让他就那么死了。 “首领。” 有人在叫他。 中也蹙了下眉,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谁允许你们这样叫我?首领另有其人,难道你们要反了?” 那人险些直接被掐断气,挣扎道:“这是前首领的命令。” 中也的手一松,那人捂着脖子使劲喘息。 “前首领?” “是的,首领,这是前首领的遗言。” 遗言? 中也又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说什么?!谁死了?怎么死的?” “跳楼,从afia”顶层。 没等那人说完,中也一把丢了那人,直接从楼道里冲了下去。 两个完全相冲的命令。 是什么心情? 相当复杂。 希望他死,希望他活着。 那么一滩东西,血肉模糊着。 中也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最后还是冲那滩血脱帽行了个大礼,就和以往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蹲下身子,从血肉之中挑出了那条红围巾。 或许,就和森先生说的一样。 首领是整个组织的奴隶,因而大多是不得善终的。 森先生之前的首领被森先生杀了。 森先生被太宰篡位,此刻生死不明。 太宰死了。 番外 黑鸽<OC的番外> “各位,见证奇迹的时刻。” 人群凑在一块儿使劲往里边张望,警察闻讯赶来,对着人群推推搡搡。 “让一让!这是未经允许的表演!”“都散了!” 千夜见怪不怪,往警察过来的方向一压礼帽,单手抚胸鞠躬。 下一刻,他摘下礼帽往天空中一抛,一瞬间飞出来一大群纯黑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停在千夜的肩头,手臂。 血红的眸子一弯,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那群鸽子四散而飞,原地连个人影都没有留下。 为首的警察从地上捡起一根黑色羽毛,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 人群一哄而散,有人还兴奋地讨论着之前的表演,猜测着魔术师的手法。 “不会是异能者?”“要是异能者还跑街上表演?早被那些势力邀请走了?” 千夜混在人群中,伸手压了压鸭舌帽。 他又不是异能者。 要是他成了异能者那才好呢。 他伸手摸摸口袋,里面鼓鼓囊囊装了一堆硬币纸币。感觉起来很多,实际上也就够一两顿饭钱。 来看表演的大多数人就是图个乐子,不会牺牲钱财。 就在此刻,有人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 千夜一僵。 是谁? “那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装作看不到呢?” 千夜的心跳停了一拍,这才换上张笑脸回头:“你在说什么?” 余光扫过,那群警察还在现场。 这个人好像和警察不是一伙的,不太对付,但是又不是敌对关系。 千夜的视线又重新落到来人的脸上。 “你明明自己知道,为什么要问我?”来人弯起眼睛,用没有按着千夜的手压了一下帽檐,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戏谑。 今天来了个麻烦的人物啊。 千夜看这少年挺瘦弱的,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少年的手挪下肩膀,往后退出两步:“我还有急事,走了。” 少年没有跟上去,小声自语了一句:“也没有什么急事嘛。我是真得很好奇。” 千夜随着人群走了好一段路,这才拐进边上一个隐蔽的巷子,重新换了一身装束才出来。 今天走了霉运了,碰到个这么奇怪的人。 不料正想着,还没走出去多少距离,千夜一抬头又看见那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端详他。 他真得麻了。 “魔术师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千夜有点抓狂地揪了一下头发,只得将少年拉到路边上小声问:“我说,我都这样了你还认得出来?” 这时候千夜也就是个八岁的小孩,比少年还要矮几个头。 “嗯嗯,很明显啊。”少年表示,“其他和你一样大的小孩和你完全不一样,名侦探观察不出来才奇怪?” “侦探啊难怪。你之前说大家都装作看不到,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也就你看到了。” “可是真得很明显。就算他们看不出来其中的关键,心里还是很清楚这是虚假的。那既然是假的,还有看的必要吗?” “人总得幻想点什么?永远生活在真实里面不会痛苦吗?我的老师说过,魔术师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其他人在看了表演之后能够成功说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是这样吗?可是我只能看到真相。” “这种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侦探先生。我真得走了。你要再问,得加钱。” “可是魔术师自己也深陷泥淖呢。”说着,少年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吃吗?” 千夜犹豫了一下:“不了。我只需要钱。” 少年晃了晃棒棒糖:“你明明想要。而且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没法拒绝这个。” 千夜觉得这人说话有点过于直接了,没好气道:“我想不代表我会要。看你的穿着,应该衣食无忧,和我这种生活在镭钵街的人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说着,他将手往口袋里一插,掉头往反方向走。钱还差很多,这段时间还要努力。 可是这少年不依不饶在边上跟着,也不知道什么目的,反正千夜不可能在这位侦探少年目光所及之处重新开始表演。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鸽子是黑色的吗?”千夜被跟得烦了,索性直接说清楚,“我表演就是为了赚钱,生活所迫,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给其他人带来笑容这种烂大街的理由。对,我就是为了赚钱。如果你想了解真正的魔术师,去剧院,去找那些在台上表演的家伙。” 说着,他抬起左手轻晃一下,手中弹出一节锋利的匕首:“你再跟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你没杀过人?” 千夜真绷不住了:“真得很烦啊。你跟着,随你跟,我回家了!” 今天的钱他不赚了! 听到这话,少年站住了。他看了看手中的棒棒糖,最后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千夜插着口袋大步离开,心里也很无奈。 其实也并不全是他说的那样。 至少在看到观众拍手叫好或者露出笑容的时候,作为魔术师他还是挺乐在其中的。 千夜朝某个方向招招手,就有一只黑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他手上。他将手靠近肩膀,鸽子又蹦跶了一下落在他的肩上。 迟早有一天,千夜想,迟早有一天他会站在剧院宽敞的舞台上面。 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冰冷匕首的刃面。老师说魔术师不杀人。 虽然少年没有跟上去,千夜还是没有继续表演赚钱的意思。 他直接走出城区,重新回到镭钵街的范围。 又有几个不长眼的在周围徘徊。 以前都不在这个时间回去,所以那几个人估计并不知道他的厉害,盯上他口袋里的钱了。 千夜的心中又生出些许烦躁。 手中扣紧匕首,往那人躲藏的方向猛地一丢:“出来。” 匕首“嗖”地射出去,在那人脚前方插入地面。 不料那人是个怂货,这么一恐吓就跑了。反倒是鸽子被这么一惊,从千夜的肩上飞到了屋顶。 一群鸽子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用鸟语聊些什么。 千夜走过去,将匕首重新拔出地面擦了几下。 忽然不是很想走了。 他机械地擦着匕首,都把刃面擦得反光了。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都和魔术一样,明明知道不是真的,不可能实现,却还有大把大把的人肖想着。 最后无非落个死在实现肖想的路上的结局。 不过还能怎么办?总比死在最开始好。 发了一会儿呆,千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匕首重新收好。 该走了。今天就算了,不过明天还要继续。 番外 黑鸽<OC的番外> “各位,见证奇迹的时刻。” 人群凑在一块儿使劲往里边张望,警察闻讯赶来,对着人群推推搡搡。 “让一让!这是未经允许的表演!”“都散了!” 千夜见怪不怪,往警察过来的方向一压礼帽,单手抚胸鞠躬。 下一刻,他摘下礼帽往天空中一抛,一瞬间飞出来一大群纯黑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停在千夜的肩头,手臂。 血红的眸子一弯,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那群鸽子四散而飞,原地连个人影都没有留下。 为首的警察从地上捡起一根黑色羽毛,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 人群一哄而散,有人还兴奋地讨论着之前的表演,猜测着魔术师的手法。 “不会是异能者?”“要是异能者还跑街上表演?早被那些势力邀请走了?” 千夜混在人群中,伸手压了压鸭舌帽。 他又不是异能者。 要是他成了异能者那才好呢。 他伸手摸摸口袋,里面鼓鼓囊囊装了一堆硬币纸币。感觉起来很多,实际上也就够一两顿饭钱。 来看表演的大多数人就是图个乐子,不会牺牲钱财。 就在此刻,有人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 千夜一僵。 是谁? “那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装作看不到呢?” 千夜的心跳停了一拍,这才换上张笑脸回头:“你在说什么?” 余光扫过,那群警察还在现场。 这个人好像和警察不是一伙的,不太对付,但是又不是敌对关系。 千夜的视线又重新落到来人的脸上。 “你明明自己知道,为什么要问我?”来人弯起眼睛,用没有按着千夜的手压了一下帽檐,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戏谑。 今天来了个麻烦的人物啊。 千夜看这少年挺瘦弱的,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少年的手挪下肩膀,往后退出两步:“我还有急事,走了。” 少年没有跟上去,小声自语了一句:“也没有什么急事嘛。我是真得很好奇。” 千夜随着人群走了好一段路,这才拐进边上一个隐蔽的巷子,重新换了一身装束才出来。 今天走了霉运了,碰到个这么奇怪的人。 不料正想着,还没走出去多少距离,千夜一抬头又看见那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端详他。 他真得麻了。 “魔术师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千夜有点抓狂地揪了一下头发,只得将少年拉到路边上小声问:“我说,我都这样了你还认得出来?” 这时候千夜也就是个八岁的小孩,比少年还要矮几个头。 “嗯嗯,很明显啊。”少年表示,“其他和你一样大的小孩和你完全不一样,名侦探观察不出来才奇怪?” “侦探啊难怪。你之前说大家都装作看不到,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也就你看到了。” “可是真得很明显。就算他们看不出来其中的关键,心里还是很清楚这是虚假的。那既然是假的,还有看的必要吗?” “人总得幻想点什么?永远生活在真实里面不会痛苦吗?我的老师说过,魔术师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其他人在看了表演之后能够成功说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是这样吗?可是我只能看到真相。” “这种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侦探先生。我真得走了。你要再问,得加钱。” “可是魔术师自己也深陷泥淖呢。”说着,少年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吃吗?” 千夜犹豫了一下:“不了。我只需要钱。” 少年晃了晃棒棒糖:“你明明想要。而且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没法拒绝这个。” 千夜觉得这人说话有点过于直接了,没好气道:“我想不代表我会要。看你的穿着,应该衣食无忧,和我这种生活在镭钵街的人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说着,他将手往口袋里一插,掉头往反方向走。钱还差很多,这段时间还要努力。 可是这少年不依不饶在边上跟着,也不知道什么目的,反正千夜不可能在这位侦探少年目光所及之处重新开始表演。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鸽子是黑色的吗?”千夜被跟得烦了,索性直接说清楚,“我表演就是为了赚钱,生活所迫,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给其他人带来笑容这种烂大街的理由。对,我就是为了赚钱。如果你想了解真正的魔术师,去剧院,去找那些在台上表演的家伙。” 说着,他抬起左手轻晃一下,手中弹出一节锋利的匕首:“你再跟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你没杀过人?” 千夜真绷不住了:“真得很烦啊。你跟着,随你跟,我回家了!” 今天的钱他不赚了! 听到这话,少年站住了。他看了看手中的棒棒糖,最后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千夜插着口袋大步离开,心里也很无奈。 其实也并不全是他说的那样。 至少在看到观众拍手叫好或者露出笑容的时候,作为魔术师他还是挺乐在其中的。 千夜朝某个方向招招手,就有一只黑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他手上。他将手靠近肩膀,鸽子又蹦跶了一下落在他的肩上。 迟早有一天,千夜想,迟早有一天他会站在剧院宽敞的舞台上面。 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冰冷匕首的刃面。老师说魔术师不杀人。 虽然少年没有跟上去,千夜还是没有继续表演赚钱的意思。 他直接走出城区,重新回到镭钵街的范围。 又有几个不长眼的在周围徘徊。 以前都不在这个时间回去,所以那几个人估计并不知道他的厉害,盯上他口袋里的钱了。 千夜的心中又生出些许烦躁。 手中扣紧匕首,往那人躲藏的方向猛地一丢:“出来。” 匕首“嗖”地射出去,在那人脚前方插入地面。 不料那人是个怂货,这么一恐吓就跑了。反倒是鸽子被这么一惊,从千夜的肩上飞到了屋顶。 一群鸽子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用鸟语聊些什么。 千夜走过去,将匕首重新拔出地面擦了几下。 忽然不是很想走了。 他机械地擦着匕首,都把刃面擦得反光了。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都和魔术一样,明明知道不是真的,不可能实现,却还有大把大把的人肖想着。 最后无非落个死在实现肖想的路上的结局。 不过还能怎么办?总比死在最开始好。 发了一会儿呆,千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匕首重新收好。 该走了。今天就算了,不过明天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