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小夫郎与如意郎君的幸福生活》 第1章 初相见 寒冬腊月，山中寒风呼啸，雪花飘飞，山林间皆是一片雪白。 群山环绕间升起薄雾，宛若仙境般美好。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小村庄，这村庄名叫水云村，村中大概百余户人家。 正是寒冬大雪时节，村民大多都待在屋里猫冬不愿出门，阵阵炊烟飘起，传出几声狗吠声和小孩子的哭闹声，倒也显得村子祥和安宁。 村子最北边的一户人家，一个瘦小的哥儿正在做晚饭，这是他嫁过来的第二天。 家中贫寒，他只简单的煮了一锅粥，烙了几张饼。公公和婆母走得早，如今家中就只有他与相公二人。 乔慕和秦雁舟成婚实在是仓促，免去了许多礼节，只简单摆了酒席，请来几位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做见证。 拜完堂简单吃了一顿饭他俩的亲事就算成了。来证婚的陈叔是秦雁舟父亲多年的挚友，他看了看简陋的房子和两个年轻的新人叹了口气，只说两个苦命人过到了一起，让他俩以后好好过，慢慢把日子过好。 乔慕的母亲走的早，在他六岁的时候他爹娶了个新老婆。这个后娘颇为泼辣刻薄，对乔慕和乔松这两个丈夫跟前妻生的孩子都不甚喜欢。 在她生了两个自己的孩子后对他们就越发刻薄，即使乔慕跟乔松每天都在干活，她也觉得他们是吃白食的。 偏乔慕他爹是个怕婆娘的，所以乔慕没少受她白眼和使唤。 前几年的时候乔慕有哥哥护着，虽常听后娘冷言冷语，但日子大体还算舒心。两年前乔松到府城一个老木匠那做学徒，出师后也留在府城做活，路途遥远，所以并不时常回家，但也会寄钱回来。 刘四凤拿了钱不但没有善待乔慕，反而看他没人撑腰，就常使唤他干各种脏活累活。 刘四凤看他长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就想随便找户人家给他打发出去，想着自己兴许还能多捞点彩礼钱。于是她就找村里媒人在附近村子随便给说了户人家。哪知那户人家连三两银子都不愿意给，刘四凤气急，直骂乔慕是个便宜货。 可没过几天又有另外一户人家找上门来，说愿意给五两，这可把刘四凤高兴坏了，欢欢喜喜的收了银子就把乔慕给嫁了出去。 乔慕纵有千般万般的不愿，但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他对这个家，这个刻薄的后娘和冷漠的亲爹也没有半分情感与留念。 不过刘四凤给他挑选的大概也不是什么良配，村里汉子打骂媳妇夫郎，好吃懒做的多的是，他对自己将来的日子也是充满了担忧。 他是想过要逃走的，可是他一个哥儿，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他又能逃到哪里去？最终他只能盖上盖头坐上花轿，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嫁了人。 天渐渐暗了下来，大雪还在簌簌下着，乔慕煮好粥就坐在火炉边烤火等待那人回来。 他从柴火上掰下来一根细小的木枝在柴火灰上戳戳画画，不禁想起那个昨日才同他成婚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秦雁舟，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乔慕想。这不像是庄稼汉的名字，倒像个读书人。但那人却生得健壮高大，完全不似书生那样文弱。 昨日拜完堂，他揭开乔慕盖头的时候乔慕才看清他的长相，是个五官硬朗俊逸的青年。与他视线交织，乔慕有些紧张，并不敢盯着他看，于是匆匆把头低下。 秦雁舟话不多，也不太懂得如何跟哥儿相处。他揭下盖头后与乔慕相对无言，颇有些尴尬的意味。 他轻咳了一声，把盖头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又出门打来热水拿来毛巾和其他洗漱工具。 “你先洗洗，洗完了早些歇息。”他指了指面前的水盆。黑暗静谧的夜里，他的声音很好听。 乔慕点点头才从床上站起来，秦雁舟放下东西后就转身往屋外走去，替屋内的人关好门窗。 乔慕脱下自己做工粗糙，布料也一般的红喜服，这是刘四凤随便给他置办的，所以并不舍得花钱，就连他的嫁妆也是少得可怜。但他也懒得去计较这些，即使计较了也没什么用。 乔慕把喜服叠好放在一边便开始洗漱，洗完了他把水抬出去倒掉。 但在外面并未看到秦雁舟，想来应该是在厨房烧水，屋外实在寒冷，他放好木盆后就赶紧回到屋内合着里衣躺下。 棉被厚实床榻柔软，枕头被子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荚味道，应该是刚换上的。这样躺在床上让他觉得温暖舒适，但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他大概知道新婚之夜该做什么，但知道的确实不多，他娘走得早，出嫁前也没人教他。以前同村里和他年龄相仿的哥儿在一块玩的时候会聊上两句，但每次这种时候乔慕都觉得十分羞赧不愿多听。 乔慕紧张不安，但今天从东山村来到水云村路程有些远，这一整天下来确实挺累，他躺在暖和的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感觉到被角被人拉开他才猛然惊醒。 秦雁舟躺到了他的旁边，乔慕醒了也不敢乱动，脊背僵直，尽量把呼吸放缓。又过了一阵，他才听到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乔慕微微转头，发现旁边这人竟然已经睡着了，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被窝实在是太温暖，不久后他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乔慕往火炉里添了点木柴，回想起昨日种种，他觉得像做梦一样，没有实感。他居然就这么成亲了，跟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汉子，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现在他还在等他回家吃饭。 天已经全黑，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这时院子里才传来开院门的声音，接着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乔慕知道是秦雁舟回来了。今早起来他就说要到镇上采买些东西，风雪太大就让乔慕在家里待着。 乔慕赶紧起身去开厨房门，高大的男人朝他走来，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筐。 秦雁舟是真的很高，比他见过的许多汉子要高，乔慕自觉并不算矮，但也只堪堪到他肩头的位置，得抬头仰望他。 “你回来啦！”乔慕微笑着出门迎接他，伸手想接过他身上的竹筐。 “不用，进屋，这筐子挺沉的。”秦雁舟用手抖了抖身上的雪，俩人一同进了厨房。厨房里烧着炉火，还有一股淡淡的米粥香气，比外边要暖和许多。 乔慕赶紧给他打了一盆热水，让他洗洗驱驱寒。“你走了一天饿了？我简单做了点粥和饼，你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他说着就把一直温着的粥和饼盛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秦雁舟点点头对乔慕说：“下次我要回来得晚你就先吃，不用等我。” “没事，我刚刚做饭的时候吃了块饼，也不饿。”乔慕盛好了粥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秦雁舟从竹筐里拿出来半只烤鸭放在桌上，用油纸包裹着，看上去金黄香脆，还带着热气。他撕了鸭腿和几块肉放在乔慕碗里，“我今天买了烤鸭，你尝尝。” 乔慕看到烤鸭还是有些惊讶的，本来乡下人不是逢年过节就很少吃到肉，昨日成亲倒是吃到了，不过没想到秦雁舟今日又买了。 以前刘四凤有好吃的总要避着他跟乔松，偷偷给她自己的亲儿子，所以他就更少能吃到。 以前只有哥哥总会想办法攒些钱偷偷给他买好吃的。突然想到许久未见的哥哥，他不免有些低落，连他成亲了这件事哥哥都不知道，他眼眶不禁有些泛红。 秦雁舟停下筷子，察觉到了眼前人异样的情绪，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他伤心了，想要出言安慰眼前这个瘦小的哥儿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挠挠后脑勺道：“你赶紧尝尝，还热着呢。”说着又往他碗里放了块肉。“本来买了一只的，刚刚给陈叔他们送去了一半，昨日陈叔和吴婶帮了不少忙。” 乔慕回过神来赶紧夹了一块放回他碗里。“嗯，你也吃，别光给我夹。” 秦雁舟点点头，看他情绪好转就放下心来。两人这才开始吃晚饭。这烤鸭确实非常好吃，焦香酥脆，皮酥肉嫩，配上烙饼和清香的米粥更是十分美味。这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很满足。 饭后，乔慕把碗碟洗好放进橱柜里。秦雁舟在清点他今日买回来的东西，俩人虽然还不是很熟悉，却也有些习惯了和对方的相处。外面寒风呼啸，屋里却颇为温暖祥和。 第2章 雪初晴 烛火随风轻轻摇曳，光线昏黄微弱。秦雁舟让乔慕坐到炉火边来，接着他从竹筐里拿出一件厚棉衣递给他。 “近来天冷，给你买了件棉衣，也不知合不合适，你先凑合着穿，等天暖和些再带你到镇上做两身。” 说着他又从兜里拿出一只小瓷瓶，“这是擦脸的，防着风大脸和手脚皲裂。”昨日瞧着乔慕的脸上有些红，他想应该是被风刮的，今日在集市上看到便想着给他买回来。 乔慕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秦雁舟到镇上还给他买了衣裳。他看那件棉衣做工走线很好，竹青色，领子两边还用丝线绣着竹叶的样式，看起来价钱应该不便宜。 他知道秦雁舟爹娘走得早，家中就他一人，家境也贫苦。所以他赶紧推辞道：“不用给我买，我有衣裳穿，你下次到镇上拿去退了。” 乔松记挂着弟弟，今年年初的时候托人给他带回来了些东西，里边有些碎银子，还有几身衣裳。乔松还特意交代了送东西那人，交给乔慕的时候一定要避开家里其他人。 秦雁舟把棉袄放在乔慕怀里对他道：“我爹娘早亡，自16岁起，我就到边关苦寒之地去服徭役修城池，想着混口饭吃，今年年初才回乡，这些年也没能攒下多少银钱。与你成亲这事过于仓促，许多该给你准备的东西都没有，是我亏欠你，这衣服你先穿着，其余的我日后定会补给你的。” 秦雁舟与姑娘和哥儿接触得不多，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所说的确是句句发自内心。今日他还买了些油盐调料和果食茶点，还在村口买了些肉。 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糙惯了，在吃穿用度上也并不讲究。但如今娶了夫郎就不一样了，他觉得也不能亏待了人家，想着日后该努力赚钱。 乔慕听他说这些心中有些触动，他想，刘四凤随便给他寻的这门亲事似乎是不错的。 秦雁舟家里的情况和他以往的经历媒人也大概给他说过，当时他没想太多，只觉得对方是个可怜人。如今又听秦雁舟轻描淡写的说起便觉得心中有些难受。 他展开手中的棉袄，发现这衣服的扣子上也有精巧的花纹。乔慕把衣服穿上，扣好扣子，发现居然很合身。他笑了笑对秦雁舟说：“很合身，我很喜欢。” 乔慕生得白，穿上青色的衣服更显白。衣服厚，但他又瘦，所以穿起来完全不会显得臃肿，非常好看。秦雁舟想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乔慕，不觉间他自己也带上了微笑。 夜渐深，两人洗漱过后就回屋睡下了。今晚也同昨夜一样，乔慕躺在床的里侧，秦雁舟睡在外边。乔慕对俩人同床共枕依旧觉得不习惯，躺下了也不敢乱动。 “睡。”秦雁舟并没有其他动作，他翻身吹灭了烛火。 “嗯……” 乔慕应了一声后翻了个身背对着秦雁舟。他们盖的是同一张被子，秦雁舟很高大，这让乔慕感到了一丝压迫感。俩人离得不算远，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 其他夫妻间也是同他们一般吗？乔慕忍不住想。就这样挨得很近躺一起，虽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但从旁人隐晦的只言片语中他也知道应该不是这样的。 莫不是秦雁舟对他不满意所以才不愿做那事？乔慕脸颊有些发热，暗骂自己实在是不要脸，他摸摸自己的脸颊闭上眼睛，决定赶紧睡觉不再去想这种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乔慕就被鸡鸣声唤醒，睁开眼发现秦雁舟居然已经起床出门了，他也赶紧起床穿好衣服鞋袜，还穿上了昨天秦雁舟给他买的那件棉衣。 打开门他惊喜的发现连下数日的大雪已经停了，日头还没完全升上来，远处的群山和天际却已经被朝阳的光映红，看来今日会有个好天气。 不知道秦雁舟出门做什么去了，但应该也会回来吃早饭。所以乔慕洗漱过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早饭，他到院子旁的小园子里拔了几颗白菜和包菜。 外层的菜叶子已经被冻坏了，但剥掉几层内里居然还挺鲜嫩。其实菜园里的菜大部分秦雁舟已经在雪前收割回去储存起来了，乔慕只是想来看看地里这几颗还能不能吃，想着剩下这些也别浪费了。 他看了看这方小小的菜园子，秦雁舟打理得还算好，但种的菜并不多，他想着来年开春可以好好打理多种些菜，再种上葱蒜姜和辣椒这些香料就够他们俩人平时吃的了。要是长势好还能送邻居一些或拿到镇上去卖。 乔慕用昨日秦雁舟买回来的那吊肉做了一个包菜炒肉，昨日乔慕问秦雁舟这肉要怎么做，想着问问他喜欢的口味？但秦雁舟跟他说都行，只管按乔慕自己喜欢的口味做。 乔慕还摸不清他的口味，所以只能看看有哪些食材再下手。以前继母总使唤他做饭干活，即使是简单的食材，他也能做出别样的滋味来，所以乔慕自觉厨艺虽算不上十分好，但也还是不错的。 乔慕先把包菜撕成片用水洗干净，再把猪肉切成薄片，用姜蒜黄酒和少许盐腌制瘦肉，抓拌均匀放在一边备用。待锅中水汽干透后下入切出来的肥肉，先炒出猪油再往热油中放入姜蒜八角和干辣椒爆香。等炒出香料的香味儿后放入提前腌制好的瘦肉大火翻炒，等肉差不多快熟的时候再倒入撕好的包菜，炒至断生再翻炒一会差不多就可以出锅。 厨房里满是香味，乔慕用碗把菜盛出来，再用一只更大的碗盖住放在炉子旁边保温。他想着煮白菜快得很，索性就洗好放在盆里等秦雁舟回来再下锅。 日头已经升了上来，地上屋顶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了。秦雁舟从外面回来，肩上扛了一捆柴，左手竟还提着两只野鸡。野鸡比自己家养的鸡要更小一些，羽毛颜色也更鲜艳好看。 乔慕见他回来便从厨房走出来，“你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这是到山里去了吗？” “对，我之前在后山挖了几个捕猎的陷阱，看今天天不错就想着进山看看去。”秦雁舟说着就把砍回来的柴火卸下放到专门为放柴火盖的小棚子里，柴火已经堆得都快有棚顶那么高了，这足以见得他平时的勤劳。 卸下柴火后他朝乔慕走去，把带回来的野鸡提到他眼前，同乔慕分享收获的喜悦。“没想到那陷阱还真抓到了两只野鸡，咱们留下一只再给陈叔家送一只过去。” 乔慕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俩人就站在门口傻乐了一阵。 “你一大早就出门饿了？你先把这鸡关到鸡舍里面，待会吃完饭再给陈叔家送去。”乔慕对他道。秦雁舟点点头转身往鸡舍走去，乔慕也赶紧回厨房煮白菜。 吃饭时秦雁舟吃了足足两大碗米饭，直夸乔慕做饭好吃。他自己也会做饭，不过没有乔慕做得好吃。 以前在外边吃的都是味道很一般的大锅饭，回来后他一个人过日子饭都是自己做，渐渐的厨艺也就越来越好。 他喜欢吃乔慕自然很高兴，除了哥哥基本上没人会这样夸他。“以后你喜欢吃什么就跟我说，我来做。” “都行，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乔慕听了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心里觉得很高兴。 乔慕想起来今天早上对菜园子的规划，就想着跟秦雁舟提一下。 “我看院子里那块菜地很不错，你种的菜不多，我想着来年多种些不同的菜，还可以用来腌咸菜或是做些菜干冬天吃，这样可以吗？” 秦雁舟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乔慕现在是他的夫郎，在他们俩这个小家里，这些事他都可以随意做主，不用特意征求他的意见。 他道：“等雪全消了我就给它收拾出来，你想种什么咱们就种，你做主就好。” 饭后，俩人在院子里歇了一会儿。秦雁舟正打算把今早猎到的野鸡给陈叔家送去，刚起身就听到有人在敲院门。 他打开门，没想到正是陈忠旺和吴春兰，他俩身后还跟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哥儿。 第3章 乡野间 秦雁舟招呼他们进来，几人进来后乔慕发现后边还跟着个小姑娘，原来是陈叔和吴婶的小女儿陈月月。 小姑娘十五岁，长着一双好看的杏眼，生性活泼可爱，很招人喜欢。 “雁舟哥，我们来瞧瞧你的新夫郎。”陈月月进来就笑着对陈雁舟道。说着又乖巧的朝乔慕喊了一声乔慕哥哥。 吴春兰赶紧拉住她，“你这孩子别这么没规矩。”陈月月撅了撅嘴往她娘旁边靠过去。 乔慕见是来了客人也赶紧站起来迎接，成亲那日他蒙着盖头，这几个人他还没认全，但陈月月他是知道的。 这里成亲都有个习俗，那就是会找个未出阁的姑娘或哥儿陪着新娘新夫郎，成亲那日就是陈月月来陪的乔慕。 乔慕还把盖头揭下来跟陈月月聊天，小姑娘非常爱笑又会说话，乔慕也很喜欢她。 秦雁舟对身旁的人介绍道：“慕儿，这是陈叔和吴婶，还有月月和叶澜哥。”乔慕点点头，上前跟几人依次打招呼。 吴春兰扶着乔慕的肩膀上下打量，她看这哥儿虽瘦，但身体不弱，长得更是白净漂亮，她是越看越喜欢。 “你是叫慕哥儿是？”她笑着问。 “是的婶子，我叫乔慕。” 吴春兰又忍不住道：“长得可真好，雁舟是有福气的。”乔慕笑着低下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跟雁舟住在靠山林这边，前后没挨着几户人家，可能这两天也没见着什么人。我们家就在前头不远处，就想着过来跟你们串串门来看看你。” 说着她便叫来叶澜和陈月月给乔慕介绍。“月月你该认识了，这是我儿子的夫郎澜哥儿。”她揽着叶澜对乔慕说。“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大，肯定也能聊得来，日后你要出门做什么只管来叫他。” “是啊，慕哥儿，你要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叶澜也笑着对他说。 乔慕看他只觉得长相清俊，眉眼温柔。大概是怀着孩子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柔和，令人感到亲切，于是他赶紧点头应道“知道了婶子，我以后一定常找叶澜哥。” 他们说话的功夫，秦雁舟进屋抬了几个凳子让他们坐下聊，又端出了瓜子茶点招待客人。 吴春兰话很多，直拉着乔慕聊个不停，多是她问，乔慕答，后来又给乔慕说了许多这村里的事。陈月月也在一旁不停的附和，叶澜则是安静的坐着时不时也答上两句。秦雁舟陪着陈忠旺在一边闲聊着，一时间不大的院子里也热闹起来。 陈家几人大概坐了小半个时辰，他们临走的时候秦雁舟把早上捕到的野鸡拿给了陈忠旺。他们跟秦雁舟也从不推脱，高高兴兴的提着野鸡回家去了。 送走几人后，秦雁舟和乔慕一同收拾茶杯和地上的果皮瓜子皮。秦雁舟把袖子卷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从乔慕手里接过茶杯。“你累了去屋里歇一会，我来收拾。” 乔慕摇摇头，“没事，我不累。” 秦雁舟又道：“你歇着，不用着急起来做晚饭，我待会要到地里去一趟，若我回来晚了吃饭不必等我。” “你要出去？那带上我，我真的不困，也不累。”乔慕满眼期待的抬眼望着秦雁舟。 他本意是想让夫郎多休息，但他转念一想发现自成亲这两日来，因着下雪乔慕也没出门走动过，想来是有些闷了，他暗自自责是自己考虑得不周全。 秦雁舟轻声道：“那你坐一会儿，我把这些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去走走。” 乔慕这才笑着点头。 日光照在还未消融的积雪上，折射出一道道亮光。两人一同出门，走在村庄的小路上。今日天儿好，很多村民都不再窝在家里头，于是他们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 水云村民风淳朴，村民大多和善，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热情的同他们打招呼，秦雁舟也礼貌回应。 乔慕是新嫁过来的夫郎，村中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他，不免投来一些打量的目光，但这些目光大多都是好奇没有恶意。 几个村民聚在村中一处晾晒粮食的小广场上晒太阳，几人便闲聊起来。 一个胖胖的妇人道：“你们今天看着了没？秦家小子娶的那夫郎长得可真是标志，那白的就跟城里的小公子似的。” “那可不是，听吴家的说家里后娘待他不好，是个可怜的，谁能想到呢！”另一个妇人附和道。 那胖妇人叹了口气又道：“秦家小子也是个可怜的，我看着那慕哥儿是挺好一孩子，俩人看着就挺登对。” 旁边又有人道：“是啊，我可听说那媒人开始打算把这哥儿说给咱们村罗家那二小子。就那小子的德性，得亏最后跟秦家小子成了，不然得苦了这哥儿。”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都说这是门好姻缘。旁边一个稍年轻的夫郎睨了他们一眼阴阳怪气道：“有什么好的，我看他瘦成那样一看就是个不能生的。” 胖妇人嫌他说话难听，就站起来冲那夫郎道：“我说李家的，你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才像个下不了蛋的！” 那年轻的夫郎被这话气的不轻，也不甘示弱，两人便吵了起来，说着就要动手。旁边几人赶紧上前劝架，也有人在一边等着瞧热闹，一时之间场面竟变得十分混乱。 秦雁舟与乔慕可不知道因为他俩村中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事。”俩人往地里去，乔慕还得了只梅花。 这梅花原本长在崖壁低处，乔慕被它幽香的气味吸引，非常喜欢。秦雁舟便抽出别在腰间的柴刀给乔慕砍了一支下来。 乔慕欣赏着鲜红绽放的梅花简直爱不释手。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抬眼望着乔雁舟。“多谢你，我好喜欢这梅花。” 秦雁舟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一会，他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同我不必说谢。” 他们走到田间，正值冬季，田地里只有些杂草，麦秆已经被烧干净了，余下的灰烬渗在土里留着给来年的庄稼作肥料。 再过不久，村民们就要开始春耕，秦雁舟今天是想着来看看地里的情况，开始着手准备年后耕种的事宜。他带着乔慕走了一圈，指给他看哪些是他们的地。 他对乔慕说的是“我们的地是哪里哪里。”然后跟乔慕说他打算在哪里种稻子，哪里种玉米…… 秦雁舟说“我们”，乔慕听了有点高兴，他看着秦雁舟俊朗的侧脸，也跟着他一起畅想来年地里庄稼长势喜人的样子。他想，他真的跟秦雁舟成为了一家人，再不用回到那个总充斥着后娘的责骂，父亲的冷漠的家中去了。 太阳渐渐西斜，时候已经不早了。 秦雁舟拉着乔慕从田埂上下来，他看着天幕道：“慕儿，我们回家去，太阳要落山了。” 乔慕点点头，他想，这是秦雁舟第二次这么叫他，第一次是今天给他介绍陈家人的时候。乔慕很喜欢这个称呼，别人都喊他慕哥儿，他觉得这个称呼很特别。 他又想，他自己对秦雁舟也没有个称呼，现在想来实在不应该。按寻常夫夫间的称呼来说，他应该称秦雁舟为“相公”，但是他觉得自己有点叫不出口。 于是他想起来今天陈月月喊他，他也小声喊了一句“雁舟哥。”然后他有些忐忑的询问秦雁舟：“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秦雁舟走路的步伐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他转头看着乔慕道：“当然可以。” 两人沿着田间小路往家走去，落日余晖洒落在乡野间，给田地笼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远远望去，村中飘起阵阵炊烟，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第4章 迎新春1 又过半月，转眼就要到新年，村中家家户户开始忙碌了起来为过年做准备，要准备各种年货吃食，还要给屋子来个大扫除。 乔慕没有当过家，但跟秦雁舟讨论了一下也大概知道要备哪些东西。如过年走亲戚拜年要带的年货，或者要是村里人来家里做客得准备些招待客人用的瓜子零嘴等吃食，再就是两人过年吃的用的，祭祖用的香纸蜡烛等等。 秦雁舟在水云村已经没有亲戚，按当地的习俗，走得近的同辈朋友间倒不必相互拜年，所以只用准备一份到陈叔家拜年的年货。 这天晚上，两人睡前秦雁舟拿出自己这几年存的钱，现在大概只剩四五两碎银，他父母早亡，自己也没好好考虑过要攒钱娶夫郎的事，如果不是吴春兰硬要帮他张罗，他到现在也还是孤身一人。 去年他才服徭役回乡，这几年也只存了十多两银子，娶夫郎用去一些，所以仅剩四五两。 这对一个在外漂泊的年轻人来说已实属不易。但他拿出这些银子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些是我几年来存下的所有银钱了，我知道这些很少，但你放心，我日后会努力去赚更多的。”秦雁舟对乔慕道。 乔慕并不在意这个，对他来说能嫁给秦雁舟这样的人已经是很幸运了。 经过大半个月以来的相处，两人渐渐熟悉起来。乔慕知道秦雁舟是个很好的人，虽有时木讷，但过起日子来是十分体贴可靠。 乔慕对他并没有什么隐瞒，也拿出自己攒的钱来打算贴补家用，不多，也就二两多再加几个铜钱，但这对普通农户人家来说也不算小钱了。 小部分是以前过年时亲戚给压岁钱时他偷偷攒的，大部分是哥哥给他的。 乔慕道：“现在有没有钱不要紧，慢慢会好的，这几两是我哥寄给我的加上我攒的，过年这段时间可能手头紧，你先拿着用。”说着他把用帕子包着的碎银递给秦雁舟。 秦雁舟虽感动夫郎体谅自己，但夫郎攒的银子他肯定是说什么也是不能要。所以他赶紧把银子放回乔慕手中。“过年要用的银钱已经够了，这些你好好收着。” 乔慕还欲跟他说些什么，但秦雁舟突然握上他的手，用他粗糙温暖的大手把乔慕的手包裹住。 秦雁舟看着他郑重的说：“你相信我，家里银子的事不会让你操心的。”他们坐得极近，两人对视着，过了一会儿，乔慕不自在的别开视线，耳根渐渐浮上红晕。 秦雁舟捕捉到他这细微的表情，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便忍不住往乔慕白嫩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今晚俩人很早就睡下了，因为明天一早他们要去镇上采办年货。夜色渐浓，俩人躺在床上却谁也没有睡意。 乔慕觉得自己的脸颊，耳根甚至是脖子都有些发热，如果现在把蜡烛点上，旁人一定能看得出他脸红得厉害。 说来惭愧，两人成亲半个多月了，却仍没有做任何逾矩的事，像今晚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头一遭。 秦雁舟一直都安分守己，他不主动，乔慕自然更不会做什么，他现在想得不多，只觉得日子过得舒心就是好的。 秦雁舟枕着胳膊背对乔慕，他心中有些懊悔，暗骂自己刚刚的举动是不是吓到夫郎了？他本不想这样鲁莽的，可刚刚一时竟昏了头脑。 他以前对成亲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两个从未见过的人竟然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洞房花烛，这在他看来十分不妥。 想起成亲那晚，他掀开盖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乔慕的眼睛。那是一双很灵动的杏眼，跟小动物似的，很黑很亮，但眼神里却也透着无措，怯怯的看着他。 秦雁舟看着那样的眼神不免有些心疼，姑娘和哥儿对自己的婚事向来是做不了主的。甚至要嫁给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相公品貌心性如何全看命。真正能嫁给如意郎君的少之又少。 秦雁舟便只端来热水让他早点洗漱休息。他当时想，什么洞房花烛的都先放一边去，怎么说也应该跟夫郎多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第二日天还没亮全俩人就起床了，乔慕到厨房生火烧水。秦雁舟则拿着碎菜叶子到鸡舍去喂鸡，他们养的鸡不多，现在只有三只，算上之前捕到的野鸡共四只。前几天乔慕还说要留下一些鸡蛋孵一批小鸡出来养。 俩人洗漱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往陈家去，昨日吴春兰特意到家里来跟他俩说她们家有牛车，让和她们一道坐牛车去。 进了陈家院子里他们就看到陈晖正拿着扫帚在扫牛车上的草屑，陈晖就是陈忠旺和吴春兰的大儿子。 他同秦雁舟是一块长大的，俩人关系也很不错。他经常会带着夫郎去秦雁舟家串门，所以乔慕现在对陈家人已经很熟悉了。 “大晖哥，婶子她们呢？”秦雁舟问。 陈晖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到了。“你俩还挺早的，先进去坐一会，月月赖床才起，你叶澜哥还在给他扎辫子呢。” 这才说完陈月月就从屋里跑出来，小姑娘不满的抱怨，“哥你又说我坏话！我都准备好了，是爹还在睡懒觉。” 吴春兰听到声音也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慕哥儿你们来啦，快坐啊，咱们吃点东西这就上路。”她说着把馒头递给几人，秦雁舟和乔慕已经吃过了就没再吃，坐在一边和他们聊天。 “叶澜哥，你跟不跟我们一块去啊？”乔慕问。 “我不去，就月月，我娘还有你大晖哥他们三个去。”叶澜抚了抚肚子，“我倒是想去呢，但现在也不方便。” 陈晖看着自己夫郎在一旁笑道：“你就安安心心在家，你要啥我都给你买回来。” 吴春兰也赶紧问儿子，“昨儿澜哥儿跟你说要买的东西你记住了没啊？可别忘了。” 陈晖啃着馒头赶紧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不会忘的。” 几人吃过早饭后就赶着牛车往镇上去了。 湘云镇是这十里八乡最大的镇子，镇上人口本来就不少，临近年关，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来赶集采买年货就更加热闹了。 几人才走进集市就觉得十分热闹。行人的交谈声，摊贩的吆喝声，还有小孩子的玩闹声…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热闹景象。 因为要买的东西各不相同，几人到了镇子上约定好在哪里汇合后就分开了。陈晖去买叶澜交代的东西，吴春兰带着陈月月去买过年家里需要的东西，而乔慕和陈雁舟自然是一起逛的。 乔慕以前很少来逛集市，一时被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住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玩。秦雁舟给他买了些零嘴让他边吃边逛。他们俩逛一路终于买齐了昨天想好的各种东西。 “终于买好了，咱们到桥头等婶子她们。”乔慕对秦雁舟道。 “不着急，你再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秦雁舟说着揽着他进了一家裁缝店。“去看看新衣裳。” 乔慕以为秦雁舟要让他去做衣裳连忙推脱，“我衣服够穿呢，不用做。”他正说着便见裁缝店老板娘笑着迎了出来。老板娘见着秦雁舟就道：“呀，小郎君你可算带夫郎来了，那衣服我早就做好了。” “那请拿出来让我夫郎试试。”秦雁舟道。乔慕疑惑问他，“什么衣服啊？” “我之前就是在这给你买的棉衣，我给老板娘大概说了你的身量，老板娘就说肯定能给你做出合身的衣服我就定下了两套。”秦雁舟笑着看乔慕，“你先试试。” “这位小哥儿，我从十多岁就开始给人做衣服，旁人给我大概说说身量胖瘦我就能知道尺寸，你相公给你挑的布料也好看，你肯定喜欢。”说着她就在柜子里找出了两套做好的衣裳。 乔慕看这情景有些哭笑不得，他人没到衣裳居然都已经做好了。老板娘把衣服递给他，“你就试试，这料子你相公可选了好久呢，要是真的不合身我给你改。”她叫来一个年轻的小哥儿带乔慕到里间去试。 “请跟我来。”那小哥儿道。 乔慕转头看秦雁舟，秦雁舟笑着点头示意他去，乔慕便跟着那哥儿进了里间。 这两身衣裳一身是颜色稍浅的黛蓝色，日常穿也很合适。另外一件则是比较鲜艳的石青色，大概是布料的原因，所以看起来颜色要更亮眼。 乔慕先试了第一套，起先他还觉得是老板娘自我鼓吹，上身后发现竟然真的挺合身。他便走出去想让秦雁舟看看他穿上的效果。 “哎呀，我就说好看。”乔慕才走出去老板娘就笑着对秦雁舟说：“你家夫郎配这黛蓝色可正好呢。” 乔慕看向秦雁舟，秦雁舟也直盯着他看。他朝乔慕点点头，“很好看。” 结完账后两人从裁缝店里出来，乔慕问秦雁舟：“你怎么没给自己做一套？” 秦雁舟笑着说：“我衣裳挺多呢，况且平时下地干活穿新衣服怪糟遢的。” 乔慕想起秦雁舟常穿着的几套旧布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不可能去责怪秦雁舟给他做新衣裳，衣裳都已经做好了他也不想再去矫情的推脱，他知道这是秦雁舟的一片心意。 秦雁舟待他好，他自然也希望秦雁舟更好，但看他给自己做衣裳，而完全没为自己考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随便凑合，乔慕觉得有些心疼眼前这人。 秦雁舟十四岁就失去了双亲，一个人也是孤苦无依，虽然陈家人一直照应着他，但毕竟不是亲近体贴的家人。 乔慕觉得秦雁舟以前过得大概比他还要难，他至少还有疼他关心他的哥哥，但秦雁舟只有自己。 第5章 迎新春2 今天是年三十，吃过早饭后乔慕和秦雁舟就开始打扫屋子。其实俩人平时也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是过年要大扫除，随习俗除旧迎新讨个好兆头。 他们的院子里有一口井，是秦雁舟的父亲打下的，乔慕从井里打上一桶水到屋里擦洗柜子桌子。 秦雁舟则到后山砍了几根细长的刚竹来扫房梁上的蛛网和灰尘。接着他又拿来梯子爬上屋顶把屋顶的落叶也扫了一遍。 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用了大半天时间，等打扫完已是晌午。俩人抬了凳子坐在小院角落的桃树下休息，气温回暖，原本干枯的桃树也抽出了几枝嫩绿的新芽。 秦雁舟泡了壶茶给乔慕倒了一杯，“累了大半天了，喝点茶。” 乔慕“嗯”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两口。他对茶叶品类了解不多，但也尝出这茶是不错的，不但没有普通茶叶的涩味，细品还有些微微回甘。 秦雁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到乔慕旁边，其实俩人在相处时话并不算多，也不会没话找话硬聊。他们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觉得跟对方安静的待着是舒服的。 俩人坐了一会儿就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秦雁舟起身去开，发现原来是陈晖和叶澜，俩人手里还提个小竹筐。 “雁舟，我娘让我俩来跟你讨副春联来了。”陈晖进门就对他道。 秦雁舟也笑道：“那你们快进来坐。” 乔慕又进屋抬了两个凳子，重新拿来两个茶杯给陈晖和叶澜倒了两杯茶。他有些疑惑问道：“大晖哥，你说的什么春联啊？” 陈晖把带来的红纸放下对乔慕道：“慕哥儿，雁舟没跟你说过吗？他字写得可好了，我们两家以前的春联就让他写的。” 乔慕有些惊讶，因为秦雁舟确实没跟他说过，他转头看秦雁舟，秦雁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也就能看，说不上好。” 叶澜和陈晖觉得秦雁舟这表情有点好笑，陈晖拍了拍他肩膀。“行了，你别觉得不好意思了，进屋抬桌子去。”说着他俩就进厨房把桌子抬了出来。 叶澜也提了个小筐子，他把筐子放在桌上对乔慕道：“慕哥儿，我拿了一些剪窗花的纸还拿了剪刀，待会咱们剪些窗花贴上。” “叶澜哥你想得真周到，但是我只会剪些简单的，稍微复杂的就不会了。”乔慕如实说道。 “不要紧，待会我教你。你先看看雁舟写春联去。” 乔慕点点头，他确实对秦雁舟写字很好奇，毕竟农户人家读书识字的确实少。他小时候乔德贵觉得他一个哥儿没必要念书浪费钱，所以他没上过学堂。 但乔松却上过两年，那时候乔慕很羡慕哥哥，所以乔松下学后也会偷偷教乔慕写一些字，但都是些简单的字和自己的名字。 后来刘四凤嫁了过来，她觉得乔松念书浪费钱就跟乔德贵闹，之后乔松也就没能再去。 陈晖把纸在桌上铺好，秦雁舟进屋拿出了笔墨，乔慕没想到家里居然还有这些东西。秦雁舟把纸压好，磨好墨就蘸墨提笔开始写。 乔慕看他那双常年干活的手，宽厚粗糙，还布满了手茧，但此刻却拿着细长的毛笔写着字，秦雁舟眼睫低垂，写得很认真，不一会就完成了一副。 乔慕虽然识字不多，但也觉得他写的这字好看，他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形容，只觉得这字苍劲有力，看着赏心悦目。 叶澜看着也说道：“写得可真好看。”他说着又拍了陈晖一下，“你说你俩一块上的学堂，你怎么就写不出来这样的字儿呢？” 陈晖也不恼，他笑着把叶澜揽进怀里。“我虽然写得不好但是我也会念啊，我念给你听啊。” 叶澜大概觉得当着乔慕和秦雁舟的面有点不好意思，他赶紧把陈晖推开，抱着圆圆凸起的孕肚道：“那你赶紧念念这写的什么？” 陈晖于是拿起写好的两贴对联念道：“一年好运随春到，四季彩云滚滚来，横批：万事如意。” 叶澜笑着点点头，“这个真好，听着就喜庆得紧。” 接着秦雁舟又写了一副，打算待会贴到院门口。写完春联叶澜和乔慕便开始剪窗花，叶澜的手很巧，把纸折好，连图都不用画就拿起剪刀开剪，一会儿的功夫就剪出一个非常精巧好看的窗花。 乔慕很是惊叹他的手灵巧，“叶澜哥你也太厉害了，剪得可真好。” “剪多了你也能剪好，我教你怎么剪。”他说着便开始给乔慕细细讲解剪窗花的要领，秦雁舟和陈晖自觉自己是粗人，对着精巧的窗花更是一窍不通，于是俩人就坐在一旁喝茶闲聊。 乔慕在叶澜这个“好师傅”的指导下学得很快，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俩人就各自剪了一小筐窗花。 叶澜看了看天，放下手中剪刀对乔慕道：“慕哥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我爹和我娘让我跟你们说今晚到我们家去吃年夜饭，你俩待会可一定要过来啊。” 乔慕看了眼秦雁舟，想问问他的意见。秦雁舟点头道：“知道了叶澜哥，我们待会就过去。” 叶澜和陈晖走后秦雁舟对乔慕道：“我爹娘过世后吴婶常叫我过去吃饭，咱们待会就当是提前去拜年。 “嗯，我知道。”乔慕点头应了一声。说着他又想起刚刚剪好的窗花，“我先去把窗花贴上。”乔慕不仅剪了好看的花，叶澜还教他剪了几个“福”字。 俩人行动起来，秦雁舟帮着他把窗花贴到了门窗上。乔慕还剪了一朵小小的梅花。 说来神奇，之前去地里秦雁舟给他砍的那支梅花竟还活着。乔慕把它插在竹筒里，隔个两三天换一遍水，梅花还开得正艳，之前没开的花苞也绽开了，摆在窗边的桌子上很是好看。 贴完窗花俩人又到院门口去贴对联，秦雁舟长得高大，不用凳子也能贴上去，乔慕则站在一旁给他看看有没有贴正。 俩人正忙活着，一个妇人就往他们门前经过。 “雁舟，跟夫郎贴对联呐。”那妇人笑着问道。 秦雁舟回头发现是村东头的李婶。“是啊婶子，你这是上哪去啊？” “我这不是到你玉琴姐家看看去，给她们送点东西。”李婶心疼女儿，手上提了不少东西，大概是些吃食。 李玉琴是李婶最小的女儿，去年嫁给了村里的王大禾，而王大禾家就在秦雁舟家不远处。 李婶把提着的东西放到一旁对秦雁舟道：“雁舟啊，这对联你们是在镇子上买的？” 秦雁舟把门檐上的横批贴好，“不是婶子，这就是我自己写着玩的。” “哎呀，这可不得了。”李婶夸张的叫道：“写得可真好，都能拿到镇上去卖了。” 秦雁舟笑道：“婶子你过奖了，你要喜欢我也给你写一副。” 李婶听到这话很高兴，便进院子里让秦雁舟给她写了两副，说要带去女儿家一副。 她得了对联高兴，从布袋子里拿出一盒糕点给乔慕，乔慕和秦雁舟赶紧推辞，都说只是小事让她不用客气。 但李婶却执意要给，还说要是俩人不收她也不好意思收这对联，乔慕这才收下。 秦雁舟又给李婶说了这对联上写的是来年大丰收，家宅平安之类的话。李婶听了更是高兴，欢欢喜喜的拿着对联去了。 第6章 年夜饭 乔慕打量着贴对了对联和窗花的房子，入眼便是喜庆的红，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既要去陈家吃年夜饭，那肯定也得早点过去帮忙，不能只让他们忙活。秦雁舟拿来竹筐把要带去拜年的东西放进去。他们准备了些腊肉香肠，糖果糕点。 本来拜年应该是大年初一，但是吴春兰让他俩过去吃年夜饭那就算提前去拜年了，乡下人倒也不太讲究这些。俩人准备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锁好院门到陈家去了。 秦雁舟和乔慕进了陈家院子，陈家人也正在忙活着。院子里陈忠旺在剁草喂牛，陈晖正在处理刚杀好的鸡。 秦雁舟和乔慕叫了陈忠旺一声。 陈忠旺停下手中的刀笑道：“你俩来了进屋去，我这马上剁好了。” “你们自个抬凳子坐啊，我也忙着呢。”陈晖也笑着说道。 吴春兰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赶紧从厨房出来，秦雁舟把带来的年货放下。“婶子，给你们带了点东西，过年好。” 吴春兰有些责备道：“你俩来吃饭就行呗，还带这些。” 秦雁舟笑道：“这是我跟慕儿准备的一点心意，你们收下才好。” 吴春兰看着他俩又有些欣慰，觉得秦雁舟身边总算也有个一块过日子的人了，做事也有个一起商量的，他想，还是是成家了好。 吴春兰让俩人歇着就行，但乔慕和秦雁舟自然是不好意思等着吃饭的。秦雁舟跟陈晖在院子里处理鸡，乔慕到厨房里给吴春兰打下手帮忙。叶澜身子不方便，所以他就和陈月月在一旁帮着摘菜洗菜。 过年了陈月月很高兴，不但可以吃好吃的还能穿新衣裳，她边摘菜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倒惹得大家一片笑声。 吴春兰边炒菜边笑道：“再过个一两年你也要出嫁咯，怎么说话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没个把门的？” 乔月月哼了一声，“谁要嫁人了？我才不嫁呢。” 叶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道：“是啊，咱们月月永远做个开开心心的小姑娘才好呢。”乔月月听了这话这才又高兴起来，搂着叶澜的胳膊一顿撒娇。 这时陈晖端着处理好的鸡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笑着伸出手指就弹在妹妹的脑门上，“扒拉你叶澜哥干啥呢你？” 陈月月吃痛的捂住脑门，“干嘛呢你？”随即她又幽怨的道：“算了，我还是赶紧嫁人。” 几人听了她这话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吴春兰厨艺很好，不但手脚麻利，做出来的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忙活了一个时辰后就做出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太阳还没落山，傍晚的阳光照在陈家小院里。秦雁舟和陈晖把桌子抬到院子里，他们要在院子里吃年夜饭。 待菜全上齐后陈晖到院门口放了一串鞭炮，这是过年的习俗，吃饭前都会放鞭炮。村子里也渐渐响起了阵阵鞭炮声，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吃年夜饭了。 “菜都上齐了，都快吃，待会菜凉了。”吴春兰道。 陈忠旺也赶紧招呼乔慕坐下，“慕哥儿，你第一次过来吃饭，可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多吃点啊。” 吴春兰也赶紧应和，让乔慕想吃什么尽管自己夹。 乔慕赶紧答是，秦雁舟给他抬了个凳子，于是他就坐到了秦雁舟身边。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一顿饭吃得开心和乐。 秦雁舟担心乔慕不好意思夹菜，就时不时用汤勺给他盛几块肉让他快吃，在乔慕的碗渐渐堆了一个小包后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秦雁舟再次伸过来的手小声道：“你自己吃。” 秦雁舟这才讪讪停手。 吃过晚饭后，陈忠旺提出来一壶酒说是村里老杨头酿的，味道很香醇。要让陈晖和秦雁舟陪他喝两杯。 吴春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没去打酒吗？” 陈忠旺道：“这确实没打，老杨头新酿的，非要送来给我尝尝。” 吴春兰睨了他一眼，自然不信他的鬼话，陈忠旺赶紧讨好的对吴春兰道：“过年高兴嘛，就喝两杯。”吴春兰也不再管他们，拉着叶澜和乔慕还有小女儿到一边聊天去了。 天渐渐黑下来，院子里有些凉。吴春兰就从屋子里拿出两个炭盆烧上烤火，一个放在秦雁舟他们那边，一个放在他们这边自己烤。 几人边烤火边话家常，说的都是些村里的人和事，又或是家里的琐碎。 “慕哥儿，你到咱们这也有半个多月了，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吴春兰问乔慕。 “没有婶子，都挺好的。”乔慕乖巧的答道。 吴春兰又笑着问他：“雁舟你俩挺好的？”乔慕听出来这是在问他跟秦雁舟相处得如何。 乔慕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想，秦雁舟对他确实是好的。 叶澜笑着打趣道：“娘，你怎么问这个，慕哥儿该不好意思了。” 陈月月年纪还小，懂得不多，也只在一旁傻乐呵，“我看乔慕哥哥都脸红了呢。” 叶澜和吴春兰忍不住笑出声。吴春兰又继续说道：“你们好好的就行，你公公婆母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我最近常在想幸好这傻小子娶了你，不然他就后悔去。” 乔慕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四凤当时会选了秦雁舟，他只当刘四凤不过是为了打发他随便找了一户人家罢了。乔慕随口对吴春兰道，“也是我后娘随便给我说的人家。” 吴春兰有些奇怪，“慕哥儿，你那后娘没同你说过本来给你说的不是雁舟，是另外一家吗？” “什么？”乔慕也觉得惊讶，成亲这事刘四凤向来不会同他商量。“婶子你说的什么意思？我确实不知道。” 吴春兰看着他叹了口气，“看来你那后娘在这事儿上从没问过你的意见。” 乔慕揪了揪衣角，顿时觉得心里有些闷得慌。吴春兰这才给他讲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刘四凤原先给他说亲的人家也是云水村人，只不过这家的二儿子是个好吃懒做的混子，天天不是到镇上去嫖赌就是在家里撒泼要钱。疼爱女儿哥儿的人家是断然不会让孩子嫁给这种人的。 吴春兰听说这罗二说了亲事觉得真是奇了，哪家这么狠心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个狠心的后娘。 秦雁舟去年刚从外边回来，眼看就要满二十，吴春兰也正为他的亲事操心。 按理说秦雁舟长得高大英俊，是很招姑娘哥儿喜欢的年轻汉子，但别人一打听他的家世，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也就打消了要把女儿哥儿嫁给他的念头。 且秦雁舟在感情上又木讷不开窍，所以在他的亲事上陈忠旺和吴春兰可操了不少心。 吴春兰在听说罗家的亲事后就动了心思，她回家跟陈忠旺一商量就找人到东山村去打听了这乔家的哥儿。 东山村的人都说那是个勤快能干又善良的哥儿，据说长得也好看，吴春兰就更是喜欢了。 但她开始跟秦雁舟说这事儿的时候秦雁舟是拒绝了的，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不是该娶亲的好时候，更何况在此之前两人都没见过面。 吴春兰着急，就让陈晖叶澜也去劝劝他，吴春兰跟他说乔慕身世可怜，要是嫁到了罗家嫁给了罗二那才叫一世磋磨。好歹劝说了一番，秦雁舟这才应下了这门亲事。 罗春兰就赶紧去找了那说媒的媒人说明了来意，把人请到家里来吃了一顿饭。那媒人也跟他们说了乔家跟那罗家的亲事本就没有定下。 刘四凤开口就要四两银子，罗家觉得高了就还在商量，于是秦雁舟就拿出了比罗家更高的彩礼娶回了乔慕。 农户人家挣钱不易，多数人家娶媳妇娶夫郎也就三四两银子。刘四凤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只要给的银子多她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家，便痛痛快快的应下了。 第7章 触碰 从陈家出来已是深夜，但因着是除夕夜，许多人家也都还没睡下。 月光铺洒在弯曲狭窄的石板小路上，时不时还能听到从几户人家院子里传出几句喝酒闲聊的笑谈声。 秦雁舟酒量一般，虽说不上醉，但也感到有些眩晕。他们并排走着，中间还隔着一点距离。秦雁舟慢慢往右边靠了些，不动声色的拉近了俩人的距离。 “今天吴婶跟我说，本来我要跟成亲的人不是你。”从陈家走出一段路乔慕突然说道。 “嗯……嗯？”秦雁舟喝了酒脑袋有点昏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乔慕说的话，乍一听清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乔慕问道：“是因为可怜我吗？” 秦雁舟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乔慕心中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也在担心乔慕会不会怪他。 毕竟罗二虽然人混账但是家里还是有些家底的，不像他一无所有。他害怕乔慕会怪他擅作主张。 “慕儿……我……”秦雁舟张口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想说我没有可怜你，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苍白无力。 乔慕小声道：“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可怜我。”乔慕转头朝秦雁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觉得很高兴。” 乔慕说他觉得很高兴，虽然没有直说，但是秦雁舟也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同他成亲这事。他突然觉得很开心，看着旁边清瘦的人，心中柔软酥麻，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秦雁舟喝了酒，胆子也大起来，他伸出手牵住了乔慕。乔慕的手比他的小一些，他的手没有脸颊那么滑嫩，乔慕是经常干活的，所以手上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茧。秦雁舟握住了却觉得很喜欢。 乔慕被秦雁舟的这一举动惊了一下，但心里却觉得欢喜，秦雁舟的手很大、粗糙、还有些伤疤，但是很温暖。乔慕轻轻回握住牵着自己的大掌，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夜晚的小路上只有他们俩人，夜空中繁星密布，月亮似乎也在随着他们移动。 乔慕想起秦雁舟今天写的春联于是问道：“没想到你字写得那么好。” 秦雁舟被夫郎夸了有些高兴，不觉露出个笑来。“我小时候我爹送我到镇上念过几年书，那先生同我爹交好，对我十分严格。写不好字背不下诗就要打我手板子，我当时可害怕他了，所以只能更加勤奋的念书写字。” 乔慕被他逗笑，对他道：“那看来还得感谢这位严厉的先生。” 秦雁舟点点头，“我的名字还是这位先生取的。” 乔慕道：“那看来这位先生跟…”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跟爹的交情不浅？” 秦雁舟“嗯”了一声，“先生很喜欢喝酒，我爹又很会酿酒，经常酿酒到镇上去卖，先生也常去跟他买酒，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他们俩人聊得来，我记得我小时候先生常常会到家里来做客。” 乔慕道：“那这位先生可还健在？我们得空了可以去拜访他。” 秦雁舟道：“他在很多年前就搬到府城去了，当时我爹娘还去送他。他是个学识渊博的老先生，确实不应该埋没在我们这个小地方。” 乔慕点头，他想，府城应该是很远很远的。他又想到乔松也在府城，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一个人在府城会不会有人为难他。他望着月亮，心里有些想念哥哥。 秦雁舟看他不说话，转头问他怎么了，乔慕摇摇头说没什么。 秦雁舟望着他道：“会再见的。” 乔慕顿了一会点点头，也露出一个笑。心道，只要人都好好的，那就总会再见的，无论是老先生，还是乔松。 他不自觉握紧了秦雁舟的手，后知后觉的感到脸颊有些发烫。 夜色渐深，夜风缓缓。俩人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慢往家走去。 大年初一一大早乔慕就被一阵阵的鞭炮声吵醒了，他困得睁不开眼，又被吵得睡不着觉，于是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眼窗外天色还早，昨天晚上他们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又洗漱一番后才睡下，所以现在才格外的困。 乔慕刚坐起来秦雁舟也睁开眼睛了，乔慕有些愧疚道：“是不是我动作太大吵到你了？” 秦雁舟道：“你没吵到我，我醒了有一会儿了。”他听着外边的动静揉了揉眉心，“现在大概是睡不了了，先起来吃早饭，中午困了再睡会儿。” 乔慕应了他一声也起床穿衣服。 早饭是俩人一起准备的，毕竟是新年，总要吃得丰盛些。秦雁舟到鸡舍里抓出一只鸡准备今天炖了吃，其他几只则喂了食放到菜园子里去了。 秦雁舟在院子里处理鸡，乔慕则在厨房里忙活着生火淘米煮饭。把饭煮上后他把秦雁舟之前采回来晒干储存的羊肚菌拿出来，洗干净后用清水泡上，准备待会用来煮鸡用。 乔慕还打算做两个小菜。气温回暖，山里长出了不少野菜，前些天秦雁舟到山里去砍柴乔慕也跟着他一道去了，就摘了一些回来。 他到墙角拿前几天放在那里的竹筐，从里面拿出他之前摘回来还没来得及吃的野菜。他用小布袋摘了一小袋刚长出来的苦子果，还有半小筐正鲜嫩的火镰菜，乔慕把这些野菜拿出来洗干净。 秦雁舟已经把鸡收拾好炖上了，他往火炉里添了几根木柴让火旺起来。 “好久没吃火镰菜了，还真馋这一口鲜嫩的。”秦雁舟对乔慕道。 乔慕往炉子另一边的锅里添上水，“是啊，这是今年长的第一批新芽，咱们待会给凉拌了吃。” 火镰菜做法简单，只需焯水捞出后加些简单的调料凉拌，保留它原本的味道就已经很美味。 在鸡肉炖得差不多后秦雁舟就把乔慕准备好的干菌子放进去一起炖煮。乔慕也在一边的锅里煸炒苦子果，放上蒜末淋上酱油苦子果就可以出锅了。 简单但美味的两个野菜加上一盘鸡肉就是两人的早饭。过年有着吃饭前要祭拜祖先的习俗。秦雁舟用碗盛了鸡肉，又拿了些野果糕点到堂屋去，堂屋牌位供奉着秦雁舟的爹娘和祖先。插上香烛，放上贡品，俩人磕完头后秦雁舟就到门口点了一串鞭炮，祭祖就算完成了。 早晨天气正好，远山间的薄雾还没有全散开，他们的院子里却已经射进来了几束阳光。 俩人在厨房里吃着早饭，鸡肉炖得软烂入味，两小碟野菜也清新爽口。一碗鸡汤下肚，让人生出一种食物带来的满足与幸福感。 吃过早饭秦雁舟正在收洗碗，这时候村子里鞭炮声渐渐停了，他就想让乔慕进屋休息一会，毕竟昨晚回来得实在太晚了。 乔慕本想跟秦雁舟一块收拾的，但秦雁舟坚持说他一个人就行，要他赶紧去休息。乔慕拗不过他，想着两个人的碗筷确实也不多就转身要出去。 他刚要踏出厨房门口，就听到有人在院外敲门。 “雁舟在家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那人又敲了几下门接着道：“你夫郎的娘家人来了。” 第8章 娘家人 娘家人？乔慕将要跨出门槛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一脚踢在了门槛上。他踉跄一下才扶住了门。 秦雁舟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的碗跑过来。“怎么了慕儿？没受伤？” 乔慕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秦雁舟对乔慕道：“我去开门。” 他往院门口走去，乔慕也赶紧跟过去。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娘家人是谁，乔德贵和刘四凤应该是不会来找他，他们巴不得看不到他。 秦雁舟把门栓抽开打开木门，他很高大，宽厚的肩膀挡住了乔慕的视线。 “五阿叔？怎这时候过来，快进来坐。”乔慕听到秦雁舟对门口的人道。 “不坐了不坐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早饭呢。”门口的中年男人说道，“这个小伙子说是你夫郎的哥哥，让我给他带个路。” 乔慕一听这话就赶紧走上前把另一扇门拉得更开，果然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乔松。 “哥！”乔慕十分惊喜又十分惊讶，他实在是没想到哥哥会出现在这里，一下子激动起来。 乔松见到弟弟紧绷着的脸也终于露出些情绪，“慕哥儿，”他喊了乔慕一声，有些激动的上前两步扶住弟弟的肩膀上下打量他，想看看他有没有受苦受委屈。 他看到乔慕穿着新衣裳，全身上下干净齐整，感觉气色也不错才稍微放下了悬着的心。 刘老五见人已经带到，跟秦雁舟打了个招呼便回家吃饭去了。 乔慕看见哥哥眼眶便有些红，想哭又堪堪忍住了。“哥，你怎么来了？” 乔松道：“我从府城赶回来过年，辗转几日，昨日才到家，回家后才知道你…”乔松顿了一下没说下去。 他看了旁边的秦雁舟一眼，咬牙切齿的道：“刘四凤这个黑心肠的东西！”刘四凤自他们小时候就苛待他们，乔松自然也对这个继母没半点尊重。 他昨日回到家后才知道乔慕被刘四凤逼着成了亲，乔松气极，跟刘四凤大吵了一架，还差点跟乔德贵动了手。砸了家里不少东西，大骂他们是黑心肠的东西。 刘四凤不甘示弱，冲着他叉腰大骂道：“那小蹄子本来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我给他找了门亲事怎么了？我有什么错！” 乔松怒道：“那也应该等我回来再说？你给他寻的什么人家？问过他的意见吗？” 一旁的乔德贵也装模作样起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给他安排亲事天经地义，我是他爹！你回来就在这撒什么泼！” 乔松自然不会相信自己那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爹，他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慕哥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跟你们没完！”说完他就摔门而去。 乔松实在担心乔慕的处境，他觉得刘四凤给乔慕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若是遇到难以相处的人家不知道要给磋磨成什么样。所以他赶紧找人随便打听了下就匆匆往水云村赶了过来。 “慕哥儿，你没受什么委屈？”乔松问道。 乔慕看着哥哥鼻子有些发酸，他摇摇头，“我挺好的哥。” 站在一旁的秦雁舟也弄明白了这是乔慕的哥哥，看起来对乔慕却是很关心，和吴春兰所讲的那些苛待他的娘家人不同，所以他也很客气的喊了一声“哥”。 乔松在汉子中算是高的了，但在秦雁舟面前还是要稍矮上一些，他梗着脖子睨了秦雁舟一眼，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乔慕刚刚陷入了情绪之中，这才想起来要给他哥介绍一下，便道：“哥，这是秦雁舟，我的……夫君，你叫他雁舟就行。”说着他又转头对秦雁舟道：“这是我哥。” 秦雁舟点头，对乔松道：“哥，快进来坐，别在门口站着了。”乔松进来后他又道：“还没吃饭？我去把饭给你热一热。” 进门后乔松跟弟弟坐在院子里休息，乔慕给他倒了杯水，秦雁舟则到厨房里去热饭。乔松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一路赶来确实渴了，他看秦雁舟离开，就马上转头对乔慕一阵询问。 “慕哥儿，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受委屈？哥一定会替你撑腰的。” 乔慕被他的一连串询问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知道哥哥是在关心他。“哥，我真的挺好的，没受欺负。”他转头看了眼在厨房忙碌起来的人又道：“他是个挺不错的人。” 乔松显然不太相信，他心想，就刘四凤那种歹毒的人能给乔慕找什么好人家？ 乔慕也看出了哥哥的顾虑，于是就把他是怎么跟秦雁舟成亲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乔松一听果然非常生气，又骂亲爹和后娘真不是东西。 乔慕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哥，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以后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乔松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应该带你一块去的…”他本想着自己先到府城安定下来再把弟弟接去，不然带着他去也是颠沛流离的跟着受苦，乔慕一个哥儿也不好跟着他到处跑，哪知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乔慕皱眉道：“哥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是你的错，这根本不关你的事！”随后他岔开话题，不想让乔松一来就心情不佳。 “哥，先别说我了，你在府城怎么样了？”乔慕也确实很想知道乔松过得好不好。 “我也挺好的，教我木工的师傅待我很好，让我住到他家里，他家里人也好。我现在也能偶尔跟着他出去做活赚些钱了。” “真的啊？”乔慕很高兴，听哥哥一切都好他也放心。他拉着哥哥让他给自己讲讲府城是怎么样的？有哪些新鲜好玩的东西？ 两人相差不过三岁，是一块长大的，兄弟感情也是非常好，许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乔松便给他说起了很多自己在府城的见闻，乔慕没出过远门，听着这些没见过的事物也是很投入。 “大哥，饭好了来吃饭。”两人聊天的一会功夫，秦雁舟就已经把饭热好了。鸡肉炖菌子还剩大半锅，他还快速的另外做了几个简单的小菜。 乔慕对哥哥道：“哥，你先吃饭，我们待会再说。”乔松点头，一路赶来他确实也饿了。 乔松吃过饭后秦雁舟就把木桌抬到院子里，摆上些赶集买回来的瓜子糕点。三人坐在院子的桃树下闲聊，桃树新长出的新叶还不足以遮挡日光，但早春的日头十分温暖舒适，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炎热。 秦雁舟沏了一壶茶，给三人各斟了一杯，乔松的木匠师傅喜欢喝茶，受师傅的影响他对茶叶品类也略懂一点。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发现这茶很不错，色泽透亮，香气醇和，细品来还有些回甘。他问秦雁舟：“这茶不错，从哪得来的？” 秦雁舟把茶壶放到桌上，笑道：“我爹种下了几棵茶树，我自己采收回来做了一些，大哥喜欢的话带些回去。” 乔松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有这等手艺。有些赞赏道：“你制茶手艺不错，有没有想过做些到镇上卖？” “我去年刚从边关服徭役回来，没赶上茶叶旺季，只做了点够家里喝的，今年倒是有这个想法。” 乔松来得匆忙，找人打听秦雁舟也只问了个人是哪个村的，名字叫什么，来时给他带路的刘老五又告诉他秦雁舟父母双亡，其他还一概不知。他见乔慕好好的，情绪也就冷静了下来，现在才起了细细询问的念头。 于是乔松问道：“我听说你父母走得早，也没兄弟姐妹？” “是，我父母在六年前就病逝了，父母走后一年我就去服徭役，当时年幼，就想着混口饭吃。”秦雁舟如实答道。 乔松听了虽内心感叹他身世可怜，但也担心弟弟跟着他过日子受苦，于是又问道：“那你如今家中应该也是贫苦，没人帮衬也没什么积蓄？” “哥，你别担心这个了……”乔慕担心哥哥问到秦雁舟的伤心往事，也怕秦雁舟为难，就想开口阻止乔松问下去。 乔松看乔慕还想护着眼前这小子内心便轻哼一声，接着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先别说话。 秦雁舟也给乔慕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接着他认真对乔松道：“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慕儿跟着我受苦，我向你保证，虽不说大富大贵，但日后我一定会努力让他过上好日子的。” 乔松本以为刘四凤给乔慕找了一个好吃懒做，人品堪忧的混子，他担心乔慕受委屈，所以刚来对秦雁舟也没个好脸色。 但现在看他说这话时的神色郑重，没有半分虚假的样子，渐渐对他有了改观。他又想，从他今日上门来，秦雁舟也是热情知礼，做事周到，得知他没吃早饭后就立马动手去做，应该不是个懒的，也就对他有些满意起来。 第9章 离别 乔慕与乔松两年多未见，秦雁舟就让乔松一定要多住些日子，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过年。 乔松难得回来，也就应下了。哥哥能留下来乔慕很高兴，于是就赶紧进屋给他铺床。 家里除了厨房和堂屋外还有三个房间，一间是乔慕和秦雁舟现在住的，一间大的空着没人住，还有一间小的平常就用来存放粮食，农具砍刀之类的杂物。 乔松自然就睡到大的那一间，乔慕铺好了床，怕夜里凉还拿了一床厚棉被。乔松赶路过来累了半天，铺好床后乔慕就让他简单洗洗到屋里休息会儿。 乔松进屋后不久院门外来了三个年轻汉子，他们都是秦雁舟在村里关系较好的同龄人，今日来是想约着秦雁舟去喝酒闲聊。 秦雁舟与他们算是从小光屁股一块长大的，逢年过节也会一起聚一聚。今年他刚回来，房子几年不住需要修缮，也是他们几个来帮着修的，秦雁舟成亲时候他们也帮了不少忙。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皮肤有些黑，名叫大田，他前些天来过，所以乔慕认得他。 几人进门后跟乔慕打了招呼。乔慕招呼他们坐要给他们倒茶，几人摆手说不用，叫上秦雁舟就走。 秦雁舟对乔慕道：“慕儿，我晚饭前会回来，你累了也进屋睡会。” 乔慕点点头，有些犹豫的小声道：“那你少喝一点。”他以为自己声音小他们几人听不到，但却还是被听到了，三人笑起来，大田道：“放心慕哥儿，聊一会就给你把人送回来。” 乔慕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担心自己叫秦雁舟少喝酒让他觉得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他会生气，所以他不安的抬头看了秦雁舟一眼。 却发现秦雁舟也在笑着，俊朗的脸上浮着藏不住的笑意，眼睛格外的明亮，他对乔慕道：“我知道了。” 几人从秦家院子里出来后大田有些艳羡的道：“这成亲了就是好啊，出门在外还有人挂念着。” 秦雁舟只笑没说话，一边的栓子道：“这有什么好的，我今天出来喝点酒你嫂子还不高兴呢，回家又得哄哄她了。” 大田上前搂住走在前边的陈杰道：“你可别不知好歹，嫂子那是关心你，我跟杰子想让人管都没人管呢。” 栓子笑骂他一声，“那你赶紧把你的蓉妹妹娶回家管着你啊。”大田被戳到了伤心处，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呢。” 陈杰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他可不着急要成亲，他拍拍大田的肩膀道：“那你加把劲大田哥，小心蓉姐姐被别人给娶走了。” 乔慕是在傍晚时分才醒过来的，他昨晚没休息够，实在是困乏，他推开门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自己大概睡了两个时辰左右。 秦雁舟还没回来，乔松也还没起来。乔慕就抬了个木凳坐在院子里发呆，因为才刚醒来所以觉得脑袋有些沉沉的。 秦家的院子在地势稍高的地方，日头渐渐西斜，乔慕在院子里能看到村中不少人家的烟囱飘起阵阵炊烟，空气中也传来一股柴火味，这味道让他感到内心十分宁静。 该去做饭了，乔慕想着就要起身。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乔慕跑去开门，是秦雁舟回来了。他手里还提了一吊肉和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排骨。 乔慕道：“怎么买了这么多肉？” “今日大哥来，我就去村口买了些，还跟栓子哥家借了个篮子。” 秦雁舟进门后把门栓插好，回头见乔慕头发毛毛的，有几根还微微向上翘起，应该是刚起来还没梳好。 秦雁舟看他这样子觉得自己夫郎真是呆呆的，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狗崽。他心中微动，抬手就抚上了乔慕翘起来的头发上，想把这头发按下去。 “怎么了？”乔慕看他大掌往自己头上放就一愣。 秦雁舟柔声道：“头发翘起来了。” 乔慕这才想起来自己起床还没收拾头发，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忘了还没梳呢。”说着他就解开松垮的发带重新把头发挽好。 乔松是在两人做晚饭的时候醒的，他休息好了精神很不错，想着这时候乔慕应该在做饭了，就想去帮帮忙。 走到厨房门口就见乔慕和秦雁舟正在忙活，秦雁舟在砍排骨，乔慕在洗菜。 他进去想要搭把手，但俩人都坚持说让他等着吃饭就行，乔松自觉插不上手就出去了。 他闲不住，就到房前屋后去转了转，发现这院子前后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柴堆码得整齐，鸡舍也收拾得干净，院中不见杂草杂物。 他又往后院走去，到了菜园里，菜园的土都被好好翻过，新长出的一些菜苗看起来也打理得不错。乔松心想，看来弟弟的日子大概真的过得不错。 乔慕他娘过世的时候乔慕才四岁，但当时乔松已经七八岁了，比起乔慕对娘亲记忆模糊，他要记得很多关于他娘的事情。 看到今日的种种，乔松便不由得想起了他娘，他想，大概是他娘在天有灵保佑他们，让乔慕有了个不错的归宿，现在她应该也就能放心了。 乔松在云水村住了五日，这五日正逢过年走亲戚串门，秦雁舟有时会带着乔慕去关系比较好的人家串串，让他多认认人，也有不少人到秦家来。 多是村里沾亲带故或是从前就与秦雁舟爹娘交好的，当然还有陈家人也偶尔过来，于是乔松也就跟着认识了不少人。 乔松性格好会说话，很是招长辈喜欢，不相熟的人也能与他能聊得开，跟他比起来秦雁舟和乔慕就显得话少许多。 这日，吴春兰听村里人说乔慕的哥哥来了就想着过来秦家看看，乔慕跟乔松说这就是之前跟他提过的吴婶。 乔松对吴春兰也是感激的，他对吴春兰道：“婶子，慕哥儿成亲的事他跟我说了，这事还要多谢你，才让他免于嫁给那品行不端之人。” 吴春兰笑着摆摆手，“说什么谢不谢的，我跟雁舟爹娘相识多年，雁舟能有慕哥儿这样的夫郎是他的福气。” 秦雁舟与乔慕坐在一旁相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吴春兰又与乔松一阵闲聊，在得知乔松如今在府城做木工后她一阵唏嘘：“哎呦，我天，那可是府城呢。” 他们农户人家能有几个人能去府城一趟的？她不禁对乔松高看一眼，觉得这小伙子真有闯劲，有出息。 她又让乔松给她说说府城是什么样的。有一个这么捧场的听众，乔松也来了劲，跟吴春兰说了半天府城的景色风物，热闹繁华。 这可给吴春兰听得入了迷，她心想，要是闲着的时候出去跟村里人说这些她听到的府城的事，那可有得一阵炫耀的了。 半日下来，吴春兰发现这小伙不但长得周正有礼，还能说会道，就对他有些欣赏。 他想起自己娘家哥哥那边有个侄女，正是待嫁的年纪，便笑着问乔松：“你如今几岁了？我听慕哥儿说你还没成亲？” 乔慕心中嘀咕，看来这是要给哥哥说亲啊，他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想看看哥哥要如何应对。秦雁舟看他这个表情，也觉得有些好笑。 乔松也听出来了吴春兰的意思，于是赶紧道：“是还没成亲呢婶子，不过人已经定下来了。” 乔慕惊讶道：“我怎么不知道？” 乔松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交代了自己跟老木匠的女儿的事，俩人日日相处，便暗生情愫。老木匠欣赏乔松为人踏实，也正直。 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但想着女儿今年才17，要再等两年才让他们成亲。吴春兰这才作罢，听着也为乔松高兴。 乔慕也很高兴，没想到哥哥的亲事也有了着落，如今他们两已经不用再在那个家里看人脸色过日子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不由觉得内心感慨万分。 总之乔松在水云村过了个好年，看到弟弟一切都好他也就要动身回府城了，毕竟那里也有他牵挂的人和事。 临走前秦雁舟把去年做的茶叶都包给了乔松，并承诺今年做了新茶会托人再给他送去一些。 秦雁舟跟陈家借来牛车，跟乔慕一起把乔松送到了镇上。到了湘云镇，乔松对弟弟道：“我给你留了些银子，放在我枕头底下了，回去后记得去拿。” 乔慕看着哥哥，有些气道：“你怎么这样！” 乔松笑了笑说：“就知道你不会收，所以没提前告诉你们，银子不多，你们就留着当个急用。”他又对乔慕道：“慕哥儿，你要有什么事一定要让雁舟写信告诉哥，别让哥担心。” 乔慕点点头，控制不住的想流眼泪，府城路远，这一别可能又是一两年不能再见。 乔松摸了摸弟弟的头，又把他揽在怀里抱了抱，他也很不舍。“别哭了，好好的。”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秦雁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好好对我弟弟，知道吗？”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已经对秦雁舟有了更多了解，知道他是个可靠的，弟弟跟着他他很放心。 秦雁舟点头，“你放心哥，一路上保重。” 乔松跟两人道过别后就转身离开，他要去追一支过路的商队，跟着他们一块去府城。 听镇上的人说那支商队刚走不久，他便加快了步伐。若是一个人赶路，山高路远累不说，还有可能遇到危险。 第10章 春耕 寒冬已经过去，气温回暖，万物抽枝发芽，开始生长。 一场春雨落下，又到了农忙时节，村里家家户户都扛上锄头拉上耕犁开始下地耕种。 昨晚下了阵雨，今天一早简单吃了点馒头米粥，秦雁舟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乔慕一个人待在家里，没有跟着去。 昨天晚上睡觉前秦雁舟就说今日要开始下地耕种，乔慕本来要跟他一块去，但秦雁舟却不让，说让他在家待着就行。 乔慕以前也是做惯了农活的，农户人家除了个别懒汉，可不管姑娘还是哥儿，农忙时候都得下地干活，所以乔慕对秦雁舟不让他下地这事是不愿意的。 “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为什么不去？”乔慕问，村里人哪有这样的。 秦雁舟想得简单，他觉得地就那么几亩，去年他也是一个人就做完了，也没觉得吃力，哪里需要自己瘦弱的夫郎再下地干活。 况且对于他来说这些农活比他以前做苦力时候做的活那可轻松多了，于是他就把自己心中所想跟乔慕说了。 乔慕听了有些不开心，“我又不是多娇弱的人，何至于连农活也不能干？”他知道秦雁舟对他好，但他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让秦雁舟一个人劳累。 秦雁舟道：“慕儿，你在家料理菜园，洗衣做饭也是累的，怎么会什么也没做呢？” 乔慕抿了抿嘴嘟囔道：“可是这些闲暇时间就顺手做了呀，而且家里的事情你不也一样做？又不是我一个人做。” 乔慕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这是两人成亲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对着秦雁舟使小性子。 秦雁舟察觉到他不开心，也开始有些着急，怕再说什么更惹了夫郎。于是他妥协温声道：“这样，你早晚留在家里，中午给我送饭去到地里干一会活，这样行不？” 乔慕一想秦雁舟干活回来肯定也饿了，他提前回来做饭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他也就同意了。 秦雁舟本意是想让他少劳累，但乔慕闲不住，昨晚下了雨，他一早便到后院去看前几天撒下的菜籽，果然已经发了芽。而年前种下的一些菜也是长势喜人，有部分已经可以采摘了。 他又回去拿了年前留的葱姜种下，还顺便清理了新长出来的杂草，拿着小锄头开辟出了一小块地，他打算用这块地种些黄瓜和萝卜。 忙活了一早上，云层渐渐散开，乔慕抬头看了一眼，看来天要放晴。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从菜园里拔了两根正鲜嫩的莴笋，又在鸡窝里摸了两颗鸡蛋，回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先焖了一锅杂粮饭。把昨天刚采回来的苋菜焯水做了一个凉拌苋菜，又用蒜片炒了一盘莴笋。早春的蔬菜正鲜嫩，吃起来也是爽口美味。 乔慕吃完饭后又煎了两个鸡蛋，把炒好的菜和米饭盛好放在竹篮里好趁热给秦雁舟送去。 这时候日头已经出来了，他又折回去拿上了挂在墙上的一顶草帽戴上，这草帽还很新，是他前几天刚编的。 田埂间，随处可见挥着锄头正忙活着的身影。“慕哥儿，给雁舟送饭呢？”一个妇人在不远处冲乔慕喊道，她坐在田地旁，应该是在休息。 乔慕见是她便笑道：“是啊，李婶你吃了没？” 李婶道：“吃过了吃过了，你快些去。” “诶，那婶子我先走了。”乔慕应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 水云村有一条不小的河流流经，这河水从山林中流出，流经村庄，又流过耕地。许多人家的耕地多集中在这条溪流两侧。乔慕沿着河流走，不多时就到了地里。 日头正晒，旁边水流潺潺，四周山林间还传出鸟禽悦耳的鸣叫声。他站在边上看秦雁舟已经把这块地翻了一大半，不远处他正举着锄头劳作着。 大概是觉得天气有些炎热，他戴着草帽，把衣袖裤管卷得很高，露出结实修长的麦色手臂和小腿。 乔慕看了一会才往秦雁舟那边走过去，“雁舟哥，歇会儿，吃饭了。” 乔慕走近了秦雁舟才发现他，他露出个笑来，停下手中的锄头问道：“你吃了吗？” 乔慕点点头，“我吃过了。”他看秦雁舟被晒得满头热汗又道：“喝点水，到树荫下吃饭。”俩人走到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泥里刨食的农家人也讲究不了那么多。 秦雁舟打开盖在篮子上的纱布，里面有满满一大瓷碗的杂粮饭，另外一个碗里盛的是菜，最上边还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秦雁舟道：“怎么给我带了两个煎蛋？你自己也吃了吗？” “吃了，我早上吃了水煮蛋。”乔慕随口扯谎道。他觉得秦雁舟一整天干的都是力气活，应该多吃点才好。 秦雁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拿起筷子夹了个脆香的煎蛋递到乔慕嘴边，“再吃一个，这有两个呢。” 乔慕把他的手推开一些，“你快吃，我已经…唔…” 秦雁舟趁他说话把煎蛋递进了他嘴里，乔慕猝不及防被塞了这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这场景看起来有些滑稽，若是被旁人看见了恐怕要笑话这小两口。 乔慕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咬了一口，秦雁舟就这样举着筷子喂了乔慕一个煎蛋。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秦雁舟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行为确实有些傻，但他看乔慕笑得开心心里也觉得高兴。 吃完饭后歇了一会儿俩人就开始干活，这块地秦雁舟要用来种玉米，小麦稻子要种到离家稍远的另外一块田里。不过今天是要趁着土壤湿润先翻地松土，明日才能播种。 天气晴好，但时不时吹来阵阵微风带起泥土青草特有的清香，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炎热。 两人一左一右使着锄头翻地，秦雁舟人高马大，力气也大，干起活来很快。乔慕虽然比不了他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但他以前是经常干活做事的，所以现在也丝毫不拖沓。 转眼到了晌午，他们就已经翻了很大一片地，秦雁舟眼看天越来越热就转身对乔慕道：“慕儿，现在太晒了，你先回家去。” 乔慕无所谓，也没觉得多累，“不用，也没多热。” 秦雁舟看他草帽下因为干活变得有些红扑扑的脸颊，想抬手给他擦擦汗又意识到自己手脏，于是收回了手咽了咽口水道：“回去，剩下这点我一个人今天傍晚能翻完。” 乔慕注意到他的目光，停下手里的锄头转头看他。他本想再辩驳些什么，但看到秦雁舟的眼神后又把话头咽了回去。 他想，那行，回去给菜浇浇水也好，他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秦雁舟这才露出一个笑来，他想了想说：“吃面条。” “好”乔慕把锄头放到之前秦雁舟吃饭的树下，又拎上带饭的竹篮。“你也早些回家。” 秦雁舟点头，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自己知道了，“快回去。”乔慕这才转身往家的方向回去。 夜幕降临，雷声滚滚，夜里又下了一场雨。好雨知时节，这雨下得是时候，净在夜里下，清晨时分便停了下来，一点都不会耽误白天干农活。 第二日便开始播种，乔慕去地里送饭帮着忙活一会。秦雁舟在前边打窝，他就跟在后面撒种盖土，俩人配合得倒是很好。中午天热起来，秦雁舟就开始撵他回家，几日下来均是如此。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了一段日子，今年的玉米才终于种完。水稻还在育苗，离插秧还有一些日子，俩人也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上几天。 第11章 夜雨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乔慕看玉米马上要种完，所以今日他就多在地里干了一会儿，是跟秦雁舟一块回来的。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两人从井里打水简单洗了一下手脸就进厨房生火做饭。 他们平时用松树来引火，因为松树里有松油，松油易燃，用来点火特别好使。 秦雁舟从山上砍回来不少，烧火的时候一点就能着。松木燃烧起来的时候还会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乔慕很喜欢那个味道。 两人都有些乏了，晚饭吃得也简单。就煮了锅白菜汤，又简单炒了两个小菜配上杂粮饭。 这就是农户人家最日常的饭食，不会顿顿都有肉有荤腥。虽然不丰盛，却也很清新爽口，让人饱足。 乔慕想着，等菜园里的黄瓜萝卜长好了，就采回来腌些咸菜酸菜，过段时间天气热起来用来下饭会更好吃。 吃完饭，天色就全暗下来了，屋外吹起了狂风，吹得门板框框作响，秦雁舟便起身把厨房堂屋的窗户都一一关好。 两人身上都是泥灰，乔慕烧了两大锅热水，待会用来洗头沐浴。晚上洗上一锅热水澡，那才解乏好睡觉。 乔慕平时洗澡都是在屋里，家里有个专门用来沐浴的大木盆，是两人成亲前秦雁舟自己打的。 虽然不能像浴桶一样直接泡进去，但平时用着也很方便，不像以前在乔家的时候只能用小木盆洗。 而秦雁舟则不讲究这些，平时就直接在院子里直接冲洗，他身体强壮，天冷了就掺点热水，在院子里也不怕冷。 热水烧开，秦雁舟用木桶帮着乔慕把热水提进屋里倒进木盆。他摸摸鼻子，对乔慕道：“水正热，你快洗。”说完便要合上门要出去。 “等一下。”乔慕叫住了他，“厨房里还烧了一锅水，我看外面快下雨了，你别去院子里洗了，待会我洗好了你进屋洗。” 秦雁舟转头看了眼天色，点头应了声“好。” 雨是在秦雁舟洗完澡后才开始下的，他抬着木盆到院子里去倒水，这时雨势已经越来越大了。 夜空中时不时还亮起一阵阵闪电，响起几声闷雷。这雨下得比前几夜还要大，俗话说春雨贵如油，看来今年雨水充沛，庄稼能有个好长势。 秦雁舟把大木盆放到屋里，靠在墙角上。他想着这木盆这段时间用还成，要到了冬天乔慕怕会觉得冷，于是他就想等闲下来了要再打一个浴桶，这样冬天泡澡就不怕冷了。 雨势渐大，秦雁舟走进厨房就看到了乔慕正坐在火炉旁烘晾着头发，他乌黑半干的长发披散，火光跳跃着照映在他白皙光滑的脸上。秦雁舟心中触动，也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 “洗好啦？”乔慕转头问道。 秦雁舟“嗯”了一声，又道：“你头发还没干，我给你擦擦。” “啊？”乔慕看了眼他同样披散着的头发，心想他怎么不擦自己的？反倒要来给他擦都快烘干的头发。不过乔慕没有开口，乖乖的坐着让他擦。 秦雁舟从后面轻轻挽起他披散着的长发，用干净的布巾慢慢擦了起来。乔慕发质细软，也很柔顺，用手指轻轻穿过他的发梢触感极好。 秦雁舟在乔慕身后，抬眼便看到他白皙的侧脸，圆润饱满的耳垂，他的思绪便忍不住开始飘散。 打耳洞戴耳环的多是女子，不过秦雁舟也见过一些哥儿会戴稍微素一些的耳环，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他情不自禁的想，乔慕这般清俊好看，若是他戴耳环，那应该也是很好看的 。 火光摇曳，不知是火炉烧得太旺还是其他原因，秦雁舟越擦越觉得口干舌燥，他喉结微动，不觉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 “今夜雨下得好大呀。”乔慕望着窗外随口道。 “嗯…”秦雁舟看着他开合的双唇有些心不在焉的答。 乔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你也擦擦你的，我的快干了。” 说着他便打算起身去给秦雁舟拿块干的布巾。乔慕人还没站起来 ，便突然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里被抱了起来，突然的悬空让他吓了一跳。 “啊……”乔慕被吓得惊呼出声，惊讶的看着秦雁舟，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对视着，秦雁舟看着他那瞪圆的杏眼无比纯澈，就像那山林中不谙世事，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 乔慕感受着他灼热的呼吸眨了眨眼，“怎…怎么了？” 秦雁舟深吸一口气，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把怀中的人搂紧抱回了卧房。 屋子里没点油灯，入眼皆是一片黑暗。屋外狂风大作，雷声闷响。乔慕被他放在床上不敢吱声。黑暗中，秦雁舟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在他的眼皮，眼角，脸颊慢慢落下几个轻吻。 接着他用宽厚的大掌握住了乔慕细瘦的腰肢，手指翻动开始解他的里衣。乔慕抑制着喘息，把脸偏进枕头中。 暗夜里，肌肤相贴，他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秦雁舟那渐渐急促的呼吸声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骤雨越下越急，越来越大。大有不休不止之势，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息。 天光微亮时，乔慕感觉到身旁细微的响动幽幽转醒。屋外又下起了小雨，雨点滴滴答答的落在屋檐上。 半梦半醒间他又感觉到一只大手在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抚拍，他想醒过来，但听着屋外的雨声困意又涌上来，就又缓缓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天已经大亮，还有几缕阳光从窗缝照进来，看来雨已经停了。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乔慕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他动作很快，突然感到身上一阵酸痛，他轻轻“嘶”了一声，随即放缓了动作。 乔慕下床换好衣服后打开屋门，暖烘烘的日光便照在他白皙微红的脸颊上，他觉得刺眼，抬手挡了一下。 院里地上还湿着，屋檐上时不时滴下些水珠，他看了一圈，秦雁舟似乎不在家。 他走到厨房想先洗漱一下，发现火炉还烧着小火，锅里煲着粥，旁边小碗里还放着两个水煮蛋，是秦雁舟做的。 乔慕洗漱一番后就坐在桌子边慢慢吃了起来。秦雁舟在粥里放了腊肉丁和白菜一起煲，味道咸香，又炖得非常软烂，吃起来非常可口。 吃过早饭，乔慕本想今天闲着去菜园里料理一下菜，但身上酸痛，人也有些困乏，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到屋里拿出针线篮坐在院子里做起了针线活。 农户人家的衣服鞋子大多都是自己做的，乔慕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衣服鞋子他倒也会做，不过跟那些心灵手巧的哥儿姑娘比起来他做得并不算好。 他娘走得早，所以也没有人教过他，以前他都是看别人做然后自己慢慢学的。 小时候刘四凤从不会给他钱，乔德贵在外边赌钱赢了的话一高兴倒会给他几个铜板。所以他那时候也买不了好的针线布料。 后来乔松会去帮别人做活挣些钱，但挣的工钱也要交给家里一部分，那个时候他就会悄悄留下一些给乔慕买想要的东西。 如今成了亲，家里就他与秦雁舟二人，那日后两人的衣服鞋子总不能再到镇上做，那样太贵了。乔慕就想着应该多练练，让秦雁舟穿上他亲手缝的衣裳。 乔慕捏着针在绣一个小荷包，这是他拿来练手的，但一针一线却也绣得格外认真。他又想，秦雁舟长得那么高大健壮，尺寸应该也要比他大上不少，什么时候得空了要给他量量。 想到这，乔慕思绪便不可控制的飘回了昨天晚上，他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后知后觉的才开始羞窘，脸颊耳根都浮上了红晕。他赶紧抬手拍了拍脸颊，不敢再去想。 这时门板嘎吱作响，被人从外边推开。 第12章 采茶 “你回来了。”乔慕放把针线篮放在一边起身迎上去。 秦雁舟进门来，应了他一声。他肩上扛着根挺大的木头，另一边手上还提着两条草鱼，用干草拧成绳子穿着。乔慕赶紧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鱼，好让他把那根大木头放下。 秦雁舟把木头卸下，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汗湿的脸，转身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夫郎。 乔慕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秦雁舟从他手中接过两条鱼，有些担心道：“怎么脸这样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他这么一说乔慕感觉自己的脸更烧了，“没…没有不舒服。” 秦雁舟用手背轻轻贴了贴他的脸颊跟额头，发现确实也不烫。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今早起来，他看到乔慕身上的痕迹便有些懊恼，自己昨夜的所作所为确实太没分寸了些。 不过这事确实也不能全怪秦雁舟，毕竟他也是头一回，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你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进屋多歇歇，晚饭时候我再叫你。” “我真的没事。”乔慕感觉他要再说下去的话自己都不敢抬头看他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道：“哪来的鱼啊？” “我去河里抓的，抓了五条给大晖哥他们送去了三条。”他又问乔慕，“你可喜欢吃鱼？” 乔慕点点头，“东山村没有河，水也少，那里鱼虾河蟹之类的都少。” 秦雁舟笑着道：“你要喜欢我就常去抓，等入秋了鱼更肥，到时候你也可以去抓抓看。” 乔慕眼前一亮，他长这么大都还没体验过抓鱼的乐趣。经秦雁舟这么一说他也确实很感兴趣，便点头说好。 今日晚饭是秦雁舟做的，这两条鱼都不算小，虽然两个人一顿吃不完，但近来天热了不好保存，他还是把两条鱼都给做了。 把鱼处理干净，用生姜和葱叶水浸泡去腥。一条做了清蒸，保留鱼肉最鲜嫩的味道，另外一条则用来炖了汤。 鱼汤浓白醇香，很是能刺激人的味蕾。吃饭时乔慕喝了满满一碗，他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都变胖了些。 虽然家里确实穷了些，但竟没少过吃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秦雁舟总能捕些回来。而且乔慕发现水云村雨水充沛，气候也比东山村要好，什么野菜野果都是不缺的，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随着季节变化，这段时间天黑得越来越晚，两人吃过晚饭后太阳还没完全下山。西边天空出现了一大片火烧云，红红的天际映照着地面，连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红光。 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秦雁舟要用中午扛回来的那根大木头打个木桌摆到院子里，家里再来客人的时候就不用再往院子里搬桌子。于是吃完饭趁着天还没黑他便开始动手锯木头。 乔慕则是到后院把鸡赶进鸡舍里，平时鸡活动的地方跟菜园是隔开的，所以不用担菜被糟蹋。 年前留的那批小鸡长大了不少，如今他们养的鸡也算是多了起来，不过这些半大的鸡还都不能吃，也没到下蛋的时候。把鸡赶回鸡舍后，他便回到院子里坐着继续绣那个小荷包。 做木工是个力气活，需要时间也考验人的耐心与技术，天都已经暗下来了秦雁舟才把木材分割好。 他的木工是在边关的时候跟着个老师傅学的，那老师傅本是京城专门为贵族修建府宅的老手艺人，后来因为犯了事儿才被流放到了边关。本来秦雁舟都是做些苦累的活，也是偶然才结识了那老师傅。 他看秦雁舟一个苦役还识些字，又踏实能干，就对他赏识有加，教了他不少东西。 锯好木头，天便渐渐暗了下来。秦雁舟打算明天得空了再做桌子。他收好工具正打算放回小屋里，转身便看到乔慕坐在小木凳上，捏着针线还在绣。因为绣活不是很好，所以看上去动作有些生涩。 秦雁舟就这样看了他一会，然后忍不住笑道：“慕儿，明天再绣，天黑了伤眼睛。” 乔慕停下手抬头看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快黑了，他便起身也把东西放回了屋里。 又过了两日，乔慕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的不适。这两日他还去看了叶澜，叶澜现在已经怀有近七个月的身孕，不太方便常出门走动，就在家里做些针线活。 乔慕看他在给孩子缝小衣服小鞋子，便好奇的拿在手里看，那小鞋子竟还没他手掌大。于是他便伸手摸了摸叶澜圆圆的肚子，觉得真是神奇。 叶澜的针线活是做的真的好，乔慕还跟着他学了一阵，想着过段时间也给秦雁舟做双鞋。 这日一早简单吃过饭，秦雁舟跟乔慕就背上竹篓戴上草帽出门去了。 两人起的早，所以现在日头还没出来，他们今日是要去采茶。昨日秦雁舟已经去看过一次，茶叶发了不少新芽，今年的第一批春茶已经到了采摘期。 村里有种茶的人家，但是种得都不多， 大部分人家就是种几株供自己家里喝。秦雁舟他爹是从深山中带回的茶树，移栽到了自己家的地里，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给种活了，有了经验后他又移栽了好些回来。 秦父是个勤劳又聪明的人，不但会酿酒，在制茶上也颇有成就。他在酿酒制茶时除了传承祖辈留下来的经验，自己也会通过不断的观察气候变化，成品的成色，味道，再根据自己丰富的经验不断改进。 秦雁舟从小耳濡目染 ，也学到了不少的手艺。 秦雁舟跟乔慕沿着小路走，因为天色还早，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乔慕还没有去过秦雁舟所说的小茶园，所以就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从村子里走出来一段路，穿过一片小树林后，眼前便变得豁然开朗。 秦雁舟对乔慕道：“就是这儿了。” 两人站在一个斜坡上，乔慕往下望去，入眼便是嫩绿的茶树。这茶树不似乔慕见过的矮灌丛，而是足有一人多高的乔木，枝条上长满了刚发出来的嫩芽。 乔慕问道：“这是什么茶呀？跟我见过的不太一样。” 秦雁舟道：“我也不知道，爹从深山里带回来的，说是难得的好茶。” 乔慕点点头，他不太懂茶，但看这些茶树长得这样好，应该是秦雁舟时常会来打理。 现在是采茶的好时候，而采茶的手法也是有讲究的，既不可过长也不能过短。为了不损坏茶叶，还要注意既不能用指甲掐也不能用手大力抓，经过秦雁舟的一番讲解演示后乔慕也学的很快。 茶叶要及时晾晒，所以两人也不再耽误时间，背着竹篓就进茶园里开始采茶。早晨的气温让人清爽舒适，茶叶散发的清香更是沁人心脾。 乔慕开始还有些不熟练，但渐渐的动作也快了起来。这茶树比他高些，所以他采的都是旁枝的嫩芽，高处则交给秦雁舟这个高个子来采。 日头渐渐升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已经把两个竹篓都采满了。 一个早晨满载而归，他们背着茶叶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已经出门劳作了，他们在路上就遇到了不少。 走出林子，两人便见一人拿着柴刀朝他们走来，秦雁舟招呼道：“五阿叔，上山打柴啊？” 刘老五见是他们也笑着道：“是啊，你这是跟夫郎采茶去了？” “是啊，今年的第一批春茶都发了。” 刘老五叹道：“我以前最喜欢喝你爹做的茶，别人就做不出来他那味。” 秦雁舟道：“是吗？那我做好了也给你送些让你尝尝看。” 刘老五笑呵呵的说：“行行行，我等着呢啊，看看你有没有你爹做得好。” 别过刘老五后乔慕对秦雁舟道：“看来爹做茶做得是真好啊。” “是啊，爹酒也酿得好，他很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为此娘还老说他。” 乔慕有些好奇，“那你给我讲讲。” 秦雁舟便跟乔慕说起了他爹以前制茶酿酒的事，说起秦父因为太过投入了，连媳妇喊他吃饭都没反应，最后被揪着耳朵训了一顿。 秦雁舟陷入回忆里，他说得绘声绘色，本着想逗夫郎开心的心思，连他娘说他爹的语气都学了出来，乔慕也确实被他逗得直笑。两人边走边说，从林子里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就进了村里。 秦雁舟看夫郎笑得开心，正想再跟他说些什么时，就见迎面走来两个人。待看清来人后，他便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 第13章 霖哥儿 来人是一个哥儿和一个姑娘，那哥儿眉目清秀，脸颊白皙。旁边的姑娘亦是杏眼桃腮，长相标致。 两人看起来都只有十七八的年纪，他们背上还背着满满两筐草，看来是刚打草回来。 那哥儿见是秦雁舟也愣了一下，倒是他旁边的姑娘热情的上前来打招呼，“雁舟哥，你上哪去啊？” 秦雁舟道：“早上采茶去了，你们这是去打牛草？” 那姑娘笑吟吟的道：“是啊。”说着她又注意到秦雁舟旁边的乔慕，“这就是你夫郎？” 秦雁舟点头，“这是我夫郎乔慕。”他又转头对乔慕说：“慕儿，这是村东头钱婶子家的小蓉。”他看了眼站在小蓉身后的人道：“这是霖哥儿。” 那哥儿看了眼秦雁舟，抿了抿唇，像是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乔慕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便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岳小蓉很热络，上前对乔慕道：“乔慕哥哥，我之前就听村里人说你可好看了，今日见了果真是这样。” 乔慕被夸了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道：“你也很好看。”他说这话不是客套，这个姑娘笑起来时有一对浅浅的酒窝，确实很好看。 岳小蓉高兴道：“我家就住村东头那棵大榕树旁边，你要得空了来找我玩。” 乔慕点头说好，他到水云村后除了陈家人，与其他村里人并不熟悉。这姑娘看起来这样热情，他也高兴，邀请他们有时间也到自己家里去。 乔慕跟岳小蓉说着话，就没注意到旁边那哥儿从刚才开始就直盯着秦雁舟看，那眼神说不清是含情还是幽怨。 秦雁舟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并不在意，但也不想多待，“小蓉，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家。” 岳小蓉是个聪明的姑娘，听了这话她便转头看了眼哥哥，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她便非常有眼力见的同两人道了别。 秦雁舟跟乔慕走后，岳霖还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岳小蓉看他这样便对他道：“二哥哥，你别看了，咱们回家。” 岳霖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有些生气，“你刚刚为什么要夸那人好看？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岳小蓉有些无奈，“不是，我说的是实话嘛，你还不让我说了？” 岳霖生气的哼了一声，快步往前走去。岳小蓉赶紧追上他，“二哥哥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雁舟哥都已经成亲了，你就别再想着他了。” “你给我闭嘴。” 岳小蓉被他吼了也不敢再说话，撇撇嘴加快步子跟紧了他。 到家后岳霖卸下牛草就跑进了屋里，还把房门给锁上了。他坐在床上，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场景。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没有见过秦雁舟，今日一见便看到他跟那哥儿有说有笑，岳霖被那场景戳到了伤心处，心中难受又不甘。 屋外，钱桂花正破口大骂道：“这是又怎么了？一回来就在这给我发什么脾气？” 岳小蓉道：“娘，没事，我跟二哥哥拌了几句嘴，待会他好了就自个出来了。” 钱桂花十分了解自己孩子的脾气，这一看就不是那么回事，要真是两人拌嘴那跑屋里躲着哭的就是小女儿了。 她揪过岳小蓉的耳朵，“放你娘的狗屁，快给我说，到底怎么了？” 岳小蓉吃痛，“啊！娘你轻点，疼死了！” 钱桂花松开手，“知道疼就快说！” 岳小蓉捂着耳朵嘟囔道：“就是…就是那个…路上遇到了雁舟哥。”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女人，是岳霖的大嫂，她抱着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娘，看来霖哥儿这是旧情难忘呢。” “什么？”钱桂花一听这话就更是来火，冲着岳霖的房门吼道：“你还没忘记那个穷小子呢？你害不害臊啊？人家都成亲了你就死了这条心！” 这时岳霖终于把房门打开，愤愤的冲他娘道：“别说了，我不想听！要不是你他能跟别人成亲吗？” 钱桂花是个暴脾气，她抬手就给了岳霖一巴掌。岳小蓉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拉住她娘。 钱桂花甩开小女儿的手，“咱们家这么好的条件你就想着嫁给个没爹没娘的穷小子，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你的亲事我跟你爹已经定下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明年嫁到镇上去！” 岳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睛通红，“我不嫁！” 钱桂花哼笑，“你不嫁你想干嘛？你如今都耽误到十八了，别再给我惹事儿！”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秦家院子里，秦雁舟拿出了几个圆簸箕，跟乔慕一起把刚采回来的茶叶倒出来，用手轻轻抖散，均匀的铺晒在簸箕上。 今天天气很好，在这样的日子来制茶是再好不过的。两人把茶叶铺散开后，又把竹簸箕放到院子里的柴堆上，木桌子上晾晒。 晾不下的则是拿个凳子支在院里，再把簸箕放上去。一个早上，两人足足摘了五簸箕。茶叶散发清香，闻了让人觉得心情愈发舒畅。 萎凋是制茶的第一步，这个过程需要一两个时辰，以此来减少茶叶中的水份。若晾晒不充分，制出来的茶便会有苦涩味。所以接下来，便只能交给日光与时间。 忙活了一大早，两人都有些饿了，秦雁舟便动手和面煮了一锅面条。乔慕从菜园里拔了些小葱和莴笋回来。莴笋洗好了放锅里一块煮 出锅前再放一把葱花，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就做好了。盛在碗里再放上一勺辣椒酱，味道就更是好。 两人正吃着面，乔慕突然想到今天回来的时候经过竹林，不少春笋已经冒尖了，于是便想着有时间要去挖一些回来。“你喜欢吃竹笋吗？”乔慕问道。 秦雁舟喝了口面汤，点了点头，“喜欢，你想吃吗？” 乔慕嗦着面条，“今日回来经过竹林的时候见着了，想着有空了去挖些回来，我想做酸笋呢，但怕做出来味道不好。”他有些忧愁。 秦雁舟笑道：“这个我会做，就交给我，我小时候我娘每年都会做的。” 乔慕放下手中的碗，“那你教我。” 秦雁舟往他往他碗里放了根香嫩翠绿的莴笋，“我来做就行。” 乔慕看着自己的碗，他想，秦雁舟真的和别人不一样。许多汉子可能会觉得这些家里的琐事应该由女人哥儿来做，但秦雁舟却从来不会顾忌这些，他总是温柔又细心。 第14章 制茶 山上茶园里共有二十多株茶树，今早两人只采了一小部分，所以这几天的主要活计就是采茶制茶。 但因着再采回来就没地方晾晒了，而且加工不及时会影响茶叶的品质口感，所以下午两人就没再去采，打算把今天采的先制完了再说。 中午没事干，乔慕瞧着天正暖和就打算烧锅水洗洗，不然晚上风大太冷。烧好水后，也是秦雁舟把水给他提进屋子里。 他把满满两大桶水倒进了木盆里，热水散发着热气，蒸得屋子里温度都好像高了些。秦雁舟对乔慕道：“你洗好了别自己抬水，太重了放着我来。” 乔慕点头，“嗯…好。” 秦雁舟为了不让水打湿衣裳，把袖子卷到了胳膊肘，露出一段麦色的小臂。他常年劳作，手臂结实流畅，因着提水用力，手臂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以前乔慕心思单纯，对于床笫之事也不太懂，但经过那晚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他心里总会时不时的想些让自己面红耳赤的事情。乔慕看到这一幕便联想到秦雁舟手掌上布着的粗茧，摸在他身上的时候总是…… “快趁热洗，待会就凉了。”秦雁舟这话打断了乔慕的思绪。 他不知道乔慕心中所想，倒完了水也没多做停留，带上门便出去了，只留乔慕在屋里脸热得像只煮熟的河虾。 乔慕洗完澡出来发现秦雁舟出门了，院门紧闭。他便从井里打水开始洗刚换下来的衣裳。 现在已经是正午，天慢慢有些热起来。为了方便他便把袖子和裤管卷高了些。洗完了自己的他又进屋把秦雁舟昨晚换下的衣服也拿出来洗干净。 秦雁舟是去陈家借大锅去了，今晚他炒茶叶要用，不然家里的锅太小，得分好几次炒。他提着锅回来便看到乔慕正在晾衣服。 乔慕晾好一件转头才见是秦雁舟回来了，便问道：“你上哪去了？” 秦雁舟提了一下手里的大锅，“跟吴婶借锅去了，今晚炒茶叶用。” “哦，那你赶紧放厨房去。”乔慕也没看他，又把另外一件衣服拧干往绳子上挂，这衣服是秦雁舟的，比较大，所以挂上去的时候有些费劲。他踮起脚尖，才把那衣服挂好。 秦雁舟看到他露着手臂和小腿，还有因为抬手而露出的一截腰线，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莹润。 秦雁舟喉结攒动转回头不敢再多看，然后赶紧往厨房走去，但他脑子里却是那挥之不去的画面。 他不由得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屋里一片漆黑，他看不到乔慕，只用手摸过他光滑的脊背，细瘦却紧实的腰腹，然后是…… 秦雁舟没敢再去想，他放好锅后洗了洗手，走出厨房看到乔慕正坐在太阳底下晒头发。他头发披散着，看样子已经快干了，手里还摆弄着昨天刚绣好的小荷包。 “叶澜哥在家吗？”乔慕头也不抬的问他。 “在，他让你得空了就过去。” “嗯，我明天就去山里采些酸果给他送去，叶澜哥昨天说想吃呢。” 秦雁舟用干布巾擦了擦手，目光再次控制不住的往乔慕身上望去。乔慕专心摆弄着荷包并没注意到自己正被看着。 他把头发披散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特别的柔和。眼睫低垂，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扇动着。 过了一会儿乔慕察觉到眼前人没说话，这才终于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不说话了？”他的眼睛偏圆，偏眼尾又有些微微上翘。给他懵懂的眼神里添了些蛊惑人心的力量。 秦雁舟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照在乔慕身上的日光。英俊硬朗的脸上显出几分迷离，两人对上视线，他这才回过神来。 秦雁舟轻咳一声，“无事，我刚刚在想炒茶的事情。”说着他便移开视线，转身进了厨房。 清风吹起，带起阵阵茶香，乔慕看了眼秦雁舟匆匆离开的背影，又抬头看着院子里那株桃树。原来，在两人不知不觉间，这树上已是繁花满枝头。 傍晚时分，秦雁舟和乔慕便把簸箕里的茶叶收进了厨房。经过半日的晾晒，茶叶里的水份已经流失了不少，鲜嫩的茶叶变得焉垂。 乔慕在火炉旁生火做饭，秦雁舟则在旁边的灶台上烧起火支上铁锅开始炒茶。火燃烧着木柴，发出噼啪声。 这灶台足有半人高，他们平时很少会用。从陈家借来的这锅虽大，但一次性也炒不完，他便把茶叶分成两份。 炒青是个力气活，需要靠人力不停的翻动，还要时时控制火候，观察茶叶的颜色，气味的变化。炒青主要是为了杀干茶叶中的水汽，去除茶叶中的青臭味，使其散发醇和的茶香。 大概半个时辰后，第一锅茶叶就可以出锅，这时候茶叶叶片卷起，颜色由嫩绿变成黄绿色。秦雁舟把炒过的茶叶重新放回竹簸箕里，揉茶讲究老叶热揉，嫩叶冷揉，所以需等茶叶冷却过后才可进行下一步的加工。 乔慕见秦雁舟已经炒完了一锅，便把菜饭盛出来端上桌。“先吃饭，吃完饭再炒。” 秦雁舟应了声好，洗了手两人这才开始吃晚饭。中午采茶回来才吃过午饭，所以现在倒也不是很饿，两人便边吃边聊。 秦雁舟道：“一年中茶叶品质最好的就是春茶，等采完了这一茬，咱们给大哥寄去一些，我打算再拿些到镇上卖。” 乔慕不太了解茶叶市场，便有些担忧，“这么些茶能都卖出去吗？” 秦雁舟道：“肯定不能直接到镇上摆摊卖，那样买的人不会太多。” 经他这么一说乔慕倒是想起来以前听旁人说过，镇上的富户老爷们平时最爱饮酒品茶，若这茶叶品质真好，兴许他们会想买这茶。乔慕便跟秦雁舟说了心中所想。 秦雁舟笑道：“没错，我们就是要卖给富户，不过不是到他们府上去卖。” 乔慕有些好奇，“那去哪里卖？” “这些老爷公子平时常去酒楼茶楼，我们只需要到这些地方去卖，若是生意好客人多的茶楼，他们一次性肯定会大量购买，这样就能少跑几处。” 乔慕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他们若能多买些，那茶叶就不愁卖不出去了。” 饭后，秦雁舟便开始动手揉茶，揉茶顾名思义就是把茶叶放在簸箕里用手揉捻，这道工序能够更好的激发并锁住茶的香气与色泽。把茶叶揉紧实，也更有利于塑形保存。 但揉茶也是非常考验手艺的一道工序，秦父曾告诉过秦雁舟，揉茶的方向，力气的大小，手法都会影响到茶叶的品相，味道，所以秦雁舟便做得格外认真。 揉好茶叶后便只需要放在一旁让它发酵一夜，等到第二日再用焙笼焙干。 待今日采的茶全部制作完后已是深夜，揉好的茶叶为了不受其他气味影响，两人便把它放到了空屋子里去发酵。做完这些他们这才洗漱睡觉。 第二日一早，又上山去采茶。春茶品质好，且难得，所以要抓紧时间采摘。回家后乔慕在院里晒茶，秦雁舟则到厨房里把昨晚发酵好的茶焙干，如此下来，茶叶才算制作完成。 就这样忙活了小半个月，第一批春茶才采摘完成。用不了多久，茶树还会再发新芽。 但茶树也需要休养，才能长出品质更好的茶叶，所以两人便决定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再去采摘。 第15章 顺德茶楼 茶叶的产量取决于树龄，而秦家茶园里的茶树被秦父移栽回来至今已经有了十来年。今年雨水充沛，水云村气候又好，茶叶产量也随之增长了不少。 秦雁舟大概算了一下，一株茶树单株大概能产二十多斤到三十斤不等的鲜叶，制成干茶大概也能有个七八斤。今年春茶总共收了一百七十斤左右，这个产量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日一大早，秦雁舟便要到镇上去卖茶叶，简单吃了早饭他就要出门。乔慕给他灌了壶热水，交代道：“中午饿了就在镇上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赶路。” 秦雁舟提起装茶叶的大竹篓，“好，你进屋去再睡会，还早呢。” 乔慕点了点头，秦雁舟这才转身出了门。乔慕现在没什么睡意，就没有再回屋。今天他要收些菜回来准备做些咸菜。 于是他拿上一个竹篮去了后院。乔慕平时照料菜园非常仔细，浇水、施肥、除草样样不落，所以各种菜都长得非常的好。菜园里望去便是一片青翠。 首先收割的是青菜，他直接把整棵青菜连根拔起。抖了抖根茎上的泥土再放到竹篮里，此外还收了些红萝卜和几根鲜嫩的黄瓜。 不多时他便收了满满一大筐，乔慕便抬回院子里开始收拾。黄瓜才长出来不久，有好些还正开着鲜黄色的小花，所以只收了五根小的。乔慕把黄瓜汲在冷水里，他想着秦雁舟赶路回来可能会想吃，清凉脆爽的黄瓜在炎热的中午吃起来那是特别解热的。 青菜和萝卜要用来腌咸菜，乔慕先把不好的菜叶摘掉，剁碎了拿去喂鸡。再把好的用清水洗干净。 红萝卜切成长条，青菜则是一片片掰好，然后放在簸箕里晾晒。制作萝卜干需要多晒几天，但用来腌咸菜的青菜则晒两三天就可以。 秦雁舟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没先去茶楼，而是去找了信使给乔松寄了二十多斤的茶叶。府城路远，所以镇上有专门常年四处走以帮别人寄信送货为营生的信使。秦雁舟花了八十文钱便可把这些茶叶送到乔松手里。 当然，信使自然不会因为这几十文钱就跑一趟，他们每次都会等东西信件积攒到一定程度了才会上路。 寄完茶叶，他便到集市上卖茶摊贩那去，想打听一下茶叶的市场价。 秦雁舟走到一处卖茶的摊前便问道：“老伯，你这些茶叶卖多少钱一斤啊？” “哦，每个品种价钱不一样，就看你想买哪种呗。”那卖茶的摊贩道。 秦雁舟也不作隐瞒，“我不是要买茶，是我家里今年收了些茶，想到镇上来卖，就跟您打听一下如今这镇上的茶价。” “原来是这样啊。”那老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他一副农夫打扮，心想可能也就农户人家收了几斤自己家里瞎做的茶来卖，对他的生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便没把秦雁舟当作是竞争对手，开诚布公的跟他聊了起来。 “茶叶这东西嘛，最是价格十分参差不齐的，普通茶叶自是谈不上品质与工艺的，那也就十来文钱一斤，品质越好口感越佳自然就是越贵了。那要到了府城京城几十文上百文也是有的，不过嘛……” “不过什么？” “那得是公子王孙喝的上品好茶。” “那镇上茶叶一般来说也就是十几二十文一斤吗？”秦雁舟又问。 那老翁笑呵呵的说道：“嘿呀年轻人，这咱们镇上最好的茶楼收的品质较好的茶也就十八文到二十文钱，你天真了不是？” “这镇上最好的茶楼可是顺德茶楼？” 老翁摸摸胡子，“是啊？怎么你还想去那卖啊？”他看着秦雁舟笑了起来，“我看你别白跑一趟了，让我看看你的茶，要是好便卖于我我多给你两文，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秦雁舟已经大体了解了如今茶叶的价钱，便抬手朝他作了一揖，“多谢老伯，我还是想去顺德茶楼看一看，便先告辞了。” “哎！先别走啊年轻人，那茶楼不会收你这粗茶的。” …… 顺德茶楼在湘云镇开了有近百年之久，是镇上富户世代传承的茶楼。在湘云镇有着非常好的口碑，每天的客源那是络绎不绝。除了镇上的有钱人是常客，还有过路的商队，来此处歇脚的旅人，或是攒了些钱的普通人逢年过节的都会想着去顺德茶楼享受一番。 秦雁舟走到门口，抬头一看便见这茶楼甚为壮观。无论是装潢，门面还是茶楼的规模都很气派。是这镇上少有的建筑，相较府城的亭台楼阁恐怕也比得上。 秦雁舟一进门，便看到许多位置上都坐满了客人。茶楼中间有一个大戏台，上边还坐着一个面容姣好，声音清脆悦耳的女子在弹着琵琶，唱着地方歌谣。 店小二见是来人了，甩甩肩膀上的布巾赶紧迎了上来，“这位客官，您喝点什么茶？” “我是来卖茶叶的，劳烦你告诉你们老板一声。”秦雁舟道。 那店小二挠了挠头，“诶呦，您有所不知啊，咱们这店里用的茶叶都是打府城甚至是京城来的上等好茶，您这恐怕…” 秦雁舟笑道：“你尽管告诉你们老板就是了，我这茶叶不是随便得来的粗茶。” 店小二有些为难，“这…您还是到别处问问，我们这老板不会收的。” 秦雁舟知道他的顾虑，便把竹筐从背后卸下来，在布袋里抓了一小把茶叶给他看。 店小二从他手中接过茶叶，他刚来茶楼不久，平时也都是干些打杂的活，对品鉴茶叶也不是特别懂，但看着茶叶的色泽和气味倒是与店里的茶有些相通之处。 他捧着这把茶叶，对秦雁舟道：“你且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秦雁舟颔首，“多谢。” 店小二上了茶楼二楼，小心的敲响了其中一间房门，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有何事？” “余老板，楼下有个人说来卖茶叶的，想见见您。” 还没等余老板说话，屋内就响起了一个带笑的声音，“什么乡野村夫，都敢来顺德茶楼卖茶？”小二一听便知道老板这是在会客，心里便紧张起来，怕自己扰了老板的雅兴。 “你来多久了小桐？不知道咱们茶楼的规矩吗？打发走。”余老板淡淡道。 小桐有点急了，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老板，我让他走了，他坚持说他的茶叶是好茶，非要见见您。我这才拿了一小把上来给您看看。” 余老板听了这话才道：“那拿进来我看看。” “诶诶，好嘞。”小桐推门进去，把茶叶捧上前。“您看，这就是那人拿来的茶叶。” 只见屋内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莫约四十来岁。身着一身青色的长袍，气质文雅，全然没有商人的市侩缝迎之气。他接过茶叶，放在手里看了起来。 倒是他对面坐着的男人一看便油滑不少，此人正是福来饭庄的刘老板。他哼笑一声，“我说余兄啊，何必为这种人浪费时间？” 余老板道：“这茶叶无上品，适口为珍，这人既这么有自信，说不定真是好茶呢。” 小桐看余老板眯起眼睛，观察得认真。便问道：“老板，如何？” “这穷乡僻壤能做出什么适口好茶。”一旁的刘老板笑道。 “不，这茶色泽好，形状也不错。”余老板把茶叶在手里翻了翻，放在鼻子下轻嗅。他表情变了变，点头道：“手艺不错，没什么碎叶…” “那这茶叶是好茶？”小桐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是有戏。 余老板转头道：“你去把这人请上来。” “诶，好嘞！” 第16章 品茶 小桐说着便高兴的往楼下跑。 刘老板好奇道：“这真是好茶？” 余老板笑着没说话，把手中的茶叶递给他。他接过一看，发现外观确实不错，“还得尝过再下定论，别是虚有其表。” 余老板点头，“好坏大概能看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小桐便把秦雁舟带上楼来。“老板，这人就是来卖茶的。” 余老板从木椅上站起来，看这年轻人身姿高大挺拔，长得一表人才，他笑着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秦雁舟颔首道：“我叫秦雁舟，水云村人士。” 余老板点点头，“我看你这茶叶品相不错，就让你上来聊聊，我想知道这是什么茶叶？”余老板确实好奇，他家世代经营茶楼，什么样的茶叶没见过，但这茶香味色泽看着确实特别。 “这是家父打深山中带回来的品种，我给它起名为云芽。”这名字是秦雁舟来的路上想的，茶楼这种地方，总喜欢作个噱头来吸引客源，稍文雅些的名字更能让他们感兴趣。 “哦？”余老板一听果然来了兴致，“这倒是个好名字，我倒是想品一品这“云芽。”说着他便引着秦雁舟落座。 一旁的刘老板对于让一个乡野村夫跟自己同坐一桌饮茶露出些不满的神情，但碍于余老板的面子也没说话。 小桐提来一壶热水，余老板亲自沏了壶这茶，给秦雁舟与刘老板各倒了一杯。伸手道：“请” 秦雁舟看他手法娴熟，泡起茶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颇具观赏性。他读过秦父留下来的一些茶艺书籍，又得父亲亲自教授，所以做得一手好茶。但对于泡茶的手艺到底比不上经营茶楼的老行家，心中有些佩服。 给两人倒完茶后余老板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这茶汤漂亮，色泽透亮没有杂质。”说着他便抬手啜饮一口，不由得神色一亮，接着又饮上一口。“好，好茶！” 对面的刘老板露出疑惑的神情，余老板什么样的茶叶没见过？就算再好的茶需露出这般神情吗？ 他便也饮了一口，这一尝便发现这茶确实滋味醇香，入口回甘令人口舌生津，实在是难得的上等好茶，竟有如此口感温润的茶叶，实在比几十年的陈茶还令人回味。 余老板对秦雁舟道：“你这茶确实很不错！” “这是今年刚采的春茶，品质要更好些。”秦雁舟笑道。 刘老板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这茶好，做茶手艺也好，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手艺。” “家父喜欢饮茶，懂些制茶之道，我也是学了些皮毛罢了。”秦雁舟这话是有些谦虚，不过比起秦父他确实还不够老道。 余老板对他这谦虚的态度颇有些欣赏，爽快道：“你家中还有多少茶？我全要了。” 秦雁舟有些吃惊，他想到了顺德茶楼会喜欢这茶，但没想到他这样爽快，赶紧道：“今年共收了一百七十斤左右，除去家中自留还有送亲人朋友的，大概能有一百二十斤。”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又道：“余老板，你也知道我这茶叶品质不错，所以我要价会高一些。” “这是自然，好茶自然配得上一个好价钱，我给你四十文钱一斤如何？” 秦雁舟道：“五十文。”他了解在府城京城上等茶叶价钱高达百文钱一斤，在湘云镇自然达不到这样的价钱，但他也想尽量把价钱抬高些。 刘老板听了这话缓和下来的脸色又皱起，“你这后生，四十文已是抬举你，不过几片毛叶子就敢这般要价。” 秦雁舟道：“二位老板都是行家，是不是毛叶子二位要比我清楚，我认为我的茶值这个价。” 刘老板转了转眼珠似在思索，没再说话。余老板倒是神态和缓，“价钱好说，这样，你把一百多斤茶叶运到镇上也吃力，我叫人到你家里去拉。四十六文钱一斤，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秦雁舟思索片刻，如若日后要做长久买卖，那适当的让步是更好的。更何况四十六文这个茶价在湘云镇已是难得，也算是有诚意，所以便应了下来。 余老板派了两个伙计同秦雁舟去家里取货，分别是小桐和另外一个叫余三的。余三是余家的家仆，在余家乃至顺德茶楼都有些管事的权力，余老板既派他来，说明对这批茶叶颇为看重。 秦雁舟难得来一趟镇上，自是要给乔慕买些东西回去，他便自己又到集市上去了一趟，才回到茶楼跟余三和小桐汇合，三人这才上路。 余三是个闷性子，一路上没什么话，倒是小桐话多，一直跟秦雁舟聊个不停。三人赶了近半个时辰的山路才终于到了水云村。 三人赶着拉货的马车进了村一路向北走，不多时便到了秦家。乔慕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在里边把门插上，秦雁舟便上前敲门，余三则到一旁树上拴马。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小桐便见一个俊秀好看的哥儿打开了门。他见了秦雁舟便露出一个笑来，“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 秦雁舟见了他也笑道：“镇上茶楼老板派了马车来拉茶叶，这才能这么早赶回来。”他又把门推得更开，“这两位就是来取茶叶的。” 乔慕便笑着招呼他们快进去里边坐，余三微颔首，小桐则是高兴的同乔慕打招呼，几人进门来，坐在了院里那张木桌旁。 小桐看了看院落，发现这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柴堆码得齐整，边上还晒着些红红绿绿的蔬菜。 头上桃花开得正艳，不少花瓣落在木桌上，便道：“秦大哥，你家这院子可真漂亮，住着肯定舒服。” “就普通乡下小院罢了，也是我夫郎收拾得好。”秦雁舟笑着说，他把竹筐放在一边，又道：“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泡壶茶。”说着便进了厨房。 乔慕也在厨房里洗黄瓜，准备端出去给他们解解渴。见是秦雁舟进来便问他，“他们要了多少茶叶啊？怎么还自己上门来取？” 秦雁舟道：“全都要了。”他眼里含着藏不住的笑意，在夫郎面前都显露了出来，眼神里还带着些在夫郎面前挣了面子的自豪感。 乔慕倒水的动作一顿，“真的啊？” 秦雁舟笑着点头，乔慕也很高兴，两人便相视着笑了起来。秦雁舟被夫郎这惊讶的表情和崇拜的眼神狠狠的满足，这才高兴的泡茶去了。 他沏了茶，把乔慕洗好的黄瓜一道抬了出去。又拿了些今天在镇上买的糕点招待两人。休息闲聊一阵后，余三道：“请带我们看看茶叶。” “好，你们随我来。”说着秦雁舟便起身，两人也随着站起来，秦雁舟把他们带进了存放茶叶的小屋。茶叶都被装进了一个大木缸里，用盖子严实的盖住，保存得很好。 秦雁舟打开盖子。余三便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我们带了布袋子，把这茶叶都分装进去。” 秦雁舟道：“我要自己留一些，你们称个一百二十斤走，我跟余老板已经说好了。” 余三点头，余老板确实也跟他交代过，他便到马车上取来了称和布袋，几人便行动起来把茶叶小心分装进袋子里。余三在秦雁舟面前把每一袋都称好，正好取了一百二十斤。 秦雁舟帮着他们把茶叶都抬到了马车上，余三也爽快的拿出了钱，“一共五两五钱零二十个铜板，你清点一下。” 秦雁舟接过银子也就随意看了一眼，他知道这么大一个茶楼不至于昧这几两银子。倒是乔慕被吓了一跳，五两多银子！居然有这么多！不过他虽震惊但碍于外人还在所以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 秦雁舟把钱递给乔慕，“慕儿，你先把钱收进屋里。” 乔慕点点头，小心的接过这五两多银子进了屋。他把银子放到了平时秦雁舟他俩存放贵重物品的小匣子里，然后仔细的上了锁。 乔慕盯着这小匣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茶叶居然这么值钱？这可比秦雁舟他俩以往存的所有银子加起来都要多。 乔慕放好银子便走出去，看到秦雁舟还在与那余三说着什么，他便上前道：“天色不早了，二位吃完饭再走。” 余三跟小桐便异口同声道： “不必了。” “好啊！” “……” 第17章 酸木瓜炖鸡 小桐年纪小，胆子也不大。他看了眼板着个脸的余三，虽说他平时就这副嘴脸，但小桐还是有些怵。便挠着脑袋讪讪道：“不必了不必了，三哥说得对，我们还得赶回去交差呢。” 秦雁舟道：“还是吃过饭再走，不过吃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多久，天黑之前能赶回去。” 小桐小心翼翼的瞄了眼余三，他不想饿着肚子赶路，但显然他做不了主。 余三看了他一眼 然后面无表情道：“那便有劳了。” 家里既来了客人，那就不能用粗茶淡饭招待。秦雁舟便从后院里抓了只鸡，白天捉鸡可不容易，总之是费了一番功夫。如今他们所养的鸡已经有十来只了。俩人还商量着过段时间到镇上买些雏鸭来养。 天幕湛蓝，白云飘飘，桃花开得如同一团粉云点缀着小院，又引来许多蜜蜂。秦雁舟在水井边处理鸡，乔慕则在厨房里生火做饭。 余三跟小桐坐在院里，小桐有些不好意思闲着，便跑到秦雁舟跟前，“秦大哥，需不需要我帮忙做啥？” 秦雁舟手中动作不停，“你们坐着喝喝茶就行，哪有让你们动手的道理。” 小桐嘿嘿一声，“那要有什么就叫我啊。” 秦雁舟笑着说：“你坐着休息。” 小桐就又回到余三旁边坐下了，他看了余三一眼，“三哥，别喝了，不然晚上你该睡不着了。” 余三放下茶杯，“这茶好喝。” 小桐道：“那当然了，要不好喝余老板能全要了？”他伸了个懒腰，又说道：“我要也有这么个小院就好了。”小桐是镇上人，他娘开了间小裁缝店，生意一般，刚好能够维持生计。 余三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想买大房子吗？” 小桐瘪瘪嘴，“我就那么一说，大房子恐怕是买不起，能有个这样的小院我也满足了。” 余三回过头没再说话。 今晚的主菜是酸木瓜炖鸡，鸡肉剁好后，乔慕先用花椒，八角，等香料下油锅炒香，再倒入鸡肉翻炒干水汽。这时候香味已经十分浓郁，再往锅中倒入开水，放上一把干木瓜片和蒜瓣烧大火炖煮。这道酸香味美的酸木瓜炖鸡便做好了。 秦雁舟从后院割了些菜回来，洗好了交给乔慕来炒，他便出门陪小桐和余三闲聊，客人来家里总不好一直让人家干坐着。 乔慕手脚麻利，又做了芹菜炒鸡蛋、清炒莴笋片、和炝炒包菜丝这三道小菜，再煮上一大碗解腻爽口的青菜豆腐，豆腐是村里人做了各家各户挑着卖的，中午听到叫卖声乔慕也出门去买了一块回来。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这对于农家人来说已经十分丰富。考虑到有四个人吃饭，厨房有些挤，秦雁舟便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了。 日头西沉，晚归的牧童赶着牛经过院外 牛脖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又传来几句赶牛的吆喝声。 几人坐在院子里吃饭，傍晚清风吹起，让人感觉十分惬意。小桐对这一桌子的饭菜简直赞不绝口，尤其是酸木瓜炖鸡，浓香的鸡肉中和了酸香的木瓜片，爽口开胃，简直令人食指大动。 小桐对秦雁舟道：“秦大哥，你家夫郎做饭也太好吃了，你太有口福了。” 秦雁舟笑道：“那你多吃点，以后有空常来。” 这时乔慕从厨房端出了刚出锅的青菜豆腐，对两人道：“你们多吃点别客气，锅里还有呢。” 小桐啃着个鸡翅点点头：“好嘞好嘞，你也快坐下吃，辛苦你啦。” 余三显然稳重很多，只对乔慕和秦雁舟二人道：“多谢。” 这顿饭吃得最开心的就是小桐，他还让乔慕给他说了一遍这酸木瓜炖鸡的做法，说要自己回家也学着做，乔慕便细致的给他说了一遍。 饭后坐了一会没再多作耽误，余三跟小桐便驱着马车走了。这一带虽太平没有什么山匪强盗，但夜路不好走，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乔慕在厨房刷碗，秦雁舟则在旁边清点他今天买回来东西。除了中午拿来招待客人的糕点，他还买了些调料，布料针线，这是乔慕特意交代的。除此之外还有几本研究茶艺的杂书 ，今日在茶楼看余老板泡茶的那一番手法他便也想着要学学。 乔慕收好了碗坐到他旁边，“都买了什么呀？” 秦雁舟便把布料针线递给他，“看看这颜色喜欢不？” 乔慕从他手中接过布料细细看了一番，点头道：“好看。” 竹篮底下还剩两个小木盒子，秦雁舟取出来递给乔慕。乔慕问道：“什么东西啊？” “你打开看看。” 乔慕便把其中一个稍大一些的盒子打开，“龙须糖？” 秦雁舟点点头，“我听人说这龙须糖最是香甜好吃，你快尝尝看。”龙须糖做工复杂，相较于其他糕点要贵上不少。 乔慕问，“挺贵的？” 秦雁舟道：“还行。” 乔慕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这糖不便宜，他从盒子里取了一小块递到秦雁舟嘴边，“你也尝尝。” 秦雁舟便笑着吃了一块，乔慕自己也尝了一块，口感酥软 甜味瞬间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蔓延开来，确实很好吃。 秦雁舟手里还有一个小盒，他打开后递给乔慕，“看看喜不喜欢？” 只见里面是两条叠得齐整好看的发带。一条青色一条淡蓝色，上面还有些暗色的花纹，两端坠着穗子。 乔慕看着两条发带确实很好看，料子好纹路也好看，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天天干活的哪里需要这种有钱人家才用的发带，随便用布料缝一条就是了。 他便说道：“这都挺贵的，我不用这么好的发带，干活浪费了。” 秦雁舟听了这话有些心疼，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过得苦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自打成亲以来，他便又有了家，时刻念着夫郎。今日赚了钱也想给乔慕买些东西。 他站起来走到乔慕后面解开他的发带，发丝倾泄下来 铺满乔慕瘦削的肩膀。秦雁舟挽着他的头发道：“我就想给你用好的，好看。” 乔慕抿了抿唇，低下头来。 秦雁舟本想给夫郎束发的，可是他笨手笨脚的，粗硬的大掌捏着头发怎么也束不好，不是歪了就是斜了，几次下来把乔慕顺滑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乔慕失笑，接过发带道：“我来。” 秦雁舟有些难为情的把发带递给他，站到一旁不再碍事。乔慕用手指顺了顺发丝，三两下便绑好了头发。 秦雁舟虽然束发手法不行，但是眼光很好，这两条发带都非常适合乔慕。为他本就俊秀好看的脸增添了不少光彩，整个人看上去精致又灵动，让秦雁舟忍不住盯着他看。 太阳渐渐落山，厨房里除了火炉没有其他亮光，但两人都没有点灯，而是坐在火炉旁说着话。秦雁舟给乔慕说今天在顺德茶楼卖茶的经过，还说楼里气派，生意好，还有女娘唱曲，以后得空了带乔慕去逛街。 乔慕望了他一眼，随口道：“原来还有女娘唱曲啊。” 乔慕语气平平，说得不咸不淡，但秦雁舟却似乎听出了他的情绪，他也没解释，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乔慕不想再理会他便出门去了。院里的萝卜青菜没有收，院门也还没锁好。 两人洗漱完睡下时候已经不早，乔慕背对着秦雁舟，而秦雁舟则用手臂半揽着他。成亲到现在已经有好一段时间，对于这样的接触乔慕依旧有些不好意思，但秦雁舟的胸膛既宽厚又温暖，这个姿势让他觉得很舒服，所以便没有动。 烛火已经被熄灭，秦雁舟声音轻轻道：“慕儿，睡着了吗？” “睡着了。” “睡着了还说话啊？” 乔慕觉得这样的对话跟小孩子一般幼稚，便道：“你今天赶了一天路赶紧睡。” 秦雁舟没说话，正在乔慕以为他已经睡了时，搭在他腰间的手却突然收紧，然后他就被结结实实的揽进一个怀抱里。 秦雁舟低头吻在了他的耳根处，惹得乔慕一阵颤栗。 “别……” 被子被拉上头顶，全然的盖住了两人，乔慕被他完完全全的拢在身下。迷糊间，乔慕听到秦雁舟伏在他耳边温柔道：“慕儿别生气，我没去看其他的女娘。” “我没……唔……” 乔慕想出声解释自己真的没生气，但到最后也没能发出句完整的声音来。 第18章 咸菜 这日，乔慕要去陈家跟吴春兰学做咸菜，主要步骤他是会的，只是拿不准各种香料放多少才合适。 农户人家饭食简单，常吃粗粮少油荤，所以家家户户每年都会做上不少咸菜慢慢吃，咸菜能为农家朴素的饭食增添不少滋味，是以每家每户对做咸菜都非常重视。 地里育的秧苗已经有一段时间，秦雁舟要去看看长势如何，上个月种下的玉米也长出来不少，庄稼种下后需要经常除草打理，所以今日秦雁舟一早便下地去了。 乔慕拿上一小篮山上摘的酸果，锁上门便往陈家去了。这酸果是当地特有的一种野果，外观青绿色，比鸡蛋要稍小一些，味道酸中带点甜味。叶澜怀孕了就总想吃，乔慕之前给他带过，见他喜欢便又去摘了些。 乔慕刚到陈家院外便见陈忠旺跟陈晖扛着锄头出来。 “陈叔，大晖哥，你们这是下地去啊？” 陈忠旺笑道：“是啊，你婶子她们在家呢，你快进去。” 陈晖看到他手中提着酸果也笑着说：“刚好前几天的吃完了，我今天正要去摘呢你就拿来了。” 乔慕点点头，“那正好，大晖哥你不用去摘了。” 陈晖把肩上的锄头往上挪了一些，“行，那你快进去。” 乔慕应了一声便进了陈家院门。刚吃过饭，叶澜坐在院子里晒日头。见乔慕进来便道：“你还没进门我就听到给我带酸果了，我可馋得很。” 乔慕走到他旁边把篮子放到小木桌上，“满满一篮呢，可够你吃好几天了。” 叶澜便笑起来，进厨房拿来些辣椒面和盐来蘸着吃，这是当地很多人都喜欢的吃法，叶澜怀孕了便格外的馋这酸唧唧的东西。 这时吴春兰也从厨房里出来，她还抬了个大盆。“慕哥儿，你坐一会自己倒水喝啊，我待会就教你。” “好的婶子，你慢慢来，不急这一会儿。”见没看到陈月月，他又问道：“月月上哪去了？” 吴春兰从井里提出一桶水，道：“跟村里的几个小姑娘上山找野菜去了，这丫头一天也闲不住。” 乔慕笑道：“月月生性好动，身体也结实，这是好事啊。” 吴春兰也点头笑道：“是，她不在家叽叽喳喳的我耳根子还清净不少嘞。” 三人闲聊一阵的功夫，吴春兰便麻利的把制作咸菜的材料都准备好了。 她把晒干的青菜清洗好沥干水份再倒入大盆中，再分别倒入盐，辣椒粉，白酒，花椒粉等这些调料，再给乔慕说了大概放多少腌出来味道才好。 接着便是用手大力搓揉，让调料和菜叶混合均匀，乔慕洗了个手也帮着她一块揉。 吴春兰又往木盆里加了些辣椒粉，“其实啊，这腌咸菜很简单，也不是一定得放多少调料，有个大概的量就行，毕竟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嘛。”吴春兰做了三十多年的咸菜，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 乔慕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 “不过要注意的就是这腌咸菜千万不能沾到油荤，不然就都坏掉了。”吴春兰又道。 乔慕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揉完后吴春兰便把咸菜放到坛子里密封保存好。乔慕跟叶澜坐在院里说话。 “村长家儿子下月要娶妻了你可知道？”叶澜对乔慕道。 乔慕摇摇头，“我还没听说。” “我也是听你大晖哥说的，可能到时候还会让你们去帮忙呢。”水云村的传统就是有人家置办席面会找村里年轻人去帮忙。 乔慕了然，又问，“那娶的是哪家姑娘还是哥儿啊？” “娶的是村里刘家的姑娘。”吴春兰放好坛子从厨房走出来，“自从你跟雁舟成亲以来咱们村还没有过其他喜事呢，到时候咱们都凑凑热闹去。” 乔慕和叶澜自然是都点头答好。 从陈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乔慕也打算今天回去做咸菜，所以得先到村口去打几两白酒。过年那段时间吴春兰会带着他跟叶澜村里四处逛逛串串门，所以如今村里的人他认识了不少，村里许多地方他也熟悉。 沿着小路往下走，很快就到了村口，乔慕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李阿奶，在家吗？我是乔慕。” “在呢在呢，来了啊。”里面传出一阵脚步声，来开门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乔慕笑道：“李阿奶，我想来打点白酒，可还有？” “有有有，慕哥儿你先进来。”李阿奶笑眯眯的招呼他。乔慕便跟着她进院，只见院里飘着阵阵酒香气，一闻便知是酿酒的人家。 “李阿奶，就你一人在家吗？”乔慕随口问道。 老人驼着背，面上依旧带笑。“我小重孙子在屋里睡觉呢，家里其他人下地干活去了。” 乔慕把手中的小壶递给她，“劳烦您帮我把小壶盛满。” 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气神很好，一边打酒一边还在跟乔慕闲聊。“这是雁舟那小子让你打酒来啦？” “不是，是打回去做咸菜用的。”乔慕回答说。 “哦，原来是这样。”李阿奶从大酒缸里盛了满满一壶酒，用秤称过后便递给乔慕。“来，慕哥儿，一共是二十文钱。” 乔慕从兜里拿出钱递给她，“李阿奶，那我先走了啊，今日还得回去做咸菜。” “诶，去，得闲了过来串门啊。” 乔慕应了一声便拿着小酒壶出门去了。中午日头有些晒，乔慕走在路上被晒得出了层薄汗，他正想着加快脚步赶紧回家去，便见迎面走来一个哥儿。 乔慕回想一下，发现正是上次采茶遇到的小蓉家哥哥，想着既然认识那便不好当做看不见，虽然不太熟但乔慕还是跟他打了个招呼，“霖哥儿，这是上哪去啊？” 岳霖抬眼见是乔慕，便说道：“原来是乔慕哥啊，我到村口给我爹送点东西。” 乔慕点点头，“哦，那你快去。”他想着打过招呼了便要离开，却听岳霖问道：“雁舟哥呢？” “啊？…哦，他下地去了。” 岳霖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一个人干活，你没跟着一块去啊？” “嗯，我今天有事没去。” 岳霖笑了一下，“那雁舟哥还挺辛苦的。” 乔慕看了他一眼，勉强露出个笑来，“是啊，那个霖哥儿，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说着不等岳霖回答乔慕便离开了。 他心中有些奇怪，总觉得岳霖那话听了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想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便也就没再去想。 回到家乔慕便开始着手做咸菜，为了不让菜沾到油，他把木盆，砧板菜刀都用热水仔细清洗过一遍。把青菜切段，按照吴春兰教他的一一放入调料揉匀。 乔慕从小屋抬出个酸菜坛子，把揉拌均匀的青菜放进去压实，盖上盖后在坛子口凹槽处倒入清水密封保存。 近来好几日没下过雨，菜园里的菜蔬都需要浇些水。乔慕便又提了水拿上瓢到后院去了，几桶水浇下去，水珠晶莹的沾在菜叶上，让人看了都觉得清爽。 莴笋味美，乔慕种了不少。如今长得也很不错，他想着咸菜得过段时间才能吃，何不腌些一两天就能吃得莴笋？于是便割了些鲜嫩的莴笋回去。 摘掉叶子，把茎部外皮削掉，再把翠绿的莴笋茎切成手指大小的条。撒上盐，切上些蒜片辣椒，最后倒入酱油清水，这腌莴笋便做好了。乔慕把它倒入小坛子里，只需等上一两天便能吃。 忙忙碌碌又过一日，乔慕晚饭已经做好了却没见秦雁舟回来，眼看日头已经落山，再过不久天就要黑全。乔慕坐在厨房等了一会仍不见人回来便打开院门想出去看看。 他在院门口张望一阵，直到最后一丝亮光消失才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走来。“怎么回来这么晚？” 秦雁舟走到乔慕跟前，待看清他的脸后才温声道：“让你久等了。” 两人走进院里，乔慕帮他把背上的竹筐卸下来，见里面放着满满一筐竹笋。“原来你这是砍笋子去了？” 秦雁舟道：“是啊，我从地里回来，便想着去竹林里砍些笋子，哪成想在林子里遇到了摔倒在地的文阿爷。竹叶光滑，他年纪大了，这一摔可给摔狠了。”文阿爷便是大田的爷爷，大田全名是叫文路田。 乔慕赶紧问道：“那文阿爷现在怎么样了？” 秦雁舟神色凝重，“我把他背下山送回了家里，大田已经去镇上请郎中去了。现在就大田爹娘守在家里，慕儿，待会我还得再去一趟。” 乔慕瞧他这样便大概能猜到这是摔得不轻，也有些焦急。老人家年纪大了哪禁得住这样摔。 第19章 文阿爷 秦雁舟跟乔慕晚上就简单吃了点饭，秦雁舟待会还要赶过去文家。 “文叔他们可吃过饭了，要不要给送些过去？”乔慕考虑到文家现在应该乱糟糟的人也着急，大概没心思做饭。 秦雁舟点头，“马婶给文阿爷喂了点粥也没喂进去，她们还没吃，多少送些去。” 家里饭煮得不多，乔慕便起身又去煮了些，还顺手烙了几张面饼。秦雁舟把今日背回来的竹笋削皮切片炒了盘菜，这竹笋背文阿爷的时候胡乱丢在了竹林里，从文家出来后他才又去找了回来。炒好竹笋后还煮了几个水煮蛋。 饭菜打包好放竹篮里，秦雁舟拿上便要出门。“慕儿，你晚上一个人在家里可害怕？” 乔慕摇头，“这有什么好怕的？你放心去。” 秦雁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待会记得把门插好，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虽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想，文阿爷是从小坡上摔倒砸下去的，磕了脑袋还伤了腿，伤势确实是很重。 乔慕道：“我知道，晚上冷，你添件衣裳你再出门。”说着他便跑进屋给秦雁舟拿了件外裳出来递给他。 秦雁舟接衣裳，“那我走了啊。” 乔慕应了他一声，招手示意他赶紧去。 文家，大田他爹跟他娘马氏坐在文阿爷床前，文阿爷满头白发，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但人却依旧昏昏沉沉的。嘴里嘟囔着什么，仔细一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马氏抹了抹眼泪，脸上一副焦急的神情。“你说这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就这样了呢？” 文叔在一旁也是一片愁容，心里着急又起身去门口看看儿子回来了没有。本来是要把老爹送到镇上去的，但大田要把他背上牛车时文阿爷却紧抓着床头木栏不放，明明是奄奄一息之态，却爆发出了极大的一大股力气，嘴里喊着不去。 几人见了心里又着急又难受，马氏就只能让儿子赶紧赶牛车去镇上请郎中。 文叔站在门口焦急张望，没见着儿子却见着了秦雁舟。 “文叔，文阿爷怎么样了？” 文叔摇摇头，“还是刚才那样，人不大清醒。”俩人说着走进了屋里。 秦雁舟把带过来的饭菜递给马氏，“马婶，文叔，慕儿做了点饭让我带过来，你们多少吃一点，还得照顾文阿爷呢。” 马氏接过装饭的篮子，心下感动乔慕跟秦雁舟还惦记着他们没吃饭。她吸了吸鼻子，“真是辛苦你俩了。” 文家两口子虽没吃饭，但看着文阿爷这样也没什么胃口，就简单吃了些垫垫肚子。大田速度很快，秦雁舟过来不久他便带着郎中匆匆赶了回来。 几人看郎中来了便急忙起身。大田跑得满头热汗，那郎中被他拉着也险些喘不过气。大田道：“大夫，你快给我爷爷看看！” 文家夫妻俩也赶紧道：“是啊大夫，你快给看看。” 那郎中擦了擦额头，朝他们抬了抬手，气喘吁吁道：“别急别急，待老夫把气喘匀。” 秦雁舟赶紧给他倒了杯水，那郎中接过喝了几大口才渐渐平下呼吸。赶紧放下药箱坐到文阿爷跟前，仔细把老人家的伤势看了一遍。 “大夫，我爷爷怎么样了？”大田问道。 那郎中皱了皱眉，“看老爷子这样子是磕到了脑袋。”他揭开文阿爷头上马氏用布条包扎过的伤口，又给把了把脉，最终摇头叹气。 大田见他这样心中咯噔一下，揪着那郎中的袖子，“大夫，你倒是给我爷爷抓两副药啊！” “唉，老人家大限已至，老夫无力回天啊。” 文家两口子被吓得踉跄几步，大田显然不相信，“大夫，你再给看看，我出门前我爷爷还抓着床头不放，力气大着呢。” 郎中摇摇头，“老人家那是回光返照啊，他这伤少说是中午的，发现太晚啦。”他行医多年，见过的濒死之人太多，当然能猜到老人家抓着床头不放是知道自己要去了， 便不愿意离开家死在半路。 秦雁舟道：“大夫，真的没法子了吗？如果有好药，多少银子我们都救。” 文叔也赶紧道：“是啊！大夫你救救我爹。” 那郎中见他们这样也只是瑶头，“医者仁心！我要有办法怎会见死不救？可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哪禁得住这么摔啊，已经晚了。” 大田还欲再说什么，便听到文阿爷嘴里啊啊的又在说什么，他赶紧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哽咽道：“爷爷？爷爷你说什么？我听着呢。” 文阿爷睁开混浊的眼睛，苍老的脸上似乎有了些清明的神情，他看着大田，嘴里喊着：“孙…孙…” 大田握紧他的手，“爷爷，是我，我…”可还没等他话说完，文阿爷便双手脱力，合上了眼。 秦家，乔慕一个人躺在床上也有些睡不着，身侧空落落的让他有些不习惯。想起刚成亲那会，秦雁舟躺在他旁边他还身体僵硬得不敢多动，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成了习惯。 乔慕心中思绪繁杂，心中不免想到文阿爷，心里也担心起来。过年的时候他跟秦雁舟去过文家，文阿爷是个慈祥心善的老人家，对小辈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见乔慕有些拘谨便笑着招呼他想吃什么尽管拿，走的时候又给秦雁舟他俩塞了些刚打好的年糕。 乔慕想到秦雁舟离开时那神情便猜想应该是伤得挺重的，不然不至于要大晚上再过去。他心里想着这事便更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有了睡意。再次醒过来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乔慕以为是秦雁舟回来了，便赶紧起身套上外衣跑出去开门。打开门见到的却不是秦雁舟。而是村长和披麻戴孝的文叔。 乔慕心里一惊，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村长，文叔这…” 孝子报丧是他们这一带的习俗，谁家中若老人去世了，便会由村长陪着死者的儿子家家户户的去告知。 文叔道：“慕哥儿，你文阿爷昨夜走了，今日便办丧事，来跟你说一声。”文叔声音闷闷，眼睛也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 乔慕听到这消息心中也难受。“文叔，您节哀。” 文叔红着眼睛点点头，这时一旁的村长道：“慕哥儿，文家办丧事还需要你们年轻人帮忙，你待会收拾一下便过去。” “我知道了村长。”乔慕答道。 村长叹了口气，“那我们便先走了，还要到下一家去。” 乔慕应了一声，二人便离开了。乔慕合上院门，心中难受。昨日他看秦雁舟的神情猜到文家阿爷伤得严重，可谁能想到竟这么快就走了。他心下感叹，人的生命果然这般脆弱，意外到来的猝不及防间，真真让人抓不住也捏不紧。 第20章 出殡 乔慕到文家时文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院外便能听到一阵阵哭声传出。 院里嘈杂，进去后乔慕视线在院里看了一圈就就见到了秦雁舟，他长得高大，站在檐下让乔慕一眼就能看到。 “雁舟哥。”乔慕走到他旁边喊了他一声。 秦雁舟见是夫郎，脸上凝重的神色和缓了些。“文叔他们已经去过家里了？” “嗯，一早就去了。”乔慕抬头看到秦雁舟眼眶有些红，一夜没睡脸上露出些疲色。 秦雁舟叹了口气，“昨晚郎中来看过，还没给抓药就说人已经不行了。” 秦雁舟跟大田交好，文阿爷也是看着秦雁舟长大的。乔慕看他神情难过，便伸出手悄悄握了握他的大手，想要安慰他。 秦雁舟看到他的举动，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回握住他，文家院子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俩人便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的牵了会儿手。 秦雁舟道：“我待会要去帮着搭灵棚，还要跟他们到附近几家去借桌子，中午忙起来可能顾不上你，待会吴婶来了你就跟她一块，要做些什么她会教你的。”秦雁舟想想又补充到：“你若累了就回家去歇会，这里做事的人多着呢。” 乔慕道：“那怎么行？我又不是小孩儿。你尽管忙去，不用你顾我。” “那好，我先带你去给文阿爷磕头。”秦雁舟对乔慕道。 俩人走进堂屋，文阿爷的棺材便停在里边。大田和他娘都在，俩人红着眼睛，看来已经哭过一场。 文阿爷的棺材是前两年就打下的，许多老人家在过大寿的时候都会请人来打棺材，谁都要有这么一天，大家都不避讳，提前打好了还能体面的走。 跟大田和马氏打过招呼后乔慕就先给文阿爷磕头上香，又起身跟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大田他娘拉着乔慕道：“好孩子，真是多亏了你跟雁舟，又是给老爷子送回来又是给我们送饭的。” “婶子，这没什么，都是我们该做的。”俩人说着话，大田也跟秦雁舟在一旁商量着办丧事的事宜。 采买香纸蜡烛这些是小事儿，已经托人去了，其他办席面要准备的菜品，炊具，桌椅这些都需要一一去置办，都是些费心费神的事儿。 秦雁舟给大田算了算大概开支，又估算要借多少桌椅，两人讨论一番才定下来。 席面的菜品会专门请村里有经验的妇人夫郎来采办，这倒无需他们操心。 栓子和陈杰等几个平时跟大田交好的得了消息也陆陆续续往文家赶来，几人先是给文阿爷上香磕头，又安慰大田和文家人后都开始帮着做事情。 中午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汉子们帮忙搭灵堂抬桌子还要杀猪。猪是大田家自己养的，就不必再去买。 吴春兰过来得也早，乔慕一见她便上前叫住了她，吴春兰见是他便问道：“慕哥儿，我听村里人说是雁舟给文家老爷子背回来了，在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啊？” 乔慕点头，“是磕到了脑袋。” 吴春兰叹了口气，“这老人家本来年纪就大了，这一摔确实不得了了。”她说完便先进了堂屋磕头烧香。 厨房里还需要人帮忙，乔慕便跟着在厨房忙活，虽然人手挺多，但一天下来每个人都累的够呛。 早上做饭时乔慕还见到了岳霖和岳小蓉，但也没过去搭话，他们在后院里帮忙洗菜摘菜，离乔慕也不算近。倒是岳小蓉来跟他说了会话。 村里都是一家有什么事家家户户都得出一两个人去帮忙，中午的时候前来吊唁的人就更多了。 无论是喜事还是丧事，毕竟办席面都得花不少银子，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送个二三十文钱，若是亲戚那便会送得更多。 陈杰年纪小身体也弱，要说做力气活也吃不消，所以他便包揽了记账的活，他也念过学堂，写字算账那都是不在话下。 中午吃过饭，便请来了先生为逝者超度念经，这场法事要持续到明日一早。文家院里人依旧不少，有些是文家的亲戚来吊唁哭丧，而有些则只是来凑个热闹。 从文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文阿爷是明日下葬，所以明日他们还有得忙。乔慕和秦雁舟走在石板小路上，月光很亮，不用打灯笼也能看得清路。 两人一路上走得很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过多是秦雁舟在说，乔慕在认真听。 “文阿爷是个很好的人。”秦雁舟说道，“小时候我跟大田调皮不小心把大田家酸菜缸打翻了，我爹娘跟大田他爹娘知道了要打我们，还是文阿爷护着不让打。” 乔慕道：“老人家是这样的，很疼孙辈。” “是啊，小时候文阿爷给大田买吃的都会有我的一份，过年时候我给他带了些糕点和茶，他当时还跟我说今年要喝我酿的酒，我还没酿呢……” 秦雁舟慢慢说着，又给乔慕说了些以前的事，乔慕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知道秦雁舟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一个静静的倾听他说话的人。 俩人又走了一段，秦雁舟道：“昨日我在竹林里发现文阿爷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在那躺了快一两个时辰，我看他身上的血迹都快干了。却一直没有人发现，我要是早点去就好了。”他嗓音微哑，似是有些哽咽。 乔慕从没见秦雁舟这样过，他鼻子一酸也有些想掉眼泪，但又忍了回去。他抓住秦雁舟的衣袖，“这不是你的错，文阿爷更不会怪你的。” 秦雁舟不想让乔慕看到他的脸，把头偏向一边，眨了眨眼。牵住乔慕的手继续往家走去。 今天都很累，到家后俩人简单擦洗一番后便上床睡觉了。秦雁舟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今天干的又都是力气活，他实在是太累了，沾到枕头后便立刻睡了过去。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乔慕在一侧看着他，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睡着了眉头还轻轻的皱着。乔慕想要伸手把他的眉头抚平却又怕吵醒他。 想起今天早上披麻戴孝来报丧的文叔，乔慕不由得联想到了年幼时的秦雁舟。 秦雁舟父母过世时他也不过十来岁，也是这样家家户户的去敲门去报丧，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别人他的爹娘没了，那时的秦雁舟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想到这里乔慕心中一阵钝痛，他很想抱抱秦雁舟，于是他便真的这样做了。乔慕伸手环住他结实的腰腹，把头埋在宽厚的胸膛里。 在旁人看来，秦雁舟高大又坚韧，十几岁就一个人走南闯北，他似乎不需要任何的依靠，但他内心深处却是藏着别人看不到的脆弱和温暖。乔慕想，要是当时能有人能这样抱抱他就好了。 第二日一大早俩人又去了文家，今日要下葬，已经请风水先生看好了地方挖好了坟。吃过一顿早席，便要出殡。 按照当地的习俗，在出殡这日亲人朋友是不能哭的，否则会让逝者舍不得离开的说法。文家人都调整好情绪，准备好好的把文阿爷送走。 抬棺请的都是村里的壮汉，得需算过八字合适了才能抬。秦雁舟虽没抬棺但也跟着去帮忙。 时辰一到，抬棺的，送葬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文阿爷这才算是入土为安。人走了便如青烟消散什么也没留下，留给亲人的就只有无尽的哀痛和思念。 第21章 歇歇 人既然已下葬，人自然也就散去了不少，只余下些帮忙的。 几个汉子帮着把借来的桌椅板凳一家一家的给送了回去，又在文家院子里把昨天临时用竹子松叶搭建的顶棚拆掉。 乔慕无事可做便先回了家，秦雁舟则继续留下来帮忙。 拆完顶棚他便到后院里帮着刷锅，这锅是从村长家借来的，很大一口，一般来说只有村里办宴席的时候才会去借来用。洗好便要给送回去。 用清水涮洗过两三遍已经十分干净，秦雁舟正打算刷最后一遍时便听到一人在身后叫了他一声。“雁舟哥，歇会喝口水。” 日头晒得人晃眼，秦雁舟扭头一看发现是岳霖，他面上带着笑，手里还端着碗茶。 秦雁舟擦了擦汗，对他道：“不必了霖哥儿，我这马上就刷好了，待会我自个去喝。” 岳霖抬眼看他，“我这都给你端来了，你就先喝了。” 他说着把碗递到秦雁舟嘴边，“你不是说那事就当没发生过吗？难不成是心里还有所介怀？” 秦雁舟听到这话皱起眉，抬手接过那瓷碗。天热，他确实也渴，几口就把碗中清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岳霖看他鼓动的喉结才终于露出笑来。 秦雁舟把瓷碗放在一边的木桌上，“多谢你，我已经喝了，你也早些回家去。” 岳霖有些不高兴，“怎么才说两句就赶我走？我还想给你说会话呢。” 秦雁舟正色道：“霖哥儿，我想我们之前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如今已经成亲，我们在这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他本不想对一个哥儿说重话，但有些话却非得挑开说明白不可，总好过让他心里还有着什么期望。 岳霖有些委屈，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甘，情绪是说不上的复杂。他还欲再说些什么时看到有人往后院过来，来人正是马氏。 她见岳霖便道：“哎呦霖哥儿，小蓉正找你呢，她说你娘喊你们早些回去。” 岳霖整理了下情绪，拿起秦雁舟放在一旁的碗朝马氏露出个乖巧的笑容，“我知道了马婶，我看天热给雁舟哥送碗水来。” “诶呦，你瞧我这两天忙昏头了，也没想起来给倒个茶，还是你细心。” “哪里，马婶，那我先找小蓉去了。”岳霖完便往文家前院走去了。他走后马氏对秦雁舟道：“雁舟啊，这两天辛苦你了，这锅让你文叔送回去，你早些回家歇歇，可累坏了。” 秦雁舟往锅里倒着水，“没事马婶，我送回去，正顺路。” 文家前院，人几乎都走了，岳小蓉正跟大田说着话，俩人挨得近。这两天办丧事文家到处都是人，他们也没个机会好好说会话。 岳小蓉有些担心道：“大田哥，你别难过，文阿爷在天上看见你好好的他才能放心。” 这两天家里家外都需要忙，大田脸上带着疲倦，他小声道：“我知道。” 岳小蓉还想再安慰安慰他，便见岳霖过来了，她轻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家去了。” 大田点点头，又道：“你放心小蓉，我没事的。” 岳霖跟岳小蓉从文家离开，岳霖转头看了眼妹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我劝你小心一点，就文家这条件，娘不会同意的。” 岳家是水云村的富户，从祖辈开始便田多地广，加上家里又做些木材生意，财富便积累了不少。钱桂花是个爱财的，自然不大看得上村里这些泥里刨食的村汉。她一心只想让家里两个哥儿女儿嫁到镇上去。 岳小蓉听了哥哥这话倒也不恼，“你不也是吗？怎么还说我？” 岳霖板着脸，“我不就是个失败的？”他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却也明白妹妹跟他是不一样的。 于是他又道：“算了我懒得管你，总之你先别让娘发现，其他的以后慢慢说。” 岳小蓉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挽住岳霖的胳膊，“我知道了二哥哥，你最好啦。” 岳霖停下脚步，有些嫌弃的想推开她，但岳小蓉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最后他也只能无奈的继续往前走。 秦雁舟回到家的时候乔慕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这两天实在忙，换下来的衣服都没时间洗。家里的皂角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去摘，他就拿无患子搓着洗，清洁效果也很不错。 “回来了？文叔家那边都料理完了？”乔慕见他进门便问道。 “都忙完了。”秦雁舟应了他一声，又把手里的篮子给乔慕看，“马婶给了些油炸肉，咱们晚上做面条吃。” 乔慕搓着手里的衣服，“好，你今早不是说想沐浴吗？我烧着水呢。”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俩人都没好好洗过澡，乔慕回来洗过后又给秦雁舟烧了锅水。 秦雁舟点头，“我这就去。” 说着他把炸肉放进厨房的碗柜里，又打水进屋沐浴。若是平时这样好的天气他肯定直接把院门一关在院里洗，不过乔慕在院子里他也没好意思像往常一样。 虽然俩人更为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那毕竟是晚上，到了白日里可就不一样了。 热水浇在身上非常舒服，仿佛带去了一身的疲惫。舒舒服服的洗过一番后人都精神了不少。 秦雁舟洗得很快，开门出去就见乔慕正在晾衣服，他脚尖踮起把衣服往绳子上挂，这晾衣绳是秦雁舟照着自己的身高拉的，所以对于乔慕来说每次晒衣服的时候都有些费劲。 “我来。”秦雁舟赶紧走到他旁边接过衣服然后轻松挂了上去，然后又从盆里拿起剩下的几件晾上去。 乔慕：…… 秦雁舟道：“我的错，没留意这晾衣绳拉高了，我这就重新拉一个。” 乔慕抬头看他，感觉他眼神里带着笑意，这个人是不是在嘲笑我？他心里想着，于是道：“不必了，我能挂上去。” “嗯！你能挂上去，是我想再拉一个。”他说完便转身从小屋里拿出了麻绳工具在稍矮处又拉了一根晾衣绳。 乔慕：…… 中午俩人没去干活，而是在家睡了个好觉，虽有不少活要干，但累了几天还是得好好休息，反正也不急着这一两天。 日光和煦，村中安宁。关上门窗屋里便暗了下来。俩人盖着薄被沉沉的睡着。这一觉都睡得无比舒服，再次醒来已是日暮。 晚饭吃得简单，乔慕和面煮了两碗宽面条。秦雁舟则把今日马氏给他的油炸肉过油又炸了一遍，直至炸到色泽金黄酥脆。 这肉已经用各种香料腌制过，炸过后味道就更是香脆诱人。把炸好的肉切成小块后盖在面条上，再稍微撒点盐和辣椒，这面条就不用再放其他调料也很香了。 乔慕想起前几天做的腌莴笋，便拿小碗从小罐子里捞了些出来。他尝了一块，发现味道竟十分的好。 莴笋条泡在料汁里已经腌得非常入味，口感鲜嫩脆爽，用来下面条吃正合适。于是他又多捞了些出来。 夕阳从窗户洒进来，给厨房带来一束金黄。俩人坐在桌边吃着包裹着脆香炸肉的面条，再配上几口青嫩脆爽的腌莴笋，实在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第22章 往事 昨夜下了小雨，山上的野菜长了不少。乔慕一早背上篮子就上了山。今日本来是要到山上摘些皂荚，但却收获了不少的野菜。 香椿芽、嫩蕨菜、刺五加都摘了不少，雨珠还没干透，晶莹的挂在这些野菜的叶子上，看起来诱人极了。 乔慕在山林间穿行，不到半个时辰背上的小背篓就装得满满当当，他也便不再继续往山林里走，而是原路返回。走到一处石壁旁他竟发现了一棵山胡椒树。 这树在这个时节还没结果，他有些不确定，于是掰了根树杈子闻了闻。瞬间清新馨香的气味盈满鼻腔，这确实是山胡椒树。 乔慕有些高兴，这山胡椒可是个好东西，能做调料，可以炼油还能在煮鱼煮鸡的时候放上一些，味道都是极好的。 他望了望四周，想着记下这地方，等这山胡椒树结果了就来摘些回去。 继续往山下走，乔慕忽然想到山胡椒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以前他摘了些回家用来煮鱼，他跟乔松还有乔四贵都挺喜欢的，但刘四凤却很讨厌这味道，还挺生气的告诉乔慕以后不准再煮，所以后来他就很少再吃。 不知道秦雁舟喜不喜欢？他要不喜欢的话那便不摘了。他想着过段时间采些回去问问他。 今日没太阳，远处山林间漫着浓浓的白雾，又从低处飘起几缕白烟。乔慕闻到了些香纸的味道，他算了算日子，原来明日便是清明节。 每家每户上坟不一定是在清明节那日，而是清明前后这两三天都可以，所以今日便有人家到山里来上坟。 清明节本是祭奠亲人的节日，他往远处望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想到了东山村，乔慕成亲后并没有回过门，当时秦雁舟问过他，可他不愿意回去。秦雁舟知道些他家里的情况，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尊重他的想法。 乔慕心中没有气是不可能的，但他气的不是刘四凤，毕竟他对刘四凤从未有过什么期待，他气的是他的亲爹乔德贵。 其实乔德贵从来没有打骂过他，刘四凤虽经常使唤他干活，嘴上常骂他，但看在乔德贵的面上也不会打人。 在乔慕心里，乔德贵虽冷漠了些，但对自己还不算很差，毕竟自己是他亲儿子。所以刘四凤要让他成亲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找乔德贵说情。 但他记得那时候乔德贵是如此冷漠，他砸着手里的旱烟，只说：“对方出五两银子呢，你就去跟人家好好过。” 那时候乔慕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跟成亲的是个怎样的人，心里又气又怕，他简直是欲哭无泪。 成亲后他没有回门，想着乔德贵怎么也会托人来问问，可是最后竟是对他不闻不问。 他们收了五两彩礼，秦雁舟还送去了些粮食，肯定觉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就更怕乔慕嫁了个穷夫家再赖上他们。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乔慕才意识到自己的亲爹居然可以绝情冷漠到这样的地步，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 乔慕一边想着事一边往家走，这些日子过得太过舒心，秦雁舟从不会给他脸色看，更不会打骂他，对他好得让他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他就尽量告诉自己别去想这些事。可忽的一想起他便觉得心中委屈不已，不免眼眶泛红。 乔慕推门进院，发现秦雁舟已经犁田回来了。他手上裤脚上都沾了不少污泥，正在水井边打水清洗，乔慕进门便跟他打了个照面。 秦雁舟正洗好手，抬眼便见自己的夫郎眼眶红红的，可给他吓了一跳。他把水渍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便朝乔慕走过去。 “这是怎么了？”他眉头拧起看着乔慕有些焦急的问道。 乔慕没想到他今日回来得这样早，一时间有些慌神，“没，没事啊。” 秦雁舟看他就不像没事的样子，于是把双手捏上他的肩头，上下打量了一遍，“是不是在山上摔了？摔哪了？” 俩人挨得非常近，乔慕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稍微退开了些，顺着他的话随口扯了个谎。“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已经没什么事了。” 秦雁舟又问，“摔哪里了？快让我看看。我给你上点药。” 乔慕没撒过谎，经他这一问有些便有些慌张，眼神飘忽道：“没破皮，就是摔那一下有点疼。”说着他便赶紧往厨房走，“你歇歇，我先去做饭。” 秦雁舟还是有些不放心，第一次见时他觉得乔慕瘦瘦小小的，看自己时的表情也有些害怕。 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知道其实乔慕的性子非常坚韧，是不会轻易流眼泪的。他看着乔慕的背影，思来想去，想到清明节快到了，他是想到了什么才伤心吗？ 早上摘了不少野菜，早饭便做了些。首先香椿芽炒鸡蛋是必不可少的，把蕨菜过水煮一会做一个蒜片清炒蕨菜，最后再来个简单的凉拌刺五加，现摘现做，这样鲜嫩的野菜只有山里人家才能享受到。 蕨菜无论是凉拌煮汤还是清炒味道都是非常的好，乔慕打算要多摘些回来晒干了储存冬天吃。等过年做了腊肉腊肠，用蕨菜来炒，那才叫美味。 两人开始吃饭，秦雁舟也是忙活了一早上，早上就随便吃了点粥和馒头垫肚子，现在也是饿狠了，加上乔慕做的饭菜又实在是很合他的胃口，他便吃了两大碗杂粮饭。 他边吃饭边悄悄的观察乔慕，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心里有些失落，觉得乔慕并没有完全对他敞开心扉，心里有事从不肯跟他说。 俩人成亲这么长时间，虽嘴上不说，但秦雁舟其实非常喜欢这样的日子。自从他爹娘过世后，他就一个人生活，这么些年也早就习惯了。 可自从成亲以来，家里总有人做饭等他，关心他，跟他一起干活，陪他说话，料理家中里里外外的事，他嘴笨，更不会表达，但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就是……有家人的感觉。 他也希望乔慕能把他当成家人，无论什么事都一起分担，互相倾诉，就像他爹娘那样。他听吴春兰听过一些乔慕家里的事，知道他爹跟后娘待他都说不上好，可是乔慕却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乔慕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总怕惹得他伤心。 可如今看他这样自己却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不免觉得落寞。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 秦雁舟停下了筷子，“慕儿，明日是清明节，我打算一早就去给爹娘上坟。” 乔慕点头，“好，需要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来准备。”他知道待会秦雁舟还要下田。 “也不用准备太多，香纸家里都有呢，其他糕点纸元宝这些今日村里有人去镇上，我托他们帮买了。”秦雁舟道。 乔慕又点头道：“好，那明日便起早些。” 秦雁舟看着他，顿了顿最终还是说：“我们也回东山村看看娘怎么样？” 第23章 清明 乔慕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抬起头来。他当然知道秦雁舟所说的这个“娘”指的不是刘四凤。 秦雁舟看着他，“清明节自然也应该去看看她老人家，我还没去给她上香磕头过呢。” 往年清明，在乔慕和乔松的提醒下乔德贵才会带着他们去看看他娘，给她扫扫墓。本来乔慕想着今年他和哥哥都不在，乔德贵应该也不会去了，没想到秦雁舟会提起。 东山村和水云村说远不算远，但说近也要走两三个时辰的山路。最近又要忙插秧的事，他就没好意思跟秦雁舟提要回去。 秦雁舟已经对他很好了，他不想再多麻烦他。他们新婚不久，秦雁舟对他肯定会多有包容，但若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他就更应该“懂事”些才行。 “其实不去也没关系的，毕竟也挺远的。”他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说。 秦雁舟夹了块鸡蛋放到他碗里，“怎么会没关系呢？娘她肯定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啊。” 要说心里不触动是不可能的，乔慕听了他这话又觉得，或许自己没必要那么的“通情达理。”他想了想，于是道：“好，那也去看看她。” 第二日天蒙蒙亮俩人就起床了，贡品香纸昨晚就已准备妥当，吃完早饭就能上路。乔慕煮了粥，又炒了几个小菜。吃完饭后又烙了几个饼，毕竟要去东山村的话还是要带上些水和干粮。 秦雁舟爹娘的坟就在离水云村不远的山上，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这是乔慕第一次来，两座坟挨得近，后靠着一棵高大的木棉树，站在前面往下眺望就能看见整个水云村，是个极好的位置。他看坟头的杂草长得并不高，周围除了些落叶也很干净，看来秦雁舟应该会常来打理。 俩人着手清理，秦雁舟把旁边伸过来的一些树枝修了修，乔慕则把贡品摆上。 “前几年我不在的时候陈叔跟吴婶他们得空了也会来看看，帮着料理料理，还多亏了他们。”秦雁舟边干活边跟乔慕说着。 “吴婶她们都是好人。”乔慕应道。 他们动作很快，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周边打扫干净，然后给秦父秦母上香烧纸磕头。 秦雁舟看着墓碑，“爹、娘，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慕哥儿，我带他来见你们了。” 乔慕磕了头，也跟着喊了一声“爹娘。”他想再说些什么，但对于从未见过的公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本就不太会说话，面对两位老人家就更是了。 不过秦雁舟也不在意，他只自顾的跟爹娘说着话。“我们如今都好好的，前段时间我用爹教我的方法做了茶拿到镇上卖，没想到还卖了个好价钱。” 他淡淡微笑着，就像平时跟家人闲聊时一样，又道：“爹你知道了肯定又得跟娘好好炫耀一番了？” 接着他又说了两句家里的事情，让他们知道家里都好好的，他也好好的，好让他们放心。乔慕静静的听着他说，不觉间嘴角也微微扬起。 今日天气阴沉，乌云布在天边，仿佛即刻就要落雨一样。放眼山林，绿意葱葱，各色野花都开了不少。俩人担心会下雨，就加快了脚步往东山村赶，不过好在这样的天气不热，很适合赶路。 因着走得快，走了两个时辰就赶到了东山村。他们没有进村，而是直接去了乔慕她娘的墓地。也是在东山村旁边的山腰上。 临近亲娘的坟，乔慕轻轻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衣裳，他想让他娘看到他齐齐整整的样子。穿过山林，终于沿着林中的小路来到目的地，看到眼前的场景，乔慕不由得顿了一下。 秦雁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这座坟周围杂草被清理过，周围收拾得干净，还留着些上香烧纸的痕迹。 “有人来过了？”秦雁舟问。 这个痕迹显然是有人来过，但乔慕也有些猜不到是谁。他以为他娘的坟墓已经杂草丛生了，还真没想到会有人来。哥哥在府城，自然是不可能。外公外婆已经过世，乔慕有一个亲舅舅，但不在一个村，他娘过世后跟他们也几乎没什么联系。难道是…乔德贵？ 乔慕想到这里觉得很有可能是他，但他心里并不觉得有丝毫的感动。如果真是他 那也只能说明他还有点良心。 乔慕对秦雁舟道：“可能，不知道是谁。”说着他帮秦雁舟卸下背上的竹筐。既然已经有人打扫过，那他们就可以直接上香。 俩人一起摆上贡品然后磕头上香，乔慕他娘走得很早，所以乔慕对他的记忆很模糊。他对娘亲了解最多的是来自哥哥的讲述，但他还记得他娘是个很温和的人，小时候会抱着他给他唱摇篮曲，乔慕的性格就很像她。 娘亲离开他已经太久了，他不像秦雁舟一样跟爹娘有很多话要说，他只看了眼旁边的人道：“娘，他叫秦雁舟……我的夫君。” 秦雁舟笑起来，“娘，现在才来给您磕头上香，还请您见谅。”他说着看了看乔慕瘦削的肩膀和细白的侧颈，“我会好好待慕儿的，您放心。” 乔慕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但心里却是高兴的，于是他也对他娘道：“我现在好好的，您放心。” 他想了想又补充，“我哥也好，他现在能挣钱了。他说再等两年要跟木匠师傅的女儿成亲，已经定下了，等他回来了让他也来看您。” 天色已经不早了，乌云仿佛散开了些。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回水云村，吃了点干粮后俩人就下山了。走到半山腰，乔慕向下看到了山脚下的东山村。熟悉的村庄和田地，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驻足静静的望了一会，觉得眼前的一切既真实又不真实，心中涌起些道不明的情绪来。 秦雁舟望着他，“要回去看看吗？” “不回去了。” “那咱们回家去。” “好。” …… 东山村，乔家，刘四凤正在厨房擀面，才开始没一会就听到两个儿子在院子里吵嚷。 “娘！小祥抢我糖吃！啊！他咬我！” “明明是你抢我的，还给我！” 兄弟俩说着便打了起来，刘四凤被吵得心烦，抄起擀面杖就往外走，“吵吵吵，吵什么？信不信老娘揍你们？” 兄弟俩平时调皮，但也怕自己凶悍的老娘，见她出来立马停手。乔吉道：“弟弟抢我糖，他吃完了抢我的！” 小儿子显然是无理取闹，“我就要！我就要吃！”说着作势要在地上打滚。 刘四凤被气得脑仁疼，“吃什么吃，哪还有钱给你们买糖，你大哥多久没寄钱回来了，就知道吃！”她说着把擀面杖放在院子里的桌上，问大儿子：“你爹又上哪了？” 乔吉道：“说上山砍柴去了。”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推开，是乔德贵回来了。 刘四凤见他两手空空，哪里打了什么柴。“不是说上山砍柴了吗？柴呢！你又去哪偷懒去了？” 乔德贵进门就被吼了一句，有些不高兴又不敢发作，勉强挤出个笑来，“这不是昨夜下雨柴都湿了嘛，这才没打回来。” 刘四凤“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哪去了。”她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又道：“你大儿子怎么回事？都多久没寄钱回来了？” 乔德贵皱眉，摊了摊手。“这我哪知道？兴许没挣到钱嘛。” 刘四凤可不放过他，“你明日去村里找那老秀才，让他给写封信寄过去催催，家里柴米油盐哪样不需要钱，你想等着喝西北风啊？” 乔德贵有些为难，“这慕哥儿的彩礼不是有五两多呢嘛，不急不急。” 刘四凤又抄起擀面杖指着他道：“我说乔德贵，五两银子你两个儿子天天吃糖吃肉还要念书，你以为还剩多少？” 乔德贵坐在桌子旁倒了杯茶喝，睨了眼刘四凤敢怒不敢言。“知道了知道了，得空了我就去。” “哼！净是些没用的东西。”刘四凤这才作罢，拿着那根擀面杖回了厨房。 天幕渐黑时乔慕和秦雁舟才回到水云村。村中夜里安静，走在路上只能听到些蛐蛐鸣叫声和悠远的犬吠声。 今夜乌云密布，没有月光俩人便只能摸黑回家。说来也是运气好，这天气阴沉了一天，可却是在他们到离家不远处时才飘起了小雨。 他们加快速度小跑着回家，秦雁舟边摸出钥匙开门边对乔慕道：“还好路上没下，不然咱俩得成落汤鸡了。” 乔慕忍不住笑出声，“是啊，咱们运气好呢。” 院门被推开，他们正说着话要进去，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秦雁舟。那人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刘老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的汉子。那汉子身着一身黑衣，手里还牵着匹马，俩人都披了蓑衣。 “五阿叔？您这是有什么事吗？”秦雁舟问他。 刘老五指着旁边的汉子道：“诶呦，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小伙要给你们送东西等一天啦，我说先给我我交给你他非不让，说要亲手给你们。” 秦雁舟和乔慕好奇的看着那汉子，心里都有些疑惑。他俩日子过得简单，认识的人也不过多是村里人，究竟会是什么人给他们送东西还这般重视？ 第24章 来信 秦雁舟问道：“这位大哥，不知是何人托你送东西来？” 那汉子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信是我的东家让我送的，具体为何人送我并不知情，你们看了应该就知道了。” 秦雁舟跟乔慕对视一眼，然后俩人都想起来现在还站在门口，便赶紧请他们进屋坐。 那汉子朝他们拱了拱手，“我只是拿钱办事，信既已送到我便告辞了。” 秦雁舟还欲再说现在大晚上的，好歹明日再走，可那汉子动作迅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了。 秦家院门有个茅草小顶棚，这样的小雨完全不会淋湿人，秦雁舟乔慕和刘老五便站到了顶棚下。 刘老五看那人扬长而去的背影有些惊叹道：“哟哟哟，不得了还是个练家子，这人办是靠谱啊。” 乔慕转头看他，“五阿叔，这次又麻烦你了，快进来坐坐。” “欸！”刘老五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家就住村口，给人带带路应该的嘛。” “五阿叔，这雨要大了，你进屋坐。”秦雁舟也说。 刘老五道：“不坐了，这都这么晚了你俩这是去哪了才回来？” “去东山村给我岳母上坟了。”秦雁舟回答他。 “哦呦，这可走一天了怪累的 你俩赶紧进屋歇歇，我也回家了。”他摆摆手就要走。 天色其实不早了，秦雁舟也没再挽留，“行，那五阿叔你得空了来啊。” 刘老五扶了扶头顶的帽子，“诶，好嘞。”说着准备要走，又折回来对秦雁舟道：“雁舟啊，忘了跟你说，你前几天给我那茶叶真好喝，不比你爹做得差。” 秦雁舟留了些茶，除了承诺要送刘老五的，他还给陈家和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家送了些。 秦雁舟笑起来，“五阿叔你喜欢喝就好，喝完了我再给你送些。” 刘老五显然不是厚脸皮贪小便宜的人。“那怎么行？下次我跟你买，就按那镇上的价格给你十文一斤啊。”他慷慨大方的道。 秦雁舟和乔慕都笑了笑，然后秦雁舟道：“行嘞，我给您留着呢。” 进屋后先是把烛火点上，然后俩人进厨房烧起火炉烤火。火炉一烧起，厨房就变得温暖明亮了不少。 秦雁舟拿出那封信，信封上面什么字也没写。 “你快打开看看？”乔慕对他说。 秦雁舟拆开信封，凑到火炉边看了起来。读了一段便露出个了然的笑来，“是大哥寄来的。” “真的吗？快让我看看。”秦雁舟把信递给他，乔慕识些基础简单的字，勉强也能看得懂。“没错，这是我哥的笔迹。” 他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吃力又把信还给秦雁舟。“你来念，有些字我不认识。” 秦雁舟笑着把信接过来，慢慢的念了起来。 “慕哥儿，雁舟，我在府城一切都好，我已经收到了你们寄来的茶，我师傅说比去年的还要好！……” 秦雁舟念了一段，乔慕大概明白了乔松在信中说，他寄过去的茶叶乔松的师傅陈木匠拿了些去送友人，偶然间被府城一个富商喝到了，便很是喜欢，辗转打听到了乔松身上。 俩人已经大概猜到了这封信的来意，秦雁舟又继续接着念：“这富商对这茶叶的口感很喜欢，想要大批量购买，他愿意出……”秦雁舟顿了一下抬眼看乔慕。 乔慕问他：“怎么了？那富商出几文一斤，比镇上卖的贵吗？” 秦雁舟点点头：“……八十文一斤。” “什么？八十文？”乔慕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可比镇上的差不多贵了一倍啊！ 秦雁舟又继续读下去，“这信上还说，运输不用我们操心，这富商有支商队常年走湘云镇这条路线，只需要按照信上的地址送去，他们便会当场结清银钱。” 乔慕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买卖，他不太懂茶，没想到秦雁舟做的茶竟然这么有价值吗？ “可是我们今年的春茶已经卖完了呀。”乔慕说。 秦雁舟点头，“是啊，过去半个多月，茶园的茶叶应该又发了一茬，可到底比不上头茶。” 秦雁舟把信一折揣在怀里，“先不管了，明天再想想办法，我们先吃饭。” 乔慕也点头，春茶卖不了还有秋茶嘛，今年卖不了明年再说也不迟。赚钱虽然很重要，但他们也挺豁达，不会为这事忧心。 今天赶路实在累，晚饭就简单做了个鸡蛋炒饭，再配上一碗脆爽的腌莴笋，也是非常美味饱足。 屋外的雨没有更大，依旧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饭后俩人便烧水沐浴，毕竟今日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隐约还能闻到些香纸的气味，若是不好好洗一番晚上也睡不好。 乔慕先去洗，秦雁舟就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剁了些菜叶去喂鸡。今日俩人不在家，鸡都关在鸡圈里一天没放出来。 这些鸡睡得非常早，但喂食时还是都被吵醒了，然后便都过来啄食菜叶。他又打了瓢水添在鸡槽里，这才回屋去。 等俩人都洗漱好烘干头发已经是深夜，屋外雨声依旧。吹了油灯，秦雁舟跟乔慕舒适得躺在床上。 被窝暖和，洗过澡后浑身舒坦。他们是在火炉边把头发烘干的，头发便沾上了股淡淡的柴火味，但是并不难闻，反而让人很心安。 “明日我便去茶园看看茶叶发得如何了。”秦雁舟小声跟乔慕说着。 乔慕道：“你不是要犁田吗？我去。” “没事，不耽误这一会。”他伸手挽了挽乔慕柔顺的长发，“我还想进深山里去看看。” “进深山干什么？”乔慕问他。 “我爹是从山里移栽回来的茶树，我猜山上应该还有，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我想去碰碰运气。” 乔慕皱眉，有些担心，“深山里危险，遇上野兽了怎么办？”要知道村里除了猎户外，不少成年汉子都不会轻易进深山。 打柴放牧或者挖挖野菜，割点牛草都只会在村子附近的山。毕竟在深山里如果不幸遇上了个什么豺狼虎豹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会小心的，不会走太远。”秦雁舟温声道。 乔慕还是不放心。“那我跟你一块去。” “没想到慕儿还有打野兽的本事呢？”秦雁舟笑着说。 乔慕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打趣自己，于是有些不高兴的转过身背对着他。这人怎么这样？别人好心关心他他还要取笑别人。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一个人在深山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秦雁舟看他这样便觉得自己夫郎真是招人稀罕极了，他伸出长臂把乔慕搂进怀里。 把下巴磕在他瘦削的肩上。“你放心，我一定保证自己平平安安的回来的，绝对少不了一根毫毛。” 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在乔慕的侧颈上，让乔慕觉得酥麻，黑暗中这样的触感更加的明显。乔慕最终还是忍不住转了回来，窝到了他怀中。 秦雁舟感受着怀里的温软，唇角扬起，俩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第25章 插秧 春耕秋收，耕地耘田讲究的都是一个顺应时节，顺应自然。祖祖辈辈的经验已经让农户人家对耕种有了充分的了解，熟练的掌握着时节变化与耕地种田的密切联系。 鸟鸣悦耳，放眼山林一片绿野随风逐动，又到了插秧的时节。秦家的水田相较于旱地并不算多，只有三亩多不足四亩，但对于二人来说这就已经足够。 秦雁舟和乔慕一早便挑着秧苗来到田间。田与河流离得近，引水灌溉就非常的方便。乔慕站在田耕边往四周看去，田地坐落于绵延的群山下，有白鹭立在田间，不少人已经躬着身子在劳作。 “吴婶，你们也今天插秧啊？”乔慕看到了不远处的吴春兰，便叫了她一声。陈家的水田要比他们的多，所以除了陈月月和叶澜，陈家父子和吴春兰全都在田里。 吴春兰从田里抬起头，见是秦雁舟和乔慕便笑起来。“是啊慕哥儿，这几日正是好时候，昨日我还跟雁舟说让他抓紧时间呢。” 和陈家几人闲聊了一会，他们也没多耽误便开始干活。东山村位处于山地，没有河流流经，水源也少，所以那里的人家多是种玉米和旱稻。 这是乔慕第一次插秧，觉得有些新奇，他把裤管往上卷了一些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要下田试试手，可脚还没沾到水面就被秦雁舟叫住。 乔慕转头看他，“怎么了？” 秦雁舟笑着指了指他的裤管，“你裤脚卷太低了，下去就弄湿了。” 乔慕往下看了眼正要弯腰再卷高些就见秦雁舟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伸手给他卷到了膝盖位置。 乔慕的小腿细白，在白日里看就更显得莹润，全然不像一个常做农活的人。秦雁舟顿了一下，脑袋里不自觉的想起了某些让人面红的画面，一时竟忍不住用手握了握。 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乔慕被吓了一跳，赶紧抬眼往四周看去，生怕他俩这样被别人看到。不过好在大家都忙着弯腰劳作，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秦雁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的轻咳一声。“那个……卷这么高就差不多了。” “嗯……我知道了，另外一边我自己来。”乔慕说着便赶紧弯腰把另外一边裤脚也卷好，然后头也不回的提着两捆秧苗就下田。 清风吹起，河流潺潺。人们行走在田间躬身劳作，水面被漾起阵阵水波。今日依旧没有太阳，这样的天气干活是再好不过的。秦雁舟跟乔慕动作都很快，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就已经栽了好大一片，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一片禾苗，让人觉得心里高兴。 插秧是个很累人的活，需一直泡在泥水里不说，还得不断的反复弯腰躬身，一天下来最累的便是腰椎。 乔慕直起身，抬手揉了揉后腰。他们今早挑来的秧苗只剩两捆，下午还需再去拿些来。他正伸手去拿秧苗，就被秦雁舟手快都拿了过去。“剩下的我来插，你到田埂上歇一会，待会咱们就回家吃午饭。” “乔慕哥哥！”还没等乔慕说话，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陈月月。 乔慕露出笑来往外走去，走近了看到小姑娘手上还提着一个小竹筐。“月月，你来送饭呢？” 乔月月笑吟吟的道：“是啊，你跟雁舟哥哥待会回去吃吗？” “是啊，那你快过去，你爹娘该饿了。” “好，你们也快回去吃饭。”陈月月说着往陈家的田边走去。 “好，你去。”乔慕笑着说。 近来又是农忙时节，许多人家为了赶时间种地便会把午饭带到地里吃，或者让家里人给送来。但秦家田不多，秦雁舟就觉得没必要这样从早干到晚。他若是一个人就算了，随便对付两口都行，但乔慕跟着来的话还是要回家吃口热乎饭才好。所以晌午时候俩人便回家去了。 陈家几人坐在田边吃午饭，陈晖咬了口油饼，问陈月月，“你叶澜哥吃了吗？他在家干嘛呢？”叶澜产期将近，一天见不到人他心里也有些担心。 “吃啦，我出门的时候他进屋休息了。”陈月月手里捏着几朵野花，边玩边回答他。 陈晖忍不住皱眉，“怎么又进屋了，大夫不都说了让他多走动走动吗？” 陈月月道：“叶澜哥说困了嘛。” 吴春兰在儿子肩头拍了一掌，“你这孩子，澜哥儿想睡就睡嘛，睡饱了再走动就是了。” 数落了大儿子两句他又转头对小女儿说：“月月，你这几天可得好好待在家里，别贪玩又跑出去知道没？你叶澜哥要有什么动静赶紧跑来告诉我们。” 陈月月点头：“知道啦，你都说几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陈忠旺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就是啊，我们月月靠谱着呢，她娘你就别担心了。” 吴春兰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澜哥儿没经验，要真就这几天生，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多担心啊？” “是是是，月月啊，那你快回去啊，碗筷我们晚上带回去。”陈忠旺边吃着边对女儿道。 陈月月起身，“知道啦，那我回去了。” 几人点头，陈晖还是有些不放心。“月月，你叶澜哥待会要起来了你就让他走动走动啊，这一直躺着哪行？” “我知道了。”陈月月头也不回地回答他，说着便往村里跑回去。 乔慕跟秦雁舟才吃好饭坐在院子里歇了一会。乔慕看云层散开了些，中午恐怕是要热些，他就去菜园里摘了几根黄瓜。这个时节黄瓜长得正嫩，水灵灵的青黄瓜看着就清凉解热。 秦雁舟咬了一口，黄瓜特有的清香在唇齿间荡开。“这黄瓜好吃，还有点甜味，晚上咱们做个凉拌黄瓜尝尝。” “好啊，这个时候的黄瓜正嫩呢。”他想了想又说：“我去多摘些，待会儿给吴婶他们也都带些去。” “好，我去摘。”秦雁舟说着就起身往后院去，俩人把黄瓜洗好放进篮子里就又下地去了。 下午确实就热了起来，即使是戴了草帽也挡不住日头的热气。吴春兰得了乔慕给的黄瓜高兴的笑着说：“诶呦，还是你想得着，这青黄瓜可太解热了。” 乔慕把篮子递给她，“婶子你们都拿去，我们都吃好些了。” 吴春兰笑着接过来拿了几个，“剩下的雁舟你俩留着吃，我拿这几个就够了。” 乔慕点点头，拿着剩下的又往自己家的田边走。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的妇人也在插秧，她旁边还带着一个小孩儿，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是个小哥儿。 那小哥儿头上扎着个小揪揪，生得甚是可爱，不吵也不闹的乖乖坐在一旁。见乔慕看着他，便朝乔慕露出个乖巧的笑来，乔慕觉得这孩子可爱极了，便走过去跟那妇人搭话，把剩下的黄瓜都给了他们。 那妇人很高兴，直跟乔慕道谢。说着又叫来旁边的小哥儿，“渔哥儿，来叫人。” 渔哥儿显然有些害羞，小声说着：“谢谢小叔叔。”说完又藏到了他娘身后。 他声音软软糯糯的，乔慕听了心里也柔软不已，便伸出手摸了摸小哥儿的头发，笑着说：“不用谢。” 第26章 进山 “怎么这么开心？”秦雁舟见乔慕打远处走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就开口问他。 “我看那边成阿嫂家的小哥儿太乖了，大人干活他就乖乖坐在一边不哭也不闹。”乔慕边说着眼睛忍不住弯起来。 秦雁舟往那边看去，确实有个小孩，不过有些远他看不清楚。他又回头看乔慕，笑着问他，“这么喜欢孩子啊？” 乔慕想了想，他倒也不是喜欢小孩，像他两个弟弟，顽皮不说还特别吵闹，像渔哥儿这样的小孩才惹人喜欢。 乔慕挽起裤管迈进田里，“我就是觉得那孩子实在是招人喜欢。” 秦雁舟解开一捆秧苗，忍不住想到了孩子的事情，以前没细想过，若是他跟乔慕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如果长得像乔慕那应该也会很惹人喜欢。他想着心里觉得向往又高兴。 乔慕见他发呆，就从他手中拿过秧苗。“愣着干嘛呀？要是累了的话你去歇一会。” 秦雁舟回过神，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没事，不累。”说着就又继续干活。 家里田不多，俩人一起干活动作又快，忙活了两日，第二日中午便全部都插完了。他们看着陈家的还剩一些又过去帮忙，临近傍晚的时候也就都插完了。 傍晚的斜阳照在水面，像是浮着层层金光，随着水波缓缓晃动。 秦雁舟跟陈晖下河里捉鱼，俩人都是抓鱼的好手，徒手捉都能捉到，这是他们从小练就的本领。 不多时的功夫俩人就各抓了两三条。现在还不是吃鱼的好季节，鱼肉也没有那么肥，他们就没有多抓，只抓几条今晚够吃的就行。 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少田里干活的人都在陆陆续续的往村里走去。秦雁舟跟陈晖走上岸边来。“你们俩今晚到我们家里吃饭去。”陈晖对秦雁舟说。 “是啊，跟我们一起去吃了再回家。”吴春兰也道。 “不了婶子，你看我们俩这衣服又脏又湿的得先回家换了。”秦雁舟说道。 吴春兰看了看他们的裤管，有些好笑道：“诶呦，那你俩赶紧回去洗洗，别着凉了。” 俩人都点头应着，陈忠旺到附近的山林里去捡柴，吴春兰跟陈晖还要再等等，乔慕和秦雁舟就先回家去了。 身上一身的污泥，回到家后自然是先洗了洗再换身衣裳。秦雁舟说今晚的晚饭他来做，不用乔慕帮忙，乔慕就抬了个凳子在院子里洗衣服。 这两日在田里忙活，干的都是力气活，吃食就不想太过清淡，还是要多些油水才好。秦雁舟把鱼处理好，没有选择水煮清蒸这类做法，而是做了一大碗香辣炸鱼。 秦雁舟先用姜蒜把鱼块腌制了一会儿，之后放入各种香料抓拌均匀。在油锅中放入干辣椒，蒜和一些盐，再下入油锅炸香炸脆，最后撒上些干辣椒粉，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炸鱼就可以出锅了。别看这道菜做法简单，味道那可是一绝，乔慕在院里就能闻到香味。 这鱼肉刚出锅秦雁舟就夹了一块走到乔慕旁边，“快尝尝，刚出锅可香脆了。” 乔慕手里捏着衣服，一时被他弄得有些懵，“我…我洗衣服呢，待会吃。” 秦雁舟把筷子递到他嘴边，“这鱼刺不多，我已经挑出来了。”秦雁舟这是要喂他吃，虽然如今俩人相处起来已经不像刚刚成亲那会儿拘谨，但乔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他递到嘴边了还是张嘴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秦雁舟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好吃。”乔慕给了他一个肯定的评价，这道炸鱼味道确实很好，完全没有腥味，又酥脆又香。 秦雁舟露出笑来。“我再煮个汤菜拌个黄瓜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乔慕应了声“好”，秦雁舟便又转身进了厨房。 忙碌的插秧既已经结束，秦雁舟就打算趁着这两天天气好进山去找茶树。这日一早吃过早饭他就要出发，乔慕在他的背篓里放上水壶。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跟你一块去？” “我不会走太远的，你就安心在家。”秦雁舟道。 乔慕把草帽递给他，叮嘱道：“那你天黑之前可一定要回来啊。” 以前村里有不少人被野兽伤过，有的野兽甚至还咬死过人。要是遇到凶猛的虎豹或狼群，哪怕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乔慕还是很担心。 “知道了，我一定尽快回来。”秦雁舟看夫郎担心自己的模样，于是赶紧保证。 从小路走上山，秦雁舟先是穿进村子附近常去打柴的山林，再一路向北走，进入深山。 他体力好，一个人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带停歇。他看了看四周察觉到林子里的植被越来越茂盛，周围的树木又高又大，树干上还长满了许多绿色的藤条。日光被枝叶繁茂的大树挡住了不少，看着眼前茂密且平时没怎么见过的草木他就知道这已经是进入深山了。 四周鸟鸣声不止，还夹杂着许多其他动物的叫声。秦雁舟不敢掉以轻心，这样的深山老林大型野兽肯定不会少。他从背后的背篓里抽出砍刀握在手里，一边小心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往前走。 秦父进山里移栽茶树回去时他还小，没有跟着他爹一块来过深山，也就不知道茶树的具体位置，他就只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找。 可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秦雁舟有些疲累的坐在一棵大树下歇息，从背篓里掏出水壶喝了两口水。他心里想着莫不是全都被他爹给挖走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秦父挖回去的都是不大的植株，而这山林里向来人迹罕至，树木野草长势这这样好，没有人砍伐几百上千年的大树多得是。既然有小茶株那就没理由找不到老茶树，于是他又起身往更深处走去。 院子里，乔慕正拿着竹篾在编簸箕。削好的竹篾都提前用石灰水浸泡过一天一夜，编起来就更加的柔软顺手。 秦雁舟既然要去深山找茶树，虽然不一定找到，但乔慕想着以后做的茶叶更多那家里的竹簸箕肯定不够用，所以就趁着有空多编几个。 他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也不知道秦雁舟到了什么地方，在回来的路上了没有？ 院门就被敲响，乔慕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开门。 “慕哥儿，你在忙什么呢？”来人是叶澜。见他扶着大肚子站在门外，乔慕赶紧让他进来。 “我在编簸箕呢叶澜哥，你快坐下。”他给叶澜抬了个木凳，又给他倒了杯茶。“你这是上哪去？还是专门来找我啊？”乔慕笑着问他。 叶澜撇了撇嘴，有些埋怨道：“还不是你大晖哥，我最近困得紧。他不让我老在家睡觉，偏要让我四处走走，我这不就上你这来了。” 听了这话乔慕笑起来，看了眼他那又大又圆的肚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晖哥这是担心你，怕你不常走动到时候难生呢。” 乔慕正说着话，突然感觉覆在叶澜肚子上的手掌被踢了一脚，他赶紧收回手有些惊讶的看了叶澜一眼。 “这…这怎么回事？”乔慕没怎么接触过怀孕的妇人和夫郎，一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还担心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第27章 扁头蛇 “哈哈哈…没事，是这小崽子在动呢。”叶澜看乔慕这表情忍不住笑起来。 “你别担心，他现在每天都要动一动，我连睡觉都不安生。” 乔慕觉得神奇，眼睛亮亮的看着叶澜，“原来小孩子在肚子里能有这样大的动静呢？” 叶澜喝了口茶，“是啊，可闹腾了。” 怀孕生子本就是件十分不易的事情，无论是妇人还是夫郎，那都是一样的辛苦。 “你真是受累了，不过大概这一两个月我这小侄儿就出来了。” 叶澜抚了抚肚子，“是啊，辛苦是辛苦，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迎来一个小娃娃就觉得都是值得了。” 乔慕看他温柔的眉眼间满是期待，自己也跟着高兴，对这个小娃娃也期待起来。 今日得闲，乔慕一边编着手里的竹簸箕一边跟叶澜说话。正如吴春兰所说，俩人年纪相仿，说话很能说到一块去。 他们在山里过日子，聊的也都不过是些山上田间又或是村里的闲事儿。 叶澜平时性子温和，有时候说话又很逗趣，乔慕也很喜欢同他说话，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叶澜看日头已经快落山了，就准备起身离开。“我今日得先回去了慕哥儿，改日你到家里来坐。” 乔慕起身送他，忽然又想到菜园里菜多长得又好，就想着让叶澜拿些回去。 “我后院里种了不少菜，你拿些回去。”他说着不等叶澜回答，就到厨房拿了个小竹篮朝后院走去。 叶澜跟着他往后院走，在看到乔慕种的小菜园后不由得赞叹起来。“你这菜园打理得真好，菜蔬种类又多长得又好。” 乔慕先拔了些鲜嫩的莴笋。“也是今年雨水多，天儿好。” “那也是你照料得好，从前雁舟一个人的时候就随便撒撒种子糙得很，还是我娘看不下去了才帮他收拾收拾。” 乔慕觉得有些好笑，秦雁舟干活是一把好手，但对于精细的活好像又不太擅长。 菜蔬种类多，乔慕好几种都摘了一些。什么莴笋、黄瓜、青菜、韭菜…装了满满一篮子，绿油油的看着就好。 叶澜看他还要再装就赶紧上前阻拦，“够了够了，你这是要把一个菜园都给我呀？” 他说的夸张，乔慕也笑着道：“行啊，都给你。”不过在叶澜的阻拦下也没再摘。 乔慕看这一大篮子的菜，他实在是不放心让叶澜一个孕夫郎抬着回去，于是他又跑了一趟陈家，帮着他把菜给送了回去。 树影婆娑，随着日头的移动变换着角度。这林子里虽然被树叶挡住了大片日光，却也闷热得厉害。 秦雁舟又走了一段，深山林里热得他汗珠不住往下滴，他伸出袖子随意擦了擦滴落额角的汗珠。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他停下脚步又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似乎真的有水流动。 秦雁舟寻着水声走去，矮灌丛长得密密匝匝，拍在脸上让人有些行走不便，他便用砍刀边砍边走。 穿过密林，随着水声越来越近，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原来真的有一条河流，往上看去，高处竟是高达数十丈的瀑布。 水流从高处崖壁流下，拍击到石壁上溅起水花，水花飞向高空四散开来，最终又落回水中，随着水流往下淌去。 没想到这山林中竟还有如此景观，实在是颇为壮观。 河水清澈见底，秦雁舟卸下背篓走到河边洗了洗手，又躬身洗了把脸。河水清凉，在这样燥热的空气中让人特别舒服。 “嘶嘶嘶…嘶…”忽然听到一阵声音响起，由远及近的靠过来，而且动作迅速。 秦雁舟赶紧紧抹了抹脸上的水直起身来，才刚抬眼便见到一条大蛇从水面游来。 他被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这蛇长得实在是骇人。 黑棕色的鳞片布满全身，在日光底下发着幽光。通身足有七八岁小孩手臂那么粗！ 那蛇缓缓抬起头来，直起半身竟有成人半身那么高，可以想象这蛇全身究竟能有多长。 它游至岸边，在离秦雁舟只有几步远处停下来。它头部变得扁平，吐出暗红色的信子嘶嘶作响。 秦雁舟想起来这种蛇他小时候见过，并且这蛇毒性非常强，可以说是剧毒之物。十几年前也是这种蛇咬死了村里一家人的两头牛，后来被村里人合伙捕住了。 他那时候年纪小，不敢离太近了看，但他还记得那蛇露着尖牙，实在是凶残。他只远远几眼便记住了它的样子。不过那条还远远没有眼前这条大。 秦雁舟从身后的背篓里抽出柴刀紧紧握在手里，他躬身看着眼前这大蛇身上挂着些还未褪干净的皮便知道这蛇应该是在褪皮期。 要知道褪皮时候的蛇是最为狂躁的。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这蛇有剧毒，要是被咬上一口他一个人恐怕连山都下不了。 秦雁舟提上背篓慢慢往后移，手里柴刀丝毫不敢松懈。可那蛇依旧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响声，并且朝秦雁舟缓缓靠过来。黝黑的眼睛闪着幽光，尖利的牙齿。实在令人胆寒。 本来想赶紧跑，但看来这蛇确实是铁了心要攻击他。他相信只要他转身一跑，这扁头蛇必定扑过来给他致命一击。他闭了闭眼，喉结攒动，心里想着自己要是交代在了这里了乔慕可怎么办？ 可是来不及再多想，那蛇就滑动着身躯猛然朝他扑过来。秦雁舟抄起手边的竹篓就朝蛇头砸过去。大蛇被砸倒在一边，却没有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更加的激怒了它。扁头蛇鼓动着两颊，张大嘴巴露出来尖利的牙齿。 他赶紧抄起一边的树枝对着它，在它爬过来时挑起它的脖颈大力往旁边一掀，那蛇“扑通”一声半截身子跌进水中，扁平的头部露在岸边。 就是现在！ 秦雁舟手臂上青筋暴起，提着砍刀快步上前，迅速用刀背拍在那蛇的蛇头上。 “哐当”一声，那蛇居然还没有死，抬起头目光森森还欲再攻击眼前的人。秦雁舟只能把刀反过来又一刀用力砍进扁头蛇的后脑。 “哈嘶…嘶…” 红色血液溢出，尖细的尾巴拍打着水面。粗大的蛇身剧烈扭动挣扎，伸直弯曲，弯曲了又伸直，最后终于没了动静。 第28章 晚归 丢开柴刀，秦雁舟有些脱力的坐在草地上。蛇类灵活，动作又敏捷，一个不留意就十分有可能命丧黄泉。现在想来，刚才那情况简直是极险。 那长蛇有一截身子泡在河水里，被水流拖曳着往河里落，还有些血沫渗出浸入水流中。 秦雁舟看了几眼，想起来曾经听村里人说镇上有医馆每年都会收购大量蛇。 用蛇泡药酒，是治疗风湿痛关节炎的良药。或者还可以取蛇胆用来入药，就连蛇皮也是个宝。 所以每年都会专门有捕蛇人到山上去捕蛇，就是不知道这价格怎么样？他思忖一番，反正这蛇已经死了，不如带下山去镇上医馆试试运气。 于是他起身提起那大蛇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身体，用河水把血迹洗干净。这样仔细一看，原来这蛇竟这样长，少说也是条十年以上的老蛇。 把蛇放进竹筐，又仔细洗了洗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敢再多作停留，而是顺着河水继续往下走去。 又走进一片树林，大概是有河流流经的缘故，比刚才那片还要更加潮湿一些。地上落叶铺得很厚，还能看到几只松鼠窸窸窣窣的在林子里四处走窜。 “啪！” 秦雁舟的脑袋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中，他赶紧捂住后脑勺转头朝树上看，原来是一只尾巴炸毛的灰棕色松鼠。 很显然，它非常不欢迎有陌生人类来入侵它们的领地。 “唰！”见这人看着它，它又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秦雁舟有些哭笑不得的往旁边一躲，这松鼠真是成了精了。 松鼠嘴里发出“吃吃”的叫声，在树干上跑来跑去。它抛过来的的东西落在秦雁舟脚边，秦雁舟低头看了一眼，用脚拨了拨。 他以为是松果坚果之类的东西，但定睛一看却顿了一下。 秦雁舟赶紧弯腰把那种子捡起来，干枯裂开的三瓣外壳，里面包裹着黑色的种子。 “这不就是茶籽吗？” 他自言自语说着，语气里带着兴奋。不过看这茶籽的外观应该已经是去年遗留下来的。 既然有茶籽，那就说明这附近肯定有茶树。于是他赶紧抬起头来四处查看，仔细甄别。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在附近转了一阵，他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棵茶树！ 秦雁舟赶紧跑过去，这棵茶树不仅高，而且枝干又粗又长。树干上面布着些绿苔，再往上就是繁茂的枝叶和青绿的新芽。 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茶树。 他有些激动的围着这树转了一圈，用眼睛丈量了一下，最底部的树干大概他一个人的胳膊都圈不下来。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棵茶树少说都有上百年的树龄。 真真是棵名副其实的百年古树茶！ 太阳就要落山，烟囱里飘起阵阵白烟，不久后又被风吹散。 乔慕已经做好了饭，都放在火炉边热着，只等秦雁舟回家就可以吃晚饭。 见人还没回来，他就先把晾在院里的衣服往屋里收回去。又拿出针线盒边缝衣服边等他。 他照着秦雁舟衣服的尺寸给他做了一身衣裳还有两双布鞋。陆陆续续的已经做了有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就差收个尾。 针线在他的手中灵活翻动，在布料上穿梭，不过一会的功夫，这件历时一个来月的衣裳终于完工了。 他把衣服展开看了看，这段时间以来有了吴春兰和叶澜这两个“好师傅“，他的针线活进步了不少。 走线整齐，针脚缝得也密实，他对这衣服很满意。收拾好针线，乔慕又把衣服小心叠好放回衣柜里，想着今晚就让秦雁舟穿上试试看。 日落西山。 左等右等却等不到人，天已经黑了，乔慕的心里也有些焦急。要是秦雁舟去其他什么地方他断然不会这样，但他这是进了深山，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忧心。 说好了天黑前回来，怎么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呢？乔慕心里想着，目光飘向了远处的山林。现在已经见不到满山绿意的树林，看到的只是昏暗起伏的群山轮廓。 院里逐渐变得漆黑，乔慕就干坐着，也没有去点灯。他咬了咬下唇，思考着若再等一阵秦雁舟还不回来是不是要去找村长？得请村长组织村里人上山找找去。 “咔嗒”院门被推开，乔慕立马“蹭”的站起来。在看清秦雁舟模糊的脸后他赶紧迎上去。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他语气有些焦急，还带着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委屈。 “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秦雁舟看夫郎着急觉得有些愧疚，明明答应了要在天黑前回来，却拖到了这么晚。 其实他已经尽量加快了脚程赶回来，可还是晚了。 秦雁舟辛苦了一天乔慕自然不会怪他，他只是担心而已，见他人平平安安的就放下心来。 乔慕没再说什么，从他手里接过布袋子，“饿坏了？快洗手吃饭。” 俩人走进厨房，乔慕这才点起了油灯。秦雁舟卸下筐子放在墙角，打了水在一边洗手。“刚刚怎么没点灯啊？” 乔慕从锅里把菜盛出来，“就…忘了嘛。” 他刚才心里担心得很，哪有心思在乎点没点灯，都差点冲村长家去了。当然他肯定不会跟秦雁舟这么说。 秦雁舟擦了擦手走到他旁边帮着抬菜。“下次不会这么晚回来了。”他小声说。 乔慕抬头看他，“知道了，吃饭。”他不想跟秦雁舟说他多担心害怕，只要他平安回家了就好。 灯火微弱，只能照亮桌子这块方寸之地，俩人就借着这点光吃饭。 秦雁舟显然是饿了，他吃得很快。乔慕怕他噎着给他盛了一碗汤，这才想起问他：“找着茶树了吗？” 秦雁舟点点头，“找着了。”他停下筷子，有些兴奋的跟乔慕说：“找到了一棵古茶树，看样子得有上百年的树龄。” “真的吗？那太好了。”还好没让秦雁舟白跑一趟。 “嗯，我在那棵古茶树附近又找了一圈，还发现了几棵比较小的，不过这已经很好了。” 秦雁舟喝了口汤，又道：“这山上气候跟山下不一样，咱们这春茶早都快没了，深山林里的鲜芽居然还有不少。” 乔慕也很高兴，“那太好了，过两天咱们就上山去采。” 秦雁舟摇头，“太远了，你不用跟着跑。我打算叫上大田他们几个一块去，到时候给他们些分成。” 这确实是个法子，不然就他们俩人的话恐怕得跑断腿才能把那些茶叶都采回来。乔慕自然也是赞同。 吃过晚饭，秦雁舟先去沐浴。乔慕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把洗好的碗都放进柜子里，他又再烧了锅水打算待会让秦雁舟泡泡脚再睡，他走了一天脚肯定酸累得很。 刚把水壶放上去，乔慕就瞥见秦雁舟拿回来的篮子被他随意丢在墙角，就想着把它收好放到小屋去。 他走过去提起篮子，感觉到有些重量，于是就扭头往篮子里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被这篮子里的东西吓得魂都要飞了… “啊！！！” 第29章 惊吓 “怎么了慕儿？”秦雁舟从门口冲进来，跑到乔慕旁边急切的问：“发生什么了？” 只见乔慕一动不动的站在墙根下，脸色煞白，秦雁舟顺着乔慕的视线看过去。 竹篮子被打翻，那条今日被他一刀砍死的大蛇滚翻到了地上，模样颇为惊悚骇人。 糟了！怎么能把这东西给忘了？ 秦雁舟赶紧把乔慕搂在怀里捂住他的眼睛，“没事没事，别害怕，那蛇已经死了，已经被我砍死了。” 见乔慕没动静，他赶紧把他的脸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却看到了那张好看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呜…呜呜…我，我以为它是活的…”他眼睛殷红，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落，语气里尽是恐惧和委屈。 秦雁舟看到夫郎被吓成这样也是懊悔又无措，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今日找到了那古茶树他很高兴，刚刚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着这事，居然把这条蛇给忘了个透。 “对不起，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他皱着眉头，一手给乔慕擦眼泪，一手则轻轻抚着他的背脊，缓声安抚着他。 乔慕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到山上去打猪草被蛇咬过，他到现在还记得那蛇缠在他腿上那种冰凉彻骨的感觉。 当时他走进草丛深处，手里镰刀迅速打着青草，突然感觉脚腕一凉，低头一看就见是一条米黄色的蛇缠在自己腿上。 他被吓得镰刀都丢了出去，那蛇受了惊吓，张嘴就在他腿上咬了一口。不过好在那蛇体型不大，也没有毒。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那以后乔慕便留下了心理阴影，对于蛇、蚯蚓、蜈蚣这一类长条的软体动物简直怕得不行。 在刚才那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然看见这么一条又粗又长的黑蛇，他真的是被吓破了胆。 秦雁舟解释道：“在山上遇上了，这蛇要咬人，我就只能给打死了。想着拿到医馆卖了或许能换些钱这才给它带了回来。” 乔慕稍微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吓哭了有些难为情。 “那你没受伤？”他抬头问秦雁舟。 秦雁舟道：“没有，我好好的。” 乔慕这才放下心来，可一想秦雁舟竟一人杀了那蛇又心有余悸，这么大的蛇，可想而知当时是多么惊险。 他瞟了一眼那条黑蛇，即使死了也依然很骇人，于是他赶紧把头转回来。 刚刚被吓懵了，现在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秦雁舟居然没穿上衣。就随意套了条很薄的亵裤，而且这裤子没拉紧还往腰下掉了一些。 乔慕被揽在他宽厚结实的怀里，眼神不自觉的向下扫去。入眼便是他麦色的肌肤和劲瘦的腰。还有线条流畅紧实的肌肉……是和自己的纤瘦全然不同的样子。 俩人同房都在夜里，又都年轻青涩，所以在做那事的时候从来没点过灯。乔慕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耳根发热，仓惶的把秦雁舟推开了一些。 “我没事了，你先去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秦雁舟低头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刚才洗完澡才套上裤子，连腰上的系带都没来得及拴上就听到乔慕的叫声。他当时想也没想的跑出来，现在反应过来才觉得有些羞窘。 他挠了挠后脑勺，“你先到里屋去，我把这蛇收拾一下。” 秦雁舟没有处理蛇的经验，对于这蛇他也无从下手。担心时间长了要放坏，第二日一早便带着蛇去了镇上。 他没有卖过这些东西，就随便找了家看着挺气派的医馆走了进去。 这医馆里生意不错，抓药的，问诊的都聚了不少人。秦雁舟走到柜台旁，一个小药童正在抓药。 他手里忙碌着，看到秦雁舟便道：“抓药请到后边等着，一个一个来。” 秦雁舟道：“我不是来抓药的，我想问问你们这收不收蛇？” “蛇？是什么蛇？”小药童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他。 秦雁舟就把篮子里的蛇抬起来给他看，小药童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 在一旁等着抓药的夫郎也好奇的凑过来看，然后有些惊恐的拍了拍胸脯，“诶呦不得了不得了，这蛇竟这么大。” 左右的人听到这话也都凑过来，均是被这大蛇惊到。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好吓人啊。”一个年轻的姑娘道。 旁边的哥儿也应和道：“是啊，我还真没见过这么长的蛇。” 一个汉子又问道：“小伙子，你这蛇哪得来的？” 秦雁舟把篮子放到地上，“是深山林里捕住的。”见众人好奇，他就干脆把篮子放下让他们看。 “厉害厉害，这扁头蛇可是有毒？” “也是运气好。”秦雁舟说着，就见从里间出来一个老先生，他穿着件暗灰色长袍，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 刚刚说话的汉子对那老先生道：“岑大夫，你来看看这小伙子带来这蛇，我看着品相很不错。” 那老先生了然的点头，他就是刚才在里间听到了众人的说话声才出来的。 听了他们交谈，秦雁舟便知道他应该就是这医馆的主人，于是把篮子提到他跟前，“老大夫，这蛇是我昨日才猎到的，您看看如何？” “好好好”那老先生走近了往篮子里看，神情看着也是有些惊喜，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蛇头上的刀口便抬头问秦雁舟：“这是已经死了？” 秦雁舟点头：“是，不过是昨日才死的。” 岑大夫有些惋惜，“哎，你这要是活捉来的那就更好了。” 旁边的汉子说道：“岑大夫，这蛇这么大，而且有剧毒，能够捉住已经不容易了，活捉哪有那么简单啊？” 岑大夫点点头，“这倒也是啊。”他又转头对秦雁舟道：“小伙子，你这蛇我收了，不过是死蛇价格会低些。” “那请问您出多少钱？”秦雁舟问他。 老先生摸摸胡须，“若这蛇是活的我能给你四两，现在的话只能一半了。” 秦雁舟轻轻挑了挑眉，他以为最多也就几钱银子，没想到竟能值这么多钱？ 岑大夫看了看他，又道：“这样，我再给你加两钱如何？” 秦雁舟自然同意，虽然他在知道原来活蛇这么值钱后也很可惜没能抓到活的，但是这个价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于是他就以二两二钱的价格把这条蛇给卖了出去。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很不错的意外收获。 回到村里已经是晌午，秦雁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分别去了一趟大田和栓子家，想去跟他们商量上山采茶的事。陈杰最近跟他爹娘去外地走亲戚没在家，所以只能下回再叫上他。 大田在听说这茶叶竟然能卖到八十文一斤也是大吃一惊。 “你真没骗我？”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秦雁舟。 秦雁舟笑道：“骗你做什么？就问你去不去？” 大田自然是去，这么能赚钱的东西为什么不去？这可比他在地里辛苦耕作强多了。 别过大田，秦雁舟又去了一趟栓子家，不过栓子没在家，只见到了他媳妇李淑玲。 李淑玲在听到这事后跟大田反应差不多，都是难以置信又高兴。 秦雁舟对她道：“嫂子，那等栓子哥回来你跟他说一声。” 李淑玲便赶紧道：“好好好，我一定跟他说你放心。”她面露喜色，“快进来坐雁舟。” 秦雁舟摇头，“我就不坐了，今天就来问问你们意见，还得去大晖哥家一趟。” “那行，有空了带慕哥儿来坐啊。”李淑玲笑着道。 秦雁舟应了她一声便转身离开。他又走了一段到陈家院门口，打算再叫上陈晖也一起去。可还没敲门，就见陈月月急急忙忙的从院子里冲出来。 秦雁舟见她神色慌张便上前问她：“月月，你这是怎么了？” 陈月月见是秦雁舟，赶紧揪着他的衣袖对他道：“雁舟哥，叶澜哥好像要生了！” 第30章 生孩子 秦雁舟听了这话被吓了一跳，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往陈家院里看了一眼，然后他对陈月月道：“月月，你先别急，叶澜哥现在人在哪？” “在屋里呢，他说肚子疼得厉害。”陈月月一脸急色。 “家里就你们俩吗？”秦雁舟又问她。 陈月月点头，“我娘刚出门去打牛草，我爹和我哥下地去了。” 秦雁舟道：“你先别急，赶紧去找你娘和你哥回来，我去找稳婆，知道吗？” 陈月月点头，转身往地里跑去。秦雁舟也不敢耽误，抓紧时间往村里跑。水云村算是个不小的村子，村里专门帮人接生的产婆就有三个。 他跑去请的是离陈家最近的那个李婆子，他身高腿长，跑得也快，没一会就到了那李婆子家门口。 敲开门见到人就赶紧道：“李婶，我大晖哥家夫郎快生了，烦请你赶紧走一趟。” 李婆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哎呦，之前春兰跟我说过了，你等等啊，我拿上东西就走。” 说着李婆子就赶紧进屋去拿东西，没过多久，只见她提出来一个不小的包袱，大概都是些提前准备好的生产要用到的东西。 陈晖跑回来的时候秦雁舟正在厨房里帮着烧水，李婆子交代他得多烧些水，生孩子的过程都要用。 听到陈晖进门的声音他从厨房走出来。 “雁舟，你叶澜哥怎么样？”陈晖赶紧问道，他额头上全是汗珠，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急的。 “你先别担心，李婶已经来了，正在里面呢。”秦雁舟宽慰了他两句。 俩人正说着话，突然里屋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喊声，让人听着只觉得胆寒。 陈晖被吓了一跳，赶紧走到房门口拍了拍门。“澜哥儿，你怎么样了？” 没有得到叶澜的回答，倒是门被李婆子推开。“先别叫了，你夫郎没事。” 陈晖见李婆子手里端着的水盆，盆里的水已经被染得血红。他就更着急了，手都有些颤抖。“婶子，这…这怎么这么多血啊？” 陈晖说着就要往里冲，李婆子赶紧拦住他。“这生孩子本来就这样，你别愣着了，赶紧把这水倒了多抬些热水来。” “哦哦，好好好，我这就去。”陈晖赶忙接过这盆血水，看着就心惊肉跳。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雁舟看他这样知道宽慰他也是没用的，便跟着去厨房倒水添柴。 屋内，叶澜被阵痛折磨得痛苦不堪，额角脸上全是汗珠。他听人说过生孩子疼，却也没想过这么疼。 李婆子在一旁教他用力，手在他肚子上抚按着给他正胎位。陈晖在屋外来回踱步，再次听到叶澜的叫喊声后终于忍不住要往里冲。 可门板才被推开他就听到叶澜朝他喊道：“陈晖！别进来。” 陈晖止住脚步，对夫郎道：“我担心得紧，你就让我进来陪着你。” “你要敢进来我揍死你。”叶澜有些脱力道。 陈晖为难的朝里边看了一眼，还想再说什么。这时他后衣领人被用力拽住往后拉，原来是吴春兰和陈月月终于赶回来了。 “你这混小子在这捣什么乱？” “娘…我这，你快进去看看澜哥儿。” 吴春兰怕人手不够，还叫来了同村比较有经验的一个夫郎和两个妇人来帮忙。 其中一个夫郎道：“大晖你好好在外边待着，这你哪能进去啊。” 吴春兰训斥完儿子没空多理他，带着几个妇人夫郎就又急急忙忙的往屋内走去。 这时候陈忠旺也赶了回来，“澜哥儿怎么样了？请稳婆来了吗？”他进门就问儿子。 “雁舟请来了，娘和几个婶子阿嬷都进去了。”陈晖回答他。 陈忠旺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秦雁舟烧了好些水让陈月月送进去。才不过一会的功夫，热水又被染红，半个时辰下来就换了好几盆。 这是秦雁舟第一次见识到生孩子原来是这样艰难，这要是体弱的人真的能熬过来吗？他在心里思忖着什么，忍不住把眉头皱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终于传出来一声孩子的啼哭声。清脆响亮，让陈晖不禁一颤。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李婆子和几个妇人夫郎走出来，见几人脸上都带着笑，陈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陈忠旺上前问道：“李大嫂，这是怎么样了啊？” 李婆子道：“诶呦，恭喜了老陈，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当阿爷了。”她说完看了眼愣在一旁的陈晖，“你这小子傻站着干嘛呀？还不快进去看看夫郎和儿子。” 陈晖这才回过神来，“诶，那婶子你们先坐会啊。”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跑了进去。 叶澜躺在床上，身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吴春兰给他换了身新的衣裳。但他看起来却很累，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为了防止被风吹到，吴春兰正在用头巾给他把额头包得严严实实。 见到儿子进来就道：“行了，你来陪陪澜哥儿，我出去外边招呼你几个婶子阿嬷，你爹肯定跟她们聊不到一块。” 陈晖点点头，走到叶澜床边坐下。吴春兰出去后他静静的看了夫郎一会儿，然后把叶澜垂在一边的手握起来贴到脸上。 叶澜看着他轻轻笑了起来，指了指旁边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你来看看他。” 陈晖看着他脸色苍白虚弱，连说话都没什么劲的模样不由得红了眼眶。 “干嘛呀？都是当阿父的人了，怎么这样没出息？”叶澜看着他说。 陈晖揩了揩眼睛，有些担心道：“还有没有哪里疼？” “说什么废话，当然还疼，下次你自己来生。”叶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陈晖又心疼又好笑，他把叶澜的手握在手里。“没有下次了，咱们就生这一个孩子，日后好好把他扶养成人。” 秦雁舟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乔慕见他回来就到门口迎他，帮他把筐子卸下来。 “你今天怎么这样晚呀？我做了包子，你先去洗洗手。” 秦雁舟见他便问道：“你吃了没？” “吃了，今晚咱们不煮饭怎么样？炒几个菜配包子吃。”乔慕问他。 秦雁舟自然同意，他也挺喜欢吃包子的。 俩人走进厨房，乔慕从蒸笼里拿出一个包子递给他，“这个是猪肉馅的，你先尝尝看。” “好”秦雁舟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赞赏道：“嗯！好吃。简直比大饭馆里厨子做的都好吃。” 乔慕被他逗笑，“你贫什么嘴。” 秦雁舟也笑，“真的！没贫嘴，很好吃。” 他说着几口就吃完手中的包子，然后对乔慕道：“叶澜哥今日生了。” 第31章 送祝米 乔慕听了他这话愣了一下，然后赶紧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秦雁舟便简单跟他讲了一下今日去陈家遇到陈月月，然后帮着去叫稳婆的事。 乔慕听完后觉得有些担心，“那叶澜哥没事了？”他问。 秦雁舟摇头，“没事，大人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乔慕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问他，“那叶澜哥生的是小侄儿还是小侄女啊？” “是个小子，不过因着孩子才出生没多久，我就没进去看。” 乔慕了然，秦雁舟一个汉子，确实不太好进屋去看。 “那我们吃完饭去看看，也不知道叶澜哥现在怎么样了。” 秦雁舟用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还是明日去，叶澜哥刚刚生完肯定想多歇歇，咱们明日去还可以准备一下送祝米的东西。” 乔慕这才想起来送祝米这回事，觉得秦雁舟说得对，叶澜现在肯定累得紧，若是他们去了还得分神费心跟他们说话。“那行，明天再去。” 送祝米是他们这一带的习俗，凡是哪家有新出生的孩子，亲朋好友都会在孩子出生后到满月前这段时间去看望，并带上些礼品。 礼品不过是米面，鸡蛋红糖这些，若是关系较好或者比较亲的亲戚还会送只鸡过去。主要是为了给刚刚生产的妇人夫郎补补身子。 第二日吃完早饭，秦雁舟和乔慕就带上东西去了陈家。他们昨夜抓了一只母鸡，今日便送过去给叶澜补身子。除此之外还带了几斤米和两块红糖。 陈家很热闹，还没进院门便听到院里有好几个人在说话。俩人上前敲门，来开门的是吴春兰，她昨日得了孙儿，这时看着面色红润，脸上都带着笑。 “哎呀，你俩来的正好，快进来坐。”吴春兰开门就对乔慕和秦雁舟道。 “婶子，叶澜哥怎么样了啊？”乔慕进门便问她。 “好着呢好着呢，你们待会也进屋去看看他去。”吴春兰笑着道。 乔慕点头，接着又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递给吴春兰，吴春兰一看他们还提了只鸡，一边说着：“哎呀，不用拿鸡来的。”但脸上却高兴的笑着接了过去。 进到院子里，陈忠旺和陈晖都招呼他俩赶紧过来坐，陈月月给他俩倒来了两杯茶。 乔慕和秦雁舟看到除了陈家几人外，院子里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妇人。 吴春兰赶紧跟他俩介绍，“这是你叶澜哥的娘和大姐，雁舟应该是见过的，慕哥儿倒是确实没见过。” 叶澜不是水云村人，娘家住在离得不远的桃李村，乔慕自然是没见过他的娘家人。他倒是听叶澜说过他娘在他怀孕时也常常来看他，不过乔慕都没遇上。 听吴春兰说完，乔慕和秦雁舟便客气礼貌的同她们打招呼。 吴春兰又笑着对叶母道：“亲家母，这是我侄儿跟侄儿夫郎，你叫慕哥儿和雁舟就行啦。”虽然不是亲侄儿，但在吴春兰心里也差不多了。 叶母也笑起来，拉着乔慕的手道：“诶呦，这小两口长得可真登对，我听澜哥儿说你们也是刚成亲不久？” 乔慕道：“是呢婶子，去年成的亲。” 叶母是个话多的人，拉着乔慕聊了半天。这一点叶澜跟亲娘不太像，倒是跟姐姐比较像，她只坐在一旁时不时的说上两句。 几人又坐在院子里聊了一阵，乔慕和秦雁舟便进屋去看叶澜。进屋就见他头上包着布巾，抱着孩子在哄。见他们进来便对乔慕笑道：“再不进来我都得去喊你了，我娘也是话太多了，我都听她说半天了。” 乔慕也笑，“我觉得婶子这性子挺好的。” 叶澜无奈的摇摇头，又对秦雁舟道：“雁舟，昨日还多亏了你去请稳婆过来。” 秦雁舟道：“我也是碰巧遇上，好在没耽误。” 三人说着话，叶澜怀里的孩子哼唧了两声，乔慕和秦雁舟便被这软软的声音吸引住，齐齐的投去目光。 这孩子的脸看起来有些红，还有些皱巴巴的，倒还看不出来像谁。眼睛闭着，小嘴却不住的嚅嗫，像是要找奶喝。 乔慕看着这小小的一团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个温柔的笑。 叶澜把孩子递给他，“你要不要抱抱？” 乔慕以前没少帮刘四凤带他两个弟弟，所以对于带孩子抱孩子他已经是很熟练。 他顺手的接过来，很熟练的抱在怀里轻哄着还在哼哼唧唧的娃娃。没过一会儿，竟真的安静了下来，小小的嘴角咧出笑来。 叶澜笑道：“诶呀，看来他很喜欢你呢。” 秦雁舟觉得神奇，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会笑？还知道谁抱着他开心舒服。于是他也凑上前。看着乔慕抱着孩子面露温柔浅笑画面，他心中也软和起来。 乔慕抱着孩子摇了摇，见秦雁舟看着他，便问他：“你要不要也抱抱？” “我……”他有些手足无措，伸出手来又给缩了回去。“这…我不会抱要是弄伤了怎么办？”他看这娃娃这么小一个，脸都还没他一只手掌大，便不敢轻举妄动。 叶澜和乔慕看秦雁舟这么个大高个，面对一个孩子时竟这么紧张无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呢？”这时陈晖从门口进来，手里还端着个小瓷碗。 叶澜道：“笑雁舟，连抱一下他小侄儿都不敢。” 秦雁舟被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眼跟乔慕对上视线，见乔慕笑得开心，不觉的也跟着笑起来。 陈晖在秦雁舟肩膀上拍了拍，“别说你了，昨日我也不敢抱。生怕一个不注意哪里弄错伤到孩子，还是我娘后来教了半天才敢上手。” 他说着从乔慕手中接过孩子，看起来动作依旧有些生疏。 “娘熬了米浆吗？”叶澜问他。 “是啊，娘说现在就给他喂一点。”陈晖回答他，坐在床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小木勺给孩子喂。 哥儿不比妇人，虽然也有奶水，但是比较少，基本上不够孩子吃的。所以有钱人家夫郎生了孩子后便会请奶娘来为孩子哺乳。 农户人家自然是请不起奶娘，所以只能用些精细的白米磨成细末，调成米浆，平时跟奶水换着喂孩子。 陈晖给孩子喂了一小勺，可小娃娃咂咂小嘴，在发现不是奶水后便瘪了瘪嘴，随即哇哇大哭起来。弄得几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第32章 新衣裳 孩子哭声响亮，陈晖赶紧放下勺子起身哄他，却丝毫不见效。 “大晖哥，我来。”乔慕伸手去接。然后把孩子揽在怀里慢慢拍哄，嘴里轻哼出声来哄孩子。没过一会儿，这小家伙果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小声抽噎了几声。 陈晖都被气笑了，“这小子，怎么亲爹都不认得？” 叶澜在他腰侧拍了一掌，“还不都是你不会哄。” 陈晖立马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叶澜又道：“这孩子就今天早上喝过一次奶，现在肯定是饿了，但偏又不爱喝米浆。”他脸色有些担心。 乔慕想这么饿着也不行，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又舀了一小勺米浆吹了吹，慢慢给孩子喂了一些。 这次虽然也不满意的撇了撇小嘴，但好歹是喝了点。叶澜看了有些心疼，心里自责起来。 陈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明日我便去买些牛乳回来。” 吴春兰和叶母刚才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进屋来。却只见孩子被乔慕抱着乖乖喝米浆。 “刚才是怎么了？”吴春兰进屋问道。 叶澜道：“没事了娘，刚刚不肯喝米浆呢，慕哥儿哄了一下就好了。” 叶母听了笑道：“诶呦，你们瞧，还是慕哥儿会哄孩子。”她又看了眼一旁的秦雁舟，“你们小俩口也赶紧生个娃娃，都不用操心带孩子的。” 乔慕并没有考虑过孩子的事，成亲到现在秦雁舟也从来不跟他提。他知道叶母说着本没有恶意，就是随意一句唠家常的话。可乔慕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这不回答又好像显得失了礼数。 他正思索着要说点什么，站在一旁的秦雁舟便道：“叶婶子，我们不急，还早着呢。” 叶澜朝他娘递过去一个眼神，叶母也反应过来毕竟这才第一次见面，自己这么催人家确实不合适，她赶紧道：“诶呦，是是是，你们还年轻，不着急呢。” 他们在陈家吃了晚饭，吃完饭又坐着跟陈家人聊了一阵。村里好些人都听说陈家添了娃娃，傍晚时候就有不少人到陈家来送祝米祝贺。吴春兰跟陈忠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招待着客人。 秦雁舟把上山采茶的事情跟陈晖说了一下。陈晖虽然也心动，毕竟这么高的茶价对于他们来说实在难得。可夫郎刚生孩子，他也实在离不开，就跟秦雁舟说下次采茶时候再叫上他。 秦雁舟和乔慕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俩人洗漱后便进屋去准备歇息。乔慕从衣柜里翻出给秦雁舟做的衣服鞋子。 他把衣服递给秦雁舟，“你快试试，我前几天就做好了，一直忘了拿给你试试看。” 秦雁舟惊喜的接过衣服，“这么快就做好了？”乔慕要给他做衣服他是知道的，当时他怕乔慕麻烦，就让他不用做，反正他衣服还有得穿。 乔慕看了看他衣柜里那些洗得褪色的旧布衣，自然不能依着他，得给他做几身好的才是。 而且秦雁舟说不用做，也就嘴上那么说罢了，乔慕要给他做衣裳他心里可是既高兴又期待。恨不能早些穿到，只是没好意思说罢了。 秦雁舟脱下外裳，赶紧试了试乔慕给他做的新衣裳。尺寸很合身，毕竟是量过他的尺寸照着做的。他又试了试鞋子，也是非常的合脚。 他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腰窄腿又修长，这身衣服他穿着衬得他愈发英俊。乔慕看着也觉得很好，心里涌起些成就感来。 秦雁舟心里很高兴，凑到烛火旁边仔细看起来，觉得越看越喜欢，倒有些不想脱下来。 他想起小时候他娘每年过年前都会给他做一身新衣裳，那时候他也是很期待。穿上了就要跑出去跟大田他们炫耀半天，他爹还总笑话他怎么跟小哥儿小姑娘似的爱美。 自从他娘走后已经很久没人给他做衣裳了，可是现在有夫郎给他做。秦雁舟很珍惜这衣服。 “做得很好，我很喜欢。”秦雁舟抬头对乔慕道。他眼神亮亮的，明明是个大高个，乔慕却觉得他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乔慕笑起来，“你喜欢就好，这件有些薄，夏天穿。过段时间再给你做件厚些的。” 这次秦雁舟没推脱，而是期待的点点头，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夫郎给他做的衣裳。 是太喜欢了，所以很想要。 夜渐深，烛火还未熄灭。 俩人躺在床上说着话。秦雁舟跟乔慕说着已经告诉了大田跟栓子，明日便上山去采茶。到时候乔慕就留在家里晾晒茶叶。 乔慕应声说好，这批茶叶价格高，是笔非常不错的买卖。虽然这段时间又得忙活一阵，但俩人都觉得心里很高兴。他们都是吃惯苦的人，这样有奔头的苦，再累也是甜的。 乔慕这样想着，睡意渐渐袭来，正当他快要睡着时却听到秦雁舟在他耳边问他，“为什么这么会带孩子？”他想起来今日乔慕抱孩子的样子，明明不到二十的年纪，却像个经验丰富的好手。 乔慕有些清醒过来，轻声道：“我有两个弟弟，你应该知道的。他们小时候我经常带，时间久了也就越来越熟练了。” “他们小你几岁？”秦雁舟又温声问他。 “嗯…大的小十一岁，小的小十四岁。” 秦雁舟算了一下，乔慕那时也不过十岁刚出头，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孩子，竟还要帮着带孩子。 “那你都怎么带的？”他又问乔慕。 乔慕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刘四凤要让乔松下地干活，就让乔慕留在家里帮着带孩子。乔吉小时候特别能哭能闹，闹起来抓他的脸抓他的头发是常有的事。 孩子哭闹起来刘四凤也烦，就骂骂咧咧的拿过背巾把孩子背到十来岁的乔慕背上，让乔慕背出去转转，哄睡着了再回来。 乔慕当时年纪也还小，弟弟哭起来他也想哭，委屈的只能边哭边走。弟弟哄睡着了，他也哭累了，就眼睛红红的走回家去。 第二个弟弟出生的时候倒是好了很多，乔慕长大了一些，对带孩子也更有经验了。 但他不想跟秦雁舟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只淡淡道：“也不怎么带，就逗他们玩啊，哄他们睡觉什么的。” 第33章 很辛苦吧？ 秦雁舟喉结攒动，缓缓拉住了乔慕放在身侧的手，胸腔中是说不出的闷。 “很辛苦？”他问。 乔慕听到这话顿了一下。 人就是这样的，纵然你有千般难受万般委屈，没人在意的时候都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里咽。可一旦有人在乎你、安慰你、温声问你辛不辛苦时，无数被刻意压下去的委屈便通通涌了上来，再也抑制不住。 乔慕咬了咬嘴唇，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没什么辛苦的啊，都过去了。” 他说完赶紧翻过身背对秦雁舟，生怕晚了一步被他看出什么异样。“时候不早了，把灯火吹了赶紧睡。” 秦雁舟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望着乔慕蜷缩着的背影，觉得他单薄瘦削得可怜。 秦雁舟垂下眼睫，觉得心中钝痛。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把摇曳着的烛火吹灭。屋内暗下来，乔慕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只是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身后的人搂入了怀里。 宽厚结实的怀抱，温暖又有力。他的胸膛贴着乔慕的脊背，有力的心跳声震颤着他，剧烈又炽热。 秦雁舟把下巴磕在乔慕的发顶，无声的安慰着他。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发现纵有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个拥抱。 乔慕忍不住的鼻腔发酸，喉咙发紧，过了一会儿，他也转过身搂住秦雁舟。 俩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感受彼此的体温与心跳，胸腔里皆是充盈着数不尽的温暖。 长夜漫漫，他们细细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过往的一切仿佛都可以被抵消。 ………… 秦雁舟给乔松写了一封信寄回去，除了说些乔慕想带给他的话。主要是告诉他自己已经进山找到了茶树，但茶叶制作过程繁琐复杂，需要一段时间，让他先告知那买茶的富商一声。 采茶这事可不能耽误太久，这日一大早，大田和栓子就如约来到了秦家。正商量着进山的事。 毕竟深山路远，而且天黑了大型野兽出没更多，必须得在天黑前就赶回来，他们便没再耽误，吃过早饭就进了山。 秦雁舟在前边带路，大田和栓子也知道夜里走山路危险，都是加快了脚程。 走了近一个时辰，几人终于到了上次秦雁舟遇上蛇的那个瀑布。 大田见了先是一惊，“这深山里真是景光独特，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水瀑如绢布，水流哗哗从数米高空溅落。栓子也应和道：“是啊，真是跟仙境似的。” 秦雁舟笑道：“美是挺美，可这附近草深地湿，怕会有蛇。咱们还是先走，马上就到了。” 大田和栓子听了也是赶紧点头，刚才来的一路秦雁舟就跟他们说了他上次遇上那扁头蛇的事，毕竟是毒蛇，听了让人后怕。 三人就又顺着河流往下走，进入了那片更大的原始森林，终于到了那几株古茶树的位置。 旁边几棵小的还好，其中最大的那棵把栓子和大田都吓了一跳，他们自小生长在山下，什么数十年上百年大树没见过，可这么高大的茶树还真是第一次见！ 大田放下竹筐绕着这棵大树转了一圈，然后瞪大眼睛。“这这这，这茶树得是好几百年的古茶树了？” 栓子抬头望那高耸入云的枝干，悠悠道：“不好说，我看不止百年。” 没人知道这株古茶树究竟在这深山里长了多少个年岁，经历过几个春秋才孕育出这样青绿遒劲的枝叶。 三人赶了半天的路，又是翻山又是越林的，就在树下休息了一会。喝了点水，又吃了些从家里带过来的干粮。 三人的干粮都是乔慕早上起来准备的，他一早就让秦雁舟分别跑了一趟大田家跟栓子家，跟他们说不用带干粮，带壶水就行。 几张葱油饼和一些鲜嫩的杂菜碎，油水放的足，这烙饼也就非常香酥可口。带上山来当干粮是再好不过的了。 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秦雁舟就给俩人讲了一下采茶的方法和要注意的地方。他们三人自小一块长大，秦雁舟对大田和栓子很了解，他们俩都是踏实靠谱的人，只消教他们如何去采，再示范一遍，他们断然不会胡乱来。 采茶相比于种庄稼自然是不难，也不算费力气。可这件事情难就难在这古茶树不比寻常的茶树。不但要采，还得爬到树上去采。 旁边几株小的还行，那棵大的就比较吃力。三人背上均是挎着竹篮，先从矮处采起。一路往上爬，到了高处便是一手扶树，一手伸到树干上去采茶，待手上握满一把后便将采摘下来的嫩芽放进身后的竹篮里。 秦雁舟正专心致志的在树上采着茶，忽的感觉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中。他回头一看，发现竟又是上次那只小松鼠。 本来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只，但看他龇牙咧嘴在树干上来回跑，一脸怒意的样子心里便猜想应该就是了。 那松鼠手里握着茶籽，还想再向秦雁舟砸来。他正欲偏头往一边躲开，却见树叶深处又跳出来两只松鼠，只听它们“吃吃”叫了两声，不知为何竟扭打在了一起，然后往林中跑去了。 秦雁舟看着这几只小东西离去，笑着摇摇头，继续采茶。深林中鸟鸣声阵阵，隐约还能听到远处水流声潺潺。他伏在树上便只能闻到阵阵淡雅的茶叶清香袭来，心情愈发的舒畅。 转眼半日过去，三人都爬到了树上较高的地方。栓子身形体重要比大田和秦雁舟轻矮些，从小就是爬树的好手，此时他便爬到了比俩人更高的地方。 树枝摇晃，眼看他还要往上，秦雁舟抬头担忧的冲他喊道：“栓子哥，上边别采了，你快下来。” 栓子低头望去，“雁舟，头上的不好采，要不咱们用砍刀给顶的枝干砍下来。” 秦雁舟往上瞧，心里思忖一番。这树长得这般高大实在不易，能有茶叶采他就已是感激，怎么好毁坏这株百年老树。况且竭泽而渔，来年又当如何？ 于是他便又抬头朝栓子道：“上头不必采了栓子哥，你快下来，担心别摔了。” 栓子又向上看了一眼，眼里似乎有些惋惜，但还是依言慢慢爬了下来。 第34章 菜园 这个时节桃花已经败落，院里桃树已经变得绿意葱葱，仔细看还能看见叶片间新长出来的小绿桃。 乔慕在树下清扫着刚落下的桃花，这些花瓣渐渐枯萎，已经不再如往日那样鲜艳。风吹得桃树簌簌作响，只见才扫好的地方又被吹落了一些，他无奈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能又折返再扫一遍。 昏黄的斜阳照进小院，门扉被人推开。乔慕抬眼望去，是秦雁舟他们回来了。他便把扫帚靠在墙角迎上去，“你们回来了啊，今天还挺早的。” 秦雁舟冲他点头，“是啊，今天没太晚。” 大田跟栓子也跟在秦雁舟后面进门来，大田笑道：“可不是，雁舟非说得回来早些，晚了怕你担心。” 秦雁舟在大田肩膀上拍了一掌，“别贫嘴了你，赶紧把茶叶卸下来。” 秦雁舟下手还挺重，大田被他拍的往前踉跄两步，笑着骂了他两句。 乔慕也笑，抬头望了秦雁舟一眼。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袋子。 他们今日收获是真不小，除了背上的竹筐都摘满了外，各自手里还提了一袋，看来秦雁舟说找到的古茶树应该确实是挺大的。 几人先把茶叶卸下后放到了檐下，然后又坐到院子里休息，走了一天山路，纵使三人是做惯了农活仍是有些疲累。 乔慕给他们倒了茶，然后对大田和栓子道：“你们先歇一会，马上就能吃饭了。” 栓子放下茶杯赶紧道：“不用了慕哥儿，你嫂子这会儿该是已经做好饭了，我回家吃。” “是啊，不麻烦你俩了，我也回家吃。”大田也说。 今天早上秦雁舟到家里去喊他们，他们是来秦家吃的早饭，要是晚饭也在这里吃那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俩人都赶紧推脱。 秦雁舟笑道：“你俩客气啥，小时候不也天天跑我家吃饭吗？” 大田斜了他一眼，“那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秦雁舟问他。“吃了再回去。” 乔慕这时对栓子道：“栓子哥，今日我去村口割肉遇到淑玲嫂子了，我已经跟她说了今晚你在我们家吃。”接着他又转头对大田道：“我也过去跟马婶说过了。” 既然如此，大田和栓子便也不再客气，就都留了下来。 乔慕抱了几根木柴走进厨房，添了些进火炉里把火烧得更旺，米饭一早就已经煮好了，现在只需炒菜就行。 秦雁舟这时也从外边进来，“要炒什么菜？我来。”他问乔慕，怕他一个人做四个人的饭菜忙活不过来。 乔慕回头道：“不用你帮忙，我一早把菜都备好了，只用下锅炒就行。”他把铁锅架在炉子上，“你出去跟栓子哥他们聊会天。” 秦雁舟看了眼桌上的菜，确实已经都切洗好了，“那行，那我先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去，天还没黑，咱们到院里吃。” 乔慕应了他一声，他便又转身出去了。 今天早上秦雁舟就跟他说晚饭也留栓子和大田在家里吃，所以他中午就割了些肉回来，还是要有些油荤才好。 乔慕先是炒了一盘简单的蒜叶炒肉丝，肉是提前腌制好的，现在已经非常入味，只需要用简单的调料清炒味道就已经非常好，出锅前再加入鲜嫩的蒜叶和一点红辣椒炝炒，更是色香味俱全。 他们现在养的鸡多了起来，俩人现在也经常吃鸡蛋，所以用来招待客人鸡蛋肯定是少不了的。乔慕便又炒了一盘韭菜炒鸡蛋。 至于其它菜蔬，菜园里现在菜已经都长得非常好，俩个人吃根本不用愁，甚至还多了，乔慕就想着吃完饭后让大田和栓子带些回去。 接着他又手脚麻利的炒了一盘豆角和一盘包菜丝，最后再煮一碗白菜汤，这顿晚饭就已经做好了。说不上美味佳肴，但对农家人来说已经是很丰盛了。 几人在小院里吃晚饭，几个汉子聚在一起免不了想喝点酒，秦雁舟就拿出了他珍藏的烧酒跟大田和栓子喝了几杯。 除了和秦雁舟成亲那会喝过合卺酒外，在乔慕记忆里他基本上没喝过酒。成亲那会跟秦雁舟贴得又近，紧张得也没品出那酒什么味儿。 现在见几人喝他也有些想尝试，就让秦雁舟也给他倒一杯。这酒比较烈，秦雁舟有点不敢让他喝，但夫郎既然已经开口了他也不能不给喝，于是便给他倒了一小杯。 果然，乔慕在尝了一口后就被辣得不行，他是实在没尝出来这酒究竟好喝在哪里？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秦雁舟见状赶紧给他倒了杯水，乔慕喝了几口才缓过来。很显然，这酒可比他们成亲时喝的那个烈多了，乔慕便不想再喝。 吃过晚饭，乔慕便到后院收了些长势正好的菜蔬让大田和栓子拿回家去。这吃了晚饭还拿菜，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接。 乔慕道：“你们就拿着，我们今年种的多，我们俩吃不完也是浪费了。” 秦雁舟也赶紧点头，让他俩拿着。村里人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会自己种菜，大家也都不缺菜吃。但乔慕种菜很用心，平时打理得也好，这些菜长得也比一般人家种的长得要更好些。大田和栓子看着这些鲜嫩的菜也是喜欢，这才接了过去。 俩人走后，秦雁舟跟乔慕便一起在院子里收拾碗筷。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只剩些微弱的亮光，他们就干脆在院里水井边洗碗。 秦雁舟洗，乔慕则在一旁等着他洗好一只就接过来放进小木盆中，整整齐齐的码放好，待会沥干水分才好放进橱柜里。 “咱们菜园里的菜种得实在太多了，都吃不完，明年得少种一些。”乔慕边放碗边说道。他语气里有些惋惜，觉得这些菜吃不了得白白浪费了。确实，他们有时候还会剁些菜叶用来喂鸡，这么看确实有些浪费。 秦雁舟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没事，还多亏了你打理得好才能长这么好，我去年种的都刚好够吃。” 乔慕抿了抿唇，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我过两日再给吴婶她们送些去，叶澜哥说他也爱吃莴笋。” 他想了想又问秦雁舟，“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下边的几户人家也送些去？”他俩住的地方靠近山林，算是离村里其他人家有点距离，左右也没有邻居。 乔慕说的下边几户人家只是离他们稍微近些的，也不算太挨着。毕竟不太来往，平时见了也就打过招呼，他有些纠结。 秦雁舟把手中洗好的瓷碗递给他，“倒是可以送些去，不过村里家家户户也都会种，我们还可以拿些到镇上去卖。” 虽然这些小菜价格很低，但都是乔慕用心栽种出来的，总好过让它们烂在地里或拿来喂鸡。 这个乔慕倒是想到了，就是镇上有些远。 秦雁舟看出他的顾虑，便笑道：“我们不是要去卖茶叶吗？就打算过两日做一辆板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用板车拉着去，这样便省些力气了。” 乔慕点了点头，那这样再好不过了，就算是能换个几文钱也是好的。 第35章 白露花 刚采回来的茶叶不能放在篮子里和布袋子里过夜，闷久了会影响口感品质。 天已经全黑，秦雁舟和乔慕便点着灯火把这些茶叶都倒在了竹簸箕中，然后用手均匀的摊晾开。 最近不下雨，晚上晨间也没有露水，俩人就把这些茶叶都抬到了院子里晾着。 “明日还得再晾晒一天，明天晚上才能炒制。”秦雁舟说道。 “明日你们还进山吗？”乔慕问他。 秦雁舟点头，“还得再去一两日，大的那棵已经采得差不多了，还有几株小的。” 乔慕了然，“既然明日还去，那早些洗洗歇息，我多烧了些水，你待会泡泡脚再睡。” 他想着秦雁舟走了一天的山路，腿脚肯定乏累酸痛，用热水泡泡夜里也能睡得舒服些。 秦雁舟点头应了他一声，把最后一簸箕的茶叶抬了出去。村中的夜晚安静，只时不时响起些孩童的哭闹声和狗的吠叫声。他走到院门口插上门闩，便和乔慕一同进屋去了。 第二日，秦雁舟跟大田栓子三人依旧一早就上了山。 养在后院的鸡扇动着翅膀在泥地里刨虫子吃，还有在下蛋的几只小母鸡正咕咕叫着。今日日头挺烈，乔慕用小竹片把晒在院里的茶叶都翻了个面，让它们被晒得更均匀些。 已经有几日没去陈家，乔慕便想着去看看叶澜。怕他闷在家里无聊去陪他说说话。 所以他到菜园里收了些菜，又到鸡舍里摸了几个鸡蛋，顺便给他们送些过去。 乔慕收拾好打开门正要出去，却在门口遇到了陈月月。她头上戴着草帽，帽子的系绳顺着她圆圆的小脸垂下系在脖前。她手里还提着个小筐子，另一只手举着，看来是正要敲门。 “乔慕哥哥，你要出门啊？我娘让我给你送些蚕豆来呢。”小姑娘说着把提在手里的一筐蚕豆递给他。 乔慕笑道，“我正要去你家呢月月，多巧你就来了。”他把门又推开一些，“你快进来。” “那你晚点再过去。”陈月月笑着跑进院里，把蚕豆放在木桌上，然后笑吟吟的对乔慕道：“山上的白露花开了，我娘还说让我约你去采些呢。” 她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蚕豆，“白露花煮蚕豆米可好吃了，我娘现在要在家里照顾叶澜哥哥和小娃娃，不然她每年都会带我去采些。” “白露花开了？”乔慕还真没注意，他抬眼往村子四周的山林里望去，发现绿林里竟还真有一片一片的白点缀着，而且有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看来开得还不少。 乔慕也很喜欢吃这花，不但花好看，味道也是非常清香可口。于是他便爽快的对陈月月道：“月月，你坐着等我一会儿啊，我进屋拿个篮子咱们就走。” 陈月月点点头，乔慕便转身去拿上了帽子和筐子。 村里人靠山吃山，不少人也都喜欢这白露花，还有人会拿到镇上去卖。乔慕和陈月月进山便遇着好几个采花回来的人，他们均是背了一篮子的白露花下山。 前边传来一阵阵嬉笑打闹声，听着颇为年轻活力。待走近了乔慕才看清原来是村里还未出嫁的四五个年轻姑娘哥儿，岳小蓉也在其中。 陈月月见是他们，便上前挨个打了招呼，又转头对岳小蓉道：“小蓉姐姐，你们这是去摘白露花啦？” 岳小蓉笑着道：“是啊，还顺便捡了些柴火回来，乔慕哥你俩也去啊？” 乔慕也笑着回答道：“是啊，我都没注意白露花开了，还是月月喊我了我才知道。” 岳小蓉道：“这山里还多呢。”她说着给乔慕指了一个方向，“你们往这直走，这边多。” “好”那我们先过去看看，你们也早些回家，乔慕对几人道。 几人虽与他不甚熟悉，但也都同他打了招呼道别。 别过乔慕和陈月月，岳小蓉旁边的一个小姑娘道：“诶呀，雁舟哥家夫郎笑起来可真好看，我以前都没这么近的跟他说过话，感觉他性格真好啊。” 旁边的另外一个姑娘道：“可不是，我阿娘之前还说雁舟哥有福气呢。” “我倒是觉得雁舟哥也很俊朗啊！”这时他们中一个小哥儿说：“要不是我阿爹阿父不同意，我都想给他做夫郎呢。”他唇角眉梢带着笑，眼神看起来似是有些向往。 岳小蓉瞪大双眼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我说小祖宗，你可别在外边胡乱说话，要被哪个婶子阿嬷听了去一准在村里笑话你。” 几人小声笑起来，那小哥儿却不以为然，“呜呜呜呜……” 岳小蓉松开他的嘴，那小哥儿继续道：“怕什么，我就那么一说，又不会真的做什么，我就不信你们没想过！” 几个小姑娘小哥儿笑开，“满哥儿，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 “就是啊，你不害臊哈哈哈。”几人又嬉闹起来。 岳小蓉摇摇头，知道他们不过是半真半假的开开玩笑，不见得对秦雁舟有多少真情实感，可她家二哥哥却是来真的。 她有些无奈，尤其刚刚才见了乔慕，都替自己二哥有些心虚。感觉自己要再听到秦雁舟的名字，都要下意识的头疼了。 另一边，乔慕和陈月月顺着岳小蓉给他们指的路线果然找到了一大片白露花林。才一走近，就听到蜜蜂采蜜的嗡嗡声，还闻到了一股花朵的清香味。 陈月月看起来很兴奋，“乔慕哥哥，这里有好多呀！我们俩都摘不完啦！” 乔慕也笑着道：“是啊，不过你待会爬树要小心一点，担心别踩空了。” “好！我会小心的。”陈月月说完就赶紧走到树下灵活的爬了上去， 这白露花的花树算是比较高，枝干却不太粗壮，叶片犹如羊蹄的形状，所以也有人叫它羊蹄甲。 树枝上花朵开得密密实实，还有不少没绽开的绿白色小花苞。乔慕从低枝上捻下了一朵，不得不说这花朵还真挺好看的，一朵有五瓣花瓣，其中四瓣纯白，有一瓣却从根部延出一抹殷红，犹如鸟类散开的尾羽，又像一把做工精巧的小扇子。 花开得实在太多，没一会儿的功夫，乔慕和陈月月就摘了满满一大篮子。这一篮子虽然看着多，但吃的时候只取花瓣，再过水焯一遍，煮出来也不剩多少，所以两人还用衣角兜了一些，这才满载而归。 第36章 白花蚕豆汤 乔慕先回了一趟家，把摘回来的白露花分成两份，陈家人多，他就把多的那份拿给陈月月，又拿上出门前准备好的菜和鸡蛋跟她一起去了陈家。 “娘，我们回来啦。”陈月月推门进去就喊道。 院里没人，吴春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在屋里呢，你们先进屋来。” 乔慕和陈月月进屋去，看到吴春兰正在给孩子洗澡，叶澜在一旁用小葫芦瓢帮着浇水。 “你俩这是摘了多少啊？”见他们进屋吴春兰问道。 陈月月道：“摘了好多呢，够咱们吃好几顿的了。乔慕哥哥拿了些菜和鸡蛋，我刚刚放厨房去了。” “诶呦，你这孩子，老送东西来干嘛呀？留着雁舟你俩吃啊。”吴春兰道。 “没事婶子，家里还有呢。” 叶澜放下水瓢，“慕哥儿，快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好”乔慕嘴上应着，倒也没坐，而是和陈月月一起凑过去看他们给孩子洗澡。 小娃娃被放在木盆里，吴春兰用手托着，不哭不闹的眨巴着眼睛，乖得紧。现在已经不像刚出生那会脸红还皱皱的，小脸已经平展了不少，看起来白嫩乖软，乔慕如今看着倒是觉出这孩子眉眼额头要像陈晖多一些。 吴春兰把孩子抱在膝盖上，再用柔软的布巾把他身上的水擦干净，见他眼睛瞟着乔慕，便笑道：“诶呦呦，看是谁来啦？是小叔叔来看你啦。” “啊咦，呀呀呀！”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小娃娃嘴里倒是哼哼唧唧的念起来，惹得几人又是一阵笑。 擦干净后吴春兰把孩子抱到床上给他穿衣裳，叶澜和乔慕陈月月三人便到院子里晒日头。 今日日头好，也没什么风，吴春兰这才敢让叶澜出去。刚生孩子可得多注意，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受了寒落下个什么头疼腰疼的病根。 “给孩子取名字了吗？”乔慕问叶澜。 “大名还没取呢，昨日你大晖哥还说胖得跟个小猪似的，小名要叫小胖，我可不同意，哪有人这么叫孩子的？”叶澜有些无奈。 一旁的陈月月道：“后来澜哥哥给取了个小名叫圆圆，说团团圆圆的好听。” “圆圆？”乔慕笑道：“确实好听，就是有点像小哥儿小姑娘的名儿，孩子大了该不愿意让你们叫了。” 叶澜笑起来，他这段时间得闲，又遇上了这么个好婆家，生孩子后家里大小事都不用他操心。吴春兰还每日都会做碗红糖鸡蛋让他吃，最近倒还圆润了些，笑起来更是看着精神头就好。 听了乔慕这话他笑道：“可不是嘛，我开始也觉得这名字不适合小子，可是后来我又想，这多好听啊。” “那就叫圆圆，我也觉得很好听。 听着就是个乖乖软软的小娃娃。”乔慕也说道。 在陈家陪叶澜聊了一阵，乔慕看天色不早了就准备起身回家做晚饭，也不知道秦雁舟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是像昨日一样早些准备好要炒的菜才行。 出门时吴春兰还给了他一小块火腿，说秦雁舟喜欢吃，让他煮白露花的时候放些进去味道会更好。 乔慕到家后先是把茶叶都收进小屋，他如今也有了些经验，知道这茶叶是要晒成什么程度可以收。 收完茶叶就开始处理今日采摘回来的白露花，已经过去半日，可这些花完全不见萎蔫。乔慕觉得好看，连带着枝叶的也采了两枝回来，顺手插到了厨房的窗柩上，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高兴。 白露花只吃花瓣，花蒂和花芯都要去掉，他就拿了个小盆慢慢摘，一刻钟过去了才终于摘完。 接着又是剥今日陈月月送来的蚕豆，蚕豆煮白露花味道确实好，可做起来也麻烦。不但要把蚕豆最外层的壳剥掉，还要把长着蚕豆黄的里边那层软皮也剥了。 这样才得到最嫩的一层蚕豆米，煮出来的汤会更浓稠鲜香。 和昨日差不多的时间，秦雁舟跟大田栓子三人才回来。有了昨日的练手，大田和栓子采茶的手速要快了许多，所以他们今日采的比昨日还多。 簸箕还没空出来，所以他们只能今日将采回来的放在一旁。 乔慕今日也煮了四个人的饭，可他们俩却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吃。都觉得要天天在秦雁舟家吃饭那确实也不行，所以任秦雁舟和乔慕挽留他们也不肯，歇了一会儿便回家去了。 乔慕对秦雁舟道：“怎么办？我煮了好多饭呢。” 秦雁舟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也摇摇头，无奈的冲乔慕笑道：“没事，咱们明日热冷饭吃。” 俩人才走进厨房，秦雁舟就看到了乔慕插在窗户上的白露花，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一股幽香。“你今日采白露花去了？” “是啊，月月来叫我，采了挺多呢，咱们待会就吃。”乔慕道。 秦雁舟点点头，“我也好久没吃过了。”他看了眼乔慕洗好放在一旁的白花，又道：“我再拌一盘凉拌的，凉拌也好吃。” “还能凉拌吗？”乔慕问他，这他确实没吃过。 秦雁舟道：“能，焯水煮一下再捞出来凉拌，待会你尝尝。” 说着俩人就着手开始做，乔慕做的是用蚕豆米煮，先加些调料把剥好的蚕豆米和火腿片下油锅炒一下激发香味，再加入热水炖煮。待蚕豆米炖得软烂下入白露花的花瓣，煮一会就可以出锅。 这是农户人家最寻常的吃法，也确实非常美味。火腿的香味混合了白露花的清香，再加上炖得软绵的蚕豆米，实在是山里不可多得的美味。 而秦雁舟的做法则是更简单些，把花瓣下锅煮熟捞出放凉，再加些盐，辣椒拌一下就可以。这道菜主要是保留了白露花最原始的香味，清新爽口，唇齿留香。 大田和栓子既然不留下来吃饭，那就不用再加什么菜，这两盘白花便是他们俩的晚饭。 盛两碗干饭，再浇上白花蚕豆汤，蚕豆软糯，白露花馨香，既下饭又美味。 屋外渐渐暗下来，秦雁舟往乔慕碗里夹了好些火腿片。 “够了，你也赶紧吃。”乔慕对他说。 秦雁舟这才笑着停手，开始大口扒饭。 第37章 不给搂了 采茶共采了四日，除了高处的没采到，三人几乎把能采的都采回了家。 从他们上山采茶第二日起，乔慕白日里看前一天的茶叶萎凋得差不多也就开始炒茶揉茶，晚上秦雁舟回来若时间还早也会炒上一锅。 乔慕虽然也学会了做茶的基本步骤，但毕竟还是手生炒得有些慢。这次采得又多，做不完的就只能先放在一边。 忙活几日才终于把山上的茶都采完，今日便可以专心制茶。要炒的茶叶多，就厨房那个灶台肯定不够用，秦雁舟干脆用砖石在院里垒了两个灶，再去陈家借了锅来炒。 这么多茶秦雁舟和乔慕也忙活不过来，就叫了大田和栓子过来帮忙。茶叶制作过程复杂，也是个考验技术的活。 开始俩人都有些不太敢上手，秦雁舟就仔细教了他们几遍，边讲边示范，他们也学得倒也快。几人分工明确，炒茶的炒茶，揉茶的揉茶，动作就快了起来。 秦雁舟跟乔慕在厨房里用灶台炒，大田和栓子则在院里用新垒的灶炒。有时候若是拿不准什么时候可以出锅，还有揉捻手法之类的，秦雁舟就会出来帮着看看，渐渐的他们也就基本掌握了温度和时间。 不大的院子里渐渐飘满了茶叶的香气。大田翻搅着锅里的茶叶，茶的青涩味慢慢被激发出来，他不由得感慨，“从前咱们做茶哪有这么些讲究，难怪雁舟这茶卖得贵呢。” 栓子也点头，他把手中的茶叶抖散，“可不是，以前我们哪知道这些门道。” 他们心里都是感激秦雁舟的，带着他们赚钱，还丝毫没有隐瞒的把这制茶的手艺教给了他们。照理说这手艺是比茶叶要更值钱，但他却是很慷慨。大田和栓子也明白，秦雁舟这是真的相信他们。 这样想着，俩人心中就更有干劲。都想着一定要帮着秦雁舟把这事做好。 忙忙碌碌又过两日，所有采回来的茶才全部制作完成。接下来就是交给时间慢慢发酵。 秦雁舟做了一个专门放茶叶的木架子，有一人多高，一层一层的分了十来层。可以把竹簸箕一层层的叠放进去，这样发酵茶叶节省了空间不说也给他们省了不少力气。 家里都有工具，之前说要做板车也得提上日程，毕竟卖茶叶时候得用。趁着发酵茶叶这几日，秦雁舟进山里砍了木材，花了几天打了一辆的板车。 制作板车的板面和组装并不难，对技巧也没什么特别大的要求。难的是车轮的制作过程，量尺寸，割木材，仔细打磨组装，这些都是需要花最多时间的，也是最难的。费时费力，考验耐心。 其实在秦雁舟小时候家里也有板车的，那时候还养了牛。在他记忆里，小时候出个远门或者到镇上赶集都不用走路，他爹在前面赶着牛车，他跟他娘坐在后边就行。 只是后来他爹娘过世后就都卖了，毕竟当时他年纪还小。现在看着这辆新做出来的板车他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情，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乔慕从屋里出来时就见他拿着把锉刀在看着板车发呆，“这么快就做好了吗？”乔慕走上前问他。 秦雁舟回过神来，“对，做好了。” 乔慕上前看了看，发现他做的算是稍大些的，板面磨的光滑平整，木轮做得也精巧。他知道秦雁舟在服徭役时候学过木工，这板车在做工上也很是结实，不比木匠做得差。 “做得真好。”乔慕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秦雁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谦虚道：“还行，能用。”说完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谦虚过头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道：“我们今年年底也买头牛，赶冬集收庄稼都省些力气。” “好啊，买来好好养，是能有大用处呢。”乔慕小时候也很羡慕那些家里有牛车的，如今要买牛，他心里也觉得期待。主要是犁田的时候能有大用处，秦雁舟又不让他帮忙，有了牛的话他就不用那么疲累。 乔松在信中交代，茶叶送去三里茶铺就会有人给他们结钱。这三里茶铺据说是在湘云镇的镇边上，并不显眼。明日秦雁舟就打算先去打听一下，顺便也可以去卖菜，所以先不运茶叶去。 俩人明日是要去赶早集的，因为早集的菜要更好卖些，所以今日乔慕就开始收菜。上月撒的豌豆都长了出来，豌豆尖已经到了可以收的时候，而且正是鲜嫩的时候。 乔慕跟秦雁舟掐了满满两大筐，然后用稻草梗小捆小捆的分绑好，一捆捆的齐齐码放在竹篮里。 除此之外还有嫩黄瓜、莴笋、白菜、包菜都各摘了一筐。今日就都码放在板车上，明天一早就能走。 又是忙活的一日，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都觉得疲累。近来天渐渐的热了起来，他们的被子早就换成了薄被。 秦雁舟以往都喜欢搂着乔慕入睡，这些日子以来都有些习惯了。可最近他却发现乔慕不太愿意让他搂了，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每次他睡着后乔慕都会悄悄挣开他的怀抱滚到另外一边。 乔慕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但秦雁舟其实早就知道了。今晚亦是如此，乔慕看秦雁舟睡熟后便开始动作，鬼鬼祟祟的往旁边移了过去。 “干嘛呢？”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乔慕一下就停住了动作。然后又被揽了回去。 “我…我热。” 乔慕是真怕热，不但天热，最主要的是秦雁舟体热，挨着他就跟挨着个暖炉似的，天热了被他揽着简直一晚上都睡不熟。 “天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秦雁舟在他身后道。 乔慕：“………” 不是，他这个语气怎么还跟受了委屈似的？不就是晚上没搂着吗？至于吗？ “就是，现在天热了嘛。”乔慕小声的，没什么气势的道。 “那行，不搂着也是可以的。”秦雁舟说着叹了声气，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乔慕。 乔慕：？？？ 这是生气了？可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乔慕拧起眉头，犹豫了一会还是朝秦雁舟靠了过去。 “你…你干嘛呢？”他小声问。 ……… 没有得到回答。 乔慕看了眼男人宽厚的背影，他想，这种情况应该是要哄一哄？可他没有经验，秦雁舟以前也从没这样过呀。 他一时有些无措，也有些恼，看着秦雁舟的脊背便脱口而出，“你这人怎么这样？” 第38章 早集 一阵静默后，乔慕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短促的低的笑声，他垂眸望去发现身旁的人脊背微微抖动着。 这是在笑吗？ 乔慕抿了抿唇看着他，一时想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他正思考着秦雁舟却突然转过来，揽住乔慕把他压在了身下。 乔慕闷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暗夜里，俩人额头轻抵，呼吸勾缠，在感受到一个不可描述的东西后乔慕瞬间涨红了脸。“做…做什么？”他结结巴巴问。 秦雁舟轻笑道：“不做什么，没生气，逗你玩呢。” 逗他玩？乔慕眨了眨眼，手不自觉的揪紧了身侧的床单。“哦…”他干巴巴道。 夜风吹散云层，露出月亮。皎洁的月光随之倾泄而下，透过半敞的窗户照进屋里来。 秦雁舟便借着这微弱洁白的月光看清了身下人的脸庞。俩人视线相触，乔慕的眼神中透出些懵懂迷茫。 秦雁舟动了动喉结，忍不住在他唇角落下个轻吻。要不是明天得早起，他真想…… 一吻落下，乔慕呼吸颤了颤，正当他以为要更进一步的时候秦雁舟却往一旁退去，还贴心的伸手把薄被拉过给他盖上。然后竟十分老实的躺到了一侧，“睡。”他嗓音沉沉的说。 乔慕：……… 第二日起得很早，俩人要赶路，所以乔慕还是烙了几个饼又煮了两个水煮蛋垫肚子。若早上不吃些，怕在路上就饿得紧。 给鸡喂了食又添了些水，俩人锁上院门就上路了。昨天傍晚摘的菜依旧鲜嫩，秦雁舟用板车推着，乔慕则背个小竹篮走在他旁边。 日头从山顶升起，晨晖金黄铺满漫山遍野，俩人沿着山路乘着朝晖往湘云镇赶去。 他们起得早，到镇上时早市也才开，就在最热闹的街边占到了个好位置。这些摊位都是不固定的，官府的人每日都会来巡查，不允许有人用物品来占位，否则东西会一律给扔了。 这规定对于从附近几个村来的农户是最有利的，不然他们还真抢不赢这镇上的摊贩。不过就是每人都得交个十文钱的摊位费，也不算多。 菜都是用竹筐一筐一筐的整齐放着，他们先把菜从板车上卸下来。 为了让别人好挑选，又在地上铺上几只布袋子，把菜拿出来放在上边摆出来，这样菜是好是坏，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早集上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卖菜的，卖鸡鸭鱼肉的、卖小孩零嘴的等等都应有尽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四处就响起来阵阵吆喝声，街道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俩人暂时还没开张，正收拾着刚放菜的篮子，就见他们摊位前站了一个高大的汉子。 “你们俩，把摊位费交一下。”那汉子粗声道。 乔慕抬眼望去，这人身着官府的深蓝色衣袍，皮肤黝黑，脸上还长着络腮胡，原来是巡逻的衙役。 “这位大哥还请稍等一下。”秦雁舟把筐子放在板车上，日后转身对乔慕道：“慕儿，拿十文钱。” “哦，好。”乔慕赶紧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数了十个铜板递给那衙役。 衙役接过钱后数了一下，然后抬眼看了看俩人。“没见过你们，这是头一次来？” 秦雁舟点点头：“是，第一回来。” 那衙役也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眼前的菜。“你们这菜不错，我媳妇也爱吃豌豆苗，我待会就让她来买些。” 秦雁舟笑了笑，“行，别的菜也好吃，大哥也可以让你家嫂子买些尝尝。。” 衙役道：“嗯，我会跟她说的。”他有公务在身，也没多作停留，说完就走向旁边摊位继续收钱去了。 卖菜是不怎么需要吆喝的，摆好摊子，别人看到你的菜好自然就会来买。酒香不怕巷子深，更何况他们这位置好，菜也好。 “你这豌豆苗怎么卖啊？”没过一会，一个妇人上前问道。 “三文一把。”乔慕回答。 “哟，你这卖太贵了。”那妇人面露惊讶，好像这菜是卖三十文一把似的。 乔慕不太了解价钱，昨日还专门去问过吴春兰，他自然知道这菜没卖贵，就是正常价格。于是他温声道：“不贵了婶子，你瞧这豌豆苗茎粗叶嫩的，昨晚我们才采的。” 那妇人又仔细看了看，却不依不饶，“诶呀，就便宜点，这样啊，三文两把我要六把啊。”她说完不等乔慕答应便要拿着往自己篮子里装。 乔慕皱了皱眉，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吗？他有些不高兴的止住那妇人的手，“婶子，三文两把真不行，这都是我相公从水云村辛苦拉来的。” “嘿，我说你这小哥儿怎么这样不会做生意？”她眼看要嚷嚷开，但乔慕也不惧她。 板车放摊子前碍事，秦雁舟刚刚就把板车推去了一边。他才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于是赶紧走上前去，拧眉问道：“怎么了慕儿？” “没事。”乔慕小声跟他说，转头又对那妇人道：“我们就这个价，您要是嫌贵到别家再看看。” 那妇人撇了撇嘴，看了眼旁边身形高大的秦雁舟也有些发怵。她本就是看人下菜碟，拿准了乔慕一个小哥儿拉不下脸跟她硬掰扯。若是遇着了经验丰富的摊贩她也不敢这样强买卖。 见秦雁舟面色不悦的看着她，那妇人把装进篮子的两捆豌豆苗丢了回去。“不卖就不卖，我还不想买了呢。”说完便快步走了。 乔慕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秦雁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这样的人不卖给她才好。” “我知道，我没事。”乔慕小声说着，他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影响自己。没过一会儿，又有不少妇人夫郎来问价，乔慕和秦雁舟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接下来倒是很顺利，没再遇到像刚才那样的事。 这是乔慕从小到大第一次做买卖，开始他还有些忐忑，生怕卖得不好让秦雁舟白白把这么多菜拉过来，可眼下生意竟还不错，他又觉得还挺高兴的。 这些菜中就数豌豆苗最好卖，人来人往，没过多久，整整两筐就都要卖完。而其它的菜也照样是卖得不错。 第39章 三里茶铺 菜都卖得差不多，只剩些放在底部的菜叶有被压得有些蔫。眼看早集也快散了，俩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好几个筐子都空了出来，能卖掉这么多他们已经很满意了。尤其是乔慕，这些他自己一手打理的菜，卖出去了也让他很有成就感，心里就愈发高兴。 “秦大哥！”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顺德茶楼的伙计小桐。 小桐走近，面上带着微笑。“你们这是来卖菜呢？” “是啊，你这是去哪？”秦雁舟也问他。 小桐提了提手中的篮子，“我今日休息，我娘让我来买些菜。” 乔慕看他也才来，不少摊贩都快收了。便指了指他们前边的菜，“我们这还卖剩些菜，不过稍微有些焉，你要不嫌弃便都送你了。” 小桐赶忙摆手，“这怎么行？我看这菜还好着呢，我同你们买。” 秦雁舟道：“我们正准备收摊了，这些卖不完的还得再拿回家去。剩得也不多，你就都拿着。” “那…那真是多谢你们了。”听他们这么一说小桐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乔慕在他提来的竹篮里满满的给他装了一小筐。 “你们还没吃饭？到我家去吃，我娘做饭也很好吃的。”小桐盛情邀请道。 秦雁舟摆摆手，“这次就不去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忙。” “什么事啊？菜不都卖完了吗？”小桐问。 “我们是要去找一个叫三里茶铺的茶叶店。”秦雁舟也没做隐瞒，跟小桐说了要卖茶叶到府城这事。 小桐听后也替他们感到高兴，“那真是恭喜你们了，茶叶能卖这么好的价钱，这要在咱们镇上哪能有这么高呀。” 接着他又说：“不过我们余老板可能要失望了，他前些日子还跟余三说要再去找你买秋茶呢，你是不知道你那茶在咱们茶楼有多好卖。” 秦雁舟了然，“余老板是个实在人，我也知道他给的价钱在镇上实在已经是难得。如果日后他还想再买，我倒是愿意每年卖几十斤与他。” 他们生活在这水云村，方云百里就湘云镇这么个大镇子，那余老板又是个富甲一方的。就算卖茶叶给他没有卖到府城赚得多，但跟他做生意总归是没有坏处。 况且余老板家大业大，以后要在湘云镇做点什么买卖的话多多少少绕不开他。如若自己有了更赚钱的路子就完全截断了余老板这边，那未免有些难看， “真的吗？那我明日去茶楼便告诉余老板。”小桐道。 秦雁舟道：“不急，下一茬茶叶得到秋天了，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哦哦，好。”小桐赶忙答应。“放心秦大哥，你今天说的我也不会告诉余老板的。” 秦雁舟笑了笑，其实他倒是不太介意，不过多一事确实不如少一事。“你知道这三里茶铺是在什么地方吗？我正打算找人打听一下。” “知道！这湘云镇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小桐自豪的说，他毕竟是从小在这长大的。“你们往宏盛酒庄那边去，那边已经快出镇子了。那边有一个三岔路口，在那能看见一株大榕树，那榕树下就是三里茶铺了。” 小桐他娘还在家里等着他买菜回去，他便先回家去了。秦雁舟和乔慕早上就吃了些烙饼鸡蛋，忙活了一早也有些饿了，收拾好东西，俩人就找了个小馆子先吃饭。填饱了肚子才去找那茶铺。 顺着小桐指的方向，他们先找到了那个叫宏盛酒庄的酿酒作坊。一阵麦芽发酵的气味和一股酒香味朝他们袭来。 俩人继续往前走，就找到了那株大榕树，而榕树底下坐落着的小店就是三里茶铺。 与秦雁舟想象中的不同，他以为这茶铺怎么说也是府城的富商开的一个分店，应该是豪华气派的，可没想到却是这般俭朴。 不大的木头屋子，屋顶的砖瓦甚至有些破损。墙壁有些泛黄，看来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虽不建在闹市，门口搭建的茶棚里倒坐着不少人。 观察他们的衣着，风尘仆仆，有人还带着行李，大概都是些过路歇脚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提着水壶走出来，挨桌给客人添热水。秦雁舟有些诧异的发现，这老翁正是那日去顺德茶楼前，他在集市上打听茶价遇到的那个茶贩，居然是他？ “二位喝茶吗？要喝茶先在那坐着等一会儿。”老翁指着一张空木桌跟乔慕和秦雁舟说，他显然对秦雁舟没什么印象。 秦雁舟便拉着乔慕坐到了那张桌子旁，先给自己和乔慕倒了两杯水。 老翁给别桌客人倒完水朝他们走来，“你们喝什么茶啊？红茶？绿茶？还是我随便泡？” 秦雁舟观察了一下四周，这就是个十分普通的茶棚，供过路人歇脚解乏的。对于茶叶茶道什么的没顺德茶那般讲究，大家都很随性，只用海口大碗来喝茶。于是他便道：“老伯你随便。” “行，等着啊。”老翁说着又走进屋去，不多时就提出一壶泡好的茶。 “茶来咯，二位要不要加些糕点小菜什么的？” 没想到他生意做得还挺广。 秦雁舟道：“小菜倒是不必了。”他又转头问乔慕，“慕儿，要不要尝尝这的糕点？” 乔慕摇头，“糕点也不用了，刚刚才吃过饭这会儿也吃不下。” “嘿，你们这两个小年轻，才吃过饭怎么就到我这来喝茶？饭馆连口茶都不让你们喝啊？” 秦雁舟笑道：“不是的老伯，其实我们是来卖茶叶的，不知府城天鸿茶行的商队是不是要往你这经过？” “哦！就是你们啊？你们是不是那个什么什么云村来的？” “是水云村。”秦雁舟接过他的话。 “嘿呀，不早说，他们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就等你们来呢。” 秦雁舟道：“是，我大哥也交代把茶叶送到你这里就行，开始我还有些不确定，您这么一说那便是了。” 老翁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看着秦雁舟哼笑一声，胡子被他吹动，看着还挺有喜感。“你是觉得我这里破破烂烂的怕坑你钱是？” 第40章 商队 秦雁舟失笑：“老伯你误会了，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跟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老翁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解释，“我姓伍，你就叫我伍伯。” 接着他又跟秦雁舟聊了起来。 “我这店都开了几十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分店，算是他们的一个驿站。什么东西都往我这送，商队经过这里的时候就会把寄存的货物带走。一天天的烦是烦了些，不过每年会给我些银钱。” 秦雁舟专心听他说着，“原来是这样，我竟没听说过伍伯您这茶铺。” “害，来我这的大多数都是过路的行商或者旅人，镇上的人也不怎么来。” 他看秦雁舟跟乔慕两手空空，又问道：“对了，你怎么没带茶叶来？他们跟我说要花八十文买你一斤茶？真是稀罕。” 伍伯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这小地方还能做出什么好茶吗？毕竟要比做茶的手艺，那肯定还是繁华的地方要更纯熟。 “是这样的，今日我与夫郎是来卖菜的，以前没来过你这，今日就先来打听一下。”秦雁舟解释道。 “这样啊。”伍伯捋了捋胡子，“你们家里有多少茶？我得替他们把把关才能收。” 秦雁舟也明白他毕竟是替人办事，确实要谨慎周到些才好。“您放心，我家中现有四百来斤，采的都是最细嫩的一芽一叶。味道品质都是有保障的，明日便可送来让您品鉴一番。” 这深山里采回来的古树茶和秦父移栽在茶园里的茶虽然都是同一个品种，但是古树茶的滋味底蕴就是要比十几年的茶树要更好。第一批古树茶刚做出来的时候秦雁舟就已经尝过，他对自己的这批茶叶非常有信心。 “四百多斤？那是挺多的。”伍伯想了想又说：“这样，你明日有空的话给我送来，既然天鸿茶行的都已经尝过那想必是不错的，我再看看就行。” “老伍，再上点热水。”这时旁边几桌的客人喊道。 “来了来了。”伍伯说着起身。“你们先坐着啊，还想吃点什么跟我说。” 秦雁舟颔首，“您老忙去。” 伍伯便提着水壶走了。 既然已经说好了时间，秦雁舟也没耽误，当晚回去就把茶叶全打包好了。四百七十多斤，总共装了满满的六个大袋子。 这么多茶仅靠他一个人是运不了的，他还是叫上了大田栓子。一辆板车装不下，还推来了大田家的板车。第二日他们就一起把所有茶叶都运到了镇上。 说来也是巧，今日他们到三里茶铺的时候正遇上了天鸿茶行的商队。这支商队是专门替天鸿茶行到全国各个地方贩茶运货的，他们走得远，有时甚至会到西域，波斯这些地方。四五个月才会途经湘云镇歇上几天。 商队大概也就十几个人，经伍伯介绍，他们这才知道了秦雁舟几人的来意。 “我们老板确实交代过这事，不过我得先看看你的茶叶。”一个彪壮的大汉上前对秦雁舟说，看来他应该就是这商队里领头的。 “这是自然，茶叶都在这了，你们尽管看。”秦雁舟指着板车说。 大田和栓子从板车上扛下一袋茶叶，打开后提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看。 伍伯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嗯……我看着成色挺好，叶子条形紧锁，也没什么碎叶。”说着他把茶叶递给那领头的，笑道：“你也看看老四，应该没让你失望？” 领头接过茶叶闻了闻，转头对伍伯道：“你去提壶热水出来，我泡一壶试试。” 伍伯道：“诶呀，给我我去。” 老四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嫌弃他泡茶的手艺。“我来。”他淡淡道。 “得了老伍，你还是让四哥。” “就是啊，你那野泡法不成。” 坐在旁边休息的几个汉子笑着说，他们也是这商队里的人，每年来来往往的经过这里，对于伍伯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也了解他平时怎么泡茶，就开起了玩笑。 “行行行，就你们成。”伍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进屋拿出了一套他这路边茶铺平时根本不会用的白玉茶盏。秦雁舟还有些讶异，没想到伍伯还有这么精巧的东西。 几人坐在了一张大桌子旁，老四摆开茶盏开始沏茶。这人虽看着长相彪壮，却似乎也泡得一手好茶。刮沫，搓茶，摇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虽不似余老板那般文雅，却也是有些真功夫。 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仔细看了看茶汤很清澈，色泽也好，然后就喝了一口。他挑了挑眉，随即评价道：“尚可。” “哟，既然四哥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是不错呀？”旁边一个汉子说道。他们数年走南闯北，见识过的好货多了，能让领队评价一句尚可的那说明是过关了。 伍伯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品过后发现这茶入口醇香，细品回甘。“什么尚可呀老四？这分明是好茶呀！好茶！” 他又拍了拍秦雁舟的肩膀，“诶呀小伙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大田和栓子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均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开始还有些担心这人要求高，觉得他们的茶不够格。毕竟是为府城的大茶行买茶的，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愁了。 老四很爽快，品过茶后就让几个手下帮着把板车上的茶叶都卸了下来。称过重后按照之前说好的八十文一斤的价格，当场就把钱给秦雁舟结清了。 结完钱后他对秦雁舟道：“这位兄弟，以后有茶叶尽管送来三里茶铺交给老伍，我们茶行都会收的。” 秦雁舟知道以后这就是个长久买卖了，于是朝他颔首道：“好，日后做了好茶一定再送来。” 四百七十多斤的茶叶，足足赚了近四十两银子，这对于农户来说要种多少年的地才能赚这么多银子啊？要知道寻常人家娶个媳妇夫郎也就四五两的礼金。 大田和栓子虽然早就听秦雁舟说过这茶值八十文一斤，可在真的看到这么多银钱的时候还是觉得飘忽，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吗？ 第41章 分成 几人回到村口，大田提议今晚都到他家去吃饭，今日赚了钱，大家都聚在一起高兴高兴。 栓子道：“行，我跟你嫂子一定去。” “你跟慕哥儿也来啊。”大田抬手拍了拍秦雁舟对肩膀。 秦雁舟笑道：“知道了，一定去。” 三人家不在一个方向，他们在村口就分开各自回了家。秦雁舟到家时乔慕也刚刚从地里回来，地里玉米长得不错，乔慕就去给玉米松了松土顺便除除草，这样才能长得更好，没想到俩人在门口遇上了。 “去哪了？”秦雁舟见着乔慕就笑着问。 乔慕戴着帽子手里还拿着把小锄头。“我到地里看看。”他见秦雁舟板车空着就知道茶叶这是都卖了。“你呢？今儿都顺利吗？” 俩人边说话边往院里走，“都卖完了，和之前说好的一个价，八十文。”秦雁舟也是很高兴的，虽然在茶铺收钱的时候没表现出来，但这会见着了乔慕又忍不住跟他分享。 毕竟他也不过才二十岁，还是个不太沉稳的大小伙。 俩人放好东西都先到水井旁提水洗了洗手。这两天天越来越热，乔慕把帽子脱下来放到一边，秦雁舟就见他额头上全是细汗，白净的脸也被热得通红。 他不觉的皱了皱眉，忍不住伸出手用衣袖给乔慕擦了擦。“这么热的天就不用下地了，有我呢。” 乔慕有些无奈的别开脸，秦雁舟这是把他当什么了？要知道他干农活并不比秦雁舟差。 于是他笑着对秦雁舟道：“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啊，总不能跟个小孩一样到处疯玩？”况且乔慕从小就帮着乔德贵和刘四凤干活，就是小时候也没好好疯玩过。 可没想到秦雁舟还真说：“怎么不能玩了？明日我便叫月月来带你去玩，跟着她们跳皮筋去。” 乔慕失笑，拍了拍秦雁舟的手腕。“瞎说什么呢？”他知道秦雁舟这是又在逗他，也不想再跟他说，于是起身拿布巾擦手去了。 秦雁舟洗好手从兜里拿出今日赚的银子，共有三十八两，他是打算跟大田和栓子平分的。这段日子他们俩人也跟着他上山下山，又是采茶又是炒茶的，出了不少力，断然不能亏待了他们。 三十八两三人平分的话那就是每人十二两六钱，晚上过去吃饭时候就给他们送去。 “慕儿，今日共赚了三十八两，我打算跟大田和栓子哥平分，剩下这些你先留起来。”秦雁舟数了十二两六钱交给乔慕。 “好。”乔慕放下擦手的布巾把钱小心的接过来，十二两六钱，这可比上次的还多了一倍不止。虽然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心里也猜到这次银子不会少，但再次看到这么多钱他还是觉得吃惊。 秦雁舟道：“这次还得感谢大哥，要不是他我也找不到这条商路。” 乔慕也点头，确实这次生意能成真多亏了乔松，他又想，也不知道今年过年哥哥能不能回来。 “要不要喊栓子哥和大田他们过来家里吃个饭啊？还是你直接给他们送过去？”乔慕又问他。 “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晚上大田喊我们去家里吃饭，就不用做晚饭了。”秦雁舟原本也是打算回家后请他们来吃饭把钱分了，没想到大田先提了。 毕竟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来说，四十两左右的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一路上人多眼杂的，他们也不好当街分钱。 乔慕点头，“那行，我先去把银子放好。”他说着便进屋去了。 从柜子里拿出小匣子，再把锁打开，乔慕把今日的十二两多的银子小心的放了进去，这里头有银锭子也有几串铜钱，放进去就叮当作响。 上次到顺德茶楼卖茶得的五两，昨日到镇上卖菜也赚了三百多文，再加上今日的十二两和年前剩下的小钱，俩人如今既已经存了有二十多两银子。 这要放在以前他哪里敢想会有这么多钱？他又想起去年过年时候他跟秦雁舟连买年货都有些手头拮据，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俩人的小日子也在慢慢的过得越来越好。他们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像如今这样安安稳稳的就心满意足了。乔慕合上盖子，心中感到非常的踏实。 晚饭去大田家吃，也不好空着手去，若是捉只鸡送去的话又太隆重了些，也不合适。 乔慕想起来大田今早来运茶的时候跟他说，上次给他的菜他娘夸了很久，说乔慕把菜料理得好。所以他又到菜园里摘了篮菜准备送过去。 秦雁舟看着他已经有些光秃的菜园有些好笑。前几日还忧心菜吃不完糟蹋了呢，如今倒是不用再担心了。 到大田家的时候栓子和他媳妇李淑玲也已经到了。文家院子里，大田他爹和栓子在聊着天，大田在一旁拔鸡毛，李淑玲和大田他娘则在厨房里忙活。几人见乔慕和秦雁舟来了都赶紧招呼他俩，在文阿爷过世后，文家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晚饭在院子里吃，大田他娘准备了好些菜，光荤菜就有鸡有鱼，还炒了个鸡蛋，其它的又做了几个爽口的素菜。 几人都高兴的坐在院里吃饭，李淑玲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齐啦，都快吃。” “是是是，淑玲也赶紧来坐。都赶紧夹菜别客气啊。”大田他娘也赶紧说。 大家便都动筷，边吃饭边话家常。一时之间热闹得紧。栓子是个爱喝酒的，连过来大田家吃饭都不忘带壶酒来。吃饭吃一半便把酒从桌子底下提出来，说大家都一起喝两杯，说完了又有些心虚的朝媳妇那边瞟了一眼。 李淑玲哼笑一声，“得了，今日高兴，我不想跟你计较。” 栓子这才嘿嘿笑了两声起身拿酒杯去了。 吃过饭秦雁舟就银子都拿了出来。“栓子哥，大田，这些天你们也都辛苦，这钱咱们都平分，一人十二两六钱。”他说着把钱递给两人。 大田爹娘和李淑玲见了都是一惊。大田他娘道：“多…多少？十二两多？”这儿子跟他说秦雁舟要带他去卖茶赚钱也没说有这么多呀。 李淑玲虽然栓子今日一回家就告诉了她，真见了她还是觉得吃惊。十二两银子呐！她还真没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钱。 而大田和栓子也没料到秦雁舟会跟他们平分这些银子，他俩还以为就是给他们一些分成，本想着分到二三两他们就很满足了。 俩人愣了一下，还是栓子先反应过来。“不不，雁舟，我们哪能拿这么多啊。” 第42章 哭鼻子 大田也道：“是啊，这茶树是你找的，做茶的手艺都是跟你学的，我们哪能跟你平分？” 大田他爹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雁舟啊，你那做茶的手艺是你爹教你的？你爹以前也老喜欢做茶，” “是的文叔，小时候跟我爹学了些。” 大田他爹点点头，“既然是这样，这事还多亏了你啊，不然大田他们哪怕一两银子都赚不到，你这么多银子我们不能收。” 秦雁舟知道他们都是好心，便道：“文叔你们听我说，这是大田和栓子哥第一次跟着我卖茶，他俩要愿意，以后我就常叫上他们，以后怎么分我们以后再说，可这第一次，咱们必须平分。” 他又转头对大田和栓子道：“你们也跟着我在山里跑了那么多趟，第一次去卖茶都要讨个好彩头才是。”他说着把手里分好的银子和铜板往俩人手里塞。 李淑玲听了这话赶紧在桌子底下拍了拍栓子的大腿，示意他赶紧说话表态。这么好的活计，就算以后不平分也是极好的，可要是日后秦雁舟去找了别人那可就不好了。 栓子收到媳妇的示意，赶紧起身接过银钱，“雁舟，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这钱我就收下了，以后要上山还是要炒茶你尽管来叫我。” “这…这要我说什么好呢。”大田握着手里的银钱，心里满是感动。 “多谢你了雁舟。”他拍了拍秦雁舟的肩膀，“这还是我第一次挣这么多钱。” 他家和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吃饱穿暖尚且满足，可口袋里确实也没几个钱。所以他每次面对岳小蓉心里都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可以后要是能赚更多钱那心里就更有底气了些。 “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咱们还需要说这些吗？”秦雁舟看着大田笑了起来。 栓子又给几人倒了酒，“好，多的不说了，咱们喝酒。”他说着便举杯喝了个干净，大田和秦雁舟也相继喝光了杯中的酒。 大田他爹看着几人心里也是感慨不已，昔日还到处闯祸疯玩的孩子都长大了，有出息能挣钱。他心里欣慰，话就多了起来。 “哎呀，真好啊，你们几个小时候那可太皮了。”他指了指儿子，“尤其是你，天天净闯祸，如今也是长大啦。” 大田笑道：“小子不都这样吗？总比雁舟好，小时候还天天哭鼻子。” 秦雁舟噎了一下，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嗯？”乔慕有些诧异，秦雁舟小时候喜欢哭鼻子？他看了看旁边高大的汉子，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大田他娘笑道：“慕哥儿不知道？雁舟小时候可爱哭了，我当时还跟你婆母说他就跟个小哥儿似的。” 秦雁舟转头不自在的看了看乔慕，耳朵竟有些红。 李淑玲娘家就是水云村的，所以她也知道这事，听马氏回忆也想起来些事儿，她看着秦雁舟直乐呵。“慕哥儿你是不知道，雁舟小时候就因为他爹娘去镇上赶集没带上他，他就蹲在村口抹眼泪。” “啊？”乔慕有些讶异，“真的吗啊嫂？” “怎么不真？”乔慕一问李淑玲也来了兴致，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 “他那会也才四五岁，我问他哭什么？他抬头就跟我说，小玲姐姐，我爹娘不要我了哈哈哈哈。” 大家都大笑起来，连乔慕都忍不住笑出声，在秦雁舟满脸窘迫的转头看他后他才赶紧眨了眨眼忍住了笑。明明是麦色的皮肤，就算脸红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可乔慕还是发现他面色更红了些。 李淑玲年龄比秦雁舟稍长几岁，她说这些秦雁舟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但现在听了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尤其还是在自己夫郎面前。 他赶紧抬手止住这个话题，“行了阿嫂快别说了，吃菜吃菜，不然一会该凉了。” “是是是，吃菜吃菜。”李淑玲和栓子对视一眼后笑得更欢，但看秦雁舟这样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日头落山，一轮弯月升起，细碎的繁星缀满了夜空。乔慕和秦雁舟从大田家出来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这几日白日里越来越热，到了晚上却完全没有热意。一阵阵夜风缓缓吹起，漫步在乡间小路上是说不出来的惬意。 这段日子以来实在是忙碌，俩人难得有这样闲适的时候一起走走。所以他们都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 乔慕偏过头看了眼秦雁舟，想起今日李淑玲说的话忍不住又笑起来。秦雁舟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转过头看他。“笑什么？”他问。 “你小时候真的爱哭鼻子吗？”乔慕憋笑着问他。 这事儿是过不去了是？“没有！”秦雁舟“凶狠”的道。 乔慕又低低的笑起来，十分不怕死的说：“没关系，小孩子爱哭是很正常哒，你不必觉得难为情。” 秦雁舟被他气笑，伸出大掌轻轻的捏住了乔慕白软的脸颊，威胁道：“你再笑话我？” 乔慕被他捏嘴巴嘟起，十分有骨气的道：“哩吓父我也没用，我泥丁知道了。”他被捏着脸，说话就有些口齿不清。 秦雁舟看着他这样觉得他可爱极了，便松开手在他脸颊上轻轻的嘬了一口。 “干嘛？”乔慕微微瞪大了眼睛，这回轮到他惊慌了，他赶紧看了看四周，这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没有人。”秦雁舟看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他揽住乔慕还欲在亲第二下，乔慕却赶紧挣开他快步往前走去。 秦雁舟看着他的背影失笑，“慕儿，等等我。”说完迈开长腿几步就追了上去。 村里夜晚很安静，只有些蟋蟀的叫声传出。岳霖从一旁矮墙的暗处走出来，便看到了秦雁舟朝乔慕追了上去，然后很自然的牵住了身旁人的手，还偏头说着什么。 月色下，那俩人慢慢走着，秦雁舟微微低头看着身边的人，不知听乔慕说了什么，他又轻轻的笑起来。 方才岳霖便是听到他们的声音才闪身躲进了旁边的矮墙。可没想到……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慢慢垂下了眼睫。 第43章 妥协 岳霖之所以大晚上的还在外边，是因为他今晚和他娘吵架了，而吵架的原因是跟他定亲那家人今日来说想把原本定在明年的婚期提前到今年秋后，因为对方家里有老人生病了要冲冲喜，还为此送来了许多丰厚的聘礼。 钱桂花看到这么多礼品，十分高兴，也没想着跟儿子商量一下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岳霖是傍晚回家才知道这件事的，他说什么也不同意，跟他娘吵了一架后便跑了出来。 可是没想到，今天老天爷似乎真不想让他顺心。本来是想出来透透气，却碰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跟别人这么亲热，而他却只敢偷偷的躲在暗处。 岳霖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紧紧的握了握拳。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当时在听说秦雁舟要成亲这件事后心里很焦急，当时没想太多，脑子一热就跑到秦家去找他。 他忐忑又羞怯的跟秦雁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甚至还跟秦雁舟说，只要他上门提亲，无论他爹娘怎么反对他都会跟他在一起。 他以为自己一片痴心能够感动他，可秦雁舟却皱着眉头，温柔的拉开自己抱住他的手，跟岳霖说对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思。 明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明明自己爱慕了他那么多年，明明自己已经放下尊严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却只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可现在他却看着秦雁舟跟成亲不过几个月的人情意深厚。究竟是凭什么？无论是样貌，家境，还是对他的感情，他哪一样比不过乔慕，自己差在哪里了？为什么秦雁舟全都看不到？ “二哥哥，二哥哥…”远处，岳小蓉提着灯笼找过来，她心里很是着急。 岳霖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岳小蓉也看到了他，然后赶紧朝他跑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道：“二哥哥，你站在这干嘛呢？” 见岳霖不说话，她又道：“你别跟娘生气了，咱们先回家，待会爹娘他们该担心了。” 岳霖哼笑一声，无所谓道：“他们会担心我吗？他们只在乎我能不能嫁到有钱人家去。” 岳小蓉皱了皱眉头，拉住了岳霖的手。“你别这么想。” “小蓉，你说娘让我嫁去成家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为了钱？”他抬眼看了看妹妹，眼眶有些泛红。 “这…”岳小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娘钱桂花是出了名的爱财。她看着哥哥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嚅嗫道：“娘肯定也是希望你过得好，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不，若是过得不舒心就算再衣食无忧又有什么用呢？”岳霖闭了闭眼，语气里尽是悲伤。 岳小蓉拉着他道：“我听娘说那成遇春是个读书人，为人和善，家里又殷实，我想他定会待你好，不会让你不舒心的。” 岳霖抬眼看着岳小蓉，心下有些气愤。“连你也要和他们一样要劝我逼我吗？我原本以为你是理解我的。” 岳小蓉赶紧解释，“二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算了。”岳霖出声打断他，“别说了，回家去，就算爹娘现在不让我同那成遇春成亲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尚且可以山盟海誓，执手共同对抗困难，可他这样的又算什么？ 他看了看方才秦雁舟离开的方向，眼里有些复杂。“回家去。”岳霖又说。 岳霖和岳小蓉回到家的时候除了他大嫂早早进屋哄孩子睡觉了，家里其他人都还在堂屋里等着。 他大哥岳山见弟弟妹妹回来了就赶紧起身走到了岳霖面前。“霖哥儿，爹娘正生气呢，你别耍小性子。” 岳霖看了眼今日成家送来的聘礼，几匹上好的布料，几盒糕点，一个首饰盒子还有几个红色的大木箱……全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堂屋里。 他看了看他爹娘还沉着脸坐在一旁不愿意跟他说话的样子觉得很好笑。“生气什么？收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你们心里高兴坏了？” “你说什么？”钱桂花从凳子上坐起来作势要打他。岳山和岳小蓉赶紧上前拦了下来。 可岳霖非但没有害怕，还看着他娘继续说道：“那么激动做什么？我看我是说到你们心里去了？” 钱桂花气极，“你！你这个逆子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我看我们平时是太惯着你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么好的婚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岳霖他爹也在一旁指着他骂。 岳霖突然看着他们笑起来，“你们放心，我会嫁的，你们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满意了？” “什么？”岳小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爹娘和岳山听了他这话都愣了一下。 钱桂花放下指着岳霖的手，然后推开了岳山和岳小蓉走到了他前边。“你说真的？” “是啊，娘你好好给我准备。”岳霖继续笑着道。 钱桂花高兴的笑了起来，“诶呦，好好好，娘肯定好好准备，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 岳山也在一旁说：“霖哥儿，你想通了就好，嫁去了成家你以后这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岳霖没再说话，转身回屋去了。见岳霖终于松了口答应要嫁人。岳家几人都非常高兴，仿佛刚才指着他骂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岳小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看着岳霖的背影心里很是忧心。 昨晚后半夜下了场小雨，今早起来时候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天还有些沉。乔慕一早起来便看到远处群山间还拢着一层没散开的薄雾。 卖茶叶的事儿终于告一段落，最近这段日子不用那么忙碌，秦雁舟和乔慕今早就起得晚了一些。时候已经不早了俩人才慢悠悠的坐在厨房里吃早饭。 他们早饭一般都会吃得稍微清淡一些，熬了一锅清香的米粥再炒个小菜煮两个鸡蛋就是俩人最喜欢的早饭。 云层密密的散不开，屋外有些暗。秦雁舟剥了个鸡蛋递给乔慕，“我看这天怕是又要下雨了。” 乔慕接过鸡蛋咬了一口，“是啊，雨水充沛也好，地里庄稼能长得更好。” 第44章 鸡枞菌 农家少闲月，庄稼种下后就得时常打理。除草，松土，施肥都有得忙活。虽然没有春耕秋收的时节忙累，却也是常常有活要干。 乔慕和秦雁舟到水田去转了转，山里已入夏，漫山遍野绿意盎然。天幕湛蓝，白云飘移，站在高处放眼一阶阶水田，看到的都是一片青绿，水稻已经长到膝盖般高，阵阵风吹来，稻田里便被逐起层层叠叠的青浪。 水田离河水近，灌溉不需要操心。秦雁舟看着这些水稻，很多都已经拔节分蘖，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孕出麦穗。 “过段时间咱们到河里捞些小鱼苗放稻田里养着。”秦雁舟对乔慕道。 “在稻田里养？”东山村只种旱稻，乔慕还从没听说过稻田里能养鱼，“这能养活吗？” 秦雁舟半蹲下拨了拨翠绿的稻子，转身对乔慕道：“是啊，养在稻田里它就只吃稻花，有时还能清理害虫，村里很多人家都会养。” 乔慕觉得新奇，“原来还能这样，那吃起来和河里捞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秦雁舟想了想，“我小时候觉得我娘做的稻花鱼又香又甜，大概是因为这鱼是吃稻花长大的缘故。” 乔慕笑出声，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鱼还能是甜的？” “真的，又嫩又甜还有一股……”秦雁舟想了想，似是真的回忆起了稻花鱼的美味。接着补充道：“还有一股稻花香味，等秋天到了我做给你吃。”他一本正经的说。 乔慕虽有些不太相信，但看他说的认真。“好，到时候我尝尝。” 今日是要去玉米地里除草，来水田只是顺道来看一看。他们转了一圈看着水稻长得不错，便又去了玉米地。 玉米也已经长得挺高，乔慕前两天来除过草，不过还没有全除完。昨夜下了雨，但今日又出了太阳，玉米表层的叶片已经干透了，可底下的泥土还有些潮湿。 细长弯曲的叶片上还长着些细细的绒毛，在日头下似是闪着光。俩人扛着锄头钻进玉米地里，躬身开始除草松土。土地湿润，这让他们省了些力气。 玉米叶子层层叠叠拢着，天气虽热，但俩人没都把衣袖裤管往上卷，就怕被这叶片划到。虽然这叶子并不锋利，被划到了人也不会割伤，但毕竟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刺挠。 天越来越热，也没什么风。乔慕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稍微歇了一会儿又开始挥起锄头继续干活。 锄头挥舞落下，他忽地看到自己好像挖到了什么灰白色的东西，不是杂草倒像是菌类，他伏下身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鸡枞菌。 乔慕觉得惊喜，没想到这个季节就长了鸡枞。山里菌子多，种类也不少，但味道能比得上鸡枞的还真没有几种。 他又往前一看，前边居然还有一小片，有些已经出土绽开了伞朵，而有些则是才从土里冒出点头，看来这是遇着菌窝了。 他赶紧放下锄头蹲下拔了两朵大的，又仔细确认了一遍，发现确实就是。 秦雁舟转头看到乔慕蹲着还以为他是累了，便对他说道：“慕儿，累了到树阴下歇着，我把这小片挖了咱们就回家。” 乔慕把鸡枞举起来给他看，“你看这个” 秦雁舟挑了挑眉，笑道：“鸡枞？可这不是还没到季节吗？” “是啊，可能是昨夜下了雨的缘故，这还有一小片呢。” 秦雁舟听他这么一说便放下锄头走了过去，发现还真不少。“看来这底下得有个不小的白蚁窝。”他想起来以前在这块地里确实也长过不少。 俩人便开始在地里找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不少，而且大部分竟是一丛丛的长在一起。鸡枞菌杆很嫩不能硬拔，否则还埋在土里的根一拔就会断。断了一截的话实在是可惜，他们便找了根小木棍轻轻的刨，这样刨出来的才没有什么损坏。 一阵下来，俩人收获了有足足小半筐鲜嫩的鸡枞。傍晚回家，是乔慕做的晚饭，秦雁舟则在院里劈柴。 乔慕端了盆清水，又拿了把小刀把附着在鸡枞上的泥土仔细刮洗干净，再用手把菌伞和菌杆撕成条。然后下油锅翻炒，鸡枞最是鲜甜，不用加太多的调料，他就只放了点蒜片和盐。 秦雁舟把刚劈好的柴抱进厨房，一进门便闻到了这股独特的香味。 乔慕把炒熟的鸡枞盛出来，扭头对秦雁舟道：“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好”秦雁舟把柴放到火炉旁，又在旁边的木盆里洗了洗手。 俩人坐在饭桌前，秦雁舟尝了一口，觉得这鸡枞很是美味，就是比起猪肉也毫不逊色。“炒的时候放了什么？怎么这么香？”他问乔慕。 乔慕笑着又给他夹了些，“其实我就放了盐和一些蒜片，是这鸡枞味道本来就好。” 秦雁舟笑道：“好吃，等过段日子到了雨季咱们再去山里找些，炸成鸡枞油还能拌面条吃。” 乔慕点头，“还能烤着吃呢，那也好吃。” “烤的我还真没吃过。”秦雁舟说。 乔慕道：“以前我跟我哥在山里找了些，想着反正拿回家我们也吃不到，我哥就在林子里生了火堆烤给我吃，我一直都记着那味道，可香了。” 秦雁舟抬眼看着他，看他说得轻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心疼，他也伸手给乔慕夹了一筷子，温声道：“过两天我再去找些回来给你烤，你想吃多少都行。” 乔慕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然后点头答了声“好”。 入夜，两人洗漱好便早早上了床。秦雁舟把烛火吹灭，屋里顿时就陷入了黑暗。 最近天热了，乔慕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他搂着睡，他便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到一边。许是今日有些累了，乔慕入睡很快，没一会秦雁舟便听到一旁传来了轻浅平稳的呼吸声。 这段日子实在是太忙，俩人已经好些天没有亲热过。他听着这轻缓的呼吸声不觉有些心猿意马，于是他又往乔慕那边靠了一些，在闻到那股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后，秦雁舟按捺不住的拉住了乔慕垂在身侧的手。 乔慕还有些没睡熟，察觉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便困倦的睁开眼睛。“怎么还不睡？快些睡。”他睡眼惺忪的对秦雁舟说，说完便抽出手要翻身。可这时秦雁舟却往前一凑，猝不及防的抱住了他。 乔慕倏地睁开眼睛，今夜云层有些厚，没有月光他便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喷洒在自己耳边的灼热呼吸。 秦雁舟往下，在他的侧颈处轻轻厮磨着，惹得他一阵颤栗。“别，我要睡了。”乔慕把头偏向一边，伸手去推他。 “慕儿…别推开我。”他伸出粗糙的大掌抚了抚乔慕披散着的发丝，在他耳边轻轻哄道。 他嗓音沉沉，让乔慕耳根发热，一时拒绝不了。正恍神的功夫，他便被重新拉入了那个火热的怀中。 夜渐深，屋子里响起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这种事情本是欢愉的，可不知为何，秦雁舟今夜全然失了分寸，惹得乔慕抑不住哭腔。 …… 烛火被点燃，过了一会儿又被吹熄。等乔慕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 第45章 迎亲 日光透过微敞的窗户照进屋来，乔慕睁开眼睛，这光有些刺眼他便抬手挡了挡。屋外已是天光大亮，后院传来鸡鸣声，还能听到不远处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盯着那扇有些老旧的木窗醒了会儿神，乔慕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才一动作腰腹处便隐隐传来一阵酸痛。 他慢慢起床换了衣裳束好头发才推门出去。今日天儿依旧很好，秦雁舟正在院里洗东西，见他起来了便道：“醒啦，我做了早饭热着你去吃点。” 他抬眼望着乔慕，眼神里皆是轻柔的笑意。日光照在他俊朗的脸上，他看起来似乎心情非常不错。 “嗯…好。”乔慕应了一声，又看了眼他手里捏着的东西。那是……昨夜换下的衣裳和床褥。 秦雁舟看着乔慕杏眼微垂，眼尾还有些未褪下去的殷红，又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肤色不像乔慕那样白，所以面上倒是看不出来。 “我看今日日头好，就都给洗了。”他把手里的衣裳放回水盆里干巴巴的解释道。 乔慕本来没问，也没想问，可他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还要解释一番，弄得两人都有些尴尬。 “嗯…今日天儿是挺好的。”乔慕胡乱答了两句，还没等秦雁舟再说话他便逃也似的进了厨房。 时候已经不早了，秦雁舟吃过早饭，乔慕进厨房洗漱后便自己吃。火炉旁温着清香的米粥还有两碟小菜，秦雁舟还给他做了碗炖蛋。炖蛋也是焖在锅里热着，上面还浇了些酱油撒了把葱花，看着就让人充满了食欲。 乔慕在橱柜里拿了把小木勺舀着吃，味道果然十分不错。鲜香滑嫩入口即化。和米粥拌在一起也是非常美味。 乔慕吃过早饭，秦雁舟已经把衣服被褥都洗好挂在了晾衣绳上。没拧干的被褥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珠，乔慕刚走出厨房便见秦雁舟戴了草帽扛上锄头要出门。 “要下地去吗？”乔慕问他。 “嗯，昨日还剩一些没干完，我今日再去一趟。”秦雁舟回答他。 “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裳同你一块去。”乔慕说着转身要进屋，秦雁舟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道：“你身上不舒服，好好在家歇着，今日我一个人就能干完。” 乔慕脸一热，赶紧小声道：“没事儿，我没有不舒服。” 说完又觉得自己没说清楚，他怕秦雁舟误会又赶紧补充道：“我是说…那什么我今日感觉都挺好的……” …… 感觉越描越黑了。 他有些无措的抬眼，便看到秦雁舟正看着他，俊朗的脸上都是笑意，他伸手把乔慕头上没梳平整的发丝抚了下去。 然后扫了眼乔慕的颈侧，笑意更浓，他温声道：“听话，好好在家里待着，我下午就回来。” …… 秦雁舟下地去了，乔慕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儿就又做起了针线活。他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己给秦雁舟做的衣裳他那么喜欢，就想再给他做件厚些的留着天冷了穿。 棉花还没有买，他便先把衣服的样式裁缝好。日头有些晒，他就搬了个小木椅坐到了那棵桃树的树荫下。 几只小麻雀在树枝上蹦来蹦去，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的照射在他的脸上，这样坐着让人觉得舒适又清凉。 乔慕穿好针线，还没来得及做便听到院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他就又放下东西去开门。 来人是村长媳妇，她见着乔慕来开门便笑起来，她身材有些胖，气色红润看着满脸喜色。 乔慕见是她便赶紧道：“婶子，快进来坐。” 村长媳妇摆摆手，“诶呦慕哥儿，我就不坐了，雁舟在家不？” “他下地去了婶子。”乔慕答道。 “哦”村长媳妇点头，“跟你说也是一样的，你大江哥后日不是要娶亲吗？我就想请雁舟跟着去迎亲。” 大江就是村长家大儿子，村里谁家娶亲都会请年轻汉子跟着去迎亲，村长媳妇就是为这事来的。 乔慕听了笑道：“恭喜啊婶子，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诶，好，到时候你们小两口一定要来喝喜酒啊。”村长媳妇笑得合不拢嘴。 乔慕道：“知道了婶子，一定去。” “好，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还得去叫下一家呢。”村长媳妇说完就要走，才迈开脚步，余光却瞥到了乔慕的侧颈。 乔慕见她转身盯着自己脖子看不自在的用手摸了摸，“怎么了婶子？要不你进来喝口水再走。” 村长媳妇指着乔慕的侧颈一脸认真道：“慕哥儿，最近天热了山里蚊子多，你让雁舟砍些青蒿回来熏熏，瞧你这脖子都被咬成啥样了。” “啊？”乔慕满是疑惑，自己没被蚊子咬啊。 村长媳妇又摆摆手 ，“行了你进屋去，别忘了跟雁舟说啊。”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乔慕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想到什么后他赶紧跑进屋里拿出了铜镜。仔细一看，只见铜黄的镜子里映出他细白脖子上覆着个拇指大小的红痕。 这红痕颜色还挺深，难怪方才秦雁舟盯着他的脖子发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人怎么能这样？乔慕恨恨的想。得亏村长媳妇以为这是蚊子咬的，要是他今日就这么出门让别人看见了不得笑话。他把铜镜放在木桌上，心中暗自决定以后绝不让秦雁舟再碰他的脖颈。 到了村长家儿子成亲这日，秦雁舟因着要跟去迎亲，所以一早就出了门。新娘子便是刘老五家的小女儿。同村嫁娶，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乔慕和秦雁舟成亲时，两个村隔了那么远，而且多是山路，那才是折腾人。 迎亲的队伍里多是些年轻的汉子，但新娘子得有未出嫁的哥儿或者姑娘陪着，所以岳小蓉和几个年轻姑娘哥儿也跟着一块去。 一大早刘家就聚了不少人，大家做事的做事，唠嗑的唠嗑，院子里热闹不已。 迎亲队伍在新娘的娘家简单吃过早饭就要启程，拜别爹娘，就由新郎把媳妇背上了花轿，大伙又是一阵欢呼喝彩。 刘老五媳妇看着小女儿出门偷偷抬袖抹了抹眼泪，虽然嫁的近，以后也时常能见，但想到女儿自此就是别人家媳妇了她就有些伤感。 一对新人穿着喜庆的婚服，迎亲队伍里的人腰上也都系着红绸。秦雁舟没抬花轿，而是跟在后边抬嫁妆。刘老五家疼小女儿，给陪嫁了好些东西，还专门请来木匠给女儿打了个大柜子。 吉时一到，就在门口放了两串长鞭炮，不少孩子一听这声音便抬手捂住了耳朵，三两成群的在门口嘻嘻哈哈玩闹着。鞭炮声刚停，唢呐喇叭声响起，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村长家的方向去了。 第46章 喜宴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今日水云村有喜事，大伙都没下地，全去了村长家喝喜酒，村中那是一派热闹喜庆。 村长家算是村里比较富的人家，虽比不上岳家那样做木材生意的。但是田多地多的，住的那也是青瓦房，所以这婚宴办得要比村里许多人家都气派。 屋里院前都是张灯结彩，大红灯笼，大红绸，喜字，门联样样不少。 院子外有一个挺大的晾晒场，这是全村人一块挖的，晾晒场旁边还有两株相生相长的大榕树。到了收庄稼的季节不少人会把自家的稻谷苞米抬到这里来晒，其他季节倒是都空着。 怕在院里办事儿不方便，村长前两天就请人在晾晒场上搭了几个草棚子，又垒了几个简易的灶台。办席面烧水做饭便都在晾晒场上，这可比在院里挤着宽敞多了。 草棚下支了桌子，村里不少妇人夫郎一早就来这帮忙，这会儿都在洗菜切菜。 乔慕虽然不用去迎亲，但秦雁舟出门后一小会儿他也就过来帮忙了。他和李淑玲还有吴春兰几人一起在草棚子下帮着切土豆，乔慕手脚很麻利，才一会的功夫就切了满满一小盆。 村里有喜事，大家都会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体体面面的出来吃席。今日秦雁舟就穿上了乔慕给他做的那身衣裳，出门前还故意在夫郎面前走了两圈，让乔慕觉得无奈又好笑。 乔慕虽没多做打扮，但还是换了身新衣裳。这身石青色的衣裳是过年前秦雁舟在裁缝店里给他做的那身，秦雁舟说他穿这衣服好看，但乔慕却很少穿。因为这身衣裳好看归好看，可衣袖太宽，平时干活做事都不太方便。 他今日之所以穿了这身是因为这衣裳的领口要比他其他衣裳要高一些。 秦雁舟弄在他颈侧的痕迹过了两日都还没有消，不挡住的话实在没法见人。 因为要干活，所以乔慕出门前又拿了条襻膊把这衣裳的袖子都绑了上去，如此一来，无论是切菜还是洗菜就方便多了。 乔慕切好一盆土豆丝，又拿了放在一旁的青菜准备去洗。才刚打好一盆水，便听到有人喊道：“快瞧快瞧，新娘子来了。” 乔慕抬眼望去，迎亲队伍果然浩浩荡荡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抬花轿的，抬嫁妆的还有陪嫁的有不少人。大伙看到便都先放下了手中的活围上去凑热闹。 “慕哥儿，菜待会儿再来洗，要拜堂了，咱们看看去。”李淑玲拉着乔慕道。 吴春兰也放下手中的菜刀笑着说：“是啊，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乔慕听罢依言放下了菜盆，跟着她们一块去了。 炮仗声响起，院前屋后顿时就热闹得不行。花轿落地，要由新郎将新娘子请下花轿，只见轿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掀开，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缓缓走下来。 周围众人皆是欢声喝彩，两个新人牵着同心结走进门，院里摆了火盆，马鞍。一个大嗓门的妇人见人进来了便高声喊道：“新人跨火盆，日子红火喜临门！” 她话音刚落，新娘子就由人搀扶着跨过了火盆。 “新人跨马鞍，年年岁岁保平安！” 村长和村长媳妇已经坐在堂屋里等候多时，见儿子儿媳妇进门来均是满脸的喜色，高兴得紧。 院里，堂屋两侧聚了很多人都等着看拜堂，乔慕也跟着李淑玲走进院里，他进门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秦雁舟。刚搬嫁妆回来，袖子被他卷高了些，露出一截精壮的麦色小臂。 他结实的腰上束着条喜庆的红绸，因着天热又干了一早上力气活，额头上都是汗珠。他这人在某些方面糙得很，乔慕给他缝的帕子他不用，直接把额头蹭在肩膀上擦汗。 “一拜天地！”这时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 一双新人听罢齐齐躬身拜了天地。 别人都在看新郎新娘，乔慕却不自觉的看着他。 “二拜高堂！” 俩人隔得有些远，许是察觉到乔慕的目光，秦雁舟突然回头，与乔慕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夫妻对拜！” 视线相触的一瞬，俩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便相视笑了起来。 罗二昨夜打牌玩了个通宵，今日一早才被他娘催促着起床去吃席。他虽不耐烦，但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是很积极。 磨磨蹭蹭起了床，等他到村长家的时候新人都已经拜完堂准备开席了。他晃晃悠悠的走进院里，不少人已经落座等着吃饭。 罗二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哟，哥几个来得挺早啊。”他笑着跟同他坐一桌的几个汉子道。 大田斜了他一眼，“我说罗二，这第一场席是让去迎亲的人先吃的，你好意思刚来就坐下吗？” 村里办喜事吃的都是流水席，有时候场地不够桌椅不多就分几拨人吃。迎亲的辛苦，这第一场自然是让他们先吃，第二场则多是老人和小孩，至于其他人就得靠后推。 “怎么了？不就吃个饭嘛？穷讲究个什么？”罗二无所谓的说。桌上的几个汉子面色都有些不悦，但大伙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别人这大喜日子也不想费劲跟他掰扯。 “来来来！开席咯！” 没过一会儿，十几个人抬着大掌盘终于来布菜。布菜是两个人负责一桌，一个人抬掌盘，另外一个则负责抬菜。 村长家这席办得阔绰，大家看着抬出来的菜，光荤的就有三个，看得众人馋得不行。旁边等着吃饭的几个小孩闻着香味有些等不及，拽着阿娘阿爹的袖子闹着要吃肉，被大人呵斥了两句才肯消停。 布菜是从门口那片开始的，大田他们这桌靠里边就只能先等着。罗二百无聊赖，手杵着下巴有些犯困，他想着吃完饭得赶紧回家睡个好觉。 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院子里，他突然目光一亮，看到对面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哥儿。那小哥儿正在给一桌抬菜，他穿着件青色的衣裳，领子拢得有些高，袖子用襻膊挽着露出一截白皙莹润的手臂。 许是日头太烈的缘故，他脸庞微微泛着红，像是女娘涂了胭脂一般。罗二眨了眨眼，有一瞬间的呆愣。 “诶，那边那哥儿是谁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他兴奋的拍了拍旁边汉子的肩膀。 那汉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疑惑道：“谁啊？哪个哥儿？” “啧，就是穿着身青色衣裳正抬菜那个。”罗二有些不耐烦道。 “哦，你说慕哥儿啊。”那汉子了然，“那是雁舟夫郎啊。” “什么！？” 第47章 篝火 “你是说这哥儿就是秦雁舟那小子年前刚娶的夫郎？”罗二有些难以置信的拔高音量问那汉子。 “是啊，怎么了？”那汉子有些疑惑的看着罗二。 罗二又问：“就是东山村，乔家那个？” 坐在大田旁边的另一个汉子道：“对啊，雁舟娶亲的时候大田我们几个都跟着去迎亲了，你怎么这么问？” 那这不就是他娘去年给他提过那门亲事吗？当时他娘说那家人要四两银子，就想把这事再拖拖周旋一段时间，哪知后来被秦雁舟给截胡了。 罗二记得他娘还因为这事在家里咒骂了几天，说秦家和陈家都是不要脸的东西。当时罗二并不在意，他天天留连烟花柳巷，心思都在镇上玉华楼里那些娇美清俊的女娘哥儿身上，根本就不在意他娘要给他娶个什么媳妇夫郎。 东山村比水云村还要偏，所以他当时想的是一个山旮旯里出来的哥儿，天天日日的干农活必定是又黑又丑，不娶也罢，不娶正好。可他哪里想得到这哥儿竟长得这般………这般清俊好看！ 罗二盯着乔慕，懊悔得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他娘当时怎么就不愿意多给那一两银子呢？他恨不能时间再往回倒一遍。 “诶！你盯着别人的夫郎看什么看？”大田见罗二一直看着乔慕，任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他那点龌龊心思，有些不高兴的往罗二肩膀上推搡了一掌。 “靠，你他妈管我呢？又没看你夫郎！”罗二不爽的冲大田道。 “你再说一个试试？”大田眯着眼睛看他，说着要撸袖子。他长得壮，平时一副老实人样谁都觉得他好说话，现在看着倒让罗二有些发怵。 “诶诶诶，有话好说啊。” “就是就是，这大喜日子的，别整这出。” 同桌的几个汉子见他俩对呛赶紧出言阻止，几人也都反应过来罗二这是什么意思。大伙谁不知道大田跟秦雁舟从小关系要好，罗二敢整这出那还了得？ 罗二见状往后缩了缩，眼神恨恨的看着大田，但也不敢再说话。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把杯子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你大爷的秦雁舟，敢坏老子好事！ 乔慕布完菜才从院里转出来，就迎面遇到了秦雁舟进门。“你怎么没去吃饭啊？我看大田他们都在吃了。” 秦雁舟道：“我帮着把嫁妆送到库房里去了，待会再吃。”他见乔慕脸晒得通红便伸手把他往旁边阴凉处拉了些。 “日头太晒了。”秦雁舟看着乔慕的衣领，有些愧疚道：“你这衣领热不热？” 乔慕斜了他一眼，这人还好意思说。“还好，也不是很热。” 其实他真的没觉得很热，只是他从小就面皮薄，日头晒或是风吹得大些就很容易脸红。 “你赶紧吃饭去。”乔慕对他道。 秦雁舟道：“我这会儿不饿，早上在五阿叔家随便吃了点，你饿了吗？先去吃点。” 乔慕摇头，“我也不饿，方才抬菜之前吃过些。” “诸位，先静一静，我来说两句话。”俩人正说话着，院里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转头一看原来是村长。 他四十来岁的年纪，和媳妇一样有些发福，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做村长这么些年也为村里人办了不少事情，在村里那算是德高望重的。他一发话方才还吵闹的村民们都安静了下来听他说话。 吃饭的众人歇下筷子，“村长你说，我们都听着呢。” 村长和大儿子一块倒了杯酒，举杯道：“这首先呢，我跟大江先敬大伙一杯，多谢大伙来帮忙。”村长说着和大儿子一块喝光了杯中的酒。 众人也纷纷倒酒举杯。 几个汉子道：“太客气了村长，这都一个村的，都是大伙应该做的不是。” “是啊是啊，村长就不必跟咱们客气了。”旁边几人也附和道。 村长今日高兴得紧，笑呵呵道：“我今儿准备了两头肥羊，今晚就在晒场上烤了，大伙一定吃好喝好啊！” “真的吗？烤羊！”有人小声问。 村长儿子大江笑道：“是真的，大伙晚上一定来啊 。” 众人纷纷道：“诶哟，那可一定得来。” “好，村长大气！” 村里少有这样的活动，村民们一听都非常兴奋，不但有烤肉吃还能大伙一块热闹热闹，这可不得积极参加吗？有人甚至还说得来早点占个好位子。 这烤肉在村里那可是稀罕东西，不少孩子知道晚上有烤羊吃，开心得直拍手又蹦又跳的，“吃烤肉咯！吃烤肉咯！” 秦雁舟也低头对乔慕道：“咱们今也晚些回去，去凑凑热闹？” 乔慕看着这些高兴得蹦蹦跳跳的孩子也笑起来，点头道：“好。” 日头落山，天幕一点点的暗了下去，水云村却燃起一片火红的亮光。晾晒场上烧起篝火，村里老老少少坐在大火堆旁围成一个大圈，这是平时很少会有的热闹。 火堆烧得大，熊熊火焰燃烧着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随着夜风摇摆，照亮了黑夜，随着柴火被烧烬迸发出一阵阵火星子。 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坐在火堆旁喝酒闲聊嗑瓜子。山里人能玩乐的东西少，就有人研究出了一种手弹的弦子。这木弦子是用木头，虎皮或蛇皮加上铜丝组合起来的。 木弦子弹起来有些像琵琶，却又比琵琶要简单得多，声音清脆空灵，还容易学。是以这便成了山里人特有的乐器，世代相传，也成了他们贫苦岁月里的慰籍。 有人在火堆旁抱着木弦子在弹，声音婉转好听的大姑娘合着弦音轻轻哼唱着，实在是没有比这更闲适快活的时候了。 繁星簇拥着圆月缓缓移动，好似也想要参与到这场少有的，热闹的宴会中来。木柴渐渐的被火焰烧红瓦解，大火熄了些，只剩些被烧得通红的炭火。 “来来来，大伙让一让，羊来咯。”秦雁舟和几个汉子用大木棍把处理好的两头羊抬到火堆旁来。 这两头羊肉又肥又嫩，已经处理好裹满了香料辣椒，只消架在火堆上一烤，不用多久这晒场上必定是香气四溢。 “呀，这羊肉可真好，一看就是头肥羊。”一个夫郎说道。 旁边的妇人也道：“可不是，我听说，这光一头就得有个六七十斤嘞。” 旁边玩闹着的孩子们见是烤羊来了都赶紧围上来，大伙看着这羊都馋得不行，迫不及待的想让羊肉早些烤熟。 众人都在篝火旁坐着，自然没人注意到不远处墙角的两个年轻人。岳小蓉被大田叫了过来，方才没多想，这会儿心里倒有些紧张，怕被旁人看到。 岳小蓉小声道：“你叫我过来干啥？” 大田也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你今天咋看起来不太高兴，这是咋啦？”他今早迎亲时看岳小蓉就觉得她有些魂不守舍，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就想着趁没人把她叫来问问。 岳小蓉叹了口气，这些天她都为着岳霖的亲事心中有些郁闷，偏又没人可以说，如今大田一问她便有些想要倾诉。 “我二哥哥过段日子也要成亲了。”岳小蓉小声说。 “霖哥儿要成亲？那不是好事儿吗？”大田有些疑惑，这有什么不开心的？ 岳小蓉靠在一旁的墙角，“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大田一个糙汉子，确实弄不明白姑娘家细腻的心思，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岳小蓉，“这，这个送你，你别不高兴了。” 岳小蓉接过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看了看，这居然是只银手镯。“你哪来的？”她看着大田有些惊讶。 “我买的，你喜欢吗？”大田小声问她。 岳小蓉自是不好意思收的，她把镯子放回大田手里，“你没事送我这么贵重的镯子干嘛？我不要你东西，你拿回去。” 大田挠了挠后脑勺，“为啥不要啊？”这东西他挑了挺久的，莫不是岳小蓉不喜欢这样式？于是他又赶紧道：“你要不喜欢我再去给你挑个好看的。” 岳小蓉恨铁不成钢的瞧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般榆木脑袋啊？于是她故意道：“咱俩啥关系啊？我凭什么收你东西？” “啊？这……” 他们俩从小一块长大，这么长时间以来，俩人对彼此的心意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却谁都没有戳破过。 大田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无措，想到过段时间岳家给岳霖操办完婚事后，那就该轮到岳小蓉了。岳小蓉这么好的姑娘，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门提亲，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危机感。 于是他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决定破罐子破摔，“我想娶你做媳妇，你答应不答应？” 第48章 烤羊肉 “啊？……什么？”岳小蓉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一时之间也有些被惊到。 终于把话说出口后大田就没刚才那么紧张了，他拉起岳小蓉的手，把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保证，我一辈子都会好好待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岳小蓉脸颊发热，有些羞赧的别开头。 大田继续道：“只要你同意，等霖哥儿的婚事过后我立马就到你家里去提亲。” “别，别去。”岳小蓉赶紧出声阻止他。 大田以为她这是不愿意嫁给自己，一时之间有些难过，眼神落寞的望着眼前的姑娘。他以为岳小蓉对自己的感情是同自己一样的，难道不是吗？是自己会错意了？ 岳小蓉见他不说话了就抬眼看他，她在看到大田眼神受伤的样子后就知道他这是误会了，真是个傻的，岳小蓉在心里暗暗腹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爹娘都不会同意的。”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们就是要让我二哥哥嫁到镇上有钱人家里去，我……大概也是这样的。” 岳家比村里许多人家有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不想把女儿哥儿嫁给村里的泥腿子确实也能理解。 大田拧了拧眉，赶紧问道：“那你呢？你想嫁到镇上去吗？”他问完这个问题也为自己捏了把汗，毕竟若是去了镇上那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这是村里多少人都想要的。 大田垂了垂眼睛，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心想，若是岳小蓉真想嫁去镇上，那自己也一定尊重她的想法。虽然肯定是不甘心的，但只要她能过得好，那么自己也放心。 哪想下一刻胳膊就被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咋啦？干啥打我？”他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胳膊。 岳小蓉看了他一眼，双手抱腹转过身去，“谁要嫁到镇上了，那地方既不自在也没山里舒服，还没法痛快的下河摸鱼。谁要去了？你这个傻子。” 大田听完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你是说，你答应我了？” 岳小蓉看他傻愣愣的样子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笑意，“你少在这没脸没皮了，我爹娘可都没答应呢。” 大田是真的很高兴，他恨不得把岳小蓉抱起来原地转一圈，可现在还不行。 “你放心小蓉，我一定会让岳叔和钱婶同意的！”他保证道。 …… 俩人再回去的时候羊肉都已经烤熟了，秦雁舟和几个汉子正捏着小刀把羊肉割下放在碗里分给大家。 岳小蓉回去见岳霖和钱桂花还有另外几个人坐在一块吃着刚刚分到的烤羊肉。钱桂花正跟她旁边的妇人聊得火热，并没有注意到她，她便放慢脚步悄悄走到了岳霖旁边坐下。 “上哪去了？”岳霖从小碗里拿了块烤羊肉递给她。 岳小蓉接过烤肉，“嘿嘿，上茅房去了。” “上茅房去这么久？” 岳小蓉吃着烤肉胡乱点头，“嗯嗯，肚子不舒服。” 岳霖当然知道妹妹没说实话，不过也没心思管她。他情不自禁的又把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上。秦雁舟正在给大伙分羊肉，看着一圈人都分了个遍他就又把剩下的割了一块下来。 岳霖专注的看着他，注意到秦雁舟这盘羊肉割得仔细，还小块小块的认真分好。分好后就见他抬着小瓷碗径直走向了坐在角落里听旁人闲聊的哥儿面前…… 乔慕正专心致志的听着一个年轻的小哥儿给大家讲恐怖故事，这小哥儿很会讲故事，声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的，讲到精彩紧张的地方还要故意停顿下来问听故事的人：“你们猜怎么着？” 等大家充满期待的望着他追问，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说。常听说书的都懂这套路，但乔慕没听过，这会儿听这小哥儿说故事听得一愣一愣的。 正说到山里的精怪化作人形下了山，夜里潜入了熟睡的人家里要害人时，背后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乔慕吓了一跳，瞪圆眼睛往身后看去，发现秦雁舟正眼含笑意的瞧着他。“在听什么呢？这也能被吓一跳。” 乔慕见是他松了一口气，“我听故事呢，正精彩你就来了。” 秦雁舟坐到夫郎身边，失笑道：“那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乔慕看着他，“我可没这么说。” 他俩小声说着话，旁边几人正沉迷于听山里精怪害人的故事，也没注意到他们。 秦雁舟把小瓷碗递给他，“我给你切了点羊肉，快趁热吃了。” 乔慕道：“方才你们不都送来过了吗？我们这边还没吃完呢。” “这个切得小一些，你吃着不会弄得满嘴油。”秦雁舟笑着说。他是知道乔慕最爱干净，想着他抬着肉骨头啃肯定会嫌油弄得满嘴都是，他这才专门切了小块的给他送过来。 乔慕心中触动，他想说其实自己没有那么矫情，有羊肉吃就已经很好了，可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前边几个汉子正在喝酒，就招呼秦雁舟过去一块喝。秦雁舟偏头问乔慕，“困吗？要不要回家了？” 乔慕知道他这会儿应该还想再去喝点酒，于是摇头道：“不困，我还要听故事呢，你赶紧过去。” 秦雁舟笑了笑，“好，那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过去叫我啊。” 今晚大田不知是怎么了，看起来十分高兴，拉着几个好友一直在喝酒，秦雁舟劝了几句也没劝住，非说今日高兴要多喝几杯。 陈杰笑着问他：“有啥高兴的啊大田哥？说出来让大家伙也跟你一块高兴高兴。” “是啊，什么事让你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旁边一个汉子也问他。 大田醉醺醺的摇摇头，憨笑道：“这不行，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大家见劝不动他便笑着摇摇头，只能无奈的让他继续喝。夜渐深，不少人酒足饭饱后就散了些，尽兴了便回家睡觉去了。 酒过三巡，大田终于醉倒在了桌子上。 第49章 撞见 大田喝得烂醉，自己肯定是回不了家了。秦雁舟看乔慕还在和李淑玲她们聊天，就打算先把大田送回家再回来这找他。 桌上的几个汉子也喝得有些醉，秦雁舟跟他们打过招呼便把大田叫起来，搂着他的肩膀给送了回去。 大田爹娘精力不比年轻人，挺早就已经回家睡下了，这会儿听到敲门声，大田他爹才从床上翻坐起，披上外裳走出来，这一开门就看到了喝得醉醺醺的儿子。 “诶呦，这臭小子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他说着赶紧搭手跟秦雁舟一起把大田扶进了屋里。 秦雁舟见大田他爹给他盖好了被子便道：“文叔，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赶紧休息。” 大田他爹点头，“好好，今晚多亏你送这臭小子回来了，时候确实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去。” 秦雁舟应了他一声，便出门去了。夜里起了风，吹着感觉还有些冷。秦雁舟搓了搓胳膊，想着得赶紧回去找乔慕，然后早些回家睡觉。 村中传来几声狗吠，月光被飘动的云层遮住，夜色朦胧，让人有些看不清路。忽的，秦雁舟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往前看去，以为也是从晾晒场过来要回家的，也就没在意。 脚步声在前面停住，秦雁舟转过一个拐角，就见一个人站在前方，光线太暗，起初他没看清是谁，等走近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岳霖。 岳霖也看到了他，对他道：“雁舟哥，你要回家了吗？” 秦雁舟点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去？” …… 火堆渐渐熄灭，炭火也失去了温度，晒场上只余下些灰烬。乔慕望了眼四周，大家都陆陆续续的要回家了。他望向秦雁舟方才喝酒的地方，打算叫上他也回家去，可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人。 过去问了陈杰他们才知道秦雁舟是送大田回家去了，乔慕想着反正大田家离得也不远，干脆自己过去找秦雁舟，然后待会直接回家，也省了他再跑回来一趟。 李淑玲和栓子也要回家，不过跟乔慕不顺路，乔慕别过他们就往大田家的方向走去。夜风习习，白日还热得紧，到了夜里却有些寒意。他不禁拉紧衣服加快了脚步。 岳霖走到秦雁舟前边停住了脚，小声道：“我没回家是因为我在这等着你。” 秦雁舟皱了皱眉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要成亲了雁舟哥。”岳霖抬眼对秦雁舟说。 秦雁舟道：“是吗？那先提前恭喜你了。” 岳霖嗤笑一声，“你这人可真是没有心，我那么喜欢你你一点都看不到吗？” 秦雁舟闻到了岳霖身上有酒气，而且还挺浓烈，想来应该是喝了不少酒。“霖哥儿，你别在这里胡说，你喝醉了早些回家去，不然钱婶他们该担心了。” 岳霖听了这话忽然拔高声音大声道：“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乔慕刚走到大田家附近，听到前边隐约传来几句说话声，他有些疑惑这大晚上的谁还在这里，便走上前准备看看去。 走到拐角一看，发现居然是秦雁舟，乔慕正要上前去叫他，却见对面那人忽然扑上去搂住了秦雁舟的腰。 乔慕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被惊得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他赶紧闪身躲进了一旁墙角的暗处。 他无措的眨了眨眼睛，方才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要搂着秦雁舟？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哥儿？乔慕听到旁边传来声响，还是决定先不要出去。 秦雁舟也没想到岳霖会这样，他赶紧伸手把搂在他腰上的手扯下来，冷声道：“霖哥儿，你喝醉了，赶紧回家去。”他说完迈开步子要走，衣袖却被对方扯住了。 霖哥儿？乔慕拧起眉头，是岳霖吗？下一刻，旁边传来的说话声就证实了他的猜想。 岳霖道：“雁舟哥，我很不明白，一个没见过的哥儿你都可以同他成亲，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难道我很差劲吗？”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最近经常在想，如果不是我爹娘反对的话，我跟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你这么好的人，对我会不会也像对乔慕哥那样好呢？”他望着秦雁舟，眼眶似是有些泛红。 秦雁舟回头看他，“霖哥儿，你不要再执着于这件事了，我当时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你一点儿也不差劲，将来也会得遇良人的。”他说完不等岳霖再说话就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乔慕有些恍惚的往家走去，他感觉现在自己脑子里非常的混乱，理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雁舟和……岳霖？他们两个以前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岳霖会说如果不是他爹娘反对，或许他们会有不一同的结果呢？ 难道，是因为岳家不同意岳霖和秦雁舟在一起，所以他们俩最后才被迫分开的吗？那秦雁舟……喜欢岳霖的吗？乔慕漫无目的的想着，在想到“喜欢”的时候便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 在没成亲以前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情爱，也从来没去想过什么又是喜欢。 他只知道跟秦雁舟待在一块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开心，很踏实。每次跟秦雁舟亲密时，心总是跳得很快，就像溺在了水里那样，令人无法自拔。也许这……便是情爱？ 他不知道，他只觉得现在心里有些难受。 乔慕从来没怀疑过秦雁舟对他的好，这种好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细心体贴。可就像方才岳霖所说的，像秦雁舟这么好的人，大概无论是跟谁成亲，他都会待那人很好的？所以秦雁舟对自己好，可能也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很好的人，与别的也没有什么关系。 秦雁舟赶回到晒场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汉子还在喝酒，他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乔慕，就去问了陈杰。 陈杰酒量很好，喝了这么久也没见他有什么醉意。“你说乔慕哥，他不是说找你去了吗？你俩没遇上？ “他去找我了？我路上没遇着他啊。”秦雁舟有些着急，“他走挺久了吗？” 陈杰点头，“有一会儿了。” 正喝酒的一个汉子笑着道：“别担心了雁舟，夫郎丢不了的，又不是小孩，兴许是没见着你自个先回家去了。” 秦雁舟皱着眉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便赶紧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50章 鱼苗 秦雁舟跑回家里，见里屋也没亮着灯。难道乔慕还没有回来吗？他想着又走进屋里，在看到躺在床上的身影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慕儿。”秦雁舟走到床前叫了他一声，“你睡了吗？” 乔慕揪了揪被角，装作睡眼惺忪的转过身来。“我方才没找着你，太困了就先回来了。” “抱歉，我回去得太晚了，我还以为……”秦雁舟顿了一下，又道：“你回来了就好，困了就快睡，我浑身的酒味，得先去洗洗。” 乔慕点头，想到屋里太黑秦雁舟看不见，于是又应了他一声。屋门被关上，他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门外传来秦雁舟打水的声音，他听着只觉得心里乱得很。 秦雁舟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洗漱好推门进来，乔慕又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薄被被拉开，身后的人搂住了他，一股清凉好闻的气息也随之袭来。 “今夜有些冷，我能搂着你吗？”秦雁舟在乔慕耳边轻声询问，他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乔慕眼睫轻颤，恍然间有些沉迷于这样的怀抱。“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便被身后的人搂得更紧。 “快睡。”秦雁舟轻声说。 屋内重新陷入黑暗与宁静，乔慕又睁开眼睛。他很想问秦雁舟，今日岳霖为什么要抱你？你们俩从前又是怎么回事？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问不出来。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秦雁舟，也非常相信他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应该是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永远也别去提了，乔慕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 无论秦雁舟和岳霖的过去是怎样的都没关系，能遇上这样的人自己应该感到庆幸才是，至少秦雁舟对他是很好的，无论这份好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乔慕都舍不得去破坏它。 就这样，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翌日，秦雁舟吃过早饭就出了门，他今日要去买些放在田里养的鱼苗。本来打算下河去抓些的，可这个季节也抓不到多少，而且还耽误时间，所以就打算去买一些，反正鱼苗不比大鱼，也是不贵的。 后院里的菜卖了很多，现在春菜都已经没剩多少了，乔慕就打算把土翻一翻，准备等过段时间到了雨季再种一茬。夏季的日头太烈，他今日便只穿了件挺薄的短衫。天暮湛蓝，日光刺眼，蝉鸣声不绝于耳，听着就觉着烦躁。 暑气蒸烤着地面，灼得菜叶都有些蔫巴巴的。这种天气干活是最累人的，菜园里的活不比种庄稼那般重要，许多人只会挑早晨或者傍晚这种日头不烈的时候再弄。 可今日乔慕却是有些闲不住，好像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也不顾热不热，他愣是花了大半天时间，一会儿没歇的把菜园子给翻了一大半。 午后从后院回来，乔慕觉得实在太热，便从井里提了桶凉水上来，痛快的洗了把脸。 后院里传来一阵“咕咕咕”的鸡叫声，他剁了些菜叶去喂鸡，喂完鸡又进屋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最后实在没事做了，才终于歇下来坐到树荫下做针线活。 叶澜家孩子过几天就要满月，乔慕就想着要给孩子做身小衣裳。孩子皮肉娇嫩，他便裁了一块平时做里衣才用的软绵布，仔细的做了起来。 买鱼苗是到离水云村有四五里的一个河滩边去买的，秦雁舟小时候跟他爹去过，知道那有个老渔夫每年都会育许多鱼苗专门拿来卖。老渔夫不住村里，而是在河滩边搭了个简单的草屋，平时就住河边捕鱼养鱼。 因为小时候去过，秦雁舟还有印象，倒也是轻车熟路。走了半天，热得他满头是汗，晌午时分才终于到那河滩边。河滩不远处还有个小池塘，这个时节已经开满了一池娇艳的莲花。 往河滩边望去，靠岸停泊着一只小木船，岸边的茅草屋依旧和他记忆中的一样。风吹得河面皱起涟漪，却没有见到昔日在河里打渔的老渔夫，想来或许是在屋内。 秦雁舟走过去，见草屋门半敞着，他就伸手扣了扣门板。木门被拉开，却没见着有人，秦雁舟正疑惑时，却听下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你找谁呀？”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小姑娘。他身量太高，方才居然没注意。小姑娘扎着一对麻花小辫，长得乖巧可爱，看着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此时正抬头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望着秦雁舟。 “你家大人在家吗？”秦雁舟笑着问她。 小姑娘摇摇头，“我阿爹和福福到山上打柴去了，马上就回来。” 既然把孩子留在家里，那想来是不会离开太久，秦雁舟就打算先等等看。“哥哥有事找你家大人，就在这跟你一起等他们回来可以吗？”他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很聪明，点了点头，就跑进屋里给秦雁舟抬了个凳子，像个小主人一样还给他倒来了一杯水。 秦雁舟见她一点都不怕生，还跟个小大人一样懂事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给我倒水。” 小姑娘咧嘴笑了笑，“不用客气。”她脸颊圆圆的，机灵又可爱。 “你给我开门，不怕哥哥是坏人吗？”秦雁舟问她。 小姑娘看着他认真的想了想，有些没底气的道：“我也不知道。” 秦雁舟看着她温声道：“下次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不能给别人开门，会有坏人的，知道吗？” 小姑娘皱了皱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大哥哥也是坏人吗？”她颇为严肃的问。 秦雁舟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次运气很好，大哥哥不是坏人。” “汪汪汪，汪汪！”正跟小姑娘说着话，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声，秦雁舟扭头一看，原来是一条大黄狗。 “福福！”小姑娘一见那狗便兴奋的跑了过去，然后伸出小手揉了揉大狗头，高兴道：“你终于回来啦。” 大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也是一副亲近小主人的样子。可在下一刻，它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个陌生人时却突然龇牙咧嘴的想要咬人。 第51章 发热 “大福！停下！”后边一个男人喝到，他右手捏着柴刀，肩上还扛着一捆柴，看来就是这个草屋现在的主人。 大狗听了主人的训斥果然停下来，继续哼哼唧唧的蹭着小主人。 小女孩摸了摸大狗的脑门，“福福乖，大哥哥不是坏人哦。” 秦雁舟见是主人家回来了便起身打招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位大哥，我是来买鱼苗的，我记得这里原有一个老伯在养鱼？” “哦，你说的那是我阿爷，他几年前已经过世了，现在这片鱼塘是我在打理。”那汉子放下木柴对秦雁舟道。 秦雁舟这才知道，原来老渔翁都已经过世了。不过他确实年事已高，想来已是高寿。 “你要什么鱼苗？我现如今养的种类也不少，现在便能给你捞。” 秦雁舟道：“要得不多，只打算买些养在自家稻田里。” 那汉子了然：“稻田里养禾花鲤比较合适，这鱼颜色深黑，不容易让鸟禽发现，我现在便给你捞去。” 水田里养的鱼苗并不一定都能活下来，遇上天敌或是其他水质原因都可能会丧命。最后能有一半多存活下来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鱼苗是按斤卖，十来斤鱼苗，花了一百多文钱。 秦雁舟带了个木桶来，鱼苗便都放在了木桶里。小姑娘还贴心的到池塘里摘了一大片荷叶还有一朵开得正好的荷花让秦雁舟盖在木桶上，说这样小鱼们就晒不到日头了。 秦雁舟觉得她童稚又可爱，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郑重的谢过她后才离开。 回到水云村时已经是傍晚，日头往西沉，暑气已经消散了许多，现在正是放鱼苗的好时候，秦雁舟没先回家，而是直接往水田里去了。 这个季节稻子已经有些抽穗，隐约能够闻到一股稻香味，不过还不明显。田里长了些杂草，看来又到了给稻子除草的时候。把鱼苗缓缓倒入水中，不一会儿小鱼便顺着稻杆四处游散开来。他望着这些小鱼，只希望等到了秋天能长得肥壮些。 秦雁舟到家的时候发现院门没锁，就直接推开门，进门就见乔慕坐在桃树下，手里捏着针线在发呆，就连他推门进来了都没发现。 他皱了皱眉，早上他就发现了，乔慕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开始他还以为是昨夜回来晚了没睡好，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慕儿，在干嘛呢？”秦雁舟走近了问他。 乔慕听到秦雁舟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秦雁舟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哪里难受一定要跟我说，我们去找大夫看看。” 乔慕摇头，“没有啊，没不舒服。”他把手里的针线放回针线篮里，头也不抬的道：“你饿了？我先做饭去了。” 秦雁舟看着他的背影，这一看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候不早了，秦雁舟就想着到后院里先把鸡都赶回鸡圈里，待会吃饭的时候再跟夫郎好好聊聊。才一转到后院，就见乔慕今日居然把菜地都翻了一大半。他们的后院连着后山，所以菜园并不小。他把眉头拧得更深，这么热的天，乔慕居然干了这么多活？ 乔慕正在厨房切菜，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见秦雁舟从门口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下子没注意就切到了手指。 “嘶！”他捏着指尖吸了一口气。 秦雁舟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查看他的手，刀口不大，但看着却有些深，流了不少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他见了那块翻好的菜地心里本就有些不是滋味，见乔慕割伤了手指便更着急，一下子没忍住，说话的口气就重了些。 秦雁舟有些生气道：“先出去我给你包扎一下。” 乔慕看着眼前这人，今日他心里本就郁闷，偏做个饭也做不好。头一次被秦雁舟这么凶，一下子就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情绪当中。他甩开秦雁舟的手，有些怄气道：“不用你管！” 秦雁舟猝不及防的被甩开了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而乔慕马上就有些后悔了，自己不应该随意发火的，方才太冲动了，明明秦雁舟也没做错什么。他想开口道歉，下一刻手却被秦雁舟拉住了，“听话，我们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乔慕既受了伤，那晚饭自然由秦雁舟来做。他们俩其实都是性子非常温和的人，成亲到现在别说是吵架，就连稍微拌两句嘴都是没有的。可今晚，一直到睡觉前俩人之间的气氛都很不对。 夜里，秦雁舟枕着胳膊郁闷得睡不着觉。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些天好像也没做错什么惹夫郎不开心的事啊？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他方才睡觉前就很想跟乔慕好好聊聊，但乔慕却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直接被子一裹躺到里侧去了。 秦雁舟盯着夫郎的背影简直是抓心挠肝，欲哭无泪，有什么事是比明明夫郎就睡在我身边我却碰都不能碰更让人难受的？ 深夜，秦雁舟听到旁边传来响动，睁眼一看发现乔慕似乎睡得很不踏实，皱着眉头像是做了噩梦一般。秦雁舟给他把被子重新拉好，想要将他搂进怀里，可才一靠过去却发现乔慕浑身烫得厉害。 秦雁舟马上清醒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亦是非常的烫，这是发热了，而且似乎还很严重，这种程度可以说是高热了。 “慕儿，慕儿，快醒醒。”秦雁舟赶紧坐起身把灯点亮，又拿了件厚外衫给乔慕套上。 昏黄的烛火映在乔慕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他烧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只能随着秦雁舟的摆弄伸手穿衣。他实在太难受了，从来没有这般难受过，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脑袋变得又沉又痛。 秦雁舟看他这样是既着急又心疼，若是把乔慕就这样留在家里，自己出门去抓药他断然是不放心的，他想了想，干脆把乔慕抱上直接出了门。 第52章 为什么不高兴 水云村是有草药郎中的，医术虽跟镇上的大夫没法比，却也懂些药理。疑难杂症医不了，治头疼脑热还是没问题的。可乔慕这症状似乎比一般发热还严重些，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秦雁舟只得加快了脚步。 抱着乔慕一路赶到村里草药郎中家，秦雁舟急切的敲响了院门。深更半夜，村里人早就睡熟了，他敲了好一会儿院门才被人打开。 “大半夜的，谁啊？”来开门的汉子刚被从床上吵醒，明显有些不耐烦。 “阿路哥，我夫郎现在高热不退，让李叔帮看看。”秦雁舟见人开门了就赶紧道。 “发热？” 阿路本来有些不耐烦，这会儿见了秦雁舟着急的样子和昏睡在他怀里的人，不耐的情绪也就消散了些。 “那，那你先进来，我这就去叫我爹。”他说道。 秦雁舟点头，“麻烦你们了。” 没过一会儿，屋内便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他披上外衫，打着哈欠。“雁舟啊，这是怎么了？” 秦雁舟抱着乔慕上前：“李叔，是我夫郎，他浑身烫得厉害，您快给瞧瞧。” “好好，别着急啊雁舟，你先把夫郎抱到侧屋里去。”他说着便让儿子掌灯送他们过去。 乔慕这会儿烧得昏沉，眼皮重得睁不开。秦雁舟把他放到了小床上，李郎中探了探乔慕的额头，又替他号了脉。 秦雁舟看乔慕紧紧皱着眉头，脸色烧得通红，看起来非常不舒服。他有些焦急的看向李郎中：“李叔，如何？要不要送到镇上去看看？” 李郎中捋了捋胡须，“没什么大事，许是天热贪凉，汗还没落就洗了冷水，这才引发的高热。” 秦雁舟还是不放心，“可这摸着比普通高热还烫，真的没什么大碍吗？” 李郎中媳妇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出来，“这是咋啦？” “娘，是雁舟夫郎发了高热，爹正给瞧着呢。”阿路给他娘解释道。 “老婆子，你来得正好，你们娘俩先去把药炉烧上，我去配一副煎了先让这孩子喝下。”李郎中转头对媳妇说。 “诶，好好。”阿路和他娘听罢便出门去了。 李郎中又对秦雁舟道：“别担心，你先在这照顾你夫郎，我去拿药。” 秦雁舟颔首，“麻烦你们了李叔。” 不到半个时辰，药便煎好了，秦雁舟扶起喂乔慕喝下后，李郎中又给他开了两副药，让回家后再喝两日。 三副药钱一共是七十八文，秦雁舟便付了一百文。这么晚叨扰了人家歇息不说，李家还给煎了药，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李郎中开始推辞不肯收，秦雁舟劝了几句后便也收下了。 他又交代道：“这药见效没那么快，夜里若还烧得厉害你便用湿布巾拧干了敷在你夫郎额头上。还有千万不能着凉，再热也得捂厚实些，捂出汗了才好。” 秦雁舟点头依依记下，“我知道了李叔。” 明月悬在高空，夜晚变得非常的寂静。秦雁舟背着乔慕慢慢往家走去，夜风轻缓，乔慕现在感觉好了些，脑袋不像方才那样昏沉。 “还有没有哪里难受？”秦雁舟小声问他。 “没有，好多了。”乔慕也小声回答，他搂着秦雁舟的脖颈，偏头望了望他俊朗的侧脸，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过的情绪来，“对不起。”他又小声说。 秦雁舟顿了顿，偏头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 见他不说话，秦雁舟继续往前走着，他知道乔慕现在正难受着，就什么也没再问。“靠着睡会，咱们马上就到家了。” 回到家后秦雁舟打了水给乔慕擦了手和脸，按照李郎中交代的把布巾敷在乔慕额头上给他降温，又从柜子里拿出厚棉被给他盖上。 敷在额头上的布巾得常换，秦雁舟担心乔慕后半夜又烧，所以没睡得太实。而乔慕亦是睡得不踏实，后半夜他一直在做梦，梦里似乎还见到了他娘。在梦里他看不清她的脸，只隐约的能感受到自己好像被娘亲抱在了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哄着他。 他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那张模糊的脸，却像被魇住了一般，怎么也做不到。 “娘……”乔慕叫了她一声，可并没有得到回应，那个身影离得越来越远，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乔慕有些着急，想起身去追，可怎么也追不上，直至那个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娘！”他猛然惊醒，噌的从床上坐起身。 “怎么了慕儿？”靠在床头小憩的秦雁舟听到动静也醒过来，转头见乔慕满头是汗，眼睛还有些红。“做噩梦了吗？” 屋外已经有些朦胧的亮光照进来，原来是梦吗？乔慕醒了醒神，“没事。” 秦雁舟摸了摸他的额头，发过汗之后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他又拿放在一旁的布巾给他擦了额角渗出的汗。 外面响起鸡鸣声，晨光微微透进来。 秦雁舟温声道：“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饭，吃了饭还要吃药。” 乔慕抬眼望他，眼睛微红瞧着可怜极了。许是生病加上方才做了个让他伤心的梦，他看着这半明半暗的屋子，这会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想一个人待着。 “别去。”在秦雁舟正要起身时他拉住了他的衣角。秦雁舟回身看他，乔慕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我是说，天还早呢，再睡会儿。” 这个时辰虽还没大亮，却也差不多到了平时他俩起床的时候。不过秦雁舟什么也没说，又合衣躺了下来。 他从后面揽着乔慕，用自己的胸膛贴着他的脊背。乔慕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特别喜欢秦雁舟这样搂着他，这让他觉得非常踏实，非常安心，方才的落寞一扫而空，胸腔里又被另外一种情绪填满。 俩人平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这个时辰也确实是睡不着了，但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这样静静的依偎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乔慕听到秦雁舟在身后轻声道：“昨日为什么不高兴？” 第53章 解释 乔慕愣了一下，垂下眼睫。“我没有不高兴。” 秦雁舟从身后伸手捏住了他的耳垂，冷声道：“撒谎。” “我没有。”乔慕小声嘟囔，他不想提起这事，就起身想说睡不着了便起床去，可还没起来却被拉了回去。 秦雁舟把下巴嗑在他的肩头。“不要瞒着我，我很担心。”他说着把脸埋进乔慕的颈侧，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让他担心了吗？可是……乔慕皱眉，想了想还是道：“我那日见到了……你和霖哥儿。” 秦雁舟突然从他的颈窝抬起头，“什么？” 乔慕见他这样心里有些不高兴的想：看，还非得让我说，一提到霖哥儿就这么大反应，还不如不问呢！ 他不想再跟这人说话，于是翻身坐起想要下床，下一刻手又被拉住，“不是，你看到什么了？”秦雁舟疑惑的看着他。 乔慕斜了他一眼：“我，我看到你俩抱一起了！” “啊？”秦雁舟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什么时候抱过除了夫郎以外的别人了。随即他又想起来什么，“你是说那夜在巷子里的事？” 乔慕垂着眼没说话，鼻子却有些发酸。他本来不想问的，有些事情或许永远不知道才好，可秦雁舟偏要问，他也没忍住。 他没希望秦雁舟跟他解释什么，于是慷慨大方道：“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秦雁舟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那既然你都看到我了，怎么没叫我还自己走了呢？” “我知道你们是因为霖哥儿家里不同意才被迫分开的。”他眼眶湿润，心里觉得难受极了。“也不是你的错……”乔慕绞着手指没底气的说，要真算起来，自己好像才是没理的，虽然他也不是有意的。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 秦雁舟瞧着夫郎委屈却又隐忍的样子简直又气又无奈，他伸出手捏在了乔慕的脸颊上，“你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傻。”他手上是真用了点劲，捏得乔慕脸有些疼。 “我……我哪里傻了？” 秦雁舟恨恨道：“哪里都傻，傻透了。”这要是旁人见了自己夫君和其他人搂一起，恐怕马上就冲上去质问了，乔慕倒好，受了委屈也不说不问的，一个人在心里瞎胡猜瞎郁闷。 秦雁舟双手捧住他的脸道：“你以为我和霖哥儿有什么？” 乔慕小声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秦雁舟正色道。 “那……”那为什么他要抱你，还说了那些话？ 秦雁舟叹了口气，这才细细的跟乔慕道明了原委。 秦家和岳家两家住得不算近，所以秦雁舟一直到服徭役回来之前对岳霖的印象都不算太深，可他刚回来那段时间，岳霖常会给他送些东西来，多是些吃的用的。 秦雁舟自然不可能随意收他的东西，起初他觉得奇怪，岳霖却解释说小时候秦雁舟帮过他，他这才想送些东西来感谢他。 经他这么一说秦雁舟也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岳家有钱，岳霖他爹去镇上时常会带些稀罕的零嘴玩意给家里三个孩子。 村里孩子没见过那么好看的零嘴和小玩意，有两个小子就抢了岳霖的。七八岁正是小子调皮捣蛋最讨人厌的时候，抢了东西不算还要动手打人。 当时秦雁舟和他爹娘从外面回来刚好遇上了，他爹就教训了那两个小子一顿，帮岳霖把东西要了回来。 岳霖哭得厉害，秦雁舟他娘便把他带回了家，还煮了糖水蛋哄他，见岳霖开心了才让秦雁舟给送回了家。 这事已经过去了挺久，若岳霖不说他都快记不清了。他本来想说就这点小事没必要给他送东西，但又想着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就收了下来，谢过岳霖后又跟他说往后不必再送。 岳霖却是不听劝的，时不时会往秦雁舟这跑，俩人皆未嫁娶，秦雁舟觉得跟一个哥儿这么往来实在是很不合适。 他便跟岳霖开门见山的说了，岳霖这才没经常过来。 从这过后俩人倒是熟了一些，不过哥儿和汉子总不好走太近，秦雁舟也很有分寸，他和岳霖也就只是见了面打声招呼聊上几句。 当时大田还调侃说岳霖指不定对他有意思，秦雁舟倒不会这么认为，只让大田不许胡说。 他十来岁时候爹娘相继因病离世，接连遭受沉痛打击，后来日子又过得苦，所以在年同龄人想情爱的年纪他从来没有想过哪个哥儿姑娘，对于岳霖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 在吴春兰的张罗下，秦雁舟才终于要娶亲。他当时倒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对于娶夫郎他想得也简单，就只觉得以后会多一个人跟他过日子。 他那时候过得清贫，也办不了多好的喜宴，但想想也不能太亏待了人家，其他的来不及准备，房屋总得修缮打理得好些，所以他就花了几天把屋子好好的收拾修理了一番。 成亲前几日的一个傍晚，秦雁舟正在屋顶换旧木材，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像是有急事要找他。 “来了。”他放下钉锤朝院外说了一声，就顺着梯子下去开了门。 “霖哥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他见岳霖站在门外有些疑惑的问他。 岳霖左右看了看，“雁舟哥，能让我进去再说吗？” 秦雁舟道：“有什么急事吗？要不就在这说。”眼看天就要黑，他家里就他一个人，让一个哥儿单独这么进来也有些不合适，让旁人看见了恐怕会传出什么闲话。 岳霖却摇头坚持道：“很急，这儿不好说。” 秦雁舟看他像是确有急事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道：“那你进来坐。” 岳霖进门就赶紧合上院门，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听村里人说你要成亲了是真的吗？” 秦雁舟点头，“是，怎么了？” 岳霖一听他承认了，悬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般。“你，你怎么能？你不能成亲。”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 秦雁舟疑惑：“为什么？” 岳霖握紧了拳，抬头望着他：“雁舟哥，我喜欢你，我知道我现在说有些晚了，但我从很多年前我就喜欢上你了。” 他说完闭了闭眼，连声音都在轻微颤抖，哪有哥儿找上汉子家说这些话的？要是旁人知道了恐怕要说这小哥儿也太不害臊，太不要脸了。可是岳霖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日不说那就永远再没机会说了。 秦雁舟听完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道：“霖哥儿，我没什么好的，你往后会遇上更好的人的。” 岳霖赶紧道，“不，你很好。”他说着拉住了秦雁舟的手腕，“雁舟哥，你到我家去提亲，只要你去了，无论我爹娘同不同意我都会嫁给你的。” 秦雁舟拧眉：“霖哥儿，我对你没那个意思，无论岳叔和钱婶同不同意，我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我怎么能到你家里去提亲。” 岳霖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酸涩，有些着急道：“为什么不能？你同那哥儿见都没见过，你都不知道要跟什么人成亲，万一他长得难看又不会体贴人呢？你把亲事退了雁舟哥。” 他这是豁出去了，自己记挂了这么些年的心上人，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若他就这样娶了别人自己怎么会甘心？ 岳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家里又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所以他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他想为自己争取，他不相信秦雁舟一点都不动容。 可偏秦雁舟就是这样的人，他对岳霖道：“亲事不是儿戏，怎么能说退就退？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去。” 第54章 表明心意 乔慕望着秦雁舟眨了眨眼，结巴道：“就，就这样啊？。” 秦雁舟问他：“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样？” “我……”乔慕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弄了半天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还在那别扭了两天，实在是觉得羞愧，于是他小声道：“我现在知道了。” 秦雁舟露出个笑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乔慕。“所以，昨日你那是在吃醋吗？” 乔慕有些难为情的别开脸，“都说了没有不高兴。” 秦雁舟看着他，觉得心里一片酥软，他突然凑近乔慕，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一直以来我只想同你成亲。”他伸手摩挲着乔慕的脸颊，笨拙的，青涩的表达自己的心意，怕乔慕没听明白，他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只喜欢你，知道了吗？” 乔慕耳根发热，抬眼望着秦雁舟那双如墨的，温柔得不像话的眼睛，心跳得越来越快。 后脑勺被大手掌住，秦雁舟按捺不住的吻了上去。乔慕闭上眼睛，熟悉又好闻的气息袭来，涌入他的鼻腔，涌入他的每一寸肌肤间，让他感觉自己要被淹没了一般。 他指间轻颤，抬手捏住了秦雁舟的衣襟，有些呼吸不畅的想要别开头，脑袋却被那只大手牢牢固定着动弹不得。 俩人挨得极近，剧烈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起伏。乔慕感觉眼前人就像一把烈火，烧得他意识不清，浑身绵软。 门扉紧闭，晨光熹微。情意渐浓，在最后一丝的清明眼看就要湮灭时，秦雁舟艰难的退开了一些。 乔慕满脸潮色，连眼尾都是红的，他轻喘着望向秦雁舟，“怎么了？” 秦雁舟喉结攒动，胸膛起伏的握了握拳。“你还病着，不可以……”像是生怕自己忍不住，他说完便不敢再去看乔慕那眼神，逃也似的下床出了门。 乔慕病了几日，不过也就第一日严重些，后面两天就好了许多，但还是得继续喝药。这两日秦雁舟也没出门，就在家里照顾夫郎。 自那日早上过后，乔慕看秦雁舟总觉得心里悸动得厉害，俩人时不时对上视线，他就脸红心跳的不敢多看。 可一想起秦雁舟说的那些话却又觉得高兴，原来秦雁舟待他好不单单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夫郎，原来，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乔慕觉得自己像吃了蜜一般，心里既甜又美。 这日，吴春兰听说乔慕病了，就和陈月月一块过来看他。她听了村里人说秦雁舟大半夜的抱着夫郎去了李郎中家，还说乔慕病得严重，都昏过去了。 她一听这还得了！那该病成什么样了！来的路上又一直跟陈月月念叨秦雁舟真是不懂事，乔慕病了也不知道过来跟他们说一声。 乔慕今日已无大碍，秦雁舟熬了药，吃完早饭就把药碗放在院子里晾着待会让他喝。乔慕支着下巴，有些愁眉苦脸，因为这药真是太苦了，昨日秦雁舟看他实在喝不下去就往药里加了点野蜂蜜。 今早秦雁舟又去拿药，问了李郎中能不能在药里加点糖或者蜂蜜。结果被李郎中说了一顿，说他这简直是胡闹，那随便加了东西药效得减一大半。 所以今日乔慕就只能喝这苦药汁了，他正看着一大碗药犯愁，就听见院门框框一阵响动，秦雁舟起身去打开门，就见吴春兰急急忙忙的走进来。 “哎呦慕哥儿，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啊？现在怎么样了？李郎中怎么说啊？”她刚一进门见了乔慕就赶紧一阵询问。 乔慕见她着急，赶紧起身说道：“我没事吴婶，就是受了凉，现在已经好了。” 陈月月在一旁说：“吓死我们了乔慕哥哥，我刚刚在家里听我娘说我还以为你生了什么重病呢，叶澜哥哥都差点跟过来了。” 吴春兰道：“村里人都说你晕倒了！雁舟还大半夜把你抱到李郎中家？”他说着又转头看着秦雁舟，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慕哥儿病了都不知道来家里说一声？” 秦雁舟讪讪道：“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们跟着担心嘛。” 乔慕有些哭笑不得，这村里的谣言是传得最快的，什么事那都是传得越来越夸张。 “吴婶，我喝了两天药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你放心。” 吴春兰还是有些不放心，“真没什么事了？要不还是到镇上去看看，可别把小病拖成了大病啊。” 乔慕道：“真的没事，已经好了。” 吴春兰和陈月月这才坐下来，陈月月才一坐下就闻到乔慕放在桌上那药的苦味。“乔慕哥哥，这药你怎么喝得下去啊，好难闻呀。”她捏着鼻子有些嫌弃的离药碗远了一些。 乔慕摸了摸鼻子，“其实喝起来还可以。”他才说完秦雁舟就笑着看了他一眼，方才还嫌药苦不肯喝，现在在小孩面前倒是装得淡定。 陈月月佩服道：“乔慕哥哥你真厉害，这么苦的药都不带怕的。” 乔慕轻咳了一声，“是呀，我觉得还行。”他有些心虚的没去看秦雁舟。 陈月月倒是没觉出什么异样，她高兴道：“你好了就行，叶澜哥哥可担心了，还有过几日圆圆就要满月了，我还以为你去不了了呢。” 经女儿这么说吴春兰倒想起来了这事，“再过三日孩子就满月了，我跟你叶澜哥大晖哥商量了一下，全村请不了那么多，咱们就请几家亲戚。雁舟你俩一定过去吃酒啊。”她高兴的对乔慕说。 乔慕点头，“我知道了婶子，到时候我俩一定过去。” 吴春兰和陈月月又坐了一阵，见乔慕好好的也就放下心来，这几日家里忙着采办孩子办满月酒要用的东西，她就没多耽误，带着陈月月又回家去了。 吴春兰她们走后，乔慕想起来给孩子做的小衣裳都还没缝好，前几日村长家办喜宴，这几日他又病了，给耽误到现在。 他就进屋拿了针线，想在孩子满月前做好。 秦雁舟怕他才病好做针线活太费神，于是就对乔慕道：“先不着急，衣服以后慢慢做就是了。” “那不行，我总得给孩子备上件满月礼。”乔慕边缝边说。 秦雁舟道：“我们给孩子送个别的就行，衣裳你过些日子做好了再送去。” 乔慕抬头看他，“那要送什么？” 秦雁舟想了想，“要不我们到镇上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正好你这两日都没出门，出去逛逛也好。” 他说着就把乔慕的针线篮子拿了过去，笑着道：“快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去镇上逛逛。” 乔慕眨了眨眼看着他，“不是，这说去就去啊？” 第55章 首饰铺子 秦雁舟和乔慕到镇上时候才过晌午，虽不是逢年过节，但湘云镇的大街小巷里依旧十分热闹，商铺，摊贩每日都在开张做生意，客人那也是络绎不绝。 俩人走过一座小桥，还见着有几个女娘在卖香包和手帕，又往前走一段，脂粉铺子里有闲逛的哥儿和女娘，酒肆里传出汉子们的玩乐声。街道两边，卖包子的，卖烙饼的，卖胭脂的……都应有尽有。 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商量了一下，陈家平时对他们就多有照顾，今年卖茶叶赚了些银钱，就想给孩子送个好的礼物。长命锁要由叶澜娘家人送，俩人思来想去，觉得送个小手镯就挺合适的，所以刚到镇上，秦雁舟和乔慕就直奔首饰铺子去了。 首饰铺子里也有不少人，这家店不算小，做生意面向的客人也广。店里除了经营金银玉石之类的首饰外，也会卖些用铜铁打出来的或者用石头木材雕刻出来的物件。价格不贵，但胜在做工精美，所以许多家里并不富裕的也会时常来转转，对于余钱不多的人家来说，买根价钱便宜但做工精美的木簪子，石坠子戴着那也是高兴的。 秦雁舟和乔慕才一踏进店里，就有一个小伙计迎了出来。“两位要买点什么啊？咱们这昨日刚进了一批用上等松木雕的簪子，可有兴趣瞧一瞧？”他满脸堆着笑把二人往里边迎。 秦雁舟瞧了一眼店里，问道：“不知你们这有没有小孩戴的镯子？” “有啊，甭管多大孩子戴的咱们这都有，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小伙计热情的问。 秦雁舟道：“我们想买个银镯子。” “诶呦，二位要买银镯子啊！”小伙计看秦雁舟和乔慕都只穿着普通的布衣，应该就是普通的农户，也不像是随意能打个银镯子的。 不过他想着家里疼孩子的，倒也舍得花钱给孩子打，所以他也没有怠慢，对秦雁舟和乔慕道：“你们先稍等一会，我去叫我们老板来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说着他便往柜台那边走了过去。 “呀，这枚玉佩真好看呀。”旁边有几个女娘在看首饰，其中一个姑娘突然说道。 “是啊，雕得也好。”另外一个姑娘也说。 她们离乔慕和秦雁舟很近，秦雁舟就被旁边的谈话声吸引着看了过去，果然见对面的货架上摆放着一个小木盒，而木盒里则放着一枚圆形翠色的玉佩，这样通透的成色，稍懂些的人一看便知道是块好玉。 那玉佩上还雕刻着精巧的卷云纹，秦雁舟不由得盯着多看了两眼。那几个姑娘还在看着，想买下又怕价钱太高。 “这位小兄弟，是你们要买银镯子是？”秦雁舟回头便见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汉子站在他们身后，原来是方才那小伙计带着首饰店的老板走了过来。 秦雁舟回过身对他道：“是，给刚满月的孩子打的，不知店里可有合适的？” 老板笑道：“自然是有的，二位请随我来。”他说着便把秦雁舟和乔慕二人引到了柜台旁，然后从货架高处找出了个约有一尺宽的红木盒子，打开后便见盒子里摆放了十来只银手镯，看着尺寸应该都是给孩子戴的。 老板给两人指了指放在最前边的三只，“这几只都是有环扣可以调节大小的，等往后孩子长大些还可以调大了戴，能戴个好些年呢。”他说着又把那三只镯子递给秦雁舟和乔慕看。 乔慕接过来，仔细的瞧了瞧手中这只镯子，通身的银白，打磨得十分仔细光滑。没什么雕花，两侧却分别坠着一朵银制的小荷叶还有一只精巧的小莲蓬。放在手里摆弄，他发现小莲蓬还会叮当作响，看来是把铃铛做成了个莲蓬的样子，实在是很有意思。 秦雁舟偏头问他，“觉得哪个好些？” 乔慕闻言瞧了瞧秦雁舟手中拿的镯子，另外两只倒是没坠着什么小挂件，只在镯子上刻着些花纹，看起来也是不错的。 “我还是觉着我手里这只好看，还有荷叶和莲蓬，给圆圆戴倒是合适。”他说着把手中的银镯子递给了秦雁舟。 秦雁舟接过去看了看，笑道：“这个是好看，在镯子上坠上这些小玩意还真是少见。” 老板见俩人喜欢，就赶紧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嘛，这莲蓬其实就是个小铃铛，小孩戴着一动就叮叮当当的响，那多好呀！” 秦雁舟把另外两只放回盒子里，举着乔慕递过来的那只问老板：“这只多少钱？” 老板笑道：“这也不贵，就一两五钱银子。” 银价大概都是这个价钱，但乔慕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可否再少些？” 那老板道：“诶呦，这价钱已经是便宜了，少不了。” 方才看玉佩的那几个姑娘这时走出了门，其中一个还有些不舍的又看了看那枚玉佩。秦雁舟往回望，也指着那玉佩问老板道：“那枚玉佩可否取下来让我看一看？” 老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挑了挑眉，“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这玉佩可是用打西域运来的上等好玉雕的，这人戴了还可调理气血，改善睡眠，不过价格嘛，可能会有一些……”他搓了搓手指，没再说下去，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话里这意思是觉得这玉佩秦雁舟买不起。 秦雁舟坚持道：“取下来让我看一看。” 乔慕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好奇的抬眼望去，看到那边的货架高处确实摆放着一枚玉佩。 老板见秦雁舟坚持，也不好直接拒了他，还是叫店里的伙计取了下来。 秦雁舟从小伙计手里接过玉佩，捏在手里有些微凉，触感却是十分柔滑。通身翠绿通透，颜色柔和得仿佛莹着一层光。他把玉佩递给乔慕，问道：“你觉得如何？” 乔慕小心的接过来，生怕嗑了碰了。他以为秦雁舟是要买给孩子，便道：“好是好，就怕圆圆再长几岁顽皮给摔了，得让叶澜哥给好好收着，等他再长大些才能给他戴。” 秦雁舟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转头问老板，“这玉佩卖多少银子？” 老板干笑了两声，伸出了五根手指道：“五两银子。” 乔慕吃了一惊，赶紧把玉佩放回木盒里。“五两？这也太贵了？” 老板道：“我方才就说了嘛，这不是普通的玉，戴了对身体好呢，那可不是不便宜。” “若是这玉和镯子我都要了价钱可能少一些？”秦雁舟问道。 老板觉得他这是在开玩笑，根本没相信这年轻人真会买，随手一挥道：“你要真都要了，六两银子全拿走。” 秦雁舟却爽快道：“那都给我包起来。” 第56章 药膳 “你说得可真？”首饰铺老板瞪大了眯着的眼睛，又赶紧补充道：“本店所有货品均为一次结清，不接受赊账。” 秦雁舟转头对乔慕道：“慕儿，先把钱袋子拿给我。” 乔慕虽然也是有些惊讶，但还是乖乖把钱袋拿出来递了过去。 秦雁舟数出了六两沉甸甸的白银递给老板。“一次结清，不赊账。” 老板和站在旁边的伙计均是一愣，没想到这俩人穿着打扮普通，竟能一次拿出这么些银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是老板先反应过来，又换上了方才那个热络的笑容赶紧接过银子，“诶呦呦，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好好包起来，再送您两个木盒子放这手镯和玉坠子。” 秦雁舟道：“劳烦再给个红绳帮我把玉佩穿好，要长度方便戴在脖子上的。” “这个好办，红绳咱们这儿有的是，我这就给二位穿好。”老板说着又叫来一旁站着的小伙计，“阿三，你先带二位客官到后边坐坐。” “好嘞。”阿三赶紧走上去招呼乔慕和秦雁舟，“二位请跟我来，一会东西包好了就给你们送去。” 他说着便把乔慕跟秦雁舟带到了店铺后边的一个小院子，院里种了些桂树，不过都还没有开花。院子中间有石桌石凳。 小伙计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又对他们道：“二位先坐一会，我去拿些糕点来让二位尝尝。” “不必劳烦了，我们拿了东西就走。”秦雁舟对他说。 小伙计忙点头，“好嘞，那你们再稍等一会。” 首饰铺子的老板动作很快，秦雁舟和乔慕不过喝杯水的功夫就把东西包好送了过来。 他把手中的两个小木盒递给了秦雁舟，笑着道：“都包好了，玉坠子也已经用红绳穿好放进去了。” 秦雁舟接了过来，把两个木盒打开看了一眼，银镯子和玉佩都仔细用绒布包着放在盒子里。 秦雁舟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与夫郎便先走了。” 老板今日算是做了单大生意，很是高兴，笑着对二人道：“好嘞好嘞，二位慢走，有需要再来啊！。” 出了首饰铺子，秦雁舟和乔慕又沿街逛了一阵。街道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乔慕便只顾着四处看，他以前在乔家时不常来镇上，今年倒是来了好几趟，但他仍是看什么都觉着新鲜得很。 高大的酒楼，摆放在街边的各种货品，还有彩色圆形的灯笼……这些都是他平时很少会瞧见的。 街边各种吃食定是不会少，俩人就买了一些当作零嘴边走边吃。买了几样，乔慕最喜欢的就是那刚出笼的桂花米糕，既有桂花的香甜又不失糯米的清香。秦雁舟见他爱吃，就又多买了一盒。除此之外，还买了好些豆粕糖，乔慕觉得实在甜得发腻，可秦雁舟却很喜欢。 昏黄的斜阳铺在街道，乔慕这才发觉竟到了黄昏。 “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不然得摸黑了。”乔慕转头对秦雁舟说。 秦雁舟身量高，这会子站在前边全然遮住了乔慕前头的日光。“在镇上吃过饭再回去。”他对乔慕说。 乔慕道：“方才吃了那么些东西，这会也不饿呀。” 秦雁舟笑道：“方才吃的都是些不经饿的，等晚上到家就得饿了。”他说着也不等乔慕回答便拉着他去了一家食肆。 这食肆看着虽不比顺德茶楼那般气派，生意却也丝毫不差，瞧着店内的陈设，应该是个开了许多年的老店。 秦雁舟拉着乔慕坐到了个靠窗的位置，从这处开着的窗户处往外望去，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河流跟小石桥，石桥上人来人往，河道两侧的柳条随风舞动着，在夕阳的照射下，黄昏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安宁，风景很是不错。 俩人才刚坐下，店里的小伙计就赶忙上前招呼。“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我记得你们店里以前有个药膳汤锅，现在还有吗？”秦雁舟问他。 小伙计道：“有有有，这都是咱们店里十几年的老招牌了，那肯定得有啊。” 秦雁舟点头，“那就给我们上一份这汤锅，除此之外再上几样小菜。” “好嘞，二位稍等一会，菜马上就来。”小伙计甩了甩肩上的布巾，便转身到厨房传菜。 秦雁舟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给乔慕，“这药膳滋补，你才病好待会要多吃一些。” 乔慕点了点头，又问他：“你来过这吗？”农户人家鲜少会来镇上下馆子的，乔慕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来，但方才他看秦雁舟轻车熟路的应该是来过这里。 秦雁舟道：“小时候跟我爹娘来过，我小时候我娘身体就不太好，还是镇上一位老大夫说这家食肆的药膳滋补，让我爹带着我娘来尝尝看。”他说着往窗外望去，“当时坐的也是这里，我每次来都很高兴，是可那时候家里穷，一年能来上一回已经是很好了。” 乔慕见他神情落寞，该是又想到了伤心事。他们这位置有些偏，旁边几桌也没什么人，乔慕就大胆的伸出手拉住了秦雁舟的手腕，小声道：“以后你要想吃了我咱们就常来。”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待会我瞧瞧他们这菜是怎么做的，都加了什么，我在家里也学着做做看，这样你在家里也常能吃到了。” 秦雁舟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有一瞬的愣神，在听乔慕说完后又觉得心里柔软不已。他心想，自己怕的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娶到了乔慕这样的夫郎。 他回握住乔慕的手，悄悄在掌心搓了搓。柔声应了句“好”。 没过多久，店里的小伙计就把药膳汤锅和其他小菜都端了上来。药膳和其他小菜不同，是用一口小铜锅盛放着直接端来的，再用个小木架支着放在桌上。 药膳其实炖的就是猪蹄，乔慕仔细看了看，还加了些红葱、当归、陈皮和许多不认识的药材。 乔慕有些犯愁，方才还夸下海口说要在家里做给秦雁舟吃，这会却连食材都认不全。他暗想，这食肆里的菜谱应该是不会外传的？ 秦雁舟见他拧眉望着这些菜觉得有些好笑，就盛了碗饭递给乔慕，对他道：“别看了，快吃。” 第57章 玉坠 乔慕本以为药膳应该是会有些苦或者药味重的，可尝过之后他发现这汤非但没有苦药味，而且还格外的浓香。不知是怎么处理的，这些药材和猪蹄一块炖煮过后，药味似乎淡了许多，许是选食材的时候就颇有些讲究。 一顿饭吃完后，小伙计还热情的送来了一小碟枣泥山药糕，说是来店里凡是点了药膳汤锅的客人都会送。糕点做得讲究，不大的瓷盘里放了五枚，皆是压成了梅花的形状，上头还淋着一勺蜂蜜，瞧着很是好看。 秦雁舟拿了一块递给乔慕，对他道：“快尝尝看。” 乔慕依言拿了一块送入口中，觉得这糕点还真是十分好吃。甜而不腻，入口绵软。他觉得好吃，就笑得眉眼弯弯的对秦雁舟道：“好吃，你也吃。” 这一餐俩人都吃得都非常满足，就是今儿天热，喝着热汤身上不免要流些汗。乔慕心想，这一锅热汤要是在天冷下雪的时节吃上一顿，那就更加惬意了。 吃完饭回家时已是夕阳西下，俩人出了镇子，走出一段路天色就渐渐地暗了下来。不过如今世道太平，湘云镇这一带一没战乱，二没山匪，走夜路倒也不用担心，况且秦雁舟又高又壮的，就更不用害怕了。 月光明朗，浅浅的映出俩人的影子。虽然走得不快，但秦雁舟还是有些担心乔慕病才好，走了这么一天怕是要有些疲累。他拉住乔慕的胳膊，对他道：“我背你走一段。” “啊？”乔慕有些疑惑的偏头看他，“背我做什么？” “都走一天了，我怕你走得太累了。”秦雁舟看着他道。 乔慕顿了一下，忍着笑道：“我不累，快走。”他说完就要朝前走去，手腕却又被拉住。 秦雁舟坚持道：“现下没人，等到了村口你再自己走。”说着他就走到乔慕前边半蹲下来。 乔慕看着他宽厚的脊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想想，秦雁舟一共背了他两次，第一回是他们成亲的时候，当时乔慕紧张得厉害，他第一次跟汉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心里怕得大气都不敢出。 第二回就是前些天他生病的时候，当时他难受得厉害，心里却也觉得安宁。乔慕嘴上从来不说，但他其实很喜欢秦雁舟搂着他或是背着他。所以他也没再矜持，倾身搂住了他的脖颈。 走在乡间小道，两侧稻田里的稻子已经到了抽穗开花的时候，随着夜风吹动着，稻花的香甜清新就随着夏日微风朝俩人吹来。 “重不重？你要背不动了我自己走。”乔慕侧头望着他。 秦雁舟笑道：“一点都不重，你太瘦了，得多吃些。” 乔慕笑了笑，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家里有没有石磨？最近天太热，我就想着磨些豌豆粉，咱们调豌豆凉粉吃。” “应该是有的。”秦雁舟想了一下，接着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娘会用来磨黄豆做豆腐，就是挺久不用忘了放到哪里去了。” “会不会是堆到小屋去了？”乔慕问，家里的农具砍刀和不常用的东西他们大多都会放到小屋里边去，他俩也把这当个小仓库了。 秦雁舟道：“兴许是，明日我便去找找。” 乔慕道：“好。” …… 夏季的夜晚星星是最多也最亮的，秦雁舟不急不缓的走着，有一搭没没一搭的聊着天，不多时就走到了村口。进了村，就见远处河堤边的草丛里忽闪忽闪的发着点点绿光，那是萤火虫闪出的光，而且数量还不少，从远处望去，很是漂亮。乔慕担心被村里人见着了要笑话，就从秦雁舟背上下来自己走。 回到家时其实也不算太晚，走了一天觉得乏累。俩人就烧了一大锅热水好好洗了一番，又泡了泡脚，这才睡下。 屋内，乔慕正在铺被子，秦雁舟换好了里衣便朝床边走了过来。“慕儿，我把这个给你戴上。” 乔慕偏头，见秦雁舟手里拿着今日在首饰铺子里买的那个玉坠子，店里的老板已经用一根编织好的红绳串了起来。 “这不是给圆圆买的吗？给我戴做什么？” 秦雁舟笑道：“这个是给你买的。” “啊？你给我买这个做什么？”乔慕眉头拧起，想起这玉坠子买了足足五两银子，他要是知道秦雁舟是给他买的他当时说什么都不会要的。 他有些着急的对秦雁舟道：“这太贵了，你下次拿到镇上退回去，要是那老板不让你退你拿到当铺当了。” 秦雁舟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在店里才没跟你说。”他把红绳拉开，直接套到了乔慕的脖子上，又绕到他身后将绳子仔细拴好。“别家娶媳妇夫郎或多或少都会给准备些首饰镯子什么的，唯独我什么也没给你，所以这玉坠你一定要留下。” 乔慕回头看他，“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不用这些东西的。” 秦雁舟给他把散着的发丝挽到耳后，正色道：“这怎么会一样？你要再让我拿回去退，我可要生气了。” “可是……”可是这真的太贵重了，他用手捏了捏那块碧玉，又抬眸看了看秦雁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秦雁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明日不是还要磨豌豆粉吗？”他说着就揽着乔慕躺倒在了床上。 乔慕惊了一下，赶紧抬手护住了胸前的玉坠，生怕磕了碰了。他心想，这以后干活难免有磕碰，看来得把这玉坠放到衣裳里贴身戴着才好。 秦雁舟转身吹熄了烛火，又拉过薄被盖在了俩人身上。“快睡。”他对乔慕道。 屋里陷入了黑暗，乔慕又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玉坠，质地很是滑润。他又把玉坠放进了里衣内，才贴着皮肤时觉得有些凉，可心里却觉得熨帖又温暖。 第二日一早，秦雁舟果然从小屋里翻出了许久没用的石磨。 石磨上落了许多灰，不过好在没坏。今日秦雁舟要到茶园里给茶树除草，再松松土，吃过早饭就出了门。 第58章 豌豆凉粉 今日日头依旧很晒，乔慕提了一桶清水，又拿了个丝瓜瓤仔细的清洗石磨。这个石磨其实不算很大，他一个人也能抬得动。太久没用，就先用井水刷洗了几遍，又烧了热水来烫洗。 洗过之后石磨原本的石青色显露了出来，除了那木手柄有些旧，其他的瞧着就跟新的一样。乔慕把石磨放在院子里晾晒，又进厨房去拿放出了放在橱柜里的那袋豌豆。这是秦雁舟去年种下的，今年他也种了一些，前段日子掐豌豆苗去镇上卖，现在也已经到了结豆荚的季节。 不过做豌豆凉粉要用晒干的豌豆，所以就只能先用去年剩下的。把豌豆倒在竹筛里仔细挑拣了一番掺杂在里边的枯枝碎叶，乔慕又打了盆清水把豌豆倒进去，浮在水面上干瘪的都给剔了出去，最后再抬到院子里放到柴堆上将豆粒晒干。 夏日日头烈，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石磨和豌豆粒就已经干透，乔慕就开始磨豌豆，一遍磨出来的豌豆粉是不够细的，他又反复磨了两遍，才得到了适合做凉粉的细豌豆粉。 乔慕把这小盆细粉抬进了厨房，加了些水搅和，把它调成了糊状。炉子里烧起大火，又在锅中加入半锅水，等水煮沸后就边搅拌边往锅中倒入方才调好的豌豆粉糊糊。 做豌豆凉粉其实工序并不算难，只要掌握好火候即可，难的是考验人的耐心，因为需要一直搅拌，直至豌豆粉熟透。 屋外烈日当空，厨房里火炉又烧得旺，乔慕拿着木铲子坐在火炉旁边不停的搅拌着，没一会儿就被热得满头是汗。他白净的脸被火烤得通红，才抬袖擦了会儿汗，没过多久汗珠又从鬓角滑落。 这豌豆糊不搅着没一会儿就得糊锅，所以乔慕再热手上也不敢松懈，否则糊了的话可就白费了。搅了好一阵，铁锅中的豌豆糊渐渐变得越来越稠，见面上起了些泡，这就是熟了。 乔慕把木柴往外撤了些，起身到橱柜里拿了只家里最大的瓷碗，用勺子把豌豆糊一勺勺的舀进了瓷碗中。又从井中打了盆凉水，把瓷碗汲到水盆中央，最后再盖上纱布，这豌豆凉粉就做成了，只需等它冷却下来就能吃。 傍晚秦雁舟从茶园里回来时，乔慕也刚从后院转过来。他手里拿着些芫荽和辣椒，打算待会用来拌凉粉吃。他见秦雁舟扛着锄头走进来便对他道：“快去把锄头放好洗洗手，我今日做了凉粉。” “已经做好了？”秦雁舟见乔慕满脸喜色就笑着问他。 乔慕道：“嗯，我觉得做得还挺好的，你先进来看看。” “好。”秦雁舟应了他一声，放下锄头又道：“我看山上不少野果都熟了，就摘了一些回来。”他说着把兜在衣角带回来的果子展开让乔慕看。 乔慕走过去一看果然摘了不少，有山李子，野桃子，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小野果，红红绿绿的一小堆，看着就甜。 “我去拿个盆，你到井里打水洗洗。”他说着转身进厨房给秦雁舟拿了个木盆出来。 秦雁舟提了桶水上来，倒进木盆里仔细清洗这些小野果，山桃子毛有些多，乔慕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桃树，大大小小的桃子也是坠满了树枝，桃子底部已经有些变红，他对秦雁舟道：“家里的桃子也快熟了，结了好多。” 秦雁舟闻言也朝桃树望了过去，道：“这桃树每年都结得多，而且要比山桃子甜，到时候吃不完咱们给陈叔他们送去些。” 乔慕点头，“到时候叫月月过来摘，前两天她就问我了，说想过来摘。” 秦雁舟失笑，“她就爱爬树玩罢了。” 俩人说会话的功夫，秦雁舟就洗好了野果，又提了半桶水直接把野果泡在水桶中，这样待会吃起来更加凉快。 进了厨房。乔慕把大瓷碗从水盆中抬出来，经过了一个下午的冷却，碗里的豌豆糊已经凝固成了黄澄澄的凉粉。把瓷碗倒扣在菜板上，再抬起来，一整块凉粉便被扣到了菜板上，看着非常光滑，一点气泡都没有。 “做得真好，我真没见过比这还好的。”秦雁舟看着乔慕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乔慕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笑。虽然这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日常小事，但他也觉得很是有成就感。 豌豆凉粉切成食指长度的小条，一勺油辣子，再撒上一小把葱花芫荽拌开。是豆香味加上爽滑微凉的口感，晚饭还没煮熟，俩人就坐在桌子旁边吃了满满一碗。 炎炎夏日，吃上一小碗自家做的豌豆凉粉和几个凉水浸过的小野果，实在是过瘾又解暑。 …… 到了陈家给孩子办满月酒这日，乔慕和秦雁舟想着要过去帮忙就去得很早。到陈家时候陈家人都在忙活，其他人都还没有到。 见乔慕和秦雁舟到了，陈忠旺和吴春兰就赶紧招呼他俩进来。 “陈叔，你们这是要摆几桌？桌子不够的话我回家把家里的桌子扛过来。”秦雁舟进门便问陈忠旺。 陈忠旺道：“不用了雁舟，我们就摆个五桌，昨日你大晖哥已经到旁边几家借过来了。” “是啊，孩子满月酒请的都只是些走得近的亲戚还有你叶澜哥娘家人，大操大办太折腾人了。”吴春兰也在一旁说。 秦雁舟和乔慕都点了点头，孩子满月，村里许多人家都只是请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个饭简单办办，大操大办的那都是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做派，普通人家也就只有娶亲时候才会大办。 “乔慕哥哥，你们来得好早呀。”陈月月从里屋出来见着乔慕就笑着跑过来。 乔慕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可不得早些过来吗？” 这时陈晖和叶澜听到他们说话也从屋里走出来，叶澜还抱着孩子，今日特意给孩子穿了身红色的小衣裳，衣裳上绣了好些精巧的花样，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乔慕前些天生病，有好些天没来看叶澜和孩子，现在见了就迫不及待的伸手要去抱。 第59章 满月酒 叶澜把孩子递给他，有些担心道：“前几天我娘说你病了，现在看着确实瘦了些。” 乔慕道：“没瘦，我已经好了叶澜哥，你放心。”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孩子，不哭也不闹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看，白白软软的脸颊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我倒是觉得圆圆胖了好些呢。”乔慕说道。 “这些天你大晖哥去买了牛乳回来让他喝。”叶澜说着又笑起来：“这小胖子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可不得胖吗？” “你前些天不还说不让我叫小胖子吗？怎么这会自己又叫上了？”陈晖在一旁道。 叶澜斜了他一眼，道：“我现在看着他就是个小胖子了，你以后要叫就叫。” “咦咦咦咿呀！”这时被乔慕抱在怀里的圆圆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表示抗议，几人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觉得有趣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趁着现在其他人都还没来，秦雁舟就先拿出了给孩子准备的手镯递给陈晖。对他道：“大晖哥，这是给孩子的。” 陈晖把木盒子接过来，笑着问道：“这是什么呀？”他说着把盒子打开，就见里边用绒布包裹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银手镯。陈家几人见了皆是有些吃惊。 陈晖把盖子合上，抬头对秦雁舟道：“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孩子干嘛？你这我不能收。”他知道如今银价贵，这么一只手镯少说也要一两银子，所以作势要将盒子还给秦雁舟。 吴春兰也赶紧道：“是啊雁舟，孩子就过个满月酒，这手镯你们拿回去。” 陈家几人均是觉得这礼物贵重不肯收，乔慕朝秦雁舟使了个眼色，秦雁舟会意，直接将手镯拿出来戴到了孩子手上。 手镯上的莲蓬小铃铛叮叮作响，圆圆以为是个小玩具，便挥动着小胖手咯咯的笑了起来。 秦雁舟对吴春兰和陈忠旺道：“陈叔，吴婶，这么些年你们对我这么照顾，对我来说，圆圆就跟我的亲侄儿一样，你们就不要再推脱了。” 吴春兰叹道：“诶呀你这孩子。” 陈忠旺也是心中感慨，他们知道秦雁舟打小就是个好孩子，不过他们一家照顾他只是觉得他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太可怜，也从来没想过要他给什么回报。不过秦雁舟和乔慕既然有这份心，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我们就收下了，多谢雁舟你俩了。”叶澜得到了他爹娘的授意，便对乔慕说。 圆圆听到阿爹说话嘴里又咿咿呀呀的念起来，又把手上的小莲蓬晃得叮叮当当。乔慕抱着孩子笑起来，对叶澜道：“谢什么呀，我看我们圆小子还挺喜欢这小镯子呢。” 叶澜的娘家人到得也早，除了他爹娘外，还来了五六个人，都是娘家那边的亲戚。不但给孩子带来了长命锁外，还送了不少东西来。吴春兰很是高兴，一早上的笑脸就没下去过。 后边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是陈家在村里的亲戚，一时间，陈家院里就热闹起来，唠嗑的唠嗑，看孩子的看孩子。 大伙知道陈家没专门请人来做饭，又都是亲戚，所以到了也没拘着，不少妇人夫郎都进厨房来帮忙切菜炒菜，人一多了吴春兰和乔慕可松快了不少。 虽然请的人不多，但吴春兰在席面上下的功夫可是丝毫没有马虎，好几天之前她就开始准备。 杀了家里好几只鸡，到村口买了几吊肉，昨日又让陈忠旺和陈晖下河去抓了些鱼回来，还用苏木煮了好些满月酒一定缺不了的红鸡蛋。其余又备了几个素菜，素菜自己家菜园里种的就够够的了，所以也不必花钱。但一个满月酒备上这些菜，那就已经是很丰盛了。 做菜的时候叶澜他哥的夫郎边切肉边夸：“婶娘你这准备得也太好了，不像满月酒，我瞧着倒是比我们村里娶亲办的席面还好。” “可不是嘛，我就说亲家母你这办得也是用心，我们澜哥儿可真是有福嘞。”叶澜他娘也在一边附和道。 吴春兰听罢笑意更甚，心里美得很，但面上还是没太明显。“这倒也没什么，都是应该办的，大伙吃好了我才高兴呢。”她这是给家里赚足了面子，叶澜娘家人见了，叶澜脸上也有光。 忙忙碌碌热热闹闹了一个早上，大伙聚在一起吃了顿饭，这满月酒就算是欢欢喜喜的办完了。 近来天气虽热，但算算日子雨季也快到了。乔慕就合计着先在菜园里空出的菜地里把下半年要种的菜籽先撒上，等雨季到了也不用慌慌忙忙，能赶个好时候。所以陈家办完满月酒的第二日他和秦雁舟俩人就开始往菜园里撒菜籽。 青菜、白菜、大萝卜这些一年四季常吃的是必不可少的。豌豆苗最好卖，乔慕想着等过段时间还想再到镇上去卖菜，就又撒了些豌豆。 吴春兰昨日给了他们满满一筐土豆，土豆对于农家人来说可是好东西，保存的时间长，放在干燥的地方基本不会坏，过冬的时候能留着吃，而且还做法多样好吃。 所以秦雁舟还专门挖了一块地用来种土豆。葱姜蒜这些香料开春时候种下的还有好些，就不用再种。乔慕还想再栽些辣椒，但前两日才育的苗，还要等到雨季时候才能移栽，辣椒秧苗最是娇嫩，这样干旱的天气还是先缓缓再说。 所有要种的菜都种下后，秦雁舟从前院提了几桶水过来，让乔慕用小葫芦瓢仔细的一处处浇水。忙活了半日，这些菜才终于全部种下，只需等着雨季如期到来，年末必是好收成，那俩人心里也就踏实了。 上月腌的酸菜差不多到了开坛的时候，酸菜不能沾到油，乔慕把陶罐的盖子打开，仔细用热水清洗了竹筷才去坛子里捞。 这坛酸菜瞧着颜色是极好的，黄嫩水灵，一点儿也不干巴。乔慕捞出来放在碗里尝了尝味道，更是酸脆爽口，还有些辣味，看来这是做成功了。 傍晚没煮饭，乔慕和面蒸了一锅松软的白馒头，又到鸡窝里取了几个鸡蛋炒了一盘菜，这就是他和秦雁舟今晚的晚饭。 将松软热乎的白馒头从中间撕开，夹上一筷子脆爽的酸菜，味道是极好的，秦雁舟一口气就能吃掉五个白馒头。 秦雁舟对乔慕道：“这酸菜腌得真好，天热了吃爽口解腻。” 乔慕笑道：“你要爱吃等过段时间秋收了再腌一坛，咱们留着过冬吃。” “好。”秦雁舟笑着答话，“你做的都好吃。” 第60章 雨季 日子悠悠过着，转眼就到了雨季。几场雨下来，山野中皆是青绿盎然。这也使得山林中的野菜菌子疯长。 山里的雨季不是数日绵延不断的下，而是下一阵歇一阵，有时傍晚还能见着些将落的日光，所以山里的雨季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沉闷，有时倒是有些雨后的旷然舒畅。 先前秦雁舟和乔慕就打算进山多找些鸡枞炸了留到冬天吃，而找鸡枞得趁早。村里家家户户都过得俭朴，大伙到了雨季都想找些鸡枞回来尝尝这一年一季难得的美味。要是去得晚些，别说鸡枞了，恐怕连菌杆都找不到一根。 所以这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秦雁舟和乔慕就起了床。屋外又是小雨，乔慕用热布巾擦着脸，他瞧了眼远处的山头，灰蒙一片还起了些薄雾。 秦雁舟拿了蓑衣过来给乔慕披上，问道：“我看山上起雾了，早上有些凉，要不要再加件衣裳？” 乔慕拉紧蓑衣上的系绳，道：“不用，待会进了山走上一阵就该热了。” 秦雁舟点头：“好，那咱们走，早些去就早些回来。” 天色已经渐渐放明，俩人也就没再耽误，拿上竹篮戴上斗笠就出了门。 雨季山路不好走，泥泞的小道没一会就让人脚下沾了不少泥水，连裤管都不能幸免。 才进山就遇上了好几个同样早起来捡菌子的村里人。同他们打过招呼秦雁舟和乔慕也没跟他们朝一个方向走，而是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捡鸡枞其实是个挺有乐趣的活计，对于乔慕来说，在落满一堆枯叶碎枝的林子里找鸡枞就像寻宝一样让人觉得有趣。 松树林是最容易长菌类的，所以乔慕和秦雁舟就比别人走远了些进了松林。俩人也没往一处凑，分开了从两个方向找还能寻到更多些。 雨丝不断，不少鸟儿被淋湿了翅膀飞不动，只能停在树枝上把脖子缩着一动不动。一路来乔慕就捡了不少，除了鸡枞，还捡了些松树菌，干巴菌这些没毒的。松针盖得厚，他又拾了根木棍把松针掀开找。雨后的松针湿滑，走路还需谨慎小心一些，这木棍还能当拐杖使。 单株的鸡枞见着了不少，而每一次发现菌窝才是欣喜又雀跃的，因为大些的白蚁窝周边，能长出的鸡枞那都是成片连着的。 雨季才开始，俩人又来得早，现在林子里的鸡枞许多都是刚破土没开伞的小骨朵，过几天再来拿捡的才是大朵的，不过到那时想必也所剩无多了。 找了近一个时辰，小雨渐渐停歇，云层也拨开了些。乔慕把竹篮放下，这时一个竹篮都已经放满了菌子，他看着这些收获心里就觉得开心不已。 这一片已经被找得差不多，乔慕就顺着原路返回到之前和秦雁舟分开的路口去等他，才走了一小段就见秦雁舟打前方走来。 待走近了他就见秦雁舟的竹篮里也放了满满一篮。 秦雁舟走近了对乔慕道：“今年雨水好，长了好些，我看还有好些木耳干巴菌，放不下了都没摘。” 乔慕也高兴，抬头看着他道：“等过两天我再来两趟，再采些回去晒干了留到冬日里吃。”对于靠山吃山的农户来说，除了庄稼丰收外，山里山货多也是最令人欣喜的。 秦雁舟道：“好，不过不着急，这雨还有得下，咱们先回家去。” 出了林子，从山上往下走。在半山腰的位置能见着整个村落，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老远就能闻着一股柴火味。 雨天路湿，尤其在乡野间。出门走一走脚下就得沾上不少泥，秦雁舟跟乔慕在山上走了一遭就更是了。俩人走到院门口，找了竹片把鞋底的泥巴刮掉了些才走进去。 脱了蓑衣斗笠，秦雁舟见乔慕裤管弄得有些湿，拿过篮子对他道：“快进屋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乔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管，确实被矮灌丛打湿了一片。他想说待会用火烤一下就干了，但怕秦雁舟又要念叨他，就也没说什么，乖乖的进屋换了衣裳。 早上采了不少菌子，那早饭就先洗出来一小盆能尝尝鲜，剩下的等吃完饭再慢慢洗。 蒸上一锅杂粮饭，再清炒一锅干巴菌，煮一锅鲜甜的鸡枞汤，不用加太多调料就已经很好吃，雨季喝一碗鸡枞汤，暖胃又熨帖。 下雨不好出门干活，今日要做的就是处理早上采回来的菌子。吃过饭，俩人就把两个篮里的菌子都倒在了几个木盆中，又提了几桶水倒在盆里泡着。 俩人找的也大多是鸡枞，不过也有些其他小菌子。乔慕又用小盆将这些菌子从鸡枞中仔细分拣出来。 “你怎么还捡了红牛肝啊？”乔慕从水盆里捞出几朵嫩黄的小菌问秦雁舟。这东西可有毒，所以乔慕今早见了好几朵都没敢捡。 秦雁舟看过去，道：“用油煎熟一点，味道也不输鸡枞。” 乔慕有点不放心，“可是万一中毒了可怎么办？” “我先给你试试毒，我没事你再吃。”秦雁舟一本正经的说。他这是想逗一逗夫郎，其实红牛肝他自小家里就会吃，做这东西他已经很熟练了，是决计不会中毒的。 乔慕抬眼看他，拧眉道：“这怎么行？你要是中毒了怎么办？” 看他严肃的神情，秦雁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我以前经常做这个，不会中毒的。”他把水盆里的红牛肝挑了出来放到一边，又道：“待会多留些鸡枞出来，晚上给你烤着吃。” …… “嗯……”乔慕瞅了他一眼，这才应了一声。 洗鸡枞是个费时费力的活，鸡枞根部沾了许多湿泥，需要用小刀轻轻刮落，再用水仔细清洗几遍才洗得干净。 光是这两篮鸡枞，秦雁舟和乔慕就洗了一个下午。待全部洗完之后再将其全部撕成条，放在竹筛里把水份沥干。 炸鸡枞油要用的是菜籽油，秦雁舟前些天就去买了两罐回来。猪油一冷却就会凝住，所以不适合。 这么些鸡枞一锅是炸不下的，得分成两锅。锅炉烧热，倒入大量的菜籽油，等油烧热后加入鸡枞，再加些干辣椒和蒜片进去味道会更好。 鸡枞软嫩，下锅后需要人力不断的翻动，直至将其中的水份炸干才能保存得更久，但也需要注意不能炸得太干，否则会失掉其中的鲜美。 炸鸡枞油算是个力气活，所以秦雁舟没让乔慕帮忙，他就一直在火炉边翻搅着，而乔慕则在火炉的另外一边用炭火烤鸡枞。 又是炸又是烤，一时间，整个厨房里都飘满了鸡枞的鲜香气味。乔慕烤好了一朵，抹了些盐用筷子夹起送到秦雁舟嘴边。对他道：“快尝尝烤的好不好吃？” 秦雁舟手中翻搅的动作不停，偏头吃了一口，评价道：“好吃，这个味道也香得很。” 乔慕自己也吃了一口，烤鸡枞的味道很香，也叫他非常怀念。俩人紧挨着坐在火炉边。乔慕想起以前和哥哥一块在林子里生火烤鸡枞吃，那个时候没有盐，可他依旧觉得很美味很满足。 但他现在不用再在山林里偷偷烤着吃了。乔慕偏头看了看一旁忙碌着的秦雁舟，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一个下午下来，俩人光待在厨房里忙活，直到傍晚才将炸好的鸡枞油封进小陶罐中。 两大锅鸡枞炸干才得了三小罐鸡枞油，不过这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会变质，也够他们吃挺长一段时间了。 第61章 围猎 近来雨水多，乔慕就在山里挖了几株月季还有几种好看的野花回来种在了院子里。他们的小院里平时料理得齐整，让人看了舒心，但院子里除了一株桃树外也没其它草木，乔慕看着总觉着少些什么，就起了装点小院的心思。 他喜爱好看的花草，但从前在乔家却从来没闲心想过要种花，如今他和秦雁舟俩人有了自己的小家，他就总是想着要把家里料理得好些再好些，花再多心思也不觉得累，只觉得满足。 连着两日，他都趁雨停的空歇在院墙下忙着种花种草，秦雁舟看乔慕兴致勃勃，忙碌着的身影，也在一旁给他挖坑填土打下手帮着种花，还特意跟村里爱种花的人家要来了茉莉蔷薇回来种。 雨季寒凉，不太适合出门干活。但种庄稼吃饭的人哪管什么下不下雨的，不少人都还是冒雨下地。乔慕和秦雁舟地里的活不忙，俩人除了在院里忙活种花外就没再下地，在家中闲了两日。 细雨如丝，远山灰灰蒙蒙的。 忙活完种花，乔慕坐在檐下做针线，秦雁舟则坐在他的旁边编竹筐。再过两三个月要秋收，到时候收苞米稻子都需要不少竹筐，现在闲着正好多编几个。 雨珠淅淅沥沥的从房顶铺着的茅草檐处坠下，几天下来廊前的泥地里都被砸出了一排浅浅的小水窝。 给圆圆缝的小衣裳做好后乔慕还绣了些适合小孩的花样，他的绣活虽然一般，但是用心做的看起来也是好的。 秦雁舟编好了一个小筐，抬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乌云被风吹散了些，从远处的云层间泄下一缕缕光束。 他转头见乔慕将一件小衣裳捏在手里用心绣着，细小的绣花针在他手中来回穿梭，绣得专注又仔细。 秦雁舟停下手中的动作，忍不住盯着夫郎的侧脸看。纤长浓密的睫毛扇动着，挺秀的鼻梁，微红的双唇，还有……细嫩的脖颈。 乔慕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秦雁舟被抓包了也不觉得羞恼，直白道：“好看。” 他笑得粲然，眼里亮得不像话。 乔慕顿了一下，反倒被他的直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一下就红了起来。 比起乔慕的无措，秦雁舟显得熟稔了许多，不再像刚成亲那会儿一般青涩。 他直接伸出手贴住了乔慕的脸颊，用指腹摩挲着他的侧脸，眼神变得深沉晦暗的瞧着他。 乔慕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便别开视线不欲再同他对视，哪成想才一侧脸，后脑勺就同上次一般被扣住。 倏地被吻住，乔慕不由得瞪大了双眸，这可是在白日里，还是在屋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闭眼。”秦雁舟低声道。 乔慕反应过来赶紧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红晕一下子就漫到了脖子。心跳越来越快，他被弄得晕头转向，迷糊间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响动。 门板不合时宜的被人敲响。乔慕想推开秦雁舟，秦雁舟却仍装作没听见。 门外的人继而敲得更重，“雁舟，在不在家啊？”大田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乔慕气喘吁吁的终于推开了他，小声道：“是大田，快去开门。” 秦雁舟咬了咬牙，额角的青筋浮起，满脸不耐烦的转身去开门。 “你在家啊，我敲了半天还以为没人呢。”大田伸手拍了拍秦雁舟的肩膀，满是笑脸的说。 秦雁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低声问道：“什么事？” 大田对秦雁舟的不爽浑然不觉，依旧笑着道：“难得今日出了会儿日头，我约了栓子哥他们上山围猎，你快拿上东西咱们一块去。” “不去。” “为什么不去？”大田皱起眉头看着他，“你赶紧的，别磨蹭。” 秦雁舟道：“我今日不想去，你们自己去。” 乔慕听到俩人的对话，整了整衣襟，上前招呼道：“别站门口说了大田，进来坐。” 大田一见乔慕出来便摆手道：“不坐了慕哥儿，我叫上雁舟去围猎，这大伙都去就他拉着个脸说不去，这是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没有。”乔慕轻咳了一声，抬眼对秦雁舟道：“那你去，昨日不还说在家闲不住了吗？” 秦雁舟挑眉，他可没说过这话，不过是乔慕觉得既然大田都来家里叫了就还是一起去比较好。 他嘴边挂着浅笑，转身对大田道：“我拿工具，等一会。”说完转身进了小屋。 大田挠了挠脑袋，对乔慕笑道：“还是慕哥儿你说话好使啊。” 雨后是打猎的好时候，下了雨许多鸟禽羽毛被打湿了飞得又低还有些慢，抓起来要容易一些。 除了秦雁舟，大田还约了村里好几个汉子，一伙人拿着自己做的弹弓木箭就进了山。 村里人经常会上山围猎，这样的活动一年要有个四五次，但要说猎物最多的那还是要等到秋收后，秋后山里的动物大多吃的皮毛顺滑，又肥又大。平时的话就是打些小猎物。 雨季的太阳是难得的，秦雁舟出门后乔慕也没有在家待着，拿上篮子到另外一边的山上找野菜去了。 这个时节的野菜虽然没有初春那般长得多，但几场雨下来也不少了，现在多采些回来晒干储存，等到了冬天也不愁没有菜吃。 秦雁舟他们是到山上去围猎，要多抓些猎物还得往深山里走一些，而乔慕就一个人也不敢走远，只在村子外围的山林浅处找。 下了几天雨的青草地，被日头一晒叶片上的露珠就闪烁起晶莹的光，慢慢的被晒干，四处飘起一股独特的青草气味。才一挨近山林，就见着了许多才冒头没多久的嫩蕨菜，乔慕一路采了许多。 乔慕拿了两个筐子，背上背一个，手中提一个，在山里转了一个下午，木耳，野葱，火镰菜，各种野菜摘了满满两大筐。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提上筐子下山往家走去。 红日靠近西山，好些天没见着日落，通红的霞光映红了天际的云彩。看来明日要是个大晴天了。 走到半山腰，见到这样好的景色，乔慕就不由得驻足多看了两眼。直到日头往山下沉，他才起步继续往下走。 山下有一片草地，两头黄牛在低头吃着草，牛铃叮当响动，却没见到放牛的人，乔慕还有些疑惑是不是哪家牛走丢了，不然天都快黑了怎么这牛还在这里没人看管。 他想走近些过去看看，却见一旁的草丛里突然站起一个人，乔慕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第62章 登徒子 那人瞧着有些瘦，但身量不矮。头上沾了些草屑，看着他睡眼惺忪才睡醒的模样，兴许这两头牛就是他的。 他应该也是村里人，不过乔慕并没有印象，想来应该是没见过。村中人多，他不认识的确实也有许多。 日头就要落山，既然不认识也就没必要搭话，况且还是个陌生汉子，所以他就打算转身走开。 “诶，你等等。”身后那人这时却出声叫住他，朝他走了过来。 乔慕回过身，就见他露出了笑，神情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 “你不就是那个秦……”他顿了一下，然后道：“雁舟家夫郎嘛，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 乔慕抿唇看着他，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便问道：“是，我似乎没见过你？” “我叫罗二，嗯……经常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不常在村里。”罗二把手背到身后，颇为假模假样的说。 罗二？乔慕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记不起来。也许是跟村里妇人夫郎闲聊时说到过，就没在意。 他朝对方点了点头：“我方才以为这牛是哪家走丢的，既然是你的那我就先走了。” 可才没走两步，竟被拽住了手袖。 “你干什么？” 乔慕甩开手，皱眉看着罗二。他一个汉子，竟这般没有分寸，随意就拉别人家夫郎的衣袖。 罗二不以为然的搓了搓手，“这天不早了，我也要回家去，不如我们一道走？”他脸上依旧带着怪笑，盯得乔慕非常不舒服。 乔慕冷声道：“不用了，我们不顺路。” 罗二见他这般疏离冷漠，简直是心痒难耐。自从上次在村长家见过乔慕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还为此回家跟他娘闹了一顿，抱怨他娘不该贪那一两银子，要不是他娘贪钱非要跟乔家掰扯，那现在这哥儿就是自己的了。 如今四下无人，机会难得。他竟直接伸手按住了乔慕拿着竹篮的手，“都是一个村的，别这么见外，我替你拿着篮子。” 乔慕迅速甩开手，篮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罗二，如果方才是无心之举，那现在绝对就是故意的！这人竟然……竟然这么无耻！俨然一副登徒子的模样。乔慕握紧手中的篮子，实在被气的不轻。 他后退了两步，罗二却也紧跟过来，这地方没有一个人，他心里有些慌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人究竟想做什么？自己该怎么办？ 这地方离村子不算太远，转身就往回跑的话，这人会不会追上来？如果真追上来做什么，自己喊人会有人听到吗？ 能有人听到那是最好，可是要被村里人看到了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那到时候秦雁舟…… “你们在干什么？” 乔慕正纠结万分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如蒙大赦，转头发现是岳霖和他大哥岳山，他们背着满满一筐的草叶，看样子是进山来打草。 罗二见是人来了也不敢太放肆，心里却是不爽的，这么好的机会让他遇上了，偏又来了两个碍事的。 不过他面上也不显，笑着对岳山道：“这不是岳大哥吗？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家里牛多，天好了得多备下些草料。”岳山看了眼乔慕，又问罗二：“你们在这做什么？” 罗二笑着说：“没事没事，这不是遇上了慕哥儿跟他聊两句嘛。” 岳霖不悦的斜了他一眼，道：“那还不赶紧回家去？” “好好好，霖哥儿你一个小哥儿说话别那么凶嘛，我本来也就打算走了，这不就遇上你们了。”他往岳霖旁边走去，笑着道：“要不要一道走？” 岳山冷眼看着他，罗二顿了一下也不再自讨没趣，讪讪的笑道：“那……那我就先走了。”他说着转身去牵了牛。 罗二走后，岳霖转头对岳山说：“哥，我有事跟乔慕哥说，你先到那头等我。” 岳山点头，“那你俩说快些，天就要黑全了。”他说完也转身离开，只留下乔慕和岳霖。 乔慕不知道岳霖说的有话对他说是指什么，方才多亏了岳霖他们及时出现，他心里是很感激的。但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这种事情也不好挑开了说。 乔慕便问他：“霖哥儿，你要同我说什么？” “我跟我哥方才看到了。”岳霖说道：“罗二是什么德行，村里人都知道个七七八八。你来的时间不长，或许不清楚。” 乔慕有些错愕，但反应过来还是对他道：“刚才谢谢你们，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不用谢我，这事无论是谁撞见了都不会不理的。”岳霖淡淡的说。 乔慕道：“不，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真的很感谢你们。” “行了别啰嗦了。”岳霖睨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事……你最好还是跟雁舟哥说一声，罗二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他以后……” 乔慕顿了一下，“我知道。” 他又把手中的篮子递给岳霖，“我在山上采了不少野菜，不是什么值钱的，但都很鲜嫩，你拿回去尝尝。” 岳霖看着一篮子鲜嫩的野菜，也没全要，只拿了一把水芹，对乔慕道：“我正想吃水芹炒肉呢，其它的你自个拿回去。” 乔慕是走到村里才跟岳霖他们分开的，他忧心忡忡的走回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刚要走进院子，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边快步走出来。四周有些暗，乔慕一下没注意就跟他撞了个满怀。 他吃痛的抬手揉了揉额头，抬头发现原来是秦雁舟。“这么晚了你这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呀？” 秦雁舟方才也是没注意到乔慕，他回家没见着人，眼看天要黑了，就想着出门去找找看，哪成想这才刚出门就撞见了。 见自己撞疼了夫郎，他赶紧低头看了看乔慕的额头，关切道：“怎么样？撞疼你了？”说着便伸手替他揉了揉。 秦雁舟的胸膛硬邦邦的，才撞上去的时候确实有些痛，不过也就那一阵。乔慕摇头道：“我没事，你去哪？”他又问。 秦雁舟看着他：“我见你不在家，就想着去吴婶家看看你在不在，现在回来了就好。” 他替乔慕卸下背上的篮子，见里边装满了刚采摘的野菜，有些担忧道：“下回早些回来，天黑了山里危险。” 乔慕点了点头，又抬眼有些纠结的看着秦雁舟。 “怎么了？”秦雁舟见他望着自己，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 第63章 可有了个表现的机会 “没事，我们快进去，别站在这里了。” 乔慕回来的时候想了一路，还是决定不把方才的事告诉秦雁舟。一来是怕他会担心，二则如果秦雁舟知道了这件事必定要去找罗二，万一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怎么办。而且乔慕现在面对着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乔慕在心里想着，自己以后尽量不要独自去无人偏僻的地方就是了，想来方才那无赖在村里也不敢做什么。 秦雁舟和大田他们今日去围猎收获颇丰，同去的几个汉子，每人都分到了好些猎物。 才进家门乔慕就见到了放在院里的两只长尾山鸡和一只斑鸠。斑鸠已经是死了的，但两只山鸡却还活着，脚被绳子绑着拴到了柴堆旁边。 乔慕惊喜道：“你们还猎到山鸡了呀？” “才下了几天雨，这个时候好猎些。”秦雁舟走过去把放在一旁的竹篮拿了过来。“还打了几只野兔，我也分到了一只。” 乔慕凑过去看，篮子里果然有一只灰毛野兔，瞧着还挺肥。“怎么不动弹？是死了吗？”乔慕见这只野兔待在篮子里一动也不动便问秦雁舟。 “没死，是抓的时候伤到了它腹部，不过应该也活不过今晚了，待会我们便炒了吃。”秦雁舟说。 乔慕点头，又看拴在旁边的两只山鸡，羽毛鲜艳好看，就是比起家里养的鸡要瘦许多。他对秦雁舟道：“这山鸡倒是可以养一阵，就是先别跟家里的鸡关到一处，不然怕是打架了。” 秦雁舟笑道：“行，我把它们单独放在一个鸡笼里。” 岳家这边，岳霖和岳山别过乔慕后就径直往家走。岳山看了眼弟弟，他是知道岳霖和秦雁舟的事情的，方才见岳霖单独和乔慕说话他心里也有些奇怪。“你方才和雁舟夫郎说什么呢？”他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问。 岳霖顿了一下，随后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他往后担心些。” 岳山点头，也就放下心来。 岳霖偏头看他，说道：“你放心哥，我答应过的事我会做到的。” 岳山讪讪的笑道：“是是，我知道。” 兄弟俩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家。可才刚到家门口，就见暗处站着两个人影。 岳山小声道：“这么晚了，谁还在咱们家门口啊？别是小偷？” 岳霖眯了眯眼，仔细一看发现是岳小蓉和大田，俩人站得极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咳咳！” 岳霖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岳山看出什么，赶紧快步挡在他前边假意咳了两声。 岳小蓉听到声音赶紧和大田分开了一些，转头就见两个哥哥朝自己走过来。 走近了岳山才看清是自己妹妹，他又偏头看了眼大田，皱眉道：“小蓉？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岳霖无奈的朝他俩递过去一个眼神，又对着岳小蓉摇了摇头。 岳小蓉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大哥看出什么来。要是岳山知道了，那他爹娘肯定也就全知道了。“没，没干嘛呀，就遇上了聊了两句。”岳小蓉结结巴巴的说。 大田稍微要镇定一些，他把手里的山鸡和野兔举起来给岳山看，笑着道：“是这样的大山哥，我们今日上山围猎去了，碰巧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小蓉，就想着让她提回去让你们尝尝。” 其实他今日就是专门来送这野味的，不过岳小蓉怕被他爹娘看出个什么不敢让他送进去，所以方才俩人才站在门口商量着。 岳山心中疑惑，山鸡野兔的对于普通农户也是难得的美味，大田怎么就随便给了他们？不过他面上也没表现出来，笑着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啊？这东西也难猎，你还是带回家自个吃。” 大田道：“别客气大山哥，我家里还留了些呢。” 大田话音刚落，旁边岳家的院门就被人推开。“谁啊？大晚上的在外边吵嚷什么呢？” 原来是钱桂花。 岳小蓉见是她娘出来就更是紧张的揪紧了自己的衣袖，朝岳霖递过去了个求助的眼神。 岳霖晲了他一眼，转头对钱桂花道：“娘，是我们，在外边遇上了大田聊两句。” 见钱桂花走过来，大田也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打招呼：“婶子，我今日猎了些野味，在外边遇上了小蓉，就想着送来给你们尝尝。”他说着就直接上前把手里的野兔山鸡递给了钱桂花。 “诶呦，这怎么好意思啊？”钱桂花瞧着手里的肥野兔笑起来，“这我哪能收啊？” 大田道：“咱们邻里邻居的，小时候我来你家你还常拿零嘴给我呢。这都是我应该送来孝敬你和岳叔的，婶子你就收下。” 钱桂花听了这话很是高兴，满脸笑意的对大田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不像我家这三个，木呆呆的也不会说话。” 她又看了眼岳山，责怪道：“你也是，也不知道喊大田进来坐，站在这说什么话呀。”说着就招呼大田进了院子。 岳小蓉和岳霖对视了一眼，随后也跟着进了门。 大田今日可算是有了个表现的机会，使尽了浑身解数，跟岳小蓉爹娘聊天一个劲的捡着好听的话说。 钱桂花不知道他怀着个什么心思，得了野兔山鸡就高兴的留大田在家里吃晚饭。一顿饭下来，大田是下足了功夫，哄得岳小蓉爹娘那是一个欢喜。 岳小蓉看着跟他爹娘聊得火热的大田，心中忍不住腹诽，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往日憨厚老实，从前跟她说两句话就紧张的结巴的，今日居然还能有这么健谈的一面？ 不过瞧着她娘倒是挺受用，岳小蓉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 昨日傍晚红霞漫天，今日天气果然晴好。雨季的天就像小孩儿的脸似的，那是说变就变的。所以趁着今日有日头，秦雁舟吃过早饭就拿上柴刀上山打柴去了。 乔慕也要抓紧时间晾晒菜干，昨日采了一筐木耳，先挑出了坏的和碎叶后，再用清水洗干净，最后摊晾在簸箕里，拿到院子里去暴晒就可以。 晒蕨菜干是要麻烦一些，需要择最鲜嫩的部分，洗干净后下锅焯一遍水。捞出后再放到盆里放凉，用手将蕨菜一根根的撕成细长条，这样才更容易晒干保存，等冬日里做了腊肉，切上一些用蕨菜来炒，味道是极好的。 野芹和火镰菜脆嫩，这两日就能吃完，乔慕又把拔回来的野葱连着叶子编成一条长辫，挂到廊下去晾晒着。 野葱和大蒜一样容易保留，随意挂在一个干燥的地方，留上个把月也不会坏。 第64章 玉米粑粑 接连几日的雨水，让草木都饱足了水份，山间的一切都在蓬勃的生长着，愈发富有生机。就连乔慕和秦雁舟前几日栽种在院里的花都全活了过来。 桃树上的水迹还没干透，叶片湿淋淋的伸展着，枝干上还凝结了些桃胶。这个时节桃子已经熟透，鲜红又饱满，水灵灵的瞧着十分诱人，而且院里这株桃树结的果子也是相当的多，密密实实的一个挨着一个，把高处的树枝都坠弯了些。 乔慕从低枝处摘了个又大又红的桃子，用水洗去表皮的桃毛后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果然是又脆又甜，一口下去桃香怡人，汁水充足，比山上采的野桃子要好吃得多。 于是他就过去陈家把陈月月叫了过来一块摘，陈月月显然是很高兴，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到家后乔慕就先洗了两个让她吃。 陈月月啃着手里的大桃子，边吃边道：“真的好甜好香呀乔慕哥哥，我可太喜欢吃桃子了。” 乔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待会多摘些回去，让你爹娘和你叶澜哥哥他们也尝尝。” “嗯嗯！谢谢乔慕哥哥。” 啃完两个大桃子，乔慕从后院抬了一根细长的竹竿过来，他本来是想直接用竹竿把桃子打下来，待会再到地上捡。可陈月月却坚持说一定要自己爬到树上去摘。 她撸了撸袖子，对乔慕道：“用杆子打全都掉下来可惜了，我爬上去就挑熟了的和大的摘，这样就不浪费了。” 乔慕有些哭笑不得，只交代她道：“一定要当心啊月月，树上还湿着，可别踩滑了。” “放心乔慕哥哥，没事的。”她说着就提着小竹筐，动作敏捷的爬上了树。 秦雁舟扛了一捆木柴回来，才一进院子就见爬在桃树上的身影，他把柴卸下来走了过去，笑道：“这怎么还上树了？” 乔慕笑着答道：“月月说这样摘方便，没熟的就不用白白打下来。” 秦雁舟失笑：“月月，你别不是就想爬树？”陈月月自小生性活泼，上树下河一样不落。陈家疼小女儿，倒也不拘着她绣花缝衣。不过自从有一次爬树摔得手骨折后，吴春兰就不太允许她爬高上天的疯玩。 陈月月边摘桃子边说道：“才不是呢，你们可别告诉我娘，我摘完了就下去。” 一通采摘后，陈月月摘了满满一小筐粉桃子，秦雁舟和乔慕也在低处给他摘了一些，她便高高兴兴的提着两筐桃子回家去了。 乔慕给秦雁舟洗了两个，问道：“你待会还去吗？” 秦雁舟接过桃子啃了两口，“去，今日天好，要多囤些柴火。” “那吃过晌午饭再去，我去给你煮碗面？”乔慕说。 秦雁舟道：“不吃了，这两个大桃子下肚就饱了，我再去一趟回来再吃。” 乔慕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想必下午是不会下雨了，木耳和蕨菜晒在院子里也不用担心。 他便道：“我同你一块去，我昨日看山里还有好些木耳和羊肚菌，我想去采些，还想上玉米地里看看。”这个季节正是玉米抬包的时候，确实是应该去瞧瞧。 “好，待会砍完柴再上地里。”秦雁舟拿过挂在廊下的草帽给乔慕戴上，“日头大，别又把你的脸给晒红了。” 山里有树阴遮着，倒不是太晒，秦雁舟为了方便动作将外衫脱下来系在腰间，卷着袖子开始伐木。他体格健壮，手臂又结实有力，手起刀落，几刀下去一根香樟树就应声倒下。他便开始修这棵树的叶子，再将树干砍开分成小段，最后用麻绳捆住好扛回家。 而乔慕则提着篮子在离秦雁舟不远的地方捡木耳，林子里有许多腐朽的木桩，昨日他来的时候就长了好些木耳，才下过雨长出来的是又大又肥，片片饱满，所以他昨日就捡了好些。 但今日明显就再没有那么多了，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多少，不过羊肚菌倒是有好些，应该是今日一早才长出来的。羊肚菌味道不错，晒干了也可以用来炖鸡，所以乔慕还是采了一些。 待秦雁舟砍好柴，俩人就下山劲直往地里去了。水稻已经抽了稻穗，从高处望下去，风吹得稻子层层叠叠，沙沙作响。四周辽阔，清香糯甜的稻花香味一阵阵的吹来，吹得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想要歇下脚来多闻一闻。 秦雁舟把柴放在田梗边，走到田间拨开稻子仔细查看长势。俩人平对料理庄稼很上心，除草又除得勤，所以他们的稻子看起来就要比别家田里的要好些。 乔慕也凑过去，惊喜的发现水田里养的鱼苗长大了不少。之前担心会有白鹭来抓鱼吃，但现在看来数量也并没有少多少。 看过水田，他们又扛起木柴提上篮子继续往玉米地里走去，这个时候玉米杆已经比人还高，还抬了许多苞米。玉米穗往高处落下，红红的玉米须像一把火红的胡子。 秦雁舟将一包玉米的外皮撕开，里边的玉米已经是粒粒饱满，他对乔慕道：“看样子可以吃了，要不要掰些回家？” 乔慕把竹篮放下来，“好啊，掰些回去做玉米粑粑吃。” 说着俩人就开始动手，又掰了些鲜嫩的玉米回家。 从前在乔家的时候，因为乔吉和乔祥喜欢吃玉米粑粑，所以刘四凤每年都会让乔慕做一些。那时候就是乔松帮着拉磨，乔慕来做。开始的时候他做得并不好，不是稀了就是稠了，他和乔松没少被刘四凤责骂。但后来做得多了，手艺也就慢慢的变好了。 青绿的苞米，扒去外皮后再将玉米粒一粒粒的剥下来。十几个苞米，两个人一块剥，没多久的功夫也就剥完了。 秦雁舟把小石磨搬进厨房，把玉米粒磨成浆。乔慕则把方才剥下来的玉米外壳最里边的那层取下来，用清水洗了一下。 待玉米浆全部磨完后放些白糖进去揉拌均匀，用小勺舀在薄薄的玉米叶中，包起来放在蒸笼里蒸熟，玉米粑粑也就做好了。 傍晚吃晚饭的时候乔慕还用剩下的玉米浆烙了几个油饼，又炒了几个小菜。 蒸笼才打开，玉米的清甜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厨房，口感软糯的玉米粑粑都很合他们的胃口，俩人便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第65章 山雨欲来 一顿晚饭过后吃得有些撑，收拾好碗筷后乔慕坐不住，就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趟。日头已经快落山，他就把晒在院里的蕨菜和木耳都收了回去。秦雁舟见他闲不下来，就提议说出去走走消消食，俩人便锁上院门一块出去了。 顺着石板小路往村中走，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村里人。有下地晚归的，天儿闷热得厉害，也有饭后抱着孩子出来透气纳凉的。 每日傍晚，是村里人最要闲适的时候，就连外出觅食的飞鸟都成群的往栖息的巢穴树干上飞了回来。 秦雁舟和乔慕经过村里那片大晾晒场的时候，还见着不少妇人夫郎从家里抬出小马扎，摇着蒲扇，嗑着瓜子围坐在一起话家常。大伙见了他俩便热情的招呼他俩过去坐。 秦雁舟见有好几个长辈在，就带着乔慕过去打了招呼。寒暄了两句后才离开。 看两人走远后，一个妇人叹道：“这小两口，看着感情还挺好啊。” “可不是嘛，我跟你们说啊。”另外一个妇人放低了音量，小声道：“上回我还看到两人牵手了呢，这成亲也有大半年了，还这么腻歪。” 众人笑起来，不过这些笑里也都是调侃，没有恶意。一个胖夫郎感慨道：“瞧瞧人家，家中无父无母的，不照样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吗？” 方才说话的妇人也道：“是啊，我听栓子家淑玲说了，秦家那小子带着栓子和大田到镇上卖茶叶，可赚了些钱呢。” “诶呦，真的假的啊？”有人问。 “那还能有假？这可是淑玲亲口跟我说的。” 每年到了雨季，河水就会涨不少，流得愈发湍急。河岸边的草木长势茂盛，有个半人多高。 往年这个时候村里总会有一些孩子因为贪玩来河边玩水而失足溺水。有些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上来，而有几个则溺死在了这流速湍急的河水中。 所以家里有孩子的都会时时刻刻叮嘱孩子不能往河边跑，村里人也会互相帮忙看着。要是谁在河边见着了有孩子，都会领回去交给孩子爹娘，那就是一顿好打，渐渐地也就很少会有孩子跑到河边来玩了。 秦雁舟和乔慕从村里出来，顺着河岸悠悠走着，河边除了他俩再无他人，只传来些鸟虫的叫声，四处也算得上是清静。 秦雁舟见河堤边长着几株素馨花，浅粉的小花苞，绽开了却是白色的花朵。他想着乔慕爱花，便折了几支递给他，“你闻闻，这花味道很香，要不要也拔些回去种？” 乔慕接过来一闻，果然清香怡人，“是好闻，而且花也好看，栽在院里正合适呢。” 秦雁舟会意，动手拔了几株好的。俩人才继续往前走，乔慕得了花，心里头高兴，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秦雁舟见夫郎高兴心里也觉得欢喜，便很自然的伸出手牵住了身侧的人。 乔慕看了他一眼，也自觉的回握住了那只粗糙干燥的大手。俩人都是不善言辞的，也很少会去表达。但也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彼此心里就都是懂的。 清幽的环境让人心情舒畅，他们并肩走了许久，直到日头落山时才掉头往家走。 雨季的天果然是最多变的。 夕阳刚刚落山，乌云便迅速的遮蔽了整片天空，很快居然又淅淅沥沥的落起了雨点子。 落了雨的泥地飘起一股泥土特有的芬芳，方才还在聚在一块儿闲聊的人们，这会子立刻抬上凳子各自跑回了家。 秦雁舟和乔慕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眼看这场雨要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秦雁舟担心乔慕淋了雨受凉又要生病发热，于是赶紧脱下了自己的外裳罩在他头上，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家里跑。 豆大的雨点子砸下，轰隆隆的炸雷从远处的天际响来，风吹得树木刷刷作响，直往一边倾斜。这场雨来得太急，方才的闷热被一扫而空，俨然一副狂风骤雨的模样。 这样大的雨，愣是跑得再快，乔慕和秦雁舟回到家的时候也被淋成了落汤鸡。 秦雁舟扯下挂在廊下的干布巾递给乔慕，“快擦擦脸进屋把衣裳换了，我去烧水，你待会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乔慕擦干脸上的水迹，又抬手给秦雁舟也擦了擦额头。“知道了，你也去换一身再去烧水，别以为自己身体好就不当回事。” 秦雁舟笑着点头，俩人就先进屋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沐浴仍是乔慕先去，几瓢热水浇下去是舒坦了不少，但洗完走出来还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秦雁舟皱了皱眉，给乔慕倒了一碗热水。再过不久入了秋，天就要渐渐转凉，他心里合计着得把打浴桶的事提上日程，不然等入了冬就算在屋内洗热水，风一吹那也是冷的。 这样大的雨今年还是头一遭，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斜风吹得雨水都打进了廊下。乔慕只好把木耳和蕨菜全收进小屋内，随后赶紧进屋将屋门合上。 屋外闪电照亮了夜空，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炸雷。乔慕看了一眼屋外，担忧的对秦雁舟道：“这风吹得也太猛了，不知道地里庄稼怎么样了。” 秦雁舟把屋里的两扇窗户都合上，回头道：“稻子应该不会有事，玉米怕是会被吹倒些。” 乔慕有些愁，他们农户人家是靠天吃饭的，庄稼要是有了什么闪失那可不是小事。 秦雁舟宽慰道：“别担心，我明日一早就下地去看看，反正现在玉米也抬苞了，要真倒得多我们就掰了直接拿到镇上卖。” 乔慕点头：“只能这样了。” 俩人躺到了床上，屋外风雨声太大， 一时也睡不着。 烛火晃动着，时不时发出点微弱的噼啪声。秦雁舟用手肘垫在脑后，偏头去瞧身侧的夫郎，却只见乔慕盯着老旧的木窗户出神。 想来是还在忧心庄稼的事，秦雁舟看了他一会，忽然翻身覆过去，挽着乔慕耳侧的发丝对他道：“别想了，咱们的地在低洼些的地方，倒不了许多的。” 乔慕眨了眨眼，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雁舟说的是庄稼的事，他是有些担忧，不过方才出神只是因为听刷刷作响的雨声有些入迷。 但此时见秦雁舟望着他，乔慕还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秦雁舟依旧没有退开，俩人便这样对视了一会儿。目光灼灼，呼吸勾缠。没一会儿便缱绻的吻到了一起。 乔慕抬手搂住秦雁舟的脖颈，一阵过后，他有些呼吸不畅的往旁边偏了一些。 秦雁舟直起身抑住呼吸，抬眼就扫到了乔慕脖颈上的一抹红，那是拴玉坠子的红绳。他不自觉的盯着看，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就伸出手去拉开乔慕的衣襟。 乔慕意识到秦雁舟要做什么，便赶紧拉住他的手，对他道：“把灯吹了。” 第66章 灾害 秦雁舟默了好一会没说话，俊朗的眉眼间显出些难耐。他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腹颇具压迫感。乔慕咽了咽口水，有些慌张的想要起来把烛火吹熄。 可才刚直起身却又被按了回去，秦雁舟嗓音暗哑，道：“不吹灯。” 暴雨依旧不休不止的下着，屋内，秦雁舟终于见着了挂在乔慕胸前的那枚碧色玉坠。 颜色鲜艳的红绳，被体温浸润过的碧玉，皆缀在那莹润白皙的肌肤上，随着呼吸浅浅起伏。秦雁舟被乔慕这样子惹得浑身灼热。他眼神晦暗，手指滑动，往下探去。 乔慕被激得眼尾潮红，烛火依旧燃着，这是往日从未有过的。他压根不敢睁眼去看，只能用手背遮住眼睛，咬住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吭声。 屋外狂风不止，暴雨冲刷。屋内的气温却仿佛骤然升高，乔慕被拉入了一场旋涡中，暗潮涌动让他不住颤抖，热汗淋漓，连雨声都变得越来越悠远。 翌日一早。 乔慕醒过来的时候秦雁舟还睡着。听屋外雨势小了不少，乔慕替秦雁舟把被角掖好，想起身到外边去看看。 他才一动作，秦雁舟就睁开了眼睛。“吵醒你了？”乔慕小声问。 秦雁舟发丝睡得有些乱糟糟，眯着眼睛看着就像一只餍足的大犬。他一把将乔慕揽住，道：“没吵醒，我方才就醒了。” 乔慕温声道：“那你睡着，我出去看看。” 秦雁舟抱住了人就不肯松手，懒懒道：“雨还下着呢，你陪我再睡一会儿。” 乔慕被抱得紧，动弹不得就只好又躺了下来。他俩昨夜都睡得晚，乔慕模糊间还记得秦雁舟给他换了身干爽的衣裳。这会儿躺下听着外边细细密密的雨声，不知不觉的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许多，只落着些细细的雨丝。可屋外的树枝却被昨夜的狂风吹断了不少，门前院里全是枯枝碎叶，可见昨夜雨势究竟有多大。 乔慕见院里一片狼藉，就赶紧跑到鸡舍去瞧了瞧，好在鸡舍做得牢固，除了铺在上边的干稻草被吹掉了以外，其余一切完好。 他把鸡放出来，往鸡槽里添了些水，又切了青草和碎菜叶给鸡喂食。 秦雁舟还记挂着地里的庄稼，简单吃过早饭就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出了门。 乔慕歇在家中，简单收拾了一下门前廊下的枯枝碎叶，就坐在里屋的桌子旁做针线。给圆圆做的小衣裳已经完工，他仔细收整了针线，打算傍晚吃过晚饭就给叶澜送过去。 …… 原本打算要晒菜干，可这才晒了一天就又下起了雨，接下来几天也不知道会不会晴。 乔慕担心这些木耳蕨菜就这样放着不处理要放坏，就只好把用来焙茶叶的焙笼拿出来，架在炭火灰上焙烤木耳和蕨菜。 边翻搅着边加碳，半日下来，虽然达不到做菜干的程度，但是水份已经焙干了许多，放上几日不晒是不会坏了。 秦雁舟往地里赶去，同昨日他所猜想的一样，稻田处在背风的地方，所以稻子所受影响不大，但还是倒伏了几处。 他就卷起裤脚，下田将倒下的稻子扶正，用提前准备好的麻绳捆扎好。扶过来的稻子能活过来一些，但最终的产量还是会有所减少。 稻子倒得不多是万幸，但玉米地里的情况恐怕就不太乐观了。 将稻子全扶起绑住，秦雁舟有些忧心的离开稻田往玉米地里走，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刚从地里回来的刘老五。 “五阿叔，你这是看庄稼去了？”待走近了秦雁舟便同他打招呼。 刘老五瞧着满脸的忧色，抬头对秦雁舟道：“是啊，昨夜风雨太大，苞米倒了一大片，这可如何是好啊！”他叹了口气，又道：“村里好些人家的都倒了，你也看看去。” 秦雁舟皱眉，“那我就先走了五阿叔。”他有些忧心的同刘老五道了别，快步往自己家地里走去。 一路上经过村里人家的地，玉米皆是大片大片的倒伏，这些玉米已经长得颗粒饱满，就等着成熟采收，一场暴雨却变成了这样。 这是多少农户一年到头的心血，辛辛苦苦一年，却遇到了这样的灾害，实在叫人心酸惋惜。 等到了自己家的地里，秦雁舟心一沉，玉米树果然倒伏了一大片。他看着地里心中不住叹息。 这个时候的玉米采收回去没两天就会坏，可也不能就这样让它烂在地里。 秦雁舟走到地里，把倒下的玉米树扶正，又用锄头在根部培土压实，而折断了的就只能将苞米掰下来带回家去。 在地里忙了一天，秦雁舟把玉米杆没断的都扶了起来，又背了满满一筐苞米回家。 到家的时候乔慕已经做好了晚饭，他见秦雁舟背了这么多苞米回来就知道地里情况不会太好。 “倒了好些吗？”乔慕问。 秦雁舟把篮子放下，道：“是啊，能扶的重新培土栽上了，掰回来这些都是杆子断了的，还有些在地里只能明日再去掰。” 乔慕叹了口气，道：“方才村长来了，说晚上让每家过去一个人，商量一下把庄稼倒伏的事报到官府去，看看今年的税能不能减点。” 秦雁舟点头，“待会我就过去。” 乔慕道：“先吃饭，待会菜凉了。” 吃过晚饭秦雁舟就出了门，乔慕也拿上给孩子做的衣裳去了陈家。 到的时候陈家几人也刚吃完饭，陈晖和陈忠旺正要出门去村长家，吴春兰在收拾碗筷。 乔慕进门跟他们打了招呼，陈家父子出门后，乔慕问正在院里给鸡鸭喂水的陈月月，“月月，叶澜哥呢？” 陈月月道：“在屋里哄圆圆睡觉呢，乔慕哥哥你先进屋。” “慕哥儿，来厨房烤火。”这时在厨房收拾碗筷的吴春兰也在里边喊他。 “诶。”乔慕应了一声，走进厨房去。吴春兰擦了擦手，对他道：“快坐，澜哥儿哄孩子呢，待会就出来。” 乔慕点头，问道：“婶子，你们家的庄稼怎么样了，倒得多不多？” “唉！”吴春兰把擦手的布巾放在桌上，坐下说道：“倒了好些呢，这不你陈叔他们就是为这事去的嘛，眼看就要秋收了，这可真是愁死个人了。” 第67章 做吃食 吴春兰问道：“你们的怎么样了？去瞧过了没？” 乔慕点头，“瞧过了，也是倒了好些，能扶的都扶了，折断了的只能带回家了。”他如实道。 吴春兰满脸愁苦，“你说我们种个庄稼容易嘛，老天爷刮场大风下阵暴雨，那一年到头的可就白费了啊。” “婶子，地里断了杆子的苞米，村里不少人今日就背了好些去镇上卖，咱们也去，不然烂在地里，拿回家喂牲口都可惜。”乔慕说。 吴春兰道：“这怕是不行啊慕哥儿，多少人都去卖了，湘云镇人就这么多，哪还卖得出去啊。” “这就是我过来想同你商量的，我们不直接去卖苞米，我们做些别的去卖。” “别的？”吴春兰有些疑惑，“做什么？” 乔慕道：“前几天我们在家里做玉米粑粑，我觉得味道是好的，我看镇上卖这些玩意的少，我们可以把苞米加工做成些别的吃食，想来应该会有人买的。” “你是说做成粑粑去卖？”吴春兰问。 “是。”乔慕道：“不单单是粑粑，我们可以再试试别的做法，什么玉米煎饼，玉米凉粉都可以试试看，万一有人爱吃呢。” 吴春兰本来就为这这事犯愁了一天，连晚饭都有些吃不下去。现在听乔慕这么一说也觉得行得通，一拍大腿道：“行，那咱们就试试，总比全烂地里好啊。” “在说什么呢？”叶澜和陈月月这时候走了进来，叶澜见吴春兰一脸兴奋，便忍不住问。 吴春兰见了俩人，就迫不及待的跟他们说了乔慕打算做东西去镇上卖的事。 叶澜和乔月月一听都觉得可行，陈月月也高兴，她们家今晚吃的全是炒玉米煮玉米，吴春兰还说玉米吃不完过两天坏了焉了就得拿去喂牲口，那可太可惜了。 “乔慕哥哥，你要做什么样的呀？”陈月月迫不及待的问乔慕。 乔慕想了一下，道：“我现在就会做玉米粑粑，其它做法还得明日咱们一块商量。” “好，待会你陈叔和你大晖哥回来了我就跟他们说。”吴春兰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她想了想对乔慕说：“我们家厨房大些，蒸笼铁锅都有，明日就来这做。” 乔慕点头应了声好。正事说完了几人便闲聊起来，乔慕把方才一直捏在手里的小布包打开，拿出里边的小衣裳递给叶澜，“给圆圆做的，快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叶澜笑着接过去，展开衣服看着道：“合适，做得太好了慕哥儿。”他摸着手中这衣裳的布料，非常柔软，一看就知道是乔慕专门给孩子选的，脸上笑意更甚。 “诶呦，拿来我瞧瞧。”吴春兰从叶澜手中拿过衣裳，看着上边的刺绣道：“慕哥儿这手真是愈发巧了，我记得年初时候你那绣活还毛毛躁躁的呢。” 乔慕在乔家时候确实是没有学过刺绣，他的绣活都是到水云村后跟吴春兰和叶澜学的，说起来还真多亏了他们。 “还是你们教得好呢，我这也就勉强能看。”乔慕谦虚的说。 吴春兰道：“哪里勉强了，我瞧着可进步太多了。”她说着看了眼女儿，话锋一转，“倒是月月，你都快十六了，学了这么久的绣活都不见长进，你就天天的贪玩。” 陈月月难得在一旁安静的三人说话，哪想这也能说到自己，“我哪里没进步了？昨日澜哥哥还夸我了呢。” 吴春兰推了推她的脑门，正色道：“你那块帕子都绣几天了你？两天之内必须绣好知道了没？” “知道了。”陈月月扶着额头，不情不愿的嘟囔道。 乔慕从陈家回去的时候秦雁舟也刚到家，见乔慕进门，秦雁舟便问道：“去吴婶家了？” “嗯。”乔慕应了一声，“村长他们怎么说？” 秦雁舟道：“每家每户都把倒伏的大概数目报上去了，村长说明日便报到官府去。”他叹了口气，“不过减税的可能不大。” 村里人都为这事发愁，风调雨顺的年节尚可吃饱穿暖，但今年的压力可不小。 村里遇上这样的事，乔慕心里也直叹息，他走到秦雁舟旁边，见他垂头丧气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了做吃食去镇上卖的事。 秦雁舟拉过他的手，想了一下，道：“最近山路湿滑，你在家中做好了我用板车推着去卖，就不用你再跟着跑了。” 乔慕点头，“这些吃食要趁热卖，我不跟着，你的脚程要快些。” 秦雁舟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有些愧疚。“这些天又要让你忙累了。” “我不累。”乔慕用另一只手回握住他，轻声说。 第二日一早，乔慕就跟秦雁舟一块到地里把杆子断了的苞米全掰下带了回来，直接去了陈家。 陈家的也已经用筐子背回来了好些，乔慕留在陈家和吴春兰一块做吃食，秦雁舟和陈家父子则继续下地去背苞米。 叶澜把孩子放在摇篮里，拿了个小玩具给他玩，圆圆是个很乖很省心的孩子，很少会哭闹，自己拿个小玩意就能一个人乖乖的待上一天。 放好孩子后，叶澜问：“慕哥儿，咱们要先做什么？” 乔慕道：“我昨天晚上想了想，我们就先做玉米粑粑和玉米烙，看看好不好卖，要是好卖的话再多做些。” “成，玉米粑粑我会做，玉米烙你做我和澜哥儿跟你学学。”吴春兰拿出围腰递给两人，几人就开始着手准备。 先将玉米一粒粒剥下来，今天只是先做着试试看，剥得也就不多。陈月月很积极，也一直在帮忙。 陈家有个大石磨，还有牛，拉磨磨玉米不用太吃力，没过多久就磨了一大盆玉米浆糊。 几人把拔下来的玉米皮洗干净晾干，将磨好的浆糊掺入白糖搅匀，然后包进去，就可以上锅蒸。 乔慕忽然想起什么，就问吴春兰：“婶子，家里有没有红枣花生这些果干？” “有，还有核桃呢，做这些要用到吗？我去拿出来。”吴春兰问。 乔慕点头，“我想着用红枣核桃一块蒸味道兴许会更好，而且看着也好看。” “好，我这就去拿。”吴春兰说着就拿出了去年留下的核桃红枣。 乔慕道：“婶子，咱们把核桃的仁上的薄皮剥了，还有红枣核也去掉再蒸。” “好。”吴春兰应着，几人就又开始忙活。红枣只需去了核放到浆糊中，花生和核桃去了皮乔慕又用小火焙炒了一下，炒香了用石臼捣成碎磨，掺到玉米糊中拌匀了再上锅蒸。 几个口味各不相同，待蒸出来一吃就能尝出来哪种味道好些。 第68章 玉米烙 秦雁舟他们从地里回来的时候，玉米粑粑正好出锅，吴春兰夹了一盘子放在桌上。“月月，给你雁舟哥他们打盆水洗洗手，叫他们进来尝尝刚出锅的玉米粑粑。”她交代着小女儿。 “好。”陈月月应了一声，拿着盆倒了盆水端出去。 秦雁舟和陈家父子刚把竹篮放下，里边皆是装满了苞米。 “爹，你们先来洗手，玉米粑粑出锅了，娘让我叫你们也去尝尝。”陈月月把水盆放到一边。 厨房内，吴春兰，叶澜和乔慕三人分别尝了不同口味的玉米粑粑。 吴春兰眼神一亮，道：“我觉着这都好吃啊，特别是那个放了红枣的，味道可香了。” “是啊，口感又软糯。”叶澜说着把什么也没放的一块粑粑拿起来，笑着说：“我倒是喜欢这个，我们可以都做些，慕哥儿还是你有办法。” 乔慕应道：“是可以都做些，明日瞧瞧哪种味道能好卖。” 放上红枣核桃这些东西是他昨夜睡前想出来的，他也只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哪想味道还真是不错。 秦雁舟和陈晖陈忠旺进来尝过后都是觉得味道很好，陈忠旺笑着说：“咱们这指定能卖得好。” 陈晖道：“但愿如此。” 晚饭是在陈家吃的，乔慕在晚饭前又做了一道玉米烙，现剥下的玉米粒，煮熟后捞出来，加上些面粉白糖，磕上几个鸡蛋加一点水拌匀。 锅中烧上油，待油热了将玉米倒下锅中炸至金黄酥脆就可以出锅，出锅后再撒上一把炒熟的黑芝麻，色泽金黄的玉米烙就做好了。 不同于玉米粑粑的软糯，玉米烙的口感是酥脆香甜的，既不失玉米的甜香，又有着煎饼的香脆。用刀切成巴掌大的小块，晚饭时大伙都爱吃得很，尤其是陈月月，她平时就很爱吃甜食，这会儿连饭都不吃了，一口气就吃了四五块玉米烙。 “乔慕哥哥，我们也做些玉米烙去卖，这个真的好好吃。”陈月月边吃边说。 乔慕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又转头问吴春兰：“婶子，我看这里面粉不多了，明天一早我从家里拿一些过来，雁舟哥去年留下的还有一些呢。” “好，我方才正想着要到隔壁买点，你们既有，那就不用再去了。”吴春兰笑着说。 叶澜看着手中的烙饼，又看了眼今日中午蒸的那盘不同口味的玉米粑粑，便对乔慕道：“慕哥儿，这玉米烙要是做成辣口的会不会也好吃啊？” “我刚刚也想说，这煎饼有甜口的也有辣口的，也可以试试辣口的玉米烙。”陈晖说。他和叶澜都爱吃辣，这会子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吴春兰道：“你们这么一说倒也可以试试，把糖换成辣椒粉，再和上些香料，吃完饭咱们再试试，品类多些也好。” 吃过晚饭，吴春兰就开始尝试辣口的玉米烙。一开始加了辣椒的做出来味道并不好，远比不上甜口的好吃。 但她厨艺很不错，平时烙饼煎饼也有经验做得好，经过她的一番尝试改良，最终做出来的辣口玉米烙竟也十分不错。 几人经过一天的忙碌，要卖的吃食总算是定了下来。不过他们还面临着一个难题，就是该用什么东西装这些吃食去卖？ 玉米烙和玉米粑粑都是趁热吃才好吃，冷了之后就会变硬，口感味道都会发生很大变化。但若要拿到街上去现做现卖又没有合适的炉子，这显然很难实现。 几人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东西。 秦雁舟看着陈家放在院里的木桶，忽然想到从前他在边关服徭役的时候，见过一个据说是打京城来的大官，来边关是奉旨巡查城池修筑进度。这大官平时养尊处优，过的那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边关苦寒，自是样样不能合他的心意。 当地官员为了讨好他，就命人往离边关不远的镇上最大的酒楼日日快马加鞭给这个大官送饭，用来保温的就是一个类似大木桶的食盒。 秦雁舟帮着送过饭，当时也好好观察过。不过那个大食盒的做工要比他们用的木桶要精巧许多，桶身上还雕刻着许多精巧的花纹，盖子上有根把手，把手往后一抽，盖子就能够打开，盖子往下一扣，那和桶身便又贴合得严丝合缝，保温效果良好。 秦雁舟和陈晖说了保温桶的构造，他们是做不到那样精巧，但也可以做个简单用来保温的。 说干就干，做一个新的保温桶得上山砍木材，量尺寸，锯木打磨，这得花费好几天的时间。 时间不等人，秦雁舟和陈晖俩人就决定先用家里的木桶改装两个。木桶桶壁厚，空间也足够大，用来保温效果虽比不上他见过的那个，但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只需锯掉桶把手，量好尺寸做一个能够严丝合缝贴合的桶盖就行。因为比较赶，俩人便连夜赶工，用大木桶改装了两个能够保温的大食盒。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乔慕就要起床。他要赶过去陈家，跟吴春兰他们一块把粑粑和烙饼做好，等天亮了就让秦雁舟和陈晖拉到镇上去卖。 他本想悄悄起床出门去，可昨夜秦雁舟是将他搂在怀里睡的，秦雁舟平时就眠浅，乔慕才一动作他便醒了过来。 乔慕拉过外裳，边穿边小声道：“你们待会要赶路，我先去吴婶家，你再睡会。” 秦雁舟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眉心，才醒过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我跟你一块过去。”他坐起身来也伸手去够挂在床尾的外裳。 乔慕把他的手拉住，道：“你就老老实实睡着，睡不好没精神，小心到了镇上卖东西连价钱都算不明白。” 秦雁舟失笑，抬手捏着乔慕的脸颊。“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迷糊？” 乔慕把他按回床上，道：“行了，乖乖睡着，我要走了。” 夏季日长，天亮得快。乔慕提上面粉到陈家时陈家人都已经起床了。玉米粒是昨日就剥好了的，今日只用磨浆就行。 几人分工明确，陈忠旺在院里赶牛拉磨，陈月月在一旁帮着用小勺把玉米粒舀进石磨里。 红枣核昨日就去了满满一小盆，已经够用。圆圆还没醒，叶澜就在厨房里帮忙炒着核桃仁和花生。 吴春兰和乔慕则在灶台边做玉米烙，几人动作迅速，等日头升起时就已经全做好了。 第69章 卖吃食 卖这些吃食要趁早，秦雁舟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赶了过来。 在大木桶里垫上纱布，玉米烙和玉米粑粑分别放入两个木桶中，再用盖子紧紧的盖上。 玉米粑粑外边包着玉米叶，能让食客直接拿着吃，玉米烙却是没有外皮包着。 镇上卖包子馒头的摊贩多用油纸荷叶来包馒头，家里没有，几人就干脆多洗了些玉米皮，卖玉米烙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包了递给人家，既省了钱也方便。 湘云镇离村子有好一段距离，担心东西凉了不好卖，秦雁舟和陈晖没再多做耽误，套上牛车就出了门。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吴春兰嘴里直念叨，“老天保佑，这可一定得卖出去啊，不然真就没法子了。” 叶澜宽慰道：“放心娘，镇上卖这东西的人少，多少能卖出去一些。”话是这么说，可几人心里却还是充满了担忧。 湘云镇每隔十天就是一个赶集日，平时镇上的小摊贩居多，到了赶集日的这天，附近几个村里的村民多会到镇上采买货品，或是来卖些山货，而今日碰巧就是赶集日。 时候虽然还早，但秦雁舟和陈晖才赶着牛车进镇子，就能听到街上一阵阵热闹非凡的吆喝声说话声。卖各种吃食，货品的摊贩都来得很早。 俩人没占到个好位置，只能将板车推到一旁的角落里。陈晖将牛绳解下，对秦雁舟道：“雁舟，我先去那边把牛拴好，这儿你先守着。” 秦雁舟把木桶抬过去，“行，你快去。” 陈晖把牛拴好走过来时，秦雁舟刚把东西归置好，街上人来人往，却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儿。 一个彪形大汉走过来，粗声问：“你们这是卖什么的？” 秦雁舟抬眼望去，原来是个衙役，这人上次他和乔慕来卖菜的时候见过，是来收摊位费的。 陈晖见是官府的人便赶紧答道：“卖的是玉米粑粑和玉米烙，这位官爷您要不要尝一尝？”他说着就把木桶盖子拧开让他看。 大汉往桶里瞧了一眼，道：“我听说前几天暴风雨，附近几个村的玉米都倒了不少卖不出去，你们倒是有办法。” “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了，这才来试试看，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陈晖说。 那衙役看着桶里的东西，闻着味道觉得很香。他家里媳妇怀了孩子，最近害喜老吃不下东西，他看着这香甜的玉米粑粑就想着买回去让媳妇尝尝。 便对俩人道：“瞧着还不错，这两种都给我来两块。” 没想到这第一单生意居然是来收摊位费的衙役，陈晖高兴道，“好嘞好嘞，这就给您拿。”他说着拿出了两块还热乎着的玉米粑粑。 秦雁舟又把另外一个木桶打开，用玉米皮包了两块玉米烙递过去。 衙役接过去，问道：“多少钱？” 秦雁舟先是数了十文摊位费给他，“玉米粑粑两文一块，玉米烙三文，一共十文。” 陈晖有些好笑，这倒和摊位费一样了，不过他也知道摊位费是要交到官府的。 衙役没有任何异议，把摊位费放到手里捏着的布袋子里，又从自己兜里掏出十文钱递给秦雁舟。“那我便先走了，祝你们今日生意兴隆。” 秦雁舟道：“那便借你吉言了。” 粑粑和烙饼要放在桶里保温，盖子不好打开，秦雁舟和陈晖就拿了几个摆在一旁，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卖什么吃食的。 俩人早上为了赶路没有吃过早饭，现在饿了他们就拿起粑粑烙饼吃了起来。粑粑软糯，玉米烙酥脆，俩人一口气就吃了两三块。 旁边的几个小摊贩见他俩吃得香，又是以往没见过的东西有些新奇，便时不时的盯着他俩看两眼，想上前问问又有些不好意思。 街上人来来往往，一个妇人牵着个孩子经过他们的摊位前。小姑娘看了眼秦雁舟，便拉着那妇人道：“阿娘，我想吃这个。” 那妇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也有些新奇道：“这是什么呀？” 秦雁舟答道：“这是玉米烙，用玉米和面粉做的。” 这妇人和孩子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人家，既然孩子想吃，她也舍得给女儿买。 “怎么卖啊？”她牵着孩子上前问。 秦雁舟跟他说了价钱，又介绍了今日做的几种口味。 妇人听后点了点头，“这东西我还真没吃过，你每个口味都给我包一个，我带回家尝尝。”接着她又从钱袋子里数了钱递给秦雁舟。 陈晖见她要买，就赶紧放下手中的玉米烙，起身和秦雁舟一块给她包好递过去。 “阿娘，我现在就想吃。”旁边的小姑娘眼睛也不眨的看着玉米粑粑。 “好，阿娘这就给你剥开。”妇人半蹲下来，笑着把外面包着的玉米皮剥开，给女儿递过去了一个红枣馅的。 小姑娘咬了一口，笑得眼睛弯弯的抬头看着自己阿娘道：“好好吃呀，阿娘你也吃。” 妇人就着女儿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瞬间眼神一亮。口感软弹香糯，味道也是极好，她又起身对陈晖道：“红枣馅的再给我拿十个，我带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 陈晖高兴的应着，又赶紧给她拿了十个。看她买得多手里不好拿，他便用细麻绳将粑粑捆好才递过去，这样提着也方便。 那妇人带着孩子走后，旁边的人见她方才竟一口气买了十块，都有些好奇，便三三两两的围上来想要买来尝尝鲜。 可尝过后众人发现这东西居然这么好吃，都忍不住想要多买几块带回家让家里人也尝尝。一时间，他们的摊位前竟围了不少人。 “这个红枣馅的最好吃，再给我拿两块。”一个小哥儿道。 旁边又挤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小伙子，甜口的玉米烙也再给我来两块，啊不，五块，我小女儿爱吃这个。” “诶诶诶，我先来的先给我拿，我要有核桃仁的……” ……… 秦雁舟和陈晖都没想到生意居然会这么好，见这么多人围上来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铜钱叮叮当当的被人放在板车上，一时间来不及数。今日是第一天卖，他们怕卖不出去做得也就不多。一阵过后，两个大桶里的粑粑和烙饼竟都卖空了。 第70章 总算能放下心来 老成再次赶到集市上的时候，街上仍热闹着，他走到今早卖粑粑的那个摊位前，却见那俩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收摊。 老成赶紧走上前，对陈晖和秦雁舟二人道：“你们俩怎么就收摊了？早上那个粑粑再给我拿四五个，我媳妇爱吃。” 老成媳妇害喜吃不下东西，近来消瘦得厉害，今天吃了老成随手买回去的玉米粑粑便说好吃，甜而不腻，又香又软和，催着老成出门再给她买些。 老成见媳妇终于有个爱吃的东西，自然是赶紧又出来了。 陈晖见是今早来收摊位费的衙役，便笑着说道：“这位官爷，咱们今天已经卖完了，明日一早还来，你明天再来买。” 老成笑了笑，“我早上说什么来着，你们这东西还确实好卖。” “承您吉言了不是。”陈晖满脸带笑，他今日是真高兴，这才没来多久，居然就全卖完了，这可比他们本来预想的好多了。 “看来明日还有得抢，我办差怕是要来晚了，提前跟你们订十个，啊不，四十个给我留着，我带回去让我那伙兄弟们也尝尝。” “好好好，明天一早一定给官爷留着。”陈晖笑着说。 老成摆摆手，“别一口一个官爷的叫了，叫我老成就行。” 陈晖说：“那怎么成，你比我们兄弟俩大些，我们就叫你成大哥。” 老成笑着点点头，“随你们。” 秦雁舟看东西收拾得差不多，陈晖又跟老成聊得火热，他想起来前些天村长说减税的事，就想着先打听打听。 “成大哥，前些天我们几个村里给官府报庄稼倒伏的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 老成道：“我知道，你们种庄稼不容易，又碰上了灾害，可这减税的事是要一层层报上去的，我哪能知道啊，但要是有消息了我一定告诉你们。” “那便有劳成大哥了。”秦雁舟说。 秦雁舟和陈晖回到水云村的时候还没过晌午，秦雁舟没回家，跟着陈晖直奔陈家去了。 陈忠旺上山砍柴，陈月月跟着他一道去。陈家院里，吴春兰，叶澜和乔慕三人边做着针线边逗孩子玩。 叶澜把圆圆放在摇篮里，时不时晃一晃，跟他说几句话，圆圆就乖得紧，听阿爹同他说话只咿咿呀呀的念着，不哭不闹的。 秦雁舟和陈晖推门进来时几人都有些讶异。 “怎的这时候就回来了？”叶澜问他们。“卖不出去吗？” 秦雁舟在解牛绳，陈晖垂头丧气的进门来，见他这副样子，三人心中皆是一咯噔。 吴春兰看着儿子，“臭小子，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你老娘啊？” 陈晖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放在桌上，“卖得太快了，我都没卖过瘾就全卖完了。” 乔慕眨了眨眼睛，“啊？” 吴春兰打开钱袋子，见里边满满的装了一小袋铜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把铜钱倒在桌上，叮叮当当的钱币碰撞声响起。“这…这么多，卖完了？” 叶澜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的起身在陈晖胳膊上拍了两巴掌，“你干嘛呀？不知道我们正担心呢！” 陈晖终于露出笑来，“不用担心了，就这些都不够卖，明日的都有人预订了。” “真的？”叶澜有些不敢相信。 陈晖道：“真的啊，还是衙门里的人订的呢，不信你问雁舟。” 秦雁舟把牛从外边牵进来，点头道：“是真的。” “诶呦！”吴春兰拍了拍胸口，看着石桌上的铜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这下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几人都高兴极了，连着几天压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这下可不用再为这这事发愁了。 陈晖见在摇篮里睡着的儿子，便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宝贝儿子，来给阿父抱抱。” 圆圆嘴里“呀呀”念着，许是被大人情绪的感染，也张着小嘴笑起来。胖乎乎的小手直在陈晖脸上挥打。 叶澜道：“才回来也不洗个手就抱，慕哥儿才给做的衣裳，你可别给你儿子弄脏了。” 陈晖听了夫郎的话讪讪笑着，赶紧把孩子递给叶澜，“一时高兴给忘了。” 叶澜睨了他一眼。“洗洗手去歇一会歇，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秦雁舟把牛牵到后院去喂水，乔慕也跟上去帮忙剁牛草。 他把一盆青嫩的牛草放在老牛跟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秦雁舟，“真的全都卖完了？” 秦雁舟笑道：“卖完了，就像大晖哥方才说的，都不够卖。”他拴好牛走到乔慕旁边，“多亏了你想到这法子，这比往年玉米成熟了再拿去卖都赚得多了。” 乔慕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还是吴婶她们帮忙，不然我一个人也是做不出来的。” 突然想到什么，乔慕又说：“既然好卖，那我们明日就得多做些把玉米卖完，这些东西做法都不难，有心的人一学就能学会。” 秦雁舟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玉米粑粑和玉米烙好卖不过是大家没吃过想尝尝鲜，而且卖的时间久了肯定会有人效仿，这是不能避免的，所以说赚钱也只是暂时的。 大家都知道这个理，吴春兰便说今晚要多剥些玉米，明天一早多做些。 秦雁舟和陈晖还没吃过饭，乔慕就和吴春兰一块进厨房去热饭。 早上吴春兰炖了冬瓜，炖得又软又糯，味道很好。还剩大半锅再生火热热就是了。 两个年轻汉子饭量大，吴春兰又叫乔慕到菜园里割了一把韭菜回来，给他们炒了满满一盘鸡蛋。还另外炒了两个小菜。 秦雁舟和陈晖就早上吃了几块粑粑烙饼，后边就忙得不行，这会已经是饥肠辘辘，几个菜吃得愣是一点都没剩。 “你俩也是傻的，不知道在镇上吃点东西再回来啊？闹得跟逃难的灾民似的。”吴春兰瞧他俩像几天没吃过饭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秦雁舟把碗放下，笑道：“刚刚在镇上也没觉得多饿，就想着干脆回来再吃。” 陈晖揉了揉吃得饱撑的肚子，“镇上的哪有娘你做的好吃，我俩可不得回家吃吗。” 吴春兰斜了儿子一眼，“你就贫嘴你。” 第71章 忙碌 明天既要多做些，两只大桶就不够用，晚上回到家秦雁舟用家里的三个木桶又改了三个保温桶。 他们的木桶没有陈家的那么大，但改了三个倒也勉强够用了。 第二日一早，秦雁舟也没多睡，今日要做得多，他就跟着乔慕过去帮忙。天还没亮，俩人是摸黑过去的，但到的时候陈家人居然都在院里忙活着了。 院里已经磨好了满满一大盆玉米糊，陈忠旺和陈月月还在磨，吴春兰和叶澜则在旁边坐着用玉米皮一块块的包好。 厨房里，陈晖在炒花生核桃，炒香了就拿个石臼捣碎，一家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秦雁舟和乔慕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起这么早，怕是半夜就起来弄了。 “婶子，你们怎么起这么早？都弄这么多了。”乔慕进门见这一大盆玉米糊就能猜到他们肯定起得很早。 吴春兰直起身，笑着道：“我是怕起晚了来不及，今天要多做些呢。”她转头对女儿道：“月月，去把厨房里我刚蒸的那几块粑粑拿出来，给你雁舟哥和乔慕哥垫垫肚子。” “好。”陈月月打着哈欠，将手里抬着的一盆玉米粒放下，转身进了厨房。 叶澜给俩人抬了凳子，“你俩先坐，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干活。” 让他们干了这么半天本来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哪还能再坐。秦雁舟把昨晚做的两个大桶放下，在一旁的水缸边打了盆水，和乔慕一块洗了手也就开始跟着忙活。 陈月月把蒸好的玉米粑粑抬出来俩人也只是随便对付了两口。他们这也算是披星戴月的赶工了。 又是忙碌了一个早上，直到村中阵阵鸡鸣声响起，东边的天际翻出鱼肚白，几人才将五个大木桶装满盖上盖子抬到板车上去。 几个人终于可以歇口气，秦雁舟和陈晖却是马不停蹄的套上牛车就得出门。 家里糖和面粉都剩得不多了，出门前吴春兰还交代了他们多买些回来。 今日不是赶集日，镇上没有昨日那般热闹，但人却也不少。摊位宽松了一些，他们就不用再像昨日一样挤在街角旮旯，俩人就在最热闹的地界占了个摊位。 他们昨日卖了一早上，已经有不少人听说了镇上来了两个卖用玉米做吃食的，味道新鲜又好吃，大伙口耳相传，知道的都想来尝尝。 两人这才摆好摊位，马上就有几个人上前来问。 一个小哥儿道：“你们可算来了，快给我拿十个，有核桃仁和花生碎的，各要五个。昨天我都没买到。” 陈晖忙笑着点头，“好嘞，这就给你拿。” 有了昨日的经验，他已经熟练了许多，手脚麻利的用麻绳捆了十块粑粑。 小哥儿高兴的接过去，数了铜钱递给陈晖。 后边又来了好些人，但没有昨日那么多，两个人也就能忙得过来。客人一直络绎不绝，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就忙到了快中午都还没吃饭。 “你俩今天生意果然也还是很好啊。”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秦雁舟和陈晖转头一看，原来是老成。 “哟，成大哥，你今日怎的来得这么晚？”陈晖问他。 老成摆摆手，“别提了，县衙里忙得很，这不是人手不够把我调过去守犯人了嘛。我这才从牢里出来就过来收摊位费了。” 他说着揉了揉肩膀，“你们可给我留了？” “留着呢，就等你来拿了。”陈晖从大木桶里提出已经捆好的一沓粑粑递给他，他买得多，陈晖还多送了他几块。“这会已经不太热了，您回家用蒸笼热热更好吃。” “诶呦，多谢小兄弟了。”老成接过去付了钱，笑着应了一声。 看他赶着去收钱，秦雁舟就赶紧把十文钱交给他。老成确实忙，收了摊位费，又给了买粑粑的钱，跟俩人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今天做得多，等全部卖完，时候已经不早了，秦雁舟和陈晖也就没饿着肚子回家。在镇上面馆吃了碗面条，又去买了吴春兰一早交代的面粉白糖才赶回去。 接下来两天都很顺利，每天起早贪黑的虽然累，但苞米不用烂在地里大家都很高兴，几日都是干劲十足，卖了个四天，两家地里杆子断了的苞米就全都卖完了，这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这日傍晚，吴春兰把几天下来卖到的钱全拿了出来，铜钱叮当作响，每个人见到了脸上都是挂满了笑意。 一百个铜钱穿一串，数下来足足有两千六百三十二文，二两六钱多银子。 再除去买糖和面粉的本钱，少说也赚了二两多。 苞米倒了这么多，本以为今年交了税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哪成想到头来还赚了钱，比往年赚得都多，这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二两六钱！ 吴春兰看着这么一串串的铜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想起前几天她还为这事担忧得睡不好觉，吃不下饭。现在好了，现在可以放心了。 乔慕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喊了她一声。 吴春兰抹掉眼泪笑起来，“你瞧我，我这……我这是高兴。” “是该高兴，我待会就去杀只鸡，咱们庆祝庆祝！”陈忠旺高兴的说。 “是，杀只鸡，你俩晚上就在这吃饭。”吴春兰对乔慕和秦雁舟说。 秦雁舟和乔慕自然是点头。 吴春兰又从桌上的二十多串铜钱中数出一半交给乔慕，“慕哥儿，这几天辛苦了，这钱回去好好留着，等你们得空了到镇上换成银子好放些。” 陈家是吴春兰在管钱，她既然开口了陈晖和叶澜自然没有意见，陈忠旺和陈月月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听吴春兰的。 “这…”乔慕看了眼秦雁舟，“婶子，苞米大部分都是你们的，我们怎么能拿这么多呢？” 他和秦雁舟种的玉米不多，倒了的就也远没有陈家的多，要是拿这么多那是他们占便宜了。 这时秦雁舟也开口，“婶子，银钱该你们占大头，这么多我们不能收。” 吴春兰道：“行了你俩就别推拒了，这要不是慕哥儿的点子我们哪还有钱赚，早就拿这些苞米喂牲口了。” “就是啊！你俩就收着，你俩要不收着我们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陈晖说。 乔慕听他们这么说，一时也没了主意，便偏头看秦雁舟。秦雁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冲他点了点头，对吴春兰道：“婶子，那我们就收下了。” 吴春兰露出笑来，“这样才对嘛。” 第72章 能帮就帮一把 两家人倒伏的那些苞米可算是有了着落，村里那可就家家户户都在为这事犯愁了。水云村百余户人家，若全村一块去做这个生意那显然是行不通的。 在他们卖粑粑和烙饼的第二日，眼看这生意算是稳定了下来，秦雁舟和乔慕还有陈家人一合计，就决定叫上村里关系较近的和最穷困的几家人一块做吃食卖。 村尾有个寡妇，她男人去年生病死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实在清苦。 村东头又有个瘸子，因为腿瘸家里又穷，一辈子没能娶上媳妇，平时就一个人种点稻子苞米过活。 …… 像这样孤苦的，身患残疾无所依靠的人村里还有好几个。 秦雁舟和陈晖一块算了算，这统共下来也得有十来户人家，要全把东西拿到陈家一块做一块卖那也不方便。 而且这么多人，到时候结算银钱最怕的就是算不清账，为了避免这些没必要的麻烦，陈晖就说干脆把做粑粑和烙饼的方法告诉他们，自家的自己做着去卖，这样才省心省力，也帮到了这些人家。 大伙都是乡里乡亲，日子过得困难的能帮帮一把，帮不了的那也是没办法。 陈家在村里有些亲戚，陈杰他爹和陈忠旺就是堂兄弟，陈家亲戚这边陈晖去叫，大田和栓子他们则是秦雁舟去说。 吴春兰会说话，话说做事都周全，村里最穷的几户人家就他去说。 这日傍晚，十来个人便都聚到了陈家。 陈杰他爹才坐下就问，“大哥，嫂子，你们说这真能赚到钱？” 陈忠旺冲他抬了抬手，“别急啊，等人齐了再一道说。” 这谁能不急？旁边众人正在议论纷纷，村里谁家的庄稼没受暴风雨摧残？这两天都在为着这事忧心成什么样了。 陈家的一个亲戚小声道：“或许是真的呢，我这两日就瞧着晖子和秦家小子老往镇上跑。” “是啊，我娘家侄子常到镇上卖菜，早上还跟我说在镇上瞧他们，生意怪好嘞。” “真的啊？那兴许咱们真能赚到钱呢。” …… 院子里，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今日陈家把他们叫来说教他们做吃食赚钱，起初他们是不太相信的。 但大伙都还是来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 张瘸子今年六十多岁，日子过得穷苦，人瞧着也黑瘦枯槁，他坐在角落里用混浊的眼睛期待的瞧着陈家人。 村里过得最穷苦的几户人家，本来就只指望地里那点庄稼勉强过活。今年遇上了这事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吴春兰一说他们就赶紧来了陈家。 吴春兰和乔慕给院里的十来个人倒茶，好生招呼着。这时打院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妇人，她跑得一脸汗，一看就是急匆匆的赶过来的。 院里众人都到了，听到动静大家都回身看她。见众人都盯着她，她便更加局促，赶紧小声道：“我，我来晚了对不住大家，孩子病了我在家熬药呢。” “是清灵啊。”吴春兰赶紧招呼她，“没事，快进来坐，就等你呢。” 她男人去年刚死，大伙知道她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来晚了也没人责怪她，都纷纷起身招呼着。 “诶。”刘清灵有些感激的点点头，然后走进院来。 乔慕给她抬了个凳子，小声问道：“孩子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出门的时候已经睡下了。”刘清灵说。 旁边一个妇人道：“孩子没事那就好。”她说着又转头对吴春兰和陈忠旺道：“你们看现在人齐了，咱们就开始。”她显然是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别急啊弟妹，我这就给大伙说说说。”吴春兰笑说。 她也拉了个凳子坐下，把他们这两天做吃食卖吃食的事给众人说了一遍，便承诺愿意把这手艺教给他们，让他们自己也用苞米做了拿到镇上去卖。 众人听得入神，大田挠了挠脑袋，“吴婶，你说的这粑粑和玉米烙真有这么好吃吗？居然卖得这么好。” 这两天赚了钱让吴春兰很自信，“那可不，这都是慕哥儿捣鼓出来的，味道是相当好，你们不用担心。” 大田吃过乔慕做的饭，这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慕哥儿的厨艺确实好。” 听他们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相信了，心中有些雀跃，要真像陈家人说的一般能够赚到钱那就太好了。 “那这赚钱的路子你们就这么教我们了？”这时有人问。 他这么一问大家也有些紧张起来，尤其是张瘸子和刘清灵这样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几户人家，要是学这手艺得花钱那他们也实在拿不出钱来学。 吴春兰道：“大家伙不用担心，做这些吃食不难，咱们乡里乡亲的我们会教大家的，不收钱，不过教会了就得你们自个去卖了。” 众人一听竟有这样的好事皆是松了口气又高兴不已。 方才说话的妇人拍了拍大腿对吴春兰道：“诶呦嫂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吴春兰摆摆手，“诶呦没事，这都是慕哥儿想出来的点子，你们要谢就谢她。” 一旁陈杰他娘道：“还是慕哥儿心灵手巧啊，这人又好看又啥都会做，真是叫人见了就欢喜。” 众人一听皆是纷纷附和，乔慕被夸得有些懵，从前在乔家只有被责骂的份。虽然现在秦雁舟总夸他做饭好吃，吴春兰和叶澜也夸他衣裳做得好，但他哪被这么多人夸过，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结结巴巴道：“各位婶子阿叔不用客气，能帮上大家就好。” 秦雁舟在一旁看着他被众人围着说话，忍不住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心里亦是骄傲不已。 —— 事情既这么说定，当天吴春兰就带着乔慕和叶澜在家里教大家做这些吃食，大家都学得认真。尤其是刘清灵，看着他们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几家人学会后第二天一早就到镇上去卖，也是赚了些钱，至少今年能好过些了。 村里其他人听说了这件事，自然是有人能理解，有人心里却是不舒服的。 这日，李淑玲和栓子到镇上卖吃食回来，在村口就遇上了几个坐在一起闲聊的村民。 一个妇人问见他便道：“哟，这不是栓子和淑玲嘛，今儿也卖完了？”她语气不善，听着就有些阴阳怪气的让人不舒服。 栓子扯了扯嘴角，“是啊婶子，你们闲聊呢。” 那妇人嘴角一斜没说话，他旁边的中年汉子道：“我们是没你们好命，还有人带着发财，可没人管我们死活咯。” 李淑玲有些生气的放下篮子，“我说李叔，说话别这么难听，又没人欠你的，你要有本事自己也能去卖，可没人拦着。” “你……”那汉子还欲再说什么，但看着栓子不善的眼神便讪讪的闭了嘴。 第73章 卖鸡蛋 卖吃食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正如乔慕之前所说，这才没过几天，镇上卖玉米粑粑的人就越来越多，他们也就没再去凑这个热闹。 前些天日日都是起早贪黑的忙活，也没能睡个好觉，这日终于有了个空闲，秦雁舟和乔慕就在家里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雨季已经过去，天幕瓦蓝如洗，煞是好看。院子里种下的花草都活了过来，生命力顽强的伸展着叶片，给院子缀上了一抹亮眼的翠色。 今日难得清闲，秦雁舟要去一趟镇上。卖吃食得了十来串铜钱，这么多铜钱不好存放，得到镇上换成碎银。昨日他跟陈晖闲聊时说了一嘴，吴春兰听见了也把他们家里的铜钱一并给了秦雁舟，让他也帮着换回来。 家里的鸡越养越多，鸡蛋两个人都已经吃不完，乔慕攒了足有一小篮，今日就顺便和秦雁舟一道上镇子里去卖。 怕鸡蛋被颠坏，乔慕就在篮子底下铺了一层干稻草。吃过早饭，秦雁舟提上满满一篮子鸡蛋俩人就准备出门。 “等一下。”走出院子，乔慕正要锁院门就听秦雁舟说。 “怎么了？还有什么没拿吗？”乔慕偏头问他。 秦雁舟道：“之前咱们不是说要买头牛吗？再过不久就要秋收，不如今天就去看看。” 经他这么一提乔慕倒是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我进屋多拿些银钱。”他推开门要进去，却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一头牛的价格是多少。 秦雁舟见他停住动作就猜到了他要问什么，还没等乔慕开口他便笑着道：“我们手里已经有一两多，再拿二两就够了。” “好。”乔慕应了他一声，就进屋拿银钱去了。 —— 镇上卖鸡蛋的人每天都有。 湘云镇周边有专门以养鸡鸭为生的人，他们所养的鸡鸭数量多，每天产的鸡蛋鸭蛋也多，但他们的鸡鸭和蛋都是给镇上的大酒楼供应的。 所以在镇上摆摊卖的多是附近几个村的农户。这还是乔慕头一次卖鸡蛋，他不知道价钱，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见别人都卖一文钱一个，那他也就和别人卖一个价。 他们来得晚，已经错过了早集，集市上的人也已经不多。 乔慕就跟秦雁舟说干脆在街上叫卖算了，摆摊还得交摊位费，那可是十个鸡蛋呢。 秦雁舟自然是听夫郎的，俩人便在街上边走边叫卖。 乔慕性格温软，平时也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多说话，起初秦雁舟还担心沿街叫卖他会有些不好意思，便自己先喊了起来，“卖鸡蛋了，一文一个的鸡蛋……” 他嗓音浑厚好听，音量却是不小。乔慕偏头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一下，也跟着他一块喊了起来。 乔慕性格虽然温吞内敛，但其实在这种时候他却是丝毫不胆怯的。他的声音清亮，是和秦雁舟的声音完全不同的好听。 沿着街道慢慢走着，俩人本就生得好看，站在一起那更是养眼又登对，不少人都朝他们投去了目光。 迎面走来一个妇人，乔慕便主动上前问道：“婶子，买鸡蛋不？一文钱一个。” 妇人看了眼篮子里的鸡蛋，皱了下眉，“诶呦我说小哥儿，你上街来卖鸡蛋怎的也不知道先洗洗，这鸡蛋上还沾着泥呢怪埋汰的。” 乔慕看了眼秦雁舟手里提着的鸡蛋，他今早其实已经用干布巾擦过了，不过确实还有些没擦掉的泥。 他便赶紧解释，“婶子你有所不知，鸡蛋洗过后留不住，没几天就放坏了，我这才没洗呢。” 妇人狐疑的瞧了他一眼，“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真的婶子，你不信买两个回去试试看，洗过的和没洗过的哪个要留得久些。”乔慕笑着说。 他这么一说倒是真勾起了这妇人的好奇心，“这我还真没注意过，你给我拿五个。” “好嘞，这就给你拿。”乔慕说着秦雁舟就从篮子里数了五个鸡蛋放到了那妇人手里提着的小竹篮中。 收了钱后，俩人又继续往前走，俩人声音洪亮，乔慕又是个让人看了就觉得乖巧温和的小哥儿，一路上还真有不少人跟他们买。 等到了街尾，满满一筐子的鸡蛋卖得就只剩了六个。 不远处有一家小饭馆，中午食客少，老板和老板娘就坐在门口边说着话边择菜。 乔慕对秦雁舟道：“就剩这几个了，我们到那边那家小饭店问问。” “好。”秦雁舟应了他一声，俩人便走了过去。 小饭馆前。 老板娘边择着手中的芹菜边数落一旁的老板，“我昨个可听王大娘说了在玉华楼前边见着你了，我跟你说，这事儿你不交代清楚咱俩没完！” 老板赶紧解释道：“我不都跟你说了吗，我就路过那没进去，再说我也没钱啊。” 老板娘拔高音量，“好啊你！得亏是没钱绊住了，不然早飞进去了！汉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老板被吼得低下了头，“我不都说没进去了吗？你怎么不讲理呢。” 秦雁舟和乔慕面面相觑，本来以为俩人是在聊天，哪成想走近了还听到了这些。 人家两口子在吵架，乔慕和秦雁舟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便转身准备要走。 “诶，你两位是要吃饭吗？咱们这什么家常菜都能做呢。”他们还没走两步就被老板娘叫住，老板娘一改方才骂老板的模样，十分热情的招呼俩人。 乔慕赶紧摆手，干笑道：“我们不吃饭，是想问问你们需不需要鸡蛋？我们这还卖剩六个。” “鸡蛋啊。”老板娘起身走过来看了眼秦雁舟手里的鸡蛋，笑道：“你们从附近哪个村赶来的，就六个我都要了，你们也早些回家去，晚了要摸黑呢。” 没想到这老板娘竟这般爽快热情，乔慕把鸡蛋递给他，“你给五文钱就行。” 老板娘也高兴，接过鸡蛋冲老板道：“还不快进去拿钱。” 第74章 买牛 鸡蛋卖完后没先去钱庄，就怕待会要买牛又换不开钱。 湘云镇的东边有一个卖牛场，经常会有牛贩子把牛赶到这里供人挑选，所以秦雁舟和乔慕提上装铜钱的小布包就直奔卖牛场去了。 卖牛场并不是什么正规的集市，只不过是镇子周边的一块空地，空地旁边长着许多修长茂盛的竹子。 这些竹子之所以长得好是因为每天都有人把牛粪铲到竹林中去，长此以往的牛粪堆积，也就成了竹林的养分。 这地方牛群聚集，有时候还有人把马和羊牵到这来卖，气味并不好闻，乔慕才一走近就被熏得抬手捂住了鼻子。 “要不你在外边等我，我进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秦雁舟对他说。 乔慕摇头，“没事，我同你一块进去。”味道虽然不好，但他在家里也经常收拾鸡粪，不至于受不了这味道。 “好。”秦雁舟应了他一声，又道：“不会进去太久，看几眼我们就出来。” 卖牛场里人不算多，但牛却是不少的。有些专门养牛的牛贩子一个人就能有个二三十头牛，全都被拴着供人挑选。 “小兄弟要买牛吗？来瞧瞧我这老黄牛，结实得嘞。”一个人见了秦雁舟走进来便上前来说。 旁边另外一个人道：“诶呀，耕地还得看我这水牛，水牛好啊。” “我这水牛黄牛啥牛都有，还是来我这看看。” …… 秦雁舟和乔慕才一进来，就有好几个牛贩子赶紧走过来搭话。这些人都热情的急于推销自己的牛，恨不能跟着他们走。 乔慕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没有说话。 秦雁舟朝他们颔首，“各位大哥，我先看看，不一定要卖，大家都先忙自己的。”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才收敛了些，但他们在卖牛场转了一圈，牛贩子们见走到了自家牛群前边还是时不时推销上两句。 看了一圈，秦雁舟发现这儿的牛果然是品种多样，从刚出生不久的小牛犊到莫约有十来岁的老牛都有。 他停住脚步，目光被两头正顶着牛角打架的老黄牛吸引。其中一头长得高壮，被惹怒了鼻孔直喘粗气，甩动了两下尾巴一个健步上前直接把对面的黄牛顶翻在了地上，把四周的牛吓得四散逃离。 一旁卖牛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汉子，他见秦雁舟盯着那头高壮的老黄牛看，就猜他准是看中了这头壮牛。 于是他走到了秦雁舟旁边，“小伙子，我这头黄牛是正值壮年，厉害着呢，一次性驮个百来斤的东西那都不在话下。” 秦雁舟笑了下没说话，他走上前去，停到了一头水牛旁边。其实方才他在看的不只是那两头黄牛打架，还有这头水牛。 对于选择耕牛来说，力气大体格健壮固然是重要的，但最应该看中的还应该是这头牛是否温顺？ 若像方才那头黄牛一般暴躁易怒，别说是耕地了，就是用来驮东西也是难以驯服的。 秦雁舟把手放到眼前这头水牛背上拍了拍，水牛便“哞哞”叫了两声，甩了下尾巴继续慢悠悠的低头喝水。 足够健壮结实，也足够温顺。 方才那两头牛打架的时候秦雁舟就注意到了它，其他牛都被吓得不敢贴近，只有它在旁边不挪步，继续悠哉悠哉的喝水吃草。 起初秦雁舟以为这牛怕是病牛或者有什么问题的，但走近仔细查看后发现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他朝乔慕招了招手，“慕儿，过来瞧瞧这头牛怎么样？” 乔慕依言走过去，围着牛看了一圈。水牛又叫了两声，眨着水露露的大眼睛也看着两人。 乔慕道：“是挺结实的，你定就行。” 卖牛的见他俩看的是这头水牛，走过来说道：“合着你们看上的不是方才那头黄牛啊。” “老伯，那头黄牛性子太烈，耕地怕是难以驯服。”秦雁舟对他说。 卖牛的干笑了两声，“这倒是……” 秦雁舟又问他，“这水牛卖多少银钱？” 卖牛的眼神飘忽，没什么底气的道：“额……给二两银子就行。” 秦雁舟挑了挑眉，心想在人定以为他们是外行人不懂行情，一头水牛也敢这般要价。 “老伯，你这价钱也太高了，我看卖牛场里牛还很多，我们再看看。”他说完拉着乔慕作势要走。 卖牛的男人一听这生意要吹，赶紧上前拦住。“诶呦小伙子，我就那么一说，你说说你要出多少价？” 秦雁舟淡淡道：“一两银子怎么样？” 好家伙，这直接对半砍啊，乔慕瞧了眼对面的人，心里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果然，这牛贩子一听果然就垮下了脸，“这怎么行，这价太低了。” 接下来就是秦雁舟又同他周旋讲价了一番，最终以一两三钱的价格买下了这头温顺壮实的水牛。 买完牛后，他们牵着牛又返回了集市。这头水牛仿佛也晓得自己这是被人买下了，跟着旁边的几头牛“哞”了几声像是告别后就温顺的跟着主人走了。 到了钱庄，秦雁舟提上布包进去换银子，乔慕就牵着牛在外边等他。这头水牛果然是性子极好的，乔慕站着他也就乖乖停住不动。 乔慕牵着绳子不住打量它，心里高兴得紧。他们也终于买牛了，往后不管是耕地还是秋收那可就算是多了个帮手，得省好些力气呢。 他就想着得多割些草叶回来喂它，要长得再壮实些才好。 在镇上钱庄换钱得付几文钱，但为了银子好存放些，许多人倒也舍得出这几文钱。 钱庄里人不少，秦雁舟换钱还得等一阵，乔慕等得无聊了便开始四处打量。 他见前边离钱庄不远处有栋颇为华丽的阁楼，楼外还挂着些颜色鲜艳的绢花绸缎，时不时传出些琴乐声和悦耳动听的歌舞声。 从前乔慕从未注意过这个地方，也没到过这一片，今日是因为到钱庄换钱才过来的。 他见这阁楼这般漂亮，还以为是什么戏楼，便忍不住往里边多看了几眼。 秦雁舟这时换好了银钱从钱庄出来，“咱们走，再到前边逛逛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他对乔慕说，接着从乔慕手里接过牛绳。 “好。”乔慕应了一声，俩人便朝前边走去。 走到方才看的那栋阁楼附近，乔慕才看清楼上挂着个牌匾，他仔细辨认了一下，上边写的应该是“玉华楼”三个字。 玉华楼？ 乔慕灵光一闪，想起今日卖鸡蛋时听小饭馆的老板娘骂老板时说起过，那老板娘还说到这地方的汉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里边传出几声娇软的笑谈声，乔慕睁大眼睛，耳根一红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他想起来今日那老板娘说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秦雁舟，却只见他自顾的朝前走着，眼睛都没偏一下。 俩人走到玉华楼前边时，恰巧打里边走出来几个人，只见几个汉子怀里搂着几个衣着单薄的哥儿女娘，还有说有笑的，全然不在意外边人的眼光。 好奇心作祟，乔慕忍不住偏头看去，这一看却是真见着了个认识的人。 第75章 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不就是前些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个人吗？乔慕回想了一下，这人好像说自己叫……罗二？ 玉华楼前，一个娇美的女娘替罗二拉了拉衣襟，笑着说道：“罗二哥你走好，改日得空了再来啊。” 罗二脸上带着笑，光天化日之下，竟搂着那女娘恬不知耻的亲了一口！ 乔慕从远处看着他，有些惊骇，心中又厌恶不已，这人果然是个不正经的混账！ “慕儿，你上次不是说爱吃桂花米糕吗？要不要买些回去？” 秦雁舟没有得到回答，便侧目去看他。 却见乔慕也正偏头看着旁边，秦雁舟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玉华楼？ 秦雁舟顿了一下，随即失笑道：“慕儿，你看什么呢？” “啊？”乔慕回过头，就见秦雁舟正含笑看着自己，乔慕一时语塞，知道秦雁舟这是误会了。 他结巴道：“我…我没看什么。”乔慕莫名有种被冤枉的羞恼，偏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们快些走，时候不早了。”他干脆岔开话题，说完便自顾的朝前走去。秦雁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笑意更深。 最近常来镇上，家里也没什么缺的，买了一罐洁牙的青盐和几块桂花米糕，又割了一吊肉，就牵着水牛回了村。 俩人才一进村就遇上了刘老五，他一见秦雁舟和乔慕牵着牛便笑着对俩人道：“哟，你俩这都买上牛了啊。” “五阿叔。”俩人开口叫了他一声。 秦雁舟答道：“这牛不贵，低价买的。” 刘老五伸手摸了摸牛身，“我瞧着壮实得很，甭管贵不贵，是头好牛。” 秦雁舟道：“是，能耕地就行。” 刘老五点点头，赞许的看着俩人。寒暄几句后，秦雁舟和乔慕跟刘老五道过别便回了家。 家里唯一养的家禽就是鸡，也没有个牛圈。从前秦雁舟爹娘还在的时候倒是在后院养过猪，不过猪圈早已经被拆了。 院前养牛未免埋汰，秦雁舟就先把牛牵到后院去拴着，又提了桶水去喂它。 水牛走了一天也累，喝光了满满一桶水后蹭了蹭旁边的柱子，随即躺倒歇息了。 牛累人也乏，拴好牛后秦雁舟和乔慕也倒了一大碗凉开水喝，又坐到院子里歇了歇。 已经歇过劲，微风轻轻吹着，光影透过桃树细碎的打下来，让人浑身舒爽。赶路时出了些汗，乔慕的鬓角沾了几缕发丝。 秦雁舟看着他白皙微红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替他把发丝挽到了耳后，又趁机捏了下他莹润柔软的耳垂。 乔慕在秦雁舟面前就跟只乖巧温软的猫儿似的，任着他粗糙的大手动作，惹得秦雁舟心中一片酥软。 乔慕就是这样的，只要秦雁舟想做，他就一味地由着他来，即使在床榻间也是如此…… 秦雁舟望着他出了神。 “慕儿，你这般不怕我会得寸进尺吗？”他突然道。 “啊？”乔慕抬眼疑惑的看着他，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没事。”秦雁舟岔开话题，从兜里拿出在镇上换到的几两银子递给乔慕，“其中一两是我们的，你留着，剩下的你待会跑一趟给吴婶家送过去。” “现在趁着天色还早，我先出门打些牛草回来。” 牛自然是不能饿着的，乔慕忙点头答应，转头就忘了方才秦雁舟说的话。 到陈家的时候叶澜正在给圆圆洗尿布，孩子的尿布得常换，院子里还晾着好几块。 吴春兰则是在一旁择菜，家里就他俩在，孩子应该是睡着。 见乔慕进门来，吴春兰就高兴的问他：“慕哥儿，我听村里人说雁舟你俩买牛啦？” 乔慕失笑，他们这才回来多大会儿啊？这事居然就传到吴春兰这儿了。“是的婶子，在卖牛场买了头水牛。” 吴春兰是真为他俩高兴，“真好啊，这以后干活种地可就轻松多了。” 叶澜也在一旁道：“可不是嘛，眼看就要收庄稼了，买得正是时候呢。” 乔慕笑着点头，对于农户人家来说买牛确实是件喜事。 三人说着话，他便把换回来的银子递给了吴春兰，这时候做饭还早些，乔慕就坐着跟吴春兰和叶澜闲聊了一会儿。 乔慕想起来今日在镇上见着了罗二，加上前些天的事他心里总有些不安。他犹豫了一下问吴春兰道：“婶子，咱们村里有一个叫罗二的人吗？” “什么？”吴春兰和叶澜对视了一眼。 叶澜停下手中的动作，“慕哥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人了？” 乔慕看他们的表情，不自然的眨了下眼睛，“怎么了吗？” 他解释道：“就是前几天遇上了这人，他同我搭话说自己叫罗二，我好像听谁说过但又记不起来这才问问你们。” 吴春兰正色道：“他没对你做什么？” 吴春兰还真是料事如神，不过乔慕自然不能让她知道，他敛了敛神色，“没有，婶子你怎么这么问？” 吴春兰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乔慕疑惑的看着她，叶澜在一旁提醒道：“慕哥儿你忘了？这罗二就是之前跟你说亲的那个人，不过这事知道的人不算多，你可别在外边说。” “什么？”这回轮到乔慕错愕了，他睁大眼睛，这人居然就是当初刘四凤找人给他说亲的那个人？那也就是说罗二应该也是知道他的？ 要是当初走错一步，自己真同这样的人成了亲那可如何是好？乔慕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后怕。 吴春兰叹了口气，“罗二可不是什么好人，慕哥儿你以后见着了他可离他远点。” 乔慕点了点头，吴春兰又道：“你来村里时间不长，不知道他的德行，这人好吃懒做，贪财好色，连自己嫂子都……” 吴春兰打开了话匣子，自顾的说了起来。原来，罗二还有个大哥 名字就叫罗大。 罗大出生的时候他娘难产，生他差点丢了半条命，所以自小她便不喜欢这个大儿子，对小儿子倒是偏袒溺爱得厉害。 由于她娘的溺爱，罗二从小就养成了混账没用的性子，在家中从不干活。日日跑到镇上花天酒地无所事事，家里的活计就全落到了罗大和他媳妇俩人的肩上。 罗大气不过，闹过几次要分家，他娘自然是不肯的，这要是分了家家里这么多活可谁来干？ 于是这么些年罗大也就这么憋屈的过来了。 有一次，就罗二和罗大媳妇在家，罗二喝了点酒，竟对自己的嫂子动起了歪心思。要不是罗大媳妇喊声大，被路过的人听到之后救了下来，恐怕就要被那畜牲玷污了。 罗大媳妇在家里哭了半日，罗大回家后知道了这件事勃然大怒。这么些年他过得如同家里的牛马，憋屈成什么样都忍了。唯独这一次，他是说什么也没法再忍！ 第76章 搭牛棚 罗大当时就把罗二揍了一顿，他娘却还拦着要维护小儿子。 因为这件事，罗大愣是闹到了村长家，要让村长主持公道，说什么也要把家分了。 罗母哭天抢地的骂他不孝顺，但她这些年对大儿子大儿媳的所作所为村里人那都是看在眼里的，自是没有人理会他。 最后还是村长拍板，罗大和他媳妇自立门户，土地田产平分。又对罗母说要再不满意那就报到官府去，让官老爷去断个明白，罗母就不敢再闹，这事才算得了平息。 但罗母怎么肯善罢甘休，罗大带着媳妇在村尾盖了个小茅草屋自立门户后，她时不时就上门去撒泼打滚，要钱要粮食，闹得罗大的日子也是过不安生。 乔慕听吴春兰说完，只觉得心中气闷得厉害，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亲娘！刘四凤就算待乔松和乔慕再狠心，但对自己的两个亲儿子却也都是好的。 罗母偏心眼居然能偏到这种地步，这大儿子得多寒心？ —— 乔慕回到家的时候秦雁舟也已经打了满满一筐牛草回来。他到后院去喂牛，乔慕便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先把米淘洗干净后生火煮上，他又拿上小筐到菜园里收些菜。 日头已经落到了山顶，后院里，水牛正在悠哉悠哉的咀嚼着青草叶。 秦雁舟在菜地里用小瓢给菜浇水，前些天撒下的菜籽早已经冒头，长成了一寸来高的小菜秧。 一瓢水泼下去，一茬小菜秧挂满了水珠，显得青嫩又可口。 见乔慕从前院转过来，秦雁舟便问他，“要什么菜我来摘，地里湿了你进来还得踩一脚的泥。” 乔慕便把小竹篮递给他，“拔些小青菜秧吃，再摘个包菜我们拌着吃。” “好。”秦雁舟拿着竹篮动作麻利的收好了菜，将篮子递给乔慕后又继续提水浇菜。 乔慕看地里专门留下来做种的黄瓜已经长得又大又黄，他想着得空了得摘下来把种子取出晒干储存，留着明年再种。 回到厨房里，把米汤倒在碗中晾在一边，继续把米饭放在炉子上小火蒸着。 自己家菜园里摘回来的菜并不脏，但乔慕还是打水清洗了一番后将菜晾到了小筛子中去沥干水迹。 今日在镇上割了一吊肉回来，洗干净后切了先用葱姜腌着，乔慕又从坛子里捞出了一小碗酸菜准备做个腌菜炒肉。 这道菜是很家常的做法，味道好又下饭。锅中舀上一勺猪油，锅热化开后倒入姜蒜爆香，随即将切好的肉倒入锅中翻炒，等肉快熟再放入酸菜一块炒，出锅前撒上点盐巴搅匀，酸菜炒肉便是做好了。 厨房里溢满了香味，光是闻着就叫人流口水。 盛出腌菜炒肉后乔慕将锅刷洗干净，烧上水放入少许油盐煮小菜秧。 趁着煮菜的功夫，他又切了一小盆包菜丝。包菜炒着吃味道不错，但凉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勺辣椒粉，一点盐巴几瓣蒜，再撒上一把炒香的芝麻，就是最简单可口的美味。 三个小菜一碗杂粮饭，秦雁舟被炒肉的香味引得饥肠辘辘，进厨房来把碗筷都端上了桌，又积极的盛了两碗饭。 日落前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墙缝里透进来，俩人围在小桌旁吃晚饭，可口美味的饭菜让人幸福又满足。 —— 家里既然买了牛，那牛圈一定是得有的。不然天晴的时候还好，要是遇上了雨雪天牛可就没去处了。 牛圈离屋子太近怕气味难闻，翌日，秦雁舟就在后院的那片小林子里砍伐出了一小片空地。乔慕又和他一起把这块空地上的杂草用锄头清理干净，再把不平整的地方用土填平。 砍下来的木材削平整就可以现用，秦雁舟在后院敲敲打打，乔慕要搭把手他也不让。 晌午天热，乔慕端了碗水给他送去。对他道：“要不叫大田他们过来帮你弄一天，你一个人好弄吗？” 秦雁舟把大碗中的水一饮而尽，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事，牛棚盖得简单，就立这几根柱子吃力些，就快弄完了。” 乔慕点了点头，又问他：“还渴吗？我再给你倒一碗。” 秦雁舟把碗递给他，笑着说道：“不喝了，你先回去。” 菜园里的老黄瓜已经成熟，是时候采收。今年留了三个大的，乔慕全给采了回去。 黄瓜剖开把籽全捞了出来，用清水淘洗干净后倒入竹簸箕里边再抬到日头底下晾晒。晒了满满一簸箕，明年用来种已经够够的了。 籽掏干净后的黄瓜并不好吃，又老又酸，乔慕就剁碎了抬去喂鸡喂牛。 盖牛棚还需要些竹子做围栏，秦雁舟把牛圈的框架建好后还得再出门砍些竹子回来，乔慕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便锁上院门跟他一道出去了。 俩人进了山，乔慕见着了一株山胡椒树结满了果实，他倒是想起来之前还说想采些回去做成酱，他很喜欢吃这个东西。 乔慕正高兴着要过去摘些，突然又想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东西的味道，毕竟山胡椒味道辛辣，不喜欢的人闻了就难受，刘四凤就是。 乔慕停了一下，偏头问秦雁舟，“你吃过山胡椒吗？” “嗯？”秦雁舟偏头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慕指了指前边那棵山胡椒树，“我看那边结的多，你要是不讨厌这个味道我就摘些回去。” 秦雁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了然道：“原来是这东西。”他又回头看乔慕，见他正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眼中像是有些期待。 “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摘了吗？”秦雁舟问他。 乔慕顿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从前刘四凤不喜欢她也不让乔慕拿回家里去。 秦雁舟望着他，道：“慕儿，不用迁就我，你爱吃就多采些回家就是了，我以前都没吃过这东西，倒是想尝一尝。” 乔慕愣了一下，随后应了声好。 山胡椒跟花椒差不多大小，一粒粒的摘太过麻烦。秦雁舟就用砍竹子的砍刀连带细枝砍了一些，他们满满装了一筐带回家。 第77章 山胡椒酱 选了几棵适合用来做栅栏的的竹子砍，俩人把竹子挑回家后，秦雁舟继续到后院里给牛棚做栅栏，而乔慕则在前院收拾采摘回来的山胡椒。 从厨房里端了个大盆出来，直接坐在水井边挑拣，把山胡椒一颗一颗的从枝干上摘下来。 做这事不费力，却很耗时。花费了近一个时辰，乔慕才堪堪摘了半盆。把山胡椒做成酱是乔慕以前在东山村的时候跟村里一个婶子学的。 需要的香料不多，因为山胡椒的味道就足够霸道，只需要用些蒜片和小米椒增味。 所以乔慕就又花了些时间剥蒜洗辣椒，最后用石臼把洗干净的山胡椒捣碎，再把蒜和辣椒全切成薄片。 待食材全部准备好，就可以起锅烧油。火炉燃起，锅中油烧热后就可以把山胡椒跟两味调料一块下锅煎炒，煎至熟透足够入味，放几勺盐巴山胡椒酱也就可以出锅了。 盛在盆里冷却过后，乔慕又找了个小陶罐把它全部倒了进去，这玩意和鸡枞油一样可以留存很长时间。 牛棚盖得简单，秦雁舟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建了个七七八八。他把工具收好回到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秦雁舟寻着香味走进厨房，见乔慕正在往小陶罐里倒东西。 “做什么呢味道这么香？”秦雁舟问他。 乔慕回过身笑了笑，对他道：“就是今日采回来的山胡椒，我已经煮好饭了，你要不要拌着饭尝尝？” “好，闻着味道这么香我都有些流口水了。” 乔慕给他盛了碗饭，舀了一勺山胡椒酱拌在饭里递给他。 秦雁舟干了一天活，这时候已经是饿得慌，坐在桌前就扒了一大口饭开始吃。 乔慕期待的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秦雁舟咽下嘴里的饭，接着又吃了几口，炸熟了的山胡椒已经减少了原本的辛辣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十分特别的辛香，味道非常好，用来拌饭也特别合适。 “好吃。”他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对乔慕说。 秦雁舟喜欢吃乔慕很高兴，他又看着秦雁舟这副有些憨憨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晚饭后，秦雁舟到后院去喂牛。昨日他去打牛草打得多，今天的份也是够喂的。 今日做了山胡椒酱，乔慕打算给吴春兰他们也送些过去。平日里吴春兰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记着他和秦雁舟，时不时给他们送些过来，所以乔慕也想让他们尝尝他今日做的。 家里小陶罐已经没有空着的了，他就直接拿了只大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然后用干净的纱布盖上直接这样端着过去。 跟秦雁舟说了一声后乔慕就出了门，到陈家的时候陈家人也刚吃完饭，都坐在院子里边闲聊边逗孩子玩。 陈家几人见他来了都赶紧招呼他，陈月月给他抬了个凳子，“乔慕哥哥，你手里抬的什么呀？”小姑娘好奇的问。 乔慕道：“是山胡椒酱，我做了些送来给你们尝尝。” “山胡椒酱我可爱吃呢，倒是你陈叔吃不来。”吴春兰笑着说。 陈忠旺正和陈晖喝茶，闻言笑了笑，“我确实吃不来，味太冲了。” 吴春兰从乔慕手里接过碗，打开纱布闻了闻，夸赞道：“味道真好，慕哥儿你有心了，明日一早我就拿来炒菜吃。” 她说着便把碗端进了厨房。 一旁，叶澜正抱着孩子，陈月月拿了个小拨浪鼓在逗自己小侄儿玩，逗得圆圆直乐呵。 叶澜问乔慕，“慕哥儿，你要不要也抱抱？” 乔慕确实也有几天没好好抱过孩子，倒还真有些想，就从叶澜怀中把孩子抱了过来。 圆圆自打满月以来是越长越圆，也愈发可爱得紧。乔慕把他抱在怀里就像在抱一个软软糯糯的肉团子，他时不时哼唧两声惹得乔慕心软喜爱得紧，就在陈家抱着孩子多逗了一阵，直到天快黑了才起身回家。 乔慕回到家的时候天刚黑，因为秦雁舟在家，他出门的时候就没锁门，更没带钥匙。 可这会儿推门却发现门在里边被锁上了，乔慕有些疑惑，一般来说，如果家里有人的话不到睡觉前他们是不会锁门的，秦雁舟这个时候锁门做什么？ 乔慕伸手扣了扣门板，没过一会便听到里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秦雁舟的声音响起，“谁啊？” “是我。”乔慕回答他。 脚步声响起，门马上被从里边打开。 “你在干什……？”乔慕见门打开便问，可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秦雁舟正光裸着上身站在门口。 天色刚刚黑下来，但俩人距离很近，他依旧可以看清一些。秦雁舟健壮结实的胸膛上还挂着些水珠。 乔慕眨了下眼睛，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黑暗中，他似乎听到秦雁舟低低笑了一下，“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啊？哦……”乔慕眼神飘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结巴道：“我，我跟吴婶他们多坐了一会。” 秦雁舟道：“那快进来。” “嗯。”乔慕应了一声，随后快速进了门。 院门再次被秦雁舟合上。 “你在干嘛呢？”乔慕问他。 秦雁舟道：“今日出了一身的汗，我在院里冲个凉。” “哦。”乔慕看了他一眼，又道：“赶紧把衣服穿上，待会着凉了。” 秦雁舟笑了一下，下一刻便伸手把乔慕圈在了怀中。他身上还湿着，冷意让乔慕打了一哆嗦。 四周太安静，仿佛就只剩了他们俩人，秦雁舟躬下背，背影就像一只要捕猎时蓄势待发的豹子，他把脸贴在了乔慕耳侧。 乔慕被他灼热的呼吸烫得耳根发热，他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秦雁舟却还得寸进尺用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他的侧脸和耳垂。 大手不安分的在乔慕身上游移，乔慕睁开眼睛，抬手止住了他作乱的手。“我也要去洗洗。”他慌乱的说。 秦雁舟低低嗯了一声，道：“水已经烧好了，我给你提到侧屋里去。” 第78章 入秋 乔慕沐浴完回到里屋的时候秦雁舟已经歇下了。屋子里给他留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了床前一小片。 乔慕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只见床上的人呼吸平稳，睡得正香。秦雁舟今日干了一天的力气活就没怎么休息过，这会儿确实也该累了。 他脱了外裳钻进被窝里，偏头见秦雁舟熟睡的脸，就忍不住借着烛火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秦雁舟有着高高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他的嘴唇有些薄，但长在他这张脸上却很好看。 秦雁舟长得高，乔慕平日里就没怎么与他平视过，只有秦雁舟低头盯着他看的份。每每到了这种时候，乔慕都不好意思抬头同他对视，只能仓惶的别开脸。 今日有了机会，他便托着腮安静的看着他。秦雁舟长得很俊朗，这是乔慕第一次同他见面的时候就知道的。 当时俩人刚成亲，又是洞房花烛夜，面对着一个陌生的汉子，他紧张得不敢多看。现在看着这张与从前别无二致的脸，乔慕却只觉得心中悸动。 视线下移，看着他垂放在前腹处的大手，忍不住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对比。秦雁舟长得并不白，常年的日晒劳作让他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跟乔慕比起来就显得肤色更深。 乔慕看着两只对比起来大小和色差都颇大的手，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他又悄悄的用自己的指尖碰了碰秦雁舟的手背，玩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小把戏，心里涌起一阵隐秘的欢喜。 “偷偷摸摸的在做什么呢？”乔慕正投入的时候，指尖突然被捏住，秦雁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乔慕吓了一跳，想要把手缩回来却被紧紧的牵住。他抬头对上秦雁舟的视线，讪讪道：“你没睡着啊？” 秦雁舟道：“眯了一会儿，感觉有人在悄悄摸我，我就醒了。”他眼里带着笑意，故意逗着眼前的小夫郎，“也不知道是谁，趁我睡着牵我的手。” 乔慕被他的话臊得慌，“谁牵你了，我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我……” 他还欲再解释，却见到了秦雁舟正笑着瞧他，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故意的！ 乔慕觉得自己有一点生气了，但他也舍不得同秦雁舟置气，反正都被抓包了，他干脆直接牵起了秦雁舟的手，理直气壮道：“就是我摸的怎么了，不让摸吗？” 秦雁舟傻愣愣的看着他笑起来，直接把乔慕拽到了自己怀中，在他耳边跟他低语，“让摸，你想摸哪都成。” 乔慕耳根爆红，这人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亏他以前还觉得这是个老实可靠的。现在看来，可靠是可靠，老不老实可就得另说了。 乔慕想要从他的怀中起来，才一动作就被秦雁舟俯身带到了身下，扯过被子罩了上来…… 翌日一早。 又是到了日上三竿乔慕也没能起床，他实在是乏得厉害，双腿又酸又软不说，就连后颈上都有些微微的痛意传来。 自从上次脖子上的红痕被村长媳妇看到过后，乔慕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让秦雁舟在他脖子上留痕。哪成想秦雁舟现在却喜欢上了咬他的后脖和肩头，咬得虽然不重，但也不好受。 身上不舒坦，但好在秦雁舟已经打水给他清洗过，现在不至于太过埋汰。乔慕眨了眨眼，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睁着眼睛放空了一会儿才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 门板响动，被人从外边推开，秦雁舟端了碗白米粥进来，俩人就这样对上了视线。 乔慕眨了下眼别开脸，秦雁舟自知昨夜没控制住弄得有些过分，这会正愧疚着，见乔慕不愿看他便以为自己这是惹得他生气了。 他走到床前把舟端给乔慕，温声道：“饿了？先吃点粥垫垫，饭一会儿就好了。” 乔慕瞥了那碗粥一眼，声音闷闷的说：“我还没洗脸呢。” “哦哦，好。”秦雁舟会意，立马放下手中的碗出去倒热水。 “哎……”乔慕喊了他一声，但秦雁舟动作太快，已经出门去了没有听到，乔慕原本是想说要先起来洗漱，但看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去了。 乔慕其实真的没有生气，但秦雁舟却固执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态度强硬的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 —— 日子过得缓缓又匆匆，转眼就要入秋。山林中开始出现几抹金黄，昭示着秋季的到来。 苞米已经到了成熟的时候，今年倒伏了一些，但剩下的长势却不差，颗粒金黄又饱满，收成也算得上是不错。 不少人家都开始采收，秦雁舟和乔慕看地里差不多后，也牵上水牛下了地。 秋日云淡，天幕是湛蓝的。 苞米叶已经干枯，俩人背上竹篮下地，边走边掰苞米，等装满了一篮子再背到地埂边倒入麻袋里。 牛背上套上鞍套，把满满两麻袋的苞米绑上去就能让牛驮回去。去年秋天收苞米的时候，秦雁舟是自己一袋袋扛着回去的。今年有了水牛的运送，能省下不少力气。 俩人来来回回的在地里跑了两日，就把地里的苞米全都收回了家。 村里那块大晾晒场平时空闲着，只时不时有人去晒些花生菜干之类的东西。 每年秋季这一两个月，就到了家家都要用的时候。这才没几天的功夫，晾晒场上就铺上了大大小小的竹篾，晒满了金黄的苞米。 村里人家多，若是没有灾害的丰收年，这块晾晒场那都是不够用的，今年倒是差不多刚好够用。 秦雁舟和乔慕住在村子最北边，离晾晒场距离也不近，不想天天来回折腾，所以他们俩收了苞米就直接运回了家中，没去晾晒场凑热闹。 家里竹篾不够用，而且收回来的苞米俩人一时也剥不完。秦雁舟就打了几个高木架子，中间钉上几根木条，把苞米皮用一头削尖的竹签子撕开，栓在木架子上打好结就能晾晒。 晚上或者下雨的时候直接把木架子往屋里一抬，方便晾晒也方便收。把收回来的苞米全撕开皮挂上去。 不大的院子里挂满了一排排黄灿灿的苞米，光是看着就叫人感受到了收获的喜悦。 第79章 稻花鱼 稻谷还没到收割的时候，稻花鱼却已经养了有好几个月。 这日，秦雁舟喂过牛就提上竹篓准备到田里瞧瞧鱼长得如何。乔慕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秦雁舟问他：“慕儿，我要到田里捉稻花鱼，你要不要同我一道去？” 乔慕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他：“这个时候就可以收鱼了吗？” 秦雁舟道：“算起来也养了有几个月了，放下去的鱼苗又在田里产了些小鱼，这个时候的稻花鱼有大有小，可以先抓两条回来吃。” 乔慕从来没体会过捉鱼的乐趣，更何况还是稻田里的鱼。他把扫帚靠到院墙边，连连点头，“去，我跟你一块去抓。” 稻田里，稻子已经长满了一簇簇稻穗，饱满的稻谷压弯了稻子的枝条，已经长到了青黄相间的颜色。 乔慕才走到田间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挽起裤脚往稻田里走，稻子长得好，都快赶上他肩膀那么高了。 秦雁舟走在前边，他拨开稻穗，弯腰在田间寻找着稻花鱼。俩人往更深处走去，乔慕就能感觉到脚边有东西游过。 他低头去看，果然见到了几条聚拢在一块的鱼，看着个头不大，但也不算小了。 乔慕兴奋的去拉秦雁舟的衣袖，“雁舟哥，我看见了，好几条呢！”他笑得眼睛弯弯，看得秦雁舟也跟着他一块笑起来。 秦雁舟把食指竖起，朝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乔慕把眼睛睁圆，乖乖点头不再出声。秦雁舟轻轻拨开乔慕脚边的稻子，缓缓的躬身下去，然后便是一个出其不意，趁其不备的快速出手，眨眼之间就抓住了乔慕脚边的那条鱼。 鱼身不大，秦雁舟一只手就能拢得过来。鱼嘴张得圆圆的，鱼尾还在他手里不停的左右摆动，要是不抓紧些这条鱼立马就能重新涌入水中。 秦雁舟把鱼递给乔慕，“你看一看，这条鱼还是有些小，咱们待会挑大的抓。” “好！”乔慕从秦雁舟手中接过这条小鱼，高兴的打量着它。见它摆动得厉害，乔慕担心一个不小心让它跑了，于是就把这条小鱼放进了挂在秦雁舟腰间的鱼篓中。 俩人继续往前走，仔细寻着鱼。由于稻子还没成熟，怕影响稻子生长，就都放轻了动作，尽量不去碰这些高壮茂盛的稻子。 秦雁舟动作很快，抓鱼也熟练。没一会儿就捉到了好几条又大又肥的，乔慕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心想，秦雁舟真厉害，方才他都没反应过来居然就捉住了这么多。 反观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收获。不是动作太大吓跑了鱼，就是反应慢了让到手的鱼溜了。 乔慕有些挫败，就停在原地看秦雁舟抓。秦雁舟回身见他没跟上来，便问道：“累了吗？累了的话到田埂边等我。” 乔慕落寞的点点头， “那我先上去了。” 秦雁舟看着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落寞。他想了一下，乔慕方才明明还很兴奋来着，怎么这会就……？ 秦雁舟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跟他爹下田抓鱼好像也是这样的，抓不到就不高兴。 他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拉住了乔慕的手腕。 “怎么了？”乔慕回头看他。 秦雁舟笑着道：“慕儿，你也来试试看，我来教你。” 乔慕犹豫了一会儿，怕抓不到丢人，但看了眼秦雁舟鱼篓里的那些鱼， 还是点了点头。 “抓鱼不能太急，动作要放轻一些，慢慢的弯下腰去，等手快碰到鱼的时候瞅准时机，再迅速动作去抓。”秦雁舟先给乔慕讲了抓鱼的要领。 说着他又拉着乔慕拨开了一处稻穗，用眼神示意乔慕看着自己的动作，他躬身下去抓了一条鱼，给乔慕示范了一遍。 “明白了吗？你也试试。” “嗯！”乔慕应了一声，把袖子卷高。学着秦雁舟的动作慢慢的弯下身去，他屏住呼吸，在一条鱼游过自己脚边的时候迅速出手抓住了湿滑的鱼身。 “雁舟哥，我抓到啦！”乔慕笑起来，高兴的把手中那条足有胳膊粗的大鱼举高给秦雁舟看。 大鱼劲大，扑腾着摆动鱼尾，乔慕手一滑差点掉下去，好在他双手朝下，又紧紧的给抓住了。 秦雁舟也笑起来，“我看到了，真厉害。” 一个下午抓了满满一小筐鱼回家，回去的路上乔慕一直扬着嘴角，这是他第一次捉鱼，他是真的很高兴。 俩人并肩走在田埂间，微风裹挟着稻子的香味吹来，秦雁舟偏头看他，笑道：“有这么开心吗？” 乔慕点头，“很好玩。” 秦雁舟笑容不减，道：“再过段时间稻子熟了咱们再来，到时候放干水把鱼全抓了。” “好。”乔慕笑着说。 —— 做稻花鱼讲究手法，做好了味道是甜香的，但要是处理不好可能会有一股土腥味儿。乔慕没有经验，今日收获的稻花鱼就全都交给秦雁舟来收拾。 首先便是把内脏去除，鳞片刮干净，秦雁舟拿了小刀直接在水井边弄，乔慕就在旁边给他倒水清洗。 锅中烧上热油，撒上一圈盐巴，油热后将今晚要做的四条鱼都下锅煎一遍。炸至金黄酥脆时，秦雁舟将其中两条捞了出来。 剩下两条继续在锅中煎炒，放入提前切好的姜片蒜沫一块炒，待鱼块炸至酥脆时倒入剁椒，加几味香料调味，这第一道香煎鱼块就做好了。 第二道要做的则是熬煮鱼汤，锅中放一小勺猪油化开，放点姜蒜香料炒香后捞出姜蒜。只在锅中倒入开水，再把煎炒过的稻花鱼倒入锅中。 小火慢慢熬煮，直至鱼汤浓稠变白，出锅前加点盐调味，第二道菜也就做好了。 晚饭的时候，有了两道鱼就没再做别的菜。乔慕尝了一块炸鱼，鱼肉酥脆，刺少肉嫩，口感果然与河里捞回来的鱼是有所不同的。 看他吃得香，秦雁舟又给他盛了一碗浓白的鱼汤，“尝尝是不是有一股鲜甜味？” 乔慕接过来用勺子喝了一口，道：“有，好香啊。” 秦雁舟笑着看他，“我没骗你？” 乔慕想起之前秦雁舟告诉过他稻花鱼是甜的他不相信的事，没想到他还记着，乔慕笑着点头，“确实有甜味儿，又鲜又甜。” 第80章 另外一桩生意 吃完饭乔慕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秦雁舟则到院里把木架上的苞米一架架的往廊下和侧屋里抬。 苞米晒上几日变得更干更硬，剥起来会更好剥些，这几日就先不急着弄。 干苞米不似大米小麦这些精细粮食，用来吃的人家也少。水云村家家户户种苞米一是为了储存一些等冬日里没有新鲜草叶的时候用来喂牛喂鸡。 不过主要还是为了用来卖，湘云镇周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养猪场，每年到了秋末，养猪场的人都会到附近几个村家家户户的收干苞米，留着做过冬的猪食。 干苞米价格不低，对于农户来说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今年苞米剩得不多，要喂鸡还要喂牛，应该是卖不了多少。秦雁舟把苞米全抬了进去，心里盘算着明年干脆别再种了，空出来的地倒不如换成茶树划算。 不过茶树移栽不容易，从种下到抽芽能采摘，怎么说也需要两三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咚咚咚。”他心里正想着，院门就被人敲响。秦雁舟放下木架子走去开门，门一打开，发现外边站着个许久未见的人。 “余三？”秦雁舟有些没想到居然是他。 余三朝他颔首，“秦大哥，我受余老板所托，前来同你谈谈秋茶的事情。” 秦雁舟顿了一下，道：“那快进来坐。” 余三是骑马来的，他把马拴在了院外的木桩子处，跟着秦雁舟进了院子。 乔慕听到有人来了，便从厨房出门来看，见到了人他才依稀记起这人似乎是顺德茶楼的。 余三话不多，见了乔慕也只微微颔首算作同他打招呼，乔慕也点头以做回应。秦雁舟引着余三坐到了院里，乔慕便转身进厨房泡了壶茶给他们端出去。 秦雁舟道：“不知余老板让你同我谈什么？” 余三开门见山，直接道：“眼看就要到采秋茶的季节，余老板让我来同你说一声，今年的秋茶他依旧以春茶的同等价格全收，还请秦大哥收好了茶叶到顺德茶楼知会一声，我们自会派人来取。” 秦雁舟早有预料，也不隐瞒，直接道：“今年秋茶恐怕不能全卖予余老板了。” “为何？”余三继续面无表情的问，“是茶叶出什么岔子了？” 秦雁舟便把天鸿茶行出高价收茶的事如实给他说了一遍。最后道：“还烦请你回去告知余老板一声。” 余三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些为难的神情，他道：“余老板对你的茶叶很看重，可能还需你到府上自己与他说。” 秦雁舟点头，“应该的，那就我自己去找余老板谈谈。” 余三喝了口茶，又给秦雁舟交代了余府的位置。消息既已传达，之后他也没多停留，骑上快马又扬长而去。 余三走后，乔慕有些担心道：“要不你明天别去了，万一事情谈不拢他们会不会……” 秦雁舟道：“放心，没事的。” 第二日，吃过早饭秦雁舟就动身去了镇上。他按照余三告诉他的地址，一路找到了余老板的府宅。 余府坐落在与顺德茶楼不远的地界，却避开了闹市，是个很清净的居所。余老板果然是湘云镇数一数二的富户，府邸如同茶楼一般，建得是宏伟又气派。 白墙黛瓦，朱红的大门十分巍峨，门口还有一对颇为威严的石狮子。 门口站着两个守门的家丁，看见秦雁舟走上石阶来，其中一个就上前来伸出手拦下了他。 “做什么的？” 秦雁舟道：“我来找余老板，请通报一声，就说我姓秦。” “秦？”两个家丁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身量稍高的问道：“你是不是卖茶叶的？” “是。”秦雁舟点头。 高个子道：“三哥已经交代过了，你跟我来。”他说着打开了大门，引着秦雁舟往里走去。 余府很大，外边看着气派，里边却建得精巧清幽。才一进门，鹅卵石铺满的小路四通八达，夹道还种满了不少桂树。 侧眼望去，各间屋舍雕梁画栋，气派与雅致相融。再往里走，就是一个种满了荷花的池塘，这个时节已经没有荷花，只余些扁圆的荷叶浮在水面。 高个子在这处停住了脚步，回身对秦雁舟道：“你先在这等着，我过去通报一声。” 秦雁舟点头，高个子便继续朝前走去。湖心有一个小亭子，余老板正坐在亭子下的石桌旁，余三站在一边听他说话，应该是在交代什么差事。 在亭子的一侧，还立着一个侍奉茶水的女使。高个子家丁走上前去跟余老板通报，余老板和余三就一并朝秦雁舟的方向看了过来。 余老板跟高个子说了句话，高个子会意，走回来把秦雁舟叫了过去。秦雁舟才一走近，余老板便起身相迎，笑着道：“小兄弟，别来无恙啊？” 他身着碧色长裳，通身气质文雅，端的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 秦雁舟朝他微颔首，“承蒙余老板关心，一切都好。” “快请坐，咱们坐下来说话。”余老板笑着说道。 秦雁舟坐下后，一旁的女使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余三和高个子家丁则是自觉的退了下去。 “请。”余老板摊开手掌，示意秦雁舟喝茶。 秦雁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挑了挑眉，问道：“这是我的茶？” 余老板哈哈笑了两声，“是啊，你这茶好啊，你既不再卖予我，我自然舍不得拿去卖，只好自己留起来喝了。” 秦雁舟把杯子放下，道：“余老板，想必余三已经跟你说过了，天鸿茶行出价是顺德茶楼的一倍，作为一个生意人你应该可以理解我。” “唉。”余老板摸着胡须叹了口气，“理解理解。”其实对于这件事他心里是惋惜的，顺德茶楼是湘云镇最大最好的茶楼。他原本以为自己出的价钱是秦雁舟最好的选择，所以就一直没急着去找他定下，哪成想秦雁舟居然寻到了府城的商路。 秦雁舟有些琢磨不透余老板的想法，直接断了同余老板的生意也不好，毕竟余老板在湘云镇那也是有钱有势，给的价钱也公道，是个很不错的生意伙伴。 于是他道：“若余老板不嫌弃，我每季茶叶均可再卖予顺德茶楼几十斤。” 余老板用颇为赞赏的眼光看着他，笑道：“既如此那我肯定是十分乐意，不过今日我请你来，是有另外一桩生意要同你谈。” 第81章 垒灶 “另一桩生意？”秦雁舟疑惑道，“余老板指的是什么？” 余老板道：“我知道天鸿茶行给你的茶价高，可他们这种大茶行，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你的茶纵然再好也不是灵丹妙药，对他们来说算不上稀罕物。” 秦雁舟道：“这个我知道，我并不求做什么大生意，只愿赚些小钱让家里人过得好，平淡顺遂的过日子就行。” 余老板叹道：“你这样的日子倒也令人艳羡。” “余老板说笑了，人各有志，自是比不上你家财万贯的。” 余老板笑着指了指他，继续道：“我在浦阳镇有一个茶叶作坊，是去年新建的，那里缺个技艺纯熟的制茶师傅，不知你可愿意倾囊相授？” 秦雁舟明白了，原来余老板不是想跟他买茶叶，而是想买他的手艺。此举还真是一劳永逸。 秦雁舟想了一会，道：“浦阳路远，我家中就夫郎一人，实在放心不下，余老板您还是另寻他人。” 余老板道：“这个好办，我并不需要你常在那里待，把作坊里的伙计教会了就成。或者你也可以接上夫郎一道去，住所我到时候会安排。” 余老板用盖碗搓了搓茶沫，“小兄弟要是愿意，价钱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他说着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两银钱如何？” 秦雁舟有些错愕，他知道余老板有钱，但没想到他出手竟这么大方。 余老板道：“你也不用急着答复我，中秋后我才会大量采收，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三百两，对于余老板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对于秦雁舟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见他犹豫不决，余老板继续说，“你既如此珍视你的夫郎，就应该多为你们往后的日子筹谋打算。钱财，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你让夫郎过上好日子的前提啊。” 秦雁舟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告诉余老板过两天再给他答复。 从余府出来，秦雁舟还去了一趟三里茶铺，提前跟伍伯说了一声过段时间就采秋茶的事。 伍伯正忙着给客人倒茶添水，叫他只管送来就行。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着余老板所说的话。三百两，这无疑是个好差事。余老板说的话也很在理，他与乔慕现在虽然不缺钱，但多存些总是好的。 他们现在的房子老旧，已经修修补补的住了几十年。他还想多存些钱盖个新屋，让乔慕住上更好的房子。 他俩家中没有父母帮衬，若日后有了孩子，自己出去干活，乔慕一个人怕也忙不过来，还得花钱找个人来带孩子才是。 秦雁舟越想越远，他想，若孩子长大后，总该让孩子念书识些字。笔墨纸砚的，哪样不贵。如此一想，还是应该多存些钱才好。 回到家后，秦雁舟就跟乔慕说了余老板的事。 乔慕道：“都听你的，如果你想去只管去就行，家里有我呢你放心。” 秦雁舟皱眉，“慕儿，我是想让你跟我一道去，不然你一个人待家里我不放心。。” 乔慕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家里还有鸡和牛要喂呢。” “鸡可以卖了，牛的话让大晖哥他们帮着喂一段时间，到时候付他们些银钱就是了。”秦雁舟说。 “哪里需要这样麻烦。”乔慕道：“你又不去多久，我在家中等你就是了。” 秦雁舟抿了抿唇没说话，反正这事还有月余，也不着急这一时就做决定，就没再说什么。 第一茬秋茶已经到了可以采收的时候，秦雁舟想着最近刚好得了几日空闲，要赶在割稻子前尽快采了。 之前为了炒春茶，他在院里搭建了两个简易的锅灶，但炒完之后就给撤了。如今又要用，秦雁舟就打算好好的建两个专门用来炒茶。 村里有专门烧制砖头卖的人家，秦雁舟花了一钱银子就买了满满一板车回来。 从后山挖了一大筐红泥土，挑拣出里边的杂物后用水搅拌均匀，和成粘稠状后再混入一些干草碎就可以准备用来做炉子。 柴堆旁边腾出了一小块空地，搭上砖块，抹上胶泥，一层层的堆叠垒高。泥灶做了有半人的高度，一边高一边低，低的那边朝前，把铁锅贴上去就是倾斜的。 这样建造，用来炒茶非常方便，也好使力。秦雁舟只花了一个下午就做好了两个泥灶，只需晾晒上几天，就可以用来炒茶。 —— 东山村，乔家。 刘四凤正把锅碗瓢盆摔得哐当作响，她指着乔德贵大声道：“我说乔德贵，你不是说已经给你儿子寄信去了吗？这都几个月了？钱呢？钱呢！” “哎呀！“乔德贵看着厨房里满地的狼藉叹了口气，然后往凳子上一坐，道：“这我哪知道嘛，都说了寄过去了！” “看你那个窝囊样我就来气，你们乔家人，一个两个都是没用的废物，我可告诉你，你两个儿子上学堂的费用还等着交呢，没钱拿什么交？” 乔德贵嘟囔道：“交不上就都别去了，反正我看这两混小子在学堂也学不到什么，天天光惹是生非去了。” “那怎么行，他们俩现在还小调皮点那不是正常吗？要不上学堂往后就跟你那两个儿子一样没出息。” 乔德贵有些不满道：“怎么说话呢你？” 刘四凤抿了抿唇，见乔德贵有些不高兴了也不再太放肆，她稍微放软了语气，“我这说的都是实话嘛，这不都是希望小吉和小祥将来有出息嘛。” 乔德贵斜了她一眼 没吭声。 刘四凤也不管他，自顾道：“不行，我得再去那老书生家一趟，让他重新再写一封，我就不信了。” 她心里有了个盘算，乔松之所以不再往家里寄钱不就是因为乔慕嘛，要是在信中稍微提一下乔慕，给他点暗示如果不寄钱来自己就只能往水云村去了，就不信他还敢不拿钱回来。 “嫂子，你这急匆匆的上哪去啊？”刘四凤刚出门，就被村中闲聊的几人叫住。 刘四凤假意笑道：“诶呦我这就出门转转去，” 那妇人道：“我们正说你家慕哥儿呢，你就来了。” 刘四凤心里嘀咕，说那小蹄子她可没兴趣听，但还是笑着问道：“是吗？你们说我家慕哥儿什么呢？” 其中一个人道：“我们说慕哥儿啊，可真是有福气，嫁了个有本事会赚钱的相公，真是让人羡慕呢！” 第82章 秋茶 “什么？” 刘四凤听到这话愣怔了片刻，赚钱？有本事？说的是谁？不会是那个没爹没娘的穷小子？ 她眼珠一转，敛了敛情绪笑着走上前继续问道：“诶呦，我家慕哥儿嫁的那人就一穷小子，能挣什么钱啊。” 方才说话的妇人看着她，颇为不解的说道：“你不知道啊嫂子？同慕哥儿成亲那小子，前段时间又是做茶叶又是捣鼓卖吃食的，我听说赚了不少钱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刘四凤脸上的假笑终于消减下来，“是吗？你们怎么知道的？” 妇人道：“你忘啦？我娘家不就是水云村的吗？前段时间我家里老娘身子骨有些不舒服，我就回去了一趟，村里人都在说呢。” 几人看着刘四凤，语气神情里都带着些嘲笑的意味。村里谁不知道她对乔松和乔慕两兄弟不好？表面功夫做得再多，可邻里邻居的共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怎么会看不出来？ 今日说的这话，就是故意为了让刘四凤听的。他们不一定是想替乔慕和乔慕讨公道报不平，但却一定乐意见着别人不好过。 刘四凤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中窝火得不行，却又不好发作。“你们是不知道，我家慕哥儿啊，就是养不熟跟我不亲，嫁出去后连三朝回门都没来。” 她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我这后娘难当啊，辛苦养大的孩子如今对我们呐也是不闻不问的。”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夫郎还是道：“嫂子你也别难过了，我瞧慕哥儿是个好孩子，往后是忘不了你们的。” “唉，我命苦，怕是享不了这个福啊。”刘四凤说着便煞有其事的抬手揩了揩眼角，不清楚内情的人见了怕真要以为这是个含辛茹苦却养了个白眼狼的苦命后娘。 又跟几人说了会话，做足了功夫刘四凤才转身离开。 她眯着眼睛，心下愤恨。原本是想随便给乔慕找户人家打发出去的，并不想让他真过上什么好日子。哪里能料到还真让这小蹄子享上福了？ 她改变了主意，信的话就不写了，府城山高路远的得等到什么时候？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吗？她心里盘算着，终于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脸来。 —— 今日要开始采摘秋茶，茶园里已经去看过，发了不少新芽。栓子和大田俩人已经有经验，秦雁舟就又叫了他们，这次还叫上了陈晖和陈杰。 除了茶园里的，过段日子还要天天上山采古树茶，这一月又是有得忙活了。 这次找了他们四个人一块采茶运茶，算是请工算工钱的，银钱也就不同于第一次一样平分。 秦雁舟已经跟几人说好，采摘制作完所有秋茶后，每人五两银钱，采茶期间也包他们的饭。虽不比第一次时候得的多，但这个工钱在整个湘云镇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更何况还包饭呢。 大田他们四个自然是没有意见，并且十分乐意。几人心里都明白，要不是他们和秦雁舟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上哪找这样的活计？这可比他们种庄稼赚到的钱多太多了。 屋外公鸡刚打鸣，几缕微弱的光线透进来，乔慕睁开眼睛，瞧着外头还半黑着。 他今日得早起，因为早上叫了大田他们过来吃饭，所以要先起床准备了。乔慕眨了眨眼，又用手掌搓了下脸，努力让自己的困意褪下。 身后，秦雁舟的手臂揽在他的腰间，乔慕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起床了，快醒醒。” “嗯。”秦雁舟在他身后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是没有动静。 乔慕转过身，又开口催他，“快些，待会大晖哥他们要过来了。” 秦雁舟今日起床气有些重，鼻腔里哼了几声，居然伏下身把头埋在了乔慕肩窝里。“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他闷声说。 乔慕看着他像只大狗似的赖床不想起有些好笑，便道：“那你先放开我，我要做饭去了。” 秦雁舟却又不肯，抱着乔慕道：“你也陪我再躺着一会儿。” 乔慕看着他，有些无奈，便只好由着他又躺了一会儿。屋内暗沉沉，让人一窝进被子里困意就马上袭了上来。 乔慕抵不住这样温暖舒适的被窝，好不容易驱散的瞌睡这会儿又都找了回来，不知不觉眼皮又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间，他感受到秦雁舟的手在被窝下不老实的滑动，先是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脊，然后又朝下动作，在他突然摸上一个地方后，乔慕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困意一扫而空。 “你干嘛呢。”他小声嘟囔。 秦雁舟笑了一声，听到夫郎温软的声音后忍不住笑意更深。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秦雁舟这才心满意足的起了床。 昨日既已经说好，大田他们四个人来得也早。这几天要采的是茶园里的茶，吃过早饭后，几人拿上竹篮和麻袋就上了山。 采茶乔慕没跟着去，这几天他要做的就是翻晒茶叶还有给他们几人做早晚饭。 他们出门后，乔慕先在厨房里收了碗筷，又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番。中午没事儿做，秦雁舟出门的时候还让他补会儿觉，但他没有中午睡觉的习惯，还真是睡不着。 于是他就把小屋里的竹簸箕和竹篾都收拾了出来，这样傍晚秦雁舟他们采回来的茶就能直接摊晾。 给秦雁舟做的两件棉衣大致已经缝好了，就只差买棉花来填充，不过入冬还有一段日子，倒不用太着急。 乔慕又裁布缝了个鞋样子，要再给他做一双过冬穿的靴子。乔慕看过，秦雁舟以前的靴子已经是很旧了，还有些破，现在得空了正好做一双。 秦雁舟人高，鞋码自然也就大，乔慕第一次给他做鞋子的时候都有些吃惊，那么大的一只鞋子，拿在手里要比他的手大上太多了，光是纳鞋底就有些累。 纳鞋底针线要缝得密实，这样做出来的鞋子才会结实耐穿，乔慕做得很认真投入，想把鞋底做得牢固一些。 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不知不觉的过得飞快，等乔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看了眼天色，就把针线篮收进了屋里，起身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第83章 秋茶2 秦雁舟和乔慕已经商量过，既然要包几人在家里吃饭，那就不能做得太过简单。不说做多丰盛，但起码也该有些油荤才好。 昨日秦雁舟就买了排骨回来，乔慕打算用这排骨做两道菜，他淘米煮上饭后，在厨房里洗着排骨，就听见院子外边有人在敲门。 乔慕赶紧擦了擦手跑出去开门，原来是吴春兰。 “婶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快进来。”乔慕笑着说。 吴春兰边往里走边道：“雁舟说这几天吃饭人多，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我过来给你搭把手。” 乔慕笑了一下，“他还真没跟我说这事儿，我倒是忙得过来，不用麻烦你了婶子。” 吴春兰笑着摆摆手，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做顿饭的功夫嘛，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既然吴春兰都过来了，乔慕也就没再同她客气，他想了想又问，“那叶澜哥还要带孩子忙得过来吗？我待会过去叫上他们也过来一块吃。” 吴春兰道：“你就别操心了，你陈叔厨艺好着呢，再说家里还有月月帮忙，不用管他们了。” 乔慕笑着点点头，“那便多谢婶子了。” 有了吴春兰的帮忙，做饭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俩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来时辰，就做了四菜一汤。 一大碗冬瓜排骨汤，一份红烧排骨，又炒了三个新鲜可口的素菜，秦雁舟他们五人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开饭。 乔慕和吴春兰做饭都很好吃，几人吃着这一桌子菜，都是赞不绝口。采茶这个活计难得，不但酬劳高，秦雁舟和乔慕给他们准备的饭菜也好，大家做得都是高兴又有干劲的。 五个人采茶速度都不慢，但茶园里的茶叶还是采了四五日才全部采完。家里的还没炒，簸箕和竹篾又不够用没地方放。几人就打算把茶园里采回来的全做完再上山采。 炒茶依旧是几人一块帮着炒，栓子和大田有经验，也已经会炒会揉，就由他们边炒边教陈晖和陈杰。 家里边有三个灶台，又找了三口大锅齐上阵，速度就快了起来。 为了给晾晒茶叶腾地方，挂苞米的架子全都给抬进了侧屋。乔慕瞧着不大的院子里，就连角角落落的都晒满了茶叶。 几天下来，院子里都飘满了一股茶香味不说，就是村子里也飘去了一些。村里人一闻就知道是秦家这是又在做茶叶了。 炒茶又花了几天，秦雁舟打算是要在中秋前把所有第一茬秋茶都采摘完，所以茶园里的茶采摘完后，几人歇了两天养养神，就又马不停蹄的进了山。 深山里路远，古茶树又高又难采，光来回赶路就得花许多时间，这可比在山下采茶要更加辛苦得多，所以吴春兰和乔慕在吃食上就做得更加精细上心。 这几日，秦雁舟每天起早贪黑，傍晚回来都已经是非常乏累，夜里更是刚沾到床就能睡过去。 乔慕看着他每天都累成这样有些心疼，想叫他缓一缓再慢慢采摘，天天这样跑，就是壮得像头牛似的人怕也经不住。但他知道秦雁舟还记挂着余老板那边的事情。 他有他的打算，乔慕也就没好开口。 白日里赶路太过疲累，乔慕每天晚上都会烧一大锅热水叫秦雁舟烫脚，能解解乏让他舒服些也是好的。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大田和陈晖几人就都回了家，乔慕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秦雁舟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眉心，他见热水还没烧好，就对乔慕道：“慕儿，我先进屋歇一歇，水热了再出来洗。” 乔慕见他乏累，便道：“那你快去，水好了我就去叫你。” 秦雁舟应了他一声，转身朝里屋走进去。床上的被褥被乔慕叠得整整齐齐，又经常换洗，十分干净。 秦雁舟知道乔慕平日里很爱干净，自己身上有脏灰又出了汗，他不想把这些干净的被子弄脏，就抬手掀开了垫在下边的床褥，直接在最下层垫着的竹席上躺了下来。 他想着就眯一会儿，马上起来洗，可才一躺下去，困意就通通朝他涌来，他已经好些天没睡过好觉了，不知不觉的竟睡了过去。 乔慕进屋的时候就见到了秦雁舟在竹席上半躺着已经睡熟，不但鞋子没脱伸在外边，就连床褥都被他掀了起来。 乔慕原本是进来叫他起来洗脚的，可这会儿却又不忍心将他叫醒。他转身出了门，进厨房打了一盆热水，准备给秦雁舟擦擦就让他直接睡。 热水和毛巾拿进来后，乔慕放轻了动作给秦雁舟擦脸，他动作轻缓，秦雁舟又睡得熟，所以这会儿就皱了下眉头没醒过来。 擦完脸后，乔慕伸出手准备去脱他的鞋子时秦雁舟却突然醒了过来。 “我本来打算轻点的，还是把你吵醒了。”乔慕抬头看着他说。 秦雁舟起身看着乔慕都已经把水打进来了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道：“怎么不叫醒我？” 乔慕道：“我看你太累了就没叫你，快洗洗脚睡。” “我自己来。”秦雁舟躬身脱了鞋子，把脚泡进了床边的热水里。热水温度适宜熨帖，泡得他非常舒坦。 乔慕坐到了床上，挨着秦雁舟，犹豫了一阵还是小声道：“别这么辛苦，我们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就已经很好了，我不需要你赚很多钱。” 秦雁舟偏头去看乔慕，然后轻轻的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把手指贴进他的指缝里，一点一点的握紧。“不累，这几天过去就好了。” 乔慕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还说不累，你不看看这几日你多早就起床，回来都困成什么样了。” 秦雁舟默了一下，道：“没事的，我现在多攒些银钱，攒够了咱们就盖间大屋子。” 乔慕垂着脸，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们现在的屋子就很好了，不用你这么起早贪黑的忙累。” 秦雁舟看着他，伸过手臂把他揽到了自己怀中，让乔慕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看了眼四周，道：“这间屋子已经修修补补的住了许多年了，从前我爹就常说要盖间新房，让我和我娘都住上大房子，过上好日子。所以他就常研究酿酒制茶，想多挣些银钱，可惜他身体不好，最终也没能让我娘住上。” 秦雁舟说着抚了抚乔慕的肩头，缓声道：“从前过得太苦，但是同你成亲后我从来没觉得苦过。我想让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不求大富大贵，但总不能叫你受了苦。” 乔慕听得有些鼻腔发酸，他靠在秦雁舟的肩膀上，道：“我没觉得苦，我觉得很好，非常好。” 秦雁舟偏头亲了亲乔慕的侧脸，“我也是。” 第84章 实在叫人难受 这日秦雁舟他们几人依旧去得早，他们走后没多久，乔慕就出门打牛草去了。中午日头烈，趁着早上凉快些这会儿去要更舒坦些。 家里还晾着好些茶叶，他没去得太远，就到河滩边割了一篮子鲜嫩的节节草。 上次在山里遇到罗二的事一直让他心有余悸，所以平日里一个人的时候他轻易不会再往山林里走。好在河边四周都有许多土地水田，田里忙着秋收的人不少，在这儿打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动作迅速的打满了一篮子，乔慕把镰刀别进竹篮里，背上一大筐草叶就回了家。 记挂着要回去翻晒院里的茶叶，就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还没走到家，乔慕在不远处就见着了一个身影站在他们家门口。 乔慕又走近了一些，才看清原来是个年轻的妇人。她穿着件粗糙的灰布衫，头发也只用布条盘扎着，脸上虽有些糙，却也能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女娘。 乔慕觉得眼熟，就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不就是上次来陈家同他们学做吃食的刘清灵吗？吴春兰同乔慕说过，刘清灵丈夫去年过世了，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在拉扯两个孩子，是个可怜人 ，所以做吃食卖的时候也就叫上了她。 但乔慕在村中鲜少同她碰面，也没说过几句话，不知她今日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阿嫂。”乔慕走过去叫了她一声，笑着问道：“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刘清灵本来是微靠在门槛上发呆，这会儿见乔慕回来了便赶紧直起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慕哥儿你回来了，突然过来也没跟你们说一声，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会？阿嫂你别这么客气。”乔慕赶紧掏出钥匙来把门打开，“快进来坐。” “诶。”刘清灵挽了下头发，小心地提起放在脚边的布袋子走进院里来。小院里晒满了茶叶，簸箕里的，竹篾上的还有一层层的木架上均是晒了不少。刘清灵看到这些还真有些惊讶。村里人都说秦家卖茶叶赚了钱，可没想到居然做了这么多，这都能比得上一个小型的茶叶作坊了？ 乔慕把打回来的一篮子牛草卸下来放到一旁，给刘清灵抬了个凳子，“阿嫂，你先坐，我给你倒杯茶。” 刘清灵忙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不麻烦，马上就泡好了你坐着。”乔慕说着便转身进了厨房去泡茶。 不多时，他就端了茶壶和杯子出来，给刘清灵倒了一杯。刘清灵依旧是有些局促，接过茶杯连声道谢。 乔慕猜想她今日来应该不是串门这么简单，但刘清灵没开口他也就没有先问，陪着她在院里闲聊了一阵。 喝了两杯茶的功夫，刘清灵也摸清了乔慕的性子是极为温和好说话的，她掖了掖衣角，犹豫着终于说出了今日的来意，“慕哥儿，我听村里人说你家最近正在做茶，还找了几个人帮忙，就是……就是你看能不能让我也来给你们做工？” “这……”乔慕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是为这事而来的。 她说完像是怕乔慕拒绝，于是又马上补充道：“我知道我力气不及汉子，但是我手脚是很麻利的，做事也细心踏实。我也绝对不会偷懒，工钱也可以少付我一些，你看能不能……” 她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提起放在脚边的布袋子，“对了，这是我在家里自己攒的鸡蛋，没多少，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 乔慕见她这样也有些慌乱无措，他赶紧道：“阿嫂，你这我不能要，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刘清灵眼神期许的看着乔慕，“你就收下慕哥儿。” 两人又是一阵相互推拒拉扯，乔慕见她实在坚持，便只好先将布袋子接过来放到了桌上。见他收下，刘清灵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腆着脸找到你家里来，慕哥儿你可千万别同我置气。”她眼神凄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通红，叫人看了都觉得楚楚可怜。 乔慕看她这样也有些急，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阿嫂你别急，你这是不是家里遇上什么事了？” 听乔慕这么一问，刘清灵便再忍不住抹起了眼睛，“我相公去年生病走了，只留下我独自抚养两个年幼的孩子，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乔慕点头，“我知道。” 刘清灵道：“我相公在家中排行老二，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因着家中屋子不够，我们成亲不久就分家分了出去。本来过得还算顺遂，可自从去年相公过世后日子也就难了起来。可这还不算，家中大哥和三弟以我没为李家生下小子为由，硬是要把分给我们的田地收回去，说这是他们李家代代相传的田地，叫我回娘家重新嫁人去。” 刘清灵泪眼婆娑，乔慕心中实在不忍，给她递过一方帕子叫她擦了擦。擦过眼泪，刘清灵又继续说，“我一个妇人，哪里挣得过他们，他们这是要把我和孩子往死路上逼啊。” 乔慕听后心中气愤不已，“竟有这样的事！那田契呢？怎么不到官府去告他们？” 刘清灵绝望的摇摇头，“当时分家他们话说得多好听，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分得这么清，我们就连田契都没有啊。” 乔慕皱眉，“这……这可如何是好？”没有田契，那别说把地要回来了，就是官府的人来了那也是没用的。 刘清灵哽咽道：“慕哥儿，我家中两个年幼孩子等着养，上次跟你们做吃食我赚了点钱，可后来卖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没什么生意了。我知道你和雁舟都是有本事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叫我跟着你们一块干。” 乔慕看着她心中实在难受得厉害，一个丧夫不久的寡妇。受人欺负强占了田地，这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过活啊？可是乔慕也不能自己一口应下来，这事还得跟秦雁舟商量过才好再做决定。 乔慕轻轻拍了拍刘清灵的脊背，对她道：“阿嫂，等雁舟哥回来我会把这事跟他说的，你在家中等等，明日我就去找你成吗？” 刘清灵激动的看着乔慕，她知道这事算是成了一半了。连忙应道：“好好，那便多谢你了慕哥儿。” 第85章 馒头 今日也如同前几天一样，每天傍晚吴春兰都会过来帮着乔慕一块做饭。准备晚饭的时候，吴春兰说日日吃米饭，今日不如蒸上一笼馒头做主食吃，也给秦雁舟他们几人换换口味。 乔慕自然是听她的，从橱柜的最下边那层把面粉提了出来，俩人就一起在厨房里和面。 五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干的又是力气活，食量自然都是大的。怕不够吃，他们蒸了足足三笼的白馒头。馒头自然是要配上咸菜吃，上次乔慕切了些酸菜，秦雁舟就很爱吃，所以他就又捞了一大碗黄澄澄的酸菜出来。 吴春兰看着这一坛子色泽透黄好看的酸菜，笑着问道：“这就是年初你说要腌的那一坛吗？” “是啊，这会儿已经都腌透入味了。”乔慕从筷笼里抽了双竹筷递给吴春兰，“婶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吴春兰道：“瞧这颜色好看的，还没尝我就能猜到味道定是极好的。”她说着从乔慕手中接过筷子，夹了块水灵灵的菜梗放入口中。吴春兰不由得赞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酸脆爽口叫人上瘾。 吴春兰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好吃，你放的佐料正正好，配上咱们蒸的白馒头味道肯定是极好的。” 乔慕露出笑来，对她道：“婶子你要爱吃待会就多捞些出来，你和大晖哥回家的时候带些回去。” 吴春兰也没跟他客气，连连点头，“好好，我带点回去给你叶澜哥和月月他们也尝尝。” 晚饭单吃馒头肯定是不够的，乔慕和吴春兰又做了几个菜。就着菜园里现有的食材，做了一份清炒豆角，嫩蒜薹炒肉。家里鸡蛋多，今日刘清灵送来的一袋子实在推脱不回去，乔慕便又炒了一大盘鸡蛋，最后再简单煮了碗青菜汤。 菜色虽然不多，但是做的量都挺大，这些他们七个人吃已经是够够的了。 秦雁舟他们平时每日傍晚都差不多是酉时回来，所以乔慕和吴春兰也就掐着这个时间点来炒菜，这样几人一到家洗洗手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可是今日菜都炒出来好一会儿了，几人却还不见回来。 眼看日头渐渐西沉，吴春兰看着已经有些冷了的饭菜埋怨道：“这几个小子怎么回事？都这时候了还不回来。” 乔慕往外看了一眼，道：“兴许是什么事给耽搁了，等他们到家了我们再给热热。” 吴春兰把系在腰上的围腰解下来放到一边，“成，待会再热。” 夕阳昏黄，铺落下来像是给小院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这个时候总是叫人心里平静的。乔慕让吴春兰先在院里歇歇，他得到后院里把鸡都赶回鸡舍里去，再把牛给喂了。 鸡槽里的水已经见底，乔慕到厨房里把方才洗菜的水抬了出来，倒在鸡槽里添满。鸡睡得都是很早的，要是天黑前不把鸡都赶回鸡舍里，很容易被附近山林里的黄鼠狼抬了去。 黄鼠狼很狡猾，嗅觉灵敏动作又快，乔慕不敢懈怠，添满了水就把鸡舍的门闩了起来。 水牛依旧懒懒的趴在牛圈里睡觉，乔慕把今日在河边割回来的节节草随便剁了剁，放在木盆里倒给它吃。在不干活的时候水牛总是懒散的，这会见了满满一盆青草，才终于掀起眼皮看了看，然后慢悠悠的起来吃草。 牛圈需要时常保持干净，如果经常不清理，可能会导致牛生病，一个不注意甚至会影响到人。所以自从养牛开始，乔慕和秦雁舟每天都会清理牛圈。 这会趁着水牛正在吃草，乔慕就拿上了铁锹和竹扫把，把牛圈门打开进去清扫。家里就一头牛，他们又打扫得又勤，所以这会儿清理起来倒也不难，没一会儿的功夫，乔慕就把牛圈收拾干净了。 他抬臂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提上木桶转回院里去打水。他这才一回到前院，就听见了门板被推开的声音，抬眼望去，原来是秦雁舟他们回来了。 吴春兰见到几人，便起身道：“诶呦你们几个，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几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茶叶同吴春兰和乔慕打招呼，才一进门就都迫不及待的把茶叶都给卸了下来。 陈晖道：“娘你是不知道，我们今日走岔了道，误打误撞的又找到了三棵古茶树，还得再多去几日才能采得完。” “哟。”吴春兰高兴道：“真的啊？” “真的，可高可大了，抽了好些嫩芽呢。”陈杰在一旁说。 吴春兰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啊，又能多赚些了。” 大田和栓子坐在一旁歇息，陈杰对吴春兰道：“你先别唠了婶娘，我快饿死了，先给我口饭吃。”他说着故意往旁边一倒，栽在了秦雁舟的怀里，逗得几人一阵发笑。 秦雁舟把他推开，吴春兰也笑着往他肩膀上拍了一掌。“你这臭小子，还能缺你这一口吃的啊？菜冷了我先去热热，蒸笼里有馒头，你们先去吃点垫垫肚子。” 她说着又交代乔慕，“慕哥儿你去喂牛，菜我去热就行。” “诶。”乔慕应了她一声。 几人一听到有热馒头，一下子就精神了，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往厨房跑去。 吴春兰看着几人的背影在后边喊道：“洗手了吗你们？把手先洗了再吃。” 几人全往厨房跑了进去，院里就只剩下了乔慕和秦雁舟。秦雁舟朝乔慕走过去，伸手要去提他手里的木桶，“我去喂。” 乔慕道：“我去就行，牛已经喂了，就是提点水过去添上，你快进去吃饭。” 这桶不小，提满一桶水也是挺重的，秦雁舟从乔慕手里拿过木桶，笑着说道：“我去，你到厨房帮着吴婶看看就行。” “那行。”乔慕见拗不过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厨房里，大田他们几个已经拿着馒头在啃了，几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乔慕发现，今晚最受欢迎的菜居然不是炒肉，而是那碗用来配馒头吃的酸菜。 才没一会儿的功夫，碗里的居然就都吃完了。乔慕见大家都爱吃，就又从坛子里捞了满满一碗出来。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吃得非常满足，对乔慕腌的酸菜更是赞不绝口。 吃饱喝足后，几人这才各自回了家。 入夜，秦雁舟正在厨房里泡脚。乔慕把碗筷收进橱柜里，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 秦雁舟道：“这水泡着舒坦，要不要和我一块泡泡？” 乔慕瞥了眼他那双在山里走了一天的大脚，眼神回避道：“你先，我待会自己倒一盆。” 秦雁舟看了他一会，突然伸手把他揽了过来，捏着他白软的脸，道：“你居然敢嫌弃自己相公了？” “米有……”乔慕被捏着脸有些口齿不清，他把秦雁舟推开了些，“别闹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秦雁舟终于放开了他，问道：“什么正事？” 乔慕整了整衣裳，正色道：“你记得上次同我们学做吃食的刘阿嫂吗？” 第86章 做工 秦雁舟想了一下，一时不知道乔慕说的是谁。“哪个刘阿嫂？” 乔慕提醒道：“就是村尾，她丈夫去年过世的那个。” 经乔慕一提醒，秦雁舟倒是记起来了。刘清灵不是水云村人，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秦雁舟已经服徭役去了。去年秦雁舟还没回来之前刘清灵他丈夫就已经病逝，他也是听大田他们提起的。刘清灵与他们住得不近，平时见得也少自然就不太熟悉。 秦雁舟点头，“我知道，怎么突然说起她？” 乔慕就把今日中午刘清灵来家里找他的事跟秦雁舟说了一遍。秦雁舟听罢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其实这样的事情村里时有发生，凡是死了汉子的女娘哥儿，要是没生下小子，多半都只能重新回娘家再嫁人，夫家财产也与他无关。 世道就是叫人如此的无可奈何，对女子哥儿来说是没有什么公道可言的。遇上什么样的婆家，什么样的丈夫全凭运气。 怎么说刘清灵也生了一个哥儿一个女儿，李家居然这般绝情，连两个孩子都不管不问，实在叫人气愤。若是再改嫁，恐怕也很少会有人家能容得下这两个孩子的。 乔慕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秦雁舟，“你看刘阿嫂她过得这般难，我们能不能雇她来家里做茶？” 秦雁舟想了一下，道：“可以，采茶她不必跟着一块去，就让她在家里同你一块晒茶。要是得空了，你教她炒茶揉茶。” 听秦雁舟这么一说，乔慕便放下心来。笑道：“好，我明日一早就去跟她说。” 第二日，乔慕一早就起来做早饭，秦雁舟他们吃过后乔慕又做了些烙饼，把昨晚没吃完的馒头重新上锅蒸热，给几人带着做晌午饭。 陈杰对乔慕道：“乔慕哥，昨晚我们吃那个酸菜你能不能给我们也拿上一些？那个配馒头味道可太绝了。” 大田笑道：“你就馋你，光想吃去了。” 乔慕把打包好的吃食放进秦雁舟的背篮里，对陈杰道：“知道你们爱吃，我已经打包好和馒头放一块了，还放了点萝卜干。” 陈杰高兴道：“谢谢乔慕哥！”他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说完便又转头对大田嘚瑟：“看着了没？乔慕哥已经给我带上了，到了山上你可别吃啊。” 大田用中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计脑瓜崩，“别臭不要脸了小子，那是单给你带的吗？” “啊！”陈杰吃痛的捂住脑门，作势要去打大田。大田自是要闪身，于是俩人就满院子的追跑了起来。 大田还在边躲边拱火，“欸！你小子追不上我？打小就弱哈哈哈。” 陈杰被气得够呛，“你说谁弱呢？你给我等着。”两人打闹着，便直接提上背篮跑出了院门。陈晖和栓子这两个已经成亲了的自然是要比他俩稳重多，看着陈杰和大田跟孩子一般打闹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也提上篮子跟了上去。 秦雁舟提上背篮，对乔慕道：“那我也走了。” 乔慕把水壶递给他，“好，早些回来。” —— 刘清灵家住在村尾，住着间简陋的茅草屋，旁边也没挨着几户人家。乔慕没到过这儿，路上问了两个人才找到了她家。 到的时候，院门是开着的。乔慕打量了一下这间草屋，虽然简陋了些，但院里门前都收拾得干净。乔慕往前走上门前的石阶，就见着了院里有两个孩子，稍大些的小哥儿正在给蹲在他身前的小姑娘扎辫子。小哥儿专心致志，扎得是有模有样。小姑娘也很乖，不哭不闹的。 这一幕实在是很有爱，乔慕就忍不住驻足看了一会儿。 小哥儿终于给妹妹扎完了小辫，抬头就见着了站在门口的乔慕。他似是有些警惕，小小的眉头皱起，看着乔慕道：“你找谁？” 乔慕走进门来，半蹲在了两个孩子跟前同他们说话，“我找你们阿娘，她在家吗？” 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去瞧乔慕，眼中似乎有些好奇，但没有说话。小哥儿倒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两个孩子很瘦，头发也有些枯黄，一看就是平时没怎么吃饱才造成的。 乔慕对小哥儿温声道：“既然阿娘在家，你帮我把他叫出来好吗？” 小哥儿又点了点头，转身往后院跑了过去。院子里，只剩乔慕和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乔慕见她的小辫扎歪了，就伸手给她正了正。小姑娘看着乔慕，咧开嘴角朝他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来。 乔慕看她实在可爱，心中柔软不已，就伸出手来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你几岁啦？” 小姑娘抬起小手，又伸出了三根短短的手指，声音软软的甚至还说不清话：“阿娘缩我快山睡啦。” 乔慕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慕哥儿你来啦。”这时，刘清灵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乔慕抬眼看去，她系着围腰袖子半卷，手上还湿着。 “阿嫂。”乔慕直起身喊她。 刘清灵把手在围腰上擦了擦，指着一旁的木凳对乔慕道：“你快坐，我方才正在后院里剁鸡草呢。” “好。”乔慕点点头坐了下来，刘清灵也坐到了他旁边给他倒了杯水。又对站在一旁的两个孩子道：“羽哥儿，萍姐儿，喊乔叔。” “乔叔。”两个孩子乖乖张口。 “欸。”乔慕应了一声，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真乖。” 刘清灵道：“这就是我的两个孩子，大的六岁了，小的两岁半。” 乔慕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爹，心中有些难受。乔慕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爹又是个不靠谱不管事的，他最知道这样的孩子有多可怜。但他也知道孩子内心敏感，未必愿意看他露出可怜同情的模样来。 于是乔慕敛了敛情绪，对刘清灵道：“都是好孩子，很懂事。” 刘清灵也颇为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露出十分温柔的神情来，“确实很懂事，什么事都不让我多操心。” 乔慕看着她，打心眼里觉得她是个强大又坚韧的母亲。 “阿嫂，昨日你提的事我已经告诉雁舟哥了。” 刘清灵转过头，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乔慕。 乔慕道：“你今日要是没什么事，待会就能跟着我一块过去。” 第87章 学做茶 “真……真的吗？”听乔慕说完，刘清灵很是激动，“没事，我没什么事，马上就能跟你过去。” “这时候还早，不用着急。”乔慕就又跟她交代了她要做的活。能找到这个活做刘清灵已经很满足了，乔慕说的她自然都是答应，还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干的。 说完这些，刘清灵又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慕哥儿……我能把两个孩子也带过去吗？他们都很乖的，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是当然，两个孩子还小，把他们放在家里任谁都不放心，阿嫂你尽管带着他们。”乔慕说。 刘清灵连连点头，“好好。” —— 小院里，泥灶烧得正旺，乔慕在教刘清灵炒青。他边翻动锅中的茶叶边跟刘清灵说着炒茶的技巧和要领。“阿嫂你看，茶叶刚下锅时主要就是四步，搭、磨、拓、散。” 乔慕手上动作着，示范给她看。“搭就是先用手心搭在茶叶上，然后随着锅的边沿慢慢磨动，让茶叶受热均匀。然后用手抛高，抖散。” 刘清灵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看着乔慕的示范不住点头。 乔慕慢慢焖炒着茶叶，又道：“开始的时候力道不用太大，注意观察茶叶颜色气味的变化，等青臭味被杀出，叶片蜷缩时就能转到小火……” 这些步骤和要领都是秦雁舟一点一点教他的，乔慕现在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他炒制出来的茶叶那也是毫不逊色的。 刘清灵看着乔慕的一整套动作，不由得叹道：“没想到这做茶叶居然有这么多讲究。我没出嫁前也见过我爹有时也会做些自己喝的，不过他做的比起这个就粗糙多了。” 乔慕笑道：“不同品种的茶叶制作手法不同，这古茶树确实要麻烦些。” 刘清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难怪村里人都说秦家做的茶叶价高，这做得也太精细讲究了。 乔慕炒完了一锅，又把炒好的茶叶倒在竹簸箕里教刘清灵揉捻，时不时也让她上手试一试，掌握好揉青的力度的技巧。 到了第二锅，乔慕就让刘清灵自己上手炒，自己则站在一边时不时的提醒她两句。羽哥儿和萍姐儿本来是自己在一旁玩着，见阿娘炒茶他们也好好奇，就围过来看。羽哥儿倒能见着些，萍姐儿却是还没有灶台高，在那努力的踮起脚尖往上瞧。 乔慕有些好笑，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叫她也能看见自己阿娘在炒茶。 “诶呦慕哥儿，你让他们自己在一边玩着，不用抱。”刘清灵见乔慕把孩子抱了起来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把孩子带过来本就有些忐忑，生怕是孩子给乔慕添了麻烦。 乔慕道：“没事，萍萍一点儿都不重。”他说的这也是实话，这两个孩子实在太瘦了。乔慕本来就有些清瘦，可萍姐儿缩在他怀里也就小小的一团。 不过日子虽清苦，孩子的衣裳也是缝缝补补的订满了补丁。但刘清灵却也把孩子收拾得很干净。乔慕抱着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荚香味。 见乔慕这么说了，刘清灵便也只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羽哥儿在一旁踮着脚尖，用手扒着灶台看得很是认真。刘清灵便给他解释道：“阿娘这是在炒茶，炒干做好了能拿到镇上去卖。” 羽哥儿目光灼灼，“这个也能像上次做的吃食一样，换到钱吗？” 刘清灵手中翻炒着茶叶，“是啊，能换好多钱呢。” 羽哥儿听到这话像是对这锅茶叶更加的感兴趣，非常专注的盯着瞧。 萍姐儿年纪还小，不懂什么赚不赚钱的。这会看着阿娘一直无聊的重复一个动作在大铁锅中翻搅，就在乔慕怀里犯起了困。也许是方才玩累了，居然直接把小脑袋往乔慕肩膀上一靠就睡了过去。 乔慕偏头瞧她，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孩儿睡眠也太好了，方才还活蹦乱跳呢，这会儿说睡就睡了。 “阿嫂，萍姐儿睡着了，我把他带进屋里让她睡会儿。”乔慕放低了音量跟刘清灵说。 刘清灵回过头，见女儿靠在乔慕怀里有些愧疚，小声道：“又麻烦你了。” 乔慕朝她摇头，“没事，你先在这炒着。”他说着就把萍姐儿抱进了屋里。 虽然已经入了秋，但天气依旧是炎热的，所以乔慕和秦雁舟最近一直盖的都是薄被。乔慕怕孩子容易受凉，就把宽大的薄被折成了两层给萍姐儿盖上，这才放心出门去。 院子里，羽哥儿依旧在灶台边认真看着。乔慕想起前段日子秦雁舟去余老板家时，从镇上买了盒绿豆糕回来还剩了些。这算是家里唯一的零嘴，拿给两个孩子吃正好。 乔慕就进厨房把绿豆糕拿了出来。 羽哥儿看着乔慕递过来的绿豆糕咽了咽口水，但没伸手去接，而是抬头看了看阿娘。 刘清灵看孩子实在想吃，就没跟乔慕客气。她对羽哥儿道：“拿着，谢谢乔叔。” 得到了阿娘的同意，羽哥儿这才接过了乔慕手中的小食盒，“谢谢乔叔。” 乔慕道：“不用谢，里边还有四块，待会妹妹醒了也给她两块好吗？” 羽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刘清灵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学起东西来非常的快，才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把炒青揉茶学了个七七八八，比大田他们学得可快多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做事非常细心踏实，又肯卖力，请她做工乔慕是很放心的。 傍晚的时候，吴春兰从家中赶过来帮乔慕做饭。见刘清灵在这还有些奇怪，乔慕便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是请刘清灵过来做工。 吴春兰知道乔慕和刘清灵平时并不熟，请她来是什么原因吴春兰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毕竟这村里家家户户的事她都知道点。不过她明白，乔慕不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就也没多问。 吴春兰是爱说话又会说话的人，只要她想，便是跟谁都聊得来。三人就做顿饭的功夫，她就跟刘清灵熟了起来。 第88章 萍姐儿 刘清灵今日一直在忙活炒茶揉茶，她见天色不早了本来是打算带孩子回家的，乔慕让她留下来吃饭，刘清灵有些不好意思。 乔慕道：“阿嫂，这次我们也在村里找了几个人来采茶，他们都是在我们家吃了饭才回去的，你也一定要留下来。” 刘清灵擦了擦手，神情有些为难。“慕哥儿，我们家三个人呢，干活的就我一个，我这怎么好意思带着孩子在你家里吃。” 乔慕挽留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吃顿饭，孩子能吃多少啊。再说了萍姐儿还没醒呢。” “是啊清灵，这么晚了你还得自己回去生火做饭，你不饿孩子都该饿了。”吴春兰也在一旁说。 刘清灵有些感激的看着他们，这才点头，带着孩子留了下来。 羽哥儿是个非常听话懂事的孩子，也许是阿爹早逝的缘故，让他小小年纪的就已经学会了干许多活。 在乔慕和吴春兰做饭的时候，就蹲在一旁帮着择菜，不让他弄他还不乐意。乔慕和吴春兰笑了笑，也就由着他去了。 今日的晚饭和平日的做的大差不差，都是有荤有素。但想着今日有孩子，乔慕就专门给羽哥儿和萍姐儿做了个肉丸汤。 割下一小块里脊肉，在菜板上细细剁碎成肉泥。再搁到盆里，加点面粉，碎菜叶和盐调味。用手揉捏均匀后，取一团捏在手中，从虎口处挤出一小团来，用个小圆勺一蒯，一个小肉丸就成型了。 锅中烧上热水，放点猪油。待水煮沸后把肉丸下入锅中煮熟，肉丸浮起便是熟了。出锅后再撒上一小把葱花芫荽，蔬菜肉丸就做好了。 从前在乔家的时候，乔慕就是这么给两个弟弟做的，小孩子也爱吃这东西。 萍姐儿醒来的时候正是傍晚，她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四周。发现不是熟悉的地方后，又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阿娘和哥哥也不在身边便瘪了瘪嘴有些想哭。 萍姐儿从床上下来，找到小布鞋为自己穿上，推开门走了出去。刘清灵在厨房里边帮吴春兰和乔慕一块做饭，院子里也没有一个人。 萍姐儿以为自己被哥哥和阿娘单独丢在了这里，心里委屈起来，正要放声哭出来，就听见门板被人从外边推开。 萍姐儿被吓得抑住了哭腔，眼巴巴的看向门口。不是阿娘，而是几个她没见过的叔叔。 阿娘告诉过她，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不然会被坏人带走，那就再也见不到哥哥跟阿娘了。 萍姐儿害怕得往旁边的柱子后躲去，只敢露出个头去看。 秦雁舟他们几人刚进门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廊下的柱子旁正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大田见状便问：“怎么还有个小孩在这儿啊？” “是啊，这谁家的小孩儿啊？”栓子也说。 萍姐儿听到他们说话，忍不住从柱子后边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瞧。她才睡醒，早上扎的小辫睡得歪歪斜斜，头发也有些乱乱的，几人都觉得她十分有趣。 几人走过去把篮子和袋子都放了下来。陈晖笑着问她，“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啊？” 萍姐儿眼神怯怯的看着他们，不敢吭声。 秦雁舟走在最后边，见他进门来，陈杰就回头笑着问她：“雁舟哥，你家里有个小孩儿，这不会是你的女儿？” 秦雁舟无奈的斜了他一眼，“我哪来这么大的女儿？”他说着又去看柱子后的小人儿，想起昨天晚上乔慕跟他说请刘清灵做工的事。 “这应该是李二哥的孩子。”秦雁舟对几人说。 陈晖问道：“哪个李二哥？” 听到几人说话的声音，乔慕，吴春兰和刘清灵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吴春兰笑着道：“这是你们刘阿嫂家的小女儿，你们几个赶紧洗洗手进来吃饭。” 几人见了刘清灵，就也明白过来。李老二比他们都要大些，所以他们也都喊了刘清灵一声“阿嫂”同她打招呼。 刘清灵话不多，跟汉子们就更是没有话，只轻轻的点头应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因为人多桌子不够坐，秦雁舟就把厨房里的桌子抬到了院里，又把桃树下的木桌抬了过来。晚饭也就摆了两桌。 几个汉子坐一桌，乔慕，吴春兰，刘清灵和两个孩子则坐到另外一桌去。萍姐儿虽还小，但已经不用大人喂饭，她自己就能好好吃。 乔慕给两个孩子做了小肉丸，今天又做了红烧肉，菜端上桌的时候可把两个孩子馋坏了，直盯着看。 羽哥儿已经懂些事，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萍姐儿却被馋得口水直流，眼睛亮亮的盯着桌上的菜，拽着刘清灵的袖子道：“阿娘，是肉肉！” 刘清灵有些心酸，觉得对不起孩子。自从丈夫过世后，家里就没吃过几次肉，她给孩子吃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家里攒的鸡蛋。而且鸡蛋是要拿去卖的，也不是经常能吃得到。 比起村里其他同龄孩子，自己的两个孩子被养得这般瘦小，她也是心疼的，可是却也没有办法。 乔慕把一碗肉丸子放到两个孩子面前，笑着对他们道：“这是小肉丸，快吃。” 有肉吃萍姐儿高兴极了，赶紧用小勺舀了个小肉丸，迫不及待的送进口中吃了起来。“好好吃，萍萍爱吃小肉丸！” 几人被她童趣可爱的话语逗笑，陈杰转过身来摸了摸她的头，起了逗孩子玩的心思。 “萍姐儿，这个阿叔有钱，你要是留在他家里给他做女儿，就会每天都有小肉丸吃。”陈杰指着秦雁舟说。 萍姐儿皱起小眉头，眼珠转了转像是在认真思考。她把小勺子放下，对陈杰道：“可是萍萍已经有阿娘了呀，萍萍只做阿娘的女儿。” 乖巧的小孩总是容易叫人心生欢喜，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欢笑。吴春兰拍了拍手，笑道：“诶呦咱们萍姐儿真懂事真孝顺，是你阿娘的乖女儿呢。” 萍姐儿不太懂大家笑什么，也不知道孝顺是什么。只是见大家都笑了就也朝阿娘露出了个乖巧的笑来。 刘清灵摸了摸她的脸颊，满是欣慰。他又见儿子在一旁乖乖坐着不动筷，便往儿子碗中夹了个肉丸，“快吃。” 羽哥儿眼神一亮，也开心的吃起来。 第89章 只能交给你管了 羽哥儿和萍姐儿许久未吃到肉，自是埋头吃得不亦乐乎。刘清灵给两个孩子夹了红烧肉，自己却只夹着一旁的素菜吃。 对于他们普通人家来说，肉本来就是稀罕的东西，要不是逢年过节，谁家能吃上几次。她既带了两个孩子过来，也不好意思再去夹。 乔慕见状，就夹了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阿嫂，你也快吃。” “是啊清灵，多吃点还有呢。”吴春兰也在一边说。 刘清灵看着碗中那块肥瘦相间，裹满了酱汁的红烧肉愣了一下，随即便朝着乔慕和吴春兰点了点头。 吃完饭，刘清灵帮着乔慕把碗筷收拾好了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回去的路上，她左右手各牵了一个孩子。羽哥儿在一边蹦蹦跳跳的，嘴里还哼着阿娘哄他们睡觉时唱的小调。 “今日这么开心吗？”刘清灵笑着偏头问他。 “嗯！”羽哥儿点头道：“开心。” 萍姐儿在另外一边甩了甩刘清灵的手。“萍萍今日也很开心，阿娘我们明日还能来吗？” 刘清灵问道：“萍萍很喜欢乔阿叔家吗？” 萍姐儿道：“喜欢！能吃小肉丸，乔阿叔香香的，床也香香的，萍萍都喜欢。” 刘清灵笑意更深，对两个孩子道：“我们明日还来，后日也来。” 乔慕洗漱完走进里屋时，床边昏黄的烛火正燃着。难得见秦雁舟还醒着。这几日他到山里采茶累，晚上那都是沾着枕头就睡。 乔慕走到床边，问道：“怎么这会儿还不睡？” “今晚不是很困。”秦雁舟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示意乔慕过来躺下。乔慕便脱了外裳挂在床尾，然后脱鞋爬上了床。 秦雁舟习惯性的伸臂揽住他，乔慕也很自然的靠了过去。 “山里的茶叶快采完了吗？”乔慕问他。 秦雁舟道：“快了，再去一两日就能给全采了。秋茶不比春茶，量可能会少些。” “嗯……采完了就好。”乔慕又问：“要卖一些给顺德茶楼吗？” “对，五十斤，已经说好了。” 乔慕点了点头。 一时都没有睡意，俩人就靠在一块闲聊了起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事，但说着也不会觉得无趣。 乔慕想起刘清灵的两个孩子，就忍不住跟秦雁舟说了起来。 “刘阿嫂的两个孩子都好乖，羽哥儿才六岁，却很懂事，做饭的时候还帮着择菜呢。萍姐儿也可乖了，我今日抱着她，她竟然就缩成小小一团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还有……” 乔慕绘声绘色的在说，秦雁舟唇角带笑，静静的听着他讲，觉得惬意又满足。 乔慕笑得眉眼弯弯的偏头看他，“有孩子在，感觉家里都变得更热闹了。” 秦雁舟道：“可是孩子哭闹起来也是很让人头痛的。” 乔慕道：“其实孩子还是得靠慢慢的教，只要别太溺爱，他都不会不讲理的。” 他想起来自己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每次犯了错误乔慕要纠正的时候，乔德贵和刘四凤就心疼舍不得。骂骂咧咧的指责乔慕，正是因为经常这样的惯着，才造成了乔吉和乔祥调皮恶劣的性子。 秦雁舟笑着看他，“看来慕儿很会教孩子啊，以后教咱们的孩子就只好靠你了。” 乔慕忍不住笑起来，“那你就当甩手掌柜吗？” 秦雁舟想了一下，然后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咱俩的孩子，我可能就舍不得打骂了。” —— 山里又去了两天，才终于把古树茶叶都采完。为了不错过茶叶制作的最佳时间，采完茶后几人就又立马开始制茶晒茶。这次人手是多的，算上刘清灵共有七个人。 但要把茶尽快做好，还是有些赶。小院里，七人忙得不可开交，炒茶的炒茶，揉青的揉青，忙了整整四五日，才终于把茶叶全做完。 茶园里的，加上山里采回来的古树茶，今年秋季一共收了五百八十多斤。 产量要比春茶少一些，但是这个量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也算是今年秋季的一个大丰收。 收了这么多茶，大伙是打心眼里高兴。等茶叶全部焙干制完后，秦雁舟和陈晖陈杰，栓子大田他们四个就一块把茶运到了镇上。 五百多斤茶叶，直接用了四辆板车才堪堪运完。不过好在他们人多，人手够，一次性也就运得完。 这么多茶叶，无论从村里出来时，还是走到镇上后，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首先要去的就是三里茶铺，因为那里要运得多。 陈晖和陈杰没来过这里，见到这简陋的小茶铺不免有些怀疑。陈杰问道：“这地方真靠谱吗？不是骗子？” “嘿，你小子别不相信。”大田在一边说：“这地方你别看它不起眼，人家那可是替府城大茶行办事的。” “真的假的啊？”陈杰依旧不太相信，毕竟远远望去这就待着一个白发老头。 大田笑道：“你就等着瞧。” 难得这会茶铺里人少些，伍伯也得了个清闲。他正在摇椅上躺着，手里捏着把蒲扇 眯着眼睛哼小曲儿。 “伍伯，我给你送茶来了。”秦雁舟叫了他一声。 伍伯悠悠的睁开眼睛，在看到这么多茶叶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从摇椅上站起来，直围着几辆板车打转。“我滴个乖乖，这么多，今年大丰收啊。” 秦雁舟笑道：“比起春茶还是要少一些的，在山中又发现了几棵古树，这才多收了些。” 伍伯朝秦雁舟竖起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这已经是非常多啦。”他说着又走到大田旁边，指使他道：“来来来，年轻人把茶叶搬下来给我检查检查，我瞧瞧品质怎么样。” 大田笑着依言照做，把大布袋子打开给伍伯看。 伍伯已经收过秦雁舟的茶，对他也信任，仔细检查了两袋后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还是这么好。都给搬下来，上秤称称重量啊。” 称重的时候，秦雁舟提前跟他说了要留五十斤去顺德茶楼。 伍伯听后不满的撇了撇嘴，“这个余老板，真是小气巴拉的，就个五十斤还得来抢。” 第90章 结算银钱 秦雁舟解释道：“并非余老板本意，是我自己提的。” “嗯？”伍伯有些疑惑，“据我所知，顺德茶楼开的价钱远没有天鸿茶行高？你傻啊？你还主动去卖给他们？” 秦雁舟道：“余老板给出的茶价在镇上来说已经是很高了，他既然喜欢这茶，我也愿意再卖与他一些，这个无关紧要。”就做生意来说，利益金钱固然重要，但却也不是唯一要看重的。 “嗯……”伍伯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须，他沉吟片刻，随即笑起来，指着秦雁舟道：“你小子，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多。” 秦雁舟笑了下，没再说话。 几人一块把板车上的茶叶全都卸了下来，过秤称了五百三十六斤。 伍伯摇着大蒲扇走近秦雁舟，笑嘻嘻的对他说：“嘿呀，这能不能抹个零啊？” 秦雁舟挑了下眉。 “你这茶叶好喝，余出来六斤就当送给老头我了嘛。”伍伯看着他继续说。 秦雁舟笑道：“这是自然，就按五百三十斤算。” “好好好！”听秦雁舟答应了伍伯很是高兴，拍了拍秦雁舟的肩膀，又对大田他们道：“把茶叶全搬到库房去啊，搬完到前边来，我这就去烧水给你们泡茶。”说着他把库房钥匙递给了秦雁舟，便又哼着小曲儿进屋去了。 伍伯极爱说笑，性格就活脱脱一个老顽童，大伙见他这样也都忍不住笑起来。 库房就在茶铺后边，和茶铺一样，就是个不起眼且破旧的小茅草屋。秦雁舟打开小门，见里边随意堆放着一些茶叶，应该都是伍伯四处收来的。 不过应该是知道秦雁舟他们最近要送茶叶来，靠近窗户的地方倒是腾了一片出来。底下垫着高木板，茶叶放上去也不用担心会潮。库房里两扇窗户对开，通风透气。总体来说，这小屋子虽然简陋 ，但建造合理，是个存放东西的好地方。 五个人搬了几个来回，五百多斤的茶叶也就搬完了。伍伯又过来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仔细把门锁好。 茶叶都安置好后，伍伯很干脆的拿出了银子。“一共四十二两零四钱，你称称，待会出了这个门少了我可不负责啊。”他说着又拿出一杆小秤递给他。 秦雁舟从他手中接过小布袋，今日茶铺里没客人，只有他们几个，秦雁舟便直接把银子倒在木桌上清点。 一坨坨的银锭子滚落，大田和栓子是见识过的，这会儿虽高兴却也还算镇定，可陈杰和陈晖却是有些吃惊。尤其是陈杰，他年纪小，哪见过这么些银子。 “这不是假的？”他从桌上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发现确实挺沉。 他正要上嘴咬，伍伯不客气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我老伍是那种人吗？” 陈杰无辜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生气道：“我就看看嘛，你这老头下手怎么这么重，疼死了。” 伍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懒得跟你一个小毛孩计较。” 陈杰被他气到：“你……你说谁呢！谁小毛孩了！” 伍伯转身进屋去沏茶，“说的就是你。” …… 清点好银钱，秦雁舟又跟伍伯换了些铜钱，当场就把工钱给几人结了。之前说好的是每人五钱银子，但因为后来又发现了三棵古茶树，多去了两天，所以秦雁舟又给每人加了五钱。 因着吴春兰日日过来帮乔慕做饭，也很是辛苦。秦雁舟知道直接给她银钱她肯定不会要，就给了陈晖六两，他跟几人说明了情况。吴春兰日日来大家都是知道的，几人自然都没有意见。 拿到了钱，大家都是非常开心的，每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但最开心的还要数陈杰。当时他跟他爹娘说自己要跟着秦雁舟去做茶卖，他爹娘本是不同意的，也不相信真能赚到什么钱。 他爹还说他正经庄稼不种，净捣鼓这些有的没的，现在不但赚到了钱，而且还赚了这么多，他总算能在爹娘面前扬眉吐气了。 陈杰一脸兴奋，想去搂秦雁舟的肩膀又发现自己身高不是太够，最后转为直接一个熊抱抱住了秦雁舟。“太好了雁舟哥，你就是我的财神爷！” 几人被他逗笑，秦雁舟也笑道：“这都是你自己辛苦赚来的，不用谢我。” 陈杰放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对，我爹都没我挣得多。回家我就给他们看看，叫我爹娘也对我刮目相看！” 走了半天路，五人又在伍伯的茶铺里歇着喝了一会儿茶。今日白白得了六斤好茶伍伯很高兴，还大方的抬出糕点来招待几人。 三里茶铺虽离街市远，四周却是个景色秀丽的好地方。背靠一株大榕树，时不时吹起一阵风带得树叶沙沙作响，这个时节待着非常凉快。 而茶铺的前边则是三条岔道，道路旁是成片成片的青草地。初秋，草地已经有些枯黄的迹象，但草地上却又开出了许多颜色秀丽的小野花，这般景色，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几人边悠悠的边喝茶边闲聊，将近一个来月，他们几乎天天都奔忙在山间地头，采茶制茶。现在活儿终于干完了，这一刻是难得的清闲。 大田望着眼前这般景色，不由叹道：“伍伯，你这地方真不错，舒坦！” “哟，我这小破茶铺也有人夸上了？”伍伯笑着说。 陈杰道：“确实是个好地方，我看呐，什么亭台楼阁风亭水榭都比不上纯粹的自然之景。” “哈哈哈……”伍伯开怀大笑起来，他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老头，这就你一个人住吗？家人呢？”陈杰见来了半天也没见着伍伯的家人，只他一个老头独自住在这就不免有些好奇。 伍伯依旧笑着，“孤家寡人一个，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 从三里茶铺出来，几人先把空出来的三辆板车停在镇外，留三个人在这里守着。秦雁舟和大田则运那剩下的五十斤茶又去了顺德茶楼。 顺德茶楼依旧是人来人往，生意也如往常一样好。 秦雁舟进去里边找人，大田则在外边看着茶叶。茶楼里几乎是座无虚席，今日戏台子上的不是唱歌的女娘，而是一个说书的老先生。秦雁舟才进去，就见到了正忙活着的小桐。 第91章 告一段落 “小桐。”秦雁舟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秦大哥？”小桐见着他有些惊喜，他把手里的茶壶搁到一边。“你怎么在这里？” 秦雁舟道：“我是来送秋茶的，余老板在吗？” “在的在的。”小桐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秦大哥你先坐会儿，我这就找人来。” 秦雁舟依言坐到一边，“那多谢你了。” 小桐摆手，“不用客气。”他说着就抬头往楼上叫了一声：“三哥，秦大哥送茶叶来了。” 秦雁舟顺着小桐的目光往上看去，果然见到了依旧同往常一般身着黑衣，面无表情的余三。 他正在楼上的木栏边靠着，听见小桐的话朝下望来，在和秦雁舟对上视线后俩人相互颔首算作打招呼。 小桐继续对他说：“你给余老板说一声。” “知道了。”余三道。说完他便朝一边走去，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店里又进来了几个客人，小桐得忙着去招呼，他便对秦雁舟道：“秦大哥，我还有事要忙，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秦雁舟道：“不用管我，你快去忙去。” 小桐才离开没多久，余三就带着余老板从楼上下来了。秦雁舟起身同他们打招呼。 余老板见他便笑道：“我昨日还跟余三说起你呢，你今日就来了。” 秦雁舟道：“我是来给余老板送茶叶的，就在门外，余老板要先看看吗？” 余老板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的茶我还能信不过吗？”接着他又偏头对余三道：“你找两个伙计把茶叶抬到库房去。” “是。”余三应着转身出门。 余三走后，秦雁舟也准备跟着去搭把手，却被刘老板叫住。“雁舟啊，上次我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雁舟道：“您开出的酬劳确实很吸引我。” 余老板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是的。”秦雁舟说。 余老板高兴的笑起来，“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不过我还有些事宜要交代你，不如我们上楼详谈？” 秦雁舟看了眼外边，“我朋友还在外边等着，这……” 余老板道：“就几句话的功夫，你朋友余三会招待的。” 既然如此，秦雁舟就跟着余老板上了楼。 余老板要交代的不过是关于茶叶作坊管理的事，由于浦阳的这个作坊是新开的，许多人手还不够，余老板就希望秦雁舟能顺便帮着打理一番。 既然要去，那秦雁舟也就暂时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表示自己不会久待，在余老板找到合适的管事后就不会再插手。 从顺德茶楼出来，大田和秦雁舟走到镇外和陈晖他们汇合，几人就一块回了村。忙碌了近一月的采茶终于告一段落，大伙也可以缓下来好好的歇上几天了。 —— 今年秋茶的收益是不错的，三里茶铺那边卖了四十二两四钱，加上顺德茶楼的二两三钱，一共是四十四两七钱。秦雁舟算了一下，除去大田他们四人每人五两五钱的工钱，还剩二十二两零二钱。 夜里，秦雁舟和乔慕把钱算好了之后，又把零散的铜钱用细麻绳穿好，每一百个作一串，也就是一钱银子，然后存放进了小匣子里。 至于刘清灵的工钱，乔慕和秦雁舟商量了一下，决定付她三两银子。她来的天数没有大田他们多，也没跟着上山采茶，所以给不了和大田他们一样多。 三两银子，虽然没有别人多。但对于普通人家已经不少了。要知道村里一些汉子在农闲的时候会到镇上做工。给别人盖房子，搬货物，做这些重活每天最多也不过是两三百文。 他们俩虽想着刘清灵一个人带孩子，田地还被人占了日子实在是难，但却不全是出于同情才付这些给她。她每日来，做事都非常细心又能干，也从来没有偷过懒。这些工钱也是她应得的。 第二日吃完早饭，乔慕就去了一趟刘清灵家把工钱给了她。 刘清灵看着这三两沉甸甸的银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乔慕：“这，这么多，都是给我的吗？” 乔慕把银子递到他手上，笑道：“是，拿着阿嫂，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刘清灵连连摇头，看着手里的银钱有些眼眶泛红。“慕哥儿，谢谢你们。” “谢什么，这都是你自己赚来的。”乔慕看着她说。 刘清灵重重的点了下头，但心里还是很感激乔慕和秦雁舟。自从去年丈夫过世后，她和两个孩子就吃过不少苦，也尝遍了人情冷暖。丈夫的手足至亲，对两个自己兄弟留下的孩子不管不问就算了，居然还处处为难针对。 刘清灵每每想起这些事，想起李家人那些六亲不认薄情寡义的嘴脸，她心中就是无限的痛心失望。可是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不至于让她心里最后一丝光亮和温暖就此湮灭。 —— 采茶已经结束，稻子还没到收割的好时候，这段时间又能闲下来松快一些。 这几日，乔慕和秦雁舟就只闲在家中喂喂鸡喂喂牛，偶尔到山里打打柴割割草，顺便捡一小筐板栗回家蒸了吃，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山林里的叶片褪去青绿，逐渐变黄，几阵秋风吹过，树枝也变得有些光秃。 这夜睡前，乔慕把洗脚水抬到院里倒掉。他闻到了一股清甜的桂花香味。味道不浓，恰恰好叫人享受。也不知是打哪里飘来，秋意越来越浓了。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正将圆未圆的悬在空中，算一算日子，中秋节就要到了。乔慕想到了哥哥，也不知道他在府城好不好？中秋应该是也要同木匠师傅家一起过？ 第92章 中秋将至 秦雁舟见乔慕站在院里发呆，便朝他走了过去。“站在这干嘛呢？怎么不进屋去？” 乔慕被他的声音唤回神，“没事，我就是看着月亮越来越圆，想着中秋节快到了。” 秦雁舟也抬头看了眼夜空，明月果然高高悬着。他又看向乔慕，叹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已是大半年过去。 俩人往屋里走了进去，秦雁舟问他：“以前你都是怎么过中秋的？” 乔慕想了一下，“其实也不怎么过，和平日也就差不多。” 他不禁陷入了回忆中，在乔家的时候过中秋节确实是没什么意思。乔慕还在东山村的时候听同龄的几个哥儿说过，每年中秋湘云镇都热闹得不行，唱曲儿的、耍杂技的、放河灯的……都有。 但乔慕还没有见过，东山村比水云村偏，若没有牛车走着去镇上的话光一个来回就得一天。倒是乔吉和乔祥听了村里孩子说起，吵着要去看。刘四凤嘴上虽责骂着，却还是让乔德贵借来了牛车带着两个儿子去。 乔慕心里其实也很想去看看那是什么样的，可乔德贵和刘四凤怎么会管他。他只能在一边剁着猪食，眼巴巴的看着刘四凤给两个弟弟换了好看的新衣裳新鞋子，也给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 注意到乔慕的目光，刘四凤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在家你就能偷懒了！喂完猪后把猪粪也铲干净，听到没？” 乔慕看了她一眼，默默的点了下头。 “点什么头？你没嘴啊你？”刘四凤偏就是看他不顺眼的。 乔慕停下手中的刀，抬头说道：“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刘四凤轻哼了一声，才满意的挥袖离开。 在这个家里，得罪刘四凤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乔德贵更是靠不住。若惹刘四凤不高兴了，乔松和乔慕的日子只会更难过。所以乔慕能够做的便只有顺从她。 门口，乔吉和乔祥已经等得有些迫不及待，正吵嚷着催促刘四凤和乔德贵。 乔德贵从屋里出来，笑吟吟的对两个儿子道：“来了来了，爹这不是拿点银钱嘛，待会到了镇上给你们买好吃的。” 乔吉和乔祥听到要有好吃的都高兴的叫喊欢呼起来。 乔慕不由得抬眼望去，乔德贵正笑着同两个儿子说话，逗两个儿子玩。在乔慕的记忆里，乔德贵鲜少这样和颜悦色对过他。明明都是亲生的，区别却这样大。 乔慕想，也许是因为他不是小子，因为乔德贵对乔松有时还是关心看重的。其实这没什么，从小到大他都已经习惯了，也无所谓什么关不关心。可此时此刻，看到眼前这般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场景也还是会觉得很刺眼。 像是觉察到背后的目光，乔德贵在出门前突然转过身看了眼乔慕。乔慕有一瞬间的错愕，但眼中还是燃起一丝希冀。可乔德贵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把院门拉关上。 当时乔松已经去了府城，当时乔慕便一个人过的中秋节。 没有月饼吃，没有家人陪，没有中秋节应该有的一切。但乔慕觉得还不错，至少一个人在家里也是乐得清闲。除了有点想哥哥，其他一切都挺好。 “慕儿。”“慕儿。”秦雁舟伸出手在乔慕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啊？”乔慕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没事，你刚刚跟我说什么呢？” 秦雁舟笑了一下，“我跟你说中秋节的事。”他把被子抖开，“先躺下。” 乔慕平日里睡的都是里边，所以他先脱了鞋躺进去，秦雁舟才上床。 秦雁舟道：“镇上每年中秋节都很热闹，想不想去看看？” 乔慕眼神一亮，他自然是想去的。“你是说我们也去看花灯？” 秦雁舟侧过身搂住他，“除了花灯，还有搭戏台子唱戏的、舞狮舞龙的，还挺热闹，要不要去？” 乔慕赶紧点头，“去！” 秦雁舟笑道：“那咱们就看看去。” 乔慕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心里期待又欣喜，这回他也能去看看镇上的中秋节了。 乔慕问他：“你以前也去看过吗？” 秦雁舟“嗯”了一声，“小时候和我爹娘一块去的，那时候我爹就会给我买好些零嘴吃，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有这待遇，所以我还挺喜欢过中秋节的。” 从秦雁舟的只言片语当中就能想象到，秦雁舟的爹娘真的是一对非常好的父母。乔慕想，如果他们还在世，那么秦雁舟一定能过得更加的开心，更加好。 乔慕垂下眼睫，“那后来你是一个人过的中秋节吗？” 秦雁舟摇了摇头，“有时候去吴婶家，有时候大田和栓子哥他们都会过来陪我。” 乔慕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秦雁舟身边有这么多在乎他陪伴他的人，不至于让他和自己一样一个人过中秋节。 秦雁舟道：“说起这个，不如我们中秋节把他们都请过来一起吃个饭怎么样？”以前都是他到别人家去，今年他成亲了，也可以请别人来了。 乔慕道：“可以啊，采完茶后还真没请他们好好吃顿饭，正好中秋节到了。” 事情既然这么说定，中秋也没剩下几天，俩人就开始着手准备起来。首先要提前去每家说一声，大田他们几家秦雁舟去说，刘清灵家则是乔慕去。 大家听也都没有推脱，欣然答应了下来。 转眼到了中秋节前一日，乔慕和秦雁舟准备了几天，请大家吃饭要做的菜已经备得差不多。 秋季正是鱼虾田螺肥美的时候，稻花鱼自然是少不了的，所以俩人就打算再去抓些稻花鱼回来。 眼看稻子就要到收割的时候，秦雁舟就打算干脆把水放干直接给全抓了。下午他再往镇上跑一趟把鱼卖了，中秋节家家户户应该都会想买一两条鱼回去吃吃改善一下伙食。 所以这日早上吃完饭，秦雁舟和乔慕就提上了几个大木桶和几个鱼篓下了田。 稻子已经金黄，稻穗更是长势喜人，十分饱满，坠得稻子都弯了腰，看来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年。 第93章 卖鱼 稻花鱼是要一次性全给抓完，田里的水也就不用留。秦雁舟拿了把锄头，选一处地势低的田梗直接挖开。 田梗被挖通，田里的水哗哗往外流，“慕儿，快把鱼篓提过来堵上。” “好！”乔慕在不远处的河边往桶里打水，闻言赶紧提着鱼篓跑了过来。秦雁舟接过鱼篓，将鱼篓接在了出水口。鱼篓是竹编的，通身都是孔洞。水流速度变快，流进篓里又从底部流出。过了一会儿，就顺着水流落了几条鱼下来，刚好落进了鱼篓里。 乔慕眼神一亮，“有鱼下来了！” 秦雁舟低下身，从旁边拿了几块石头塞到鱼篓底下，把鱼篓固定在了田梗边。“这下等着水放干就行了。” “啪嗒！”“啪嗒！” 好几条鱼摆动着鱼尾，随着水流的方向一条条的掉进鱼篓当中。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装了快有小半筐。 活鱼新鲜，要比死鱼更好卖得多。秦雁舟走到河边，把乔慕方才已经放满了水的两只大桶给提了过来，待水放得差不多，就把落在鱼篓里的鱼一条条的捞出来放进水桶中。 稻花鱼鱼背的鳞片是黑色的，腹部和鱼头却是有些金黄。这金黄在水里看着不显眼，可曝在日头底下却是闪闪发光，很是好看。 俩人在旁边等了一阵儿，见水已经快放完，乔慕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可以下田了吗？” 能顺着水流滑下来的鱼就这些，还有好些滞留在田中需要人力去抓。 “可以了。”秦雁舟笑着说，他替乔慕把裤脚卷高，又把放在一边的小鱼篓递给他，“小心点，田里滑别摔了。” “我知道。”乔慕接过鱼篓，转身就下了田。 正如秦雁舟所说，水田里果然是湿滑的，一脚踩下去就是一层厚厚的淤泥。乔慕放缓了脚步，拨开金黄的稻穗往深处走去。 身后，秦雁舟也提上鱼篓跟了上来。 有了上一次的抓鱼经验，乔慕已经熟练了许多。而且这会儿水被放了好些出去，只有浅浅的一层，捉鱼也要比上次更简单。 走到田间，拨开稻穗就能见着几条聚拢着的鱼，而且看着个头还都不小。乔慕弯下腰，一个快准就捏住了鱼鳃。鳃被捏住后，鱼身摆动得也就没有那么激烈，这样要更好抓些。 秋风吹起层层叠叠的金黄稻浪，稻子摇动沙沙作响。 水云村山好水好，实在算得上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连稻花鱼都长得格外肥美。乔慕在田里抓着鱼，还见着了淤泥里，稻根上有不少田螺。他拾起来一看，已经长得有拇指般大小，而且螺肉也肥，待会抓完鱼可以捡些回家。 乔慕和秦雁舟抓了半天，看鱼篓里有个四五条就往外跑一趟，把抓到的鱼全倒进水桶中。在田里仔细找了几个来回，除了体型太小的没抓外，大的基本已经被俩人抓完了。 数了一下，今年共收获了七十多条稻花鱼，虽然比放进去的鱼苗比起来少了些，但已经算非常不错了。毕竟鱼长在田里平时没人看着，被白鹭叼走或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吃了几条这是不可避免的。 鱼已经抓完，乔慕又下田去摸田螺。秦雁舟从田里薅了一把稻子出来，他先把稻穗薅下来揣在衣兜里，又把一把稻草浸泡在水中洗干净。 镇上人卖鱼都会用稻草来穿鱼，这样的话即使是别人买得多也能直接穿了递给人家提着回家，省事又方便。 乔慕摸了半篓田螺，都是个大肉嫩的，明日炒了吃正好。鱼既已经收完，俩人便提上木桶鱼篓回了家。 今年养的稻花鱼要留着晒些鱼干冬天吃，明日请大伙过来吃饭也要留下一些。七十多条的鱼，秦雁舟只拿了五十条去卖，其余的则是先放到大盆里养着。 桶里放着水，用板车来拉指定会洒。鱼是要用一根大扁担挑着去卖的。五十条鱼，虽然稻花鱼体型普遍不是很大，但又放了水到底还是重的。 乔慕担忧道：“我跟着你一块去，你一个挑着去太重了。” “没事，不重。”秦雁舟体型高力气大，人又结实，这两桶鱼跟他以前服徭役时搬运的那些大石块比起来可轻松多了。 乔慕把刀和小秤挂在了水桶把手上。交代道：“那你早些回来，别走夜路。” 秦雁舟笑着点头，“那我就先走了。”鱼放在桶里活不长，为了价钱卖得高些，得抓紧时间上路，他说着便挑上两桶鱼出了门。乔慕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又回到院里找了个小盆把今日捡回来的那半篓多的田螺给倒了出来。 田螺硬壳上沾了不少淤泥，他先用清水简单搓洗了两遍，又打了一桶水倒进了木盆中。刚捡回来的田螺，放在盆里养个一两天，把泥沙吐干净，做的时候更方便些。 —— 明日才是中秋节，可今日镇上居然已经热闹了起来。秦雁舟才进到镇子里，就见到了不少店铺门前已经是张灯结彩，街道两边卖起了许多稀罕的小玩意。 有嫦娥玉兔的泥塑，各式各样形状的小灯笼，不过卖得最多的还是月饼。不远处，十几个汉子正在搭建一个大戏台，看来明晚是要有戏班子在这儿唱戏了。 秦雁舟随意找了个摊位，把挑来的两个大桶放下，摆放好就开始吆喝着卖鱼。 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做准备，上街来采办东西。这逢年过节的，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会买些鸡鸭鱼肉的回去吃。秦雁舟才吆喝了没多久，就有人过来问价。 一个汉子走到他的木桶前，秦雁舟招呼他道：“这位大哥，买鱼吗？” 汉子往他的木桶里瞄了一眼，“还是活鱼呢，哪里钓来的啊？” 秦雁舟道：“不是钓的，这是自家水田里养的。” 汉子一挑眉，“哟，稻花鱼可就稀罕了。” “可不是，你瞧瞧这鱼肉多肥。”秦雁舟从桶里捞了条大的出来给他看，“明日就是中秋节了，要不买几条回家？” 第94章 打的就是你！ “确实不错。”那汉子看着秦雁舟手中那条肥鱼点了点头，“怎么卖啊？” 秦雁舟把鱼放回木桶中，“二十五文一斤，我可以直接给你处理了。” 稻花鱼是秋季才能吃到的，又直接给处理，不用再回家脏手麻烦一次，不少人大概都会想买。汉子半蹲下来在木桶里指了指。“那就这两条大的给我秤了处理好。” “好，稍等一下。”秦雁舟在木桶里抓了他指的那两条大鱼，过秤称过后动作麻利的去了鱼鳃内脏，然后用稻草杆穿了递过去，“两条鱼一共五斤六两，九十文钱。” “小兄弟你这动作可真快啊，这么快就处理好了。”汉子接过处理干净的鱼，又掏了钱付给秦雁舟。 秦雁舟收了钱，笑道：“做得多就熟练了。” “确实，熟能生巧嘛。”汉子笑呵呵的朝他摆手，“那我就先走了。” “您慢走。” 汉子走后，秦雁舟又继续叫买，断断续续的有不少人来买。他还要杀鱼剖鱼，人一多也忙了起来。节前东西果然是最好卖的，再加上他这活的稻花鱼很多人都想尝个新鲜。五十条鱼不算多，没过多久就一条不剩全卖完了。 秦雁舟把剖出来的内脏全都拿到不远处的污水沟里去扔，折回来洗干净手，又用剩下的水把方才弄脏的地面冲洗干净。这才收拾东西准备收摊。 “哟，这不是雁舟嘛。”收拾好东西，秦雁舟挑起扁担正要走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在跟他说话。 “罗二？”秦雁舟转过身，就见着了穿着身长衫，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罗二正在冲他笑。两人虽然是一个村的，年纪又都差不多大，但是说实话，秦雁舟跟他交集并不深。他曾听村里人说起过罗二的一些行为做派，心中对这人并没什么好感。 “你也来镇上逛逛啊？”秦雁舟礼节性的同他打招呼。 罗二笑容依旧不减，“是啊，我看这湘云镇真是繁华热闹。”他斜眼上下打量着秦雁舟，似是嗤笑，“你是来卖鱼的？” 秦雁舟点头，“是，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 罗二煞有其事的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抢过秦雁舟的话头道：“我说呢，大老远就闻到一股鱼腥味，这走到你身边味儿就更重了。” 秦雁舟咬了咬牙，明白他就是来找茬的。卖鱼杀鱼有点腥味在所难免，况且他方才已经将摊位清理过了，不用多久这点味道就能散去。街上人来人往，秦雁舟不欲同这种人起冲突，就直接越过他朝前走去。 “啧啧啧。”秦雁舟才走出两步，就听罗二在他身后道：“看你这一身穷酸样，你那小夫郎跟了你可真是够憋屈的。” 秦雁舟脚步一顿，回过身看去罗二。他眼神锐利，冷眼看人的时候仿佛闪着寒光，让罗二有一瞬间的哆嗦。但他回过神来，又想这可是在大街上，秦雁舟还能拿他怎么样？于是就更加放肆起来。 罗二用舌尖顶了顶腮，继续道：“你看什么看？我说的就是实话啊，你可别忘了你那夫郎还是我不要了的，不过跟了你倒是可惜了，毕竟我看那小哥儿还长得挺白，而且……” “砰！” 话没说完，右脸就被重重的砸了一拳。秦雁舟下手极重，罗二感觉自己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右脸迅速的肿了起来。 “啊！打人了！” 街上人多，见了秦雁舟这一下，不少人都赶紧退开不敢靠近，生怕波及到自己。 罗二被打得懵了一阵，回过神后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秦雁舟，“你大爷的，你敢打老子！” 秦雁舟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他个子高，罗二被他揪着衣领提起来差点脚离地，“你再嘴脏一遍试试！” 罗二脖子被衣领勒住，血色瞬间冲上了脸，他双手拍打着秦雁舟的胳膊，有些呼吸不顺畅的去掰他的手，“你大爷，放……开！放开……我！” 秦雁舟双手一松，把罗二直接提溜着扔了出去。罗二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粗气。 秦雁舟用极为厌恶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一般。“我警告你，我夫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废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还有，你最好离他远点。” —— 红霞漫天，日暮时分秦雁舟正好回到家。 乔慕在厨房做饭，听到门扉响动的声音便跑出来迎他。“回来啦。” 秦雁舟窝火憋闷了一路，这会儿看见夫郎笑吟吟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变好了些。 他敛了下情绪，笑着“嗯”了一声。放下木桶后把买回来的一包月饼递给乔慕，“买了点月饼，尝尝好不好吃。” 乔慕接过油纸包，打开看里边放了六块足有盘子那么大的月饼，外皮金黄，闻着味道也香甜，上边还印着个他不认识的红字。 秦雁舟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馅的，我就五仁豆沙各买了三个。” 乔慕掰下一块手掌般大小的月饼，“我喜欢吃豆沙的，以前我哥也给我买过这个。” 秦雁舟笑道：“那就好，老板说刚出炉，我买的时候还有热气，你快尝尝。” “嗯。”乔慕掰了一小块吃，味道果然不错，甜而不腻，入口松软。他把油纸包往秦雁舟跟前递，“好吃，你也吃。” 秦雁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有些脏，细闻还有一股鱼腥味。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吃，我去洗个手。” “那我先喂你一块，真的非常好吃。”他吃到了好吃的，就迫不及待的也想让秦雁舟尝尝，于是就掰了一块馅料多的喂给他。 秦雁舟愣了一下，随即张嘴咬住乔慕递过来的月饼。乔慕见他吃完，这才高兴的回厨房继续做饭。 今日遇到罗二的事让秦雁舟心里很不舒服，想起曾听村里人说过的罗二那些行为做派，谁不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子。看着乔慕，秦雁舟心里也不免担心起来。 吃饭的时候，秦雁舟犹豫了一下措辞还是开口问道：“慕儿，最近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人或什么事情？” “嗯？”乔慕疑惑的看向他，“什么人？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秦雁舟干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你遇上什么事了一定得告诉我。” 乔慕皱起眉停下筷子，“你今天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嗯……就是今天在镇上看见有人抢劫。”秦雁舟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他又拉过乔慕的手，再次重复道：“外边坏人多，你要有什么事一定得跟我说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啊。”乔慕放下心来，笑道：“你放心，我没事的，村里能有什么人来抢劫。” 第95章 中秋 今日是中秋，让人觉得欣喜欢快的节日。一早起来，天儿就暖融融的，山间鸟鸣声不断，成双成对的蝴蝶流连于娇嫩艳丽的野花丛中。乔慕早上去打牛草的时候循着香味儿在山林里找到了一株桂树。 金秋时节，嫩黄的桂花密密匝匝的开满了枝头，香甜的气味叫人沉醉。乔慕在低处折了几枝别在了背后的竹篮中，带回家去香味能散个好几天。今日下午要炒螺肉，他又在附近走了一圈，采了些香辣柳和野花椒叶，用来提味去腥是极好的，做鱼肉的时候也能放一些。 “砰！”“砰！”一阵阵伐木声从前方传来。 秦雁舟在不远处砍树，他要在这两日打个大浴桶。日子是过得很快的，用不了多久就该入冬了。有了浴桶，冬日里沐浴就不用怕冷。 乔慕割完牛草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分砍木材。做浴桶选用的是柏木，柏木质地温润，经久耐用，打家具做浴桶都是不错的选择。 秦雁舟砍的这株柏木算是高大的，一次扛不回家，只能分成几段来扛。等他把分割好的木材用麻绳捆扎好后，两人这才下山。 中午秦雁舟又往山上跑了两趟把木材扛回家，乔慕则在家里开始料理食材。清水养了一夜，田螺已经把泥沙吐得差不多。乔慕把水倒了，取了把小剪刀把田螺的螺帽一个个剪干净。 “乔慕哥哥。”他在水井边忙活着剪田螺，就见叶澜和陈月月在门口站着。方才秦雁舟才出门，门还开着，他俩便直接走了进来。 乔慕玩笑道：“你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这饭都没煮呢。” 叶澜佯装生气的哼了一声，“怎么？还不乐意叫我们来啦？” 乔慕失笑，“怎么会，这会儿来可得帮我干活。” “我们就是过来帮你的乔慕哥哥。”陈月月笑着说。 乔慕停下手中的活给他俩抬了凳子，“那先坐着歇会儿，这会儿还不忙呢。”他说着又进屋去给俩人拿了昨日秦雁舟买回来的月饼吃，三人就在院里吃着月饼闲聊了一会儿。 陈月月被摆在院里的那一盆稻花鱼吸引了目光，她指着鱼问道：“这是在河里抓的吗？” 乔慕笑道：“这是在田里养的稻花鱼。” 陈月月哀叹，“抓鱼肯定很好玩，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块儿去抓，我家都好几年没养了。” 叶澜听她这么一说也凑过去看，“长得真肥啊。” “是！”陈月月挽住叶澜的胳膊，“叶澜哥哥，你跟爹娘说说，明年我们也养。” 陈家以前也是养过稻花鱼的，陈月月到现在都还记得下田摸鱼的那种乐趣。不过水云村临近河，也不缺鱼吃，后来陈忠旺说懒得麻烦就没再养过。 叶澜笑着偏头看她，“你就想去抓鱼是？” 陈月月撒娇的晃了晃他的胳膊，“哎呀，真的很好玩嘛。” 叶澜道：“那明年养几条给你抓着玩。”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啦！” 下午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的都到了秦家，这时候吃饭还早，大家都是怕乔慕和秦雁舟忙不过来所以提前来帮忙的。 既是来吃饭，那就不能空手过来，每家多多少少都会带点礼品，一瓶烧酒、一包糕点什么的。大田和陈杰爹娘中秋都要去走亲戚，所以没来。栓子和李淑玲早早就分了家，也只有他俩过来，但算上孩子，已经有十来个人了。 几个妇人夫郎手脚麻利，一块在厨房里切菜炒菜，做十来个人吃的饭完全不在话下。汉子们则在外边忙着宰鸡杀鱼。 吴春兰在家里带孩子，她和陈忠旺是傍晚才过来的。过来后她就把孩子交给了陈晖，自己则进厨房帮忙。 圆圆长得又乖又软，团团肉肉的脸蛋特别招人喜欢。大田几人原本是在处理鸡毛，见了陈晖抱着孩子羡慕不已，洗了手都纷纷过去逗孩子去了。圆圆很爱笑，一逗就“咯咯咯”的乐起来。 他们几人中就陈晖有孩子，大田一脸羡慕，“诶呀真乖，我啥时候才能有这么个小肉团抱啊。” 陈杰道：“早着呢，你先把媳妇娶上再说。” “你小子不埋汰我两句心里不舒坦是！”大田气愤的说。 大田和陈杰就爱斗嘴，这会儿又闹起来，圆圆见了俩人你追我赶的很是兴奋，挥动着他的小胖手小胖脚笑得更欢，院里一群人见了都忍不住被他逗乐。 一时之间，不大的院子里显得热闹非凡。秋日傍晚的日光把院子照得暖融融，几阵秋风起，时不时能闻到一股股甜香的桂花气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节日的欢喜。 今日菜做得丰盛，都是些普通的农家菜，却也都是大家爱吃的。鱼肉多，光鱼就做了两道，一道酸菜煮鱼，一道香煎鱼块。田螺是用香辣柳和花椒叶炒的，炒的时候再加一勺豆瓣酱，味道就是极好，除此之外还炖了一大锅酸木瓜鸡。 农家人素菜从来不用买，光菜园里种的就已经是吃不完。乔慕叶澜他们几人忙了大半天就做好了七八个菜。今日人多，秦雁舟还去陈家搬了张桌子过来，在院里摆了三桌。 乔慕今日很高兴，脸上一直都带着笑。他从来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中秋节，大家这样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浓烈的节日气息。 上完菜，大家都纷纷落座。今日虽说摆了三桌，但其中一桌是桃树下的那个小茶桌，坐不下几个人，是为了让座位宽敞些摆给刘清灵的两个孩子和陈月月坐的。 陈月月性格好又会带孩子，羽哥儿和萍姐儿很喜欢她，方才就玩到了一起，三个小的坐一桌他们倒也很高兴。 大人们坐另外两张桌子，大家有说有笑的吃得都很高兴。栓子提了两瓶烧酒过来本是用来当作礼品送的，这会高兴就直接给拆了要喝几杯。 秦雁舟自然不在意这些小事，过节了开心最重要。于是他进屋拿了小杯给大家倒酒。 连吴春兰乔慕和刘清灵这三个不胜酒力的都一块举杯喝了几口。 乔慕见李淑玲没喝便对她道：“阿嫂，这酒不烈，今日高兴你也喝点啊。” 李淑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就不喝了。” 栓子也是一脸笑意，挠了挠脑袋道：“那个，你阿嫂有了，她不能喝。” 第96章 不速之客 “真的啊！”众人听了这话皆是一阵惊喜，家里添丁是好事，也是真心替他俩高兴，纷纷给李淑玲和栓子道了恭喜。 “多谢大伙，淑玲不能喝，这杯我敬你们。”说着栓子便举杯喝光了杯中的酒，他与李淑玲成亲也快三年了，这终于怀上了他是真的高兴。 大伙也纷纷举杯又喝了一杯。 乔慕有些担心的对李淑玲道：“你早说呀阿嫂，这多好的事情，方才还让你跟着里里外外的忙活。” 李淑玲笑道：“你放心，现在月份还小，不打紧的。” 在怀孕生子这事儿上，吴春兰是他们中最有经验的，她嘱咐道：“还是要当心些，不能马虎。”接着她又给李淑玲说了好些要注意的事情。 李淑玲和栓子是分家出来单独过的，不与公公婆母住一起。这是她第一回怀孩子，许多事情是不知道的，吴春兰说了她就听得格外认真，生怕孩子有个什么意外。 几人正说着，就听见院外有人敲门。李淑玲离门最近，她便站起身过去开门。乔慕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口，这时候还会有谁过来？ —— 水云村村口，刘老五正在家门口翻晒苞米，抬头就见一男一女有些鬼鬼祟祟的在村口张望。瞧着那男的想转身往回走，却又被一旁的妇人揪住耳朵拽了回来。 刘老五觉得有些奇怪，就放下手中的耙犁朝村口走去，待走近了才看清这两人的长相。这男的约有四十多岁，低着头畏畏缩缩的瞧着一脸窝囊样。 女的倒是要年轻一些，不过看着脸颊凹陷颧骨微凸，颇不好惹的模样。 “你俩这是干嘛呢？瞧你们在我们村口老半天了。”刘老五走过去，语气有些不善的问。 见是有人来，刘四凤才停住了手，笑着解释道：“这位大哥，我俩是来走亲戚的，不是坏人。” 刘老五有些狐疑，谁家走亲戚空着手来的？而且还鬼鬼祟祟在村口老半天不进来，知道的说是走亲戚，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心怀不轨的呢。 “你们打哪里来的？既然是走亲戚怎么不直接进去？” 刘四凤眼珠一转，道：“我们是打东山村来的，我家哥儿去年嫁到了水云村。今日中秋，我俩就寻思来看看他，这孩子不回家我们当爹娘的怪不放心的。” 她把乔德贵拽上前来，面露悲伤之色，“孩子跟我们有些矛盾，他爹这是怕他不愿意见我们呐。” 乔德贵讪笑着点了点头，“是……是这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刘老五摸了摸下巴，“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孩子跟爹娘哪有什么隔夜仇啊。你家哥儿叫啥名？你们要是不认路我带你们去，说开了就好。” 刘四凤心中暗喜，不过面上还是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儿子叫乔慕，大哥你认得不？” “慕哥儿？”刘老五有些惊讶，乔慕平日里看着就是个性格温软的，没想到跟爹娘竟还会有这般矛盾，他又问道：“他夫家可是姓秦？” 刘四凤赶紧点头，“啊对对对，就是他。” 刘老五道：“这也不远，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他顿了一下又说：“我看慕哥儿是个好孩子，要跟你们有什么矛盾一定是误会，你们去了好好说就行。” 刘四凤干笑两声，“是是是，我们肯定跟他好好说。” 刘老五是个热心肠的，这会儿也顾不上晒苞米，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直接带着刘四凤和乔德贵往秦家去。一路上，还都热络的同他们聊天。 刘四凤虽听村里人说过乔慕跟那小子一块赚了不少钱，但毕竟也只是传闻不知道真假。现在有个水云村人就在这儿，指定知道得多。 路上和刘老五聊着，刘四凤就起了打听的心思。这事可得弄清楚，要传言是假的她才不想去沾一身穷酸气。 刘四凤便装作闲聊般问道：“大哥，我听说我家慕哥儿和哥婿在做茶叶生意，这孩子也不跟家里说，也不知道他们做成啥样了？” “哦，是有这么回事。”刘老五笑道：“我也是听人说俩人可厉害了，卖茶都能卖到府城去，前几天采秋茶时还雇了好几个人呢。” “什么？府城！？”刘四凤和乔德贵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惊讶，生意都做到府城去了这可得赚多少钱呀！ 刘老五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自顾的说道：“你家哥婿做的茶是真的好啊，还给我送过一些。我当时以为他们就拿到镇上去卖卖，哪成想小俩口这么有本事呢。你们做爹娘的可真是能享福咯。” 乔德贵有些尴尬，“哪里哪里，老哥你说笑了。”这一路被刘四凤强拽着来乔德贵心里其实是忐忑的，听刘老五这么一说更是有些无地自容。 毕竟他以前对乔慕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当爹的确实是对不起他。 乔德贵性格窝囊，在乔慕和乔松小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好好对过这两个孩子。 只不过后来讨了个强势的婆娘，刘四凤不喜欢两个孩子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一味地委屈孩子。久而久之，在刘四凤给他生下两个小子后，他的心也就彻底的变了。 确实，他不是没有爱过孩子，只不过他本质上就是个自私狭隘的，从来都只考虑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如今又要腆着脸去找乔慕，他心里是五味杂陈。 而刘四凤则是又气又喜，她恨乔慕真是走了狗屎运，这么随便给他说的人家也能叫他过上好日子。却又高兴自己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养了乔慕这么多年，甭管是怎么养的，那他实实在在长这么大了，如今找上门去他又敢说什么？除非他想落个不孝顺白眼狼的名声。那他以后也就别想好过了！ 这么一想，刘四凤就愈加迫不及待。直催着刘老五走快些，自己实在是想念儿子想念的紧。 —— 李淑玲打开院门就见门外站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她自小在水云村长大，村里人她都知道，这一看就不是他们村的。 “婶子阿叔，你们找谁啊，是不是走错了。”李淑玲问道。 刘老五从一旁走过来，“淑玲啊，你怎么在这，他们是来找慕哥儿的。” 他方才站在另外一扇门后边，李淑玲这才见着他，“五阿叔啊，雁舟和慕哥儿今日请我们过来吃饭呢。” 乔慕听见是来找自己的便也起身打算过去瞧瞧，可他才起身，就听门外的人说道：“诶呦，姑娘你先让我们进去，我可是慕哥儿他娘啊。” 乔慕起身的动作一顿，一个趔趄差点摔跤。手中的竹筷双双掉地。秦雁舟坐在他旁边，见状眼疾手快的赶紧起身扶住他。 第97章 闹事 “没事？”秦雁舟拉住了乔慕的手。 乔慕有一瞬间的恍神，反应过来后对秦雁舟道：“我没事。” 李淑玲从未听乔慕说起过爹娘，自然就不知道眼前这俩人是个什么德行，更不了解他们之间的龃龉。 听刘四凤这么一说便赶紧招呼他们进来，“原来是慕哥儿爹娘啊，婶子阿叔，我们正吃饭呢快进来。” “呦，我们来得正巧了不是。”刘四凤那显得有些尖利的笑声传来，随即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她才一见到乔慕，就暗自打量了起来，乔慕穿着件料子挺不错的衣裳，拾掇得齐整清爽，面色红润似乎要胖了些。看来传闻不假，这是真过上好日子了。 “诶呦，慕哥儿，这大半年没见娘可真是记挂你记挂得紧呐。”刘四凤装作十分关心思念孩子的模样，伸手作势要去搂乔慕。 秦雁舟眉头紧锁，微微侧身挡在了乔慕跟前，眼神不悦的瞧着刘四凤。刘四凤讪讪的收回手，脸上堆满笑意看着秦雁舟。“这不是哥婿吗？这么久不见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在秦雁舟眼里自是没有半分真诚可言，当初他去接亲时乔慕这个后娘倒是没少给他摆脸色。 秦雁舟瞥了她一眼，“二老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一直跟在旁边的乔德贵搓搓手笑了两声，“瞧你说的，我们做爹娘的过来看看慕哥儿不是天经地义嘛。” 突然到来的俩人让乔慕脑中混乱不已，听到乔德贵的声音便抬眼与刘四凤和乔德贵对上了视线。他握紧了拳，僵在原地没有一点实感。 他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的日子比起来，实在是太割裂了，虽然只过去了半年多，但再见到眼前这俩人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那些委曲求全，挨饿受冻，仿佛寄人篱下般的日子在他的脑中全然浮现。乔慕以为自己对以前那些事情已经放下了，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去想。 可是在这一刻，再次见到这俩人他却是做不到毫无波澜。既然已经把他扫地出门，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还装作一副十分关心热络的模样，乔慕太了解他们了，他知道今日的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在坐的这十来个人中，除了陈家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乔慕家里的事，几人一时也没注意到他们之间不对劲的气氛。大田和栓子听到是乔慕的爹娘都热络的起身招呼迎接。“婶子阿叔，快坐快坐。” 刘四凤方才一进院就注意到了这么一大伙人，她往桌上扫了一眼，三张桌子，摆的居然都是大鱼大肉的，她眼神一亮，心里更加笃定乔慕和秦雁舟赚了不少钱，不然怎么能请人吃饭也做得这么好！ 李淑玲对刘老五道：“五阿叔，栓子他们正喝酒呢，你也来喝上两杯。” 刘老五客气的摆手，“这多不好意思，你们喝你们喝。” 现在确实不是招待客人的好时候，但人都到了，作为主人家怎么都得表示两句，秦雁舟还是道：“五阿叔喝两杯再走，我们正吃饭。” 刘老五本来就喜欢热闹，方才就是等乔慕和秦雁舟开口，这会儿便也跟着一块进院里来。 见是院里凳子碗筷不够，李淑玲还忙着要进厨房去拿两副。 秦雁舟知道乔慕从前在乔家过得并不好，但乔德贵毕竟是乔慕的亲爹，在乔慕没表态之前，秦雁舟一时也拿不准主意，看着大田他们招呼乔德贵和刘四凤，他就没出声阻止。 “阿嫂，给五阿叔拿一副就行了。”秦雁舟心里正纠结着，就听乔慕出声对李淑玲说。 李淑玲动作一顿，问道：“啊？一套也不够呀。” 任是再迟钝的人，这会儿也觉出了不对劲。且不说乔慕自打乔德贵和刘四凤进院就一直没说话，就是陈家几人脸色也都不对。 这完全不是亲爹娘来了该有的态度，一时之间，院里安静下来，就连陈月月和刘清灵的两个孩子也没发出声音。 李淑玲和栓子几人对视了几眼，谁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来的路上刘老五听刘四凤说和孩子有什么矛盾，他便以为是为些什么小事吵架了，这会见了这副有些尴尬的场景便赶紧走到乔慕身边，“慕哥儿啊，这孩子跟爹娘哪有什么仇啊，你爹娘这是关心你才找来的，好好说说别任性啊。” 他说着又拍了拍秦雁舟的肩膀，“雁舟，怎么还傻站着，赶紧给你岳父岳母抬凳子去啊。” 秦雁舟把自己的凳子抬到他前边，看起来脸色有些阴沉，“五阿叔，你先坐。” “诶，你这小子你……”刘老五还欲再说什么，却被陈忠旺给拉了过去，“老五啊，你就少说两句。” 站在一边的乔德贵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终于说话：“慕哥儿，爹娘都上你家来了，你连叫都不叫一声，没大没小的，这……这是做什么？” 乔慕眼神淡漠的看向他，乔德贵也许也是觉得没脸，又搓了搓手掌不自在的错开了视线。 一旁的刘四凤干笑了两声，兀自走到桌子旁坐下，“哟，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呗，连爹娘都不想认了。” 乔慕冷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刘四凤闻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抬起衣袖就开始表演绝活，“苍天呐！家门不幸啊，我们老两口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般六亲不认呐。” 旁边几人被她这一下弄得发懵，刘清灵低声问李淑玲，“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李淑玲皱着眉摇头。“我也不知道。” 吴春兰站起身来，方才她也是拿不准乔慕的态度才没出声，现在看来乔慕对这两人也没什么情义可言了。 去年给秦雁舟说亲的时候，为了给秦雁舟说个好夫郎，吴春兰是找了人仔细打听过乔慕和乔家的，当然是知道这两人有多混账。 她实在是气不过，走到乔德贵和刘四凤面前指着鼻子就骂，“你装什么装？就你俩这样的也配做爹娘吗？慕哥儿已经成亲了，从此以后跟你乔家再没有任何关系，再搁这儿撒泼别怪我不客气！” 刘四凤见状便把脸从袖子中抬起来，“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婆子，关你什么事！” “我看你才是疯婆子！蛇蝎心肠的疯婆子！” 刘四凤泼辣，可吴春兰却也不是好惹的，俩人对呛起来，才没说两句就扭打到了一起。 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院里一伙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乔慕大惊失色，刘四凤下手多狠他是知道的。他生怕吴春兰被打出什么意外，想赶紧跑过去却被秦雁舟拦住。 秦雁舟安抚性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下。“你别着急，我去。” 第98章 闹事2 秦雁舟说着便快步上前，陈晖几人见状也赶紧跑过去帮忙。不过他们自然是护着吴春兰，把刘四凤扯开推到一边去。 刘四凤被推倒在地，被吴春兰撕扯得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坐在地上还一直在咒骂着。“诶呦喂，我的命好苦啊！养大的哥儿白眼狼呐！忘恩负义啊！这是要杀了我呀！我死了算了……” 乔德贵见人多不敢上前，也没人理会她，她便自顾着干嚎着。 院子里乱成一团，乔慕心里更乱。他赶紧过去扶住吴春兰，“婶子你没事儿？” 吴春兰喘着粗气摇了摇头，“我没事。”她又对秦雁舟和陈晖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疯婆子赶出去啊。” 秦雁舟走到刘四凤面前，用极冷的目光看着她，“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秦雁舟知道乔慕这个后娘是什么德行，现在对她自然也没有任何对长辈的尊重可言。 他长得高大，在刘四凤面前就更具压迫感，此时他周身气压低得可怕，刘四凤有些发怵的瑟缩了一下。可转念一想，今日赶了大半天的路，不就是为了要钱来的吗？这时候她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走了。 刘四凤本来是打算说两句好听的，面子上过得去，这次要到了钱也不愁往后常来捞点好处，可哪想这个法子现下是行不通了。她在心里暗骂，真是低估了乔慕这个小贱人，半年没见倒是不好轻易拿捏了。 她说什么也不会善罢甘休，她自己不舒坦，乔慕也休想好过！她今日就是要把这搅和得鸡犬不宁，把乔慕的丑事抖得人尽皆知。 刘四凤慢慢起身后退两步，眼珠转了转，心里盘算了一阵后竟直接坐到门槛上哭嚎起来。除了乔慕和乔德贵这两个了解她的，院里几人都被她这行径给惊了一下。 居然还能搞这一出？ 她的喊声太大，附近几户人家都能听到，村里娱乐活动少，看热闹倒是人人都喜欢。今日又是中秋节，村里人大多都没下地，没一会儿就有不少人闻声赶过来，在秦家门口聚集着看热闹。 刘四凤见有人来了表演得更加卖力，“我命苦啊！命苦啊！” 聚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都在窃窃私语，有人拔高音量问道：“大婶，你这是干什么呢？” 刘四凤擦了擦没有一滴眼泪的眼角，“你们来给我评评理啊，我儿子乔慕，如今过上好日子了就不愿意理我这个老娘了，哥婿还要将我扫地出门，这都是什么事啊。” 众人也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小声嘀咕起来。 “想不到慕哥儿是这种人。” “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爹娘呢？” “是啊，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呢，没想到……” …… 刘清灵得过乔慕和秦雁舟的帮助，心中对他们一直是心存感激的。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自然知道乔慕心性善良，断不会相信这个老婆子的胡言乱语。 见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出言诋毁，她直接站出来道：“你别胡说！慕哥儿人怎么样大家伙都有目共睹，少在这泼脏水。” 院里大田栓子还有陈杰几人都是同秦雁舟交好的，虽然不了解情况，但也纷纷站出来说理。要将刘四凤撵出去。 可刘四凤却紧抱着门框不撒手，几人咂舌，见过蛮横无理的，可这么泼皮无赖的倒是少见。 刘四凤继续胡搅蛮缠，斜靠着门框一脸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泼脏水？要我是诬陷他的话他怎么连个门都不让我们进，你们就占着人多欺负我个老婆子！” 吴春兰气极，要不是陈晖和叶澜揽着她险些要扑上去打人。“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院里吵得不可开交，乱成一团。乔慕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像是动弹不得。 他感觉自己就像溺水一般，口鼻耳朵都被层层叠叠的水潮灌入，吵闹声越来越远，他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这本来是个多高兴欢喜的中秋节，明明不久前大伙还在有说有笑。乔慕以为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可如今看来却是被狠狠抽了一耳光，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看院前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刘四凤就越骂越起劲，骂乔慕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秦雁舟咬了咬牙，终于忍无可忍的冲上去直接将瘫坐在门槛上的刘四凤提溜起来要往外拖。 “打人啦！打人啦！”刘四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失声尖叫，院外凑热闹的众人均是惊呼出声，却没一个人敢上去拦着。 乔慕见状也是愣怔了一下，秦雁舟平日里都是温和的，好脾气的。他从没见过秦雁舟这么吓人的样子，神色阴沉得不像话，仿佛下一刻就能要了刘四凤的命一般，看了就叫人胆寒。 反应过来后，乔慕赶紧快步跑上去拉住他。“雁舟哥，你别冲动，先把人放下。” 绝对不能就这么把人赶走了，且不说刘四凤不会善罢甘休，往后肯定还会再纠缠。 就眼下来说，这么多看热闹的人，要是就这么把人赶走，就等于坐实了刘四凤刚才骂出口的那些话了。那往后村里人该怎么议论他和秦雁舟？ 流言蜚语威力太大，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见乔慕阻止，秦雁舟骇人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没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乔慕拧起秀致的眉，直冲秦雁舟摇头，“你听我的，先把人放下。” 秦雁舟看着乔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里拽着的胳膊，刘四凤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之前一直在假意抹眼泪，现在却是真的疼得哭出声来。毫不夸张的说，方才秦雁舟是直接把她拖着出来的，她那胳膊大概是脱臼了。 一直缩在一边不敢吱声的乔德贵见了更是后怕，简直恨不得钻进人群中撒腿就跑。 “爹。”就在乔德贵缩着身子想躲的时候，乔慕出声叫住了他。乔德贵身子一顿，然后转过身来。 经乔慕这么一喊，刘四凤也想起了从方才起就一直没吭声的乔德贵，她坐在地上边骂道：“天杀的乔德贵！老娘都要被人打死了，你就在那光站着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你还是人吗你？”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有鄙夷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乔德贵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嘀咕道：“早跟你说别来了嘛。” 第99章 闹事3 刘四凤还在没完没了的咒骂，她像是完全丢弃了脸面，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 乔慕没再理会她，继续问乔德贵：“你们今日为什么要来闹这么一出？我以为你早当没我这个儿子了。” 乔德贵稍微拔高了音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的儿子。” “是吗？”乔慕面色冷淡，看起来情绪没有丝毫的起伏，“既然都是儿子，那对我跟对乔吉乔祥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永远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冬日里无论水多冷都得把你们的衣裳全洗了才能睡觉，下雨天不管路多滑都要一趟趟的上山捡柴。” 他一边说一边径直朝乔德贵走去，“你以前好好看过我和我哥的手吗？被冷水泡得没一点儿知觉，皲裂后都能称得上是皮开肉绽！” 刘四凤闻言立刻吼道：“你胡说八道，你个没良心的吃我的用我的还要在这污蔑我！” 乔慕看了她一眼，心里只觉得可笑。他所说没有半句谎言，刘四凤倒是来反咬一口。他从前日日干粗累活，手上常常满是伤痕，到了冬季就更加难捱。 乔松心疼弟弟，好不容易偷偷攒钱给他买了瓶最便宜的手油，才没用两天就被乔吉发现抢去交给了刘四凤。 刘四凤知道了却硬说是乔慕和乔松偷了家里的钱，说是要给他们个教训，足足饿了兄弟俩三天没给一口饭吃。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发生过许多次。 刘四凤还想张口再说什么，叶澜见状反应很快的把孩子交给了陈晖，直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你给我安静点！” 众人见了很是惊讶，心想澜哥儿平时看着清瘦，没想到竟然这么虎！ 刘清灵和李淑玲也都赶紧跑过去帮忙。 “唔……唔！”刘四凤被三个人按着动弹不得，眼神愤恨却也挣脱不开。 乔慕朝他们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敛了敛情绪转头继续看着乔德贵。 “爹，我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你心里都清楚不是吗？” 乔德贵看着这个在他记忆中一向是沉默少言的，他从没正眼看过的儿子，一时只觉哑口无言。 “你们一家四口在暖和舒服的屋子里吃香喝辣的时候，我跟我哥还在地里饿着肚子干活，回家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逢年过节你给乔吉乔祥买零嘴做新衣，我和我哥夜里却只能盖着又薄又旧的被子被冻得直哆嗦，你怎么能大言不惭的说出我是你亲儿子……” 乔慕一桩桩一件件的细数着这么多年的委屈，看热闹的村民们听了皆是一片唏嘘。 他本不想把这些事拿出来说，更不想让别人同情可怜自己。可是刘四凤和乔德贵把他逼到了这份上，他不得不说！ 矛头倒转，人群里的声音渐渐议论起乔德贵和刘四凤，看着他们眼神里都多了些鄙夷厌恶。 秦雁舟站在一边，看着乔慕单薄的背影只觉得心里难受。乔慕从来没同他说过这些事情，每次问起的时候他也只是云淡风轻的说“没什么”、“不觉得苦”、“也不怎样。” 可现在，他却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这些事都说了出来。这无疑是把自己的伤疤，自己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剥开了摊在众人面前。 他知道乔慕说这些的本意是为了不让村里人说闲话，可现在他却不忍再听，也不愿意让他再说。 秦雁舟走上前拉住了乔慕的胳膊，低声道：“别说了，直接把他们赶走就是了。” 乔慕把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拉开，清俊好看的脸上勉强露出个浅笑，“我想说，让我说完。” 乔德贵有些抬不起头，众人的鄙夷嘲笑的目光就像刀子一般切割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 到了这一刻他依旧想着撇清关系，“这些都不是我叫你做的，我……我什么都没做。”他又指了指刘四凤，“是她，对！都是她让你做的。” 刘四凤瞪大眼睛，想要骂人却又被捂着嘴。 乔慕盯着他，情绪难得有些失控起来。“是，你什么都没有做！可这都是你默许的不是吗？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 他说着走近乔德贵，随着情绪气愤言辞激烈起来，“我小时候一直都期望着你能多看看我，总想着你好歹是亲爹，不会不管不问，可你永远叫我失望。” “我当初那么哀求你，求你看在我平时任劳任怨的份上，求你不要随随便便把我嫁人。可你们为了几两彩礼居然能那么逼我，不惜一切手段也要榨干最后的价值！” 乔德贵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颤声道：“我……我这都是为你好！” 刘老五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会子他才意识到这事儿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皱着眉，神色焦急又懊恼，心道自己这真是好心办坏事！ 这时候人群里有个汉子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逼着成亲啊？你和雁舟这婚事怎么也说不上委屈？” 秦雁舟虽然没爹没娘，但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从前虽然穷，但现在看来也是有本事的。 这时候人群中一道清亮的声音愤愤道：“没成亲前怎么知道对方是好是坏？慕哥儿不愿意那就是逼他！” 乔慕闻言看过去，说话的居然是岳霖。 方才说话那汉子有些尴尬，碍于面子还是反驳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吴春兰早就想说了，碍于之前场面太混乱没机会说。这会儿便站出来一五一十的给众人说了刘四凤压根不是乔慕亲娘，又说了刘四凤和乔德贵原本是要让乔慕嫁给罗二的事。 最后她颇为不满的指着那汉子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家爹娘不想给孩子寻门好亲事？有这样把孩子往火坑里推的吗？”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说到罗二，水云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混蛋在十里八村的都是混出了名了，把孩子嫁过去可不就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难怪呢，我要是有这种爹娘别说进门了，我见都不想见！” “闹了半天原来是后娘啊，我说呢。” “诶呦呦不得了，真是蛇蝎心肠，这么对孩子……” 见矛头全指向了乔德贵和刘四凤，乔慕心里虽仍然堵得慌，但好歹松了口气。 真相已经是很清楚了，也没有人再误会，叶澜他们就松开了刘四凤。 刘四凤见所有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脸上那是一阵红一阵白，她心里一沉，脱力的跌坐在了一旁。 刘四凤抬头狠狠瞪着乔慕，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也就不用再装。她站起身迅速扑过去往乔慕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乔慕白皙的脸颊立马就红肿起来。 秦雁舟眼皮剧烈的跳了两下，回身见到这一幕心尖都在跟着发颤。 第100章 契书 你这个白眼狼！贱胚子你不得好死！”刘四凤目眦欲裂，发了疯似的揪上乔慕的衣领抬手还想再打，乔慕不设防，朝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秦雁舟抢先一步，怒不可遏的捏住刘四凤的脖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把她拉开惯倒在地。 “诶呦！”刘四凤捂着腰痛呼出声。 秦雁舟再次揪起她的衣领，握着拳头就要砸下去。他气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整个人看起来森冷又可怕。 被一个成年汉子下狠劲打上一拳，那力道可不是开玩笑的。旁边这么多人看着，陈杰怕刘四凤被他打出个什么好歹更要掰扯不清，于是他赶紧跑过去拦住了秦雁舟。“雁舟哥，你冷静点，叫他们把契书签了才是正事。” 陈杰念过几年书，小时候还考过童生，虽然最后没考上，但他对本朝的法度还是有些了解的。 本朝律法有明文规定：血亲之间若因不可调和之恩怨而断绝亲属关系的，只需拟写契书，双方皆在在契书上签字画押，那么这份契书就是生效的。 秦雁舟捏了捏拳头，冷静了下最终还是没有下手，要真打残打伤了，只会让她更有理。他转过身去看乔慕的侧脸，又红又肿的看得他心里难受不已。 乔慕宽慰的摇摇头，“我没事。” 刘四凤被秦雁舟惯倒在地上，听到要签契书立马支愣起来喊道：“断绝关系？你们想都不要想。要不是我给口饭吃这小贱人能长这么大？说不定早就在哪饿死了。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他成亲我还给备了嫁妆，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乔慕闭了闭眼，想起刘四凤口中的那点嫁妆有些心酸。几匹粗布还有几件旧衣裳，加起来也不值几个铜板。 若不是担心面子上过不去，刘四凤是这点都舍不得给他的。乔德贵就更不用说了，不闻不问一向都是他的做派。当时大田陈杰还有水云村的几个汉子哥儿跟着去迎亲，除了抬花轿的，其余人几乎都是空着手。 路上乔慕听到有几个人在悄悄议论，说这嫁妆实在是太寒酸，就没见过这样的。他不知道秦雁舟当时是作何感想，面子上应该也是挂不住的？ 乔慕正打算出声反驳，就听秦雁舟问刘四凤，“那你想怎么样？” 刘四凤一听这话感觉还有希望，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怎么说也得二三十两银子才能签，否则……”她哼笑了两声没说下去。 二三十两！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她这不要脸的做派惹得许多村民都看不下去了。寻常农户一年到头才挣几个子？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人群中一个胖夫郎愤愤不平道:“你怎么不去抢呢你？” “就是啊，可真不要脸！”旁边几人也纷纷附和。 刘四凤对此充耳不闻，只要有钱拿那还要什么脸？脸面值几个钱？她斜眼看着秦雁舟和乔慕，抖了抖自己的衣角。“你们看着办，拿不到银子我们是不会签的。” 乔慕简直是被她气得险些要晕过去，秦雁舟扶住他的肩膀，对刘四凤冷声道:“少做梦了，一个子儿都没有。” 他说着把目光转向乔德贵，“你生而不养，就放任继室这么对自己亲生孩子。哪怕是养只猫养条狗都没有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爹？” 乔德贵眼神闪躲，他抬手搓了把脸，颓丧又愧疚的看向乔慕。看着那双看似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不由得想起了乔慕的亲娘。 那是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子，还记得乔慕刚出生的时候，乔德贵心里也是欢喜的，可是后来……后来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想起方才乔慕说的那些话，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慕哥儿，是爹对不起你，我……是我的错……” 乔慕顿了一下，有些隐忍的咬住下唇，偏过头不愿意去看他。秦雁舟将他拉到身后，继续对乔德贵道:“现在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早干嘛去了？我就问你一句，这契书你是签还是不签？” 乔德贵还没张口刘四凤就赶紧拽着他低声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你家里可还有两个亲儿子呢。拿不到钱你要是敢签我跟你没完！” “诶呀！这都是什么事啊！”乔德贵懊恼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村长？” “是村长来了，大伙都让让。”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众人一听赶紧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往后看去，正是水云村的村长。 村长双手背在背后，面色颇为不悦的走了过来。他看起来非常严肃，看来是已经有人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果然，他一到就指着乔德贵和刘四凤道:“谁准你们到我们村来闹事的？” 刘四凤垂着他那条脱臼了的胳膊卖起惨来。“村长，你可得评评理，我这胳膊硬是被拽断了，我可没有闹事，药钱怎么也得赔我？” 村长不是傻的，旁边看着的村民大多也明事理，听刘四凤依旧这么恬不知耻纷纷给村长告起了状。 村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很是头疼的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走到秦雁舟旁边，对他道:“雁舟，这算是你的家事。可作为村长，我也不会允许外村的随随便便来我们村胡闹。” 村长瞪了乔德贵一眼，继续说:“你跟你家夫郎说说，想怎么解决？” 秦雁舟抿唇，默了一会儿道:“村长，这俩人无耻至极，更枉为人父母。我夫郎不愿再同他们有任何瓜葛，只想一纸契书从此断了来往。” 村长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这事简单却也难。乔德贵不愿意签直接下手打一顿赶出村去就行，毕竟他们人手多也不怕这两个无赖。 可这法子却也过于鲁莽。像乔德贵和刘四凤这种没什么底线的，之后还不知道会在外边说什么来反咬一口。传出去的话对水云村的名声也不好。 况且没有契书，日后若闹到官府去，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乔慕头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雁舟自然也明白这个理，他知道村长的为难，也明白其中的利弊。乔慕的侧脸还肿着，继续这么胡搅蛮缠没有任何意思。 他直视着乔德贵，“五两银子，再多了一个铜板都没有。” 他这算是做出最后的让步了，乔慕闻言，有些自责的垂下眼眸。 刘四凤不甘心，“我可听说了，你卖茶挣了不少钱？五两你打发谁呢？” 乔慕恍然，先前他还疑惑，原来这是听到了风声有备而来的。 秦雁舟嗤笑，果然是贪得无厌。“你可以试试，是拿银钱签完契书麻利走人？还是想再断只胳膊断条腿什么的？” 刘四凤瑟缩的咽了咽口水，脱臼的胳膊还在阵阵作痛。“你……光天化日的，你敢！” 秦雁舟走上前，“你看我敢不敢？” 陈晖几人很有眼力见，闻言跟着秦雁舟上前去。大田双手交握，活动着手关节一副马上就要暴起打人的模样。他平时老实巴交看着随和，严肃起来倒是挺能唬人。 乔德贵本来就窝囊胆小，又怕死得要命。见几个又高又壮的汉子越走越近，马上败下阵来。“我签，我现在就签。” 第101章 往后的每一个中秋 事情既已经这么说定，那就再没什么好耽误的。秦雁舟家里就有笔墨，陈杰迅速拟好了契书，又由村长和村里这么多人做见证。乔慕接过笔，在陈杰指给他的地方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乔慕写完后，陈杰将笔交给了乔德贵。乔德贵握着笔杆，看着眼前这一纸契书五味杂陈，迟迟不愿落笔。 他抬头看向乔慕，脸色讪讪。“爹都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写字呢……写得真好。” 乔慕指尖微不可察的颤了颤，他默默握住拳，依旧没有答话。 他没上过一天学堂，会的字都是小时候乔松背着乔德贵和刘四凤偷偷教他的。没有纸笔，更没有墨，只拿一根随便捡的小木棍在泥地上写画。 刘四凤白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签啊，愣着干什么？” 乔德贵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在契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家院子里凑热闹村民们依旧没有散去，村长把签好的两份契书举起来展示给众人看，“大伙瞧好了，打今日起，乔慕和乔德贵二人再无任何关系，在座的各位都做个见证。” 众人附和了几声，村长才把两张契书放下，分别交给了乔慕和乔德贵。 刘四凤看着秦雁舟，“契书也签了，银钱呢？” 秦雁舟看向他们，把手里的一小袋碎银子丢了过去，警告道：“别忘了你们答应过的事，要再敢来闹，我保证打断你们的狗腿。” 乔德贵抬眼看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哥婿，确实是生得一表人才。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脸说呢？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刘四凤将银子一把夺过，打开一看心里乐开了花。也不顾旁边人的眼神，脸上高兴的神色一点不带遮掩的。 吴春兰神色鄙夷的看着她，“钱也拿了，赶紧滚。” 刘四凤轻哼了一声，她今日的目的就是来要钱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比预期是要差了些，但白得五两银子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她也不愿意再同吴春兰吵，把钱往兜里一揣，拽着乔德贵就往外走。 乔德贵回头看了乔慕一眼，他知道，这一别，此生怕是再难相见了。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刘老五走到乔慕面前，神色歉疚道：“慕哥儿，今日的事对不住，我是不知道这些事才带他们来的，你看这给弄的……” 乔慕道：“五阿叔，这不怪你，就算你不带他们来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找来的。” 刘老五叹了口气，觉得乔慕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很是可怜，他简单宽慰了两句，便也回家去了。 院子里就只剩今日来吃饭的几人，圆圆已经在陈晖怀里睡了过去。本该高高兴兴的节日成了这样，大伙脸上都没有了之前的喜色。 乔慕心里觉得十分歉疚，他走到几人面前说道：“好好的中秋节变成这样，还让你们跟着忙活了半天，实在是对不住大家了。” 吴春兰摸了摸他的背，“慕哥儿，你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 “是啊不怪你，谁知道你那后娘和……”李淑玲顿了一下，“诶呀不说这个了。” 大伙都纷纷表示不怨他，乔慕眼眶不禁有些发酸。秦雁舟见状对吴春兰道：“婶子，菜都凉了，你们先热热，我带慕儿进屋擦点药。” 吴春兰看着乔慕的脸又恨恨的骂了刘四凤两句，对秦雁舟道：“那你赶紧带慕哥儿去，别耽误了。” 俩人进了屋，秦雁舟把屋门关上后四周再没别人。他让乔慕坐到床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朝他走去。 秦雁舟紧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乔慕的半边脸依旧红肿不消。他把药瓶打开，用食指蘸了点药轻轻抹上去。“这样碰着疼不疼？” 乔慕摇头。 秦雁舟往他侧脸轻轻吹了口气，“要是疼了就跟我说。” 他的指腹有些糙，药膏清凉，火辣辣的灼烧感在减轻，这让乔慕好受了些。 乔慕抬眼，见秦雁舟正垂眸，神情专注仔细的为他涂抹药膏的模样，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难受。“对不起，总是拖累你。” 五两银子，能换两三头水牛，就是娶个媳妇夫郎的聘礼也够了，乔慕在心里暗想。 他想起前段日子秦雁舟为了采茶天天早出晚归不知疲倦的往山里跑，忙活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赚了些钱，五两银子就这么白白打了水漂。 乔慕又想，如果秦雁舟娶了个家里没这么多乱七八糟事情的哥儿或女娘，就不用摊上这么些糟心事儿了，说不定还能得岳父家帮衬帮衬，哪像现在这样。 秦雁舟闻言停住手中的动作，抬眼就对上了乔慕通红的眼睛。他展臂将乔慕紧紧揽入了自己的怀中，语气有些责备。“你是我夫郎，我们还分什么彼此？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乔慕忍了半天，在外人面前不敢表露半分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决堤。他把脸埋在秦雁舟的怀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一想到今日种种，他心里就难受得厉害。他对刘四凤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对这个后娘的为人做派更是讨厌到了极点，但对于亲爹乔德贵他却是有过期望的。 他们毕竟是血脉至亲，他以前总期盼能够得到乔德贵的关心，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可得到的却只是一次次的失望寒心。 从前对他漠不关心，在刘四凤打骂他时，给予他冷眼指使他干活时，把他当成猫猫狗狗一样随意打发嫁人时这个亲爹都是冷眼旁观，今日却还要假惺惺的说什么对不起他。 如今他本不愿意再去想那些苦日子，那些寒心事，不愿让自己活在计较过去的怨念中。可乔德贵和刘四凤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的亲爹连让他安生过日子都不愿。 乔慕委屈又悲伤，眼泪止不住的流，秦雁舟用手掌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温柔又坚定的安抚着他。“没事了，我还在呢。” 俩人在屋里待了好一阵，直到吴春兰喊他们吃饭乔慕才把脸往秦雁舟怀里抬起来。他眼睛红红，发丝黏在了侧脸上，秦雁舟胸前的衣服都被他哭湿了一大片。 秦雁舟心疼又有点好笑，看他鼻子一吸一吸的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有意逗他，“瞧瞧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圆小子都没你哭得可怜。” 乔慕破涕为笑，声音闷闷道：“你别胡说。” 大伙还在外边，本是请他们来吃饭，弄成这样已经够过意不去的了，再待在屋里也不合适。所以重新上过药后俩人也就出去了。 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乔慕哭过，但都默契的没有提。方才吴春兰和陈忠旺已经交代过，今日的事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知道乔慕心里不好受，吃过饭帮着收拾好碗筷，几人就陆续回了家。今夜本来是打算到镇上去看花灯的，可被这一通搅和，也没心思再去。 入夜，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升起，乔慕和秦雁舟一块坐在廊下，相互依偎着看月亮。 夜风吹起，桂花甜香，院子角落还传来一阵阵蟋蟀的叫声。这样的夜晚，倒也算得上舒服惬意。 乔慕看着圆月，思绪飘得越来越远。秦雁舟见他发呆，便问道:“在想什么呢？” 乔慕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小时候中秋节是怎么过的？” 秦雁舟回想了一下，道：“有时候就跟我爹娘在家里过，院里摆上糕点，切一半老黄瓜，在黄瓜上插上一柱香再用木棍竖在院中，我爹娘说这是在祭拜月亮。” 乔慕认真听着，秦雁舟扬起嘴角继续道：“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到镇上去，中秋节镇上很热闹。能听曲儿看戏，有时候还能见有人打铁花耍杂技。” “我和我爹喜欢看皮影戏，我娘却只喜欢听曲儿，每次我们爷俩都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一块去听小曲儿。” 乔慕仿佛被他高兴的情绪感染，不自觉的也弯起唇角，“真好。”他有些羡慕的说。 秦雁舟扣住他的手，十分郑重的保证：“往后的每一个中秋，都会是这样的。” 第102章 割稻 中秋一过，离秦雁舟去浦阳的日子就没剩几天了。水田里的稻子已经长得金黄饱满，俨然到了丰收的季节。 家里水田虽然只有两亩多，但秦雁舟自然是不能就这么丢下让乔慕一个人收，要收稻还要打谷子，那太累人了。 湘云镇周边几个村都有专门的割稻人，割稻人大多是家里田地少且劳动力多的农户。家里没得活干了才会到附近几个村里去做工。 每年到了秋收的时节，他们都会背起行囊，每村每户的找雇主。秦雁舟走得急，若只有他和乔慕俩人割，累且不说，怕还是要来不及的，所以今年有割稻人找上门的时候秦雁舟就直接雇了三人。 他本是想雇两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但上门来问的三个人中却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 这三个人是三兄弟，姓林。家里兄弟姊妹多，加上娶的媳妇夫郎，现在就有十多口人，家中田地又少，只能出来做工。 秦雁舟看着那个孩子，有些为难，“我有事要出远门，也急着收稻，你们带着个孩子恐怕不行。” 那孩子名叫阿六，他听秦雁舟这么说看起来有些急，于是赶紧道：“我能干活，我干活很厉害的，绝对耽误不了。” 一旁年纪稍长的汉子保证道：“这是我家里最小的弟弟，年纪虽然小但干活绝对不马虎，不然我们也没脸带他来，你可以试用一天” 阿六眼里满是期待的看着秦雁舟，秦雁舟犹豫了下，还是道：“那你试试。” 收稻是个苦累活，得从早到晚的干不说，这个时节的天气还又闷又热。 秦雁舟跟村里人打听过，按照别人家给的价钱，每人每天一百文，再包早中晚三顿饭。 附近几个村都是这个价，三个割稻的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听秦雁舟给他们说完，林大哥便道：“你就放心，咱们给人割稻都好几年了，割稻打谷一定给你弄得明明白白的。” 秦雁舟点头，“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家里地不多，人手多的话一两天就能割完。” 吃过饭后，林家三兄弟当晚就在秦家歇了下来。侧屋乔慕已经仔细收拾过，只有一张床，但割稻人都会自己带被子，林大和林二便在地上打地铺，照顾阿六年纪小，就让他睡在了床上，待第二日一早就下地。 秋日的山野是金黄的，天幕是透亮的。即使野草枯黄，落叶飘零，农人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萧瑟。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田间地头四处可见躬身劳作的农户，上至黄发老人，下至垂髫小儿，田野里好不热闹。 秦雁舟和他们是一块下地的，稻子忙着收割多个人手也是好的。再者，割稻人为了多拖些日子故意不好好卖力干活的比比皆是，因着不了解这三人，所以也顺带去监工。 早上天气凉快，趁早干活能舒坦些。这地里的粮食可是家家户户一年到头的口粮，也是许多人家最主要的收入，村民们都没耽误，更不敢偷懒。 田里的水已经被放干，秦雁舟和林大一块把谷斗抬到田里，卷起衣袖拿上镰刀就开始割稻。一个早上看来，这三兄弟倒都是踏踏实实肯卖力的。 叫秦雁舟有些惊讶的是阿六果真是个干活的好手，小小年纪干起活来十分麻利，就是比起成年汉子也不逊色。 割稻子光有蛮力行不通，还要足够熟练，使点儿巧劲能轻快许多。秦雁舟左手虎口朝下反握住稻杆，右手握镰刀。手起刀落，唰唰几声将稻子一把把割下。 金灿灿的稻谷颗粒饱满，连鼻腔里都是稻谷的甜香。稻子一把把的割下再轻轻放到田埂边，放缓动作才能让谷粒少掉些。 割下一片，秦雁舟和林大一块把谷斗摆好三面围上竹席开始打谷，林二和阿六则继续割稻。 打谷是最费劲的，手握一把稻子在斗壁上摔打，只有力气足，才能打干净。俩人把谷斗摔打得“梆梆”作响，金黄的谷粒应声脱落。 到了正午，烈日当空，燥热难耐。即使戴了草帽，汗珠那也是大颗大颗的从额角滚落。 秦雁舟放下打干净的一把稻子，抬眼见林大和林二已经热得把衣裳都脱了，只光着被晒得黝黑的上身在田里劳作，背上也皆是汗水。 农人干起农活来就是这样的，到了中午热起来的时候穿着衣裳实在耐不住，不少汉子就会光着上身干活。哥儿和女娘也只穿轻薄些的单衣。 秋收苦累不易，任是谁见了都不会说什么。 秦雁舟见状也脱下自己的外裳系在腰间，他身高腿长，体格健硕，单衣下的肌肉随着他打谷的动作若隐若现，这样随意的穿着倒是显出些不羁的俊朗来。 阿六抬眼看着他，眼里满是羡慕。“秦大哥，我以后也得长你这样！” 秦雁舟边打谷边转头问他，“我什么样？” 阿六颇为认真道：“姑娘哥儿喜欢的样儿！” 林大和林二听罢大笑起来，就连秦雁舟也忍不住笑意。林二哥道：“就你那小身板，能长得跟我一样高就差不多了。” 阿六不服气的哼了两声，“咱们走着瞧，我以后指定比你们都高。” 才一上午的功夫，就割完了好大一片稻子。见天气这般炎热，秦雁舟便招呼埋头苦干的三兄弟停下来歇一歇。 四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乘凉，拿上瓷碗从水壶里倒茶水喝。这壶茶是乔慕一早起来泡的，除了茶叶外，还放了点金银花。这会儿已经放凉，一大碗下去，清凉又解暑，身上都舒坦了不少。 阿六喝完一碗，忍不住舒服的喟叹，又把碗递到秦雁舟跟前，“秦大哥，再给我满上。” 林大在他后脑上拍了一掌，“你小子不会自己倒啊？” 阿六性子活泼，闻言便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他带着笑意的脸上还有好些未干的汗水，明明年纪还小，干活却这般卖力丝毫不偷懒，让秦雁舟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他也跟着笑起来，揉了把阿六的脑袋把茶壶递给他，“要喝多少自己倒，管够。” 四人在树荫下又歇了一阵，正聊着天就见乔慕从远处走来，他提着个竹篮，是来送午饭的。 乔慕毕竟是个哥儿，林大林二见他过来便自觉的把衣裳套上。 秦雁舟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竹篮，见他脸颊被晒得通红。“怎么不戴顶帽子再过来？” 乔慕用手探了下自己的脸，笑道：“忘了，不碍事，我给你们送个午饭就回去。” 第103章 小狸花 乔慕走过去跟阿六他们打了个招呼，又把篮子上盖的纱布揭开。他今日蒸了一大锅馒头，才出锅就赶紧给送了过来，想着让他们中午也吃口热乎的。 除了馒头，还带了两碗酸菜和萝卜干给他们当配菜。晌午饭要送到地里，做精细菜不方便，就吃得简单些。家家户户带的大多都是干粮，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从早上到这会儿，干了大半天的力气活已经是饥肠辘辘，林家三兄弟拿起白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 乔慕把咸菜拿出来摆在他们前边，又把筷子递过去。 阿六这会子饿得紧，没两口就吃完了一个馒头。乔慕看他鬓角还挂着没干的汗珠，身板黑黑瘦瘦的不过还是个孩子，和成年汉子一块干体力活实在是不容易。 他内心感慨，倒了碗茶给阿六递过去，“慢点儿吃别噎着了，还多呢。” 阿六受宠若惊，赶紧伸手去接，他嘴里还嚼着馒头，含糊不清的笑道：“谢谢乔慕哥。” 秦雁舟也坐在一旁慢悠悠的吃馒头，闻言状似无意的看了阿六一眼，对乔慕道：“天热，你早些回去，碗筷我傍晚带回去。” 乔慕站起身，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卷麻绳，“我先捆些稻杆回去喂牛。” 秦雁舟把手里剩的小半块馒头吃完，站起身从乔慕手里拿过麻绳。“倒是忘了这事，明日直接把水牛牵来田里喂。” 他说着便走到田里把谷斗旁边已经打干净的稻杆拾起来。 乔慕跟在他后边，“你去吃午饭，我自己捆就行。” “我吃饱了，两个人捆能快些。”秦雁舟手里动作不停，抱了一捆稻杆走到田边放下，又把自己的草帽拿下来扣在乔慕头上。 乔慕扶正草帽，看着秦雁舟的背影笑了下，也弯下腰和他一块拾稻杆。没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就扎好了两捆。 稻杆才割下来，不似干稻草那么轻。秦雁舟提了一捆到田边，对乔慕道：“你扛一捆回去就行，剩下的我拿回去。” 乔慕点点头，将草帽摘下来，稍微踮起脚尖又把它戴回了秦雁舟头上，“那我先回去了。” 晌午才过，虽已入秋，天却依旧炎热。乔慕回到家先去牛圈喂了牛。这种时候洗把脸是最解热的，可想起来上次发热时李郎中说过，汗没落就洗凉水容易着凉。 有了上次的教训，乔慕也没敢再贪凉。而是坐到桃树树荫下去歇息。几片黄叶从枝头飘下，落在了一旁的小木桌上。乔慕抬头往上看，发现桃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枯黄。 歇了一会儿，他就起身往厨房走去。前几天抓回来的稻花鱼还剩一些，昨日秦雁舟全给处理了。 从鱼肚剖开分成两半。乔慕在鱼身上改了几刀，用盐和花椒香叶这些调料腌制好，放在盆里抬了个大石块洗干净压实。 经过一个晚上的腌制，香料已经完全入味。乔慕把石块搬开，将木盆里的鱼抬到院子里。 刚刚从田里捆回来喂牛的稻草杆留了一些，用清水洗干净后几根拧在一起搓成绳，用稻草绳穿过鱼鳃，把腌制好的稻花鱼一条条的挂在院里的晾衣绳上。 过段日子入了冬，雪一落下来没几天河面就会结冰，到时候想吃点草鱼河虾的可不容易，于是乔慕就想趁着秋日晒些鱼干留到冬季再吃。 “喵呜～”正晒着鱼干，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音，他转身去看，却什么也没见着。 “喵～”又一声猫叫传来，乔慕这次听清了，他闻声抬起头，发现屋顶竟匍匐着一只狸花猫。它通身灰白相间，一双眼睛微眯盯着乔慕。 见乔慕也看着它，狸花猫便顺着院墙纵身一跃，没两下就从屋顶跳了下来，灵活的跑到乔慕跟前。 村里养猫养狗的人家不少，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而养猫除了喜爱之外，多是为了让它去抓偷吃粮食的老鼠。不过乔慕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见到猫。 这只小狸花脸颊四肢看着有些干瘦，脊背上的骨头都凸了出来，可腹部却是大的。 它看起来有些怕人，绕在乔慕周边走了几圈，很谨慎的不敢靠近，仰着小脑袋盯着乔慕手里的鱼直叫唤。 乔慕觉得有趣，把最后一条鱼挂上去后也半蹲下来，看着这只狸花猫的腹部，大概是揣崽了，不然以它的四肢来看，绝对不是胖的。 “喵呜……”见鱼全被挂了上去，小狸花似乎很失望，它又见旁边的木盆里还有些料汁，跑过去就要舔，乔慕见状赶紧把木盆给抬了起来。 看来这猫是饿狠了，乔慕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一条鱼下来，走进厨房在砧板上剁了一小块喂给它。 狸花猫皱着湿湿的鼻尖嗅了下，张嘴就把鱼肉叼起又跳上了屋檐。都说狸花猫性野，也不易跟人亲近，乔慕抬头看了它一眼，便随它去了。 菜园里的南瓜已经成熟，看着金黄饱满。乔慕挑了个大的，用刀背把瓜蒂磕断了抱回前院。 用刀剖开后里边的南瓜籽果然非常饱满，南瓜籽晒干了可以留着来年做种，焙炒一下吃起来味道也香。 乔慕把南瓜籽和瓜瓤全捞在一个小竹簸箕里，把南瓜籽挑出来后提了桶清水将粘在瓜子上的黄色瓜络冲洗干净，抬到柴垛上去晾晒。而剩下的瓜瓤也不浪费，放到鸡槽里喂鸡正好。 老南瓜已经不再脆嫩，但炖煮后味道却也香甜。乔慕仔细把南瓜皮削干净，切成小块后洗干净，在锅中放入清水，直接生火炖煮。 要将老南瓜炖得软烂需要一两个时辰，这会儿炖上，到了晚饭时候刚刚好。 到了傍晚时分，热气已经逐渐退去，这是一天中最闲适舒服的时候。院外响起牛铃晃动的声音，是干活的人陆续从田里回来了。 不少人的肩上，牛背上都扛着今日刚收的稻子满载而归，即使累了一整天，心中却依旧满是丰收的喜悦。 乔慕蒸了满满一大锅杂粮饭，这样的天儿吃些凉拌菜最合适不过。河边顺手采回来的茼蒿，洗净焯水，捞出后切段，放上简单的调料就是一道爽口美味的凉菜。 中午泡在清水里的干木耳已经泡开，黑木耳吸饱了水份显得晶莹饱满。开水下锅，煮上一小会儿，捞出过凉水后就能加调料。 蒜末辣椒是不可少的，加点芫荽酱料味道更好。乔慕还放了把炸脆了的花生米，最后撒上少许盐拌匀。这样一道简单却又脆爽开胃的凉拌木耳就做好了。 第104章 扎草垛 找了块垫手的抹布，乔慕把火炉上的铁锅锅盖打开。一股热气从锅里喷出，南瓜的甜香也随之溢出来。 等热气散开了些，乔慕往锅中看去，南瓜黄澄澄的看起来已经被炖得软烂。他从橱柜里拿了碗和小勺，把南瓜盛在碗中。 吹凉后尝了一口，果真又软又糯，而且这南瓜很甜，就像加了糖一样。但其实除了清水和一点油盐外什么也没加。 这种季节，放凉了吃味道会更好。于是乔慕把柴火往外撤了些，拿了只大碗将南瓜全盛了出来晾在一边。 今日还要再炒两个菜，他先把猪肉和佐料切好，等秦雁舟他们一回家就能下锅。 厨房里是闷热的，乔慕抬袖擦了下额角的汗珠，刚把肉切好就听到门板被推开的声音。他放下刀在木盆里洗了洗手，走出去一看果然是秦雁舟和林家三兄弟回来了。 秦雁舟找了根木棍，两头穿在稻草里，挑了两大捆稻草回来。林大和林二也没空着手，肩上都扛了袋今日收割的稻子。 阿六年纪小些，秦雁舟只让他拿镰刀和中午乔慕送饭拿去的碗筷。 “乔慕哥，我们回来了。”他见乔慕从厨房走出来就笑着跟他打招呼，又走过去把那篮子碗筷递给他。 乔慕接过，笑道：“你们把东西放下，歇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几人应了他一声，他便又转身进厨房炒菜去了。 上月做了一罐山胡椒酱，乔慕从陶罐里舀了些出来，打算用来炒肉。油热下锅，红肉炒变色时下入山胡椒酱，锅铲翻炒两下，山胡椒的辛香味立刻被激发出来，光闻着味就叫人食指大动。 最后一道菜炒的是鸡蛋，平时都是直接下油锅炒，吃多了难免要腻，今日乔慕就变了个花样做。 先煎几个酥脆的荷包蛋舀在盘中，再往锅中倒入剁椒蒜末和一些简单的调料，翻炒两下把炒好的荷包蛋倒进去，最后加点开水，大火收汁，汁水炒至快干时候也就可以出锅，这样炒出来的荷包蛋外边酥脆，内里却吸饱了汤汁。 这是他今日刚想出来的做法，出锅后一尝味道果真是不错的。 家里只要有人，那肯定和往常一样把桌子抬到院里去。秦雁舟摆好桌子，乔慕就把菜一样样的抬了出去。 他厨艺本来就是不错的，这一年来更是愈发精进。吃饭的时候林家三兄弟都直夸好吃，阿六更是赞不绝口。“乔慕哥，你做的这些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乔慕笑着把荷包蛋抬到他前边，“那你就多吃点。” 阿六满是感动的点点头，心里想着今年真是遇着了家好雇主。 阿六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边四个哥哥一个姐姐，按理说壮劳力多日子该是不难过。可家中地少，他爹身体不好，娘又有腿疾，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姐姐已经出嫁，三哥和四哥却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一直没娶亲。买地不是件容易事，所以自打十二三岁起，阿六就只能跟着几个哥哥四处找活干。农忙的时候给别人家收稻割麦，农闲就到镇上找点零工做。 往年他最怕的就是秋收季节，又苦又累不说，有时遇上些小气的雇主，不但吃得不好，还要因着他年纪小克扣他不少工钱。 但今年运气是不错的，看着这一桌子菜，有荤有素，油水足味道又好，他巴不得再多割两天。 林大林二心中亦是这样想，遇到这样好的雇主他们干劲也很足，在田里那是勤勤恳恳。不到两天的功夫，稻子就全给收完了。 秦雁舟当天就把工钱全给他们结清，阿六干的活不比他两个哥哥少，秦雁舟这两天都看在眼里，所以给他的也是一样的工钱。 阿六十分兴奋的接过银钱，“谢谢秦大哥，我明年再来给你家割稻。” 秦雁舟笑着摸了把他的头，“要有需要再找你们。” 林大已经把三人的被褥行李都收拾好了，秦雁舟转头对他道：“吃过晚饭再走，不急这一会儿。” 林大把行李放在一边，“我们还赶着去下一家，去晚了该让别人抢走了。饭就不吃了，这两日多谢秦兄弟跟你家夫郎了。” 他们这劳累奔波的也都是为了生计，既是如此那秦雁舟也就没再挽留。跟秦雁舟和乔慕道过别后，三人又马不停蹄的继续赶去下一家。 乔慕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不免感叹，讨生活实在是不容易。农户人家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伺候庄稼，税款一交也不过只够个温饱，有的人家甚至连温饱都不够。 今日在家闲了半日，乔慕做饭也做得早，吃过晚饭日头还没有落山。眼看天色还早，天气又转凉了些，秦雁舟就打算趁早再下田一趟把稻草给捆了。 乔慕在家里没事做，就当是饭后消食，他戴上草帽提上水壶也跟着秦雁舟一块去。 对于农人来说，稻草是个好东西，不但能用来喂牲口，晒干了还能铺屋顶，编草鞋做床垫，再不济也能用来垒鸡窝当柴火，总之用处挺多。 牛草前两天就运了好些回去，已经足够，地里这些就先不拿回家去。俩人把稻草拢起，从上方捆扎起来，底下则散开来直接支在地上。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晒稻草的，晒干后变轻了再拿回家去能省好些力气。 日头渐渐西斜，橘红的余晖染得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站在田间遥看远山，就像燃起了火光一般，绮丽又虚幻。 秦雁舟和乔慕手中的动作不停，一捆捆草垛被他们立在田间，直到日头完全西沉，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才终于把所有稻草捆扎好。 明月悬上枝头，秋夜的风吹得野草簌簌作响，已经隐约有些凉意。 从田埂间出来，乔慕和秦雁舟沿着河流慢慢往家中走去。河水哗哗流动，倒映出漫天星斗，宛若一条绚烂的银河。 秦雁舟牵住乔慕的手，“今天累了？” 扎草垛跟收稻子比起来倒是不累，而且也只扎了半天。乔慕偏头看着俩人交握的手，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有一点 ……你背我。” 秦雁舟顿了一下，乔慕难得用这样带着些“撒娇”意味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心中很是喜悦，马上半蹲下来勾住乔慕的膝弯，很轻松的就把他给背了起来。 第105章 晒谷 褪去了白日的炎热，夜晚是清凉的。俩人不着急回家，秦雁舟就只不紧不慢的走着。 “真的不同我一起去吗？”他偏头问乔慕。 之前答应余老板要去浦阳的茶叶作坊教做茶，因着收庄稼已经耽误了两天，最迟后日就得启程。 这几日秦雁舟同乔慕说过几次，想叫他也同自己一块去，乔慕却坚持要留在家中。 乔慕搂住秦雁舟的脖颈，有些依赖的用下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在家里等你就好。” 一想到要跟秦雁舟分开半个多月甚至更久，乔慕心里也很不舍。他倒是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跟着一块去，可是不能这么任性。 家里需要有人照看着，刚收的稻子要晒，苞米也得剥，还有鸡和牛要喂。秦雁舟本是想花点钱请陈家或者大田他们帮忙照看一段时间，可这些小事如果他留下就不必这么麻烦。 秦雁舟因为他白给了乔德贵和刘四凤整整五两银子，他心里已经是很愧疚了。他想尽量做些自己能做好的事情，不想像个累赘似的总依赖着秦雁舟。 秦雁舟道：“可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夜里把门一锁，左右都是人家，哪有什么危险？”乔慕陷入自责，正钻牛角尖，就有些执拗起来。 秦雁舟默了好一阵没说话，乔慕悄悄看了他一眼，“你生气了吗？” 俩人相处了大半年，乔慕心里怎么想的秦雁舟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他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你想留下就留下。” 乔慕抿了抿唇，趴在他的肩头也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他又嘟囔道：“我觉得你有点儿生气。” 秦雁舟被他气笑，伸手在他小腿上捏了一把，“你知道你还气我？” 乔慕颇为讨好的用侧脸贴近他，好声好气的哄道：“别生气啦，我保证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秦雁舟在这绵软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只好答应了他。 他面上虽应了，可夜里左思右想，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第二日一早，乔慕还没醒他就去了一趟陈家。 吴春兰也才起床，正在厨房里生火，见秦雁舟这么早过来有些奇怪。“是有什么事吗雁舟？这么早过来？” 秦雁舟跟吴春兰简单说了自己要去浦阳做茶的事情。 他虽然没说能赚多少钱，但吴春兰想着帮顺德茶楼做事好处肯定是不会少的，也很替秦雁舟高兴。 秦雁舟道:“婶子，我今日来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吴春兰笑道:“什么麻不麻烦的，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秦雁舟道:“我这一去，家里就只剩慕儿一个人，婶子你夜里能不能过去我家那边睡，就当是陪着他。” 吴春兰摆摆手，“我还以为什么呢，你就放心，这点小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过去的，大晚上的哪能真让慕哥儿一个人在家里。” 秦雁舟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婶子。” 吴春兰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秦雁舟回到家时乔慕刚起床，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秦雁舟。“大早上的，你干嘛去了？” 秦雁舟把院门合上，走到乔慕旁边把去找吴春兰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乔慕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还去麻烦吴婶。” 秦雁舟皱了皱眉，“现下虽世道太平，可村里什么人都有，夜里有人陪着你我才能放心。” 乔慕觉得他也太过于谨慎了些，但想着只要秦雁舟在外边能够安心也就没再说什么。 今日难得都在家闲着，吃完早饭俩人就要开始晒谷子。秦雁舟把家里的几张竹篾全拿了出来铺在院子中。 昨日才打完的稻谷里边还掺杂着些碎叶断枝，他们仔细用竹筛筛捡出来后才把谷子倒在竹篾上去晒。 为了晒得更均匀些，再用木耙推开，时不时还要翻一翻。天气晴好，秋日的天幕很蓝，万里无云，实在是个晒谷的好时候。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一切的农事都在顺应着时节的变化，这既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经验，又像是老天爷冥冥中早就安排好了的。叫人们能够在这片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生息。 明日一早秦雁舟就要走，所以晚饭时乔慕做了好些他爱吃的菜。秦雁舟本想进厨房去帮帮忙都插不上手，只好到院里去劈柴。 劈柴得费不少力，虽然乔慕从前在乔家也经常干这活，但自从成亲以来家里用的大半柴火都是秦雁舟劈的。 他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想着多给乔慕劈些柴火留着。 近来天黑得越来越早，俩人吃过晚饭后，才把谷子收回去天就已经擦黑。盥洗后回到里屋，乔慕就开始给秦雁舟收拾行李。 要穿的衣裳，鞋子，路上要用到的还有吃的干粮他都准备得仔细妥帖。秦雁舟在一旁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竟升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乔慕把两双新鞋放进布兜里，叮嘱道:“你带着三双鞋去，两双白天换洗着穿，剩下一双晚上用来垫脚。” 秦雁舟乖乖点头，又走过去从后边将乔慕整个环住，弯下腰把下巴磕在他的肩头。“行了，别忙活了，我又不是要去个一年半载的，随便带点东西就行了。” 乔慕有些不赞同，“那也得把东西都备齐了，不然到了那里要缺什么的也不方便。” “什么都不缺了，咱们还是早些休息。”秦雁舟将乔慕跟前的布兜结好放到了一边。 乔慕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他担忧道:“不知道浦阳冷不冷，要不你还是再带件厚些的外裳去。” 他说着便要去柜子里拿，秦雁舟无奈的笑了一下，直接打横抱将他抱了起来。 “啊！”猝不及防的悬空让乔慕吓了一跳，他惊呼出声赶紧搂住秦雁舟的脖子。“你干嘛呀？放我下来我先给你拿衣服去。” 秦雁舟抱着他边往床边走边道：“你都忙活一晚上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办正事了。” “什么正……”突然反应过来后乔慕自觉的住了嘴，他嚅嗫道:“你明天还赶路呢，就别那什么了。” 秦雁舟低笑起来，他将乔慕放到床上后，伏下身来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乔慕耳边说了句什么。 乔慕听清楚后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最近这段日子不是忙着采秋茶就是在忙活秋收，俩人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亲近过。烛火很快被吹熄，只余屋内一片黑暗和旖旎…… 第106章 出远门 天光微亮，后院鸡鸣声传来。 乔慕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他伸手推了下秦雁舟的胳膊，哑声说：“天亮了，快起。”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勒在自己腰上的手却收紧了些。乔慕仰头看他，“我知道你醒了，别赖床，快起。” 秦雁舟嘴角弯了弯，依旧是闭着眼睛。“还没亮，你看错了。”他说着重新把人揽进怀中，一点要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没看错，鸡都叫了，不早了。” “没叫，你听错了。” 乔慕无奈，颇为操心的提醒道：“不是说顺德茶楼的人在镇上等你吗？可别给耽误了。” 默了一会儿秦雁舟终于舍得把眼睛睁开，他看向乔慕，眼神懒懒的倒是没什么困意。 见乔慕起身看着他，他便委委屈屈道：“不想去了。” 从前他孤身一人，孑然一身，十多岁离乡也不觉多苦，可如今有了牵挂却变得不一样了。 乔慕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他侧躺下来，重新回到秦雁舟怀里。 “在家等我，只消月余我就回来。”秦雁舟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声说。 “好。”乔慕拍拍他的背，叮嘱道：“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路上苦累，想吃什么买什么别舍不得花钱。还有，入了秋别总用冷水沐浴……” 秦雁舟静静听着夫郎的嘱托，不由得扬起嘴角，好似整个胸腔都被填满了一般，只想让这一刻过得再慢些。 …… 吃过早饭没一会儿，吴春兰和陈忠旺也过来了，他们是来送秦雁舟的。 陈忠旺平时话就不太多，心里虽然也挂念，但只叮嘱了几句让秦雁舟一路小心。 吴春兰倒是个爱操心的，才进门就一直在问东西带齐了没？有没有落下什么？最后还是乔慕把收拾好的行李打开，俩人又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 天色已经大亮，一切收拾妥帖后他们便送秦雁舟出了门，一直送到村口才停下脚步。 秦雁舟对三人道:“你们都回去，别送了。” “诶。”吴春兰看着他，“在外边可一定照顾好自己啊。” “知道了。”秦雁舟笑着说：“婶子阿叔你们不用担心。。” 他说着将手中的行李背到右肩上，又对乔慕说：“我走了。” 俩人视线对上，要叮嘱的话早已说过许多，乔慕只轻轻点了下头。 秦雁舟转身离开，乔慕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着才收回视线。“婶子阿叔，咱们先回去。” 吴春兰和陈忠旺也收回视线，应了他一声便往村里走回去。 吴春兰叹了口气，边走边道：“雁舟这孩子，性子冲闯，就乐意到外边去，他十来岁的时候要走我就不同意，可还是拗不过他。” 想起来从前秦雁舟刚去服徭役的那段时间，吴春兰总是担心得晚上都睡不好觉。 陈忠旺笑着说：“你当雁舟还小呢？能到外边冲闯是好事，有出息。” 吴春兰睨了他一眼，“你也就嘴上这么说了，没见你少担心。” “咱们担心是一回事，孩子愿意闯能赚钱也该替他高兴才是。” “这倒是。” 乔慕听着俩人的对话心中颇有些感慨，秦雁舟之于陈忠旺和吴春兰来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左右不过是已故好友的儿子，能做到他们这份上的属实是难得。 他想起乔德贵，又想起刘清灵相公的那两个兄弟，即使是血亲却也能做到这般冷血漠然。 如此看来，血缘至亲也不过如此。遇到真正触及利益关系的事，人品才是最应该看重的。 陈家的稻子还没割完，这两天正是忙的时候，进了村吴春兰和陈忠旺就跟乔慕分开各自回了家。 乔慕回到家后依旧是跟每日早上一样，先把家里前屋后院简单洒扫了一遍。 被子有段日子没洗了，他便又进屋将床褥换下晒洗了一番。收拾完这些日头都已经晒得很烈了。 稻子得多晒几日才能收，乔慕把竹篾拿了出来，将稻谷摊晾在了院中，小院里一片金黄，看着就叫人欢喜。 秋收一过，其实也就没什么重活要干，至少是不用太忙累，不过家里既养着牲口倒也闲不下来。 秦雁舟前两天扛回来的稻草还剩好些，牛草暂时不用去打。 今早喂鸡的时候乔慕发现鸡窝里新孵出了一窝小鸡，数了数足有十六只。 因着才刚刚出窝，小鸡崽连路都走不稳，到哪都得跟在母鸡的屁股后边。平时喂的鸡草这些小鸡肯定是吃不了的，所以乔慕就把石磨搬了出来打算磨些苞谷砂来喂。 先剥了一盆苞谷，用手抓了一把放入石磨中就开始磨。磨完第一遍乔慕看着磨出来的苞谷砂颗粒依旧不够细，反正没什么急事要做，他便又再磨了一遍，直到磨成小鸡崽能吃的样才收进小布袋里。 把鸡槽里的泥垢清理干净后往里边添了点水，又把苞谷砂倒在了另一边。小母鸡见了就带着十几只小鸡仔“叽叽喳喳”的跑了过来。 这些小鸡仔才破壳没多久，浑身上下都是十分软和的小绒毛，其中几只是黄色，另外几只则是黑灰色的。 乔慕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鸡槽对于这些小鸡崽来说实在是有点高。有些伸直了脖子都够不到，有几只却又直接扑腾进了水槽里。 看着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他伸手想把泡进水槽里的那两只小鸡捞出来，才一靠近就见在一旁低头啄食的母鸡龇起浑身的羽毛朝他冲过来。 乔慕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这时候的母鸡是最护崽的，所以眼疾手快的将小鸡捞出来后就赶紧开溜。 最后还是乔慕在菜园里捡了几个小石头垫在水槽边，这群小鸡崽才顺利的喝上了水。 —— 秦雁舟赶到镇上时，余老板已经将要派去浦阳的人手安排妥当。 他貌似对浦阳这个茶叶作坊十分看中，不仅直接组了个马队，还派了几个茶楼的老人一同前去。 秦雁舟才到，余老板就拉着他给众人介绍了一番。把同去的十来个人认了个大概后秦雁舟有些讶然，“余老板要派这么多人去？” “正是。”余老板摸着胡须，面带笑容。“这里边有大半是顺德茶楼的老伙计，都是有经验的。” “我看湘云镇周边就有不少办作坊的好地方，你为何还要折腾到浦阳那么远？” 秦雁舟确实有些好奇，毕竟这一路上的人力物力都得消耗不少，若日后将制好的茶叶再往顺德茶楼运，山高路远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余老板招呼秦雁舟落座，又给他倒了杯茶。“你应该知道，顺德茶楼在湘云镇开了有百年之久，已经算是我余家世代传承的产业。” 秦雁舟端起余老板递过来的白玉茶盏，“这是自然，湘云镇有谁能不知。” 余老板继续道：“我父亲和阿爷都是一辈子苦心经营，踏实求稳的生意人。他们将顺德茶楼经营得很好，不过再好也只是限制于这个小镇。” 他点了下秦雁舟跟前的桌面，“同天鸿茶行那样的比起来可就相形见绌了。” 秦雁舟挑了下眉，“原来余老板这是想扩大产业？” “没错，我也不瞒你。”余老板继续说：“一心踏实求稳只会叫人止步不前。”人各有志，显然，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商人。 余老板说着伸手拍了拍秦雁舟的肩膀，“好好干，可别叫我失望了。” 第107章 怀恨在心 余老板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富豪，为了脚程能快些，同去的十几个人里，他竟每人都给配了一匹马。 如此排场，就算是府城的一些个达官贵人怕是也不能及。 余三把一匹壮硕的黑马牵给秦雁舟，问道：“不知秦兄可会骑马？” “会骑，不过好久没骑过了。”秦雁舟从前在边关的时候确实骑过马。他从余三手里接过马绳，又在马背上拍了拍。 这匹马显然是受过训，瞧着性子极温顺。秦雁舟翻身上马，试了一下骑术并未生疏。 同去浦阳的一个高壮大汉见了走过来同他搭话，“这位兄弟骑术不错呀，练过？” 秦雁舟勒住马绳，又一个利落的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练倒是没练过，从前学过点皮毛罢了。” 那大汉笑着点点头，他长得实在高壮，就是跟秦雁舟比也要高些，这样的身量平时还真是少见。 他朝秦雁舟拱了拱手，颇有些江湖气的自报家门。“在下李虎，不知兄弟贵姓？” 秦雁舟早年在外闯荡，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见过不少。闻言便也学着他抱拳笑道：“贵不敢当，我姓秦，秦雁舟，李大哥叫我名字就成。” 李虎是个性子爽利的人，听罢便拍了拍秦雁舟的肩膀，“那路上便相互照应了。” 一伙人又在在顺德茶楼的后院里聊了一阵，十几个人里除了李虎秦雁舟也能认个七七八八了。 余三奉余老板的命给他们交代了一些相关事宜，说完话一行人便没多耽搁，收拾收拾就上了路。 十几个人都骑了马，从街上走过可真是镇上平时难得一见的景象，一时间引得路边的行人摊贩纷纷驻足。 街边有人好奇道:“这伙人干嘛的啊？怎么从前从没见过？” “谁知道呢？不过这么多马咱们镇上怕也只有余老板有这个实力。” “有道理，也不知余老板这又是要做什么。” 玉华楼，几个游手好闲的汉子正倚靠在窗边听曲儿喝酒，旁边还坐着几个作陪的哥儿女娘。 罗二抬起酒杯一把揽住一旁女娘的肩膀，“三娘，来来来，再喝一杯。” 女娘狐狸眼桃花腮，眼波流转，红唇轻扬，长得颇有一番风情。 她嗔怪着推了罗二一把，“就知道喝酒，前几天我说我看上的那手镯你不是说要送我吗？怎么这会子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罗二顿了顿，讪笑道：“这……这也不急，你不是说下月是你生辰吗？我到时候一定给你送来。” 女娘颇为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嘴里没一句真话。” 一旁的小哥儿推开身边的汉子，有些嘲弄的笑道：“三娘，我听说罗二哥不是这附近哪个村的吗？家里种田种地的哪有钱给你买手镯啊。” 旁边的几个人闻言大笑起来，罗二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那小哥儿心里愤怒不已，居然连个青楼里的小倌都敢嘲弄他了！ 他咬牙切齿正要发作，就听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靠窗的几人闻声将窗户推开了些朝下看去。 方才挤兑罗二那小哥儿道：“呀，这是顺德茶楼的人，听说要去浦阳搞个什么茶叶作坊呢。” “你怎么知道？”一旁的汉子问他。 小哥儿得意的笑了笑，“这整个湘云镇消息最灵通的那不得咱们玉华楼嘛。”他说着又朝下看去，见着个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叹道:“可真威风啊。” 另外一个小哥儿也挤到窗边，戏谑道：“怎么？下边有你相好啊？” 小哥儿嗔笑着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你可别瞎说。” 罗二心烦意乱的听着他们说话，随意偏头朝下看了一眼，却在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秦雁舟吗？他长得高壮，即使在马队中也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罗二推开旁边的女娘，直起身走到窗边又看了几眼，直到看马队远远离去才收回视线。 他回身抓住那个小哥的衣袖，“你刚刚说这伙人是去浦阳的？” 小哥儿嫌恶的抽回自己的衣袖，“是啊，怎么了？” “那要去多久？” 小哥儿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说罢便拂袖离去。 罗二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后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秦雁舟既出了远门，那他岂不是就能…… 想起上次在街上被秦雁舟打的那几拳，足足叫他疼了好些天，也叫他一直都怀恨在心！ 罗二顶了顶腮帮子，露出个不善的笑来，这一回，可不就让他逮着机会了吗？ —— 傍晚时分，乔慕简单吃过晚饭后拿着木耙在院中翻晒稻谷。他抬头看了眼天，想着等日头再往西沉些就把稻谷给收回去。 他手中动作不停，木耙翻得稻谷唰唰作响。秦雁舟昨日同他说过，从湘云镇到浦阳大概得走个两三天的路程。 他边翻稻子边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今日秦雁舟他们走到哪里了，能不能遇上个歇脚的客栈，要是遇不上怕只能歇在路边，风餐露宿了。 把所有稻子翻晒完，乔慕抬头看了眼天边，天边云朵被残阳染得橘红，看着竟生出几分落寞来。 今日忙忙碌碌干了一天零碎活，白日里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想起来家里就自己一个人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乔慕杵着木耙，眼巴巴的望着落日出神。不过眨眼的功夫，余晖殆尽，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 第108章 串门子 门板在这时被推开，乔慕闻声转头看去，原来是吴春兰和陈月月。 吴春兰笑着走进院来，“慕哥儿，才收稻呢？” 乔慕竖起手中的木耙，“是，婶子你们吃过饭了吗？” 陈月月笑着跑过来，“吃过了乔慕哥哥，今晚我娘我们俩过来陪你一块睡。” 乔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得麻烦吴春兰跑一趟。不过既然她们都来了，他也就没再矫情。 “侧屋我中午就收拾出来了，床褥也换了洗干净的，婶子，月月你俩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再跟我说。” 吴春兰摆摆手，“哪有什么缺的，随便垫上就行。”她说着半蹲下来，用手抓了把稻谷看了看，称赞道：“你俩今年这稻子种得好，颗粒饱满的真不错。” 乔慕笑了下，“婶子你们的割完了？” “今日都割完了，收成也还成呢。”吴春兰把手中的一把谷子放下。今年遇上了暴雨洪涝，算不得什么风调雨顺的年节，能有这些收成已经很不错了。 吴春兰和陈月月帮着乔慕一块把稻子收了起来，天色已经擦黑，乔慕便打算进厨房先把盥洗的热水烧上。 吴春兰拉住他，“不着急，咱们去你婶娘家同他们聊聊闲，晚上回来再洗也不迟。”她说的婶娘就是陈杰他娘。 乔慕知道村里不少人傍晚都会几伙聚在一块话话家常，毕竟村里也没啥可玩乐的，能解闷的不就是聚在一块说说话。 他和秦雁舟才成亲的头几个月，吴春兰为了叫他多认识些村里人也常叫上他一块去，可后来春耕忙起来后就没怎么去过，加上乔慕本来话就不多，也不爱去凑这个热闹。 这时他又想起上次刘四凤和乔德贵来闹的事，那么多人见了保不齐要拉着他问这问那。便有些不愿意去，“婶子，要不你和月月去，我就……” 陈月月拉着他，“一块去嘛乔慕哥哥，雁舟哥不在家你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 “是呀，你得多跟村里人走动，都一个村的往后要互相帮忙的地方多着呢。”吴春兰劝他。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既然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确实应该多走动。常住在村里，总不好跟旁人脱了节，他也明白吴春兰的用意。 家里没有公公婆母，除了吴春兰没人会跟他说道这些，乔慕自然也是听她的。想了下还是跟着她们一块出了门。 村里人平时聚在一块聊天，多是汉子们聚一处，哥儿女娘们又聊在一块。三人才走到陈杰家院外，就听里边传出来一阵阵笑谈声，听起来非常热闹。 吴春兰上前敲门，没一会儿院门就被打开，开门的正是陈杰他娘李氏。她见是吴春兰便笑着道：“嫂子你怎么这会子才来，我们这都聊上好半天了。” 吴春兰也笑着说：“这还早呢，不晚。”她说着同李氏一块进了院子，陈月月和乔慕则跟在后边。 院里果然围坐着七八个妇人夫郎，见是来人了都起身打招呼抬凳子。这些人乔慕虽不太熟，却也都认识，便一一打了招呼。 三人才一坐下，其中一个妇人便问，“慕哥儿怎么好些日子不见来跟我们聊聊闲？” 乔慕礼貌的笑了笑，道：“最近家里忙呢三婶。” 那妇人道：“可不是，雁舟你俩现在可是做上大生意了，可不得忙吗。要我说啊，你俩就该多招些工人，到时候也叫上我们一块发发财。” “是啊是啊，你跟雁舟说说，叫他多雇些村里人。”旁边的几人也纷纷附和。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乔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还是吴春兰连忙打断了他们，“诶呀，你们就先别说这个了，今年茶都采完了，怎么着也得明年了。” 她有意岔开话题，又问，“方才在院外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都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李氏道：“我们说赵嫂子家儿媳妇呢，怀上啦。” “哟，真的啊？”吴春兰转向一旁正笑呵呵的妇人，“那得恭喜赵嫂了。” 那妇人瞧着十分高兴 “从前看你抱孙子我还眼热呢，这回我也能高兴高兴了。”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欢笑的，都说着好听话，惹得那妇人一脸喜色，说等孩子出生了一定请大伙去吃酒。 这时一个身量高瘦些的夫郎突然问道：“慕哥儿呢？成亲都快一年了，啥时候也要个娃娃啊？” 乔慕不会说场面话，原本只在一边静静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可哪想话题这么快又引到了自己身上来。 本来村里人聚在一块就是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不见得有什么恶意，乔慕被问了也没太吃惊。可七八个人看着他他还是有些不大自在。 “这……还不着急。”他不知怎么回答，就随意敷衍了一句。 那夫郎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两个了，可抓紧。你看家里就雁舟你俩，有孩子才热闹呢。” 乔慕有些窘迫，只能又随意应了一声。他实在是不适应这种场面，也不想自己变成旁人议论的对象。 吴春兰大概也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于是对那夫郎说：“雁舟他俩小日子好着呢，你就别给他们操心了。”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少管别人家闲事。 那夫郎大概也听出了，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几人马上又说起了村里别的事，乔慕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 稻谷晒了五天左右已经干透，用麻袋一袋袋的装起来后乔慕给全拖到了小屋里去储存。 几个月前那场暴雨虽然让苞米倒伏了不少，好在对稻子影响不大，即使也吹倒了些，但扶过来后多数也活了过来。 看着这好几大袋的稻谷，乔慕心里是高兴又踏实。不过家里今年没种麦子，平时秦雁舟他俩又爱做馒头面条吃，他心里便盘算着等临近年关的时候得到镇上或者跟村里种麦的人家买些面粉才是。 第109章 山货 入了秋，家家户户都开始囤过冬的口粮。菜干乔慕晒了不少，不过该是还不够，这日中午他便和吴春兰还有陈月月一块背上竹篮进了山。 日光照得山头亮堂又金黄，三人沿着山路走在林中，脚下枯黄的落叶被他们踩得咔嚓作响。 陈月月走在最前头，她看起来兴冲冲的，脚步轻盈又欢快。 “月月，慢点儿别摔了。”吴春兰在后边喊她。 陈月月回头，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摔不了，娘你俩快点。”说完她又自顾着往前跑，跟撒欢的小马驹似的。 吴春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乔慕道：“这孩子真是，做事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 乔慕看着陈月月欢快的背影，也笑起来。“月月整天乐呵呵的也挺好的。” 他们继续朝前走，直到走进一片板栗林中才停下。这片板栗林是野生的，从没有人打理过但依旧长得很好，也许是水云村气候好，每年秋季结的板栗都又多又饱满。 许多熟透了的野板栗掉在地上，拨开落叶还能见着更多。板栗外皮上都是尖刺，吴春兰从旁边的树上折了两根枝条下来递给乔慕和陈月月，“你俩可得当心点，别被扎了。” 俩人应了一声接过棍子，开始弯腰在地上去板栗壳。掉在地上的板栗都是熟透后外皮裂开了的，一只脚踩住一边外皮，用木棍戳开另外一边，一个完整的板栗就露了出来，这样再用手去捡，也不用再担心会被扎。 野板栗个头不大，但胜在果仁饱满，捡回家去用来炖排骨或者直接煮了炒了吃味道都不错。 林子里转了半天，在落叶堆中翻翻找找，三人的竹篮里都捡了有小半篮。 吴春兰瞧着已经差不多，便回头对俩人道：“先别捡了，这些就够吃好久的了。” 乔慕和陈月月闻言直起身，陈月月笑道：“娘，我想吃糖葫芦呢，咱们再摘点山楂回去。” “哟。”吴春兰想了下，又看了看四周，“这个时候山楂怕是都掉光了，我上哪给你找山楂去？” 陈月月撅了撅嘴，“去找找看嘛，兴许还有呢，人家都馋好久啦。” “既然月月想吃，那咱们就往上走再找找去。”乔慕笑着说。 “行，那看看去。”吴春兰是疼女儿的，嘴上虽常念叨着，可平时倒也顺着她。而且女儿只是嘴馋，顶多费点时间罢了，不是什么难事，她哪有不答应的。 于是三人又继续往更高处走去，走了一阵，山楂还没见着，倒是摘了一小兜熟透了的红柿子。 走了半天有些口渴，他们便一人吃了一个。野柿子已经红透，一口咬下去又甜又多汁，比村里人家种的要好吃多了。 陈月月将剩下的几个红柿子放进身后的篮子里，“我带回去给爹和澜哥哥他们也尝尝。” “你爹不爱吃甜的，给你澜哥哥带几个回去就成。”吴春兰在一边说。 “知道了。”陈月月点头。 越往山上走，林子里的动物就越多。一路走来就看到了不少松鼠野兔，甚至还有羽毛艳丽的山鸡。但他们不会打猎，吴春兰还有些可惜。 不过除了这些野味，这一路走上来收获还真是不小。挖野菜，摘野果，还摘了不少皂荚，连篮子都要放满了。 终于，在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后，他们还真找到了一棵高大山楂树。令人惊叹的是这棵树枝头硕果累累，到了这个季节山楂居然没有败落的迹象。 许是离村子比较远，平时到这儿来的人少，红彤彤的山楂一串串的挂在树上，个头还都又红又大。 陈月月见了非常兴奋，卸下背上的竹篮，撸撸袖子就要往树上爬。 吴春兰拽住她的后领，“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上次爬树把骨头都摔断了还不长教训。” “娘，”陈月月无奈道：“我会小心的，那次是不小心才会摔。” 吴春兰显然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去砍根木棍，用棍子打下来在地上捡。”她说着便反手从篮子里抽出小砍刀朝一旁走去。 陈月月叹了口气，朝乔慕露出个可怜的表情来。 乔慕被她逗笑，只能安慰道：“就听你娘的。” 乔慕抬着长树枝，用力朝山楂树上拍打。树叶被打得“啪啪”作响，红彤彤的山楂纷纷从树枝上落了下来。 果子拍在枝干上，摔在草地上，又滚进枯枝里。乔慕拍打了一阵，直到地上滚满了红彤彤圆滚滚的山楂球才停手。 陈月月笑着跑过去，在地上捡了个个头又大外皮又红的山楂，在衣袖上随意擦了两下便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酸呀！”她紧紧皱起眉，肩膀都被酸得抖了一下。 吴春兰笑话她，“你傻的呀？这要拿回家去裹上糖才好吃。” 陈月月面目狰狞的将口中的山楂咽下去，指责道：“是这棵山楂树不好，我以前吃过的可是酸甜的呢。” 吴春兰摇摇头没理她，只自顾弯腰捡山楂。 山楂不单可以做糖葫芦，还能切片晒干了做药材，做糕点。遇上个头这么大的山楂不是常有的事，他们就多捡了些。 山里转悠了一圈，大半天的光景就过去了。直到日头西沉，三人才背起被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下山。 乔慕跟着吴春兰和陈月月一道去了陈家，他们到的时候叶澜正在院子里哄孩子玩。 圆圆被他抱在怀里逗得“咯咯”直笑。吴春兰一进院子听到孙子的欢笑声也是乐呵得不行。“咱们圆小子，在笑什么呢？” 叶澜见他们进门来，就抱着圆圆走过去。“娘，怎么去了这么大半天？” 吴春兰把竹篮卸下，笑道：“月月说想吃糖葫芦，找山楂去了，就走远了些。” “那找着了吗？”叶澜又问。 陈月月把山楂捧出来给他看，“找着了，还挺多呢，就是酸。” 叶澜笑道：“瞧着个头还挺大的，这几日得空了就给你做糖葫芦。” “好！”陈月月说着做了个鬼脸出来逗圆圆玩，哪想还把他吓得瘪了瘪嘴。 几人说着话把篮子里收的山货搬到院墙边，打水洗了手。 洗过手后吴春兰就迫不及待的从叶澜手里把孙子给抱了过来，嘴里絮叨着逗孩子说话。 “慕哥儿，快坐。”叶澜给乔慕抬了个凳子过来，又给他倒了杯水。 “诶。”乔慕坐下接过水喝了几口，今日在山里走了大半天还真是有些渴。 吴春兰在一边坐下来，问叶澜：“你爹和大晖上山砍柴去了？” “没去。”叶澜说：“隔壁大禾哥说镇上有人家招工盖房子，爹和大晖就跟着去了。” “哦。”吴春兰点点头，“也好，反正现在家里活少了，咱们几个就能忙得过来。” 一年到头大半时候都在地里伺候庄稼，秋收后才得松快些。趁着还没入冬，村里好些年轻力壮的汉子都会到镇上去找找活做，多少能赚点钱过个好年。 几人在陈家院里歇了一阵，瞅着时候不早了叶澜便站起身，“娘，你先带着圆小子，我去做饭。” 吴春兰抱着孩子晃了晃，“成，今晚用猪油炒盘鸡蛋，你爹和大晖干了一天体力活，给他们吃点油水足的。” “诶。”叶澜应着又转头对乔慕道：“慕哥儿，你可别走啊，今晚就跟我们在这吃。” “好。”乔慕也没跟他们客气，起身跟着进厨房去帮忙。 秦雁舟不在的这些天，吴春兰和陈月月每晚都去家里陪他，早上也常跟他一块吃饭。有时候吴春兰又领着他过来陈家吃，秦雁舟他俩跟陈家就跟亲人似的，因此也没什么好推辞拘束的。 第110章 意想不到的客人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转眼间就是半月过去。乔慕每天和吴春兰他们到山里捡捡山货，割割牛草。秦雁舟虽然不在，日子倒也过得有条有理，平淡闲适。 早上吃过早饭，吴春兰就带着陈月月回家收拾菜园子去了。 她们走后，乔慕把早上剩的一点稀粥和炒土豆片拌匀了抬到院子里去喂猫吃。 这只猫是之前他晒鱼干时跑来的那只，自从喂过它鱼块后，就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 也不知是谁家的猫，乔慕本不想管。可看它骨瘦嶙峋的，又怀了崽，就一时心软，时不时用家里吃剩的饭菜喂它。 不过想来这猫也不一定是谁家的，村里有些人家人会养狗来看家护院，但鲜少有养猫的。所以村里的猫多是东跑西蹿吃百家饭，有时则是自己抓老鼠吃。 经过乔慕半个来月的投喂，这只狸花猫已经长了些肉，虽说不上胖，但看着比之前好多了，就连皮毛也顺滑了不少。 “喵喵～”狸花猫边吃边哼，时不时还抬头，用绿汪汪的眼睛看乔慕两眼。 乔慕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它鼓起来的肚子，它就用花斑的尾巴轻轻扫乔慕的手臂，还用脑袋去蹭他的掌心。 乔慕之前没养过猫，见这猫变得这般乖顺觉得还挺有趣。要知道这只猫刚来的时候，是根本不敢靠近他的，这也算是养熟了。 他想着，等秦雁舟回来就跟他说说，要是这只猫没主人，干脆连带它肚子里的小猫崽一块养在家里算了，反正猫食量小，偶尔跑回来一趟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而且这猫性子乖顺不说，没准还能抓抓老鼠守着粮食什么的，乔慕心里也是真的喜欢。 “当当当……”他正想着这事时院门被敲响，想起昨日叶澜说要带着圆圆过来，乔慕以为是他，便对着门口道：“门没阀，叶澜哥你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乔慕转身望去，在看清来人后摸猫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霖哥儿？”他赶紧直起身迎上去，“你怎么来了啊？” 他还真没想到来人会是岳霖，毕竟平时他们也不来往。 “怎么？不想我来啊？”岳霖走进院来，装出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怎么会？”乔慕赶紧道：“当然欢迎，你快坐。” 岳霖忍不住笑出声，“看把你急的，我逗你的。” 他平时不爱笑，脸上总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这会子开怀笑起来，清俊的面容上是乔慕没见过的神采，让人看了很容易就生出亲近之意。 他将手里提着的一包糕点递给乔慕，“给你带了点桂花糕，你尝尝。” 乔慕伸手接过，“你太客气了，直接来就成，哪还用带东西。” 岳霖朝他眨了眨眼，笑道：“你家我虽不是头一回来，可却是第一次专门来找你，可不得正式些吗？” 想起之前秦雁舟同他说过的事，乔慕一时有些不知道要答什么才好，只能装傻干笑两声，“那什么……别站着了，先坐。” 俩人坐到木桌旁，乔慕沏了茶倒给他，“中秋节那日，还要多谢你帮我说话，一直没机会遇上当面跟你道声谢。” 岳霖喝了口茶，淡声道：“没什么好谢的，我说的是实话，是他们欺人太甚。” 这个“他们”指的当然是乔德贵和刘四凤，乔慕抿了下唇，轻笑道：“无论怎样还是多亏了你，这么说来你都帮了我两回了。” 岳霖放下茶杯，“既然你都说了我帮了你两回，那你能不能也帮我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 岳霖道：“再过几日我就要成亲了。” “真的吗？”乔慕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由衷的说道：“恭喜你了霖哥儿。” 岳霖笑了笑，“我成亲那日你能来帮我梳头吗？就是行三梳礼。”为着他成亲这事，钱桂花早两个月就着手准备了，昨日说起得找个梳头人，想来想去没想着合适的。 钱桂花念叨着，说梳头人马虎不得，得是个有福之人才行。不知怎么的，岳霖竟一下子就想到了乔慕。 听岳霖说要请他去行三梳礼，乔慕有些错愕。他成亲时虽没人给他梳头，可看旁人成亲他也是知道些这其中讲究的。 梳头人必须得是有福之人，乔慕哪敢接这担子去给新人梳头。他赶紧推拒道：“霖哥儿，这哪行，我不行的。” 岳霖问：“你哪里不行了？还是说你不愿意？”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乔慕连忙摆手，“梳头人是要能给你带去福气的，你看我哪儿够格啊？” 岳霖挑了下眉，没接乔慕的话，他默了一会儿问道：“我跟雁舟哥的事你知道吗？” 乔慕愣怔了片刻，他没想到岳霖会这么坦荡的直接说起这事，自己反倒有些局促起来，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 “看你这反应是知道了。”岳霖自顾的说起来，“从小我就觉得雁舟哥跟别的小子不一样，我小时候个头小，性子也弱，你要是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怕是很难同现在的我联系起来。” 乔慕看着他，没有答话，只专心的听他说。 岳霖继续说：“小时候村里那些小子看我个头小常欺负我，抢东西揪我小辫，更过分的直接上手打，我当时年纪小，也不敢跟我爹娘说。” “但是雁舟哥很不一样，他从来不会欺负小哥儿和小姑娘，他还帮过我。帮我把东西抢回来，帮我把那些讨人厌的小子赶跑。” 岳霖陷入回忆中，不觉中语气有些落寞起来，“也是从那时候起，我的目光就常跟随着他。或许他只是看不惯别人受欺负，换成是别的小孩儿他也照样会帮，可在我心里，这很重要。” 他抬眼看着乔慕，眸光沉了下来。“所以当我知道他要成亲的时候我很难过，根本顾不上什么廉耻直接就上门来找他。” 他说着自嘲的笑了笑，“可他对我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一开始我心里对你确实是妒忌的。我恨，为什么他能跟一个从没见过的哥儿成亲，我从小同他一起长大，为什么我却不行？” 乔慕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岳霖的事秦雁舟只跟他说了个大概，很多他是不清楚的。现在听岳霖说起这些，他心里也有些复杂。 在同秦雁舟成亲前，乔慕从来没过多接触过哪个汉子，更别说喜欢了。他所有懵懂的情窦初开皆是来自同一人，所以他现在好像有些能够理解岳霖的感受。 从小仰慕的人同别人成了亲，自己却要被迫嫁给一个没见过的陌生汉子，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第111章 可疑的人影 人非圣贤，左右不过都是凡夫俗子，执念太深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会做几件错事。 俩人就这么坐着，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默了一会儿，还是乔慕先道：“霖哥儿，过去这事我很抱歉，但我真心希望你往后的日子能顺遂和乐。” 这话说出来可能有些空，但乔慕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岳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神色也放松下来，“你没什么好抱歉的，跟你又没关系，跟雁舟哥也没关系，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今日来也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 他伸手覆上乔慕的手背，“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找你去给我行三梳礼吗？” 乔慕摇了摇头，“不知道。” 岳霖道：“因为我真的很羡慕你。” 乔慕喃喃道：“羡慕我？” 岳家是村里最大的富户，在旁人看来，岳霖有爹娘疼爱，兄妹和睦，样貌也生得好。反观乔慕自己，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有什么值得羡慕？ 岳霖继续说：“我自小长在水云村，听过村里不少东家长西家短，见过太多哥儿女娘在夫家遭冷眼受冷待的。有的甚至因为生不出小子被相公下狠手打，被婆母百般刁难。” 他叹了口气，“世道对哥儿女子本就苛刻，若不能寻个好夫家，那一辈子便是受尽磋磨。” “可是你很幸运。”岳霖抬头看着乔慕，“中秋那日，我是真的很佩服你。你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在那种时候也没露出半分怯懦。” 乔慕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夸他，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一时还真有些脸热。 岳霖说：“那日，我见雁舟哥处处护着你，又看你俩都在为彼此着想的模样，我好像突然就想开了，也放下了。” “这不就是旁人所艳羡的吗？”他顿了一下，“也是我所强求不来的。” 乔慕听罢有一瞬的愣神，同秦雁舟成亲称得上是稀里糊涂，阴差阳错。 他自小身世悲惨，日子过得苦累，除了哥哥更是没人再关心他半分，现在居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有福之人。 乔慕心下触动，遇上秦雁舟确实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幸事。 岳霖笑着说：“乔慕哥，就当是让我也沾沾你的福气。” 乔慕回过神来，还是有些为难。“岳叔和钱婶能同意吗？” 岳霖浑不在意的挑了挑眉，“只要我答应成亲，他们有什么不顺着我的？” 乔慕想了一下，看着岳霖郑重的点了点头。“好，那到时候我一定去。” 岳霖走后，乔慕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心下还是不免有些怅然。岳霖是个不错的人，乔慕也是打心眼里祝福他能过上顺意美满的日子。 这事就这么应了下来，但乔慕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他没有经验，就想着等傍晚吴春兰过来的时候叫她跟自己说说要怎么做，该说些什么吉祥话才好。 —— 田里的稻杆已经晒了半月，秦雁舟走前虽说不用着急去拿，但乔慕担心入了深秋怕是要下雨，到时候又给淋湿了就是白费力气。 所以岳霖走后他就到后院把水牛给牵了过来，套上板车下了田。 如今乔慕已经认得了水云村的大半人，路上遇到了相熟的他都一一打了招呼。 没走多久就到了田里，稻杆晒了半个来月，已经差不多都干透了，也轻了许多。乔慕先把水牛拴在一旁的树下吃草，自己则到田里将先前扎好的稻草一捆捆往板车上抬。 天边的白云随风慢慢飘移，时不时变换着各异的形状。搬了不过几个来回，干稻草就垒了满满一板车。 将稻草压实，乔慕拿过麻绳，手脚麻利的绕了几个来回将稻草绑好。 水牛依旧悠闲的在树下吃草，这个季节的草叶已经不够鲜嫩，但水牛似乎并不介意，嘴里“咔嚓咔嚓”的咀嚼着，一副享受的模样。 乔慕走到树下把牛绳解开，伸手在牛背上拍了一下，“咱们要回家去了。” “哞～”水牛眨了眨黑溜溜的大眼睛，听话的转身往村子的方向走回去。 乡间小路并不宽，两边杂草丛生。但好在常年有人走着，路面还算平坦，堪堪够水牛拉着板车经过。 乔慕这会儿就轻松了许多，只需在一旁赶着水牛，时不时还能空出手薅两枝路边的狗尾巴草捏在手里把玩，十分悠闲的回家去。 转眼的功夫，一天就要过去。回到村里时家家户户都已经升起了炊烟。 不知哪家用了松枝来烧火，大老远的乔慕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松香味。 他牵着水牛一路回到了离家不远处的岔道口，正要过去却发现自己家院子外竟有个人影在鬼鬼祟祟的张望。 乔慕皱起眉头，感觉有些奇怪，这大白天的会是谁？该不会是小偷？他正想走近点去看看却见那人像是看到了谁一溜烟的又跑了。 乔慕走到自己家院前才发现岔路的另一边是叶澜带着孩子过来了。叶澜见他拉着板车便笑着问他，“你这么早就去拉稻草了？” “我家稻子割得早，这时候稻草已经差不多干透了。”乔慕答着他的话，又偏头朝方才那人走到方向看去，却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你看什么呢？”叶澜顺着他看着的方向看去。 乔慕心不在焉的收回视线，“没什么，咱们先进去。”乔慕拿出钥匙去开门，想着或许就是个过路人，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 罗家，罗二他娘李氏正在院子里筛豆子。 “嘭！”的一声响动，门板被人从外边踢开。 “诶呦！”李氏被吓了一大跳，手上一松豆子刷啦啦的掉了一地。“老二，你要吓死你娘啊？” 罗二臭着个脸快步走进院来。 李氏对这个小儿子自来都是溺爱，见他这样便赶紧问道：“这是怎么了？”罗二充耳不闻，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李氏赶紧跟进去，“谁惹你了还是哪不舒服啊儿子？谁要敢欺负我儿子，娘给你说理去！” 罗二满脸烦躁的将杯子放下，他想到这几天的事就憋屈得慌。 自从知道秦雁舟不在家后，罗二就偷摸往秦家跑过好几趟，在旁边偷摸着观察过几次后却发现家里并不是乔慕一个人，他想做什么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心里不痛快，他就想着去镇上找找乐子。于是朝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老娘伸出了手，“给我拿点钱。” 李氏抖了抖围腰，为难道：“家里钱都在你爹那儿，我哪有什么钱啊。” 罗二败家又窝囊，曾经为了去镇上嫖赌居然偷家里的田契去卖。他爹知道后被气得半死，之后便把家里的银钱田契都藏了起来，还勒令李氏不准再给他钱。 罗二不爽的“啧”了一声，“我哥他们那边这月的钱还没送来吗？” “啊……”李氏支吾道：“那女人怀上了，说要补补身体，这几月就不送银钱来了。” “什么！那我怎么办？！” 他爹不给钱，罗二每月能去镇上潇洒几日全靠他娘去他哥家要钱，现在居然不送了他能不急吗？ 自从上次想占他嫂子便宜没成后他就一直记恨在心，如今更不能叫她好过。 “不是，她以为自己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啊？就生个孩子还补什么身体！谁知道她是不是怀的什么野男人的野种，不过就是个贱货，她配吗她！”罗二嘴里不断的恶毒咒骂着，还尤为不解气的抬腿将旁边的凳子踢翻。 “是是是。”李氏赶紧道：“你别生气，娘这就上他家去，一定把钱给你要来！” 第112章 三梳礼 岳霖的婚期定在了初八这日。 钱桂花昨日上门来找过乔慕，说是为了不耽误吉时，还请他早些过去。所以今日一大早，天色才蒙蒙亮他就起了床。 既然是要去梳头送福的，总不好穿得太随便。吴春兰前两日也给他交代过，所以乔慕还是好好拾掇了一番。束发的发带和衣裳都选了好的，颜色也鲜亮。 “慕哥儿，你起了没啊？”乔慕才束好发髻就听吴春兰在屋外喊他。 乔慕赶紧放下木梳起身去开门，“好了婶子。” 门外，吴春兰已经收拾得齐整妥帖，见乔慕出门来便笑着对他道：“厨房里我已经烧着热水了，你赶紧洗脸去，月月还赖床呢我去催催她。” “好。”乔慕把屋门带上，往厨房里走去。 吴春兰将陈月月从床上喊起来后，简单收拾了一番，三人就锁上院子出了门。一路上，吴春兰还在不放心地叮嘱乔慕梳头时要说的吉祥话还有该注意的礼节。 这些乔慕这两天已经记得烂熟了，但这会子说起来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出什么差错。 吴春兰絮絮叨叨的交代完，又道：“不过你也别紧张，倒不是个难事。” 陈月月打了个呵欠，撇撇嘴说：“娘，我看是你紧张，乔慕哥哥比你淡定多了。” 吴春兰笑着点了点女儿的脑袋，“是是是，没啥好担心的，你乔慕哥做事向来心细。” 她说着又转头看乔慕，“不过你说这霖哥儿怎么就想得起叫你去呢？我看你俩平日里走得也不近啊。”吴春兰疑惑地边走边问。 乔慕笑了笑，想了会儿说：“大概是霖哥儿看我合眼缘。” -- 他们到的时候，岳家院里已经来了不少帮忙的人，一早就热闹起来。 要说岳家不愧是村里的富户，打远处看去，三间大青瓦房朝三面相对而建，就连院墙和院门都要比别家的气派不少。 院外有几个年轻汉子正在帮着挂红绸，乔慕一眼就见着了岳小蓉在门口贴红喜字。她今日穿着件翠绿色的衣裙，无论是样式还是花纹都很亮眼，衬得她漂亮又灵秀。 旁边，大田爬在木梯子上，他挂好了门上的红绸，又朝岳小蓉伸出手，“小蓉，把你脚边的灯笼递给我。” 岳小蓉一手按着门框，一手拿着碗浆糊，没好气道：“没见我正忙着吗？你不会自己拿呀？” 大田听了也不恼，笑着从梯子上下来，转身见了乔慕他们便招呼道：“吴婶，慕哥儿，你们快进去。” 岳小蓉闻言也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全丢给了大田，笑着朝乔慕他们迎上去。“吴婶，乔慕哥，月月，快进家里去。” 三人笑着应了声，跟着她一块进了院子。院里已经仔细布置过，红绸灯笼样样不少，光是看着就叫人觉着喜庆热闹。 岳霖还等着梳妆，岳小蓉便直接将他们带进了堂屋。 堂屋已经来了不少夫郎妇人，大多是岳家的亲戚，见吴春兰和乔慕他们进来，钱桂花便赶紧起身迎接，一群人寒暄几句，就一道进了岳霖的屋子。 岳霖已经换好了红喜服，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眉目清朗，容色俊逸。他见乔慕进来便笑着起身招呼。 乔慕看着他，赞叹道：“这喜服真衬你，好看。” 旁边一块进来的一个妇人也道：“哟，我看霖哥的这件喜服无论是料子还是绣活都是一等一的好。”她转头看向钱桂花，“嫂子，你家霖哥儿这手可真是巧啊。” 钱桂花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他哪有这手艺啊，是成家送来的。说什么要让霖哥儿穿最好的，早几个月就找了镇上最大的绣楼紧赶慢赶做出来的。” 她语气里尽是得意炫耀，像岳家这样家里有钱的多的是人想巴结。所以屋里一众妇人夫郎也很给她面子，说了一箩筐好听话，有夸成家的，也有说岳霖真是有福的，听得钱桂花简直要合不拢嘴。 岳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拉着乔慕走到妆台边，给乔慕看待会梳头要用的东西。 不似女娘那般要戴珠钗玉簪，普通人家的哥儿成婚多是只用一根红绸束发，十分简单。 岳霖却拿起妆台上的一个发冠，“这是和喜服一起送过来的，待会束好头发后再戴上。” 乔慕笑着点点头，接过发冠看了看，这只发冠上刻着祥云纹路，做工样式都极好，而且是用银打造的，中间镶了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玉珠子，足以见得成家的诚意。 看时辰已经差不多，钱桂花也没再忙着唠嗑，屋里众人静下来后。乔慕拿着梳子，站在岳霖身后，一边给他梳头嘴里一边念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木梳穿过如瀑的发丝，发出轻微的“唰唰”声，每梳一下都是对新人最诚挚的祝福。 —— 迎亲队伍还没来，里屋有妇人在给岳霖绞脸。钱桂花便把儿媳妇和小女儿叫了出来，一块到库房清点嫁妆。 为了不丢面子，岳家给岳霖备的嫁妆算得上丰厚，光是大红木箱子就有好几个。里边放满了衣裳，被褥，布匹甚至还放了几样首饰。 自己家里就是做木材生意的，柜子，妆台自然专门请了木匠来打，这么些嫁妆，对于普通农户人家来说可谓是十分风光了。 全部清点过后，钱桂花叫了几个汉子将这些嫁妆抬到院外放置好，待会迎亲的来了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嫁妆被一箱箱抬出去，钱桂花正在院里给岳小蓉和儿媳妇李秀禾交代待会迎亲的事宜时，就见媒婆穿了件大红外裳打门口进来。 钱桂花见了她赶紧换上个灿烂的笑容迎上去，“诶呦尤大姐，可把你给盼来了，快里边坐。” 媒婆甩着手绢，笑道:“你家大喜日子的我不得好好拾掇一番嘛，可没来晚？” “怎么会，来得正是时候呢。”钱桂花拽过呆站在一边的岳小蓉，“傻站着干什么？叫人啊。” 岳小蓉赶紧露出个笑脸来，乖巧地叫了声“尤婶。” 钱桂花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女儿。” “哟。”尤媒婆上下打量了岳小蓉一圈，本就是花儿般的好年纪，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裳。笑起来又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实在算是个不多见的小美人。 她不由得称赞，“长得可真灵巧，说人家了没有啊？” 钱桂花带着笑，稍微压低了声音道：“没呢，这不就想着叫你给留意留意嘛。” 刚把嫁妆搬出去，又从门口进来的大田听到钱桂花这话简直是虎躯一震，他想也没想，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就挡在了钱桂花和那媒婆中间。 第113章 成遇春 “钱婶！霖哥儿的嫁妆都抬出去了，你要不去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钱桂花被他打断了话有点不高兴，抬手在大田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嫁妆早就清点过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她便把尤媒婆拉到了一边，小声道：“尤大姐，我家小女儿这眼看也满十七了，有合适的人家你帮看看？” 尤媒婆抖了抖手绢，状似无意地搓了搓手指。“你家姑娘这样的那还愁寻不到人家啊？我看这十里八村合适的年轻小伙多着呢。” “诶呦。”钱桂花会意，赶紧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摸出银子悄悄塞到尤媒婆手中，“那怎么行，你帮留意着镇上人家，就成家那样的。” “那我可办不到！”尤媒婆提高音量，作势要将银钱还回去。“成家这门亲事能成那是因为成公子点名了要娶你家霖哥儿，不然就成家那样的哪那么容易。” “是是是。”钱桂花赶紧挡住她的手，悻悻道：“不是成家那样的也成，只要家里条件不错，人好相处的，尤大姐你都给看看呗。要真成了，我肯定得好好谢你。” 尤媒婆这才高兴的把银子揣进兜里，“说什么谢不谢的，十里八乡哪有我不认识的人家，我一定给你姑娘寻摸个好的。” 大田在一旁看着钱桂花和媒婆相谈甚欢的模样，又回头看了看岳小蓉。岳小蓉眼观鼻鼻观心，心里虽也紧张，却实在怕自己老娘，见大田看过来赶紧冲他摇了摇头。 大田心里简直着急得不行，可眼下院里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却也无可奈何。 —— 巳时三刻，村口传来一阵响亮的锣鼓声。 “迎亲的来咯！”门口有人喊了一声，随着唢呐锣鼓声越来越近，岳家院子里更加热闹忙活起来。在门口相迎的是岳山，而岳大青和钱桂花则是进了堂屋等着。 没过一会儿，就见前方浩浩荡荡地来了一队人。村里不少人站在岳家门口张望，迎亲队伍里，抬花轿的，敲锣打鼓的足有三四十人。这排场，可真不愧是镇上的富贵人家，叫人看了那是艳羡不已。 待队伍走近了，众人才看清最前边的青年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着红喜服，腰间佩着段玄色的腰封。 他生得眉目清俊，温雅端方，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却尽显一副文雅之姿，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书卷气。这便是湘云镇上做布匹生意发家的商人，成老爷家的小儿子成遇春。 人群中立即有人议论起来。 “这就是新郎官呀！长得可真俊呐。” 有人疑惑道：“我可听说成老爷的儿子是个不学无术，只知玩乐的酒囊饭袋，今日一见也不像啊。” 旁边有人答道：“你说的那是成家大儿子，这是他家的小公子，据说为人正直勤勉得很呢。” “是吗？那怎么能瞧得上咱们这农户人家的哥儿？” “害，这谁知道，要不说人各有命呢……” 迎亲队伍走到岳家门前，喧天的锣鼓声停下后，成遇春利落地从马背上下来，满脸喜色的朝前走去，他抬手躬身朝岳山作了一揖，“大哥。” 岳山笑着点头，忙招呼他往里走。 新郎要给岳父岳母敬茶，一同迎亲的自然也不能怠慢。果食茶点已经早早备下。岳小蓉和她大嫂赶紧招呼迎亲的一伙人进院来，落座后好几个妇人夫郎便把茶水都端了上来。 岳霖已经收拾妥当，听到外边的动静不由得生出些紧张无措来。乔慕拿过盖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该出去敬茶了。” “嗯，好。”岳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乔慕便为他盖上了红盖头，搀着他朝外走去。 成遇春刚走进堂屋，就见岳霖也被人搀着往堂屋走来。岳霖同他一般，穿着一身红喜服，虽盖着盖头，但只看身形成遇春依旧能认得出来。他不由得脚步一顿，看着那身影愣了片刻。 “咳咳。”岳大青见状咳了两声，成遇春听到旁边传来几声笑声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他赶紧朝前走去，躬身对坐在堂屋里的岳大青和钱桂花道：“岳父岳母，请受小婿一拜。” 岳大青和钱桂花满意地笑起来，钱桂花道：“快起来。” 成遇春直起身，又不自觉的偏头去看岳霖，看他满心满眼的都是笑意，连乔慕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岳霖盖着盖头，对此浑然不觉，只偏头小声问乔慕，“怎么了？” 乔慕正要说话，尤媒婆便端了两杯茶来，“霖哥儿，该给你爹娘敬茶了。” 乔慕会意，搀着岳霖走到了成遇春旁边。 新人双双敬过茶后，岳大青对成遇春说：“霖哥儿今后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他，别叫他受了委屈。” 成遇春道：“请岳父岳母放心。” 钱桂花看着岳霖，也难免生出些不舍来。她自知脾气不好，对三个孩子向来严苛，跟岳霖这个最倔的更是争吵颇多，也明白岳霖因为这门亲事对她有诸多埋怨。 钱桂花确实爱财，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的。她伸手拉住岳霖的手，哽咽道：“往后就是别人家的夫郎了，要照顾好自己，跟哥婿相互扶持，可不能像在家里一般小孩子心性，知道了吗？” 岳霖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行了行了，这大喜日子的该高兴才是。”尤媒婆走上前来劝道：“成家那边还等着拜堂呢，快让一双新人上路。” “是是是。”钱桂花抬袖揩了揩眼角，“可别误了吉时，快走。” 尤媒婆便笑着对成遇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背上新夫郎上花轿。” 成遇春闻言笑起来，走到岳霖旁边，低声叫了一句“霖哥儿。”他声音清朗又温和，岳霖心下一动，紧张地攥了下衣摆。 成遇春道：“我们走。”他说着便伏身，轻松背起岳霖朝外走去。 院外几个小孩拍着手掌，兴高采烈的地喊道：“上花轿咯，上花轿咯！” 门口的两串鞭炮被点燃，院里又热闹欢腾起来。众人起哄着跟了出去，喜庆的唢呐锣鼓重新奏响，迎亲队伍便吹吹打打的朝村口去了。 岳家几人目送着岳霖离开，直到迎亲队伍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钱桂花抹了下眼睛，岳小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今日来岳家帮忙的人有不少，虽是哥儿出嫁，但该办的席面一点不带含糊的，有鱼有肉很是丰盛。 待送走一双新人后，便直接开了席。岳家院子大，光院里就摆了三十来桌，坐不下的则候在一旁。 吃过饭乔慕没马上回去，而是留下来帮着收拾。村里哪家办事都是年轻人去帮忙，上了年纪的大多不用跟着操心。一直忙活到下午，待人渐渐散去后他才准备回家。 “慕哥儿。”乔慕才走出岳家院门就被人叫住，回身一看原来是钱桂花。 “钱婶。”乔慕叫了她一声。 钱桂花笑着朝他走来，从衣兜里拿出了个红色的小荷包塞到他手中。“这个你拿着，今日真是多亏了你。” 荷包里放了些铜钱，乔慕知道是给梳妆人准备的，这是传统，所以他也没有推脱。“那我便收下了，多谢钱婶。” “诶。”钱桂花笑着点点头，“你瞧你头一次上家里来，我这忙得晕头转向的也没时间好好招待你，反倒叫你跟着忙活了大半天。” “婶子说得哪里话，大家都一个村的不就应该相互帮忙吗，不必同我客气。” “好，以后得空了叫上雁舟一道来串门啊。”钱桂花笑着说。 乔慕点了点头，“得空了一定来。” 其实要不是因为岳霖，岳家同他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情。乔慕知道钱桂花不过是跟他客气客气，他自小长在村里，听多了看多了自然也会几句场面话。 钱桂花将他送到门外，同她道过别乔慕才往家走去。 今日天色晴好，乔慕一路上心情很是愉悦。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做上一回梳头人，倒是真的打心眼里希望能给岳霖带去福气。 第114章 说亲 入夜，人都散去后钱桂花和岳小蓉在岳霖屋子里收拾。 钱桂花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家里突然少了个人真不习惯，她不免有些神伤，“也不知道你二哥哥在成家那边怎么样了。” 岳小蓉走过去搂住她娘的胳膊坐到床边，笑着问道：“这才第一天你就想他啦？” 钱桂花叹了口气，“往后的日子就不能常见了，我能不挂心吗？”她看向小女儿，又说：“你以后嫁了人要常回家来看看啊，可别跟个小白眼狼似的。” 岳小蓉把头靠在钱桂花的肩膀上，抿了下唇，试探道：“那……那要是我就嫁在村里，不就天天能见到爹娘了吗？” 钱桂花闻言皱起了眉，伸手推开岳小蓉的头立即变了语气，“说什么呢你？村里你能嫁给谁？就这些泥腿子你跟着去受苦受累啊？” “我……”岳小蓉咬着下唇，“咱们家不也是泥腿子嘛，我又不在意，只要人好，家里人也好相与的不就行了嘛。” 钱桂花眯起眼睛看她，“你不会是看上村里哪个小子了？” “我……我没有，怎么可能！”岳小蓉赶紧说。 钱桂花道：“没有就好，我可跟你说，就村里这些你想都不要想，娘一定给你寻门好亲事，让你一辈子吃喝不愁的，我跟你爹脸上才有光，知道了吗？” “……” 钱桂花伸出手指在岳小蓉额头上推搡了一下，“死丫头，听见了没？说话。” “……知道了。”岳小蓉垂着头，不情不愿地答。钱桂花素来泼辣爆脾气，岳小蓉可不像岳霖那么有勇气，她自小就怕她娘，实在不敢说出半句忤逆的话。 可知女莫若母，见她这样，钱桂花心里便有了个不好的猜想。她心中盘算着，看来给岳小蓉说亲这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 尤媒婆收了钱桂花的好处，事情办得哪有不尽心尽力的。这才没过几日便找上门来了。 钱桂花一见是她便赶紧招呼她进屋坐，“尤大姐，可是有合适的了？” 尤媒婆喝了口水，笑道：“可不是。” 钱桂花有些迫不及待，“你快给我说说是什么人家？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尤媒婆道：“按你家的要求，是镇上人家，说不上大富大贵，家里开着间不大不小的粮铺，日子过得算是滋润。” 她说话时神情生动，手上动作又多，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家中三个儿子，小儿子跟你家姑娘年纪正差不多呢。” “哟。”钱桂花不禁皱了皱眉，“有三个儿子呢？”这种人家若关系和睦倒也罢，可要是遇上兄弟相争的那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害，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尤媒婆甩了下手绢。“这户人家的大儿子早几年前便成了家，带着媳妇孩子到府城讨生活去了，二儿子又是个身体不好的，家里的铺子都是小儿子在打理，生不出什么事端。” “是吗？”钱桂花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她也不敢一口应下来。于是她又说：“不如过两天叫那小伙子到家里来，两个孩子相看一番，我们也好给把把关。” “那户人家也正有这个打算呢。”尤媒婆笑着说，“选个好日子，相看相看是一定的，必然不会叫你们两家失望。” 看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钱桂花也逐渐放下心来。 今日岳小蓉跟岳大青和岳山一道去镇上送木材，还去了成家一趟。见岳霖过得不错，她一路上便都是欢喜的。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钱桂花和李秀禾已经将菜饭做好了，就等他们回家。几人先洗了手，岳小蓉还逗她小侄儿玩了一会儿。 到了吃饭的时候，钱桂花便问她，“你二哥怎么样？” 岳小蓉扒了口饭，“好着呢，二哥哥说叫你得空了也去他那看看。” 旁边李秀禾正在喂孩子吃饭，闻言便笑道：“都说成府气派，娘你要去看霖哥儿可得带上我，叫我也见见世面去。” 不等钱桂花开口，一旁的岳大青便不悦道：“霖哥儿是成亲了，娘家人天天往他那里跑像什么话？” 李秀禾被训了有些不高兴，嘟囔道：“我这也是记挂霖哥儿嘛。” 岳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媳妇碗里，“吃你的饭。” 李秀禾撇了撇嘴，不再开口。 钱桂花放下筷子，道：“我今日有件正事要说。” 岳大青抬了抬手，示意她说。钱桂花便把今日尤媒婆上门来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岳小蓉闻言不由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娘。 她本以为她娘只是有给她说亲这个心思，还想着日后再慢慢想办法说服家里，可哪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这才过了几天就要让她相看人家了。 一家人听了这事都有些感兴趣，也没人理会她。 李秀禾高兴地说：“家里开粮铺的好啊，吃喝不愁的。” 岳山继续埋头吃饭，不置可否。 岳大青放下筷子，问道：“都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钱桂花说，“尤媒婆办事那还有不放心的吗？还跟我保证说绝对让咱们满意。” 岳大青点点头，“小蓉确实也到年纪了，只要人家不错，这事你拿主意就行。” 岳小蓉僵直着身体，吓得冷汗直流。“爹，娘，二哥哥才刚成亲不久，我的事先不用这么急？” 岳大青看了她一眼，“只是给你相看人家，把亲事先定了。” “是啊。”钱桂花也在一边说，“你马上满十七了，再不定亲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可是我不想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岳小蓉简直是欲哭无泪，她心里想着，要是把大田的事直接说了她爹娘非得打死她不可？如今岳霖也走了，这个家里谁还再会替她说话？ 钱桂花道：“不是过两天就让你们相看吗？” “那是让你们相看？我要说我不愿意你们就能听吗？”岳小蓉气愤地看着她爹娘。“无论是我二哥哥的婚事还是我的婚事，不都是你们说了算？” 在兄妹三个中，她向来是性子最要乖巧的，头一次见她这样，钱桂花都不由得愣了愣，岳大青更是脸色铁青。 岳山和李秀禾自是不敢在这时候插话，吃饱了抱着孩子往外去了。 岳大青“嘭”的一声将筷子摔到桌子上，看着岳小蓉厉声道：“你想干什么？啊？我跟你娘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你们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吗？这么多年饭白吃了敢跟你老子叫板了是！” 钱桂花在一边不说话，岳小蓉也被吓得不敢吭声。 岳大青继续道：“这两日你哪都不用去了，好好在家里等着。”说罢他便站起身，直接朝外边走去了。 第115章 秋雨 今日下了场雨，是傍晚的时候开始下的。 雨势并不大，只淅淅沥沥地洒着，却也叫人觉出些寒意来。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雨落下，过不了多久便要入冬了。 乔慕坐在火炉旁做针线活，旁边的木架子上还晾着几件没干的衣裳。这是秦雁舟他俩的冬衣，今早他瞧着日头好便翻出来晒洗了一番，可哪想竟这么不凑巧，偏傍晚就下起了雨。实在没法子，就只能拿到火炉旁来烘干。 兴许是外边在下雨，平日飞檐走壁轻易是见不到的狸花猫竟也进了厨房蜷到了乔慕脚边。 它肚子越来越大，应该过不了几日就要下崽了。乔慕停下手中的活儿伸手去摸它，被摸得舒服了它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来。 过了一会儿，院外门板响动，乔慕放下针线跑去开门，是吴春兰过来了。 见她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乔慕便赶紧让她进来。到了廊下又接过吴春兰脱下的蓑衣挂在一边，愧疚道：“下雨天的还得叫你过来一趟，往后这种天气婶子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吴春兰笑道：“也就几步路，这算个什么事儿？下雨天我还照样下地插秧栽稻呢。” 俩人说着话朝厨房里去，乔慕见今日就吴春兰一个人过来便问起了陈月月。 “上她舅舅家去了。”吴春兰说，“我老娘，都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最是疼月月这个最小的外孙女，每年都要让她到那去住上一段日子。” “原来是这样。”吴春兰娘家不是水云村的，乔慕听她提起过。陈月月这一去怕是得十天半个月的才会回来。 小姑娘是个话多的，平日里她一过来便要缠着乔慕说这说那的，感觉家里都要热闹不少，这一下见不到人乔慕还真有些想她。不过有吴春兰陪着他倒也不孤单。 外边雨还下着，时不时吹来一阵冷风。俩人虽坐在火炉旁说话，背后却有些凉意，吴春兰穿得单薄了些，乔慕就进屋找了件厚衣裳叫她穿上。 乔慕手里做着针线活，吴春兰时不时在旁边指点他两句。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乔慕从灶台的篮子里拿了两个昨日刚收回来的土豆埋进柴火灰底下烤。 烤熟了刨出来剥掉皮，土豆的香味便伴随着热气涌进鼻腔。乔慕在碗中倒上盐巴和捣碎的辣椒粉，和吴春兰一起蘸着吃。 狸花猫在旁边叫了几声，乔慕就掰了一小块给它吃。 屋外雨声绵绵不绝，俩人却在屋内边吃边聊着村里的闲事，很是舒坦。吴春兰还给乔慕讲了许多她年轻时的事。乔慕就认真听她说着。 吴春兰是个十分温和体贴的长辈，无论是对叶澜还是对乔慕，她都是一百个用心，从不挑错苛责。 乔慕他娘去得早，从小到大除了哥哥以外，都没得到过什么长辈的关心。 可吴春兰却总是处处体贴细心的，乔慕看着她，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意。 吴春兰慢慢说着往事，说起秦雁舟爹娘，又说了许多秦雁舟小时候的事。乔慕听得入神，俩人聊到挺晚才各自回屋睡觉。 时候已经很晚了，乔慕回屋后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兴许是方才和吴春兰说起了秦雁舟的缘故，他这会儿心里想的全是秦雁舟。 雷声像是自远山传来，“轰隆隆”的几声闷响，搅得人心烦意乱。 乔慕在黑暗中将一直贴身戴着的那枚玉佩从里衣中摸出来握在手中把玩。原本冰冷的玉石被他的体温浸得十分温润。 秦雁舟去了已经有半个多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看就要入冬，不知道浦阳有没有下雨。也没带件冬衣去，万一受了冻生了病可如何是好。 乔慕翻了个身，心里简直愁得睡不着觉。 …… 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来得急却也去得快。第二日一早起来已经停了，倒是天气还阴沉着。 陈晖和陈忠旺白日里要去镇上做活，陈家就只剩叶澜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所以乔慕就跑了一趟陈家，把叶澜叫过来家里一块吃早饭。 圆圆现在已经能认人，也喜欢乔慕，见了他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他抱。乔慕一把抱过他，他便笑嘻嘻的搂着乔慕不撒手。 吴春兰和叶澜见了也是哭笑不得，“你抱着他玩会儿，我跟澜哥儿做饭去。”吴春兰笑着说。 乔慕笑着点点头，“行，那我带圆圆在院里转转。” 两家人常走动，厨房里的锅碗油盐放在哪里吴春兰他们已经很清楚，就不需乔慕操心，他便抱着孩子朝外边走去。 圆圆被养得精细，又白又胖的，乔慕抱在手里都觉得他又肉又软的，还带着股小娃娃的奶香味儿，确实像个小汤圆，叫人抱上了就爱不释手。 他像是知道乔慕要带他出去玩，便高兴的在乔慕怀里蹿了蹿，嘴里咿咿呀呀的念着，连手上的小莲蓬手镯都被晃得“叮当”作响。 “呀，我们圆小子这么高兴呢？”乔慕见他这样便忍不住逗他，又在他软软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呀呀！”圆圆非常积极的回应着，还仰起小脸看乔慕，乔慕见他这么乖，只觉得心里喜欢得紧。 院子里种的月季开了几朵，粉白的花团在下过雨后缀满了水珠。乔慕就抱着他看了花，边指着花边道：“这是花花。” 圆圆还没到学说话的时候，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跟着乔慕牙牙学语。 今日没有日头，也没有风。不冷不热的天儿很舒服，乔慕就抱着孩子往院外走去，在附近逛了几圈。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对万事万物好奇的时候，乔慕带着他看什么他都显得很感兴趣，歪着小脑袋看得聚精会神。时不时还要伸出小手去摸这摸那。 在外边逛了好一会，直到抱着他回去的时候已经趴在乔慕的肩头睡过去了。 刚回到院里就见叶澜朝外走，乔慕俏声道：“睡着了。” 叶澜也放低了声音，“我正打算叫你吃饭呢。” 乔慕点点头，“我先把圆圆放到屋里，让他睡会儿。” “还是我去。”叶澜朝他伸出手，“你不知道这小子睡着了一放床上就要醒，得哄着呢。” 乔慕笑了笑，把孩子递给他，“那你去。”话才说完，怀里的圆圆果然哼哼唧唧的喊了两声，还是叶澜接过去在他小屁股上拍哄了两下才又重新睡过去。 第116章 秋笋 一场秋雨过后，竹林里的秋笋渐渐冒了头。 吃过早饭乔慕和叶澜便拿上竹篮出了门，打算去采些鲜嫩的笋子回来，吴春兰则留在家里看孩子。 自打圆圆出生后，叶澜大半时间都是在带孩子，难得有今日这么松快的时候，一路上和乔慕说说笑笑的，没多久就走到了竹林。 山里下过一夜的雨，这时候四周都还是湿漉漉的。雨后山风清凉，鸟鸣悦耳，是叫人说不出的清爽。 俩人走进林中，见果然冒了不少笋子，叶澜弯下腰看了看，回身对乔慕道：“这根上的土还湿着呢。” 乔慕笑道：“应该都是昨夜才长出来的，正是嫩的时候。” 叶澜将竹篮放下，“那咱们多采些回去，晒些笋干留着冬天了吃。” 乔慕点头，“是得多采些，入秋了难得有这么鲜嫩的野菜。” 这处竹林和秦雁舟春天时砍春笋的那片不是同一片，也不是一个品种。 这秋笋要小许多，长得只有两三根手指般粗细，用手一掰就能掰下来，而且光听掰笋子的声音，就能觉出这笋的脆嫩。 俩人躬身在竹林里掰了半晌，足足掰了满满两大筐才收手回家。 陈晖和陈忠旺傍晚要回家吃晚饭，所以竹笋自然是背回去陈家。到家后，直接把两筐笋子全倒在了院子里。 叶澜进厨房拿了个大木盆和两把小刀，俩人便开始给笋子去壳。竹笋上长了小刺，一个不小心就能扎到手。不过他们都是做惯活的，手也不娇嫩。 只需用小刀在笋尖上划一刀，再往下一拽，笋壳就能顺利脱下。 俩人边剥壳边闲聊，倒是没有一个人干活那么无聊沉闷。 叶澜将剥好的一棵嫩笋丢进木盆里，随口问道：“雁舟这都去了半个多月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乔慕拿刀的手顿了下，脸上显出些愁容。“去的时候说的是月余就回，不过没个准信。” “兴许是那边事情多，老板器重他是好事儿。”叶澜宽慰道：“他人高马大的十几岁就敢往外闯，你也别担心。” 乔慕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不挂念那是不可能的。秦雁舟去得越久，他就越是觉得空落落的，只盼着他能早些回来，不过乔慕自然不会跟叶澜说这些。 笋子剥了有小半盆的时候，吴春兰抱着圆圆过来了。睡了一阵他又变得精力充沛，还没进门就能听到咯咯咯的笑声。 “呀！这是谁家的小胖子回来了呀？”见吴春兰抱着圆圆打门口进来，叶澜忍不住转身去逗儿子。 “咿咿呀！”圆圆见了自己阿爹，兴奋的伸出小胖手要让抱抱。 叶澜继续逗他，“我可不抱你，我忙着呢。” 圆圆一听就不乐意了，瘪下小嘴就要开始闹。吴春兰见状赶紧抱着他抖了抖，“哦哦哦，爹爹忙呢，阿奶抱着圆圆陪圆圆玩呢。” “光打雷不下雨？嚎这么大声也没见掉滴眼泪。”叶澜看着儿子哭是一点都不慌，但说着还是放下刀去洗了手把他抱了过去。 圆圆一见叶澜过来抱他，果然立马就不哭了，哼哼唧唧地缩在叶澜怀里，乖乖巧巧也不闹。 吴春兰哭笑不得，“这小赖皮，真难伺候。” 叶澜看着儿子也笑了笑，又抬头问吴春兰，“娘，他起床后吃东西了吗？” “吃了。”吴春兰说：“吃了一大碗鸡蛋羹呢。” 叶澜点点头，“那行，就不用再给他喂奶了。” 俩人说话哄孩子的功夫，乔慕已经将笋壳去了有大半盆了，吴春兰走到他旁边，夸赞道：“这笋可真好啊，看着就好吃。” 乔慕边剥壳边说：“都是才长出来的，我跟叶澜哥还说多采些拿回来晒笋干。” “是要晒些，笋干不管是炒着吃还是煮鸡汤那都好吃。”吴春兰说着也在一旁的凳子上蹲下跟乔慕一起剥壳。 “家里还剩一小块腊肉，今晚咱们就做个笋子炒腊肉尝尝。” “成。”乔慕笑着应了她一声。 两筐秋笋剥去壳后也剩了满满一大盆，清洗干净后吴春兰进厨房生了火，灶上支起大锅，倒入清水再加点盐。 今晚要吃的笋子留了一小盆，其余的全给倒进去煮了。 焯水是为了去涩，晒笋干倒也不用煮太久，吴春兰经验丰富，她说煮得差不多了乔慕便把锅里的笋给全盛了出来，过冷水后沥干，撕成长条整齐摆放进簸箕里拿到院里去晾晒。 吴春兰看了看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她有些愁，“也没日头，怕是得多晒几天才能干透。” 乔慕道：“要是再下雨怕是只能拿到火炉旁去烘干了。” 吴春兰摇摇头，“那不成，还是得靠日头晒才好。” 陈晖和陈旺下工晚，回到家的时候都可以直接开饭了。 乔慕将菜全端上桌，陈忠旺便高兴道：“今晚有笋子吃啊，真是有口福咯。” “是啊。”乔慕道：“昨日下了雨今日就长了，很鲜嫩，阿叔你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好好。”陈忠旺点头答应着，又招呼乔慕， “别忙活了慕哥儿，你也赶紧坐下吃饭。” 乔慕点点头，说：“你们先吃，还有个汤我去盛。” 今日用笋子做了两道菜，一道腊肉炒笋丁，另外一道则是糟辣子炒笋片。腊肉不必多说自然是非常好吃的，吴春兰做的糟辣子味酸，用来炒笋子也极下饭。 陈晖和陈忠旺干的是力气活，食量自然大，炒的两盘笋子到最后一点都没剩。 吴春兰高兴道：“看你们这么爱吃，明儿我去采些回来，再给你们做。” 叶澜在一旁喂孩子，“还是我去娘，你在家带圆圆。” 陈晖转过头看他，笑着问道：“你在家里带孩子带急了？” “可不是嘛。”叶澜也看着他，“你们那房子什么时候能建完，建完了你也在家多带带你儿子，不然他该跟你不亲了。” “行，再等个天。”陈晖伸出手去捏了捏儿子的脸，“小胖子，过两天阿父带你上山打鸟去。” 叶澜笑着拍他的手，“说什么呢？他路都不会走还打鸟。” 陈晖看着夫郎傻愣愣地乐道：“逗他玩玩嘛。” 圆圆挥了挥小胖脚，只顾着自己埋头干饭，对于阿爹阿父说什么他还听不懂，也忙不得理会。 第117章 慌了神 雨就这么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村里唯一通往镇上的路已经变得泥泞不堪。傍晚时分，大田和村里几个年轻汉子踏着湿滑的路赶回村里。 这几日他们到镇上做工，给过路的行商搬货物。秋后农活少，到镇上找活做的人多，但他们做的却是最累人的一种。 有些商队忙着赶路，搬货的工人有时晚上也得干活，所以他们这几日吃住都在镇上。好在工钱给得多，再累也有大把人争着去做。 几人好几天没回家，日夜颠倒地干活，脸上都是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 “终于到了。”才一进村，其中一个汉子便道：“真真是累死我了。” “可不是嘛，咱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大田看着几人，笑道：“那都别愣着了，赶紧各回各家吃饭睡觉去。” 方才说话那汉子打了个哈欠，“对对对，我先回家了，可困死了。” “成，走了走了，过两天出来喝酒啊。”几人说笑两句相互道别，然后各自回了家。 大田回到家的时候他爹娘已经做好了饭，知道他今天要回家就一直等着他。才推门进去，他娘便赶紧从厨房出来迎他。 “爹，娘。”大田进门喊了一句。 见儿子风尘仆仆，浑身疲倦的模样，马氏不由心疼道：“累坏了？瞧着你都瘦了。” “都说让你不要去做这么累的活了，现在家里有也不缺吃喝，这么拼命做什么？”大田他爹也在一边说。 大田把行李放在一边，“没事，我现在年轻不就应该多挣些钱吗？” “诶呦你这孩子。”马氏虽有些心疼，可见儿子长大懂事了又不由得欣慰。“娘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你先洗洗手我去热菜去。” “好。”大田点头应着。 想着儿子这几日在外边吃不好睡不好的，马氏一下子就做了好几个菜。吃饭的时候，还一直往大田碗里夹菜。 大田扒着碗里的饭，道：“别给我夹了娘，你跟爹也赶紧吃。” “成。”马氏看着儿子笑起来，一家三口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 晚饭吃得差不多，马氏停下筷子笑着对大田道：“大田啊，你今年跟着雁舟卖茶挣了些钱，我们也存了点，我跟你爹就商量着要不先给你定下门亲事？” 大田这个年纪，在村里来说已经算不上小，家里本来年初就合计着想给他说亲，可文阿爷意外过世后这事儿也就耽误了，也难怪马氏着急。 大田闻言顿了一下，“阿爷的丧期还没过呢，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马氏看了眼大田他爹，不禁叹了口气。“娘就是看村里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定亲的定亲，成亲的成亲了。你先把亲事定下，不然再等个两三年，年纪大了更加不好说媒。” 大田笑了笑，把手中的最后一口馒头吃完。“你这又是听到村里谁家定亲了？” 马氏放低了声音，“就是咱们旁边岳家，说过两天就让人上门跟小蓉相看呢。”她说着不由感慨，“小蓉可还小你两岁呢，小时候天天跟你后边跑，这眼看也是大姑娘了，眨眼的功夫就要嫁人咯。” “啥？！”大田闻言手上一个不稳，筷子直接掉到了地上。他无暇理会筷子，赶紧问他娘，“你听谁说的？” “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怎么吃饭连个筷子都拿不稳？”马氏没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嘴里责备着，又起身从筷笼里抽了双干净的递给他。 大田接过筷子，有些着急，“娘你听谁说的啊？小蓉说亲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马氏随口道：“村里人都在说啊，前几天我看见媒婆都上门来了。你这些天都在镇上哪能知道。” 她又给大田盛了碗汤递过去，“娘刚刚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你姥她们村里就有一个年纪跟你正合适的姑娘，她爹娘都是和我一块长大的，知根知底的人家。听说那姑娘性格相当好，长得也标致，针线绣活那都是样样不在话下……” 马氏很是为儿子的亲事操心，嘴里不住念叨着，可大田却只觉得心烦意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知道钱桂花有给岳小蓉说亲的打算，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岳霖才成亲没多久，岳家怎么会这么着急？大田将筷子歇到桌上，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 入夜，乌云遮蔽了月光，整个村子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岳小蓉躺在屋内，在一片漆黑中摩挲着手里的银手镯。镯子上雕刻的花纹在手中起起伏伏，她翻了个身，不由得叹了口气。 眼看明日媒婆就要带着人上门给她说亲，今夜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自幼乖顺，听话，她娘脾气暴躁，她爹又向来是个严肃的。在婚姻大事上她怎么敢忤逆？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前或许是自己太天真。岳小蓉将手中的镯子贴到胸口，想着要不就找个时间将这镯子还回去，她闭了闭眼，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 “啪嗒”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岳小蓉侧耳听了一下，以为是家中谁起夜，并没有在意。 过了一阵，窗户又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发出更大的响动，她这才隐约觉出些不对劲来。岳家有三间屋，正中除了堂屋就是她爹娘的屋子。 东屋是岳山和李秀禾住，而岳小蓉和岳霖则一直住在西屋。现在岳霖成亲了，西屋就只剩下岳小蓉一个人。三更半夜的，屋外这是什么动静？莫不是遭了贼？ 岳小蓉越想越发觉得心里发慌，她从床上坐起身，悄悄把窗户打开了一些，从缝隙里往外望去，可惜今夜乌云蔽月，外边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奔着她的屋子这边来的。外边真有人！岳小蓉搓了搓手指，紧张得连呼吸都在颤。 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声喊他哥，就听窗外一个极小的声音道：“小蓉，你睡了吗？” 岳小蓉呆愣片刻，那声音虽小，她却立马听出了是谁。 第118章 撞破 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直接将窗子朝外推开。黑夜中立着个高壮的人影，虽看不清脸，却是十分熟悉。 “小蓉。”他用极低却又热切的嗓音喊了她一声。 岳小蓉在一片黑暗中睁着圆溜的杏眼看他，连日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她压抑着情绪，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大田依旧小声说着话，生怕惊动了岳家其他人。 “你站在那等我一下。”岳小蓉说着翻身下了床，匆匆披了件外裳就开门朝外跑去。 “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岳小蓉拉着他躲到屋侧的柴垛边，后知后觉的才开始紧张。 “翻墙进来的。”大田低着头看她，任由她拉着。 岳小蓉瞪大了双眼，“你疯啦？要是你摔了或者被旁人看到了怎么办？”岳家的院墙建得很高，一个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田无暇在意这些，他这一个晚上都在惴惴不安着，即使已经累极了，却也没有丝毫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后才终于下了来见她的决心。 他伸出双手扶上岳小蓉的肩膀，急着求证。“我听说钱婶给你说亲了？” 岳小蓉顿了顿，默了好一会儿没吭声。 大田轻轻晃了下她，头几乎要抵上她的额头，“你说话呀小蓉。” 岳小蓉咬了咬下唇，轻轻点头。想着夜色太黑怕大田看不到，她又“嗯”了一声。“我娘只说让相看一番，还没定下。”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事既然媒婆都带着人上门提了，那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大田将手放下，声音有些发虚的问她。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岳小蓉才极其纠结地抬起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爹娘，一边又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有情人。不管怎么选，注定是要寒了一方的心。 大田重新抓住她的胳膊，急忙道：“只要你一句话，我明日一早我便让我爹娘上你家来提亲，好不好？” 岳小蓉急忙摇头，“别来，千万别来，我爹娘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岳小蓉太了解岳大青和钱桂花了，虽平时表面上对邻里邻居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但要是文家真的上门提亲，他们非但绝对不会同意，怕是还要说出些什么叫文家难堪下不来台的话。 “你相信我行吗？”大田继续说，“我今年挣了不少钱，对了，这几天我去镇上做活也挣了些，不管岳叔和钱婶要多少礼金我都答应。” 岳小蓉偏过头，将大田推开了一些。就岳霖成亲时成家给的礼金来看，她爹娘想要的岂是大田家能负担得起的。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将方才揣进兜里的镯子拿出来，心中一阵钝痛。“大田哥，咱俩有缘无分，这镯子还给你，往后娶个对你好的姑娘或哥儿，好好过日子。” “你说什么？”大田听罢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动了动喉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对吗？” “……” “我连争取一次都不行是吗？” “是我对不起你。”岳小蓉哽咽道。 大田看着面前的身影，不由得苦笑一声，半晌后他才道：“镯子是送你的，没有再还给我的道理。”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咱们怎么说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就当是我给妹妹的陪嫁礼了。” 既然这事让她这么难做，那大田便不愿再叫她为难。想来岳家给岳小蓉定的人家肯定要比自己强上不少，她要是能过得更好那是件好事，大田苦涩地想着。 岳小蓉吸了吸鼻子，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大田本想抬手给他揩揩眼泪，但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我走了，你早点睡。” “我……”岳小蓉还欲再说什么，正屋的房门却在这时突然被推开。 俩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岳小蓉，僵直着身体冷汗直冒。里屋出来一个人影，手里还提着个灯笼，在看清是岳大青后，她简直是要被吓破了胆。 还是大田先反应过来，拽着她的胳膊重新朝柴垛后躲去。可好死不死，俩人闪躲的动作太急，身后一个不注意撞上了错落堆放着的柴禾。 “哐当！”几声，四五块木柴直接被撞了下来。 岳大青本是起床去上茅房，听到声音后也是被吓了一跳。“谁在那儿！” 岳小蓉呼吸微颤，被这一声吓得腿都要软了，要不是大田在身后扶着，她恐怕是要直接朝前摔去。 岳大青以为是家里进了贼，直接提着灯笼朝柴垛旁走去。“出来，再不出来我直接将你捆了送到官府去！” 眼看岳大青越走越近，岳小蓉脑中一片空白，心里的恐惧让她什么法子也想不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大田暗自咬了咬牙，俯身在岳小蓉耳边低声道：“在这待着，别出声。”他说完便将岳小蓉拉到身后，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岳叔，是我。” “大田？”岳大青见是他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 “我……”大田低下头，说：“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一时冲动才做了这事，对不住，岳叔。”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三更半夜出现在别人家院子里的理由。 岳小蓉躲在柴垛后边，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要是方才自己镇定一点，先出去就好了。 “你说什么？”岳大青拔高音量，“你一个大小伙，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偷鸡摸狗，这是什么你知道吗？这是偷！是贼！” 大田沉默着一声不吭，一副任人发落的模样。岳大青用手指了指他，实在是越想越气。他家是有钱，但他也是出了名的守财，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他二话不说直接拽住大田的胳膊朝外走。“我现在就带你上村长家去，你爹娘教不好你让村长好好给你说道说道，叫村里人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 岳小蓉一听她爹要把人送到村长家急得不行，这要是让全村人都知道了，那大田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爹！”她没再犹豫，直接跑出去拉住了岳大青。“他没偷东西，没有。” 岳大青顿住脚步，愣了一下回过头来。借着灯笼里微弱的火光，岳小蓉看到她爹脸上那表情简直是一个精彩绝伦。 难看到了极点。 大田见她跑了出来有些懊恼，“小蓉，你怎么……” “爹，他没偷东西。”岳小蓉又重复了一遍，“你别送他去村长家。” “……什么意思？” “那他三更半夜是来干什么的！啊？”岳大青突然怒到了极点，冲着岳小蓉大吼道：“你给我说说，你们俩这是在干嘛！” 他的声音太大，钱桂花，岳山和李秀禾纷纷被吵醒。 几人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听到这么大动静都赶紧点上烛火从屋里跑了出来。 第119章 豁出去了 “爹，这是怎么了？”岳山和李秀禾从东屋出来，俩人在院子里看到大田皆是一愣，相视一眼后一时间也不敢吭声。 钱桂花披了件衣裳，也从里屋匆匆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大晚上的喊什么，遭贼了啊？” 岳大青见钱桂花出来便指着岳小蓉和大田道：“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大晚上的竟然跟个男人在这里私会！” “什么私会？”钱桂花闻言吃了一惊，抬眼看见大田和岳小蓉更是气得差点要晕过去。“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李秀禾赶紧上前扶住钱桂花，用手抚了抚她的背给她顺气儿，“娘你别生气，担心身体。” “娘。”岳小蓉见她娘这样心里也是急得不行，正要上前去扶就听李秀禾冷嘲热讽道：“小蓉，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都是要定亲事的人了。这要传出去了别说是你的名声了，就是咱们全家都得名声不保。” “闭嘴！”岳山斜眼看着她，“这里有你什么事？” 李秀禾咬了咬唇，被吼得不敢再吱声，只轻哼一声站到一边。 岳小蓉眼圈通红，看了眼大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田默了一会儿，给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后走上前对岳大青和钱桂花道：“岳叔，钱婶，这事跟小蓉没关系，是我一厢情愿一直缠着她，她念及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才没跟你们说，是我不对。” 钱桂花狐疑地看向岳小蓉，“是这样吗？” 岳小蓉低垂着头，红着眼怕得没敢说话。 钱桂花强压着怒火，是真是假明眼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只是不想捅破罢了。 她冷声对岳小蓉道：“我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日媒婆就会带着李家的人来商量你的亲事，你好好收拾准备，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她素来雷厉风行，说着又看向大田。“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看在邻里邻居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不跟你不计较。但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女儿要嫁的绝对不会是你这样人家。” “娘！”岳小蓉开口喊了她一句。 钱桂花说得不留一丝情面，听得岳小蓉心直往下沉。 大田抿着唇，“我知道了，钱婶。”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眼岳小蓉，转身就要离开。 黑夜寂静，院子里气氛冷到了极点。岳家几人神色难看，没一人再开口说话。 岳小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绝望的痛楚来。 今夜一别，往后怕是再难相见。 她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就总爱跟在大田的屁股后边跑，只要有大田在的地方，根本没人能欺负她。 村里小子嘲笑大田到哪都带个小跟屁虫，跟带小媳妇似的。岳小蓉听后委屈得大哭，大田知道了就直接叫上秦雁舟栓子他们去把那几个嘴贱的小子给揍了一顿。 文家条件虽比不得岳家，但大田得了好东西总会想着岳小蓉。有时是家里做了好吃的，有时又是山上采的山桃莓果野蜂蜜。只要是送来给她的，那都是最大最红最好的。 “放心，一辈子都不能让你饿肚子。”大田总这么跟她说。 思及以前种种，太多令人难以割舍的回忆犹如钝刀一样剜得人心疼。 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从今往后便算得上是形同陌路了，岳小蓉这样想着。或许逢年过节，再回到这个小村子里碰巧在路上遇见，到那时又会是怎么样一番情景？ 兴许大田早就娶妻生子，早已经放下了，但是她心里清楚，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 被打死就被打死，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岳小蓉想，总好过因自己的怯懦而后悔一辈子。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直接跪在了钱桂花和岳大青跟前。“爹，娘，我跟大田哥本就是两情相悦，求你们了，我不想嫁给别人。” “你说什么！”钱桂花瞪眼看着她，“你再说一遍试试？” 大田已经走到了门外，听到岳小蓉的哭声赶紧转过头，见她跪在地上心里简直是说不出的难受心疼。 岳大青见她这样亦是被气得不轻，抄起掉落在柴垛旁的一根粗木柴，作势就要往她身上招呼。 “啪”的一声木柴落下，岳小蓉并没有感到任何疼意。大田冲过来将她整个人圈到了怀里。 岳小蓉回头看着他，眼泪嗒嗒地落在地上。“大田哥，你怎么样？没事？” “没事。”大田傻愣愣地冲着她笑，“你能这么说我可高兴了。” “你是傻的吗！挡上来干嘛？”岳小蓉泪眼婆娑，是又气又心疼。 大田道：“我真的没事。” 其实岳大青确实也没使多大劲，岳小蓉毕竟是他亲女儿，他怎么能真下狠手，不过是气头上吓唬她罢了。 岳大青用柴棍指着大田，“你给我让开，别以为我就不敢打你！” 大田依旧搂着岳小蓉跪在地上，“岳叔，钱婶，只要你们能消气你们就打我，我是真的想娶……啊！” 他一句话没说完，背上就挨了一棍，这次岳大青是下了狠手的，可比打自己女儿狠多了。 大田继续说：“你们想要多少礼金都成，我保证会对小蓉好一辈子的。” 岳小蓉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爹娘，是女儿不孝。但我死都不会嫁到镇上的，求你们成全，也让女儿留在你们身边尽孝。” 钱桂花和岳大青被他们气得不行，对大田是又打又骂。但他确实足够有担当，护着岳小蓉自始至终没移开半分。 那天晚上，岳小蓉不知道自己究竟跪了多久，也记不清大田到底挨了多少打。但在许多年后俩人再回想起来时，都从没为此后悔过半分。 第120章 猫崽 昨天夜里狸花猫终于生了崽。 乔慕还是被猫挠门的声音吵醒的，出去一看，见它一直叫唤，在屋门口走来走去一副十分不安的模样。 “小花，你这是要生了吗？”乔慕低下身去摸它的头。 “喵呜～”小花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掌，嘴里不停叫唤着。 乔慕没有养过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得先给猫垒个窝，就到后院抱了摞干稻草回来放在小屋，又进屋翻出了件旧得不能再穿的破衣裳垫在上边。 小花也聪明，见乔慕给它垒了窝就乖顺地走到窝里趴了下来。 乔慕这一来一回的虽尽量放轻了动作，但猫叫声还是把吴春兰给吵醒了，她听到动静就走出来问乔慕是怎么回事。 乔慕转过头，说：“这猫怕是要生了，我就出来看看，婶子你先去睡。” “是吗？”吴春兰走过来蹲到猫窝旁看了两眼，“瞧着确实像要生了。” 乔慕点点头，问，“那该准备些什么？”他没养过猫，更没帮猫接生过，这时也没了主意。 吴春兰笑道：“不用准备什么，猫下崽跟人不一样。它自己能生下来，脐带也能自己给咬了。” 吴春兰直起身，“先叫它自己待着，半夜若实在叫唤得厉害再起来瞧瞧。” 乔慕借着手中的烛火看小花缩在猫窝里哼叫，它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着去舔自己的腹部，看样子不太好受。他摸了下那圆鼓鼓的肚子，也站起身来，和吴春兰先各自回屋睡下。 虽躺在床上，但听着外边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猫叫乔慕也睡不踏实。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 偏头往外边看了一眼，天刚蒙蒙亮。心里记挂着猫，就直接翻身下床朝小屋走去。 才打开门，就见猫窝里边已经生出了只小猫。乔慕有些惊喜，蹲到窝边去看。 小猫浑身湿乎乎的，眼睛都没睁开，正在被大猫用舌头舔舐着。小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舔自己的崽。 乔慕不敢轻易去碰，小花的肚子还鼓着，应该是还有小猫没被生下来。他赶紧起身去厨房生火烧水煮了两个鸡蛋，将鸡蛋掰碎后抬到猫窝旁。 鸡蛋金贵，普通人家自然是轻易舍不得给猫狗吃的，平时乔慕也不用鸡蛋喂猫，但它今日下崽了怎么着都得补补，喂了也不心疼。 看小花把鸡蛋吃完后乔慕又倒了些水放在旁边，刚出生的小猫崽非常小，在窝里拱蹭着，自己蹭到大猫腹前就开始喝奶。 之后乔慕便不再管它，自己出去外边忙活去了。 现在时候还早，先把饭蒸上后乔慕到后院垛了草喂鸡喂牛。 已经是秋末，菜园里看着有些萧瑟，许多菜都不再鲜嫩，青菜发出了厚菜苔，这倒是可以腌一坛酸菜苔尝尝。 现在腌下到了落雪的时候应该就能吃，冬天新鲜菜蔬少，有一小碟酸菜疙瘩配上白米粥喝滋味也是极好的。 这么一想还真有些馋，乔慕就直接进到菜园里掐菜苔，足收了三四把抱回家，又拿了两个簸箕出来放到院子中，将菜苔全铺散上去晾晒。 天光渐亮，一轮红日打东边升起，照得小院里暖洋洋，亮堂堂。前些日子连着下了好几天雨，种在院墙角的花草皆是生机勃勃。各色花朵争相绽放，一簇簇地挨挤在一起，引得不少蝴蝶蜜蜂飞进了小院。 月季常年开花，种在院里观赏果然是再合适不过，这样一看，虽是深秋却也显出些初春的热闹盎然来。 吴春兰起床见乔慕在院里铺晒菜苔，笑道：“慕哥儿，这是要腌酸菜苔啊？” “是啊，今年最后一茬菜了，腌一些冬日里吃。”乔慕将簸箕放到柴垛上，“婶子你去洗脸，水烧着呢。” “诶。”吴春兰应着他一声，走进厨房去倒水，又问乔慕，“那猫生了不？” 乔慕笑道：“生了一只，又瘦又小的，我看着应该还要再生。” “可不是嘛。”吴春兰说，“猫一胎要生好几只呢，待会吃过早饭再看看。” 陈月月去舅舅家还没回来，陈忠旺和陈晖又日日到镇上去做活，所以早饭叶澜多半会带着孩子过来和他俩一块吃。 圆圆现在已经六个多月，炖得软烂的东西他也都能吃一些。平日里除了米糊蛋羹外叶澜也会在粥里放些菜蔬瘦肉一起炖了喂他吃。 三人简单吃了早饭，叶澜便抱着圆圆在院里给他喂饭。圆圆长大了些就愈发爱动爱闹，一到了吃饭时候却乖得不行，乖乖坐在叶澜怀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碗，俨然就是一个小吃货。 满满一小碗粥吃完，叶澜把小木勺放下，又拽出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嘴。 圆圆一见没了吃的，不满地挥舞着白嫩嫩胖乎乎的小短手。“呀呀呀！” 叶澜看着他，装做冷脸道：“没有了，都吃完啦。” “呜呜……”圆圆瘪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乔慕收拾好碗筷走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便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叶澜无奈道：“都吃一碗了，还要吃呢，待会吃多了又不舒服了。” 乔慕带过孩子，他自然知道小孩吃多了万一积食的话可能会生病发烧，这可不是小事。 于是他朝满脸委屈的圆圆伸出手，哄道：“可不能再多吃了，阿叔带你看小猫崽去。” 圆圆哼哼唧唧的委屈了一会儿，但到底是小孩，忘事快，见乔慕伸手哄他便又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 刚刚吃过饭吴春兰就进小屋里看过，小花又生了一只小猫崽。本以为怎么说也会有好几只，最后竟只生了两只。 之前垫在猫窝里的旧衣服已经全被濡湿弄脏了，吴春兰还重新找了一块给换上，又给猫喂了点东西。 乔慕抱着圆圆去看的时候两只小猫在喝奶，时不时嘤嘤哼叫两声。许是因为太累，小花则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打盹。 圆圆看着小猫崽目不转睛，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乔慕见他这样便抱着他蹲下来，指了指小猫对他说：“这是小猫，猫猫。” 圆圆很高兴，在乔慕怀里蹿了蹿，“莫莫！” 乔慕纠正他，“不是莫莫，是猫猫。” 圆圆想伸手去摸，不过乔慕给他揽了回来。他也不闹，反而咯咯咯地笑起来，“莫莫。” 乔慕失笑，十分稀罕地摸了下他的小脑袋，“好，莫莫就莫莫。” 第121章 清灵 今日无事，天儿又好，是个难得的清闲日子。 乔慕从屋里找了块竹席出来垫在地上，又往上边铺了个软和的小毯子将圆圆放上去让他自己在上边玩。 陈晖去镇上做活时会给他买些小玩意，有时候陈忠旺得闲了也会用木头给孙子做些玩的。 什么拨浪鼓，小沙锤，小木马，桃木剑的，于是圆圆就有了不少玩具。他尤其钟爱爷爷给他雕的小木剑，这会儿就坐在竹席上握着剑柄把玩。 这木剑一点儿都不锋利，反倒是圆圆鼓鼓的只比他的手大一些，瞧着十分有趣。陈忠旺刚做出来的时候吴春兰还笑得不行，说这哪是什么木剑啊，分明就是把小肥刀。 陈忠旺说：“也就是随便做来给孩子玩的，桃木做的能辟邪。”哪想后来圆圆还真喜欢得不行，早上一睁眼就要找。 他自顾玩着不用大人哄，乔慕就跟吴春兰和叶澜一块坐在一旁，边做针线活边闲聊。 乔慕正在绣一块帕子，手帕颜色是素的，上边绣的花纹也不繁杂，正是几片祥云纹。 这帕子是给秦雁舟绣的，前些日子他去陈家吃饭，偶然见陈晖和陈忠旺都有帕子，他们干活时候就全当汗巾子使。 乔慕这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秦雁舟做过手帕，秦雁舟平日里干活擦汗也只随意往袖子上蹭。 所以今日得空便裁了布给他缝两块。怕秦雁舟嫌帕子太艳不肯用，还特意选了素色的布料和简单的花纹。 祥云纹简单，只消简单勾个边，跟叶澜和吴春兰闲聊一阵就做得差不多，再把边角收好一方帕子就成了。 正做着，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慕哥儿，在家吗？”是刘清灵的声音。 “在呢阿嫂，你等会儿。”乔慕应着她，将针线放下起身去开门。才开门就见刘清灵手里提着个篮子站在外边，篮子上还盖了块白纱布。 乔慕忙迎着她走进院里来，又抬了凳子让她坐。 刘清灵将篮子放到木桌上，先跟叶澜还有吴春兰打了招呼。 吴春兰笑着问她，“清灵你这拿的什么啊？” 刘清灵将纱布揭开，里边是一整块白豆腐还有两块米粉，满满当当装了一小篮。“我这段日子做这些东西拿到镇上去卖，这是今日刚做出来的，就想着也送些来给你们尝尝。” “哟，这好呀，那生意怎么样啊？”吴春兰问她。 “生意还成，还是因为之前你们教我做玉米粑粑，之后才有了再去卖其他吃食的念头。”刘清灵带着笑，整个人瞧着都精神了不少。 “我如今家里又没地，卖这些除了累点倒也是个不错的营生。”她做吃食的手艺本就是好的，调个料汁拌米粉去卖，每天能卖好几十碗，如今她卖的吃食在镇上可都小有名气了。 乔慕他们都知道刘清灵家里的事，如今她生意做得红火是真替她感到高兴。 但她一个女娘走山路来回跑实在危险，乔慕还是担心地问道：“你一个人走山路哪行啊？两个孩子也跟着一块去吗？” “他们就待在家中。”刘清灵道：“也是我娘看我可怜，原本是要让我领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的，我大哥大嫂不乐意。” “我娘便带上家中小弟到这帮我来了，平时小弟同我一块去出摊，我娘就在家里帮我照看孩子，我可省了不少事。” 乔慕听罢放下心来，“有人帮衬着你就好，每天来来回回的也累，要多注意身体。” 刘清灵点点头，“其实如今这样的日子哪怕是再苦再累也是有奔头的，至少我两个孩子能吃饱穿暖，比从前好太多了。” 她实在是个命苦的女人，年纪轻轻汉子走了，丢下两个年幼的孩子不说还摊上了那样的婆家，吴春兰叹了口气，“李家那边可没再为难你了。” 闻言刘清灵的眼中涌现出愤恨的神情来，“他们听说我卖这些东西赚了点钱，还想再来打秋风，好在我娘都给骂回去了。” 叶澜愤愤道：“竟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家，可真是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春兰呸了一声，“就他们家这样的背地里早就被村里人骂了八百回了，哪还有什么脸皮。” 她说着又对刘清灵道：“清灵，他们要是再来你就找村长去，咱们村里人明事理的还是有的，叫咱们大伙给你评评理，这么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真是群没良心的东西！” “我知道的吴婶。”刘清灵说道：“从前是因为没有田契我没法说理，如今我可不怕他们了。” 从前她年轻，软弱。汉子去世后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所以受到婆家刁难，被从前跟相公看起来十分和睦的兄弟抢夺田地时她茫然无措。 人人都觉得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没人将她看在眼里。可现在，刘清灵实在是看清了那些人的丑恶，她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得变得越来越坚韧才是。 就是只靠自己的双手，她也能为两个孩子撑起一片天。 刘清灵下午还要赶去镇上出摊，跟乔慕三人聊了一阵后就走了。她才刚走不久，院门就又被敲响了。 门外的人似乎很急，把门敲得“梆梆”作响，把乔慕几人都吓了一跳。 吴春兰骂骂咧咧地起身去开门，“谁啊这是？敲这么重干什么！” 门外，陈杰一脸焦急，跑得满头大汗，见了吴春兰便道：“大伯娘，到你家找你没在，我就想你应该在这儿。” 吴春兰道：“你这孩子着急忙慌的干嘛呢？着火啦！” 陈杰气都没喘匀，他摆了摆手，“是大伯，大伯被掉落的房梁给砸了，你赶紧到镇上去！” 吴春兰闻言朝后踉跄了两步，“你说什么！” 第122章 腰伤 乔慕和叶澜闻言也急忙起身过去，吴春兰慌道：“怎么砸到了？人现在咋样了？” 陈杰道：“还是先取些银子套上牛车去趟镇上，咱们路上说。” “诶，对对对。”吴春兰稍微稳了下心神，转头对叶澜和乔慕说：“你们也别急，我先上镇上看看去。” 叶澜得带孩子自然不好跟着去，乔慕道：“婶子，我跟你一块去。”万一有什么帮得上的他也能跟着搭把手。 吴春兰点点头，他们便赶紧去陈家套了牛车拿上银子着急忙慌地朝村口赶。 正是农闲的时节，村里大多人家已经忙完了农活，一年到头可算有了口喘息的机会。 村口晒场边的树下坐了些闲聊的人，有人是来晒粮，也有些妇人夫郎专门抱着孩子过来凑热闹聊聊闲。 山里人日子过得简单，不忙的时候常凑到一块，这就是最常见的消遣方式。 吴春兰他们赶着牛车从村里出来时，几个平日里跟她走的近的妇人便招呼道：“大嫂子，你们这是上哪去啊？” “大晖他爹做活时摔着了，我得赶紧看看去。”吴春兰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自然是没心思再跟她们闲聊，只坐在牛车上随口应了声，还没等人答话便扬长而去。 “哟，这么急啊。”方才问话那妇人伸了伸脖子看着他们的背影说。 “看这样子是伤得不轻呐。”旁边另外一个妇人道。 “几位婶婶阿嫂，你们聊什么呢？”正说着话，忽听后边传来一道声音。几人扭头去看，一看见那人皆是露出一脸嫌恶模样。 罗二笑眯眯的背着手朝他们走过来，“有什么高兴的说出来叫我也听听呗。” 一个稍年轻些的夫郎斜眼看着他，“哟，老二今日没去镇上潇洒啊？” 罗二常去镇上吃喝嫖赌是村里人都知道的，按理来说农户人家哪来那么多钱叫他挥霍，他之前偷着卖田卖地家底都快挥霍空了。 如今他爹也不再给他钱，罗二没法子，只能叫他娘到哥嫂家去给他要，靠吸他哥嫂的血继续快活着。 而现在他嫂子有了身孕任他娘再怎么去闹也不肯再给他们一分，罗二自然就没钱再去玩乐，只能整日无所事事的在村里瞎溜达。 罗二凑到方才说话那夫郎旁边坐下，眯眼笑道：“这不是也想跟你们多说说话嘛。” 他说着还想伸手去碰那夫郎，那夫郎瞅了他一眼随即同他拉开了点距离。 罗二也不恼，随口问道：“方才出村那几人谁啊？干什么去？” “你忠旺叔做活伤着了，家里人赶着看看去。”一个妇人随口答了他一句。 “忠旺叔？陈家？”罗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即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 陈杰带着乔慕和吴春兰赶到镇上的时候，陈忠旺已经被陈晖和另外一个工友一块送到了医馆。 他皮外伤不重，但伤到了筋骨。大夫给上过药包扎后又将他送进医馆里间去趴着休息。 吴春兰方才一来见他伤成这样就不住抹眼泪，“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大根的房梁砸下来也不知道躲开啊？” 陈忠旺有气无力地趴着，看她这样便想直起身说点什么，可才一动作就疼得龇牙咧嘴。 乔慕赶紧扶住他，“阿叔你先别动。” 吴春兰也被他吓了一跳，忙止住眼泪道：“瞎动什么呀你？还嫌伤口不够疼啊？” 陈忠旺点点头，重新趴回床上对吴春兰说：“你别急，大夫都说了我这没啥大碍，回家将养一段日子就成。” “你都这样了我能不急吗？”吴春兰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你就在家好好养着，先啥也别干了，我就怕你落下病根。” “行行行，我肯定好好养。”陈忠旺答应着她。 方才来时虽慌乱，但好在吴春兰还想到拿床被褥来，就怕陈忠旺走不了路得垫在牛车上，这下可真派上用场了。 陈晖和陈杰套好牛车又将被褥铺上后，陈晖便将他爹背到了车上去，放轻了动作叫他趴在上边。 医馆里的大夫医术到底要比村里的草药郎中精湛些，他给陈忠旺开了几副药，有外敷也有内服的，又简单交代了几句煎药时该注意的事。 陈晖一一记下，付了钱几人便赶着牛车回了村。 几人前脚刚离开湘云镇，后脚镇上就来了一支马队。 这支马队有十来号人，后边还拉着几辆板车，车上装了不少东西，几大麻袋捆在一起，看着像是货物。一队人浩浩荡荡走在街道上，引得街边商贩和行人纷纷驻足。 “哟，这伙人是干嘛的呀？”街边卖包子的老板好奇地问。 “你忘啦？”旁边商铺的小老板笑着说：“这就是上个月余老板组的那支马队，给他运茶叶回来了。” “哦！”卖包子的老板恍然大悟，“还真是，余老板可真豪气啊，瞧这排场！” “可不嘛！” …… 秦雁舟骑着一匹棕色壮实的骏马走在马队中。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短裳，身姿挺拔，眉目俊朗，在一众年轻汉子中也显得格外惹眼。 “赶了两天路，总算到了。”他旁边的李虎看着周围众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秦雁舟闻言笑了下，看着熟悉的街道心中也有些放松。 李虎对他道：“雁舟啊，待会咱们给余老板交了差，虎哥带你们喝酒去。” 秦雁舟还没答话，马队里的其他人就兴高采烈地应和起来，七嘴八舌地都说着今晚一定要好好放松放松。 见秦雁舟不吭声，李虎冲他喊道：“咋样啊？今晚咱可得喝个痛快！” 这一个多月，秦雁舟和马队的众人都混熟了，跟李虎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他俩在浦阳时被分到同住一间屋，关系也更好些。 “知道了虎哥，我肯定好好陪你喝两杯。”秦雁舟心中牵挂着人，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早些回家，可这会儿也不好败了大伙的兴致，就先点头应了下来。 第123章 回程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拉着茶叶，径直朝顺德茶楼走去。茶楼里的人听到声响，都伸着脖子往外瞅。小桐正给客人倒茶，瞅见这情形撂下茶壶就跑出去迎接。 秦雁舟等人翻身下了马，小桐高兴地跑过去：“秦大哥，你们这是把茶叶运回来啦？” “对。”秦雁舟笑着问他，“小桐，余老板在不在茶楼里？在的话你给通报一声。” “在在在，你们稍等会儿啊，我这就去叫。”小桐说着转身一溜烟又进了茶楼，他抬头冲楼上斜倚在栏杆边的身影喊道：“三哥，快跟余老板说一声，浦阳的茶叶到了！” 好几百斤茶叶被运进了库房，余老板一一验过后高兴得不行，望着这么多好茶简直两眼放光。口中不住称赞这批茶叶做得实在是好，连带着跟秦雁舟说话时嘴角就没放下过。 同秦雁舟一块去浦阳的这一干人大多都是懂些茶也会制茶的，有几人从前就是顺德茶楼的工人，他们此去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秦雁舟学手艺继续为顺德茶楼做茶。 秦雁舟制茶的手艺这一个月来他们有目共睹，无论是火候的把控，还是做茶的独到手法都叫他们打心眼里佩服，自然也知道余老板如此高兴的原因。 就这几百斤秋茶，一经顺德茶楼售卖，再稍微搞点风雅噱头，都不知道能从那些个公子老爷们手中赚多少银钱。 验完茶叶后，余老板命人将一伙人带去休息，自己则叫上秦雁舟上了二楼。这批茶叶算是秦雁舟负责制出来的，余老板肯定要找他问话。 进了雅间，二人落座后便有小厮进来端茶倒水，余老板摆手道：“先退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小厮颔首，放下茶壶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他与秦雁舟二人，余老板脸上喜色不减，抬手指了指茶杯，“喝茶雁舟。” 赶了一天路确实口渴，秦雁舟端起青瓷茶盏喝了一杯，觉得不够又拿过茶壶给自己重新倒满。 余老板笑着称赞道：“这批茶叶做得非常好，气味色泽皆是上乘啊。。” 秦雁舟放下茶杯，“您满意就好，今年第一批按之前说好的大部分都运了回来，留了三百来斤在浦阳。” “浦阳留的那批已经在售卖了？”余老板问。 “正是。”秦雁舟说：“你安排过去的掌柜已经着人到浦阳各个茶馆推销售卖，打的都是顺德茶楼的名头。这次留的茶叶不多，主要目的是让浦阳的各个茶楼知道这个茶叶作坊，了解咱们的茶叶品质。” 余老板捋了捋胡须，笑道：“嗯，你们做得很好！”他本意本就是想扩大产业，将名头打响必然是第一步。 浦阳离府城近，且靠近运河。是个重要的商业枢纽，秦雁舟猜想，下一步他或许会在浦阳甚至是府城开办自己的茶楼。 余老板又跟秦雁舟聊了好一阵，话里话外意思皆是想让秦雁舟到茶楼里给他办事，不过秦雁舟没直接答应。 往后的事他还没考虑好，不好说得绝对，余老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余三，把东西拿进来。”聊了半晌后余老板朝门外喊了一声，门应声而开，余三拿着一个信封从外边走进来。 他跟平常一般板着脸，干练利落且一丝不苟。同秦雁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秦雁舟知道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也颔首以示回应。 余老板接过信封递给秦雁舟，“这是答应过你的报酬。” 秦雁舟将信封拆开，里边正是整三百两银票，他不禁挑了下眉，长这么大，倒还是第一次拿到银票。“多谢余老板。” “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余老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命人在酒楼备了几桌好酒菜，赶了一天路你们也该饿了，今日可得好好吃一顿。” —— 酒楼里众人吃肉喝酒，笑谈声此起彼伏。 马队里十多个人坐了有三个大圆桌，但大家都没干坐着吃饭，皆是起身相互敬酒喝酒。 这一个月日日忙着赶工制茶，终于闲下来又拿到了工钱，人人都是一副放松愉悦的模样。 他们互相笑闹调侃说着些琐碎事玩笑话，酒盏时不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很是热闹。 秦雁舟也跟着喝了几杯，不过他酒量不大好，还惦记着要回家所以没喝太多。 酒过三巡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他起身正准备离开时肩膀却被李虎搂住。 “来来来，雁舟，咱俩再喝一个。”他喝得满脸涨红，拿起酒壶又给秦雁舟倒了杯。 秦雁舟不好拒绝，便又举杯同李虎干了一杯。喝完后他对李虎道：“虎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你们吃好喝好。” “走？你去哪？”李虎扭头看着他，“不是说喝个尽兴吗？你可别跟我说你这会儿就要回家了！” 秦雁舟道：“是要回去了。” “诶！”李虎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大伙都在你急什么？不如待会咱一块去听听曲儿，再找两个美娇娘作陪，岂不美哉？” 旁边几个汉子一听他说起这个都不由得哄笑起来，他们憋闷了一个多月，好几个人皆是一副向往又迫不及待的模样。 秦雁舟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拂下来。“听曲儿我就不去了，大伙玩得开心。”他说罢便提起一旁的包袱要转身离开。 “诶诶诶！”李虎许是喝高了，格外固执的想把人留下。“这多快活的事，为啥不去啊？兄弟们忙活了一个多月，劳累奔波的可不得去放松放松嘛？” 见状旁边几人也开口相劝，其中一个汉子笑道：“还是说雁舟不喜欢美娇娘喜欢清俊小哥儿？”他炫耀般大声说：“玉华楼里的女娘哥儿我可知道不少，你说说喜欢啥样的哥哥都能给你寻来。”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秦雁舟见他们纠缠着不放他走也有些无奈，于是正色道：“刘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成了亲，夫郎还在家中等着就不耽误了。” 李虎一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再勉强，方才说话那汉子却满不在乎道：“害，你还讲究这个呀？” 他将酒杯放下，低声道：“我可听顺德茶楼的伙计说余老板给了你不少银子，往后有钱了可不得再纳几房小的吗？”他说完后又兀自笑起来。 “老刘，你瞎说什么呢？”李虎出声驳了他一声，又对秦雁舟道：“既然还急着回家那你就赶紧走，再等会儿日头都该落山了，咱哥俩得空了再聚。” 秦雁舟应了他一声，又跟在坐的一伙人道了声别便自顾朝外走了。 说好会尽快回去，到此时竟耽误了一个多月，想必再不回去乔慕该忧心了。秦雁舟此时简直是归心似箭，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人，便把方才心里那点不痛快统统抛之脑后。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连带着脚步仿佛都轻快了些。 第124章 怒火 将陈忠旺送回家后吴春兰留乔慕和陈杰在陈家吃了晚饭。 饭后，陈晖在院里支了药炉给陈忠旺熬药，叶澜要带孩子，乔慕就在厨房里帮着收拾碗筷，待收拾完后瞧着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动身回家。 他走到陈忠旺和吴春兰的屋门口，想着跟他们打过招呼再走，“婶子、阿叔，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去了。” 吴春兰正在喂陈忠旺喝粥，闻言也朝窗外看了眼，果然是不早了。 她为难道：“慕哥儿，你阿叔这我也走不开，今日怕是不能同你过去了。” 陈忠旺趴在床上动不了，闻言还是嘴硬道：“没事儿你去，我就腰疼点，不用你照顾。” 吴春兰不满道：“澜哥儿要照顾孩子，大晖明天一早还得到镇上去做活，你夜里上茅房想喝水谁管你啊？” 陈忠旺讪讪地闭嘴，重新趴了回去。 陈家今日已是乱成一团，乔慕哪还能再麻烦他们，他赶紧道：“婶子你就安心留下来照顾阿叔，我自己回去就成，路都熟得不能再熟了，没啥好怕的。” 吴春兰将碗放在一边，起身走到乔慕旁边，“要不你今晚也别回去了，跟着跑了一天该累坏了，正好月月不在，你在她屋里睡一晚。” “我得回去。”乔慕道：“家里牛没喂，鸡也都在外边跑着。夜里不赶进鸡圈里就怕被黄鼠狼叼了去。” “哎呦，我倒是忘了这事。” 乔慕笑着劝道：“你别操心了婶子，我自己回去就成，又不是小孩。” “那趁着天还没黑你赶紧回。”吴春兰交待他：“回去一定把院门插好啊。” —— 日头沉沉地朝西边坠，村子被笼在一层薄薄的昏黄中。 乔慕一路上还遇着了几个扛着柴火，牵着老牛晚归的村里人，遇上熟识的也能打个招呼寒暄两句。 一路朝北走去，人家越来越少，其实两家也没隔多远，但近来白日渐短天黑得快，乔慕到家的时候天已擦黑。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来开院门，天才一暗下来就起了风，冷丝丝的不觉叫人后背生寒。 朝后看了一眼，泥路上的落叶被风卷起一阵旋涡。他皱了皱眉，回身加快了手上地动作。 “嚓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乔慕收回钥匙正要进去，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回头，来人竟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直直将他往院子里拖。 “唔！唔…”乔慕瞪大眼睛，双腿急促地往前乱蹬，身后的人却越掐越紧，直勒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门被推开又被迅速合上，身后的人伏在乔慕耳边，带着调笑的声音响起：“我就知道陈家今日没空理你，可算没叫我白等” 乔慕一僵，浑身的血液像是要被冻住一般。这个声音，是……罗二？他身体忍不住发抖。 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不休，让乔慕没想到的是，他如今竟敢直接找上门来了！ 乔慕心中恐惧又气愤，实在是恶心透了！罗二碰到他身上的哪怕一点都叫他恶心得不行。他稳了下心神，抬起手肘重重朝后一击，直接打在罗二的腹腔上。 罗二吃痛地捂着肚子朝后了两步，他被打了倒也不恼，反倒是咧嘴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劲还挺大 ”他上下打量了乔慕一遍，“还真看不出来啊。” 乔慕被他粘腻的眼神盯得直犯恶心，他厉声道：“滚出去！” “嘘。”罗二将食指举到嘴边，笑道：“你相公也不在家，你说要是把人招来了别人会不会以为咱俩……” “你！”乔慕被气得手抖，“你简直不要脸。” “我要什么脸？”罗二眯笑着朝他走去，“倒是你，反正秦雁舟那小子也不在，你不如从了我，我保证好好疼你，决不叫第三个人知道。” 他说着快步上前扯住乔慕的衣袖，强拉着他要往屋里走。乔慕慌乱不已，只能拽着衣袖奋力挣扎，情急之下他随手抓住了个靠在墙边的东西直接往罗二头上抡。 “啪！”伴随着一声痛呼，罗二被拍得朝后踉跄。乔慕下意识后退两步，他看了眼手上的东西，是之前秦雁舟捡回来的磨刀石。 罗二常年沉溺酒色，靠着爹娘哥嫂压根就没干过多少活，虽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但内里其实早已亏空。 反倒是乔慕，虽看着清瘦，但从小就没少做苦累活，他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哥儿。 乔慕见状便猜想兴许罗二也没那么难对付，他捏紧手里的石头底气也足了些，没方才那般慌乱。 罗二感到额角有热流淌下，伸手一探果然是血，像是终于被激怒，他直起身咬牙切齿的冲乔慕喊道：“艹你娘的，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说着又猛地朝乔慕扑上去，乔慕迅速地侧身躲闪，反手再次将石头朝罗二肩上狠砸下去。 罗二再次痛呼出声，此时简直是怒不可遏。他阴恻恻地往后腰上摸去，乔慕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瞪大双眼，他居然带了刀！ 天幕暗下来，尖刀倒映的寒光格外刺眼，透出一种无形的，叫人胆寒的威胁 罗二握着刀步步紧逼，乔慕咽了咽口水，不敢贸然行事，只能接连后退。 “你打呀？你不是很能耐吗？”罗二狠声道：“这下怕了？只能乖乖听话了？” 乔慕看了他一眼，用余光扫着四周，忽然瞥见柴垛边立着的斧头。 他闭了闭眼，拔腿就往柴垛边跑，罗二在后边紧追。手刚摸着斧柄后领就被扯住，乔慕心下一凉，只能下意识地做出动作用手肘迅速朝上挡。 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到来，反而只听“哐当”一声尖刀落地。 “啊！！!” 一声惨叫响起，乔慕抬头看去，只见罗二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捏着脖子“砰！”的一声惯倒在地，随即抬腿在他脸上狠踩了一脚。 乔慕怔愣片刻，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快步朝自己走来他才回过神。 “慕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秦雁舟半蹲下来扶他，眼里慌张又焦急。 “我，雁舟哥……”乔慕看着眼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一瞬间眼眶竟有些红。 他喃喃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秦雁舟扶着他站起来，又问：“伤着没有？” “没有。”他连忙摇头，刚想再问什么视线却越过秦雁舟的肩膀落到罗二身上。 罗二见识过秦雁舟打人的狠劲，这时已经是被吓得不行。本以为今日终于要得手，哪想自己会这么背，好死不死就撞上了秦雁舟回来。 他连滚带爬地想去拉门朝外跑，秦雁舟听到动静立马过去揪住了他的后衣领朝后扯，随后“砰！”的一脚重新将门踹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一把掐住罗二的脖子用力把他推到墙上，咬牙切齿道：“我之前警告过你什么？!” 罗二被勒得喘不过气，脸红脖子粗的去拍秦雁舟的手，“我……放开，放开我！” 秦雁舟冷嗤一声，握拳往他脸上一拳一拳地砸下去。他本就高大，又生得结实，拎着罗二就像拎只鸡崽一般容易。 在狠砸几拳后又像是不解气一般，直接抓着罗二的脑袋狠劲朝墙上砸去，秦雁舟此时正是怒火中烧，眼中怒意深得骇人。 他手臂额角青筋暴起，手下没一点留情，直打得罗二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乔慕见状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急忙跑过去拉住他，“雁舟哥，别再打了。” 罗二这种败类就是死千百遍都不足惜，但千万不能在家里闹出人命，更不能叫秦雁舟因此受了牵连。 秦雁舟打红了眼，抓着人还欲再下手。他只要一想起方才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就怒得要失去理智。他不敢想，要是自己晚来了一步乔慕该怎么办。 乔慕伸手抱住他的胳膊，“你听我说，听我说，再打下去要打死了！” 秦雁舟胳膊被抱住，他随即停住了动作，人也稍微冷静了些。 罗二瘫倒在墙根，抱着头瑟瑟发抖，“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秦雁舟胸膛起伏着冷眼看他，的确，这里不是取他狗命的好地方。 他重新拽起罗二的衣领，罗二又被吓得惊叫一声。 “把你的狗嘴闭上！” 罗二闭上嘴抱着头不敢再吭声，秦雁舟便拽着他的后领将他生拖到门口，接着打开门直接将人丢了出去。 第125章 坦白 院门被重新合上，秦雁舟满身戾气地转回身，可在与乔慕对上视线后却仿佛一下子全消了。 他眼神软下来，松开紧握着的拳头走到乔慕面前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他抱得极紧，双臂收拢简直像是在勒着人。 乔慕拍了拍他的背，又用双手搂住他的腰，反而反过来安慰他，“没事了，我没事。” 秦雁舟呼吸有些抖，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后他低下头与乔慕额头相抵，“吓坏了？”他问。 乔慕摇了摇头，鼻腔有些发酸。他努力将自己的泪意憋回去，借着微弱的光去看秦雁舟，“你怎么大晚上回来？赶夜路了？” 秦雁舟下巴冒出了点青胡渣，整个人风尘仆仆的看起来有些疲倦。 “嗯。”秦雁舟垂下眼看他，低头在他颈侧蹭了蹭。“本来是要明天回来的。” 但因为惦记你所以连夜赶了回来。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此刻心里却是感到无比庆幸自己赶回来了，他实在是不敢想，如果今晚没有及时赶到会怎么样，直到现在他心里仍是后怕不已。 乔慕察觉到他的情绪，继续安慰道：“今晚是意外，平时吴婶都会过来，今天是因为陈叔受伤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不是时候他居然在门口蹲守着等我回来……” 秦雁舟眸光一凛，“你说罗二在门口蹲守着？” 乔慕“嗯”了一声，三言两语地将今晚的事简单跟秦雁舟说了一遍。 如此看来，这事应该是蓄谋已久了。秦雁舟咬牙，心里恨不得将罗二的骨头拆下来喂狗！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方才乔慕说陈忠旺受了伤，于是蹙眉问道：“陈叔伤哪了？严不严重？” 乔慕抿唇想了一下，还是如实道：“被房梁砸了腰椎，大夫说得卧床歇一阵了。” 伤了腰椎这可不是小事，秦雁舟一听有些着急，“那我过去看看他。” 乔慕赶紧拉住他，“明日再去，陈叔这时候都歇下了，你去了还要打扰他。” 秦雁舟冷静了一点，想了想这时候去的确不合适，而且他现在绝对是不放心让乔慕一个人待在家里的。 天色渐黑，俩人料理完家里的牲畜，烧水盥洗一番后就进了里屋，乔慕将秦雁舟拿回来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 秦雁舟换了身衣裳，对他道：“时候不早了，明日再收拾。” “好。”乔慕将他带回来的衣服放到一边，想着明日就拿出去洗，然后脱了外裳走到床边。 周遭被烛火照得明晃晃，夜里一向是乔慕睡在里侧。秦雁舟此时坐在床边，正等着乔慕躺进去后再躺下，他抬头去看乔慕，却猛地神色一变。 乔慕看着他疑惑道：“怎么了？” 秦雁舟站起身拉开乔慕的衣领，方才在屋外天色黑乔慕领子又拢得高他没发现，这时才看到乔慕脖子上竟被罗二勒出了道青紫骇人的勒痕！ 秦雁舟用手去摸，眉头皱得极深。“疼不疼？” “是青了吗？”乔慕问，“没关系的，不碰就不疼。”被勒着那会儿确实难受，不过现在也是真的没太大感觉。 可秦雁舟直盯着乔慕的脖子，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突然想起自己去镇上卖稻花鱼那次，罗二过来找茬说起乔慕时那些话就十分恶心人。他神色一凛，严肃地看着乔慕，沉声道：“你老实告诉我，罗二之前有没有纠缠过你？” 秦雁舟从没用这样冰冷严厉的语气同他说过话，乔慕顿了一瞬，不敢再隐瞒，“……有过。” 秦雁舟脸色愈发难看，“什么时候？” “就是你们去围猎，我到山上采野菜那次。”乔慕咽了咽口水，“不过遇到了霖哥儿和岳大哥，他们帮了我。” 居然这么早！ 秦雁舟想起那天晚上，他围猎回来时候已经不早了乔慕却一直没有回家，他那时有些着急，想着出门去寻他，好在才到了门口就遇到了乔慕。他后来并没有多想，哪里想得到乔慕那天竟遇上了这样的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秦雁舟继续问，语气里充满了让乔慕胆寒的怒意。 乔慕无措道：“没发生什么事，我就想着……” 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捏住，“你想着怎么样？非得要今晚这样才说是吗？” 秦雁舟手上使了劲，捏得乔慕肩膀都有些生疼。他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秦雁舟别生他的气。 因着自小日子过得艰难，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许多道理。 乔松从小对乔慕就好，更是处处想护着他。 刘四凤刚嫁过来那两年，乔慕受了委屈也总缩到哥哥怀里去哭，乔松每次气不过都要替弟弟出头。 但当时的乔松不过也就是个半大孩子，每次为乔慕出头后，往往只会受到刘四凤更严厉的惩罚。挨饿受冻干重活不过是家常便饭。 后来乔慕长大了几岁，渐渐明白这些后就没再向乔松告状诉过苦，他还有哥哥可以依靠，但是乔松又能依靠谁呢？ 跟他说这些，反而只会连累他，让他过得更辛苦。久而久之，乔慕也就形成了沉默隐忍的性子。 就是到了现在也依旧是这样，秦雁舟待他越好，他就越不想给秦雁舟添麻烦。 俩人沉默了好一阵后，乔慕低声说：“对不起，我……”他想说以后不会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雁舟卸下劲来，神色懊恼地放开乔慕的肩膀，改为抱住他清瘦的身躯。“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只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很担心……很害怕。” 想起罗二落在院子里那把锋利的匕首，想起他刚进门就看见那把刀对着乔慕的场景，只消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乔慕自责起来，他无措地拉着秦雁舟的衣角。“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秦雁舟脑袋耷拉下来，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模样。“你以后遇到事能不能不要瞒着我？” 乔慕见他这样哪有不答应的，赶紧点头说好，又保证了两遍秦雁舟才放开他。 天色已经不早，俩人说着话便上床歇了下来。乔慕今日累了一天，又受了惊吓，这会儿秦雁舟在身边心里只觉得踏实极了，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一缕月光从没光严实的窗缝里跑进来，隐隐约约地打到乔慕熟睡的侧脸上。 秦雁舟在一边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心里自责又心疼，实在没有一丝睡意。目光扫到乔慕的脖颈上，青紫骇人的勒痕环了一圈。 他眸光一暗，身侧的拳头倏地握紧，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罢休！ 第126章 受伤 第二日乔慕和秦雁舟去了一趟陈家看望陈忠旺。吴春兰看到秦雁舟回来了很是高兴，她上下看了秦雁舟一圈，赶紧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晚刚回来。”秦雁舟说。 “诶呦。”吴春兰笑道：“昨儿个你陈叔伤了腰我就没过去陪慕哥儿，刚好你就回来了，这不是巧了吗。” 乔慕和秦雁舟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没有提昨晚的事。 这事本来就不是吴春兰的错，她要是知道了还得跟着着急上火，怕是还要心生愧疚，所以也就没必要再跟她说。 乔慕敛了敛神色，忙笑着点头答是。 “婶子，阿叔的伤怎么样了？”秦雁舟还挂念着陈忠旺的伤势，毕竟被房梁砸了听起来就不是小事。 “倒是能吃能睡，就是还下不了床。”吴春兰叹了口气，“就怕以后落下个什么病根。” 秦雁舟皱起眉，心中也是担忧。他们跟着吴春兰一道进屋去，陈忠旺依旧只能像昨日一样趴着，吴春兰怕他不舒服又给他多垫了一个软枕。 陈忠旺见他们进门来便笑道：“方才就听见你们声音了，雁舟昨日就回来了？” “叔。”秦雁舟叫了他一声，又说：“昨晚刚到家，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就没过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昨日那股钻心的疼痛缓过劲后陈忠旺已经恢复了些精神，这时候他倒是乐观。“没啥大事，你们别听你婶子瞎说跟着操心，休养一段日子就行。” “行行行，都是我瞎说的。”吴春兰不悦地说：“也不瞅瞅你自己都成啥样了。” 陈忠旺笑着没接话，秦雁舟对他道：“还是得好好养着，腰伤不是小事，别大意了。” 陈忠旺点头答应着，又问他，“你这趟去浦阳怎么样？都还顺利吗？” “都顺利，茶叶也一块运回来了。”秦雁舟说。 “那就好那就好。”陈忠旺高兴起来，“你就跟着余老板好好干，他在咱们整个湘云镇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陈忠旺对走南闯北这些事很感兴趣，他年轻时候也常常想着到处去看看，只不过到了如今这把年纪也没机会出去。 见他感兴趣秦雁舟便坐在他床边跟他聊了好一阵，也算是陪他解解闷。 从陈家出来时已过晌午，秦雁舟将乔慕送回家后便说自己还要出门一趟。 乔慕道：“你去哪儿？要不我跟你一起。” 秦雁舟目光沉了沉，他伸手捏了下乔慕的手心，“我要去镇上跟余老板商量些事，路太远，你就别跟着去了。” “怎么才回来又要去了？”乔慕拢起手指拉住他粗糙的手，“这多累啊，不能缓两天再去吗？” 秦雁舟放缓了语气，“事情没办完，余老板那边也着急所以得尽快去，你安心在家待着，我晚些回来。” 既然是急事，那乔慕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好又将秦雁舟送出了门。 秦雁舟离开后他也没闲着。屋里院前其实日日都得洒扫，屋里倒是还好，擦擦窗台柜子别落灰就行，更何况经常打扫着也落不了多少灰。 只是院子里常有落叶被风吹来，秋天就更是，所以每日扫院子时得多花点功夫。 把家里洒扫完一遍后乔慕从井里打了两桶水上来，将昨日秦雁舟带回来的衣服洗干净。 其实这些衣服倒不是每件都脏，只有一套可能是在回来的路上穿的，因为赶路时风沙多所以稍微难洗了些。另外还有两件的袖子开了线，晾干后缝补一下就成。 几天前收回来的菜苔已经晒得差不多了，将衣服晾好后乔慕手脚麻利地将它们切洗好，准备今天就全给腌上。 腌咸菜需要用到的香料和白酒家里都有，只需拌匀放到坛子里压实即可。有了上次的经验，乔慕对于香料和白酒的量心中已经有数，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了。 酸菜要做得好，将坛口封实了很重要。要是不小心漏了气进去腌出来的酸菜就是没滋味的，而密封最好的法子就是在坛口的凹槽处倒上一圈清水，如此一来酸菜就能好好发酵。 做完这些乔慕把坛子抱进厨房小心放置在了墙根处，只需静静等上一段日子，等入了冬这坛酸菜也就能吃了。 农闲后没什么太累人的活，却也有零零碎碎的事闲不下来。 今年的第二茬菜陆陆续续到了收获的时候，之前还想着再拿些到镇上去卖，可前段日子一直忙着秋收，后来秦雁舟去了浦阳这事也就给耽搁了。 得在下雪前将这些菜收回来，不然冻坏可惜了，乔慕这样想着。 傍晚时分秦雁舟才到家，乔慕早已经做好了饭就等着他回来。 见他进门乔慕便迎了上去，“怎么样？顺德茶楼的事都办完了吗？” 秦雁舟顿了一下，“没有，明儿个还得去一趟。” “还得去？”乔慕不由得皱了下眉，“那你明日赶牛车去，不然来来回回的太累人了。” “嗯……”秦雁舟含糊道：“明日再说。” 天还没黑全，厨房里又生着炉火。他们也没点灯，就这么凑在桌子旁吃饭。 秦雁舟挨着火炉，火光跳跃着打在他的半边脸上。或许是俩人许久没这么单独坐在一块吃饭，乔慕眼神总忍不住往他脸上瞟。 秦雁舟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笑着看向他，“你瞅什么呢？” 乔慕乐道：“你胡子长出来了。” 秦雁舟伸手在自己下巴摸了摸，果然长了一层短短的青胡茬。平日里都是早上起床后刮，可这两三天确实给忙忘了。 以为乔慕是嫌这胡茬邋遢，于是他道：“我明天一早就给它刮了。” 乔慕笑得眼睛弯弯的，他摇了摇头，“你要是一月两月不刮是不是就能长挺长了？” 秦雁舟伸出手在乔慕的脸颊上摸了摸，“那样的话不就成老头了？我怎么好意思同你一块出门？” 乔慕被他逗乐，就这么贴着他的手笑起来。秦雁舟心下一软，像是有一股暖流自手心处传来。他用指腹在乔慕脸上摩挲了片刻，更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 第二日，秦雁舟依旧是早早的就出了门。可今日却是足足去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匆匆赶回村。 他一进门就把乔慕吓了一大跳。 “你脸怎么了？！” 秦雁舟的脸侧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伤痕从耳根一路贯到下颌，光这么瞧着就叫人觉得心惊。 “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他不着痕迹地将脸偏朝一侧，不想让乔慕再看。其实在回家前就已经处理过，其他地方还好说，脸上却是怎么也瞒不了。 “什么叫不小心划了一下？”乔慕急得不行，“都伤成这样了能没事吗？” “上点药就成。”秦雁舟说：“回来路上摔了一下，被树枝划到了。” “摔了？”乔慕连忙去拉他的袖子想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伤，秦雁舟伸手想要阻止却还是让他快了一步。 果然，手臂上赫然有几处擦伤，有的地方甚至比脸上伤得还重，没及时处理血都有些结痂了。乔慕心里一紧，“你还说没事，这叫没事吗？” 不等秦雁舟说话，他便拉着人进了屋。 屋内，乔慕一面放轻动作给他上药心里一面难受得不行。他抬头看着秦雁舟，“你老实说，是不是余老板为难你了？” “没有。”秦雁舟笑了下，“我不是都把银票交给你了吗？这次制的茶他挺满意的。” “那你这伤到底怎么来的？”乔慕抬眼看着他，“可别再跟我说是摔的，摔能摔成这样？” 俩人对视片刻后，秦雁舟抿了抿唇别开脸，“你别问了。” “为什么不让我问？”乔慕依旧看着他，“你这样带着一身伤回来我能不急吗？” 秦雁舟怔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揉了揉乔慕的发顶，将他束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揉得毛茸茸的才松手。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道：“我保证这样的事再没有第二次。” 第127章 储粮 冬日将近，山里一下子冷了许多，早早起床的人都要加件外裳才好出门。 就像蚂蚁过冬一般，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趁落雪前赶紧储冬粮。 这几日秦雁舟和乔慕均是早上上山去打柴，秦雁舟负责砍树，乔慕则在一边拾干细柴，绑成一捆捆的再挑回家。 林子里枯枝碎叶多，没多大会儿功夫他就能拾上好几捆。秦雁舟砍下一棵松树，准备先修修枝条再劈开。 乔慕挑了一担干柴走到他旁边，“我先把这些挑回去，待会儿再来。” 秦雁舟抬臂擦了下额头的汗，“等我一块，我把这棵树劈了就回家。” “你不是没带麻绳吗？”乔慕说：“我再给你送来。” 秦雁舟笑道：“把叶子修了直接扛回家就成，哪用得着绳子。” “那行。”乔慕走到一旁的小木桩上坐下，看着他修树枝。 秦雁舟拿着柴刀将树叉从头到尾修砍了一遍，为了方便干活他把袖子朝上撸了一些，露出一截结实健壮的麦色小臂。 小臂上的伤差不多都好了，只留下几处略有些狰狞的疤痕。 乔慕支起下巴安静地看着，寂静空旷的山林只有一阵阵“哐哐”的砍刀声。 他那伤究竟是怎么来的？问了秦雁舟也不说，这些天乔慕就一直在想。 莫不是真跟人打架了怕丢面才瞒着他？可乔慕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我们回家去。”乔慕正想着忽听秦雁舟喊他。 他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从树桩上站起身来又弯腰扛起细柴。 秦雁舟笑他，“我刚刚都叫你好几声了，这是累了吗怎么心不在焉？” 乔慕摇摇头，“不都说春困秋乏吗？大概是天冷了人也更加容易困。” 秦雁舟将木头扛起来，“我瞧着你精神头不大好，秋冬正是补身体的时候，你想吃什么，回头我去买回来给你炖着吃？” 乔慕想了一下，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家里都有，到时候再看……” 俩人一路聊着回了家。 下午要忙活的是收后院的菜，因着他们平日里除草施肥料理得好，各种菜收成都不错，尤其是土豆和白菜。 土豆冬瓜还有南瓜这些收回家里放久了也不会坏，而豆角豌豆辣椒这些则是晒干了存放。 至于大白菜便先继续留在地里，随吃随摘就行。等入了冬往上盖一层干稻草，就是下了雪短时间内也冻不坏。 先前乔慕就晒了不少菜干，如今收回来各种红红绿绿的菜又一筐筐的往小屋里搬。眼看不大的“仓库”一点点被填满，叫人看着就有说不出的踏实和满足感。 这么多的粮食和柴火，就算是大雪连下个十天半个月的那也不会再挨饿受冻了。 下午吴春兰来了一趟，乔慕开门就见她提着个大竹篮。“慕哥儿，之前咱们一道去捡的板栗还有你跟澜哥儿去掰回来的竹笋我都晒干了，给雁舟你俩送些过来。” 乔慕赶紧伸手去接，“多谢婶子，麻烦你了。” “害，谢啥呀。”吴春兰又朝篮子里指了指，“里边还放了几个橘子，月月打她舅舅家带回来的，给你们也尝尝。” 乔慕给吴春兰抬了个凳子，问道：“月月回来了？” “可不是嘛。”吴春兰无奈道：“你陈叔受伤这事儿我大哥也知道，不过怕月月担心我们就不让她舅舅舅妈他们告诉她。” “哪想我那侄子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丫头就吵着哭着要回来，他舅舅没办法只能把她给送回来了。” 乔慕也笑了笑，“月月也是担心，回来了也好，我都快半个月没见她了。”乔慕又问，“那阿叔这几日怎么样了？” “好着呢，你们不用担心了。”吴春兰又说：“明日就是镇上赶大集的日子，我想着下雪前家里缺什么该去买些，不然雪大封了山路可就不好走了，雁舟你俩去不去啊？” 这事乔慕还真没问过秦雁舟，也正在这时秦雁舟搬着一大篮菜打后院过来，他听到吴春兰的话便答道：“婶子，我们也去。” “那样便好，大晖和澜哥儿都去，你们能一块了。”吴春兰又说：“澜哥儿自打生了圆小子后就没得过清闲，正好明日跟你们一块去逛逛，我帮着照看孩子。” 吴春兰心肠软性子好，在小辈跟前也从不摆长辈婆母的架子，这是乔慕早就知道的，像她这样的村里也是鲜少有人能做到。 秦雁舟和乔慕听她说完后皆是点了点头，秦雁舟又说：“明日我赶牛车去，让大晖哥和叶澜哥同我们一起就行。” 吴春兰一拍大腿，“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家就跟他俩说去。” ——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乔慕和秦雁舟就赶着牛车去了陈家。 陈忠旺和陈月月应该还没起，院里就陈晖叶澜还有抱着孩子的吴春兰。 将牛拴在院外后俩人走进了陈家院里，乔慕见了哭得眼睛红红的圆圆便笑问道：“咱们圆小子这是怎么了？” 像是听懂了这是在问他，圆圆煞有其事地又撇了撇小嘴，哼哼唧唧又要哭出声。 叶澜无奈的对乔慕道：“早上醒了看见旁边睡着的人是阿奶不是我就哭起来了，才哄好呢。” 吴春兰拍了拍孙子胖敦敦的小身体轻声哄着，“这孩子，打出生起就是澜哥儿带的，只跟他阿爹最亲。” “那咋整？”陈晖挠了挠脑袋，“总不能带着这臭小子一块去？” 叶澜心软起来，“娘，要不你跟慕哥儿他们一块去，我留在家里照顾爹和孩子。”他就担心自己去了圆圆哭伤心了哭出个好歹来。 “不都说了今儿带你裁布做衣裳吗？”陈晖听了赶紧说：“娘带着他你就放心。” 叶澜这一年来几乎都是围着孩子在打转，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去闲逛玩乐的机会就算他不说陈晖也知道他是很期待的。 昨晚睡觉前就说了半天，哪能就这么给绊住了。 吴春兰听了陈晖的话也对叶澜说：“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她说着伸手捂住圆圆的小耳朵，小声道：“待会我带他去看小鸡崽，你们趁机赶紧走。” 圆圆鬼精鬼精的看着几个大人，伸手就要去拉吴春兰的手，“呜咿咿呀呀……” 乔慕和秦雁舟看了觉得很是有趣，相视笑了起来。 吴春兰抱着圆圆起身，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果然后哄道：“诶呦我们圆圆真乖，阿奶带你看毛茸茸的小鸡崽成不？” “啊！”圆圆回头伸出手还想再找叶澜，却被吴春兰捏着小胖脸给扭了回去，“哦呦呦！咱们看小鸡崽去！” 第127章 储粮 冬日将近，山里一下子冷了许多，早早起床的人都要加件外裳才好出门。 就像蚂蚁过冬一般，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趁落雪前赶紧储冬粮。 这几日秦雁舟和乔慕均是早上上山去打柴，秦雁舟负责砍树，乔慕则在一边拾干细柴，绑成一捆捆的再挑回家。 林子里枯枝碎叶多，没多大会儿功夫他就能拾上好几捆。秦雁舟砍下一棵松树，准备先修修枝条再劈开。 乔慕挑了一担干柴走到他旁边，“我先把这些挑回去，待会儿再来。” 秦雁舟抬臂擦了下额头的汗，“等我一块，我把这棵树劈了就回家。” “你不是没带麻绳吗？”乔慕说：“我再给你送来。” 秦雁舟笑道：“把叶子修了直接扛回家就成，哪用得着绳子。” “那行。”乔慕走到一旁的小木桩上坐下，看着他修树枝。 秦雁舟拿着柴刀将树叉从头到尾修砍了一遍，为了方便干活他把袖子朝上撸了一些，露出一截结实健壮的麦色小臂。 小臂上的伤差不多都好了，只留下几处略有些狰狞的疤痕。 乔慕支起下巴安静地看着，寂静空旷的山林只有一阵阵“哐哐”的砍刀声。 他那伤究竟是怎么来的？问了秦雁舟也不说，这些天乔慕就一直在想。 莫不是真跟人打架了怕丢面才瞒着他？可乔慕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我们回家去。”乔慕正想着忽听秦雁舟喊他。 他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从树桩上站起身来又弯腰扛起细柴。 秦雁舟笑他，“我刚刚都叫你好几声了，这是累了吗怎么心不在焉？” 乔慕摇摇头，“不都说春困秋乏吗？大概是天冷了人也更加容易困。” 秦雁舟将木头扛起来，“我瞧着你精神头不大好，秋冬正是补身体的时候，你想吃什么，回头我去买回来给你炖着吃？” 乔慕想了一下，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家里都有，到时候再看……” 俩人一路聊着回了家。 下午要忙活的是收后院的菜，因着他们平日里除草施肥料理得好，各种菜收成都不错，尤其是土豆和白菜。 土豆冬瓜还有南瓜这些收回家里放久了也不会坏，而豆角豌豆辣椒这些则是晒干了存放。 至于大白菜便先继续留在地里，随吃随摘就行。等入了冬往上盖一层干稻草，就是下了雪短时间内也冻不坏。 先前乔慕就晒了不少菜干，如今收回来各种红红绿绿的菜又一筐筐的往小屋里搬。眼看不大的“仓库”一点点被填满，叫人看着就有说不出的踏实和满足感。 这么多的粮食和柴火，就算是大雪连下个十天半个月的那也不会再挨饿受冻了。 下午吴春兰来了一趟，乔慕开门就见她提着个大竹篮。“慕哥儿，之前咱们一道去捡的板栗还有你跟澜哥儿去掰回来的竹笋我都晒干了，给雁舟你俩送些过来。” 乔慕赶紧伸手去接，“多谢婶子，麻烦你了。” “害，谢啥呀。”吴春兰又朝篮子里指了指，“里边还放了几个橘子，月月打她舅舅家带回来的，给你们也尝尝。” 乔慕给吴春兰抬了个凳子，问道：“月月回来了？” “可不是嘛。”吴春兰无奈道：“你陈叔受伤这事儿我大哥也知道，不过怕月月担心我们就不让她舅舅舅妈他们告诉她。” “哪想我那侄子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丫头就吵着哭着要回来，他舅舅没办法只能把她给送回来了。” 乔慕也笑了笑，“月月也是担心，回来了也好，我都快半个月没见她了。”乔慕又问，“那阿叔这几日怎么样了？” “好着呢，你们不用担心了。”吴春兰又说：“明日就是镇上赶大集的日子，我想着下雪前家里缺什么该去买些，不然雪大封了山路可就不好走了，雁舟你俩去不去啊？” 这事乔慕还真没问过秦雁舟，也正在这时秦雁舟搬着一大篮菜打后院过来，他听到吴春兰的话便答道：“婶子，我们也去。” “那样便好，大晖和澜哥儿都去，你们能一块了。”吴春兰又说：“澜哥儿自打生了圆小子后就没得过清闲，正好明日跟你们一块去逛逛，我帮着照看孩子。” 吴春兰心肠软性子好，在小辈跟前也从不摆长辈婆母的架子，这是乔慕早就知道的，像她这样的村里也是鲜少有人能做到。 秦雁舟和乔慕听她说完后皆是点了点头，秦雁舟又说：“明日我赶牛车去，让大晖哥和叶澜哥同我们一起就行。” 吴春兰一拍大腿，“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家就跟他俩说去。” ——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乔慕和秦雁舟就赶着牛车去了陈家。 陈忠旺和陈月月应该还没起，院里就陈晖叶澜还有抱着孩子的吴春兰。 将牛拴在院外后俩人走进了陈家院里，乔慕见了哭得眼睛红红的圆圆便笑问道：“咱们圆小子这是怎么了？” 像是听懂了这是在问他，圆圆煞有其事地又撇了撇小嘴，哼哼唧唧又要哭出声。 叶澜无奈的对乔慕道：“早上醒了看见旁边睡着的人是阿奶不是我就哭起来了，才哄好呢。” 吴春兰拍了拍孙子胖敦敦的小身体轻声哄着，“这孩子，打出生起就是澜哥儿带的，只跟他阿爹最亲。” “那咋整？”陈晖挠了挠脑袋，“总不能带着这臭小子一块去？” 叶澜心软起来，“娘，要不你跟慕哥儿他们一块去，我留在家里照顾爹和孩子。”他就担心自己去了圆圆哭伤心了哭出个好歹来。 “不都说了今儿带你裁布做衣裳吗？”陈晖听了赶紧说：“娘带着他你就放心。” 叶澜这一年来几乎都是围着孩子在打转，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去闲逛玩乐的机会就算他不说陈晖也知道他是很期待的。 昨晚睡觉前就说了半天，哪能就这么给绊住了。 吴春兰听了陈晖的话也对叶澜说：“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她说着伸手捂住圆圆的小耳朵，小声道：“待会我带他去看小鸡崽，你们趁机赶紧走。” 圆圆鬼精鬼精的看着几个大人，伸手就要去拉吴春兰的手，“呜咿咿呀呀……” 乔慕和秦雁舟看了觉得很是有趣，相视笑了起来。 吴春兰抱着圆圆起身，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果然后哄道：“诶呦我们圆圆真乖，阿奶带你看毛茸茸的小鸡崽成不？” “啊！”圆圆回头伸出手还想再找叶澜，却被吴春兰捏着小胖脸给扭了回去，“哦呦呦！咱们看小鸡崽去！” 第128章 赶集 圆圆被吴春兰哄着抱走后四人就赶紧动身出门，又一路赶着牛车出了村子。 日头刚从山顶升起，红彤彤的一轮照着田野山林，深秋早间的风让人觉出冷意但并不刺骨。 四人到底还年轻，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乐得不行。边说话边赶路，被晨风吹着感觉身上都松快了不少。 许是这是大雪前最后一次大集的原因，到镇上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人要比平时多许多，好些都是从附近几个村赶来的。 有人来采买东西，有人则是将家里存的山货野菜拿来卖。 镇子外边有专门给人看顾东西的人，他们赚的是几个辛苦钱，也都是镇上的熟面孔，所以大家放心将东西交给他们。 秦雁舟找了个人看顾牛车，然后四人便一路进了镇子。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各个小摊贩和挑着货的货郎依旧卖力吆喝着，跟年节似的热闹。 早上没吃早饭就出来了，四人就先随便找了个小摊子吃了碗面垫肚子。 叶澜吃着面问乔慕，“慕哥儿，待会你们要买些什么东西？” “昨晚大概想了一下。”乔慕歇下筷子，“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油盐酱醋，青盐吃食什么的，东西还挺杂的。” “我们要买的也是，赶集就这样嘛。”叶澜说：“东西杂，咱们一块逛的话也不好买，要不各买各的，买齐了就到牛车那儿汇合？” “成。”乔慕和秦雁舟点头答应。 叶澜吃了口面又问道：“我们待会先去布庄裁布，你们要不要也一块看看去？” 乔慕摇头，“我俩的冬衣我已经做了，去买棉花就成，布庄就不去了。” 叶澜笑道：“那行。” 跟叶澜他们分开后秦雁舟和乔慕先去驿站给乔松寄去了封信，后又才去买棉花。 信是昨夜乔慕让秦雁舟写的，他心里挂念乔松，一年去两封信问问是应该的，要知道哥哥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 再者就是他跟乔德贵断了关系这事，乔慕还是想着得跟乔松说说，不过他倒是相信乔松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寄了信买完棉花俩人一路沿街逛着。 湘云镇繁华自然比不上府城，可大概是附近村落多的缘故，常年是热闹着的。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但却是酒楼茶馆甚至是青楼都应有尽有。 许久没这么好好逛过，街上又卖了好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乔慕被吸引着左瞧右瞧，怎么也看不腻。 边看边买家里缺的东西，倒也逛得开心。 “应该买齐了，还有什么缺的吗？”看东西采买得差不多，乔慕就问秦雁舟。 秦雁舟道：“要不买些肉回去做腊肉腊肠，留着过年吃？” 去年家里没这个条件，别说是腊肠什么的了，就连置办年货手头都拮据，今年挣了钱秦雁舟便想着该让年过得更有年味儿些。 乔慕道：“买肉跟村里杀猪匠买不是更方便？镇上买回去还折腾。” 秦雁舟一想确实是这样，“那就回村里买，到时候我去早一些，买最新鲜的。” “好。”乔慕又说，“做腊味的话香料不够，得再多买些。” 于是俩人便又折返往回走，除了买香料外，秦雁舟还给乔慕买了擦手脸的膏脂和暖手的手炉。 乔慕也没阻止他，毕竟冬日里防着长冻疮是要紧事，不然寒冬可不好过。正好这些东西俩人都能一块用。 买了手炉打商铺出来时碰巧遇到了小桐，他啃着个梨一脸悠闲的冲秦雁舟和乔慕打招呼，“秦大哥，乔慕哥，你们也来赶集啊？” “是啊。”乔慕笑着朝他点头，目光一抬就看见站在小桐身后，正抱着一大摞东西沉着脸看起来十分不爽的余三。 他平常见了秦雁舟至少会点头打个招呼，今日却全当没看见。秦雁舟见他这样也不在意，他有些好笑的问小桐，“你们这是做什么？” “余老板派我出门来采买，这些都是茶楼里要用的东西。”小桐一脸坏笑的看着余三，“东西有点多，就只能辛苦三哥了。” 顺德茶楼有那么多伙计，像余三这种替余老板管事的得力手下自然不用插手这些琐碎事，不过秦雁舟看着余三的脸色很识相的没有多问。 小桐热情邀请道：“我们刚买完准备回茶楼去了，秦大哥你们要不要一道去坐坐？” 秦雁舟想起来之前答应过乔慕要带他去顺德茶楼听曲，反正时候还早，叶澜他们裁布怕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完，他便点头应了。 小桐给他们安排了个靠窗户的好位置，又端了茶水和糕点过来。“秦大哥，乔慕哥你们慢用，有什么事再叫我啊。” 秦雁舟：“你去忙，不用管我们。” 小桐点点头后便转身忙活去了。 秦雁舟转过身去看乔慕时他已经看着戏台入了迷，今日没有女娘唱小曲儿，只有一位清瘦的白胡子老先生在台上说书。 乔慕很爱听故事，尤其是精怪神仙之类的，一听别人讲就走不动道了。 老先生边讲手上还边比划着，那叫一个生动。他上前一步道：“只见那年轻人一手拉弓一手搭箭，‘咻’的一声利箭快速朝天空飞去！” 老先生故作停顿，乔慕也跟着台下听得入了迷的众人一样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眨的盯着台上看。 “唰”的一声折扇被展开，老先生继续激昂道：“利箭直奔烈日而去，随着惨叫传来，九轮烈日被一一射落！” “从此人间大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好！好！”台下响起一阵阵欢呼声，乔慕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雁舟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听得这么入迷？” 乔慕后知后觉才回过神来，自己接过糕点吃了一口。“还挺有意思的。” 秦雁舟依旧笑着看他，“我也会说书，回家我说给你听。” 乔慕转过头眼神亮亮地看着他，“真的吗？” 秦雁舟看着夫郎那格外崇拜的眼神很是受用，“真的啊，你相公会得可多了。” 乔慕愣了一会儿，随即别过脸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那什么，咱们吃完快些走，叶澜哥他们应该也快好了。” 秦雁舟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十分愉快。他不禁扬起嘴角，十分愉快的结账去了。 —— “天杀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集市不远处，一户人家前围了好些在看热闹的人，随着一阵阵闹骂声不断传出，越来越多人纷纷聚了过去。 外边闹腾得不行，可这户人家却依旧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儿要出来平事的样子。 门口闹事的人继续哭喊着：“你全家都是黑了心肝的，可怜我儿啊，叫他以后可怎么办呐！” 秦雁舟和乔慕听到这声音都不由得脚步一顿，俩人对视一眼——是刘四凤的声音。 秦雁舟皱了下眉，“咱们看看去？” 乔慕点了点头，他心里也确实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俩人挤进人群，看到前边正哭闹的的确是刘四凤，旁边还站着一脸苦涩的乔德贵。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秦雁舟拍了拍旁边一个汉子的肩膀问。 那汉子摇了摇头，“听说这两口子的大儿子被柳家找人挑断了脚筋，这不来闹了。” 乔吉？乔慕愣了一下，“被挑了脚筋？” “自作孽不可活！”那汉子啧了一声，“他家那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想玷污人柳家小女儿的清白，好在被人及时发现了。” “呸！”旁边一个妇人唾骂道：“倒是还好意思来这闹，也不嫌丢脸。我看哪，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该！” “才多大啊就学这些下九流的邪门歪道，那长大了还得了？残了更好。” 众人七嘴八舌嘀咕着，说什么的都有。 刘四凤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自顾着冲上前去拍那户人家的门。“你们给我等着，镇上没人管得了你们这家黑了心肝的我就告到府城去！” 人群中有人冲她喊道：“省省你，到府城去谁占理还不一定呢。” “就是，我还听说柳家可就有在府城做官的亲戚呢……” 刘四凤闻言一滞，腿软般跌倒在地上哭喊。 乔德贵摇了摇头，嘴里直叹息。他转身想往外走却在转过身后一下跟乔慕对上了视线。 乔德贵一愣，看着乔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秦雁舟没说话，只微低着头去看乔慕。 “走，跟咱们没关系。”乔慕眨了下眼，偏头对秦雁舟说。 “好。”秦雁舟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乔德贵便头也不回的和乔慕一块离开。 乔德贵急忙张嘴喊了一句，可周围声音太过嘈杂，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第128章 赶集 圆圆被吴春兰哄着抱走后四人就赶紧动身出门，又一路赶着牛车出了村子。 日头刚从山顶升起，红彤彤的一轮照着田野山林，深秋早间的风让人觉出冷意但并不刺骨。 四人到底还年轻，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乐得不行。边说话边赶路，被晨风吹着感觉身上都松快了不少。 许是这是大雪前最后一次大集的原因，到镇上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人要比平时多许多，好些都是从附近几个村赶来的。 有人来采买东西，有人则是将家里存的山货野菜拿来卖。 镇子外边有专门给人看顾东西的人，他们赚的是几个辛苦钱，也都是镇上的熟面孔，所以大家放心将东西交给他们。 秦雁舟找了个人看顾牛车，然后四人便一路进了镇子。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各个小摊贩和挑着货的货郎依旧卖力吆喝着，跟年节似的热闹。 早上没吃早饭就出来了，四人就先随便找了个小摊子吃了碗面垫肚子。 叶澜吃着面问乔慕，“慕哥儿，待会你们要买些什么东西？” “昨晚大概想了一下。”乔慕歇下筷子，“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油盐酱醋，青盐吃食什么的，东西还挺杂的。” “我们要买的也是，赶集就这样嘛。”叶澜说：“东西杂，咱们一块逛的话也不好买，要不各买各的，买齐了就到牛车那儿汇合？” “成。”乔慕和秦雁舟点头答应。 叶澜吃了口面又问道：“我们待会先去布庄裁布，你们要不要也一块看看去？” 乔慕摇头，“我俩的冬衣我已经做了，去买棉花就成，布庄就不去了。” 叶澜笑道：“那行。” 跟叶澜他们分开后秦雁舟和乔慕先去驿站给乔松寄去了封信，后又才去买棉花。 信是昨夜乔慕让秦雁舟写的，他心里挂念乔松，一年去两封信问问是应该的，要知道哥哥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 再者就是他跟乔德贵断了关系这事，乔慕还是想着得跟乔松说说，不过他倒是相信乔松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寄了信买完棉花俩人一路沿街逛着。 湘云镇繁华自然比不上府城，可大概是附近村落多的缘故，常年是热闹着的。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但却是酒楼茶馆甚至是青楼都应有尽有。 许久没这么好好逛过，街上又卖了好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乔慕被吸引着左瞧右瞧，怎么也看不腻。 边看边买家里缺的东西，倒也逛得开心。 “应该买齐了，还有什么缺的吗？”看东西采买得差不多，乔慕就问秦雁舟。 秦雁舟道：“要不买些肉回去做腊肉腊肠，留着过年吃？” 去年家里没这个条件，别说是腊肠什么的了，就连置办年货手头都拮据，今年挣了钱秦雁舟便想着该让年过得更有年味儿些。 乔慕道：“买肉跟村里杀猪匠买不是更方便？镇上买回去还折腾。” 秦雁舟一想确实是这样，“那就回村里买，到时候我去早一些，买最新鲜的。” “好。”乔慕又说，“做腊味的话香料不够，得再多买些。” 于是俩人便又折返往回走，除了买香料外，秦雁舟还给乔慕买了擦手脸的膏脂和暖手的手炉。 乔慕也没阻止他，毕竟冬日里防着长冻疮是要紧事，不然寒冬可不好过。正好这些东西俩人都能一块用。 买了手炉打商铺出来时碰巧遇到了小桐，他啃着个梨一脸悠闲的冲秦雁舟和乔慕打招呼，“秦大哥，乔慕哥，你们也来赶集啊？” “是啊。”乔慕笑着朝他点头，目光一抬就看见站在小桐身后，正抱着一大摞东西沉着脸看起来十分不爽的余三。 他平常见了秦雁舟至少会点头打个招呼，今日却全当没看见。秦雁舟见他这样也不在意，他有些好笑的问小桐，“你们这是做什么？” “余老板派我出门来采买，这些都是茶楼里要用的东西。”小桐一脸坏笑的看着余三，“东西有点多，就只能辛苦三哥了。” 顺德茶楼有那么多伙计，像余三这种替余老板管事的得力手下自然不用插手这些琐碎事，不过秦雁舟看着余三的脸色很识相的没有多问。 小桐热情邀请道：“我们刚买完准备回茶楼去了，秦大哥你们要不要一道去坐坐？” 秦雁舟想起来之前答应过乔慕要带他去顺德茶楼听曲，反正时候还早，叶澜他们裁布怕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完，他便点头应了。 小桐给他们安排了个靠窗户的好位置，又端了茶水和糕点过来。“秦大哥，乔慕哥你们慢用，有什么事再叫我啊。” 秦雁舟：“你去忙，不用管我们。” 小桐点点头后便转身忙活去了。 秦雁舟转过身去看乔慕时他已经看着戏台入了迷，今日没有女娘唱小曲儿，只有一位清瘦的白胡子老先生在台上说书。 乔慕很爱听故事，尤其是精怪神仙之类的，一听别人讲就走不动道了。 老先生边讲手上还边比划着，那叫一个生动。他上前一步道：“只见那年轻人一手拉弓一手搭箭，‘咻’的一声利箭快速朝天空飞去！” 老先生故作停顿，乔慕也跟着台下听得入了迷的众人一样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眨的盯着台上看。 “唰”的一声折扇被展开，老先生继续激昂道：“利箭直奔烈日而去，随着惨叫传来，九轮烈日被一一射落！” “从此人间大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好！好！”台下响起一阵阵欢呼声，乔慕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雁舟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听得这么入迷？” 乔慕后知后觉才回过神来，自己接过糕点吃了一口。“还挺有意思的。” 秦雁舟依旧笑着看他，“我也会说书，回家我说给你听。” 乔慕转过头眼神亮亮地看着他，“真的吗？” 秦雁舟看着夫郎那格外崇拜的眼神很是受用，“真的啊，你相公会得可多了。” 乔慕愣了一会儿，随即别过脸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那什么，咱们吃完快些走，叶澜哥他们应该也快好了。” 秦雁舟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十分愉快。他不禁扬起嘴角，十分愉快的结账去了。 —— “天杀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集市不远处，一户人家前围了好些在看热闹的人，随着一阵阵闹骂声不断传出，越来越多人纷纷聚了过去。 外边闹腾得不行，可这户人家却依旧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儿要出来平事的样子。 门口闹事的人继续哭喊着：“你全家都是黑了心肝的，可怜我儿啊，叫他以后可怎么办呐！” 秦雁舟和乔慕听到这声音都不由得脚步一顿，俩人对视一眼——是刘四凤的声音。 秦雁舟皱了下眉，“咱们看看去？” 乔慕点了点头，他心里也确实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俩人挤进人群，看到前边正哭闹的的确是刘四凤，旁边还站着一脸苦涩的乔德贵。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秦雁舟拍了拍旁边一个汉子的肩膀问。 那汉子摇了摇头，“听说这两口子的大儿子被柳家找人挑断了脚筋，这不来闹了。” 乔吉？乔慕愣了一下，“被挑了脚筋？” “自作孽不可活！”那汉子啧了一声，“他家那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想玷污人柳家小女儿的清白，好在被人及时发现了。” “呸！”旁边一个妇人唾骂道：“倒是还好意思来这闹，也不嫌丢脸。我看哪，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该！” “才多大啊就学这些下九流的邪门歪道，那长大了还得了？残了更好。” 众人七嘴八舌嘀咕着，说什么的都有。 刘四凤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自顾着冲上前去拍那户人家的门。“你们给我等着，镇上没人管得了你们这家黑了心肝的我就告到府城去！” 人群中有人冲她喊道：“省省你，到府城去谁占理还不一定呢。” “就是，我还听说柳家可就有在府城做官的亲戚呢……” 刘四凤闻言一滞，腿软般跌倒在地上哭喊。 乔德贵摇了摇头，嘴里直叹息。他转身想往外走却在转过身后一下跟乔慕对上了视线。 乔德贵一愣，看着乔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秦雁舟没说话，只微低着头去看乔慕。 “走，跟咱们没关系。”乔慕眨了下眼，偏头对秦雁舟说。 “好。”秦雁舟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乔德贵便头也不回的和乔慕一块离开。 乔德贵急忙张嘴喊了一句，可周围声音太过嘈杂，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第129章 失踪 打镇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逛了半天几人倒也不觉得疲累。叶澜跟乔慕坐在牛车上相互说着今日都见了些，买了些什么稀奇玩意。 叶澜将一件十分软和的花色小衣裳展开给乔慕看，“给圆小子买的，好看不？” 衣裳领口缀着几颗圆溜溜的珠子，瞧着确实好看。 乔慕接过来看了几眼，连连点头说好。小孩的衣裳又软又小，看着就是要更可爱些。 乔慕转头对秦雁舟说：“软和得很，摸着也舒服。” 秦雁舟闻言伸手摸了一下，确实软和，他都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手心的茧子都能把这衣裳勾坏。 陈晖在前边慢悠悠地赶着牛车，听他们说着转头对叶澜道：“让你买那件深色的你非要买件花花绿绿的，穿上该像个小哥儿了 ” “你懂啥呀你？”叶澜嗔怪地扫了他一眼，“就要趁他年纪小不懂事多买些花花绿绿的给他，不然长大了该不愿意穿了。” 陈晖笑着点点头，“成成成，你想买啥样的都成。” 乔慕将小衣裳叠好了还给叶澜，又问他，“那你做衣裳的布裁了没？” “裁了，都够做两三件的了，我想着给我爹娘也做一身。”叶澜说。 乔慕笑道：“那正好，过年前就能穿上新衣服了。” 深秋云淡，天幕又高又蓝，镇子外围的农田均已是一片光秃，即使是正午也没觉出多少热意。 迎面时不时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四人慢悠悠地赶着牛车回了村。 进了村先是送陈晖和叶澜回去，把牛车停在门口，又将他们今日采买回来的东西搬了进去。 陈家院子里，陈忠旺半躺在椅子上喝茶，陈月月则在一旁铺了竹席带圆圆在上边玩。 “回来了？”陈忠旺见他们进门来便笑着问。 几人应了他一声，秦雁舟问道：“阿叔，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陈忠旺道：“恢复得挺好的，你瞧我都能让你婶子扶着出来外边透透气了。” “那就好。”秦雁舟笑着说。 陈月月见他们进来也从席子上爬起迎上去，“哥，我让你给我买的绢花买了没？” 还不等陈晖说话叶澜便从布兜里拿了好几个颜色各不同的绢花递给她，“买了，你快瞧瞧喜不喜欢？” 陈月月眼神一亮，看着这么些鲜艳好看的绢花头绳简直高兴得不行，她赶紧将东西接过来又抬头对叶澜说：“买了好多呀，谢谢澜哥哥！” 叶澜在她头上摸了下，笑道：“你喜欢就行，换着戴。” “嗯！”陈月月重重点头，又跑过去跟乔慕还有秦雁舟说话，她与秦雁舟差不多快两个月没见了，这会儿见到了还真是有得聊的。 叶澜将东西歇下后才注意到坐在竹席子上那个胖墩墩的小身影，按平常来说他一进家门准是吵着闹着要抱了，今日竟这么安静？ 叶澜走到竹席边半蹲下来，就看到儿子正绷着一张小脸手里还拿着把小木剑在把玩。 叶澜笑了笑，有意逗他，“诶呦，这是谁家小胖子呀？好乖呀，还能自己玩。” 圆圆听到他的声音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一看就是受了委屈正生气呢。 这可把叶澜心疼坏了，他伸出手将儿子抱起来哄道：“哦哦，这是生气啦？阿爹下次带你一块去好不好？” “呜呜！”圆圆知道这是在哄他，将小脸埋在叶澜怀里哼唧起来。接着将手举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他比划着，仿佛在说“你怎么能将我留在家里呀～” 陈晖见状走过来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哟，这么大点你还委屈上了？” 圆圆见了阿父嘴里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虽也听不出个什么意思，却把陈晖和叶澜逗得直乐呵。 打他们进门吴春兰就听到了动静，她这会儿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几人，“我炸了糍粑，快都进来尝尝。” “怎么突然想起来炸糍粑啊娘？”陈晖问她。 “还不是你爹非说要吃。”吴春兰走到院里来，“慕哥儿，雁舟，你俩别急着回去，歇会儿吃了糍粑也不迟。” “成。”秦雁舟应道：“婶子做的糍粑我自小就爱吃，可得多吃几块。” 吴春兰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行行行，想吃多少都有，管够！” 糍粑是精细吃食，做起来费功夫得很，但也确实好吃。吴春兰做了甜口的和辣口的两种。 甜口的裹了豌豆粉和浓稠的红糖汁，辣口的则是刷上辣酱。糍粑用油炸过，外皮香脆内里却是软糯的，无论哪个口味味道都是极好。 陈忠旺有伤不方便动作，大家就端了碗直接坐在院子里陪着他，正好边吃边聊天。 他将碗里的几块糍粑吃完后对吴春兰的手艺赞不绝口，“还是你做的好吃，那街上卖的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那你也得悠着点。”吴春兰说：“你现在又动不了，吃撑了不消化有你难受的。” “放心，我有数。”陈忠旺笑着对女儿说：“月月，再进厨房给爹拿两块。” “诶！”陈月月赶紧接过他的碗，起身跑进了厨房。 吴春兰见他爱吃倒也没再说什么。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对几人道：“咱们村里不是有个叫罗二的吗？” 乔慕闻言顿了一下。 叶澜听吴春兰提起那人也不由得皱起眉，“娘你怎么突然说起他？” 吴春兰说：“今日你们走后圆小子哭闹，我想着带他出去村里转转。在村口遇着了几个聚在一块摆闲的我就过去跟他们聊了一会儿。” 她说到这不觉压低了声音，“我听他们说那罗二不见了。” 第129章 失踪 打镇子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逛了半天几人倒也不觉得疲累。叶澜跟乔慕坐在牛车上相互说着今日都见了些，买了些什么稀奇玩意。 叶澜将一件十分软和的花色小衣裳展开给乔慕看，“给圆小子买的，好看不？” 衣裳领口缀着几颗圆溜溜的珠子，瞧着确实好看。 乔慕接过来看了几眼，连连点头说好。小孩的衣裳又软又小，看着就是要更可爱些。 乔慕转头对秦雁舟说：“软和得很，摸着也舒服。” 秦雁舟闻言伸手摸了一下，确实软和，他都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手心的茧子都能把这衣裳勾坏。 陈晖在前边慢悠悠地赶着牛车，听他们说着转头对叶澜道：“让你买那件深色的你非要买件花花绿绿的，穿上该像个小哥儿了 ” “你懂啥呀你？”叶澜嗔怪地扫了他一眼，“就要趁他年纪小不懂事多买些花花绿绿的给他，不然长大了该不愿意穿了。” 陈晖笑着点点头，“成成成，你想买啥样的都成。” 乔慕将小衣裳叠好了还给叶澜，又问他，“那你做衣裳的布裁了没？” “裁了，都够做两三件的了，我想着给我爹娘也做一身。”叶澜说。 乔慕笑道：“那正好，过年前就能穿上新衣服了。” 深秋云淡，天幕又高又蓝，镇子外围的农田均已是一片光秃，即使是正午也没觉出多少热意。 迎面时不时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四人慢悠悠地赶着牛车回了村。 进了村先是送陈晖和叶澜回去，把牛车停在门口，又将他们今日采买回来的东西搬了进去。 陈家院子里，陈忠旺半躺在椅子上喝茶，陈月月则在一旁铺了竹席带圆圆在上边玩。 “回来了？”陈忠旺见他们进门来便笑着问。 几人应了他一声，秦雁舟问道：“阿叔，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陈忠旺道：“恢复得挺好的，你瞧我都能让你婶子扶着出来外边透透气了。” “那就好。”秦雁舟笑着说。 陈月月见他们进来也从席子上爬起迎上去，“哥，我让你给我买的绢花买了没？” 还不等陈晖说话叶澜便从布兜里拿了好几个颜色各不同的绢花递给她，“买了，你快瞧瞧喜不喜欢？” 陈月月眼神一亮，看着这么些鲜艳好看的绢花头绳简直高兴得不行，她赶紧将东西接过来又抬头对叶澜说：“买了好多呀，谢谢澜哥哥！” 叶澜在她头上摸了下，笑道：“你喜欢就行，换着戴。” “嗯！”陈月月重重点头，又跑过去跟乔慕还有秦雁舟说话，她与秦雁舟差不多快两个月没见了，这会儿见到了还真是有得聊的。 叶澜将东西歇下后才注意到坐在竹席子上那个胖墩墩的小身影，按平常来说他一进家门准是吵着闹着要抱了，今日竟这么安静？ 叶澜走到竹席边半蹲下来，就看到儿子正绷着一张小脸手里还拿着把小木剑在把玩。 叶澜笑了笑，有意逗他，“诶呦，这是谁家小胖子呀？好乖呀，还能自己玩。” 圆圆听到他的声音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一看就是受了委屈正生气呢。 这可把叶澜心疼坏了，他伸出手将儿子抱起来哄道：“哦哦，这是生气啦？阿爹下次带你一块去好不好？” “呜呜！”圆圆知道这是在哄他，将小脸埋在叶澜怀里哼唧起来。接着将手举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他比划着，仿佛在说“你怎么能将我留在家里呀～” 陈晖见状走过来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哟，这么大点你还委屈上了？” 圆圆见了阿父嘴里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虽也听不出个什么意思，却把陈晖和叶澜逗得直乐呵。 打他们进门吴春兰就听到了动静，她这会儿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几人，“我炸了糍粑，快都进来尝尝。” “怎么突然想起来炸糍粑啊娘？”陈晖问她。 “还不是你爹非说要吃。”吴春兰走到院里来，“慕哥儿，雁舟，你俩别急着回去，歇会儿吃了糍粑也不迟。” “成。”秦雁舟应道：“婶子做的糍粑我自小就爱吃，可得多吃几块。” 吴春兰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行行行，想吃多少都有，管够！” 糍粑是精细吃食，做起来费功夫得很，但也确实好吃。吴春兰做了甜口的和辣口的两种。 甜口的裹了豌豆粉和浓稠的红糖汁，辣口的则是刷上辣酱。糍粑用油炸过，外皮香脆内里却是软糯的，无论哪个口味味道都是极好。 陈忠旺有伤不方便动作，大家就端了碗直接坐在院子里陪着他，正好边吃边聊天。 他将碗里的几块糍粑吃完后对吴春兰的手艺赞不绝口，“还是你做的好吃，那街上卖的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那你也得悠着点。”吴春兰说：“你现在又动不了，吃撑了不消化有你难受的。” “放心，我有数。”陈忠旺笑着对女儿说：“月月，再进厨房给爹拿两块。” “诶！”陈月月赶紧接过他的碗，起身跑进了厨房。 吴春兰见他爱吃倒也没再说什么。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对几人道：“咱们村里不是有个叫罗二的吗？” 乔慕闻言顿了一下。 叶澜听吴春兰提起那人也不由得皱起眉，“娘你怎么突然说起他？” 吴春兰说：“今日你们走后圆小子哭闹，我想着带他出去村里转转。在村口遇着了几个聚在一块摆闲的我就过去跟他们聊了一会儿。” 她说到这不觉压低了声音，“我听他们说那罗二不见了。” 第130章 你对我最好 陈晖抱着儿子随口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我也是听你三婶她们说的，说是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他娘到村长家去闹，让村长帮忙找，还说什么再找不到人要报官去呢。” 吴春兰叹了口气，“这也是造孽，人丢了上哪找去？村长也只能随便叫了几个村里人，在附近山里找了一圈。” 叶澜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咱们村里谁不知道罗二是个什么德行，就他这样的永远找不着才是好的！” “可不是嘛。”吴春兰对叶澜的话满是赞同，“那就是个坏到根的东西，可怜罗大媳妇，好好的清白名声就这么被他毁了，还摊上那么一个拎不清的婆母，两口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了。” 罗家的事村里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吴春兰虽同他们不熟，但也常听村里妇人说起。 罗大跟他媳妇分家出去后本就艰难，还得往家里送钱，不然罗二和他娘又是一顿闹，那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陈晖道：“我在镇上做工时见过他出入赌坊青楼，就那种地方。”他说着十分不屑地啧了一声，“得罪了什么人或是欠了赌债被打死了也说不定。” 乔慕脸色一白，手里的碗险些要拿不稳。他忙抬眼去看秦雁舟，却只见秦雁舟气定神闲地吃着碗里的最后一块糍粑。 想起那天秦雁舟回来时脸上手上的伤，乔慕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会不会是…… 他动了下喉头，不敢再往下想。 从陈家出来后，乔慕魂不守舍的和秦雁舟一块赶着牛车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事，看着身旁的秦雁舟欲言又止，又怕被旁人听到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回到家后秦雁舟先将板车卸了下来，打算把牛牵到后院去喂水。 乔慕将门插好，赶忙走过去叫住他。他实在是心焦，一刻也不想等。 “怎么了？”秦雁舟垂眸看着他。 乔慕：“我有事问你，我们进屋说。” 秦雁舟默了一阵，其实方才在路上他就发现了乔慕的异样，只是装作没看到罢了。有些事，他倒是希望乔慕一辈子都不知道。 俩人进了里屋，乔慕将门一关，直接问道：“方才吴婶说的罗二的事，你那天受伤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不是。”秦雁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想什么呢？” 乔慕固执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你跟我说实话。”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最终还是秦雁舟先败下阵来，他将视线偏向一边。“你别问了。” 乔慕急道：“什么叫我别问了？我能不问吗？”他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与紧张，“是你，对不对？” 事到如今，是如何也瞒不下去了。 “是。”秦雁舟说。 乔慕心里一咯噔，“你……你把人杀了？” 他虽不大懂律法，但也知道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他不敢想，秦雁舟要是因为这事进了大牢甚至是…… 心里霎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乔慕甚至惊慌失措地想，万一有一天事情真的败露了，那就自己去顶罪。 “他是该死！”秦雁舟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乔慕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语气颤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那样的人就算是死千次万次都不足惜，可是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如果秦雁舟因为这件事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你别急。”秦雁舟见他慌成这样赶紧解释，“我没杀他。” 本来的确是想直接宰了的，刀抵在脖子上，洇出血色，可到最后一刻还是收了手。 乔慕愣怔片刻，“没杀？” “没有。” “……那人呢？”乔慕又问他。 “卖了。” “啊？” 乔慕听得一脸懵，“卖了是什么意思？” 秦雁舟轻笑出声，“花了些钱找了余三帮忙，他有路子，把人交给他处理了。” “余三？”乔慕疑惑道：“怎么会是他？” “嗯。”秦雁舟想了一下，“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我早就有所耳闻，他在帮余老板做事前来路不一般。”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这个人口风严，信得过。” 做这事前秦雁舟考虑了许久，如果不杀人，要把罗二处理干净不是件容易事。 可要是就这么把人继续留在村里，那就永远是个难以拔除的隐患。他不想整日提心吊胆地提防，更不愿再让乔慕受到任何威胁与伤害。 这种事秦雁舟是头一次做，但在服徭役的时候却是见过不少。边关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一个人的性命都容易，更别说绑了发卖。 秦雁舟深知其中的道理，就算罗家人到官府去闹出花来，没有证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最终挂个失踪。更何况就镇上那种混日子吃空饷的官吏衙役，根本就不足为惧。 乔慕听罢心神稍稳了些，不过还是放心不下。“那余三把人弄哪去了？万一哪天他找回来或是去报官怎么办？” 秦雁舟道：“只要一经人牙子发卖，那就是入了奴籍，做的都是苦役奴才，连自由都没有，更何况报官。” 苦役日子可不好过，这样磋磨岂不是更让人解气舒心。 “余三把人弄得挺远的。”秦雁舟轻嗤一声，“给他十辈子他都跑不回来。” 乔慕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么给……卖了？ 他只在小时候听过会有拍花子拐小孩，哪里见识过还能这样的。 秦雁舟握住他的手继续说：“我们与罗家平日并无任何交集，如今这事也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无论如何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就像陈晖所说的，罗二常去镇上吃喝嫖赌，本就是个臭名昭着的混子。任是谁听说了这事都会认为他是在镇上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下你放心了？”秦雁舟问他。 乔慕缓慢地点了下头。 想起秦雁舟那日受的伤，乔慕依旧是后怕不已，他哽咽道：“往后可别再做这种危险事。” 乔慕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爱哭的，可在秦雁舟面前总忍不住。他想说对不起，想说多谢你，可他知道秦雁舟不愿意听这些，所以话到嘴边便什么都没说，只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秦雁舟轻叹了一口气，用指腹揩掉他的眼泪，“不会了，我保证。”既是自己的保证，也是对他的承诺。 “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乔慕哽咽着，又补充道：“跟我哥一样。” 秦雁舟被他逗笑，“那到底是我好还是大哥好啊？” “都很好。”乔慕搂紧他的腰，小声说：“你最好。” 第130章 你对我最好 陈晖抱着儿子随口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我也是听你三婶她们说的，说是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他娘到村长家去闹，让村长帮忙找，还说什么再找不到人要报官去呢。” 吴春兰叹了口气，“这也是造孽，人丢了上哪找去？村长也只能随便叫了几个村里人，在附近山里找了一圈。” 叶澜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咱们村里谁不知道罗二是个什么德行，就他这样的永远找不着才是好的！” “可不是嘛。”吴春兰对叶澜的话满是赞同，“那就是个坏到根的东西，可怜罗大媳妇，好好的清白名声就这么被他毁了，还摊上那么一个拎不清的婆母，两口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了。” 罗家的事村里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吴春兰虽同他们不熟，但也常听村里妇人说起。 罗大跟他媳妇分家出去后本就艰难，还得往家里送钱，不然罗二和他娘又是一顿闹，那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陈晖道：“我在镇上做工时见过他出入赌坊青楼，就那种地方。”他说着十分不屑地啧了一声，“得罪了什么人或是欠了赌债被打死了也说不定。” 乔慕脸色一白，手里的碗险些要拿不稳。他忙抬眼去看秦雁舟，却只见秦雁舟气定神闲地吃着碗里的最后一块糍粑。 想起那天秦雁舟回来时脸上手上的伤，乔慕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会不会是…… 他动了下喉头，不敢再往下想。 从陈家出来后，乔慕魂不守舍的和秦雁舟一块赶着牛车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事，看着身旁的秦雁舟欲言又止，又怕被旁人听到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回到家后秦雁舟先将板车卸了下来，打算把牛牵到后院去喂水。 乔慕将门插好，赶忙走过去叫住他。他实在是心焦，一刻也不想等。 “怎么了？”秦雁舟垂眸看着他。 乔慕：“我有事问你，我们进屋说。” 秦雁舟默了一阵，其实方才在路上他就发现了乔慕的异样，只是装作没看到罢了。有些事，他倒是希望乔慕一辈子都不知道。 俩人进了里屋，乔慕将门一关，直接问道：“方才吴婶说的罗二的事，你那天受伤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不是。”秦雁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想什么呢？” 乔慕固执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你跟我说实话。”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最终还是秦雁舟先败下阵来，他将视线偏向一边。“你别问了。” 乔慕急道：“什么叫我别问了？我能不问吗？”他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与紧张，“是你，对不对？” 事到如今，是如何也瞒不下去了。 “是。”秦雁舟说。 乔慕心里一咯噔，“你……你把人杀了？” 他虽不大懂律法，但也知道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他不敢想，秦雁舟要是因为这事进了大牢甚至是…… 心里霎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乔慕甚至惊慌失措地想，万一有一天事情真的败露了，那就自己去顶罪。 “他是该死！”秦雁舟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乔慕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语气颤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那样的人就算是死千次万次都不足惜，可是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如果秦雁舟因为这件事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你别急。”秦雁舟见他慌成这样赶紧解释，“我没杀他。” 本来的确是想直接宰了的，刀抵在脖子上，洇出血色，可到最后一刻还是收了手。 乔慕愣怔片刻，“没杀？” “没有。” “……那人呢？”乔慕又问他。 “卖了。” “啊？” 乔慕听得一脸懵，“卖了是什么意思？” 秦雁舟轻笑出声，“花了些钱找了余三帮忙，他有路子，把人交给他处理了。” “余三？”乔慕疑惑道：“怎么会是他？” “嗯。”秦雁舟想了一下，“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我早就有所耳闻，他在帮余老板做事前来路不一般。”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这个人口风严，信得过。” 做这事前秦雁舟考虑了许久，如果不杀人，要把罗二处理干净不是件容易事。 可要是就这么把人继续留在村里，那就永远是个难以拔除的隐患。他不想整日提心吊胆地提防，更不愿再让乔慕受到任何威胁与伤害。 这种事秦雁舟是头一次做，但在服徭役的时候却是见过不少。边关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一个人的性命都容易，更别说绑了发卖。 秦雁舟深知其中的道理，就算罗家人到官府去闹出花来，没有证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最终挂个失踪。更何况就镇上那种混日子吃空饷的官吏衙役，根本就不足为惧。 乔慕听罢心神稍稳了些，不过还是放心不下。“那余三把人弄哪去了？万一哪天他找回来或是去报官怎么办？” 秦雁舟道：“只要一经人牙子发卖，那就是入了奴籍，做的都是苦役奴才，连自由都没有，更何况报官。” 苦役日子可不好过，这样磋磨岂不是更让人解气舒心。 “余三把人弄得挺远的。”秦雁舟轻嗤一声，“给他十辈子他都跑不回来。” 乔慕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么给……卖了？ 他只在小时候听过会有拍花子拐小孩，哪里见识过还能这样的。 秦雁舟握住他的手继续说：“我们与罗家平日并无任何交集，如今这事也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无论如何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就像陈晖所说的，罗二常去镇上吃喝嫖赌，本就是个臭名昭着的混子。任是谁听说了这事都会认为他是在镇上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下你放心了？”秦雁舟问他。 乔慕缓慢地点了下头。 想起秦雁舟那日受的伤，乔慕依旧是后怕不已，他哽咽道：“往后可别再做这种危险事。” 乔慕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爱哭的，可在秦雁舟面前总忍不住。他想说对不起，想说多谢你，可他知道秦雁舟不愿意听这些，所以话到嘴边便什么都没说，只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秦雁舟轻叹了一口气，用指腹揩掉他的眼泪，“不会了，我保证。”既是自己的保证，也是对他的承诺。 “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乔慕哽咽着，又补充道：“跟我哥一样。” 秦雁舟被他逗笑，“那到底是我好还是大哥好啊？” “都很好。”乔慕搂紧他的腰，小声说：“你最好。” 第131章 腊味 这日一早，乔慕推开房门时竟看见外边下起了雪，雪花洋洋洒洒地飘着，雪势并不大，但许是昨天夜里就开始下的，地面上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 今年的第一场雪，看着总叫人欣喜，他又跑回里屋，语气欢快的对秦雁舟道：“外边下雪了。” “是吗？”秦雁舟刚穿好外裳，见他这样也笑起来。 乔慕点点头，“昨夜应该就下了。” 秦雁舟将窗户推开，果然看见外边已经白了一片，同时也伴随着阵阵寒意袭来，他便打开衣柜给乔慕拿了件厚棉衣。 “下雪得穿厚些。”他将棉衣披在乔慕肩上，又说：“趁着还下得不大我去买些猪肉回来，今日做腊味。” “成，你去，顺道去李阿奶家打壶白酒回来。”乔慕把棉衣拢好，“我去把香料炒炒，炒过味道能更香些。” 雪不大，秦雁舟拿着装酒的小壶和银钱直接冒雪出了门。 乔慕烧水盥洗后先准备了早饭，秦雁舟他俩早上向来吃得清淡简单，他就只先熬了米粥煮了两个鸡蛋，想着等秦雁舟回来再炒两个小菜就成。 赶集那日把香料都给买全了，香叶，花椒，八角桂皮这些是家里没有的，直接买已经碾碎了的能省些力气。 乔慕又拿了晒干的辣椒姜片用小石臼捣碎，和别的香料混在一块后放热锅里炒。香料炒热后香味全给激发了出来，味飘得整个厨房都是，呛得乔慕直咳嗽。 他用手扇了扇，待炒得差不多后盛在小坛子里备用。这些香料是用来做腊肠的，做腊肉要用的还得重新再炒一锅。 做腊肉盐肯定是少不了，食盐金贵，乔慕还真有些肉疼。不过想想腊肉一年也就做这么一回，秦雁舟也跟他说了不用省着，他便往铁锅里倒了大半进去。 中火翻炒，炒热后依旧是加花椒香叶这些香料，此外还丢了几块橘皮进去。试着温度差不多后直接盖上锅盖留在锅中用炭火温着。 秦雁舟买了近三十斤肉回来，此外还买了两斤排骨准备今晚炖了吃。他将放肉的篮子卸下，对乔慕道：“买的都是后腿肉，筋膜少好切一些。” 乔慕凑过去看了看，确实肥瘦相间，做腊肉腊肠挺合适。 “放着，咱们先吃早饭。”乔慕说。 秦雁舟点头应了一句，倒热水洗了手。俩人简单吃过早饭就开始忙活。 把肉洗干净后由乔慕来切，秦雁舟则把要做腊肉的几块挑出去，稍微沥干水后拿到热锅里裹上之前乔慕炒好的热盐。 腊肉需得腌上几天才能入味，家里没有合适的大缸，秦雁舟还记得小时候他娘会用木桶来腌，所以他也拿了个大木桶洗净晾干用来腌肉。 入冬又下了雪，这样多放几天也放不坏。 乔慕正切着肉，脚边忽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他垂眼一看原来是小花。 “喵呜～”它许是看到乔慕在切肉，直在周围打着转，还时不时偏头颇为讨好地用头蹭蹭乔慕的裤管。 乔慕心里发软又有些好笑，便割了一小块肉丢给它，小花这才迅速叼起肉走到一边慢慢享用。 家里的两只小猫崽也差不多快半个月大了，它已经不用时时守在窝里，白日里也会四处跑蹿，灵活得很。 见秦雁舟腌好了肉，乔慕突然想到什么，对他道：“盖上盖子再找块石头压实，不然怕猫夜里偷吃。” 秦雁舟点点头，依言找了石块来压上。腌好肉他又抬了个凳子到院里去刮洗小肠，其实做腊肠最麻烦的就是洗肠衣和灌肉，费时还费力。不过只要是家里富足些的人家，过年为了这口美味却也不会嫌麻烦。 乔慕切完肉先用香料给它腌上，大概得腌几个时辰才能灌肉。 走出厨房见秦雁舟在院里洗小肠，这会儿可还下着雪，乔慕皱着眉拿起斗笠跑过去给他戴上。“怎么不进厨房用热水洗？” 秦雁舟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小雪而已不碍事，而且这小肠难洗，在厨房也不方便。” “小雪也不能这么淋啊，着了风寒怎么办？”乔慕见他指尖已经被冻得通红，“都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进厨房用温水洗两遍就成。” 秦雁舟还想说什么，乔慕却直接将盆端进了厨房。秦雁舟看着他的背影傻笑了一阵，最终还是跟着一道进去了。 忙忙碌碌就这么过了大半天，等俩人灌好腊肠已经是傍晚。 秦雁舟用竹子在厨房的窗边搭了个小架，用来挂腊肠，挂得高猫碰不到，而且这处通风也好。只需挂个天，再把腊肉也一块挂上，用柏木叶，橘皮，谷糠熏熏也就做成了。 晚饭乔慕用板栗炖了排骨，排骨炖得久，非常入味，肉一抿就能脱下来，板栗更是软糯清甜。再简单调一碟蘸水这就是极美味的一餐。 屋外天寒地冻，寒风刮起，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俩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旁还烧着暖和的炉火，心中是说不出的舒坦熨帖。 水壶里水沸得“咕咕”冒泡，热气腾起自烟囱朝外飘，又消逝在茫茫白雪中。 第131章 腊味 这日一早，乔慕推开房门时竟看见外边下起了雪，雪花洋洋洒洒地飘着，雪势并不大，但许是昨天夜里就开始下的，地面上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 今年的第一场雪，看着总叫人欣喜，他又跑回里屋，语气欢快的对秦雁舟道：“外边下雪了。” “是吗？”秦雁舟刚穿好外裳，见他这样也笑起来。 乔慕点点头，“昨夜应该就下了。” 秦雁舟将窗户推开，果然看见外边已经白了一片，同时也伴随着阵阵寒意袭来，他便打开衣柜给乔慕拿了件厚棉衣。 “下雪得穿厚些。”他将棉衣披在乔慕肩上，又说：“趁着还下得不大我去买些猪肉回来，今日做腊味。” “成，你去，顺道去李阿奶家打壶白酒回来。”乔慕把棉衣拢好，“我去把香料炒炒，炒过味道能更香些。” 雪不大，秦雁舟拿着装酒的小壶和银钱直接冒雪出了门。 乔慕烧水盥洗后先准备了早饭，秦雁舟他俩早上向来吃得清淡简单，他就只先熬了米粥煮了两个鸡蛋，想着等秦雁舟回来再炒两个小菜就成。 赶集那日把香料都给买全了，香叶，花椒，八角桂皮这些是家里没有的，直接买已经碾碎了的能省些力气。 乔慕又拿了晒干的辣椒姜片用小石臼捣碎，和别的香料混在一块后放热锅里炒。香料炒热后香味全给激发了出来，味飘得整个厨房都是，呛得乔慕直咳嗽。 他用手扇了扇，待炒得差不多后盛在小坛子里备用。这些香料是用来做腊肠的，做腊肉要用的还得重新再炒一锅。 做腊肉盐肯定是少不了，食盐金贵，乔慕还真有些肉疼。不过想想腊肉一年也就做这么一回，秦雁舟也跟他说了不用省着，他便往铁锅里倒了大半进去。 中火翻炒，炒热后依旧是加花椒香叶这些香料，此外还丢了几块橘皮进去。试着温度差不多后直接盖上锅盖留在锅中用炭火温着。 秦雁舟买了近三十斤肉回来，此外还买了两斤排骨准备今晚炖了吃。他将放肉的篮子卸下，对乔慕道：“买的都是后腿肉，筋膜少好切一些。” 乔慕凑过去看了看，确实肥瘦相间，做腊肉腊肠挺合适。 “放着，咱们先吃早饭。”乔慕说。 秦雁舟点头应了一句，倒热水洗了手。俩人简单吃过早饭就开始忙活。 把肉洗干净后由乔慕来切，秦雁舟则把要做腊肉的几块挑出去，稍微沥干水后拿到热锅里裹上之前乔慕炒好的热盐。 腊肉需得腌上几天才能入味，家里没有合适的大缸，秦雁舟还记得小时候他娘会用木桶来腌，所以他也拿了个大木桶洗净晾干用来腌肉。 入冬又下了雪，这样多放几天也放不坏。 乔慕正切着肉，脚边忽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他垂眼一看原来是小花。 “喵呜～”它许是看到乔慕在切肉，直在周围打着转，还时不时偏头颇为讨好地用头蹭蹭乔慕的裤管。 乔慕心里发软又有些好笑，便割了一小块肉丢给它，小花这才迅速叼起肉走到一边慢慢享用。 家里的两只小猫崽也差不多快半个月大了，它已经不用时时守在窝里，白日里也会四处跑蹿，灵活得很。 见秦雁舟腌好了肉，乔慕突然想到什么，对他道：“盖上盖子再找块石头压实，不然怕猫夜里偷吃。” 秦雁舟点点头，依言找了石块来压上。腌好肉他又抬了个凳子到院里去刮洗小肠，其实做腊肠最麻烦的就是洗肠衣和灌肉，费时还费力。不过只要是家里富足些的人家，过年为了这口美味却也不会嫌麻烦。 乔慕切完肉先用香料给它腌上，大概得腌几个时辰才能灌肉。 走出厨房见秦雁舟在院里洗小肠，这会儿可还下着雪，乔慕皱着眉拿起斗笠跑过去给他戴上。“怎么不进厨房用热水洗？” 秦雁舟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小雪而已不碍事，而且这小肠难洗，在厨房也不方便。” “小雪也不能这么淋啊，着了风寒怎么办？”乔慕见他指尖已经被冻得通红，“都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进厨房用温水洗两遍就成。” 秦雁舟还想说什么，乔慕却直接将盆端进了厨房。秦雁舟看着他的背影傻笑了一阵，最终还是跟着一道进去了。 忙忙碌碌就这么过了大半天，等俩人灌好腊肠已经是傍晚。 秦雁舟用竹子在厨房的窗边搭了个小架，用来挂腊肠，挂得高猫碰不到，而且这处通风也好。只需挂个天，再把腊肉也一块挂上，用柏木叶，橘皮，谷糠熏熏也就做成了。 晚饭乔慕用板栗炖了排骨，排骨炖得久，非常入味，肉一抿就能脱下来，板栗更是软糯清甜。再简单调一碟蘸水这就是极美味的一餐。 屋外天寒地冻，寒风刮起，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俩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旁还烧着暖和的炉火，心中是说不出的舒坦熨帖。 水壶里水沸得“咕咕”冒泡，热气腾起自烟囱朝外飘，又消逝在茫茫白雪中。 第132章 雪夜 沐浴依旧同往日一般分个先后，秦雁舟洗完出来时乔慕头发都差不多烘干了。见他坐在炉火旁发呆，秦雁舟便伸手挽了下他柔软的发丝，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烘头发呢。”乔慕方才神思飘得远，放空着的确也没想什么。他回过神来用发带随意将长发挽好。 平日里他都把发髻束得齐整，现在这般随意挽着显得整个人柔和得不行。 秦雁舟在他旁边坐下，乔慕便起身用自己的布巾给他擦湿发。秦雁舟的头发很黑，偏硬，多擦两下便乱糟糟的瞧着有些滑稽。 乔慕偷笑着给他顺毛，理顺了才又继续擦。 秦雁舟拉住他的手，道：“不用擦了，烘一会儿就干了。” “嗯。”乔慕将布巾递给他，“那你自己来。” 秦雁舟伸手接过，顺势将人带到自己腿上。 “干什么？”乔慕推了他一下想站起来，却被搂得更紧。 “让我抱一会儿。”秦雁舟低声说。 乔慕看了他一眼，虽有些脸热，却也没再推拒。 柴火燃着噼啪作响，照得周遭一小片明晃晃的。 “明年咱们盖间新屋。”秦雁舟说。 “明年？这么快吗？”乔慕问。 秦雁舟轻笑着“嗯”了一声，今年劳累奔波，既已攒够了钱，自然是要先想着盖新房。 乔慕抬眼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舍地问，“那这儿要拆了吗？” 这间小屋虽然破旧，却有着俩人许多的回忆，也有秦雁舟从小到大和爹娘的回忆，俩人心里都是不舍的。 “不拆，重新找地儿盖。”秦雁舟说。 乔慕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住惯了还真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秦雁舟说：“这是爹亲手盖起来的，所以就想着留下来，况且往后应该还大有用处。” “什么用处？” 秦雁舟道：“我想着多从山上移栽些茶树回来，或者专门买茶苗回来栽种。将茶园扩大，以后也正经办个茶叶作坊。” “茶叶作坊？”乔慕问：“是要在田地里种茶树吗？” “嗯，是有这个想法。这次去浦阳我遇到了一个种植茶树的好手，跟他学了些皮毛。”秦雁舟说。 乔慕想了想，赞同道：“田地里种庄稼难免遇上个洪涝旱灾，就像今年一般损失了不少，茶树长成后没庄稼那么娇气，怕是要好些。” 秦雁舟笑道：“的确是这样，不过种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先将房子盖了再说。” 乔慕点了点头，“你定就好。”在他心里秦雁舟再可靠不过，他既决定要做，乔慕自然是听他的。 今日忙了一天，困意袭来乔慕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垂眼道：“时候不早了，我去睡了，你自己在这把头发烘干。” 秦雁舟搂着他不撒手，神色委屈道：“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在旁人眼里，秦雁舟是最为稳重可靠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可乔慕很早就知道，其实他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幼稚得紧。 乔慕笑着问他，“你还怕一个人不成？” “怕。”秦雁舟说着凑到乔慕耳边咬了一下，“你陪着我。” 他说话时热气喷出，乔慕不由得缩了一下，耳根都红了起来。 秦雁舟继续凑着他亲，一时间俩人都有些脸热焦灼。秦雁舟难耐地退开一些，盯着怀里人看了一会儿后直接起身将人抱了起来。 屋内黑沉沉的一片，乔慕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被秦雁舟抱着跨坐在他的腿上。 秦雁舟抬手抽掉他的发带，乔慕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便如水一般铺散下来，发丝间带着干净的皂荚香和没散去的柴火气，闻着是说不出的心安。 秦雁舟微微偏下头去亲他，即使俩人已经熟悉到这个地步，即使屋内一片漆黑。乔慕在这种时候依旧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只生涩又笨拙地回应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黑暗中，秦雁舟低笑出声，评价道：“还这么生疏？” 乔慕脸热得眨了眨眼。 秦雁舟却像是鼓励一般，右手覆上他的后颈，慢慢摩挲着，引着乔慕主动来亲他。 他的手掌又大又糙，激得乔慕忍不住瑟缩。他晕乎乎的，在黑暗里摸索着攀上秦雁舟结实的手臂，想找个着力点才不至于要朝后仰去。 可秦雁舟却直接给他拉了下来，然后用一只大手擒住他的两只手，拿起方才抽下来的发带将一双细白的手腕捆了起来。 他绑得并不紧，没有丝毫痛感，但乔慕还是疑惑地睁开了眼睛，等秦雁舟将发带绑好打结后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出些不对劲来。 外边雪花铺得地面一片白，寒风“呜呜”地吼着，屋内却是暖和的。乔慕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天旋地转间便被眼前高大的身影揽抱着倒进了床褥间。 秦雁舟在这事上倒是长进不少，刚成亲那会儿俩人太过于青涩，之于情事皆是未知懵懂。他空有一身蛮力，让乔慕夜里很是不敢吭声。 可日子久了也就渐渐摸索出了门道，乔慕几乎被整个笼住，发带终于被解开，他抬手搂住秦雁舟宽厚的肩背，随着动作起伏不住在他背上抓挠。 寒风将门窗拍响，屋外仿佛传来几声猫叫。 “唔嗯……” 乔慕在旋涡中失神片刻，情热的欢愉使他唇角抑不住地哼出声，黑夜将声音放大，直激得秦雁舟眸色愈发地沉。 第132章 雪夜 沐浴依旧同往日一般分个先后，秦雁舟洗完出来时乔慕头发都差不多烘干了。见他坐在炉火旁发呆，秦雁舟便伸手挽了下他柔软的发丝，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烘头发呢。”乔慕方才神思飘得远，放空着的确也没想什么。他回过神来用发带随意将长发挽好。 平日里他都把发髻束得齐整，现在这般随意挽着显得整个人柔和得不行。 秦雁舟在他旁边坐下，乔慕便起身用自己的布巾给他擦湿发。秦雁舟的头发很黑，偏硬，多擦两下便乱糟糟的瞧着有些滑稽。 乔慕偷笑着给他顺毛，理顺了才又继续擦。 秦雁舟拉住他的手，道：“不用擦了，烘一会儿就干了。” “嗯。”乔慕将布巾递给他，“那你自己来。” 秦雁舟伸手接过，顺势将人带到自己腿上。 “干什么？”乔慕推了他一下想站起来，却被搂得更紧。 “让我抱一会儿。”秦雁舟低声说。 乔慕看了他一眼，虽有些脸热，却也没再推拒。 柴火燃着噼啪作响，照得周遭一小片明晃晃的。 “明年咱们盖间新屋。”秦雁舟说。 “明年？这么快吗？”乔慕问。 秦雁舟轻笑着“嗯”了一声，今年劳累奔波，既已攒够了钱，自然是要先想着盖新房。 乔慕抬眼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舍地问，“那这儿要拆了吗？” 这间小屋虽然破旧，却有着俩人许多的回忆，也有秦雁舟从小到大和爹娘的回忆，俩人心里都是不舍的。 “不拆，重新找地儿盖。”秦雁舟说。 乔慕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住惯了还真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秦雁舟说：“这是爹亲手盖起来的，所以就想着留下来，况且往后应该还大有用处。” “什么用处？” 秦雁舟道：“我想着多从山上移栽些茶树回来，或者专门买茶苗回来栽种。将茶园扩大，以后也正经办个茶叶作坊。” “茶叶作坊？”乔慕问：“是要在田地里种茶树吗？” “嗯，是有这个想法。这次去浦阳我遇到了一个种植茶树的好手，跟他学了些皮毛。”秦雁舟说。 乔慕想了想，赞同道：“田地里种庄稼难免遇上个洪涝旱灾，就像今年一般损失了不少，茶树长成后没庄稼那么娇气，怕是要好些。” 秦雁舟笑道：“的确是这样，不过种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先将房子盖了再说。” 乔慕点了点头，“你定就好。”在他心里秦雁舟再可靠不过，他既决定要做，乔慕自然是听他的。 今日忙了一天，困意袭来乔慕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垂眼道：“时候不早了，我去睡了，你自己在这把头发烘干。” 秦雁舟搂着他不撒手，神色委屈道：“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在旁人眼里，秦雁舟是最为稳重可靠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可乔慕很早就知道，其实他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幼稚得紧。 乔慕笑着问他，“你还怕一个人不成？” “怕。”秦雁舟说着凑到乔慕耳边咬了一下，“你陪着我。” 他说话时热气喷出，乔慕不由得缩了一下，耳根都红了起来。 秦雁舟继续凑着他亲，一时间俩人都有些脸热焦灼。秦雁舟难耐地退开一些，盯着怀里人看了一会儿后直接起身将人抱了起来。 屋内黑沉沉的一片，乔慕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被秦雁舟抱着跨坐在他的腿上。 秦雁舟抬手抽掉他的发带，乔慕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便如水一般铺散下来，发丝间带着干净的皂荚香和没散去的柴火气，闻着是说不出的心安。 秦雁舟微微偏下头去亲他，即使俩人已经熟悉到这个地步，即使屋内一片漆黑。乔慕在这种时候依旧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只生涩又笨拙地回应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黑暗中，秦雁舟低笑出声，评价道：“还这么生疏？” 乔慕脸热得眨了眨眼。 秦雁舟却像是鼓励一般，右手覆上他的后颈，慢慢摩挲着，引着乔慕主动来亲他。 他的手掌又大又糙，激得乔慕忍不住瑟缩。他晕乎乎的，在黑暗里摸索着攀上秦雁舟结实的手臂，想找个着力点才不至于要朝后仰去。 可秦雁舟却直接给他拉了下来，然后用一只大手擒住他的两只手，拿起方才抽下来的发带将一双细白的手腕捆了起来。 他绑得并不紧，没有丝毫痛感，但乔慕还是疑惑地睁开了眼睛，等秦雁舟将发带绑好打结后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出些不对劲来。 外边雪花铺得地面一片白，寒风“呜呜”地吼着，屋内却是暖和的。乔慕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天旋地转间便被眼前高大的身影揽抱着倒进了床褥间。 秦雁舟在这事上倒是长进不少，刚成亲那会儿俩人太过于青涩，之于情事皆是未知懵懂。他空有一身蛮力，让乔慕夜里很是不敢吭声。 可日子久了也就渐渐摸索出了门道，乔慕几乎被整个笼住，发带终于被解开，他抬手搂住秦雁舟宽厚的肩背，随着动作起伏不住在他背上抓挠。 寒风将门窗拍响，屋外仿佛传来几声猫叫。 “唔嗯……” 乔慕在旋涡中失神片刻，情热的欢愉使他唇角抑不住地哼出声，黑夜将声音放大，直激得秦雁舟眸色愈发地沉。 第133章 猫冬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中秋时打下的浴桶终于派上了用场。乔慕浑身浸泡在热水中，浴桶旁边还烧着炭盆，暖和又舒坦。 他散着头发将头靠在桶壁上，慵懒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多动。这几日虽日日闲在家中，可他反倒是被累得够呛。 屋门被人从外边推开，还没等寒风吹进来就又被迅速关紧。 秦雁舟提了桶水进来，他将水桶放下，用食指指尖蹭了蹭乔慕白软的侧脸。 乔慕缩了一下肩膀，嘀咕道：“你可别再乱来。”他抬眼去看眼前的人，眼尾还漫着层薄红。 秦雁舟轻咳了一声，匆匆别开脸，“不乱来，我给你添点热水。”他说着将手伸到桶中试了试水温，又将提进来的一桶热水倒了大半进去。 一股热流袭来，乔慕被更甚的暖意包裹，他简直恨不得将脖子都全缩到热水里边去。 秦雁舟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屋里烧着炭盆，不通风时间久了该头晕的，洗快些。” 乔慕胡乱点点头，“我知道，再泡一会儿就好，你先出去。” 秦雁舟笑了笑，提上水桶出门重新将门关好。 大雪连着下几天几夜，远山被雪覆得白了头。 屋顶院前也积了厚厚一层雪，朝外看去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还在落着，不过比起前几日已经小了许多。 乔慕拢紧棉衣快步朝厨房走去，厨房里生着火，要比外边暖和不少。 秦雁舟在灶台边和面，见乔慕进来便道：“咱们今晚吃面。” “好。”乔慕走到他旁边看了眼，又从放在一边的小篮子里拿了葱蒜出来剥皮摘洗。 他手里忙活着，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擦过，他低头看去，原来是小花。 “喵呜～”它用尾巴轻轻圈乔慕的小腿，围着他走了两圈后朝火炉边走了过去。乔慕这才发现被放在火炉边的猫窝，猫窝里两只小猫崽头挨着头正凑在一起睡觉。 乔慕抬头去看秦雁舟，问道：“你什么时候把猫窝搬到厨房里来了？” “今天早上。”秦雁舟往盆里加了点水，说：“我看大猫时不时就朝外跑，怕两只小猫崽单独留在窝里被冻坏，想着厨房里暖和些就把它们拿进来了。” 乔慕看着他笑意渐深，“原来是这样啊。” 小厨房里温暖干燥，秦雁舟揉面擀面，乔慕则起锅烧水将佐料切洗备好，没费多少功夫就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 看见面条出锅，小花在一边急得直叫唤，大概也是饿了。乔慕把专门喂猫的小碗拿进来，盛了一碗什么调料也没放的面条给它。 猫食量小，尤其狸花猫性子野平时不爱着家，又会自己抓老鼠，养猫倒是比养狗省事不少。 不过想着它还要给两只小崽喂奶，现在外边天寒地冻的也不好总跑出去，所以乔慕还是多倒了些给它。 秦雁舟拿了两只大碗，将面条盛在碗中加上切好的姜蒜拌匀后端了一碗递给乔慕。“快趁热吃。” “嗯。”乔慕从他手里接过碗，冬日里围着火炉吃饭暖和，俩人就直接端着碗凑在火炉边吃。 “对了。”秦雁舟刚坐下吃了几口突然道：“有个好东西我们倒是给忘了。” “什么？”乔慕疑惑地望着他。 秦雁舟把碗筷歇在一边，起身到橱柜最底层取了个小陶罐出来，“之前不是炸了些鸡枞油吗？当时还说用来拌面条吃。” 乔慕恍然大悟，家里确实存了几罐鸡枞油，时间一久居然给忘了。 不过好在这东西跟咸菜似的能留得久，打开一看完全没坏，秦雁舟尝了一口，味道非常鲜美，这个时节还能尝道鸡枞菌的鲜香实在是难得。 他往乔慕碗里夹了几筷子，乔慕拌匀后一尝果然鲜美极了，“好吃，你也尝尝。” 听他说好吃，秦雁舟就直接拿了个瓷碗盛了一小碗鸡枞油出来，俩人就这样配着面条吃。这样的美味，就是比起吃肉也毫不逊色。 吃过饭乔慕收拾厨房，秦雁舟到后院去喂鸡喂牛。这个季节没有鲜草叶，牲畜大多是用干草料喂的。 他将草料稍微剁碎了些直接倒进牛圈里，又往牛槽中添了些水，牛圈早上才打扫过，这会儿倒还是干净的。 冬天是个休养生息的季节，就连水牛看起来都有些懒懒的不太精神，不过见了吃的还是动了动耳朵，积极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喂完水牛后秦雁舟又回去打了一桶苞谷粒来喂鸡，天气太冷，不少鸡都缩在角落抱成一团取暖，母鸡更是把小鸡仔都护到了翅膀下。 之前乔慕怕把鸡冻坏，在鸡窝里和棚顶上也加了稻草。秦雁舟看了两圈，这样效果倒是不错的，不过棚顶上积雪太厚。 他担心晚上再下暴雪的话鸡圈的棚顶怕是要被压塌，所以就拿了笤帚过来把积雪都扫下来。 雪压得后院的枯枝“吱呀”作响，天暗下来后又刮起一阵刺骨的寒风。外边实在是冷，秦雁舟将棚顶收拾干净后没多在外边停留，他顺手从柴垛抱了把柴火就又进了厨房。 乔慕见他进门便拿盆倒了盆热水。“快洗洗手，驱寒。” “好。”秦雁舟将抱进来的柴火放在火炉边，又蹲下烫手。 乔慕将他肩膀上的雪抖落，把干帕子递给他擦手。“牛草还够吗？” “够了，现在剩得还多。”秦雁舟擦干手后把帕子重新挂回架子上，又说：“要实在不够也能磨些苞谷砂掺点进去喂。” 乔慕点头，拿了针线篮坐回火炉旁边借着火光补旧衣服。冬闲大雪，要是不去串门在家里没什么事，也就只能吃吃喝喝，睡觉还有做做针线活。 窝里的三只猫吃饱喝足，大猫圈着小猫已经睡熟了。秦雁舟挨着乔慕坐下来，柴火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响声，火光跳跃照在俩人脸上，驱散了周身寒意。 秦雁舟道：“天快黑了，这时候做针线活对眼睛不好。” “不碍事。”乔慕头也不抬，“这件衣裳磨破了个小口子，很快就能补好。” 他做得认真，手指捏着细针不断翻动，秦雁舟就没再开口打扰他，只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乔慕针线活愈发娴熟，没用多久就将破口补了起来，补得也好看。他将线头剪断打好结，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后往秦雁舟肩膀上靠过去。 秦雁舟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困了吗？进屋去睡。” “现在什么时辰了？”乔慕问。 “大概酉时，也可能戌时。”今日一整天没日头，秦雁舟也不能准确得出到底是个什么时辰。 “嗯……”乔慕在他肩膀上蹭了下，懒懒道：“我今日都睡了大半天了，现下还不想睡。” “好。”秦雁舟捏了捏他的手指，“那我们就再坐一会儿，说说话。” 冬日跟农忙采茶时候比起来是清闲的，或许有人会嫌无趣。但俩人却觉得这样安定温暖，不用挨饿受冻的日子就已经是极好。 第133章 猫冬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中秋时打下的浴桶终于派上了用场。乔慕浑身浸泡在热水中，浴桶旁边还烧着炭盆，暖和又舒坦。 他散着头发将头靠在桶壁上，慵懒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多动。这几日虽日日闲在家中，可他反倒是被累得够呛。 屋门被人从外边推开，还没等寒风吹进来就又被迅速关紧。 秦雁舟提了桶水进来，他将水桶放下，用食指指尖蹭了蹭乔慕白软的侧脸。 乔慕缩了一下肩膀，嘀咕道：“你可别再乱来。”他抬眼去看眼前的人，眼尾还漫着层薄红。 秦雁舟轻咳了一声，匆匆别开脸，“不乱来，我给你添点热水。”他说着将手伸到桶中试了试水温，又将提进来的一桶热水倒了大半进去。 一股热流袭来，乔慕被更甚的暖意包裹，他简直恨不得将脖子都全缩到热水里边去。 秦雁舟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屋里烧着炭盆，不通风时间久了该头晕的，洗快些。” 乔慕胡乱点点头，“我知道，再泡一会儿就好，你先出去。” 秦雁舟笑了笑，提上水桶出门重新将门关好。 大雪连着下几天几夜，远山被雪覆得白了头。 屋顶院前也积了厚厚一层雪，朝外看去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还在落着，不过比起前几日已经小了许多。 乔慕拢紧棉衣快步朝厨房走去，厨房里生着火，要比外边暖和不少。 秦雁舟在灶台边和面，见乔慕进来便道：“咱们今晚吃面。” “好。”乔慕走到他旁边看了眼，又从放在一边的小篮子里拿了葱蒜出来剥皮摘洗。 他手里忙活着，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擦过，他低头看去，原来是小花。 “喵呜～”它用尾巴轻轻圈乔慕的小腿，围着他走了两圈后朝火炉边走了过去。乔慕这才发现被放在火炉边的猫窝，猫窝里两只小猫崽头挨着头正凑在一起睡觉。 乔慕抬头去看秦雁舟，问道：“你什么时候把猫窝搬到厨房里来了？” “今天早上。”秦雁舟往盆里加了点水，说：“我看大猫时不时就朝外跑，怕两只小猫崽单独留在窝里被冻坏，想着厨房里暖和些就把它们拿进来了。” 乔慕看着他笑意渐深，“原来是这样啊。” 小厨房里温暖干燥，秦雁舟揉面擀面，乔慕则起锅烧水将佐料切洗备好，没费多少功夫就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 看见面条出锅，小花在一边急得直叫唤，大概也是饿了。乔慕把专门喂猫的小碗拿进来，盛了一碗什么调料也没放的面条给它。 猫食量小，尤其狸花猫性子野平时不爱着家，又会自己抓老鼠，养猫倒是比养狗省事不少。 不过想着它还要给两只小崽喂奶，现在外边天寒地冻的也不好总跑出去，所以乔慕还是多倒了些给它。 秦雁舟拿了两只大碗，将面条盛在碗中加上切好的姜蒜拌匀后端了一碗递给乔慕。“快趁热吃。” “嗯。”乔慕从他手里接过碗，冬日里围着火炉吃饭暖和，俩人就直接端着碗凑在火炉边吃。 “对了。”秦雁舟刚坐下吃了几口突然道：“有个好东西我们倒是给忘了。” “什么？”乔慕疑惑地望着他。 秦雁舟把碗筷歇在一边，起身到橱柜最底层取了个小陶罐出来，“之前不是炸了些鸡枞油吗？当时还说用来拌面条吃。” 乔慕恍然大悟，家里确实存了几罐鸡枞油，时间一久居然给忘了。 不过好在这东西跟咸菜似的能留得久，打开一看完全没坏，秦雁舟尝了一口，味道非常鲜美，这个时节还能尝道鸡枞菌的鲜香实在是难得。 他往乔慕碗里夹了几筷子，乔慕拌匀后一尝果然鲜美极了，“好吃，你也尝尝。” 听他说好吃，秦雁舟就直接拿了个瓷碗盛了一小碗鸡枞油出来，俩人就这样配着面条吃。这样的美味，就是比起吃肉也毫不逊色。 吃过饭乔慕收拾厨房，秦雁舟到后院去喂鸡喂牛。这个季节没有鲜草叶，牲畜大多是用干草料喂的。 他将草料稍微剁碎了些直接倒进牛圈里，又往牛槽中添了些水，牛圈早上才打扫过，这会儿倒还是干净的。 冬天是个休养生息的季节，就连水牛看起来都有些懒懒的不太精神，不过见了吃的还是动了动耳朵，积极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喂完水牛后秦雁舟又回去打了一桶苞谷粒来喂鸡，天气太冷，不少鸡都缩在角落抱成一团取暖，母鸡更是把小鸡仔都护到了翅膀下。 之前乔慕怕把鸡冻坏，在鸡窝里和棚顶上也加了稻草。秦雁舟看了两圈，这样效果倒是不错的，不过棚顶上积雪太厚。 他担心晚上再下暴雪的话鸡圈的棚顶怕是要被压塌，所以就拿了笤帚过来把积雪都扫下来。 雪压得后院的枯枝“吱呀”作响，天暗下来后又刮起一阵刺骨的寒风。外边实在是冷，秦雁舟将棚顶收拾干净后没多在外边停留，他顺手从柴垛抱了把柴火就又进了厨房。 乔慕见他进门便拿盆倒了盆热水。“快洗洗手，驱寒。” “好。”秦雁舟将抱进来的柴火放在火炉边，又蹲下烫手。 乔慕将他肩膀上的雪抖落，把干帕子递给他擦手。“牛草还够吗？” “够了，现在剩得还多。”秦雁舟擦干手后把帕子重新挂回架子上，又说：“要实在不够也能磨些苞谷砂掺点进去喂。” 乔慕点头，拿了针线篮坐回火炉旁边借着火光补旧衣服。冬闲大雪，要是不去串门在家里没什么事，也就只能吃吃喝喝，睡觉还有做做针线活。 窝里的三只猫吃饱喝足，大猫圈着小猫已经睡熟了。秦雁舟挨着乔慕坐下来，柴火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响声，火光跳跃照在俩人脸上，驱散了周身寒意。 秦雁舟道：“天快黑了，这时候做针线活对眼睛不好。” “不碍事。”乔慕头也不抬，“这件衣裳磨破了个小口子，很快就能补好。” 他做得认真，手指捏着细针不断翻动，秦雁舟就没再开口打扰他，只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乔慕针线活愈发娴熟，没用多久就将破口补了起来，补得也好看。他将线头剪断打好结，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后往秦雁舟肩膀上靠过去。 秦雁舟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困了吗？进屋去睡。” “现在什么时辰了？”乔慕问。 “大概酉时，也可能戌时。”今日一整天没日头，秦雁舟也不能准确得出到底是个什么时辰。 “嗯……”乔慕在他肩膀上蹭了下，懒懒道：“我今日都睡了大半天了，现下还不想睡。” “好。”秦雁舟捏了捏他的手指，“那我们就再坐一会儿，说说话。” 冬日跟农忙采茶时候比起来是清闲的，或许有人会嫌无趣。但俩人却觉得这样安定温暖，不用挨饿受冻的日子就已经是极好。 第134章 麦芽糖 雪积得越来越厚，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秦雁舟跟乔慕就开始清扫房前屋后的积雪。担心屋顶被压坏，秦雁舟架着梯子爬上了屋顶，用铁锹将雪一一铲落下来。 院里一片白，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院子里的花草被雪打得有点蔫，乔慕就往上铺了层干稻草和竹席，好歹能挡一挡。 秦雁舟将屋顶的雪都铲下来后他又拿着竹扫把将院子里的雪朝两边扫，开辟出了两条通往院门和后院的路。 今日雪小了许多，只零零碎碎地飘着，时不时吹来几阵冷风。秦雁舟顺着梯子从屋顶下来后将梯子抬到墙边靠好。 “慕儿，趁着得闲我出去砍些竹子回来编几个竹凳，你扫完了赶紧进屋去。” “好。”乔慕停住动作，说：“把蓑衣穿上，斗笠也戴着去。” 秦雁舟点头应着，到廊下把挂在墙上的蓑衣穿好，拿上柴刀出了门。 前几天突然兴起想做麦芽糖，乔慕在簸箕上育了一茬小麦。 算算日子麦苗长了有个六七天，乔慕扫完院子后进厨房看了眼，麦苗已经有寸把高，郁郁葱葱的长得很不错，这个时候正适合做麦芽糖。 先生了火将糯米蒸上，乔慕把盖在麦苗上的纱布揭开，将嫩绿的麦苗一把把薅下来放到木盆里，麦苗种得多，放了足足两盆才堪堪放得下。 烂苗跟长得不太好的苗都需要挑出来，乔慕坐在小木凳上挑拣，将坏的随手丢在一边，想着待会再拿去喂鸡。 小花见状从一边跑过来嗅闻了几下乔慕扔在一边的坏苗，竟低头将麦苗吃了进去。 乔慕不知道猫居然还吃小麦，他又丢了一小把好的给它，有趣的是小花都给吃完了，而且瞧着还挺爱吃的。 将两盆麦苗挑拣完又打水仔细清洗过两遍后乔慕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他搓了搓手掌坐到火炉边烘了会儿等重新暖和起来后才继续起身去切麦苗。 正切麦苗的时候秦雁舟扛着竹子从外边回来，他将竹子放到院子里后又朝厨房走来。 乔慕手里动作不停，偏头对他道：“我看麦苗长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我们今晚搅麦芽糖吃。” “好。”秦雁舟点头应着，又走到乔慕身边，“这个给你。” 一股幽香迎面扑来，乔慕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秦雁舟手里拿着一大束开得正艳的红梅，暗红的花瓣上还凝结着没化完的冰晶。梅花朵朵簇拥着争相开放，煞是好看。 乔慕停下手里的刀抬眼对上秦雁舟的视线。 他俊朗的眉目中带着笑意，“我记得你喜欢梅花，去年红梅开的时候还带了几支回来养在家中，今日在路上见开得正好就想着折几支回来给你。” 去年，那是俩人刚成亲那会儿，乔慕第一次跟着秦雁舟去看家里的田地，路上遇到了株开的正好的红梅。 没想到他还记得，乔慕心里一暖，赶紧伸手将这一大束梅花从秦雁舟手中接过。“真好看，我很喜欢。” 秦雁舟见夫郎开心了也高兴，“用水养着，能开很久。” 乔慕点点头，拿着花左看右看简直爱不释手。家里自然是没有花瓶的，他找了个破了口的小陶罐，洗干净后往里边倒进一半的水将梅花插进去。 陶罐做工粗糙，可能是秦雁舟小时候家里就在用的东西，但插上梅花后竟还真别有一番风味。 秦雁舟在廊下剖竹子，将竹子剖开修成细长条的竹篾后放到一边备用。乔慕则继续进厨房忙活。 糯米已经蒸熟，将切碎的麦芽跟糯米混合搅拌均匀，再用手掌压实后盖上纱布放到火炉旁边等待发酵。 天一暗下来，雪又开始飘，秦雁舟已经削了好几捆竹篾，乔慕也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今日蒸的糯米还剩一些，已经足够两个人吃，就不用再蒸饭。乔慕切了三个土豆炒了盘土豆片，又煮了锅白菜炒了盘鸡蛋，如今天冷了鸡下蛋少，俩人也不经常吃了。 三个简单的小菜就是今日的晚饭，不过乔慕厨艺好，简单的小菜也是色香味俱全。糯米饭清香软糯，口感粘而不腻，偶尔吃上一顿倒也叫人喜欢。 冬天日短，天黑得很快，围在桌前吃了顿饭天就已经全暗了下来。不过厨房里火炉燃着，还点了灯，所以不至于摸黑。 吃过饭乔慕将放在盆中发酵的麦芽和糯米打开看了看，已经发酵了两个多时辰，糯米变成了糊状，盆中汲出了不少汁水。 看样子是成了，乔慕拿了纱布将发酵出来的汁水过滤出来，做麦芽糖要用的就是这汁水。过滤后的碎渣也不浪费，让秦雁舟抬出去喂鸡正合适。 火噼里啪啦烧得越来越旺，把过滤出来的汁水倒入铁锅中熬煮，待煮沸后用锅铲不停的搅拌。做麦芽糖其实费时费力不说还得费不少柴，不过它的滋味确实香甜，即使再费劲也有不少人愿意做。 担心会糊底，乔慕一边加柴一边用锅铲搅拌，秦雁舟坐在一边编竹凳，乔慕搅得手酸了就换他来搅。 两人换着熬煮了许久，渐渐的，锅中的汁水变稠，散发出阵阵甜香。又过了一阵，锅中的东西越来越浓稠，锅铲搅动着还能拉出晶莹的丝，颜色如琥珀似的透亮。 清甜的气味在厨房散开，乔慕将柴火朝外扯了些，擦了擦额角的汗，“应该是成了。” 秦雁舟道：“待会放凉了尝尝看。” “嗯。”乔慕呼出口气，说：“为了口吃的可真不容易。” 秦雁舟看着他的微红的脸颊笑道：“下次要想吃去镇上买，别自己做了。” 乔慕将锅里的麦芽糖盛到一个大瓷碗中，想了下说：“其实自己做虽累是了些，不过还挺好玩的。你说这第一个做麦芽糖的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这个嘛……”秦雁舟想了想，也犯起了难，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第一个做麦芽糖的人究竟是谁，兴许就是一个偶然，后人也不得而知。 不过乔慕就随口一说，没想刨根问底，转头洗了个锅就将这茬给忘了。 麦芽糖在碗中放置了一会儿已经冷却了不少，乔慕用筷子挑起绕了一块送到秦雁舟嘴边，“快尝尝好不好吃？” 秦雁舟张嘴含进去，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口感十分细腻，细品还有股麦芽混杂糯米的清香。 乔慕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 秦雁舟喜欢吃甜的，他吃了一块赶紧点头，“好甜，你也尝尝。” 乔慕弯了弯眉眼，这才放下心来，转身也绕了一块自己吃。滋味确实是好，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也依旧抗拒不了它的味道。 随后又吃了几块，俩人满心满眼都显出甜蜜的笑容。不过晚上不能吃太多甜的，他们还是稍微克制了一下。 将麦芽糖用纱布仔细盖好放进橱柜里存放着。乔慕想着明日得空了就炒些花生核桃碎拌进去味道一定也很好。 今夜已经很晚了，俩人都有些困倦，盥洗一番后便进屋睡觉去了。 第134章 麦芽糖 雪积得越来越厚，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秦雁舟跟乔慕就开始清扫房前屋后的积雪。担心屋顶被压坏，秦雁舟架着梯子爬上了屋顶，用铁锹将雪一一铲落下来。 院里一片白，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院子里的花草被雪打得有点蔫，乔慕就往上铺了层干稻草和竹席，好歹能挡一挡。 秦雁舟将屋顶的雪都铲下来后他又拿着竹扫把将院子里的雪朝两边扫，开辟出了两条通往院门和后院的路。 今日雪小了许多，只零零碎碎地飘着，时不时吹来几阵冷风。秦雁舟顺着梯子从屋顶下来后将梯子抬到墙边靠好。 “慕儿，趁着得闲我出去砍些竹子回来编几个竹凳，你扫完了赶紧进屋去。” “好。”乔慕停住动作，说：“把蓑衣穿上，斗笠也戴着去。” 秦雁舟点头应着，到廊下把挂在墙上的蓑衣穿好，拿上柴刀出了门。 前几天突然兴起想做麦芽糖，乔慕在簸箕上育了一茬小麦。 算算日子麦苗长了有个六七天，乔慕扫完院子后进厨房看了眼，麦苗已经有寸把高，郁郁葱葱的长得很不错，这个时候正适合做麦芽糖。 先生了火将糯米蒸上，乔慕把盖在麦苗上的纱布揭开，将嫩绿的麦苗一把把薅下来放到木盆里，麦苗种得多，放了足足两盆才堪堪放得下。 烂苗跟长得不太好的苗都需要挑出来，乔慕坐在小木凳上挑拣，将坏的随手丢在一边，想着待会再拿去喂鸡。 小花见状从一边跑过来嗅闻了几下乔慕扔在一边的坏苗，竟低头将麦苗吃了进去。 乔慕不知道猫居然还吃小麦，他又丢了一小把好的给它，有趣的是小花都给吃完了，而且瞧着还挺爱吃的。 将两盆麦苗挑拣完又打水仔细清洗过两遍后乔慕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他搓了搓手掌坐到火炉边烘了会儿等重新暖和起来后才继续起身去切麦苗。 正切麦苗的时候秦雁舟扛着竹子从外边回来，他将竹子放到院子里后又朝厨房走来。 乔慕手里动作不停，偏头对他道：“我看麦苗长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我们今晚搅麦芽糖吃。” “好。”秦雁舟点头应着，又走到乔慕身边，“这个给你。” 一股幽香迎面扑来，乔慕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秦雁舟手里拿着一大束开得正艳的红梅，暗红的花瓣上还凝结着没化完的冰晶。梅花朵朵簇拥着争相开放，煞是好看。 乔慕停下手里的刀抬眼对上秦雁舟的视线。 他俊朗的眉目中带着笑意，“我记得你喜欢梅花，去年红梅开的时候还带了几支回来养在家中，今日在路上见开得正好就想着折几支回来给你。” 去年，那是俩人刚成亲那会儿，乔慕第一次跟着秦雁舟去看家里的田地，路上遇到了株开的正好的红梅。 没想到他还记得，乔慕心里一暖，赶紧伸手将这一大束梅花从秦雁舟手中接过。“真好看，我很喜欢。” 秦雁舟见夫郎开心了也高兴，“用水养着，能开很久。” 乔慕点点头，拿着花左看右看简直爱不释手。家里自然是没有花瓶的，他找了个破了口的小陶罐，洗干净后往里边倒进一半的水将梅花插进去。 陶罐做工粗糙，可能是秦雁舟小时候家里就在用的东西，但插上梅花后竟还真别有一番风味。 秦雁舟在廊下剖竹子，将竹子剖开修成细长条的竹篾后放到一边备用。乔慕则继续进厨房忙活。 糯米已经蒸熟，将切碎的麦芽跟糯米混合搅拌均匀，再用手掌压实后盖上纱布放到火炉旁边等待发酵。 天一暗下来，雪又开始飘，秦雁舟已经削了好几捆竹篾，乔慕也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今日蒸的糯米还剩一些，已经足够两个人吃，就不用再蒸饭。乔慕切了三个土豆炒了盘土豆片，又煮了锅白菜炒了盘鸡蛋，如今天冷了鸡下蛋少，俩人也不经常吃了。 三个简单的小菜就是今日的晚饭，不过乔慕厨艺好，简单的小菜也是色香味俱全。糯米饭清香软糯，口感粘而不腻，偶尔吃上一顿倒也叫人喜欢。 冬天日短，天黑得很快，围在桌前吃了顿饭天就已经全暗了下来。不过厨房里火炉燃着，还点了灯，所以不至于摸黑。 吃过饭乔慕将放在盆中发酵的麦芽和糯米打开看了看，已经发酵了两个多时辰，糯米变成了糊状，盆中汲出了不少汁水。 看样子是成了，乔慕拿了纱布将发酵出来的汁水过滤出来，做麦芽糖要用的就是这汁水。过滤后的碎渣也不浪费，让秦雁舟抬出去喂鸡正合适。 火噼里啪啦烧得越来越旺，把过滤出来的汁水倒入铁锅中熬煮，待煮沸后用锅铲不停的搅拌。做麦芽糖其实费时费力不说还得费不少柴，不过它的滋味确实香甜，即使再费劲也有不少人愿意做。 担心会糊底，乔慕一边加柴一边用锅铲搅拌，秦雁舟坐在一边编竹凳，乔慕搅得手酸了就换他来搅。 两人换着熬煮了许久，渐渐的，锅中的汁水变稠，散发出阵阵甜香。又过了一阵，锅中的东西越来越浓稠，锅铲搅动着还能拉出晶莹的丝，颜色如琥珀似的透亮。 清甜的气味在厨房散开，乔慕将柴火朝外扯了些，擦了擦额角的汗，“应该是成了。” 秦雁舟道：“待会放凉了尝尝看。” “嗯。”乔慕呼出口气，说：“为了口吃的可真不容易。” 秦雁舟看着他的微红的脸颊笑道：“下次要想吃去镇上买，别自己做了。” 乔慕将锅里的麦芽糖盛到一个大瓷碗中，想了下说：“其实自己做虽累是了些，不过还挺好玩的。你说这第一个做麦芽糖的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这个嘛……”秦雁舟想了想，也犯起了难，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第一个做麦芽糖的人究竟是谁，兴许就是一个偶然，后人也不得而知。 不过乔慕就随口一说，没想刨根问底，转头洗了个锅就将这茬给忘了。 麦芽糖在碗中放置了一会儿已经冷却了不少，乔慕用筷子挑起绕了一块送到秦雁舟嘴边，“快尝尝好不好吃？” 秦雁舟张嘴含进去，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口感十分细腻，细品还有股麦芽混杂糯米的清香。 乔慕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 秦雁舟喜欢吃甜的，他吃了一块赶紧点头，“好甜，你也尝尝。” 乔慕弯了弯眉眼，这才放下心来，转身也绕了一块自己吃。滋味确实是好，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也依旧抗拒不了它的味道。 随后又吃了几块，俩人满心满眼都显出甜蜜的笑容。不过晚上不能吃太多甜的，他们还是稍微克制了一下。 将麦芽糖用纱布仔细盖好放进橱柜里存放着。乔慕想着明日得空了就炒些花生核桃碎拌进去味道一定也很好。 今夜已经很晚了，俩人都有些困倦，盥洗一番后便进屋睡觉去了。 第135章 险些小产 被窝里有些凉，即使睡觉前已经烫过脚，可脱了棉衣刚钻进去乔慕还是被冷得一哆嗦。 秦雁舟火气旺身上常是暖和的，他一躺下乔慕就挪了挪身子往他胸前靠。 秦雁舟垂眸看着他，“现在又不是不让我搂着睡的时候了？” 夏天的时候天气太热，乔慕被搂着实在睡不着，就不想挨着秦雁舟。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 乔慕抬手搂住他的胳膊，笑道：“实在是太冷啦。” 秦雁舟伸手捏了下他的脸，满心满眼都是化不开的笑意。屋外寒风凛冽，雪花簌簌飘落，他转头吹灭烛火，抱着夫郎沉沉睡去。 日子就这么安宁又闲适的过着，大雪连着下了那么多天后总算停歇，难得今日还出了日头。 雪后晴天，积雪还没化，日光照在雪面上天地间仿佛都更亮了一些。在家里闷了这么些天的村里人见了日头都纷纷出来相互串门唠嗑，确实也该活动活动筋骨。 乔慕在院里晾衣裳，下雪这些天衣服只能拿到火炉旁去烘干，不过好在他们现在也不干脏累活，也就里衣换洗得勤。 衣裳是烧了热水洗的，往院子里一晾直往四周冒着热气。 院外传来一阵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听动静是在扔雪球，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的打院前经过，那笑声别提有多欢快，连乔慕都被他们快乐无忧的情绪感染，扬唇笑起来。 他晾好衣服时院门被敲响，开门一看原来是大田。他见了乔慕开门便笑着问道：“慕哥儿，雁舟呢？我找他出去喝两杯。” “你先进来等会儿。”乔慕将门拉开，“他在后院喂牛，马上就过来。” “成。”大田笑着点点头，迈步走进院里来。乔慕进屋给他倒了碗热茶，见他今日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大田接过茶碗，乐呵呵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对乔慕道：“反正是好事儿，以后你就知道了。” 乔慕笑着摇摇头，也没再追问。 秦雁舟喂完牛后跟着大田一块出了门，走前还交代乔慕晚饭不必等他，乔慕自然知道大田栓子他们几个约着喝酒一去那几乎得去一整日，他便点头应下了。 俩人虽喜欢待在一起，但倒也不必时时都粘一块。一年四季三个季节都忙得不行，冬闲了秦雁舟出去跟村里同龄汉子聚聚，喝酒闲聊，乔慕对此从没说过什么。 这是秦雁舟闲时的爱好，而且他向来有分寸，从不会像村里一些懒汉醉汉般喝酒误事，所以乔慕自然不会干涉他。 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乔慕正想着去找点什么事做，他其实不太愿意和其他人一样四处去串门唠嗑。 倒是很享受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专心干活做事的时候，他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在秦雁舟和吴春兰他们面前还能多说两句，要去了妇人夫郎扎堆的地方那真称得上是笨口拙舌了。 想起吴春兰前些日子带他去串门时一伙人追着他问这问那的经历他还是不免咋舌，这可真叫人招架不住。 前几天秦雁舟带回来的梅花还开着，乔慕很爱惜，每天都要给这几支梅花换水。 今日也不例外，他将红梅连着小陶罐一块搬了出来，换过水后又拿了小剪刀把枯萎了的碎枝仔细剪去，做完这些再将梅花放回屋里。 “慕哥儿，在家吗？”乔慕正摆弄陶罐就听外边有人在喊，是吴春兰的声音。 “在呢婶子，来了。”乔慕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院里去开门，院外除了吴春兰外还有陈月月。 小姑娘今日穿着件红色的小袄子，脸颊被冷风吹得红扑扑，头上还戴了彩色的绢花，看起来灵动又可爱。 她一见乔慕便笑着叫了声，乔慕应着，忙招呼她们进来坐。 吴春兰摆摆手，“就不坐了，我是要去一趟栓子家，就想着也来叫上你一道去看看。” “去栓子哥家做什么？”乔慕有些疑惑，毕竟吴春兰平时串门去的多是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妇人夫郎家中。 吴春兰皱眉叹了口气，说：“今日一早我听村里人说淑玲昨天晚上踩到院里的积雪摔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怕是摔得不轻。” 乔慕吓了一跳，李淑玲可还怀着孩子，一个轻摔都是有危险的，这哪经得住。“那现在怎么样了？”乔慕赶紧问她。 “栓子连夜去请了郎中，孩子是保住了。”吴春兰又说：“不过咱们还是该去瞧瞧，毕竟他们跟你们家有来往，澜哥儿生圆小子时候栓子也到我家去送祝米了。” 村里人最讲究礼尚往来，有来有往。红白喜事都要把哪家随了多少银钱送了什么东西一一记录在册，就是为了将来好还回去。 乔慕连忙点头，“是该去看看。”他对这事不太有经验，又问吴春兰要不要带点东西过去。 吴春兰忙道：“什么都不用送，生孩子出月子带礼品过去是为了去祝贺，这种事空着手去看望一下，心意到了就成。” 关于这些人情往来的事乔德贵和刘四凤自然从没教过他，虽常看村里人送礼来往，可毕竟谁家也不会老跟外人说道这些，况且乔慕本就是不爱说话凑热闹的性子，所以也就只懂个皮毛。 还是和秦雁舟成亲后才跟吴春兰学了许多，听吴春兰这么一说乔慕哪有不听的，他进屋拿了棉衣又锁上门后就跟吴春兰她们一块去了栓子家。 李淑玲娘家就是水云村的，一早听说这事后就赶紧赶了过来，栓子和李淑玲是单独分家出来过的，这时候就连栓子爹娘也过来了。 乔慕他们到的时候五六个人都在，乔慕不知道该怎么叫人，好在有吴春兰，她进去就带着乔慕和陈月月过去一一打了招呼。 栓子应该也是急了一宿，看着眼底都是青黑的。但见乔慕几人进来还是赶紧给他们抬凳子倒茶水。 吴春兰道：“别忙活了栓子，我们就来看看淑玲，她现下如何了？” 还没等栓子答话，栓子他娘就在一边道：“你是不知道啊吴大姐，淑玲这孩子也忒不小心了，这平地都能摔了。” “那月份大了雪地又滑，可不是容易摔吗？这又不是谁乐意摔的。”李淑玲她娘心疼女儿，自然是听不得旁人指责女儿的话。 栓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早过来这俩人就开始对呛，又都是长辈他也不好说重话。 吴春兰哪里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龃龉，她连忙笑着打圆场，“诶呦，淑玲也是第一次怀孩子，有不小心也是难免的嘛。” “吴婶费心，现下没什么大碍了。”栓子将凳子歇下，“我带你们进屋瞧瞧。” “诶。”吴春兰点点头，领着乔慕和陈月月一道进了屋。 李淑玲这时正躺在床上假寐，头上戴着头巾，面色瞧着的确不好。她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是乔慕几人勉强露出点笑容跟他们说话。 她平日里最是开朗话多的，乔慕见她这般心里不免难受起来。“阿嫂，现在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是呀。”吴春兰也问道：“可吃过药没有？” 陈月月年纪小些，跟李淑玲也不大熟，就只跟着乔慕叫了一声阿嫂便安安静静地站到了一边，但瞧着李淑玲这般也皱起了眉头。 “吃过药了，也没哪里难受。”李淑玲轻声道：“就是没劲儿，郎中说多休养俩日就好了。” 闻言乔慕稍稍放下心来，“那你安心将养，要趁着冬闲好好补补身子。” 李淑玲用手微微抚了抚凸起的孕肚，“我知道，孩子能保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日后肯定该多多小心了。” 她成亲已经有好几年，村里有她这个年纪的妇人夫郎有些都已经生两三个孩子了，她好不容易才怀上了一胎，本就是万分珍惜，这回也真是吓怕了。 吴春兰叮嘱道：“你这是伤了胎气，以后可别轻易拿重的，连冷水都要少摸。” 李淑玲点头应下，“我知道，婶子费心了。” 三人又在屋里陪李淑玲说了会儿话，想着她精神头不大好该多休息便没有久留，喝杯茶的功夫也就起身回家去了。 第135章 险些小产 被窝里有些凉，即使睡觉前已经烫过脚，可脱了棉衣刚钻进去乔慕还是被冷得一哆嗦。 秦雁舟火气旺身上常是暖和的，他一躺下乔慕就挪了挪身子往他胸前靠。 秦雁舟垂眸看着他，“现在又不是不让我搂着睡的时候了？” 夏天的时候天气太热，乔慕被搂着实在睡不着，就不想挨着秦雁舟。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 乔慕抬手搂住他的胳膊，笑道：“实在是太冷啦。” 秦雁舟伸手捏了下他的脸，满心满眼都是化不开的笑意。屋外寒风凛冽，雪花簌簌飘落，他转头吹灭烛火，抱着夫郎沉沉睡去。 日子就这么安宁又闲适的过着，大雪连着下了那么多天后总算停歇，难得今日还出了日头。 雪后晴天，积雪还没化，日光照在雪面上天地间仿佛都更亮了一些。在家里闷了这么些天的村里人见了日头都纷纷出来相互串门唠嗑，确实也该活动活动筋骨。 乔慕在院里晾衣裳，下雪这些天衣服只能拿到火炉旁去烘干，不过好在他们现在也不干脏累活，也就里衣换洗得勤。 衣裳是烧了热水洗的，往院子里一晾直往四周冒着热气。 院外传来一阵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听动静是在扔雪球，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的打院前经过，那笑声别提有多欢快，连乔慕都被他们快乐无忧的情绪感染，扬唇笑起来。 他晾好衣服时院门被敲响，开门一看原来是大田。他见了乔慕开门便笑着问道：“慕哥儿，雁舟呢？我找他出去喝两杯。” “你先进来等会儿。”乔慕将门拉开，“他在后院喂牛，马上就过来。” “成。”大田笑着点点头，迈步走进院里来。乔慕进屋给他倒了碗热茶，见他今日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大田接过茶碗，乐呵呵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对乔慕道：“反正是好事儿，以后你就知道了。” 乔慕笑着摇摇头，也没再追问。 秦雁舟喂完牛后跟着大田一块出了门，走前还交代乔慕晚饭不必等他，乔慕自然知道大田栓子他们几个约着喝酒一去那几乎得去一整日，他便点头应下了。 俩人虽喜欢待在一起，但倒也不必时时都粘一块。一年四季三个季节都忙得不行，冬闲了秦雁舟出去跟村里同龄汉子聚聚，喝酒闲聊，乔慕对此从没说过什么。 这是秦雁舟闲时的爱好，而且他向来有分寸，从不会像村里一些懒汉醉汉般喝酒误事，所以乔慕自然不会干涉他。 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乔慕正想着去找点什么事做，他其实不太愿意和其他人一样四处去串门唠嗑。 倒是很享受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专心干活做事的时候，他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在秦雁舟和吴春兰他们面前还能多说两句，要去了妇人夫郎扎堆的地方那真称得上是笨口拙舌了。 想起吴春兰前些日子带他去串门时一伙人追着他问这问那的经历他还是不免咋舌，这可真叫人招架不住。 前几天秦雁舟带回来的梅花还开着，乔慕很爱惜，每天都要给这几支梅花换水。 今日也不例外，他将红梅连着小陶罐一块搬了出来，换过水后又拿了小剪刀把枯萎了的碎枝仔细剪去，做完这些再将梅花放回屋里。 “慕哥儿，在家吗？”乔慕正摆弄陶罐就听外边有人在喊，是吴春兰的声音。 “在呢婶子，来了。”乔慕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院里去开门，院外除了吴春兰外还有陈月月。 小姑娘今日穿着件红色的小袄子，脸颊被冷风吹得红扑扑，头上还戴了彩色的绢花，看起来灵动又可爱。 她一见乔慕便笑着叫了声，乔慕应着，忙招呼她们进来坐。 吴春兰摆摆手，“就不坐了，我是要去一趟栓子家，就想着也来叫上你一道去看看。” “去栓子哥家做什么？”乔慕有些疑惑，毕竟吴春兰平时串门去的多是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妇人夫郎家中。 吴春兰皱眉叹了口气，说：“今日一早我听村里人说淑玲昨天晚上踩到院里的积雪摔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怕是摔得不轻。” 乔慕吓了一跳，李淑玲可还怀着孩子，一个轻摔都是有危险的，这哪经得住。“那现在怎么样了？”乔慕赶紧问她。 “栓子连夜去请了郎中，孩子是保住了。”吴春兰又说：“不过咱们还是该去瞧瞧，毕竟他们跟你们家有来往，澜哥儿生圆小子时候栓子也到我家去送祝米了。” 村里人最讲究礼尚往来，有来有往。红白喜事都要把哪家随了多少银钱送了什么东西一一记录在册，就是为了将来好还回去。 乔慕连忙点头，“是该去看看。”他对这事不太有经验，又问吴春兰要不要带点东西过去。 吴春兰忙道：“什么都不用送，生孩子出月子带礼品过去是为了去祝贺，这种事空着手去看望一下，心意到了就成。” 关于这些人情往来的事乔德贵和刘四凤自然从没教过他，虽常看村里人送礼来往，可毕竟谁家也不会老跟外人说道这些，况且乔慕本就是不爱说话凑热闹的性子，所以也就只懂个皮毛。 还是和秦雁舟成亲后才跟吴春兰学了许多，听吴春兰这么一说乔慕哪有不听的，他进屋拿了棉衣又锁上门后就跟吴春兰她们一块去了栓子家。 李淑玲娘家就是水云村的，一早听说这事后就赶紧赶了过来，栓子和李淑玲是单独分家出来过的，这时候就连栓子爹娘也过来了。 乔慕他们到的时候五六个人都在，乔慕不知道该怎么叫人，好在有吴春兰，她进去就带着乔慕和陈月月过去一一打了招呼。 栓子应该也是急了一宿，看着眼底都是青黑的。但见乔慕几人进来还是赶紧给他们抬凳子倒茶水。 吴春兰道：“别忙活了栓子，我们就来看看淑玲，她现下如何了？” 还没等栓子答话，栓子他娘就在一边道：“你是不知道啊吴大姐，淑玲这孩子也忒不小心了，这平地都能摔了。” “那月份大了雪地又滑，可不是容易摔吗？这又不是谁乐意摔的。”李淑玲她娘心疼女儿，自然是听不得旁人指责女儿的话。 栓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早过来这俩人就开始对呛，又都是长辈他也不好说重话。 吴春兰哪里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龃龉，她连忙笑着打圆场，“诶呦，淑玲也是第一次怀孩子，有不小心也是难免的嘛。” “吴婶费心，现下没什么大碍了。”栓子将凳子歇下，“我带你们进屋瞧瞧。” “诶。”吴春兰点点头，领着乔慕和陈月月一道进了屋。 李淑玲这时正躺在床上假寐，头上戴着头巾，面色瞧着的确不好。她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是乔慕几人勉强露出点笑容跟他们说话。 她平日里最是开朗话多的，乔慕见她这般心里不免难受起来。“阿嫂，现在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是呀。”吴春兰也问道：“可吃过药没有？” 陈月月年纪小些，跟李淑玲也不大熟，就只跟着乔慕叫了一声阿嫂便安安静静地站到了一边，但瞧着李淑玲这般也皱起了眉头。 “吃过药了，也没哪里难受。”李淑玲轻声道：“就是没劲儿，郎中说多休养俩日就好了。” 闻言乔慕稍稍放下心来，“那你安心将养，要趁着冬闲好好补补身子。” 李淑玲用手微微抚了抚凸起的孕肚，“我知道，孩子能保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日后肯定该多多小心了。” 她成亲已经有好几年，村里有她这个年纪的妇人夫郎有些都已经生两三个孩子了，她好不容易才怀上了一胎，本就是万分珍惜，这回也真是吓怕了。 吴春兰叮嘱道：“你这是伤了胎气，以后可别轻易拿重的，连冷水都要少摸。” 李淑玲点头应下，“我知道，婶子费心了。” 三人又在屋里陪李淑玲说了会儿话，想着她精神头不大好该多休息便没有久留，喝杯茶的功夫也就起身回家去了。 第136章 米酒汤圆 听乔慕说秦雁舟不在家，吴春兰觉得他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从栓子家出来后又拉着他一道去了陈家。 他们到的时候叶澜和陈晖在院子里扫雪，陈忠旺佝偻的背在旁边慢慢散步。他休养了大半个月已经好了许多，勉强能够下地走动，只是背还挺不直。 “阿叔，你这都能走了啊？”乔慕进门就问他。 “是慕哥儿了啊。”陈忠旺笑呵呵道：“已经大好了，现在没啥事儿。” 吴春兰睨了他一眼，“好啥呀？背都还直不起来，你可别又想着出去找老五他们喝酒啊。” “害，哪能啊。”陈忠旺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只是腰伤还没大好，到处走走那都不在话下。” 他说着挺着腰迈步朝前走，哪想没走两步就“诶呦”一声扶着腰差点摔倒，还是陈晖反应快，赶紧扔了扫把扶住了他。 “爹！你没事？”陈月月也赶紧跑过去，满脸担忧地看着陈忠旺。 陈忠旺被疼得龇牙咧嘴，一手扶着腰一手冲女儿摆了摆，“爹没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吴春兰叉起腰数落道：“都让你好好歇着了还非得逞强。” 陈忠旺也不回嘴，陈晖笑着说：“爹，我扶你进屋歇着。” 陈忠旺点点头，“成，我得躺会儿，你再给我擦点药酒。” 吴春兰摇摇头不再理会他，转头对叶澜道：“澜哥儿，上次你二婶娘带来的糯米粉你取些出来，咱们搓汤圆吃。” “好。”叶澜将扫帚靠在一边，“我这就去拿。” 用糯米粉来搓圆是最合适的，做出来的汤圆口感十分软糯。什么馅都不用加，直接往糯米粉里加水揉成面团，再取拇指大的小块搓圆了就行。 前些日子吴春兰酿了一桶甜米酒，在铁锅里烧上热水后先舀几勺甜米酒进去煮着。 乔慕，叶澜还有陈月月洗了手围坐在火炉旁搓汤圆，甜米酒煮沸后他们边搓就边往锅里放，没一会儿的功夫白乎乎圆溜溜的汤圆便一个一个的朝水面上浮了起来。 浮起来的就是煮熟了，吴春兰拿了小勺和大碗将汤圆捞起来，乔慕他们几个便又放了刚搓好的进去。 几个人都手快，没一会儿揉好的白面团就都搓完了，吴春兰每人给打了一碗。 湘云镇地处南方，过年这里的百姓大多不会吃饺子，家家户户吃得最多的就是汤圆。不过这还是乔慕第一次吃米酒汤圆。 甜米酒里本就有甜味，煮的时候根本不用再放糖。米酒的醇香和口感软糯的汤圆煮在一起，叫人多吃两碗都不会腻。 不过甜米酒是发物，陈忠旺还喝着药不能吃，吴春兰用红糖单独给他煮了一碗。 几人围着火炉吃汤圆，陈月月捧着碗吃得一脸满足。她挨在叶澜和乔慕中间高高兴兴地说着话，“乔慕哥哥，我听我娘说你家猫生了小猫崽？” “对啊。”乔慕说：“生了两只，是狸花猫。” “哇。”陈月月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我可喜欢小猫了，能不能给我抱过来养一只啊？” “我可不答应啊。”吴春兰在一边说：“抱回来了你又不管，还得我给你伺候。” 陈月月撅了撅嘴，“我肯定会管的。” 乔慕笑道：“现在还小呢，两只小猫崽连路都走不稳还要喝奶，等过段时间你再到我家去看看。” 陈月月忙点头答应，又笑着凑到乔慕和叶澜跟前给他们讲自己在舅舅家看大人给小牛接生的趣事。 乔慕在陈家待了半日，傍晚回家的时候秦雁舟还没回来，他才进院就看到两只小猫崽在院里打闹，小猫如今能够自己跑出猫窝来，不过就跟乔慕给陈月月说的一样，还颤颤巍巍地走不稳，看起来非常滑稽。 这两只小猫其实跟小花长得很像，连身上的花纹都是相似的。 不过乔慕还是一眼就能区分得出来，因为其中一只四只脚掌都是白色的，像是套了两对小白袜。 而另外一只则是脖子前长着一小撮白毛，跟围脖似的，总之两只都越长越讨喜。 小花从厨房里钻出来，看起来像刚睡醒的模样。它在门槛边伸了伸懒腰，余光瞥到两只猫崽在雪地里打滚时尾巴上的毛仿佛都立起来了。 “喵！”小花生气地叫了一声，快步朝两只小猫崽蹿过去，在它们耳边“咕噜咕噜”的哼了几句。 乔慕虽听不懂，不过大概猜得到它这是在责骂两只猫崽贪玩跑到雪地里来。连猫教训起孩子来都跟人似的，乔慕看着觉得很有趣。 小花低哼几句后叼起其中一只小猫崽的后脖颈朝猫窝的方向走去，另外一只小猫则“嘤嘤呜呜”地哼着，也跌跌撞撞跟在大猫后边跑，雪地里便留下了一串串小脚印。 乔慕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会它们，转身将院里晾着的衣裳收进里屋去。 中午吃了一碗汤圆，到现在也没觉得饿。但想着秦雁舟晚上或许会回来吃饭，所以他还是进厨房熬了锅米粥。 米粥正好配着咸菜吃，想起上月腌下的那坛酸菜疙瘩，乔慕到墙角将坛子抱了出来。 罐口周边为了密封添了一圈水，此时咕噜咕噜地冒了几个气泡，他将盖子打开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酸香味。 酸菜不能碰到油，筷子仔细用热水烫洗过才能去夹酸菜。捞了一小碟出来，看着酸菜疙瘩水灵金黄的模样乔慕便知道这是已经腌入味了。 切成小块后他尝了一口，酸味在口腔中散开，口感爽脆。香料入味，酸度适宜，辣度咸度也合适。用来煮鱼的话应该也会好吃。 虽然肚子不饿，但酸菜实在爽口，乔慕还是就着吃了小半碗米粥。接着又准备了几个菜，想着等秦雁舟回来再下锅炒。 天幕暗下来。 乔慕在院子里喂猫时听到外边有人敲门，应该是秦雁舟回来了。 他起身走过去，开了门却见秦雁舟被人扶着，而且看样子还醉得不轻。 第136章 米酒汤圆 听乔慕说秦雁舟不在家，吴春兰觉得他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从栓子家出来后又拉着他一道去了陈家。 他们到的时候叶澜和陈晖在院子里扫雪，陈忠旺佝偻的背在旁边慢慢散步。他休养了大半个月已经好了许多，勉强能够下地走动，只是背还挺不直。 “阿叔，你这都能走了啊？”乔慕进门就问他。 “是慕哥儿了啊。”陈忠旺笑呵呵道：“已经大好了，现在没啥事儿。” 吴春兰睨了他一眼，“好啥呀？背都还直不起来，你可别又想着出去找老五他们喝酒啊。” “害，哪能啊。”陈忠旺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只是腰伤还没大好，到处走走那都不在话下。” 他说着挺着腰迈步朝前走，哪想没走两步就“诶呦”一声扶着腰差点摔倒，还是陈晖反应快，赶紧扔了扫把扶住了他。 “爹！你没事？”陈月月也赶紧跑过去，满脸担忧地看着陈忠旺。 陈忠旺被疼得龇牙咧嘴，一手扶着腰一手冲女儿摆了摆，“爹没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吴春兰叉起腰数落道：“都让你好好歇着了还非得逞强。” 陈忠旺也不回嘴，陈晖笑着说：“爹，我扶你进屋歇着。” 陈忠旺点点头，“成，我得躺会儿，你再给我擦点药酒。” 吴春兰摇摇头不再理会他，转头对叶澜道：“澜哥儿，上次你二婶娘带来的糯米粉你取些出来，咱们搓汤圆吃。” “好。”叶澜将扫帚靠在一边，“我这就去拿。” 用糯米粉来搓圆是最合适的，做出来的汤圆口感十分软糯。什么馅都不用加，直接往糯米粉里加水揉成面团，再取拇指大的小块搓圆了就行。 前些日子吴春兰酿了一桶甜米酒，在铁锅里烧上热水后先舀几勺甜米酒进去煮着。 乔慕，叶澜还有陈月月洗了手围坐在火炉旁搓汤圆，甜米酒煮沸后他们边搓就边往锅里放，没一会儿的功夫白乎乎圆溜溜的汤圆便一个一个的朝水面上浮了起来。 浮起来的就是煮熟了，吴春兰拿了小勺和大碗将汤圆捞起来，乔慕他们几个便又放了刚搓好的进去。 几个人都手快，没一会儿揉好的白面团就都搓完了，吴春兰每人给打了一碗。 湘云镇地处南方，过年这里的百姓大多不会吃饺子，家家户户吃得最多的就是汤圆。不过这还是乔慕第一次吃米酒汤圆。 甜米酒里本就有甜味，煮的时候根本不用再放糖。米酒的醇香和口感软糯的汤圆煮在一起，叫人多吃两碗都不会腻。 不过甜米酒是发物，陈忠旺还喝着药不能吃，吴春兰用红糖单独给他煮了一碗。 几人围着火炉吃汤圆，陈月月捧着碗吃得一脸满足。她挨在叶澜和乔慕中间高高兴兴地说着话，“乔慕哥哥，我听我娘说你家猫生了小猫崽？” “对啊。”乔慕说：“生了两只，是狸花猫。” “哇。”陈月月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我可喜欢小猫了，能不能给我抱过来养一只啊？” “我可不答应啊。”吴春兰在一边说：“抱回来了你又不管，还得我给你伺候。” 陈月月撅了撅嘴，“我肯定会管的。” 乔慕笑道：“现在还小呢，两只小猫崽连路都走不稳还要喝奶，等过段时间你再到我家去看看。” 陈月月忙点头答应，又笑着凑到乔慕和叶澜跟前给他们讲自己在舅舅家看大人给小牛接生的趣事。 乔慕在陈家待了半日，傍晚回家的时候秦雁舟还没回来，他才进院就看到两只小猫崽在院里打闹，小猫如今能够自己跑出猫窝来，不过就跟乔慕给陈月月说的一样，还颤颤巍巍地走不稳，看起来非常滑稽。 这两只小猫其实跟小花长得很像，连身上的花纹都是相似的。 不过乔慕还是一眼就能区分得出来，因为其中一只四只脚掌都是白色的，像是套了两对小白袜。 而另外一只则是脖子前长着一小撮白毛，跟围脖似的，总之两只都越长越讨喜。 小花从厨房里钻出来，看起来像刚睡醒的模样。它在门槛边伸了伸懒腰，余光瞥到两只猫崽在雪地里打滚时尾巴上的毛仿佛都立起来了。 “喵！”小花生气地叫了一声，快步朝两只小猫崽蹿过去，在它们耳边“咕噜咕噜”的哼了几句。 乔慕虽听不懂，不过大概猜得到它这是在责骂两只猫崽贪玩跑到雪地里来。连猫教训起孩子来都跟人似的，乔慕看着觉得很有趣。 小花低哼几句后叼起其中一只小猫崽的后脖颈朝猫窝的方向走去，另外一只小猫则“嘤嘤呜呜”地哼着，也跌跌撞撞跟在大猫后边跑，雪地里便留下了一串串小脚印。 乔慕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会它们，转身将院里晾着的衣裳收进里屋去。 中午吃了一碗汤圆，到现在也没觉得饿。但想着秦雁舟晚上或许会回来吃饭，所以他还是进厨房熬了锅米粥。 米粥正好配着咸菜吃，想起上月腌下的那坛酸菜疙瘩，乔慕到墙角将坛子抱了出来。 罐口周边为了密封添了一圈水，此时咕噜咕噜地冒了几个气泡，他将盖子打开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酸香味。 酸菜不能碰到油，筷子仔细用热水烫洗过才能去夹酸菜。捞了一小碟出来，看着酸菜疙瘩水灵金黄的模样乔慕便知道这是已经腌入味了。 切成小块后他尝了一口，酸味在口腔中散开，口感爽脆。香料入味，酸度适宜，辣度咸度也合适。用来煮鱼的话应该也会好吃。 虽然肚子不饿，但酸菜实在爽口，乔慕还是就着吃了小半碗米粥。接着又准备了几个菜，想着等秦雁舟回来再下锅炒。 天幕暗下来。 乔慕在院子里喂猫时听到外边有人敲门，应该是秦雁舟回来了。 他起身走过去，开了门却见秦雁舟被人扶着，而且看样子还醉得不轻。 第137章 醉酒 “慕哥儿，雁舟喝高了，我怕他路上摔了给他送回来。” 乔慕有些惊讶，连忙伸手去扶。“怎么喝成这样了？”他知道秦雁舟酒量不太好，但从没见他醉成这般过。 “谁知道大田犯什么抽，说是高兴，非得一直拉着雁舟喝。”那汉子埋怨道：“喝多了还得我送。” 乔慕将秦雁舟扶过来，“劳烦你了，要不进来喝口水。” “不喝了不喝了。”他朝乔慕摆摆手，“那还醉倒了好几个呢，我得去看看可别出什么事。” 那汉子走后乔慕关上门，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秦雁舟往里走，他将秦雁舟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问道：“怎么喝这么多？” 秦雁舟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朝后退了一些，他像是在辨认眼前人，待看清是乔慕后直接垂头倒在了乔慕肩膀上。 他身量高，乔慕被他撞得朝后踉跄两步才堪堪稳住。 “还能走吗？”乔慕抬手摸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先站好，我扶你进屋。” 秦雁舟静靠着没说话，兴许是喝醉了反应有点迟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点了点，“能走。” 走倒是能走，就是走得歪七扭八的，好几次差点摔倒还是乔慕扶着才堪堪稳住，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扶进了屋里。 乔慕指了指床，说：“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煮点姜汤。”他没有照顾过醉酒的人，但曾听别人说过喝姜汤能减少些酒后的不适感。 秦雁舟摇头道：“我先换身衣服。”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换衣服做什么？快些躺下。” 秦雁舟却很固执，“把床弄脏了，不好。” “嗯？” 秦雁舟看着他，“你每次都会换的。” 乔慕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乔慕有个习惯，那就是不会穿着出去干活或弄脏了的衣裳上床睡觉，床褥也常换洗。 不过乡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被旁人知道了怕还会说这是穷讲究。乔慕只是觉得自己这样睡着舒坦些，从没要求过秦雁舟也必须这样。 回想了一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秦雁舟每晚睡觉前也跟他一样有了这习惯。 乔慕有些哭笑不得，“没关系的，反正也有好些天没换了，正好明日换下来洗洗。” 秦雁舟偏了偏头，像是在思考他这话的可行性，想了一会儿却还是摇头，伸手给自己宽衣解带。 乔慕见他这样只能搭手将他的外裳脱下，等只剩里衣后秦雁舟才往床上坐。乔慕把他脱下来的衣裳拾起，准备先拿出去放到盆里明日再洗。 “你躺会儿，我去煮姜汤再给你热点粥喝。”乔慕刚转身准备走，手却被秦雁舟拉住。 “慕儿……” “怎么了？”乔慕转过身看他。 秦雁舟眼神有些迷离，他醉醺醺地抬头看着乔慕，然后伸手将人搂住。他坐着，而乔慕是站着，所以他的头便贴到了乔慕的胸前。 “你别去了，我不想喝。”他闷声说。 “那怎么行？”乔慕皱了下眉，“你就这样睡肯定得难受，喝点热的暖暖胃。” “不用，我不难受。” …… 乔慕默了默，又说：“喝点热的更舒坦。” 秦雁舟将头抬起来，“那我跟你一道去。” 他跟条可怜兮兮的大狗似的，眼神里竟有些委屈。忍不住伸手在“大狗”头上摸了摸，乔慕有些想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醉酒的人行为本就是各式各样，有倒头就睡的，也有撒泼耍酒疯的，但秦雁舟好像都不是。 乔慕觉得有趣，便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他双手捧起秦雁舟的脸，笑着问他，“你干嘛非得跟我去？你是小孩吗？” 喝醉后秦雁舟非常诚实，他嘟囔道：“我就想挨着你。” 乔慕意外地挑了挑眉，所以他这是……？ 乔慕笑了下，佯装生气地说：“可是你喝醉了连路都走不稳，还得我扶你，你这样我怎么煮汤啊？” 秦雁舟听完明显有些蔫巴，乔慕强忍着笑意又去揉他的头发。下一刻却被端抱起来坐到了秦雁舟腿上。 俩人贴得很近，乔慕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也不挣扎。他喜欢跟秦雁舟亲近，如今已不会像从前一样紧张无措。 秦雁舟亲了亲他的脖子，脸颊，还想往唇上亲，又怕乔慕不喜欢酒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亲。 屋外越来越暗，俩人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对视片刻后，乔慕偏头在他唇边啄了一下。 酒气有些苦涩，但混杂了熟悉的气息后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乔慕性子向来内敛，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主动过。秦雁舟睁了睁眼，很是受宠若惊。 “慕儿，我觉得很高兴。”秦雁舟说。 “高兴什么呢？”乔慕偏头问他。 “高兴……”秦雁舟认真想了好一阵，“反正跟你呆在一块就高兴。”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幸好吴春兰替他选中的人是乔慕，也幸好当时自己答应了成亲。 秦雁舟不睡觉，也不愿意让乔慕走，那天晚上他就这么搂着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翌日，秦雁舟醒来的时候屋外已经是天光大亮。宿醉的感觉叫他很不好受，头又沉又重。 他伸手揉了下太阳穴，起身看了眼四周乔慕并不在屋内。他边穿着衣服边回想昨天晚上的事，隐约记得自己喝了许多酒，好像是谁把他给送了回来。然后乔慕将他扶进了屋里，然后是…… 秦雁舟穿衣服的手一顿，麦色的脸上浮现几抹薄红。自己好像拉着乔慕不肯松手，似乎还说了些醉话？ 他抬起手掌搓了搓脸，昨夜的事越想越清晰，可想到后边，他却又傻愣愣地笑了起来。 厨房里，乔慕正在忙活着做早饭。他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便转头去看，“姜汤在小锅里，你洗了脸后喝点。” 秦雁舟默默点头，又问：“你一早就起来熬姜汤啊？” “嗯。”乔慕有意打趣他，“昨晚你不是没喝上吗？” 秦雁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嗯……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乔慕手里切着菜，闻言又看了他一眼，憋着笑没有答话。 秦雁舟赶紧顺势岔开话题，“昨日大田带了几瓶好酒去，我就陪他多喝了几杯，往后不会再喝成这样了。” 乔慕也不揭穿他，随口道：“昨日他来喊你的时候就挺高兴的，原来是有好酒啊。” “嗯。”秦雁舟说：“他的亲事定下了，等文阿爷孝期一过就成亲。” 乔慕笑道：“难怪他乐成那样，定的谁家姑娘还是哥儿啊？是村里的吗？” “是村里的。”秦雁舟拿过脸盆倒了盆热水，“定的岳家。” 岳家？乔慕顿了顿，“是小蓉吗？”大田跟岳小蓉，乔慕还真有些没想到。 秦雁舟点点头，“是。” “那小蓉他爹娘能同意吗？”乔慕想起岳霖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岳大山和钱桂花是看不上村里人的，都想让他和妹妹嫁到镇上去。 秦雁舟摇头，“具体的事我不知道，不过大田给了岳家十五两礼金，最后这事还是成了。” “十五两？”乔慕有些惊讶，这样的礼金别说是乡下人家了，就是对镇上稍微富贵些的人家来说那也是高价，足以见得大田家的诚意。 “看来大田是真的铁了心的想娶小蓉。”乔慕说。 秦雁舟笑道：“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137章 醉酒 “慕哥儿，雁舟喝高了，我怕他路上摔了给他送回来。” 乔慕有些惊讶，连忙伸手去扶。“怎么喝成这样了？”他知道秦雁舟酒量不太好，但从没见他醉成这般过。 “谁知道大田犯什么抽，说是高兴，非得一直拉着雁舟喝。”那汉子埋怨道：“喝多了还得我送。” 乔慕将秦雁舟扶过来，“劳烦你了，要不进来喝口水。” “不喝了不喝了。”他朝乔慕摆摆手，“那还醉倒了好几个呢，我得去看看可别出什么事。” 那汉子走后乔慕关上门，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秦雁舟往里走，他将秦雁舟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问道：“怎么喝这么多？” 秦雁舟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朝后退了一些，他像是在辨认眼前人，待看清是乔慕后直接垂头倒在了乔慕肩膀上。 他身量高，乔慕被他撞得朝后踉跄两步才堪堪稳住。 “还能走吗？”乔慕抬手摸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先站好，我扶你进屋。” 秦雁舟静靠着没说话，兴许是喝醉了反应有点迟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点了点，“能走。” 走倒是能走，就是走得歪七扭八的，好几次差点摔倒还是乔慕扶着才堪堪稳住，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扶进了屋里。 乔慕指了指床，说：“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煮点姜汤。”他没有照顾过醉酒的人，但曾听别人说过喝姜汤能减少些酒后的不适感。 秦雁舟摇头道：“我先换身衣服。”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换衣服做什么？快些躺下。” 秦雁舟却很固执，“把床弄脏了，不好。” “嗯？” 秦雁舟看着他，“你每次都会换的。” 乔慕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乔慕有个习惯，那就是不会穿着出去干活或弄脏了的衣裳上床睡觉，床褥也常换洗。 不过乡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被旁人知道了怕还会说这是穷讲究。乔慕只是觉得自己这样睡着舒坦些，从没要求过秦雁舟也必须这样。 回想了一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秦雁舟每晚睡觉前也跟他一样有了这习惯。 乔慕有些哭笑不得，“没关系的，反正也有好些天没换了，正好明日换下来洗洗。” 秦雁舟偏了偏头，像是在思考他这话的可行性，想了一会儿却还是摇头，伸手给自己宽衣解带。 乔慕见他这样只能搭手将他的外裳脱下，等只剩里衣后秦雁舟才往床上坐。乔慕把他脱下来的衣裳拾起，准备先拿出去放到盆里明日再洗。 “你躺会儿，我去煮姜汤再给你热点粥喝。”乔慕刚转身准备走，手却被秦雁舟拉住。 “慕儿……” “怎么了？”乔慕转过身看他。 秦雁舟眼神有些迷离，他醉醺醺地抬头看着乔慕，然后伸手将人搂住。他坐着，而乔慕是站着，所以他的头便贴到了乔慕的胸前。 “你别去了，我不想喝。”他闷声说。 “那怎么行？”乔慕皱了下眉，“你就这样睡肯定得难受，喝点热的暖暖胃。” “不用，我不难受。” …… 乔慕默了默，又说：“喝点热的更舒坦。” 秦雁舟将头抬起来，“那我跟你一道去。” 他跟条可怜兮兮的大狗似的，眼神里竟有些委屈。忍不住伸手在“大狗”头上摸了摸，乔慕有些想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醉酒的人行为本就是各式各样，有倒头就睡的，也有撒泼耍酒疯的，但秦雁舟好像都不是。 乔慕觉得有趣，便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他双手捧起秦雁舟的脸，笑着问他，“你干嘛非得跟我去？你是小孩吗？” 喝醉后秦雁舟非常诚实，他嘟囔道：“我就想挨着你。” 乔慕意外地挑了挑眉，所以他这是……？ 乔慕笑了下，佯装生气地说：“可是你喝醉了连路都走不稳，还得我扶你，你这样我怎么煮汤啊？” 秦雁舟听完明显有些蔫巴，乔慕强忍着笑意又去揉他的头发。下一刻却被端抱起来坐到了秦雁舟腿上。 俩人贴得很近，乔慕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也不挣扎。他喜欢跟秦雁舟亲近，如今已不会像从前一样紧张无措。 秦雁舟亲了亲他的脖子，脸颊，还想往唇上亲，又怕乔慕不喜欢酒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亲。 屋外越来越暗，俩人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对视片刻后，乔慕偏头在他唇边啄了一下。 酒气有些苦涩，但混杂了熟悉的气息后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乔慕性子向来内敛，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主动过。秦雁舟睁了睁眼，很是受宠若惊。 “慕儿，我觉得很高兴。”秦雁舟说。 “高兴什么呢？”乔慕偏头问他。 “高兴……”秦雁舟认真想了好一阵，“反正跟你呆在一块就高兴。”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幸好吴春兰替他选中的人是乔慕，也幸好当时自己答应了成亲。 秦雁舟不睡觉，也不愿意让乔慕走，那天晚上他就这么搂着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翌日，秦雁舟醒来的时候屋外已经是天光大亮。宿醉的感觉叫他很不好受，头又沉又重。 他伸手揉了下太阳穴，起身看了眼四周乔慕并不在屋内。他边穿着衣服边回想昨天晚上的事，隐约记得自己喝了许多酒，好像是谁把他给送了回来。然后乔慕将他扶进了屋里，然后是…… 秦雁舟穿衣服的手一顿，麦色的脸上浮现几抹薄红。自己好像拉着乔慕不肯松手，似乎还说了些醉话？ 他抬起手掌搓了搓脸，昨夜的事越想越清晰，可想到后边，他却又傻愣愣地笑了起来。 厨房里，乔慕正在忙活着做早饭。他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便转头去看，“姜汤在小锅里，你洗了脸后喝点。” 秦雁舟默默点头，又问：“你一早就起来熬姜汤啊？” “嗯。”乔慕有意打趣他，“昨晚你不是没喝上吗？” 秦雁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嗯……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乔慕手里切着菜，闻言又看了他一眼，憋着笑没有答话。 秦雁舟赶紧顺势岔开话题，“昨日大田带了几瓶好酒去，我就陪他多喝了几杯，往后不会再喝成这样了。” 乔慕也不揭穿他，随口道：“昨日他来喊你的时候就挺高兴的，原来是有好酒啊。” “嗯。”秦雁舟说：“他的亲事定下了，等文阿爷孝期一过就成亲。” 乔慕笑道：“难怪他乐成那样，定的谁家姑娘还是哥儿啊？是村里的吗？” “是村里的。”秦雁舟拿过脸盆倒了盆热水，“定的岳家。” 岳家？乔慕顿了顿，“是小蓉吗？”大田跟岳小蓉，乔慕还真有些没想到。 秦雁舟点点头，“是。” “那小蓉他爹娘能同意吗？”乔慕想起岳霖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岳大山和钱桂花是看不上村里人的，都想让他和妹妹嫁到镇上去。 秦雁舟摇头，“具体的事我不知道，不过大田给了岳家十五两礼金，最后这事还是成了。” “十五两？”乔慕有些惊讶，这样的礼金别说是乡下人家了，就是对镇上稍微富贵些的人家来说那也是高价，足以见得大田家的诚意。 “看来大田是真的铁了心的想娶小蓉。”乔慕说。 秦雁舟笑道：“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138章 完结章 日子就这么悠悠地过着，转眼又到了新年。今年的大年夜依旧和去年一样跟陈家一起过，不过乔慕和秦雁舟一早就商量着请他们过来家里吃饭。 想起去年刚成亲那会儿，俩人可以说得上是一穷二白，日子清苦。如今好起来了，也能请陈家人来家里吃年夜饭了。 院子里，两只小猫崽相互追逐打闹着，大家则是忙得脚不沾地。陈晖将秦雁舟写好的门联拿去门口贴，陈月月则在下边拿着浆糊顺便帮哥哥看看贴正了没有。 除了对联外，今年还专门买了门神回来贴。 秦雁舟拿着刚砍回来的青竹枝爬上房顶去清扫灰尘落叶。待会儿要打年糕，吴春兰在院里洗木臼。陈忠旺伤势已经大好，他坐在吴春兰旁边说着什么，俩人时不时拌两句嘴，待陈忠旺服软认错后吴春兰又被他逗笑。 叶澜和乔慕将新剪的窗花贴上后则进厨房蒸糯米。屋子被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后贴了又红又漂亮的窗花对联，看着是说不出的喜庆。 过年了人人手上虽忙碌着，脸上却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乔慕今日还有一件高兴事，那就是早上收到了乔松的回信。在知道乔德贵和刘四凤竟找到乔慕那去要钱的事后乔松非常生气，所以对于乔慕跟乔德贵断绝关系这件事他自然是支持。 乔松说了许多宽慰乔慕的话，这让乔慕很是感动。从小到大乔松就事事替他着想，即使自己同样过得艰难，但无论什么时候却都是念着弟弟的。乔慕看信的时候不禁红了眼眶，哥哥总能给予他最温暖的亲情。 除此之外，乔松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跟陈木匠女儿的婚期提前了，年后便成婚。府城山高路远，乔慕成亲的时候乔松错过已是遗憾，他自然是希望乔慕能去。不过怕乔慕太折腾还是宽慰他去不去都无妨，今年中秋他便会带着媳妇回来看乔慕。 秦雁舟知道这事后当即便说到时候一定带着乔慕一块去府城，在那住上一段日子。正好俩人还能四处游玩，也出去看看府城究竟是啥样的。 __ 乔慕和叶澜蒸糯米的时候顺道切了几节腊肠一块蒸。今年腊肠做得好，才出锅就从厨房飘出一股香味。 陈月月被馋得不行，抱着圆圆就进了厨房。“乔慕哥哥，叶澜哥哥，你俩在做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圆圆也赶紧挥动着小手，“香香！” 乔慕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小馋鬼笑道：“蒸腊肠呢，干了半天活都累了，待会咱们配着糯米饭吃。” “好！”陈月月忙点头。 叶澜将腊肠从蒸笼里夹出来，腊肠肉质饱满，热腾腾的从中间掰开后直冒油，那香味都能直接把人香迷糊。 他先掰了一块递给陈月月，打趣道：“快尝尝小馋猫，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陈月月也不恼，在家里她最小，哥哥们都宠着她，但她却是性子极好的，没有一点被娇惯出来的坏脾性。 她手里抱着孩子，笑嘻嘻的直接张嘴就着叶澜的手咬了一口。腊肠的香气在口中散开，“真好吃！”她不住赞着又咬了一口。 圆圆乖乖坐在小姑姑怀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着好吃的眼睛都看直了，口水竟直接流到了嘴角。 叶澜喂陈月月吃完后偏头便看到了自己流口水的儿子，他笑得不行，捏着儿子肉乎乎的脸颊笑道：“诶呦呦，快让阿爹瞧瞧，原来这里还有一只小馋猫啊？”叶澜赶紧也喂了一块小的给他。 乔慕将蒸好的糯米抬出来，闻言抬头看过去，见圆圆吃到好吃的后高兴得连小乳牙都露了出来也是哭笑不得。 几人就着软糯的糯米饭配上腊肠饱餐一顿后已是中午，秦雁舟和陈晖在院子里打年糕，一个打一个用手翻，两人打一阵便换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打起年糕来那叫一个力足劲大。 陈忠旺伤势虽已经没什么大碍，但大家都不敢让他干力气活，他便跟着陈月月在一边带孩子。 陈忠旺脾气好又常是笑吟吟的，很招小孩亲近。但也正因如此，圆圆一点也不怕他，这时便揪着爷爷的胡子玩得不亦乐乎。 陈忠旺全然不在意，他一边逗圆圆玩一边教他叫阿爷，圆圆咿咿呀呀地喊两声他都能高兴得不行。 乔慕和叶澜在厨房里跟吴春兰一块准备年夜饭，主要是吴春兰掌勺他俩打下手。 年夜饭炖鸡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要中午就炖上，到了傍晚才能够炖得软烂又入味。乔慕之前晒了些羊肚菌，用来炖鸡正合适。 鸡炖上后，乔慕又问吴春兰，“婶子，你看看咱们再做些什么菜？”叶澜也在一边等着，虽然这不是在陈家，但他俩自然而然的都习惯听吴春兰的。 吴春兰看着他俩有些想笑，“想吃啥做啥呗，还得过问我啊？” “可不得过问您吗？”叶澜玩笑道：“娘你现在可是慕哥儿我俩的大总管，我俩都听您差遣。” 吴春兰和乔慕都被他逗得不行，笑了一阵后吴春兰说：“行行行，今儿个我来差遣你俩。” 她在厨房里看了遍现有的东西，马上便想出了几个菜。 家里有鱼干，能做一道酸菜鱼。腊肉炒蕨菜或笋子都成。再弄盘土豆片，凉拌木耳，最后再整个菜汤刚好六个菜。 吴春兰说：“六个菜多好啊，六六大顺，来年咱们一定顺风顺水，无病无灾。” 叶澜也忙道：“再弄两碟咸菜出来，凑成个八，新年红红火火，八方来财！” “行啊！这个也好，就这么弄！”吴春兰说。 乔慕在旁边被他俩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嘴笨，也说不出更好听的话来。但听他们说得这么好心里很高兴，只点头附和着，反正照他们说的做便是了。 敲定好要做什么菜，三人便有条有理地忙活起来。 傍晚的时候，夕阳洒满了小院，院里则摆满了一大桌子菜。大家热热闹闹的围坐在桌子旁准备吃饭。 年夜饭前祭祖放鞭炮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习俗。进堂屋祭祖磕头后秦雁舟拉着乔慕到院门口去放鞭炮，乔慕拿着火折子不敢点，秦雁舟便拉着他的手迅速将鞭炮点燃。火星子“刺啦”一声，秦雁舟忙抬手盖住乔慕的耳朵将他朝后带。 落日斜照着大地，让山间，田野，村庄都变得金灿灿。群山环绕间的小村子祥和而又宁静，突然响起的一阵鞭炮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不知是从谁家开始，鞭炮声一阵连着一阵，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小村子就这么重新热闹起来。 乔慕贴在秦雁舟身前任他捂着自己的耳朵，同他一块听着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鞭炮响完后从地面升起一缕白烟。白烟越飘越高，越飘越远，随着轻风最终归入了山林间。 山野出现点点绿意，又是一年伊始…… ——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每一位朋友的陪伴。 第一次写文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好几次都想直接切了，可看到大家的催更和评论又觉得不管怎样都应该写完。再次感谢大家的鼓励。 故事写得比较理想化，算是我心目中向往的田园生活，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工作学习之余能从中得到一丝放松。 祝大家每天都开心！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小说！ 最后，看到这里的朋友请帮我点点书评～ 第138章 完结章 日子就这么悠悠地过着，转眼又到了新年。今年的大年夜依旧和去年一样跟陈家一起过，不过乔慕和秦雁舟一早就商量着请他们过来家里吃饭。 想起去年刚成亲那会儿，俩人可以说得上是一穷二白，日子清苦。如今好起来了，也能请陈家人来家里吃年夜饭了。 院子里，两只小猫崽相互追逐打闹着，大家则是忙得脚不沾地。陈晖将秦雁舟写好的门联拿去门口贴，陈月月则在下边拿着浆糊顺便帮哥哥看看贴正了没有。 除了对联外，今年还专门买了门神回来贴。 秦雁舟拿着刚砍回来的青竹枝爬上房顶去清扫灰尘落叶。待会儿要打年糕，吴春兰在院里洗木臼。陈忠旺伤势已经大好，他坐在吴春兰旁边说着什么，俩人时不时拌两句嘴，待陈忠旺服软认错后吴春兰又被他逗笑。 叶澜和乔慕将新剪的窗花贴上后则进厨房蒸糯米。屋子被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后贴了又红又漂亮的窗花对联，看着是说不出的喜庆。 过年了人人手上虽忙碌着，脸上却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乔慕今日还有一件高兴事，那就是早上收到了乔松的回信。在知道乔德贵和刘四凤竟找到乔慕那去要钱的事后乔松非常生气，所以对于乔慕跟乔德贵断绝关系这件事他自然是支持。 乔松说了许多宽慰乔慕的话，这让乔慕很是感动。从小到大乔松就事事替他着想，即使自己同样过得艰难，但无论什么时候却都是念着弟弟的。乔慕看信的时候不禁红了眼眶，哥哥总能给予他最温暖的亲情。 除此之外，乔松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跟陈木匠女儿的婚期提前了，年后便成婚。府城山高路远，乔慕成亲的时候乔松错过已是遗憾，他自然是希望乔慕能去。不过怕乔慕太折腾还是宽慰他去不去都无妨，今年中秋他便会带着媳妇回来看乔慕。 秦雁舟知道这事后当即便说到时候一定带着乔慕一块去府城，在那住上一段日子。正好俩人还能四处游玩，也出去看看府城究竟是啥样的。 __ 乔慕和叶澜蒸糯米的时候顺道切了几节腊肠一块蒸。今年腊肠做得好，才出锅就从厨房飘出一股香味。 陈月月被馋得不行，抱着圆圆就进了厨房。“乔慕哥哥，叶澜哥哥，你俩在做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圆圆也赶紧挥动着小手，“香香！” 乔慕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小馋鬼笑道：“蒸腊肠呢，干了半天活都累了，待会咱们配着糯米饭吃。” “好！”陈月月忙点头。 叶澜将腊肠从蒸笼里夹出来，腊肠肉质饱满，热腾腾的从中间掰开后直冒油，那香味都能直接把人香迷糊。 他先掰了一块递给陈月月，打趣道：“快尝尝小馋猫，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陈月月也不恼，在家里她最小，哥哥们都宠着她，但她却是性子极好的，没有一点被娇惯出来的坏脾性。 她手里抱着孩子，笑嘻嘻的直接张嘴就着叶澜的手咬了一口。腊肠的香气在口中散开，“真好吃！”她不住赞着又咬了一口。 圆圆乖乖坐在小姑姑怀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着好吃的眼睛都看直了，口水竟直接流到了嘴角。 叶澜喂陈月月吃完后偏头便看到了自己流口水的儿子，他笑得不行，捏着儿子肉乎乎的脸颊笑道：“诶呦呦，快让阿爹瞧瞧，原来这里还有一只小馋猫啊？”叶澜赶紧也喂了一块小的给他。 乔慕将蒸好的糯米抬出来，闻言抬头看过去，见圆圆吃到好吃的后高兴得连小乳牙都露了出来也是哭笑不得。 几人就着软糯的糯米饭配上腊肠饱餐一顿后已是中午，秦雁舟和陈晖在院子里打年糕，一个打一个用手翻，两人打一阵便换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打起年糕来那叫一个力足劲大。 陈忠旺伤势虽已经没什么大碍，但大家都不敢让他干力气活，他便跟着陈月月在一边带孩子。 陈忠旺脾气好又常是笑吟吟的，很招小孩亲近。但也正因如此，圆圆一点也不怕他，这时便揪着爷爷的胡子玩得不亦乐乎。 陈忠旺全然不在意，他一边逗圆圆玩一边教他叫阿爷，圆圆咿咿呀呀地喊两声他都能高兴得不行。 乔慕和叶澜在厨房里跟吴春兰一块准备年夜饭，主要是吴春兰掌勺他俩打下手。 年夜饭炖鸡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要中午就炖上，到了傍晚才能够炖得软烂又入味。乔慕之前晒了些羊肚菌，用来炖鸡正合适。 鸡炖上后，乔慕又问吴春兰，“婶子，你看看咱们再做些什么菜？”叶澜也在一边等着，虽然这不是在陈家，但他俩自然而然的都习惯听吴春兰的。 吴春兰看着他俩有些想笑，“想吃啥做啥呗，还得过问我啊？” “可不得过问您吗？”叶澜玩笑道：“娘你现在可是慕哥儿我俩的大总管，我俩都听您差遣。” 吴春兰和乔慕都被他逗得不行，笑了一阵后吴春兰说：“行行行，今儿个我来差遣你俩。” 她在厨房里看了遍现有的东西，马上便想出了几个菜。 家里有鱼干，能做一道酸菜鱼。腊肉炒蕨菜或笋子都成。再弄盘土豆片，凉拌木耳，最后再整个菜汤刚好六个菜。 吴春兰说：“六个菜多好啊，六六大顺，来年咱们一定顺风顺水，无病无灾。” 叶澜也忙道：“再弄两碟咸菜出来，凑成个八，新年红红火火，八方来财！” “行啊！这个也好，就这么弄！”吴春兰说。 乔慕在旁边被他俩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嘴笨，也说不出更好听的话来。但听他们说得这么好心里很高兴，只点头附和着，反正照他们说的做便是了。 敲定好要做什么菜，三人便有条有理地忙活起来。 傍晚的时候，夕阳洒满了小院，院里则摆满了一大桌子菜。大家热热闹闹的围坐在桌子旁准备吃饭。 年夜饭前祭祖放鞭炮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习俗。进堂屋祭祖磕头后秦雁舟拉着乔慕到院门口去放鞭炮，乔慕拿着火折子不敢点，秦雁舟便拉着他的手迅速将鞭炮点燃。火星子“刺啦”一声，秦雁舟忙抬手盖住乔慕的耳朵将他朝后带。 落日斜照着大地，让山间，田野，村庄都变得金灿灿。群山环绕间的小村子祥和而又宁静，突然响起的一阵鞭炮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不知是从谁家开始，鞭炮声一阵连着一阵，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小村子就这么重新热闹起来。 乔慕贴在秦雁舟身前任他捂着自己的耳朵，同他一块听着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鞭炮响完后从地面升起一缕白烟。白烟越飘越高，越飘越远，随着轻风最终归入了山林间。 山野出现点点绿意，又是一年伊始…… ——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每一位朋友的陪伴。 第一次写文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好几次都想直接切了，可看到大家的催更和评论又觉得不管怎样都应该写完。再次感谢大家的鼓励。 故事写得比较理想化，算是我心目中向往的田园生活，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工作学习之余能从中得到一丝放松。 祝大家每天都开心！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小说！ 最后，看到这里的朋友请帮我点点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