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70：娇娇被糙汉宠麻了》 第1章 穿书了，渣男啊 五月的酷暑，连壮硕的农夫在田间劳作都难以抵挡，但生活的压力让他们无法停下，突然，河边传来一声惊叫。 “苏小丫跳河了，快来救人啊！“ 农人们纷纷扔下镰刀，朝河边狂奔，华夏人的八卦本能始终如一。 苏晚晚呛了几口河水，睁开眼，只见一张坚毅的脸孔，线条分明，皮肤黝黑，完全不像农家子弟，她此刻正躺在他的怀中，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坚实有力，热力四溢。 然而，苏晚晚此刻无暇欣赏，她眨了眨眼，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是何处？ 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被车撞了吗？ 陌生的记忆纷至沓来，苏晚晚头痛欲裂，昏了过去。 抱着她的男子听到动静和村民们的声音，立即将苏晚晚放平在地，钻进草丛中，瞬间消失不见。 就在他离开后，严文轩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赶在村民之前抱住了苏晚晚。 村民们赶到时，只见到苏晚晚脸色苍白，浑身湿透。 赵英一声悲鸣，冲上前抱住女儿，顺手将严文轩推开。 “哪个混蛋害我女儿？可怜我女儿身子娇弱，真是受苦了啊。“ 苏家的三个哥哥也围到苏晚晚身边，大哥苏高脱下外衣披在妹妹身上，满目心疼。 苏晚晚接纳了原主的记忆。 原来，她穿书了！ 原主是苏家的小女儿，被全家宠爱长大，因为嫌弃乡下的农民，一心只想嫁给男主角严文轩，今日跳河便是表白失败后的绝望之举，幸亏她穿越过来了，否则这身躯怕早已不复存在。 严文轩一脸关切地挤入人群：“赵大妈，晚晚虽救得及时，但恐怕会有后遗症，还是尽快请大夫看看。“ 赵英狭长的眼眸瞪向严文轩，她岂能不知他的意图，一面享受着女儿的殷勤，一面贬低女儿是乡下丫头，偏偏女儿却对他痴迷不悟。 但现在所有人都看到苏晚晚是严文轩救的，她的名声难免受到影响。 古代的民风严谨，尤其是在男女上。 赵英的目光变得锐利。 “你救了我女儿，总该有个交代？“ 严文轩明白，乡下人若男女共处，往往会被认为是未婚夫妻，尽管这种旧习俗已被废弃，但女子的名声依旧重要。 然而，严文轩并不看好苏晚晚，他第一时间出来只是为了告诉苏家，他救了他们的宝贝女儿，这是个人情大礼。 “文轩只想为国家的建设尽微薄之力暂时，并未想过成家“ 这就是拒绝了。 赵英和苏家三兄弟的脸色立刻阴沉，尤其是四哥苏瞻，扬起拳头就要揍这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平时苏晚晚给严文轩的一点小恩小惠，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严文轩抱了苏晚晚，还想逃避责任！ 就在这时，苏晚晚悠悠醒来，虚弱地说：“妈，救我的不是他。“ 此言一出，严文轩之前的言语显得更加无耻，但也有人不信。 “这里只有你们两人，而且你们都湿透了，如果不是严小子，还能是谁？“ 苏高瞪大铜铃般的眼睛：“我家小妹说不是就不是，婶子，难道你的说法比当事人还权威？“ 婶子还想反驳，但看到苏高近一米九的身高和浑身的肌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晚晚感受到家人的爱护，心中暖洋洋的，前世的她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家人关爱的温暖。 “是一位同志救了我，为了我的名誉，他听到有人来就躲起来了。严文轩是故意弄湿衣服，想冒领功劳。“ 苏晚晚几句话，严文轩就被扣上了不尊重女子名誉的帽子。 然而赵英的神色并未放松，她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即使不是严文轩救的，女儿也会设法把功劳归于他，为何今天要挤兑严文轩？ 苏晚晚面对审视毫不回避，可怜兮兮地拉着赵英的衣角：“妈，我想回家。“ 女儿一撒娇，赵英哪还顾得上那么多，让苏高抱起苏晚晚立刻回家。 留下严文轩在河边吹冷风，村民们见没了热闹，也纷纷散去，田里的活儿还等着呢。 苏晚晚回家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浓浓的姜汤，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根据原主的记忆，今年是一九七五年，家家户户都在紧衣缩食，全国上下都很贫穷，百姓唯一的收入来源是工分。 她家是村长，也只是稍微好一些，因为人口多。 苏父苏母和四个哥哥，大哥已婚，有两个儿子，二哥在部队，三哥爱好山水，力气大，也已婚，膝下同样有两个儿子。 四哥和原主年龄相仿，正在邻村跟木匠学艺，常不在家，但每次回来都会给原主带礼物，和原主关系最好。 虽然家里的男人每天可以赚十工分，当然除了四个孩子。 但也仅够勉强维持生活。 这么多人，怎能不穷？ 苏晚晚叹了口气，前世虽是孤儿，但总有活计做，一日三餐无忧。 现在这家里太穷了，她的屋里只有一张老旧的床，一个木柜和一张磨得破旧的小木桌。 苏晚晚正思考如何赚取第一桶金。 突然，房门被大力推开，苏晚晚看见脆弱的门栓摇摇欲坠，却顽强地没掉下来。 进来的是个中年男子，身材瘦削，皮肤黝黑，满身是汗，还沾着地里的杂草和黄叶，想必是她的父亲。 “闺女，没事？哪里不舒服？我可怜的闺女，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伤，今天落水肯定受不了风寒，老大，快去请村医来看看晚晚。“ 那夸张的模样比苏母更甚，仿佛苏晚晚得了不治之症，但父亲的关心让苏晚晚真切地感动了。 “爸，我没事，不用请医生。“ 村医虽，但得给两个鸡蛋表示感谢，家里本来就很穷，这些鸡蛋是村里分配时省下来的，家里的孩子都舍不得吃，怎能浪费。 苏阳犹豫了一下，左看右看，确认苏晚晚没事，才放弃了请医生的念头，一脸忧虑：“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掉进水里？“ 农村的孩子从小皮实，就算苏晚晚被娇养，也不至于溺水到差点丧命。 苏晚晚心虚地低下头，不好意思说出原主为一个渣男跳河自杀的事。 “我想给爸妈抓条鱼吃，没想到踩到青苔滑倒了，还好有人救了我。“ 提到救人，苏阳想起了不省心的严文轩，偏偏女儿瞎了眼，他和他妈偷偷塞给女儿的鸡蛋都被女儿给了严文轩。 第2章 想当我救命恩人？做梦！ 他们看见的都有好几次，更别提没看见的时候。 真是不明白女儿看上他哪一点，城里的知识青年软弱无力，家庭背景有问题，连锄头都拿不起来，更别提割麦子和收玉米，这样的人在村里最受人轻视。 “那个严文轩“ 苏晚晚猜到了父亲的意思，正色道：“爸，以后家里别提他了，救我的人不是他，但他今天趁我昏迷想冒领功劳，还好我看到了真正的救命恩人的脸。“ 苏阳应了一声，他一回来就来看女儿，还不知道这些事，没想到严文轩如此无情。 随后语调上扬。 “嗯？“ “闺女，你终于看清严文轩的真面目了？“ 苏晚晚脸颊微热，这话似乎在说她以前很傻好，原主以前做的事确实很傻。 她既然已穿越至此，自然会为家人打算，“爸，我考虑清楚了，以后不再与严文轩来往，你也别再为他特别费心了。” 苏阳眼含热泪，坚定地回应苏晚晚。 能让她醒悟真是太好了！ 赵英端着刚熬好的蛋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苏晚晚面前：“丫头，快吃个蛋补补身子。” 在村里，能享用到鸡蛋是极为奢侈的，门口那双眼睛几乎黏在碗上，那是大哥的两个孩子，大的叫千山，小的叫万岭。 两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苏晚晚，被她目光一碰又迅速缩回去，仿佛她是个洪水猛兽。 苏晚晚准备绽放笑容，却猛然想起，原主在家中除了父母和哥哥，不受其他人的待见。 平时她对晚辈颐指气使，相当跋扈，孩子们对她既恨又怕。 而那两个小孩的父母，也就是大哥大嫂也基本不怎么说苏晚晚。 因为原主曾有一份村广播员的工作，在孩子们出生的艰难时期，她的那份薪水养活了家中的新生儿。 然而现在村广播站已关闭，只有苏晚晚的父母还时常提起这事。 赵英也注意到了那两个小孩，语气冷淡地说：“看什么呢？当初没你小姑，你们连汤都喝不上，现在看着她吃个蛋羹就嘴馋，都说生儿子好，我看也没多好。” 说完，她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赵英宠爱女儿是众所周知的，即使是亲孙子也比不上。更何况这两个小孩见到吃的就挪不动步，真是没出息。 晚饭时，苏晚晚再次感受到家中的贫瘠，一大盆野菜糊糊配稀饭，说是粥，但只有几颗米粒，还有几个红薯，而苏晚晚面前单独放着两个玉米饼。 尽管男孩们馋，但他们不敢动小姑的东西，只好埋头吃野菜糊糊，眼不见心不烦。 苏晚晚身为大人，当着孩子们的面独享食物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分给他们一些，却被赵英按住了手。 “吃你的，凭你以前存的那些工钱本不必过得如此清苦，都怪这些臭小子花掉大半，现在只能吃玉米饼，他们再惦记你的东西就是没良心了。” 赵英这话是对大人们说的，果然大哥大嫂和三哥都惭愧地低下头，二哥率先起身：“妈说得对，我会记住小妹的好，不让小妹受欺负。” 原主记忆中二哥有好东西都会给她，只是大多都被严文轩占了便宜，不知道二哥知道后会作何感想……赵英对苏瞻的态度非常满意，额外给他盛了一碗没有米粒的米汤。 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大哥和三哥连忙表达立场，一副愿为苏晚晚赴汤蹈火的模样。 “” 苏晚晚终于明白原主为何如此肆无忌惮，心中不禁有些尴尬。 然而三嫂江盼花并未附和赵英，只是用餐时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嘀咕着：“不就是个赔钱货，比男孙还宝贝，连亲孙子都不管不顾了。” 江盼花的动静引起了赵英的注意：“怎么？老三媳妇有意见？” 江盼花即便有意见也不敢直言。 “没有” 但她眼里的不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然而赵英已给她机会，她自己没勇气说，那就算了。 三哥愧疚地看着苏晚晚，他知道妻子的脾气，但骂也骂不改，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只希望妹妹别生气。 幸好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多久，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吃过饭大家就各自歇息了。 苏晚晚根本没吃饱，夜里躺在床上，胃里翻江倒海，饿得前心贴后背。 终于忍受不住，她想起村里有人曾在后山捕获野味，只是那人下山后也受伤了，所以除非迫不得已，村里人很少上山。 她前世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抓几只野鸡野兔不在话下，前提是有遇见的机会。 胃部又发出咕咕声，苏晚晚等大家都熟睡后，悄悄去厨房取了镰刀和篮子，上了村后的桃花山。 虽名为桃花山，山上却没有一棵桃树。 村民们常上山挖些野菜和蘑菇，至于野鸡野兔，得靠极好的运气才行。 苏晚晚走了许久才到达一个小山坡，幸亏提前做好了防护，不然腿上早已伤痕累累，山上到处是尖锐的叶片和带刺的树丛。 苏晚晚坐在石头上休息，不禁想如果有空间就好了。 念头刚起，苏晚晚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一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空间！ 穿越的福利，终于降临了！ 空间内空旷无边，仅有一口深井映入眼帘，井水散发出淡雅的香气。 苏晚晚用井边的木桶舀起一桶，尝了一口，是甜的。 瞬间，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之前登山时被野草割出的小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这空间里的井水竟然有疗愈的效果。 苏晚晚暂时将井水称为灵泉，正想再探索，肚子又开始叫唤，这才想起时间紧迫，再不行动天就要亮了，被发现溜出来不说，自己也可能饿得不行。 于是苏晚晚立刻退出空间，握着镰刀继续上山。 山路崎岖，她摸索了好一阵，才在山路中发现野兔的粪便，顺着踪迹果然在草窝里找到一只野兔，灰色的毛色在夜晚很难察觉。 苏晚晚迅速跃起抓住兔子的耳朵，任凭野兔挣扎，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 一只兔子显然不够全家人分，苏晚晚找来藤蔓绑住兔子的腿，直接丢进空间，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再取出。 正要下山，右侧的灌木丛突然发出沙沙声。 这动静绝非小动物，苏晚晚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然而已来不及，一头野猪直冲而来，像座小山丘，被撞到非死即残。 苏晚紧握镰刀，双腿却微微颤抖，没想到这个时代野猪如此常见。 千钧一发之际，疾奔的野猪突然在她面前消失。 苏晚晚愣住了，脑中似乎闪过什么。 苏晚晚的意识立即扫到她的空间，发现她的空间中果真存在着一头野猪。 也就是刚才的那头！ 雾草！ 这空间这么牛叉？ 第3章 山中糙汉，有点帅啊 而且在空间中，那头野猪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把野猪放出了空间，野猪还是保持原状。 原来这空间里的生物除了她，都会失去生命。 确保生命安全，但苏晚晚仍不敢靠近野猪，杀猪讲究技巧，位置不对会溅一身血，想想就恶心。 然而这么大的一头，不解剖也无法带回。 正在她犹豫之际，左侧草丛又传来沙沙声，苏晚晚快崩溃了，不是说桃花山猎物稀少吗？ 为何她一来就遇到野猪，现在又可能有第二头！ 草丛被拨开，这次出现的是个人影。 许言循着山中的动静找来，视线清晰后看见一个娇小的少女拿着镰刀站在野猪旁，不知所措，野猪瞪圆双眼，显然是攻击姿态，却倒在地上不动。 这画面的冲击力，许言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看着对方手忙脚乱的样子，许言没说话，抽出腰间的砍柴刀，迅速处理了野猪。 苏晚晚松了口气，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模样。 “是你！” 救她于河中的男子。 没想到他又帮了她一次，恩情越来越多，让她不知如何回报。 “这么晚你在山上做什么？”许言没在意苏晚晚语气中的惊讶，换作他人，他也会毫不犹豫救人。 苏晚晚没想到会遇见人，没准备借口，还好野猪是个好理由。 “我上山捉点野味。” 许言直视着她，仿佛能透视她的心思。 一个女子独自来到人人畏惧的桃花山，加上野猪的诡异姿态 苏晚晚在他印象中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总粘着严文轩，但今晚他觉得苏晚晚或许并非传言中那样。 苏晚晚深知谎言漏洞百出，硬着头皮转移话题：“这头猪见者有份，我们一人一半。” 许言摇头：“不用了，桃花山不安全，你还是快回家。” 野猪已断气，他不过是帮忙分割，怎好意思跟一个小姑娘争？ “这么大的野猪你能一个人弄回去？” “我哥在附近，一会儿就过来。” 有三个壮硕的哥哥也有好处，此时正好当挡箭牌。 许言点点头不再追问，钻入草丛消失不见，看他的熟练动作，显然经常上山。 确认无人，苏晚晚把猪放入空间，沿着原路下山，回到房间时双脚几乎不听使唤。 折腾这么久，苏晚晚一沾床就睡着了，还梦见自己啃着香气四溢的烤猪蹄 清晨，苏晚晚被梦中的猪蹄香唤醒。 见院中寂静无声，她趁大家还没起床，悄悄去了厨房处理空间里的野兔。 剥皮清洗后切成大块，又切了几大块土豆一同炖煮。 家里的米面所剩无几，苏晚晚用玉米面蒸了一锅窝头，待她忙完，大锅里的兔肉也炖得差不多了。 未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气已飘散出来。 这个年代，家里吃顿肉得等到过年，这香气连上房的长辈都被唤醒了。 早餐桌上，一家人都对着大瓷碗里的土豆炖肉垂涎欲滴，孩子们更是忍不住要动手抓。 “啪”的一声，一双筷子拍在苏万岭伸出的手上。 “妈，你怎么打孩子呢？”大嫂姜小珍心疼地护着儿子。 “没出息，这肉是你小姑姑做的，大家都还没动筷子，你就敢伸手？”赵英瞪着眼，严厉责备，随后看向苏晚晚，语气温和地问：“晚晚啊，这肉哪来的？” “妈，你们放心吃，这野兔是我今天早上散步时碰到的，运气好而已。”苏晚晚说着给父母碗里各夹了一块肉。 “唉，我们晚晚真是福星啊！”苏父端着碗，美滋滋地享受着女儿的孝顺。 赵英给每个人碗里分了一块肉，剩下的大多夹到女儿碗里。 大嫂三嫂虽有些不满，但这肉是苏晚晚带回来的，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窝窝头配酸菜汤，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每人还能分到一大块肉，这伙食堪比过年包饺子。 一顿饭，每个人都吃得很饱！ 饭后，男子们纷纷去田里做工分，姜小珍割猪草，江盼花带着全家的衣物去河边洗涤。 苏晚晚向正在厨房忙碌的赵英提及想去镇上的事。 “你这会儿去镇上干嘛？”赵英并非舍不得女儿，只是从村子到镇上徒步需两小时，今日又无拖拉机，怕苏晚晚会疲惫。 苏晚晚想去卖猪肉，清晨时已在空间内分割完毕，只有镇上的黑市才能售出这么多肉。 “我想去镇上买些东西。” 赵英以为是女儿的日常用品，便不再追问，匆忙回房拿出五毛钱递给苏晚晚：“这钱你悄悄收着，别让别人知道。” 五毛钱在当时已是不小的数目，苏晚晚又一次感受到家人的宠爱。 “妈，不必……” “妈给你的就拿着，赚钱就是为了花嘛。” 苏晚晚觉得妈的思想很超前，但她不会无缘无故拿家里的钱。 怀着激动的心情，苏晚晚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两个小时后，阳光炽热，苏晚晚的小脸被晒得通红。 她用竹篮装着猪肉，头戴深蓝头巾，假装闲逛进了黑市。 墙边稀疏地站着人，有的手中有物，有的空手，但大家都伪装得很好，有的人甚至在脸上涂了炭灰。 苏晚晚绝不会让自己变得如此脏污，但也包裹得严实，找了个角落蹲下等待生意。 不久，一位大婶晃到苏晚晚面前：“姑娘，你这儿卖猪肉？” “嗯，是山里的野猪肉。” 大婶眼睛一亮，家里这个月肉票已用尽，她才想到来黑市碰运气，没想到运气不错：“你有多少？我要二十斤。” “没有粮票七毛一斤，有肉票五毛一斤。” 大婶从怀里掏出一卷手绢包着的毛票，仔细数了数交给苏晚晚。 苏晚晚小心收好钱，然后找个无人之处，将空间内的猪肉取了出来。 这次交易，她不仅接受肉票，还提出可用其他粮票和工业券交换，最后共卖出三十六元，十张粮票和一张布票，收获颇丰。 苏晚晚见好就收，庆幸空间的时间是静止的，肉放里面不会变质。 苏晚晚揣着钱袋，步入合作社，买了一块布料，打算让妈亲手缝制新衣，她那件旧衣早已破旧不堪，补丁叠补丁，穿着实在不舒坦。 又逛到市集，购置了葱、姜、蒜和枸杞等调料，计划烹制红烧猪肉，熟食卖价更高，也能给家中壮劳力补身子。 天天啃野菜、玉米饼，干着繁重的农活，身体早晚要垮，一旦生病，家庭的困境将雪上加霜。 提着物品，苏晚晚满心欢喜地走在归途，全然未觉两个游手好闲的青年悄悄靠近。 “小姑娘，怎么独自一人来镇上？家人呢？” 苏晚晚皱了皱眉，这条路是回村的必经之路，平日里只有拖拉机进城时才热闹，此刻，空旷的大道上只有她，眼前的两个男子显然不怀好意。 第4章 入黑市，遇坏人 “我哥随后就到，你们别乱来。” 两个混混见惯了这种场面，哪会轻易相信小女孩的话，挡在路中央，左等右等，别说哥哥，连只公鸡都没见到。 “小姑娘，乖乖交出钱，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身无分文。” 苏晚晚紧握拳头，警惕之余，威胁道。 “你们若敢动我，我就报警！” 一听报警，俩混混略显忌惮，但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女孩威慑，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正欲教训她一番…… 突然，路边一位老奶奶扯着嗓子喊：“狗剩，狗蛋，又捣蛋是不是？信不信我告诉你们爸，让他教训你们！” 老奶奶视力模糊，走近才发现是村里的那对顽皮鬼。 俩混混互瞪一眼，虽怨恨老奶奶多管闲事，但畏惧战胜了嚣张，不情愿地离去。 苏晚晚望着老奶奶身上同样打着补丁的衣服，诚挚地道谢：“谢谢阿婆。” “不用谢，小姑娘，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呢？” “我去镇上买东西，阿婆你也快回家，天黑了路不好走。” “阿婆还有事，小姑娘快回去。”老奶奶佝偻着背，挥手催促。 “阿婆天快黑了，您还要去哪儿？” 苏晚晚目送老奶奶走向路边，只见她从草丛中取出一个竹篮，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竹篮遮掩得严实，但苏晚晚似乎听到了动静，活物！ 篮子一角微露，隐约可见一只鸡。 苏晚晚心中一惊，村里的鸡鸭都是集体的，这老奶奶难道在倒卖？ 这是违法的。 “孩子，我也是迫不得已，孙子病了，等着救命啊！” 老奶奶似乎察觉到苏晚晚的疑惑，捂住竹篮，低声解释，语气中满是哀愁。 看着即将离开的老奶奶，苏晚晚心生不忍：“阿婆，我能去您家看看吗？” 老奶奶露出戒备的目光。 苏晚晚微笑道：“我家里有个亲戚懂医术。” 老奶奶正是因为没钱治病才偷偷卖鸡，闻言，心中涌起希望，仿佛浑身充满力量。 “姑娘，我这就带你去。” 苏晚晚见老奶奶眼中闪烁的光芒和期盼，松了口气，幸亏自己有灵泉，否则无法偿还这份人情。 老奶奶所在的是常青村，位于高粱村的反方向，步行一小时，苏晚晚再次汗流浃背。 老奶奶是个寡妇，家人相继意外离世，只剩下四岁的孙子相依为命。 “大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苏晚晚能感受到她的真挚，摸了摸大壮的手腕，因营养不良，手脚冰冷。 “大壮是不是落水后被人救起的？” 老奶奶立刻跪下：“姑娘，我孙子前几日落水昏迷，求你救救他，我愿为你做牛做马……” 苏晚晚连忙扶起她：“阿婆别这样，孩子的病不严重，我有家传秘法能救大壮，但需要阿婆帮忙煮点姜汤。” “哎呀，好，好，我这就去！” 老奶奶立刻照办，苏晚晚等她走出屋外，便取来碗，将灵泉倒入，喂给大壮。 大壮喝完灵泉，嘴唇渐渐恢复血色，大约十分钟后，悠悠醒来。 果然有效！ “姐姐，我是不是在天堂？” 小孩的话逗笑了苏晚晚。 苏晚晚在家备受宠爱，如今有机会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心中满是柔软。 轻轻摸了摸大壮的脑袋：“这是你家，我是阿婆找来的大夫。” 大壮懵懂地看着苏晚晚，只知道自从她来后，自己不再难受。 老奶奶很快熬好姜汤，见大壮醒来，脸色红润，激动得泪流满面。 她连忙坐在床边，喂小孙子喝姜汤。 苏晚晚看着祖孙俩的温馨场景，心中也泛起幸福感。 祖孙俩聊得尽兴，老奶奶才想起苏晚晚。 “真是多谢姑娘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苏晚晚救人并非图回报：“医者仁心，阿婆之前也帮了我，这是报恩。另外，村里的鸡必须还回去，阿婆也不希望大壮被村民瞧不起。” 在这个时代，倒卖集体财产会被批评，苏晚晚严肃地提醒。 如今孙子安然无恙，老奶奶欣然答应。 “阿婆，我家在高粱村，天已黑，村里有牛车吗？” 再不回去，家人恐怕会焦急万分。 “村里的牛车在隔壁张大爷家，我这就去请他送你。” 老奶奶立刻去了隔壁院子，一番商量后，找到了牛车送苏晚晚回家。 …… 回到村子，苏晚晚没直接回家，而是来到许家。 “有人吗？” 许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还有年迈的父亲，母亲因生小儿子时营养不良去世，许父对小儿子格外溺爱。 开门的是大女儿许兰，见苏晚晚脸色不佳，但仍忍住没说什么。 “苏姑娘有事吗？” 苏晚晚想起原主曾来过许家，不是送钱，而是吵架。 那时，原主向严文轩表白被拒，理由是许言喜欢原主，严文轩不能对不起兄弟。 原主得知后怒气冲冲来找许言，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言语尖酸刻薄…… 她竟忘了这事，此刻想起，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上次是我错了，今天我不是来闹事的，昨天许言帮我在山上宰了头野猪，答应分他一半的钱，这是十八块，你收好。” 苏晚晚把钱塞给许兰，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恶狼追赶。 许梅端着野菜饼从厨房出来，见大姐愣在门口，问：“谁来了？” 许兰回过神，将钱揣进口袋，关上门：“没人。” 许言和许恩走出房间，许言满身大汗，刚从田里回来，许恩则干干净净，作为最小的儿子，他不愿下地，只想吃最好的。 不过许家的伙食最好的就是玉米饼，一周也只能吃一次，今天只有野菜饼和稀粥。 许父分发饭菜，许恩的最多，而干最多活的许言只有一块野菜饼。 “谢谢爸，爸对我最好了。”许恩嘴巴甜。 许言把自己的野菜饼分给许兰四分之一：“姐，你多吃点。” 他从不指望在家吃饱，只是心疼姐姐，等会儿上山打些野味解馋。 许兰满腹心事，吃饭心不在焉。 许梅则大口咀嚼，眼神不满，心想同样是弟弟，三弟和四弟差别咋这么大！ 父亲太过偏心！ 许父这一生糊涂，对许恩更是毫无底线，明知二女儿不满，却视而不见。 饭后，许兰神秘兮兮地进了许言的房间。 “刚才来的是苏晚晚，说你帮了她，还给了我十八块钱。” 十八块钱对任何家庭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许言讲述了昨天的事，对苏晚晚的转变感到困惑，按她的性格，即使不独占野猪，也应该给严文轩送钱。 第5章 做了太多荒唐事 “这钱，大姐你就收下，给家里买点好吃的。”许言瞥了眼大姐手中的零钱，表情并无波澜。 许兰也不客气，担忧的神色却消失了，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大姐如果担心我和苏晚晚，真的不必，苏家不会看上我的。” 苏晚晚在苏家受宠的程度远超寻常，父亲母亲连严文轩都看不上，更别提他这个乡下人了。 许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自家弟弟固然优秀，但苏晚晚的父亲好歹也是村长。 …… 苏晚晚回家并未直接把钱交给父母，而是拿出两斤猪肉。 “妈，这是我今天去镇上买的，给家里添点荤腥。” 这个时代两斤肉分量十足，肥瘦各半，苏家人口众多，只有过年全村宰猪时才能吃到猪肉。 赵英看着两斤猪肉愣了片刻：“这从哪弄来的？” 该不会是以村长的名义收了贿赂？ 赵英第一时间想到不好的事，实在是苏晚晚迷恋严文轩后，做了太多荒唐事。 “我今天去镇上其实是同学介绍，去镇里帮忙写大字报，这是人家的答谢。” 苏晚晚笑容真诚，赵英仿佛看到了未被严文轩迷倒的苏晚晚，再加上她疼爱小女儿，果然不再怀疑。 大儿子和三儿子带着媳妇从田里归来，苏瞻年纪尚小，早上帮着哥哥们在田里干些轻活，下午就在村里疯玩，上树掏鸟蛋，下河捉蛤蟆，无一不精。 不过并非每天都有收获，回来时还会割猪草，家里养了公社的两头猪，如今猪可比他们值钱多了。 “晚晚，叫大家吃饭。”赵英只做了斤肉，另一斤腌制后挂梁上风干，好东西要省着吃。 看到桌上那一片肉，全家人的目光都瞬间亮了，尤其是三弟妹江盼花，若非公婆在场，恐怕她早已把所有肉都揽到自己碗里了。 赵英分完玉米饼才开始分配肉，肉是和茄子一起炖的，单炒的话肯定不够分。她首先夹起两大块放入苏晚晚的碗中。 江盼花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妈，小妹一天到晚啥也不干，凭什么吃这么多？应该给我家苏豪才对。“她的男人是家中最勤劳的，每天劳累不堪，正需要补充营养。 赵英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凭什么？就因为这肉是晚晚去镇上辛辛苦苦挣来的。你若有本事，也去挣两斤猪肉回来，那时你想吃多少都没人拦你。“ 苏豪觉得尴尬，将江盼花按回小板凳上：“妈，我不吃，全给小妹……“ 赵英看着这一群垂涎欲滴的家伙，用力敲了敲碗。 “你们的小妹一想到肉就想着给你们补身体，不知感恩的家伙，有本事别吃你妹妹的东西。“ 大哥立刻表示赞同：“妈说得对，我会照顾好小妹的，过两天让大嫂给你做双新鞋。“ 姜小珍踢了苏高一脚，他疼小姑子扯上她干嘛？ 她已经一年没做新鞋了，而且小姑子的鞋只是旧了，并没有破洞。其他人就算鞋底磨破了都不舍得换。 怎么，就苏晚晚尊贵？ 当然，这些话姜小珍只敢在心里嘀咕。她可不像江盼花那么愚蠢，白白让婆婆和丈夫责备。 苏高身材魁梧，性格直率，姜小珍这点力气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他根本没意识到妻子在表达不满。 苏瞻和另外四个孩子也纷纷举手：“我们也会照顾小妹（小姑姑）的。“ 苏晚晚： 感觉像是闯入了某种“传销“现场。 赵英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嘴硬心软，还是给了江盼花一块肉。最后一块，自然又落入了苏晚晚的碗里。 苏晚晚在镇上已经吃过，实在吃不下了，便分给了苏阳和赵英：“爸妈，你们吃，我没干多少活，不饿。“ 赵英感动得眼眶泛红：“还是我女儿心疼我啊~“ 苏阳虽然没有赵英那样夸张，但夹肉的手也微微颤抖，仿佛他正在品尝仙果。 夜晚。 等到村里人都沉睡，许言再次摸黑上山。 苏晚晚早就等在山脚下，一眼就看到了许言，高兴地向他挥手：“许言，我在这儿。“ 许言想避开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就无法离开了。 “你怎么在这儿？“ 苏晚晚有事相求，对许言的冷漠毫不在意，笑容满面地说：“我在等你上山打野猪呢。对了，傍晚我给你的是部分猪肉的钱，明天我把剩下的卖了再给你。“ 许言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人之间有些近的距离。 “不用了，我家用不了那么多钱，你还是快回去。“ 哪有不用钱的家庭？ 苏晚晚以为他在拒绝她的善意，没有再强迫他，反正到时候给许兰就行了。 “我还没抓到野猪呢，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抓。“ 苏晚晚说完便独自向山上走去。 她和原主有一点相似，那就是固执，决定了的事，谁劝都没用。 许言无奈，只好跟在她后面。 万一苏晚晚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苏村长交代？ 再说山上连兔子都难得一见，昨天她能捉到一只野猪已是运气爆棚。 苏晚晚找不到自然会知难而退。 第6章 她想跟他强强联手 “你还是赶紧回家，如果回去晚了，家里人肯定会担心你的。” 许言一直劝苏晚晚回家，手里紧握着榔头，寸步不离地跟着苏晚晚。 在山上遇到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他并不担心，但遇到野猪时，他自己都难以自保，更不用说还要照顾苏晚晚这个小姑娘了。 野猪的攻击性很强，尤其是那种黑色毛猪，撞起人来几乎能把人撞倒。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了，我爹说让我自己出来走走，散散心。再说，等我回去的时候，他们肯定都睡了，不会知道我做了什么。” 苏晚晚边走边笑，已经开始期待今晚的打猎之旅了。如果像前几天那样满载而归，那该有多开心啊。 看着走在前面脚步欢快轻松的小姑娘，许言想要劝告的话默默吞进了肚子里，大不了遇到危险他拼命保护她好了。 苏晚晚回头看了看他，心里暗自盘算着。 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家伙商量，他们两个强强联手的事情。 如果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一个负责寻找野味的位置，另一个负责打猎，然后他们两个一起把猎物分解，其实也挺不错的。 如果运气好，过不了多久，他们两家就能全都富起来，再也不用在家里吃糠咽菜了。 “昨天晚上的那个位置应该不会再有野味了，我们今天要不要去左山头看看？”苏晚晚回过神来，开始商量今晚打猎的事情。 “……你确定？” 许言眉头一皱，慢吞吞地开口，怎么想都觉得苏晚晚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不过还算有点小聪明，他今晚也打算去左山头那边看看。 “当然了。”看到许言没有阻止自己，苏晚晚抬脚就往左边走去。 出乎许言的意料，苏晚晚虽然走路速度不算快，但一直都没有喊累，和往日娇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桃花山的山头，二人脚下逐渐出现了一串凹凸不平、混着杂草的脚印。 透过夜色，许言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苏晚晚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你快看！地上的野草有被踩踏的痕迹，我们顺着痕迹去看看。” 苏晚晚感到一阵激动，观察到被压扁的野草，她猜测一定是大型野兽留下的。她认为今晚的运气很好，可能又遇到了野猪。 许言突然提醒苏晚晚要小心，因为山上有各种各样的野兽，如果被毒蛇咬了怎么办。他一边说，一边把苏晚晚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走在前面。 苏晚晚听到许言的话，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跟在许言后面。她一向害怕那些黏糊糊的生物，每次看到蛇都会感到浑身不舒服，总觉得那些没有脚的生物很可怕。 许言告诉她，山上有很多毒蛇，他自己之前就被咬过，但他家里有治疗的药，是他外公给他的。村里的人靠工分和粮票买不到什么东西，所以大部分有打猎技能的人会选择自己出来寻找猎物，备着解药是很正常的事。 苏晚晚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不停地四处查看。她突然听到了野猪的声音，告诉许言那边有野猪。许言看过去，确实看到远处的草丛里有黑影在晃动。 苏晚晚立刻慌张地跑了过去，心里本能地有些害怕，但又怕被许言抢先一步。她看到草丛里确实有野猪，还不止一头。野猪看到人后，摆出了随时进攻的姿态。 苏晚晚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棍子，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冲向野猪。她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给许言看。她找了个被树枝挡住的夹角处，眼疾手快地将凶残的野猪收进了空间内。而在外人看来，只是苏晚晚刚刚靠近，就撂倒了几头野猪。 许言跑过来的时候，草丛里的野猪都已经倒下了，全无一点生气。他不由得怔楞了片刻，问苏晚晚：“你……就用你手上的这根破棍子，把这几头野猪全都打倒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几头野猪个个看起来都有两三百斤，就连是成年的壮汉都不一定能够把这几头野猪撞倒，更别说是一个这么瘦弱的姑娘。 苏晚晚略显尴尬地打哈哈说：“呃……也有可能是这几头野猪被我给吓死了。”许言无奈，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刚才的那根棍子击中了这些猪的要害部位，但……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许言心中的疑虑更加深重。 但现在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在深夜的山上穿梭，如果没人还好，万一村里的其他人也上山打猎，看到他们两个，那他们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我先把这些野猪分解了，好运下山去。” 许言说了一句，随即拿出了自己腰间的尖刀。 在夜色中，可以隐约看到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出光芒。 苏晚晚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上衣下包裹着结实的臂膀不断动作，很快就将野猪排成一排。 许言动作麻利，放血、剥皮……一气呵成，手法比苏晚晚见过的任何屠夫都要熟练。 他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冷硬的侧脸透露出坚毅和英俊。 有了许言的帮助，野猪肉很快就被分割好了，血液除了故意撒漏一部分外，其余也被她装在了空间里的桶里。 “猪肉先给我，我负责运下去。”苏晚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团大口袋，准备收起猪肉。 “你一个人，能搬得动吗？” 苏晚晚正要装袋的手停了一下，干笑了两声：“啊……我有办法的。”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在许言面前使用隐藏空间，她就不用这么费劲地装猪肉了。 许言看着苏晚晚的动作，很难想象她这样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怎么把这几大袋猪肉全都从山上背下去。 他一个大男人都要跑两三趟才能做到。 “你有什么办法？” 估计等苏晚晚自己一趟一趟把猪肉背下山去，恐怕天也亮了。 “我哥哥一会儿就会上来找我，我出来的时候跟我大哥说了，我会上来打猎，让我大哥上来帮我把东西搬下去就好了。” 这个挡箭牌还真是屡试不爽，苏晚晚心里感叹。 不得不说，家里如果没有这几个哥哥在，她恐怕会寸步难行。 或许这就是有哥哥的好处，平时在家里的时候虽然也能感受到，但却没有这么强烈。 “嗯？你刚才不是说跟他们说出来散步？怎么又变成打猎了？”许言的薄唇微抿，透过夜色，尽管他刚分解了几头野猪，却闻不到他身上半点血腥味。 苏晚晚正欲诡辩，但在接触到许言冰凉如水的眸子之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目光，仿佛将她看得透透彻彻…… “我……” 仿佛看穿了苏晚晚有不少瞒着自己的秘密，许言没有追问，侧身朝猪肉旁接猪血的桶一指： “你把这些干净的猪血带走，猪肉给你留一点，剩下的我去卖。” “啊好……” 她一刻都不敢再在山顶上多待了。 许言该不会真的看穿她什么了？ 第7章 就算是幺女，就能任性了？！ 许言交代完后便自己扛着麻袋往山下走，明明是他身体几倍大的东西，脚步却丝毫没有凝滞。 苏晚晚拿着许言留下的一小份猪肉和猪血，这些猪血带回家做成血块带到镇上卖，又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剩下的就交给许言了。 既然他有办法把这些肉全都卖出去，那她就坐享其成了。 …… “晚晚，起床了吗？” 赵英悄悄在苏晚晚房门口踱步。 早上吃饭的时候这丫头都没醒，大家都已经干完活回来了人竟然还躺在床上，该不会是发烧生病了？ 心里担心着，又想到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进去恐怕也不好，赵英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娘，我现在就起。” 苏晚晚疲惫地翻了个身，顺便松了口气。 幸亏被娘叫起来了，否则今天就耽误了去镇子上的时辰了。 虽然那些肉和猪血放在空间里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尽快把那些黑猪肉和血卖出去变现自然是更好。 起码能够拿到一大笔钱。 过两年时代就不同了，钱可比别的重要多了。 苏晚晚刚从屋里走出来，旁边坐着的三嫂已经有些不满了，眉头一个劲儿的拧麻花。 这都日上三竿了，大家一桌子的人都在等着苏晚晚吃饭，旁边的青鹤青桂俩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天天为了这个小姑子饿着，可怎么好？ “虽然是家中的小女儿，也不能这么任性？一家人在外面辛苦工作，回家才能吃饭，怎么能让一家人等这么久，真是的，大人倒无所谓，但孩子们也饿了。” 苏地的妻子江盼花刚一开口，他就赶紧拍了拍她的胳膊。 妹妹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等一会儿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就少说两句，只是晚睡一会儿而已，你看桌上这些肉菜，如果不是晚晚，你能吃到这些吗？” 苏地的妻子听到这话，肯定是很生气的，忍不住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苏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只要涉及到苏晚晚的事，别人连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这两口肉我也没吃到多少，而且，只是几口肉菜而已，没必要欠别人这么大的人情。如果非要因为这几口肉把我压下去，那我不吃也罢。” 苏地的妻子说完这话，立刻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两个孩子的哭声顿时响彻了整间屋子，众人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赵英看着外面，脸上的愁意盖都盖不住。 之前儿媳也有过分家的想法，只是家里的其他地还没有正式盖起来，盖房子又要一笔钱，他们家里实在拿不出来，这才耽搁了。 但现在看来，这样在家里吵吵闹闹，还不如让他们出去住。 “好了，先吃饭。” 苏父说了一句。 毕竟是一家之主，只要父亲开口说话，其他的人都不敢忤逆，自然也不再提刚刚说的那些。 大家全都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毕竟他们都在一起已经住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明白苏地的妻子江盼花是什么脾性，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都喜欢斤斤计较，只能看到别人的坏处，根本就看不到别人好的地方。 “对了，娘，我今天还想再去一趟镇上，昨天我走的时候他们说让我再过去帮他们写一版，写完之后说不定还能再给我一些东西呢。” 对于这一家子的相处，还有那个处处挤兑她的三嫂子，苏晚晚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她虽然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小女儿，但终究是女儿，在村里人的观念中，她迟早要嫁入别家。 与其在娘家被指责为霸道、不懂事的小姑子，不如干脆不参与。 江盼花愿意说就让她说。 反正也说不了几年了。 赵英笑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哥哥也开始称赞，都对苏晚晚给人家写信的事情赞不绝口。 一家人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苏晚晚一个人就能养活全家的状态。 “你一个姑娘家去镇上恐怕不太方便，还有夜路不好走，不如我就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去。” 苏晚晚突然瞪大眼睛，没等母亲说话，就急忙摇头拒绝。 还是不要让大哥跟着一起去了，到时候总不能带着大哥去卖猪肉？ 到那时候，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还是算了，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大哥还要下地挣工分呢。” 苏晚晚此话一出，赵英也没再劝。 她的女儿她心里有数，晚晚虽然跟别家的姑娘不太一样，但她心里清楚，他们晚晚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儿！ “娘，我先走了。” 苏晚晚吃完饭，匆忙地从家里拿了一些东西就离开了。 在村口站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到了从外面来的车子。 刚到镇上，苏晚晚乔装打扮了一番，特意去了上次去的那个售卖点。 过去之后，她就看到了旁边摊子上的那些人——有好几个都是上次来的时候见过的。 以后她跟这些人，说不定都能混熟了。 “姑娘，你这猪血怎么卖？这是新鲜的血吗？” 一个老太太从旁边走了过来，身后还牵着自己的小孙子。 “那肯定的，新杀的猪，这儿还有几斤猪肉，您要的话就少给您算点钱。” 苏晚晚大咧咧一笑，一脸质朴。 “那就给我来个10斤猪血，再割两斤猪肉。” 大客户啊！ “您稍等。” 苏晚晚慌慌张张地跑去公房后面，躲在角落里，将放在空间里的那些猪肉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昨天新杀的猪肉，所以猪肉的质量也很好。 只是，绝大半都让许言带走了，她今天主要来卖猪血，猪肉只带了寥寥十斤。 “您瞧瞧！这儿有10斤猪血，还有两斤猪肉，这三两算是我送您的，真是不好意思，这些东西我也不能摆出来，万一待会儿有人来检查，他们全给没收了，我可就真的没钱赚了。” 苏晚晚笑着，将猪血和猪肉一起交给了顾客。 那位老太太也笑着点头，心里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有些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买东西时总会顺手牵羊，这些行为在这个地方是常见的，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地方，所以大家都选择视而不见，把这些委屈都咽在肚子里。 “大家快来看看啊，新鲜的野猪肉，猪血！” 苏晚晚在旁边大声叫卖，急切地想把面前的东西卖完。 第8章 把钱给藏好了 不一会儿，旁边的人就蜂拥而至，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真是鱼龙混杂。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实际上他们的钱包一个比一个鼓。 没过多久，带来的猪肉和猪血就全都卖完了，看着口袋里的4多块钱，苏晚晚感到一身轻松。 她晃晃悠悠地在镇子上买了些吃的，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就回去了。 空间里还剩下了几块猪肉，那几块猪肉是要带回家的。 回村里的小路一如既往地安静，今天路上连常见的牛车印都没有。 苏晚晚害怕再遇见上次那些流氓，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簌簌——” 心里越怕什么，苏晚晚就越能听见什么。 周围树木的声音让她更不敢多待。 “走这么快？”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许言？你怎么在这里？”其实苏晚晚更想问那些猪肉的下落。 “我找到了一个卖肉的渠道，猪肉都卖光了，这是给你的一半。”说着，苏晚晚手里被塞上了一沓钞票。 粗略估计就过百了。 “你怎么能卖这么多钱？”苏晚晚小小地诧异了一下，小心地把钱揣好。 昨晚那些野猪肉，处理干净后最多也不过四五百斤，在镇上能卖到一百五都是撞大运了。 “一点自己的渠道，天不早了，快回家。” 见许言似乎不想和自己多说，又想起昨晚在山上许言的那个眼神，苏晚晚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村里，在村口前一里地，他们默契地拉开了距离。 “爹，娘，我回来了。” 苏晚晚刚到家，赵英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一家人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我刚刚还在和你哥哥说，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让你哥哥去村口守着你。晚晚，从今往后你可以出去，但你出去后一定要小心。” 赵英非常紧张。 刚才在院子里太黑了，她根本没看清苏晚晚手上的东西，直到进了屋，借着灯光才看清了她手上的东西。 “你又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猪肉？我告诉你，外面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千万别拿，别是哪个男人故意骗你的。” 赵英先是高兴，然后又有些紧张。 她的女儿虽然聪明机灵，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不让人担心呢？ 苏晚晚并没有想那么多。 虽然这个时代也有坏人，但这个时代的坏男人比较愚蠢，应该还没有那么多的招数。 “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出去帮别人写信，这是别人给我的酬劳，他今天没有给我工钱。” 家人们虽然觉得这个酬劳很多，但现在读书人紧俏，写信又需要毛笔字写得好。 城里人大方一些，也说得过去。 “这些肉够我们下半年吃了，我先把这些肉拿到屋子里的架子上风干。” 大哥赶紧接过那些肉，把它们绑在了屋子里的架子上。其实在院子里风干更快，但他们担心被人偷走，所以更小心一些。 第二天一早，苏晚晚起床后，看到屋子里的肉串，非常开心。大哥已经把肉切成了一条一条的，每一条都够他们吃一顿。 “晚晚起来了？正好，严文轩那小子来了！” 听到这话，苏晚晚一愣。 严文轩怎么来了？上次在河边冒领救她的功劳，他居然还能厚着脸皮上门？ “晚晚啊，娘不管这小子来找你是做什么，你可千万千万别再被他鬼迷心窍了，我们晚晚这么好，可千万不能便宜了那个混蛋！”赵英紧紧握着苏晚晚的手，生怕一松手，自己的宝贝女儿就会跟着严文轩跑了。 “放心娘、大哥，我只是去见见他，看看他想干嘛，放心，现在的晚晚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鬼迷心窍的了，心里有数的。” 苏晚晚一拉大门，果然在门口看到了那个衣冠楚楚的严文轩。 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大早就堵在家门口，肯定没好事。 “说，来找我，又想要什么？” “这不是过来关心你吗？上回落水后你身体怎么样了？” 面对赵英和几位大哥冷冰冰的目光，严文轩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的窘意，甚至还往苏晚晚边上凑了凑，一脸谄媚的表情。 “我告诉你严文轩，我们家晚晚就算是随便找个村里的泥腿子嫁了，也不会再跟你扯上任何瓜葛，你趁早还是死了这条心，从我家门口消失！” 大哥往苏晚晚面前一横，凶神恶煞的表情和跨栏背心下的肌肉块，硬是吓得前面的严文轩往后退了几步，白衬衫底下的肩膀抖了又抖。 “我也不是这意思，上回……上回在河边那事只是个误会，我也是恰好经过！” 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他的这番鬼扯。 “你还是直说，这回过来找我们晚晚到底有什么事，说完了快滚！” 虽然苏晚晚已经说了今后再也不跟严文轩产生什么瓜葛，但当初的事儿还历历在目，万一他们的晚晚再被这个严文轩鬼迷了心窍，那可不得了。 所以赵英一边说一边站在了大哥苏高和苏晚晚中间，俩人硬是在严文轩和苏晚晚中间隔出了两道人墙。 “嗐，婶子你也别生气，我……”严文轩推了一下自己细边儿眼镜，又一撩长到盖住眉毛的头发，探头探脑的往后看。 “谁是你婶子？”赵英毫不客气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想看他们家晚晚，门儿都没有！ “我这不是听说咱们村的广播站要重新设立了吗？上回取消之前，不是说把广播员的位置给我吗？” 众所周知，在这种艰难时刻，能在广播站找到一份工作，轻松赚取工分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但为什么偏偏是严文轩得到了这个机会？ “你在说什么？” 赵英听到严文轩的话，立刻气得脸色发黑，正准备鼓起勇气骂几句，却听到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话的苏晚晚轻声说道： “上次说要把播音员的位置给你，是因为你实在可怜，毕竟村里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都在地里干活挣工分，只有你整天像个浪荡公子一样无所事事。” 第9章 当初只是可怜你！ 严文轩原本以为苏晚晚会像以前一样，只要他提出什么要求，她就会为他忙前忙后，但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一盆冷水，严文轩的笑容在原地尴尬地凝固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发出声音。 “听到了吗？我妹妹说当初只是可怜你！” “但是已经答应了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严文轩的脸已经红得像猴屁股，他什么时候这么不受人待见过？ 但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他恐怕又要回到被责骂和排斥的日子。 苏高的大哥苏高欣慰地看了一眼后面，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悄悄地凑到苏晚晚耳边：“不是，那你现在也可怜他，想重新把位置让给他吗？” “怎么可能？”苏晚晚微微眯了眯眼睛，推开自己的大哥，径直走向严文轩面前：“你可是从城里来的知青，是支持我们农村建设的人才，难道只想做一些轻松的工作，不愿意下地吗？” 苏晚晚清脆的声音在村长家门口几百米的地方回荡，许多收工回家的村民路过这里，都听到了这句话。 这让严文轩更加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 许言跟在父亲后面，正低着头往前走，突然被冲过来的严文轩抓住了袖子，一路拉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 “许言，正好你下地回来，过来帮我评评理！本来广播站没关的时候他们就答应把播音员的位置给我了，现在出尔反尔，反过来还羞辱我！” 一直知道村里严文轩和许言关系不错，但看眼前这架势 苏晚晚皱了皱眉。 与自己一同前往山中的许言，并不似现在这般内向，只是默默地挣脱了严文轩的手掌，然后便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就算你把全村的人都找来，你也没有道理！你一个四肢健全的小伙子，跟一个姑娘争什么播音员的位置，难道你不能下地干活吗？” 苏晚晚的大哥一向不善言辞，一看到有这么多村民围观，立刻就不知所措，只顾一味地挡在自己妹妹面前。 但赵英却不管这些。 他们家晚晚绝不能受到任何地方的欺负，尤其是受到严文轩的欺负！ “这跟我能不能下地干活有什么关系？你们答应了的事，办不到就找各种借口推脱，是吗？我看你们就是仗着自己家是村长家，所以无所顾忌，想把这个肥差留给自己家的女儿！” 知道自己争不到这个播音员的位置，严文轩索性直接撕破了脸。 反正他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严文轩，你这是在说什么？我们晚晚当初为了你，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了，换来的却是你这个畜生般的对待？连我们晚晚原本的工作你也要抢去？” 赵英说完这句话，就准备拿起门边的扫帚打一架。 苏晚晚赶紧眼疾手快地将她拦住。 “播音员本来就是姑娘干的，你的声音像公鸭叫一样，要你播音，村里其他人不得把耳朵都堵住？”一直沉默不语的许言，突然斜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严文轩，声音淡淡的。 然后也不管严文轩如何反应，转身就朝自己家走去。 “听到了？就你这个公鸭嗓，就算把播音员的位置让给你，村里也没人稀罕听！” 虽然被苏晚晚拦着，赵英却丝毫没有要停止赶人的意思，语气毒得很。 “我知道了，村里之所以突然要重开广播站，就是你们一家人联合起来，要为你们小女儿谋个差事？” 明明已经丢了所有脸面，严文轩还是不愿放弃，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拧着眉毛冷哼。 “要是村长的权利真有那么大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让我爹第一个就把你给赶出村子。”苏晚晚笑了，一双剪水秋眸分外明亮。 “晚晚，你变了。” 严文轩看到苏晚晚的态度如此坚决，脸色突然一变，露出了一副示弱的样子，显得有些伤心。 他的长相本来就有些贼眉鼠眼，一扮起苦相来，更是丑陋不堪。 苏晚晚实在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瞎了眼，竟然会看上这个人。 还有那些油腻到极点的话，听起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还有什么事？没事就赶紧走，别堵在我们家门口。” 苏晚晚强忍着心里的恶心，一刻也不敢放开赵英。 她担心一旦松手，赵英就会拿起扫帚在村子里到处打人。 丢人在自己家里丢就行了，如果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看严文轩的笑话，那也是间接地丢了自己家的脸。 “当初你可是说好要什么事情都想着我的，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也不知道严文轩是从哪里挤出来的眼泪，竟然说着说着就能哭出来。 “为了你放弃我自己的工作吗？为了你，我自己就要饿死吗？”苏晚晚觉得很好笑。 这个时代的人最多就是质朴了一些，但严文轩这个人，可能真的是大脑发育有问题。 “就是，你要是再在这里打扰我妹妹，小心我等会让你爹看看自己儿子屁股上是怎么开花的！” 随着严文轩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苏高果真拿起了地上的扫帚。 苏晚晚这边已经双手拦着赵英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手能拦着大哥了，如果严文轩还是那么没眼色的话，恐怕今天这一顿打是跑不了了。 “你们！你们堂堂村长家就这样对待知青吗？” 一看到苏高抄起了扫帚，严文轩本来还挺委屈的小表情顿时收放自如，一下子往后窜出了好几米远。 “滚！别再让我见到你再过来骚扰我妹妹！” 大哥苏高这么一吼，又让严文轩往后退了两三米远。 “好，我记住你们了！仗着自己家有个村长，就在整个村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苏晚晚，你出尔反尔是？那我就让全村里人都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面目！” 不等苏晚晚回击的话说出口，撂下这句话的严文轩就像个猴子似的，撒腿便跑没影了。 “还得是我们家晚晚，面对这种恶心人，就得比他还恶心才行！” 第10章 猪油蒙了心，都疯了 苏晚晚刚放开赵英的手，就感到有些想哭……她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和这种小人计较，赶紧进去收拾桌子吃饭。” 晚饭桌上自然还是有肉的，几个小孩还没等到饭点，就在厨房大锅旁边转来转去，肉一端上桌，他们就一个个眼睛发直地盯着那几块煮得酥烂的猪肉。 今晚的猪肉是和豆角一起煮的，香气更是好闻得不得了。老三媳妇江盼花自从上次和婆婆赵英吵了一架后，每次吃饭都耷拉着眼皮，但肉却没少吃一块。 两个小孩更是肉眼可见地胖了小半圈。 “我们家有了晚晚，就像是有了个大福星，只要有晚晚在，别说是吃上肉了，今后的好日子都不用发愁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等到赵英分好肉，他们便拿起瓷碗往嘴里扒拉，边扒拉还边忍不住夸自己的小妹。 “这叫什么话？这个家除了老二去当兵了，剩下你们三个大男人不想着好好努力挣工分，竟然还能说出什么靠你们妹妹活着的想法，我看你们是猪油蒙了心，都疯了！” 一听老大这么说，赵英第一个就坐不住了，还没拿起筷子，就对老大一通数落。 老大苏高是个糙人，赵英这么一说，他也就这么一听，进耳朵之后又顺着原道冒出去了，除了嘿嘿一笑之外，这话也就这么散在饭桌上了。 不过坐在他跟前的大媳妇姜淑珍，可就没这么大心肠了。 这婆婆对夫家小姑子的宠溺，已经让村里尽人皆知了。嫁到这家来做儿媳妇算她不幸，但她倒要看看，今后这小姑子能攀个什么好夫家，才能让这宠女儿宠得无法无天的婆婆心满意足。 “娘，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散步消消食。” 心里一直想着刚才和下午的事，苏晚晚总觉得有个什么细节被她忽略了，心不在焉地放下筷子便抬脚往外头走，完全没听见赵英叫了她好几声。 “小妹这几天怎么老是晚上出去啊？” 三哥苏地这句话顿时让苏晚晚的脚踝钉在了地上。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每天晚上出门前都会仔细检查，确保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然后才会悄悄地溜出去。更何况，她有自己的房间，如果从侧门出去，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 “我早就觉得，自从小妹落水回来后，她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总觉得她好像受到了什么影响。这几天我特意晚睡了一会儿，想看看小妹的情况，没想到却正好撞见她晚上自己往外跑。”坐在老三苏地旁边的江盼花突然开口说道，她的目光不时地盯着自己碗里的肉，同时注意到了正准备离开的苏晚晚。 “小妹，如果你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们家里，千万不要一个人承担。晚上外面很危险，你到底是去见谁了？还有，我们家突然多出来的这些肉，你可别被人骗了” 江盼花的话再明显不过了，她想诋毁苏晚晚，说她晚上总是出去，肯定没干好事，这才让家里吃上了这些来路不明的猪肉。 “你这是什么话？你和老三一直住在西土房，晚晚自己的房间在最东边，中间隔着我和她爸，还有你大哥和小弟，你是怎么隔着那么远听到晚晚的动静的？” 老三媳妇一开口，赵英就直接反驳了回去，甚至没有问苏晚晚事情的真假。 果然，有一个宠爱自己的母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苏晚晚心里感到非常甜蜜。 但这次母亲误会了三嫂，虽然三嫂平时和他们不太合得来，但这件事确实是真的。她晚上上山之前必须从东走到西，顺着出院子的小路才能上山。 “没事，晚晚，你出去散散步早点回来，别再让人抓住把柄了。”赵英说着，还不忘斜眼看了江盼花一眼。 江盼花本来满肚子气，还想再说几句，但桌子底下突然有一只脚直接踩在了她的脚上，带着好几块地里新鲜的泥土，全都蹭到了她的鞋面上。 “行了，差不多得了，你还想惹多少事？”三哥苏地小声地训斥了自己的媳妇，然后转过头朝正往门外走的苏晚晚笑了笑。 母亲赵英毕竟是家里的长辈，作为儿媳妇，江盼花只好咽下了肚子里的气，把眼一翻，谁也不看，坐回了凳子上。 苏晚晚离开家门后，特意留意了一下身后，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加快脚步走向许言家。开门的是许兰，苏晚晚来得不太是时候，许家人正在一起吃饭，从门缝里看到许言，苏晚晚突然感到有些尴尬，微微低下头，小声说：“大姐，我来找许言。” “是上次账目的事吗？”上次苏晚晚给他们家送钱，是背着父亲的，大姐许兰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哪里弄来的钱，但毕竟钱最后是进了她的口袋里，总不会让她吃亏。 现在苏晚晚又上门来找，说不定又是送钱来的，既然上次都没有让父亲知道，那这次让父亲知道了也不好解释。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许兰在木门旁留了个门缝，将门闩往旁边一放，走进屋里说了两句什么。[许言的父亲可以塑造成偏心，好面子，但其实很怕大儿子的形象。] “你是不是想问我哪里卖这么多钱？” 跟着许言从许家的后院出去，两人选了个没什么人的小山坡说话。 自从上次夜里在山头被许言那样看了一眼，苏晚晚每次跟他相处都有点心慌，就想赶紧把事情问完早点回家，省得又被三嫂给挑出毛病。 “嗯，平常我上镇上根本卖不了这么多钱，你是有什么自己特殊的渠道吗？”苏晚晚坦诚地点了点头，顺便心里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如果许言有什么更高价卖肉的渠道，那以后只要打了野猪兔子之类的都交给许言去卖，岂不是更好？以后等时代变了，他们攒下了钱，学到知识，还能重新参加高考，全家人就不愁没出路了。 “嗯，但是暂时不能告诉你。” 许言话音一落，苏晚晚的头当场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她根本不在乎知不知道许言卖这些东西的渠道，只要能顺利地把卖的钱拿到手，怎么卖不是卖？ 第11章 难道他也是穿越的？ “除了卖猪肉和兔子肉之外，你还能卖点什么？” 眼下天色已经黑了，顺着点点光线，苏晚晚的视线环顾了整个后山小小的山头，视线敏锐地掠过了一些粗枝大叶的杂草，落在了里面不少的蘑菇和其他山珍上。 起初，他们外出打猎只是为了让家里的父母和兄弟们能够吃饱，以免他们辛苦工作一天后回到家却连饭都吃不饱。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吃饱了，但他们需要找到其他方式来赚钱。 “各种山珍药材也可以，晒干的野菜也可以卖。”许言回答得非常干脆，他的黑眼睛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让苏晚晚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许言可能也像她一样，是穿越来的？ 他和村里其他人的描述不一样。 “那你会有危险吗？”苏晚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便随口问了出来。 许言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他一贯的平静：“别担心，不会的。我父亲在队伍里开拖拉机，认识很多朋友，知道一些门路，一般什么东西都能卖个好价钱。” 这当然是许言随意编造的借口，如果他的父亲真的那么有本事，他们家也不会过得这么穷。 但他手里的一些渠道不能告诉苏晚晚。 苏晚晚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她和许言商量好，下次进山如果打不到野味，就先采一些山珍去卖。 从许言家回来的路上，苏晚晚松了一口气。 现在有了其他的路子，她就不用每次都想办法隐藏自己空间能存放野猪的事情了。 毕竟现在许言和三嫂那边都起了疑心，如果她继续这样做，恐怕到时候不好解释。 当她走过几个村民家门口的田埂时，苏晚晚正在心里盘算着事情，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小破庙里传来的声音—— 这座庙很破旧，没有围墙，所以里面的话听得非常清楚。 “你怎么连苏晚晚都搞不定？现在好了，播音员的工作拿不到了，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待下去，靠那点下地的工分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让苏晚晚的脚步慢了下来。 是钟卿卿吗？ 根据原主的记忆，苏晚晚很快想起了钟卿卿这个人。 钟卿卿的家世和严文轩完全不同，她是从市里下来的知青，据说是家里动用了关系，才让她到这个相对富裕一点的村子里下乡的。 下乡后，她自然被分到了队伍里，据说前几天好像被调到了村里的小卫生所，当村医生的助手。 “我也没办法，谁知道那苏晚晚的脾气变化无常，前两天还好说话，结果今天，我差点被她那两个哥哥给打了，还有她娘，那模样看起来好像要吃了我！” 在钟卿卿面前，严文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声音扭捏得不像话，极力讨好对方。 苏晚晚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严文轩，好像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原来自己一直在追求的人，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 她又忍不住“嘶”了一声，想起了钟卿卿的长相。 钟卿卿长得漂亮，皮肤白净如雪，气质也比农村姑娘更好。 而且这些知青今后也是要重新回城里的，就算是不回城里，也会在他们这些村里或者镇上找到个坐办公室的差事。 比他们这些种地的要强不知道多少。 也难怪严文轩会看上她。 “那…那现在怎么办嘛？你要是去不了播音站，以后就没有工资收入了，咱们在乡下的日子可怎么过……而且，你就白白吃了这么个大亏？”钟卿卿又委屈又温柔的声音，让站在外头，只听到一点儿的苏晚晚浑身发麻。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莲花？ “赶明儿，我就让整个村里都知道他们苏家的嘴脸！” “你光是出去跟别人说有什么用？你的工作不还是没解决吗？” 钟卿卿眼里闪着点点委屈，手里捧着装了热水的军绿水壶，眼神时不时的偷偷往外瞄。 在这村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得时时刻刻盯着外头有没有人出现。 一旦让人知道他们俩的事儿，今后她好几年的下乡插队生涯怕是毁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严文轩白衬衣领子上还有点刚才跑起来时留下的汗渍，眼下忽然一拖屁股底下的木头凳子，往钟卿卿面前凑了凑，吓得钟卿卿赶紧也往后躲了躲，紧张的朝外面看了一眼—— “你……就算得不到播音员的工作，你也不能让他们全家就这么把你给打发了，你明天就去苏家说，播音员工作不给你可以，但是她们得给你折算成钱，不然这事儿你就算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儿，都要把他们家的名声给告倒。” “要他们家的钱有什么用？他们家能拿出什么来？”严文轩有些不情愿。 知青不仅缺钱，最缺的还是粮票和各种工业券，没有这些票，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这里：买东西还是要钱的，要钱的同时交付相应的票据，粮票单独不能买东西。]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反正这回你已经吃了个亏，要是再不在上面找补点什么回来的话，你不就委屈死了？拿了钱之后，你就去买书，买那种要考学的书。” 钟卿卿始终保持着与严文轩相对安全的距离，一边说，一边又把里屋的门缝给缩小了一点。 这下，站在外头的苏晚晚是彻底听不清里头的声音了。 想想还挺可笑，两个城市知青居然商量着要扳倒村里的村长家。 如果她愿意，刚才在钟卿卿家门口站着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大呼小叫，将附近的邻居们全都吵起来，过来围观这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只不过相对这种办法，她更期待严文轩接下来的动作。 能不能反坑对方一把呢。 …… “买考学的书做什么？咱们现在也不考学。”严文轩还想扭捏着姿态往钟卿卿身边凑，本来就狭窄的屋子，顿时让钟卿卿有点慌张。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捏起放在一旁的棍子，钟卿卿一脸警惕的望着前头还想往自己身边凑的严文轩。 似乎被钟卿卿这句话直戳了痛点，严文轩动作当场就停了下来，还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也不知是不是装的：“我……咳咳，那我明天就去他们苏家把他们该给我的钱拿过来，然后就去买要考学的书。” 第12章 不会再错过高考 “嗯，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回头咱们再见。” 望着严文轩悄无声息地溜走的背影，钟卿卿心里松了口气，等到对方走没了影，她才从破庙里出来，往村诊所走去。 [这里：知青下乡是没有“自己家”的，一般住在知青所，有些小说里知青所地方不够住，会由村长安排在村民家里借住。] 若不是万不得已，她才不会利用这个假斯文的流氓，帮自己弄到要升学的书。 毕竟再有不到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高考到大学的那些人，今后的前途自然是比这些留守在村子里的人要强一万倍。 当初她差一点就踏进了考场，本以为会抱憾终生，与光明的前途失之交臂，却没想到老天垂怜她，在她懊悔了几个月之后，忽然给了她一次重生到两年前的机会。 她这次绝对不会再错过高考了！ …… 清晨，苏晚晚是被门外的叫嚷声给吵醒的。 知道门外吵闹的是严文轩，苏晚晚在自己房间的炕上毫不在意的翻了个身。 “晚晚啊，快出来，严文轩这小子死活要见你。” 在门口跟严文轩扯皮了半天的赵英早就心力交瘁了，手里捏着笤帚疙瘩在空中挥了好几下，都被严文轩动作麻利的给躲了过去。 这场面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他要见我就让他见吗？那他要娶我，我是不是还得嫁给他？”苏晚晚沾了点起床气的声音闷闷的。 “谁要娶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和自己家是个什么德行？像你们这种没品没信誉的家庭，就算是全倒贴给我，我也一样看不上！”门口的严文轩摆明了就是要撕破脸，一边躲着赵英手里的笤帚，一边朝里头破口大骂。 本还在炕上打滚的苏晚晚一听这个话，一个激灵直接从炕上弹了起来，只套了件衬衫和单裤，就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你终于肯出来了是苏晚晚？”整理了一下刚才惊慌躲避时弄乱的领子，严文轩一脸狞笑：“你要是现在为你昨天对我的那样的态度道歉，并且愿意把播音员的职位让给我，咱们这事就算了了，我今后也不会再为难你。” 一听严文轩这话，赵英再次气不打一处来，还想再扬起笤帚疙瘩把人往外打，却被一双小手轻轻拦住了手臂，“娘，他就是个滚刀肉，你是打不着他的，更不可能把他打跑，像他这种人可是没脸没皮的。” 听到自家晚晚的劝说，赵英喘着粗气，一把扔下笤帚：“你是没睡醒吗？现在还在做梦？你但凡有点良心，都应该想方设法过来弥补我们晚晚，而不是在这像个白眼狼一样吸我们家的血！” 好的，以下是仿写的内容： “既然你们不肯让步，那我就提出我的要求。” 由于昨晚发生了那件事，今天早上严文轩又来，一些还没去地里的村民路过这里时，都好奇地在院子门口围观。 “娘，您别太生气，先进屋休息一下，喝点水，我在外面跟他谈清楚就行。”赵英一大早就被严文轩气得半死，苏晚晚心疼地想扶她回屋里。 “那怎么行，这小子就是个无赖，万一他……”赵英一听这话，肯定是不愿意的。 “放心娘，外面那么多人看着，我还能有什么事不成？”苏晚晚随口安慰了赵英，然后淡然地回头问：“你想要钱是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严文轩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警惕地盯着苏晚晚。 苏晚晚笑而不语。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昨晚她路过破庙时，可是把里面他和钟卿卿的密谋听得一清二楚。 讨要播音员的职位不成，就反咬一口，上门诬陷索要钱财，这两个下乡的知青真是品行不端。 一看苏晚晚这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本来还端着架子的严文轩索性直接开口说：“播音员这工作我不要了，但播音员一个月工资也有二十几块钱，你们直接把播音员每个月该领的工资赔给我就行了，如果你们还有点良心，再给我加点精神损失费，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 “如果我不给你，你能怎么样？”苏晚晚狭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即使院子门口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相信严文轩这个窝囊废不敢把她怎么样，也只能嘴上逞强。 “那我就让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你们苏家就是这个村里的地头蛇，仗着自己是村长，就随便欺负下乡的知青，让下乡知青连口饭都吃不上！” 严文轩这话说得有些过激，赵英听了这话，直接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就想冲出来，幸好苏晚晚眼疾手快，再次将她扶回了屋里。 “你真是个会说谎的人，当初你下乡插队，生产队看你瘦弱，每次给你安排的活都是轻松的，你自己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天偷懒，赚不到工分吃不上饭，你怪谁？” 苏晚晚当场揭穿了严文轩的痛处，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生产队每天干的活，要么是下泥地里插秧，要么是打草喂猪，这种脏活累活是人干的吗？ 严文轩一口气哽在喉咙口，酝酿了半天，硬生生把表情挤得狰狞：“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现在说的是播音站的事！” “嗯对，你因为不愿意下地干农活，所以就打起了我播音员的主意，仗着我以前对你有点兴趣，几次三番从我这捞好处，别的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播音站播音员的工作也不是我爹一个人负责的，村支书也是点名要我播音，你要实在要闹，去村支书那闹。” 苏晚晚料想严文轩也闹不出什么其他花样，说完这句话，当场把门一关，“别在我家门口像个讨债鬼一样站着，看着晦气。” 没想到以前对自己唯命是从，呆傻呆傻的苏晚晚，这回变得精明起来，吃了闭门羹的严文轩还不死心，哽着脖子想继续上前敲门，想再跟苏晚晚理论一番。 第13章 打架？等着被处分吧 谁曾想院子门口忽然哗啦啦走回来一群人。 带头的是还扛着锄头的大哥苏高，裤脚上还沾着刚从田里带出来的泥水。 才一看到站在家门口的严文轩，他就扛着锄头往前紧走了两步。 “你这个小兔崽子有完没完？是不是找打？” 走到严文轩面前，大哥苏高随手把锄头往墙角一丢，抄起手作势就要一拳打下去。 严文轩哪受得了这阵势，他特意挑了个吃早饭大家都下地干活的时间过来要钱，就是为了避免见到苏家这两个大哥。 谁知道围观的人这么多，居然有人跑去地里通知苏高和苏地俩人回来。 “没…不是，咱们就事论事，你们可不能打架啊，我告诉你们，要是打了我的话，你们自己就别想在生产队继续干活了！等着被处分！” 严文轩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向苏高和苏地喊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环视了一下周围围观的村民，至少有几十人。 “你们看到了，苏家仗着有个村长，就纵容他们家人打我！要不是我躲得快，早就被打了！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难道整个村子都是他们苏家的天下吗？” 严文轩趁着围观的村民多，大声喊叫，一边喊一边后退，生怕被苏高和苏地追上。 他渐渐退出了苏家的院子，一直走到离院子近百米的水稻田垄上，还能听到他像泼妇一样乱喊乱叫的声音。 苏高的大哥本来就不善言辞，人多时更是木讷，听到严文轩的话，脸都红了，尴尬得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幸好他的妻子姜淑珍出来把他拉进屋里。 “怎么办？小妹，唉，那严文轩一直在外头喊，这像什么话，咱们苏家的脸面都让他给喊光了！” 屋里的苏晚晚没想到大哥和三哥居然被这事吵回来了，本想晾一晾严文轩，让他自己觉得理亏就走，她就可以趁白天赶紧去播音站打扫一下，准备马上开始的工作。 现在看来，这个麻烦她还得花点时间处理。 “怎么可能？大哥，咱们苏家的脸是他一个严文轩能丢得了的？他怕是在丢自己的脸？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苏晚晚安抚了大哥苏高和跟着进来的三哥苏地，拍了拍赵英的手，开门走出院子。 “你们两家是不是有啥话没说开啊？村长苏大哥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肯定是中间有什么地方让你们互相有点误会。” 围观的村民听了一会儿，也都听了个大概，有几个热心肠的已经跑到严文轩那边劝他。 正中了严文轩的下怀。 他就是想让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苏家到底是个什么嘴脸，亏了他的播音员的工作还不愿意赔钱！ “怎么可能？我这一大早就过来跟她们家理论，结果你们看看！她家老大和老三特意从地里赶回来，就为了撅我，要不是我躲得快，我现在少说得掉个胳膊腿！” 刚才那场景，村民们聚集在院子外，人头攒动，看得不太清晰，但严文轩却凭借自己的一张嘴，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 苏晚晚走到这边，听到这些话，感觉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也不知道是谁，下乡插队不务正业，整天就想着到处占便宜，没占到便宜，就想砸人家的锅。” “你少污蔑我！刚才你大哥三哥要打我，所有人都看见了！” 人越多，严文轩就越是仗着人多势众，毫不畏惧。 “好啊，你非要让大家都知道，那我也说说。”苏晚晚环顾四周，看着数十张写满了好奇的脸，微微一笑。 这可是严文轩自找的。 “苏晚晚你要干什么？”严文轩意识到情况不妙，声音沙哑又急促。 甚至想伸手拦住苏晚晚的动作。 “严文轩，自从下乡认识我之后，就总是隔三差五的找我要东西，以前我不懂，生产队给我们家发的鸡蛋，娘给我的那些钱都让他给骗走了，还有白面，一家总共就那么几斤，有一次他找我要的时候，我甚至偷了家里的面给他。” 苏晚晚不得不承认，她当初的眼光实在太好了。 居然能看上个这么纯种的渣滓。 “行了，你快别说了，上回苏家丫头给你送一小篮子鸡蛋那事儿我都看着了。” 突然，人群中一个戴着军绿色帽子的青年开口。 “方吉利你少帮她一起骗人！” 严文轩像只炸了毛的公鸡，被苏晚晚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逮着方吉利就是一通数落。 人群中那军绿色帽子男青年也不怕他，有点憨实的又补了一句：“我亲眼见到的，当时你俩就在我家屋后头，我想瞧不见也难啊。” 有了方吉利这一声，人群里其他几个人也都想起了些细节。 “就是啊，以前苏家丫头可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想着你，你咋还能说她污蔑你呢？” 严文轩被这些声音说得越来越面红耳赤，还得强端着自己架子，“好，好，你们……我记住你们了！” “是？以前就算我傻，看不清这家伙的真面目，没想到他还真以为我能随便给他欺负，现在居然打上了我广播站播音员的主意，我都说过了，要是村支书愿意给他那我没意见，可是村支书点名了就要我当播音员，他就觉得我好像欠了他钱一样，这不，刚才上我家来就是来要钱的，一个月居然想要三十块钱！” 经苏晚晚这么一说，周围村民们才终于知道了事情原委。 严文轩本想趁此机会好好的抹黑一把苏家，说不定能让苏家因为羞愧和名声受损，就能拿出钱来给他。 没想到被倒打一耙。 “这事也太不是人了？咱队里也没亏待过你啊，村长苏大哥也是老实人，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回过味来的村民纷纷将矛头指向了严文轩，一句一句的数落他。 目的达成，苏晚晚轻飘飘的转身，回家安抚好了大哥和三哥，目送他们重新去了田里，她则回了自己屋子，收拾了个小包，跟着隔壁大爷的自行车，去了广播站。 先前由于村里广播站的大喇叭坏了，一时间没法修，广播站也就暂时关闭了，这两天大喇叭被重新修好，广播站自然也要重开了。 第14章 播音设备 苏晚晚下了自行车，迎头就瞧见了父亲苏阳和王支书。 “丫头来的正好，正好有事要跟你交代呢。”村支书一看从外头进来的苏晚晚，立即满脸慈祥的笑意。 被招呼过来的苏晚晚看了眼叠在桌上的几本小册子，还有刚从外头搬进来的凳子，以及同样杂乱放在桌上的播音设备。 “丫头啊，咱们广播站这回重新开设，你可得好好在这儿播呀，这边都是咱们要求的宣传手册，光这么读着没意思，你回头自己去修一修润一润，最好是能生动的把这些要宣传的知识给讲出来好，让咱们生产队的人都喜欢听。”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随意翻了翻这几本红色封皮的小册子。 这里面除了一些宣传标语和口号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幸亏前是她学了点文案创作，不然这么单调的东西要生动的讲出来怕是难了。 “放心，王支书，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村支书满怀信心地放下了小册子，又和苏晚晚聊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然后和村长一起离开了。 “丫头，外面那个新修好的喇叭，你拿进屋来就行了，回头我找人固定上去，你只需要把广播站这个屋子打扫干净就可以了。” 苏晚晚向村支书道谢后，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堆播音设备上。 凭借原主之前的播音经验，她熟练地调整好了播音设备，顺便翻阅了几本小册子。 直接生硬地念出这些宣传口号肯定是不行的，原主之前的播音也未免太过单调，只是换了一些抑扬顿挫的语调去念那些枯燥的内容而已。 苏晚晚随意地转动着铅笔，突然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闪现。 用《英雄儿女》的风格来写播音稿会不会更好？ 想到就做，随着铅笔在稿纸上留下一行行文字，外面的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当苏晚晚再次抬起头时，外面的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大半。 她拍了拍有些发胀的头，将将近十张写满的稿纸整理好，卷成一卷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起身准备回家。 “你之后就要回到这里工作了吗？” 许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广播站的门口。 “对啊，我之前就是播音员。”苏晚晚轻松地拍了拍斜挎着的军绿色小包，“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时间我还会上山的。” “我不担心，只是听说早上严文轩去你们家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 许言望着苏晚晚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复杂的东西，但苏晚晚一时看不清楚。 “哈，他就是个流氓，来我们家讨债的，不用管他。” 等等，许言这是特意过来关心她的吗？ 苏晚晚心中有些奇怪。 “这个喇叭，你是准备自己挂上去吗？” 苏晚晚不明白许言想做什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刚才王支书临走前说只要把喇叭拿进广播站里，以免下雨打雷时被淋湿，等他之后找人来装上。 “你做什么？” 在苏晚晚还没来得及把后面的事情告诉许言时，许言已经迅速地拿起了喇叭，很快就在广播站后面找到了一节被雨水损坏的，并迅速地爬上了装有喇叭的柱子，很快就稳稳地将大喇叭绑在了柱子的顶端。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爬到这么高的地方？” 苏晚晚一时语塞，眼神有些发呆。 许言的身手竟然这么好？他以前在哪里练过吗？ 她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那天半夜，他们两人在山上处理刚打下来的野猪肉的情景，印象中那块重达近百斤的猪肉，许言拿起来时竟然毫不费力。 “嗯谢谢你。” 苏晚晚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回到了广播站里，稍微调试了一下播音设备。 大喇叭里立刻传来了苏晚晚试麦的声音。 一切正常。 “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回家吗？”重新锁上广播站的小木门，苏晚晚边往回走边暗自思忖，既然大喇叭已经正常装回去了，那明早她就去王支书那里报告，可以正式重开广播站了。 她包里的这些刚写的稿子马上就有用处了。 “我要进山一趟，弄点山货，正好手里有了个新路子。”许言回身看了一眼正往回走的苏晚晚，眼神微微闪了闪，转身走向了和苏晚晚相反的方向。 苏晚晚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已经带了一个竹筐出来。 “是要上山采那些山珍吗？” 难道刚才许言特意从这里上山就是为了过来找她？ 苏晚晚心里有点怪异的感觉，但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上次他们两人约定，下次进山打野味时，可以顺便采一些同样能卖出去的山货，既然今天许言恰好出来，也省得他们在山上偶遇了。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娘他们知道我今天来广播站，回去的也晚。”说着，苏晚晚把布包从窗户往广播站里一放，脚步轻快地跟着许言往山上走。 “你吃饭了吗？” 跟许言一前一后闷着头往山上走了一小段路，周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许言一开口，苏晚晚的肚子就很不争气地跟着“咕咕”叫了两声。 上午和严文轩聊完天后，苏晚晚就赶紧来到广播站，送走了王支书和父亲，连午饭都没吃，就在广播站写了一下午的稿子，可以说她一整天都没喝过水。 苏晚晚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许言一眼，正想着等下回家再吃，却没想到手中突然多了个竹筐。许言把竹筐交给她后，动作迅速地直接往山下走去，“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苏晚晚站在原地，心里想叫他回来，想说自己饿一会儿没关系，但是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原主的身体只有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个年代不好过，家家户户都吃不饱，更不用说其他营养了。虽然身材确实很苗条，但有一多半都是饿出来的。 许言很快就回来了。在半山腰的静谧中，苏晚晚刚放下竹筐，就看到他一摊手，手里突然多了个绸缎布包着的饼子。 他的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装了热水的军绿色保温瓶。 “我回去的时候，我大姐正好烙了几个饼，你快趁热吃。” 透过被树叶挡住的朦胧月光，苏晚晚看不清这饼子是什么杂粮做的，只是捏在手里时热腾腾的。 “你……”她干噎了一口饼子，因为一天几乎没喝水，被噎得有点咽不下去。 说出来的话也一大半卡在了喉咙口。 “别着急，先喝口水。”许言拧开保温瓶，两人不约而同地坐在地上。 夏天的夜里，山上除了时不时的昆虫和蚊子外，倒是格外的清凉。苏晚晚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大口温水，将干燥的饼子噎下去后，就想继续刚才的话。 “你放心，大姐知道我出来的事，父亲也不怎么管我……” 第15章 不去利用实在是太浪费 似乎知道苏晚晚想问什么，许言抢先一步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你总是这样偷偷上山，他们就没问过你？”其实问这个问题，主要是苏晚晚自己想知道。 许言这个人，似乎和村里的其他男青年很不同，让人忍不住好奇。 “成天在地里赚点工资，最多只能让一家人吃个半饱，我大姐二姐年纪不小了，这两年就要嫁出去，如果收拾不出什么嫁妆的话，我父亲会觉得脸上没光。” “所以你总是在半夜上山打猎，是为了给你的两个姐姐准备嫁妆？“苏晚晚惊讶地问。 许言的回答很有道理，像他们这样天天劳作，确实很难让一家人吃饱。而山上的山珍野味却自由生长，不去利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算是。“许言回答得简短，似乎还有事情没有说出口。 但苏晚晚的思绪已经被另一个可能性所吸引，没有注意到他的隐瞒：“那不会有很多人像我们这样半夜打猎？“ 如果村里的壮丁都这么做，那在山上偶遇岂不是很尴尬？或者有人把这些事情泄露出去，那所有人都会跟着遭殃。 ““许言没想到苏晚晚会这么问，突然笑了：“没有，白天在地里已经很累了，村里人吃完晚饭只想睡觉。“ “那你不累吗？“ 苏晚晚吃完最后一口饼子，肚子已经吃得很饱了。 “还好。“两人几乎同时从地上站起来，许言从不知何处找来一根结实的木棍递给苏晚晚当拐杖，又将筐里的手电筒递给她，自己则负责背筐，“我精力比较旺盛。“ 苏晚晚一时语塞，许言这个人真是奇怪！ 两人沿着长满荒草的小路向深山走去，苏晚晚仔细地借着手电筒的光，观察着地上随处可见的各种菌子和野草。 “这种蘑菇都可以拿去卖吗？“ 看到许言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地采摘着一种白色的小蘑菇，苏晚晚观察了一会儿，也跟着采了几个。 “嗯，这种小白菇煮起来很好吃，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能卖上价。“ 一听到许言说能卖上价，苏晚晚采蘑菇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很快，许言带来的小竹筐里就装了一大半。 “还有这种草药。“ 顺着许言手上的动作，借着手电筒的光，苏晚晚看到许言手上正拿着一颗长得像一样的草。 “这种草叫车前草，有明目的功效，也是很好卖的草药。“ 两人断断续续地朝山上走去，一路上苏晚晚在许言不断的介绍中认识了不少草药的名字。 还没等走到山顶，竹筐就已经装不下了。 “时间不早了，再晚些回去你父母会怀疑的。”许言将最后一朵小白菇放入竹筐，朝山下望去。 他们现在已经站在半山腰，从这个角度望去，原本在村子里就微弱的煤油灯光，现在更是模糊不清。 “那今晚我们采的这些草药能卖多少钱？”苏晚晚点头附和，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 手电筒的电池已经耗尽，随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消失，两人面前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树林，除了微弱的月光外，再无其他光源。 “这些草药不到三十斤，通过我的渠道能卖一百多块。” 听到这个价格，苏晚晚差点没站稳手中的木棍拐杖。 这种山上随处可见的草药竟然这么值钱？ “那以后你得多带我上山采药。”苏晚晚嘟囔着，在一处陡峭的斜坡前勉强站稳。 好险，刚才要是再往前走一点，她可能就会从山上摔下去。 “我扶你。” 苏晚晚还没反应过来，许言已经扶住了她的手臂。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晚晚突然感到心跳加速，偷偷转头看向搀扶自己的许言—— 不得不说，许言的面容在白天就已俊美非凡，五管恰到好处的完美。 到了晚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更是像极了电影明星。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侧脸？ “你在看什么？”许言察觉到苏晚晚的目光，放慢了下山的速度。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今晚我们一只动物也没看见，连只兔子都没有？”苏晚晚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你不会以为山上到处都是野生动物？其实附近山上的野生动物并不多，主要都集中在桃花山那边，广播站的后山主要是虫子和草药。” “虫子？”听到许言的话，苏晚晚脚下又差点不稳。 大半夜的，别拿这些东西吓唬她！ “没事，蜈蚣蝎子之类的也能抓起来卖，那些可都是上好的中药材料。”许言看着苏晚晚惊恐的表情，淡淡地补充道：“说不定你脚下就有一只。” “别说了……停！” 自从听到“虫子”这个词，苏晚晚就觉得自己的脚跟变得软弱无力，如果不是许言在一旁扶着她，她可能早就滚下山去了。 苏晚晚这个人，几乎什么都不怕，即使是像野猪这样的猛兽，她也能凭借自己的隐藏空间轻松制服。但是，她唯独对那些随处可见的甲壳类虫子感到恐惧。 即使她有隐藏空间，一想到这些东西在她的脚下到处爬，她的心里就感到非常不舒服。 “放心，有我在。” 你在有什么用？ 苏晚晚心里默默地抱怨，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脚下。 但是，光线实在是太暗了，除了能看到一堆绕在脚踝上的杂草之外，她什么也看不见。 “咦？这是什么？” 当他们快要走出山里的时候，苏晚晚突然被脚边一株泛着暗红色光芒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不会是一条盘在一起的蛇！？ 苏晚晚的全身血液突然逆流，她怎么用力也迈不开腿。 “你别动，我来看看。” 许言放下手中的竹筐，安抚好苏晚晚后，慢慢地蹲下身，拨开几片杂草，凑近去看—— “我们发现宝贝了。” “嗯？” 苏晚晚仍然处于惊恐之中，不敢动弹，只是微微侧过头，看着许言的动作。 “这是一株灵芝，应该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如果卖给药铺，价格会很高。” 许言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抽出一把小刀，轻轻地将灵芝的根挖了出来。 苏晚晚终于松了一口气。 “能卖多少钱？”看到许言小心翼翼地将灵芝放进筐里，苏晚晚心里暗自盘算，下次再进山采药，她一定要穿靴子。 “至少一百。” 苏晚晚猛地吸了一口气，生怕自己没听清楚。 这可比打野猪赚得多多了。 “像这种灵芝非常罕见，我在这座山上采药已经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二次见到。” 那你一定攒了很多钱？ 苏晚晚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第16章 老规矩，一人一半平分 “不过，这株灵芝是你发现的，卖完钱后都给你。” 许言这个人的矛盾之处在于，虽然许家看起来并不富裕，但他似乎并不缺钱。 苏晚晚侧着头，急忙摇手：“不对不对，毕竟也是你挖出来的，而且还是你负责卖，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一人一半平分。” 听到苏晚晚这么说，许言没有再推辞，将篮子里的灵芝仔仔细细地掩盖好，继续脚步稳健地赶路。 两人逐渐走到广播站附近，苏晚晚悄悄地打开广播站的窗户，将自己放在里面的布包拿了出来。 将手电筒还给许言，道了别后，苏晚晚就快步朝自己家里走去。 说不定父母他们已经开始担心她了。 “我就说她可能瞒着我们干了点什么事？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可别是在外头遇见什么危险了。” 没等走进院子，三嫂江盼花的声音就传进了苏晚晚的耳朵里。 “三嫂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苏晚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才刚一进门，就看见大哥苏高、三哥苏地以及一帮孩子……都在主屋的厅里坐着，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讨论。 “还不是在担心小妹你的去向？这都夜里九点多了，究竟是去哪儿了，这个点才回来，也不知道父母多担心。” 苏晚晚一进来，三嫂江盼花的声调明显降下去了不少。 但言语间全都是指责苏晚晚不懂事，还暗中把苏父苏母拉出来顶枪。 “我们这些当父母的还没开口呢，你就先教育起你妹妹来了？” 虽然时间的确很晚了，赵英却还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苏晚晚。 苏晚晚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涌过。 “对不起，我今天回来晚了，让父母还有哥哥嫂子担心了。”知道今天的确是自己做的过分了，苏晚晚态度很是诚恳，将身上的包往桌上一放，便一脸承认错误的表情。 “快坐下来喝口水，吃饭了没有？” 虽然心里肯定有对女儿的担心和晚归的疑惑，赵英还是第一时间给苏晚晚倒了点烧好晾凉的白开水，又去厨房取了两个野菜饽饽。 “谢谢娘，我正好饿了。” 不敢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苏晚晚假装很饿似的，一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的饽饽，然后大口大口地灌了两口水。 “晚晚，你这么晚才回来，到底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们全家都在等你。”大哥苏高是个急性子，没等苏晚晚吃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管小妹去干了什么，总是这么晚回来，终究是不安全的，更何况可能半夜里还……咳咳。”江盼花似乎在借机发挥，一边拉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往西边的土房走，一边含糊其辞地说：“毕竟还是个未婚的女子，还是多待在家里比较好，如果真的待不住，我们这些当哥哥嫂子的，也只能多管管了。” 苏晚晚完全不在意江盼花话里的酸味，吃完最后一口饽饽，又喝了几口水，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小包。 “你就少说两句，你妹妹对这个家的贡献这么多，还没天天教别人做事呢，倒是闲人喜欢管东管西的。” 被自己这个婆婆怼习惯了，江盼花也没有反驳，吞下这口气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休息了。 “娘，盼花她就这样……”三哥苏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向赵英解释。 “行了，也就是你爹娘没本事，不然早就给你们盖间房，单独过日子去了，我们也不至于成天受气。” 赵英敷衍了老三一句，又赶紧关切地拉了个凳子坐在苏晚晚旁边。 “对不起啊娘，我今天下午去广播站打扫了一下，然后就想着，广播站马上就要开了，广播的稿子还没有，就有点着急，就在广播站写了点稿子，写着写着就有点忘了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了她下午写的密密麻麻的十几张稿纸。 赵英一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虽然不认识几个，但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她就知道，女儿这么听话，肯定不会乱跑！ 整个家里的气氛也顿时好转。 “唉，广播站的稿子也不是一天写完的，你说过了饭点你还不回来，一直忙到这么晚，何必呢？下回就算再忙也得回家吃口饭跟家里说一声啊。” 父亲苏阳放下手里的旱烟袋，小心地抖掉上面的灰，往炕席下面一藏。 “好了，晚晚这么晚回来，不也是为了广播站的事情吗？你说，她这么辛苦才回来，你还说她，她心里得多委屈啊？”赵英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赶紧又给苏晚晚倒了一缸水。 “娘，从明天开始，我就要重新回到广播站播音了，可能会回来得稍微晚一些，因为新的稿子总要有时间写，我们家也没有合适的桌子。” 现在重新回到广播站工作，她也能更自由地和许言一起上山。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苏晚晚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这样啊，唉，我们家几个都没什么文化，帮不上你，听说搞文化的人都很累，你要是回来得晚的话，娘白天给你做了饭装进饭盒里给你送过去。” 苏晚晚这次没有拒绝，握着茶缸的手紧了紧：“娘，你辛苦了。” 收拾好写完的稿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苏晚晚又仔细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将稿子重新装回包里，心满意足地睡下。 第二天清晨，苏晚晚醒来时，赵英已经将早饭端上了桌子。 苏晚晚匆匆洗漱好后，第一次准时地搬过自己的凳子，赶上了早饭。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小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难道要跟我们一起去河边洗衣服？” 三嫂江盼花昨晚被赵英数落了一顿，一大早又是有气没地方发。 “你懂什么？晚晚要去广播站播音，还要写播音的稿子，哪像我们这么闲。” 赵英一边给众人分着肉，一边又斜了一眼江盼花。 “是啊，上了个初中确实了不起。”江盼花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话，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苏晚晚本想说几句打圆场的话，但想来想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尴尬，吃完饭后就向赵英告辞，和大哥三哥一起出门了。 到了广播站，苏晚晚没想到王支书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丫头，这大喇叭是昨天晚上你自己挂上去的？”王支书眯着眼睛看着柱子上的喇叭，不敢相信。 “啊……嗯，也不难。” 苏晚晚支支吾吾地把这功劳算在了自己头上，心里默默地向许言道了个歉。 “早就听说你这丫头跟别的丫头不一样，还真是能干。” 苏晚晚跟着敷衍的笑了笑，“王支书要看看广播稿吗？” “你这丫头写稿我放心，我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第17章 宣传口号 “之前广播的节目就你自己在做，多少有点辛苦，我寻思着，这回不如让村里的青年都过来登记，轮流在广播里说几句宣传口号，这样也能让大家都调动起积极性来。”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 这倒是好事，每天的广播时间就那么一会儿，有其他青年过来读口号，那她还能少写点广播稿。 “好，那我准备个登记表。” 答应了王支书，苏晚晚又花了点时间做了个登记表放在窗口，然后就打开了播音设备。 今天算是她第一次正式播音，播音之前，苏晚晚仔细检查了一番稿子里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这才打开了喇叭——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里加的是主席语录！] 清脆的声音一时间直接通过大喇叭传遍了整个村子和附近的地里，正低头除草的大哥苏高当场抬起头来，朝自己身边几个同村的人炫耀。 “听见了？我小妹又回广播站了。” 周围的几个也跟着除草的人一抹头上的汗：“每次听见你小妹广播的声音，咱干活都有劲头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由于没抢到广播站的职位，严文轩只得重新跟着生产队下田除草，白衬衫上已经沾了不少泥点子，一听见大喇叭那头传来的声音，更是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你看看，人家苏晚晚声音多好听，这要是换成你播音，估计我这锄头都抡不动咯。”旁边的村民都知道严文轩去苏家闹的那事儿，一听这声音，都忍不住要酸他几句。 “好好干你们的活儿，她不过就是仗着她爹是村长。”严文轩又恶狠狠的甩了几下锄头，索性直接把锄头往地里一扔，拍拍手就要回去。 “唉，你干嘛去？等会儿队长来，要是发现你不在怎么办？”周围的人连忙开口。 生产队的活儿都是一人一摊儿，要是谁没把自己的那摊干好，可是要被批评处罚的。 “队长之前就提到卫生所需要帮忙，我就是去卫生所帮忙。”严文轩坚定地回答，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外走。 卫生所的位置与广播站正好相反，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所以在卫生所那边可能听不到广播站的声音。 这样也好，省得听到那些让人心烦的广播。 “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应该去地里干活吗？” 一看到严文轩的身影，钟卿卿立刻放下手中的配药瓶，将他拉到卫生所房子的拐角处，以免被人看到。 卫生所只有一位市里派来的医生，钟卿卿也是最近才来到卫生所担任医生助手的。 整个卫生所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两间房，一张用来安置病人的床。除了必要的时候，一般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我是来帮你的忙。”严文轩理直气壮地说。 钟卿卿一听就生气了。 上次让他去苏家要钱的事情，闹得满村风雨，现在大家都知道严文轩是个吃软饭不成还要把人家锅给毁了的流氓，名声已经彻底毁了。 她想要钱买考学的书的计划也泡汤了，只能暂时搁置。 继续和这样的人相处，对她来说有害无益，如果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她的名声也会跟着一起毁掉。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来帮忙了？快走，地里的活干完了吗？”钟卿卿的声音急促，连一贯的温柔都差点没保持住。 “上次不是你……” 严文轩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搬东西的声音。 方吉利正搬着一大箱子的医疗用品，朝卫生所的门口走去：“张大夫，这东西放门口可以吗？” 卫生所唯一的女医生赶紧迎了出来，“就放这儿，等会儿我和卿卿来处理，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帮忙，这几箱药和纱布我们还真不好搬。” 年迈的张医生每次看到来帮忙的方吉利都是一脸慈祥。 “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呢，好了，张大夫，搬完我就先回地里忙去了。” 方吉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哈哈一笑，也没喝张医生刚给他倒的水，转身就朝自己要忙的地走去。 路过卫生所门口的小路时，正好看到了钟卿卿和严文轩两人。 严文轩一看到方吉利的目光，立刻感到心虚，把自己藏到了屋后，连声再见都没说，就像一只猴子一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卿卿本来还想找一个借口让他赶紧走，现在他走了，她反而觉得清静了，不过…… “你能过来一下吗？” 钟卿卿心里有些不痛快，向方吉利挥了挥手。 方吉利本来不想过去，但还是走了过去。 两人站在刚才钟卿卿和严文轩见面的地方。 “那个……刚才严文轩只是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你别误会啊。”钟卿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捋着自己的麻花辫，微微低着头。 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真诚。 “严文轩不是个什么好人，是咱村里出了名的混子知青，你可千万要离他远点，省得被他给连累到。”方吉利一向老实，根本看不出钟卿卿心里的小心思，顺着她的话头就义愤填膺地接了一句。 “我知道，是他总主动过来找我，我已经拒绝过他了。”钟卿卿赶忙点头，“最近总是麻烦你帮我们卫生所搬东西，进屋喝口水？” “不用了，下回有活再找我就行。”方吉利憨厚一笑，转身就去了地里。 钟卿卿望着方吉利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 既然严文轩靠不住，这个方吉利倒是挺好相处的。 离高考已经没多久了，她得赶紧想办法弄到考学的书才是。 …… 上午的广播结束，苏晚晚关了麦克风，口干舌燥的喝了半缸水。 她用名人语录做导入语，然后讲了许多艰苦奋斗时期的小故事。 也不知道播音效果怎么样，大家喜不喜欢这种像话本似的讲故事的宣传。 “苏晚晚，刚才那些故事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突然，一个身影闯进了窗口。 把刚放下水缸子的苏晚晚吓了一跳。 “是啊，怎么了？”眼前这青年她好像不认识。 “我就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广播！” 一听这话，苏晚晚表情一愣。 这是对她演播的反馈吗？ 不等苏晚晚想好谦虚回应的话，眼前这位男青年身后，忽然又乌泱泱的跟过来十好几人，清一水都是村里差不多年纪的男青年。 “刚才王支书告诉我们，午休时可以来广播站参加播讲主席语录的活动！” 第18章 都听你的 苏晚晚原以为这么多人都是特意来夸奖她的，于是她迅速收敛了惊讶的表情，指着放在窗口的登记表说：“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些播讲语录的稿子，我们按登记的顺序，每人两句轮流播讲，让每个人都有参与感，这样可以吗？” 苏晚晚粗略估计了一下赶来广播站的人数，然后拿起刚才准备好的语录稿纸。 她原本以为，以前广播站也没什么人来，所以也没准备太多的名人语录。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为了让每个人都有展示自己的机会，也只能这样做了。 “都听你的。” 顺着声音的方向，苏晚晚抬头看到了站在自己正对面窗口的许言，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奇怪，他不是一直不太热衷于各种集体活动吗？即使村里开大会，也没见他多么积极。 甚至苏晚晚还有一种隐约的直觉，许言好像在人群里试图隐藏自己。 心里默默地想着，苏晚晚离开了凳子，让出了麦克风前的位置。 最先登记的自然是排在最前面的许言。 其他的青年们紧随其后，大家似乎对播讲稿子都很感兴趣。 “这才几天不见，你的播讲风格完全变了啊！” “就是，之前怎么没听你这么会讲故事呢！声音也变得更好听了！” 登记好的男青年们一窝蜂地往广播站的小屋子里挤，本就不大的小屋子，除了设备之外，能站人的地方瞬间被挤满了。 “啊……我也是受到了语录的启发，才研究出了能让大家更喜欢听的演播方式。”苏晚晚的目光在一群热情的男青年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下，然后她脚下移动，打算先出去。 和这些男青年挤在一间屋子里，实在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村里的姑娘们去哪儿了，来的居然全都是男青年。 “全都一窝蜂地挤在这里，是想在屋里捂虱子吗？” 许言的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了苏晚晚的动作，他回过神来，声音略显冷淡，朝自己身后的众人看了一眼。 离他最近的一个小胖子听到这话，立刻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其他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接触到许言略带寒意的眼神和他周围散发的冷气之后，都选择了沉默，并乖巧地排成了队形。 原本拥挤在一起的人群很快就排成了一条整齐的队伍。 整个小房间突然变得宽敞了许多。 “咳咳，那我们就按照登记的顺序来。”苏晚晚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抄录的稿纸，交给了站在最前面的许言。 “别紧张，我们轮流读完就走。” 许言察觉到苏晚晚动作中的一丝紧张，立刻投来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清澈的声音缓缓地通过广播喇叭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苏晚晚站在一旁，第一次发现许言的声音竟然如此悦耳。 尤其是通过大喇叭外放那么大声，竟然听不出一点杂质感。 “我读完了。”许言读完自己的部分，顺势将稿子递给了身后的小胖子，起身时，一张脸不经意地凑到了苏晚晚耳边。 “嗯……”苏晚晚还沉浸在许言刚才的朗读中，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尽管许言已经读完离开了，她还是听不进第二个人的朗读声。 由于稿子内容不多，十几个男青年轮流读完自己的部分，大约用了二十分钟。 大家陆续离开了广播站，苏晚晚收拾好稿子，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正想着下午不播音，要再写些什么故事时，她的目光突然被屋子角落的一个竹筐吸引了过去…… 广播站的屋子里怎么会有一个竹筐，而且看起来这么眼熟？ 苏晚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天她和许言一起上山时的那个竹筐，她心中有些惊讶，立刻走了过去。 竹筐的背带上有一段红色的竹条，很容易辨认。 这就是昨天她和许言上山时背的那个筐！ 难道是许言刚才过来的时候顺便带来的？ 苏晚晚手里拿着竹筐，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正准备放下时，她忽然注意到一段竹条上似乎夹着一张纸条。她抽出纸条一看，果然是一张写有字的纸—— 【下午六点，我上山里。】 这短短的八个字，透露了许言的计划。 原来，他刚才不仅仅是来录音的，还是为了给她传递这个信息，顺便把要带的竹筐寄存在广播站。 苏晚晚不自觉地将纸条揉成了一团，然后情不自禁地望向广播站门口的空地。 他们以后是不是可以这样约定见面？ 为什么……她心里居然有点期待？ 苏晚晚摇了摇头，笑着责怪自己多想，然后将手中的纸条重新摊开，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了外衣口袋。 她重新坐回桌前，整理思绪，开始写明天的播讲稿。 由于昨天写的稿件质量不错，刚才来的那些男青年已经给了反馈，苏晚晚决定继续以小故事的形式宣传这些口号和内容。 除了中午赵英送来的一顿饭外，整个下午，苏晚晚都在桌前奋笔疾书。 和昨天下午一样，接近黄昏的时候，她总算把明后天的播讲稿都写完了。 她满意地检查好稿件，将所有纸张整齐地放进小布包里，又小心翼翼地收好赵英刚送来的饭盒，清理好整个广播站，苏晚晚终于在凳子上坐定。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墙上朴素的小钟表。 还有两三分钟就到六点了。 不知怎的，她心里涌起一阵阵说不清楚的奇怪感觉，让她有点坐不住，不由自主地蜷着手指。 “你终于来了！” 许言一踏进广播站，苏晚晚就“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仿佛已经急切地等了很久。 一时间，两人都站在原地没动，只有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到了六点十分。 还是苏晚晚率先轻咳了两声，缓解了尴尬，伸手一指放在角落的竹筐—— “我看到你留的纸条了。” “我本来想直接告诉你的，但是来广播站的人太多了，不太方便。”许言望着苏晚晚水灵灵的大眼睛，以及已经悄悄换好的一双准备进山穿的小靴子，欲言又止。 “没事，我能知道就好，你以后也可以这样找我。” 苏晚晚察觉到许言似乎有事情瞒着她，于是她将广播站的小木门锁好，四处张望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便和许言迅速向山上走去。在行走的过程中，她问道：“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9章 我会一直等 许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似乎真的在责怪自己：“我本来约定六点来的，结果让你多等了十分钟。” 苏晚晚本以为是件大事，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点小事，她当场笑了出来：“你不会这么敏感？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你。” 许言解释道：“我父亲一直有肺病，刚才我把拖拉机送回队里回来后就开始咳嗽，我给他喂药，耽误了一点时间。” 听到许言认真地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苏晚晚原本笑容满面的脸庞顿时变得沉重。 “那你本应该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你父亲，不必来找我的。”苏晚晚说道。 两人今天上山的时间比较早，天色还未完全变暗。苏晚晚随意折了一根树枝，一边走一边清理着脚下的杂草。 然而，当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眼看就要到达半山腰时，天色已经完全变暗，苏晚晚也没有听到许言的回应。不过，她仍然能听到脚步声。 她好奇地转过头，问道：“我已经承诺你六点来，如果我不来，你应该会一直等我？” 在黑暗中，只有月光洒落下来。苏晚晚惊讶地发现，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她竟然能清晰地看到许言眼中的光亮。 “我……”苏晚晚的嘴唇动了两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仿佛在逃避似的，她的动作更快地挖掘着地上的小白菇。 今天两人进山的行动非常顺利，采集到的草药种类与昨天相似，大部分是小白菇，还有一小部分车前子，以及其他几种零散的草药。 “这是昨天你那份。”在下山的路上，许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甚至里面还夹杂着几张粮票。当苏晚晚伸手接过时，她差点没拿稳。 “这么多？不会超过两百块？”苏晚晚问道，她无法看清手上的钱具体有多少，只能粗略估计有两百多。 “你拿着就行。”许言说道，没有等待苏晚晚问清楚为什么她那份会有这么多。 就在苏晚晚还在疑惑时，熟悉的支撑感从她的手臂传来。 手电筒用完后，许言竟然主动扶着苏晚晚下山。 苏晚晚感到脸颊一阵发热，一时之间连看许言的勇气都没有。幸好前面的路几乎一片漆黑，否则她的脸可能无处可藏。 “那个……你是不是多给我钱了？”如果按照他们约定的平分，根据许言报的价格，无论如何她也分不到这么多。 “没有，我一直听你的，平分。”左侧上方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不像是在说谎。 苏晚晚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问下去。 当他们走到广播站前的一条小路时，苏晚晚习惯性地将手电筒交还给许言，转身准备拿好自己的包回家。然而，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几束手电筒的光在前方几座房子之间不断晃动—— 随时都有可能照到他们这里！ 如果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将手电筒朝他们这边倾斜，立刻就能看到在黑暗中并肩行走的两个人！ “快过来！”苏晚晚反应迅速，立刻反客为主，一把抓住许言的手臂，迅速将他拖到广播站的小房子后面，利用身后的墙挡住了光源。 “好惊险，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就完了。”苏晚晚惊魂未定地喘了两口气，这才稳定了自己的呼吸。 “即使被发现了，他们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出乎意料的是，许言非常镇定，苏晚晚甚至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可以说是泰然自若。 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太天真了？ 苏晚晚有点想笑，正想开口向许言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 像许言这样在这个年代有这么大能力的人，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 恐怕他身上的秘密，是她想都想不到的。 “许言……” 正好现在他们只能在墙后面躲着，等到那些拿着手电筒的人离开前方的危险区域后，他们才能出去。 苏晚晚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打算好好问问清楚。 “怎么了？” 突然听到苏晚晚叫自己的全名，许言似乎笑了一下。 但速度太快，苏晚晚没看清楚。 “你是不是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这个问题她之前已经问过了，许言承认了一点，但什么也没告诉她。 “是的。” 许言回答得非常直接，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 “那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不远处的喧闹声似乎更大了，隐约可以听到“赶紧救人！”“去卫生所……”等话语。 苏晚晚又往墙边靠了靠。 “有。” 当苏晚晚提出下一个问题时，她已经做好了被许言拒绝回答的准备，但没想到这次的结果竟然和上次不一样。 她心中的期待顿时高涨起来。 “老许，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到卫生所！”突然，就在苏晚晚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喧闹的喊叫声中，这句话格外清晰。 老许？这个村子里……还有谁家姓许？ 苏晚晚和许言的目光瞬间交汇，下一秒，许言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卫生所走去。 [许言和他父亲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嘿，等等我！” 趁着夜色，苏晚晚轻声喊了一句，顺手将刚摘的菜暂时存放在广播站里，然后跟着许言向卫生所走去。 一路小跑来到卫生所，许多邻居和村干部都来了。 一大群人挤在卫生所狭窄的两间房间里。 许言的父亲许保脸色涨红，极其痛苦地躺在小床上，四肢无意识地蜷缩着，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苏晚晚不敢和众人一起进去，只敢在外面透过门缝往里看。 许言已经走到父亲许保身边，仔细检查。 “老许这是严重的肺炎，也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几个七手八脚把人送来的邻居，如实地向张医生描述了病情。 卫生所唯一的张医生简单地检查了病人，“你说的没错，这就是肺炎。” 在昏暗的两盏煤油灯下，张医生用简单的仪器测量了躺在床上的许保的生命体征，“之前一直没治疗吗？” 站在一旁的钟卿卿时不时地帮忙递送各种检查器械。 “之前一直在家吃药，那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反正一直在吃，也没咳得这么严重，刚才竟然咳得昏过去了……医生，我父亲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许言的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都跟着一起来了卫生所，二姐许梅是个急性子，交代完许老汉病史，就一把抓住张医生：“大夫，我爹这个情况严重不？要多少钱治啊？不会真像村里人说的是什么肺炎？”[从这里往后，许家人的人设要改，看看前面一家人相处是什么样。] 他们家可没那么多闲钱治这个。 想到这，许梅悄无声息看了一眼边上沉默的大姐许兰。 第20章 十有八九就是肺炎 “唉，这要是肺炎的话，就只能用消炎的药先治着。”张医生放下手里的器械，将自己手臂从许梅手里抽出来，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也过来了的王支书： “王支书，我看着症状，许老汉的病十有八九就是肺炎，这个病得用抗菌的青霉素才能治。” 王支书一时没听明白，“那赶紧给他治啊，上回卫生所不是刚进了一批药吗？这时候不用留着啥时候用啊？” 王支书这么一说，赶来凑热闹的众人也跟着纷纷附和，张医生无奈的摇头：“青霉素这种药可不敢乱用，以前就有人过敏不知道，结果打进身体里人就死了，咱们这儿也测不了青霉素过敏，恐怕只能去县里了。” 张医生话音落下，卫生所里所有人都安静了，王支书也更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倒不是他不想给许老汉治病，但从村里去县里，这个时间哪来的车啊？ 许老汉这情况一看就很严重，能不能撑到早上都不好说。 “爹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什么时候不好，非得逮着大半夜发病！你说你让俺们怎么办……”许言二姐许梅一听这话，又气又恼。 这老头子平时最关心老四，现在怎么不见那混小子？ “行了，你少说两句。”大姐许兰轻声斥责了她一句，便把期望放到了一直安静站着的许言身上，“你有啥办法没？” 目光掠过床上被憋得一张脸通红，已经晕过去的许老汉，许言面色上找不出一丝波澜，似乎全与此事无关。 “等一会儿，我去找车。”说着许言转身离开。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走过人群的许言，都不知道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钟卿卿正在门口整理器械，心里暗自抱怨今天肯定又要晚睡了。这时，她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快速从门口走过。她心想，许言平时在村里总是闷闷不乐的，现在这种时候他不在自己父亲身边，跑出来做什么？如果他父亲最后一面他不在场，以后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钟卿卿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她收拾好器械，走到墙根坐下，准备下班。 苏晚晚看到钟卿卿出来后，就把自己藏在了一间房子的后面。她刚藏好，就看到许言从里面走出来。 “哎，你怎么不在你爹身边陪着？他情况怎么样了？”苏晚晚小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情况不乐观，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许言轻声回答了苏晚晚，然后脚步迅速地离开了，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晚晚隐约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自行车声，但她还没听清楚，那声音就消失了。 卫生所里的嘈杂声还在继续，村长苏阳也很快穿上衣服赶了过来。村长和村支书坐在许老汉身边，想了十几分钟，却想不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哪有车给我们用？要是现在套个牛车马车，到县城里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村长苏阳叹了口气，拿起头上的帽子扇风。 “村里不是有摩托车吗？找个人骑摩托去县里把大夫请过来不行吗？”王支书绞尽脑汁想办法。 “对对对，这个办法好，许老汉这情况可耽误不得了，我试着都没啥呼吸了。”旁边的邻居赶忙跟着赞同。 “这一来一回又是多少里地？又得花多少时间？”村长烦躁地接了一句，但并没有否定这个提议。 王支书略微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生死不明的许老汉，下定决心，正准备出去找个摩托车，忽然看到已经回来的许言。 “有车了，可以把人抬出来了。”许言半倚着门框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你小子哪来的车？”王支书看到外面停着的那辆小轿车，眼睛都瞪直了。 这可是小轿车啊！除了大人物坐，他们这种村里哪儿见过！这车是从哪儿来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让他后面再解释不行吗？人命关天啊！” 周围的村民有实心眼的，带着大伙七手八脚将许老汉半抬半抱弄上了车。 “快走快走，开快点，咱天亮之前就能到县城医院！” 在卫生所门口眼见到许言凭空变出一辆小汽车的钟卿卿眼睛都呆了，合着……刚才许言跑出去就是为了找这台车？ 他竟然还懂开车？ 不只是村支书和村长，钟卿卿和苏晚晚以及其他人，也同样对眼前的场景表示难以相信。 随着小汽车逐渐离开村子，钟卿卿都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 这个平常默不作声的许言竟然有这么大能耐，连村支书都做不成的事儿，他居然能做到。 对比起严文轩那个废物，方吉利那个呆子，这个许言……怕是挺有钱的？ 望着夜色里迷蒙蒙的路，钟卿卿轻咬下唇。 “卿卿啊，辛苦你了，赶紧回去歇着。”其他村民陆陆续续都走了，张医生收拾好诊所，关上最外头的门。 “好。” 望着张医生和钟卿卿二人一起离开诊所，房后的苏晚晚这才蹑手蹑脚的朝广播站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在诊所耽误了这么久，中间又回了一趟广播站拿包，这么晚才回家，苏晚晚居然没有受到昨天那般的待遇，甚至连三嫂江盼花的指责都没听见。 她前脚还没等跨进家门口，便听见母亲赵英跟隔壁院子大娘悄悄说着话。 苏晚晚抬脚进了家里主屋。 才一进去，隔壁三嫂江盼花和大嫂姜淑珍的声音，也传进了她的耳里。 间接的还有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以及四弟苏瞻的插话，以及夹杂着好几个小孩的胡闹声。 “卫生所那边怎么说的？咱们这卫生所的张大夫不是从城里来的吗？听说是个妙手神医呢。”大嫂姜淑珍声音不大，不像三嫂江盼花那洪亮的嗓子，就像喉咙里装了个喇叭似的。 “啥妙手神医呀，你可别把大夫想的太神了，我听说好像咱们村的卫生所条件太差，这个病治不好，好像是说弄了个车要送到县城去。”三哥苏地刚从外头回来。 虽然主屋空无一人，但所有的声音都是从隔壁的房间传来的，这让苏晚晚感到有些不安。 她坐在原地片刻，将布包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空空如也的饭盒，然后走出门外，打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第21章 整天无所事事 “唉，我要说的是，许家的命运真的很艰难，四个孩子的母亲突然就去世了，只剩下许老汉一个人，他也不会照顾孩子，家里一点人气都没有，真是可怜。四个孩子，四种性格。”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隔壁的老太太和赵英在栅栏边聊天，声音很大。 “关键是，他们家还有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其他的几个孩子还好说，但是许家的最小的儿子许恩，今年都快十五岁了，还是整天无所事事，许老汉因为他是最小的孩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让他吃最好的，喝最好的，什么都不做，每天只是给许家的两个女儿添麻烦。”赵英也看到了这些，跟着补充道。 毕竟，这个村子就这么大，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大家都清楚。 白天大家都在田里劳作，难得有一件大事发生，大家都会晚睡，村里的许多人都去了卫生所看热闹，留在屋子里的人自然也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消磨时间。 站在门口，苏晚晚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一沓钱和几张粮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虽然许言可能不缺钱，毕竟他有一辆豪华的小轿车…… 但如果不在这件事上做点什么，她总觉得心里过不去。 她悄悄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借着煤油灯的光，数了一下手里的一沓钱。 整整两百一十块！这比她以前卖猪肉赚的钱多多了！ 她将每一张钱都整理好，翻遍了小屋子，最后找到了一个像样的小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把钱放了进去。 如果直接给钱，被人看到可能会不太好。 收好盒子后，她听到外面对许家的议论声，本想早点上床睡觉，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烦躁，直接推门冲出了屋子。 “娘，现在都几点了，您再不睡的话，白头发就更多了！” 赵英正在和邻居大娘聊天，没有注意到苏晚晚过来，被她这一声吓得一激灵。 “你看看我们家这姑娘，睡得晚了她都会说你。”赵英温柔地看了苏晚晚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向隔壁的大娘道别，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对苏晚晚说过一句责备的话。 苏晚晚在心里暗自感叹：母亲赵英对她的爱总是能刷新她的认知，刚才她那么急躁，赵英居然都没有生气。 “好了，现在都几点了？还在那叽叽喳喳的，明天不上地了？一起等你们爹回来？”赵英一听到隔壁那巨大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顿时，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晚晚的耳根总算清静了。 “你们爹是村长，村里有个大事小情他都得过去，你们也不用等了，早点熄灯歇着。”赵英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和苏晚晚一起坐在桌子前。 苏晚晚赶忙打开饭盒，“娘，你也太会做饭了，给我拿的量也刚好合适，再多两口的话，我就真吃不下了。” “好，我家晚晚别饿着就行，明天想吃啥跟娘说。”赵英收好饭盒，转身走进厨房放在了灶台上，舀了瓢水倒了进去。 “只要是娘做的饭，晚晚都爱吃。” 终于体会到了撒娇的感觉，耳边又得了清净，苏晚晚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回房睡觉。 …… 第二天清晨，由于心里记挂着事情，苏晚晚醒得格外早。 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她就从炕上起身，再也没了困意。 也不知道许言他们怎么样了…… 想着自己准备的装钱的小盒，苏晚晚披了件衣裳就下了炕。 才刚拉开院门，没等苏晚晚往外迈步，一阵小汽车的声音就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卫生所门口。 难道他们回来了？ 下意识加快脚步，但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对，苏晚晚立马转身，折返回了房间，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将小木盒往怀里一踹，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直奔卫生所而去。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张医生刚起床就被重新叫来了卫生所。 一起被叫来的还有睡眼朦胧的钟卿卿。 正打心底里抱怨自己没睡够，钟卿卿猛然就瞧见了远远站在前头的许言，顿时困意消了大半。 “这辆车的动力很强，像一阵小风一样就到了县城。”王支书和许老汉许保一起下了车。 苏晚晚抱着盒子赶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人已经醒了？ “县里那边怎么说？青霉素已经打完了？”张医生赶紧把人接进了卫生所里询问。 “打完了，过敏试验做完了，不过敏，那边的医生说肺炎就得用青霉素，给开了不少，说这些疗程打完病应该就能彻底控制住，彻底好了。” 王支书年纪大了，又熬了一夜，经不起这么折腾，顶着两个眼袋，现在已经快睁不开眼了。 “嗯，那我们卫生所就按照县里医生的指示治就行。”张医生动作熟练地给许老汉输上了县里拿回来的药水。 “昨天一夜没睡，进来我给你倒杯水。”门外，钟卿卿整理好头发，笑意盈盈的邀请许言。 父亲许老汉还在里头躺着，许言也没拒绝，跟着钟卿卿走进屋里。 忙了一夜，终于能坐下来喝口水，许言一贯绷紧的神色微微松懈了些。 “小兔崽子，没看到你爹还渴着呢？” 没等许言一缸水喝完，屋里头才躺好的许老汉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正寻思怎么跟许言套近乎的钟卿卿当即被吓了一跳，赶忙打算再倒一杯水。 “医生说了，青霉素是能治你的病，但要是你天天发火，影响消炎，指不定哪次急火攻心死了也说不准。”许言身子动也没动，气定神闲。 眼睛在许言手里拿的茶缸子以及许言的脸上来回晃动，许老汉一张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去，真像是憋了一肚子气。 加之咳了半宿，眼里也全是血丝。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连口水都不给自己爹喝！还咒他死！ “咳咳咳……” “爹，你没事！” 二姐许梅的声音率先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许梅和大姐许兰纷纷坐在了许老汉床头。 “没事，还死不了。”接过钟卿卿递来的水，许老汉一连呛了好几口，险些把肺叶咳出来才消停。 第22章 做下一步的解释 “老小呢？”眼光在许兰许梅身上过了一下，许老汉望着二人空荡荡的身后，眼里清晰的涌出了一阵失望。 “爹，许恩还没起床，您说他还在长身体，我们就没叫醒他。” “哎，对对对，老小得多睡一会儿。”许老汉似乎找到了一个特赦的借口，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休息。 许言的唇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缸子，起身要走。 “你小子给我站住。”[家里人对许老爹的态度，应该是生疏又带着关切，男主要更冷漠一点，因为平时许老爹对他也不好。] 刚和医生沟通完的王支书已经困得撑不起眼皮了，半个身子倒在一旁的凳子上，随时都可能睡着，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要问许言，见许言要走，连忙大声将人叫住。 “那台车是县里报废的车，本来打算拿去修，车厂说要自己弄回去，县里嫌麻烦，就一直跟车厂协商，这车也就暂时放我这了。” 不等王支书开口问，许言已经简单地交代了这台车的来历。 但他这么一交代，疑点就更多了。 王支书的困意顿时消了大半，已经在床上失望地闭起眼睛的许老汉也微微重新把眼睛睁开，卫生所里的所有人都等着许言做下一步的解释。 哪怕是在门外的苏晚晚也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小木盒子。 她早就知道许言有些事情在瞒着她，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大事！ 这个年代，就算是县里的领导，能坐上车的都为数不多。 更何况一台车就算坏了，厂家不给修，那也是要停在大院里的宝贝，就算不能用，长长脸也是好的。 谁会莫名其妙把一台车给扔进山里？ 而且，昨天她瞧着，这车不是能正常开吗？ 难道许言在说谎？ “之所以放我这儿，是我以前几个朋友，上回见面时说起这事儿，就顺手把车扔这边了。”[理由不合理，男主娘的家人应该没什么本事，或者根本不知道有这些孩子的存在，否则哪能任由他们家这么穷。] 听着许言心平气和的解释，王支书显些没支撑住自己的体重从凳子上跌下来。 “你朋友？什么朋友能跟你见个面就把报废的车给你了？”说出去谁信呢？ 这一辆车不得上万块钱？十年二十年工资都买不起！ 许言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甚至连一丝紧张都找不到。王支书压抑着内心的好奇，转过头去看床上的许老汉。 许言能有这样的回答，王支书早就预料到了。毕竟这几年来，许言的行为举止总是很奇怪，甚至经常在半夜出门，时不时地带回一些肉食和钱财。 当然，他几乎都会交给老大许兰，然后许兰偷偷地给家里人用。 有了这个情况，王支书一开始也质问过，但问不出什么，也就装作不知道地接受了。 在这个时代，大家都过得很艰难，为了避免让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每次许兰悄悄地把东西拿出来，他们都会悄悄地用，甚至大部分连许言都被瞒着。 如果让许言知道他偷偷给大姐的东西，有一半都被自己大姐心软拿出来补贴家里，估计会气得不轻。 许老汉喘着粗气，渐渐地，他对许言的看法也有了改变。 但更多的是恐惧。 许言不像其他家的小伙子，整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闷头睡觉，他心里的打算，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清楚。 这种对未知的恐惧，也是他不愿意和这个儿子过多相处的一个原因。 第23章 视角盲区 王支书给了许老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许老汉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挥挥手让两个姑娘去忙自己的事情，自己则翻身打算在卫生所睡一觉。 “对。” 许言的回答再次让王支书翻了个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那这辆车到了我们村里，你为什么不报告给村领导？还有，既然是报废的车，怎么又好了？” 站在外屋的钟卿卿小心翼翼地凑近耳朵，时不时地看向还停在门口的车。 如果不是她前世去过大学，在门口见过，恐怕都不认识这东西。 “因为这车是坏的，就算报告给村里，村里也没什么用，这车的零件也不能拆了送去炼钢厂？如果厂家突然说给修了，我朋友回来找我，那可怎么办？” 许言的借口简直天衣无缝，一大早就赶上这事儿的村长苏阳紧赶慢赶地冲进卫生所，没等进门就看到了在门口的自家女儿苏晚晚。 “你怎么来这里了？” “爸爸，我早上没什么事情，就出来随便走走……”苏晚晚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父亲吓了一跳，小声回答。 她顺便把小木盒子往怀里藏了藏，利用视角盲区，没让父亲看到。 “好了，你妈妈正在屋里做饭，你也别在这里凑热闹了，回去吃饭。” 苏阳随口对苏晚晚说了一句话，就快步走进了卫生所。 门口的苏晚晚只得悻悻地往后退了几步，目送父亲进了屋子。 然后……她换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没办法，她太好奇了。 “我以前小时候学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看这车的结构也不怎么难，就想着学以致用，阴差阳错就给修好了。” 听着许言这样漏洞百出的解释，王支书又困又累，气得直拍大腿。 紧跟着进来的村长苏阳在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也是气得都笑了。 “许言，你以为你在编故事吗？”突然整出这么一台车，许言要是解释不清，可就不只是批评一次的事了。 “这是昨天晚上送爸爸进医院后，我去找县领导要的信函。” 就在众人一脸不可置信，纷纷觉得许言肯定是疯了，去做了投机倒把的时候，却见许言不慌不忙地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纸条打开上头赫然是一串用钢笔写的文字，底下居然还有落款！ 村长苏阳一把拿过纸条，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上头的内容，又和王支书两人一起端详最底下的落款。 不约而同地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真是……” 纸条上的内容分明写着这台车暂时交给许言保管看护，随时会来取走。 支书和村长两人面对面互相瞅了好几分钟，这才颤颤巍巍地把纸条往桌上一放，“你，和咱们县领导……是什么关系？” “我刚才说了，我小时候有几个朋友在县里市里，一直还联系着，所以这台车真的不是什么来路不明，只是暂时寄存在我这儿，要不是我爸爸昨晚突然发病，急需送医院的话，我也不会开出来给村里添麻烦。” “那，你的朋友都有谁？分别在什么单位？” 自从看到纸条的内容和签名后，王支书和村长苏阳的语气竟然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了许多，一改刚才的质问语气，甚至带有一丝安慰的意味。 第24章 不要逼得太紧 许言的脸上似乎没有变化，但又似乎冷笑了一下，声音依然平静：“这些只是我个人的事情。” 一向性格急躁的村长苏阳听到许言的话，立刻脸色通红，想要继续质问。 毕竟，突然开出一辆车是一个必须弄清楚的大问题。 许言这个人也需要严肃处理！ 王支书一看到村长苏阳的样子，立刻悄悄地伸手拦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还不明白吗？能够从山里突然开出一辆车的许家三小子，背后肯定有我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如果他不想说，那就先这样，也不要逼得太紧。等村里的风声都过去了，我再把人带到我的办公室问问。” 王支书毕竟年纪大了，处理问题的方式自然比中年的村长苏阳更加老练。 现在这辆车还停在卫生所门口，天马上就要亮了，村民们吃完早饭肯定会拿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如果他们经过卫生所门口看到这辆车，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毕竟，昨晚亲眼看到这辆车的人并不多，但今天早上全村一半以上的人都要下地干活。 想到这一点，村长苏阳沉下心来，听从了王支书的建议，压低了声音说：“好，你先把那辆车重新开回山里，回来再说！” 许言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没有表态的父亲，毫不犹豫地迅速离开了。 “王大伯，我觉得他也是急着想救父亲，不如让许家三哥把车停好，好好回去休息一下，毕竟他已经累了一整夜了。”一直在门外的钟卿卿，趁许言还没迈出门槛，赶紧轻声细语地说。 “不要猜测别人。”突然，即将迈出门槛的许言冷不丁地回了一句。 钟卿卿的表情立刻凝固在脸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反驳过她，许言……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好，老许，你现在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县里的医生说只要继续打针就没事了。” 许老汉躺在床上假装睡着，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了王支书。 “但是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王支书知道许老汉大概率没睡着，今天这事儿又出奇的复杂，于是凑近许老汉：“你家老三做的这些事儿，交的这些个朋友，你知不知道？” 许老汉没想到王支书居然转头来问自己，他把头一歪：“这小兔崽子连水都不给我倒，您觉着呢？” “那他除了这辆车外，往家里带回过什么东西没有？”这个年代，最忌讳的就是倒买倒卖，投机倒把。 大家都没有钱还则罢了，要是冷不丁来了个出头鸟，那就有得热闹看了。 许老汉眉毛动了动，呼吸又沉了几分。 许言一个人弄那么一台车藏在山里也就算了，要是因为这事把他们整个许家都牵连进去的话，那许家两个闺女和小儿子不都全栽进去了吗？ “没有，都是他自己在外面造作，我们许家一点都不知情。” “老三……老三平常跟我们的关系都不好，因为以前他总挑皮捣蛋，所以爹就总是拿皮鞭子抽他，所以长大了之后就……就挺疏远我们的，在外面干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大姐许兰一看形势不妙，仗着胆子小声说了一句。 二姐许梅一听这话，也跟着嗒嗒点头：“对，所以他天天除了下地之外去干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有时候爹还会骂他两句，但他也不听。” 第25章 不像是装的 一看这俩闺女的回答也不像是装的，王支书又困得站都站不稳，索性挥了挥手：“你两个今天就别去生产队帮忙了，先在这儿好好照顾你们爹。” 送走了王支书，又送走了村长苏阳，钟卿卿望着空荡荡的卫生所门口，一边整理着手头的医疗用品，一边时不时的朝大山的方向看。 刚才许言就是从这个方向把车开走的。 由于刚才被自己村长爹给撞见了，苏晚晚一早就离开了卫生所墙根，跑到了卫生所后头听着。 幸亏自己爹是村长，起得早，这个点儿已经带了剩饭去村里的办公室了，不然她等下回家都不知道怎么跟娘解释。 苏晚晚抚摸着怀里的小木盒子，焦急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看到许言穿着一件黑灰色的衬衫，骑着自行车缓缓地向卫生所驶来。 “许言，你终于回来了！” 苏晚晚还没来得及主动迎上前去，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卫生所门口传来。 钟卿卿动作迅速，一看到许言下车，就立刻帮他把自行车停好，“忙了一整晚，你还没吃饭？” 钟卿卿这是在干什么？ 苏晚晚抱着木盒子，又退回到了卫生所的后面。 刚才好像没有人看到她？ “大姐和二姐现在也在这儿照顾你们的父亲，我刚才和卫生所的张医生说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今天上午就去你们家帮忙做饭，然后带过来。” 钟卿卿这是想要和许家套近乎吗？苏晚晚竖起耳朵听着。 先是和严文轩在破庙里见面，想让严文轩去他们家要钱，现在又想要和许言打好关系，钟卿卿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是想要钱吗？ 苏晚晚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握着木盒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也对，昨晚许老汉突然生病，情况紧急，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许言却突然开出了一辆车，这才让许老汉及时送到县里的医院，保住了性命。 这件事在钟卿卿眼里，怎么可能不对许言产生好奇？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钟姑娘。”里面的二姐许梅虽然这么说，但也没有明显反对的意思。 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弟许恩。 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他还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在家里翻翻找找，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这一个弟弟吃了用了，她们这些当姐姐的虽然表面上不好说什么，但背地里谁愿意伺候这么一个不讨喜的。 既然钟卿卿主动提出要上他们家帮忙做饭，那还省得看那小子的脸色了。 毕竟，如果没伺候好，回头许恩在父亲跟前这么一说，他们姐弟免不了又挨一顿骂。 “不麻烦不麻烦，刚好我在卫生所也没什么活，张医生刚才已经同意了，她说这也是我们的职责范围，有病患在这里治疗，那饭肯定是要吃的嘛。” 钟卿卿一边说，一边温柔地笑了笑，脱下了身上的白色护士服。 “哎呀，那就辛苦钟姑娘了。”二姐许梅会心一笑。 其实她之所以不愿意回家做饭还有个原因，那就是爹现如今情况不妙，也不知道县城里的那个什么青霉素到底好不好用，看爹这还有点憋着涨红的脸色，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出点意外。 那要是她不在场的话，许家究竟有多少家产她都不知道，要是被别人占了点什么便宜怎么办？ “嗯，太麻烦你了，我这有点钱，你拿着。”既然大姐二姐都同意了，许言自然没多说什么。 只是一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两张一块钱，递给钟卿卿。 “这怎么好意思？这也是我职责所在……”看到这两张一块钱，钟卿卿眼睛顿时闪了一下。 有了这两块钱，她能去镇上买好几本要考学的书。 “拿着，万一有需要呢。” 其实这情况明摆着就是等他掏钱，两个姐姐只是口头上应承了，但总不能真的让人白劳动？ 这种小心思，在许家到处都是，他已经习惯了。 不知道许言何出此言，钟卿卿心里忽然颤了一下，不再拒绝。 卫生所一下又少了一个人，许言三两步走进卫生所内，站在自己大姐二姐身边。 许老汉支楞起一边眼皮，斜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 昨晚要不是许言开了车过来给他带去治疗，说不定他这条命就没了。 县里的医生都感慨送来的及时。 但刚才许言一走，王支书就过来问他们几个。 要不是大闺女许兰反应的快，怕是到现在还被王支书拿着问话呢。 都是他这个好儿子干的好事！ “我还有点事，晚点回来。”走到许老汉床头，许言的语气完全不是请求，只是告知。 “你赶着投胎？”许老汉耷拉着眼皮。 “爹，您说什么呢。”大姐许兰赶紧小声劝了一句，然后一把拉住许言，眼里貌似带了点哀求，“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昨晚这事儿了，还有那么多人跑出来围观，你现在可是闹得满村风雨，再出去的话不太好？” “就是啊，刚才王支书都已经过来问咱们了，你这是要让咱们许家都跟你一起遭殃啊？”二姐许梅也拽着许老汉，帮着大姐一起说话。 “让他走，死外边！”许老汉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怒气。 “放心，大姐，我很快就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许言没有提及许老汉和二姐许梅，交代完，便自然而然地走了出去。 许老汉的态度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许言走出卫生所后，苏晚晚也松了一口气。 刚才听到许家人的对话，她终于明白许言之前说的“关系不好”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苏家的两个嫂子已经很麻烦了，没想到还有比苏家更糟糕的。 许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睦相处，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大姐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但实际上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唯一亲近的可能就是许言了。 二姐就更不用提了，她几乎把“想分家产占便宜”这几个字写在了脑门上。 最小的弟弟已经快成年了，但还是不务正业，同龄人都去割猪草喂牲口，他却整天在家里被宠着。 种种矛盾加在一起，许家哪里是正常的家庭，分明就是一个勾心斗角的算计场。 至于许言，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苏晚晚并不清楚。 第26章 这是给你的 她只能感觉到，在许家，似乎只有大姐许兰是真心对许言好。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突然，苏晚晚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头，发现许言已经站在她面前。 “没有……我刚过来。”苏晚晚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视线落在手里的盒子上。 “刚才我从山里骑车出来，你怎么不叫我？”许言毫不犹豫地戳穿了苏晚晚的隐瞒，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 清晨的阳光洒在卫生所的后墙根，照在苏晚晚白净的脸上。 被戳穿后，苏晚晚的尴尬也消失了，她直接把手里的盒子往前一推：“因为人多，我怕被误会，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喏……这是给你的。” “什么？” 木盒子打开时发出“咔嚓”一声，昨晚许言在山里给苏晚晚的钱都在盒子里。 “你父亲突然生病，应该需要花很多钱？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是之前上山卖草药的钱。” 许言盯着木盒子里的钱，似乎愣了一会儿，“你确定要给我吗？” “当然，之前我打了不少野猪，也攒了一些钱，这些你先拿着，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先不和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回家，不然我妈该担心了。“ 苏晚晚告别了许言，没有时间看他的表情，就小心翼翼地从卫生所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 她刚推开院子的门，就闻到了一股猪肉炖粉条的香味，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摸了摸有点瘪的肚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进了厨房。 “起来了吗？“ 厨房里，赵英和大嫂姜淑珍正在忙碌地准备早餐。几个孩子也被三嫂江盼花带着在东屋那边穿衣洗漱。 家里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早上溜出去的事情。 “娘，大嫂，今天的粉条真香啊！“ “闻到香味了还不快去洗手，准备桌子？“赵英掀开锅盖，粉条和猪肉的香味立刻吸引了隔壁屋的几个孩子，他们还没穿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苏晚晚回到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等下去广播站背的包，然后第一个坐在了饭桌前。 “淑珍，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随着娘和大嫂姜淑珍不断地把盆盆碗碗端上桌子，几个小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敲碗了。 “吃饭就吃饭，怎么像个要饭的一样敲碗？“ 赵英把最后一碟鸡蛋酱放在桌子上，斜了几个小孩子一眼。 虽然叫做鸡蛋酱，但实际上里面的鸡蛋几乎没有，更多的是一些不要的农作物熬成的酱。 如果不是母亲赵英的手艺好，这种酱简直难以下咽。 “娘，我们家这几个孩子还小，你不要总是那么严厉，万一以后让孩子们都怕你怎么办？“三嫂江盼花在孩子们的头上拍了几下，话里话外都是对婆婆赵英的不满。 就连苏晚晚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告诉婆婆赵英，这几个孩子长大后是要给家里人养老的，如果她现在得罪了孩子们，让孩子们都不喜欢她，那以后就没有人给她养老了。 “孩子如果不从小教育，什么时候教育才合适？难道要等到他们长大后去作奸犯科，再让警察来教育吗？“ 赵英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了解三媳妇的德性，她的嘴上也毫不留情。 “好了，你少说两句，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吗？”三哥苏地一开始没听明白，但很快就明白了，赶紧在桌下拍了拍自家媳妇的腿。 “娘，我等会儿去河边把咱们家的衣服洗洗。”等到饭桌终于安静下来，赵英也给所有人分完了锅里的肉，大嫂姜淑珍这才回答赵英刚才的问题。 “你去河边洗衣服的话，那我做什么呀？咱们家的衣服不是一直都是我负责洗的吗？” 三嫂江盼花这才刚安静了几秒钟，又大声嚷嚷了起来。 毕竟自己的活儿被抢了。 苏地对自己这媳妇也是无奈的：“你到底要不要吃饭了？” “啊，那我就不去河边洗衣服了，上午我就去生产队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眼下并不是什么特别农忙的季节，生产队也不是一直需要多余人手。 盯着自己碗里总是最多的猪肉，苏晚晚略略思索。 她这几天就在想，村里的男人自然每天都去生产队的地里干活，就算地里活不是特别多，也总有其他事做。 但村里的女人们除了洗衣服做饭和偶尔帮着织布、下地之外，总归没有一个长远的活计。 放下筷子，苏晚晚抬头看向赵英：“娘，我要是给咱们家您和大嫂都找点活的话，你们干吗？” “那感情好啊，平常不太忙的时候，娘也用不着去下地，成天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几个孩子也都大了，也不用成天看着。”赵英转头赞许的看了苏晚晚一眼，眼角恨不得笑出个花来。 “好，那我最近几天就找找看，要是有适合咱们家做的活，多赚点钱补贴家用也是好的。” “还是咱们家晚晚懂事，知道为家里着想，但你也别太累着了，咱们家因为有你在，这生活还是过得去的。” 赵英一边说一边还想把自己碗里的肉也往苏晚晚碗里夹，吓得苏晚晚赶紧捂住了她的手。 “娘，你不知道肉吃多了身体也会不太消化的吗？正好剩下这些我有点吃不了了，你替我吃。”说着，苏晚晚一股脑将自己碗里剩下的两块肉直接夹给了赵英，提着包就往外走。 赵英就算有意想重新给她也给不了了。 “你这孩子……” “小妹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村长都办不到的事情，小妹却想要办到。”江盼花在饭前已经被丈夫和婆婆数落了两句，这回她的声音虽然小了许多，但那阴阳怪气的语气还是让人听得很清楚。 “你能不能闭嘴？小妹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苏地当场把手里的饭碗往桌上一摔，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看到桌上的这一幕，赵英的头疼病又犯了。 第27章 增加了不少压力 当年她给老三娶这个媳妇，是因为两家关系不错，正好也有合适的孩子，就撮合了他们，两人也不反感，就娶了回来。 没想到娶进门之后，就开始了作妖的日子。 即使是在早些年能吃饱的时候，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起初表面上还能维持和平，但日子久了，这妯娌之间的矛盾就压不住了。 但毕竟是老三的媳妇，不管怎样日子都得过下去。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你看，都把孩子吓哭了……”苏地这么一摔，几个小孩立刻吓得不敢再吃了，有一个甚至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好，你不说，我就不说了。”苏地和大哥苏高性格相似，总是火气大，但底气不足，只要别人给个台阶，他就会顺势而下。 苏晚晚离开家里，直奔广播站，今天是她播音的第二天，心情还是有些忐忑。 昨天那些稿子引来的反馈倒是不少，村里的青年们也都挺喜欢听，这让苏晚晚很高兴，但也无形中给她增加了不少压力。 如果后面的稿子质量跟不上前面的，岂不是很尴尬？ 钥匙刚打开锁，苏晚晚还没来得及放下斜挎的包，就看到许言正站在前面靠墙的地方。 许言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件衬衫，手边正放着苏晚晚昨晚急匆匆扔在广播站的那筐药材。 她之所以这么急着赶来广播站，就是为了在别人没发现的时候处理好这筐药材，本来在路上她还想着怎么联系许言让他过来把东西带走，没想到他居然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主动在广播站等她了。 “你来得正是时候，如果你有空的话，就把这些东西卖掉，如果你没有空的话，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就行了，我也不是那么急需用钱。”苏晚晚一边走进广播站，一边有些拘谨地开口。 刚才进门的时候，她明显看到许言的眼里有细微的血丝。 一看就是熬夜太久，情绪焦虑。 许言和苏晚晚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说什么，提起这筐草药就往外走，经过她身边时，身形似乎刻意停顿了一下，但还没等苏晚晚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出了门外。 “谢谢你。” 苏晚晚不明白许言为何这么说，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句：“你还是先把这筐草药藏起来，回家好好睡一觉再说。” “好。”已经走远的许言的声音远远传来。 整个上午的广播还算顺利，苏晚晚全程照着自己准备好的稿子念，中途几乎没怎么出过差错。 不过总是念着念着，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刚才在广播站里的那个身影，知道许言这人一向可靠，苏晚晚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担心他。 好不容易播完了稿子里最后一个字，眼看着马上就到村里的青年们过来宣读口号的时间了，苏晚晚静静地从凳子上起身，调试好设备，走去门口的登记台方向等着。 就在动作之间，她忽然感觉腰上的口袋有点异常。 低头一看—— 早上她才塞给许言的那些钱，怎么全都在她口袋里了？ 苏晚晚一下子回忆起了早上许言出去之前刻意凑近她的那一幕…… 他这人怎么这样？ 就算是不缺钱，也应该把这份心意收下啊。 心里默默地嘀咕，外头的男青年们还是像昨天一样鱼贯而入。 不过有了许言昨天的呵斥，这些男青年到了门口后便开始自觉地登记排队，一个一个轮流的演播宣传语录。 语录自然还是苏晚晚抄写的，她这回知道了大体形式，预估了人数，专门为每个人留出了一大段的播讲内容，整体的互动播讲效果比昨天还好。 “没想到你现在水平这么高！我们明天还来！”前几个播完音的男青年笑呵呵的往外走。 苏晚晚正想笑着答应，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好几个女青年的声音：“你们把内容都播了，那我们播什么？” 昨天广播站和青年互动的环节还没有女青年过来参加，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就有女青年主动过来了，苏晚晚立刻笑脸相迎，赶紧将人带进了广播室里。 “放心，王支书说，只要是咱们村的青年愿意来播讲，不管是多少人，每个人都有一大段的播讲内容。” 默默地计算着今天来广播站里的这些人数，苏晚晚心里简直要开心死。 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过来读宣传口号的话，那她又能少写不少的演播稿子…… 将最后一个读完口号的青年送走后，苏晚晚将散落一桌的稿子收好，关闭播音设备，锁上门便往外走。 知道许言收下了她的关心，只是不愿意留下她这些钱，明明也没什么，可苏晚晚心里就是在来来去去的打鼓。 许言一清早有些憔悴的脸不断的在她脑海中划过。 要是趁着中午这时间段她不去许家或者卫生所看看许言的话，恐怕一整个下午她都会跟着心慌。 就算许言还是不收她这些钱，她也得确认人没事才好。 中午的村子几乎没什么人，苏晚晚走了一路连个活物都没瞧见，脚步轻轻的走到许家门口时，许家的院子也是静悄悄的，苏晚晚在大门口站了片刻，便自己推开了木门，往里头走去—— “三哥，光吃这杂粮饼子也不顶饿呀，我住那地儿还有俩鸡蛋，你等着，我回去煮了拿来给你吃。” 没等走到小门口，钟卿卿的声音便清晰的从屋里传了出来。 对了，早上钟卿卿已经跟卫生所的医生打好了招呼，要来许家给许家人做饭。 “不用麻烦了。”坐在炕上的许言语气淡淡，面无表情地咬着手中的杂粮饼。 “这怎么能行呢？我听说平常你在家的时候吃的饭是最少的，这营养怎么能跟得上呢，你等着我。”状似焦急的说了句，钟卿卿一脱围裙，转头就往外走。 “卿卿姐姐，有没有我的份啊～”里屋里突然传来了个讨好般的男孩的声音。 许恩穿着一身新做的衣裳笑眯眯走了出来，边走边揉眼睛，一看就是睡到现在才起。 “那么，你和你哥哥各自一个。“钟卿卿温柔地笑了笑，迅速地走出了门槛。 苏晚晚站在门口，急忙躲到一边，直到钟卿卿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匆忙走进屋内。 这时，许恩正在隔壁的房间里洗漱。 这个房间原本是许老汉和许言两人共用的，现在只有许言和苏晚晚两个人。 第28章 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怎么来了？”许言看到走进房间的苏晚晚，明显感到惊讶，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杂粮饼。 “我为什么不能来？”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说实话，如果不是许老汉和许兰姐妹都在卫生所，她也不会这么冲动地跑过来。 “你不是要在广播站……” 许言推了推炕上的桌子，为苏晚晚腾出了一个座位，顺便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 “广播站就不能有午休吗？你早上明明答应我回来睡觉的。” 苏晚晚明明担心许言，才挤出时间跑来许家，但真的见面后，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底气，好像没有资格说这话似的 尤其是，她一开口，许言就沉默了，她就更尴尬了。 看着许言呆滞的眼神，苏晚晚轻咳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然后找到了一个借口：“咳咳，我过来也是想问问你，那些草药一般都拿到什么地方卖？这两天你爹情况严重，走不开，如果方便的话，我去卖也行。” 说完这句话，苏晚晚在心里暗自赞叹自己真是个小聪明，竟然能找到一个掩饰过去的借口。 “这个渠道暂时只能我亲自去接洽，而且路程很远，还是我去。” 许言摇了摇头，拒绝了苏晚晚的提议。 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苏晚晚知道许言很可能会这样回答，她这样问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自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过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看看许言，仅此而已。 “我倒是有一个别的想法。”看到苏晚晚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过来问问渠道的事，问完就要走，许言突然说道。 “什么？” “这段时间我可能确实走不开，不能一起上山了，你一个人夜里上山的话太危险。”许言说着，拉开了炕边的抽屉，从最底层拿出了两个不同颜色的毛线球。 “你这是……要我织毛巾？”苏晚晚疑惑地看着许言。 要说其他的体力活儿，她或许还能应付，但织毛巾这种技术活儿……她可能得从头学起。 “听说城里现在非常流行一些用毛线织成的长披风和配饰，价格卖的都不便宜。” 苏晚晚看着许言递过来的毛线球，眨了眨眼，没有接过来。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要是我会这种技术性的活儿的话，何至于半夜上山打野猪……”苏晚晚一边说，一边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确实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针织方面的内容。 看来这个钱她是赚不了了。 “我这儿有速成手册。”许言放下毛线球，又拉开另一个抽屉，从底下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当着苏晚晚的面打开了其中一页。 “这……你从哪儿搞的？”苏晚晚盯着上面对手织品的针法的详解，还有不少流行产品的展示，心里的小火苗忽然隐隐升腾。 好像可以试一试。 就算她最后没学会，那娘和大嫂说不定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我朋友说，像这样一条披风，在城里能卖到五块钱。” 许言将这本册子翻到其中一页，指了指其中一个不算复杂的披风图案，“你要是愿意做，到时候我们二八分成。” 那她感情愿意啊！苏晚晚突然吞了口口水。 这价格，很难让人不心动啊！ “那这些毛线从哪儿来？”苏晚晚随手一指许言放在炕上的两个毛线团。 总不可能就用这点？ “这个你放心，你要是想做，要多少毛线我都能给你找到。”许言突然从炕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铺炕最后面的另一个柜子前。 拉开柜门，里面居然是个不大不小的编织袋子，立起来有半人多高。 “你先把这些拿回去用，就当是练手了。” 亲眼望着这满满一大袋子的毛线球，苏晚晚显些没撑住自己惊讶的下巴。 许言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渠道都有？ “如果你把这些都给我，那你的大姐和二姐要织什么呢？”苏晚晚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这样的话。 许言一家的关系并不融洽，从许老爹生病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这家人心不齐。 “我的大姐和二姐不知道这件事。” 许言将装着毛线球的袋子重新封口，又拿起杂粮饼子，“如果让我二姐知道这能赚钱，可能不出两天，半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 “哦……” 苏晚晚赶紧把袋子移到了炕沿角处不起眼的地方。 “那，如果我拿回去，让我娘和我嫂子她们一起跟着做呢？”苏晚晚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又赶紧补充：“你放心，我娘绝对是嘴严的，她一向做事缜密。我大嫂也不是个话多的，也踏实肯干。” 早上出门前，苏晚晚就承诺赵英和大嫂要给她们找些工作，整个上午，她心里也在想这件事，恰好许言这个时候拿出了这些毛线球，正好解决了她眼前的燃眉之急。 “当然可以，我朋友说这种针织品一年四季都有销量，只要这个款式还流行，织多少他就要多少。”许言立刻回答。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跟我娘和我嫂子她们研究研究怎么把东西织出来，然后拿给你看看！” 从许言这里拿到了这么肥的兼职，又吃了颗定心丸，苏晚晚高兴地拿起袋子就要走。 毕竟下午她还要回广播站去写明天的宣传口号和稿子。 “卿卿姐，你回来啦！”许恩的声音突然传入里屋，苏晚晚的动作一顿。 自从昨晚的事发生后，钟卿卿好像就在故意接近许言。 明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干预他们两人的事，但苏晚晚还是不由自主地重新坐了下来。 炕上的许言看到苏晚晚的动作，不经意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回来啦，我们小恩这么乖啊～”外面的钟卿卿声音温柔，直接从碗里拿出了一个鸡蛋递给许恩。 这才刚认识几个小时，就叫得这么亲昵了？苏晚晚在心里默默地翻白眼。 一掀门帘，钟卿卿端着碗里的鸡蛋进来时，视线第一个就落在了苏晚晚身上。 “晚晚也在啊，好巧。” 钟卿卿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一下，她向许言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将碗递给了炕上的许言：“三哥，只剩下一个鸡蛋了，你先补充一下，等下次我再给你送。” 许言拒绝了钟卿卿的好意，他表示自己并不饿。然而，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冲了进来。 第29章 被宠坏的孩子 “我哥不喜欢吃，卿卿姐，给我！” 苏晚晚一直知道许家的小儿子许恩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无法无天，但当她亲眼看到这一幕时，还是感到非常气愤。 听到许恩的话，苏晚晚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你哥什么时候说过他不喜欢吃？他只是说他不饿，你听清楚了吗？” 许恩可能从未被人这样数落过，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呆滞，然后皱起眉头看着苏晚晚：“那又怎么样？反正没人吃，我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苏晚晚实在想象不出许恩是如何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的，她不由自主地侧头看了看炕上的许言，却发现许言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弟弟。 “据我所知，昨晚你父亲突然发病，连夜送他去县里医院的人是你哥，而不是你。昨晚你甚至没有去卫生所，今天早上你两个姐姐去卫生所时还说你在睡觉。一个是一宿没合眼的你哥，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可能已经没了命，你却还在呼呼大睡。你有什么资格跟你哥抢这个鸡蛋？” 苏晚晚心中越来越膨胀的怒火，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维护炕上的许言。 明明他才是这个家最优秀的人，但却受到了这个家一大半的气。 她都替他感到不值。 “再说了，钟姑娘不是也给了你鸡蛋吗？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贪得无厌，得寸进尺，这就是你父亲教育出来的你？” 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许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虽然他不出去干活，但不代表他没有一膀子力气。被苏晚晚这么一说，他的两只手的拳头已经紧紧握了起来，看那架势，好像随时都可能一拳打出来。 苏晚晚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威慑，不由得退后了半步。 这孩子真壮。 “你想干什么？” 炕上，许言的声音冷漠，目光更是锐利无匹，带着摄人的寒气。 许恩本来怒气冲冲，但一听到许言的声音，立刻感到恐惧，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你就欺负我，等爹回来有你好看！” 许恩故作镇定地吼出这句话，然后立刻跑了出去。 “他害怕你？”苏晚晚回过神来，立刻看向炕上的许言。 “都是他自作自受。”许言只是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句。 “三哥，小恩他年纪还小，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赶紧趁热把鸡蛋吃了。”钟卿卿可能是没有意识到许家人的矛盾这么严重，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 “都十五岁了，年纪还小吗？”苏晚晚疑惑地看向钟卿卿。 钟卿卿并不在意苏晚晚的眼神，反而继续伸手递着鸡蛋。 “不了，你自己拿回去。”许言依旧表示拒绝，眼神时不时瞟向拎着袋子始终没往外走的苏晚晚。 “既然是钟姑娘特意跑回去给你煮的鸡蛋，你就吃了呗，毕竟昨晚也累了一宿了。” 临走之前，苏晚晚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好。” 苏晚晚没想到自己话音才落，始终拒绝的许言突然就乖顺地拿起了碗里的鸡蛋，三下两下就剥好了壳。 他这不是故意让她下不来台吗？ 明明是人家钟卿卿的鸡蛋，特意拿过来给他吃，他几次三番拒绝，结果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这么乖的同意吃了…… 深感再待下去，这屋里的气氛只会越来越凝固，苏晚晚拔腿就往外走。 “既然三哥吃完了饭，那赶紧好好睡一觉，毕竟昨晚都没休息呢，我先去卫生所把大姐二姐和伯父的饭给送过去。” 随着苏晚晚才踏出门槛，屋里的钟卿卿也走进厨房，将已经包好的午饭篮子往手肘上一挎，紧跟着苏晚晚的脚步走出了门。 “晚晚，等我一下。” 许家大门口，午后的日头晒的人有点发晕，在门口被身后的钟卿卿叫住，苏晚晚只能认命似的转了转头：“有什么事儿吗？钟姑娘。” “听说广播站重新恢复了，恭喜你呀晚晚，你又有正式的工作了。” 好家伙，一开口就是老绿茶了，这不摆明了是在说她在广播站恢复之前没有正经工作吗？ 苏晚晚心中感到一阵恶心，但表面上却轻轻一笑，回应道：“也恭喜钟姑娘，终于在卫生所找到了一个助手的工作，不用再风吹日晒地在田里劳作了，你看这皮肤都晒得有点着色了。” 羞辱对方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不其然，苏晚晚这么一说，钟卿卿的脸色立刻变了，嘴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听说这次广播站的演播内容与之前完全不同，王支书特意指定要采用全新的播音模式。” 苏晚晚不知道钟卿卿具体想说什么，于是她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晚晚，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钟卿卿假装警惕地向周围看了看，眉毛一低，“以前你还小，不懂事，也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名声，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与所有人相处了。” 她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晚晚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打算坚持听她说完。 “就比如刚才，如果来的人不是我，而是村里的其他人，看到你和三哥孤男寡女地在一个屋子里，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都已经叫“三哥”了，还反过来指责她？ 既然钟卿卿非要这么说，那苏晚晚也就不客气了。 “别人会怎么说我不知道，但这毕竟不是晚上，门也是开着的，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都是鬼，你说是，钟姑娘？” 苏晚晚刻意在称呼上与钟卿卿保持了距离，也假装四处看了看，学着钟卿卿的语气压低声音： “如果我在夜半三更的破庙里偷偷与人见面，那才真是掰扯不清。” 苏晚晚这话一出，钟卿卿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表情也是肉眼可见的惊慌。 “钟姑娘还有什么其他要跟我说的吗？”苏晚晚将钟卿卿这副狼狈的样子收入眼中，却露出了更加无辜的表情。 在许家门口，苏晚晚主动与过来挑事的钟卿卿较量了一番，心满意足地回到广播站，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又写了一部分广播稿，并准备了数十张明天宣传口号用的稿纸。 她相信，这次她写了这么多，肯定足够分发。 收拾完广播站的卫生，锁上门回家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第30章 我有事情和你说 苏晚晚抱着怀里半人高的麻袋，特意选择了没什么人看见的小路走。 “妈，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一进门，苏晚晚就把怀里的麻袋放在桌上，向正在厨房忙碌的赵英喊道。 三哥苏地家的两个儿子青鹤和青桂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伸出小手就往桌上爬，想要打开看看苏晚晚带回来的是什么宝贝。 “你们这两个手贱的，都多大了，还不知道你们小姑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吗？真是记吃不记打，以前她怎么打你们的都忘了？” 三嫂江盼花尖锐的声音立刻从门口传来，青鹤和青桂的动作顿时就像被弹簧弹到了极限，立刻从桌上滑了下去。 听得出来，三嫂这是在挖苦他们所有人，尤其是她这个当小姑子的。 苏晚晚心里默默记下，表面上却是随和一笑：“孩子嘛，调皮一点也是正常。” 从厨房里出来的赵英一抬头就听见苏晚晚这句话，不用想也知道刚才厅里发生了什么事，斜了一眼江盼花：“怎么着，乱摸乱翻别人东西还不能打一顿了，也就是家里的东西……要是长大了去偷拿外人的东西那可是犯法的，别以为护着孩子就是好事！” 知道赵英这也是在为自己出气，苏晚晚轻轻拉过她的手，将人拉进屋里。 屋里只有大嫂和两个小侄子在，看见两人进屋，大嫂想带着儿子避开。 苏晚晚却叫住对方：“大嫂，你别走，我有事情和你说。” 她打开桌上的灰色麻袋，“妈，你会织东西吗？” “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多毛线球？”看到袋子里的东西，赵英的眼神都变了。 “早上我不是说要替你和大嫂去找点儿营生吗？正巧以前找我写东西的那人又找了点卖纺织品的活，问我要不要做，我就带回来给您看了。” 回来的路上，苏晚晚已经把借口想好了。 “那感情好啊，你娘我以前没嫁人的时候，可是正儿八经学过刺绣的！” 这一点苏晚晚倒是不知道。 不过……这不是正好吗？ 望着赵英看着这堆毛线球和织针的神情，苏晚晚突然由衷地替赵英感到开心。 “他们那边说，像这样一个披风，能卖好几块呢。”苏晚晚压低声音，用只有她和赵英能听见的声音道。 “真的假的？”赵英翻到了小册子上披风的那一页，仔细查看了上面的针脚和工艺。 姜淑珍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两个小孙子千山和万岭不明白姑姑和奶奶在讨论什么，但他们很懂事，在一旁玩耍，没有打扰。 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都是在同一时间结婚的，他们各自的两个孩子年龄也差不多，大哥苏高的大儿子苏千山今年刚满五岁，而三哥苏地的大儿子只比他小两个月。 另外两个小儿子，大哥家的苏万岭和三哥家的苏青桂也都满了三岁。 要养两个儿子，这也是大嫂急着找工作的原因。 “当然是真的，娘，我骗过你们吗？”既然许言能向她保证，那她也能向赵英保证。 对许言，她总是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那倒没有，但是晚晚啊……你跟那个刷的同学认识很久了吗？”可能是太过激动，一贯完全信任自己女儿的赵英，这次居然也开始有点谨慎。 “放心娘，我当然跟他认识很久了，他绝对不会骗我们的，而且就算我们卖不出去，织出来的东西自己也可以用啊，上镇上买布料还需要花不少钱呢，织出来这些东西不比布料暖和？” 苏晚晚这番话成功地说服了赵英，站在她旁边的大嫂姜淑珍自然也是全心全意地点头。 她点头，不仅仅是因为这活儿她能学会，更重要的是刚才苏晚晚小声说的价格！ 一件披风居然能卖到几块钱的价格，这比工人还吃香啊！ “好，那娘和你大嫂就照着这个小册子上的图案织？” 赵英激动地从袋子里取出了好几根长针，拿在手里来回比划了几下，又将毛线球拿出了好几个在手上试着手感。 所有人都看得出，苏晚晚这次带来的东西是真的让她开心。 “如果娘有比这个小册子上这些物件更好的创意，那就按娘自己的意思来。”毕竟照着模板的创新会更吸引眼球。 “好，淑珍啊，你以前会不会织东西？” 看着赵英急切地跟大嫂商量，苏晚晚没忍心打扰她，索性自己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毕竟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所有人都在等着吃饭呢。 苏晚晚刚把蒸好的大锅盖掀开，一股热腾腾的水汽迎面扑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笨手笨脚地把菜端到桌子上。 “哎哟，这是怎么了，小姑子居然亲自端饭了。” 江盼花带着两个孩子青鹤和青桂正往屋里走，一进门就看到了苏晚晚的动作，还没进门就先开口了。 赵英和大媳妇姜淑珍一看到门口有人，连忙收起桌上的针线袋子，急匆匆地走进了厨房旁边的卧室，还顺手关上了门。 江盼花不明就里地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又看向正在厨房和饭桌之间忙碌的苏晚晚，阴阳怪气地说：“放那让我来，要是让人知道小妹居然给家里人端饭了，指不定我要被骂成什么样呢！” “嗯，那你来。”苏晚晚刚给娘和大嫂安排好了工作，心里正高兴，江盼花这么一说，她当场端着盘子站在原地，好笑地看着门口的三嫂。 江盼花被小姑子这么一接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情愿地放开了两个孩子的手，向苏晚晚这边走来。 刚从锅里拿出来的瓷盘上还冒着热气，猪肉的香气比第一次炖的时候还要浓郁。苏晚晚见江盼花真的要过来帮忙，正想把隔着热气的抹布也一并递给她，门口的三岁青桂突然眼巴巴地朝这边跑了过来，伸出小手想去抓盘子里的肉。 手中的盘子突然脱手，江盼花却没有接住，滚烫的汤汁一下子淋在了伸手抓肉的青桂身上，尖锐的哭声和碎盘声顿时传遍了整间屋子。 “苏晚晚你干什么？你看不惯我也就算了，连孩子你都要害吗！”江盼花顿时气冒三丈，第一时间抓住了苏晚晚的袖子。 “青桂，你没事？”苏晚晚的注意力却更多地在孩子身上。 第31章 调皮捣蛋 青桂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下子引来了家里所有人的注意，连躲在房间里的赵英和大嫂姜淑珍也第一时间开门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赵英一开门走出来，就看到了洒了一地的青菜和猪肉，他的目光第一个就落在了站在孩子边上却没管孩子的江盼花身上。 “娘！您看什么？难道是我把孩子害成这样的？”江盼花说着，斜了一眼坐在地上已经被烫哭红了脸的青桂，却一点要将他扶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只是死死地拽着苏晚晚的袖子不放。 “是我想烫他的吗？是他自己跑过来非要撞到这盘子上。” 苏晚晚心里一阵无奈，谁能想到青桂会突然冲出来抓盘子呢。 这孩子未免也太有些急嘴了。 大哥家的万岭也三岁，从来没见那孩子在家里有多调皮捣蛋。 “行了，先看看孩子！”虽然不待见老三媳妇儿江盼花，但俩孩子都是自己亲孙子，是放在心头的宝贝。 赵英才说完，便赶紧蹲下来检查小青桂的伤势。 从大锅里端出来的菜都是滚烫的，三岁的小孩皮肤又娇嫩，才过了不到五分钟，皮肤上就已经起了一串又一串的血泡。 让赵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到底是怎么当娘的？好好的孩子看不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赵英气的嘴上连连数落江盼花，顺便赶紧让边上的姜淑珍去准备冲了凉水的毛巾。 烫伤的孩子第一时间得赶紧冷敷才行。 “这都能扯到我身上是吗？娘，您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故意把青桂给害成这样的！就算我把孩子看好了，也架不住有心之人非要害他呀！”江盼花指的这个“有心之人”是谁，不言自明。 苏晚晚只想苦笑。 她连给自己辩解的想法都没有。 隔壁屋的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听见动静也都朝这屋赶了过来，今日恰巧在家的四哥苏瞻也快步走了过来。 苏地才一进门，站在门口一直闷不作声的青鹤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腰：“爹，你终于来了！” 要不是门口的青鹤这么一喊，苏晚晚甚至都把这孩子给忘了。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几个孩子每次做坏事，都是这个苏青鹤从中撺掇。 曾经好几次，还给原主床下塞过蜈蚣，老鼠…… 以前的事，苏晚晚越想越恶寒，本能的察觉事情不妙。 果然，青鹤抓着自己爹的手紧紧不放，片刻之间居然眼泪都挤出来了—— “父亲，弟弟刚才被小姑给烫伤了，母亲还被奶奶责骂了……”听到青鹤带着哭腔的解释，苏晚晚甚至觉得这是真的。 “听见了，母亲！孩子说的话总不可能有错？童言无忌啊！”说着，江盼花拉着苏晚晚袖子的手突然一用力，苏晚晚一个不防备，居然被她的力气带的有点踉跄。 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还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打算就此默认这个锅的苏晚晚突然被这样一扯，火气“蹭”的一下被点燃了不少。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睁眼说瞎话的人，刚才明明是你非要过来抢我手上的盘子，因为青桂非要吃里头的肉，我本意是想放上桌全家一起吃，你见我不给就直接硬抢，拉拉扯扯中这才把孩子给烫着了，怎么到你嘴里变成是我主动要烫孩子了？” 不就是栽赃陷害吗，搞得她不会一样。 面不改色说完这些话，苏晚晚掠过众人的眼光，径直的看向门口的青鹤。 触及到苏晚晚投向自己身上的视线，青鹤本能的心虚低头。 终究是个五岁的孩子，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就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青鹤，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特意教唆你要像刚才那么说的？你要是不说，有人就要罚你？” 将记忆里的不少事重新联系到自己这个侄子身上，苏晚晚一下子几乎全想通了。 三嫂江盼花自打嫁进来后，就不满意母亲赵英总是事事向着她的行为，所以不仅自己喜欢明里暗里的在家里挑刺，更是把两个孩子给教育的跟自己一样。 对家里这个小姑处处不待见。 “我……我没有！” 被孩子抱着腰的苏地虽然是个老实人，平常心里没那么些弯弯绕绕，可孩子脸上的表情却不会骗人，他正视自己儿子： “真没有吗？抬起头来看着我。” 被姜淑珍拿来的冰手怕缓解了疼痛，小青桂嚎了半天，哭声总算消失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登时全部集中在了门口的青鹤脸上。 “青鹤，这个家奶奶还是说了算的，有什么话跟奶奶说！” “我……我……” 被自己爹苏地强制松开双手，青鹤眼神逃避着众人的视线，时不时的朝江盼花的方向瞟。 “你在看你娘做什么？是你娘让你说这些话的吗？”三哥苏地不知不觉憋了不少火气，压着怒意。 自从娶了这个媳妇回来，他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青鹤悄悄抬头望了江盼花一眼，赶紧支支吾吾的改口：“没……没有。” “放心，有你爹和你娘在这给你撑腰呢，不管是谁跟你说的这些，咱都不怕，大胆的说出来。”带孩子经验丰富的赵英知道要循循善诱，放缓了声音。 平常对这几个孙子她虽然严厉但也疼爱，这么一哄，门口的青鹤终于将视线看了过来，轻轻的抿着小嘴唇。 像是在经历内心的斗争。 苏晚晚沉默的挣脱江盼花拉着她的手，嫌弃的拍了拍上头的灰，等着青鹤自己说。 毕竟刚才在场的只有三嫂江盼花和她以及俩孩子，被烫伤的青桂今年才三岁，话还有点说不利索，唯一能做证人的只有青鹤。 而青鹤又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稍微引导一下，就什么都说了。 “是……是我娘，教我说的。” 众人只等了片刻，门口站着的青鹤就承受不住所有人的期待，支支吾吾的把自己娘给供了出来。 一听青鹤这么说，江盼花本就有点高原红的脸更是红了几分：“你说什么呢！我咋可能教你这些？刚才明明就是你小姑突然把这菜倒你弟弟头上的，你没看着吗？” 江盼花这么一脸着急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只让苏晚晚觉得好笑。 “你说话这么急做什么，吓着孩子怎么办？” 第32章 都在针对我 说着，苏晚晚转头走向门口的青鹤，特意站在了他和他娘中间挡住视线，“刚才你就在场，你跟你爹和你娘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究竟是不是小姑姑我故意要害弟弟？” 苏晚晚声音很轻，仿佛天生带有一阵亲和感染力。 “是弟弟自己想吃肉，所以跑过去的。”说了第一句，青鹤也就不害怕继续往下说了。 “所以不是小姑姑特意推的，是你娘要接盘子，对吗？” 众人再次得到了青鹤肯定的回答。 “江盼花，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要把这个家给折腾成什么样才满意？”弄懂前因后果的苏地一个箭步冲上前，直奔江盼花，要打人似的。 “三哥，打人是违法的。”苏晚晚的本意并不是要激化这些矛盾。 因为她和江盼花之间的矛盾导致自己的三哥失去了妻子，两个侄子失去了母亲，这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好，你们苏家所有人都在针对我，尤其是你苏地，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平心而论，我在穿衣吃饭上得到了什么？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结果呢？你们所有人都相信你妹妹！我在你们家就是个外人！” 许是被苏地的样子吓到了，江盼花急忙从大嫂姜淑珍手里抢过青桂，紧紧抱在怀里，也不管有没有将孩子身上的血泡弄疼：“我告诉你，苏地，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带两个孩子回娘家，永远也不回来！” “刚才青鹤的话你没听见吗？别人家的母亲都是想方设法希望孩子好，你却在背后教自己的孩子撒谎，你就是这么当母亲的？”赵英气的脑仁发疼。 苏晚晚见状，急忙将她扶到一旁的凳子上，靠桌子坐下。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是你们故意引导他这么说的？”气急败坏地看了门口的青鹤一眼，江盼花抱着孩子就想往外走。 一看自己媳妇儿这出架势，本来刚才还火气正盛的苏地一下子就歇了菜，扬起一半的手臂自然是放下了，想上前把人拉住，身子又梗在原地不动弹。 门口的大哥苏高更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毕竟是自己三弟家的事儿，尤其是娘还在这儿，作为大哥他也不方便管。 “好一个平心而论。”知道江盼花这还是在逼他们服软道歉，不是真的想走，苏晚晚丝毫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这可都是江盼花自己闹的。 “当初你嫁过来的时候，我们苏家是给不起什么排场，可少过你一天吃短过你一天穿吗？你看看外头那么多饭都吃不饱的人家，你怀孕的时候，成天碗里都有鸡蛋的，这事你忘了？家里上下勒紧裤腰带，连杂粮馍都舍不得吃，可着你一个人照顾的时候，你也忘了？” 门口的江盼花知道在这里她理亏，可也不能真的让自己下不来台就此回娘家，索性转移话题—— “那还不都是以前了？以前的一点好就能当一辈子是？我欠你们家的？” “你抱怨苏家对你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好？家里的饭菜你哪一顿没吃？哪次做新衣服没有你和孩子们的布料？娘被你气得头疼，你却反过来说我们苏家对你不好。”苏晚晚顾及着自己的三哥还在场，不想以后完全失去妯娌，所以她尽量把一些话咽了回去，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我带着孩子进来，娘和大嫂就像躲瘟疫一样，赶紧拿着袋子进了卧室，还关上了门，也不知道在瞒着我做什么。” 没见过世面、胆子小的姜淑珍赶紧低下了头，一时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个家难道是你当家作主？什么事都要经过你的同意？” 苏晚晚面不改色，甚至语气都没变，却轻轻拉过青鹤的小手，将他拽到了赵英边上。 她虽然一直看不上这个三嫂，但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毕竟是三哥的媳妇，要是因为她闹得离婚了，以后苏家更有得罪受。 “当然不是每件事都要跟你说，但是所有事都瞒着我，这就是你们苏家接纳我的表现？” 江盼花怀里的青桂挣扎了半天，刚烫出来的透明血泡有几个被江盼花抱着的动作磨得生疼，导致他又忍不住哇哇大哭。 “你自己都把自己当外人，还谈什么让别人接纳你？真是可笑。” 苏晚晚低头和大嫂姜淑珍一起收拾地上的肉菜。 幸亏刚扫的地，洗洗还能吃。 “你要是非得带孩子走，我们就离婚！” 三哥苏地话一出口，门口作势要走的江盼花霎时间停在原地，怀里的青桂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哭声跟着戛然而止。 “你们苏家就非得这么逼我？”委屈的抹了一把眼泪，江盼花虽然没撒开抱着青桂的手，倒也没继续往外走。 苏晚晚不动声色的跟大嫂姜淑珍收拾好地上的一切，顺带拿了条毛巾，给青鹤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淡淡开口： “放心，你娘不会不要你的。” 深知三哥苏地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对家人也是一贯的维护。 但离婚在这个时代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如果三哥真的和江盼花离婚了，三哥再娶媳妇将是一个难题，而且留下两个孩子也是非常可怜的。 更何况，今天这件事与她有关，即使她没有做错，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最终被人指责的还是她 “就是啊，世界上哪有那么狠心的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赵英一把将青鹤抱在腿上，话里话外都指向还在门口站着的江盼花。 “等到将来条件好了，家里宽敞了，就不用这么多人挤在这三间房子里了。” 虽然心里对这个三媳妇有很多不满，但说到底江盼花毕竟是她两个亲孙子的母亲，再怎么样也不能就这样让她走，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一向心地善良的大哥苏高明白了自己母亲和小妹的意图，也赶紧给旁边呆坐着不动的媳妇姜淑珍使了个眼色。 “就是啊，哪有不闹矛盾的家庭，有事说开了也就过去了。”姜淑珍明白了苏高的意思，轻声开口。 “你看，咱娘和小妹她们也没说不接纳你，是你自己整天在家里挑事，闹得大家都不想和你好好相处。” 第33章 适得其反 苏地的火气很快就消了下去，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你以后好好说话，这个家不就和谐了吗？” 江盼花本想借着孩子为自己争取一些地位，让自己在这个家里有一些分量，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苏晚晚的嘴就像刀子一样，她一碰就受伤。 “说到底，错的都是我吗？” 江盼花这话一出，赵英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轻松，头痛也顿时好了八分。 这说明对方肯定是不走了。 “行了，别在这里丢人了，时间也不早了，回屋睡觉。”苏地拉住自己媳妇的手，向还在凳子上坐着的赵英道歉，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赵英怀里的青鹤。 然而，青鹤却在赵英怀里瑟缩了一下，不敢去看自己父亲的眼神，更不敢去看自己母亲。 赵英注意到了孩子的细微动作，转头把孩子往大儿媳姜淑珍跟前一推：“青鹤这孩子今晚受了惊吓，就先跟淑珍他们一起睡。” 大哥苏高和姜淑珍住的房间就在主屋里，铺了一条大通炕，多睡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你们……”江盼花一直将自己视作苏家的支柱，一听赵英此言，她的委屈情绪立刻消散，涨红了脸，准备再起争论。 苏晚晚瞥了一眼不安心的三嫂，无意地打断了她的话头：“大家都是一家人，睡在哪间房不是睡，大嫂还能害孩子不成？” 江盼花意识到自己继续争辩，今晚恐怕会更加难以收场。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可能真的会像刚才一样离婚，她只好先咽下这口气，恶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儿子青鹤一眼，然后抱着青桂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被姜淑珍牵着小手的青鹤身体再次颤抖。 屋子里少了三个人，紧张的气氛终于消散，苏晚晚重新将收拾好的饭菜摆上桌。 “青鹤，别担心，有奶奶在，以后你妈妈再说什么，你别听，有什么事就来找奶奶，知道吗？”赵英牵着孙子青鹤在饭桌坐下，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对旁边的小儿子苏瞻说： “苏瞻，你去把你三哥他们的饭菜盛出来，给他们送去。” “娘，我看三嫂他们好像也不饿。” 难得回家一趟的苏瞻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闹剧。 他小时候是家里的孩子王，经常和几个孩子一起玩耍，三嫂因此经常数落他，暗地里责怪他带坏了青鹤和青桂两个侄子。 因此，他并不愿意跑这一趟。 “叫你去就去，你三哥在地里忙了一天，还能不吃饭吗？”打发小儿子苏瞻去送饭后，赵英把每个人的饭菜都分好。 一顿饭沉默不语，大哥苏高几次试图活跃气氛，都被自己的媳妇姜淑珍在桌下阻止，直到洗碗结束，一家人才没有再交流。 “你先带青鹤回屋睡觉，我和淑珍有事要说。”赵英擦完桌子，带着大儿媳姜淑珍直接回了卧室。 虽然苏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按照吩咐带着青鹤回了房间。 夏天的晚上终于有了些凉风，苏晚晚在没用完的井水中简单冲洗，然后回到了主厅，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阿晚，过来这儿。”听到动静，赵英拉开卧室门探头张望。 一进门，苏晚晚就注意到桌面上铺满的线团和织针。 “刚才我和大嫂研究过，你带回来的这本册子上的针脚，我都学过，你大嫂学得很快，教她几个勾线她就学会了。” 赵英拿出自己和大嫂刚刚织好的作品，与册子上的图样对比了一下，拉着苏晚晚坐到自己身边：“我觉得册子里这些图案还是单调了些，如果在这些披风上加点复杂的花纹和刺绣之类的，会不会更漂亮？” “那当然，娘，您就按自己的想法织。”苏晚晚对这门手艺一窍不通，但她信任赵英的技艺。 “好，那我就自由发挥了。”赵英捧着自己刚刚织好的披风一角，爱不释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们做的这个，如果让盼花知道了怎么办？”一旁的大嫂姜淑珍突然担忧地开口。 “她知道就知道呗，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赵英摆弄着手里的针线，一提起老三媳妇就生气。 “可是她知道了，出去乱说……”姜淑珍还是免不了担心。 如果全村都知道他们家多了一条赚钱的路，那得多让人眼红……捅出去就是个大窟窿。 这可是投机倒把的罪名。 “放心，大嫂，你和娘只要踏踏实实做这些手工，明里暗里多躲着点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苏晚晚翻动着手里的册子，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担心。 她对三嫂很了解，虽然她在家里耀武扬威，折腾得鸡飞狗跳，但终究是个眼高手低没什么见识的人。 就算真的知道这件事，估计她也是盘算着自己的心思，自己还想揩点好处呢，绝不可能让外人掺和。 苏晚晚给赵英和大嫂吃了颗定心丸，就全身心投入到小册子上，翻来翻去，选了个看起来最简单的样式，指给赵英看：“娘，这个你能教我吗？” “小妹也要跟我们一起做吗？”有点生疏地拿着织针反复练习赵英刚才教给自己的针法，姜淑珍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熟练了。 “多个人一起做就能多赚点钱嘛。“苏晚晚眯着眼睛审视着册子的内容，试图在脑中分解步骤。 “不用了，你在广播站白天已经够辛苦了，晚上可能还得熬夜写广播稿，这些琐事就让我和你大嫂来处理。“赵英温柔地从苏晚晚手中接过小册子，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等我们织好后，还得等你去卖，那也是件费神的事。“ 明白赵英是在心疼自己，苏晚晚又想起许老汉康复后，她可能还得与许言一同上山采药，于是不再坚持。 次日清晨，苏晚晚被窗边传来的嘈杂声唤醒。 起初她并未听清，沉默片刻后才辨认出那是三嫂江盼花的声音。 一大早她在墙角跟谁交谈？ 苏晚晚随意披上白布衫，轻声穿上鞋子。 “昨天你爷爷奶奶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问了你什么？“ 刚出门，还没走到墙角，苏晚晚已听到江盼花训斥孩子的声音。 “我没有……“ 苏青鹤整个背部紧贴土墙，低头深深，几乎听不清他的声音。 第34章 为你讨回公道 “还敢说没有？昨晚我要带你回家休息，你都不愿跟你妈走，你到底是我生的吗？我看你心里根本没把你妈当回事！“ 不知青鹤被责备了多久，苏晚晚转过墙角，只见他全身颤抖，尽管天气炎热，却冒出冷汗。 “回答你妈妈！“江盼花涨红了脸，伸出手似乎想拧青鹤的大腿根部。 “三嫂，你在干嘛？“苏晚晚连忙上前几步，冷眼注视着江盼花。 “你怎么走路没声息？看不见我在教育孩子吗？“江盼花被突然出现的苏晚晚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瞬间停滞，随后不情愿地收了回去。 “如果我不来，你会不会打孩子？“苏晚晚伸手一拉，将贴着墙的青鹤拉向自己。 有了保护者，青鹤迅速躲到苏晚晚身后。 “好了，别怕，小姑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她心中疑惑，以往并没有发现三嫂对孩子们多么不好，为何昨晚青鹤显得如此惧怕她？ 江盼花总是在无人之处对孩子施以体罚，而且下手的地方总是不易被察觉。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孩子了？我只是过来拉他聊聊天，你让开！”江盼花怒火中烧，想要夺回孩子，却被苏晚晚迅速躲闪，扑了个空。 “好，那我就亲眼看看。”苏晚晚顺势蹲在墙角，轻抚着青鹤的背，“乖，告诉小姑姑，你妈妈平时都是怎么打你的？有没有受伤？让小姑姑看看。” 青鹤躲避着江盼花的目光，微弱地点了点头。 “你竟敢！你这个小崽子，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妈妈？你忘了以前你这个小姑姑是怎么打你的了？”江盼花在苏晚晚的注视下，声音降低，但依然充满威胁。 “三嫂，我以前那样算是打孩子吗？如果不是你每天怂恿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来烦我，我会无缘无故地打孩子吗？”苏晚晚继续轻拍着青鹤的背，声音柔和，“如果受到了委屈，不要自己承受，要说出来。我们全家都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青鹤倔强地抬着头，小手紧紧地抓着裤腿。 “你妈妈经常掐你的腿对不对？” “你胡说！青鹤，别听她的，我们不理她，跟妈妈走！”江盼花被苏晚晚揭穿后，面无愧色，反而愤怒地瞪着苏晚晚，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看看孩子愿不愿意跟你走？”苏晚晚看着曾经经常带头欺负自己的青鹤，此刻却不断地向自己身后躲去，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心疼。 这得受了多少委屈？ “是的，妈妈经常掐我。”已经将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土里的青鹤犹豫了许久，终于轻轻地挽起了裤腿，露出了那条颜色异常的腿。 “江盼花，你还是个人吗？孩子这么小，你竟然下如此重手？”看到青鹤腿上那些密集的青紫色掐痕，苏晚晚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育孩子也有错了？你自己有孩子吗？你懂什么？”江盼花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立刻变得焦躁不安，冲过来想要夺回孩子。 苏晚晚迅速将身边的青鹤紧紧拥入怀中，向后疾退数步，声音中透露出坚定与威胁：“如果你再这样，我就让全家人都出来看看他身上的伤痕！”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瞬间制止了江盼花的所有行动。 “好孩子，告诉小姑姑，你母亲平时为什么会打你、掐你？”苏晚晚顺势瞥了一眼青鹤另一条受伤的腿，心中一阵恶寒。 青鹤望着自己腿上的淤青和掐痕，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她让我去跟奶奶说你的坏话，我没有说，她就打我……”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尽量平静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向你父亲和奶奶告状呢？” 江盼花正欲开口斥责，却被苏晚晚凌厉的眼神吓得住了口。 青鹤小声说道：“因为……我妈妈说，如果我敢告诉别人，她就不要我了，也不要我爸爸了……” 苏晚晚原以为这个三嫂只是性格偏激一些，本性并不坏，现在看来，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今天的事情我暂时不会外传，但这孩子不能再跟你住在一起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不明不白地出事。”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屋里的赵英也即将醒来。苏晚晚朝主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拍了拍青鹤的背，“你先回去找奶奶和大娘，小姑姑在这里待会儿。” 转向江盼花，苏晚晚冷冷地问道：“平常你除了打他之外，还打你的小儿子吗？” 青鹤的弟弟青桂今年只有三岁，江盼花若是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那她的心肠该有多么歹毒！ 青鹤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妈妈不会打我弟弟……因为他还太小了，稍微碰一下就会哭，哭了就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青鹤的这番话让苏晚晚原本平息下来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原来江盼花之所以不打青桂，并不是因为她对孩子有多少感情，而是因为孩子太小，一旦受伤哭闹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种自私而残忍的行为让苏晚晚对江盼花的厌恶之情达到了顶点。 “你先回去。”苏晚晚将青鹤送回房间后转身面对江盼花语气冰冷地质问道：“江盼花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怎么能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下手？” 毕竟这个秘密那么大，只要苏晚晚随口一说，苏家就会知道她打孩子的事情。 “你们家？你是说你和我三哥的家吗？”苏晚晚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那我三哥在这个家听谁的？” 江盼花不说话了。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怕把苏晚晚给激怒了。 “青鹤这孩子今后就跟我大哥和大嫂一起住了，至于青桂，虽然还放在你身边，但要是让我发现你再动手掐孩子，别怪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爹和娘。” 考虑到昨晚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矛盾，苏晚晚决定暂时将这件事压下来，防止江盼花这次真的离开了。 毕竟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女儿，而自己的两个嫂子的话来说也不归她管，出了事还是要听爹和娘的。 第35章 能下这么重的手 “你说让青鹤住他们那儿他们就听？你可别忘了，青鹤是我和你三哥的孩子，就算我同意了，你觉得你三哥能同意吗？”知道自己理亏，江盼花还想据理力争。 毕竟孩子到了大哥大嫂那里，身上的伤可能就遮不住了！ 总不可能大夏天的不给孩子洗澡？只要一洗澡，伤不就露出来了吗？ “那要不我直接把孩子的伤拿给三哥看，让三哥自己品一品你到底是什么人？”苏晚晚的话依旧不变。 江盼花打孩子的事肯定是背着三哥苏地的，虽然三哥一向憨厚，没什么主见，但绝对不是像江盼花心思这么恶毒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行了，我回去了。”说完，苏晚晚转身就走。 身后的江盼花不依不饶，但又不敢再像刚才那么针锋相对，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小妹，我这也是一下子太生气了，所以没忍住……你原谅我这回行不行？” “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现在成了个软骨头？”扔下这句话，苏晚晚不再听江盼花后面的小声哀求，径直回到了屋子里。 昨晚的矛盾还没有在屋子里消散，苏晚晚一进屋子就感受到了有点奇怪的氛围。 父亲苏阳一大清早就出去忙活了，整个家主事的只有母亲赵英。 “娘。”苏晚晚侧身靠着门框，笑眯眯地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赵英。 “娘，你醒了？早饭还没开始做，你先洗把脸，等饭做好我再叫你。” “嗯，我不是说，反正大哥大嫂他们屋里宽敞，昨晚小青鹤也受到了惊吓，要不以后就让青鹤跟大哥大嫂他们一块住，反正大哥家千山和万岭都跟青鹤这孩子玩在一起，一起睡觉也不尴尬。” 看到昨晚的折腾，赵英自然也看出青鹤对江盼花的恐惧，只是—— “那你三嫂不同意怎么办？” 可别这么一闹，真让人跑回娘家了。 “放心，娘，她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赵英对别人说的话肯定要考虑三分，但自己闺女她一向是绝对相信的，既然苏晚晚这么说，赵英便也不再反驳，正好大嫂姜淑珍也洗完了脸赶来厨房帮忙，苏晚晚顺带又是一提。 “娘没意见的话，那我和孩子们也没意见，人多热闹嘛。” 姜淑珍一向好说话，自然不会说半个拒绝的字。 “听到了，青鹤？” 靠在厨房边上的青鹤还以为苏晚晚没发现他。 “谢谢小姑姑。”脸上还带着干了的泪痕，青鹤吸了吸鼻子。 早饭的氛围比昨晚强不了多少，但好歹三哥苏地还是将江盼花和小青桂带上了饭桌。 赵英分肉的时候也没落下江盼花面前的碗。 “今后青鹤这孩子就跟你大哥大嫂他们一块住了。”赵英的这话是说给老三苏地听的。 全程眼神都没往江盼花方向瞅。 “为啥呀娘？那多麻烦大哥大嫂呀。”苏地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话出了口才回过味儿来，知道是自己媳妇闹的。 “没事，不麻烦。”大嫂姜淑珍委婉一笑。 “啊，那就先让青鹤这孩子在你们屋住两天，闹腾的话就给我俩送回来。”昨晚那件事让苏地脸上挂不住，说了这话就低头只顾往自己嘴里扒饭。 等到家里的事情解决后，苏晚晚的工作重心也逐渐回到广播站。 由于最近几天广播的效果实在太好，中午赶来录制时代语录的村里的青年也越来越多，苏晚晚每天摘抄语录的稿子都险些不够。 “娘，我都说了，肉吃多了身体也会腻，您下次不用每次都带这么多肉来，家里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望着赵英拿来的饭盒里又是满满一饭盒的肉，但里头居然找不到几块饼子，苏晚晚心里一阵温暖。 “那几个小的在长身体，你就不长身体了？尽管大口吃，家里还有很多猪肉呢，都是你从前从镇上带回来的！”赵英将饭盒放在桌上，眼里充满欢喜。 这几天苏晚晚经常能在赵英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幸福表情。 看来赵英是真的喜欢织东西。 “你先前带回来的那些线团，让我和你大嫂织的差不多了，今晚你就回家看看那几件披风，我和你大嫂看来看去，觉得比那册子上的好看多了。”坐在苏晚晚旁边，赵英边笑边说，一脸欣慰。 “好，娘，等那些披风卖出去换了钱，我们就吃更多好吃的。”盛了一大口肉放入口中，苏晚晚正想开口说几句话，突然看到青年们已经往这边走来。 “哎呀你看娘，给你送饭都忘了时间。”从窗户看到青年们往这边走，赵英赶紧起身将铜铝饭盒盖上，小心地藏在了桌子一角，低头叮嘱苏晚晚：“饭盒我先给你放在这儿，等会儿他们录完了广播之后你再拿出来，可千万别让他们看见了。” 赵英担心地嘱咐苏晚晚，毕竟饭盒里那么多肉，广播站里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不好解释。 “放心，娘，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给了赵英一个安慰的眼神，外面的青年们排起了长队，一个接一个准时登记。 苏晚晚这边也拿出了今天准备的语录。 今天准备的这些语录，就算整个村的青年都过来读了，她也不信能把这些读完。 正当准备时，苏晚晚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言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卫生所照顾许老汉吗？ 苏晚晚心里感到惊讶。 其实，说是在卫生所照顾许老汉，但村里人都知道，许言和自己的父亲一向关系不和，面子上都相处不下去。 尤其上次县里抢救回许老汉，据说事后俩人关系更恶化。 从未有人看到许言在卫生所照顾自己的父亲。 但许言确实整天不在家。 村里没有人知道他白天下地以外的时间都在忙什么，逐渐开始流传一些大胆的猜测，都说许言之前能弄出一辆车，肯定是在县城或城市里有靠山，凭借这些靠山，他在村里和村支书村长都有关系。 虽然只是捕风捉影的传言，但许言一出现，其他一些青年男女都不自觉后退几步，为许言腾出一个相当宽敞的地方登记。 第36章 未免也太牵强了 看到这一幕，苏晚晚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好笑。 难道许言是个洪水猛兽吗？这些人都躲着他。 不过他来了也好，省得她这几天总是想着抽空去许家问问他的状况，顺便约好下次见面交货的时间地点。 等所有人依次登记完毕，苏晚晚已经将稿子摆在桌上，准备离开桌前为其他人腾出地方，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对不起，请问请问广播站还需要播音的青年吗？”说话的人是钟卿卿，正朝广播站跑来。 她怎么过来了？苏晚晚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上回在许家门口，她不是还在故意挖苦她，让她离许言远点吗？现在怎么突然像没事人一样也来广播站了？ 注意到苏晚晚看自己的眼神，钟卿卿心里丝毫不在意，假装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一脸歉意：“我来晚了。” “登记表在那里。” 苏晚晚顺着钟卿卿的视线瞅了瞅，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来。 原来是因为许言来了。 听了苏晚晚的话，钟卿卿立即乖巧地走到登记地点，拿起上面的铅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的时候还不忘注意了一下前头的登记人——排在最上头的就是许言的名字。 看到那两个笔画清瘦的名字时，钟卿卿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其他人的签名或潦草或歪扭，只有许言的名字写得方方正正，甚至连笔画的轻重都能看出来，一看就是正经受过教育，绝不是村里其他青年的文化水平。 再回忆前几天，她说通了许家的大姐二姐，每天去许家给许恩和许老汉他们做饭，本以为可以借此每天跟许言相处一会儿，却没想到，除了第一天之外，其余时间许言要么在下地，要么就是不知去向，一连几天都只有她和许恩两个在许家。 今天好不容易在地里看到了许言，她本想着，既然许言不回许家吃饭，那她就做好了饭送到地里，正好跟他搭个话。 却没料到许言一到中午就直奔广播站这边而来。 她也就只好急匆匆的跟来了。 随着钟卿卿登记好，站在了队伍的末端，苏晚晚打开播音设备，今天的青年语录正式开播。 “文轩其精神，……” 许言清澈的声音霎时间通过大喇叭传遍了村里的每个角落，就站在许言边上的苏晚晚听得格外清晰。 几天不见，他的精神状态比前几天好了不少，连声音都比上一次播报的时候好听多了。 一边想着，苏晚晚一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以掩饰自己跳的有点快的心跳声。 经过修改，苏晚晚将每个人播讲的时代语录都扩充到了十几句，尽量让每个人都有较大的参与感，以至于跟第一天对比，现在每天的时代语录的播讲要占整个广播时长的一半。 “三哥，来这边。” 许言的时代语录足足读了两分钟才读完，刚从麦克风前走开，队伍末尾的钟卿卿就急忙朝他招手。 在经过苏晚晚身边时，许言的脚步明显停了一下，眼神似有若无的跟苏晚晚的眼神交汇了一瞬，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晚晚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人一起往门口走了走，在广播麦克风收不到音的地方小声的说了句：“许言等会儿留下，我看登记表上他的字写的好看，广播站有几个稿子需要字好看的人抄一遍。” 给了其他人一个信服的理由，苏晚晚成功给自己和许言创造了个单独相处的环境。 “我看晚晚的字也挺好看的呀，为什么晚晚不自己写？”队伍末尾的钟卿卿憋着一口气，眼瞧着自己叫了许言一声，许言却转过头去跟苏晚晚说话，心里更是气上加气。 她努力了这么多天，居然比不过一个在广播站整天坐在椅子上吹风的苏晚晚！ 上次在许家也是，她特意跑了回去煮了两个鸡蛋，结果许言就是不吃，苏晚晚只是说了一句，他就乖乖地把鸡蛋吃了。 种种细节，使钟卿卿不得不对苏晚晚保持警惕。 “我们平时读的那些语录不都是苏姑娘抄的吗？那几十页纸写起来多累人啊，如果还需要写更多的东西，确实需要有人帮助苏姑娘分担啊，我觉得许言的字确实漂亮。” 队伍中间的方吉利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憨厚地对末尾的钟卿卿笑了笑。 心里暗骂方吉利什么都不懂，钟卿卿只能在表面上挤出一丝笑容，装作温柔，“嗯，是我低估了这些工作的辛苦。” 青年们录完自己的部分后，就会直接离开广播站，每录完一个人的段落，广播站就会少一个人，外面的队伍也会缩短一个人。 直到最后，钟卿卿前面的人只剩下三四个，她自己也走到了接近门口的地方。 终于可以和站在门口的许言说话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你们家做饭，你怎么都不回家吃午饭？一直饿着肚子可不行。”已经酝酿好了略带委屈的情绪，钟卿卿微微蹙眉，委屈的情绪在她脸上活灵活现，“是因为我做的饭不合你胃口吗？” 众所周知，许家每天的饭菜无非就是杂粮饼子和各种咸菜根儿，说是做饭，钟卿卿只需要把这些饼子做出来，再热一下就行了。 哪里有合不合胃口一说？ 她这个搭话的理由找的未免也太牵强了。 “不饿。”许言回答得干脆利落，出乎了苏晚晚的意料。 “钟姑娘不是一直在卫生所工作吗？从卫生所到这里要经过一整个村子，现在又是中午，钟姑娘一边要给大姐二姐做饭送饭，一边又要抽空来这里录广播，这一来一回，好不方便。”有了上次不愉快的对话，苏晚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挖苦钟卿卿的机会。 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钟卿卿这属于是唯利是图，挑着村里的出色男青年相处，丢了一个看起来是潜力股，实际上是个泼皮无赖的严文轩，马上又找到了许言这个新朋友。 “没事，服从我们村长的号召，作为年轻人，再忙也必须来这里学习学习。”钟卿卿的话绝不落地，即使心里对苏晚晚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仍然是温柔可亲。 第37章 果然不出所料 “即使不饿，也必须吃饭啊。每天在地里做那么多活，如果不吃饭，身体恐怕就熬不住了。”见苏晚晚不再说话，钟卿卿连忙转头关切地问许言。 “我心里有数。”许言淡淡地回应了钟卿卿一句，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身子斜斜地靠在广播站的门框上，等待所有人结束播音。 “钟姑娘，你还要不要播了？” 钟卿卿还想找话和许言搭话，让他多注意自己，前面已经播完的青年突然提醒道。 桌子上的时代语录还剩下好几页纸，钟卿卿选了其中一页最长的一段，把嘴唇慢慢凑近麦克风。 本以为自己受过教育下乡的知青，文化程度自然比村里的青年高不少，念这些时代语录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才念了前两行，钟卿卿的脸色就变了。 苏晚晚怎么会把这么复杂的诗引用到时代语录中？里面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字！ 尽管里面有很多生僻字，这首诗读起来也磕磕绊绊，但都已经选了，钟卿卿只能心一横，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读。 在读到那些不认识的生僻字时，她只好选认识的一半偏旁来念。 整段语录断断续续，除了声音温柔之外，全程磕磕绊绊，挑不出任何优点。 “钟姑娘，咱们广播站读宣传语录的人里，读错字最多的就是你了。”门口的苏晚晚一边说一边强忍笑意。 刚才看到钟卿卿大老远为了接近许言，所以不惜舔着脸来广播站播时代语录，苏晚晚就特意使了点小手段，将她之前写进广播稿里最复杂的一段内容放进了时代语录稿子中。 料想钟卿卿肯定想在广播站多待一会儿，那自然就会选字数最多的那一段。 果然不出所料。 “我听其他人录的那些语录都是白话，我这个稿子里面怎么全都是古文一样？苏姑娘这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钟卿卿一播完，苏晚晚就像往常一样关闭了设备。 “那倒没有，桌上这么多语录，你偏偏拿起这张，怪我咯？”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苏晚晚抬脚往外走。 明明已经被苏晚晚的话和举动搞得快绷不住，碍于有许言在场，钟卿卿还是忍住了气，只深吸了两大口气，便回复了一贯的温柔：“三哥，广播站这头录完了，咱们一块走，你回去吃点饭再上地。” “刚才答应要抄东西。”许言靠在广播站门框上纹丝未动。 “啊……那我等你。” “你等我做什么？” 丝毫不给钟卿卿面子，许言说完就往广播站里走。 苏晚晚简直要憋不住笑了。 这么明确的拒绝都看不出来吗？钟卿卿就非得可这一棵树上吊？ 在苏晚晚面前又出了这么个大丑，钟卿卿下意识咬了咬嘴唇。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许言关注到她！ 由于钟卿卿在场，苏晚晚只得暂时让许言从小册子上摘抄稿子。 “今天广播都读完了，你回去。” 见钟卿卿在门口迟迟不走，还有点动作古怪靠在门框上，朝屋子里探头探脑，苏晚晚语气淡淡的说道。 “我脚好像有点不舒服。”说着，钟卿卿弯下上身，扣住自己脚腕检查，仿佛真的伤到了似的。 “你自己就在村卫生所上班，不舒服，回去让大夫给你看看。” 知道钟卿卿大概率是装的，苏晚晚也不戳穿，任由她自己在那儿做戏，随口说完后便走向广播站内的书桌旁。 “这一大段都要抄下来吗？” 拿着铅笔，许言面前的稿纸上已经写了几行隽秀的文字。 “是啊，别看每天播音的时间不长，但稿子都要一个字一个字写，还要写的有趣味性。”村民们只知道广播站的播音变得有趣了，却不知道在背后她得付出多少努力，为了得到王支书的肯定，光是把这些枯燥的稿子编得诙谐幽默，就不知道死了她多少脑细胞。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关心一句，苏晚晚随口抱怨。 “这些工作量太重了，写这么多字很伤手。”微微侧头望着苏晚晚苦笑的表情，许言薄唇微抿，压低了声音：“我下回给你找些这方面的故事书，你稍作改动照着念就行。” 许言还有这方面的能耐吗？ 苏晚晚无意识地看向门口，许言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连故事书都能找到。 “上次那件事，王支书和你谈过了吗？“ 苏晚晚转移话题。 门口的钟卿卿离得远，只能听见里面两人在交谈，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她暗暗咬牙，盯着自己的右脚后根，陷入沉思。 好一个苏晚晚，开始在村里接近严文轩，知道严文轩实际上是个懦夫，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和许言交谈，简直就是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女儿，左右逢源！ 但许言却愿意和她交谈，对自己却置之不理！ “谈过了，他一个人来和我说话的。“ 许言以极快的速度抄写书中的段落，不一会儿，面前的整张纸就已经写满了。 苏晚晚的本意并不是让他抄写段落，但门口的钟卿卿迟迟不走。 “那你怎么解释的？王支书没有让你把汽车充公吗？“ 这几天苏阳总是早出晚归，早上鸡还没叫就去了村委会，苏晚晚虽然没有问他到底在忙什么，但听村里流言蜚语，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好像村委会的几个人，正在想办法处理许言突然拿出一辆汽车的事情。 那个年代讲究公有制，如果许言说不清汽车的来历，就会有麻烦。 “我已经解释过了，车是我朋友的，如果他们真想追究，可以去县里找我的朋友。“ 看着许言的平静表情，苏晚晚满肚子的问题，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 “唰唰“又在稿纸上写了几行字，看到苏晚晚不再回他的话，许言轻笑道：“我的确有几个朋友在县里和市里，平时的生意也都是他们在背后帮忙，如果时机合适，我希望介绍给你认识。“ 许言这句话是在向她解释什么吗？ 苏晚晚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吓得她赶紧默默退后几步，但心跳声仍然清晰可闻。 “那你今晚有空吗？“ 看到这架势，门口的钟卿卿似乎不打算走了，下定决心要等许言抄完稿子一起离开。 第38章 随意切换 苏晚晚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想办法再约许言。 “有空。”许言理解苏晚晚的意思后，轻轻放下铅笔，“我晚上会去卫生所。” 许言特别选了一个苏晚晚容易到达的地方。 “终于要走了？” 钟卿卿已经想好了对策，她看到许言起身走向门口，迅速摆出一贯温柔的表情，又扭捏地看了眼自己的脚踝，“对不起，三哥，我本来想和你一起走的，但我的脚踝实在太痛了，恐怕走不动了。” 正在整理稿纸的苏晚晚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广播站门口都是平坦的马路，门槛低得不行，钟卿卿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还步伐矫健，怎么突然之间就扭伤了？ “钟姑娘先脱鞋检查一下？如果肿得太高，可能需要做手术。” 苏晚晚带着看热闹到底的心态，刚走过来，就低头想给她脱鞋，“你好好站着，千万别再动了，我给你先看看。” “啊不用不用，大白天的脱鞋多不好啊……”钟卿卿急忙跳过一只脚后退，满脸的不好意思。 “我们已经是下乡知青了，钟姑娘怎么还有这种保守的思想？脚踝肿起来可是大事，处理不及时的话，可能会留下终身残疾！” 苏晚晚仍然坚持，钟卿卿只能不断地躲开。 毕竟她的脚踝根本没事，一旦脱鞋不就暴露了？ “的确应该检查一下。”旁边的许言居然也帮着附和。 这让钟卿卿心里的委屈放大了数倍。 “这里毕竟不是卫生所，就算脱掉袜子看看也无济于事，三哥……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钟卿卿随着话音看向许言，许言脸上的拒绝几乎清晰可见，苏晚晚忍着笑意：“钟姑娘都这么严重了，有事就说。” “我……三哥能不能背我一段？到卫生所就好，我到了卫生所会自己检查的……” 苏晚晚瞬间明白了一切，也不再逼着钟卿卿脱鞋。 她反而有点好奇许言会怎么回应。 “我背你？” 奇怪的情绪和隐约的期待在苏晚晚心中突然出现，她向后退了两步，等待许言接下来的举动。 “嗯……三哥要是觉得麻烦，那就算了，我再休息一下，脚应该就能着地了。”钟卿卿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我没有力气，无法背你。” 许言曾经在山上杀过数百斤重的野猪，面对体重不超过九十斤的钟卿卿，他居然说自己没有力气。 苏晚晚心中感到一阵闷笑，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她刚才是在吃醋吗？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苏晚晚连忙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消除这个念头。 她和许言只是因误会而走到一起赚钱的伙伴，怎么可能有什么感情…… 钟卿卿也被许言的回答震惊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村里在生产队劳动的青年个个都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且许言的身高优势明显，比其他青年更能干，他不可能背不动钟卿卿。 他只是选择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来拒绝她。 “那……那三哥你先走，不用管我了。”钟卿卿委屈无助地说道，然后作势要蹲下，仿佛要在门口待很久似的。 “那可不行！”苏晚晚立刻走上前。 如果钟卿卿在这里坐一下午，那母亲刚才送来的饭菜岂不是全凉了？ “你扭伤脚可不是小事，里面会有脓血的，而且现在一动都不能动，等会儿肯定会肿得很高，袜子都会撑破。”苏晚晚一边说一边看向许言，“反正你已经走到这里了，就算背不动钟姑娘，至少也要搀扶她一程，把她送到卫生所不就行了？” 苏晚晚默默向许言道歉，为了让自己能安心吃饭，只好先委屈他一下。 “好的。” 许言原本无动于衷，但在听到苏晚晚的话后，立刻走向钟卿卿，伸出手要搀扶她。钟卿卿的血液瞬间逆流。 许言是不是喜欢苏晚晚？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钟卿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总不能因为和苏晚晚怄气而错过与许言单独相处的好机会。 “谢谢三哥。” 望着许言和钟卿卿的背影逐渐消失，苏晚晚拍了拍手，转身立即返回广播室，迅速收好稿件，取出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大口。 进食时，不禁回想起刚才钟卿卿的可怜样子。 苏晚晚暗自嘀咕：刚才在门口装得那么像，到了卫生所之后，钟卿卿该怎么收场。 吃完晚饭，将饭盒重新藏好，苏晚晚锁上广播站的门，一路走向卫生所。 钟卿卿在广播站门口受伤，她过去看看并无不妥。 钟卿卿借口扭了脚，不敢走得太快，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许言身上，本来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成半小时。 “三哥，你老实告诉我，是我做的饭太难吃了吗？”没有了苏晚晚在场，钟卿卿表演得更加自由，委屈和善解人意的表情在她脸上随意切换。 “我就是不饿。”面无表情地扶着钟卿卿，许言的回答一字不多。 “可是你成天干那么多重活累活，不吃饭怎么行？”钟卿卿面带关心。 “你不用管，照顾好我姐她们就行。” 钟卿卿默默地点了点头。 自她从许家做饭以来，许言每天都固定给她五毛钱的劳动费。 这个收入在农村可不少，按照这个攒钱速度，再做两天饭，她不仅能买一整套考学书，连以后吃饭都不用愁了。 不知道许言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拿出这么多钱给她，看许家的许老汉和大姐二姐的伙食和穿着，也不像是这么有钱的样子。 这段时间村里关于许家的传闻主要是关于许言的。 所以尽管她已经攒出买书的钱，却还是忍不住对许言感到好奇，说不定许言是个在城里有关系的人物，今后时代变了，像他这样的人物，凭自己的关系绝对能马上摇身一变，过上好日子。 这个机会她可得抓住了。 “我听说村里都在议论你那台车的事儿。”上回王支书那么问他，他都没有将这台车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钟卿卿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继续问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一个方向，打算给许言留下一个不一样的印象—— “你别把村里那些谣言放在心上，他们就是成天东家长西家短，过几天这些谣言就过去了。” 如同知道钟卿卿会这么说一样，许言脸上的表情纹丝未变，“嗯。” 第39章 完全不接对方的话茬 不明白自己这话为何未引起许言一丝一毫的反应，钟卿卿尚未想明白，远远的突然走来一位熟人。 “卿卿，你的腿怎么了？你为何让他扶着你？”严文轩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白衬衫老远就显得格外显眼，看着许言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猛兽洪水。 “呃……我刚才去广播站时不小心扭伤了脚，幸亏三哥在场，愿意扶我来卫生所。”明明知道严文轩只是一个有些文化的流氓，钟卿卿还是得耐心地敷衍着他。 “脚扭了？严不严重啊？”严文轩绕着钟卿卿走了半圈，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脚踝上，想凑近，又好像因为许言在场不敢往前走。 “呃……还好。” 打从上回严文轩去苏家闹过事之后，他在村里的名声和口碑就被败光了，现如今他和许言两人都是村里的热点人物，一个是被踩得体无完肤，另一个则是大出风头。 钟卿卿不想和名声完全败坏的严文轩有过多交集，礼貌一笑就继续往前走。 由于许言在场，严文轩就算想追上来，也没有这个勇气。 “哎呀，三哥，我好像有点累，咱们休息一下好吗？”眼看前头再有三四十米就是卫生所了，钟卿卿心里却有些忐忑。 如果路上没有被严文轩看到，就这样一路装过去就算了，到了卫生所只说肿的不严重，已经消肿就行了。 可严文轩打从上回那件事之后便在村里流言蜚语，有相当一部分关于许言的谣言都是他传的，刚才在路上看到她扭了脚，严文轩指不定会如何出去说。 到时候村里人发现她的脚踝好好的，把她和许言一起走路的事传出去怎么办？ 她倒是希望有这样的传闻，只怕许言会以为她在骗他。 “嗯。”许言没有拒绝，松开了抓着钟卿卿胳膊的手。 “哎呀——” 借着许言的动作，往地上一坐的瞬间，钟卿卿双眼一闭，心一横，将自己的右脚崴了下去 虽然没有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但锥心的疼痛瞬间让钟卿卿惊叫出声，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她本来只想简单地崴个脚，让脚踝肿一点，看起来不像造假，却没想到力度稍大了一些，整个脚踝的血液似乎一下子都凝固住了。 全程蹙眉看着这一幕的许言，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等钟卿卿的尖叫声逐渐平息后，他才开口：“还是赶紧去卫生所处理一下，这回情况真的严重了。” 不明白许言其实是话中有话，他已经把自己刚才的所有行为全都看在眼里，钟卿卿只顾着点头，借着许言搀扶的力度，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回她真的是忍着疼痛在往卫生所走了。 明明只有三四十米的距离，突然感觉像登天一样难。 “你们怎么才走到这儿？” 突然，两个人身后，苏晚晚已经追了上来。 怎么又来了？ 钟卿卿死死地咬着下唇，因为过度的疼痛导致冷汗不断地从额尖往下冒。 “钟姑娘看起来情况可不妙啊。”还以为钟卿卿在装，苏晚晚心里都快为她的演技叫好了。 “嗯，这回是真的不妙了。”许言突然搭腔。 瞬间明白了许言话里的意思，苏晚晚低头去看钟卿卿的脚—— 果然，刚刚还好好的两只脚腕，现在已经明显看到其中一只肿得老高。 她这是？ 不明就里的苏晚晚跟着一路走到了卫生所，张医生正看着书，屋里的许老汉和两个闺女也都打着瞌睡，突然进来了三个人，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钟姑娘这是怎么了？赶紧过来坐。” 门口站着的许家二姐许梅对其最是上心，赶忙过来搀扶钟卿卿。 “我没事……就是刚才去广播站的时候稍微扭了下脚。”拧着眉毛，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钟卿卿甚至不敢睁眼去看自己扭伤的那只脚。 而将人送到卫生所后，许言抬脚便向外走去。 丝毫不关心钟卿卿的伤势。 苏晚晚虽说也想跟上去，但她更想留下来先看看钟卿卿。 “这可太不小心了，你是在什么地方崴到的？”张医生放下书，随手拿过了一瓶消毒用的碘酒。 “唉，就是刚才……”余光注意到许言已经出去了，钟卿卿突然心思一转。 “刚才在广播站的时候和晚晚撞了一下，不过你们别误会，不是晚晚推得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得。” 其实她话说的没错，脚腕的伤确实是摔出来的。 只是钟卿卿在说话的时候，刻意把苏晚晚也包括在内。 站在一边正在看戏的苏晚晚，没想到人在这里站着，黑锅就从天上掉下来，一时间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钟卿卿这是在说人话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连脸色都不红？ “你推钟姑娘做什么？“ 二姐许梅首先看了一眼苏晚晚，连张医生也有一丝疑惑。 “钟姑娘自己莫名其妙地扭伤了脚，怪到别人身上干什么。广播站门口全是平地，哪里会有让你扭脚的地方，更何况你说跟我撞了一下，我好像没碰到过你。“ 苏晚晚双手交叉，面对众人的目光不卑不亢。 张医生脱下钟卿卿的鞋，透过袜子，众人能明显看到她脚踝处的变形，脚踝也肿了老高，袜子未覆盖的部分甚至已经有些青紫。 “晚晚，我知道你不满意我去广播站，又觉得我每次去得很晚，耽误你下班，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面对苏晚晚的辩驳，钟卿卿只是自顾自怜，完全不接对方的话茬。 钟卿卿心中冷笑，只要许言没回来，她怎么说都行。 而且苏晚晚以前的人缘就差，现在谁会相信她呢。 “苏晚晚，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是自以为是、刁蛮任性行吗？别人只不过就是去晚了一点，你至于发这么大火把人弄成这样！“ 钟卿卿才说完，许梅就已经把火气发泄了出来，也不问事情的真假。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苏晚晚浑身恶寒。 钟卿卿随意攀咬，恶意诬陷，这人何止是绿茶，简直是狠毒。 既然解释不清，那苏晚晚自然而然要找人作证，可才一回头，她才猛然想起许言已经出去了。 看来钟卿卿是注意到这一点，这才敢放心大胆地诬陷她。 第40章 真相大白 “许二姐，这事情黑白都还没论断清楚呢，你这么着急朝我发火做什么？“放平心态地回应了许梅一句，苏晚晚又将视线挪到钟卿卿脸上。 毕竟说的不是实话，钟卿卿也不敢直视苏晚晚眼睛，左左右右就是在逃避。 “广播站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青年，大家都安然无恙地走来走去，为什么只有钟姑娘过去就崴了脚呢？“ “许梅不是说了嘛，是我推的她！”苏晚晚笑而回应。 许梅究竟为何对自己怀有敌意，苏晚晚心中不解，但只是微微一笑：“广播站那么多人，许言也同在，等许言回来一问便知真相大白。” 看着自己妹妹总是借机出风头的样子，大姐许兰不知她是真的热心肠还是没头脑。 “行了，先看看伤情。”张医生打开碘酒瓶，褪下钟卿卿的袜子，仔细端详着红肿的部位。 “你这扭伤光消毒不行，还得吃消炎药，能控制住最好，控制不了就得重新接骨。” 钟卿卿咬紧下唇，委屈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怎会知道只是微微崴了一下脚，竟然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刚才走回来的路上，她甚至能感觉到脚踝逐渐肿胀！ 早知如此，她索性就健康地回来，到时候许言知道她撒谎就知道了，总比这只脚可能残废的情况强！ “大夫，钟姑娘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您得好好给她看看，钟姑娘这几天这么热心地给我们几个做饭，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实在让人心疼。”许梅听到医生这样说，紧张得好像钟卿卿的亲姐姐。 苏晚晚在一旁静观其变，心中却有些奇怪，从广播站离开时，这人似乎并无受伤迹象，为何一到卫生所就受了如此重伤？ 况且许言在做什么？ “那就先……先消毒。” 钟卿卿眼中闪烁着泪光，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委屈。 “哎呦，这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张医生检查了钟卿卿扭伤的脚，涂上消毒水后，又去拿了几片消炎药。 “大夫啊，她这个脚多久能恢复啊？” 许梅担忧地看着钟卿卿肿胀的脚踝，又瞥了一眼还在里屋躺着的许老汉。 从县城回来后，许老汉的病情算是控制住了，但仍然时不时地咳嗽，不知要咳到什么时候。 如果钟卿卿伤重，不能再为他们做饭，岂不就要她每天回去做饭？还要照顾家里那个小的？ “先检查下具体伤得怎样，如果真的伤到骨头了，可能无法完全愈合，先观察两天，如果没有消肿迹象，就要去镇上或县里的医院。“ 张医生直言不讳，最后叹了口气：“我见过那么多崴了脚的人，你是受伤最严重的一个，如果真的伤到骨头，就算做了手术也难保不会留下后遗症。“ 本就全身发抖、害怕得不行的钟卿卿一听这话，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大夫，我也不想这样啊如果真的那么严重的话，我后半辈子都需要拄拐杖吗？“ 她只是想让许言不误会她，可不想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我不是跟你说了看情况吗？万一恢复得好呢？“苏晚晚在旁边冷不丁插了一句。 许言这家伙到底去哪儿了，这半天都不回来。 她心里还有一堆问题要问呢。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不就是你在广播站那边推的人家卿卿吗？我告诉你，要是钟姑娘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要赔偿的就是你。“ 算是看明白了许家二姐的脾气，苏晚晚也懒得和她争辩，清者自清，等许言回来了自然会证明。 “苏晚晚你干什么去？你不会想畏罪潜逃？“看到苏晚晚根本不搭理自己，转身就往外头走，许梅立马也跟着站了起来，想往外追。 守在许老汉边上的大姐许兰赶忙轻咳了两声，将自己的这个鲁莽的妹妹叫了回来：“人家的事情，你那么关心做什么？“ 苏晚晚出了门后，卫生所里一片安静。 许梅走回到许兰身边，自觉理亏，低头悄悄坐下：“我这也是为钟知青鸣不平嘛。“ 许梅小心地看了看床上的许老汉。 她大姐许兰自然是不用担心，在这个家老头子除了最疼许恩之外，最看得上的就是大姐许兰了。 要是钟卿卿这段时间都不能再给他们送饭，许老汉也不能下地干活的话，那回家做饭送饭，这个担子就直接落在了她肩上。 谁不想成天呆着啥也不干，还有饭送嘴里？ 更何况一旦她回去做了饭，许老汉有个什么叮咛嘱咐的，她不也听不见了吗？ “我们家现在正处在村里的风口浪尖上，你最好还是少出一点风头。“许兰当然不知道许梅心里的想法，她诚恳地劝说了一句，见许梅没有反驳，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离开卫生所的苏晚晚，首先在卫生所周围转了两圈，没有看到许言的身影，就打算先回到广播站。 没想到才走两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刚才去处理了一些事情。”许言有些急促的语气从身后传来。 苏晚晚转过头，心里压抑的许多问题，在见到许言汗涔涔的额头时，突然全都卡在了喉咙口。 “你这么着急去做什么了？”说着，苏晚晚想起自己衣袋里还有张纸，连忙拿了出来—— “先把脸上的汗擦擦。” 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人，许言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去山里把车开了出来。” “去山里开车做什么？还想让村里人再看一眼那辆车？”苏晚晚心直口快，说完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冒犯。 “是不是傻？”随手将擦完汗的纸巾捏在手里，许言迈步朝卫生所走去：“那些织好的披风要卖到县城去，镇上不流行。” “那你把车开出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看见了？”意识到许言这次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冒险，苏晚晚下意识就想阻止。 “放心，我上次开出来是为了救人，这次从山里的小路去县城，不会让人看见。” 眼看离卫生所门口越来越近，许言压低声音，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 “上次卖了那些草药的钱。” 说起这个，苏晚晚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向许言的脸—— “上次我放在盒子里的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为什么要还给我？” 第41章 不给你播音的机会 就算许言不缺钱，也不能这样拒绝她的心意啊。 “我不是收下了吗？那个盒子我留下了。”轻声回答了一句，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卫生所。 苏晚晚虽然还想再问问，可隐约又好像知道了什么。 心里的话又轻飘飘地落回了心里。 “刚才你不是说是我推了你，把你摔成这样了吗？现在许言回来了，你重新说。”进屋后，苏晚晚看着钟卿卿冷声说道。 就是趁着徐言不在的时候，她才敢那么侮辱苏晚晚，现在徐言回来了，钟青卿心里虽然有各种怨恨，但也只能咬咬下唇，带着委屈的语气：“刚才在广播站好像就是你推了我一下，如果不是三哥好心把我扶回来，现在可能更严重了。” 一想到自己这只脚可能出现的后遗症，钟青卿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连带着对徐言的态度也差了不少，“你带三哥过来作证有什么用？刚才在广播站，三哥又不是全程都在，难道你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推我吗？” 被徐兰指责了几句的许梅也意识到自己太“热情”，现在虽然旁边看着，想上来帮腔，但又怕自己再次被骂。 “你这话说得好笑，我们俩有什么冲突？你只是迟到，广播站的时代语录是村里所有人都能播出的，我何必对你看不顺眼？就因为你迟到，不给你播音的机会？” “苏姑娘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村里其他人也知道。” 才哭过一场的钟青卿眼里瞬间又噙满了泪水。 “你倒是具体说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想不到钟青卿竟然在卫生所说这些，完全没把她上次说的话当回事，这属于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咬咬嘴唇，钟青卿打好腹稿，半天才接着往下说：“我去给三哥家做饭的时候就看见你过去找三哥，大白天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钟青卿的意有所指在场的人都明白。 毕竟以前苏晚晚整个村里追严文轩的事，谁不知道？ “她认识我，过来找我，有问题吗？”蓦地，苏晚晚这头正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钟青卿更下不来台时，一旁的徐言突然开口。 “就算是认识，男女青年，这要是让村里人看见……” 更加委屈地擦着眼泪，钟青卿边说边转头去看里屋的许梅。 虽然坐在里屋的凳子上，许梅和徐兰也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就是啊，徐言，人家钟姑娘说的也是有道理，也是为了你好，别总是牵扯一些不干不净的人给咱们家坏了名声啊。” 上回由于严文轩的缘故，苏晚晚特意去许家理论那件事，许梅还没有忘记。 因此，一直以来对苏晚晚的印象极差。 加上钟卿卿每天帮助他们家做饭，还分文不取，这件事站在哪边当然不言而喻。 “现在都是新社会了，交朋友都不行是吗？”苏晚晚憋着满腹的笑意，脸上却认真地解释：“钟姑娘既然说我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知道，那钟姑娘自己做的那些事，自己心里知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她倒不介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听。 说完这些话，看到钟卿卿脸色明显变了，苏晚晚也不着急。 “晚晚，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作朋友的，就算你真的看不上我，也不能这么说我？” 苏晚晚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丝祈求的意味，心里不禁又是一阵讪笑。 早知道挑的事会砸到自己的脚，钟卿卿又何必如此？ “那你为什么要诬陷是我把你推倒了，让你崴了脚？” 苏晚晚看着她心虚的样子，索性顺着她的话茬往下接。 她倒是不急着说出钟卿卿和严文轩在破庙里见面的事情。 毕竟只要她不说，那钟卿卿就始终有把柄在她手里。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还在旁边为自己站台的许梅，钟卿卿的声音明显软了下去：“可是我在广播站的时候，只有你在我旁边站着过……” 要不是因为苏晚晚知道她上次与严文轩见面的事情，这个委屈她绝对不会往肚子里咽。 “就因为我在你旁边站过，所以就诬陷我推的你？” 这是什么新笑话？ “我……那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原想着借此事让苏晚晚下不来台，坏了她在村里的名声，以后也无法再纠缠三哥。 没想到苏晚晚记性还挺好，居然还记得上次见到她和严文轩在破庙里见面的事情。 等今天的事情过去，她得好好抽个时间去和严文轩约定，今后就算这件事被捅出来，只要他们两个咬死不说，那事情就没有发生过，还是苏晚晚在造他们的谣！ “记错了？既然是记错了，那就代表我没推过你，诬陷别人是要道歉的。” 苏晚晚略加思索，便能猜到钟卿卿心中的小九九。但她并不担心。她对严文轩的了解，自上次他们到他们家闹了一顿后，他就彻底摆烂了，逢人就说他们苏家的坏话，甚至不惜伤敌五百自损一千，为了抹黑她，居然把自己抹得更黑。这种心理变态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伤害别人的机会？回想当初严文轩的态度，想必他把钟卿卿当成了自己的白月光。只要让他知道钟卿卿的心不在他身上，当初的事情就能迅速曝光。 “你没看到钟姑娘受伤了吗？还要让一个病号向你道歉？”许梅终究忍不住，开口大喊。 “既然诬陷，就应该道歉。” 许言看了一眼他的二姐，语气没有起伏。 “对不起，晚晚，刚才我记错了，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崴到的……”钟卿卿暗暗攥紧背后手，表面却装作委屈。 “我想起来了，刚才在卫生所外面不远，钟姑娘确实又不小心摔了一跤。”许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看似不经意地再次开口：“既然钟姑娘现在受了伤，暂时就不能去我家做饭了，每天两块钱的辛苦费我就暂时不给你了，等钟姑娘什么时候恢复了我们再商量。” 两块钱辛苦费！听到这话的大姐二姐都傻了眼。原来钟卿卿是偷偷找许言要钱了？ 钟卿卿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本已委屈到快要变形的脸，现在更加变形。 第42章 谁家的钱是大风刮的 许言何时说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不是明摆着把她变成了一个到处要钱的乞丐？ “好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好好歇着，下次记得自己的行为，别没事就把水泼在别人身上。” 从许言口中得知钟卿卿受伤的真正原因，苏晚晚心中的疑问也随之消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完便往外走。许言也紧随其后。 “许言！”里屋的大姐许兰突然叫了一声。 但当许言回头对上她的目光时，她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啊，毕竟非亲非故，钟卿卿凭什么白给他们家做饭？但是许言每天给两块钱是不是太多了？ 此外刚刚他在所有人面前这么说，是否在维护苏家的女孩？ “姐姐，我还有些事情，稍后回来，做饭的事情，你和二姐商量。” 说完，许言的身影也在门口消失了。 “钟姑娘，老三每天给你两块钱的事儿，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啊？” 被许言当众揭穿了这件事，钟卿卿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表面还要继续她的委屈，哭哭啼啼：“我以为姐姐二姐都知道这件事的……” 二姐许梅的脸上更加震惊了。 她这个弟弟每天除了下地之外就不见踪影，能在别处赚点钱她也理解，但钟卿卿只是去他们家做个饭，这钱给得太多了？ 她和许兰要是知道这事的话，能不阻止吗？谁家的钱是大风刮的！ “我本来是不想要的，可三哥说一码归一码，我推辞不了，就收下了，我我这都攒着呢，要不我回去还给二姐” 一时间居然分不清钟卿卿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心的，许梅的脸如幻灯片般，连续过了好几个复杂的表情，最终还是里屋的许兰摆了摆手。 “既然是许言给的，那你就好好收着。” 大姐许兰都这么说了，许梅自然也无话可说。 “钟姑娘现在受伤了，以后咱家的饭就咱俩轮流回去做。” 请钟卿卿太奢侈了。 知道许梅对这个家心存抱怨，也不愿意做那么多活，许兰叹了口气。 许梅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和许言一起出来，苏晚晚脚步轻松，两人朝一条进山的僻静小路走去。 “你每天居然给她两块钱。”这个数字，苏晚晚也是震惊的。 也难怪钟卿卿想方设法接近许言，一天能拿出两块钱的阔青年，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买卖。 要是攀上了许言这棵大树，以后的好日子还用愁吗？ “看她好像很缺钱。”许言边走边说。 苏晚晚很难不赞同，跟着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她要钱做什么。 “所以你就给她了？”随口一问，苏晚晚已经远远看见了许言停在山里的车。 “你不希望我给她吗？”许言忽然转头，眼中居然带着真诚的问询。 “啊……这是你自己的事啊。” 苏晚晚感到有些意外。 即使她内心并不想给钟卿卿一分钱，她也无法左右许言的意愿。 “你刚才在卫生所说，我们俩是朋友。” 苏晚晚正在思考许言为何要征求她的意见，没等她想明白，又被问了一个问题。 “对啊，交朋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苏晚晚坦荡地说，笑着。 “你的意思是，只是把我当朋友。”许言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凝视着单纯的苏晚晚。 她是不明白吗？ “那不然呢？”车子离他们越来越近，苏晚晚快步向那辆车走去，把许言甩在身后，没有深入思考他刚才的话。 真的是车！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个时代的车！ 这些由废铁拼凑而成的东西居然能开，真是太神奇了。 看着苏晚晚好奇的样子，许言抿了抿唇，突然笑了起来：“喜欢吗？” 喜欢？ 这种由废铁拼凑而成的丑八怪，怎么可能让人喜欢得起来？ 苏晚晚尴尬地摇了摇头。 “那我下次换一辆好看的。”许言拉开车门，给苏晚晚看了看车内的装饰，又打开了后备箱。 “好啊……等一下，你说什么？这是你的车？”刚才许言不是说这是他朋友寄存在他这里的车吗？怎么现在变成了他自己的了！？ 她不会记错，在这个年代，买车需要出示各种复杂的手续和证明。以许言这个农民身份，他怎么可能买车？简直是天方夜谭！ “别跟别人说。” 果然！ 苏晚晚再次感到震惊。 仔细想想，如果是朋友的车，他早就宝贝地开回去了。怎么可能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许言，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但苏晚晚还是忍不住发问。 黄昏的斜阳洒在山坡上，树木茂密，和许言四目相对，苏晚晚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许言该不会是她的“隐藏金手指”？ 拥有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能力和认知，不是金手指是什么！ 苏晚晚甚至开始隐隐怀疑许言的真实身份…… “还有很多。”许言坦诚地回答苏晚晚，然后关上车门，斜倚在车上：“等到适当的时候，我都会告诉你的。” 许言的真诚态度让苏晚晚很难不相信她。 “咳咳，我娘已经织了好几件披风，我现在回家取给你。” 一路小跑从山上回到家中，赵英老远看到苏晚晚的身影，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晚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广播站不忙了吗？”赵英正准备烧炉做饭，拿过抹布擦了擦手，转身进屋拿了个碗。 碗里是两个光滑的煮鸡蛋。 “娘刚才给你煮的鸡蛋，想着你累了一天，晚上回来吃，现在回来正好，赶紧趁热吃。” “娘，咱们家现在又不缺肉，你怎么还给我藏鸡蛋啊……”苏晚晚突然鼻子一酸。 想起了以前原主干的那些事。 爹娘但凡有一点儿好吃好喝的，都设法悄悄给她留，她却不明白这份心意，每次都去送给严文轩糟蹋了。 “傻孩子，咱家肉是多了，但鸡蛋还是以前的份额啊，鸡蛋和肉可是不一样的，赶紧吃，娘去做饭。”赵英宠爱地看了苏晚晚一眼，转身走向厨房。 “娘，我今天特意早回来，你赶紧跟大嫂把你们织的东西包好，我送去镇上卖了。” “今天这都这么晚了，你去一趟镇上，回来不得到半夜？要不明天再去？或者我让你爹给你套个牛车？” 第43章 费力不讨好 苏晚晚剥鸡蛋的手顿了一下，轻轻一笑：“要是让爹知道您跟大嫂偷偷织这些东西，他不得气死了。” “说得也是，那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啊？”赵英搓了搓手。 “放心，娘，帮我的人就在路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苏晚晚一口咬住半个鸡蛋，憨厚一笑。 “还是我们晚晚想得周到，你等着啊。”片刻后，从卧室取出了这几天织好的五件披风，赵英爱不释手的交到了苏晚晚手里。 “娘，这里面你最喜欢哪一件？” “你问娘这个做什么？” 赵英把几件披风包好交给苏晚晚，时不时地往门口的方向瞅。 “娘，不管今后我们有多少毛线，也不担心没有披风可以卖，这是您织的第一批披风，选一件您最喜欢的，我们留下来，我们不卖了。” 赵英对这些织出来的披风感到由衷的喜爱，却从未想过要给自己留下，毕竟卖这些东西说到底还是要补贴家用的，却没想到苏晚晚居然如此为她着想，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不用了，晚晚，家里的条件现在还不是很好，我们还是都拿去卖了。” “我看这件暗红色的就不错，娘不是平常喜欢这个颜色吗？但是正常的布料都是黑灰色的，哪有这种颜色新颖？”知道赵英心里其实是想留下的，但又舍不得，苏晚晚干脆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将包袱里的一件暗红色的披风单独留了出来。 “晚晚，娘在村里也没有场合穿这么……” 已经知道赵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苏晚晚赶紧眼疾手快地将包袱包好往背上一背，抬脚就往外走：“先不说了啊娘，我先走了，你赶紧把披风收起来，别让三嫂他们瞧见了。” 离开院子，苏晚晚左瞧右瞧，最终决定先往出村的路上走走，走到过半再折返回刚才跟许言见面的那个山坡，免得让在院子里张望自己的娘瞧出端倪。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大小姐呀！这是去哪儿呀？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呀？” 路上，苏晚晚正寻思在下个土路口就往回折返，冷不丁突然听见旁边的声音，抬头一看，正对上严文轩的视线。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结果居然在这里瞧见了。 苏晚晚轻轻一笑，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说我呢？” “怎么？你们苏家有能耐做出那样的事就不敢被人说？”严文轩还是穿着上次被扯破了领口的那件白衬衫，说话的时候抖着肩膀，完全就是一副流氓痞子样。 苏晚晚每每看到他这副德性都不无感慨，自己当初真的是瞎了眼。 “我再跟你澄清一遍，我们苏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地方，你自己没能耐想吃软饭那是你自己的事，别把我们苏家牵扯进去。” 苏晚晚语气没什么起伏，反倒是直接让她面前的严文轩被气得跳脚，公鸭嗓顿时传遍了周围好几米。 “等着，像你们这种村长家，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变成被批斗的对象，我就好好的等着你和你爹还有你娘他们全都被拉过去喂猪！” 一听这话，苏晚晚实在是哭笑不得，就算是不被批斗，难道猪就不喂了吗？ 跟严文轩再这么纠缠下去，只会耽误了她的正事儿，苏晚晚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紧了紧自己背上的包袱：“你在村里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看村里有哪个人信了你说的话？成天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说我们苏家的坏话，结果还是费力不讨好，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关心关心自己的女神最近跟谁走的比较近。” 刚才在卫生所的时候，她就想着得让严文轩知道知道钟卿卿的作风，这样的话，这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说不定能互撕起来。 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 看到严文轩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之后，苏晚晚便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前走，不再搭理旁边这个表情变换器。 “苏晚晚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女神？” 瞧着炸炸呼呼的严文轩跟在自己身后往前冲，苏晚晚动作极快的往旁边闪了一下，让他扑了个空，冷眼回答：“难不成你在这个村里还有很多其他女神吗？咱们村一共就那么几个下乡知青，只有一个长的是最出众的，需要我把名字说出来吗？” 既然严文轩能在从她这儿讨不到便宜之后，就发疯似的整个村里宣泄透露他们以前的事，那她也相信，严文轩对待别人也会如此。 毕竟他的人性就是如此恶劣。 直接略过目瞪口呆甚至站在原地不动的严文轩，苏晚晚加快脚步，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时，重新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山坡上，远远瞧见那台若隐若现反着夕阳的车的车皮，苏晚晚恍惚间有种隐隐的安心感。 刚才回家折腾了一遍，又在路上遇见了严文轩，许言已经在原地等了很久。 “是有什么不顺利吗？” 苏晚晚才放下包袱，许言已经递来了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他怎么知道她渴了？ 一把接过水壶，苏晚晚也没多想，拧开盖子后便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这才把身上的热气给顺下去了不少。 苏晚晚重新拧紧水壶盖后，发现许言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这是我的壶。” “恩对啊。”苏晚晚轻抹唇上的水渍，随手将水壶还给许言。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 他的水壶…… 那刚才她毫无顾忌地喝了好几口…… “咳咳。”看到苏晚晚脸颊突然红了一片，夕阳下显得愈发红润，许言突然轻咳了两声，打开包袱看了看里面的成品。 “伯母的手艺真好，这些成品比我给你们那个速成手册上的复杂多了，应该能多卖上一两块钱。” 在路上，苏晚晚隐隐有些预感，母亲的手艺远超预期，大嫂虽然是初学者，但学得很快，动作也熟练，除了一些复杂的技巧不会，其余地方织出来的东西也不比母亲差。 “那，还是老规矩，咱俩五五分。”苏晚晚粲然一笑，和许言一起将东西装进后备箱后，拍拍身上的土便转头离开。 “等等。” “怎么了？”苏晚晚脚步急停，转头。 “你之前坐过车吗？”许言问道，并打量着苏晚晚，对方似乎对车并不陌生。 第44章 没有再次提起 苏晚晚心里忽然一颤，她好像明白了！ 每次许言用这个眼神看她的时候，似乎都带着疑惑！ 上次在山里打野猪的时候，许言也是用这个眼神看她的！ “啊……有……有。” 毕竟她是从五十年后回来的……她咋可能没见过车？ 许言这么问的时候，苏晚晚已经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细节。 想必是她刚才拉车门的动作太过娴熟，所以让许言产生了怀疑。 真的是！她怎么偏偏忽略了这个细节。 “在什么地方？”许言向前两步，虽然声音依然温和，但却隐约给苏晚晚带来了一些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保持与许言不变的距离。 “不记得了。” 看到眼前的人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回避的样子，许言微张的嘴唇很快就拧成了一条线，到了嘴边的话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真的不记得了吗？晚晚。” 乍一听到许言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苏晚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噗通噗通”跳了两下。 然而，即使许言再怎么温柔地呼唤她，她也不可能将记忆中那些画面说出来。 “嗯……”一向不善于撒谎的苏晚晚只能含糊其辞地点了点头。 “晚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许言没有继续追问，转过身去，走向停在那里的车。 苏晚晚紧绷的头皮突然轻松了不少，看到许言已经走了好几米远后，她才像如获大赦般快步朝家走去。 走着还边给自己做着深呼吸。 许言刚才质问她的样子虽然不可怕，但苏晚晚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总觉得许言像是看透了她什么似的，但对方却又什么都不说，只给她一个自己猜测的空间，这种感觉也太煎熬了。 恍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地干活的村民也都回家了，还能隐约听到其他人家里的声音。 苏晚晚逐渐加快了脚步，却在最后一个路口处看见了正朝自己这边走来的王支书。 一看到苏晚晚，王支书赶紧又加快了两步，走到苏晚晚面前站定，推了一下自己的老花镜：“晚晚啊，我正想找你呢。” “是关于广播站的事吗？王支书。”苏晚晚赶紧调整情绪，虚心地问道。 “那倒不是，说到广播站我还得夸夸你呢，这两天你广播站做得实在是太好了，比我们预期的效果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一早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有广播的天赋，我没看错！” 突然被王支书这么夸赞了一番，一向脸皮有点厚的苏晚晚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倒也没有……我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没事，你就这么做着，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咱们村的广播站了。” 苏晚晚不知道该不该点头，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尴尬。 “你跟我去一趟村支书办公室，一会儿我让人去卫生所，把那个知青钟卿卿也叫过来。” “王支书你这是……” 据苏晚晚所知，一般村里的村民有了生活问题，或者是有什么重大奖励，才会被带到村支书办公室。 她这个广播站刚开业几天，既然王支书赞扬过她，应该不是批评，也不太可能是嘉奖，毕竟才开业几天 “关于许家的事情，等你们都来了我再说。” 一听是关于许家的事情，苏晚晚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没有再次提起。 隐约感到一片乌云笼罩在她的头顶。 村支书的办公室只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桌子旁边摆着几把有些凌乱的椅子。苏晚晚到达时，村里还有其他几个青年已经到场，严文轩也在其中。 一看到跟着村支书走进来的苏晚晚，严文轩的屁股颤抖了一下，想站起来说话，但又考虑到这么多人在场，最后只能沮丧地坐回椅子上。 他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女神对他没有感情。 随着苏晚晚和王支书坐下来，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钟卿卿受了伤，从某个地方临时找到一副拐杖，被两个年轻人搀扶着走进了房间。 当她看到屋子里的苏晚晚时，眼神明显有些闪避。 一看到受了这么重伤的钟卿卿，严文轩再次迅速站了起来，热心地想要上前扶人。 但跑到旁边，钟卿卿两侧都有人扶着，严文轩虽然有手，但无处安放。 “好了，大家都坐下。”村支书拿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里面的老茶叶梗。 “今天让大家过来，是因为许家老三的事情。”王支书叹了口气，“这件事如果只是在我们村里发生，大家都是同村的，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毕竟车是开到了县城里，途中还经过了一个镇。镇上的领导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要求尽快调查清楚。” 苏晚晚一早就知道王支书的问话安排，所以进来时也没有太多惊讶。 几乎所有在座的都是村里的男青年，只有她和钟卿卿是女青年。这些人平时在村里都和许言谈得来，即使是严文轩，在许言把车开出来之前，也和许言关系不错，谈得来。 “他家突然有车那件事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那天我都没去卫生所，这辈子都没见过车长什么样子。” 一个青年首先开口，一脸无辜。 王支书微微颔首，视线又转向了其他人，老花镜时而从鼻梁上滑落。 其他几名年轻人也先后发言。 实际上，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清楚那辆车的确切来源，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恐怕只有苏晚晚最了解，她至少知道那辆车是许言自己的，而不是县里某个领导的。 “哼，既然他能开辆车出来，不管是谁的，一定是背后有一位大人物，王支书不如直接让他背后的大人物去摆平镇上的领导，也省得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了，还要被叫过来训话。” 严文轩因为自己成为了下乡知青而愤世嫉俗，毕竟他以前的生活水平要比现在高得多。 许言的这件事虽然与他无关，但毕竟是辆车，即使普通人看到也会眼红，更何况白天在卫生所附近，他还看到许言扶着他的女神！ 无论是私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都不会给许言说半句好话。 “严文轩，注意你的言辞！”王支书咳嗽了一声。 被训斥了一句的严文轩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对此事一无所知。 第45章 盘算得清楚 苏晚晚自然也没有透露任何她知道的事情。 最后，王支书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行了，占用大家这么长时间，都回去吃饭休息。” 眼看着其他年轻人纷纷走出村支书办公室，苏晚晚默默起身，但总觉得心里突然有一块大石头悬了起来。 “王支书，如果我们村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许言就会被一直调查吗？”走在最后的苏晚晚特意停下来，等到屋里只剩下她和王支书时，才轻声问道。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镇上领导没看到也就过去了，但是镇上在追查啊，他要是不把那辆车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的话，镇上就要派人下来继续调查了。” 王支书摘下眼镜，收拾好自己的文件，背着手走出了办公室。 在回家的路上，苏晚晚远远地看到被人搀扶着前往卫生所的钟卿卿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先前在卫生所里还那么护着许言的钟卿卿，这回许言不在的时候居然什么话也没说，俨然让自己完全置身事外，还真是盘算得清楚。 正想着走上前去跟钟卿卿说几句话，苏晚晚前头忽然冒出了一个身影—— 严文轩也不知是否从前头折返回来了，正朝着钟卿卿的方向走去。 想起刚刚在路上跟严文轩说的那些话，苏晚晚霎时间停下了脚步，特意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等人们都差不多走出了视线，才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看来过了今晚之后，村里说不定就会有其他的谣言在流传了。 怀揣着对许言隐隐的担心，苏晚晚转头回家。 这辆车的事情要是惊动了镇上的领导派了专员下来调查的话，也不知道许言和许家到底要怎么应对，虽然她打心底里是完全相信许言的能力的，可还是不免要为他捏上一把汗。 在这个年代拥有一辆车，解释不清楚的话，一不小心就可能要面临想象不到的境地。 “卿卿，我扶你！” 被两个人搀扶着正往卫生所走的钟卿卿，看到严文轩过来，心里顿时一阵咒骂。 面上还得做出一副难为情的笑容：“不用了，我们正好顺路，一起回卫生所那边就好了。” 搀扶着钟卿卿的两个青年正好也住在卫生所附近。 “这么麻烦别人多不好，他们不是还得回家吃饭吗？反正我晚饭已经吃过了，正好散散步。”严文轩说话突然变得油滑起来，扶着钟卿卿的其中一个青年一听这话，立即表示赞同。 “行，那你好好扶着她哈，我娘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其中一个青年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钟卿卿只得接受严文轩接替他搀扶自己的事实。 她的脚踝如今伤成这样，自己走路怕是没有希望了，虽然有拐杖，可她从前也没用过这东西呀，凭自己的力量用拐杖走路的话……钟卿卿想想就胆寒。 这要是走着走着再摔上一跤，她就不活了！ “要不你也回去吃饭，我扶着她受伤的这边。”严文轩扶着钟卿卿走了一段，忽然转头对另一侧扶着钟卿卿的青年说。 明白严文轩打算制造跟自己独处的机会，钟卿卿内心思索了一番，最终咬咬牙，不好意思地看着扶着自己的青年：“确实，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吃饭，真的麻烦你了。” 这个青年看了看站在钟卿卿身边的严文轩，似乎眼神复杂地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地也离开了。 突然间，一条笔直的小路上只剩下了钟卿卿和严文轩两人。 “卿卿，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没有人注意，严文轩索性也不掩饰了，流露出痞子般的气息。 钟卿卿心里一阵恶心，皮笑肉不笑地轻声回答：“我们两个就是很好的朋友啊，我心里当然有你了。” 她在心里揣度着自己的说辞，钟卿卿既想不把这张面皮撕破，又想让严文轩知道自己的定位，以后少在她身边纠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俩见了那么多次面，我为了你甚至还要去苏家要钱，结果你说只是朋友？”严文轩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我白天看见你跟许言一起走在路上，听说你这两天每天都上他家做饭，你是不是喜欢他？” 被严文轩一下子道破了自己的想法，钟卿卿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挤出了一丝委屈：“文轩，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许老汉病得那么严重，他们家人都要在卫生所照顾着，我要是不去帮忙做饭的话，那他们连饭都没得吃了。” 在严文轩心中，钟卿卿一直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形象，所以她这么一说，严文轩心里也有了些动摇。 难道苏晚晚是故意挑拨他和钟卿卿之间的关系吗？但上次他那么想去卫生所帮忙，却被钟卿卿拒绝回去了，从那时起，他们见面的机会几乎就没有了。 好像钟卿卿在故意躲着他似的。 “我理解你是为了别人好。”表面上这么说，严文轩却咬了咬牙，一脸不服气。 “文轩，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看到严文轩的态度软化下来，钟卿卿打算尽快摆脱这个累赘。 “你说卿卿。” “咱俩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尤其是上回在那个破庙里见面的事儿，我怕村里有心之人听到，对咱俩都不好，影响咱俩的名声。” 钟卿卿的声音轻轻，语气中充满了绵柔。 按常理来说，普通人应该理解她背后的意思，但严文轩却意外地陷入了另一个角度—— “你是不想和我再见面了吗？” 钟卿卿的心跳突然加速。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为了我们两个考虑吗？” “其他人知道又怎样？过不了几年我们就回城，到时分配出去了，我娶你不就行了吗？” 钟卿卿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在说什么？” 她早已了解严文轩是个无耻之徒，各方面都不堪入目，但她没想到严文轩竟如此厚颜无耻！ 上次在破旧庙里对她动手动脚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不自量力地想追她！八字没一撇的事，他居然说得如此轻松！ 钟卿卿只觉得内心一阵寒意，如果和这样的人过多接触，到最后恐怕自己难以脱身！ 第46章 闹得人尽皆知 “你心里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那你为什么在深夜里和我见面？” 严文轩的话使钟卿卿更加恐惧，走路的姿势甚至变得僵硬。 “文轩，我们的关系难道你不清楚吗？我一直很欣赏你，但目前还是主要以劳动为主，我不想考虑太多感情上的事。” 钟卿卿忍住内心的恐惧和愤怒，试图说服严文轩。 “所以你不喜欢我？那你让我去苏家要钱干什么？你只是想要钱？”公鸭嗓在小路上回荡，钟卿卿担心被他人听到，赶紧低声嘘了一声。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就算有什么其他事，以后再说不行吗？” 一向敏感的严文轩顺着钟卿卿的意思想—— “你是说今后你都不想见我了？” 钟卿卿终于意识到自己与这个无赖无法沟通，深吸一口气，看着不远处卫生所的灯光，低声说：“你到底想怎样？难道你想把我们深夜见面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 “你到底想怎样？我们已经这么亲近了，你为什么非要去讨好许言，还跑去他们家做饭？你觉得他有辆车就很了不起吗？想嫁在这个村子？”严文轩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想让全村人都听到。 “我告诉你，那辆车可能会毁了他！” 他这种态度，让钟卿卿感到害怕。 “说，你到底想怎样？怎样才能保守秘密。” 一天之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好的事情，钟卿卿心力交瘁，脚踝上的疼痛也让她忍不住皱眉。 “离开许言，不然我就让整个村子都知道你半夜和我见面的事！” 暗暗地咬了咬牙，钟卿卿没有回答。 在这个村子里，她能抓住的最好的关系就是许言了，如果让苏晚晚把许言抢走了，说不定她以后就会失去一条康庄大道。 但严文轩的问题也必须处理。 谁让她当时脑子被浆糊糊上了。 “给你三块钱，这件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沉默了半晌，钟卿卿咬牙说道。 少了这三块钱，这段时间她攒的钱就不够买整套考学的书了，只能先紧着主要的买。 但能用三块钱堵住严文轩的嘴，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卿卿，我是这种贪小便宜的人吗？” 不是吗？钟卿卿心里暗笑。 他是嫌钱不够吗？ “我们村其他年轻人都从早到晚下地赚工分，听说只有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个月挣的工分都不够扣的，宿舍连杂粮饼子都快断了？” 幸好抓住了严文轩的这一点，钟卿卿暗暗松了口气。 “行，钱呢？”严文轩本来还想装装再收下这三块钱，既然钟卿卿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装了。 翻开自己衣袋的荷包，取出用手绢包着的一小沓钱，钟卿卿仔细地数了几张，凑够了三块钱。 却迟迟没有递给严文轩。 “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不给我。”严文轩伸手去拿，却被钟卿卿两次三番避开。 “我不能就这么把钱给你，咱们之间得有一张收据。”如果钱就这样给了严文轩，他出去就反悔了，那她不就是个既损失名誉又被骗钱的笨蛋吗？ “前面就是诊所，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进去写张收据，然后拿出来按个手印，按完手印，钱我就给你。”钟卿卿说，准备走。 “卿卿，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严文轩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鸭子，一把抓住钟卿卿的手，不让她走。 “我告诉你，这里可是诊所的门口，要是让人看到你和我拉拉扯扯，还说这样的话，你以为最惨的人会是谁？” 尽管严文轩素质极低，但他生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一牵扯到让其他人来看自己笑话的事，瞬间就秒怂，马上放开了抓着钟卿卿的手。 勉强拄着拐杖走回诊所里面，钟卿卿赶紧扯了一张小纸条，清清楚楚地写下了一个具有证明效果的收据，又取出了一旁的一小块印泥。 “好了，你按个手印，钱就是你的了。”拿着收据又拄着拐杖重新走到门口，苏晚晚把印泥往手上一放。 她不可能相信严文轩的人品，她只相信这张收据。 只要有这张收据在，严文轩就会因为害怕别人知道他的秘密，而选择保守他们之间的那些事。 “算你狠！钟卿卿！”恶狠狠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接过钟卿卿递来的三块钱，严文轩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钟卿卿也轻轻地放下了心。 破财免灾。 小心翼翼地收起收据转身，钟卿卿正要回诊所拿好包回自己的宿舍，迎面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儿。 许言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黑暗中，距离诊所门口不远处，许言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才她和严文轩的那些话。 但一定看见她跟严文轩见面了！ 脑海里疯狂地组织着解释的语言，钟卿卿尴尬一笑：“三哥，你这是去哪儿了？” 许言手里好像拿着个饭盒，像是过来送饭的。 可是刚才二姐许梅不是已经回许家做完饭带过来了吗？ “刚才……他常常没事就喜欢过来找我，我拒绝过很多次了……” 钟卿卿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跟在许言身后，生怕他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但又不便直接解释。 “我明白。” 他明白什么？ 有些事可不能这么随便知道啊！ 钟卿卿咬着牙，想加快脚步上去和许言再解释一下，但因为双腿健全，许言下一秒身影就在门口消失了，只留下钟卿卿一个人恨恨地咬着牙根。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刚才许言什么也没听到。 回到苏家的苏晚晚，一进门就闻到炖猪肉的香味儿，想必是赵英特意为她留到现在的。 “赶紧，饭还热着，你要是再回来晚点儿啊，娘就要重新起灶烧锅给你热饭了。”赶紧拉着苏晚晚的手臂，赵英直接将人拉到了厨房里，小心地取出了整整一大碗的猪肉，又配上一大碗的小米稠粥。 “娘，刚才出去可顺利了，就是回来路上被王支书叫过去问了问话，所以才这么晚。” 赵英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刚才你爹回来的时候都说了，王支书叫你们几个青年过去问问有谁知道许家老三的事儿，所以娘这不才在家等着你呢吗。” 第47章 不敢哭出声 赵英一脸宠溺地望着苏晚晚狼吞虎咽的样子。 “咱们镇上那个露天电影，好像后天晚上就要演了。” 吃完饭，苏家一家人照惯例在主屋坐着聊家常。 江盼花坐在屋里炉子边上，腿上坐着小青桂。 现在是夏天，不用烧这个炉子连着的火炕。 靠在冰冰凉的火炕胚土上，江盼花简直好不惬意。 “我要去看电影！看电影！”几个小的一听说镇上要放露天的电影，顿时又开始在屋子里撒了欢儿的跑。 就连一直跟其他小孩有些格格不入的青鹤，在大哥苏高屋子里睡了这几天，也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起来。 “奶奶，我还从来没看过电影呢！” 厨房里的赵英一听孙子青鹤的话，赶忙撩开帘子走进厅里：“那这回就带你去镇上看个电影。” “这么小的孩子去什么电影院？从村里到镇上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耽误睡觉怎么办？再说了，那些露天电影演的都是战斗和爱情，小孩子能懂什么？”赵英的话音刚落，江盼花的话茬就紧跟着接了上来，丝毫没有让步。 一听自己的母亲这么说，青鹤更加不敢看她的脸，只能委屈地流下眼泪，不敢哭出声。 “不要，要去看电影！”姜淑珍身边的小儿子苏万岭挥舞着小手，跟着稚气地说。 “万岭乖，跟着你哥哥去外面玩。”姜淑珍赶紧拍了拍孩子的背，低声地把他推到了苏千山面前。 “听你这话，以前经常看电影吗？”厨房里的苏晚晚原本不想参与这场争论，但听了江盼花的话后，她居然丝毫没有吸取教训，这是她没想到的。 “也不能算，以前在娘家没出嫁的时候，基本上一个星期就能看一场电影呢。” 江盼花嫁过来的村子和他们的村子没有太大区别，去一趟镇上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她这话一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苏晚晚冷笑一声，“是吗？那嫁到我们家还是降低了你的生活质量吗？” 江盼花面前的苏地不断地用眼神扫她，但江盼花被苏晚晚的话激到了，哪里顾得上自己丈夫的眼神提醒：“没办法，嫁都嫁过来了，只能适应，怎么过不是过呢。” 听着江盼花的话，赵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卧室里抽着烟看旧报纸的苏阳也是从鼻子里哼了口气。 整个苏家，没有一个人不后悔把江盼花娶进来。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平时最喜欢看哪几部电影，主要的剧情是什么？” 苏晚晚并不生气，将一整晚的小米粥喝光，将碗底的肉全部幸福地塞入口中，美滋滋地擦了擦嘴，从厨房走了出来。 “这……” 就知道江盼花什么都回答不上来，只不过喜欢在这里扮猪吃老虎。 “三嫂以前看了那么多电影，不会连所有的都忘了？哪怕记住两部三部也行啊。” 在场的苏家人都知道了苏晚晚的意思，看着江盼花那张发红发绿的脸，个个心里憋着笑。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回屋睡觉。”三哥苏地暗中拍了一下自己的媳妇的背，用极小的声音训斥道。 “这谁能想起来呢，电影看了就看过了呗，下回再看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呢。”临走之前江盼花又给自己充了回胖子，这才抱起青桂往小屋走。 “娘啊，今天晚上可以把青鹤接回我们那屋睡了？这孩子都给大哥大嫂添了这么久的麻烦了，再住大嫂那屋，我们都觉得脸上发烫了。”江盼花率先跨出门槛，走在后头的苏地几经思索，还是一脸难为情的看向赵英。 赵英转头看向苏晚晚。 毕竟让青鹤睡姜淑珍那屋的主意是苏晚晚出的。 “我看这孩子这两天的自闭好了很多，应该是住在大嫂那屋更轻松点，既然大嫂那屋的炕那么大，那这孩子一直住着有什么关系？要是突然回了小屋，性格又变得那么扭曲，这责任谁负啊？这孩子长大怎么办？” 苏晚晚一番话头头是道，直接把苏地给说的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对对对，小妹说的对，我家那口子确实不咋会教育小孩，那就只能继续给大哥大嫂添麻烦了……” 大嫂姜淑珍赶忙客气的点头：“不是麻烦，大家都是一家人。” “好宝，来，给小姑看看最近长胖了没。”望着三哥背影消失，苏晚晚转头朝赵英边上的青鹤招了招手。 已经不怕苏晚晚的青鹤很快就小跑着到了她面前。 “来，小姑看看！”在大哥大嫂屋里睡了这几天，想必青鹤身上的伤应该好了不少。 苏晚晚假装不经意的抱着孩子的肩膀往上提，往上提的过程中，青鹤的下衣角自然也跟着往上提。 直接露出了一段布满掐痕的腰。 “等会，那是什么？晚晚，你把这孩子的上衣再往上提提！”赵英视线敏锐，一下子瞧见了重点。 “娘，你这回知道为啥我非得让青鹤住在大哥大嫂那屋了？”又将青鹤上衣往上提了提，露出了他腰上和小腿上密密麻麻已经有点淡化的疤痕，苏晚晚叹了口气。 之所以将这事一直拖到今天才说，苏晚晚也是出于不得已。 毕竟如果在前两日，就让所有人看见孩子身上的伤痕，考虑到三嫂江盼花之前闹出的要回娘家的举动，说不定真的会把人赶走，这是不合适的。但是，如果这件事一直不让其他家人知道，等到青鹤身上的所有伤痕都消失了，那时江盼花再回来要孩子，他就没有理由了。指望青鹤自己说出来是不可能的。 整理好衣服，青鹤深深地低着头，虽然正是炎热的三伏天，孩子却喊冷。 “哎呀，快过来让奶奶抱抱！”看到孩子身上的疤痕，赵英一时无语。 她早该想到的！三媳妇平时那么嘴尖，在家里和所有人都闹腾，怎么会对孩子那么好呢？但她居然一直没有想过看看孩子。 在苏晚晚的引导下，小青鹤乖乖地走到赵英身边，但还是没有抬头，委屈的眼泪已经成了线。 “傻孩子，怎么不跟奶奶和大伯说呢？”拉着青鹤的小手，赵英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老三媳妇这是什么话，孩子还这么小就被掐成这样！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孩子不会被她掐死？”大哥苏高“蹭”地站起来，愤怒地走向小屋。 第48章 不敢跟咱们说 赵英也站起来，想跟着去找江盼花理论。 “娘，大哥，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呀？”苏晚晚突然叫住这两人。 “你三嫂对孩子下手这么重，不能过去问问吗？况且青桂那孩子还在她那儿呢，要是青桂那孩子也被她这样对待……”赵英气得脸都红了一半。 “那过去说了之后您打算怎么办？真让她卷铺盖回自己娘家吗？”苏晚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大哥房间的门口。 “青鹤乖，时间不早了，赶紧跟千山他们一起上床睡觉。” 苏晚晚这么一说，几个孩子立刻很听话，排着队回到了房间里的炕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大嫂姜淑珍前去安排孩子们睡觉。 苏晚晚无奈地将视线投向门口的母亲和大哥：“如果我们不想成为村里的笑话，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经过几分钟的安宁，母亲和大哥也消了不少的火气，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脚步却也没再往外走，没闹出更大的动静。 “就算暂时先不收拾她，也得让你三哥知道知道他炕上躺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赵英捏了捏拳，极不情愿的拿个马扎坐下。 “娘，三哥什么脾性您还不知道吗？上回那天晚上吵了那一架，三哥都快要跟她离婚了，这要是让三哥知道她这么打孩子，还不得马上就去扯离婚证？” 大哥苏高在旁边也是闷着头不说话。 他们苏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院，但在村里也是有一定的威信的，要是因为这么个女人，把他们家所有的威信全都败光了，以后整个苏家人在村里可怎么抬得起头？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办？左不行右不行，劝也劝不动，总不能由着她打孩子？”大哥苏高没有闲心再坐回马扎上，急得来来回回踱步。 “上回青鹤跟我说了，她现在还没对青桂动手，因为青桂年纪太小，成天去泥里打滚，只要是一不小心让咱们瞧见身上的伤了，她也不好解释。”苏晚晚从暖壶里倒了一缸水，递给赵英。 “她倒是个机灵的，知道青鹤长大懂事，听她的话，不敢跟咱们说！”赵英哪还喝得下去水？只是抱着水缸子生气。 “反正现在青鹤已经到大哥他们那屋睡了，青桂现在还小，俩孩子暂时没什么危险就先忍忍呗，但千万不能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出去，她这女人太危险了，让她一个人带孩子出去，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苏晚晚把现在的情况分析了一遍，赵英和大哥也觉得她说的对。 “那后天那个电影……”赵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苏晚晚瞬间摇头，“不能给她单独和孩子相处的机会。” “嗯，听晚晚的，也没有更好的招了。”大哥一锤定音，赵英虽然满肚子的气，但也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苏晚晚除了来回去广播站播音之外，还时不时的留心卫生所方向的动静。 但一连两天，她都没听见什么其他的传言，还是严文轩传的那些关于他们苏家出尔反尔的那些，以及对许言突然开出台车那件事儿背后的猜测。 整体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许言也没有来找她。苏晚晚心不在焉，不自觉地收起了自己的小布包，拿着饭盒，从广播站回到了家中。 “你看我这身衣服新吗？这个颜色是不是特别适合我？”还没到院子里，江盼花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传入了苏晚晚的耳朵。 苏地在门口树下乘凉，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随口回答：“不就是去镇上看个电影吗？穿什么都一样。这么黑谁看得清你穿什么？” “自从嫁到你们家，我就没穿过什么鲜艳的衣服，整天灰头土脸的，忙着干活生孩子，好不容易去镇上看电影，我还不能打扮一下了？”江盼花说着，又回到小屋里，换了一件更鲜艳的衣服。 “咳咳，晚饭后，我们全家人去镇上看电影，你就别去了。”赵英在厨房忙了半天，苏晚晚刚进家门，就看到赵英去三哥的屋子门口。 “为什么？” 江盼花的声音立即提高，让人耳膜震动。 吓得炕上的青桂打了个哆嗦。 “我们都去镇上了，谁来看家？” “合着你们全家人都去镇上看电影，就留我一个人看家？”江盼花脸色变得铁青，一件鲜艳的衣服被她捏得紧紧的。 “之前三嫂不是已经看过很多场电影了吗？我看镇上那些露天电影也没什么新鲜，好像总是那么几部，估计三嫂都看腻了。”知道赵英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个女人，苏晚晚快步走了几步，过来帮腔。 镇上每次放电影去的人都不少，何况还是黑天，人多手杂，经常有隔壁几个村的孩子看完电影就丢了的事发生，如果让江盼花和孩子们一起到镇上看的话，难以保证她不会对青桂和青鹤做些什么。 “我看没看腻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整个村里都上镇上看电影，我也没见其他人留人在家看家！”江盼花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衣服一摔，直接冲到苏地旁边—— “你评评理，刚才咱娘说为了让人看家，就不让我去镇上看电影了！” 在树荫下乘凉的苏弟全程目睹了这一幕，他一看到妻子火冒三丈快要发作的样子，赶紧一把将她拉坐到旁边的石头上：“二妹说的也没错，那部电影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然我跟你一起待在家里。” “我要的是你跟我一起待在家里吗？再说了，就算你不去，我的孩子们不去吗？青鹤青桂要是在镇上出什么事，谁负责？” 听到妻子的话，苏弟心中一笑。 “放心，只要你不在，我们全家都能保证两个孩子的安全，肯定会把你安全地带回孩子。” 苏弟说的话，苏妹通常都很相信，眼看江盼花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苏弟赶紧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好了，不就是场电影吗？镇上又不是只演这一场，下次我们去看。” “那怎么行？你们全家是不是都在针对我？”江盼花一把甩开苏弟按住她的手，死活都不肯同意。 “三姐，你为什么非得去镇上看电影呢？难道你从来没有看过电影吗？” 苏弟突然冷不丁说了句。 第49章 互相交换 江盼花立即安静下来，昏暗的夜色下，她的脸色时明时暗。 尽管苏弟看不清她的脸色，也知道她此刻内心是什么感受。 “怎么可能？还不就是因为觉得你们苏家怠慢了我，算了，就让那些一次电影都没看过的人去凑热闹。”被苏弟突然戳到痛处，江盼花顿时消停下来，甩开手，扭着腰回了小屋。 “三哥，对不起啊。”江盼花走了，三哥苏弟还在树荫下乘凉，苏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跟三哥解释。 “没事，晚晚，你们好好去镇上玩，我在家盯着她。” 三哥苏弟和大哥苏高一样，是憨厚老实的人，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自己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苏妹更清楚。 自然心中不会有怨恨。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收拾了点东西，跟着村里的牛车，去了镇上。 毕竟是很长时间才放一次的电影，周围几个离得近的村子的不少村民全都赶了过来。 到达大屏幕之前，苏妹等人面前已经挤满了人，甚至有不少自带凳子过来的，除了屏幕透出的黑白光线之外，就只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头了。 “咱们就在这儿坐下，母亲。”老大怀中抱着小儿子苏千山，一只手牵着青鹤，姜淑珍怀里抱着另外两个孩子，推推挤挤，勉强选了个能看清银幕的缝隙位置。 “好。”赵英率先取出马扎坐了下来，没等坐稳，就赶紧回头提醒：“你们两个人可得把孩子看好了，千万别让人贩子逮着机会。” 虽然现在社会变好了，但做以前那种拐卖孩子勾当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尤其是这种多人的场合，还是黑灯瞎火的，这种人贩子最喜欢了。 老大苏高和姜淑珍满口答应下来，在嘈杂的人群中也跟着坐了下来，顺便安置好了几个孩子。 苏晚晚没有带马扎，便直接站在了赵英边上，借着身高的优势，能更清晰地看到屏幕。 那个时代看的电影都是黑白的，题材一般都是以宣传劳动为主，苏晚晚站着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还有点腿酸。 “母亲，我看那边好像有个卖冰棍的小车，我去给孩子们买几个冰棍来。”拍了拍赵英的肩，苏晚晚径直穿过了人群，走向卖冰棍的车附近。 周围几个小孩追来跑去，苏晚晚路过时险些被其中一个孩子撞到，赶紧闪了个身——却猛然回神，瞧见有个行为鬼祟的人在接近青鹤。 老大大嫂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青鹤性格孤僻，跟其他孩子拉开了一点距离，站在了最后面。 正好给了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下手的机会！ “青鹤！”顿时大喊了一声青鹤，苏晚晚顾不得再买冰棍，赶紧扒开人群，想回去把孩子抱起来。 但人实在太多，本来不远的距离，她硬生生挤了好一会儿也没挤到孩子跟前，喊出来的声音也被嘈杂的人声给淹没了。 眼瞧着那个身影已经接近到毫无防备的青鹤身侧，青鹤还没察觉，苏晚晚的心正提到嗓子眼儿，另外一个人影突然窜了出来，直接一脚将那个鬼祟的人给踹在了地上。 前头的青鹤被这动静吓到赶忙回过头来，苏晚晚也奋力一挤，总算挤回了青鹤身边。 被踹倒在地的那人捂着自己的脸在地上扭了一下，便连滚带爬爬了起来，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苏晚晚本想冲上前去，忽地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无法动弹。 “你别拦着我，那个人……”剩余的话苏晚晚未出口。 目光便与前方的许言四目相对。 他也过来看电影了？为什么刚才没看到？ “追不上的，算了。”许言微微松开手。 “青鹤，去前面和你大伯大娘站在一起，千万不要走这么远。刚才要不是你……你许叔叔及时赶到，你就被那个人拐走了，你知道吗？” 当提到许言的称呼时，苏晚晚愣了一下，耳根突然有些泛红。 苏青鹤乖乖点头，走到大哥苏高身边。 全程，苏家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惊险一幕。 “跟我来。” 在一片嘈杂中，荧幕上的黑白电影仍在播放，但突然又被许言拉住了手臂。苏晚晚惊慌地朝赵英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苏家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看电影后，这才放心地与许言走到人群的边缘。 “这几天都没看到你。”沉下心跳得噗通噗通直跳，苏晚晚看不清许言的表情，但他眼中的打量神色，却让她有些心虚。 “去了趟县城，这些给你。”从怀里取出几本薄薄的册子交给苏晚晚，许言让她原地等待自己，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苏晚晚望着许言消失的路口，远远的看不清，但心底的期待却在不断滋生。 不一会儿，许言再次回来，手里突然多了一个小糖人。 “你刚才就是去买这个了？”苏晚晚不由得惊讶，她还以为许言去取些别的东西，比如织披风的那些线团，心里正寻思该如何在赵英等人眼皮子底下将线团带回家。 “你不喜欢吗？” 举起手里做成一只小凤凰样的麦芽糖人，许言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有没有，好久没吃过糖了。”苏晚晚赶紧受宠若惊地接过了顶着糖人的小棍儿。 平常家里能吃到的糖，不过就是镇上买的那种方形的硬糖，味道比白糖好不了多少，而且还不是经常能吃到。 这个年代，也不知道许言从哪里买的这种糖。 苏晚晚轻轻舔了一下上面的麦芽糖，视线环顾四周—— 周围的人群大多来自附近的各个村庄，聚集在一起，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甚至私下里还有人在互相交换粮票。 “这是去县里卖披风的钱，你的那一份。”看到苏晚晚一脸幸福的表情，许言的嘴角微微上扬。 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好。”接过一沓钱，苏晚晚连数都没数就随意塞进了口袋。 她相信许言。 “新的毛线球和手册，我都放在停车的地方了，你方便的时候自己去取。” 苏晚晚一边吃着糖，一边点头，突然又想起刚才收起来的几本小册子：“那这是什么？” “傻不傻？上次不是说广播站稿子太难写了吗？改成故事要费太大的劲，所以我就在县城顺便买了些有宣传意义的故事集，我已经看过了，故事很好，你照着这个故事集念就可以了。” 第50章 不惜采用这种手段 想不到许言居然真的替她去办这件事，苏晚晚当场甚至有些拿不稳手里的糖。 有了这几本故事集，她能少熬多少的夜啊！ “你一直记得啊……” “三哥，你怎么在这啊？” 苏晚晚正想着该怎么道谢，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不用想，是钟卿卿来了。 “你脚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有精力来镇上看电影？” 前天晚上去王支书办公室那事她还记着呢，钟卿卿也是众多被叫去的青年之一，但她跟其他青年的发言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尽力地把自己跟许言的关系撇干净。 现在怎么又变得这么热情了？ 远远看着苏晚晚在和许言说话，钟卿卿本不想过来，但她大老远地让人帮忙载着她来镇上，就是为了想偶遇一下许言，总不能因为苏晚晚在这就放弃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脚受伤了就不能来看电影了吗？晚晚，咱们广播里可不是这么宣传的。”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晚晚，钟卿卿无奈一笑，转头看向许言： “三哥，前天晚上王支书把好几个青年都叫到办公室去了，问你的那台车的事儿，你可得想想办法呀。” “严文轩告诉你的？” 许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手插袋，有些长的刘海隐隐地盖住了其中一只眼睛。 让钟卿卿更加看不清他的表情。 村里的青年们争相和这个姑娘聊天，只有许言，几次三番让她想方设法靠近他，却每次都遇到了冷板凳，甚至因为她想要靠近他，一只脚差点都废掉了！幸亏消炎药起了作用，脚上的肿胀这两天消了一些，否则 她咬牙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已经为了这个许言牺牲了这么多，决不能就此罢休！ “啊……不是呀，我也在场，三哥为什么要说是严文轩告诉我的呀……” 钟卿卿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那天晚上许言是听到她和严文轩说的话了？ 一提到严文轩，苏晚晚心里更加疑惑，看着钟卿卿拄着拐杖还矫揉造作的表情，心里不禁疑惑。 那天晚上明明她都对严文轩说得那么详细，以严文轩的性格，没道理不为难钟卿卿。 怎么到现在村里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因为你们两个平常走得那么近。” 许言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转向苏晚晚，“那天晚上你也去了？” 苏晚晚被许言拉回了思绪，点点头：“嗯，我什么都没说，最后我问了一下，王支书说，如果你不把那台车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的话，镇上的领导就要派人下来调查了，对咱们村来说，这是个大事。” “我大概也猜到了。”许言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没事一样，单纯一笑，“这个糖你喜欢吃吗？” 事情都这么严重了，许言怎么还有心思问她这个？ 苏晚晚有些好笑：“当然好吃了，麦芽糖谁不喜欢吃？” “嗯那就好，我下回再给你带。” 苏晚晚平淡的表情在钟卿卿眼里，就变得特别刺眼。 这两个人难道当她不存在吗？ 对她这么好，却对她视而不见！ 钟卿卿咬了咬牙。 肯定是苏晚晚从中作梗。 “三哥，你这个糖是在哪儿买的呀？看起来真好吃。”脸上带着一抹假笑，钟卿卿提高了声音。 “县里。” 许言没有回头，直接朝僻静的小路走去。 苏晚晚咬了一口糖，默默转身打算往回走。 娘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她好一会没回去了。 “诶三哥，你去哪儿？” 看许言突然离去，钟卿卿慌乱之中，将怀中的几本书哗啦啦全掉落在地。 即使环境昏暗，苏晚晚也能看清散落在地的那几本书上的文字。 居然是高中教材？ 这个年代已经取消了高考，距离恢复高考还有近两年的时间，钟卿卿为何要买这些高中教材？ 难道她也能预知未来？ 苏晚晚微微皱眉，正思考该如何询问，却看到几个人影突然走到钟卿卿身边，将她围在其中—— 为首的是严文轩，这着实出乎苏晚晚的意料。 她还以为严文轩付不起去镇上的牛车车费。 毕竟从村里到镇上，赶牛车的大爷也需要赚取外快，并不是将他们从村里带到镇上的。 “你上次让我去苏家要钱，就是为了买这些要考学的？” 严文轩的话让苏晚晚更加惊讶，她一直不知道钟卿卿要钱的真正目的，现在终于明白了。 撺掇严文轩去他们家要那些钱，钟卿卿只不过是想购买这些考学的书。 苏晚晚心中暗叹。 仔细想想，钟卿卿真是个好学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不惜采用这种手段。 “我只是想看看这些书，有什么问题吗？”突然被这么多人围观，周围又那么嘈杂，随时可能被所有人看见自己的窘迫，钟卿卿赶紧放下拐杖，踉踉跄跄地想蹲下来收拾地上的书。 但由于伤得太重，放下拐杖后，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的书被严文轩和身边的几个小少年捡起。 村里的年轻人都不愿与严文轩亲近，只有几个还不太懂事的小少年愿意跟在他身边。 “钟姐姐，你买这些书干嘛呀？还让我们轩哥替你挨了这么多骂。”那几个小少年估计也就十四五岁，变声期还没过，个个学着严文轩的痞子样。 苏晚晚看了觉得一阵恶心。 “买这些教材干什么呀？总得有个用处？”趁着人多，苏晚晚突然提高了声音。 后排原本就看不清电影屏幕的村民们，听到这一声，纷纷回头，围观的人瞬间又多了一大批。 钟卿卿脸上更加挂不住了，甚至回答的支支吾吾—— “说过了，我不过是想看看！” “上次去苏家根本没要到钱，也没钱给你，你这些书是用什么钱买的？”严文轩撺掇身边几个小少年捡起地上的购书小票。 小票上分明写着这一堆书的价格，居然有十五块钱之多。 钟卿卿作为下乡知青，之前在生产队本来不干什么重活，分配到卫生所后工作也比较清闲，每月的工资也就将近十块钱，除了正常开销根本不可能攒下来。 “你是说，上次你去村长他们家要钱，是因为钟姑娘让你去要的？”旁边的村民有几个耳朵尖的，将这些话全部听了进去。 第51章 多学点知识不是好事吗 苏晚晚突然暗自庆幸一笑。 上次让严文轩知道自己女神心里有了其他人那件事没闹出动静，现在居然歪打正着，把这件事给重新捅了出来。 “我没有！这些钱都是我自己赚的，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攒钱吗？”钟卿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挣扎着想把书捡起来，又蹲不下去。 见此情形，苏晚晚憋着心里的笑，主动俯下身，将地上散乱的教材一一捡起来叠成一堆，合着购书小票一起交给了钟卿卿。 在捡的过程中，顺便记下了教材的名字。 “看来钟姑娘真是个爱学习的，为了学习也真是不择手段，本来以为严文轩那么不要脸地去我家要钱是有什么别的企图，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让钟姑娘能学习。” 一语双关地骂了钟卿卿和严文轩一顿，苏晚晚环顾四周，见过来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身就走。 她还要去给几个小孩买冰棍呢。 苏晚晚走后，围观的村民们叽叽喳喳，不少风凉话越来越多。 钟卿卿站在人群之中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隐形人。 “所以你们看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也不是我自己存心想去村长他们家要钱的，不还是为了她吗？”趁着这个机会，严文轩直接将所有脏水全都泼到了钟卿卿身上，自己则置身事外，俨然是一副好人样儿。 然而村民们根本不接受严文轩的说法，把他的话全都置之不理。 他们更加关心的是钟卿卿钱从哪里来。 在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问下，钟卿卿起初还否认，声称是自己存下的钱，后来实在顶不住压力，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这才委屈地小声说道： “是三哥，我这些天每天都去给三哥家做饭来着……” 问出了他们想问的问题，村民们的讨论更加激烈了。 钟卿卿抱着苏晚晚帮她捡起的书，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然而众人已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即便她想走也无处可去。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家老三那孩子前两天刚开出那么一辆车，我就知道他肯定还有其他瞒着我们的事情，想不到居然这么有钱！随随便便就给一个做饭的青年两块钱！” 七嘴八舌之中，钟卿卿根本不敢再开口，刚刚也不知道许言是否离开，要是许言没走的话，岂不是又把这些场景给看见了？ 那今后会不会就直接不理她了？ “所以你是不是跟许老三早就在一起了？一直瞒着我是不是？上回我看他扶着你走路，你还跟我狡辩。”严文轩的公鸭嗓在这么热闹的环境中依然独树一帜，瞬间又吸引了所有正低头讨论的人的目光。 “你说什么呢，咱们俩有什么关系？” 钟卿卿被严文轩说得脸又红了红，甚至有些红的发紫。 她今天就不该来镇上！ “怎么？咱俩什么关系你还没数吗？”话刚说到这里，严文轩突然想起前几天钟卿卿给了他的钱和那个保证书，瞬间闭上了嘴。 虽然他在村里的人缘已经败坏的不行了，但收女人的钱这事还是不让人知道比较好。 “接着说呀！”旁边的村民继续跟着起哄。 “说什么说？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出于顾虑，严文轩挥了挥手，本来想再多挖苦几声，但还是让自己闭上了嘴，非常难得的提前离开了。 他这个举动正好让其他村民瞧出了事情的另外的端倪，更是围着钟卿卿不放。 “你跟咱们村的下乡青年严文轩到底什么关系啊？” 一些村民里的青年人，像看热闹一样渐渐向钟卿卿靠近，将她围住的圈子渐渐缩小。 已经紧张害怕到极点的钟卿卿，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是不是因为我们猜的那种关系啊？” “本以为城里下来的女知青都洁身自好，没想到居然都这样，严文轩有什么好的？一个痞子流氓，背信弃义的小人而已！” 青年们毫无顾忌地评论着严文轩，严文轩带来的几个小孩只能愤愤不平地听着，没有人敢站出来为自己的“大哥”辩护。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钟姑娘和严文轩的事是你们该管的吗？”正当众人紧逼询问，钟卿卿处境危急时，一个人影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挡在了她面前。 “方吉利，你别在这装好人了！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这个钟卿卿一直和咱们村的严文轩走得很近，还让严文轩帮她要钱买书，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没说出来呢！” 村民们继续起哄，但方吉利憨厚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那不也是钟姑娘和严文轩自己的事吗？打听别人的隐私干什么？更何况，我看钟姑娘买的书都是一些考试的书，这有什么不好？虽然现在不能考试，多学点知识不是好事吗？” 没想到这个时候方吉利居然主动站出来帮她说话，钟卿卿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 “那问题是这些考试的书也不便宜，好几张纸就要不少钱，她的这些钱是哪来的？不就是去帮人做饭从许老三手里拿的吗？那许老三是什么人，咱们村到现在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能连他爹都不知道，跟这样的人走在一起，还怕被人说吗？” 方吉利一张嘴难敌众人之口，于是默默看了围观的几人一眼后，方吉利便转过头，一把拿过钟卿卿手中的书，又帮她扶正旁边的拐杖。 “无论钟姑娘的钱从哪里来，你们这样把人围在这里，就是好人干的事了？就算钟姑娘的做法不妥，不也是咱们村的村长和村支书该管的事吗？” 钟卿卿的出现破坏了村民所有的兴致，大家也不想继续与钟卿卿争辩，只是随口调侃几句，给了方吉利几个轻浮的眼神，依依不舍地离去。 只剩下几个年轻人始终盯着方吉利不放。 “你们还不走？要去跟你们的父母说在这里看热闹吗？” 被方吉利这么一说，几个半大的孩子哪能不害怕？立刻就猫着腰跑没影了。 “谢谢你，吉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着围观的人都走了，钟卿卿松了口气。 第52章 找了个下台阶的理由 尽管知道这件事会在村子里传开，她在村子里的名声算是完了，但终究躲过这次风险，要是方吉利刚才不在，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唉，你在村里也没人帮忙，和村里其他人走得近也正常，一个人撑起生活也不容易。” 方吉利并没有村民看热闹的心态，黑黝黝的脸上，除了一些善意之外，找不到其他任何表情。 “我帮你拿着书，找个车，你先回村里。” 钟卿卿再次感谢方吉利，然后像逃难一样坐上牛车回到村里。 远远的，苏晚晚看着这场闹剧结束，付了钱，手里捧着不同口味的冰棍回到了赵英等人身边。 “我要吃那个绿豆的！”小万岭眼睛最尖，老远就看到苏晚晚手中的冰棍，伸手就要去拿。 “好，这个绿豆的给你，这个奶油的给青鹤，剩下的你们自己拿。”苏晚晚耐心地给几个孩子分冰棍，然后手里拿着剩下的冰棍，等着吃完了的孩子再来拿。 “要吃这个糖！”最爱吃冰棍的万岭吃得最快，几口就将绿豆冰棍吃完了，然后目光投向了苏晚晚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麦芽糖—— 许言给她的这块麦芽糖虽然不大，只是用麦芽糖做的一只小凤凰，却很耐吃。 过了这么久，竟然还剩一大半只小凤凰。 “万岭乖，这个糖姑姑已经咬过了，下次出来看电影，有卖的话，姑姑给你们一人买一个，好不好？” 如果别人给的糖，给孩子吃也就给了，但这，毕竟是许言送给她的…… 苏晚晚意识到自己对许言的特殊，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旋即又给万岭递了个冰棍儿。 “万岭乖，听姑姑的话。”被小家伙动来动去转移了注意力的姜淑珍赶紧教育孩子。 “大嫂。” 眼瞅着电影的放映已经接近尾声，苏晚晚悄悄凑近大嫂姜淑珍的耳边，提醒她晚上留个门。 以便她回村里后，去山坡上取了那些线团后有放的地方。 “好。”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大嫂姜淑珍轻轻答应了一声后便抱着孩子转头继续看电影。 远远的，散了的众人都纷纷回了自己看电影的位置。 有几个不愿意看的，心气儿着急的，已经开始套牛车准备回村了。 “晚晚，先前是咱们都误会你了，没想到那严文轩早就跟钟卿卿勾搭好了，要去骗你们家的钱。”几个回来的村民将屁股底下的马扎往苏晚晚方向挪了挪。 “这可能就是啥人配啥人。”苏晚晚不动声色，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其实她心里已经高兴坏了。 真是意外之喜。 不过钟卿卿买书的举动倒是提醒了她。 高考恢复了……她也要去参加的。 电影放映完，时候已经不早了，搁在平常，村民们都上炕歇着了。 所以随着一批一批的牛车赶到村口，众人没交谈几句便全都散了。 苏晚晚跟在母亲赵英和大哥大嫂身后走了一段，听见赵英连连打呵欠的声音，悄悄的往后落了几步，见前头的人没觉察到自己不在了，赶忙得空猫着腰，一路小跑向了先前她和许言见面的山坡。 果不其然，许言已经将线团之类都放进了车子后备箱里，苏晚晚一伸手便拉开了没上锁的车备厢，取出了里面被包裹的严丝合缝的小箱子。 粗略的看了看里头的线团样式和质量，估摸着这些线团织出来的成品的质量，苏晚晚心里顿时划过一阵欣喜，将之前许言给她的几本故事书也一并放在了箱子上，盖好车厢后便悄悄摸摸朝家里走去。 苏晚晚走进院子时，屋里已经差不多吹了灯，只有主屋还有一点光线在闪。 不知屋里是谁，苏晚晚留了心眼儿，将脚步一转，直接将箱子放在了门外拐角处不起眼的地方，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拉开了家门—— “小妹这是去哪儿了？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休息了，只有你回来的这么晚？” 三嫂江盼花手里挥着蒲扇，一脸惬意地盯着门口的苏晚晚，眼里带着质疑。 本来好好的一场电影，因为苏晚晚的几句话，她就没去成，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偏偏又让她看见苏晚晚回来的最晚，与其他人都脱节了，如果不挖苦几句，她今晚都睡不好。 “三嫂这是在特意等我吗？”苏晚晚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一转，看到了不断打呵欠的赵英。 “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就你没回来，害得娘也在这儿打瞌睡等你呢，你不觉得亏心吗？”直接将赵英搬出来压制苏晚晚，江盼花声音越说越大。 隐约有了一些尖锐的味道。 “看完电影回来都这么晚了，路上难免有些瞌睡，提不起劲，就走得慢了点，至于被三嫂这么说吗？”听出江盼花这是在故意找事，苏晚晚也不戳穿她，找了个借口解释完后，便突然话锋一转： “三嫂这么亢奋，是想跟我聊聊今天晚上放映的电影剧情吗？” 事实上，晚上的电影苏晚晚也没怎么看，剧情根本没记住，但不妨碍她理直气壮。 “那我得知道放的是什么电影了。”被苏晚晚这么一问，江盼花脸上有些挂不住，隐隐的颧骨上凸显出了一块高原红，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其他情绪。 从容地报出了电影的名字，苏晚晚抬起手拍了拍赵英的肩膀，轻轻地笑了一下，“娘，你们也别担心我，赶紧早点休息，明天大哥他们还要下地干活呢，您还得做饭。” 本来就在生江盼花打孩子的气，刚才一进门又看到她在大厅里吃着瓜子扇着蒲扇，看到人就问这问那，一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赵英心里很是窝火。 所以本来已经顺着苏晚晚的意思要回房休息了，但她心里越想越不甘，走了几步路，干脆直接回头—— “晚晚刚才不是说了电影名吗？你知道这电影讲的是什么情节吗？” 没想到赵英一回头居然会问到这个，江盼花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但她不愿表露出自己的无知。 尴尬了一会儿，她忽然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这电影我以前看过，但时间太久，有些记不住了。如果你们看的是其他电影，也许我们还能聊聊剧情。” 即使没有台阶，江盼花也给自己找了个下台阶的理由。 第53章 不可收拾的结局 “没看过就说没看过，何必在这里自欺欺人呢。” 如果是平常，江盼花这么说，赵英也懒得拆穿她的这点虚荣伪装。 但今天她生气，说完这话后便不再理睬江盼花，也不管她脸上尴尬羞愧得通红的样子，开门回了卧室。 轻轻替赵英关上卧室的门，苏晚晚回头轻轻一笑，“三嫂，今天真是辛苦你和三哥看家，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 苏晚晚说完这话，起身想回卧室盥洗一下，打算趁着所有灯都黑了，再悄悄地将外面的箱子搬进自己卧室，找机会交给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 没想到她说完这话后，江盼花却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两步，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不是因为困才落在后面的，而是去拿了什么东西，藏在外面的墙角是吗？” 江盼花的眼睛居然这么尖！ 苏晚晚回卧室的脚步顿时停住，只是片刻便重新调整好了表情，“三嫂，有些事情呢，不该问的就别问，以防引火烧身呀。” 看来今后替赵英和大嫂姜淑珍揽活的时候，还是要再谨慎一些。 防止被这个家里的家伙给盯上了。 “谁知道你从外面拿回来的是什么东西，如果被发现是违禁物品，全家不是都要跟着遭殃吗？我这也是为你好。”江盼花一边说，眼神一边悄悄往那个外面的墙角方向瞥。 “实话告诉我，最近娘和大嫂他们是不是和你达成了什么共识？你们是不是在偷偷摸摸地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不会揭露你的。” “你还真别说，的确就是你猜的这样，但详细情况，不便透露，如果三嫂继续追问，那就别怪我把青鹤被你打成那样的事告诉所有人了。”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上，苏晚晚根本不怕做手工活这事被闹大。 江盼花还没有这个胆量。 “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身上的伤早就愈合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吓唬住我？” “那要是我告诉你，在他伤还没好的时候，我就把家里其他人给看了呢？” “你猜那个人愿不愿意出来为我作证？” 苏晚晚狭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了两下，一副看戏的表情盯着江盼花的脸色变化。 “你让谁看了？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的吗？”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江盼花虽然努力压低声音，还是几乎吼了出来。 “三嫂，我劝你还是小声点儿，所有人都睡下了，要是你再把他们吵醒的话，我可不保证其他人听没听见咱俩的对话。” 苏晚晚的话宛如一记冷水，瞬间就让江盼花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家里，公公苏阳和婆婆赵英是说一不二的，两位老人对家里的孩子，也是一贯的容忍宠爱，要是让他们知道她打了青鹤，这事儿说不定真能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结局。 况且，苏晚晚一直有些手眼通天的本事，如今她又不知道这小姑子把青鹤受伤的事告诉了谁…… “你最好多为这个家考虑考虑，别给家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即使已经做出了让步，江盼花依旧嘴上不饶人，苏晚晚也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简单地盥洗了一遍后，整个屋子便安静下来，苏晚晚将擦脸的毛巾挂上绳子，悄悄地将外面的箱子转移回了自己的卧室，全程没有发出太多声响。 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苏晚晚看着上面的书，那是许言在镇上送给她的故事书，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上山了，自从许老汉住进了村里的卫生所，她就再也没和许言一起上山了。 今晚所有人都睡着了，苏晚晚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准备上床入眠，但脱下鞋子后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海中不时浮现出许言那张严肃刻板的脸庞，以及他认真清澈的眼神。 在床上辗转难眠，苏晚晚索性重新穿戴整齐，悄悄地走出了家门。这一次，她特意确认了西边小屋的动静，确认江盼花没有继续监视她，然后才放心地朝后山走去。 后山离苏家最近，恰好是许言停车的地方。苏晚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并没有抱着想偶遇许言的心情上山，但她的脑海中却满是她和许言在山上打野猪、采草药的画面。 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苏晚晚出门前忘了带手电筒，只能弯着腰，借着淡淡的月光辨认眼前的杂草和草药。尽管她没有背竹筐，但她毕竟有隐藏空间。采到草药后，苏晚晚便毫不费力地将其扔进了隐藏空间，以备不时之需。反正草药在隐藏空间里不会枯萎，可以随意存放多久。 她一边走，一边采摘，苏晚晚已经采了小几斤的草药，正打算回家睡觉时，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人声。由于离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苏晚晚带着好奇心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许言曾经告诉过她，村里其他青年不会轻易上山，因为村里一直流传着山上有各种野兽的说法，而且累了一天的人也只想休息。那为什么山上会突然有人？ 她的好奇心逐渐变成忐忑不安，苏晚晚走近几步后，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还有不到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能弄到完整的考试用书吗？”这个声音来自许言。 听到的那一刻，苏晚晚心里不禁颤抖了一下。 他怎么能提前这么久知道高考恢复的消息？ “能，但是需要去省城，来回需要半个月。”搭话的人听起来上了点年纪，苏晚晚没有印象。 “没问题，我要两套，半个月就半个月，钱都好说。”许言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也没有刻意压低。 “我们之间何必谈钱，你帮了我那么多，更何况，我从你这里得到的好处，五年都不一定赚得到。”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正在拨开旁边的杂草准备下山。 苏晚晚努力屏住呼吸，想再听听是否还有其他动静，脚边突然出现了毛茸茸的感觉…… 第54章 只怕瞒都瞒不住 下意识想要尖叫的苏晚晚在即将尖叫的一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紧紧皱着眉头，低头一看，目光中出现了一只野兔的轮廓…… 真是想要它找不到，它却自己送上门来…… 但为什么这只野兔偏偏在她听这么重要的事的时候出现啊！ 为了避免这只兔子继续前进，暴露自己的位置，苏晚晚也不敢大口呼吸，试图悄悄蹲下身来将兔子先收进隐藏空间里。 虽然兔子平时喜欢吃草，但隐藏空间里恰好有一些草药，但兔子一旦进入隐藏空间，就会立即变成兔肉，无需担心。 “小兔子乖一点……别动……” 苏晚晚用气声默默念着这句话，几乎要完全蹲下，但这只兔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去，后腿蹬着想要向前跑。幸运的是，苏晚晚迅速抓住兔子的两条后腿。 然而，由于兔子的动作过大，附近的杂草被扒拉出了不小的声音。 将兔子装进隐藏空间后，苏晚晚已经绝望了。 没想到她这头安静下来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居然还在！ “什么声音？” 正往山下走的那个人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这句话在寂静的夜里盖过了所有杂草的声音。 “没事，应该是只野兔子。” “嗯，你早点回去，我们半个月后再见。” 两人再次告别，苏晚晚安抚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也想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回家。 不能让许言发现她在做什么，这也太掉好感了…… “晚晚，蹲在地上做什么？” 许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随手从地上扶起背部僵硬的苏晚晚，许言的眼中没有丝毫责备之意，一束手电筒明亮的光瞬间照亮了两人面前的一切。 苏晚晚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许言没有发现她的隐藏空间，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咳咳……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上山来采点草药……” 解释完之后，苏晚晚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如果是上山来采草药的话，她没带手电筒也没带竹筐，手上也没有抓着草药，这…… “正好我也是来办点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察觉出苏晚晚的异样，还是假装看不见，许言没有继续追问草药的事，而是直接将目光移到了另一边，准确地用手电照在了一只路过的野兔身上。 看到那只野兔，苏晚晚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隐藏空间里的那只兔子，这两只兔子该不会是什么亲戚？ 发现隐藏空间里的那只兔子走丢了，所以另外一只出来寻找？ 瞬间在脑海里构想了各种可能性，苏晚晚下意识地往前跟了两步，正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将高考的事情跟许言说明，帮她也拿到一套高考的书，谁知前面的许言居然手脚极其麻利地将那只突然出现的兔子变成了一坨不会动的兔肉。 借着手电的光和淡淡的月光，苏晚晚都没怎么看清他出手的动作。 “以前不用下地干活的时候，经常上山打点野味，比较习惯用这种刀。”一手拎着这只可怜兔子的后腿，将沾血的伤口在一旁的草叶子上蹭了蹭，许言极其自然地将这把匕首收回了别在腰上的刀鞘里，没有丝毫迟疑的动作。 “嗯……看出来了。” 有了上一次在山坡那台车旁的“教训”，苏晚晚这回谨慎多了。 要是再让许言看出她跟其他人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只怕瞒都瞒不住。 “你放在车上的那些料子我都带回家了，明天找机会给娘和大嫂她们做，大概五六天就能全做完。” 许言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而后便没有再朝苏晚晚的方向走，反而朝着山上的方向快走了几步，在路边的树枝之间，折了几根较为粗壮的树枝，又抽出腰间的匕首将树枝简单地削了一下。 “看完电影回来还没怎么吃东西？” 苏晚晚注视着不远处许言递来的眼神，默默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也往前走了几步。 “即使没吃东西，我们也不能在山上直接烧烤兔子，如果山下的人看到山上的火光，那会怎样？” 苏晚晚的话很有道理。村子四周被黑压压的山峦环绕，即使有手电筒，村里也看不到，但如果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束火光，那些半夜出来上厕所的人不会吓死吗？ “放心，我们去山的背面。” 许言迅速削了几根树枝，然后开路走在前面。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后山的山坡。 在村里根本看不见这个方向。 确认这里真的看不见村子，苏晚晚也放下心来，坐在地上。 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又去镇上看电影，苏晚晚本来就有些疲惫。在山上又走了一圈，她有点站不直。 “即使村里看不见这里，也不能直接烧烤？内脏怎么处理？” “附近有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河，正好可以去处理一下。”许言随意捡了一些树枝和草杆，叠在一起充当柴火，然后带着兔子向不远处的小河走去。 苏晚晚微微抿了抿唇，小手在周边的地上抓了抓。 她刚才将那只兔子暂时存入隐藏空间，也是出于无奈。如果那只兔子不动，她此刻已经回家了，也不会被许言发现。 但如果一直让那只兔子待在隐藏空间里也不是办法。为了一只兔子特意去镇上出售也不划算，这样突然带回家，妈妈肯定会疑惑的…… 思前想后，苏晚晚悄悄地从隐藏空间取出了兔子，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放在草丛边——假装是自己捡到的。 “那个……许言，我这还有一只，要不也一起处理了。” 苏晚晚不自然地将隐藏空间里的兔子往前推了推，指着自己旁边的草丛。 表示是从草丛里抓到的。 “晚晚真厉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兔子就被你杀了。” 许言立刻折身回来，将这只兔子也一并收了起来。但在收取时，他特意看了一下兔子的状态。 “不是……可能是这兔子自然老去的？”知道将生物投入隐藏空间后它们会死亡，且身上不会留下任何伤口，为了掩饰，苏晚晚清了清嗓子，勉强编了个借口。 “有可能。” 第55章 善于观察的人 却没想到，许言真的相信了她这个荒谬的理由，拎着两只兔子走向小溪边…… 这令苏晚晚在此时感到困惑。 上一次在山上打猎时，她就是利用隐藏空间对付那些野猪的。 当时正好被许言看到了…… 之后，由于初来这里生活，她总是时不时露出各种小破绽，像许言那样善于观察的人，想必早已开始怀疑她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苏晚晚席地而坐，支着半个脑袋，出神地望着天上有些昏暗的星星。 “这只大的给你。” 忽然，被许言的声音拉回注意力的苏晚晚，发现不知何时面前居然架起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 就是许言刚才折的几条树枝搭成的。 两只已经去毛和内脏的兔子，此刻被两条削尖了的木杆穿着架在烧烤架上，随着一道打火机的声音，刚才捡来的碎木头瞬间燃烧起来。 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想不到你会的这么多。”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烧烤，苏晚晚不由自主地感到好奇。 对她来说，许言一样很神秘。 明明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给她一种忽远忽近不太清晰的感觉。 恰恰又让她莫名其妙的完全信任。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这周围那么空旷，没有遮挡，她当然听见了。 苏晚晚讷讷地点了点头。 “我打算给咱们俩一人弄一套书，趁着这一年多的时间好好学习，高考恢复后我们就去参加高考。” 苏晚晚本还目光有点呆地望着两只刚架上的兔子，准备接受许言的指责，甚至质问，却不料他一开口…… “你也打算给我弄一套书吗？”这是苏晚晚始料未及的。 “当然了，我听说高考的考题不难，你之前好歹也是初中文化，算是很高学历，稍微学一学，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 再次从许言的眼里看到了那种明亮明亮的神情，苏晚晚一时哑然。 她问的当然不是这个呀…… “我的意思是，高考的资料这么难找，你还想到我……”这种异样的感觉难以描述，苏晚晚心里既感到温暖，又带有一丝胆怯。 “你不想参加高考吗？” 没意识到苏晚晚的意思，许言的声音略有迟疑，吓得苏晚晚赶紧摇着头。 她当然想参加高考了！ 看到钟卿卿掉在地上的那些书时，她就在思考如何给自己弄一套像样的书。 钟卿卿的那些高中教材，从封面和科目来看，应该是不够全面的。 她需要想办法给自己弄一套完整的高考书。 “想啊……但是，你怎么知道高考会恢复？”突然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苏晚晚咬了咬嘴唇。 尽管她对许言有所了解，许言提前知道高考会恢复并不难，但她还是应该问一问。 “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人是田教授，咳……之前是教授，我们关系很近，消息是他告诉我的，也是他帮我弄高考的书。” 听了许言的话，苏晚晚默默地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那他说你帮了他很多，是什么意思？” 一个不是他们村的人突然在黑夜里出现在山里，已经够让人震惊了，关键是他离开时许言居然没有送他，说明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可以自己下山回去！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的交集一定非常频繁。 “以前打野味儿，卖木材，工厂器械，我们都是一起的。” 简单地解释了他们的关系后，许言将架子上的两只兔子转了个圈，让另一边没有受热的部分更靠近火苗。 半张脸在火苗忽明忽暗的映衬下显得非常真实。 苏晚晚大致猜到了他们的关系，至于许言是在哪里卖木材，又是去哪些工厂倒卖器械……已经到了嘴边的问题让她轻轻地咽了回去。 如果许言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她。 心里这样想着，苏晚晚抿了抿唇，随后，肚子不争气地喊了两声。 现在已经是凌晨，晚饭是下午六七点钟吃的，她确实该饿了。 “你是想，我们一起看书，一起考大学？” 揉着空荡荡的肚子，苏晚晚的声音不大不小，一句话说完时，恰好带来了一阵小风，吹来了一阵凉意。 徐然竟然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把玩着两只兔子。 “你不希望吗？” 过了一会儿，苏晚晚才听到徐然的反问。 “当然希望。”脑海中正思考着，苏晚晚的嘴巴却已抢先说了答案。 “你放心，我会把未来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现在确实有许多不便之处，以后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虽然是一句非常真诚坦白的话语，然而落在苏晚晚耳中，却仿佛带着一丝镜像的味道…… 徐然愿意这样坦诚对她，但她却连自己的一丝秘密都不愿透露…… 一时间，一种羞愧难当的感觉瞬间蔓延了苏晚晚的全身。 烤架上的两只兔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可以吃了。” 面前突然被递上一只热气腾腾的烤兔腿，来不及感觉到烫手，苏晚晚急忙接过。 虽然无调味品，但这种纯粹的香气伴随着山野中的青草香，还是让她满足地吃了一大口。 “香。”一只兔腿三两下就吃得只剩骨头，吃完后苏晚晚意犹未尽地抹了一把泛着油的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去看徐然，却又被递上一条兔腿。 这条兔腿烤得更加焦黑，看起来比前一条更诱人。 苏晚晚正想着摆出扭捏的姿态再接过来，以显示自己还未吃饱，徐然不知从哪里摘来一大片叶子，折叠一下，随手就把兔腿放在叶子上，递到她面前—— 这次，苏晚晚都不用自己伸手去接。 “多吃点，吃不完就只能扔掉了。” 好像猜中了苏晚晚的小心思，徐然不经意地一说，立即打消了她心里的那点矜持，三两口，兔腿又只剩下骨头。 “你烤的兔兔太香了，外酥里嫩，真是美味。”这次苏晚晚甚至顾不上抹去嘴角的油渍，又拿起了一块。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约好时间经常来吃。”一直在烤着面前的兔子，时不时给苏晚晚递上几块掰好的兔肉，徐然却始终没怎么吃。 “好，你怎么不吃呢？”苏晚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怕你不够。”将另一只兔子的两条兔腿也掰了下来，分别放在树叶上，许言极其自然的推到了苏晚晚面前。 第56章 恐惧的神情 “咳咳……别，我已经挺撑了，不用管我，你赶紧吃。”苏晚晚心下突然一震，小心调整自己的呼吸，害怕巨大的心跳声被旁边的许言听见。 上一世的她，估计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还能获得这么的关照和温暖。 能获得一个眼里只有她的母亲，和一家和睦的兄弟。 还有……许言。 “真的？”像是不信似的，盯着苏晚晚狼吞虎咽后留在嘴角的痕迹，许言似笑非笑。 “嗯嗯，真的，你看，肚子都鼓起来了。”苏晚晚说着，顺便打了个嗝。 “好，你慢点吃。”轻笑着拿起叶上的一块兔肉，许言吃的很慢。 边吃边时不时朝四周张望。 像是等待什么似的。 “就是这儿了？那台车！” 听见谈话声的一瞬间，苏晚晚就瞧见了远处山坡上胡乱闪烁的几道手电的光。 “有人来了？” 下意识收起地上的几块兔肉，苏晚晚弯过上身，还想将烧烤的痕迹也全都清理干净，却突然被许言轻轻按住了手腕。 “没事儿，他们看不见这边。” 许言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熄灭了火堆，手电筒的光线也全然关掉，除了一点余焰燃烧完的味道之外，这里全然不像是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几个上山来找车的人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注意到这边。 但苏晚晚的心还是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听谈话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应该是村里的王支书…… 为什么他大半夜的不歇着，反倒是带这些人来山上看许言的车？ 而且看许言的反应……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 联想到前几天，王支书叫村里青年过去问话，苏晚晚心里的担忧一浪高过一浪。 尽管她信任许言能将这些事办好，但……万一就…… 苏晚晚不敢往下深想，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她转头去看边上的许言——也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的原因，在许言脸上，她看不见一丝担忧或者恐惧的神情。 “你不害怕吗？” 在幽深的山林里，突然闯入一批人，围绕谈论的还是许言那辆突然开出来的车，让人毛骨悚然。 “别怕。” 许言投以苏晚晚一个安心的眼神，抽空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目光仍悄悄地锁定着那几个正围绕着那台车交谈的人。 “这辆车看起来挺新的，不像是报废的！”跟着王支书过来的几个人，听起来不像村里的人，在围绕着这辆车转了几圈，打量了一下整体的外形之后，冷笑了两声。 “唉，村里的人我都问了个遍，没有人知道这车的存在，除了许家老三那孩子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证词了，总不能就这样把人给关起来？”王支书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 “老王啊，你在村里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点长进没有呢？难怪现在还只能在村里干个支书。” 那人明显又冷笑了一下，直接整个身子靠在了车上，“问不出来，就当是那个许家老三跟一些投机倒把的混迹在一起，不知从什么地方拐来了这么一辆好车，直接上报上去不就完事了！” 一听来人的这话，王支书赶紧小声的解释，语气中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可是许老汉一家平常也没做什么坏事儿，他们家老三一向也是踏实肯干，在生产队里干的活总是最多的，况且把这车开出来也是为了给他爹救命，就这么稀里糊涂没闹清楚就把人给送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你村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台车，要是让其他村子和镇上都知道的话，别人不得说你包庇这个许老三？” 这人这话一说，王支书顿时不吭声了。 苏晚晚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看来王支书上回说镇里或者县里会派人下来调查这件事并非是说说而已，这些人果然暗中下来调查了…… 要不是今天他们在这儿的话，恐怕都听不见这些话。 “你听到了吗？他们想直接指控你，把你带到镇上或县里……说不定把你关起来。” 苏晚晚这个猜测是有根据的。 许言怎么就一点不着急？ “放心，这个只是镇上下来调查的人，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直接把我带走。” 悄悄的掩盖好地上烧烤过的痕迹，许言沉稳的做派根本不像是如临大敌。 “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他们去你家找你爹和你姐又该怎么办？”紧跟上许言的脚步，两个人猫着腰从小路一路在背坡的地方往山下走去。 身后那几人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 “如果他们一定要往下调查的话，那我只能暂时消失几天了。” 走到接近山脚的地方，许言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吓得苏晚晚抬手就想捂住他的嘴，谨慎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你就这样要被他们抓走吗？” 以她对许言的了解……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不然他不会这么镇静。 “想什么呢？我是说可能要去县里甚至市里把这件事办好。” “去找你的那些朋友吗？”两人走到村口的岔路边，苏晚晚又抹了两把嘴角已经擦干净的油。 “嗯。”答应了一句，许言忽而笑了一下，盯着苏晚晚的眼睛看了半晌。 就在苏晚晚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打算悄悄回家时，突然听许言没由来的说了一句：“你这么担心我？” “嗯……？” 突然被戳破这么一层小心思，苏晚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幸亏被夜色掩盖掉了一大半，但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还是暴露了她的状态。 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苏晚晚边往回走边小声解释：“要是你出事了……我就没有外快可以挣了。” “哈哈。”没料到苏晚晚这么回答，许言突然笑了，“放心，你的钱只会越挣越多。” 尽管在许言这里得到了安心的回应，可在走回家的路上，苏晚晚还是不免的心里打鼓。 镇上和县里如此重视这件事，许言即使省会城市有不少朋友，估计也需要花费很多精力来斡旋。 一旦出了差错……谁知道会被定什么罪名？ 借着月色轻轻推开大门，苏晚晚再次确认西边的江盼花已经入睡，这才悄然返回自己的房间。 第57章 不由得心花怒放 “晚晚。” 刚关上门，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了，大嫂？” 苏晚晚心中哀嚎。 好不容易避开了三嫂江盼花，怎么又被大嫂姜淑珍发现了！ “我刚才起夜去方便，这大半夜的你出去了什么？” 苏晚晚拉开门缝，将大嫂姜淑珍拉进屋里，顺便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确认只有大嫂姜淑珍一个人起来，这才悄悄放下心，顺手点燃了一盏小煤油灯。 煤油灯的光照范围只有两三米，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苏晚晚赶紧将床下的箱子搬出来，将故事书放在床头，剩下的线团都推到了大嫂姜淑珍面前。 “哦，大嫂，我刚才出去办了些事情，也正好想找你和母亲呢。” 先前在镇上看电影时，她特别提醒过大嫂晚上要记得留门，她好去送这些线团之类的东西。 现在大嫂自己起了夜，那也就不用她再找机会去送，干脆直接跟她交代了这些东西。 “这些是你在镇上联系的那个人新带来的线团吗？” 大嫂姜淑珍一直知道苏晚晚的本事，苏晚晚也相信她一直是个守口如瓶的，今晚的事情也不必过多解释。 简单地看了看这些线团的质量，姜淑珍不由得心花怒放。 “这个线团的质量比上次的好太多了，而且还有这么多之前没有的颜色，用这些线织出来的披风肯定比上次的几件好看多了。” 像宝贝一样把玩这几个线团，大嫂简直爱不释手。 苏晚晚已经能想象到母亲赵英在看到这些线团时激动的表情了。 慌忙中，苏晚晚轻抚唇瓣，声音压低，“嫂子，你明天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东西搬到娘的寝室里去，然后我们自己悄悄动手编织就行了。但千万不要让三嫂知道，她总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赚点外快，千万不能让别人无事生非。”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已经数好的给大嫂姜淑珍的钱。 许言付给她的报酬，她自然不会全部给大嫂和娘。 虽然娘是一家之主，但大哥和大嫂早已成家，若将所有的钱都给了娘，再由娘转交给大嫂手里，总归要差一层。 于是，苏晚晚决定分别将酬劳给大嫂和娘两人，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接过苏晚晚递来的几张零钱，昏暗的灯光下，姜淑珍数了好几遍。 “居然这么多……足足四块钱！” 在村里一直没有正经工作，日常只是在家带孩子和做家务的姜淑珍很少能一下子拿到这么些钱，居然一时激动得有些磕巴。 “这才哪到哪，只要你和娘每天多花点时间编织这些披风，卖出去后，我们挣的钱只会更多。” 将姜淑珍打发回了卧室，苏晚晚存好明天要给母亲的钱，怀着一丝忐忑上床睡觉。 “大嫂，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由于昨晚偷偷溜出去上山，清晨苏晚晚的眼皮无比沉重，但还是要凭借意志力从床上起来。 毕竟上午她还要去广播站播音。 感受着睡眠不足带来的腰膝酸痛，苏晚晚借着起床迷糊的功夫，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腰背，正巧听到外面江盼花的阴阳怪气。 “你大嫂高兴不高兴都得跟你说？” 赵英对江盼花的气还没消，江盼花说一句她就回一句。 厨房里锅铲叮当，铲子和筷子的声音夹杂在一块，苏晚晚穿好衣服时，顺便看了一眼昨晚临时放在床下的箱子，发现已经被人悄悄拿走。 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是大嫂起的比其他人都早，提前和母亲商量好，将箱子转移到了母亲的卧室里。 由于江盼花和三哥苏地住在西边的房屋，自然是没有察觉到的。 “也不能这样讲，毕竟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开心不是更好吗？“赵英已经习惯江盼花的挑剔，江盼花脸色不变，伸手就想要抓住儿子青鹤。 在苏高和姜淑珍家住了一段时间的青鹤自然不想回到自己母亲身边，毕竟他身上的伤才刚刚恢复，疤痕还未消退。 江盼花伸手落空，怒火立刻涌上眉头，想要数落青鹤，却被苏地迅速挡住视线—— “你还嫌这个家因为你而乱得不够吗？“苏地的声音很低，眼中满是嫌弃。 苏晚晚老远就看到三哥眼中的神情。 “好了，开饭！“ 随着一股热气从厨房涌出，刚从大锅中捞出的饭菜全部被端上了餐桌。 苏晚晚洗过手后也拿了几个碗，几个小孩昨晚看了电影，今天的心情都特别好，在屋里跑来跑去，纷纷爬上凳子，准备吃肉。 “不要急，给你，这是你的。“赵英一如既往地坐在主位上，给全家人碗里分肉，不出意料，苏晚晚碗里的肉仍然是最多的。 但毕竟家里人每天都能吃上肉，吃得多还是吃得少，倒也不会在意太多。 这顿早餐和平时无异，江盼花刚刚被苏地指责一番，暂时也不好说什么。 但她的目光时不时在餐桌上扫过坐在姜淑珍身边的青鹤。 “三嫂你看什么？青鹤现在和大嫂他们住在一起，坐得近也是正常的。“ 苏晚晚吃了一口炖肉，顺便帮小青鹤反击了一句。 在她看来，虽然已经住进了大伯大娘的屋子，但小青鹤每天还是过得很压抑，毕竟每天都和自己的母亲碰面，甚至连在饭桌上吃饭都要被眼神指责。 “和谁住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江盼花小声回应，低头吃饭，生怕苏地再数落她。 “对了，娘，我们家的衣服今天不太多，我就不去河边洗了，明天一起洗。“吃到一半，江盼花又抬头说。 还不知道昨晚苏晚晚从外面带回来的是什么，她今天必须留在家里仔细观察。 也许婆婆和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嫂，正背着她做一些事，故意隐瞒她。 趁着吃早饭的时间，苏晚晚悄悄将属于母亲赵英的那份钱塞给了她，然后背着自己军绿色的小包出发去了广播站。 临走前还特意带上了昨晚许言在镇上给她带来的几本故事书。 “小妹今天背的包怎么比平时鼓那么多啊？别不是从家里往外带了什么东西？” 第58章 一向谨言慎行 斜眼看着苏晚晚消失的方向，江盼花懒在原地，也不跟着收拾桌子。 “小妹爱背什么就背什么，她就算把整个家都背出去了，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没等拿起锄头下地的苏地，听见江盼花这番话，冷冷地呵斥了一句。 懒得去看江盼花那双眯着的死鱼眼，赵英不咸不淡地咳嗽了一声，“晚晚是去广播站上班，包里背的肯定是她广播站的稿子，咱们苏家不养闲人，没事做的就给自己找点活干，别在这里站着，像个监工一样。” 看到赵英这样严肃地批评自己的媳妇，苏地也跟着低声呵斥了几句，看到江盼花终于低下了头不作声了，他才和大哥苏高一起扛着锄头出了家门。 作为父亲，同时也是一村之长，苏阳每天都要在天亮前出门，村里总有各种大事小事等着处理，尤其是最近村里的风声很紧，大家都谈论着许家老三的事情，这件事不能不处理。 而大哥和二哥通常跟着村里其他年轻人一起上山下田，大清早吃了早饭就走了，剩下的几个小一点的孩子不用人管着，跟着四叔转悠转悠就转得没了影。 所以清晨过后的苏家院子里能听见的只有女人说话的声音，这也是村里其他人家普遍的状况。 一向与婆婆和大嫂处不来的江盼花，总是自己一个人端着盆子去河边洗全家人的衣物，保证在一天中能尽量不跟婆婆碰面。 但今天毕竟情况特殊。 她倒是要看看大嫂和婆婆到底在她背后搞什么把戏。 早饭过后，赵英收拾完厨房后随意瞥了一眼仍然在大厅里懒洋洋的江盼花，原本压抑的怒火又噌噌地往上冒了两层：“你这是眼里没活吗？门口那么脏的院子，也不知道拿着扫帚去扫扫？家里要洗的衣服就算不多，不是也有吗？” 面对婆婆赵英的指责，江盼花心里早有准备，甚至似笑非笑地翻了半个白眼，“娘，这个家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媳妇儿，您成天揪着我数落做什么？那门口那些脏东西我不收拾，难道别人就不会收拾吗？” 苏家结了婚的儿子也不止一个，江盼花话里话外意思都在暗指姜淑珍。 不过是比她早嫁进苏家几个月而已，却显得嫁进来多少年了似的，在赵英和其他人面前低眉顺眼伏地做小，她江盼花生平最厌恶这样的人！ “有你这样跟你长辈说话的吗？就算你大嫂不是你长辈，也是你大嫂吗？以前在娘家就没人教你怎么说话？” 赵英心里的怒火蹭蹭地往上蹿。 她迟早要被这个老三媳妇气死！ “我怎么说话了，让您不高兴了吗娘？我冤枉啊，可能是跟小妹住一块时间长了，难免说话像小妹的态度。”将一早就在心里酝酿的话直接说了出来，江盼花趁着这股气儿，不等赵英和姜淑珍作出反应，就继续往下说： “我看小妹平常就是这么说话的呀，母亲您不是也没生过气吗？” 反正这个时间公公苏阳和老大老三都不在家，苏晚晚也去了广播站，家里就剩她们三个女人，她就不信自己说不过这两个。 知道赵英只是急着把江盼花打发出去，她们俩好得着时间偷偷的把那些披风织了，本意不想跟江盼花扯太多皮，姜淑珍赶紧出来打圆场： “弟妹，我今天起来之后腰和背都有点不舒坦，就麻烦你先去外头把院子收拾一下。” 毕竟苏晚晚是赵英的宝贝闺女，在这个家里江盼花说谁都行，唯独说到苏晚晚必然是会碰到赵英身上最扎人的那颗刺。 也意识到赵英的脸色变化，江盼花虽然平常阴阳怪气惯了，但也知道凡事得有个分寸，总不能一下子把话给说死，让对方气得跳墙。 温水煮青蛙才是好办法。 既然姜淑珍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她就先出去随便扫扫院子。 她坚信，这一整个大白天的时间，这俩人就不会不露出任何破绽。 江盼花扭着腰出了家门后，姜淑珍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她在这个家中一向谨言慎行，小心做人，稍有不慎就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落得和江盼花一样的下场——被整个苏家敌对。 “淑珍啊，快看看这些线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悄悄带上房门，这才小心地从桌子围布底下搬出了苏晚晚昨天搬回来的箱子。 箱子里头的线团姜淑珍昨晚已经看过了，眼瞧着这些明显比上一批质量好出太多的线团，甚至还有一些备用的细线，赵英一遍一遍的放在手里把玩。 “这些花色可比上回多多了，晚晚上回也说了让咱们按自己的意思来，我寻思有了这么多花色的话，要不就在披风上绣上点花？” 赵英的意思，姜淑珍自然是完全赞同的。 毕竟才忙活了几天就看到了这么些钱，还能从赵英这里学到其他的绣花手艺，大半夜做梦都能乐出来。 “好，都听娘的安排。” 俩人将箱子里的线团一一的摆上桌子，简单的研究了一会儿，又翻出了先前苏晚晚拿回来的图样小册子，比对和商量了一番之后，便确定了这些线团要做的披风的款式，甚至还敲定好了时间。 整个过程，赵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姜淑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的拿着织针勾着花样。 被打发到院子的江盼花，只是拿着扫帚象征性扫了几下院里的土，便直接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往墙上一靠，眼睛直直地盯着苏家大厅的窗户。 因着是夏天，窗户上的破报纸被撕开了一半，从报纸漏洞朝里头看，正看见紧闭的卧室门。 瞳孔里倒映出那扇紧闭的卧室的门，江盼花这下倒是不着急了。 她只需要确定赵英和姜淑珍一起背着她在做某件事就行。 对她来说，直接闯进去反倒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毕竟要是她悄悄默默溜到房门口，一把推开房门，发现里头的俩人正在炕上睡觉，那可就又要惹出一阵纷争。 或许赵英一时愤怒，可能会直接把她赶出苏家，让整个村子看热闹。 为了防止意外，江盼花又在墙角观察了片刻，才悄悄地把扫帚放在墙角，踮着脚尖走进了苏家的大厅。 第59章 不愿意带上她 既然这对夫妇一大早吃完早饭后就把自己关在赵英的房间里，那就不能怪她在这段时间里做点别的事情了。 据她推测，能让赵英和姜淑珍如此刻意地躲避她，甚至打发她去洗衣服或打扫院子，肯定是因为这两人背着她偷偷找到了什么能赚钱的活，不愿意带上她。 既然能赚钱，那他们的钱会放在哪里？ 想到这里，江盼花的眼睛一转，突然忍住内心的狂喜，蹑手蹑脚地穿过了大厅，直接走进了大哥苏高和姜淑珍的房间。 乡下的房子通常白天不上锁，只在晚上挂上门闩，所以大白天赵英和姜淑珍单独在卧室里就显得可疑了。 大哥苏高、姜淑珍以及几个孩子的房间是一间大通铺，通铺上叠着被褥，炕上还有一个旧柜子，柜子已经陈旧发黄，上面的漆皮有些脱落，但里面塞满了东西。 她轻轻地打开后，除了几个人的几件衣服外，还有一些日用品全部堆在一个格子里，江盼花动作非常轻地拿下来一些缝补用的针线和碎布，居然真的在底下看到了一个小方形木盒子！ 木盒子上没上锁，但被压在这么多东西下面，显然是贵重物品。 江盼花几乎颤抖着手，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从里面取出用绸子包裹的一堆零钱，粗略地数了数，她突然睁大眼睛—— 这堆零钱竟然有三四块！ 迅速地将零钱塞进裤兜里，江盼花没有浪费时间，迅速将一切恢复原状，然后悄悄地摸出了大厅，直奔她西边的房间。 这三四块钱应该不是大哥苏高种地挣的钱，如果是挣工分挣的钱的话，里面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粮票肉票，但这个绸子里面包的明显只有零钱。 她已经有大半年没做过新衣裳了。 “娘，你在做什么？” 暗自琢磨，这可能就是姜淑珍和赵英私下里背着她干了什么活赚来的钱，江盼花正想着该如何将这些钱藏起来，以防被查出。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稚嫩的声音。 青桂转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半根手指含在嘴里，奶声奶气地看着江盼花。 “小死孩！你不是跟你哥哥他们出去玩了吗？” 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江盼花瞬间心跳加速，转过头低声呵斥。 角落里的青桂吓得愣住了，将半根手指缩回嘴里，小小的身体仿佛要缩进角落里。 “快说。” “我刚上完厕所准备跟他们出去玩，但他们已经走了。”青桂像哥哥青鹤一样害怕江盼花，每次被这样厉声质问，都会吓得发抖。 “没用的东西。” 江盼花狠狠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青桂，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数了一遍手里的零钱。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如果他们有人过来问你看没看到我拿钱，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盼花话音刚落，小青桂就下意识点了点头。 手里突然多了这么多钱，江盼花环顾不大的屋子，找不到一个可以安全藏钱的地方。 “起来，换件衣服跟娘回姥姥家！” 思索片刻，江盼花突然走到小青桂面前，吓得他一抖，随后被他粗鲁地从地上抱起。 青桂还没反应过来，江盼花已经拉开了炕上的柜门，拿出了去年给他做的两件新衣服。 只有出门的时候，青桂才能穿上新做的衣服。看到娘拿出来给自己穿，他立即高兴地穿上了。 “姥姥家在哪里呀？” 自青桂出生以来，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未回过姥姥家。 听到孩子奶声奶气地问自己，江盼花莫名地烦躁，随手拍了一下青桂的头，“费那么多话干什么？你姥姥家的条件比这里好得多，回姥姥家想吃什么都有。” 三下两下迅速给自己包好了包裹，小心翼翼地将四块钱藏在包的最深处，确保万无一失，江盼花这才也换好了鲜艳的衣裳，背上包，拉着青桂从西边的屋子走了出来。 之所以选择带青桂一起回娘家，是因为这孩子刚才看到了她数钱的样子。 如果让这孩子独自留在苏家，说不定她一走，苏家人发现钱没了，就从青桂的口中问出了这件事。 而带青桂回趟娘家，不说三岁的孩子一向健忘，过了明天就没今天了，有个苏家的孩子在她手中，苏家人也不敢就这样直接把她拒之门外，让她回了娘家之后就再也回不来。 “娘，你们在做什么呀？怎么一直关着门呢？” 卧室里的两人反应迅速，姜淑珍直接从炕上拿起一条薄毯子，将桌上的一切全部盖住，赵英则从容不迫地走去开门。 “你收拾成这样打算干什么去啊？”一开门，赵英上上下下将江盼花打量了一番，眼神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娘，院子我已经打扫干净了，我打算带青桂回趟娘家，来跟您拿钱。”江盼花装作假笑。 “我哪里有钱给你？老三的工资什么的不都交给你了吗？你自己拿不就行了？” 一听江盼花要回家，赵英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少。 “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那个不是挣的所有工资几乎都交给您保管了吗？说是以后有机会了盖房子呢。” “那都是没跟你结婚以前的事，现在有了你，哪还给过我钱？等会……你要把青桂也带走？” 赵英锐利的目光一放在青桂身上立刻就软了下来，但语气丝毫不改，对着江盼花：“你愿意回娘家那是你自己的事，但孩子不能跟你一起，外面太危险了，而且孩子他爸也不在家，就这样把你们娘俩放走了，我怎么交代？” 江盼花脸色不变，伸手摸了摸边上青桂的头：“娘，自从我嫁进来生下青桂，还没有带着孩子去见过他姥姥呢，我也不想把孩子带走的，毕竟这一路上也不太方便，但是刚才在小屋，孩子哭着闹着说要跟我一起去见他姥姥，您总不忍心看孩子生下来到现在都没见过自己姥姥？” 一边说着，江盼花抱起地上的青桂，一手伸进青桂宽大的上衣内，在赵英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捏了一把青桂的大腿。 被疼痛折磨的青桂，立刻大哭起来，看起来像是真的受了委屈。 江盼花这句话一出，立刻让赵英无言以对，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60章 成功率有多高 她一直心疼这几个宝贝孙子，如果姜淑珍提出要带两个孙子回娘家，她一定会出钱出力，还要准备一些像样的礼物。 但江盼花这么说就让人疑惑了。 从姜淑珍的角度看，正好看到江盼花把手伸进孩子的衣服里，但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微微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娘，这时间也不早了，您赶紧给我钱，我好带着孩子回娘家，您放心，我回去看看我妈，带孩子见见姥姥和几个姨之后就带孩子回来，最多不过天。” 耐不住青桂一直在哭，赵英赶紧转身回卧室找了个手绢，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块五毛钱。 “行了，好孩子，别哭了，跟你娘回去见了姥姥之后就赶紧回来，听到了吗？” 江盼花不情愿地把一块五交给了江盼花，看着她扭着腰带着孩子走出家门的样子，赵英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平静下来。 “娘，那毕竟是她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不用担心，过几天他们就回来了。” 有了昨晚许言送给她的那几本故事书，苏晚晚整个上午的播音工作异常轻松。 故事书里的内容几乎和她在广播稿里写的故事一模一样，都是宣传意味浓厚的有趣小故事。 整个上午播下来，苏晚晚甚至有点爱不释手。 这也太轻松了！ 放下这几本故事书，苏晚晚准备午休时间过来演播宣传口号的青年们的时代语录。 “晚晚啊，你的播音真是一天比一天进步啊，今天的故事比前几天还好！” 王支书人还没等迈进门槛，声音就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 苏晚晚赶紧将故事书塞进抽屉里，只留下先前写好的广播稿子放在桌上。 “自从我们的广播站重新设立以来，你的播音水平真是越来越令人刮目相看，如果再有几年的经验，以后你去广播台，我觉得是大材小用！” 王支书笑着背着手从外面走进广播站，苏晚晚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您就别夸我了，王支书，我这就是歪打正着，想到了这么一条路。” “没关系，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们广播站就全靠你了。”王支书一边说，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表单，“来，晚晚，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苏晚晚拿起王支书递过来的表单，简单地扫了一眼——视线直接停留在表单的标题上。 检举许言！ “王支书，上次您不是让村里的青年都去您的办公室了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填这个？” 苏晚晚拿着这张薄薄的表单，手心居然微微渗出汗来。 看着王支书这架势，联想到镇上那些下来的人的态度，苏晚晚内心的不祥预感更加强烈。 昨晚就因为这些事她都没能睡好，结果今天事情果然恶化了。 “上次那只是临时的口头询问，但晚晚，你爸爸也跟你说了？许老三突然从山里往外开出一辆车，这件事的严重性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 苏晚晚默不作声。 父亲苏阳向来是早出晚归，有时候他们晚上都睡觉了，父亲才从外面回来，早晨他们还没全部起床，父亲就拿着饭又去了村里的办公室。 苏晚晚想从父亲那里得到村里的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他这个事情最坏的处理结果是怎样的？” 苏晚晚默默放下这张表单，心里一团乱麻。 昨晚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晚晚，你别有心理压力，这个表单我已经处理过了，你们所有人都在上面没有署名，算是匿名的检举信，这件事到最后跟你们所有人都没关系，你们只要把你们知道的写上去就行。” 没有正面回答苏晚晚的问题，王支书只是再三保证不会牵连到其他人，便赶着时间去给其他青年送表单了。 苏晚晚则呆若木鸡一般坐在广播站里，一下子没了一上午的好心情。 她不会在报表中填写任何对徐言不利的信息，但如果村里的其他人想在这个问题上搞小动作怎么办？ 昨晚徐言说事情迫在眉睫，他必须去县城或省会找一些人来解决这个问题，成功率有多高？ 思绪在他的脑海中凌乱飞舞，苏晚晚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些已经走向广播站的年轻人。 直到打头的年轻人完成了自己的姓名登记，并轮到她旁边的号码，她才最终回过神来，急忙将时代语录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悄悄带着这张报表，退到广播站门口的位置。 每天中午都有固定的时代语录播音时间。 村里的年轻人已经习惯了，不需要苏晚晚在旁边指导。他们每个人都自发选择了一段适合自己的语录，然后读了出来。读完后，他们自觉地离开了广播站。 “她怎么来了？为什么还敢出来抛头露面？” 广播声音下突然出现了微弱的议论声。苏晚晚跟着抬头，突然对上了不远处的钟卿卿的目光。 “停！” 苏晚晚这么一说，钟卿卿居然真的停下了拄拐杖的脚。 “你可别再往前走了，万一再扭到脚了。” 听出苏晚晚指的是上次卫生所里被冤枉的事情，钟卿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周围的其他年轻人陆续听说了昨晚镇上的那场闹剧。严文轩昨晚带着的那几个年轻人在村子里一直没有受到约束。一有什么大事小情，村子里的信息就会迅速传播。只是半天时间，钟卿卿和严文轩之前策划的那点勾当就已经传遍了全村。 但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村支书和村长自然不会介入，只是流言蜚语四处流传。 但这个村子很小，一点流言蜚语就能毁掉一个人的名声。钟卿卿虽然深知这个道理，但害怕惹恼了严文轩，不敢多说什么。 严文轩是因为上次收了她的钱，才没有透露他们在破庙里见面的事情。如果再有什么别的动静，把严文轩惹恼了，他说出些什么，就很难猜到了。 为了以防万一，即使是名声扫地，钟卿卿也只能忍气吞声。 “上次想去村长家讹钱没成功，现在亲自出马了？”过来录制时代语录的人中，有几个从城里下乡的女青年。 作为一同下乡的青年，这几人对钟卿卿的态度并不友好。 第61章 当初就不该招惹 “只是长着一副好皮囊，走到哪里都能让人看着舒服，谁知道内心居然烂成这样。” 几个女青年声音忽大忽小地议论着，即使钟卿卿站得较远，也能听到她们的谈话。 “事情不是那样的……” 钟卿卿小声解释了一句，表情瞬间变得委屈。 “不是那样是哪样？昨天那些人在镇上都亲耳听到了，要不要去找严文轩过来当场对质一下？” 从这些人口中听到“严文轩”三个字，钟卿卿尽管表现得再好，肩膀还是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 这个定时炸弹，她当初就不该招惹！ “不用了，不要麻烦别人，你们要是这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钟卿卿低了低眉，说完这话，便拄着拐杖挤开了前头的人，闷着头走进了广播站内。 “我看你是不敢让严文轩过来当面对质，害怕再爆出什么更让你抬不起头的事情来。” 毕竟只是午休时间来录制时代语录，青年们说了几句痛快话便纷纷散去。 苏晚晚即使想多听几句也没了条件。 “对不起啊，钟姑娘，今天准备的时代语录有限，你来得晚了，没有多余的给你念，要不你明天再来。” 苏晚晚说的是实话，昨晚她去看了电影，半夜又去山上采了草药，吃了烤兔子，哪有时间誊写时代语录。 “没关系，我也不是来播时代语录的。”在广播站的小椅子上坐好，把拐杖往边上一放，钟卿卿从随身的包里突然拿出了一张表单。 这张表单王支书刚才也给广播站这边送了一份。 苏晚晚正不知道该怎么通知许言这件事。 也不知道他料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这个单子你应该也收到了？王支书把这个单子分发给了所有跟三哥认识的人。” 钟卿卿边说边展开折好的表单，上面密密麻麻用铅笔写的字几乎要跳出整张纸。 “既然王支书让我们写，那我就只好把我知道的全都写出来了，之所以来广播站找你，也是想跟你说一声，毕竟你平常跟三哥走得比较近，要是不提前给你看看的话，总觉得事做得不圆满。” 沉默地接过钟卿卿手中的表单，苏晚晚大致浏览了其中的内容。 “既然你已经记录了许言每天行踪不定、早出晚归、不知所踪，为什么没有把他给你钱的事情也写进去？这样不是更全面吗？”苏晚晚放下表单，审视着面前的钟卿卿。 “那是三哥自愿给我的，我并没有向他索要，而且给我钱的事情与这份表单要汇报的内容并没有关系，没有必要都写上去。你看我已经写了这么多了，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添加了。” 除了苏晚晚之外，这里没有其他人，钟卿卿也懒得再伪装。 “直接说，你特意拿过来给我看，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钟卿卿这样精打细算的人，不可能只是无缘无故跑来一趟，让她看看表单内容，增加她心理压力这么简单。 “晚晚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跟三哥平时走得很近，他那些赚钱的方式你应该也知道一些？” 苏晚晚笑而不语。 “你放心，我对你们私下里做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你跟三哥关系这么好，总不忍心看到他因为这样一张表单就被抓去坐牢？” 亏得钟卿卿敢说。 苏晚晚眯了眯眼：“是因为买考学的书的钱不够？” 刹那间，钟卿卿张口结舌。 “你不会以为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你的这些小心思在村子里已经传遍了，说，你想要多少钱？” “晚晚是个爽快人，我现在每月的工资只够维持生活，生了病暂时不能工作，要买齐全部考学的书，还缺十几块钱呢。” 苏晚晚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手中的表单，“好，你先出去等等，我娘来给我送饭了。” 本以为苏晚晚是在打发自己，然而钟卿卿一抬头，果然远远看见了提着饭盒走来的赵英。 她在这里确实不方便。 “那我在广播站后头等会儿。”不确定地看了苏晚晚一眼，钟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拐杖慢慢地走出了广播站。 “晚晚，还在忙啊？”远远走过来的赵英满面笑容，拉着门口的苏晚晚走进了广播站内，将满满当当的饭盒放在桌上。 “娘，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送这么多我真的吃不下，剩下的晚上回家还要吃，饭都凉了。” 苏晚晚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 但想着许言的事情，她无法完全幸福。 “我们家又不是吃不上饭的时候了，你就大口吃！吃剩了回家让你爸打扫。”赵英悄悄地靠近苏晚晚的耳朵：“晚晚啊，你这次带回来的线团，娘真的很喜欢！” “好的，娘，那你赶紧回去织，我还有活要忙。” 赵英在路上看到除了苏晚晚之外还有别人在广播站，心里心疼她的宝贝女儿要在这个时候工作，嘴上嘱咐了几句，亲眼看到苏晚晚吃了好几口饭菜，这才放心地走出了广播站。 赵英一走出广播站，还没等她后脚迈出门槛，苏晚晚就悄悄地放下了饭盒，顺便小心地盖上铜铝盒盖，以防被人看到里面的饭菜。 今天王支书让他们填这份表格，她得找个机会通知许言……。 但许言白天除了去生产队干活之外，行踪一向不定，就算是去卫生所可能也找不到他，不然，钟卿卿怎么可能大老远地从卫生所特意走到广播站来为难她？直接去许言面前哭诉不就好了？ 这样想着，苏晚晚急忙从桌子底下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竹筐。 这还是上次她和许言一起去山上采草药的时候临时放在这里的。 将隐藏空间里采集好的草药临时放进了小竹筐里，苏晚晚将桌上的围布往下一放，就轻巧地把竹筐藏在了桌子底下。 等她今天找到机会见许言，再将竹筐里这些草药交给他也不迟。 苏晚晚才刚坐回座位上，躲在广播站房子后面的钟卿卿就看到离开的赵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 如今广播站只有她们两人，钟卿卿也不废话，“我也不多要，我这个报告一写上去，后果你也能想象得到，反正镇上甚至县里都在严查这件事，你要是不想让三哥有什么好歹的话，就趁早给我十五块钱。” 第62章 只有百害无一利 没想到钟卿卿已经厚颜无耻到直接当着她的面狮子大开口，苏晚晚后悔自己没能提前去找个录音设备将她这番话录下来。 这要是让村里的其他人甚至王支书听见这番话，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望着苏晚晚面无表情，眼中似乎还流露出几分嘲笑，钟卿卿咬了咬下唇：“苏晚晚，我可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废话，赶紧把钱给我，咱们这件事一笔勾销，我再去找王支书重新要一份表单写，就说我的那张表单不小心弄丢了。” 默默的将钟卿卿刚才给她的那张表单又往兜里塞了塞，苏晚晚突然眯眼，“钟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怎么听不懂？” 苏晚晚话音落下，广播站内突然满室的寂静—— 钟卿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件什么蠢事，怪不得出去之前她心里有点慌乱！原来是那张表单被苏晚晚给拿在了手里！ 现在苏晚晚死不承认，她腿脚也不方便，甚至不能从她手里重新把表单给抢回来！ “苏晚晚，你——” “我怎么？”好笑的将手揣进了衣兜里，摸着那张被折成一小块儿的表单，苏晚晚似笑非笑：“钟姑娘不会又想栽赃陷害我在广播站里把你给推倒了？天可怜见呀，我可什么都没干。” 钟卿卿脸色全然变成了一整张猪肝，想说点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什么事的话钟姑娘就先回去，咱们今天中午的时代语录已经播完了，要是钟姑娘实在想参与的话，明天早点过来。” 苏晚晚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自己的演播稿，看向钟卿卿的一双水眸里面写满了单纯。 仿佛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想再说点什么的钟卿卿始终找不到可以说出口的狠话，最后也只得狠狠的将这口气咽回了肚子里，拿着拐杖一步一瘸地往外走去。 大不了她现在再去找王支书要一份空白的表单，就说自己的上一张不小心弄丢了，反正就是重写一遍内容而已，她就不相信苏晚晚看到一张新的表单的时候还能再用这一套！ 远远的望着钟卿卿拄着拐杖缓慢离开的背影，苏晚晚心里突然沉重了下来，摸出口袋里的这张表单，反反复复又看了看上头的文字，压下有些慌乱的心，收拾好所有的播讲稿后，便拎着包出了广播站。 她倒不是想去找许言，毕竟这个时间村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劳动，她就算想找许言，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去生产队的田地里找。 苏晚晚背着小背包，径直走向村支书的办公室。 为了避免钟卿卿再次找村支书要一张新的表单，她打算先发制人，消除钟卿卿从中作梗的可能性。 听说苏晚晚的表单丢失后，王支书立即给了她一张全新的表单。 苏晚晚拿着这张表单，临时在村支书办公室后面的角落里蹲下，用自己的小背包当垫板，取出铅笔，模仿钟卿卿的笔迹，简单地填写了一些内容后，稍等了片刻，又走回了村支书办公室。 “王支书，我的这份已经填好了，还有钟姑娘的那份，她刚才去广播站录时代语录，顺便把她的这一份交给我，让我顺便带给您。” 王支书没想到苏晚晚这么快就回来了，有点惊讶地推了推老花镜。 不等王支书提问，苏晚晚就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颗白生生的小虎牙，“她说她腿脚不方便，村支书办公室太远了。” 听到苏晚晚这样说，王支书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乐呵呵地接过了这两张表单。 解决了这件麻烦事，苏晚晚的脚步难得轻松了一些，背着包重新朝广播站的方向走去。 果然如她所料，还没走小半里路，迎面就看见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向村支书办公室的钟卿卿。 不用想也知道，钟卿卿这是要去找王支书再要一份表单，再重新写一份来威胁她一次，只可惜…… “钟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需要人扶吗？” 钟卿卿在短短半天内已成为村里的众矢之的，她和严文轩背后商议的那点事儿早已传遍了全村。 这里是村里的小路，不是广播站，路边两排院子里难免会有些留在家里的女人，一看她经过这里，都悄悄地对她指指点点。 让钟卿卿如芒在背。 “就不麻烦晚晚了，我这正要去村支书办公室呢。”钟卿卿尽力维持表面的气度，内心却有些咬牙切齿。 “钟姑娘去村支书办公室是想去拿今天分发的表单吗？”苏晚晚突然从口袋里取出折成小方块的钟卿卿给她的表单。 隐约看出了纸张上自己留下的字迹，钟卿卿伸手想去拿，但动作却又不敢太大，生怕周围的一双双眼睛盯着她。苏晚晚只是随手一转，钟卿卿的动作便落空了。 “钟姑娘不必再试，你的腿脚不便，我已经替你送去了。” 苏晚晚从容不迫地将纸放入口袋，突然向前走了两步，靠近钟卿卿的耳朵—— 直觉告诉钟卿卿，苏晚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苏晚晚将她刚才去了村支书办公室要了表单，替钟卿卿填写好上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说完之后，嘴角还挂着隐约的笑意。 “钟姑娘之前在广播站就把想法都告诉了我，我要是不替你跑这一趟，情理上都说不过去啊。” 此刻，钟卿卿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她怎么就觉得苏晚晚好威胁而放松警惕了呢！ “钟姑娘，不怪我没提醒你，你在村里的名声可不太好。大家都在议论你。你想想，你说的那些话有几个人会相信？大家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苏晚晚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眨了眨纤长的睫毛：“你现在也可以继续去村支书的办公室要表单，甚至可以把我刚才伪造的那份要出来，看看别人相不相信你就是了。” 尽管被苏晚晚气得浑身发抖，呼吸不顺畅，但没人比钟卿卿更清楚她如今的处境了。 她现在只能回去！ 不然以她在村里的知名度，这件事闹大了对她的影响只有百害无一利。 总不能因为只是想威胁苏晚晚赚点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第63章 搞到买书的钱 本来她只想好好当几年知青，攒下点钱，以备高考成功，没想到一开始就选错了，居然眼瞎一样看上了严文轩，企图让严文轩帮她搞到买书的钱。 发现严文轩靠不住之后，让她惊喜的是，突然出现了许言这条大鱼。 本以为可以借机去为许家做饭，借此拉近与许言之间的关系，说不定除了购买书籍的费用之外，她将来还能有其他好处。但谁曾想到，无论她做什么，似乎总有一股力量横在她面前，使她所有事情都变得一团糟。 指指点点的声音还未结束，小路两边的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盯着拄着拐杖，吃力地朝卫生所方向走去的钟卿卿。 “晚晚啊，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我看到钟姑娘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再往前走两步，广播站和卫生所的方向就完全相反，苏晚晚不远不近地跟在钟卿卿身后。这时，路边的一个大妈突然招手将她叫住了。 “没什么，就是钟姑娘脚受伤了，不能一直坐着，要出来走走，碰巧遇到我，就说了两句话。”苏晚晚随口敷衍，却没想到这些中年女人们硬是将她这句话解读出了不同层次—— “名声已经臭成这样了，竟然还好意思出来散步，我看那腿肿的也不严重呀，好好在床上躺着养着不比什么都强？” “有些人天生喜欢在人前显摆，更何况城里来的人看不上咱农村的环境，总是姿态摆得那么高，习惯习惯就行了，反正那点恶心事儿咱们都知道了。” 苏晚晚默默往前走，边走边听着大妈们越来越高的挖苦声，心里暗叹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如果不是今天路过这儿的话，恐怕她一辈子都听不到这些言论。 当年村里人背地里骂她也没有骂得这么狠。 走在前头的钟卿卿自然而然也将这些话收入了耳中，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忍受。 死死地咬着牙，钟卿卿用力拄着拐杖，企图让自己走得更快一些。 总有一天，她要考上大学，要有大作为，让这些当年欺负她嘲笑她的人付出代价！ 苏晚晚回到广播站时已经接近晚饭时候了，稀里糊涂又吃了两口中午母亲送来的饭，苏晚晚迅速将次日的时代语录写好，整整齐齐地码进了自己的小包里，又看了几页许言昨天送的故事书，时不时地心不在焉瞟向外面空空如也的沙土路。 一直到天黑，苏晚晚从位置上起身，外面也没有经过一个人。 有一些人还不愿意离开广播站，他们想再等一会儿，然而苏晚晚总有一种直觉，感觉今晚不会有人来。 无奈，她只好锁上广播站的门，把窗户留了一个小缝隙。 如果许言来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她留下的痕迹。 苏晚晚心里这样想着，脚步沉重地回家了。 “晚晚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了！“ 赵英掀开厨房的帘子，心情比平时好了不少。 锅里的芸豆炖肉似乎也比平时香很多。 “怎么了，娘，今天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苏晚晚放下小包，伸手帮赵英拿菜。 “你三嫂带着青桂回娘家住几天了，上午坐着镇上的车走了。“父亲苏阳在卧室炕上回答。 父亲苏阳难得早回来一次，看到他，苏晚晚甚至吓了一跳。 “爹，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您这个点不还在村长办公室吗？怎么回来了？“苏晚晚急忙坐到父亲苏阳身边。 “起来起来，你压着你爹的烟袋了。“ 苏晚晚刚坐下，就像被烫到一样立刻站了起来。 苏阳心疼地从炕席下摸出自己心爱的烟袋，不知从哪里随手拿了块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面的包浆，“你爹就不能早回家一天吗？“ “当然可以，只是对了，我听说许家那个许言的事情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村里都在调查，身为村长，您不和他们一起吗？“趁着这个机会，苏晚晚赶紧问道。 “不用忙了，人被带走了。“ 苏阳的父亲用抹布仔细擦拭烟袋和烟斗上的浮灰，这才找了些烟叶，美美地点燃火柴，深吸了一大口。 心脏急速下坠的感觉，让苏晚晚一时间无法适应，她定定地望着前方，眼神却没有焦点。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母亲赵英已经将晚餐全部端上桌，父亲苏阳也暂时放下了烟斗，苏晚晚才勉强坐在炕沿上，有些失神。 “晚晚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你可别吓你娘啊？“ 赵英刚把苏晚晚今天饭盒里的剩饭拨到碗里，就看到发呆的苏晚晚。 坐在炕沿上的苏晚晚无意识地拨弄着陶瓦做的炕梢，身体微微颤抖。 明明苏晚晚前一天才向他保证不会有事，顶多去市区或省会解决此事，谁知第二天便从父亲口中得知人已经被捕的消息 心底仿佛有无数蚂蚁四处爬行，使苏晚晚产生了生理上的隐隐疼痛。 “我没事，妈，我只是没什么胃口，你们先吃。” 苏晚晚终于移过视线，却眼神空洞，与平时截然不同。 一看到苏晚晚这副神情，就连坐在桌边的其他人都察觉到情况不妙。 四哥苏瞻今天也在，看见妹妹的表情有些担忧：“小妹怎么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四哥帮你干他！” “不吃饭怎么能行呢？你中午的饭就没吃完，平常胃口没这么小。乖有什么事就跟妈说，我们全家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赵英一脸担忧地坐在苏晚晚旁边，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反应有些迟钝的苏晚晚再次摇了摇头，“没事的，可能就是就是这几天太热了，我回房间的凉席上躺一会儿。” 苏晚晚步履蹒跚地从炕上起身，没有再抬头看其他人，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悄悄关上了门。 “唉，晚晚，那你有事就叫妈啊。” 赵英依依不舍地望着苏晚晚已经紧闭的房门，愁眉苦脸地坐回餐桌，原本温馨和谐的氛围瞬间跌入冰点。 “妈，您也不用太担心，小妹可能就是有点中暑，稍微躺一会儿可能就好了。” 大哥苏高虽然说得笨拙，但却让赵英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她拿起筷子招呼所有人吃饭。 “爸，你刚才说许家老三许言被抓起来了，这件事村里打算怎么办？” 第64章 让娘安心 苏地扒了一口碗里的饭，突然想到父亲刚才的话。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村里能掺和的了，我作为村长，都没资格跟着去县城，就让王支书自己去了。”从桌子底下摸出二两白酒，父亲苏阳难得这么早回家一次，拿起自己的小酒盅，慢慢倒了满满一酒盅。 “那他这件事的处分呢？”赵英也问道。 苏阳轻抿了一口辛辣的白酒，无奈地笑道：“你也不想想，既然镇上和县里都派人下来了，那就说明他们非常重视。眼下这年头，看到县里一辆轿车都是稀奇事，更何况他还能在山里开出来呢？” 一听到父亲的话，苏地立刻明白了：“他已经不能算是投机派了，该算是走资了？我听说前几年这样的人还有一些被枪决了。” 苏晚晚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就听到父母和哥哥在讨论许家的事情。当她从三哥口中听到“枪决”这两个字后，精神再次紧绷，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幸运的是，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没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该讨论这些，好好吃饭！” 父亲苏阳随便打发了多嘴的儿子，又抿了口酒，舒服地吃了两口菜，然后就回到卧室，一边抽着烟袋一边看着村里的手册。 一切似乎和往常一样，甚至晚饭后，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在厨房刷碗时的笑声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但苏晚晚却在凉席上辗转反侧，浑身冒冷汗。 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助许言呢？ 作为村长的父亲已经把这样的消息带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许言了？ 就算许言没有被归入任何派别，应该也会被带走改造…… 混乱的思绪在苏晚晚的脑海中翻腾。 白天的时候，她原本想着如果见到许言，就把王支书给所有人发表单的事情告诉他，但没想到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 “晚晚啊，你还是出来吃点东西，起码吃两口饼子也让娘安心啊。” 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在厨房都洗完碗了，看到苏晚晚的房门还是一动不动，又开始暗暗担心。 躺在床上许久的苏晚晚也听到了肚子在咕咕叫，但却没有任何吃东西的想法。 拗不过赵英的关心，苏晚晚强忍着内心的难受，拿了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拖着沉重的脚步，微微红着一双眼睛，拉开了房门。 晚晚，要不然我们到卫生所去看看？看你的脸色，我怕你可能真的中暑了……”赵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苏晚晚的额头。由于刚刚才哭过，出了一身的汗，苏晚晚的额头明显比平常要烫一些。 “是啊，趁着卫生所似乎还开着，我们去打针！”大哥苏高也是一脸担忧。 “没关系，不用，我已经凉快多了……我吃点东西应该就好了。”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中暑，更没有发烧，苏晚晚扫了一眼其他几人，便迈开步子走进了厨房，随意从厨架上取了块饼，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晚晚，慢慢吃，别噎着，娘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给苏晚晚递了杯水后，赵英快步走回了卧室。 江盼花不在家，家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很多。 晚饭后，大哥三哥一起去院子里纳凉，四哥则是继续摆弄他那堆木头。 他跟着隔壁村的木匠师傅学手艺，回家也不敢懈怠。 留在卧室抽烟斗的父亲苏阳一早就知道赵英和姜淑珍悄悄干的这件事。 赵英才一推门进来，他就掀起眼皮，“虽然晚晚找的这活是个好活，也恰好是你擅长的，但你可得小心点，我们家毕竟是村长家，要是泄露出去了，丢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脸，也不是一个两个人受罚。” 早就不知从自家老头唠叨了多少遍，赵英连连点头，顺便从桌子底下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 他脚步飞快地拿着荷包去了厨房。 苏晚晚还在无意识地啃着手里的饼子，赵英送来的水还放在边上纹丝未动。 “晚晚啊，你这次拿回来的这些线，我跟你大嫂商量了一下，在做出披风之后还能剩下一部分多余的线，所以我俩就合计着，给家里的姑娘们都做个荷包。” 一边说，赵英一边将刚回卧室取出来的小荷包放在苏晚晚面前。 有些呆滞地咽下最后一口饼子，苏晚晚随手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将荷包攥在手里有意无意地端详。 只有手掌大小的荷包，每一针每一线都特别精致，橙绿色的配色看起来也明艳可爱。 可明明上面的图案和花色都是精心设计的，甚至能看出赵英在绣上面的小兔子时细致的针脚，苏晚晚却完全无法高兴起来，只能勉强地牵动一下嘴角，将荷包细细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小妹，娘除了你的，也给我绣了一个，你想不想看看娘给我绣的那个荷包是什么样的？”看到苏晚晚心不在焉，脸色也不太好，又看到赵英一筹莫展，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姜淑珍稍加思索，有些羞涩地开口。 “对对对，你赶紧把你的那个荷包拿出来，让你妹妹看看。”赵英赶紧招手，让姜淑珍回到她的卧室。 “啊！啊！” 姜淑珍才走回卧室拉开柜子，尖叫的声音就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就连精神恍惚的苏晚晚都被吓得一震。 在一旁的赵英早已冲到卧室前，外头的两人也陆续走回来。 “咋回事儿啊，出啥事儿了？”大哥苏高几步冲上前来，却什么也没看到。 “没……没什么。” 跟赵英一起织披风这件事，姜淑珍暂时还没有告诉自己的丈夫苏高。 毕竟苏高每天都和苏地去生产队干活，如果她告诉苏高这件事，苏高只能瞒着自己的三弟了。 想了想，姜淑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件事，还是打消了告诉丈夫的念头。 毕竟苏高是什么样的性格她也知道，一向憨厚老实，心里也不太能藏住事，不小心说出去还是个麻烦。 反正她赚的这些钱也都是家里的，苏高知不知道，今后也都要用在他们身上。 “真没啥事儿啊？那你刚才叫啥呀？” 还能看到姜淑珍有些发青的脸色，苏高疑惑地又多问了一句。 第65章 不翼而飞 苏地在确认没事发生之后，就回到院子外头纳凉。 江盼花突然带着青桂离开，对苏地的打击也不小，虽然江盼花在家里时把整个苏家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但人突然这么一走，连个招呼也没打，难免会让作为丈夫的苏地心里有些空落落。 “没……” 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姜淑珍微微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一看到这一幕，赵英心里也有了个大概，连忙让老大苏高出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姜淑珍边上，一只手放在炕沿，“跟娘说，刚才出啥事了？” 只剩下赵英和刚进来的苏晚晚，姜淑珍才终于崩溃地倒在炕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娘，昨晚小妹给了我四块钱，是我们上次卖披风的钱，但我刚过来拿荷包的时候顺便打开小盒看了看，钱居然不见了！” 随着姜淑珍的哭诉，苏晚晚终于提起了精神，眼看柜门还没完全关上，苏晚晚又翻了一遍，果然发现小盒里空无一物。 “我确认过好几遍了，苏高不可能没事翻柜子，这钱也不能不翼而飞了呀！”姜淑珍抹去眼泪，不知所措。 赵英绣的那个红白荷包就放在炕沿上，可惜，大家都无心欣赏。 “会不会是几个孩子过来不小心从柜子里翻到了钱，就偷偷拿走了？”苏晚晚皱了皱眉，起身要去外面，把大哥家的两个孩子和青鹤一起叫过来问问，却被赵英悄悄拉住了袖子。 “那几个孩子不可能干这样的事，他们没这个习惯，从小就教育让他们不要翻箱倒柜，而且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几分几毛钱的，说不定他们还能拿，整整四块钱都拿走……不可能。” 听着赵英小声解释，旁边的姜淑珍也没有反驳。 “如果不是家里的人拿的的话，那就只能是回娘家的那位了。” 随着苏晚晚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赵英和姜淑珍仿佛突然醒悟，四目相对。 “怪不得她要突然带着孩子回娘家！一点招呼都不打！” 两人几乎同时回忆起早上的事！ 所有人吃完早饭下地后，她们两个就打发江盼花去打扫院子，而她们则回到卧室把门悄悄关上。 可能就是在打扫院子的那段时间，江盼花来到老大的房间偷走了钱！ “那就没有办法了，她已经走了一天了，想要追上她是不可能的了。”苏晚晚双手抱胸，自己压抑住那股深深的恐惧，理智地思考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但是我这四块钱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她偷走！” 姜淑珍难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这毕竟是她嫁入苏家以来第一笔如此多的收入！ “不会的，我一定让她付出代价。” 暂时欣赏不了另一个荷包的心情，也暂时无法联系江盼花，丢失钱的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放下，等待江盼花回来之后再做处理。 虽然已经向大嫂姜淑珍保证一定会让江盼花为她偷钱的事情付出代价，但苏晚晚自己也没想到该如何处理。 如果回到娘家的江盼花将那四块钱直接给了娘家，那她的娘家那边只要众口一词否认这钱的存在，她也不能把江盼花怎么样。 至于拿这件事去问三哥苏地……必定是问不出任何答案的。 看这种情况，江盼花的为人，三哥苏地可能也不太清楚。 虽然她已经嫁入苏家好几年了，但谁能想到一起住了好几年的人居然在背后是个贼呢？ 带着一层又一层的阴霾，苏晚晚终于去了厨房，喝了一口赵英亲手给她绣的橙绿色小荷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几乎是一夜无眠，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苏晚晚就隐约在床上听见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推门的一定是父亲苏阳，这个时间就已经去了村长办公室上班。 没有了一点睡意的苏晚晚听着外面的鸡叫和不知名的鸟叫声，眼睛无论如何也闭不上了。 也不知道许言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就算是被带去了镇上或者是县里，也应该会有一个处置的通报之类的？ 好不容易熬到苏家所有人起床，厨房再次忙碌吵闹起来，苏晚晚这才慢慢从床上起身，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勉强挣扎着才套上了衣服。 虽然心里担心着许言，但她却没有任何可以去许家或者村长办公室打听消息的身份。 毕竟之前发生了严文轩和钟卿卿之间的事，现在只要青年男女走得稍微近一些，就会被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毕竟……这种事在村子里仍然处于风口浪尖。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声誉，因为之前已经没什么声誉可言，但是许言因为开出租车的事情被村里人诟病很长时间了，如果她此时再给他增添新的麻烦，那她也太不是人了。 于是，她怀着这种充满担忧、恐惧和一些说不清的情愫的心情坐上餐桌，苏晚晚的脸色无疑是餐桌上最差的一个，昨天晚上丢了钱的姜淑珍脸色都没有她看起来那么差。 正在往桌上端菜的赵英一眼就看到了苏晚晚比昨晚还要差的脸色，以及两个若隐若现的大黑眼圈，语重心长地将饭往桌上一放，便拉着凳子在苏晚晚前头坐了下来。 “晚晚，等会儿我让你大嫂去村长或者村支书的办公室替你请个假，我们今天就不播那个广播了，你昨天晚上都有点中暑了，今天就在家里好好歇歇，啥也不用干，凡事都有娘呢。” 母亲赵英眼里盛着的是快要溢出来的心疼，让苏晚晚本就惭愧的心更加惭愧。 “不用，娘，我可能忙起来就好了呢。”苏晚晚实在提不起什么心力，简单地敷衍了赵英两句，便拿起碗开始吃饭。 整个早餐吃得尤其沉默，几个一向顽皮的小孩甚至也跟着大气都不敢出。 早餐过后，苏晚晚迈着没什么力气的双腿，再次拒绝了要去村支书办公室给她请假的姜淑珍，背着包出了门。 她不能待在家里，即使出来了还是见不到许言，也比待在家里那种完全没有希望的好。 一路踉踉跄跄走到广播站，将钥匙插入锁孔，苏晚晚昏昏沉沉的余光忽然瞥见了窗户一角的缝隙—— 昨晚她临走前明明没有留出这么大的缝隙！ 第66章 说不出话来 心里突然颤了一下，某个空的地方瞬间像是被填补上，苏晚晚颤抖着手，激动地拉开广播站的门，闷头便冲到了桌子边上。 虽然明知道有可能是风将窗子刮开之后又刮上，明知道许言来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苏晚晚就是莫名其妙地相信着。 随着拉开桌帘的动作，她昨晚特意放在这里的草药筐果然不见了！ 许言果然来过了！ 不可能有别人！ 如果有人看到广播站的窗户没关，从窗户爬进广播站的话，也不可能特意带走这一筐草药，而不动其他的东西。 压抑着激动的心，苏晚晚甚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保证不发出声音。 没人知道昨晚父亲苏阳说完那番话之后，她是如何度过这一宿的！ 尤其是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些恐怖可怕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时候！ 现在她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尽管还是没有许言的消息，村里依旧在盛传着各种各样的谣言，但有了这一强有力的事实，她相信许言就是有能力过了这一关。 和平常一样，一整个上午的广播结束后，苏晚晚意犹未尽的放下故事书，起身整理午休时分的时代语录。 “听说了吗？卫生所的那个许老汉今天上午回家了。” 苏晚晚刚刚整理好时代语录，赶过来录制的青年们就三三两两的走到了登记处。 其中几个一边登记一边闲聊。 “当然听说了，好像是因为他们家老三被抓起来了，他觉得自己没脸在卫生所继续住了，索性就回家了。”另一个青年接着上一个人在登记表上登记，顺便随口回答。 “嗐，这许老汉也是真惨，我要是他的话，我早就把这个逆子给杀了，谁能想到自己这儿子是个隐藏的投机倒把分子呢！” 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但苏晚晚耳中却没了太多声音，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 许老汉回家了？ 据她所知，前些天卫生所那边还传言许老汉的肺病又重了点…… 突然回家，岂不是会让病情更为严重？ 许言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望着排成一排录制时代语录的这些青年的背影，苏晚晚没由来的慌张。 等这些人都走了，她要抽个空去一趟许家！ 说不定得知自己父亲重病回家的消息的许言也会回去。 ……如果他真的没被抓走的话。 “晚晚，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心不在焉的？” 有录制完时代语录的青年，路过门口时，打量到苏晚晚的神色，随口一问。 我敷衍了这些人几句，眼看着最后一个录完时代语录的人也离开了，苏晚晚赶紧将散落满桌的稿件收到一起，未经整理就全都装进了布包里。 与此同时，母亲赵英也带着饭盒走了过来，我不得不又打发了母亲几句，看着赵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外，苏晚晚这才将自己的包和饭盒放在一块儿，悄悄地锁上了广播站的门。 然后迅速迈开步子向许家走去—— “爹！你怎么这么固执呢？许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在卫生所住着就好了，上次我们去县里开的药还没用完呢，你这两天咳嗽得那么厉害，就这么回来的话，你自己身体不要了吗？” 下午的村子一如往常般安静，除了路边的蝉鸣和各种鸟叫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苏晚晚步履匆匆地走到许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在门外听到了二姐许梅的喊声。 “你小声点，万一别人听到怎么办。”大姐许兰轻声劝告。 但脸上也满是愁容。 “许恩呢？”许老汉坐在炕上，红着一张脸，气喘吁吁，眼神在屋里搜寻了片刻，突然问道。 “爹，您找他有什么事？自从您在卫生所住着，他去看过您几次？每天不是大姐和我在照顾您吗？再说了，自从钟卿卿不再给我们家做饭，不也是我和大姐每天忙前忙后给全家人做饭吗？他都这么大了，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您找他有什么事？” 被许老汉执意要回家的事气到，二姐许梅将平常埋在心里的话毫无顾忌地宣泄了出来。 许老汉的脸色变得更红了。 “你再说一遍！你就是这样对待弟弟的？他才多大？你就让他承担这个家的负担是吗？那要你们这两个姐姐有什么用？” 虽然咳嗽得越来越厉害，说几个字就要猛烈地咳嗽一下，但许老汉却像被人踩到了尾巴尖一样，连连剧烈地咳嗽了好几次，也坚持着把这话说完。 被父亲这副样子吓到的许梅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神里满是惊恐。 许梅旁边的大姐许兰轻轻拍了拍许梅的背，突然叹气道：“爹，你怎么就看不明白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体，身体好了不是一切都好了吗？非要找许恩干嘛呢？” 对于老大许兰的这些话，许老汉完全无动于衷，又咳嗽了两声，仿佛要把内脏硬生生地咳出来一样，“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咳咳…你们对你们弟弟……真是没人味儿！” “爹，你跟我们说什么叫有人味儿？知道你今天上午要回家住，许恩难得早起，一大早就跑出去没影了。我问他为什么要跑出去，他说你病了太久，身上的味太重了，他在家里容易被你熏着。”同样忍了很久的大姐许兰语气不像许梅那样激动，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一字一句都像是扎在了许老汉心里—— “你在卫生所住的时候，天天醒来就问许恩来了没，他怎么可能去看你呢？他天天在家里睡到下午，睡醒了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吃的，或者出去和别人一起疯玩，哪有空想你啊？” 站在门口听到许家一家人的话，苏晚晚顿时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看来许言应该是不在家了。 许老汉的情况确实和村里传的差不多——没有好转多少。 “许恩就算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那也是我唯一的儿子！” 苏晚晚刚迈开往回走的脚步，突然听到许老汉的这句话，脚步瞬间再次凝固在原地。 “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三虽然被带走了，你也不能这么说？”这回，许兰和许梅异口同声地劝解。 第67章 再没有其他意味 “咳咳，我就没有他这个儿子！你见过谁家儿子这么当的？” “老三虽然千不对万不对，但他毕竟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从山里把那辆车开出来，带你去县里的医院了。要是没有他，你不早就……” 许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老汉的眼神打断了。 那眼神里除了冷漠，再没有其他意味。 “要是再跟我提他，就是不认我这个爹！咳咳咳……” 苏晚晚一路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头顶炙热的阳光，汗水居然不断地从背后冒出来。 刚才许老汉的谈话，若不是亲耳听见，绝对不会相信。 明明许言开车从山里出来是为了救他的命，他却这样区别对待……许恩这孩子以前也见过，实在是天差地别。 “晚晚，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晚晚还没走到广播站，路边突然来了一辆牛车，王支书抱着文件袋，扶着牛车，向前探了探身子，正好凑到苏晚晚面前。 “啊……下午广播站没什么事，我就出来走走。” 有些迟钝地回应了王支书的话，苏晚晚突然反应过来。 “那个，支书，您是刚从镇上回来吗？” “我这哪是从镇上回来，从镇上回来的话，就这点距离，犯得着回来都快天黑了吗？我是从县里回来的。” “县里……那您去县里是为了处理那个许家老三的事吗？” “晚晚，我看你好像很关心这件事啊，你有什么担心的吗？”王支书好笑地看着苏晚晚的神色。 换成任何一个人过来，都能看出苏晚晚似乎心事重重。 “啊……没有，这不是上次你让我们填那些表单了吗？所以我就好奇问问。” 苏晚晚迅速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哈哈，该说不说，上次让你们填这个表单，我们确实有一位年轻人填得非常好，已经作为重要的辅助材料交到县里去了。” 重要的辅助材料！？ 是谁？ “那许言他……” “噢，已经被留在县里了。” 苏晚晚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广播站的。 直到傍晚，意识仍然浑浑噩噩，没有精神。 母亲赵英中午送来的饭盒仍然放在原处。 稀里糊涂地完成了广播稿，又强撑着精力完成了第二天的时代语录抄写，苏晚晚总算整个人都瘫在了广播站的木质椅子上。 由于动作过大，瘫下时，木质的椅子甚至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甚至不敢回想刚才回来路上王支书说的话。 什么叫许言已经在县里被关起来了？什么叫村里有年轻人写了非常有价值的报告？ 苏晚晚无意识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甚至路过村里的人都对她感到疑惑。 “嗯，这就回去了。” 她嗓子沙哑地回答了路过关心自己的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关上广播站的门，径直朝与苏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王支书说有村里的青年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汇报，这个人会是谁？ 在此之前，她已经比钟卿卿快了一步，把她那点小心思提前处理掉了。除了钟卿卿，谁会想在这件事中获得好处呢？ 村里的青年平时和许言无冤无仇，甚至印象都不错，不至于无缘无故向许言泼脏水。 就算有莫名其妙的仇恨，谁也不想被这样的事缠身。因为一份表单或报告，就一直与某件处在风口浪尖的事绑在一起。 边走，她边做排除法，心中已有了答案。 王支书的那些表单基本只发给村里合适的年轻人，并没有发给全村人。 毕竟许言的交际圈只有这些人。 许家在村里一向规矩本分。在许言出事之前，根本不引人注意，也没听说谁家跟许家有仇。 试想，谁会在这种情况下，明知道费力不讨好，还愿意抹黑别人呢？ 苏晚晚脑中突然浮现出严文轩三个字。 据她了解，严文轩可以说是这一批下乡知青中素质最差的，没有之一。 当年，正是因为她瞎了眼看上了他，才有了更多了解严文轩的机会。 她对严文轩的了解，明知道做这些事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但他就是愿意花费精力去抹黑别人，只要别人过得不愉快，他的小心思就能得到满足。 更何况现在严文轩每天都不生产，生产队给他的任务基本都完不成。他整天像个混混一样来回溜达，说的都是村里人早就听腻了的他们苏家的坏话。 再加上钟卿卿疑似喜欢许言的事。 没有人比严文轩更有理由在表单上抹黑许言了！ 苏晚晚不禁加快了脚步，在晚餐时间，她终于敲响了村里男知青统一的宿舍的门。 门内很快传来了回应，只听里面的门“吱呀”一声，紧接着，苏晚晚面前的木门就被人从里打开了。 在看到外面的苏晚晚的一瞬间，严文轩下意识地想要关上门，却被苏晚晚抢先一步，手臂用力地抵在了门板上，让身材瘦削的严文轩一时间无力反抗。 只能被迫与苏晚晚对视。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这么害怕见我？” 苏晚晚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某种隐隐的绝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淡。 “没做亏心事就必须见你吗？这都几点了，你一个小姑娘突然来敲我们男知青宿舍的门，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之心啊？”虽然严文轩的语气和话里话外都想要反客为主，但他的公鸭嗓却暴露了他毫无底气的事实。 苏晚晚根本不在乎他说的这些话，她手上一用力，猛然将木门往里推了不少，惯力直接将严文轩的身子冲了个趔趄。 “苏晚晚你干什么？这可是村里男知青的宿舍，里面住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你要强闯知青宿舍吗？小心我把这事告到村支书办公室去！” 严文轩顿时像个跳脚的鸭子一样，指着苏晚晚就破口大骂，屋里的其他几个男知青听到声音也纷纷往外探出头来，但却没有人主动上前帮严文轩说话，甚至隐隐的还有议论声传来。 “以前欠的债总是要还的，你以前那么抹黑村长家，人家过来找你算账，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话一出，苏晚晚顿时明白了严文轩在知青宿舍里的处境，想必是他这种自命清高的性格在宿舍里根本不受待见，在生产队里也遭排挤，所以才形成了如今这种到哪儿都不讨好的性格。 第68章 非常不客气 “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眼看苏晚晚不断逼近，严文轩很自然地便软下了双腿，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游离。 “你是不是在王支书让写的表单上动了手脚？” 险些被苏晚晚逼到墙角，严文轩觉得很丢面子。 如果不是此刻夜色已深，身后的房间里的人们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他的脸面就要彻底丢尽了！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他所为！ 王支书怎么能轻信这个泼皮无赖填写的表格，并将其作为重要材料提交上去呢？ 当时就不应该把表格发给他！ 苏晚晚心中不免愤怒，脸上的表情自然也非常不客气。 “许言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以前关系不是还挺好吗？为什么你非得在这个时候如此抹黑他？你知道你这一张表格有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苏晚晚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甚至有些难以控制。 “出人命？你在开玩笑？” 很明显，严文轩也被苏晚晚这番话吓到了。 他不过是时间多、精力旺盛、看热闹不怕事大，但若是真的逼死了人……他还没有这个胆子。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那张表格已经被作为最重要的材料提交上去了，一旦你填写的内容被作为重要参考，那许言就再也回不来了！” 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话可以直接镇住严文轩，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赶紧去找王支书，想办法把那张作为重要参考的表格拿回来，但却没想到严文轩脸上的表情只是稍微变了变，闪过一阵惊恐和不可置信之后，那副泼皮无赖的表情就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甚至这次，他都敢直视苏晚晚的眼睛了。 “我说你怎么不顾及自己的名声，突然跑来我们男知青的宿舍门口大喊大叫，原来是为了你的心上人许言呀。” 看到严文轩重新露出了这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苏晚晚抬手就想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但还是在出手之前忍住了。 “你就不怕你这次填写的这张表格会影响到你的未来吗？你以后结束知青生涯，履历中有这么一笔你害死过人的记录，你觉得别的单位会要你吗？” 毕竟要想把那张表格拿回来，还得严文轩本人亲自去，她现在要是把严文轩彻底激怒，狗急跳墙，对他们所有人都没好处。 苏晚晚沉下心来，放平呼吸。 尽管她还不明白那张表单对许言的影响有多大，但她只能在村子里活动，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多努力一点总比少做一点好。 至少可以让她稍微平静下来，不至于一直像丢了魂一样惶恐不安。 “苏晚晚，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说？这个表单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填了，下乡的并不只有我一个知青，其他人也都填了和我差不多的内容，你觉得要影响的话只会影响到我一个人吗？再说了，如果退一万步说，也不是我自己主动要填的，那是支书给我的，就算要追责，也要追责到那个王老头身上？” 虽然知道这个无赖是讲不通道理的，但是苏晚晚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深吸一口气，“据我所知，其他青年填写的内容基本上无关紧要，没有人对许言有什么负面评价，只有你，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编出来的，如果以后要追责，那些什么都没写的人总不可能要承担责任？就像你说的，主要责任在王支书身上，但是你也不想想，他已经多大年纪了？” 苏晚晚故意压低了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说完之后就等着严文轩的回答。 她不知道严文轩在表单上写了什么具体的内容，毕竟王支书只是提了一句内容很有参考价值。 但根据她对严文轩的了解，这家伙能在表单上写的真实内容寥寥无几，既然可以作为参考材料，那一定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编的谎言。 果然，严文轩一时间没有再扯着自己的公鸭嗓骂骂咧咧，而是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 “你想想，以后如果时代再次改变，你和钟卿卿在那个小破庙幽会的事情又被人捅出来，这样一来二去，就不只是名声的问题了，你也不能因为钟卿卿心里有许言，就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有这把柄在手里攥着真是太好了，苏晚晚一说出来，严文轩的脸色又黑了一度。 在这么漆黑的夜里，她居然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在那破烂的庙宇相会也不只是毁了我一个人的名声……“苏晚晚说完，严文轩瞬间失去底气，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然而苏晚晚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他提交的那张表格中确实有不少并非事实的，一时冲动，今后若有追究，他恐怕免不了会受到惩罚。 而与钟卿卿的事情，若有人愿意夸大事实，他也是逃不掉的。 前后思索，严文轩忽然失去了刚才高涨的气势，鬼鬼祟祟地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放心，你那几个室友根本没朝这边看，咱们刚才的对话也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但我还是劝你悬崖勒马，尽早回头，如果你不回头，未来的后果只能自己承受。” 苏晚晚又打了一巴掌，冷冷地盯着严文轩的表情。 “姑奶奶我错了，今晚的事情你别说出去好吗？就当咱俩没见过面……那张表，我明天就去村支书办公室拿回来，行不行？” 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苏晚晚假装更加严肃，“那张表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不在我们村里了，应该已经被提交到镇上或者县里了，最近几天王支书应该经常要往镇上或者县里跑，你早上可要抓紧时间了。” 一听到自己写的那张乱七八糟的表格已经被送到镇上或者县里，严文轩的表情明显更加紧张，连连答应苏晚晚，然后紧张地拖着鞋子，回到了身后的屋子。 黑夜里，苏晚晚走在回苏家的小路上，脚步略显虚浮。 路边围栏围着的院子里不时透出一点别人家里的煤油灯光，像一团团鬼火，让苏晚晚本就郁闷的心更加烦躁。 在快要走到苏家大门口时，苏晚晚害怕赵英看到她一口未动的饭盒，会更加担心她，干脆直接在路边蹲下，从包里取出饭盒，默默地吃着已经凉透的饭菜。 第69章 无处可问 直到饭盒见底，饭菜堵到胸口，苏晚晚才面无表情地放下勺子，将饭盒重新放回包里。 “晚晚啊，娘这一天心里都有点慌，你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今天广播站很忙吗？” 在进入院子之前，苏晚晚特意擦拭了嘴角的油脂，以防被赵英发现她刚刚吞下的食物。 “确实有点忙，我有点累了，娘，晚上我不吃东西，我先休息一下。” 她直接冲进卧室，不给赵英继续唠叨的机会。 她担心在客厅站得太久，会不小心打个饱嗝。 “娘，您就不要这么担心了，我看小妹今天的脸色比昨天好很多，应该是中暑后的反应，没什么食欲，过两三天就好了。” 听到外面大嫂姜淑珍的声音，苏晚晚把头蒙在被子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浸湿黑棉花……希望如此。 接下来的三天，村里没有消息。 苏晚晚像往常一样在广播站和家里来回忙碌，中间几次她想出去打听关于许言的事情，但村里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最新进展。 父亲苏阳整天不见踪影，苏晚晚即使想问也无处可问。 即使是平常和他们这些年轻人关系密切的村支书，这几天似乎也没有出现过。 整个村庄像往常一样，但有些地方却完全不同了。 苏晚晚放下刚刚削尖的铅笔，眼神空洞地凝视着每天中午都会准时来到广播站的一批青年。 青年们已经养成了习惯，每个人都规矩地登记后，就像第一天过来录制时代语录一样自觉地排好队，自觉地选择自己要录制的语录段落，录制完毕后又自觉地离开。 看着眼前熟悉的青年们来来往往，苏晚晚也懒得摆出什么接待的表情，索性整个人坐在广播站的角落，任凭这些人自由出入。 “晚晚，你怎么坐在这里呢？坐在地上多凉啊，赶紧起来，容易受凉。” 母亲赵英带着饭盒走过来的时候，苏晚晚正坐在广播站低矮的门槛上，前来录制时代语录的青年早就离开了，广播站门口空无一人，只有苏晚晚一个人像失了神一样托着腮坐在门槛上。 半天也不变换一个动作。 “噢，娘。” 被赵英这么一叫，苏晚晚才像是回过神来，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走进广播站，拉开一把椅子，让赵英坐下。 “晚晚，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你嫂子说你这是中暑的后遗症，我看也不像啊。按理说中暑之后应该会拉肚子，整个人就会精神好起来，你这情况，唉，我带你去卫生所看看。” 听到赵英要带自己去村里的卫生所，苏晚晚赶紧摇头，却无法在脑海中想出一个新的推诿理由，只好叹气：“娘，我没事，就是这两天真的太热了，而且我心情不太好。” “娘早就看出你心情不好了，你说你这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跟家里人说呢？到底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呀？” 苏晚晚有点苦笑，如果能跟家里人说自己的心结就好了。虽然家里人也帮不上她什么，但也总比她整天这样闷着自己好。可问题就出在——她根本无法跟家里人说。 难道要跟家人坦白她从前跟许言一起做的那些事吗？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家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么些猪肉，根本就不是她去镇上刷什么盘子，而是夜里和许言一起偷偷上山猎杀的，那家里人只怕是要吓死。 “娘，您就别问这么多了，人活着就是会有心情的好坏变化啦，不然活着还有什么劲？” 苏晚晚摆弄着铜铝饭盒，毫无食欲，强颜欢笑。 “娘知道，晚晚长大了，有些话不想跟娘说了，晚晚放心，娘也不问，娘就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们的晚晚快乐一点。” 赵英斟酌着自己的话，生怕自己哪个字儿说重了，让苏晚晚更加难过。 “自打上回你爹说了许家那个老三的事之后，你就一直这样闷闷不乐，也不吃饭，娘大胆猜猜，是不是因为许家老三的事儿，你才这么闷闷不乐的？” 难道母亲已经知道了？苏晚晚的心一下子紧到了嗓子眼儿，但仔细想想，母亲和大嫂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心无旁骛地做着这些手工活，也从来没见她们问起过自己这些事啊。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猜到这儿了？ “娘听说王支书一连两回找你们这些村里的青年去做各种证明，证明那个许家老三把车从山里开出来的那事儿，是不是这两次叫你们，才让你有了这么大的心理负担？让你觉得自己跟这件事有关？” 听了赵英的话，苏晚晚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真的没有，娘你就别多想了，我过几天就好了，真的。“ “好，晚晚，你别有心理压力，你爹也说了，许言的事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他自己把车从山里开出来，这件事本来性质就不小，处理结果和村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尽管心里担心苏晚晚，赵英却没有太多的办法，又安慰了几句，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苏晚晚看着赵英消失在视线中，重新坐回椅子上，但这次她坐立不安。 虽然母亲刚才是从关心的角度说出了那些话，但却给了她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许言真的危险了！ 她在村里能做什么呢？ 严文轩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距离上次她去村里的男知青宿舍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几天王支书似乎一整天都看不到人影，想必是经常去镇上或者县城，那么严文轩有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呢？ 苏晚晚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甚至都来不及吃两口母亲送来的饭，就直接把广播站的一切都收拾好，也不管时间还早，所有人都在生产队里干活，就快步走出了广播站，朝着生产队的地里方向跑去。 这几年村里的收成一般，生产队说是地里的杂草长得太多，影响庄稼的生长，苦于没有清理杂草的机器，所以村里的年轻人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在地里清理杂草。 苏晚晚跑到田间地头时，正好看到三哥苏地在地里干活，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妹妹居然来了生产队，满是惊讶。 “三哥，你知道严文轩在哪里干活吗？“ 碰巧看到三哥苏地，苏晚晚赶紧抓住了人问道。 第70章 生气发脾气 “你找严文轩干什么？那小子整天无所事事，谁知道他在哪里。“ 三哥擦了擦头上的汗，一提到严文轩就一脸嫌弃。 “我有事找他。“苏晚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咬了咬牙。 “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个小子了，他今天拿着锄头上了地里，好像朝那边的梯田方向去了。“ 三哥苏地周围的村民向苏晚晚指示了方向，也是一脸嫌弃：“连旱地都种不好，这家伙还跑去水田折腾，啧啧啧。” 苏晚晚马不停蹄地赶往梯田方向，跑了一半，果然在路上遇到了老远就在向她这边走来的严文轩。 再次加快脚步，苏晚晚立即冲到严文轩面前。 “上回让你去找王支书把你的表单要回来，那件事你办好了吗？” 顾不上周围的梯田里有几个正在忙碌的村民，苏晚晚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问道。 “别提了，我已经去找过王支书好几次了，每次他都不太愿意见我，还说表单交上去了就是交上去了，他总不能抹着老脸去县里把那张单子给我要回来，让我下回做事小心点，然后就把我打发走了。” 被苏晚晚问到这件事，严文轩也是一脸的沮丧。 毕竟上一回苏晚晚已经跟他陈述过了这件事的主要利害关系，这要是因为一张表单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他可就要后悔死了！ 这话听在苏晚晚耳里也是个不小的震动，她居然连这点事都做不了，帮不上许言…… 一阵阵的失落和熟悉的恐惧，再次将苏晚晚包围，使得她本就苍白空洞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尤其是在炎炎的夏日之下，其他人都是红着一张脸，只有她的一张脸白的出奇，隐隐的甚至还让人觉得恐怖。 “不是，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啊？难道心里真的是为了我着想？” 看到苏晚晚脸色，严文轩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好像终于转到了个对的地方。 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晚晚。 “你心里也知道？” 苏晚晚嗤笑一声，冷漠的转身。 她没工夫再跟严文轩在这废话。 “我还说呢，自打上回我去你们家要钱之后，整个村里就疯狂的传我的坏话，当然了，我也没少说你们家的事儿，所以我想问，我都把你们家说成那样了，你还大发慈悲的过来劝我别坏了自己的前途。” 严文轩一边说一边往前跟：“我居然还真当你是个什么高洁的莲花，甚至要把你当成我女神了，谁知道你也不过就是为自己着想！说开了，你是不是跟那个钟卿卿一样也喜欢许言呀？” 身后严文轩的声音响彻周围数十米，苏晚晚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冷冷一笑：“批评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站在哪个位置，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潜在的风险，说不定哪天你就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哼，报应不报应的先放一边，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许言他爹自打从卫生所回家以后，情况每天都在恶化。我今天上山之前还听老爷子在那儿咳嗽，估计他活不了多久了。” 严文轩总是喜欢传播村里的各种谣言，村里的大小事情几乎都是严文轩和他身边的顽劣少年传播开来的。 “关心别人之前，还是先关心你自己。看你现在这状态，恐怕连一天三顿的饼子都快吃不起了？” 留下这句话，苏晚晚径直朝广播站走去。 严文轩刚才说的情况她也有所耳闻，许老汉本来是在卫生所靠县里开的药和卫生所的吊瓶维持生命，现在突然不知为何离开卫生所回到家中，吊瓶自然是打不上了。像他这样的肺病病人，最忌讳的就是一直生气发脾气。 许老汉又是个一有火就忍不住爆发的人，成天跟子女吵架。 严文轩说的话说不定也是真的。 苏晚晚回到广播站，迅速完成第二天的时代语录抄写，顺便将几本故事书装进包里，匆匆吃了几口饭，勉强让自己不至于饿昏，然后就迅速背起包，关掉广播站，朝许家走去。 黄昏的阳光洒在村里的小路上，越往许家的方向走，苏晚晚心中的不安就越深。 直到拐进许家所在的这条小路，苏晚晚才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不少已经收工回家的村民此时都聚集在许家的门口，围成好几圈，朝许家的院子里张望。 “问一下，他们家这是怎么了？” 苏晚晚站在一个村民旁边，也学着长颈鹿一样往里面看。 “嗐，不就是许老汉吗？他的身子一直不好，还非要从卫生所回家。回家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旁边的村民一边说着，苏晚晚一边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 除了清晰的呼吸声外，还有断断续续的责备和哭泣声夹杂其中。 “爸，您别再骂了，您不是说许恩他还小吗？您这么骂有什么用呢？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犯了一次错就犯了。”大姐许兰跪坐在父亲许老汉的炕前，一次又一次地抹着眼泪。 “咳咳咳……你把那个……咳咳你把那个混小子给我叫过来！” 许老汉身上盖着两床被子，却硬是一点汗都没出，但一张脸憋得通红，一句话要咳嗽两三次。 “爸，他早就跑出去了，我们哪知道他上哪去了呀。”二姐许梅把一旁的痰盂搬到许老汉面前，轻轻地捶着他的背。 可还是挡不住许老汉的暴脾气，每次剧烈咳嗽完就直接将面前的痰盂打翻。 连带着里面血红的呕吐物也满地都是。 “找人给我找回来！” 知道许老汉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大姐许兰再怎么不愿意，也还是眼神示意旁边的妹妹赶紧出去假装找人。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为什么说许恩犯错了？”在门外听得断断续续的一些村民也开始跟着讨论。 最里面一层的村民来的最早，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复述给后面的人—— “听说是他们家老四许恩偷了钱，跑出去了。” “唉，许老汉现在病的这么严重，赶紧去把那老四给找回来呀，说不定……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有几个皱着眉头的村民往后看了看，打发了几个跑得快的小少年，开始满村去找许恩。 “爸，你先好好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做碗粥，等你喝了粥，许恩应该就回来了，你再好好的问他。” 第71章 被重重阻碍 许兰轻拍着许老汉的背，一抹眼泪，起身就要去厨房。 “我……咳咳我现在还能喝得了粥？” 门口张望的村民们逐渐分成了两批，其中一部分腿脚麻利的开始在村里东奔西跑寻找许恩，另一部分则叽叽喳喳堵在许老汉的家门口。 有几个村里年长、好信儿的，已经进了许老汉家的屋子。 苏晚晚在门口朝里张望，一只手攥着小布包，隐隐的从手心往外浸出了一层薄汗。 村里总共就只有几条不算复杂的小路，连接着村里几乎所有的设施，但许多人在村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竟然找不到许恩的一丝踪迹。 “怎么回事？” 门口的人们熙熙攘攘了半天，苏晚晚正想再往前挤一挤，身后突然传来了父亲苏阳的声音。 村长苏阳推开了众人，低下头快步走了几步，直奔许老汉的房子而去。 “村长，我们村的村支书呢？许老汉可能快不行了！” 旁边的村民一窝蜂跟着挤进了许家的大门，不算小的院子瞬间几乎站满了人，苏晚晚在人群中想跟着自己父亲往前走几步看看情况，但却被前面几个更好奇的村民一下子挤到了后面，只能透过前面人群的缝隙往前看。 大姐许兰去厨房烧了灶，一把杂粮米刚刚下锅，整个房子就被村民们挤满了。 “老许啊，你怎么样啊？” 村长苏阳一屁股坐在了许老汉家里的炕沿上，握住了许老汉青筋突起的手。 眼见村长过来了，许老汉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想透过人群往外张望，却被重重阻碍。 大家都知道他在等谁，但许恩那小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那么多人找了好几趟却愣是没找到。 大家都跟着叹息，他应该是见不到许老汉最后一面了。 “咳咳……我，我早晚要被家里那个畜生给气死！” 村长一问，许老汉本就憋得通红的脸更加涨红，一说话，隐约地居然有血丝从他的嘴角边喷出来，吓得村民们纷纷往后退几步，只有村长苏阳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唉，许言那件事现在还没定论呢，王支书还在县里处理，你先消消气，喝点水。” 村长苏阳从旁边的柜子上倒了一茶缸白开水，递给许老汉。 但由于长期剧烈的咳嗽，许老汉的手抖如筛糠，半天都没把茶缸握在手里。 村长苏阳只得扶着他的头，轻轻地给他喂了点水，顺便抬头吩咐外面的青年—— “去卫生所，把大夫找过来看看！不行就赶紧套个牛车上县里的医院！” 众人立即手忙脚乱地往外跑，找医生的找医生，找牛车的找牛车。 然而许老汉全身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似乎只要村长苏阳松开手，他整个人便会朝地面栽倒。 “不用了，我没多少时间可活，那种霉素的药我也不想用，这会耗费国家多少钱啊！” 许老汉原本就是村里生产队的拖拉机手，他这次病倒，所有的医疗费用几乎都靠生产队承担。 他私下查看过那些账单，一瓶他用的药相当于他小半个月的工资！ “别说这种话！你得安心养病，以后还要为咱们生产队好好建设！”村长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大家都知道，许老汉的情况，已经可以准备寿衣了。 “我现在最放心不下一件事，咳咳……”许老汉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颤抖着手擦去嘴边咳出的血迹。 “我那个不懂事的儿子，你们……咳咳……不要给组织添麻烦……” 本来还怀着看热闹心情围过来的村民一听这话，立即连议论声都消失了。 虽然大家对许言的事私下讨论得热烈，但没有人敢在许老汉面前提及。 “爹啊！你说这话干什么，老三从小就听话，长大后也没犯过什么错，你为什么非要和他过不去！” 大姐许兰刚摘下身上的围裙，便直接倒在了许老汉的炕前，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逆子！他到底咳咳……到底背着这个家做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谁知道……咳咳！” 苏晚晚突然抓紧身上的帆布包，冲到众人面前，“许叔，其实许言心里一点都不恨你。” 这些日子她也看到了许言家里的所有事情，尽管许老汉和许言父子不和已经是全村皆知，但她总觉得其中隐含着别的东西。 直到刚才，她才突然意识到，许老汉虽然一直厌恶自己的儿子，但他最喜爱和最害怕的，恰恰是许言这个儿子。 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刻满口都是许言。 [这里的女主怎么想的，人都死了……还觉得许老汉是善良的。] 而许言虽然表面上也极度厌恶自己的父亲，但他毕竟将那辆车从山里开了出来，使自己成为了全村的风口浪尖人物，甚至现在可能因此丧命。 她不相信许言在把车开出来之前没有想过这些，但许言还是那么做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能替许言做，总不能让许老汉至死也不知道许言的心思。 苏晚晚话音落下，本还红着一张脸憋着想说话的许老汉一时间居然张口结舌。 “就是啊爹，咱还是赶紧回卫生所去打针，你可千万别再折腾自己了，好好养着别生气，你的病过两天就好了！” 从外头跑回来的许梅也一下子扑跪在许老汉的炕前。 尽管整个许家到处都充斥着微妙的争斗和算计，可到了这种时候，没人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卫生所的大夫来了，让一让！” 张医生边走边戴上自己的老花镜，提着简易的医疗包被人围着进了屋。 钟卿卿因为扭伤了脚，暂时只能在卫生所和宿舍里休养，本来打针这种事儿是她的活，但从卫生所到许老汉家的路途可不近，许老汉情况又紧急，让钟卿卿拄着拐杖赶过来指不定得到什么时候了，张医生只得自己亲自过来。 “老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啊？”村长苏阳也跟着着急。 “只能先把消炎的针打上看看了。”张医生手脚极快打开医疗包，里面是一套简易的静脉注射工具。 打上了吊瓶，又给许老汉吃了几片止痛的药，许老汉整个人就在炕上半昏迷了过去。 众人只能见到输液瓶不断的往下滴着药，可炕上的许老汉迟迟的没再发出动静。 第72章 全身颤抖不止 “许恩那孩子找着了吗？” 将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们纷纷摇头。 “那小子平常就在村里闲逛，按理说在河边或者低头就能找着他，但咱们刚才几乎要把整个山都跑遍了，还是连个影都没瞧着。” 出去找人的几个青年累得呼哧带喘。 “找着了，找着了！” 就在所有人冥思苦想还能去哪儿找找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许恩被好几个比他高一头还要多的青年围在中间，不情不愿的低着头往屋里走。 “你上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爹已经这个情况了，要是他临走之前见不着你一眼，你一辈子都得活在愧疚里！” 没等许兰许梅开口，一旁的村民都忍不住指责许恩的行为。 “别提了，这小伙子一看到满村的人都在找他，就被吓得跑了，吓得躲进牛棚里了。要不是我刚才去给牛换饲料，都发现不了他在那猫着！” 把人抓来的年轻人不满地拍了拍许恩的脑袋。 被这么多人围着的许恩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全身颤抖不止，明显超出他这个年龄的体格看起来摇摇欲坠。 “自从咱爸从卫生所回来，你就不愿意在家里待着，时不时就往外跑，我也就算了，你也不看看咱爸现在什么情况了，你还在外面不回来，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二姐许梅一看到许恩的样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话没说两句，眼泪就又滑了下来。 “大夫，老许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张医生盯着输液管摇头，“从临床症状来看，许老汉很可能是继发的感染，但我们的条件有限，无法做检查。” “继发感染是什么意思？” 村长苏阳替众人问出了听不懂的地方。 “就是胸腔里本来坏的地方，旁边可能也坏了，但条件有限，不知道具体病原在哪儿，也没有药。” 这相当于直接宣布了许老汉的死讯。 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唏嘘，就连苏晚晚心里也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许恩啊，给你爹磕个头。” 村长苏阳稍微挪了挪屁股，从许老汉边上离开，许兰和许梅也空出了许老汉边上的位置。 虽然这年代已经实行男女平等，但在村里，一个家的香火还是要儿子继承，许恩又是许老汉唯一一个承认的儿子，让许恩在这个时候磕头，相当于是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跟自己爹告别。 “我不磕。” 拧巴着超出这个年龄的肥胖的身体，许恩低着头，声音也闷闷的，说完就要往外冲。 但外头早就被村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许恩没等往外挤两步，就被人推了回来，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这孩子有没有良心？都这么大了还不通人事，你爹都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倒在地上的许恩肩膀颤抖着，委屈的眼泪从他肥胖的脸上一滴滴地滑落，他小声嘟哝着：“这么臭，死了多好。” 他的话居然让旁边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姐许梅立即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声音。 “许恩，你说得这是人话吗？家里什么时候不是把你当作宝贝一样宠着？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不都优先给你？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父亲的吗？” 许恩捂着左脸的红印，哭得更凶了。 看得苏晚晚也想上去再给他两巴掌。 “让让……让让。” 炕上的村长苏阳正考虑如何处理这件事，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竟然有汽车停在门口。 “王支书怎么回来了？怎么还坐车回来的？” 人群中，王支书一身风尘仆仆，直奔许老汉所在的炕边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穿县城工作人员制服的人。 这些人来不及说话，便抬手将许老汉转移到了他们带来的简易担架床上。 村民们一时间全部目瞪口呆，就连村长苏阳，也是在人快被抬出屋子时才赶上来。 “老王，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村长苏阳指着抬着担架床的那些身着制服的人，皱了皱眉头。 “我早上去县城的时候，听说许老汉的情况不太好，就在那边向他们反映了一下，结果县里的领导直接说县里的医疗环境好，让我把许老汉接到县城那边去治病修养。” 一听王支书的话，又看着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汽车的许老汉，村长苏阳顿时迷惑不解。 “许家老三的案子不是快定性了吗？罪犯的家属什么时候有这个待遇了？” “具体情况我也没时间详细告诉你，我得在天黑之前把人送到县城的医院去安置下来，而且看许老汉的情况，也拖不起了，具体的内容我也不清楚，这毕竟是上头的命令，我们执行就行了。” 王支书回应了村长苏阳两句，顺便将许老汉手上的吊瓶也一并塞进了车里，汽车很快就消失在了村子的尽头。 在王支书的带领下，县里来的三个工作人员中，有两个因为许老汉要上车的缘故，让出了位置，留在村里进行一些其他调查，然后自行返回县里。 “王支书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县里上级领导的安排，我们也只是执行的人，哦对了，人现在已经带走了，你们村里赶紧派点人手去镇上那条路旁看看，我们来的时候，好像有个人趴在路边，应该是死了。” “哈？什么人？那人长什么样？” 听到有人继续问，苏晚晚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县里的领导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人回来把许老汉接走。 “瘦瘦高高，哦，皮肤还有点黑。” 留下的两个人拿出了几份文件，一前一后跟着村长苏阳去了村长办公室。 其余的村民则一窝蜂似的跑去了村头通往镇上的唯一那条路的路口。 苏晚晚也恍惚地跟着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但心里似乎总有什么东西悬着。 自打王支书的车过来后，她就觉得这整件事就像一场梦。 按理说，如果许言被当成罪犯带到县里去处理，无论处理结果如何，最多涉及到的也只是来村里进行调查取证，完全不会有将许老汉带去县里治疗这一说。 而且看王支书的动作，分明是县里的领导要求尽快完成，所以王支书才来不及向其他人解释，就这样直接带着许老汉上了路。 第73章 不可抗拒的恐惧 结合之前许言从山里开出了车，带许老汉上县里的医院，还能拿出县里领导的字条的事情来看，这件事也绝不仅仅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许言的情况应该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微微放下心，苏晚晚还是跟着人群又往前走了几步。 结束了一天生产劳动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站在路边，向不远处张望，跑得最快的几个小孩也最先跑回来，顺便带回了前面的消息—— “前面路边好像真有个死人！那死人跟刚才那几个人描述的一样！你们快过来看啊！” 还没等苏晚晚把这句话听进去，细细碎碎的传言就已经蔓延开来，不少村民加快脚步。 “路边的那个人不会是许言？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许言了。” “刚才不是听说王支书和村长说许言还在县里接受调查吗？既然人被关在县里，怎么能死在我们这里呢！” 村民们快步前行，边走边议论。 苏晚晚也迷迷糊糊地跟着前行，心里虽然对刚才的那股酸楚感到疑惑，但也无法明确此刻的感受。一方面担心许言，另一方面又莫名地相信他，还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恐惧。 “说得对，他那种人，刚才差点把他父亲气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我们村里。” 眼看着天色渐渐变暗，苏晚晚和众人走到那个池塘边时，天色几乎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几支手电筒的光线在来回扫射。 苏晚晚在黑暗中聆听着自己的心跳，想往前走，却仿佛双脚被钉在了原地，汗水湿透了皮肤，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情绪。 远处有人将地上的尸体装进了一个袋子里。 人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许家那个老三呀？” 在黑暗中，有些视力不好的人一时间难以辨认面前的人。 “不是，是个陌生人，应该不是我们村里的。” 盛夏时节，到处都是各种小虫子，这具尸体也不知道死亡了多久，就这样孤独地趴在路边的草丛中，尸体上早已爬满了各种虫子，又孤独地被人从地上拖起来。 但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明显的伤口，也没有明显的臭味。 “好了，都散了，我认识他，是我们隔壁村的那个出了名的酒鬼，天天到处骗钱赊账去买酒，这下好了，把自己给醉死了！” 人群中总算有个认识死者的人了，经过他的讲述，这个尸体很快就被送往了隔壁的村子。 其余的村民看到事情结束也都纷纷各自散去，只有苏晚晚依然站在原地，任由风吹乱她的头发。 “哎呀，看看我们的晚晚，刚才那张死人脸是不是把你吓着了？”严文轩阴魂不散似的在冷清的路边突然出现，苏晚晚微微抬起空洞无神的双眼。 没有聚焦，只是面向严文轩。 “哎，你可别这么瞧着我，我也不希望出事的人是许言，若是许言就这么不在了，他们肯定得调查，调查来调查去，肯定会提到我那个表单，那不就应了你那句，我就是个间接的杀人犯吗？” 夜色中，响亮的一巴掌顿时将眼前的严文轩打懵在了原地。 苏晚晚收回手，冷漠的一张脸毫无表情：“不想挨揍，就滚远点儿。” 被扇了一巴掌的严文轩，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无数股气在里面激荡，但表面上却极为顺从似的立即消失在了路口边。 只留一句让苏晚晚等着。 一路毫无知觉地拖着身子回到苏家，苏晚晚一推开门，三嫂江盼花的声音就像是装了喇叭一样从屋里传来—— “我这才走了几天啊，家里没人洗衣服吗？这么多脏衣服，怎么穿？” 站在大厅里，江盼花穿着新裁的衣服，火红的料子上甚至绣了个花，双手叉腰环顾四周。 赵英和姜淑珍一前一后在厨房里进进出出，预备着晚饭，谁也没空搭理她。 三哥苏地才忙碌了一天，从外头回来，迎面就看见了自己这个狂吠咬人的婆娘。 “行了，你到底有完没完？这才出去了几天，回来就把尾巴翘起来了，你当这个家其他人都是你的奴隶吗？” 跟着江盼花回来的青桂身上又换了一身新衣服。 来来回回端饭的大嫂姜淑珍时不时打量着江盼花和青桂身上的两套新衣裳，硬生生将心里的酸楚咽回肚子里，没有主动提及丢钱的事情。 毕竟她只是这个家的儿媳妇，而且苏晚晚已经跟她承诺过要替她主持公道了，等苏晚晚回来，一切就都好说了。 “平日里家里洗衣服的事都是三嫂在做，我们怎么能抢了三嫂的活呢？” 苏晚晚放下帆布包，心里正窝着种种情绪，正好江盼花回来了，恰巧撞在了枪口上，那可就怪不了她了。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这个家离了我就活不了似的？” 江盼花吊着一双三角眼。 这才走了几天，仿佛连苏晚晚她都不怎么害怕了。 毕竟先前从大姐大姐夫的屋子拿走的那些钱早已被她挥霍一空，除了为自己和儿子绿桂买了新衣裳以及给娘家购买了一些美食之外，她还将剩余的钱全都存入到亲娘那里。 苏家人再怎么猜测，无论如何，她在外面旅行了如此之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真的，三嫂不仅独自一人离开，还带着别人的物品一同离去。” 经过这几天，苏家早就发现四块钱不见了，江盼花早就在路上制定了计划。 这些钱到头来都被她花掉了，苏家人无论怎样搜查她的身体，也不可能多搜出一分钱。 唯一需要编造的就是如何解释了。 和她一起旅行的那些日子里，小绿桂开心极了，不仅见到了姥姥和几个阿姨，还吃到了好吃的食物，换了一身新衣裳。只要她不提起，绿桂肯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在回来的路上，她屡次三番地警告过绿桂，不管苏家人问什么，都要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她坚信，无论苏家人如何从她和绿桂口中询问，都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信息！ “小妹这么说话就不厚道了，什么叫我带着别人的东西一起走？我走的时候母亲和大姐都亲眼看见了，我只是带了几件必需品和孩子，完全没有拿走你们苏家的任何东西，小妹不能因为我讨厌我就给我泼这种脏水。” 第74章 面不改色 看着江盼花滔滔不绝地撒谎，一点都不脸红的样子，苏晚晚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着剧烈的头痛。 “真的吗？那三嫂身上的这套新衣裳和绿桂的新衣裳都是从哪里来的？” 苏晚晚拉开了凳子，坐在桌前。 母亲赵英和大姐姜淑珍也将厨房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餐桌。 除了父亲苏阳外，其余的苏家人都坐在桌前。 江盼花顿时感到一阵压力，但她依然硬着头皮，面不改色。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在脑海中设想了各种可能性，她坚信，这次准备如此充分，苏晚晚还是无法让她难堪。 更何况，那四块钱并不是大哥苏高在生产队里赚来的，而是姜淑珍和赵英两人在做手工活时偷偷赚来的。 她们怎么会承认自己做私活呢？如何向苏家的其他人解释呢？ 江盼花暗自微笑。 这是这两个女人的报应！ “我回娘家一趟，难道要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回去，又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回来才算正常吗？我娘心疼我和孩子，给我们做了新衣服，你们也要问！” 江盼花故意装模作样，把青桂抱在自己怀里，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青桂虽然想挣脱，但好像很害怕似的，被江盼花抱在怀里也不敢乱动。 苏晚晚暗中观察，发现这些细节。 不用猜都知道，在来回的路上，江盼花一定威胁过这个小家伙。 青桂能在江盼花身边安全成长实属不易。 以后她要想办法让青桂也和大哥大嫂一起住，免得这孩子长大了就成了青鹤那样的孤僻性格。 “有道理，但我听说三嫂娘家那个村子是我们镇上有名的贫困村。这么贫困的村子里居然有这么大方的家庭啊！ 做一套衣服不便宜，即使是我们家，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才能给家里的每个人做一身衣服。三嫂这次回家也不是节日，却添置得如此齐全，看来三嫂娘家还真是大手笔，比咱们家条件好很多。” 被苏晚晚这么夸奖，江盼花的脸色顿时变得又黑又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并不在她设想的范围内！ “来青桂，让小姑抱抱，给小姑讲讲你这两天都玩了什么，吃了什么，让小姑也见识一下。” 直接问江盼花偷钱的事肯定不行，江盼花即使再蠢也不会承认自己偷钱回娘家。 除了江盼花，她只能从青桂身上下手。 与江盼花一起回来，青桂在路上肯定目睹了江盼花花钱的场面。 苏晚晚面带微笑，张开双臂。 江盼花怀里的青桂挣扎着想往苏晚晚的方向去，但江盼花暗中用力，将人又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直接将青桂娇嫩的皮肤按青了一小块。 “三嫂，你干嘛弄疼孩子。” 青桂身上青了的那一小块正好露出来给众人看。 “苏地筷子一放，大手一抬，也不管江盼花愿不愿意，把青桂抱起来后，便递到了苏晚晚怀里，还小声叮嘱：“以后少让你娘抱你，她手上没轻没重的。” 到了苏晚晚怀里的小青桂虽然还是闷闷不乐，但好歹不再挣扎。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也少了许多惊恐。 “青桂乖，跟小姑说说，这两天都吃了什么好东西啊～” 注意到饭桌上的姜淑珍的眼神时不时朝自己这边看，苏晚晚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忍着断断续续的头痛，拍了拍孩子的背：“青桂别怕，小姑就是想知道知道，等知道了青桂喜欢吃什么，以后小姑好给青桂买呀。” 苏晚晚这话很有执行力，边上的母亲当即便笑了，抬手给众人分菜和肉。 “青桂，回娘这边来！” 意识到苏晚晚这是想通过小青桂套话，江盼花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招手就想让孩子回自己身边。 可青桂最怕的人就是自己娘，认凭江盼花怎么招手，到了苏晚晚怀里之后，他就将头埋在了苏晚晚的肩上，看都不转头去看自己娘。 “三嫂，你平常都是怎么对孩子的呀？这孩子怎么这么怕你？”苏晚晚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这才握着青桂的小手手。 “娘和我……吃了，鸭鸭。” 母亲赵英端着碗给小青桂喂了口饭，“还有呢？什么鸭鸭？烤的？卤的？蒸的？” “娘，青桂还小，他咋知道是咋做的鸭子？”姜淑珍心急的补了一句。 “噢，对对对，青桂，你们吃的这个……鸭鸭，是什么颜色的皮儿？” “青桂！”江盼花咬牙切齿。 恐惧几乎写到脸上。 苏晚晚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非得抓着青桂问这个！ “红色！”青桂奶声奶气回答。 在边上把一切都看到了的青鹤反倒是饭桌上除了苏晚晚之外神情最平和的人。 他相信，如果不是必须要带着弟弟的话，他娘江盼花肯定只会给自己做这样一身新衣裳。 绝不会想到他们和爹。 “烤鸭？”苏晚晚笑了，和母亲对视一眼，看向江盼花：“三嫂，一只烤鸭多少钱？” “……烤鸭？”“ 门外苏瞻提着几个布袋正往里走，边走边朝着苏晚晚微笑：“镇上只有一家副食品店卖烤鸭，那价格比去国营饭店吃饭还贵不少，据说一整只烤鸭要四毛五，如果再配上春饼和各种配料，得五毛钱。” 苏瞻越往下说，江盼花的脸色就越黑。 这小叔子什么时候回来不好，非得这个时候回来？ “你咋回来了？不是在隔壁村木匠师傅那住吗？”苏晚晚和母亲赵英先后上去帮忙拿东西。 苏瞻带回来的两个布包看着不大，里头居然塞得满满当当，拎在手里，苏晚晚险些没拎住。 两人将东西往桌上一放。 苏瞻还有点稚气的脸色笑起来跟大哥三哥一样质朴：“娘，姐，我回来看你们还不好。我师傅昨天赶工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生产队让他好好歇几天，我正好就回来看看你们，还能多待几天。” “你回来就算了，拎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咱们家啥也不缺，你就只管在那跟师傅好好的学技术，以后找个更好的地方当技术工人，也给自己攒下点钱。” 对于这个小儿子，母亲一向也是极为上心，也有些愧疚的。 毕竟老大和老三的孩子们小的时候没少靠自己这小儿子帮忙照看，打小那几个小的就跟在苏瞻的屁股后面，满村的疯玩，结果才没两年，苏瞻居然就出落得像个青年。 第75章 不该有的成熟 再要不了两年，就要忙着给小儿子苏瞻张罗婚事了。 “娘，你就别挑好话说了。” 自小就在这个家长大，这个家是什么情况他心里还是门儿清的，虽然母亲为了不让他有压力才这么说，但他毕竟已经快要工作了，为这个家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快打开看看，看看叔叔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苏晚晚怀里的青桂毕竟才只有三岁，看到家人提着布袋回来，早就两眼放光，撑着小胳膊小腿儿想跳过去。 大哥苏高家的千山和万岭也咕噜咕噜转着眼睛，就等着大人松口。 只有青鹤样子还和苏瞻没回来之前一样，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眼神也不往桌上的布袋瞟。 保持着他这个年纪绝不该有的成熟。 苏晚晚尽收眼底青鹤的表现，拍了拍怀里的青桂，让他同大哥家的两位兄长一同到桌边。 袋子里的东西迅速被几个孩子手脚麻利地翻出，竟有两大包的糖赫然摆在桌上，其中一包是什锦糖，另一包看起来像水果硬糖。 母亲一看其中一个袋子居然满满的全是糖，脸上顿时流露出嗔怪，但眼中却满是欣慰。 “你买这么多糖，这得花多少钱？这个什锦糖可不便宜？我听说镇上卖好几分钱一块。” 对于母亲的轻声责备，苏瞻只是微笑，笑容中略带一丝腼腆。 几个小家伙拆开糖，却不敢随便抓拿，只是将糖拆开后，便又集中去拆另一个袋子——另一个袋子打开后头是整整一条的香烟，香烟上不是汉字，其他人看不懂，但整个苏家除了父亲苏阳之外就没有其他人抽烟，这一看就是给父亲买的。 除此之外，底下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铜铝盒，看上面的图标，像是个护手霜或者雪花膏。 “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呀？回来一趟就买这么多东西，大手大脚的，还能攒下钱吗？” 母亲赵英挖苦的看了一眼父亲苏阳放烟袋的方向。 “娘，我看爹一直在抽自己卷的旱烟，听说那东西味道大，而且也不怎么好抽，就寻思让爹尝尝好一点的烟是啥味儿，再说了，这一条烟的价钱还比不上刚才你们说的半只鸭子，嘿嘿，娘，好歹我现在也能帮着师傅做些东西，一个月能拿十块钱的工钱，别再把我当小孩了。” 自打几个孩子跑去拆袋子，江盼花就一直没说话，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以免刚才的事被重提出来。 可没想到苏瞻说着说着居然又扯回到了烤鸭的事上！ 母亲赵英和苏晚晚也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将眼光又转了过来，所有人肚子里都揣着一个答案，但这层窗户纸没捅破的感觉也实在让人难熬。 “都看我做什么？”江盼花脸上挂不住，抬脚就想走。 苏晚晚怎么可能如了她的愿！ “想不到一只烤鸭居然接近五毛钱，三嫂真是又一次让我们开了眼界呀。” 苏晚晚的声音温和适中，她注意到青桂始终盯着桌上的什锦糖，便顺手从桌上拿起一颗在他眼前晃了晃，“青桂告诉小姑，除了好吃的鸭鸭之外还吃了什么？你妈妈带你去了那么多天，不可能只带你吃了鸭子？” 苏晚晚一开口，青桂果然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还有……这个糖，特别好吃！” 江盼花的脸变得又黑又白，她伸手想将青桂拉走，三哥苏地迅速反应，一步上前抓住了她即将拉青桂的手，用力将她拉向自己，同时他的脸上已经笼罩了一层阴影：“你不是带孩子回娘家了吗？你娘家需要在镇上走吗？” 苏晚晚笑而不语。 刚才四哥苏瞻回来时已经说过，卖烤鸭的只有镇上的一家食品店，如果不去镇上的话，烤鸭是怎么吃到的？ 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苏瞻，一看到这番情景，立即明白了家里的这种气氛，他迅速与大哥苏高坐在了一起，静静地看着。 “大哥，我不在家这些天，三嫂没让咱娘太生气？” 听着最小的弟弟小声地问自己，大哥苏高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压低声音：“她差点把咱娘气死。” “发生了什么事？”苏瞻年纪尚轻，很多事情了解得不深。 他只觉得三哥自从娶了这个嫂子进门后，家里乱糟糟就没停过，甚至从前他带着几个孩子玩耍时，也总是被三嫂明理暗里的挖苦，甚至还说是他带坏了青鹤和青桂这两个孩子。 “唉，一言难尽。”大哥苏高摇头。 “三嫂，家里人都不是傻瓜，你说要带孩子回娘家，结果去了一趟镇上，还吃了烤鸭，总得解释一下？” 江盼花的脸变得又红又白，不敢抬头与苏地对视，更不敢朝苏晚晚这边看，只能将目光锁定在小小的青桂身上。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他说吃过就吃过吗？那他还说他吃过火车头呢！你们相信吗？” 理解三嫂江盼花的性格，苏晚晚没有继续争论，只是冷冷一笑，“小孩子虽然喜欢撒谎，但他们没见过的东西也不可能说出来，不信你问大哥家的孩子，他们也没吃过烤鸭，谁曾知道还有‘烤着的鸭鸭’这种说法？” 苏晚晚说完，江盼花无言以对。 “母亲跟我说过，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太好，你离开家的时候只带了路费和一些给家里人买东西的钱，哪里还有多余的五毛钱去吃一只烤鸭？你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尽管苏家一家人一向忠厚老实，但他们并不愚笨。三哥苏地虽然不擅长理财，挣的钱一半给了母亲，另一半留在自己家里，然而家里的钱一分没少，而江盼花确实带着孩子出去享受了一番，多出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按照他们对江盼花娘家的认识，如果当初他们家那么有钱的话，绝对不会把女儿嫁到苏家。 “我之前自己攒了点钱，就放在我们屋里的柜子里，结果三弟妹离开之后，我攒的钱就不见了。” 看到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姜淑珍红着眼睛，声音不大不小地描述了自己的遭遇。 其中自然省略了她和母亲一起做手工活的事情。 毕竟这个时代不允许私下交易，不说出来也是为了保护家人。 第76章 不能作为证据 “你怎么能证明你自己攒的钱是我偷的？我又不是青鹤，平时也不住在你们的屋子里，无缘无故去你们的屋子里干什么？” 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赢得苏家人的信任，江盼花索性破罐子破摔，只要她不承认，苏家人就不能冤枉她！ 无论青桂怎么说，反正青桂只是个三岁还没长齐牙的小孩，他的话也不能作为证据！ “谁知道呢，那四块钱就被我放在箱子里的盒子里，突然之间就像长了翅膀飞走了，恰巧那个时候三弟妹就突然带着孩子要回娘家，也不提前一天两天打个招呼，走的时候也没拿什么行李。 按理说，回娘家应该尽可能多带点东西，你那架势看起来不像是回去探亲，更像是出去避祸。” 令人惊讶的是，原本不善言辞的姜淑珍竟然如此能说会道，苏家的其他人顿时都将目光投向了姜淑珍，看到她委屈地流着泪，说出这番话后，大家又将尖锐的目光投向了江盼花。 “三嫂，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只能问孩子了。” 苏晚晚揉着太阳穴，低头摸了摸青桂肉嘟嘟的小脸：“青桂乖，告诉小姑，你有没有看见你母亲从别的房间拿钱？或者拿着钱买东西？” “他怎么可能没见过我拿钱买东西？你这不是故意的吗？”苏晚晚的问题还没问完，江盼花的话已经抢在前面。 “你闭嘴！哪轮得到你说话！”苏地一脸复杂地呵斥了江盼花，喘着粗气。 自从江盼花突然带着孩子离开，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现在大嫂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江盼花走得太仓促，什么都没说，让他顿时感到生活被无情地剥夺了一块，有种失落的感觉。 而且这个女人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个家。 “有，母亲……母亲不让我说。” 青桂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搅动着手指，低头吞吞吐吐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并不像三岁小孩应该有的。 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神情，之前苏晚晚也在青鹤的脸上见到过。 “说，有小姑和奶奶在，你父亲和大伯、叔叔也在这里，难道你还怕什么吗？只需要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小姑绝对相信你。”苏晚晚又把孩子从地上抱起来，护在自己怀里。 “说完之后，如果你不想再和你父亲母亲一起睡，可以搬到你大伯大娘的房间，和你哥哥青鹤一起睡，好不好？”苏晚晚一直有这个想法。 她一提出，苏高自然毫不介意，反正和孩子一起睡是睡，和四个孩子一起睡也无所谓，反正炕够大。 姜淑珍也点头表示同意。 “好。”青桂轻声回答苏晚晚，长长的睫毛闪动，不敢去看江盼花，只用只有苏晚晚和母亲赵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母亲告诉我，不要将她拿钱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苏晚晚头部突然如同被尖锐物体刺了一下，疼痛如同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令她不禁颤抖。怀中的青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微微颤抖。 苏晚晚伸手安抚着青桂稚嫩的后背，目光转向江盼花。 “三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大嫂藏在柜子里的四块钱不翼而飞，你恰好在那个时候离开，说是回娘家，却带着孩子去了镇上，为自己和孩子做新衣服，吃糖和烤鸭，这些东西，我们家里平常可都是吃不起的。” 江盼花被质问，内心的辩解无从开口，只能用一种复杂委屈的眼神望着其他苏家人。 苏晚晚看到这一幕就感到恶心。 压抑住心中的怒气后，苏晚晚语气平和：“我也不想多和你废话，像你这样的人，讲理是听不懂的。大嫂的四块钱就是你偷的，你也不用再辩解了，如果你还是不服气，我们也可以找个时间到你娘家对质。” 苏晚晚话说一半，三哥苏地立即附和：“对，去你娘家对质。” 苏晚晚听了忍不住想笑，三哥苏地是否至今还不知道江盼花和她娘家实际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刚才那样说，无非是想吓唬江盼花一下。结果三哥居然当真了。 “我只想知道，那四块钱现在还剩多少？” 问出这句话时，苏晚晚心中已经不抱希望。 江盼花大概已经在路上把那四块钱挥霍殆尽，除了身上这两套新衣，恐怕什么也没剩下。 但是大嫂姜淑珍的钱不能就这样白白送人。 “小妹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拿了大嫂的四块钱，但在你今天说之前，我都不知道大嫂居然背着苏家人偷偷给自己攒了四块钱，又从哪儿去拿了她的钱呢？” 江盼花原本是在为自己辩护，不料却突然回咬一口，说自己是背着苏家的人偷偷给自己攒了四块钱！ 姜淑珍眼眶瞬间更加红润，张口欲言，却被苏晚晚轻轻拦下。 只瞧见苏晚晚微微勾起嘴角，并不直接回应江盼花的话语，“我在广播站工作，除了上午需要播报稿件和时代语录之外，下午基本上都是清闲的。如果三嫂真的冤枉的话，我可以每天花一些时间去一趟镇上，找到你曾经去过的店铺挨家挨户询问。” 这种威胁远比互相辱骂更为有效，江盼花立刻沉默了。 “三嫂不说话，就意味着你承认这笔钱确实是你拿走的。” 苏晚晚迅速补充了一句。 江盼花依旧没有吭声。 “这日子没法过了，本来并不富裕的家里突然发生了这样一场家庭内部事件，问了居然还不承认，真是没法过了！” 饭桌上有菜有肉，已经比村里其他人家过得好的不知道多少了，可是苏母却咽不下也咽不下。 “娘，你不要太生气了，气坏自己的身体就不值得了。”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母亲身边的苏瞻小声地劝慰她。 上一次回家时就听母亲说小妹往家里拿了许多猪肉，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桌子上还能有这么多肉和菜混合在一起。 看来他们家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挨饿了。 想到此处，一家人之中只有苏瞻和三个小孩的胃口最好。 拿起桌上的一块杂面饼，苏瞻为自己找了一双没人用过的筷子，一口饼一口肉菜吃得十分享受，几个小孩也围着桌子边坐着，等待着大人把架吵完了，给他们一个一个分糖吃。 第77章 极不好的预感 “三嫂，你要是不诚实地承认的话，那我可就要用点手段了。” 苏晚晚看了看放在江盼花身边的小布包。 “别看了，说了没拿就是没拿。” 江盼花破罐子破摔，语气极快，谁也不看。 “嗯，那我不客气了。” 将青桂递给母亲看着，苏晚晚三步并作两步朝江盼花走来。 “我哪里有钱呢？难道我在这个家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吗？我的东西你想翻就翻是？” 没想到苏晚晚竟然动真格的，立刻护住自己小包的江盼花抓着包就要往后退，可是谁知道身边突然一股大力将她制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紧张地抬头，正对上苏地一副复杂又失望的脸色！ 这种脸色让她产生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恰巧此刻，苏晚晚已经站到她面前，迅速敏捷地抢去布包，并迅速解开上面的扣子。 看起来塌陷的布包里居然装满了物品。 苏晚晚逐一从里头取出，放置在众人面前。 苏家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梳子、小镜子等，甚至有个唇油，一时间都静默无言。 这些物品之前也不曾见江盼花使用过。 “不是说没有剩钱吗？那是什么？”拿到最后，苏晚晚将最底下一块用绸子裹着的东西取出。 从轮廓可以看出，要么是粮票，要么是钞票。 一层层绸子揭开，里面显出几张加在一起的钞票。 粗略计算一下，居然有八毛钱！ “你离开的时候，给你准备的路费，不可能让你剩下这么多钱回来。” 苏晚晚将钞票往桌上一放，顺便在桌边坐下。 “三嫂，何必呢？大家还是一家人，你这样伤害其他人，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呢？你真的想要离婚吗？” “离婚！必须离婚，我受不了跟你这样的人过日子，迟早有一天我娘和我小妹都要被你气死！” 江盼花的脸色还未从极度的恐惧和仇恨中恢复，三哥苏地就已经率先说出他的想法。 即使这个女人自嫁给他以后，为他们苏家生了两个儿子，但这种行为是他无法忍受的！ 这样的女人将来教育出来的孩子还能好得了吗？ “你说什么？” 再次从丈夫口中听到“离婚”两个字，结合这段时间在苏家明里暗里受到的委屈，江盼花瞬间朝外跑去，边跑边喊—— “不过了！听你们的，这个日子不过了，我死行吗？我现在就去井里一头撞死！” 如果换成之前，看到三嫂江盼花如此哭闹，苏晚晚多多少少也会提心吊胆，但现在她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任由江盼花在外面大闹各种声响，身子稳如泰山。 一旁的母亲刚开始也想跟着出去看看，但看到苏晚晚镇定自若，索性不再去管，只有苏地和坐在门口扇扇子的苏高一前一后跟着跑了出去。 外界的声音逐渐消散，苏晚晚揉着额头和眼眶：“母亲，等会儿你和嫂子带着孩子去睡觉，千万别再把青桂这孩子还给他母亲了，我怕再把这孩子还回去，身上迟早也会像青鹤那样。” 回想起青鹤身上那么多青青紫紫的掐痕，有些甚至还留了淡淡的疤痕，苏晚晚就感到毛骨悚然。 江盼花这哪是为人母亲的人？这简直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嗯。” 赵英答应下来，然后看了看苏瞻：“瞻儿啊，你的房间还在原来那儿，我隔两天就给你打扫一下，你晚上还是回你自己屋子住就行。” 苏瞻吃下最后一口饼子，满足地打了个嗝儿：“母亲，你也赶紧吃点东西，我给孩子们分糖！” 有了苏瞻这么一句话，屋里的压抑气氛当时便好转了不少。 几个孩子围着他团团转。 苏晚晚正想和赵英说手工可能做不下去的事儿，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转头，手里就多了把水果硬糖。 苏晚晚心里一暖，轻轻说道：“谢谢四哥！” 不过想要说的事情也暂时被打断，她心情却因为这一捧糖果愉悦了不少。 第二天一整天，苏晚晚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早晨起来想问问父亲关于许言的消息，可父亲苏阳出门的时间实在太早，她才将将睁开眼睛，大门关上的声音便已然在耳边响起。 三嫂江盼花昨天夜里虽然几次三番地闹着要投井或者上吊，可终究只是虚张声势，闹一闹而已，真要让她去做这事的话，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苏家人上上下下也没人将她这些招式当成个事，反倒是她自己，最后闹得差不多了，就连苏地也不理她了，她才悻悻地开门回了自己的屋子睡下。 一整天下来，除了在广播站播音之外，苏晚晚都尽量四处乱走，打探村里的消息，就差把耳朵直接贴在村支书办公室的墙根上了。 但一整天下来，村支书办公室附近貌似没什么人走动，村里的传言也还是前些天那些嚼烂了的，苏晚晚无奈，只得拖着疲惫又惶恐的身子回家。 每一日等待，苏晚晚心中的不安便更加浓重，她亦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几乎让她难以忍受。 “四哥走了吗？他不是说好要住一晚再走吗？“ 推开大门，苏晚晚将包随意放在桌上，却只看到一盒小小的雪花膏静静地躺在她房中的桌子上。 那个雪花膏正是昨天苏瞻布兜里带回来的。 “嗯，你四哥说他师傅那边的活多，邻村的人有顺路的过来，给他捎了个话，让他尽早回去。他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回去了。“ 母亲捂着有些疼痛的胸口，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神情比以往憔悴了不少，应该是昨晚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 “我还想多和他说说话。“苏晚晚在母亲身边坐下。 “你四哥临走前特意把给你买的雪花膏放在你桌上了，看到了吗？“ 苏晚晚点了点头。 他一个月赚的钱本来就不多，全花在家人身上，对这个总是体贴人的四哥，苏晚晚总是有些心疼。 “你四哥虽然不经常回来，但每次回来都想给你带点好东西。“ 母亲赵英的眼神飘忽不定，从苏晚晚的角度看去，甚至看到了她额头和眼角的几道深深的皱纹，心里突然被刺痛了一下，苏晚晚摸了摸自己微烫的额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娘，这一批的披风你和大嫂都做好了吗？“ 第78章 想换新人吗 “哦，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和大嫂今天下午就把所有的披风都做好了，这一批的花色和图案纹样都比上一批好看不少，估计都能卖上好价钱。“ 说到这个，母亲赵英压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然而苏晚晚却不得不再给她泼一盆冷水。 “嗯，娘和大嫂的手艺我是相信的，但是……“ “我已经跟大嫂说过了，下次把放钱的地方弄得更隐秘一些，全家人要时刻提防着那个家里的贼，让她不要接近其他人住的屋子，也就只能这么办了，总不能真的把人赶走。“ 苏晚晚点了点头：“嗯，娘，这一批披风拿去卖了之后，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了。“ 我努力挑选了一种最温和的方式来告诉母亲这个消息，苏晚晚仍然感到内心的痛苦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了……是因为你那位朋友觉得妈妈和大嫂的手艺不够好，想换新人吗？” 母亲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尽管她现在是一个家庭主妇，但家里这些小心思，她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苏晚晚不过就是用了一种委婉的说法，让他们不要太难过而已。 “不是的，是……妈妈，您也看到了，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昏昏沉沉的，头也有点痛，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 打发了母亲之后，顺便将她和大嫂做好的披风装进了一个密封的袋子里，苏晚晚随手放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餐时间，父亲苏阳仍然没有回来，一家人静静地吃着饭。 江盼花左右两边都空了一个人的距离，没有人愿意坐在她身边那么近，甚至连她生的青鹤和青桂也都坐在大嫂和母亲赵英身边，甚至苏晚晚的腿上也坐了一个小的。 全家人都默默地和江盼花保持了距离。 甚至三哥苏地吃饭时也是一言不发。 “如果你们家容不下我，那我就回娘家了，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已经是个贼了。”江盼花勉强吃了半碗饭，突然情绪爆发，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好的，需要给你找个车吗？” 苏地一反常态，没等家里其他人开口说话，他已经回答了。 可以看出，他对江盼花已经彻底失望了。 “我不仅要回娘家，两个孩子我也得带走，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在你们家生活，我放不下心！” 江盼花说着说着竟然有了哭腔。 苏晚晚仍然闷头吃饭，假装她不存在。 “你可以走，只要你考虑好了，你在回娘家之前咱们去把离婚手续也办了，但是孩子你一个也别想带走，跟了你这样的妈妈，孩子以后的将来可就毁了！” 苏地干脆把筷子一放。 既然不想好好吃饭，那干脆饭就别吃了。 “凭什么？孩子是我生的，我连带走孩子的权利都没有了？” 江盼花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一身新衣裳的袖子立刻染上了水渍。 “你把两个孩子都接走，你娘家那边有空养着吗？谁来帮你照看孩子？更何况，你回去靠什么生活？难道你要像你娘家村里的其他人那样去地里挣工分？” 苏晚晚的声音不温不火。 “哦，对了，差点忘了三嫂娘家在你们村里一向财大势大，既然如此，养活你们母子三人应该是绰绰有余？别忘了，三嫂你抽空回娘家拿钱，把大嫂的四块钱还了，拖久了也不是事，毕竟你们家不缺钱。” 首先将现实问题抛给了江盼花，然后又委婉地挖苦了一番，苏晚晚放下碗筷，用抹布擦了擦嘴角。 “苏晚晚，你——” 江盼花气得咬牙切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一直隐忍的母亲赵英闭眼。 她也受够了。 “又吵架呢？这么热闹。”突然间，门口传来一个较为严肃的声音，父亲苏阳竟然破天荒地早早回来了。 一脸严肃地说完刚才的话，赵英就板着脸，看了一眼从门口进来的父亲苏阳，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桌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都闭上了嘴，就连刚才吵吵闹闹的江盼花也低下了头。 作为一家之主，父亲苏阳虽然不经常发火，但他的威严仍然震撼着苏家的其他成员，以至于他回来之后，屋子里瞬间一片寂静。 打算吃完饭，起身回房的苏晚晚，一看到父亲居然这么早回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慌乱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在父亲刚坐下，才掏出苏瞻给他买的烟，没等他点上时，苏晚晚就已经拉了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 “爹。” 专注点烟的父亲苏阳被苏晚晚这一声吓了一跳，手上的火柴险些抖掉。 “咋回事晚晚？”抬眼朝焦急的苏晚晚看了一眼，父亲苏阳低头把烟点着，满足地吸了一口，这才眯着眼，重新看着苏晚晚。 “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厅里的其他人都很识趣地吃着饭，没再闹出什么动静，屋子里只能听见苏晚晚和父亲苏阳的声音。 “哦，村里的事情今天不多，王支书回来得早，帮了忙就早点下班了。“ “王支书回来了？“苏晚晚皱了皱眉，“那之前被王支书用车带到县城的许老汉怎么样了？“ 也许是苏晚晚表现得过于急切，屋里的其他人都听出了端倪，尤其是正在抽烟的父亲苏阳被苏晚晚这样一问，突然就眯了眯眼：“晚晚啊，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你妈妈吗？怎么每次一提到许家的事，你就这么关心？你还跟着那些人在许家门口看热闹。“ 突然被父亲戳破的苏晚晚，顿时愣在原地，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我这不是在担心您吗，我一直听村里人说，许言这个案子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让您和王支书都丢掉这个村管的位置，要是您不当村长了，那我们家该怎么办呢？“ 苏晚晚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父亲苏阳果然不再追究，转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傻孩子，想什么呢，你爹我怎么可能丢掉村长这个位置？“ 看着父亲又抽了口烟，不紧不慢地吐着烟雾，苏晚晚急得额头几乎要冒汗。 “不过听说许老汉被接到县城后，第一时间被送到县里的医院打针，也开始治疗了，王支书回来没说几句话，听他的意思，医院的医生说幸好及时送去，否则这次就救不回来了。“ 第79章 是个不小的打击 听着父亲苏阳的叙述，苏晚晚也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许言不在的时候，许老汉就这样去世，那对许言来说，也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毕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苏晚晚很难不相信，许言心底里其实是爱着这个父亲的。 “那许言呢？“苏晚晚又试探性地问道。 “这就有点难说了。“父亲苏阳随手掐灭了一支烟，“听说县里那边不想处理，听说人现在已经不在关押室里了。“ 桌上的大哥苏高听到这话，立刻就不明白了。 “爹，村里上回不是急着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填那个表格吗？还说什么镇里或县里的领导特别想好好惩治许言这个人杀鸡儆猴，怎么这回突然变卦了？“ 苏晚晚所见也是如此。 最开始在后山和许言一起烤兔子时，他们就听到了镇上来的人的态度。 镇上或县里的一些领导明显想从严处理。 甚至前几天让整个村庄都风声鹤唳，王支书甚至还表扬了严文轩填写的表单写得好。 这还不到几天，风声竟然完全不同了。 苏晚晚突然有点想笑。 “上面的想法谁知道呢，可能一天一个样，我们下面这些基层负责执行就行了。” 父亲苏阳转手又给自己点了支烟，明显不想再聊下去。 苏晚晚只得又带着复杂的心思回到了卧室。 一连几天，广播站上午的播音内容都是许言上次给她送来的那几本薄薄的小故事书。 故事书中的内容大多数与她写稿风格相同，这几天由于实在打不起精神，苏晚晚有时候干脆直接照着故事书来念了。 此刻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苏晚晚脑海中全是这段时间录制的故事书上的内容，要是许言还不回来的话，她就快要没有稿子可以念了。 迷迷糊糊之中，一阵湿湿黏黏的感觉从枕头上传来，苏晚晚只得翻了个身，绕开被眼泪和汗打湿的一侧，让自己休息。 “这日子到底过不过了？这才一会儿没看着你，你怎么就把孩子给打成这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晚晚呆呆地感受着周遭空气的流动，迟迟没有睡着，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外头三哥苏地拔高了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三嫂江盼花的尖叫声。 “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打孩子了，这还不是刚才他自己走路走不稳，自己摔的？” 江盼花的声音尖锐跋扈，极其富有穿透力，才喊了这么一句，苏晚晚便被她震得耳膜生疼。 “再说了，就算我打孩子了又能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生的，我自己还不能打了吗？你们苏家人明里暗里就是对我有意见，挑我的毛病，你们怎么不去找其他人？” 也不知道是触怒了江盼花的哪根弦，尖叫的声音越来越大，扰得躺在床上的苏晚晚连续翻了好几个身，愣是没有将这声音屏蔽在外。 “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离婚！咱们今天晚上就去镇上的民政局！” 只听见突然传来一阵碗盆打翻的声音，瓷盘撞击水泥地面时尖锐的声音，让躺在床上的苏晚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呼吸困难。 “去就去，谁怕谁？” 江盼花摔破碗盆，随手把青桂推倒在地：“我就不信你们不怕自己的恶行被全村人知道！” “我们苏家在村里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恶行？” 苏地已经被江盼花气得浑身颤抖，扶起地上的青桂，黝黑朴实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面对这样的苏地，江盼花也不由得感到一丝恐惧，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大喊—— “你真以为自己了解你的嫂子？你母亲！你真以为自己和这个家有多亲近？他们有什么事都先告诉你？” 苏晚晚已经听不下去了，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缓缓拉开房门。 大厅里，吃完饭的众人几乎都坐在凳子上，就连父亲苏阳也坐在其间，一改往日在家里看公文的习惯，只是手指夹着烟，一言不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家人天天说你是因为其他人嫉妒你，不是因为你本身有问题吗？” 一向谨小慎微的姜淑珍突然察觉到危机，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虽然她的话没什么分量，听起来也无力，但却像是找到了江盼花攻击的精准目标。 让她尖锐的目光瞬间指向角落里的姜淑珍。 “哎哟，大嫂，你不说话的话我差点都忘了提了，你丢的那四块钱真的是你自己平常攒的吗？还是你背着苏家的其他人偷偷做手工赚的呀？” 大嫂姜淑珍本因为害怕江盼花会将她和赵英两人偷偷做手工的事情提出来，所以才说了那番话，企图制止江盼花胡乱咬人，却没想到反而被江盼花紧抓不放。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在这儿藏着掖着，我们苏家一向光明磊落，绝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事发生！” 愧疚地看了大嫂姜淑珍一眼，苏地再次压低了声音。 就算他真的要跟江盼花离婚，这终究是他和江盼花的家庭问题，让整个家族的其他人都受到牵连，让他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真的吗？” 江盼花的目光突然一闪，尖锐的目光掠过苏晚晚，直接射向了赵英。 尽管在这个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但私活的事毕竟是确凿的，江盼花既然上次偷了姜淑珍的钱，就说明她当时应该在门外看到了她和姜淑珍做手工的场景。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赵英一时间也不敢随意做决定。 如果江盼花真的狗急跳墙，跑出去满村宣扬他们村长家私下里做的这种事，那么他们的家庭可以说是马上在村里颜面扫地。 不仅如此，村里对于私下接活做手工私下里买卖的事情查得很严格，大家都过着勒紧裤腰带的生活，突然爆出村长家干这种事情，到时候父亲苏阳能否继续担任村长都是个问题。 “是真的！你有什么话快说，说完趁着天还不太晚，我们赶紧去镇上！天一亮，民政局一开门，我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你自己一个人带着所有的东西回娘家，今后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牵扯，我们苏家也受不了你这个气！” 苏地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屋里的气氛一片死寂，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江盼花继续说下去。 第80章 所有人都听懂了 从苏晚晚的角度看去，坐在父亲旁边的母亲赵英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了一层冷汗。 但从表情来看，赵英的脸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峻，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三嫂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不是想说我私下里让母亲和大嫂替我做手工的事情吗？” 苏晚晚重重地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将话头直接引向了自己。 毕竟让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做手工的点子是她提出的，现在出了事，责任理应由她承担，而不是让母亲或大嫂为难。 苏晚晚一开口，姜淑珍脸上的紧张和尴尬的表情立刻消失，仿佛苏晚晚就是随时能拯救她的英雄人物。 “我原本还感到困惑，母亲和大嫂怎么会突然得到那么多原材料，居然能把那些东西做出来后还卖出去，原来是小妹的功劳啊，真是惭愧我一直在这里研究了好几天呢。” 苏晚晚一开口，屋里的其他几个人立刻睁大了眼睛，尤其是三哥苏地，仿佛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眼睛差点从眼眶中跳出来。幸好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把怒火转向了江盼花—— “你的意思是，那四块钱确实是你偷的，你不仅偷了，还知道那四块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得憨厚的三哥抓住了事情的重点，苏晚晚欣慰地叹了口气，顺便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父亲苏阳的表情。 父亲苏阳应该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实情。 原本苏晚晚最担心的就是父亲苏阳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母亲已经向父亲苏阳解释了这件事情，以至于父亲苏阳并没有第一时间来质问她。 那么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无非是让江盼花别再搞事。 况且这毕竟是苏家的家事，何况之前她上山打野味的猪肉有一部分也留在了家里，现在被做成了腊肉挂在家里厨房隐蔽的地方。 全家人都受到了她的恩惠，总不可能回过头来，集体去举报她？ “三嫂应该还记得我之前去镇上为人刷盘子的时候，别人给了我一些猪肉？就是借着这些关系，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些可以手工赚钱外快的活计，我觉得家里确实过得紧巴，便同意了这一茬，正好母亲她有这个手艺，大嫂也有这个手艺，就让她们两个帮助我，有什么问题吗？” 直接将之前给家里带回那么多肉的事情提到了话茬里，屋里的氛围一下子全部转向了苏晚晚这边，就连一直在门口跑来跑去，闹着玩儿的苏千山，也抽空大声回应：“小姑姑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了！” “小妹的能力我一直是相信的，就是不知道小妹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如果闹得让其他人都知道了，该怎么收场啊？更何况咱爹还是村长呢！” 江盼花鼻子出气，眉毛一横。 无论如何，这件事就是摆到明面上来看也是错误的，她不相信苏家所有人都一味维护这个小妹妹，连一点点是非都分不清。 再说了，据她所知，在嫁进苏家之前，她从未听说过姜淑珍有过这方面的手艺，她只听说婆婆赵英以前确实学了不少刺绣方面的活儿。 如果姜淑珍很有可能是和她一样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手艺基础，那苏晚晚将那些材料带回来之后，却只分给了赵英和姜淑珍，提都没跟她提一下，这显然是要把她排除在外，故意给她小鞋穿，孤立她。 整个苏家除了所有男人和苏晚晚之外，就剩她们三个女人成天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使她经常去河边洗衣服，但更多的时间也是在家里。 所以她们俩这么做的背后目的，她怎么能忍受呢？ “现在这件事还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吗？如果三嫂不出去乱说的话，那村里的其他人能知道半句吗？” 面对江盼花的这些质问，赵英脸上的冷汗好像又多了一层，苏晚晚悄悄从一边拿了个新洗干净的绸子手绢，悄悄地递到了赵英手里，自己则顺便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三嫂觉得不舒服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只让娘和大嫂一起来干这活儿，没有叫上你？你误会了，我之所以只让娘和大嫂来干这活儿，主要是因为她们都有刺绣的手艺，而且拿到的材料也不是那么多，两个人干就足够了，不需要再麻烦你。” 听到苏晚晚这么说，姜淑珍立马有了些愧疚神色，眼神微微往下低了低，其实她和江盼花一样，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刺绣方面的事情，还是婆婆赵英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教她各种技巧，这才逐渐变得熟练。 “哦，合着照你这么说，你们偷着接私活儿不跟我说还是为了我好？”江盼花又翻了个白眼。 这时，大哥苏高和苏地也都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知道了些许来龙去脉，尤其是大哥苏高，最近几天总觉得自己的媳妇儿姜淑珍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似的，这回总算是明白了。 其实三嫂也不用那么在意，这活除了娘和大嫂之外，我没跟任何人透露过，咱们家其他人也不清楚，不信你可以问，娘和大嫂的想法也很单纯，想着赚点小钱贴补家用，如果把事情告诉家里其他人的话，其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是让他们白白操心。 苏晚晚仅仅用了三句两句平淡口吻的话，就让苏家的人瞬间都站在了她的一边。 毕竟早几年苏家的几个孩子几乎都是靠着她在广播站的工资过日子，广播站关闭了之后，家里几乎最艰难的时候，还是她去镇上给人刷盘子，换回猪肉来，这才改善了生活。 如今她又找着了在外头接私活的本领，让家里又宽敞了不少。 可以说是有恩于苏家的所有人。 “爹，您觉得这事怎么样？” 见江盼花一时间不说话了，大哥苏高独自思索了片刻，目光在母亲和父亲脸上流连了一下，最终以不确定的口吻问向父亲苏阳。 父亲苏阳一抖手上的烟灰，抬了抬眼皮，有些饱经风霜的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家里这些肉也没见谁少吃。” 虽然父亲苏阳没有正面回答大哥苏高的话，但苏家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第81章 在故意排挤你 甚至包括在外头正躲迷藏的小孩。 这年月，村里家家过得紧巴巴的，谁不想多赚点钱过好一点？ “我觉得咱们家晚晚这么做没毛病，虽然这事儿不合规合法，但毕竟能帮咱家改善生活，而且反正能卖出去，也不是什么尽人皆知的活，有什么不好？” 大哥苏高征询完了父亲苏阳的意见之后，便断断续续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反正在这个家里，他对小妹一向是绝对拥护的，跟着小妹就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我……忙了这么长时间，我也精进了不少的手艺，以后可能这种活就允许咱们自己干了呢？到时候把手艺攒下来，说不定还能干点大事。” 见自己丈夫苏高发表了看法，姜淑珍隐隐增长了些信心，小声的跟着补充了一句。 “听到了？你现在还觉得是娘和大嫂在故意排挤你吗？” 苏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眯着眼看着像一只发怒的公鸡一样的江盼花。 如果江盼花能够像大嫂姜淑珍一样，不给这个家庭惹太多麻烦，也许这次通过手工赚取外快的机会也能有她的份。 但自从她嫁入这个家庭后，江盼花就没有一分钟安静过。如果他是小妹的话，他绝不会让这个每天只会作妖、制造混乱的三嫂接受这个工作。 “嗯，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没问题，那就好好保密，千万不要泄露风声，让其他人听到什么。”江盼花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了一句，特别关注了赵英和姜淑珍两人。 “我相信只要三嫂不说多余的话，就不会让外人知道。” “常在河边走，鞋子湿了还要怪别人吗？”江盼花毫不畏惧苏晚晚的言辞，甚至积极地应对。 “三嫂的意思是，不保证自己不会不小心透露出去？还是说要等跟三哥离婚后，彻底与我们苏家断绝往来，然后再对外宣扬？” 苏晚晚在说这话时已经想到了对策。 毕竟，现在她和许言也联系不上，自然没有了材料的供应源。这批披风已经完成，装在袋子里就在她的房间里，明天一早她就会带去广播站。 江盼花就算在全村闹得沸沸扬扬，也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证据。 “你们自己喜欢做这件事就去做，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受罪，甚至被与我无关的事情牵扯进来。” 这回轮到苏家的其他人感到困难，尤其是作为丈夫的苏地。江盼花知道家里的婆婆和大嫂在做这些私活，如果一旦离婚，即使他们不再是一家人，江盼花在外面大肆宣扬，他们苏家还要不要做人了？ “嗯，三嫂说得有道理。” 苏晚晚用力按压膝盖，从矮凳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三哥，我有话跟你说。” 她率先迈出家门，在院子里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站着，顺便抬起手揉了揉更加疼痛的太阳穴。 三哥苏地跟着出来时，屋里江盼花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但距离较远，苏晚晚懒得听这些话。 “小妹，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尽管苏晚晚在家里年纪最小，但苏家的大部分决定都是通过她的同意甚至提议，才能顺利地完成。 此时，尽管这是苏地自己的家事，但必须征求苏晚晚的意见。对于苏晚晚擅自从镇上认识的人那里接私活给母亲和大嫂，他们自然没有意见。只有江盼花在那里吃不到葡萄乱酸。 “三哥，你老实的回答我，你想不想和三嫂继续过日子？” 特意叫三哥单独出来，苏晚晚的目的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在大厅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实在不知道三哥内心真实的想法，说不定只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或者正在气头上，才说出了那些极端的话，过后说不定是要后悔的。 而这件事或多或少与她有关。江盼花要不是拿着母亲和大嫂做手工的事儿当引子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嚣张。更何况之前偷的钱就是大嫂做手工赚来的钱，所以说来说去，苏晚晚还是要为这件事担上主要的责任，倘若以后三哥苏地突然后悔了，将这个责任推到她的身上的话，恐怕也不好说。 哪怕自家人，反目成仇的案例也太多了。更何况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在。以后两个小孩长大了，没有娘的日子该怎么过？ 没想到苏晚晚居然会问这个问题，三哥苏地当场便有些愣住了。若说是没有感情，同床共枕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 可是看着媳妇干得一件件事情，苏地就感觉憋气。 “跟她这样的人还怎么继续过日子？咱们家被她折腾的还不够吗？自打把她娶进门里，我就一天比一天更对不起咱爹咱娘，也对不起你和大哥大嫂。” “三哥，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真想和她离婚的话，那你不用顾虑到她出去乱说的事儿，大不了我就让娘和大嫂这段时间不要做手工了就是，反正就算有人上咱们家来搜，也找不出任何跟手工活有关的证据，反倒是她诬陷咱们家。”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望着三哥苏地的脸色。见他听了自己的话后，眼神里略有了一些躲闪的神色，呼吸也有了点不自然，心下就明白了一大半。 看来刚才说的那些果然是气话。 没想到老弟想的还挺周到……三哥陆航伸手揉了揉后脑勺，一下子就没了刚才在客厅里的那种霸气，转而开始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难以启齿。 “如果三哥不打算和她离婚的话，我也有办法。”明白了三哥陆航的意思，陆瑶瑶微微低了低头，“不过就是要麻烦三哥以后要多花点时间好好看着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我的话能让她收敛自己的行为，但脾气是改不了的。” 一听陆瑶瑶居然给出了回旋的余地，三哥陆航脸上的那份迟疑瞬间消失了大半，连连点头称好：“瑶瑶你放心，今后我一定让她和孩子保持距离，绝对不让她再单独带孩子了，要是今后家里条件好了，我第一时间就带她搬出去住，绝不再给咱爹咱娘添那么多麻烦！” 说完这话，陆航仿佛也明白了陆瑶瑶这是特意的在给他留面子，一瞬间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陆瑶瑶却已经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去。 第82章 考虑过帮她一把 客厅里的人还坐在原地，父亲陆泰不知何时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见陆瑶瑶和陆航一前一后重新走回来，掀了掀有点耷拉着的眼皮。 所有人都在等陆瑶瑶开口。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江凤花尖锐的口吻丝毫未变，摆弄着新衣裳上的红绸子花。 “三哥刚才在外面跟我说，你要是执意离婚的话，他是完全没有意见的。”重新坐回母亲身边的陆瑶瑶看也没看斜前方的江凤花，像是说家常一样，自然地说出了这话。 还没等坐下的陆航一瞬间仿佛身下长了钉子，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复杂。 刚才瑶瑶在外面不是说要帮他重新把事情撮合回来吗？这咋还要把人往外赶？ “合着刚才出去，你就是确认你三哥要跟我离婚的心思了？”从陆瑶瑶口中听到自己丈夫如此坚决要和自己离婚的决心，江凤花脸色难得变了一下。 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是她嫌弃自己丈夫的份儿，还从来没见过这男人什么时候嫌弃过自己！ 当然，你毕竟曾是我三哥的妻子，我三哥的意见自然最重要。轻轻拍了拍母亲有些皱纹的手背，苏晚晚佯装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可惜了，你要是这么一走，以后家里若是再有其他的活计，就少了一个劳力。 说着，苏晚晚叹了口气，这才从凳子上起身，打算回房休息。 等等！你说什么？江盼花瞪大眼睛。 苏晚晚能找到别的赚钱的机会，这一点她丝毫不怀疑。 毕竟苏家这闺女，早年间就有这种运气。 运气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人脉和渠道。 没想到，苏晚晚居然也考虑过帮她一把！ 三嫂难道没听清吗？哦不对，前三嫂。苏晚晚眯了眯眼，脚步停在自己房间门口，侧身回望。 我刚才也只是善意提醒，你们做披风的时候整天关着门，但院子大门可没关上，这要是邻居突然有事上门，在门口就能看到你们在里面做的事，这不就被他们发现了吗？ 看着江盼花比翻书还快的变脸表演，苏晚晚笑而不语。 一旁的三哥苏地本本来复杂的脸色瞬间单纯下来，尽管还带着怒气，却全然不再是害怕般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不想离婚了？ 我这都嫁进你们苏家多少年了？离了婚别人得怎么看我？不得指着我的脊梁骨戳着骂？ 江盼花一改眼神，暗自咬牙。 在一旁坐了半天，始终没开口说话的母亲赵英看到这一幕，板着脸便转身回了卧室，父亲苏阳抽了最后一口烟，也沉默地回了卧室，带上了门。 厅里一下子只剩下了几个平辈的人和外面继续跑来跑去的几个孩子。 苏晚晚微微一笑，也不戳破江盼花这种势利小人的嘴脸。 成功化主动为被动，苏地也难说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虽然不幸娶了这么个女人回家，但她毕竟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要是真的离了婚，他心里一定不好受，更何况两个孩子他是绝对不可能给江盼花带走的。 而且将两个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今后他就算想再结婚恐怕也是不行了。 苏地看到苏地的脸色有些变幻不定，江盼花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瞥见苏晚晚已经打开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带着愤愤不平的表情走向自己的房间。 “两个孩子以后就和大哥大嫂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打孩子，就不仅仅是吵架就能解决的了。” 苏地跟在江盼花的身后向西屋走去。 “还需要我再解释多少次？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刚才打孩子了？还不是青桂那孩子疯来疯去，自己撞到我腿上？” 江盼花在心里揣摩着苏晚晚刚才所说的话，走路带着风，瞬间回到了房间，脸都没洗就直接上了炕。 她知道自己家里这位是个没用的，再加上今天的这一番折腾，她今后在苏家恐怕要受到排挤了。 如果不是苏晚晚刚才那样说，她可能现在真的坐上牛车准备去镇上跟苏地离婚了。 既然苏晚晚刚才敢当着全家人的面跟她说这样的话，她就暂时相信一次。 相比回到娘家也没有什么钱赚，在苏家忍辱负重地待着，说不定还能为自己赚一笔外快。 一想到苏晚晚每一次都出来搅局，甚至无数次让她下不来台，江盼花就恨得牙根痒痒。 但现在她可能还要依靠这个小姑子。 如果能像大嫂姜淑珍一样，每天抽空干一点活就能拿到那么多的工钱就好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苏晚晚就悄悄地洗漱完毕，带着母亲和大嫂织完的披风，弯着腰走向广播站。 清晨的村庄总是热闹非凡，但眼下时间还早，整条路上只能听见苏晚晚自己的脚步声。 新做好的几件披风她已经一一看过，花样和针脚相比于上一批的披风，简直要好上太多。 但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顺利卖出去。 想要将这些披风卖出去，就只能等许言回来，她只能先将这些披风转移到广播站的桌子底下，用桌帘挡住。 将关于许言的各种不好的猜测全部抛到脑后，苏晚晚加快脚步，天色没有完全放亮时，就已经拉开了广播站的门，小心翼翼地将手边的披风袋子藏好。 这一带经过的人原本就不多，简单调整好演说稿后，苏晚晚便在桌前静静地坐了下来，望着窗外不远处一小部分村里的土坯房子。 随着天色逐渐变亮，晨雾中，不少土坯房的烟囱都冒起了烟，苏晚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不远处许家的房子。 自从许老汉被王支书接到县里去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了许家三姐，大姐许兰经常帮生产队的人做一些琐碎的活，接触到的人虽然多，但却很少说话，旁人也问不出什么关于许家的事。 狭长的睫毛闪动着，苏晚晚又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将手边的演说稿翻开，开始了一上午的播音。 “听说了吗？那个许言在县里被关了几天后，好像失踪了。” 中午时分，结束了一上午播音的苏晚晚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毕竟早晨出门太早，连早饭都没吃，远远看见母亲拎着饭盒朝自己走来，便提前靠在了广播站门口的门框上。 第83章 掀起不少风浪 “什么？” 突然听到前来录制时代语录的几个青年讨论起了许家的事情，已经饿得有些发晕的苏晚晚瞬间竖起了耳朵。 “就是咱们王支书把那个许老爹接到县里之后，我听说好像县里的人让许言去医院看望自己爹，好像就是去医院的功夫，就让他给跑了，听说现在正满县城的找人呢。” 录时代语录的青年传的有头有脸，但大家都不是亲历者，苏晚晚多了个心眼儿，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咱们村经常有人去镇里，镇上那边也经常有人去县里，这消息就这么一来一过传出来了呗。” 母亲赵英已从大老远的地方走到了门口，接过沉甸甸的饭盒，苏晚晚一时间还不能直接吃，毕竟饭盒里面满满当当的几乎全都是肥瘦相间的猪肉，光是盖着盖子就能闻到隐隐的肉香味儿了，这要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将饭盒打开，指定能掀起不少风浪。 忍着咕咕叫的饥饿，苏晚晚暂时将饭盒放在别处，打发走了母亲之后，便走到了在外排队的青年当中。 “咱们村的王支书今天好像都没去县里，也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 既然村主任和党支部支书都没承认，这个消息肯定是谣言，人都被关到县里去了，怎么可能看个老人就跑掉了呢？难道没有人跟着他吗？即使真的跑掉了，城里到处都是警察，还能让他失踪不成？苏晚晚默默地听着，一只手悄悄地放在有些疼痛的太阳穴上。 这些天关于许家的传闻一个比一个离奇，先是传闻许言和许老爹可能死了，后来又说许言失踪了，苏晚晚实在难以分辨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但冥冥之中，她总有一种直觉，这些传言都是假的，许言很快就会回来了。 “唉呀，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说它干什么？你们不知道咱们生产队的牛棚那头母牛今天要生小牛了吗？” 排在队伍末尾的一个青年懒得继续听下去，索性直接打断了前头几人的漫天猜测。 “那头母牛不是才怀孕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生崽了？” 青年们在录制时代语录的空隙也很无聊，被稍微转移了话题，所有人都跟着谈论另一个话题去了。 眼看着门外的队伍越排越短，苏晚晚便回到了她习惯的老位置，打算等青年们录制完后就赶快吃饭。 “咱们村里负责接生的兽医都已经拎着医药箱过去了，反正午饭后也没什么事，要不过去看看？” “牛生小牛有啥好看的？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几个青年纷纷摇头。 “谁说是去看牛生小牛的事儿了？你们不知道咱们村里卫生所的钟卿卿也去了？说是去观摩学习。” 果然，一提到钟卿卿，原本兴致欠缺的几个青年纷纷睁大眼睛，不少人甚至立即朝生产队的牛棚方向看了几眼。 原本平常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真的假的？钟卿卿不是咱们村的卫生所跟着大夫学习的吗？这咋的？她以后要当兽医，所以去牛棚观摩学习？” 几个青年哈哈大笑，“那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呢，之前那些事儿没出来的时候，谁能把钟卿卿和那些事儿联系起来啊？可是人家不是该做都做了吗？” 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录完语录的青年们果然三三两两地朝牛棚的方向走去。 特别要注意的是，那些下乡的女知识青年，显然都是冲着要嘲笑钟卿卿来的。 最后一个年轻人离开后，苏晚晚终于得到了空闲，迅速走回广播站，没有理会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的时代语录的稿子，就拿出了放在角落里的饭盒，打开盖子，拿着勺子美美地吃了一口。 从来没有觉得母亲的厨艺居然这么好，只不过是饿了一个早上而已，苏晚晚连续几口下去，满满当当的饭盒居然就空出了一小块。 看来母亲记得她早上没吃饭的事情，所以特意提前送了一会儿，饭盒里的饭菜也比平时装得要多，苏晚晚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也只吃了一大半。 望着饭盒里剩下的饭菜，苏晚晚无奈地打了个饱嗝，转身去收拾时代语录的稿件。 刚才年轻人们的对话又不知不觉地传入了她的脑海，近一段时间她一直关注着村子里的任何风吹草动，稍有一点活动，她都要去看看情况，毕竟，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打听到一些关于许家的消息。 有些无意识地收拾好所有稿件，又整理好了第二天要用的播讲稿，苏晚晚便着急地背上了小包，将广播站的门一锁，也朝着牛棚的方向而去。 吃完饭的苏晚晚健步如飞，不出十几分钟就走到了牛棚附近。 生产队的牛棚里并非只有一头牛，远远看去，好几个灰蒙蒙的大棚子连在一起，棚子外侧还堆成了小山包一样的干牛粪，苏晚晚走到时，绕过牛粪和边上新打回来的草料，朝着人最多的其中一间牛棚走去。 没等走进牛棚边，议论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中。 最外侧便是刚刚从广播站赶来录制完语录的年轻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貌似在对前面的什么事物指指点点。 苏晚晚走进人群中往前凑了凑，果然看到了正忙前忙后准备接生的兽医和即将生产的母牛。 “卿卿，你不是一直在村里的卫生所工作吗？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学兽医了？“ “观摩学习，不行吗？“ 拄着拐杖靠在一旁的钟卿卿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如果不是张大夫坚持让她过来学习这场分娩，并告诉她这对她的解剖学基础有帮助，并能使她将来阅读书籍时更直观，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来的。 “这有什么好学习的？难道以后村里有人需要接生，你就按这个手法给人家接生吗？” 这些年轻人通常在村里做些体力活，难得有放松的机会，更难得找到一个共同的讨论对象。 钟卿卿的脸色有点红，表情依然没有变化，苏晚晚远远地看着，没有搭话。 只要与许言和许家无关的消息，她一概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可不敢去卫生所找她接生，如果真的要生孩子，宁愿多受些痛苦，套个车去镇上的医院，也比在这个卫生所强。毕竟，有她参与的分娩的孩子，不知道会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长大后会和她一样。” 第84章 觉得事情不对劲 年轻人的话越来越尖锐，钟卿卿的脸色也越来越红。 “你们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没必要在背后议论我。” 可能是议论的人太多了，大家虽然声音不大，但在钟卿卿不需要细听就能听到的程度。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恶心自己，钟卿卿勉强听了一会儿，心一沉，咬紧牙关说道。 周围突然一阵嘈杂。 “让让，王支书来了！” 年轻人围成的圈子挤了挤，空出了一个多的位置，方便王支书一路直接走到正在分娩的母牛面前。 “情况怎么样？接生顺利吗？” 在生产队里，所有的牛马猪羊都是生产队的公共财产，有这些牲畜就意味着有足够的生产资料，所以王支书才这么关心母牛生仔的事。 “还行，有点难产。” 简单观察了一下母牛的状态，确认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发生，王支书这才推了一下眼镜，转头看向周围聚集过来看热闹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正好是午饭时间，大家都在。” 难得看到一向有些慈祥的王支书摆出如此严肃的脸，所有的年轻人顿时觉得事情不对劲，左右看了看，一个个不再像刚才那样散漫调笑。 “县里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王支书话音刚落，苏晚晚的心突然一颤。 难不成刚才年轻人在广播站外面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什么情况啊？王支书。”人群中也有一些不太了解的。 “还是许家的事情，许言在县城失踪了。”王支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现在人不知道在哪里，我们村里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早在几年前就听说许家这个老三不老实，那时候还不相信，觉得是许老爹非要为难他儿子，现在大家看着了？他们家老三就是生出来讨债的！” 不知道谁突然开了个头，原本安静的一群青年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在这个年代，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都是一个问题，许言竟然可以开一辆车，刚开始大家还觉得里面可能有别的隐情，后来了解得多了，才知道那辆车到底值多少钱，心中难免存在的嫉妒也逐渐涌上了心头。 所以，很多人陆陆续续地猜测，许言可能有他们不知道的赚钱的途径。 自然而然地从最初的好奇旁观变成了隔岸观火。 都希望这把火能把许言烧死。 “光是生了个丧门星也就算了，听说这回许老汉死活闹着要从村里卫生所回家，就是受不了他们家老三的那件事，觉得自己没脸在卫生所继续住下去了！”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王支书脸色似乎变了变，但仔细一看依旧是一副慈祥的面孔，隐隐让人感到陌生。 自从王支书说完上一句话后，苏晚晚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虽然听得清楚，但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挣扎着想过去问问王支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双腿不听使唤，迫使她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哎呦，卿卿，你说你当初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就因为他有那些投机倒把挣来的钱，就吸引你了？” 几个好事儿的下乡女青年，不放过一丝可以让钟卿卿难堪的机会，瞬间便把话头转向了钟卿卿身上。 刚刚硬气一回的钟卿卿，此刻脸色还有些红，半个身子靠在两手的拐杖上，整个人又紧张又激动—— “能不能不要这样血口喷人？我之前去许家做饭，不过是因为他们家没有人可以回去做饭，还有一个弟弟需要照顾罢了！” 钟卿卿的解释直接让边上的几个青年置若罔闻。 “哎呀，我记得许言看起来还挺帅的，是我们村里比较英俊的年轻人。”几个女青年聚集在栏杆上，明显想要集体嘲笑一番。 “如果说帅，我们村里的严文轩也挺帅，他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下乡青年，可惜就是太瘦了，人品也一般，可惜了他那张脸。” 起哄的青年将气氛推到这里，五六个女青年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完全把钟卿卿围在中间。 “哎呀，我说呢，难怪她之前一直要和严文轩走得那么近，原来她看上了严文轩的脸，之前故意接近许言，不会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她只是看上许言长得帅呢！” 听着这些人一遍又一遍地侮辱自己，钟卿卿咬紧下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边的拐杖。 “你们有没有完了？当初去他们家做饭的事确实是我提出的，但我当时只是出于工作考虑，况且三哥平常和我不怎么交流，就算我真想接近他，也没有机会啊，你们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诽谤人！” “哎呦呦，‘三哥’都出来了，还在狡辩？上次是不是你的‘三哥’握着你的手在村里走了一遍？” 钟卿卿的脸更红了。 当这些人提到许言时，苏晚晚也侧目望去，正好看到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钟卿卿的尴尬样子。 自从上次去镇上看电影后，钟卿卿在村里的名声彻底坏了，尤其是在村里青年的圈子里，无论是本地青年还是下乡青年，都特意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不仅如此，其他的下乡女青年也抱成一团。 因为下乡插队的青年都住在统一分配的宿舍里，可能是钟卿卿在宿舍里就和这些人发生了不愉快，以至于这种不愉快已经从宿舍上升到了全村皆知的地步，也让钟卿卿陷入了被孤立的境地。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小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举行一个私人批斗大会！“ 人群中，距离小圈子不远处突然闪过了一个身影。 方吉利不知何时扛着锹从旁边经过，正好看到钟卿卿被众人为难的这一幕。 一看方吉利过来了，几个下乡的女知青都愣了愣，旋即，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说的话更加难听。 “谁不知道广播站前面是一片空地，怎么可能让你真的崴了脚？装的就说装的，搞得这么可怜给谁看呢？你的‘三哥’又不在这儿。“ “就是啊，谁不知道广播站是咱村长家的苏晚晚在那儿当广播员，你过去找她干什么？之前她和严文轩的事儿难道你不知道？还是她不知道你和严文轩的事儿？“ 第85章 绝对容忍不了 不知道女知青宿舍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方吉利两眼一懵，但还是选择站在钟卿卿这一边，“那也是卿卿跟其他人之间的事儿，你们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 方吉利一皱起眉头来，黝黑的脸上就浮起了一股老气横秋的表情，给人一股极其严肃的感觉。 几个女青年张张口想说点什么，但看到方吉利这幅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表情，互相看了几眼，都没再往下说。 只听见钟卿卿吸了吸鼻子：“我没事的，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么恶意的猜测我，明明……明明三哥这个称呼就是许言自己让我叫的，明明当时我是真的崴了脚，现在脚踝还肿着，他们也不信……“ 始终冷眼旁观的苏晚晚一听钟卿卿居然通过撒谎的形式为自己辩解，把脏水一下子泼到了许言身上，脚下突然就涌起了力气。 “你说什么？你说三哥这个称呼是许言让你叫的？“苏晚晚两步走上前，“你忘了是你自己在广播站前假装崴脚，想让许言背你回去？“ “别以为其他人不知道你这脚的伤到底是怎么受的，许言跟你一起去卫生所的路上，不是没有人看见你故意往地上摔！“ 苏晚晚冷静的说完这两句话，才有空感受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 钟卿卿跟其他人说什么她都不管，但污蔑许言，她是绝对容忍不了的！ 啧啧啧，这要是晚晚不过来跟我们说的话，我们还不知道你这回又是在撒谎呢，你这个人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过几天你是不是连许言每天给你两块钱的做饭钱都不承认了？ 碍于方吉利在这里，下午的劳动也快要开始，女青年们只是给了苏晚晚一个友好的表情，没说几句便快速离开了。 “吉利，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真的……” 等那几个女青年逐渐走远，钟卿卿忽然又吸了吸鼻子，原本有些止住的眼泪忽然又像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时不时的还转头去看站在原地没动的苏晚晚。 “没事，我相信你，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好好的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好好学习才是最要紧的。” 忍不住在心里给方吉利打上了个冤种的标签，但苏晚晚却什么也没说，毕竟他们已经不再讨论关于许言的事了，那也就相当于与她无关。 这么想着，苏晚晚脚步不自觉的朝着王支书的方向走去。 青年们在亲眼目睹母牛健康的生下了小牛之后，也都纷纷散去，一边说着许家老三失踪的事儿，一边回到了自己劳动的地点，最后只剩下稀疏的几个青年还在原地。 王支书像是一口气累了好些天似的，一个青年给他搬了张椅子，他居然就在这坐了十几分钟。 “王支书。” 突然被人叫了一声，王支书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看向苏晚晚，“啊，晚晚啊，你有啥事儿？” “那个……王支书，许言这回跑了之后要是被抓回去的话，会被怎么处理啊？” 知道苏晚晚一直关心着许家老三的事儿，王支书像是憋了许久，望着牛棚里刚刚出生的小牛和仍然在忙碌的兽医，叹了口气。 “县里那边对许言的情况非常重视，几次三番的开会讨论，但是判决意见迟迟的没有下来，人就一直在那关着，这回人突然走了，也不像是个偶然事件，但是上头说无论如何也得把人追回来，至于人追回去之后怎么处理，还在那悬着呢。” 从王支书断断续续的话里听出了自己希望的端倪，苏晚晚脸色略微缓和了些。 不过王支书始终在观察着牛棚里的情况，虽然这话是对苏晚晚说的，但明显更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苏晚晚还想抓住王支书再问些其他问题，但看到他注视着牛棚的样子过于专注，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生产队的牛棚。 虽然脚步朝着广播站的方向前进，但在回去的路上，苏晚晚的心已经逐渐飘到了镇上，飘到了县里，甚至飘去了省城里。 许言失踪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比她预想的还要长。 如果让她继续等下去的话，不等许言回来她就得直接疯了。 从未想到只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许言居然对她来说已经如此重要，苏晚晚无奈地承认了这一事实，顺便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了广播站内的一切，将桌子底下的披风袋子又往里藏了藏，以免露出破绽。 即使暂时无法联系上许言，她也不能在村里坐以待毙，就算是找个车去县城医院看看王老汉的情况，也比就这样待着强。 将广播站一锁，苏晚晚背着布包抬脚就走向苏家。 现在天色尚早，才刚刚过了中午，如果幸运的话，明天天亮之前她就能从县城里回来，不会耽误广播。 没想到苏晚晚居然在这个时候回了家，赵英惊讶地开门，赶紧将扫帚扔在墙角，起身进屋去倒凉开水，被苏晚晚赶紧制止—— “娘，你别忙活了，我就是特意回来跟你和大嫂说一下，织完的披风我得想办法卖出去，所以今天下午可能会去一趟镇上，如果晚上睡觉之前我还没回来的话，娘你可得跟大嫂替我编个差不多的理由，免得让爹和大哥他们担心。” 赵英一拍沾了灰尘的手，“要不还是等你休息的时候再去，从村里到镇上这一来一回时间可不短呢，要是卖完天都黑了的话，你一个人娘也不放心啊。” “娘，这生意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做，人家还在等着我呢，如果等到我挑一个自己满意的日子去了，人家下回可能就不跟我合作了呢。” 给了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苏晚晚拍了拍她有些结茧的手，“娘，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 了解女儿的行事一向有原则，赵英尽管担忧，但还是轻轻松开了握住苏晚晚的手，看着人逐渐消失在家门口。 西屋的江盼花在昨晚吵架后，除了用餐时间几乎没有再出现。 苏晚晚返回家中，虽然听见了动静，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回来。 “青桂过来。” 苏家的庭院不算大但也绝不小，从江盼花房间的门口向外招手，远在大门口和哥哥万岭一起玩耍的青桂就退缩了一下。 第86章 防止被有心之人看到 “有什么事非要让青桂过去啊？过去之后是不是又要被您打？” 有了昨晚的那次教训，赵英虽然对江盼花和苏地离婚的事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再也不敢让江盼花单独与自己的两个儿子相处。 毕竟第一次青鹤被打掐成了那个样子已经够震撼了，昨晚江盼花居然在大厅的厨房边当着大家那样对待小儿子青桂。 难以想象，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这个女人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 “娘，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过是叫我自己儿子吗？”江盼花翻了个白眼。 “你真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儿子了？” 任谁听了她这话都会生气，但赵英也习惯了，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苏晚晚对苏家的吵吵闹闹早已习惯，既然决定去县城，她也没多管家里的事，而是收拾东西说走就走。 离开苏家后，苏晚晚一路小心避开了不少村里生产队劳动的地点，防止被有心之人看到，七扭八拐走向村里通往镇上的唯一的路。 直到临近傍晚，才终于远远看见镇子的影子。 苏晚晚暗暗计算着时间，如果从镇上走到县城的话，大概要到天亮才能到达……。 她需要在镇上找个有脚踏车的人捎带她一程。 毕竟这个年代火车非常罕见，镇上根本没有设立什么火车站，而拖拉机又不属于私人，属于生产公社，她现在唯一能选择的交通工具只有脚踏车。 这么想着，苏晚晚顾不上身上的疲劳，加快脚步，走向镇子里最繁华混乱的地方——也是之前她出售野味儿的地方附近。 只有在此地，才有机会遇到自骑私人脚踏车出来揽活的人。 这里的街道上人数虽然不多，但各种狭隘角落却充满了诡异而慌张的身影，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些人是趁着空闲时间来这里出售东西。 苏晚晚尽量谨慎地避开这些人的视线，但还是被一位打扮成大娘模样的女人一把抓住手腕，险些被拉到角落。 “姑娘，看看这些新杀的鱼，刚从江里捞上来的，就这么几条！” 顺着这位大娘的视线望去，苏晚晚果然在角落看到了几个黑漆漆的大袋子，不用多想也知道，里面自然是这位大娘要出售的货物。 “不好意思大娘，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口吻温和地拒绝了眼前的人，苏晚晚眼神四处搜寻，试图在某个不经意的角落找到一个揽私活的人，赶快赶往县城。 但眼前的人似乎看出了苏晚晚心思的活络，突然轻轻一笑，抓住苏晚晚手腕的力度又紧了两分—— “那姑娘想干点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 视线正对上这位“大娘”的眼光，苏晚晚实在无法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什么善意。 毕竟从五管的走向来看，眼前的这位“大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娘，更像是年轻女孩特意装扮出来的样子，目的或许是为了混淆视听。 但她毕竟着急。 明天广播站还需要人去广播，要是她明天上午广播时间还没回村里的话，一定会引起苏家人的担心和村里其他人的怀疑。 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有没有去镇上的脚踏车？我可以多付点钱。” 苏晚晚压低声音，眼神仍然不断在周围搜寻。 这位“大娘”明显不是只出来卖鱼，一听苏晚晚的诉求，立马目光一转，勾起嘴角略显诡异地笑了两声，健壮的身子往边上一闪，不出片刻就从一旁窄窄的巷子里带出了两个青年模样的男人。 其中一人还推着一辆三个轮的脚踏车。 “去县城多少钱？” 苏晚晚警惕地向后退了半步，暗暗地打量着前头这几人的样子。 能在这种地方揽生意的人必定不是什么来头清白的，她只求能安安稳稳地坐着脚踏车到县城就好。 “五毛，来回的话就八毛钱。” 尽管苏晚晚没有坐过这种车，但她对此也有一个大致的概念，这个价格肯定是远高于其他报价的。 然而，如此高昂的价格却让她感到放心，看来这些人只是想赚些快钱。 谨慎地再次审视了前面的几个人，苏晚晚内心下定决心，立即掏出五毛钱。 “姑娘，从镇上到县城差不多要深夜了，路上也不怎么安全。我可以让我弟弟和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位“大娘”看似热情地再次握住苏晚晚的手，并顺便向她介绍了自己身边的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 一看到这个人的样子，苏晚晚大致猜到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娘，只是特意乔装成这样的。 至于特意乔装成这样的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嘴上没说什么，苏晚晚默默地后退两步，“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公社买点水和食物。” 看到前面的几个人没有阻拦自己，苏晚晚加快脚步迅速走进公社，买了两瓶汽水和几块饼干后，在回程的路上，她特意在地上捡起一块锐利的石头，悄悄地放进布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几人从镇上的小路出发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晚晚暗暗地隔着布袋摸了摸包里的手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出来。 一辆自行车和一辆三轮车在寂静的夜晚向着县城的方向缓缓前行，周围除了淡淡的月光，几乎一片漆黑。 “姑娘，你这么晚去县里做什么？” 骑自行车的青年突然转过头来，在夜色中吓了苏晚晚一跳。 “处理一些私人事务。”简短地回答了这个人的问题，苏晚晚把手从手电移到了之前捡的那块石头上。 希望事情不会如她所担心的那样。 “这么晚了，去县城办什么私人事务？说出来让哥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看到苏晚晚和自己搭话，这个人立刻将自行车靠近了苏晚晚所在的三轮车旁边，几乎是紧挨着向前移动。 “为什么不说话了？” 夜色中，苏晚晚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向她靠近。 乘坐的三轮脚踏车猛然停在原处，前无村庄后无商店的路上，另一个体格健壮的身影正向她靠近。 “是不是去县城里找你的男同志啊？” “你们要干什么？” 苏晚晚下意识地想向后退，但她现在只能在三轮车上局促不安，身后无路可退。 第87章 没有任何反抗的筹码 眼看着那个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晚晚果断地从三轮车上跳下来。 “还能干什么？这地方谁也不知道，我们哥俩想跟你聊聊天啊。” “聊什么天？如果你们再逼我，我就不客气了。” 尽管情况危急，苏晚晚仍保持着理智，一边迅速后退，一边将手伸进了布袋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石头。 “呦？还准备了武器？” 突然，一道手电强光猛然射向苏晚晚的双眼。 这两人也准备了手电筒！ 苏晚晚被强光瞬间闪了一下，有一瞬间失明。 就是这一瞬间，前方一人像是准备好了一样，瞬间从她手中夺走用来自卫的石头，随意丢到一边，两人近乎狰狞的目光在手电筒来回晃动下，在苏晚晚面前真实呈现。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这地方周围连个鬼都没有，你再反抗，信不信我俩把你杀了埋在这儿都没人知道？”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显得更为急迫，说完这话便俯身冲上来。 已经失去了自卫石头的苏晚晚转身向后跑去，边跑边想办法思考对策。 但可悲的是，除了那块自卫的石头，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筹码。 等等—— 隐藏空间…… 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后便拥有的这种能力，苏晚晚放慢脚步，微微皱起眉头。 根据之前的经验，被她放进隐藏空间的所有生物都会在放进去的瞬间变成粉末。 如果把这两个人放进去……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恐惧，苏晚晚又不得不加快脚步向前跑。 这两个人再怎么穷凶极恶，也不至于把他们杀掉啊！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晚晚感到全身的恐惧感逐渐增强，她绝望地向身后喊道：“别再追我了，想活命就赶紧滚开！” 这句话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就像是个玩笑。 “哎呦，现在的小姑娘都如此坚强了吗？” 两个人影突然加快脚步，很快就冲到了苏晚晚的前面，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的两条手臂就被一左一右拽住了。其中一个人像玩弄猎物一样，突然用力将她推到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我们都已经追上你了，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 苏晚晚的身体几乎撞在了尖嘴猴腮的那个人身上，她想站起来，却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进了怀里。一股口臭越来越近。 “是你们逼我的！” 愤怒之下，苏晚晚正想将两人收起来，她身边的吉普车突然响起了喇叭声。 喇叭声伴随着两束明亮的车灯。 灯光照亮了扭打在一起的三人。 “这是什么？哪来的车？” 那两个人本想把苏晚晚拉到路边，但吉普车的出现扰乱了他们的步骤。其中一人胆小，扔下苏晚晚就往麦田跑去，结果成了个活靶子，还没跑出两步，吉普车就冲到了他面前，紧接着传来一道哀嚎声，响彻四方。 将人撞倒在地后，吉普车并未停下，绕了个大圈后，居然直奔苏晚晚和尖嘴猴腮的青年而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不知怎么的，苏晚晚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位车主绝不会伤害她！ 当苏晚晚说出这句话时，尖嘴猴腮的青年仿佛得到了某种启发，立刻也朝不远处的麦田跑去。 片刻之后，他也以同样的结局倒在了麦田中，腰部以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吉普车随后缓缓停下。 苏晚晚几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听着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她的呼吸突然变得平缓，她紧紧地盯着吉普车后走出来的身影。 “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干嘛？” 熟悉的声音响起时，苏晚晚情不自禁地迈开双腿，跑向许言，扑倒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家伙居然还知道回来！ 没想到苏晚晚竟然如此激动，轻拍她后背的许言借着夜色微微仰头。 害怕苏晚晚看到他也在哭泣，取笑他软弱。 “这段时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你在哪里？我正打算去县里找你，顺便看看你父亲的情况，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痛哭一场，苏晚晚整个人靠在许言身上，全身没有力气，语无伦次，将泪水全部抹在许言身上。 “都怪我，都怪我，这段时间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几乎一直在县里，想给你报个平安，让你不要担心，但一直没抽出时间。” 紧紧将苏晚晚护在怀里，淡月之下，许言略显疲态的脸上萦绕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那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你知道你父亲怎么样……知不知道村里人都怎么说你的……”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晚晚有太多话想和许言说，甚至在去镇上的路上，她已经准备好了几套腹稿，想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主动。 但当她真正见到人，一切都无法控制。 “挺好的，按时吃饭，知道我父亲的事情，也去见过他了。唯一感到愧疚的就是……让你担心了。” 问过最关心的几个问题后，苏晚晚的心态也恢复了七八分，吸了吸鼻子，将视线移向许言身后的吉普车。 “你知道吗，村里人以前还说你死了。” “我知道，村里对我的风评应该很差，毕竟我的案子现在算是典型，如果不想办法斡旋的话，基本就是多年的监禁，甚至是死路一条。” 听着许言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如此沉重的事实，苏晚晚整个心都跟着起伏不定。 “这辆车不是你上次从山里开出来的那一台。” 上次许言从山里开出的那辆车明显是轿车，应该是桑塔纳牌的，而这次从县里开回来的车竟然是一辆吉普。 “那辆车现在已经是风暴中心了，当然不能再开了，所以我通过省城里的朋友搞了一辆这个。”借着夜色低头，许言轻轻打量仍然靠在自己怀里的苏晚晚的神情，斟酌着用词：“你喜欢这辆吗？” “喜欢，但如果让你遇到危险的话，那我就不喜欢了。” 苏晚晚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却在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脸上瞬间染上了红晕，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那……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不会死了？” 第88章 引为典型 “不会，只是撞到了他们的侧腰和腿，在床上躺两年就好了。” “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两人送回镇上？” 情绪逐渐平稳的苏晚晚逐渐恢复了理智，低下头，扭开了有些滚烫的脸颊。 幸好此刻天色黑暗，许言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用，只是受了这点伤，又不会死，天一亮就会有人发现他们。”许言轻笑道，“让他们好好疼一疼，长记性。” 苏晚晚心里隐隐有些后怕。 要是许言再晚到几秒钟的话，或许这两人就被她收进隐藏空间里，从此消失在世界上了。 “那我们回村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苏晚晚突然被麦田里的声音吸引了目光。 “别，别把我留在这儿，我不想死！送我回镇上！” 尖嘴猴腮的青年伤势不如同伴重，但也已经在麦田里痛苦地侧躺，爬不起来了。 要是等到天亮才有人发现他的话，说不定他就疼死了！早就凉了！ “凭什么？” 许言冷冷地回过神，锐利的目光在夜色中居然有些渗人，吓得尖嘴猴腮的青年在麦田里一愣，随即便更加剧烈地挣扎。 隐约的血迹在月光的映射下反射着些许冷光。 “许言！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认识你？我告诉你，我已经记住你了！你要是现在不把我送回镇上的卫生所，小心我把你半夜开车出来的事告诉整个镇上的人，你别以为我们不认识你！” 由于山里突然开出了台车这新闻实在太奇特，许言刚刚将许老汉从县里带回村里时，整个村里乃至镇上，甚至其他的村里便纷纷地传起了这件新闻。 不然，也绝不会发酵到让县里的领导极为重视的程度，甚至引为典型。 “你们到底要不要脸？我不过就是在镇上雇了你们的车，更何况我还给你们付了那么多车费，你们居然在路上想……想这么对我！现在还要去告状！” 苏晚晚心里本就憋着火，加上对许言的紧张，一时间没能收住话头，语气急促。 “什么是不要脸？我们对你做了什么？你的身上有我们的痕迹吗？” 明明已经倒在麦田上，尖嘴猴腮的年轻人仍然死鸭子嘴不软。 “啊！！” 话音刚落，他受伤的腰部又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在地上抽搐起来，足足抽搐了半天才逐渐停了下来。 又被许言狠狠踢了一脚的年轻人这回是完全抬不起头了，半张脸都埋在了土里，嘴硬瞬间变成了嚎叫夹杂着哀求：“错了，错了……许言大哥放过我一次行不行？我下次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你行行好，用你的车把我们送回镇上，我们绝对不会追究这件事，好吗！” 一听这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做了保证，苏晚晚虽然不信，但许言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如果撞伤人的事情再被捅出来……恐怕又会陷入困境。 想到这一点，苏晚晚上前两步，轻轻地拉了拉许言的衣角。 如果就这样息事宁人可以让许言安全，她完全不介意。 “道歉。” 不等苏晚晚开口，许言的声音淡淡地，直视着他脚下的青年。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姑奶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次是我不懂事……” 迫于压力，嘴硬的年轻人第一个道歉，旁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忍住了更加剧烈的痛苦，也含糊不清地道了个歉。 “许言大哥……我都道完歉了，能把我从地上抬起来送回镇上了吗？” 通过两人倒在地上的姿势，可以判断出这两人腰部的伤至少需要卧床几个月。 因为已经出了气，苏晚晚正想蹲下来和许言一起把人抬上车，但突然被抓住了手腕，一股柔和的力量拉着她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你不打算先把他们送回镇上吗？”苏晚晚心里打鼓，身体却诚实地跟着许言上了车。 “他们俩不值得。” 发动车子，许言的动作毫不迟疑，仿佛视线中没有那两个人似的。 “许言，你别得寸进尺！刚才你让我们道歉，我们已经道过歉了！如果你就这样走了，我……我和我的兄弟绝对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没好果子吃！” 两个年轻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从身后传来，苏晚晚侧脸望向许言，见许言一脸严肃，甚至额头隐隐有怒气流动，到嘴边的话被她轻轻咽了回去。 “要是我刚才来晚一点，这两个人会对你做什么我都不敢想象。” 许言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突起，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将激烈的情绪压下去。 “对不起…” 苏晚晚下意识咬了咬唇，道完歉才感受到自己这话有多荒谬。 “你明明什么错都没犯，为什么要道歉？”许言忽然侧身，眼里某种类似心疼的神色让苏晚晚又是一愣。 “求求你！许言我求求你，把我俩带走，我俩不想死在这儿啊！！” 吉普车在路上发动，两个年轻人夹着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车尾消失。 “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苏晚晚正暗自思忖自己刚刚为什么就下意识说了这样的话，耳边突然传来许言略显沙哑的声音。 “我不该贸然消失这么久，也不该一点不通知你，害你担心这么长时间，甚至差点遇到这样的危险。” “没事……” 许言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熟悉的滚烫再次席卷苏晚晚整个面部，害得她完全无法将头抬起来，只得声音闷闷的回答。 吉普车在路上缓慢行驶，路过了安静的镇子，直奔村里而去。 注意到许言特意放缓了车速，发动机的声音险些盖不住她砰砰乱跳的心跳，苏晚晚深吸一口气，“能跟我讲讲这些天你是怎么过的吗？县里那些人想对你做什么？” “不过就是想拿我当个典型，按投机倒把分子处理掉，不小心被他们关了几天。” 听许言云淡风轻的叙述，苏晚晚甚至能猜到这其中的危险程度。 “那你怎么解决的？” “县里比村里方便，总能找到打电话的机会，给省城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苏晚晚默默点头，正欲再问，车灯之前忽然闪现了两个人影—— 不等苏晚晚开口，许言早已在发现人影的一瞬间将车熄火，静静的停在了路边。 黑暗的夜色中，除了一些不知名昆虫的叫声之外，便再无其他杂音。 第89章 有必要过去听一听 “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许言抬手拉开车门，眼里貌似有笑意。 由于刚才一瞬间的闪现太快，苏晚晚无法确定前方的两人身份。 如果又像上次在山里一样是县里或镇上的领导悄悄过来的话，那就有必要过去听一听。 点头同意了许言的提议，两人的身影迅速融入了夜色中，沿着小路缓缓向前移动。 路边麦田里的严文轩一察觉到远处闪烁的光线，就警觉地再次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麦田里，眼珠转了几圈。 倒是站在他面前的钟卿卿比较镇定，只是让路边的麦子稍稍遮住了自己的身体，脸上并没有太多惊慌。 “你看没看见刚才那道光？是不是有人在找咱俩了？” 严文轩不耐烦地看着前面的钟卿卿，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废话。 “说，你这么晚叫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还给我写威胁信？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如果不是白天在卫生所时，突然收到了严文轩递来的威胁纸条，她绝不会在这个晚的时间，一个人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拄着拐杖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当初她就不该招惹这个无赖！现在真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旦沾上了这种癞蛤蟆，想甩掉真是难！ “你不怕我吗？不怕我的话你为什么要来？你现在完全可以走啊。”再没有看到其他的光线，也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严文轩的胆量逐渐恢复，在麦田里斜眼看着钟卿卿。 “不过你要是走了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有什么后果。” 知道钟卿卿最看重自己的声誉，更知道尽管现在她在村里的名声已经坏到极点，但总想给自己保留一丝颜面的心理，严文轩根本不慌不忙。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你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钟卿卿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上回给他的那几块钱想必已经被他花光了。 “你也知道，我可不像那些莽夫似的，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恕我直言，那真不是人干的活。” 严文轩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变得谄媚：“所以还要找卿卿姐姐借点钱花花。” 望着前面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严文轩，钟卿卿打从心里厌恶，深深的厌恶难免流露于表面。 现在的严文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债主！ “你没钱，难道我就有钱了吗？你别忘了我现在还受着伤，而且不算工伤，现在饭都要吃不上了。” 钟卿卿本想用一两句话打发了严文轩，好早些回去休息，却没料到，没等她转身，严文轩干瘦的身影便一个箭步越到了她面前—— “你骗鬼呢？之前你去许家做饭，那许言不是一天给你两块钱的吗？算来算去你也挣了不少钱了，而且之前在卫生所，你一个月不也有十几块钱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攒着这些钱就是为了买书。” 听着严文轩这么算计着自己，钟卿卿生气的当场后退了一步。 “你明明有手有脚，为什么就不去劳动呢？找我一个女知青要钱，你可真有脸！” “脸算什么东西？你之前找许言要钱的时候，可没想过脸这个东西？现在许言可能是死了，你的来钱路子断了，把气都撒到我身上是吗？” 钟卿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最近手头实在紧张，你以为我愿意找你？” 远远走到附近的许言和苏晚晚将这番对话尽收耳中。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 由于有许言在前头引路，甚至还贴心的握着她手腕，就算在什么都看不清的夜里，苏晚晚还是走的四平八稳。 “我赚的钱除了买书就不会用来生活吗？而且上回在镇上你也看着了，那些钱都被我用来买书了，书还没买全呢，哪有闲钱给你？” 早就领略到了严文轩的恶心之处，钟卿卿实在没法子，只得用同样卖惨的方式企图让自己脱身。 可惜严文轩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你不是有那么多能耐吗？能勾搭许言，不也就能勾搭其他人吗？我看你最近跟方吉利走的挺近，他们家虽然是村里本地人，但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许言呢？万一家里有点存钱呢？你跟他多亲近亲近，说不定他就愿意给你付钱了。” 严文轩皱着眉头在心里算了算，料想钟卿卿可能是真的没钱了，瞬间改换了一张嘴脸，替她“出谋划策”。 “严文轩！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万籁俱寂的夜晚，一阵寒风突然吹过麦田，钟卿卿忍无可忍地提高了音量。 “是什么人？难道不是你自己成为的那种人吗？我理解错了吗？” 严文轩眯着眼，露出戏谑的表情，“钟卿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面前你也不必伪装了。谁不知道你心中的那些算计？以前还以为你多冰清玉洁，现在看来，已经和许多人一起生活过了？” 除了钟卿卿，远处的苏晚晚也将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感到恶心至极。 于是她加快脚步，旁边的许言明白了苏晚晚的意思，两人加快了脚步，出现在了钟卿卿和严文轩面前。 黑暗中刚刚吹过一阵寒风，两张人脸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严文轩几乎当场被吓得尖叫着向后退了两步，钟卿卿也不自觉地将整个身子压在了一侧的拐杖上。 “鬼……鬼吗？！” 后退两步的严文轩颤抖着指着苏晚晚和许言两人，嘴唇瞬间吓得煞白。 “你自己做贼心虚，看其他人就都是鬼？”苏晚晚冷冷回应。 严文轩这个人的恶心程度，每次都能刷新她认知的下限！ 幸好她现在已经远离了这个人。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严文轩依旧颤抖着，中分的两缕头发被风吹得一团糟。 “刚才你没有看到一道光吗？”走到严文轩面前，苏晚晚带着笑意打量着他。 “所以刚才那个光是你们照的吗？” 周围的风逐渐停止，看到走到自己面前的苏晚晚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严文轩颤抖的嘴唇逐渐恢复了正常，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熟悉的痞子态度又厚颜无耻地摆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和许言之间的事情不简单，三更半夜，你竟然和一个失踪的人走在一起。” 第90章 丰富的奖励 确认苏晚晚是个大活人之后，严文轩自然也确定了她身边的许言也不是鬼，瞬间理直气壮起来，甚至看着许言的眼神都带着些嘲讽。 毕竟王支书白天已经说过那些话，他还记得。 许言突然从县看守的地方消失，现在正在全区通缉他，结果却恰巧让他在这里碰上了，简直是天上的馅饼直接砸他脑袋上了！ 只要他向王支书透露此事，肯定会得到丰富的奖励，甚至可能会有一些粮食或粮票的奖励。 “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 苏晚晚本来已经被严文轩这些污秽的话激怒了，尤其是他还侮辱了许言，她下意识地没有控制住由于愤怒而抬起的手—— “啪——” 清脆的巴掌瞬间落在了严文轩煞白的脸上。 先前刚消失的巴掌印，再次重新浮现出来，严文轩捂着自己被打的左脸，不可控制地睁大了眼睛，一双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 上一次就是因为苏晚晚在男知青宿舍门口打了他一巴掌，以至于他带着半张清晰的巴掌印，尴尬了好几天。 现在脸上的巴掌印好不容易才消失，苏晚晚居然又给了他一巴掌！ 完全咽不下这口气的严文轩一手紧紧地捂着左脸，脸上满是屈辱甚至要哭的表情，另一只手也装模作样地抬起来。 但在触及到苏晚晚锐利的目光，以及看到许言在场后，严文轩只得再次憋屈地把这口气咽回肚子里。 他知道严文轩只有一点胆子，根本不敢做什么，苏晚晚就站在原地，甚至连躲都没有躲。 如果严文轩刚刚那一巴掌真的落下来，恐怕真的会落在她脸上。 但可惜的是，像严文轩这样的胆小鬼，一辈子都不敢做这种事。 许言和苏晚晚的身影突然从路边出现时，钟卿卿有点奇怪。 并不是因为苏晚晚和严文轩的对话，而是……她万万没想到许言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当她突然感觉到一束光射来时，她就有种预感——那似乎不是手电筒的光。 如果那是手电筒的光，两束光柱不会那么平行，也不会同时消失得那么快。 虽然她有点不敢猜测那是不是一辆车，但……真的很像。 “三哥……” 钟卿卿望着站在一边的许言，一边说一边悄悄靠近。 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她的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雾，声音也越发委屈，“我还以为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消失了呢。 因为拄着拐杖，钟卿卿试图靠近许言的动作显得有点滑稽。 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苏晚晚本能地想冲过来，阻止钟卿卿继续接近许言。 但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就在她的脑海中转了个弯，硬生生地留住了她想要迈出的脚步，转而想看看许言会如何处理眼前的场景。 甚至心里还产生了一丝她自己也理解不了的……若有若无的期待。 “没有。”许言淡淡回答，目光望向村庄的方向。 好像在等待什么。 “三哥……你，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要不是今晚我……我收到那个威胁信才来这里……就见不到你了，这么一想，我还挺幸运的。” 远远看到钟卿卿扭扭捏捏想靠近许言，又欲说还休的样子，苏晚晚尴尬得简直想吐出半个苦胆。 明明在村里的名誉已经跌到谷底，整个村里没有一个人能看得上她，许言也不待见她，钟卿卿居然还厚脸皮地想继续接近许言，这到底是多厚的脸皮…… “你钱攒够了？”终于将望着村庄方向的视线收回，许言先是看向苏晚晚，见苏晚晚在朝他的方向看来，嘴角突然划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冷漠的声音在风中逐渐化开。 “啊……什……什么钱？” 突然被许言戳到痛处，钟卿卿瞬间一愣，靠在其中一侧拐杖上的身子也跟着僵硬了一下，回过神后，才尴尬地笑了笑，仿佛不知道许言在说什么，企图蒙混过关。 “你打算买考学的书的钱。”许言毫不在意地重复了他的问题。 见许言执意要问，钟卿卿小心地措辞：“这个……上次去镇上买了一部分，还剩一部分正在攒钱，但三哥也知道，我脚踝受伤了，所以……还要过些时间才能买齐所有的考学的书。” 说话间，钟卿卿细细回想了一遍刚才她和严文轩的对话，惊奇地发现她居然全然没有说过什么不能让许言听到的话！ 一想到这儿，瞬间硬气起来的钟卿卿，声音更委屈了： “更何况……三哥也听到了，我挣的钱……有时候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花，还需要用在其他很多方面，甚至要接济其他人，所以……” 知道钟卿卿这是在暗中指责自己，如果在平常，严文轩肯定受不了这口气，但现在让他更生气的是苏晚晚！ “苏晚晚，你猜，如果我让王支书知道你大半夜可能和通缉犯许言在一起，你认为你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一脸坏笑地盯着眼前的苏晚晚，严文轩压低了声音，仍然捂着被打了的半边脸，剩下的半张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你怎么能证明我跟许言在一起？今天晚上我们走后，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你指望钟卿卿给你作证？” 对严文轩冷冷一笑，苏晚晚毫无畏惧，转身走了两步，站在钟卿卿面前—— “钟姑娘平常就这么两面三刀吗？白天在牛棚的时候，你说这声‘三哥’是许言让你叫的，我现在倒是想问问，是这样吗？” “之前……我记得之前三哥好像的确这么跟我说过。” 不止一次说这样的谎，钟卿卿已经很有经验了。 尽管苏晚晚一次又一次拆她的台，但她现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圆谎了。 “是么？”一向沉默寡言的许言突然开口，尾音略有上扬：“我怎么不记得？” “以前的事情我们不可能都记得呀，而且三哥这段时间这么辛苦，又受了这么多的罪，需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 心里一直清楚许言并不喜欢她，甚至有些刻意疏远她，但这个村子就这么大，作为下乡的知青，她能接触到的人和资源实在太少，现在买考学资料又至关重要，整个村里除了可能是隐藏大佬的许言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随便拿出好几块钱给她了。 第91章 带来什么样的代价 所以即使已经被许言嫌弃了，甚至经常丢脸，钟卿卿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去迎合许言。 只要咬牙熬过这剩下的一年多时间，顺利参加高考，那她今后的命运就能完全改变！ 而现在，看不起她的这些人，今后都会被她狠狠地踩在脚下。 这些人将来一定会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代价！ “另外，我记得许言刚去县里的那几天，我们村的王支书组织了几乎所有村里的青年统一填写了一张表格，表格中要求填写对许家的事情了解程度和看法。” 将心中的心结彻底解开，苏晚晚感到一阵轻松。 “我记得钟姑娘特意写了一整张纸，特意捧着去广播站找我，想用钱换你那张纸。” 再次被苏晚晚在许言和严文轩面前无情地拆穿，钟卿卿已经不在意了。 “晚晚，虽然我们俩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你也没必要如此诋毁我？我平白无故去广播站找你做什么？我交上去的表格上几乎没有什么内容，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找王支书对质。” 毕竟最后交上去的是苏晚晚替她写的表格。 为了防止她在背后说许言的坏话，或者交待一些理不清的问题，苏晚晚一定模仿了她的笔迹，写得一切从简。 不可能写具体的问题。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后来就把你的表格撕了，交上去的是我替你写的。” 看似两人一时间都拿不出什么证据，作为陌生旁观者一定分不清谁说的是假话。 但许言和严文轩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判断真假。 “被抓去县里，你不好好蹲你的大牢，非得回来折腾这一圈，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苏晚晚奚落了一句的严文轩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他今晚是通过用威胁信的方式将钟卿卿约到这荒山野地里，准备向她勒索一些生活费，却没想到在这里偶然撞见了正往村里走的许言和苏晚晚！ 如果他现在就跑去找王支书告状，万一许言再次消失，他拿不出什么证据，反而会成为那个小丑。 虽然苏晚晚和钟卿卿也在场，但这两人绝对不会给他作证的。 苏晚晚不给他作证的原因很简单，毕竟她和许言的关系不一般。 而且据他推测，苏晚晚和许言的关系远胜于钟卿卿和许言的关系！ 钟卿卿已经被他多次勒索了钱财，虽然每次名义不同，但如果他一直纠缠不放，很有可能让钟卿卿破罐子破摔，不再搭理他。 届时，即使他把自己和钟卿卿的事情全盘托出，恐怕也很难再从钟卿卿那里得到一分钱。 经过一番思考，严文轩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巧合的是，他在这里遇见了失踪的许言，他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另外两位在场的人也不可能为他作证。那么，他就只能靠自己来证明！ 如何让王支书相信他真的在这里遇见了许言？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拿出有力的证据。 根据他的观察，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中，许言右侧的口袋也微微鼓起。 里面肯定有东西！ 看起来像是工作证或私人物品。 只要他今晚能拿到许言口袋里的东西，他就不相信送到王支书面前王支书还不相信他！ “你以为村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严文轩说这话时，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高昂着脖子的公鸡，苏晚晚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哦，那你能怎么样？” “给我五块钱，我马上就走，假装今晚没见过你们任何人。”提出这个要求时，严文轩特意看了看苏晚晚和许言的表情，见他们两人都没有出乎意料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 “严文轩你到底有完没完？你找我勒索钱财也就罢了，为什么现在还要管三哥要钱？三哥经历了这么大的动荡，你现在还要来这样折磨他！” 一旁的钟卿卿抓住了在许言面前博取好感的机会，立即站了出来，不等苏晚晚开口，已经率先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冲严文轩吼道。 “你给我让开！现在咱们整个村都在通缉他，王支书也让咱们互相监督寻找，我这也是作为一个知青在尽我应尽的义务而已。但是我这人也是好说话的，要是钱够了，我这张嘴自然就老实了。” 听到这话，苏晚晚冷笑，毫不在意。 严文轩想去告状，首先也得让王支书相信才行？ 一边冷笑，苏晚晚一边余光看向许言。 见许言脸色平静如水，她突然萌生出捉弄的心思：“我们哪里有钱？你这是在抢劫。” “怎么可能没钱？” 严文轩冷冷一笑，身上的白衬衫在阵阵阴风中随风飞舞，仿佛裹在他身上的破旧白色口袋。 “我看许言口袋里肯定有不少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里面应该是一些钱？”说着，严文轩伸手指向许言的口袋，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继续说话的空当，突然俯下身，直奔目标—— 苏晚晚这个傻丫头，不会以为他只是想讨要五块钱？ 如果从许言口袋里拿到东西，不管是生产队的工作证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要是能证明许言身份的东西，他就可以和王支书解释清楚，他今晚确实在路上遇到了许言！ 至于之后王支书是否能找到许言，那就是后话了。如果最后许言真的被重新抓回县里，那他就是提供最初线索的最重要的那个人！ 到时候别说五块钱了，县里的领导说不定还会亲自过来颁奖呢！ 抱着这样的希望，严文轩手速极快，几乎瞬间就将手伸进了许言右侧的口袋里。 但他没想到的是，许言的反应比他预想的快得多，他的手没等抓住里面的东西，整个手腕就被许言抓住了，只听“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折断了，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严文轩的惨叫声响彻十几米。 “严文轩，你到底要不要脸？别人不给你钱，你就直接上手抢吗？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钟卿卿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在许言面前给自己刷好感的机会。 一旁的苏晚晚也没想到严文轩这次会如此放得下脸，一时间隐隐想笑。 第92章 反正留着也没用 他到底生活得有多糟糕，才不惜这么对许言下手？他难道在动手之前没有想过自己与许言之间的差距吗？ 苏晚晚看着严文轩瘦弱的身体，仿佛在看一只猴子。 “放开我！” 原本想孤注一掷的严文轩，意识到自己失败了，心里暗暗骂娘，一只手在许言手中不停挣扎。 依疼痛的感觉判断，许言刚才那一下，可能直接导致他的手腕骨折了！ “许言！如果我有任何损伤，你和苏晚晚都脱不了干系！” “真是可笑，你自行下手想偷东西，手这么不干净，就该剁掉，反正留着也没用。” 苏晚晚的声音清脆，上前两步仔细检查了严文轩的手腕。 果然，被许言抓住的手腕有些变形，里面的骨头似乎错位了。 “真是活该，你这样的祸害，让你受这点伤都是便宜你了！” 话没说完，突然一阵困意袭来，苏晚晚忍不住，话音刚落就重重打了个呵欠：“以后记住，想拿别人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慢慢处理。”许言的声音静静传来，“你放心，我不会再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看着许言永远都不会对她露出的温和表情，钟卿卿心中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表面上却只能咬紧牙关浅浅地笑着：“三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今晚在这里看到你们的事情泄露出去。” 钟卿卿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想在许言面前尽量给自己刷好感，尽管明知许言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但仍不想让许言太过讨厌她。 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如果许言突然翻盘，在村里的名声变好呢？ 更重要的是，她在村里一直受到排挤，遇到困难的时候很多，到时候可以求助许言。 二是因为现在现场的人不止她一个，既然她已经如此保证，那么之后许言突然出现的流言在村里传开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责任推给严文轩。 “哼，你没看到你心心念念的三哥眼里根本就没有你吗？甚至连话都不想跟你说！” 被松开手腕的严文轩疼得又是一声哀嚎，身体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许言，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能悄无声息地回来就不会被人发现！伤害我，我要让你这种人滚回牢里去！” 健全的左手紧紧握住微变形的右手，严文轩痛苦而愤怒地瞪大了眼睛。 若刚才他的手速再快一些就好了！ “嗯，我等着你。”许言和苏晚晚并肩朝吉普车的方向走去，他瞥了一眼严文轩，突然将手伸进右边的口袋，从里头取出一整沓钞票。 看到一沓钞票的瞬间，严文轩和钟卿卿的目光都显得有些呆滞。 许言从容地将那沓一看就有几十元的钞票摇晃了一下，然后又把钱放回了口袋，语气不变：“我不会离开的，现在回到村里，你可以去王支书那里告发我，也可以让全村人都来围观我。” 被许言的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严文轩正试图再说点什么来挽回面子，但许言和苏晚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什么看？你不是村里的卫生所的吗？你看看我的这只手腕伤得重不重？” 许言和苏晚晚离开了，严文轩便顺理成章地把目光转向了钟卿卿。 脸色已经完全冰冷，没有一丝委屈或讨好神情的钟卿卿看都不看严文轩一眼，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你走什么？” 拄着拐杖的钟卿卿往回走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严文轩甚至不用加快脚步就能直接超越到她面前。 这让钟卿卿感到欲哭无泪。 她的受伤的脚踝已经耽误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承受了太多的委屈！ “为什么不走？都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你还没给我钱呢！”严文轩没有忘记初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钱，如果有多余的钱早就给你了。”严文轩的纠缠让钟卿卿感到头疼，她咬着牙，试图加快脚步。 然而，拐杖毕竟是拐杖，她根本甩不掉身边的这个臭蟑螂。 “我不信。” 没能从许言那里拿到相关的证据，甚至还弄伤了自己的手腕，严文轩极度不甘心，即使他知道钟卿卿可能真的没有多余的钱，他还是想再努力尝试一次。 “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干什么？你刚才不是要去王支书那里告状吗？就算你现在往回走，等回到村里也已经是后半夜了，王支书前几天经常天不亮就出发去县里，你不得早点过去等着？” 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打发了严文轩，钟卿卿耳根终于清静了。 坐回车上，苏晚晚脸上难免愁容满面。 她倒不怕严文轩到处跳脚，只是……许言真的要回村里吗？ “虽然严文轩不说人话，但村里的确是在通缉你，王支书特意跟我们说，要是谁见到你，要赶紧过去汇报给他……我觉得应该是县里的领导下的命令，要不你先躲一躲？” 吉普车在土路上往前行驶，很快便路过了正一前一后往村里走的严文轩和钟卿卿二人。 “我知道。”专注开车的许言声音一贯温和，“不怕，我有准备。” “那你也不能总是让人那么担心啊，起码让我知道你的准备是什么？” 心里的石头放下，苏晚晚紧绷的神情也略有放松，甚至能简单开开玩笑了。 “县里的领导终究是要听省城的，如果省城那边的领导发了什么话，难道他们还能不执行吗？” 尽管心里好奇许言到底是怎么跟省城那边的领导有所结识的，但回忆起之前在山里许言那么诚恳的跟她说的话，苏晚晚还是吞了吞口水，忍住了继续往下问的冲动。 毕竟之前在山里许言已经说过了，等时机合适，会将一切朋友都引荐给她认识，只是现在不太方便罢了。 “那要是村里有人对你有意见怎么办？” 这些天在村里东奔西走打听消息，苏晚晚对这个现象的感知尤为明显。 起先，村里还偶尔有为许家打抱不平，觉得许老汉和许言实在可怜的人。 后来逐渐了解的多了，知道了一辆车的真实价格，又知道了许言给钟卿卿做饭的天价报酬，纷纷便从最开始的围观和同情，变成了如今这股蔓延着强烈嫉妒的心态。 第93章 无言以对 尽管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可苏晚晚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我从来没伤害过他们。”许言貌似驴头不对马嘴的回应再次让苏晚晚安了安心。 这样的舆论毕竟是短暂的，等事情完全过去之后，村子依旧还是这个村子，许言也依旧还是许言。 “先前让伯母她们织的那些披风，织好了吗？” 看着村庄渐渐稀疏的房屋，许言依然没有转弯进入山区的迹象，苏晚晚好奇地问道：“已经织好了，放在广播站的桌子下面……你为什么直接开进村里？如果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而且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如此巨大，如果吵醒了熟睡的村民，围观起来该如何是好？ “如果停在山区，被人看到，就会成为别人谈论的话题，不如直接开回家，家里的院子足够大。” 听着许言这番“有道理”的解释，苏晚晚一时无言以对。 这…… 村里主干道在半夜突然驶过一辆车，村民们可能早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现实中，吉普车就这样安全地停在许家的院子里，路上甚至没有打扰任何一户村民，甚至连睡在屋子里的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似乎都没有被吵醒。 “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找机会见你。”苏晚晚打开车门，轻声轻脚地走向门口，低声说。 “嗯，我会去取披风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 同样低声回答了苏晚晚，目送着她消失在夜色中，许言这才慢慢地走向许家的屋子。 一路走回苏家门口，苏晚晚甚至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声，尽量使自己与空气融为一体，争取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当她进门的瞬间，仍然看到了厅里正等待自己的母亲的目光。 整个大厅只有一盏小煤油灯在闪烁，赵英似乎已经在原地坐了很久，看到苏晚晚悄悄推门进来，这才终于舒展了紧绷的表情。 “妈妈，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苏晚晚连忙上前抓住一旁的军绿色外套，轻轻地披在赵英肩上，虽然已是夏天，但快到立秋了，夜里难免有些凉。 “中午你说要去卖那些披风，晚上可能回不来，妈妈就有点担心，想在这里等你。”握着苏晚晚的手，赵英的手心微微出汗。 “妈妈，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不会出事的。” 苏晚晚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回来路上数好的钱，交给了赵英。 这不是外出卖斗篷的钱，而是她从自己的私人小金库中取出的一部分，特意在外面数好，当作卖完斗篷赚到的钱交给母亲赵英。 “下次如果再这样危险的话，我和你大哥就不做这个活了，不能让我们晚晚每次都这样危险地一个人回来。” 这应该是母亲深思熟虑后说的话，苏晚晚心中一阵感动，甚至眼眶都有些温热，她连忙轻轻拍了拍赵英的手背以示安慰：“没事的，娘，这只是偶然的一次，你跟我大哥就把心放肚子里，我保证，以后我尽量不会再让您这么担心了。” “这次居然赚了这么多钱吗？”简单数了数苏晚晚交给自己的一沓钱，赵英担忧的脸色上瞬间覆盖了一层惊喜。 “当然了，这次的原材料就是好料子，上面的花纹也复杂多样，肯定比上次卖的贵一些。” 之所以特意多准备了一些钱，一来是第二批的斗篷货品质量本身就比第一批高一些，二来，因为想到大嫂姜淑珍被三嫂江盼花偷了四块钱，虽然刻意掩饰，但还是整天闷闷不乐，苏晚晚想多多少少补偿她一些。 “唉，我们晚晚长大了，娘和大哥都得依靠你了。” “所以呀，娘你就别担心了，踏实的去睡。”安抚好了赵英后，苏晚晚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明累了一天多，浑身已然极其疲惫，可躺回了床上的苏晚晚却精神异常亢奋，闭着眼睛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撞了大运似的重新见到许言的场面。 难以想象，要是许言不在那种关头出现的话，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尖嘴猴腮的青年的那张脸在苏晚晚脑海中瞬间闪现，吓得她硬生生出了点冷汗。 要是预想的场面出现…… 两个青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荒郊野外中……这一定是个大新闻。 凌晨回到村里的严文轩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赶往了王支书的办公室，但还是晚了一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王支书就突然接到了紧急的电话，半夜里便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了镇上，严文轩扑了个空。 一觉醒来，苏晚晚才刚刚睁眼，厅里的三嫂江盼花的声音便又尖锐又刺耳的传了过来—— “那家姓许的还真厉害，特别是姓许的那个三儿子，可能是昨晚回来的，居然还开了一辆好大的车回来，据说那辆车还不是他之前从山里开出来的那辆。” 清晨，赵英和大嫂姜淑珍在厨房里忙碌着，江盼花在这个家里一向不受待见，厨房里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自然而然就坐在了大厅里跟旁边的人说话。 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这几天经历了一些事情，谁都不想搭理她的话，父亲苏阳也一大早天刚亮便去了村长办公室。 所以江盼花的话最终也只是说给了自己听。 “然后呢？”最后还是苏晚晚穿好衣服，拉开门问道。 “还能有什么？然后那个姓许的三儿子把车开回来之后，就像没事人似的，他那个大姐许兰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他二姐许梅，显得像家里被扔了个什么似的。” 瞥了苏晚晚一眼，江盼花勉强回答了两句，就失去了跟人说话的兴致。 整个苏家都跟她作对。 她不如等会去河边洗衣裳聊天。 苏晚晚默默点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头看向三嫂江盼花：“除了许家的事儿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新闻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外面的事？”江盼花又白了苏晚晚一眼，正打算再接着挖苦几句，仿佛也想起了什么似的，稍微眯了一下眼，长短不一的两个眉毛往中间聚拢了一阵儿，“好像还真有个新闻。” 第94章 表面上看起来柔弱 随着赵英和大嫂将早饭端上桌，江盼花也扭着腰坐在了自己吃饭的位置上。 “听说离镇上不远的去县城的路边好像有两个被车撞了的人，这俩人平常在镇里就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突然失踪之后，再被发现时就躺在那个路边，旁边还有他们的脚踏车。” 果然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新闻，苏晚晚点头，“还有什么其他信息吗？比如这俩人说是谁把他们撞成这样了吗？” “说了呀。”江盼花端着碗往口里扒饭，“不就是那个昨晚半夜突然回来的许言吗？” “就他自己？” 苏晚晚继续追问。 那两个混混青年难道不应该把她也给供出来吗？ “不然呢？”江盼花更加不解了。 苏晚晚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早上和她说的话比一个星期还要多。 “看起来好像是因为许家老三突然回来，又开回来一台车，再加上镇上这件事实在是太离奇了，所以王支书一大早就去镇上或县里汇报了。”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苏晚晚随意地扒了两口饭，然后拎着包走出了家门，只留下江盼花困惑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 说是要去广播站，但实际上，苏晚晚出门后直接转向了许家的方向。 在路上，她仔细思考了那两个年轻人的意图。如果三嫂江盼花没说错的话，那两个受伤的年轻人之所以不把她供出来，原因似乎是害怕了。 毕竟，如果她供出来，警察局的人跑来找她调查，她会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如实交代。那两个年轻人就会被以流氓罪逮捕。 这个年代对于流氓罪的指控和惩罚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路走到许家门口，果然不出苏晚晚所料——一大早，吃了早饭或者没吃饭的村民，都三三两两地围在许家的大门口，指着院子里中心的吉普车小声议论。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我们王支书不在村里？严文轩好像已经去王支书办公室举报他了，结果办公室也没人啊，村长在哪里？” 一听周围的村民提到了村长，苏晚晚想起上次她在这里围观许家许老汉时，事后被父亲说了一顿的事，立即警觉起来，甚至把自己藏在人群里。 当苏晚晚趁着有人挡着自己的时候，还在隔着栅栏向许家里面看时，父亲苏阳果然从不远处脚步极快地朝这头走来。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 否则又要被父亲看到了…… “村长，你终于来了！一大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又多了一辆车？” 周围的村民立刻把村长苏阳包围在中间，正埋头走向许家的苏阳，自然也没注意到人群中站着自己的小女儿，被人群簇拥着直接进了许家的大门。 苏晚晚在门外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却没勇气和前面的人一起进去，只能远远地看着。 在屋内，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正在厨房中煮饭，锅里的杂粮饼已经熟透，整个厨房弥漫着浓郁的杂粮香气。 “你们家的老三在哪里？” “在屋里。”二姐许梅低声回答。 村长苏阳看了一眼厨房，然后就迈步走向里屋。 “许言。” 跟随着村长苏阳来到许家的村民们人数众多，个个都向屋内张望着。 主屋内的许言已经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反倒是许家的老四许恩，在人群几乎站满屋子后才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从炕上抬头，眯着眼睛看着这么多人在看他睡觉。 “车子是我开回来的，有什么问题吗？村长。” 许言直接这么回答，让村长苏阳一时愣住。 “这台车是你的吗？” 许言点头，“我有全套购车凭票的证明。” 许言的回答再次让村长苏阳愣住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许家老三是这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柔弱，谁能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周围的人们也个个目瞪口呆。 “你不是被关在县里的看守所里了吗？你怎么出来了？这车你怎么买得起的？” 不等村长苏阳发问，已经有村民们替他提出了问题。 “我被关在看守所，并不意味着要一辈子被关在那儿？事情结束了我当然就出来了，这车当然是我自己买的。” “那你哪来的钱？” “恕我不能奉告。” 尽管站在门外，屋内的对话苏晚晚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 毕竟村里负责许言这件事的是王支书，村长就算再怎么盘问，也没有资格直接将许言带到办公室禁闭，或者送去其他地方。 最后也只是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村长！人就这样放在这儿吗？要是让他跑了怎么办呀？” 有几个好奇心旺盛的村民紧跟着村长苏阳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语气急促地询问。 “还有！这辆车就让他停在这吗？要是他直接自己开车跑了怎么办呀？” 苏阳村长被这群人弄得头疼，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那你们说说怎么办？你们有人会开车吗？不会开车的话，这车除了停在这儿还能怎样？尽量看好人就行了！王支书只说让看到的人汇报一下，他也没说具体的处理方法呀。” 村民们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地看着苏阳村长离开。 生产队每天都有固定的生产任务，尽管村民们还想守在这里等下一步的消息，但毕竟到了下地干活的时候，不少人纷纷一步三回头地散去，就连苏晚晚也无法总是在门外守着，因为广播时间快到了。 有些担忧地提着小布包朝广播站走去，苏晚晚也和其他人一样一步三回头。 其他村民一步三回头是因为他们可能错过了一场好戏，而苏晚晚则是真的担心着许言的处境。 不用想也知道，严文轩肯定一大早就跑去找王支书说昨晚的事，至于王支书听他的话后信还是不信，倒不那么重要。镇上那两个腰受伤的青年提供的证词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还不太发达，昨晚被撞伤的两个青年身上就算有许言留下的指纹，也无法检测出来。 到时候只要她和许言统一口径，表明自己和这两个青年没什么接触就好了。 毕竟许言的车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那两人也是咎由自取。 第95章 不会有这样好的人缘 到达广播站，苏晚晚和平常一样将布袋里的东西摆开，调整设备，准备开始一天的播音。 但刚刚坐在椅子上，苏晚晚就明显感觉到桌下有些地方空了一块，低头一看，她昨天特意留在桌下的披风袋子，不知何时已经被许言取走了。 尽管昨天已经很累了，但许言还是抽时间过来取披风，苏晚晚心中掠过一阵心疼，动作停顿了一下，才重新挺直腰板，开启一个上午的播音。 一上午的播音和平常没有区别，苏晚晚心态平稳地关闭设备，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时代语录放在桌上，准备等待午休时间来录制时代语录的青年们。 到了午休时间，赶来录制时代语录的青年的数量明显比平常少了许多，只有零星几个人登记完后，按照一贯的方式开始播音。 苏晚晚起初认为其他青年稍后也会陆续过来，却直到这几个青年快要结束录制，还是没有看到其他人。 “今天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来了？其他人呢？” 眼看最后一个青年即将离开，苏晚晚赶紧拉住他。 “你没听说吗？咱们王支书好像从镇上回来了，正在许家那边，他们应该是都去许家看热闹了。” 从青年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苏晚晚几乎瞬间便回到广播站内，正好赵英刚来送饭，苏晚晚假装很饿的样子吃了几口，送走母亲赵英，桌上的稿件都没来得及收拾，便当场锁上门，直奔许家的方向。 在路上，因为吃的太急，又灌了风，苏晚晚不停地打嗝。 赶到许家门口时，许家门口聚集的人比早上还要多。 在人群之后藏好，苏晚晚这才放心大胆地朝里头看去。 “王支书，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一开始我们县打算处理许言，但后来突然说不处理就不处理了？” 依然是早上那几个好奇的村民，这次他们把王支书围在人群中间，吉普车旁。 许言仍然冷着一张脸坐在炕沿上，脸上毫无恐惧之色，任凭村民们在许家屋里来来去去。 “王支书！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昨天你还说许言失踪了，让村里看到的人赶紧汇报给你，结果今天就说许言不需要回去坐牢了，那这车是怎么回事？咱们好好做人的，哪有条件买这么个大家伙？反倒是便宜了他这种人？” 终于有村民说出了其他村民的心声，周围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尽管这些人已经尽量避开许言的耳朵，但这些话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到许言的耳朵里。 “就是啊，要是许言这样的人不被关起来的话，那以后其他人都出去做投机倒把的生意就完事儿了，大家都想办法赚点快钱补贴生活得了。” 村民们越说越离谱，王支书赶紧打断了这些人的发言。 “你们懂什么？” 王支书突然降低了声音，苏晚晚不由自主地探头向前。 “敢投机倒把，第一个处理的就是你们，县里的领导一开始也想抓他当典型，为什么就做不成呢？除了没有证据外，你们自己不想想？” 王支书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使是再愚蠢的村民也会明白他的意思。 “那肯定是他背后有人呗。” 指指点点之中，不断有细小的议论声出现。 许多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坐在炕边的许言。 从头到尾，许言坐在炕沿上的动作几乎没变。 倒是身边的许恩如坐针毡。 “也对哈，反正投机倒把，做生意赚的钱就是多，用赚的那些钱去贿赂几个当管的，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行了行了，散了。”王支书不想继续往下说，推了推眼镜要走。 “散了怎么行？这事还没完呢！”远远的，严文轩突然气喘吁吁地站在许家的大门口，直视着要走的王支书。 他从早上天刚亮就在王支书的办公室门口等着！等到接近中午才忍不住回宿舍睡了一小会儿，处理了手腕伤，结果就是这个空档，王支书居然回来了，害得他险些没有赶上！ “你要说什么？”王支书疲惫地看着他。 “许言早就回来了，昨天晚上我就在进村的路上看到他了！” 严文轩扯着一副公鸭嗓，脚步极快地往前一窜，站在了王支书面前，他抬起自己刚刚简易包扎的手腕：“王支书你看到了吗？昨天晚上他发现我在路边看到他，就把我给打成这样！” 明明是昨晚他自己手不老实，结果这才过了不到一天，居然就把黑的给颠倒成了白的。 心里一贯知道严文轩不是个人，但苏晚晚还是没忍住被狠狠地气了一下，目光也担忧地朝着屋内的窗口望去。 “他把你给打了？” 王支书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闪了闪，脸上的皱纹好像有些牵扯。 虽然县里说不打算再追究许言这个案子，但许言平白无故在村里打伤了下乡的知青，这又是另一件事了。 这么想着，王支书已经带着严文轩折返回了屋里，站在仍然坐在炕沿的许言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晚你开车回来的时候袭击了严文轩吗？” 与此同时，围观的村民纷纷挤进了房间。 如果在平时，严文轩在村子里绝对不会有这样好的人缘，但现在这件事涉及到许言，而且许言坐牢的事情已经确定，却突然说没事就没事了，村民们都不约而同地憋着一股怨气。 许家老三突然能开得起车，今天居然又换了一辆车，哪个村里人看了不羡慕嫉妒恨？ 与严文轩在道德上有大缺陷的人相比，许言这样的人对于村民们来说更难以忍受，所以大家都瞬间站在了严文轩一边—— “即使你再有钱，也不能随便打人？而且严文轩还是我们村的知青，他没有招惹过你？” 有几个年轻的村民被带了节奏，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指着许言的脸。 站在许家院子外面的苏晚晚，虽然看不清屋里具体发生的事情，但里面的争论声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让她开始在外面犹豫要不要进去帮许言说话。 如果进去，一定会被父亲苏阳看到，回家后难免会被训斥一顿，甚至……在村民眼中会把她和许言归为一类人。 第96章 事实正如她所料 她对自己当然无所谓，因为她之前在村里的名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和许言站在一起也不会感到委屈，但她毕竟还有村长父亲…… 她原本就知道许言回村会遇到这种情况，却没想到村民们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 “他不仅打了我，昨晚还在路边威胁我，说我如果再那样跟他说话，他就要杀了我！还说他有本事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这些都是严文轩在一个上午的等待中自己想出来的话术，毕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村里的人品，只有把事情说得极其严重，才有可能让王支书和其他人相信，让许言万劫不复！ “许言，严文轩说的是真的吗？”王支书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的许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许言几乎没有表情的脸色，让他实在捉摸不透态度。 “是吗？昨晚你在村口路边打了我这么一顿，现在竟然不愿意承认，对？“看到许言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炕沿边，王支书似乎并没有打算强行把人带走，严文轩有些焦急，直接跳过来，将受伤肿胀的手腕展示给所有人。 “你们都看见了，可能是他背后真的有人，我一个下乡知青被他打得这么惨，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会被追究！“ 严文轩这么一喊，几个看热闹的青年也纷纷附和，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许言。 在场的村长和王支书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为了安抚村民们的情绪，村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少说几句，这不是在问着呢吗？” 不断从门外往里张望的苏晚晚几次三番咬紧牙关，透过许家屋子的窗户盯着许言有些模糊的脸庞。 正当她打算冲进去替许言作证时，她面前模糊的一张脸突然清晰了些许，许言看着她的视线中明显写着拒绝。 他不希望她进去作证吗？ 苏晚晚皱紧了眉头，虽然不明白许言为什么不让她进去，但还是按捺住自己，停在了原地。 “放心，这件事县里的领导说不追究你这个车的责任了，那就不会再计算在内，你把严文轩打了这事咱们另算，有什么你就赶紧说。” 视线从许言身上转向许兰和许梅，王支书欲言又止。 通过这几天的事情，他看出来了，许家老三做的这些事，跟许家许老汉和几个其他孩子一点关系也扯不上，许家两个闺女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弟弟在外头做什么，问这几个人一点用都没有。 而在县里甚至省城的领导亲自追查之时，许言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村里，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就算他昨天夜里打伤了严文轩的这件事坐实，在县里干预下最多也就是个村里口头处分罢了。 “是不是我打伤的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许言终于缓缓开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把自己摔成这样吗？”经过一个上午，严文轩受伤的手腕早已肿胀了好几圈，再加上包上了纱布，整个宽度堪比手掌。 他轻轻抬了抬这截受伤的手腕，声音再次提高了一度，“王支书！就是他把我打成这样的！随便打伤知青，无论如何也得把他关几天！还有那辆车！他本来就是村里人，哪来的钱买的车？就算他有朋友亲戚是领导又怎么样！打伤了人就得负责！” “他打你这事儿，你有证人吗？”眼看着在场的其他村民情绪或多或少都被严文轩的这番话所点燃，隐约间已有几人上前想接近许言，害怕再引发更大的混乱，王支书叹了口气，站在许言前面。 “有！” 严文轩的品格，你们难道真的信服吗？”苏晚晚在院子里徘徊许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冲动，快步冲进房内，正好撞上严文轩—— “你的证人是谁？“ 苏晚晚冷冷地看着一脸愤怒的严文轩，暗自嘲讽。 看着钟卿卿昨晚对许言的态度，严文轩这时还想让钟卿卿为自己作证，实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于那个急于接近许言的钟卿卿，苏晚晚确信她不会帮助严文轩这种贪婪勒索之人。 “找到钟卿卿！昨晚她也在这里的！”怒火攻心的严文轩没想到，许言的案件竟然如此迅速地解决。现在情势紧迫，他不顾一切地呼喊支书王姓同志，然而对方并未相信他的话，许言也不可能自认伤害了他，所以他最后只能出此下策—— “算了，我亲自去！”严文轩话罢便冲出门，奔跑间对自己昨晚的做法后悔不已。要是当初不过问钟卿卿的钱财问题该多好啊！ 许家院落瞬间宁静下来，苏晚晚凝视远处已消失在视野内的严文轩和那些追随他的年轻人，回头时正好迎上了父亲苏阳探究的眼神。隐隐地，苏晚晚觉得父亲眼神中似有所指，却读不懂其真实心意，于是她低下头显得有些局促，目光瞥向炕沿边的许言。 在屋外观察时，她没能从许言脸上看出情绪，而这一刻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微笑，莫非是错觉？这个家伙在这种时刻竟然还能微笑？ 苏晚晚心底暗自叹息。昨晚她就警告过许言，如此堂而皇之地把车带回去，一定会引起轰动，事实正如她所料。 疾跑至村头卫生所的路上，严文轩气喘吁吁，刚见到独自整理药品的钟卿卿便快速挪步上前，唯恐身后的年轻人听见他对她说的话。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我没有钱的！“ 今天诊所的医生没来，只留下了钟卿卿一个人。 “你要帮我向支书作证，就说昨晚你在村口看见许言打了我！“ 眼看年轻人们渐渐靠近，严文轩语速急促，甚至一把抓起钟卿卿的手肘。 “等村里给出的补偿，咱两人平分，你就能有钱买你想看的书了。“ 钟卿卿愣住之际，身后追赶而来的青年已涌入狭小的诊所，瞬间挤满空间。她本能地握紧拐杖后退，心中纳闷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追赶而来的年轻人简短地说道：“先进许家，大家都在等着你。“立刻，有人抓住钟卿卿的拐杖，试图硬生生地带她离开。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出去。“钟卿卿条件反射般后退，想尽力夺回拐杖。 第97章 设想了一切可能性 她知道严文轩突然造访，绝非什么好事！于是，他开口道：“刚才严文轩说了，昨晚你看见许言打他。支书正在找你核实，如果不去，支书可能会亲自来接你！“ 几个年轻人还欲将她往外拉拽。钟卿卿无奈地说道：“好了，我跟你一起去总行了。“眼神冷厉地扫过严文轩，她只能跟随他们向外走去。 一早回家，钟卿卿就觉得昨晚的事情不会如此轻松结束，严文轩肯定会去支书那里搬弄是非。她原打算事情会止步于寻找许言，并被带走回县城，因为村里人都传说他会被送进去，不会有更多关于昨晚事件的曝光。 但现在为何又要她作证？行走于去往许家的路上，她暗暗设想了一切可能性。 让钟卿卿出面作证，无疑证明了昨晚会后她在村口遇见了严文轩。她已经声名狼藉，现在恐怕更无人以常人眼光看她。这次加上严文轩的影响，未来她在村里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她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的愤怒如同虫蛀般难受，却又无可奈何。村口聚集了不少人围堵在许家门口，钟卿卿远望着庞大的人群，心中不禁紧张起来。 “卿卿，你向支书解释清楚。“一行人来到屋内，严文轩当着众人将红肿的手展示出来，并狠狠瞪了脸色木然的许言一眼。 “昨晚……确实看到他了。“她战战兢兢地回应，暗中瞥了眼许言和支书的表情。见他们复杂的神色，经过揣摩，她微微低头道：“只是当时很暗……“ “那你只是在场，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村长苏阳质疑问道。 这时，她仔细地观察每个人的脸色，脑海里快速转动思绪，寻觅一个最符合情理的答案。她很清楚许言的能力，能拥有两辆豪车，这足矣显现他和村民中的其他人有多么悬殊。严文轩的作风她也非常了解，除非迫不得已，不然绝对无法与之同流合污。 “明明钟卿卿就在我们身边，你说你看不见？“严文轩挑衅地质问。 严文轩心底本已焦虑，把钟卿卿叫来已经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一听钟卿卿无意为他作证，顿时怒火爆发，试图用那只受伤的手推向钟卿卿，幸亏一旁有个年轻人迅速挡下。 “搞什么名堂？“王支书眉头紧锁，厉声呵斥了严文轩，随后转向钟卿卿问：“他说昨晚你也看到村口了，你在那做什么？深更半夜不回宿舍休息。” 王支书的话再次激起附近群众的好奇，下乡的几位知识青年也在围观的人群中—— “还能干啥？明摆着幽会呗。“ 村里早就风传严文轩和钟卿卿在破庙里的秘密聚会，这件事无人不知。现在，女知识青年们这样一说，围观的人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钟卿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好了，别说闲话，回到正事儿！“打断纷扰，村长苏阳瞥了眼严文轩：“除了钟卿卿外，还有其他人给你做证明吗？” “我相信许言没有攻击严文轩。“苏晚晚突如其来的表态，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说以前他对村民的善行，就算只看他的素质，每次他说话我就想给他扇嘴巴。他那些话有几个字可信？”苏晚晚紧接着提出质疑，引来群众赞同之声。 “再说，要是真有这事，他为何专挑你的手腕动手？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把人手腕伤成这样，不如大家重现一遍现场如何？“她的话像早已预谋，直逼严文轩。 “苏晚晚！你……“严文轩欲言又止，他猛然意识到此刻是在许家，屋内除了王支书和村长别无他人。 作为村长的女儿，如果她透露昨晚的事情，为保护她，村长和王支书或许不会对许言施加处置！ “打架就没碰手腕的道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体质嘛！稍一拉就这副样了。没其他见证和证据，难道就任由我受这冤枉吗？村长，您就不会为我说句公道话吗？“她的语气强烈，不容辩驳。 “你说我主持公道可以，但也得让我们知道确实是他对你动手，对不对？“说完，村长紧锁双眉，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 “算了，大家别看了，赶快回田里干活儿。这种热闹没什么看头。“他说罢，人群开始散去。 “村长，这事你可不能这么算了。无缘无故动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万一哪天挨揍的人换成我们呢？受了伤还得憋气跑来找您调解，咱们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 被提前挑起情绪的村民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离去？全都赖在原地不肯挪步。 “可不是嘛，有些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劳碌一年连温饱都不能解决。有些家伙倒腾不地道的东西就能大发横财，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去县里逍遥几天，就当度假似地回来了。这社会，究竟还有没有公平啊！” 一个村民痛斥的抱怨本来是针对特定人群，但却令钟卿卿瞬间来了精神。 听说许言平安了？ 对于许言突然拥有两辆车的事，县里已经放弃调查了？这似乎正印证她的猜测，许言的能力的确不小！ 钟卿卿微微低垂目光，接着猛然抬眼看向上：“支书，我记得了！” “记得什么？” “昨晚的事情……好像和严文轩刚才的说法不太一样，我当时好像隐约看见是他率先动手，他想抢走许言的钱。” 严文轩没料到本想让钟卿卿作为证人站出来为他作主，反而得到她捅刀的待遇，怒火攻心反驳：“钟卿卿，你还有没有脸？我都成了这般模样，你就为了许言说这种话？” 这话带来的震撼太大，一时让旁人都怔住不动声色。 钟卿卿是因为对许言心生爱意，才选择在许言出手伤害了严文轩的时候，维护他的对不对？！那他们之间，又怎么解释关系呢？ 她咬了咬牙决定彻底揭开这个真相。 “其实昨晚，在医疗点时，我收到了严文轩威胁我的字条，让我去村外等他，否则他会让我很难过。所以我就去了，结果他说日子难捱需要钱，我没有多余给，当时恰好看到许言回来，他就想抢许言的钱，被许言阻止，结果可能用力稍有失控，才导致了他的手受伤。” 第98章 贴身保管 说完这些，周围瞬间静寂了好几秒，旁边村民们满眼难以置信的审视她。 “是真事吗？”村民们的好奇心都被撩动，纷纷急切问道。 她低下头，带着几分委屈回应：“所以我不得不去，可是后来他向我要钱，我实在拿不出，而那时许言回来……他就抓着他想要钱，结果力度过大撞伤了手腕。” 她讲的都是实情，只是稍微绕了些弯子。 “钟卿卿，你撒谎也请有个谱。你以为谁给了你糖吃，谁就认你做了爹是？你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大骗子！”严文轩愤怒的话语如同利刃，毫不留情直击她的话锋。 彻底被揭露后的严文轩暴跳如雷，如果不是旁边几位体壮的青年拉住他，可能早就飞扑向钟卿卿，挥拳相向。 “满嘴胡言乱语的是谁啊？”沉默许久的许言终于出声，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来说说，你偷过多少钱人家呢？” “你这简直是无端污蔑，我何时动过别人的财物？”严文轩瞬间面色苍白，但他还是强硬地扭头否认。 “那我得请教一下你的知青宿舍那些伙计了。”许言继续引导话题。 “的确，过去宿舍里的饭票自己就没了影子，原先钱包还能放在宿舍里，如今只能贴身保管，这‘偷窃’的手艺还真是无人能敌。”一个隔壁宿舍的男生突然叹息道。 眼见王支书和村长看严文轩的目光多了犀利几分，许言从炕上站起身，手指着窗外的吉普车解释：“车子是进城探望老爹时，县里的领导暂时借予，开它方便进城。”说完，毫无顾忌地整理衣物，抓起锄头穿过院落，走向集体农庄的田地。 “今天的事情可以结束了？”忍住烟瘾的村长苏阳坐下道：“严文轩留一下。”众人无奈，尽管心中不愿，却还是陆陆续续离开许家大门。 屋内只留下苏晚晚，神情彷徨的钟卿卿，以及几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出去，听到没有！”王支书沉声道，他把眼镜推回到鼻梁上，眼神似乎在深思。 苏阳大力挥手，遣散剩余的闲杂人等。此时只剩王支书、村长和原住户许家的姐妹及严文轩在室内。 “老实交代，知青宿舍里的财物，真的与你有关吗？”门砰关后，王支书揉着微疼的眼睛，语音中满含疲惫，“你的品性，在我们心中何曾不清楚？被许言打伤那事儿，难道你以为我们会视而不见？” 苏晚晚走在院门外，心里不甘就这样回去广播站，但想到父亲仍在屋内，并且她正是被父亲逐出此地，她觉得硬闯回去并不妥当。况且屋内还有其他人，目睹这样的场面总是难逃闲话。 当苏晚晚准备离开之际，她心中盘算，待过了许家的庭院转角后，偷偷折回原路，在许家房子侧面溜过，或许还能通过后窗偷听到屋内的对话。然而她没料到其他人竟与她心照不宣。 来到后窗边，发现已有数个人影潜伏在侧边。 “安静。”一名青年连忙向她做出手势，让她不要发出声响。 “钟卿卿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苏晚晚压低声音问道，靠近那几个年轻人，正能听见屋内动静。 “谁知道啊，估计回知青宿舍去了。”这些年轻人对钟卿卿似乎不太在意，苏晚晚索性不再询问。 “连村支书都明白，你们对许言没被抓回城里心里有梗，都觉得这种投机分子不惩治就不公平。世道确实在变。”他的话语犹如冰冷的铁链，让严文轩的手腕伤口更加痛得厉害。 “但你有没有思考过，许言是我们村的一员。现在这么大的事能平安过去，他的''靠山''帮的忙。将来村子里有发展项目需要帮助疏通关系，恐怕还得是他这样的人帮忙。”王支书这句话让严文轩胸膛的呼吸暂时止息，目光难以置信地瞪大看着对方。 王支书为何要告诉他这些？许言的确为村上居民无疑，但他只是一个下放到乡下来的知青而已。村里以后的建设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确保许言的死。 “即使全村的人都想要再次送去城里坐牢，那实际可行吗？他们会接受这样的囚犯吗？”王支书冷淡的语气打破严文轩年轻脸庞的固执，继续说道：“关于你在宿舍内贿赂之事，我在你几个室友那儿略有耳闻，虽然没有确凿证据，可是你的开销来自何方?“ 听到这里，严文轩下意识紧握拳头，辩解说：“难道就不能是我以前存下的？” “假如真有钱，你怎么会跑去偷别人的粥呢？此外，有些青年自带午餐，经常莫名其妙被人偷吃，而偏偏这些时候，你会出现附近。”在外偷听的人屏息凝神，包括苏晚晚在内，清楚地听见了王支书的每句话。 尽管心里惊讶，苏晚晚克制下来，并未理会严文轩受的处罚，径自返回广播站。 对于王支书的想法，这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不过若仔细想想，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身为一村之主，她必须为村里的福祉着想。 让许言在村里安然生活下去，许家自然而然会感激王支书的善举，日后回报恩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了，去写份检查，字数要求两千字，过后给我看看。”王支书疲倦地站起来，临别前仍不忘回头瞥向严文轩，“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在村里窃取公款的行为，惩戒就不会仅止于此，我相信你应付不来。”果然，听到后半句话时，严文轩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 “明白了吗？” 严文轩下意识地点点头，他凝视着门口和苏队长一道离开的王支书，继而颓然瘫坐在地上。明明他是故意来举报许言的！想到这点，严文轩脸上的苍白变得更加深重，用力紧咬下颚。许言，只要他在村里一日，这场较量便不会结束！ “看见许恩了吗？” 许梅穿过院落奔进厨房，朝着正在灶旁擦洗锅的许兰摇了摇头说。 “王支书来了之前，他还闹着提前要吃面饼，我不准，他就生气跑了出去。” “随他去，以前爸爸都在也没拦住，只要他不饿死冷死就好，我们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99章 是否正确的当口 把抹布扔在灶台上，许兰垂下了眼帘，开始巡视院落。 “严文轩，还坐这儿做什么，村支书和村长都已经走了，你该回去写检查了。”闲不住的许梅转身进了屋里，却发现严文轩还瘫在地上。 屋外的窗户边，围观的几位少年看热闹的兴致不再，纷纷无趣地离开了。苏晚晚回到广播站，尽管身处于广播站工作，但她的心依然挂在许家那边，撰写稿件的间隙会不时瞄一眼那边的动静。 午后因为之前的事件引发了一阵喧哗，大部分村民下午都忙于田野和牛棚劳作，没几个人聚集到许家门前。加之苏晚晚所在的广播站偏远，路过的行人本就不多，因此没有新的消息更新。 “我说，如果不是你那个三弟从中挑拨，你大姐和二姐也不会那样对待你了。”突然，苏晚晚在核对面前好几张稿纸的口号是否正确的当口，耳边响起脚步声。脚步声止息，随后是透过广播站后窗户传来的少年低沉嗓音。 “就是的，之前家里物资丰盛都是先供应你，你爸爸刚送去城里就被那样对，他们早就看你别扭，就是不好发作罢了！”许恩周围围着几个认真的同伴。 苏晚晚循声转头，看向后方的窗户，果真看见几个与许恩年纪相仿、声音还有些沙哑的小青年聚在一起。 “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他就这样厉害了，还能开着这么大一辆车回来，我们怎么跟他抢？”许言罕见地一脸失落，脸颊上的赘肉甚至挤压得他的眼睛只剩下了两道缝隙。 旁边的小青年连忙提出建议，“依我看你应该让嫂子姐姐们明白你在家中的价值有多重要，毕竟你不提，她们怎么会上心。毕竟，听说你三哥应该很会赚钱。” “我倒是可以考虑直接回家里，趁着天黑砸掉他的车，反正车不是就停在院子里面吗？找没人的时候悄悄动手就行。”这个青年人紧跟着补充道。 在播音室内听着他们低声密议的苏晚晚无声无息地停下手中的活计，缓缓推开盘面上的纸张，专心致志地倾听着外面的讨论。 “不行，我大姐和二姐基本不离开家的，哪怕半夜睡觉，我们全家也在同一个大的卧室里。要说要糊弄过去砸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许家的房舍格局。 许家虽不算小，可供住宿的房间却有限，一间留给祖父三人居住，另一间则是给两位大姐用。父亲去世后，想必卧室配置有所调整，现在许恩和两位姐姐应该同居一室。 “为什么你不和两位姐姐住一个房间呢？”一个略显枯黄头发的小伙子随即问道。 “否则还能怎样！总共只有两个房间，难道我真的要和三哥一起睡？”许恩不满答道，眼中瞬间闪动着精光，忽然紧紧抓起那位发黄头小子的手臂。 “黄仔，你愿意帮我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一起去打坏那辆车？”那个名叫黄仔的年轻人惊讶了，显然没想到会被卷入这样的责任中。 “咱们不一直都是好朋友吗，大黄、二毛、柱子。”围绕在许恩身边的三个青年纷纷陷入思索，最终还是黄仔首先打破沉寂：“要是让你们三哥发现怎么办呢？你自己砸还行，即使被抓到了，毕竟是自家人，最多责骂两句，但我们若是动手，会不会要我们赔损失？” 黄仔的话语引发了众人的忧虑，另一个叫二毛的急忙补充道：“那辆车到底值多少钱？看咱们王支书的样子，估计他也买不起这么大辆轿车。” 几个青年虽然年轻，但深知在这个年代，食物都是一等重要的需求，谁家里会有多余钱购买这样的大家伙呢？损坏它的话，他们的共同财富恐怕不足以弥补这份损失。 “担心什么呢？你们不是都说了吗？反正车子坏了也是自家人，他们不可能因为这样而对我怎样。你们尽管去做，一旦被发现，我就说是自己叫你们这么做的。“许恩眼眸中闪烁狡猾的目光，面前几个年轻人再度陷入沉寂。 最终还是老黄第一个点头表示同意。 “我姐姐们作息较早，三哥的情况不明，如果他回来就不好办了。我会想办法从他那里借钱，然后咱们买食物的钱平均分配。”几人脑袋凑在一块儿，密谋着夜里动手的时间，连凶器和地点都选好了，拿附近的石头——讨论完毕，满足的各自散去。 但许恩和老黄转身的一瞬间，就看见在不远处、嘴角轻勾听着全程的苏晚晚。 “不动了吗？不是说要去执行砸车计划了吗？” 苏晚晚在中途收声离开广播站，无声无息绕到屋后。青年们全神贯注地交谈，完全未注意到她悄然而至。 “怎么站那么近？不怕被人听见吗？”她说出这话时，几人心生不安。 “知不知道那辆车值多少？”她淡淡问道。年轻人们如同泥塑的稻草人，不敢出声，也丝毫不敢移动，直愣愣地看着比他们稍微高点的苏晚晚。 “吉普车的售价是三万。”明白他们并无直观感受，于是苏晚晚补充道，是她在某些零星读物中瞥见过的价格。 “按照每月30元工钱计算，不吃不喝需要将近80年，才能买得起。” 明显看得出他们不相信这价格，然而恐惧的神色暴露了他们确实听见。“若你们不信，可以去打探证实我没骗人。“ 她说完缓缓起步离去，脸上带着笑意，却又有几分惊恐后的叹息。要是这几个青年没有在广播台密议、不恰好让她撞见，或许许言就得提防家里潜伏的那个窃贼了。 在许恩面前站住后，苏晚晚的话语虽无威压，但却足以让承受不了压力的许恩痛哭起来。 “为什么要去砸你弟弟的车？”苏晚晚质问着，语气平稳但已触及心灵。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许恩眼中滑落，身边几个伙伴也随之后退，他的不开口，自然也默认为她的责问。 “你说什么呢？“苏晚晚冷哼道，语气不满，“你自己在家里都摆不正位置？你爹在世时或许还能宽容你，但现在，你知道你几岁了吗？” 第100章 企图为自己开脱 她眼神扫视身边的年轻人们，故意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只有她和许恩能听到：“我听说你父亲在保健所时你连照面都不肯打一下，成日无所事事，在家游手好闲。所有琐碎事情全是你两位姐姐承担，这种行为真能让人心生喜爱吗？” “抱歉，晚晚姐，真的，刚才只是随便说笑，别当真“ 许恩，向来擅长观察别人脸色，短暂的惶恐过后，马上带着讨好之意笑了，往后移了移与同伴们保持距离，同时偷偷安抚身后的大黄和二毛。 被许恩点醒的这对兄弟战战兢兢地点点头，表示之前确实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当我是瞎子吗？” 他们已经串通一气设定了攻击时间，还企图为自己开脱？ “我已经警告过，许恩虽然是许家的老四，破坏他大哥的车不会有什么太大麻烦，但他以外的你们若敢跟进，后果就没那么好预料了。你以为他说愿意承担就意味着一切，那就大错特错了。事情败露可不是拘留和写份检讨就可以了事的。” 看着这几个小伙子在她的话语下齐刷刷低头，苏晚晚从容不迫地说道：“你们砸三哥的车，内心想必也很明白结果会怎样。” 走到许恩身边，她根本不必细细端详，就觉察到了少年不由自主的颤抖，显然这是头一次置身这种情境。 “你在医院照顾父亲的日子都不曾出现过，我想你也该知道他的失落？至于大姐和二姐，如今你爸离开了家，你觉得他们会像从前那样袒护你？“ 许恩继续卑微地讨好道：“晚晚姐，我真的没开玩笑，求求你别告诉我三哥，拜托……” 苏晚晚会直接忽视这样的恳求：“对了，我还差点忘记那次，你父亲病重在家时，村民四处找不到你。你为什么选择躲开？是嫌他发病场面太丑陋吗？“ “不是这样，晚晚姐……我只是当时有些恐慌，以后一定不会再……” 她点头应允，接着道：“记着你自己的承诺，回家去。” 对于懦弱的许四公子而言，苏晚晚的话语足以使他放弃那个念头，于是她转身返回广播站，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身后并未感受到一丝恨意紧随其消失的身影。当苏晚晚在播音室完成了明天所需的口号备稿，暮色渐起之时，她整理好手中的纸张，整齐地放入了她的便携包中。轻轻带上门后，脚步轻松地返回苏宅。 昨天同一时刻，苏晚晚还心怀对许言安全的担忧，急于去县里，即使无法见到许言，也要去医院探望许老爷子。可万没想到一天之内，许言竟能平安归返，而且情况比预期更佳，县里不仅停止调查，就连许恩可能引发的麻烦也因她的及时阻止而得以消除。 推开门的那一刻，满心欢愉。赵妈妈与大嫂在厨房忙碌，炖茄子烧肉的诱人香气已经扑鼻而至。 “婉婉回家了！”赵英从厨房传来呼唤。 苏晚晚应了声甜美的“嗯”，将饭盒随意放置在餐桌上，随即回到自己的小窝里。 “今日婉婉怎么这般快乐？”赵英在忙碌后，戴上抹布轻叩女儿房间的门。 苏晚晚猜测可能是中暑痊愈的喜悦，但这样的心绪却不能轻易向母亲诉说。 “或许……只是夏天中暑康复。”她含笑道，为消除母亲的疑惑，还给母亲倒了杯清水。 “身体好转是最好，这些天娘都在犹豫是不是该给你做点生姜水。“将那半罐水宝贝似地捧起尝了一口，赵英的神色由最初的关心变得微妙。 “婉婉，你在偷偷隐瞒什么事吗？” 正在整理床上铺品的苏晚晚闻言停顿，母亲脸上流露出的表情让人为之一动。 “娘何出此言？我一直在家里，还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吗？” 苏晚晚没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同时，脸庞逐渐泛上一抹羞涩。听到关于严文轩的话题，苏晚晚心中猛然一颤，她回想起原主人对严文轩无疾而终的迷恋，心中一阵厌恶。 “妈妈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严文轩的事情？”苏晚晚试图转移话题。 笑容深了几分，仿佛话中有话：“娘说过，女儿终究会长大，但是严文轩不靠谱，看上去就狡猾不可信，他是下乡的知识青年，但行为不端正，回到城市，可能会闯下祸。”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去查看厨房的情况，说道：“锅开了，我去看看。等会吃饭时，爸爸有话和你讲。”然而，那暧昧的神情仍挂于她的脸庞，暗示着隐藏更深的弦外之音。 会不会是因为她在白天跑去许家凑热闹的事情被提起呢？苏晚晚心中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惭愧。 今日的苏宅似乎显得有些冷清，苏晚晚洗手准备用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三嫂江盼花和三哥苏地的身影。只有大哥苏高的身影，在与一群小孩玩掷石跳跃的游戏。 “爹，您回来了。“苏晚晚心中猜想可能是三嫂在家里挑了茬子，所以她才缺席晚餐，但门外忽然后响起的脚步声打碎了她的思绪。 “我回来了。“苏阳父亲放下行囊，习惯性转身回房拿起了苏瞻为他购置的好烟，点燃后，悠闲地吐了个烟圈，才透过卧室的门口看着坐在餐桌上默默的女儿苏晚晚。 “你三哥买的那个烟真是不错，比我手工做的旱烟好太多。“ 听见父亲的话，苏晚晚微笑：“不如待父亲抽完了这包，就给我，这样三哥在隔壁村里学习木工，不能常回家，我会到镇上或者县城帮他买。” “不急在这一两天，他还有一整包呢。我早点回家其实是想要找你谈些其他事情。“苏阳深吸两口，那黝黑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让苏晚晚心中微动。 作为村里的一村之长，苏阳平时给人一种威严又不多言的威望，总像王支书那样温文尔雅，不同之处在于即使在家也维持着领袖的仪态，苏晚晚鲜有机会看到他真正轻松的微笑。 “您是指今天我去看热闹的事情是…“想起那次被数落的情景，苏晚晚低下头，感觉理屈了一样。 作为村长的女儿，她本就不应过于涉入村里的纷争。 第101章 触及她的内心 即使现场围观，多次抢话也不应该是正确的做法。她的话，在父亲看来或许公正无暇，但外界的看法却可能是另类的解读：只因为是父女关系而非公正言论。 “确实有点这个原因。”父亲摇落手中的烟灰，凝视着眼前的苏晚晚，深意地说：“怎么啦？看了热闹就害怕了，难道还担心我再说什么吗？” 苏晚晚知道，虽然父亲外表严厉，但她始终是最疼爱她的，这份尴尬和害羞让她羞愧地仰起脸，却意外看到双亲脸上的异样神情。 他们俩今天怎么了？父亲接下来的话让她的脸颊飞上了一抹罕见的嫣红：“来，跟我说说，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许家老三？”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仿佛让时间在这一瞬停滞，心跳如同鼓动的战鼓，令人心悸不已。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苏晚晚也被吓到了。 这……看来她的确真心在乎许言嘛？ 每当涉及到许言的事务，都清晰地触及她的内心。 “傻丫头，还用我说吗？以前村子有什么大事小事，你根本不在意，之前还总去追那个严姓的知青，可你也不曾憔悴成这样。” 说到这里，苏阳停下语句，“但许家出了这么多事，你每次总是第一波关切的人，特别是许言离开后，你几乎每天都要外出打探许家消息，上两次在许家用餐时还帮着圆场解释。我不老眼昏花，能看得出你在想些什么。” 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厨房的母亲就抽空拉起了帘子，拿着湿抹布走过来：“你看许家三娃那会儿消失了，我们家丫头消瘦了几斤啊？” 赵英的一句话让苏晚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原本就纤瘦，近日确实食不下咽，上下左右端详自己确有瘦削之象。 “爹、娘，我……” 本以为她的小动作隐藏得挺好，结果却被父母洞察无疑。 虽然心里面感到尴尬，但她同时也带有一种期盼，苏爸爸苏妈妈一向疼她如宝，家中所有的好东西都紧着她享受。哪怕是母亲之前对严文轩有所怨恨，也没有阻止她暗自攒鸡蛋送给他。 而父母对许言的立场又是…… “他们许家以前是村里规矩的人，但他们三小子，能力到底有多大，居然弄了两辆车回来，并且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苏阳父亲抽完一支烟，似乎开始思索难题，接着点燃第二支，赵英的目光也转至手中的抹布之上。 “爸妈……许言，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人……”苏晚晚尝试为许言辩解，但话刚要出口又觉得时机不对。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似乎都有着固定的模式，一旦有人与常人不同，就会被视为异类。然而，人们总有追求更好生活的心态，以及为了未来而做出的打算。然而，这一切她无法告知爹妈，毕竟他们仍活在这个时代的规则之下。 “爸清楚，也明白许家三娃并不是坏人。” 吸第二根烟时，苏阳父亲的语气温和起来：“许家虽然现在身份不明朗，但他们的三小子将来如何难以预料。我和你妈妈不会因为他家那点事情就阻拦你对他有任何好感。” “爸……”她原以为会因为家族之事父亲会阻止她们走近，却没料到父亲话锋转了个弯…… 不待言语出口，苏晚晚的眼泪已涌上了眼眶。 “晚晚，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在这个新时代，支持年轻人的自由恋爱。不过关于许家老三的事情，那些来历不明的财物你要慎重考虑。假如就这样过去还好，但如果未来有什么意外你只能独自面对所有事情了。“母亲赵英边揉搓着抹布，话语中透露着关切。 “好了，你和许家老三是还没有定下来的，你何必提前这么烦恼呢？让他们两个好好相处就是了。“父亲苏阳掐灭第二支烟，严肃对苏晚晚说道：“还有件事，我们村和百花村有一个交换学习的名额计划，可能会让年轻人们过去学习交流。“ 会不会换到百花村上学呢？ 正巧，母亲第一个否定说：“你现在在村广播站工作是村民们的重要联系人，如果让去百花村，谁来做播音？“ 换个地方学，许言也可能得到机会 刚升起的一丝期待被母亲毫不留情地打破。 细细琢磨一下，母亲讲得也没错。如果真去相邻村子学习，已经恢复良好的广播站必然需要他人填补空白。对于村里的人来说，做个广播员虽然是薪酬较低的，但轻松自在。她们只需上午朗读书稿，不像其他人终日操劳于农事。 特别是村里那些渴望建立一番事业的姑娘，对这份工作的向往程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苏晚晚身为村长女儿，竞争一定会异常激烈。苏晚晚总有些无奈于人们的羡慕目光背后，她们并不了解背后的写作之难。 比较起来，给生产队放牛或喂猪的工作更为艰辛，所以她的广播员职务算是相对舒适的了。不过现在的位置基于每日去广播站工作。一旦离开前往相邻村庄学习，她的位置可能让给别人，将来回归后的她在广播站的话语权是否会一如既往，就说不准了。 这回的交换学习任务究竟会持续多久 “任务安排轻，不算繁重，时间也不会很长。我看了文件上说也就半个月左右。“很明显，苏阳的父亲已经深思过这个问题。 “晚晚一直在村里成长，从未真正出远门或独立生活。虽然百花村不怎么起眼，但它离我们也算有一定的距离。让她去那儿独自学习和开阔眼界有益，多结交些不同的人对她的成长是有利的。“ 虽然这是父亲苏阳对母亲赵英说的，然而听到此处的苏晚晚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心酸。在穿越到这个身份前，她前世几乎孤独无亲，年幼时就已领略过生活的辛酸和无情。 这次遇上了这般深爱她的父母，不仅处处溺爱，更关心她的未来打算。于是她立下誓言：“爹，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会好好做。“ “恩，既然你有决定，那就去整理行装，可能要在那里停留半个月。关于广播站的事情……“苏阳接着说，抽出一支烟，缓缓点燃。他知道王支书很欣赏她的工作，而如果自己半个月不在，由别人暂代她的岗位恐怕会造成困扰，而且村中也没有那么多悦耳的声音能胜任这项工作了。 第102章 要改变就难上加难 原准备去房间整理的苏晚晚闻言脚步停下。“那爸你会怎么做？“ 赵英思索道：“如果真的不行，可以就说喇叭坏了。“随即补充道：“反正那个喇叭时常坏。等晚晚你从百花村回来后，我们再把喇叭修复，广播站如常运转岂不是更好？“ “娘，你这是自欺欺人啊。“苏晚晚内心既心疼又苦笑。“你以为村中其他人不知道，小孩一离开喇叭就‘损坏’，这样剥夺别人接近岗位的机会。等到孩子回家恢复如初，村民怎么看待咱们家呢？“ 面对母亲的提议，父亲苏阳板起脸孔，断然否认，连带地，苏晚晚也在心底微微颔首。原本作为广播员的事已招致村里的一些非议，他们怀疑这个位置是由她借助于身为村长父亲的关系才得以获得。苏晚晚对这些流言不以为意，她的嗓音确实出众，村里也没有几人才华卓着。 可是，人言可畏，谣言一旦扩散开来，要改变就难上加难。“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做，如果没有合适人选，不如暂时不需广播员，直接预录好半个月需要播报的时代语录，让对广播站熟悉的青年中午自愿去念稿子，然后自己关门就行。“ 毕竟广播站运行这么久，苏晚晚跟每日录播语录的那几位青年已颇为熟悉。自许言呵斥之后，他们每天有序前来，按章行事。即便苏晚晚不在，估计他们还会维持这套规范。 赵妈妈被父亲苏阳责备了几句，低头悄悄瞄了一眼他的面色。见苏阳微闭双眼，似乎正在深思，刚才那一脸似有些理屈的表情瞬时转化为慈爱的笑颜：“看来就这么定，反正村里的年轻人就算有那些播音技巧，也无法写出像你讲的那么生动的故事。“ 赵妈妈这句话不自觉地触碰到了核心问题。 支书王给苏晚晚提供的那些书，绝大部分都以辩论形式写成，欠缺可读性和故事性。如果不是苏晚晚突发奇想，将那些文本改编成了富有画面感的故事，村民们对于村务播报的反响也不会如此热烈。 即便如此，退一万步讲，即使苏晚晚骤然离去，能有人完美好接替她的位置并不易实现。 “嗯，好，晚晚，你去房里整理行李，我会在明后两天与王支书讨论此事，我们后天清晨去百花村，你今天的广播继续正常进行。” 苏阳轻挥去手边燃尽的烟灰，站起来往房门走去。这时，苏晚晚急忙迈上前，握住苏阳右手胳膊问道： “爸爸，我刚想起来……这次交换学习的年轻人们有几个呢？“ “爸明白，你想一起去百花村是不是，就像许家的三娃一样？“ 对女儿心思一猜即中的苏阳微笑着说道，引得苏晚晚下意识抿了抿唇。 “公社决定每村派三、四名学生到百花村交流学习，百花村那边也会派同样数量的年轻人来农场工作，这是管方安排。“ 然而赵妈妈一听却不禁担忧起许言的事情，因为前些日子他惹了麻烦：“你说那件事……还没过处理期，他们还会让许言来参加交流吗？“ “这正与你想的相反，你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会进行这种跨村交流吗？“听到父亲的问题，苏晚晚会心恍然。 “您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针对许言的问题，上面间接通过这样的安排让青年们互相学习交流？“尽管知道许言人脉广泛且能量非凡，但这番安排还是让她惊讶不已。 “你觉得呢？许家的小子能让县委的人都动心，背后还牵涉更深层的力量，区区村委会和镇上的队长们怎么算呢？“ 苏阳说完，厨房里炖煮的食物热气腾腾，他拎起粗布衫，准备到厨房取盆水洗脚。厅里只留下母女俩：激动的苏晚晚和满面不舍的赵妈妈。 按父亲所说，这场交流专为此事而设置，那么这次苏晚晚确实可以与那家伙一道前往百花村了。 说罢，赵母轻轻地牵起苏晚晚的手，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开口道：“从你落地到现在还没离开过太远，最远也就到过小镇罢了。听说百花村甚至比我们村到镇上的路程还要长。这次你就要去那么长时间，东西得准备充足。” 被母亲牵回到房内，看到她来不及吃饭，直接找来一大口袋，装满了几乎所有衣服，甚至连平日里舍不得用的香皂和护肤霜都被一并塞进了袋子里。 光是茶杯就拿了三四只，苏晚晚内心既有感动又有点好笑。本来家庭状况就不宽裕，母亲如今却把这些悉数放入她的行囊，晚晚赶紧拉住欲再添补的母亲的手：“娘，这样包得太满袋子都要撑破了。” “唉，真抱歉呀，娘太忙了都没注意。等会儿，我去再拿个袋子来。” 赵英说着又打算走进杂物储藏室。晚晚急忙拉住她说：“娘，其他的年轻人都背着一只小袋子，如果我看那么多东西，他们会不会笑我不合时宜……”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的父母或许不如咱们上心。你的初次长途跋涉，不多备些以防万一怎行？这不正是收获的时节吗，你要到那边生产队劳作割稻，要是连体面的鞋子和厚重的衣物都没有，冷着身体如何能应付得了？” “四哥要去别的村庄学习木工，您给他的行李也不过是寥寥几件而已……” “你怎么能跟四哥比？他小时候皮糙肉厚惯了，去吃点苦对男孩来说也是必要的磨练。可是女儿家若是受了罪，我能有多心疼呢？”赵母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爱意。 面对母亲的话语，苏晚晚无声叹息，又一次轻轻挡住她的手，阻止了过多的添加，只留下大布袋中满满的关爱。赵母看着她点头：“外面的人看见可能会以为咱们的小闺女真的搬新居去了呢。” 此时，江盼花略带嘲讽的声音从餐厅的方向飘来：“这不是搬家是什么呢？”其实不仅江盼花如此，晚晚也感同身受。瞥了一眼正在发言的江盼花，赵母并不接她话茬，只是拉了女儿在餐桌旁坐下。 沉默寡言的嫂子姜淑珍淡淡回应道：“毕竟是一生中的第一次远游，多准备点总不是坏事，或许会有些用处呢。” 第103章 被视为异类 每当话题开启，江盼花便显露出她尖酸刻薄的个性，旁边的苏地悄悄向她瞪了一眼示意警告，然而，江盼花并未理会丈夫的存在。 在苏家这些日子里的委屈，可不是白受的。纵然她眼下无法立刻讨回些什么，至少嘴巴上不能再受委屈。 江盼花看着苏晚晚，悠悠开口：“大哥大嫂，别以为在这里能捞些好处就万事大吉了，表面对待都是虚伪，你若当真信以为真，那就是真傻。”她的言语间带着一丝酸味，话一出口还没完，就又偷偷补上了。 这些弦外之音无需深思便听得清楚：在这家中，她们两个媳妇算是外人，自然容易被视为异类。 苏晚晚缓缓咀嚼饭菜，没有接话。以往面对这种挑拨，早就有针锋相对的决心，但是今日，她心情太好了。一是许言归来，二是有机会与他一起前往隔壁村交流学习……想到这些，心情格外愉快。 闻言，苏晚晚轻轻地回应：“对，娘一直待我不薄。”语气虽温，但在江盼花心中种下了一颗不安因子，姜淑珍随即低头用餐，再不多说什么，餐桌上其他的人也在安静享用食物，整个客厅只剩下筷子轻撞盘碗的声音，这让江盼花第一次深深感到自己的存在似乎遭到了忽视。 吃过晚饭后，苏晚晚冲了凉爽的澡，满怀欣喜地上床入睡。先前让母亲和大嫂编织的部分披肩已被许言带走，并嘱咐她们严加隐藏，千万不可被江盼花察觉。 毕竟那几番争斗让江盼花毫不遮掩地表达了对这项工作被忽略的不满，这女人随时可能让事情满城风雨。 幸而这次完成的披肩消除了任何直接的证据，江盼花闹腾再多也无法动摇苏家丝毫利益。今后的问题，在百花村后，她可以和许言好好商量应对。 把心安定下来，苏晚晚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这段日子神经高度紧张，这一刻终于能松懈，很快就进入梦乡。朦胧中，她似听到窗外有些异常响动。然而，困倦太深，她翻个身又沉入了昏沉之中。却忽然发觉，这些异响越发清晰，像是故意用碎石轻轻敲打窗玻璃的声音。 她稍微坚持了片刻，但终究无法忍受这无端的打扰，苏晚晚勉强鼓足力气坐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看，夜晚的天空已然一片漆黑，只有乌云覆盖的月亮映照下方，周围苏氏家的其他房间都已熄灯，显然是深夜时分。 苏晚晚疑惑地咕哝道：“奇怪了，不会真的闹鬼？”正想着要合上门窗再次休息，却见又一颗小石头精准无比地打在窗台上。 夜色深沉时分，这个声音虽轻，却又异常分明。 苏晚晚最终不堪其扰，再次推开了半扇窗，脑袋伸出窗外，遥望着不远处苏氏宅院的大门问道：“那边是谁？” 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出这话后，苏晚晚才觉得此举荒诞。谁能三更半夜毫无理由的对着她丢石子呢？ 夜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晚晚屏息静听，不敢相信地眯起眼睛。她心中暗暗想，难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现象？ “原本就不该来打搅你的好梦，早知如此，我就先不来的。”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可能是幽灵的形象，耳边却传来许言的声音，让她愣住了。 惊诧回头之际，恰好对上黑暗中半个身子探出的许言。见到真真切切活生生的身影，苏晚晚长出一口气，缓缓解了口气：“你突然出现，就不能正常一点嘛？装神弄鬼地做什么……” 似乎察觉了她的抱怨带着些责备，许言语气微有不满：“我还以为你能看到我。” “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是从院子外面进来的？”拉着许言的手臂，苏晚晚往窗口移动，悄悄地将窗户拉开示意，让他进屋对话，“在这晃悠多不合适，要是爸娘或哥嫂夜里醒了，看到你会咋办？怎么编理由啊？” 听罢，许言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喜，但随即敛去，点了点头。 “既然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要是被他们撞见，我该如何解释……”苏晚晚的头脑单纯，并未过多琢磨他的心理活动。 许言短暂思考后，利索敏捷地跳入了房内，丝毫未引起尘土，窗户也在他身后轻轻合拢。苏晚晚随之拉上窗帘，把人引到卧室的桌子边坐下。 “深更半夜跑来找我干啥？”尽管他已经进入了房间，危险度下降，但家中别人都已熟睡。苏晚晚的闺房紧邻厨房，父母的房间就在厨房对面，而大兄苏高出身的厢房与餐厅在同一翼的西端，任何细微声音他们都会警觉。 模仿晚晚的姿态压低声音，许言快速取出钱放到她手中：“这是我卖掉斗篷的钱。还有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 “我恰好也有几句话告诉你。”她随意把手头的钱放到抽屉中，转身直视许言期盼验证的眸光，道：“你说。” 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下，苏晚晚不知怎地对面前许言那有点严厉的脸孔生出了些怜惜感，或许正是那些灯火的摇摆，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魅力。 “实际上没太大问题，就是在今天下午在广播站撰稿的时候，听到你弟弟许恩和他的朋友们讨论要毁坏你的车，但被我阻止了。“苏晚晚简洁叙述下午发生的事件，语气带有一丝担忧：“可你还是要提防着点儿他，尽管可能他贼心有余、贼胆不足，万一暗地里突然做些什么也不得不防。“ 关于最小的儿子的品行，苏晚晚并不觉得太高估。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大姐和二姐特意叮嘱过我这件事。”许言对于苏晚晚会如此关心家里情况感到惊讶，语调略有些结巴。 “那你两位姐姐怎么看待你的弟弟？你父亲那里有新消息吗？他的病情怎么样了？”想到如果没人管控，许家的小弟恐怕就走上一条明了的道路了。 一提及这位“小四”，苏晚晚立刻联想起了她在镇上遇见过的年轻人，其中有个猴脸尖嘴者仿佛活脱脱是长大的许四哥模样。 “大姐为家庭付出了许多，她不怎么爱言语。二姐倒常拿他来批评。“ 第104章 无法保持严肃 许言像是汇报似的，认真答复了苏晚晚的问题，苏晚晚因此有些无法保持严肃。 “你爸爸的情况暂无新进展，但我相信县城的医疗技术是可靠的。他那病其实不重，主要是心情郁结。既然他在县城看不到我这不肖子，应该不会有太大波澜。” 注意到说到苏伯伯时许言用的微妙措辞，苏晚晚感觉到他的态度有了细微改变，不像之前那样极端排斥反对与父亲的关系。 “那你父亲要是要求你向他道歉呢？”苏晚晚试问道。 “如果要我道歉就道歉呗，反正对我不会有多大的影响。”许言淡淡回答道，“我还偶尔在县城时听说，爸爸坚持要把诊所搬回家，还差点儿耽误他的生死大事。” “然后呢？“苏晚晚轻声询问下文。 “那都是因为我引起的。” 夜深人静中，煤油灯微微闪烁，随后恢复了沉稳。苏晚晚清了清喉咙：“放心，你父亲在城那边很快就会恢复的。” “嗯……我今晚过来除了给你送去卖出的钱，还想跟你分享件事。”苏晚晚心中已有数：“村里计划让年轻人们轮番去其他村庄学习，我被分配去百花村，可能至少得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了。” “正好，晚餐时父亲也跟我说了这事。东西都打包好了，后天一早出发。“苏晚晚的眼瞳忽闪忽闪地说。 “真的吗？“ 苏晚晚会从许言压低的声音里感受到同样的兴奋：“是真的。说不定我们到百花村后还得一起劳作呢。” “那你广播站的任务怎么解决呢？” “我明天就把接下来十多天的关键言论准备好，到时候让他们自行播读就好。”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苏晚晚注意到许言这几天似乎长出不少头发，他从前短短的头发现在已经能够披到脑后，完全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 “有什么声音吗？” 刚要开口的许言听到门外响起“吱呀”声，是起夜的赵氏询问着苏晚晚所在的房间是否安全。 “嗯，没问题……可能是一只老鼠……”苏晚晚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低声回答，显得有些紧张。 “你在跟老鼠小声嘀咕什么？要不要我去帮你赶它出来？”门外脚步声逐渐靠近她的房间，她本能地拉住了许言的手，并且用力握了握。 “别担心……就是个小鼠，不会吵醒你，妈妈你休息……” 听母亲赵氏不再继续追问，苏晚晚感到一阵轻松。若真被她发现……天，简直不敢想下去了。在这寂静的黑暗中，尽管知道母亲已经远去，两人对视却不曾说话，仍然心有余悸。 倒是反应敏捷的许言拿起桌上的半茶杯蘸水，在桌上轻轻画出了简单的四个字——“我先走了。” 看着许言无声离去，苏晚晚望着窗外紧闭的窗户和桌面上未干的水痕，静静凝视片刻，随后默默将那些痕迹抚平。 第二天清晨，村里已经在议论着将青年送到邻村学习的事情，有些年轻人专程前往支书王支书办公室求证消息。毕竟大家都听说过，这样的交换学习可能提供更高的工分收入，劳动强度也相对轻些。对于下放到乡下的知青而言，这是一份宝贵的履历加项。 得知如此诱人的机会，村庄的青年们都按捺不住，跃跃欲试。 “好了，各个村子交换的名单我们会在下午讨论决定，先忙你们自己的事情。”支书王支书刚上班，就被门前一群激动的青年围着处理问题。 “听说咱们村子许家三小子被列入了青年交换名单，王支书，我们可是有异议的。这样的好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毕竟，他的事情还未解决，村民们都对此有不满。这回好差事又落到他头上了，万一他一人捞走所有的福利怎么办？他家里不是已经有了辆车，还需要这份资助不成？”几个消息灵通的年轻小伙子似乎打听了些什么。 其他的年轻人本来都已经准备走，却被这几个带头的鼓动，又全都留了下来。就算这些人只是静静地聚拢，办公室门外就已形成三层人的圈子，声音嘈杂异常。 王支书扶了扶眼镜，轻松回应道：“这个青年交流活动并不由咱们村子决定，而是上级乡镇公社定调的。关于你们的问题，我在这里也无法做出最终判断。” “那之前您怎么说要由村里研究决定？是不是您和村长就能直接做决定呢？而现在怎么又变成了要交由乡上的决定？”质疑的年轻人不死心地质问道，眼神坚定地看向王支书。 疲惫的王支书轻轻按摩着额角的酸胀，他对那些坚持的小伙子说：“近几天的事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有的决策并不由咱们村子说了算，我们不过提出自己的看法罢了，但拍板的权利不在我们这里。” 面对村长苏阳穿着破布衣服的到来，围住门前的年轻人立刻变得不那么坚持了，他们心里虽不满，却也无计可施。 “行啦，行啦，别胡闹了，不是说这是县里面安排的工作嘛，你们别只看到我会妥协，大家各自忙去！”苏阳的话语仿佛有种威慑力。 “唉，老苏，你不知道我遇到什么难题。这么多棘手问题缠身，真是让人头疼。”在青年们散去后，苏阳村长和王支书一同走进办公室。 “有时候好事也能藏匿在坏事之中，说不定未来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转。”苏阳村长笑着，从背包中拿出一份名单，推向王支书。 “我就知道你希望晚晚能得到一些锻炼。” 王支书拿起名单快速看过推荐人选，第一个在苏晚晚的名字旁画了勾：“尽管晚晚要去交流，广播工作还得继续，让她把下周的语言节目准备好了。” “没事，老苏啊，你经办的事情我很放心。“王支书的目光再次扫过清单上其他几个年轻人的名字，显露出一丝疲惫，然后放下文件：“公社只点了许言的名，其他就让我们自己在村里挑选，除了许家三儿和晚晚，剩下的两个我想需要谨慎挑选呢。” 他也注意到了这些天村庄里年轻人的冲动情绪，苏阳村长点点头：“至少得让那些刚才年轻人里面有人去。” 第105章 心存不满 午后，当王支书的办公室公之于众那份青年调换名单后，刚刚农忙归来的年轻人如约汇聚在支书办公室门口的墙壁前，目光紧盯着贴在墙上的那张单薄纸张。 “看见了吗！我就说，名单上肯定有许家三儿！他那样的才能，不拿这个名额就见鬼了！“ 领头的年轻人愤怒地质问，他的几名亲密同伴齐刷刷转过身去，准备冲进去讨要个说法。 遗憾的是，屋内无人回应。 “还有咱们村苏晚晚的事呢。”人群中突然有人尖酸地插了一句。 对于村长大人女儿苏晚晚成为调换青年一事，村民们并不惊讶，毕竟是村长的亲闺女，享有额外优待也是情理之中。 而许言和村上的干部没有任何亲属关系，还惹下许多是非，如今竟还能得到这份照顾，这令他们实在难以忍受。 “苏晚晚一直是抢着吃大锅饭的人啊，这又有啥稀奇的？”一些青年戏谑道，引来哄堂大笑。但笑着笑着，人群中有人提高了嗓音： “那如果苏晚晚去百花村交流学习，谁接替广播站的播音员工作呢？“ 原本身处喧嚣的大笑声陡然停止，人们期待听到某个答案，但他们未及发言，王支书已经慢悠悠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时代讲话稿已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们自己到广播站中午时分拿去朗读，设备方面不会使用可以来找我帮忙。“ 原本心中对那个播音员位置暗自憧憬的青年们都默然，他们还以为这样的好事轮到别人头上。 “我们知道大家对许言去百花村的事心存不满，名额总共是四人，我们村民以及知青都有机会，身为支书，如果真的不满意，只能说我的能力有限。” “我们无意为难你就是感觉有些人好像日子过得太顺了，而我们就像注定受苦一样，这样的对比，任谁都难免心中不平衡。“ 没人料到王支书会如此严肃回应质疑，顿时哑口无言，只得顺着话题继续聊，但这团不满的思绪并不会就此消除。 “再说，哪个时候，我们许言不是我们村生产队里干活最多的？”支书王紧接着的话语，一下镇住了所有年轻人。 “那他干活的样子就像牛一样有力气，我们队的驴都没他那么耐劳……仿佛他的体力永不枯竭，一般人能达到这样的身体状态吗？”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着。 “好了，看完都回去准备，被列在名单里的青年人，快回去整理行李，明天一大早就到这办公室门口集结，统一坐牛车去百花村。“王支书宣布后转身欲离去，突然看到正朝他这边走来的许言。 许言提着镰刀，衬衫虽脏了些，但他身上的那份与村里其他青年不同的贵族气质，在远远看去时仍然鲜明可见。 “许言，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家都不会猜到处于村子里风暴焦点的许言会在众人围观下忽然出现。 一时间，众人无声地暗讽他在心中。 “支书，我明早就去做交换，提前将负责的部分水稻收割并脱粒完成。我在生产队的打谷场西北角已做完。”许言淡淡地说，完全出乎王支书料想。 王支书闻言，眼镜几乎要滑落，显然对他能一天内完成那么多农活表示怀疑。 “那些稻谷你就算全部收了，恐怕也有一百多斤？一天怎么做得完收割和脱粒这两件事呢，我实在不太相信。” 其他人都能找到理据对许言的能力提出疑问，毕竟这项任务对普通年轻劳动力来说，三四天是最低的标准完成时间。 许言不等他人开口，随即转身走开，留下王支书愣在原地注视他的背影。等身影消失，支书轻拍身边的青年：“去看看打谷场，看看是否确有这么多稻谷……” 被打拍的年轻人即刻起身打算去验证，耳边响起另一个刚抵达现场的青年低语：“不用查了，我刚才回来过，他说的是实话……”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能做这么多？”有人质疑道。 “不是说了嘛，他比咱们的驴还勤劳，精力似乎永远无穷无尽。“人群中的异议慢慢消散，王支书暗自庆幸一场纷争没有真的发生。 最后，他安抚大家，“好了，散了。”傍晚时刻，苏晚晚在结束漫长的手写作业时，疲惫地揉着麻木的手腕，看着一叠草稿纸无奈摇头。 苏晚晚的笔记本上满满当当记录了许多内容，足以让村里的年轻人研读半月甚至二十天之久。 “苏晚晚，我找你有点事。” 放好稿件、确保收音机彻底关闭后，她脚步虚浮地站起身，准备回家补眠，但耳边却又传来钟卿卿的固执嗓音萦绕不散。 钟卿卿是不是一路拖着拐杖从卫生所艰难地走到这里了呢？这真是辛苦她了。 “你那些和严文轩的纠葛我不想听，也不要提借钱的事，我对两者都不感兴趣，也没法借你。” 被苏晚晚这样说，钟卿卿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无比。 所幸此处没有其他人，她没必要掩饰。 “是你告诉了父亲李美芬这个人？”她毫不避讳地问道。 “李美芬？是谁呀？”对于不太熟悉的这个名字，苏晚晚一时回忆不出与之相对应的人的模样。 “少给我装蒜，如果不是你说的，李美芬怎么会出现在‘百花园村’学习交流名单上？”钟卿卿情绪急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从她愤怒的眼神和语气，苏晚晚很容易猜测她是与钟卿卿一同来到村里的女知青之一。 他们的村庄知青总共不算多，加起来也就十几个。 男性与女性知青被统一分配到了两个不同的寝室。 传闻钟卿卿在女知青间并不受欢迎，而严文轩在村里的事迹显然也与这说法相契合。要在男性知青群中赢得任何声誉，对他而言可是罕见至极。 “自己不行，拿不到名额就来怪我？真好笑，被你一说，我都醒了。”说着苏晚晚轻松启步出门，不再理会身后的钟卿卿，因为无论她受了多少伤，都无法影响她的理智。 钟卿卿扶着拐杖艰难地紧跟苏晚晚的步迹，两人的对话继续到收音站门口。 苏晚晚习惯性地锁上门，可钟卿卿依然不肯罢休地尾随不舍。 第106章 真是让人好笑 “我落榜的原因是受伤无法前往百花园村学习，况且即使我没有机会，那她有吗？自从下乡至今，她有什么出色的表现？别说村子里没人知道她，王支书连她是哪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挑中她？”她一边气恼地说着，一边向前挪动着步伐。 “难道你没发现我家方向与你相反吗？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苏晚晚反问道，显得既惊讶又好笑。 正在轻快返回家园的苏晚晚回头，凝视着额头已经开始沁出细汗的钟卿卿，问道：“难道你要继续往前走，让路过的人知道你特地来找我的经过吗？” 钟卿卿气得咬紧牙关，在苏晚晚话语落下之际，勉力腾出握着拐杖的手，猛地拉扯起苏晚晚衣角的一半。 “呵，你还想动粗？” 被抓住的苏晚晚顿时止住了脚步，好笑地看着钟卿卿显得有些滑稽的形象。因为她必须腾出手握持拐杖，现在整个人都紧紧依附着拐杖站立，动弹不得。只要苏晚晚稍微奋力挣脱，她们两个人可能一起踉跄倒地。 “哎，我记起来了，那姓李的是不是上次带头孤立你的那位？”苏晚晚回想了片刻钟卿卿宿舍里女知识青年们的面貌，很快认出了一个头发略短、肤色较黑的形象，估计那就是李美芬。 这个人正是她脑海中的“元凶”。无论是广播站门口众人嘲笑钟卿卿的那一刻，抑或在棚舍孤立她之时，这个短发女孩似乎一直扮演领导角色。 钟卿卿的回应加深了苏晚晚对李美芬的怀疑：“你在背后怂恿你父亲帮她拿走名额，你们是何时相识的，你解释得越多越显得心虚。”这无疑证实了苏晚晚之前还有一丝不确定的想法。 “怪不得你急匆匆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是因为那个知识青年头目李美芬得到了交换机会令你不悦？”原本苏晚晚对其他人交换不甚关心，但经钟卿卿这般挑拨，她起了些好奇心，回顾了一下关于李美芬的记忆。 回想往事后，苏晚晚震惊地发现，每当村子里发生争执时，都有李美芬的身影。在涉及到钟卿卿的时候，那些女知青总是有紧密的小团体反应。这让她确信，在自己亲眼看见钟卿卿和严文轩私下会面之前，她在女知识青年们中的地位已形成。 闻言，苏晚晚毫不犹豫地笑道：“去举报呀，去。我就准备回家吃饭了。”这回青年之间的交换是乡村公社倡导的，李美芬作为一名候选者，并没有什么不当，钟卿卿无端指责村长为偏袒李美芬谋求私利，真是让人好笑。对她而言，这件事倒是个不错的插曲。 钟卿卿意识到自己的威吓无效，不禁怒不可遏：“苏晚晚，你……你们全家都是卑鄙小人！” 若钟卿卿只限于批评自身，那苏晚晚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个人空有滔滔不绝之舌，却并无其他本事。但如果涉及到她家人…… “你乱说什么！” 苏晚晚刚想甩掉抓着她的钟卿卿，猛然看见村支书王支书正在朝他们这边走。王支书刚打发走一群来表达情绪的村民，还没迈几步路，便看到一脸执着不放的钟卿卿，并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不是……王支书，您误会了……” 对于苏晚晚而言，除了她面前的这一面，钟卿卿在外总是装出楚楚可怜、文静羞涩的样子。 然而，由于一时激动，她并未察觉到王支书早已走到近前…… 此刻的钟卿卿赶忙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加上恰到好处的表情演绎，若是他人也许还真会被她的姿态蒙蔽。但王支书不是不知道村民们背后的闲言闲语。 “好了，你脚踝受伤，不适合长时间待在卫生所。没事的话就安心在宿舍休养，尽早康复后，还是能继续为集体贡献力量。”说完，王支书轻轻咳了声，看似关心村民，实则意味深长。 他的建议看似针对青年们，但实际上暗含警告——最近村子里对钟卿卿议论颇多，即使受伤还在工作。王支书这话等于是在无声中勒令她半隐退。 看着一脸认错、满腹委屈的钟卿卿和远处期待的苏晚晚，王支书沉稳地咳嗽了声，没有过多纠缠，只是轻声道：“广播站的材料我都安排好了，你可以先交给青年自行拿取。”他的话语间，已确定无疑地保护了钟卿卿的位置。 钟卿卿本打算辩解几句，看到王支书早已回避的眼神，只得愤恨地点了点头，带着拐杖慢慢离去。 “王支书，我写好的半个月内所需的标语都放在广播站桌子上了，年轻人自己就能取用。” 钟卿卿一走，苏晚晚急匆匆地将自己的任务交接给他。 “这事，我爸已经跟我沟通过了。别担心，以后我会找村民定时开播广播设备，你的职责不会改变。”王支书迅速且坚决地回应，却让苏晚晚生出些许自责。先前的话，让她显得过于迫切，似乎只为个人目的。 “晚晚，听说你小时候很少出远门，最远只去过镇上。前往百花村单程就得半天，有任何不适立刻报告，必要时可以回来，不必太过勉强自己。”这是村支书最后的叮嘱，既关爱又充满了深意。 明白了王支书的解释，虽然明白这只是出于对他父亲村长的尊重和关照，苏晚晚心中仍涌上一股暖意，并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至于村里其他谣传，你千万不要介怀。“见苏晚晚似乎没完全理解他的话，王支书深深叹了口气，慎重地继续说道。 “最近又有些什么谣传吗？“ 无非就是围绕钟卿卿和许言的闲话，什么时候又与自己有关了呢？ “晚晚每天在广播站，离村里人聚集的地方有些距离，他们谈论的事情你不太清楚也是自然的。“ 王支书顿了顿，轻轻扶了扶眼镜道：“实际上就是说你家庭背景的问题，比如刚才卫生所的年轻人说，你推荐了你的室友，那个青年插队队员才被选去白花村。“ “哎，王支书您别误会，那个提起的人我和她交往并不多，甚至连名字都不熟悉，就更别提由我爸来举荐人选了。“ 尽管这事自己并未推荐，但她明白保护父亲的名誉很重要，若是父亲苏阳参与了此事，她得尽快明确划清界限，否则只怕别人真会误解她倚仗身份任性的行为。 第107章 爱嚼舌根 “这一点我十分理解，难道你以为这张名单是谁制定的？“王支书微微一笑接着说：“其他人或许不知情，但我知道晚晚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姑娘。有人传你去百花村是为了与许家的三儿子亲近，这种说法你也无需当真，村民们就是这样爱嚼舌根。“ 对于前面的内容，苏晚晚并不在意，她真的不清楚李美芬是谁。然而面对最后一部分…… 她轻咳了两声，没有回应。 她选择百花村交换，主要是为了能更多与许言接触…… 王支书看晚晚没立即回应，误以为是小姑娘家害羞，于是又温和地问了些关心的话，便让她回去。 夜色渐浓之时，苏晚晚推开苏家门口时发现夕阳已西沉，随手放下手边的布包后，她走向厨房却未及询问晚餐吃什么，目光却落在旁边的桌子上那一小盆冒着热气的蛋糕上。 “妈，今晚咱们吃的是蛋糕呀？“ 在这个年代，餐桌上能看到一枚两个煮熟的鸡蛋就算是逢年过节了，而这满满一碗蛋糕真是意外的惊喜！ 记得之前她进城卖野猪肉时，并未带任何鸡蛋回去，只留下一部分肉和日常生活所需物品。看来，这份蛋糕用的蛋都是父母节省下来专门为了她而准备的。 “你妹妹，今天是特别为你做的蛋糕，并非大家一起享用。“王支书纠正道。 在苏晚晚话语刚刚落下之时，旁边摇曳生姿走来的江盼花酸溜溜的话语随之而来。 “青桂儿，你闻见了吗？桌上的鸡蛋糕飘散的香味，可惜你个子小，我怕你靠得太近，只能在外面望梅止渴，站在远处贪婪地盯着。”江盼花的母亲赵英并未理会她的酸涩情绪，直接走到苏晚晚眼前，从盛放鸡蛋糕的小碗里取出勺子。 “来，尝尝看妈的手艺如何，鸡蛋糕味道是否适中，如果不够咸，妈会立刻回到灶旁再调一下。”说着，她并未让步，径直放好了勺子在苏晚晚的面前。 “妈妈也尝一口呀。”顺水推舟，苏晚晚握住了赵英的手，拉她坐下旁边的板凳。 在苏晚晚强硬地拉扯下坐到凳上的赵英轻轻一笑，柔声道：“傻丫头，你明天要交换青年，不是妈去，这只是为了你在离开后晚上能品尝到这份心意。那里虽然会有膳食，可肯定没有家里的可口，所以这些时候会受点儿委屈了。” “是啊，方圆的这些村落里，可能就数咱们家人人都能天天尝到肉香。”在一旁插话说的江盼花伸出的触角被青桂躲开了，她收起了手掌，手指紧握。 “如果这些美好你都觉得不满足，你可以去村民那随意发泄，但别让我们心里不痛快，毕竟晚晚要去百花村换劳动。你不愿说好话那就吃完了回你的屋子。”忍无可忍，赵英犀利地看了江盼花一眼。 听到母亲提起自己离去的事，苏晚晚迅速恢复了过来，“娘，您尝一勺。” 还未及赵英开口，苏晚晚已经在她嘴里喂了一口鸡蛋糕，“如何？好吃么，娘？”赵英看着笑盈盈的女儿，眸中顿时湿润：“美味极了。” 就在此时，门被苏阳踢开，满眼迷恋地看着桌上的鸡蛋糕。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这么香的气味。”问话的同时已走向厨房的他。 苏晚晚快速奔去厨里又拿来了几只空的陶盘及勺子回到屋中，平均地在每盘中分舀了那小盆鸡蛋糕后，盆底很快变得空荡。 简单的数一数，苏晚晚取出了相应的碟子并配上小勺，一个个递给了在外守候多时的孩子们。拿到蛋糕的哥哥们迅速跑到门口享受去了，桌上的几碟鸡蛋糕，苏晚晚心底明了。 一一在她、嫂子，父母以及大哥、三哥的盘碟里铺好，苏晚晚这才悠然拿起那小勺，轻轻享受自己的份额。 “娘的手真巧，等以后我赚了钱，每天都要让娘亲手做蛋挞给我吃。“赵妈妈看着苏晚晚那认真的样子，原本湿润的双眸更深了一些，却强忍着没有哭泣，只是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嗓音：“得了，瞧你这点本事，让个蛋挞就把孩子给馋成这样。咱家晚晚可不似别人那样只想着自己，快趁热吃了，别辜负了孩子的心意。” 苏家的人有意忽略了坐在餐桌旁的那个充满敌意的眼神，连江盼花的丈夫苏地也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默默低头，不再推小碟给她。 突然，江盼花开口说道：“哦，我想起来昨晚听到外面有一点响动，好像有耗子乱跑或者有人的样子。“ 正在准备把晚餐拿进来的苏晚晚听见这话后，动作停住了。难道江盼花在西面的房间里竟看到许言是从窗外翻进来的吗？ 但她明明确认过了，在那天黑得几乎看不见的环境下，许言站在她的窗边也根本无法看清外界。江盼花不可能会看错。 于是，苏晚晚鼓起勇气问道：“你确定看到了什么吗？“ “哎呀，我没看清也没听见声音。“江盼花说着，同样仔细地看着苏晚晚的反应。 意识到一贯无所畏惧的苏晚晚此时有些反常，江盼花略微思虑了一下，然后坦率地看向她：“不过那声音确实不小，听起来是从小妹的房间那边传来的，我当时还打算起身去看看，怕小妹会有危险。“ 听她这般言辞，似乎是在指控苏晚晚。这让苏晚晚会心悸，若是刚才的声音是从江盼花附近响起，许言向她的房里靠近也是说不定。 “整天瞎担心，我能半夜起来上趟厕所都不行啊？如果你觉得晚上不安稳，你可以去大门前站岗做哨兵。“ 还在斟酌如何应对的母亲赵英被江盼花的话惹得有些不悦：“原来如此，我只是半夜要起个身，还以为是大事呢。别误会我的谨慎啊，那都是因为你上次的事，小妹那时候半夜总喜欢偷偷出门，我是怕她最近又犯糊涂。“说完，江盼花一边谈话一边紧盯着赵英，想借机引出之前。 “好了好了，就你事儿多。那事都过去很久了，不管是白天出去还是晚上出去，你妈妈我都盯着呢，你自己得注意，家里的弟弟妹妹见你就跟见到救星似的，你自己也不该反省下？” 第108章 把锅盖复原 话毕，苏大地轻轻放下手中的盘子，接着说道：“当初咱们商量的怎么样？日子你要过就过，没人能干扰。不行就早点分开。” “我不是也是为了晚儿好嘛，要早知道昨晚是我妈起夜，我哪还会担心一整天？” 江盼花顺水推舟般斜眼望向苏晚晚房间，坐回椅凳准备就餐，同时继续她的对话：“晚晚，你要是一早就走了，我等会儿要去你房间，把你的枕套垫被都好好洗一下。秋天到了，你要从百花村回来就可以直接用新晒过的，我还帮你解决了屋里的老鼠问题，确保你再无烦心之事。” “乡里有几个老鼠怕什么呢？”苏晚晚小心翼翼答道，不希望话题变得奇怪。 “不行，就这样。”赵妈妈一边说着，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放在餐桌上，“多吃两口肉，到百花村那边只能吃那些萝卜土豆之类的粗粮，不知道半个月后你回来要瘦多少呢。” 赵妈妈往苏晚晚碗里夹满瘦肉，短短几句，肉块已填满大半个小碗。 “好了，别再放肉进去了，都快溢出来了。”苏晚晚无奈地护住她的饭碗，以免妈妈再加菜。 “行，先这样。锅里还有很多，今晚上我做了很多。剩下吃不了，明天早晨还能热给你。”她保证。 “你们难道……真的做了一整条腊肉吗？”看着餐盘上肉质丰满得异常，苏晚晚简直不敢相信，上次她拿回来不少肉，妈妈和大婶仍精细算量分配，绝不可能让蔬菜沦为肉汤中的配角。 然而今日竟截然不同。 “我们只是希望小晚能在那边得到充分照顾。到了那里，就不能像家里这样轻松了。”一旁的姜淑珍插话进来。 “是啊，晚晚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辛苦，如果在那里负责收割稻谷，得吃多少苦呢！”大哥哥苏高一边扒饭，也加入了讨论。 次日拂晓，苏晚晚迷迷糊糊中缓缓睁开眼睛。因为昨日在广播室写下整个下午的时代标语，醒来时的第一感受，便是手肘处难以忍受的酸楚。 昨晚或许是写字太多，导致手腕血液循环不畅，苏晚晚咬牙给自己做了点按摩。于是加快洗漱的速度，在天刚亮之际，便将小小的行李袋收拾完毕，并且把母亲赵英精心为她准备的大量“行装”一并收入囊中。 这个包里究竟收纳了多少生活所需之物尚且不得而知。 想到要携带这个巨大的包裹长途跋涉到百花村，苏晚晚心中不禁有些哀叹。如果到达那里还需要背着包裹走上好几里的路，那真是“好事”连连了。 苏阳的父亲随后起，无论有没有女儿苏晚晚出行的需要，他通常在这个时候起身，已经开始日复一日的工作。以往苏阳父亲出门后许久才会被发现离去，村庄办公室等待他处理的事情繁多。在苏晚晚的记忆中，似乎他的父亲从未有过足够的睡眠时间。 “都准备好了吗？“穿着布衫的父亲拎着几个文件袋走进屋内问道。 “都收拾好了。“苏晚晚确认身上的布袋紧实。 “不用着急，你妈妈昨晚炖了许多肉，现在还在锅里，赶紧趁热吃两口，虽然凉了一些，总好过一路饿着肚子。“父亲安慰道，还以为他会立刻启程。 苏晚晚本已打算随父亲出发，稍作迟疑，最终还是跑向厨房揭开盖子看——当看到大锅中堆满密密麻麻的肉类时，她还是难以抑制心头的感动与感慨。之前妈妈提到多炖了点，但实际上看来似乎有好几斤不止，仿佛连腌肉都放进去几条的样子。 即便渴望多填点食物让后来起床的母亲稍微安心，但是接连吃了四五口肉后的苏晚晚已经有些难以消化，只好轻轻地把锅盖复原。 “行了，出发。“父亲苏阳掐熄手中的烟头，领着队伍向前。他们约定青年们凌晨在支书办公室门口集合，本以为来得早，结果刚绕过房子的转角，远远地就看见支书王支书和他的三位同伴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这三位中，除了她和许言、城市来的女知青李美芬，还有苏晚晚相当熟悉的另一张面孔。他应不是村里来的男知青，更像是一名本地的年轻人。想起这个人，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总是走在最前列，话语间也充满活力。 苏晚晚快速回想片刻，确认他应就是——不待她心中理清这个人名，早上早早起来的王支书已经走过来：“开始报到了，叫到的名字请回答！”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翻着手中的小手册，念出每个名字，都会得到一声应答。 “白芦苇。” “到！” 哦，原来这就是白芦苇啊。 苏晚晚静静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怪不得觉得这个人如此面熟，原来说不定以前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事迹。村里几乎没有哪个青年人不认识白芦苇的——无论是面对镇里的争端还是田间地头的队里矛盾，只要人多的地方总能找到他的身影。 当然，他的到场并不是为了调停冲突，而常常恰恰是矛盾升级的前奏。 对于王支书和苏晚晚的父亲为何同意他外出代表村庄的年轻人参与这次交流活动，他们难道不担心这样会让村里的声誉受损吗？ 尽管白芦苇在村里的行为还算不出格，可他偏偏热衷于挑起事端。难道在决定让他出面的时候，王支书没想过这一点吗？ “好了，所有人都到了。牛车就在那边，签了文件就可以登车等车。“王支书熟练地把点过名的小手册收起来，接着分发一份文件，文件薄薄的一张。 苏晚晚粗略浏览了文件，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第一个跃上了左侧的牛车位置。 此刻黎明未至，她稳坐左侧后，才有了机会留意身旁一同乘驾牛车的人。今天的许言出奇地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扣子规整严谨，遮掩住了他紧实的身材，增添了几许庄重之气。 “我自己拿就好。”苏晚晚目光从许言脸庞转移到他手中的动作，惊奇发现他居然抱着她的超大行李包裹——那重量可不轻。 “这包行李挺沉的，你抱得动吗？”许言轻松地抱着那个沉重的行李，行走步伐不急不缓。 第109章 被现实证实无误 然而，苏晚晚可是亲自试过的，她与父亲轮换抬那包行李，才将其搬到支书办公室！ “那就麻烦许言哥了。”意识到这点，苏晚晚轻轻垂下头。 “只是一个背包啊，别告诉我，里面没有其它重东西？”放下包裹，许言似乎在有意指明什么。 “许言哥。”听到这番话，苏晚晚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羞涩又低声呼唤。 紧跟在许言后面的李美芬……昨晚钟卿卿已在广播站向她透露了白芦苇的存在。 现在看来，她昨晚对这个人的推测已被现实证实无误。 他是那位一直和女知青们勾结排挤钟卿卿的人，至于走在队尾的白芦苇，身高极为醒目却格外消瘦，犹如伸展的姿态下是一只会呼吸的竹节虫。 在几人相继跳上牛车之后，村庄后部，一个赶牛的老汉手里紧紧握着已剥得差不多的柳条鞭走了过来。 “好了，出发。小心点路途，下午到那边时记得说自己还没吃午餐。”看着青年们带着行李乘坐的牛车载着他们远离，王支书转身踱回到办公室。而村长苏阳则是站在原地直到牛车彻底消失在远方，随后亦进入办公室。 “哎，但愿这位白芦苇在那边不要给咱们村落找麻烦。 “看到村长苏阳进了办公室，王支书无奈地轻叹一声。 事实证明，王支书对这次行程的预估保守了一些。牛车从黎明前出发，穿越一条又一条满是坎坷的小路，直到天色渐暗仍未见前有丝毫人气聚落。 ”难道王支书是真心觉得咱们碍事，要找个法子在路上活活饿死我们几个？”其中唯一的白芦苇颇为话多，上车后不断试图搭讪车上的其他人，但唯独驾车的老者不为所动。 “即便王支书真有此意，他或许只会选择饿死你一个？“这时，李美芬半开玩笑地说，然而晚晚并未作声，对她来说，和这个白芦苇素未谋面，且听说过他在村里的一些流言，虽不曾闹出大的祸端，却也常常因他的挑拨导致年轻人间的纷争，看似与自己无关，实际上他人身周旋了不少是非。 然而，她并未料到开口解闷的是李美芬。李美芬在牛车上像被按下静音键，以往她作为村里知识青年，总是锋芒毕露，此时竟安静下来。 “为何单单是我呢？”面对李美芬的回答，白芦苇立即转移目光直视对方，随手从路旁枯黄的草丛摘了两茎，含在口中。 “难道你忘了吗？清单出来的前一天清晨，你们围着王支书闹了个没完没了？他或许是嫌你们烦透了，才会选择在那些让你头痛的年轻人里加个名额入名单，否则的话，你们能这么简单过关？“说到这里，李美芬揭示出这次交换背后隐藏的原因之一。 李美芬说完这番分析，晚晚恍然大悟。她想起许言在村庄的名声一直不是很好，她曾思索为何王支书和她的父亲会顶住村里的巨大反对力支持交换。此刻，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在于此处。 想到这，晚晚下意识地侧过头悄悄打量着身边的许言。 登上牛车后，白芦苇的滔滔不绝似乎并未停止，但苏晚晚发现，他在开口说话前总会小心地瞥向许言那边，看到许言并无任何表示后，才露出那惯有的不太规矩的态度，开始与其他乘车人闲聊。 苏晚晚原以为在告别村庄环境的前往百花村的途中，许言有许多想和她说个不停。但不知怎的，今日的许言异常沉默，甚至连主动与她交谈都没有过。 “我说嘛……原来他们非让我来村子是有这样的原因，毕竟我在生产队也算不上突出，人缘也不是太好，现在我才明白了。“ 虽然白芦苇口无遮拦、挑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愚钝。听到李美芬的提示，他立刻想通了一切。 “支书叫我去互换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可他怎么也叫你一同前往呢？“思维敏捷的白芦苇马上追问到核心问题。 随后车里的沉默如针掉在湖面上般短暂，李美芬仿佛陷入了沉思。 “嘿！咱们本来能在傍晚抵达百花村，可行李沉了一些，牛老头力气不够，估计要到天黑才看得到那村子。”赶车的老者出人意料地忽然打破沉寂道。 苏晚晚听后无言以对，而其他人则无太大反应，只是苏晚晚忽然感到有些尴尬。 之前她曾央求妈妈赵英少带几件行李，最终却还是拿出了这么重的袋子。单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挪不动这样的包，估摸着至少这袋子有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加上其他三人的小包裹，使得已经超载的牛车载重加重，能顺利前行已经算是奇迹……她的脸热辣辣的，实在坐不下去。 “哎，我累了，下去散散步。“在车里煎熬片刻，终究抵挡不住脸上燃烧的热情，她想要挺直身子下车。 “这路怎么行呢？稻谷收割季节眼看到了，雨也不下多少，路面不知哪儿来的水，你的鞋很容易弄湿，到百花村可就麻烦了。”赶牛的老者连忙拦住苏晚晚，话语间透露出担忧。 “没事，反正坐着也是坐着……“苏晚晚本打算继续往车外挪步，为自己辩解，却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紧紧抓住了臂膀。 顺其自然地回头— “你在车上坐着别动。” 许言简洁的吩咐后，轻松地跳下牛车，其动作利落远胜过苏晚晚。这让她原本艰难寻找稳定站立处的路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苏晚晚小声嘀咕： “这样好吗…“仅有她和许言能听见的声音里充满疑惑。 下了车的许言立刻在苏晚晚的位置帮忙推动车子，两人间的距离变得异常亲密，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正好映在他们同样偏向一侧的脸颊。 在昏暗天色里，原本缓缓前行的牛车忽然加快，速度之快肉眼可见。 “我不想放你走。” 苏晚晚刚说出这话，意识到可能不大合时宜，一路上许言并未主动找她说话，可能是心中藏着事，这时她似乎听到许言也用低语回应了相似的话语。 但是，刚才陷入沉思的苏晚晚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听到，而且又不好意思追问。 第110章 恶意揣测 “我要下去帮忙！“ 既然许言已经行动，车上的白芦苇坐得如坐针毡，毕竟在这个只有两位青年的团体中，让许言一个人承担这种体力活太显尴尬。 看着牛车轻盈加速，连晚风都卷入车声之中，苏晚晚失衡之际，上半身撞上了李美芬的手臂，李美芬自然而然伸手扶持。 “苏晚晚，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刚刚稳定下来，趁着微弱光线，苏晚晚将视线投向李美芬那张严肃而黑黝的脸庞，察觉她的五感此刻比平日显得更为凝重，不由感到惊讶。 在解读为何白芦苇会被安排进入青年互换名单的问题时，她已察觉到李美芬与众不同的气质。 但她仍未明了这具体区别在哪里。 然而能够在女知青宿舍里取得领袖地位，想必她必然具备独特实力。 李美芬的言行与村里其他女性明显不同。 “你说。“ 牛车两旁强壮青年各自助力，赶车的大叔也随之挥动手中的柳编鞭，原本缓慢行驶的牛车如突然注入了动力，连苏晚晚的声音也裹挟在风中回荡。 “以前我们就认识吗？“李美芬平静地看着苏晚晚，问道。 苏晚晚微微摇头，昨晚这个疑问已经在她心中反复思量，他们确实不可能有单独相识的经历。 通常与钟卿卿有关的事件才让她能偶然遇见也在场的李美芬。 “换句话说，并非是你在你父亲村长那里推荐我的人选。” 从苏晚晚这儿得到满意的解答后，李美芬陷入了沉思，“那么如果不是你向你父亲村长提出，村里为什么会选择我？” 在几乎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里，苏晚晚看不清李美芬此刻的表情，只能隐约猜测，她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望向身旁的许言。 “或许那是你运气好呢，毕竟我们村分配名额并不局限于那些在集体农庄表现最优的年轻人。”在一旁推着车的白芦苇适时地插入话题，随后他又咂舌道：“可是像你这样处处不行、嘴巴刻薄的青年当选的机会还真不大，这大概是你祖上保佑。” 随着白芦苇的第一句安慰话，李美芬的脸色有所缓解，但随后又为白芦苇后半句话沉凝。 在这暗淡的月光下，苏晚晚通过微弱光线看到了李美芬眼神中的某种隐忍与决心。 “交换名额总共才四个，若是支书王不能平衡村民的情绪，他早就该退休啦。”周遭一片安静，只有蝉鸣般此起彼伏的虫声。当许言打破这片沉默时，他说：“所有事情要考虑全体村民的感觉。” 尽管白芦苇以前常与同伴拌嘴开玩笑，但现在在许言开口之后却选择了沉默，这再次验证了苏晚晚心中的感觉，村子的许多年轻人都对他有敬畏之情。即使村里青年对许言多有不满，却从未有人敢于如对严文轩一样公开挑衅。 “我们快要到百花村了。”老农夫驾车前进，确认了他的预言，等天彻底黑下来，前方才显露出若明若暗的村庄灯火，那大概便是百花村的所在。 苏晚晚只在早晨吃了东西，此刻腹中辘辘叫唤。倘若这段路再拉长一些，恐怕她只能下车，直接在稻田里咀嚼那些待收割的谷物了。早知如此艰辛，她当初就该多吃些，至少备一点干粮路上填肚子。 “快到了！饿死我啦！”早就等候的人群在村口接迎，眼见穿着整洁衣帽的众人迎上来，苏晚晚不好继续呆坐在车里。车还在快速前行，她在自己的位置寻找合适的下车处，但还是迟迟未伸出脚——初次坐牛车让她担忧下盘。 李美芬毫不犹豫地跳下车，这更让苏晚晚感到紧迫不安。 “拉住我。”在百花村的热情青年近在咫尺时，如果只剩下她孤零零留在车里……第一印象肯定大打折扣了。 旁观者难免将她误会成娇贵大小姐，一旦有人恶意揣测…。 关键时刻，苏晚晚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那只向她伸过来的手。借助许言的力量，她感觉好似被短暂悬空，随后稳稳当当地降落在了地面。 难道刚才并非自己下车的？ 跟随着牛车，带着一丝迷茫，苏晚晚在脑海中回味起刚才的画面：应该是许言在她抓住他手的同时，顺势揽过她的双腋，直接从车上将她抱下了车。 “哎呀，伙伴们，要再晚来一会儿，恐怕我们就得派人出去找寻你们了!“首领模样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是村民小组长，神情充满活力与那个时代的独特热情，笑起来显得质朴且机智。 “咳，路途艰辛，加上行李沉重。“赶车的大爷应着，一边说着，一边率先带领众人走进繁花村里。 这里与他们村子类似，每一个村子构成了一个小的生产队。一行人跟着来迎接的人来到了一间规模相对大的食堂院子里。 “知道你们路上辛苦，饭菜我们已热了一遍。稍作等待，此刻可能有点冷，叫厨师们再次加热。“迎接的青年们交代完便各自忙活去了，只有一位戴着袖章的年轻人陪着，虽然初次参与这类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既然每个村都在交换青年，怎么我们在路上就没遇上百花村去交换的同伴呢？“白芦苇艰难地坐下，一口气喝掉半桶水后喘着问道。 “你这是傻愣的吗？我们村派出青年交流，百花村也要派出。不只是单向交换，全公社管辖的生产队多得很，也许是其他村庄的青年来到咱们村里交换，恰好在途中错过了呢。“没等到答复，赶车大爷已喝完两口水，从容地解答白芦苇。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何时开始工作？如何计算工分？“关于工作安排，老人就没法回答了，轻抿了一下嘴，低头再次喝水。 “辛苦各位一路过来，为大家炖制的是白莱与粉条汤，来尝尝。“负责加热菜肴的百花村几个年轻人回来时，每人都端着简易餐盘，放置在桌上。白芦苇看到搪瓷盆后，立刻挺直身体，眼神急切寻找着筷子。 对于整日饥饿的人来说，即便只是煮熟的糙米饭面条，亦足以称得上人间美味。 第111章 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来，来，“那里的青年连忙为最前方的苏晚晚等人分发饭碗与筷子。 刚刚接过饭碗的“白芦苇“迫不及待地先伸筷子入搪瓷盆，给自己满满的舀了一碗汤和菜肴，又迅速抓取了旁边篮子里不知是什么面粉做的饼，狼吞虎咽地填进嘴里。他的举动，仿佛初次遇见美味似的。 在即将出发之前，王支书特意提出的维持村庄形象的建议，此刻似乎都被他抛诸脑后。 “多吃饭，早些休息。”话音未落，另一双早已备好了手，不由分说帮他装了一碗青菜和粉条于苏晚晚的碗前。 许言的温柔嗓音很难让苏晚晚婉拒，她接过他帮忙盛的菜肴，手指不慎触碰到温热的瓷碗，不觉嘟囔起来：“你在车上可不这么殷勤。”但不清楚是不是被听到的这些话语触动，当苏晚晚有些尴尬地看向许言，他正平静享用着饭菜，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为了缓解先前的微妙场面，苏晚晚的目光移到为他们赶车的老汉和李美芬身上。她惊奇地注意到，李美芬正怒视着白芦苇，仿佛积了满腔怒气；而白芦苇从上菜那一刻起就像被饿鬼附身，对周围一切无视，眼睛死死盯着那碗里的佳肴。 “白芦苇，你吃饭就不能稍微斯文点吗？大家又不是在和你抢。“李美芬盯着白芦苇，苏晚晚亦默默观察她片刻，越想越好笑。 这两人间的关系在村中似乎就不太和，这次一起派到百花村也许让矛盾升级。 看起来，王支书的确预见到了可能发生的问题，并不是多余的担忧。 老队长笑着插言：“你们在车上颠簸一天，可能也就早餐，到现在饿得不行。急匆匆吃饭也很正常嘛。” 而白芦苇边吃饭边点头：“是啊，一天都不曾喝水，当然得多补补。” 然而，即使在自己村里，晚上他也未必能安稳享受美食。毕竟家庭中有两姐妹尚未成年，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先让她们占尽了，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只能羡慕嫉妒。辛苦劳作一整天却不是吃得最多的那个。这怎么能与现在的自由用餐环境相比？ “更何况，看你们生产队的情况，似乎饭食不足。放心，到了百花村会好得多，至少这里人不必饿肚子了。“ 若前面的说法尚算客气，那这位领导的后续话语便露出了明显挑事的姿态。苏晚晚听到此处，在心中仔细琢磨起来。 临行前，支书王并没提及各生产队间的竞争或特定任务分配，但从眼下看来，每个以村庄为单位的集体暗地里似乎都有点较量的态势。表面上大家同进共退，实则对于产量、成果的较量在无形中展开。 苏晚晚微微眯起双眼，明白了这背后的逻辑：所有村务是由公社统管的，这意味着可能这种竞争和区分是由公社刻意设计制造的？ 很明显，负责人的话语暗示让苏晚晚察觉出来，李美芬当然同样领会了此番言下之意。就连专注于吃饭的白芦苇仿佛也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关于百花村能否全体村民饱餐无忧，他们无法确定，但现在，这位负责人摆出架势来教训年轻人的态度已毋庸置疑。 “冯副队长，这说话就叫人一头雾水啊。”片刻沉默后，李美芬紧盯着冯某人的双眼，语气沉稳但带有挑衅意味。 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冯副队长肤色清俊，从李美芬坚定且自信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完全明白王支书的话意，坚守本村青年应有的立场。 作为代表村中的年轻人，李美芬有责任维护本村的形象：“哈哈，李同志恐怕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每村情况各异，一视同仁不易。有的是全村同心共筑；然而也有个别人扯后腿、钻空子，这种情况太常见。” 察觉到李美芬的反对，冯副队长立即转向另一个话题，似预先设计好的剧本，既不扩大争端的火焰，也非要引发冲突。 他的言辞明确瞄准像许言这类被怀疑之人，这“投机取巧”一说路人皆知。 “冯副队长又有所不察了？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冯某人看到李美芬面色略现不快，但他眼镜下滑的同时挤出笑容，称赞：“李同志觉悟很高，我们应效仿李同志的学习精神。” 此言一出，其余百花村的年轻人均表现出相同的反应，这让李美芬顿时感到不自在，低头假作吃得很专注。尽管没直面指控，“贪小利营私”的现象在每一个村依然存在，村民们无论职位高低，总试图为自己家中拉取好处，为儿女找好出路。 在李美芬没有再回应后，冯明明自顾自地补充了自己的论点。围绕在冯明明周围的年轻人们彼此疑惑地对视，夜色中看不清各自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身为村长的女儿的关系，尽管苏晚晚从未因为这个身份做出任何恶行，但她长时间以来承受村民微妙的指责，这种不言而喻的事实，她也默认了。 “村长、公社团委支书这样的领导就不能生育了吗？“这个问题在苏晚晚心中产生了微妙的不快。她一边品尝着李美芬和这位姓冯的副队长之间的谈话，一边感到不舒服。 听到冯明明的反驳，苏晚晚本想要为许言辩护，可是许言的声音却变得异常坚定，流露出无法拒绝的气息： “既然大大小小的管员都能生育，他们的孩子自然会被指指点点，拥有有权者的父亲意味着天生就能谋取私利，不是吗？“这让其他青年们都显得惊愕，甚至连沉默用餐多时的白芦苇也在抹去嘴角的油渍后陷入了思考。 从这口炖菜中竟然能挤出血来的想象让人咋舌，必定花费不少心思。 听到否认后，冯副队长的脸颊明显泛红，哪怕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也能看得出。他试图澄清并避免敏感的讨论：“并无那样的情况……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些一心只想做好村民的管吏，没有做过滥用职权的事情，为什么他们的孩子就要遭受议论？他们做了什么错事？可能只因为他们命运不够好而已。“ 显然，许言的话语引申到了敏感的话题上，如果继续深入讨论可能导致过去的某些争议再次被翻出来，现场每个人可能都免不了戴上一顶不确定的帽檐。 第112章 威严不可侵犯 察觉这个问题的冯副队长立刻住了嘴，带着讨好式的笑容看着许言：“许言同志思虑周全，可能是我最近感冒导致脑袋不清，你就不要往心里去啦。”随后他主动退了一步，以防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局面。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冯队长身边的小青年们不禁目瞪口呆。在村里，他们熟悉的冯副队长一直是雷厉风行、威严不可侵犯的角色，有时候甚至敢于与生产队长顶嘴较量。没想到第一天迎接交流来的同村青年，他就碰了个大钉子，这真是让大家眼界大开了。 同时，在场的所有青年也被苏晚晚身旁那位看似毫不起眼的年轻人深深吸引。虽然许言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着装普通，但他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却让人无法忽视，只一眼看过，便难以忘怀，仿佛自带一种自然而然的压力，让人对他无法产生淡忘。 这份源自本能的威压并非他人所能具备，就连村长或者镇长这些基层管员也不常具备这种气场。 “我已经吃饱了，冯副队长。”李美芬由于受到许言回答的影响，心情明显开朗了不少，语调也比之前更加洪亮，饭毕后，利索地下了凳子，“蹭”的一声离座。 紧接着，白芦苇跟着迅速扒了几口饭，感觉到饭已经满喉之后，才终于放下了碗筷。 “好了，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临时住宿的宿舍，我们这就过去。”负责安置交流青年住处的本地青年立刻站出来引领他们往住宿区走。 队伍中的李美芬和白芦苇在前面，吃完最后一道菜的苏晚晚紧随其后，与许言并肩而行，前往村庄其他角落。 “今晚你就先在我家暂住一晚，怎么样？”饭桌旁边只留下了那位独守的老者。 这位赶车的老者并未参与交流计划，只是来接送人员，所以他暂时居住的就是村里一间空置的农户人家。 “可以的。”苏晚晚回应道。 穿过村里的几条狭窄小径，苏晚晚环视周围的房子，发现它们和自己村子并无太大差别。 沿途观察，附近的麦田和稻田的丰产程度与家乡并无多大差异，这让她疑惑：百花村怎么可能让村民们吃上足够的饭食？ 回想起餐桌上许言毫不犹豫替她出头的场景，苏晚晚的视线再次投向身边略显神秘的许言。他的行为让她琢磨不透：一方面主动帮助，另一方面却在她主动靠近时显得有些躲闪，这让苏晚晚无法明白他真正的意图。 “你觉得今天我不够贴心吗？”突然，苏晚晚察觉许言的目光早已注视着她有一会儿了，她的目光与他对上。 “嗯……算是。”面对直视的眼神，苏晚晚有些含糊回答。 “那位老者是支书王支书精心选择的人，不仅是为了拉车，还有一些照管我们的职责。” 苏晚晚会心升起不安的预感：难道那个老人不只是个普通的司机那么简单？ 夜色中，一行脚步渐渐朝百花村一所偏僻的草屋接近。苏晚晚回忆起这段时间王支书的所有行为，不自禁地蹙起了眉头。与过去截然不同，王支书近期的举止显得果决不少。 以往在处理村中青年对他的质疑时，他会耐心向他们解释每个细节，因此，他给村民们的印象相当良好。然而自从许言被带走后，王支书似乎彻底变了个人。尽管他的笑容在苏晚晚的记忆里依然是和蔼可亲，但他的行事风格使人不得不重新审视。 他频频往返于镇上乃至县城参加会议，村里的其他人并不清楚他的具体议程和原因，他们只看见王支书越来越保护许家，不准别人提及许家的任何事情。正是这一点，令苏晚晚心生不安，不得不疑虑这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 经许言提示后，苏晚晚开始怀疑此次交换青年之举或许有着不同寻常的目的。 许言察觉到她的沉思，问道：“你在想什么？”他的语气似乎捕捉到了她心中的思绪。 “王支书故意选这个人一同出行，可能是想监控白芦苇，以防他在路途中出乱子。” 附耳低声对苏晚晚会心笑道：“换句话说，这个赶车的人并非主要盯你？”这句话犹如一剂清凉剂，令紧张的神经松动了许多。领路人青年在这时停下脚步。借助微弱的灯光，苏晚晚开始检视起他们的住所来。 与她在村庄里自己居住的小屋相比，这里的简陋可见一斑。虽自家的房子并非精致建筑，但墙面的砖瓦至少不像这几间房屋那样简陋，除了一层泥土混杂的草皮和薄薄的报纸，果露在外的部分是脆弱不堪的稻草墙泥。 许言在一旁打量这环境，情绪并未外显。 “当然，他也会时不时注意我，我的名声在这个村可不小。”他说道，“所以路上我们必须保持距离，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揣测。” 说完此话，苏晚晚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她与许言走得近并不会引起太多波澜，因为她的名声向来不太好。但如果人们发现两者的关联，她的村长父亲就会成为顺藤摸瓜的嫌疑目标。 事实上，她的此次出行本身就引来了村里人的不满，只是由于村长女儿的身份，他们暂时忍而不发罢了。 之前，广播站主播的职位已经引起了不少议论，如果在这个关键时期又传出她与许言关系亲密的流言，恐怕村民们无法再保持平静。 那位领路人逐一介绍了两间茅草房的特点：“这里的房子一共有两间，两边都有连通火炕，下面则是火塘，可以直接烧稻秆取暖。” 人们跟随他穿过杂乱的院子，面前便显现出了几乎是成对的两扇门。步入其中的一道门后，眼前是一样的布置：除开青年所说的共用火炕和炉灶外，就是两张简陋的桌子和几把木凳，以及准备好的百花村交换用品，桌下的盆子则是方便洗漱的。 “环境还不错，比起我家要开阔许多。“苏晚晚刚想评说，旁边的白芦苇突然大声道，李美芬也似乎颇为同意地点了点头，评价起那宽敞的炕。 “看来两人都住下也不显拥挤啊。”她说完还不忘看看苏晚晚。 第113章 无利益可图 虽深知此地条件远远不及家里的舒适，但苏晚晚明白，在这个村子里有自己的卧室毕竟罕见，多数村民是与家人共住，即便知青宿舍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空荡。她暗暗调整表情，装作不在意地转身去提行李。 幸运的是，他们来的牛车一直尾随在后，她无需特意回去人工搬运那大口袋的行李。 然而，仅是从牛车上卸下行李放到屋里，这么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也令苏晚晚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当跨过门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牛车走去。 “同志，你能帮我找找车上最大的那个袋子吗？”苏晚晚询问道。 四周沉陷在夜色之中，院子里只剩下昏黄的煤油灯微光，直到靠近牛车，她才发现包裹不见了踪迹，包括她的重要行李袋在内。 “我没看到。”跟来的人之一，百花村的青年答道。 “好奇怪，那种重的物品难道还会自己长翅膀跑了不成？“苏晚晚咕哝着，全然没有忧虑自己的行李会不翼而飞。 又有谁会偷走这么既麻烦自己又无利益可图的东西呢？ 她还在院门口周围寻找那丢失的行李，不经意地扭头，险些与从另一扇门出来的许言撞个满怀。 ……许言是什么时候离开屋子的？ 苏晚晚下意识地朝着灯光透露出来的房间瞧去，刚才青年不正是带他们进入了那个房间吗？她出门是为了拿行李，许言什么时候出来的？ 思索着，苏晚晚转回头，望着许言走来时的那条路，以及他身后那个黑洞洞的房间，微微眨了眨眼睛。 “怎么，那种沉重的东西都不叫上我一起来搬运呢？”苏晚晚暗暗观察着许言的神情，带着假装责怪地说。 “你能搬得动？”许言问道。 “哦，那就一起去抬嘛，”她回想起来，正是她和父亲曾合力将那袋子抬到了王支书的办公室！ 白芦苇一进门就接连问道：“队长说过我们啥时候开始劳作？这边的劳动工分又是怎么计算的？”他心中涌出无数疑问。 “副队长冯队长刚刚提及，今晚好好休息，可能明天早上就开始进队务劳作了。关于劳动工分嘛，好像说年轻人换来的分数是别人大概的一点五倍。至于生活所需，你们也可以向生产队提出。”回答者解释道。 “哇，太棒了。”听到可以得到过去村内收入的一半，白芦苇喜不自胜。对他来说，这样的工分已经相当不错，没有像别人那样过分追求更多的工分。 负责人终于结束了白芦苇的连珠问题，擦掉额头的细汗，然后离开院落。 只剩下苏晚晚他们四人留在院落中央，住宿的安排理所当然，苏晚晚与李美芬合住一室，许言则和白芦苇共寝一间。 屋里，白芦苇和李美芬仿佛心有灵犀，放下各自的简单行礼后，一同走出房屋，在牛车处收取行李，各自归寝他们的房间。 院子外，显然没人在乎那头耕牛，既没有被引领去草地上，它只能在这饥肠辘辘地熬一夜。等到明天村长一早再来，或许能想办法给它觅食，再赶回村里去。 因为行李已被许言帮忙搬到室内，苏晚晚也跟着李美芬进入房间，准备收拾行李。 这间房子格局如初，第二间屋同样有个尺寸类似的火炕，火炉置于靠近门口的位置，桌上甚至还有一堆小木块，应该是生火所用。 “你想睡在床的哪个位置？”对集体生活熟悉的李美芬很快安置完毕自己的简单衣物，询问晚晚道。 “随便啦，门边就可以了。”说着，苏晚晚打开硕大的包裹，一件件拿出自己的私人物品。 相比李美芬只携带几套衣物和基本洗漱用品，她的行李丰富无比…… 拿出物品的同时，晚晚感觉脸颊有些发烧。 “你娘真好，给你打包这么多好物件过来。”李美芬说道。 苏晚晚点燃了一盏微暗的煤油灯。这时，李美芬注意到了晚晚从包里拿出的各种物件，大部分并不实用。她们村的知青常常买不起这些琐物，若真是买了，他们可能就得省吃俭用。苏晚晚轻轻垂下睫毛。 确实如李美芬所言，苏晚晚眼前不少物品其实没什么太大意义。比如苏瞻曾给她的雪花膏与护手霜，就被她随意地摆在炉炕边。 “咳，我已经告诉我妈别预备太多这样的东西，却还是弄来一堆无用的。”取出第二只同样款式的搪瓷杯时，她感到深深的无奈。 “早点睡，谁知道明天又要忙活一天。”李美芬复杂地看着那些东西，而后脱鞋，直接盖上新摊开的床单躺下。两人间的距离保持在一米之间。 入夜，处理完母亲给她的所有用品并整理归置那些短时间内用不到的东西后，苏晚晚静静地洗漱完毕，将脱下的衣物折好放在床边木凳上，才安然入睡。 她自言自语，“村子里的传言说，村长家条件优裕，但从未真正见识。看你今天拿出这些东西，睡前繁琐的动作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和知识青年都不尽相同，看来传言是真。” 刚入梦乡，李美芬却意外开口：“只是生活习惯不同罢了。”她的翻身显得轻巧且漫不经心。 “那也需要对这种习惯有所了解。在村庄，土生土长的人并不懂得这些卫生要求。讲究妆扮和护肤通常是城里姑娘才有的习惯。我们宿舍的钟卿卿就是这样，每晚点亮蜡烛熬夜美容，都不知道她在脸上涂画些什么是怎么回事。” 若此前李美芬的言辞只让苏晚晚觉得她有些嫉妒，现在的话就赤果果显示出她的心思——李美芬不仅对钟卿卿不友善，作为交流青年，似乎也企图将这份敌意带过来。对于李美芬，虽然不关心，也不清楚其背景及为何针对自己，但苏晚晚绝不打算轻易示弱。 “睡眠打鼾磨牙这种事，算个人习性，如果不能接受，可申请调房间。生产队对这类问题都很重视。”她平静的回应使得空气陷入了一刹那的寂静，就像她话语中的冷静一般陌生。 “没错，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钟卿卿的流言呢？她和严文轩之间的那些……”李美芬继续道。 第114章 隔音不好造成的 李美芬说到一半，忽而听到附近墙面响起敲击的声音。 “你别老唠叨了好不好？让人家睡不好觉。一晚上尽聊些啥呀？”这话语来自隔壁白芦苇的房间。然而让苏晚晚和李美芬惊讶的是，她们能如此清晰地辨识出白芦苇的声音，就像墙壁完全不存在一般！ 顺着手感，李美芬触碰身旁的墙面，发现隔开她们两室间的竟是简单木板而非实物墙！原来墙壁上满满贴满了报纸，解释了为何声音能轻易穿透。这就意味着刚才她们俩的所有对话都被邻居收了个一干二净。 面对白芦苇毫不客气的态度，李美芬虽心里清楚是隔音不好造成的，但听着还是忍不住不满：“你说说你偷听成啥了？” 她讽刺地说，“你把耳朵捂住，还能听见我的大嗓门儿。” 苏晚晚对这种微妙的境况心有异样的感觉，她瞥了一眼那薄薄的木质隔板和报纸，虽然黑夜里屋子熄灭煤油灯，暗无光亮，但她仍能依稀感觉那边有人微微的呼吸起伏。但这份若隐若现的感知，对抗不了深重的倦意，疲惫了一天，她在几分钟后沉入了梦乡。 李美芬受到干扰后，发现了两家之间的连接，先前想说出口的话语只得憋回心里。她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熟睡中的苏晚晚，倾听后者均匀的呼吸声。内心有些遗憾，她仿佛看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地一样，轻轻咬着下唇。 夜晚慢慢地过去，曙光渐渐出现。 第二天天刚亮，苏晚晚从梦境中苏醒，外面传来了持续的鸡鸣声，她不禁将视线转移到院子的外面。院子里已聚了一些青年，穿着类似的衣服排队等候，明显是为了集体行动。 走进屋里洗手漱口的苏晚晚，发现水盆里的冷水有些刺骨。这时，在她排水的动静下，另一头的李美芬缓缓睁开眼睛。奇怪的是，村里的人似乎并不急着叫她们起床上工。想来可能是昨晚的疲劳让他们直到此刻还在沉睡中。 意识到时间已过的李美芬猛然跳下热炕，眼神直视着门口，盯着正端着空水盆归来的苏晚晚：“都醒了，怎么不叫我？” 由于在知青宿舍生活的经历似乎影响着她，李美芬在与苏晚晚交谈时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她天然便是那个领导者角色。 尽管前一天路上她已努力抑制自己这种脾气，知青岁月的痕迹还是在短时间内显现出来。然而，苏晚晚与村中那些知青迥然不同。 直接回拒李美芬的说法肯定会损害她们的关系，这让苏晚晚不愿无谓地陷入复杂。经过思考，她以不变的笑容回应道：“毕竟昨天大家一路劳累，很晚才休息，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再多睡一会儿。而且我看见这边的生产队人员还没来叫我们，也许我们今天上午可以轻松些，不用劳作。” 本来看似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在苏晚晚和颜悦色的态度化解下暂时平息。李美芬虽然还有话想说，但找不到理由，于是赶紧洗漱穿衣。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门外的青年人已在门口候了些时间，直到天光全亮，他们整齐有序地敲响了各自的院门。 “我们到了。” 早已准备出发的苏晚晚随着回应声走向大门。与她同时走出的许言来自另一个屋门。门口迎接者已换为一个陌生人，年龄与昨晚接他们的人相仿，但话语严肃，面庞刚毅线条明显，显得不易接近。 意识到起得太迟，白芦苇睁眼后一刻不停忙碌，极力缩短早起洗漱的时间，但还是晚了青年们开口的一瞬。他穿着不全的大衣，抓起鞋，匆忙奔跑着冲到门口。 “等我，我就洗个脸就出来！“同时，另一间屋子也传出了女子的回答。 “今天我们来干什么任务啊？”白芦苇毫无对起晚自责的表现，他坦然迎向带头青年的眼神，大声提出疑问。 领导解释：“因为青年交换正好赶上秋收季节，你们可以直接跟随生产队去地里帮忙割稻子。” 其实早在动身前，他们就隐约预感到这种安排。为什么不在其他时间而非要在秋收时节组织这样的活动？明显是要让这些青年直接参与到别的村庄的劳作中去。 对于村里的绝大多数年轻人而言，他们在村里本来就已从事类似的工作。现在来到隔壁村，不仅继续这项劳动，或许还会有额外的照顾与更多工分收益，这显然对他们有利可图。 “这些是给我们生产队分配的农具，明天起，大家出门劳作的时间不会像今天这么晚了。毕竟秋收就这几天，收割稻谷后还需脱粒和其他琐事。农田任务完成后，还可能有其他安排。我们耽误不起一秒钟。“带队的年轻人在门外已经把事情解释得很清楚，然而白芦苇犹如半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傻傻地笑着表示同意，而身边的许言和苏晚晚却面色尴尬。 毕竟，第一天交流就出乱子，免不了让百花村的居民对他们留下一些偏见。秋收对每个生产队都是每年的大事，如果因为他们这几个的原因，影响百花村的今年秋收，那问题就会变得更棘手。 “生产队每日早晨都会在院子里的路口集合，大家一起出发劳动。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得提早起床。别期待队里每天等着你们。顺便告诉你，我姓陈，叫我陈同志就行了。“领队再次加重语气并自我介绍完毕。 同样狼狈出屋的李美芬全程低垂目光，避开门口的眼神，默默加入了队伍。沉默的生产队成员径直朝稻田走去，对苏晚晚而言，这是她在这个时代头一次亲身体验劳作之辛。 幸好她事前对这次劳动有所了解，否则现场一窍不通肯定会引起围观的讨论和指责。即使村民不直接批评她，那些流言蜚语终究会悄声返回村里。 青年人的劳动队伍根据性别划分了两个小组，刚好紧跟李美芬身后的苏晚晚由领路人引导至一片等着收割的稻田旁。 从苏晚晚的视野看去，百花村的广阔稻田急需收割，那些熟透的稻穗在年纪较大的青年有序安排下进行分工。 第115章 最大的团队 “我们三人一组，每个人负责这一区域，目标是今天黄昏前收完所有可见稻田。不用担心堆不下收获的稻谷，只要送到路边就好，拖拉机会过来收集并带回村里。别担心别人抢走你的一份，我们这里会有人清点记录的。” 看着前面的年轻人讲解，苏晚晚悄悄地将衣袖再挽高两截，同时也卷起了裤管。或许是因为百花园的条件有限，她注意到身旁参与劳动的女性同伴们都没穿着特别的防水鞋……这意味着当她们踏进稻田时，双脚和小腿会被底下水浸泡，夜晚如果不进行足部清洗，湿气会渗透至小腿甚至身体。 此外，离开住宿去劳动前的短暂洗漱时间，苏晚晚也发现住所里的热水状况——虽有两口水壶供村民使用，但也仅限于日常洗涤和饮用，想要享受泡脚的舒适已是奢望。 负责解说的青年人询问她为何愣着不动，“是不是从来没有在田里做过活呢？”她身边的人都已按指定队伍开始分散开来了，只剩苏晚晚和其他几位原地停留。 似乎队伍分配引发了争论，苏晚晚则是因为茫然站在原处。分配任务的女青年主动说：“由于你们是交换过来的青年人，跟小红她们一组。”并体贴地为她俩指引方向。 随着指方向望去，她所指的年轻人肤色略深，身形也更为清瘦。见苏晚晚和李美芬的注意，他憨厚一笑，洁白牙齿整洁可喜。对于这安排，苏晚晚默许，既然这里有工作分派，就该去忙着手里的任务。 而李美芬走向队伍的样子仿佛有所不满。 “我感觉你不开心，发生了什么？”她轻声询问。苏晚晚回应道：“并非如此，不过确实我不曾收割过水稻，如你所说。” 确实，李美芬的直觉猜中。但是在这个大家伙里保持特立独行绝无益处。于是她说：“这话就不对了，每个人的分工不同，在队里我就不是负责收割的人而已。” 两人跟着指示来到了小红那里，和她及另外两个女生一起组成了这片劳作区域最大的团队。 “因为我们的小组有两位额外成员，所以我们负责的区域稍微宽广些。”在小红所指引的方向望去，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了清晰分区的稻田中，那里被划分出了属于他们的劳动区域。 “这是给你们的镰刀。“说着，工具分发给了苏晚晚、李美芬以及另外两位女性青年，接着大家开始往前走去。 “这些稻谷总共要收多久？”不止是苏晚晚，李美芬也同样对这类农活陌生，因为她是来到这个生产队临时扎根，并将来回归城市。从小到大，对于这样的农作物她既没有亲身体验过，也没有深入了解过成长过程。 如果他们在百花村期间每天都要进行这样的劳动，这简直是种折磨。她听到：“一般说来，一年收获水稻大概持续一个多星期左右。若是碰上天气好、降雨不多的情况，甚至一个星期就可以完工。但还得看老天，遇上暴雨就只能暂时停下，不能下田收割。“ 小红讲解的同时为每人划分具体分工，苏晚晚负责一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劳作领域，这让李美芬也为之心惊。这根本称不上合理分配，更像是把人当作动物驱使。尽管心里有诸多不满，但现在所有人沉默不语，仅自己提出质疑会显得突兀，于是李美芬只能将情绪压下。 接过镰刀准备工作的李美芬在刚开始挥动时，就被身旁的青年提醒：“你的动作会使稻株受损，正确的方法是这样……“接着对方演示了一遍割稻的正确姿势。 李美芬抿了抿嘴，虽表面点头表示明白，内心却颇为勉强，模仿那位少女的样子开始了作业。同时偷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晚晚。注意到苏晚晚的动作也同样生涩，李美芬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 听完接下来的安排：“待稻谷全部收割完毕，我们再统一去打谷场除谷，晾晒。”原本已被茫茫稻田的规模冲击，听到此言的苏晚晚会心生更强烈的绝望感。然而，为了不显露内心情绪，她努力保持表情稳定。她原以为一起前来做交换的年轻人李美芬之前应该有过类似经历，能泰然接受这一切。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李美芬才刚恢复动作没一会儿，又忽然起身，情绪高昂地开口说话。 “怎么可能？这么多稻谷都收割完毕就意味着无穷的劳累。收割完之后还得脱粒，就算对得起生产队的耕牛也不该如此啊！“李美芬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周边正在劳作的几位女青年一字一句地捕捉到了这番言语。 率先回应李美芬的是黝黑肌肤的小红，笑容如弯月挂在嘴角，但当听到这话后，她的笑意陡然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个连苏晚晚也略显困惑的神色，眼神中闪烁着似笑非笑的光芒，直盯着李美芬—— “李同志，咱生产队里每个人都尽相同的力量，每年秋季确实繁忙。但坚持过这些时日就好过了。“小红的语气依旧平淡，如刚才般。 然而李美芬并没有被这些话触动，仍顽固地向前抛出了手边的镰刀，“这样的量，我们岂是能够承受的？那么多活，何时是个头啊？“ 实际上，一年前她和其他女孩一同分配到生产队后，去年这个时候，李美芬从事的是文书工作。即便参与秋收帮忙，也是在村庄其他地方，从事轻松的活计，并未真正体验田野劳作。因此对她而言，理论和实践相隔甚远，这让她心中的落差显着。 “李同志，这里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劳动。你付出的每一份辛劳，都会体现在你的工分里。工资最终也由你自己领取。你还抱怨什么？“看着李美芬赌气的模样，小红沉默良久后语气突然转变，原先微妙的笑容消散，面色冷峻，她本来黝黑的肌肤在这份凝重下愈发醒目。 闻言，李美芬惊讶之余，肩膀微微颤抖，另一边的苏晚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深深震撼。毕竟这也是她首次亲身体验到农事的辛苦 “算了，抓紧干活。否则连晚餐都来不及，她们这群从城里来的孩子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懂这种艰辛很自然。过几天习惯就好了。“ 第116章 露出不友善的神色 眼见小红身边那几个女孩察觉氛围异样，立刻打起了圆场，用带着一丝嘲笑口吻说道。 见其余三人和她、小红之间拉出一定的距离，还不停地关注，说着一些只能勉强听到但令人感到酸楚的话，苏晚晚的心底也有些不悦。 即使她们在村里并无交集，后来也有些小摩擦，但来到这里后，她们都是百花村的一份子。这个村里的青年都会把她们视为一个整体。尽管苏晚晚心里再怎么不愿，李美芬终究要与她共事半个月。苏晚晚的话才刚出，旁边的女青年已露出不友善的神色。 似乎触动了某人的神经，苏晚晚感到其他女孩子对李美芬突然产生了一丝敌意。 “别在这装模作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之前对苏晚晚的劝导不置可否，被几个女孩子这么调侃后，李美芬怒视了一眼，捡起被扔在稻田上的镰刀，仿佛为了复仇般奋力地砍着前面的稻草，这让苏晚晚尴尬之余只能默默地回去工作。 这段日子在百花村的生活似乎并不如她预想那样顺利。 或许，是因为她从前生活太好，大家对她的照顾仍然存在，但在这里，她和李美芬同样被视为陌生人，争夺着生产队的工作份额。 外地的他们比当地人能多挣一半工分，尽管村里有年轻人外出交流，但这无法平衡全体。本地的年轻人看到外来者的“傲慢”，不愿一起劳作，这让彼此的关系愈发紧张。 苏晚晚心里默默分析着局势，手上却不慢，她有序地收割稻子，然后用工具把稻草捆扎，系上绳索，一路带回农田尾端。就在此刻，旁边的一个女孩喊住了准备继续的苏晚晚：“午饭时候统一去临时食堂，记得带餐盒？” 她什么也没带——连个水壶都没带。以至于从早上到现在她们都没有喝水的机会。而且，当看到其他人劳动完毕后，几乎都背着水壶，苏晚晚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这看似微不足道却极其重要的细节。 就这样忍耐至将近午餐时间，苏晚晚本来打算午休时向女青年劳动小组的小队长表明意图，然后赶回去住所取热水壶，看来……“没有自带饭盒，不过我住的地方离我们劳动地点并不太远，可以回去取吗？”她手指着寝室方向，轻轻撒了个善意的小谎。 从集合地到稻田劳作地点至少有一里多，哪怕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宿舍取到热水壶再回来，起码也要二十几分钟。 对方听见这话后，表情中流露出一抹遗憾，但还是很贴心地向苏晚晚点头安抚，并转向女孩们的聚集区域，“恐怕不能。别急，我会找小队长帮问问看。” 这事恐怕不乐观。身为外来互换青年人，一开始对这里的劳动规则不太熟悉还可以理解，但是上午才刚刚在队里的稻田出问题，直觉告诉苏晚晚，整个女青年劳动队有意无意地排挤着她和李美芬，不大可能让她俩自行返回取饭盒。 “恐怕不行，队长说收割工作紧迫，得尽快把谷物收完。否则过了几天稻谷成熟过度，我们的产量指标就完成不了了。你们住的地方实在太远，来往耗时过多，今天先忍一下午。”刚刚那位女孩旋即回来，带来了苏晚晚预期的结果。 而与她同样来到这里卸稻子的李美芬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切。 “午餐恐怕我们就得空着肚子。”苏晚晚本能地抚着咕噜噜的肚子，嗓子干涩低沉地向田间走去。 “你的意思是因为早上的事，中午饭就不再给了？”后面不解的李美芬也感同身受，跟了两步，也渴得很。 “早上我们没有带着饭盒，一会大家一起去吃饭。没有饭盒怎么打饭？” “她们早出发怎么不说带上饭盒！”困惑之余，李美芬质问道。 一天的劳累已经让两人疲惫不堪，苏晚晚甚至能感到手臂上的肌肉开始隐隐发酸。她知道这种不适只是初步，接下来三到五天，疼痛肯定更甚。 “在自己村里就从未下田干活吗？不懂进地里必须带食物和水壶吗？没饭盒难道要用手抓着吃饭吗？”周围的青年劳作者听着李美芬的抱怨，立刻投来了嘲讽的目光。 “还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那样整天干重体力活？”众人似乎并未怜悯这些外来的新人。 面对这样的侮辱，李美芬顿时像颗燃起火苗的火星，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反击。 虽然在村里，她并没有承担轻松的职责，但也还不至于需要下地做如此费力的工作。 “嘿，你这是瞧不起我们么？现今这年头，大家可都是平等的，别总带着城里那些大都市里的傲慢眼光看待我们。要是其他人在这里听到这些，你这话可就麻烦了！“她的回应毫不客气。 话音一落，苏晚晚立即觉察到了潜在的危机。在李美芬失控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她敏捷地走过去用手掩住了李美芬的嘴——此刻稻田里只剩下青年妇女们的讽刺与嘲笑。 “放开我…“李美芬被用力压低声，试图挣脱。愤怒中，她的理智慢慢恢复，回想起之前的言语，她感到了害怕。 这里是百花村，并非她的插队处。尽管在以前那个村庄可能会有一些误解或不合宜的话语，大家通常很快便会放下。然而在此地情况大不一样，特别是两人之前曾有过冲突，一旦有人挑明并上纲上线，可能会引起大规模的批判，她可能无法幸免严重的惩罚。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想说就随意讲吗？“紧张的苏晚晚微微松开捂住李美芬嘴的手，直至感觉她情绪稳定，然后压低声音迅速地说：“刚才我也很急切。” 李美芬眼神犀利地看着苏晚晚，简短地说：“下次说话先想清楚。”这是对她不满的回应。 “以后讲话前先动点脑子，咱们还未见过这村子的队长什么的，相信这村子的支书王可不是个随意宽容的人。“苏晚晚压低嗓音加了一席话，在李美芬回答前就转身重新开始劳作，明白事态严重，百花村的青年们显然要和她们划清界限。 太阳高悬，大片稻田仍等待着收割，苏晚晚不由得低头继续忙碌，期望能在收工前完成大部分任务。 第117章 引来更大的麻烦 “行啦，休息一会儿，该吃午饭了！“随着路边响起集合的号令，劳累的女孩们齐声松了口气，按顺序走向小径。 “去哪里？你不是说要自带饭盒吗？我们都没带，连口水也喝不上，难道去看他们吃饭吗？“李美芬不耐烦地说着，丝毫未抬眼看前方。 “如果我们都不去，一会儿她们回来发现有人的稻谷被盗了，你能说得清楚吗？”苏晚晚平淡的话语让李美芬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仿佛被弹簧拉直一般，她直起了身体，并跟随苏晚晚走向路旁。 “你快把我吓死了。” “别不信，刚才那群人难道没看到一点点动静就要盯着你吗？”说着，苏晚晚压低嗓音，走出道路后又按着众人的方向前行。她并不喜欢这么过分揣测他人，但这能让人心思更周全。在百花村的第一天早晨，就遇上如此冲突迭起，若以后不用万分戒备，指不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苏晚晚会猜想昨晚众人入睡颇晚，以至于今天早上他们都比平时醒得迟了许多。李美芬甚至被邻居生产队员轮番叫门直到清醒过来。同样住在附近的白芦苇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他们没人记着带饭盒过来。 不过……许言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呢？ 苏晚晚对此一无所知。只记得她早上睁开眼睛，四周一片宁静，除了院门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并没有什么其他动静，连瓷器碰水的声音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若如平常一样早起，许言通常会记得带上饭盒？因为他过去在村里劳作重活的经验丰富……想到这里，苏晚晚心底不由得有些心疼，同时也稍稍安心。 在今早之前，苏晚晚无法想象在生产队工作有多么辛苦。此刻她抚摸着已经有些难以抬起的双臂，满心苦楚却无法表达。看来过去许言每日的负担，跟她今日大致相似。 尽管她累得近乎散架，但许言却能在半夜出门打猎！ “好啦，大家都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跟随着队伍的步伐，走到生产队的所谓“食堂”，苏晚晚这才察觉这不是真正的食堂，甚至连栋像样的建筑也没有，只是一处空地上放了几辆拖拉机，几张褪色的木头桌子随意放置，大铜盆摆在桌上，盛放着今天中午的餐食。 苏晚晚和她的同伴们有序打开饭盒，在到达桌边后各自舀取菜汁填满饭盒，然后再拿夹子夹些干粮放入。边上一个佩戴袖章的少女，双麻花辫垂在肩头，手上捧着生锈的扩音喇叭，提醒着所有人：“别剩饭哦，我们生产队干活很不易！”即使大家都在吃饭，她的声音依然萦绕耳边，不断地叮咛着。 苏晚晚和李美芬因为没带餐盒，只好被动地跟随队伍，直到后面才意识到这是在排队。于是，她们主动从队伍中走出，像两个无所事事的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 李美芬，因饥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她抬眼看见稻田里的男性青年们同样带着有些散乱的队伍向这里而来。 “我以为这是只对女青年开放的活动呢。”她说。 女主持者手握扩音器在桌旁不满地叫嚷：“你们在那里磨蹭什么？快点过来打饭！那边的男青年快要过来了，别挡住路！”这几乎像是命令般对苏晚晚和李美芬喊叫。 苏晚晚淡然答道：“我们没带饭盒。” “没饭盒也去找两份点心到那边吃去！” 苏晚晚迅速按捺住即将冒出的烦躁，下意识抓住想反驳的李美芬。她在昨日路上怎么没想到这位同伴爱争吵的本质？明明别人并没恶意侵犯，她就这么急躁？ 用力掐了一下李美芬的腰侧以示意沉默，苏晚晚率先拿起两个点心朝那一群女性青年聚集之处走去。即使心有不甘，李美芬还是跟着模仿了她的动作，她们站在队伍的末端，恰好接近男青年们过来打饭的路径。 正如女孩们所做的，每人都有自己的餐盒，打完饭之后各自分散回到女青年聚集的地方去。因为仅有一片空旷区域，男青年们只能原地就餐，没有其他去处。 男性青年人数多于女性，用餐的女青年纷纷给路过的人让开位置，有的索性走到身后的小山坡，靠在大树边用餐。苏晚晚与李美芬也往后移了一段，她们身后刚好是一片小树林，树木和杂草错落地长着。 在树林边沿停下，李美芬不愿再多前行。她全身仍湿漉漉的，小腿布满积水，害怕进入森林后，荆棘和落叶割伤皮肤导致回去工作后感染。 不再勉强李美芬，苏晚晚选择继续隐秘些。为了减少被人注意，她走进更内里的小树林，靠着一棵树停了下来。 紧跟在许言后方的白芦苇身上沾满了泥土，手上拿着两个饼，他的衣服和脸庞也留有稻田里的印记。 “早上你催我起床时，我不该多贪睡一会儿，那样就不至于早晨被他们取笑，也不会遗忘带饭盒了。”他说道。果然如她料想，许言带着饭盒，也和其他男青年一起打好饭菜了。 “哎？你把你的餐盒给了我，那你怎么办？”白芦苇满腹疑问，但许言并没有收回餐盒的意思，于是只好带着些僵硬的动作接过它。 “快点吃饭。”简洁地向白芦苇说了这句话后，许言目光掠过不远处的李美芬和苏晚晚，不等苏晚晚看清他的表情，就看到他径直向拖拉机后面走去。 原本，他们打饭的地方位于一个空地上的拖拉机前方，而吃饭则是在打饭处不远处、倚靠树木的小山坡后面。对面是一片连片的稻田。 从许言离开的方向看来，似乎后面没什么。 生产队的用餐和午休时间远超苏晚晚二人的预期。 吃完饭的小伙子们并没有立刻回到田间工作，反而三三两两闲聊起来，甚至有人低声开起玩笑，毫无紧要事的急迫感。 可见，百花村的青年们日常就是这样劳作的，他们的生活习惯和他们村的几乎没有差别，并非传闻中的那般紧迫，午饭时间短暂，还要赶工。 旁边李美芬咬着干粮旁观，吃力地打了一个嗝，还呼哧带喘，大概也能领悟那几位分配工 作给她们的女孩们的心意。 第118章 何必对我这么偏激 尽管她并不转身，苏晚晚也能感觉到她心里升起的怨气正逐渐累积。 “我看李同志脸色苍白，莫不是累了？“ 当苏晚晚准备静静地坐在地上给自己打气时，早上安排他们工作的女孩已经拿着自己的餐盒来到她们旁边。 和其他人一样，她的方形饭盒是略带银白的铜铝合金制，唯一的区别可能是，盒沿隐约有一些贴纸的残留，可能是出于家中小孩的趣味。 她手中除了饭盒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壶，几乎成了一切外出劳动的百花村青年人的标志。饭后许多人会排队去附近的没人的屋子里接水。 女孩特意对着李美芬举高，发出咕咚咕咚的饮水声，声音虽然不大，但确凿有挑衅的意味。周围不时有几对眼睛投来，想必他们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些什么。 “当然很累，小队长会照顾着我让我休息一下吗？”李美芬脾气虽冲动，却不是傻子，懂得看出当前的形势。 “既然队长这般关心我，想必能察觉我身体不适。如果在田里出了什么状况，你们也没法向上级交差？” 未曾料到李美芬会如此冷静又犀利地回应，少女拿着饭盒的手瞬间停滞，随后绽开了笑颜：“我们村里体弱的青年多得很，如果谁都不分场合搞特殊化，恐怕今年的秋收就成了空谈，大家都要挨饿！” 李美芬斜视她一眼，默不作声。 “作为队长，理应关心每位青年人的境况，可大家也看到了，秋收季节格外繁忙。如果不是特殊状况，我们会酌情考虑你们的需求。 毕竟出来参与交换并不只是为了辛苦劳作，谁不是期待偶尔能享受的呢？”她顺着队长的眼光，苏晚晚暗自嘲讽。 放眼望去，只见一帮慵懒午睡的男女青年，要在此间寻得紧迫氛围似乎颇为困难。 苏晚晚接过话题，淡然地道：“若是一开始就能通融些时间给我们，我早就回宿舍取餐具了，哪还轮到此刻争论。”她的语气温和却有意提高声音，让周围一群青年人都听得真切。 听到这话的几位女子表情不由暗淡下来。苏晚晚是在转移焦点，暗示她们团队对临时劳工有所苛刻。 她接着说道：“我们也明白带饭盒和水壶的重要性，但不能因此就随意满足个别要求。不然日后人人都这样要求，生产队还怎么运转？每个人只管自己，何需集体呢？”她轻易地把对话推向了一个更严肃的高度，然后再度眯眼看向两人。 再深入说下去只会使情况更糟糕，于是苏晚晚只好停止。 女青年们午间的纷扰很快消散，在微弱的嘲讽声中，整个午休区依然还算平静。 离去挑衅者后，李美芬咬着嘴唇压抑住怒气：“她们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只是多赚些工分和酬金，何必对我这么偏激？” “既然明白其中道理，那就尽量忍让。就算事情闹到领导那里，估计也只是她们多嘴说几句话，我们辩解起来不容易。”晚晚轻声安慰，之后两人都未再交谈。 中午的阳光轻轻照耀，温暖每个人的面庞。晚晚抬起脸庞，感受那洒在脸颊上和刚刚沾湿泥土小腿上的和煦光晖。稻田的凉意随着阳光的照射稍稍消减。 毕竟是初秋，炽热的盛夏阳光不再，此刻的小阳光自然不足以将她双脚、小腿彻底烘干。 “口渴了？”晚晚关切地问道。 正在抬头享受阳光洒下的暖意，苏晚晚周围原是一片静谧，连远处的人声也只有微弱的回响，这时突然，一阵声音打断了这片寂静。 苏晚晚目光一转，就在身后密林的一角，捕捉到了许言半侧的脸庞。得益于树林的遮挡，其他人并未朝这里张望，苏晚晚动作轻巧，瞬间就隐蔽于树丛之间，无人察觉。 “你刚刚去哪了？“还不等苏晚晚开口询问，许言已经旋开手中水壶的盖子。 那个水壶记得是许言的，还在昨晚进城的牛车上放着。来不及细想，苏晚晚端起水壶，“咕嘟咕嘟”几口喝了个痛快，放下时，她甚至感觉到浑身毛孔和细胞都在尽情地放松。 “是你回去拿水壶的吗？“苏晚晚擦掉嘴角的几点湿润，对于那是许言的壶毫不在意，这时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只是饼不够饱？试试这个。“许言像是迎合她的目光，收起水壶，轻柔揭开手里的饭盒。这让苏晚晚意外：她原以为里面会是午饭时年轻人所吃的土豆和茄子之类普通菜肴，可掀开盖子，竟然是色泽诱人的炖猪肉！ “这是哪里来的？“苏晚晚瞪大眼睛。 “嘘，快吃。”手指在苏晚晚眼前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许言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拉起她向更深入树林的地方挪步。 周围休息的青年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在如此荒僻的树丛下角，正有一个女孩狼吞虎咽吃着炖肉。村里的大家伙自然是难得吃到肉丝，毕竟这个时代，能不能过个肉味满满的年夜饺子都要看粮食配给的份儿。 因此，这块肥美炖肉只可能出自村中那些非劳动的村民们之手了。苏晚晚遥视许言离开的路线，前方依旧是满目土色的拖拉机，根本猜不透他的目的地何在。 而在整个村子里，除开劳动的年轻人，剩下的便是村里几位老人。难道说，百花村的村长中午的饭菜就能丰盛至此吗？ 苏晚晚用餐的动作略显迟疑，手握的筷子暂停片刻，随后她难以置信地轻轻颤动。 如果说不是村长家的女儿，可能这还让人心存疑窦，而她是村长之女，对父亲每天的食谱再熟悉不过了。即便父亲苏阳早出晚归，家中饮食平淡如常，他自己的饭盒总是那几种简单蔬菜。 甚至有一次她带回了猎取的肉，苏阳也并未享用，反而不舍白天装盒拿到村里。这样一个村长都背负着村民们的非议，那么若是天天有丰盛佳肴的话 手中的红烧肉逐渐见底，苏晚晚缓缓放下饭盒。先是在四周谨慎地环顾一周，确认无人注意他们后，她胆大心细地将饭盒推给了许言—— “你看你跑了那么远，肯定没怎么吃东西？之前我看你都把饭盒给白芦苇了，赶紧吃点儿。“说话间，苏晚晚迅速转动手中的筷子，方向变了。 第119章 供大于求 “你吃饱了吗？“ 许言接过饭盒，却没有接住筷子食用，他望着苏晚晚的眼睛中充满了质疑与难以置信。 “自然吃好了，忘了了吗？我和李美芬刚才就在那边吃了俩大饼子，虽然有点儿噎，但也挺管饱的。“ “原来如此，我知道多了就拿多了。“看着苏晚晚一副真已吃足的样子，许言点头沉吟着。 “你的意思是你没拿完？难道你去过的地方红烧肉还供大于求？“烹饪一碗红烧肉要准备不少食材呀！ 难道百花村像昨夜副队长形容的那样，人人都能填饱肚子，甚至肉食丰富吗？ “嗯，不是都带过来，我想你恐怕吃不了那么多。“许言接了下去。 “那这些红烧肉是从哪儿来的？你在支书办公室吃的吗？“对于苏晚晚来说，其他地方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多红烧肉。 身为一村之主的支书，公然在自己的办公室享用美食，难道不怕别人来找他理论或者询问缘由吗？这到时候又该怎么自圆其说呢？ 此外，这么多红烧肉是如何被从支书那里弄出来的，没有其他人看见吗？门口没人监视吗？ 一串疑问涌上苏晚晚的脑海。 “身为支书可不会明目张胆这样吃。“许言轻巧地盖上饭盒，红烧肉的香气立刻消失，周围顿时弥漫清新气息冲击苏晚晚的感管。 “我明白了。“苏晚晚如同领悟到什么一样，在微风拂面时突然恍然—— “你没去支书办公室，你是去了食堂后厨？如果那样，那就说得通了。因为那里工作的人不参与日常农作，无人盯着，又是个封闭的环境，想吃什么完全不必担心被人察觉。” “答得对。“但随后又补充道，“可是这就奇怪了，如果说多做了菜留给你们，那还能理解，但这那么多肉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就算是能私下烹制红烧肉，但如果材料无处寻，那即使是再贤良的主妇也会显得无计可施啊。 “你别忘了，百花村四周像咱们村子一样，有很多山峦，山上有众多野生动物，而那些躲在厨房的人平时很少现身工作，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山上还是在厨房里。”许言这一提醒，让苏晚晚恍然大悟：也许她们村子统一供应食物的那个后厨人员也会偶尔外出觅食！ 但好在他们夜晚进山打猎是悄悄进行，不怕被人看见。 “干嘛要把盖子盖回去？快趁热吃啊。”看着许言似乎想盖住饭盒离去，苏晚晚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把他带回草木之间的隐藏之处。 许言本来坐着吃饭的，因苏晚晚的动作往前移，他几乎是脸贴脸地贴近了。两人沉默了片刻。 “快点儿，都准备好了，下午的工作就要开始了！”附近农田上的带队小伙子清了一下嗓门，巨大的机器声音逐渐引得所有青年活动开来，说话声音也开始大了些。 “你都吃饱了，我也吃完了。剩下的食物总不能扔掉。”许言笑得狡猾，似乎胸有成竹。 看到许言的笑容，苏晚晚怔了怔，然后紧握住了他衣服的边角。 周围的青壮年已纷纷前往劳动地点的水稻田，这片空旷之地只剩下零星几人。苏晚晚不由自主提高音调：“那你把肉藏哪去了？” “当然是哪里来的，就放哪里回去啦。这样容易收回来，况且饭盒他们还会继续用的，如果下次检查，后厨找不到饭盒岂不是挺糟糕的。”许言答道。 跟着众人朝水稻田走去的途中，苏晚晚悄悄擦了擦嘴唇边缘的可能留有的油腻痕迹。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味儿？”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苏晚晚身边的钱美芬嗅了嗅，原本紧蹙的眉变得更严肃。 相较饱受饥饿之苦的钱美芬至今滴水未沾，仅靠两个烙饼硬塞饱肚子，此刻苏晚晚只能默默吞咽一下口水。她绝不敢提及许言刚才又给她水喝又给她送红烧肉。 “等下午活完再休息，会轻松得多。”苏晚晚岔开了话题，钱美芬并未追问，因为这隐约的味道相比之下根本不值一提。 回到各自岗位后，重新举手的苏晚晚惊觉，手臂竟酸得抬不起来，咬牙硬挺时只感血脉似乎都在逆流而上。 但观察周围的其他年轻劳作者，他们工作的速度丝毫不比上午慢，苏晚晚明白，这些人大概都是常年在稻田或农田劳作的，已积累了熟练的手艺。 尽管她整个上午都努力与他人同步，然而一下午开始，她便察觉到自己与同样是勤奋的年轻人之间的差距。 每个人都负责大致相同的田块，然而他人负责的部分早已超过一半。前方，苏晚晚还有广袤无垠的稻谷等着收割，跟别人的间距已相隔数米之遥。 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苏晚晚无奈地挥舞着镰刀，拼尽全力。但她无论如何使力，都无法赶上其他健硕的劳动者，距离反而越发扩大。 看来今天天黑之前，这片广阔区域难以完成。 当初未耕作农田时，苏晚晚就已经听说某些队部用意激励青壮们积极劳动，每日劳动结束后会有简单的小型总结会表扬勤奋者而批评偷懒者。她不想第一天刚来村里便遇上这种制度，更不愿当第一个被评价与批评的外来人。 但如果百花村的确有此习惯……那么恐怕躲不掉了。 苏晚晚身边的李美芬成绩也不佳，上午因赌气，稻子修剪心不在焉，有时甚至会蓄意损伤几丛稻穗，导致位置远远落在苏晚晚会后。 “傍晚劳作完毕后，你们两位去村支书的办公室一趟。” 沉闷午后，伴随着一片片稻田被镰刀刈割的嘈杂声渐次消逝，苏晚晚的手已疼到失去知觉，镰刀握柄上已湿透她的掌心汗水。然而她的镰刀无法放下，仿佛有个无形的手催逼她在后紧随，并毫不松懈地挤压她的脖子。 额头的细汗不断滑落，原本清爽的发梢也因此乱了几缕。苏晚晚迟钝地抬起头，眼睛在一瞬间从茫然中凝聚，聚焦在这个传递消息的人——小红身上。 那还是早晨对她亲切微笑的小红，此刻说话却寒若冰山，从冰冷表情中隐约透露些许幸灾乐祸的感觉。苏晚晚在内心暗叫糟糕。 第120章 真是哑口无言 “那么你应该知道村支书找我们的原因？” “谁知道呢，不过村支书通常会召来表现欠佳的劳动者谈话，大概是因为觉得你们的动作太磨蹭，怀疑别有用心，大概是想来探一探究竟的。” 说到这里，小红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不待苏晚晚二人有所回应就转身离去。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虽然苏晚晚她们负责的区域是最缓慢推进的，但这纯粹是因为缺乏经验而非懒散懈怠。很可能是由于村里的女青年联手在背后对她俩有所非议，导致村支书注意到了问题。 “真的会那么严重吗？村支书不会就这样把我们送回村里？“在小红离开后，苏晚晚第一次看到李美芬脸上流露出类似畏惧的表情，那是以前从未出现在她身上的表情。 “别担心，青年交流计划是由我们联合公社统一制定的，每个村的名额都是限定的，他们没有决定权赶我们走。如果真有需要，大不了我们回去跟村里沟通，他们又能怎么处置我们呢？“苏晚晚会想得很开，毕竟她一直都在这个村里积极投入工作，光明磊落。 “你的事情还不算什么，有你父亲是村长撑腰，但我和不同，我只是个插队的知识青年。要是交流失败给村里留下坏名声，我的档案怎么办？村支书可能会上下打小报告对付我呢。“说到这里，李美芬显得有些低落，仿佛只有在和苏晚晚交流时才会倾诉她的烦恼。 听着这样的话，苏晚晚觉得好笑，之前全村庄骂得她满门不是，她父亲也只是在家里教训了她，出门在外就像没见过她一样。如果这也算庇护，那她真是哑口无言。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播音员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一瞬间，苏晚晚无言以对。李美芬接着道：“我们确实欣赏你的嗓音和讲述的故事，还有你那份独特的播音技巧。然而你得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是村长，这样的好职位怎么可能落到你头上？即便声音再动听又有何用？“ 面对接下来的话题，苏晚晚无法回应，只能听着她说：“到村支书办公室时，说话得注意方式。”阳光逐渐偏西，一声尖锐的哨声过后，忙碌的田间青年们终于松了口气，他们慢慢直起脊背，手里握紧镰刀，与午休时间的步伐相似缓缓走向田野边的小路。 苏晚晚留意到，那些往路那边走的人中，有的已经开始打开自带的饭盒——莫非… 她随口喊住了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组长，晚餐要在哪儿解决？” 对方显然对苏晚晚的过分亲昵感到不满，但他终究碍于自身地位，勉强解释道：“村民们中午统一在你们所见的那地方用餐，晚餐则是各自回家解决，年轻人除了回宿舍，也会在同个地方吃。吃完再返回宿舍。” 苏晚晚点点头表示理解。 走在旁边的李美芬疲惫不堪，面色苍白，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地。与之相比，苏晚晚也好不到哪里去，经历一整天的艰苦劳作后，两人都只能凭着一口气维持行走。 “对了，你们作为交流的青年人，食堂那边也配有你们的份量，不过我看你们中午好像没带餐盒，晚饭可能就无法享受了呢。”说完这话，周边响起一阵不太大却持续不断的笑声。 在上午的苏晚晚听到此番话，可能真的会觉得失落绝望，但现在对她来说，已是司空见惯，毫无反应。她的脸上丝毫没有因这句话而触动。 就在队伍即将抵达交叉路口，返回村子吃饭的女青年与前往食堂者渐行渐远之际，突然有声音在附近低语提醒：“跟我来，我会带你们去村委会。” 苏晚晚与李美芬默不作声地跟随这位引导者的脚步，沿途无言。 并非李美芬不愿开口，一天的劳作使她的体力耗尽，口渴如煎熬。由于大量出汗失钠，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发表更多有力的话语，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小腿上，只求能勉强保持行走状态。 “到了。”这个人把两人带至办公门外后匆匆离去，只留她们面对着紧闭的绿色木门前。 果不其然，她们的背后传来预料中的低语私语。这种细碎声线，在苏晚晚曾在村里时常能听见，村里的妇女孩子在忙活一天后的闲暇时间，往往爱聊这些闲闻八卦。 当村中有消息传出，与外出劳作的年轻人相互沟通，这些留在家里的妇孺就成了最热衷于关注事件动态的群体。 “还在外面做什么啊？进来。”这时，从半开的窗内，突然传出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苏晚晚与李美芬立刻推门走进。 简单查看了环境布局后，苏晚晚连忙引领李美芬走向村长办公室的核心位置，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大桌子前的村长面前。 “今天是你们来我们百花村的第一天，适应如何啊？”村长说着，挥了挥手，请苏晚晚和李美芬在旁边的座位落座。 于是，两人规规矩矩各搬一个小凳子，在大桌不远处静下心。相较于苏晚晚从容，李美芬几乎整个人绷直。 若非李美芬的身体犹如一块直板持续颤抖，的确非常像那么回事。 “还好，多谢支书关照。只是我今早忘带饭盒，出了点儿状况，惹人笑了。“这时的李美芬无法应答，苏晚晚则从容应对支书的问话。 “不要紧张，二位来百花村是以互助互换为目的，而非受批斗之辈。遇到任何难处，请随时向组织反映，别独自承担。“支书说话时视线轻扫过李美芬，见她仍在颤栗，目光又回到苏晚晚身上。他的暧昧语句令苏晚晚一时难以作答。 那些女青年肯定和这位支书说了些什么，才会引出这样一句话来。眼前的村支书与其本村的支书相去甚远，年龄大约四十许，尽管有几分中年肥胖的模样，但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随和。 “如果是指上午稻田事件，我想对此做些澄清。“苏晚晚最终找到了一个适宜的开场白。 “嗯。“支书眯眼颔首示意。 “清晨分派任务区域时，因之前缺乏田间劳动经验，我们感到恐惧和急切，担心自己无法胜任。过去不太参与体力活，初开始连镰刀也运用不熟，因此动作难免与大家拉开一些距离，可能由此引来些误会。“ 第121章 得到更好的对待 苏晚晚讲述的同时留意支书神色变化，看到他面色渐渐和缓，显示出少许亲和之意，确认了自己的分析没错。 看来确实是一部分女青年向这位年轻支书“反映了”她们在生产队遇到的问题，希望能对他们施加一些压力以得到更好的对待。 苏晚晚在欣慰的同时，内心也不免担忧。 幸存的是她们的行为在百花村内部，不会被迫遣返回乡。但同时，这亦预示着来自支书和劳动青年的排斥将十分容易，只要她们不想被逐出，就必须在此地忍耐所谓的“改造“。 “考虑到我们的工作速度确实较慢且易犯错，我建议对于我们的工分记录可以考虑适度增减。“苏晚晚紧接着的话语打断了支书稍有亲近感的表情。 “关于工分和薪酬计算，生产队都有明确规则，不允许随意调整。“苏晚晚皱起眉头，意识到事态可能变得微妙。 “但农活不等人。“刹那间，她明白过来。 李美芬一直紧张得颤抖，此时身子突然停止了颤栗，苏晚晚带着担忧的目光斜视过去，发现这位女子竟然勇敢直视村民组长。她赶紧悄悄拍了拍李美芬后腰安抚她。 “没错，正如您所说。” “关键是要和小组长协商，遇到问题就要立即讨论，这样才能找到解决方案。切勿任性行事，我们这里工作公开公平，尽力就行，实事求是，不是么？”突然间，组长的话语转变了方向，苏晚晚几乎当场憋出一口老血。 “尽可能多做，”她说的这句话让苏晚晚会觉得自己可以选择的话，宁愿只是承担总量的一半以换取轻松一些，毕竟她手臂已经开始酸痛无力了。 而且，分配工作的决定权并不在劳动者手中，那是管理小组的队长。 组长不去指责任何人，反而责怪她们，这是袒护还是怎么？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怒气，强装微笑。 她的领悟很清晰，不过是想要避开影响她的工分——那是一个敏感话题，但她需要把任务完成至组长交代的程度。一旦分配到的工作未达成，百花生的种种强制手段将会让她不得不亲自去劳作。 也许，午夜也难幸免。那些在她们村子和邻村流传过的小道消息，可能就会在他们自己身上上演。 甚至有的青年在深夜被迫去耕地，早晨却发现自己躺在田地里的传说…… 苏晚晚平静回应，“好的，我们会将您的意见反馈给小组长，认真探讨。” 终于结束了重复的交谈后，两人心照不宣地面朝岔路口停下脚步，沉默一会儿才选择了看上去像是通往宿舍的方向。因为没带饭盒，而且是支书临时叫来谈话，她们并未进食，一天繁重的工作容易使她们感到饥饿。苏晚晚几乎饿得撞到了路边的树上。 “组长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让我们做什么？”李美芬的状况更为严峻，干脆靠在树上支撑。 “你不懂吗？他的意思是，我们干得比别人慢，少拿一些工分就算了，能省则省才能保持太平。可你听见他在说什么吗？他不同意我们的解释，强调农活分配自主，不能推诿，必须完成。” 李美芬听了苏晚晚转述的分析，愤慨无比：“哪有做到的道理？我们如果能做完早就完成了，这种说法完全是狡辩！” “谁说不是这样呢？可是，你没有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吗！“苏晚晚也为之一气。 遗憾的是，此时的她确实无力争辩或者生气，任何额外的精力都是过于奢侈的。 “难道你的意思是，虽然我们的劳动区域被被动分摊了大部分，别人都可以在工作完成后的寻常时点返回休息，而我们二人则需要坚持完成后再离去，否则就不算结束对吗？“李美芬说到这里时，声音竟然有点颤抖。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正是如此。”苏晚晚很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但她清楚，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她们无法跟管治她们这片劳动区域的小队长达成和解和协议，不然她们也不会闹到最后需要去见村子的支书了。 此时再找这个小队长，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傲慢，甚至可能借此机会，让他们接手更多的工作量，到时候即使熬夜也未必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做完。 “命运真是残酷啊！“李美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因用力过猛致使背部失去平衡，“哗啦”一声摔倒了地上。 “我来帮你。“说话间，苏晚晚想要上前扶她起来，却见许言一个迅捷的动作率先拉起了跌坐在地的李美芬。 “你怎么来了？“见到许言的速度惊人，将李美芬快速扶起，苏晚晚有些意外。 他们在晚餐之前就被带到支书办公室，现在已经入夜深重，按照常理，他们本该在简易宿舍吃完饭后再小憩。 他们竟主动来找她们吗？ “我听你们被支书喊过去的。“伴随着许言的过来，一同出现的白芦苇步态从容，丝毫没有刚做繁重劳动后力疲之感。 “你们吃过晚饭了吗？“苏晚晚点头之后转而询问两位朋友。 “刚刚才吃完，来，我扶你一把。“看见苏晚晚走路微颤，许言迅速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将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突然的支撑感使苏晚晚的身体轻松许多，但她手臂搁在许言肩膀上的酸痛还是让她忍不住轻轻惊呼。 “你们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啊？我觉得你们快被累垮了！“白芦苇向来口无遮拦，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基于年轻人不轻易认输的精神，帮着旁边的李美芬起身。 “我想你们的工作量大概没有我们多。“苏晚晚低声道出她的担忧。 “别动，我好像拉痛你的手臂了。“意识到这点，许言稍加迟疑后放开了她的手，并退到她身侧，略弯腰做出照顾的姿态。 苏晚晚原本打算拒绝别人的扶持，考虑到人多眼杂，难以解释清楚，但许言不知施展了何种技巧，轻轻一带她的腿，让她的身体自然地伏在他的背上。 “体力不经常锻炼应当逐步提升，一开始就做这么多，恐怕难以恢复。”他从容不迫地背着她，声音没有丝毫变化。 第122章 分心去接你 “不然……我也背你好吗？”背后，白芦苇一脸不愿意地询问李美芬。李美芬厌恶地瞥了白芦苇一眼，不情愿地在他掺扶下向住处走去。 苏晚晚趁着从村支书办公室回来的路上，打量四周。百花村的人口大致与他们村子相当，沿途走过许多小路，小路两侧皆为村子各户人家的小院大门。 她留意到，百花村为他们交换过来的青年安排的房子坐落在村庄最僻远的地段。昨晚天色已暗，大家未曾注意这一点。初来时，她还以为是由于村支书办公楼地理位置偏远。 显然，百花村对这些青年的态度统一，并没有对他们这次交换过于关切。 夜幕降临，苏晚晚一行踏入院子时，白芦苇首先将搀扶的李美芬放下，边走向自己的房间边抱怨道：“终于回来了，干一整天活还得分心去接你，真不知道造了哪辈子的孽。” 尽管早就料定白芦苇爱碎嘴，但他一路上始终坚持扶着李美芬，并未放手，让她自走。 苏晚晚曾期待李美芬立即反击白芦苇的挑衅，毕竟她在嘴皮子上的机锋毫不逊色。然而，等了一会儿，她竟没听见回应。 就在许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房间门前的时刻，趁空隙偷瞄李美芬，苏晚晚意外发现她专注地望着自己和许言，似乎陷入了沉思。 感受到李美芬投来的审视目光，她缓缓撑起腰进了屋子，全程默默无声，没有任何表示。 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忽然在李美芬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某些含义，但她实在太累，连道谢的力气也没有。她倚靠着墙壁进入房间，甚至没有脱鞋，整个人重重躺到了属于自己一侧的炕上。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沉重的呼吸声，“明天我们该怎么打算呢？”良久后，李美芬突然打破了宁静，问道。 “还能怎么办？村支书不是已经摊牌了吗？”苏晚晚疲惫地回应道，两人都躺在炕上，仰望着贴满报纸的天花板。 “难道不怕我们在地里出个啥状况？” 听到苏晚晚的回答后，李美芬沉默片刻，旋即又开口说道，同时还传来微弱的腹鸣声。 “如果真出了问题，或许只有公社的人会追究，不过正值秋收时节，年轻人疲劳一些也在所难免，村里人的态度肯定是站在这边的。”虽然明了现在的形势，她们正被所有人排挤，但苏晚晚仍保持清醒，并已在来这里之前对这个问题做了预想。 在这个孤立无助的情况下，即使事情泄露给他们的父亲或王支书听，由于距离关系也帮不上忙。最有可能的回应是要求她们暂时忍耐，毕竟这半个月转瞬即逝。 “知道啦。”过了半晌，李美芬应声道，“有什么吃的吗？” “没有食物准备。”同样摸了摸自己空荡的肚子，李美芬平静地回答。原本母亲为她整理的行李几乎一应俱全，就是缺吃的物资。 因为食品难以长时间保存，母以为即便带多了，也可能成为负担而白白浪费掉。 既然他们刚刚去了村支书办公室，知青食堂的剩饭大概也被回收了。即使有些，此刻也应该被拿回食堂。刚到百花村的两人既不熟悉地方，要吃饭就必须先向村民们询问食堂的位置，然后主动前去找食物。 如果食堂告知已无剩饭，那她们就会是一次空忙。只是想到可能需要跋涉的漫长道路，苏晚晚不禁感到畏惧。 屋内安静，唯有外面不明身份昆虫时断时续的鸣叫声。饿得昏昏欲睡的苏晚晚正濒临入睡边缘，就在这时，门边忽然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随即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李美芬反应迅捷，就像早已预见了什么般，撑起身体，拖着脚步迅速离开炕边，奔向大门—— “给你们带来了些吃的，趁热尝尝。”门外许言的声音传来。 隔着门墙，苏晚晚虽听得分外清晰，但她困顿的身体无法立刻起身，只能静静聆听外边的动静。 “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饭啊？”门外接过那两层叠放的餐盒，感受到尚带着余温的触感，李美芬微微偏过头，看了看身后空荡的地方，在确认没看到苏晚晚出来后，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许言。 许言还穿着工作时候的衣服，身上却没有泥土斑驳的迹象，与白芦苇身上的脏乱形成鲜明对比。 似乎是光线的缘故，李美芬甚至能从许言灰色衬衫的气味中嗅到些许令人愉悦的香气，仿佛阳光下新麦的香气。 “食堂剩下了一些饭菜，我刚过去告知，就带了些回来。“许言的目光掠过面前的李美芬，似乎注视的是别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哎呀，你们已经吃了饭吗？“李美芬觉察到了许言的眼神变化，稍微侧过身体挡住通往里面的门口，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什么。 “吃过啦，你们吃完可以把饭盒放在门口，我明早再来收。“许言收回了目光，迅速离开了苏晚晚她们的门旁，回到隔壁。 李美芬面带微妙的情绪目送着许言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这才缓缓合上她和苏晚晚的房门，拎着饭盒回到里面。 “我就知道许言哥会有所安排。“ 她将饭盒放在二人共享的小桌后坐下，待隔壁稍有声响，才提高音量说了一句。 话毕，李美芬掀开饭盒盖，里面被保鲜膜隔成两个部分，一侧堆满了青菜，一侧则是一碗糙米饭，旁边甚至还细心地带了个勺子。 费力坐起来的苏晚晚走到桌旁，拉近另一盒米饭。她注意到李美芬对面定格的样子，像是突然看见了奇观，上半身僵持不动，她不禁微微抬起头： “你怎么不吃？刚刚不还喊着饿嘛？“说着话，苏晚晚的视线留意到面前李美芬饭盒的内容——并不是之前许言送来的红烧肉，而换成了四季豆和土豆。 “你看见那个吗？“还未等苏晚晚回答，眼前的李美芬突然出其不意地问道。 苏晚晚愣了片刻，不太确定她所指何物，微微眯眼，未给出回应。 “你看见那些切好的肉丝了吗？“李美芬再次重复道，语气近乎机械。 苏晚晚此刻随着她的话语望去，在豆腐与土豆之间的确零星地看到了碎肉。 第123章 别忘了必备的行头 如果不仔细留意，那几乎察觉不到这些零星的肉末。 “也许今天的食堂换了菜品。“苏晚晚淡然地说，像是轻描淡写般应付这个问题。 “去年春节，连队才给我们每位青年知青分一小份肉馅的饺子。“李美芬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恍惚，像是喉咙里哽咽般，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口吻。 隔壁房间除了初始的动静之后，陷入了死寂，即使是通常话多如白芦苇的人，到了这处也罕见得保持沉默。 这也并不意外，像是在许言身边存在着一股强大得能使人静下来的磁场，就连白芦苇这样健谈的人也自愿收敛，闭上她的“话匣子“。 就连苏晚晚也能揣测得出与许言同室的白芦苇每天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多庞大。两人默默吃完饭后，依照许言的指示，把餐盒放到门外自己的房间里。苏晚晚勉强支撑最后一口气，简单清洗了自身，然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倒在热炕上。 次日破晓时分，她们起床得明显比前日要早，天空依旧漆黑，但苏晚晚害怕再遭遇昨日那样的意外，摸索着洗漱起来，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夏天才过去几天就出现霜冻了呢？ 劳工们依然在昨日那条街口集结，周围村子的一些年轻人成群地前往。路上传来零星的交谈声。洗漱完毕后，李美芬不甘愿地下了热炕，自行提桶水进行清洁。 “我们早点去汇合，免得又挨训。”她催促道。 这时，“吱呀”一声，隔壁白芦苇已在队伍中不见了。李美芬的动作迅速，快速梳理了自身后，拿起装着滚水的饭盒和壶子。但她并未望向苏晚晚一眼，也未提醒她别忘了必备的行头。 跟随李美芬出门的苏晚晚谨慎地检视起自己的物品。她仔细检查了昨晚吃过餐盒放置的地方，空荡荡的，证明许言已取走了她们放在门边的食物。昨晚在共餐时，她未向许言询问食物的具体来源。 据她了解，百花村的生活虽比她们村子稍佳，但在非节日时段不可能为青年制作含肉菜肴。此外，那对分层的饭盒一看就有别于她们日常用的那种。 苏晚晚注意到许言的饭盒也和她们的无太大差异，因此那对不是他的。这些念头涌入她的脑袋时，集结队伍的当口，她险些落后一步。 汲取了昨日的教训后，对今日的工作，苏晚晚心里已有大致预期。昨晚重压般的劳累让她早晨醒来时手脚酸痛难以抬起，即使勉强抬起手，幅度也很有限。她料想今天在稻田里的劳作很可能比昨日更少。 不过，经历过昨日一天，如今她对使用镰刀已略有熟悉。她唯有期盼今天分配给她的区域能小一点，至少减少些劳动强度。 在生产队的年轻人们井然有序地走向百花村稻田的路途中，在最后一个岔路口，青年男女纷纷向着各自的方向离开。 “昨天已经相处一天了，我想你们该学的都学会了？”小队长无声无息地站到了苏晚晚她们旁边询问道。 “嗯。”苏晚晚不明其意，轻轻抿了抿唇以示回答。 “那就不必担心有指导了，今天由你们两人一组，在那里动手就行。”说到这里，小队长手指一点，苏晚晚顺着她的指引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更偏僻的稻田地带。那里的稻田格局和她们先前作业的地方大相径庭，田间的间隔更为开阔，单从外观来看，比起昨天的工作，今天的活计几乎多了近一倍。 昨天分配的稻田已然完成一大半，可今日却要求她们接手如此庞大的一片区域？ “组长，这也未免为难人啊，这么大块田，就是多两个人来恐怕也干不完呢！”李美芬看到分配给她们的地方，瞬间心中的火焰便燃烧起来，由于夜晚睡眠质量不错，声音分贝也随之提高了。 刚吼完，苏晚晚便觉不妙，意识到今天恐不会轻松度过。 “李同志，你误会了。”小队长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指的是分开每个人负责一小片稻田，并非两位合做一份。” 再次抬头望向那些寻常几人都可能难以完成一天的地方，苏晚晚内心不由一阵抽气，昨晚隐秘的忧虑似乎不幸言中。 “组长，你这样说是在讲道理么？”李美芬愤愤不平。 “难道昨晚支书没有告诉你们？”小队长质问道。 “说了些什么？”苏晚晚紧接提问。 “今年的秋收迟了些，进度很赶。若在往常，青年们只需承担一部分。不过因为人员调度紧张，我们都不得不多分担一些。” 看着小队长眼睛里毫不掩饰地讽刺，苏晚晚竭力压制心中怒火，暗地里偷拍了李美芬一下屯部，以防节外生枝。 出人意料的是，听完这番话后，李美芬竟然意外的平静了下来，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反问道：“但为何我看到其他人还是在负责一大片地区呢？” 她直视着小队长的眼，看到她眼中竟有一丝慌乱。 “这……因为团队分配生产任务需要时间和灵活性，你们昨晚先去了支书室，临时改变了计划。别为此感到不满，这只是对自己劳动成果的核算，付出越勤奋，回报自然越多。”小队长解释的同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是临场编瞎的。 “明白了吗，你们的付出都会计入你们的计分。” 说辞倒是漂亮，然而对苏晚晚和李美芬这两人来说，并不足以说服她们她们并非愚人。 “昨天村长完全没有提到我们会干这么大面积的工作，你也看到了，我们俩的工作效率，真的能在一天内完成这么大一片吗？不对，应该是两倍大。“说着，苏晚晚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尽管她听出了村长想要为难她们的用心，但她从未料到这会变得如此不可思议！如果只是让她和队友合力完成一小片还勉强可以理解，实际上却要分开来单独负责一大片，苏晚晚都无法设想村长的思路到底怎么转的。 “这样的任务分配，说明生产队是看重你们的。能不能完成且不论，先别丧失信心。看似困难的事情，只要多做，就熟能生巧。别浪费时间，抓紧干活去。“ 第124章 流言蜚语 组长说完，似乎有点心虚，迅速离开岔路口，步伐显得匆忙。 苏晚晚和李美芬各自扛着镰刀，背着盛水的壶，站在将由她们接管的广阔地区边上。李美芬忽然打破了沉默。 “他们真想让我们俩在这里送命啊。“李美芬的声音依然那么冷静。 同样镇定，苏晚晚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不论如何，饭还是要吃，觉也不能丢。能做的尽力就是了。“这就是她在昨晚睡前就打定的主意。 不可能为了半个月的劳动交换，就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在某个层面上，她们达成了默契。苏晚晚察觉李美芬的态度稍微有了些变化，然而这么多工作等着她们，没工夫多虑，她踏上前往那片巨大稻田的步伐。 踏入稻田，苏晚晚的身影几乎被密密麻麻的稻浪吞噬。她在另一片稻田的李美芬隔了好几米远，面对面站立，连对方的面目都无法看清。 费力地挥舞起镰刀，苏晚晚忍住手臂阵阵酸胀的疼痛，紧锁眉头，一点点将稻穗割下，小心翼翼堆叠，送到稻田末端的小路上。午餐的时间，如同以往，众人各自捧着饭盒走向指定的地点，路上苏晚晚与李美芬默然跟在队伍最末端，听着旁人的窃窃私语。 那些原本瞻前顾后的小伙子，如今胆子变大，公开指着李美芬她们。 “动作快点，你在这儿还要忍受多久的嘲讽？”李美芬催促着，甚至轻拍了苏晚晚。 “这是什么意思？“李美芬的这句话恰好给了苏晚晚反驳的机会，她的音调突然提高： “身正就不怕影子斜，只有心理阴暗的人才会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 显而易见，苏晚晚这番话语并非仅是对李美芬一个人表达，甚至也不是冲她去说的。周围的群众听到苏晚晚提高嗓音的话语，短暂地寂静了一刻，随后嘈杂的讨论声确实显得稀疏了不少。 不久后，苏晚晚两人的饭点就到来了。依旧是空地上挤出的那片平坦地带，昨日相同的餐桌已经准备好，许多人吃完自己的饭菜后，自觉排起了队。 “还好我今天带了盒饭，不然又要像昨天那样饿得半死。”那个男青年随即抵达，打好了自己的饭菜后，便径直走到了苏晚晚身边。 “专心吃饭，哪那么多废话。”李美芬正怒气冲冲地咀嚼口中的干粮，似乎是想借以发泄不快。 “谁把你惹恼了？你现在就像一颗地雷，随便触碰就会爆发。”白芦苇不明就里地看了李美芬一眼，自顾低头埋头进食。 “我刚听别人说你们的工作区域改了。”片刻之后，许言端着饭盒走了过来，一开场就是关心苏晚晚会和工作有什么新情况的问题。 正咬紧牙关咽着蔬菜的苏晚晚会差点因哽咽掉下泪来。 “没什么，只是先前有点小小的争执。”她努力保持平和语调说话，然而旁边的许言仍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语气颤抖。 “就算起了冲突，也不必负责这么大片区域的事务。”许言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一眼正在生气的李美芬。 “你看人两个干吗？快吃啊。”吃完了饭，白芦苇抬起头才发现李美芬正端着饭盒旁观。 “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作哑巴。”李美芬有些仓皇转身反击，并不忘对白芦苇骂了一句。 “可是既然分配到这边了，能做的还是做。”苏晚晚悄悄往旁边的树丛挪近几步，找了一个避人角落，擦拭眼角即将落下的泪滴。 上辈子遭受了多少苦楚，自小无人照拂的她依靠自我独立的活出了自我，如今却只为这点琐事流泪，她在心底嘲讽自己。 “没事儿，工作量到时候再说。”她点了头，抬头却意外发现许言递过来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苏晚晚接过小布包，悄无声息。 “我知道你能找到地方藏好。”许言说完只这一句便转身走入林中小径，身影消失。 只留下苏晚晚捏着手中的布包，呆滞地出神。考虑到周边其他人可能注意到，许言离开后，她迅速地将包裹放入隐形的空间，计划找个无人的时候细看。 午休时间依然与前一天一样漫长，四周其他的青年们愉快地交流谈笑。 吃完的餐盒静静地收起来，苏晚晚抓紧时间休养体力，恢复精神。 “那小队长竟然给你们那么多活干？”听完李美芬的讲述，白芦苇皱着眉头，满腹疑问，“我们男生都没接到那么繁重的任务，不然我帮你们去问问怎么样？” 然而李美芬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明确地表达出不赞同的态度。 “现在我终于明白昨晚为什么你们俩如同散架一般疲惫了。如果我也要忙这么大的活儿，估计连一半都干不完就得累垮。” 说着，白芦苇嘴里咕哝了一句，便开始收拾已经吃完的饭盒。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许言突然出声问道：“你们那位小队长是谁？” “许言哥，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李美芬似乎猛然间发现失言般回过头看他，旋即意识到可能不合适，低头微微低落了一下。 “我只是随便问问。”许言的回答淡淡，他依然面向前方，毫不避讳自己的询问。 “那个小队长就是她。”李美芬知道许言的习惯，她咬紧牙关轻轻指了指不远处与青年同伴谈笑自如的那个女孩。 “知道了。” 许言回应完毕，就在草地上坐下休息，依靠大树的树干放松眼睛。此时的李美芬就算有聊天的意愿，也只能无奈作罢。 “你怎么最近总是一副盯着许言哥的模样呢？” 交换来这百花村之后，白芦苇经常跟许言黏在一起，他发现自己似乎快要被周围环境憋闷了。这些男青年们不知为何虽然与他聊天，却都不甚积极。 尝试几次后，白芦苇不再想自找没趣，但他实在忍受不了长久没人交谈。午休的时间，他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惹怒了李美芬，仍然厚着脸皮凑过来。 “你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李美芬顿时紧张，用眼角偷偷扫视在一旁休息的许言。看见许言还像以往一样静静地闭目养神，她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 第125章 如此欣赏他 “如果你没有要问的事，干嘛紧张得这样？我们的悄悄话也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白芦苇嘴角撇了撇继续道，“不过，对你来说，许言哥哥这么富有时尚又帅气能干且温柔体贴，确实很有吸引力。换我如果是女青年，肯定也会欣赏他。” 他话匣子一开，越讲越兴奋，几乎快到正常音量，这吓得李美芬立刻捂住他的嘴巴喊：“好了！知道了！” 午休过后，李美芬等人跟着队伍返回工作的地点。离开前，她的视线再次不自觉转向不远处的许言所在的地方。 这一幕恰好被苏晚晚看在眼里，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午后的工作仍旧机械且无聊，不出乎任何人预料，到了收工时间，苏晚晚与李美芬负责的区域连完成四分之一都不到。 苏晚晚忍着手部的酸痛，放下镰刀说：“走，咱们先去吃饭。”她的嗓子已变得沙哑无力。 苏晚晚自然没有拒绝。事实上，一天的工作今天不可能完成，何苦再苛责自己。 “我们的工作是要完成了再吃饭的，可你们还有很多稻谷没割，打算怎么处理呢？“路上的一些女青年们对着苏晚晚和李美芬负责的区域评论指指点点，即便她们的话语声较午休时间减弱了很多，但仍看得出来很多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情。 “工作做不完也得吃饭呀，吃完了再说。“苏晚晚打开饭盒，再盛了一碗饭，来到她熟悉的用餐区，低首进食。 “太阳就要落山了，赶紧吃，吃完得赶快回去劳作，不然天黑透了就得用手电筒了，而且夜晚水可凉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小队长在苏晚晚两人附近开口。 这种语气若是只听其表，几乎误以为是关心体贴的。 “连小队长也知道夜晚凉快嘛。“李美芬口气带点讽刺，眼睛都没抬起来过。 “这又能怎样呢？这样的繁重工作，辛苦点儿也在所难免。“小队长故意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们会的。“嘴上虽然如此回应，然而李美芬的进食动作依旧不慌不忙，望着那一片属于她的稻田的眼神也极为平静无波。 只有傻子才会吃完饭接着投入那苦工。 伴随着用完晚餐的知识青年陆陆续续离开食堂，苏晚晚也合上饭盒，把所有东西整理到小布包内，踏上返回宿舍的小径。 “万一今晚不在这干了，他们找茬怎么办呢？“离苏晚晚不远的李美芬显现出一点犹疑。 “今日的工作量我们都差不多了，如果有挑衅，我们就直说，我不会让他们好过。“苏晚晚心底有事儿，这样回答。 “许言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所询问了?“默默前行去宿舍的路上，苏晚晚会忍不住发问。 “嗯，他今天问我小队长是谁。“李美芬脸上有些避开视线，不过语调并未改变。 “他在这里总归能提供帮助，可能困境会很快结束。“苏晚晚意味深长地说下去。 “许言兄确实靠得住。“ 难怪钟卿卿会如此欣赏他。 转过头，苏晚晚凝望夕阳下的李美芬，若有所思后却没有说话，静静回到院落。 “你们俩今天的任务全都搞定了吗?“一看有人归来，小白芦苇立刻凑上前。 院内看不到许言的身影。 “你能不能说好听点？那是完成得了的任务吗？“李美芬对小白芦苇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怒气。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感觉你像颗随时爆炸的地雷。“ 李美芬置之不理，目光在院落间寻找：“许言哥去了哪里？“ 早已觉察李美芬对待许言的态度变化，苏晚晚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屋里安顿了下来。 门外的李美芬仍驻足于院子中，疑问不断：“你说他不在房间里，可是他到底去了哪里？“ 刚一踏入门，李美芬心中隐隐有所不安，若是换了是许言在场，白芦苇哪怕站在门口，也不敢如此放肆无拘束的高声说话。 “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我们同住一室仅此而已，他去哪儿我无权知道。”白芦苇翻了个白眼，声音慵懒依旧。 “他没有给你透露过任何信息吗？”李美芬固执地追问，惹得白芦苇的目光微微眯起，看向那张显得有些焦虑的脸庞：“你这样关心许言的事，我可真是不懂，你以前在村里可是不怎么活跃啊。” 显然，这两人在村里早已相识。苏晚晚静静地坐于屋里火炕上，擦去牛仔裤上的污渍，又接了些水给自己清洗衣物，时刻留意屋外动静。 “别人的闲事你少插手。”李美芬好似触动了痛处般地瞥了一眼苏晚晚的所在处，见无人声之后，她降低了音量：“我们现在在百花村工作，是一个小小的社会群集，如果有人遇到麻烦，大家肯定都会担忧不是吗？” 察觉李美芬不过找了个托词糊弄自己，白芦苇轻松地笑了笑，甚至略耸了耸肩道：“咱四人里不管是谁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是许言，他总是稳重行事。以前村里那些事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他压垮，你还浪费精力关注他的行踪干嘛，不如专注于该我们负责的工作。” 明白再询问也难有收获，尽管满心疑问，李美芬只能强捺下来，低头默默走向自己的屋。 屋内的苏晚晚已经洗净身上的泥土，坐在了火炕上，一旁炉台上堆叠着柴薪，准备生火。 “我想烧点儿热水泡脚放松一下。”李美芬进入屋内，便准备起身加火。 “现在都不知道许言哥人在哪儿，你竟然还想着烧水，简直不知所谓。”李美芬看到苏晚晚起身的动作后，不知从何处突然涌现一股莫名的怒火。 “他的去向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何干呢？你关心太多，对他有何益处？”虽然李美芬的话语令苏晚晚身形稍顿，但她依然迅速俯身点燃身边的柴火，温暖的火星迅速升腾。哪怕与任何人对抗，她也决不会亏待自己。接连两天下地劳作浸湿了大部分时间，不及时驱散寒冷恐怕会引起不适。于是，她不减下手速度，再次出去提水。 面对李美芬的态度，苏晚晚并未太过在意。因为在村里，许言因接连展示出开两辆车子的实力而名声大噪。 第126章 她的想法无人知晓 可以断定，村里的年轻人们都对许言极有兴趣，因为在那个时代，拥有一辆车的人非同等闲。 即便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村中的许多年轻人也会尝试接近许言，因此，有了此次跟随他一同出行交换的机会后，李美芬自然也如其他人一样，对许言充满好奇，并渴望更亲近他。李美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苏晚晚的动作，直到水壶里的水烧开，都没有站起来为自己打水泡脚。 苏晚晚见到她不动弹，也没催促，脱下鞋子袜子后，她从小桌子底下取出一只铜盆。 “许言哥知道了你不关注他失踪的事肯定会觉得昨天给他送饭是个错误决定。”李美芬漫不经心地出声说道。 苏晚晚将铜盆放在一边，回应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当然是立刻出去找人，现在已经天黑了！”李美芬如同被点燃一般，瞬间从炕边跳起，“你根本不配许言哥那样待你。” 苏晚晚慢条斯理地卷起裤脚，准备接着回应，忽然想起午后许言送给她的小袋子。刚接下的时候感觉沉甸甸的，应该是小物件，为避开注意随手放到了藏宝箱，却在忙完回来后忘记了这事。 “哦。”简短应了一声，表示同意李美芬的话，然后苏晚晚专注于泡脚。 李美芬在炕边呆立了接近十分钟，她的想法无人知晓。 “如果你觉得我对不起许言的好，你应该去跟他直说，别怪在我身上。”舒缓了心情后，苏晚晚整理一番，走向院落拾取木柴，并顺路在院门无人处，从藏宝箱中拿出那份小袋子。 她如料想的一样，袋子打开满是各种各样的糖块和几小包曲奇。包装都是英文标签，不知许言何时得来的，竟装了满满一袋。一股暖意油然而生，苏晚晚会迅速收好小袋，带着木柴回屋，以免李美芬突兀出现。 “你的话确实有道理，我本就不该指责你，因你没有心，我应该直接和许言哥谈。”屋里，李美芬似乎想清楚了，看着端着木柴走进来苏晚晚，随即转身往外奔。 “你知道要去哪里找许言吗？”隔壁传来白芦苇疑惑的声音。 由于两个房间隔音差，隔壁的对话在这里清清楚楚。 “哪怕不清楚地方，也总比装聋作哑在这强。”李美芬满怀情绪的答复了一句，果断离开了庭院。 苏晚晚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离去的方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就知道她最近好像有些变了样，看来是真的对许言上心了。”白芦苇瞄了一眼苏晚晚，嘟起了嘴。因为苏晚晚常与许言一起出现，导致白芦苇能够和苏晚晚交流的机会并不频繁。加上他们曾因对村里的各项事务存疑而跟村长和王支书等人关系不佳，自然而然无法深入与苏晚晚沟通。 当年苏晚晚追赶严文轩满村时，村里的年轻人也在背后议论纷纷，即便后来严文轩的行为间接澄清了一些传言，但他们毕竟曾诋毁过苏晚晚。 即使如此，在单独相处的时候，白芦苇依旧对与苏晚晚谈话有所顾忌。 “我也去找找，你就留在这。”苏晚晚并未回应他，仅扔下这句话，随后跟着李美芬迅速往门外走去。刚才，她察觉到自己先前忽略的几个小细节。 苏晚晚的记忆中，许言总是忙忙碌碌。之前在村里如此，搬到百花村应该也如此，否则那些糖果究竟是怎样来的？她原以为许言是在农活完毕后去办个人的琐事，然而似乎听李美芬抱怨过生产队任务过多，而那时许言正好在场…… 困惑不解的白芦苇望着门口空空如也，心中想着：早知交换生活会这样艰辛且孤独，当初就不会选择出来了。至少在村里，他还可以每日与同伴笑谈聊天，日子不至于这么凄凉。 白芦苇颓然坐于门口，抬头望向远方。出了院门的李美芬开始在全村庄范围内搜索许言的身影。她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路上总感觉村民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几个女人似乎还在背后窃窃私语。这让她心情极差。 然而，为寻得许言的下落，李美芬没有工夫纠结这些闲话，加快了步伐。 相较李美芬的行动，苏晚晚出了院门便径直朝着她们日间劳作的稻田而去。由于年轻人都回家了或宿舍里，平时热闹的小路此刻格外宁静，甚至连阴暗的天色也无法照亮路面。幸好苏晚晚带了个手电筒，出了村界后，借助微弱光线快速朝田野走。 凉风吹过她身披厚衣的身影，远远地，她已经在属于她那一片的稻田边缘看见了那熟悉的轮廓——许言真的在那里！ “生产队分配的任务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你不必在这帮我，否则只会招致更多负担。”苏晚晚在远处说道。 正在专心割稻子的许言闻言稍感意外，然后回头，没让苏晚晚看清楚，就露出一丝浅笑。 那时她还没收割完的田地现在只剩下了小部分。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了。” 许言轻声说着，低头用镰刀熟练地捆扎起稻束。 苏晚晚会意地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镰刀，以防他继续分担。 “你就这么确定？”她暗自明白了什么，决定不再让他帮忙。 “当然。”许言注视着苏晚晚的脸庞，在这黑夜中给她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暖感觉。 “你真的不怀疑？”她立刻摇了摇脑袋，像在摇晃拨浪鼓一样。 “我不信这世界可能的话，也不会不相信你。” “我中午给你送的那些糖和饼干从哪里来的？”她本来打算早点让他回去休息，但现在，她忽然想要这份简单时光延长，只是静静地站在风中彼此交谈就好。 “那点糖果味道如何？朋友先前从国外带来，这样的重活容易让人血糖下降，来块糖能缓解一些。”许言平淡地解释道。 苏晚晚默默抿了一下嘴唇，轻轻地点头，突然觉得脸蛋发热。 “还有昨晚你们用的饭盒，是谁的？”她接着问道。 先起身，苏晚晚紧跟其后，两人朝着村子缓缓行走。 “自然是从食堂拿的，食堂工作人员有自己的单间伙食，饭盒就是他们的专属品。” 第127章 无辜受连累 对于这个问题，许言的答案不出乎她的预料。 “最近几天确实委屈了你。”本想默默走路的苏晚晚听到许言的这句话，心头忽然一荡，“没事，是我和李美芬不善社交，无意间触怒了队长们。” 事实上，只有李美芬直接惹恼了队长，她是无辜受连累。 “忍耐一下，很快就没有这种繁重工作了，丰收很快就要结束。”许言的安慰让苏晚晚重重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好像产生了错觉，这段略长的距离，却在简短的对话后就到了庭院门口。 这时，李美芬情绪失落地沿着对面路走向这边，远远看见归来的许言和苏晚晚。 带着忧虑和不满，她用欢快的声音问：“哥，你去了哪儿？这么晚才回来，你知道我们都多担心你吗？” “我说得没错，他根本没有危险，你们两个偏偏要跑出去找。”白芦苇见他们三个终于回来，立刻一脸笑意。 “忙些什么啊？白天的活不是都完成了吗？”当然，李美芬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苏晚晚也不想多言，马上返回屋内。 “你是从哪里找到许言哥哥的？”不放弃追问的李美芬紧接着追进屋内，小声向苏晚晚探听。 “田里。”已沐浴洗漱好的苏晚晚掀开被子就可以休息，但李美芬却连个洗漱的机会都还没来得及，两腿上沾满了干涸的泥土。 次日清晨，生产队的人员如常在老地方集合。苏晚晚恰到好处地起来，洗漱完毕后拿着水壶和饭盒走出院门。 她原以为自己的生理节奏适应了每日到生产队的工作，但手臂分量的沉重似乎比前一天还要严重，不断提醒她对这份工作的抗拒感并未消失。 队伍前头那面目严峻的副队长对苏晚晚和另一名女子厉声呵斥道：“昨天有两个同志没能完成指定的工作区，今天早晨我在这里提一下，没认真干活的人要注意，秋收只有短暂的日子，因为你们拖延，可能就要让稻谷烂在地里了。” 看着队伍中的李美芬神情有些不自在，早上就一直留意苏晚晚，好像二人之间的积怨很深。在跟着苏晚晚排队后，她的心气儿还未平息，副队长的话更是点燃她的怒火。 内心深感无奈的苏晚晚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只悄悄拉开与李美芬的距离。一听见副队长的声音，李美芬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来，副队长直接靠过来，仗着身高的优势俯视着李美芬。 “你说什么？重复一遍。” 身材魁梧的人总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尽管先前李美芬还坚定地驳斥，现在竟犹豫起来，声音降低了几个调，又重复了先前的言论。 “我明确告诉你们，尽管也有一些人未完成他们的责任区域，但没有人像你们这样，连一半都没有干完！”副队长显然早有准备，在李美芬的话刚落下之际立即反击，使得李美芬肩头颤抖，气势瞬间消散。 苏晚晚本以为李美芬还要继续应对，但她足足等待，李美芬却沉默下来。她显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李美芬被一句话吓得噤声，低头不语，副队长冷峻一笑，旋即把目光聚焦到所有生产队的成员身上：“别觉得秋收只是一场轻松应付的游戏，这可是咱村的稻田，以后也要靠村民们自己的口粮。今年秋若怠惰，明年春耕恐怕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年轻人们纷纷对副队长的警告做出了应答，整个队列一如前日般浩浩荡荡地奔赴稻田劳作区。 在前往途中，关于苏晚晚与李美芬的话题再度热烈。抵达那个熟悉的岔路口，男女青年分别前往各自的区域，女子青年们直奔她们的任务场所。其余青年则遵循原定分工，各自专心于职责区域内的工作。 然而，众人来到苏晚晚与李美芬的任务地带周边时，却被眼前场景震惊了——原本昨晚许言已完成的工作如今清晰可见：一排排稻子整齐划一、干净利落的堆放于地面，正静待拖拉机前来收割。 小队长率先张大眼，急步向苏晚晚走去，指着背后只剩少许未收割的稻田，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昨日离场时分明检查过这两人的负责区域，明明只完成了一半都不到。 仅仅一夜过去，怎么可能就剩下这么少？即便不考虑苏晚晚她们看上去没有熬夜，即使是通宵达旦，也决不可能速度如此神速！ 苏晚晚平淡出声，语气没有丝毫夸耀之意，仿佛在述说着已成既定的事实：“如你所见。”似乎她早料想到了这一幕。在昨晚瞥见稻田边许言的影子时，这个结局就在她预料之中。 一旁的李美芬显然未曾想到等在前方的会如此，昨晚会面许言告知自己去工作时，她以为是他自挑担子，心想交换条件达成，许言本就无需为钱忧虑，何必在他人都休息之时再揽下重活？ 而令人心惊的是，原来许言所谓的“工作”竟是替代苏晚晚割稻谷！瞬间之间，李美芬的脸色变得阴郁，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 原来李美芬心中酝酿着在昨晚便欲向许言吐露的话正是苏晚晚那种漠视的态度，她分明不在乎许言的辛劳和疲倦，可他却为何还要竭尽全力为苏晚晚付出这一切？ 这么多稻米，究竟耗费了多少时间去收割？ 随着眼神转为冰冷，李美芬眼中闪现出类似敌意的嫉恨之光。 “我看到了什么？”小队长依旧满脸惊讶，等待苏晚晚给出答案。 “之前村支书不是教导过我们要多干农活么？秋收紧逼，我们应该把支书的叮嘱记在心上，所以我们比平时做得稍微多了点。” 苏晚晚终于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小队长，那番话透露出无比诚挚的神情，使在场持怀疑态度的人也感同身受。 这片稻田绝不可能无端被人割光，必有人出力；年轻村民们被叮嘱不能过于亲近外来青年换工，没人会自愿帮忙。 所以，剩下的干活人选就只剩苏晚晚和李美芬了。 “你在暗示这些水稻都是昨晚加夜班完成的？”小队长手指向已完成的部分，看着苏晚晚，言语中暗含也将李美芬囊括在内。 第128章 究竟算谁的贡献 听见这句指控，苏晚晚权衡后，坚定地否认：“不，全是独自一人的功劳。”承认与李美芬一起工作，则有损许言对她的信任。虽无不妥，但她不愿意牵扯别人而不公正。而且，这些都是记录在集体工时的，最终的工钱也是根据每个人的贡献分配。 那时分配给她和李美芬的那份量，究竟算谁的贡献呢？ 小队长再度眉头紧锁，像看着异样之事般审视苏晚晚。苏晚晚坦然回应，表现出极度的自然：“一个女孩子怎能在一夜之间做完这么多？” 身旁的女青年终于有所怀疑：“如果这些活真是你们俩昨晚干的，怎么可能完成？”借此契机，这名女子质问。 显然，队长发现了让苏晚晚会提出疑问的漏洞，那位开口的女青年立刻低头保持沉默以避免冲突。而小队长略显尴尬地清咳两声：“当初分配任务时就告知过，这些都是生产队的要求，并不是有意刁难。”随后，像是避开苏晚晚的视线，转问道：“苏同志刚才所说真实吗？你与李美芬同屋，她整夜未眠么？” 核实真相很简单，只需询问与苏晚晚共住的李美芬就知分晓。连素未谋面的百花村女青年都看得出她们之间的摩擦。如果苏晚晚撒谎，那作为室友的她，断然不会袒护。 李美芬咬着牙，狠狠盯了一眼苏晚晚，费劲地说出那个回答：“是。”其背后仿佛经过了激烈的挣扎。 小队长当然注意到李美芬的反常情绪，并没有立刻相信她的供词：“你是否隐瞒了什么事？”这眼神透出明显的疑惑。 “是的，我可以证明，昨晚她确实在这里劳动，并没有回宿舍。”李美芬狠狠地说着，但表达的意思仍是站在苏晚晚这边。 “真奇怪，她白天效率如此低，晚上竟然收这么多稻子，苏同志真是个神奇的人物。”小队长以一种酸溜溜的口吻说道，于是这个问题便暂告一段落，毕竟追究此事已无法深入。 毕竟，既然同住一屋檐下，有人愿意出来作证，并且眼前堆积的稻谷实实在在存在，争执只会是徒耗时间。 小队长随后安排一些琐事，与昨日一样分派了任务，随即离开。李美芬攥紧镰刀，在小队长刚走开时怒瞪双眼，揪住苏晚晚的手臂将她拉向一个隐蔽之处。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替你做证？”李美芬的声音虽平，仇恨的气息反而更加显着。 “当然了解。”苏晚晚神色如旧，犹如湖面不起半点波澜，“你担心一旦她们发现了不是你在做的农活，她们可能还会追究，影响许言的名誉。” “你怎能这么可耻，许言辛苦一天还要回来帮你的忙？”李美芬紧抓着苏晚晚的衣袖，阻止她的劳动行为。 “昨天从头到尾我和你都在一起，吃饭后也是我们一起回去休息，我一直没有和许言独自相处的时间，哪里会有让他说好话的机会帮我做事？”苏晚晚疑惑地望着李美芬。 “即使没有直说，你也一定是暗示过他，需要他的帮助。”李美芬坚信着自己的判断。 “你要这样想也无妨。”苏晚晚不愿再多争论，用力抽出衣袖，转身快速回到她的劳作区域。 想起昨夜的交谈，苏晚晚认为，过不了几天队长对她们的态度就会缓和下来。不久午餐过后，关于她夜间工作的谣言迅速席卷了整支生产队，就连男青年人也深感震惊。 “我们男人辛辛苦苦一天都快腰都直不起来了，她是怎样熬通宵后还有力气工作的？简直是不要命。”几个青年聚在一处，谈到这一话题时，都不由发出叹息。 “这工作分配给谁就是谁的责任，若是大家都像这般觉悟不高，岂不是无人肯干活？”旁边有人不认同那些针对苏晚晚的女孩说道。 “你知道那片稻田多大，这么艰巨的工程，别说男青年，就是一个人，加一天一夜都可能不完事。”另一名不了解真相的男青年皱眉质疑。 “听见了吗？你们如今可真的火起来了。”拿着饭盒，白芦苇一边大口扒饭，一边不忘与苏晚晚开着玩笑。 “至于是谁的手笔，你也猜不出？”苏晚晚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小口细嚼着新盛的饭粒。 “我知道是许言哥为你做事，但这又怎样？现在我们的同伴中不少人认为你是神仙般的人物。”白芦苇笑着续说道。 “许言哥哥，有件事我想问一下。”李美芬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插言，直到看着许言走向他们，才急忙站起来。 “什么事？”许言没有抬眼。 “这里不太方便，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谈？”李美芬瞥了一眼靠着树干进食的苏晚晚，不想她听见自己的谈话。 “有话就说好了。”许言依旧保持静默。 “我只是想说，你白天本身就忙碌，晚上就别再为了外人做额外的活了。哪怕替别人做了，他们也未必懂得感恩。”望着许言的眼睛，李美芬真诚的话语脱口而出。 “谢你关心，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听到李美芬的话语，许言表情毫无波动，只管专心用餐。 “许言哥哥，你为什么不懂呢？昨晚要不是我发现你不在，谁会去找你？”李美芬有些焦虑，压低嗓音补了一句。 但她忽略了，尽管压低声，她的声音依旧不小，周边的人都听到了。好在这个时候，四周没村里其他人。他们自动把四人边缘化了。 “我喜欢吃饭的时候保持安静。”许言忽然抬起头，用正常的音量回应。李美芬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 “就算你想做……也不能忽略名声，要是被曝光……”她的言语被许言平淡的嗓音打断。 “曝光又能怎么样？村民间的互助不是常事？”许言对此毫不在意。面对这样的反应，李美芬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犹豫不定，只能无声无息地咬了咬唇，继续默默进餐。 她感到许言对她的排斥，心中有些不甘。她不明白为何像苏晚晚这样忘记回报之人，能吸引许言的心，而她这番真心相待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看着许言迅速吃完后离开，她心中的不满愈积愈深，连手中餐具的握力都紧了几分，想要找个借口去找苏晚晚理论。 第129章 让人敬畏的代表 “我看你还是别再白费劲了，许言似乎没多喜欢你。”白芦苇在一旁忽然悠悠地说。 “你懂得什么呢？不该问的就别瞎操心。”对这种看热闹还不时插两句嘴的角色，李美芬心中深恶痛绝。 “像许言那种人，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的地方。有钱被喜欢很常见，可咱这些平头小伙子肯定比不过他。”李美芬数落之后，白芦苇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继续说着冷言冷语： “村里的大部分姑娘们恐怕也是配不上他的，万一真有什么人事变动，他被调离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未来的前景就真的难以估量了。” 虽然话语尖刻，但是白芦苇说的是实情。即使他们都在生产队共事，许言依旧能富裕，这就说明他们的差距并非寻常青年可以相提并论。 而且，这恰恰也是其他村民们仰慕许言的原因。 身处这样的岁月，谁不想过的好一些呢？而许言正是他们在村里最能让人敬畏的代表。 尽管表面上排斥这些人，私下里又有多少人不是心里暗暗羡慕？ “那么苏晚晚呢，她凭什么是许言的朋友？”白芦苇话落之后，李美芬沉默良久，最后咬牙切齿般低声道。 “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视线？你忘了她爸是咱们村的村长？她在生产队除了卫生所有点小差使，其他活其实轻松至极。”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摇头又补道：“尽管卫生所有时没人，那确实相对轻松，但她能接触到广播站的工作，每天都播报稿件——那是她一手写的！” “要写出那样的稿件，肯定得多读书才行，读书多了，人还会是一样吗？” 不可否认，白芦苇的话仿佛钟声敲击入了李美芬的内心。原来之前她轻看了苏晚晚做广播的工作，并没有看到背后的知识积累的重要性。 她原先还以为苏晚晚仅仅因为父亲的关系得到了一个清闲职位。但现在看来，那个播音员工作不仅省力，而且一天只需半天。剩下时间岂不都是属于她自己的？ “啊，想想就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天还要宽，现在的状态，大家都是一样的疲惫。将来各自的命运能相提并论么？村民和下放青年又能有同等的机会？” 午饭后，白芦苇的那些话语如挥之不去的音符，在李美芬的心头萦绕，甚至她在割稻的间隙，脑海中全是白芦苇白天的话意。 李美芬身为下乡的知青，家庭背景远非城市里大多数家庭所能及，即使被分派了农队工作回到城市，前景也不见得乐观，毕竟在集体工作中她的贡献并不能为简历增色太多，城市里的就业环境依旧残酷。 然而许言不同。他虽出自本地农村青年，却能驾驭两辆车，在受到意外困顿后平安归乡并获得交换青年资格，显然他并不简单，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早有耳闻有些下乡的年轻人，表面上同大家一起耕作，暗地里却已开辟了另一番事业。虽遭世人非议为投机倒把，实际上家中却因私下交易物资获利颇丰。物资分配不足让他们有了低买高卖的空间，家境相较于其他青年，无疑好了许多。 这些秘密商人的人脉广泛，假使不被发现，很快就有大量资产积累。 看着许言的情况，很可能他也依赖相似渠道获利，那辆车上估计的价格之高，让人心悸。 这次事件，许言能够平安返回村里，表明他背后的商业活动有相当的保护网。 亲近许言对李美芬而言无疑是利大于弊的决策。几个小时的思想斗争之后，这一惊人的结论冲击着她。 难怪钟卿卿在知道许言开车救了爷爷后就厚脸皮亲近他，创造各种接触的机会。看来她早就洞察了这种深层逻辑。 这时，李美芬又心悸地回想起钟卿卿在知青集体宿舍的表现。买些不必要的雪花膏，日日在镜前打扮，主动帮许家做饭，拿许言的钱购买大量高中教材……所有超越常规的举止都在昭示着她的野心勃勃。 钟卿卿虽然是城里来的知青，据李美芬了解，家境似乎不如她，这也许是她进城之初就频繁与各种青年交往的原因。 最初与严文轩接触时，她对他并无深刻理解，不明白这样一个无能之辈，竟能吸引村长女儿和像钟卿卿这样的人围在他身边。直到认识了几位知识青年，才间接地听闻了他的事迹。 尽管严文轩没有任何真才实学，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能让许多人相信他的谎言。当知识青年刚来到农村，村民们还未了解他们的背景时，严文轩就利用这段信息空白大肆宣扬自己的家庭富足和未来的仕途有望，甚至在短时间内赢得不少年轻人的信任。 其中很可能也包括钟卿卿在内。 后续的事情几乎是村民们的谈资，严文轩不仅无能且消极，被苏晚晚家族驱逐出家后，他在村中的声誉完全破裂，变成如今让人不屑的一文不值者。 也因此，钟卿卿再也不愿意与他来往。 这时，在村里一直低调的许言突然成了众人口中的热议对象，钟卿卿的目光自然也随之转移。 “怪不得如此…“李美芬握镰刀的动作起起落落，低声自语。 “你说什么？“正在旁劳作的苏晚晚拿着水壶润了润口，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清晰可见。 “没什么……只是了解到以前不愿多想的一些事情而已。“李美芬狠答了一句，眼神在苏晚晚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农忙。 “什么事情？“苏晚晚会心问道，微微喘息。 这是三天后的第一天，虽然初期强体力劳动还能忍受手臂的酸痛，但缺乏充足休息使得她手脚疲乏，每天的任务越来越多，原本就未能得到完整休养的双手，酸痛转变为尖锐刺痛，提手臂需要更大力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得做出决定般的决心。 这样的情况令苏晚晚忧虑自己能否坚持度过后续几天。 李美芬没接苏晚晚的话，突然间加快了动作，仿佛着了魔般快速收割眼前的稻田。不远处正在喘息的苏晚晚被此惊了一下。 自打李美芬对许言态度大变后，整个人变得古怪。 第130章 大家都得遵守 虽内心有所察觉，但无法完全把握她的转变。微热的气息濡湿苏晚晚的眼睫毛，眼前的世界仿佛在摇晃。忍住倒下的冲动，苏晚晚本想伸手拭去脸上的汗珠，却发现无暇顾及。 对了…许言曾经给她送过饼干。 猛地忆起此事，苏晚晚的心灵里闪过片刻满足感，无声地从隐匿的空间取出一袋切片饼干。 李美芬说完那些话之后就仿佛变成了铁石心肠的劳动机器，全身心投入到与稻谷搏斗，完全没有余力向苏晚晚这边看来。 拆开小包装的饼干，苏晚晚取了一片含在口中，奇妙的是，似乎在精神上起到了作用，她真的感觉比刚才没那么累了。 与昨日相比，今日的劳作确实减少，两人毕竟体力大不如前。黄昏收工时，伴随着太阳渐渐西落，副队长检查她们的成果，不断地低声嘀咕：“本来给你们这些任务是对你们的信任，但现在一天过去，你这小任务都没完成，苏晚晚啊苏晚晚。”说着，副队长的手指指向了苏晚晚。 接着，副队长突然将目光移到了李美芬身上：“你的问题更大，昨晚没加班就算了，这一天下来，昨日的工作都还没干完，还有这么多剩余。”不知受到何种压力，副队长原先的克制瞬间崩塌，显得要找茬让两人生存不易，眼神中的讽刺也越发明显。 旁边，一个刚收工的女孩讽刺道：“我若剩那么多事不做，回家得多惨啊，晚上都没法好好睡！”苏晚晚平静地回答：“这要看遭遇。” 反正只是半个月的交流期，生命不会有大威胁，任由副队长怎么说，苏晚晚和李美芬默契地未做反驳，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留下副队长呆滞在那里。 尽管这次交流任务突兀而至，但终究会成为个人经历记录，如果这里的活计做不好，将被载入史册。意识到这点，副队长狠狠地咬了咬牙，提高声音：“希望你们仔细想想我说的，我不是针对谁，这是农场规矩，大家都得遵守。我们总不能特批所有例外。” 见李美芬闻言如遭晴空霹雳，副队长心情大好，说完得意离去，跟随众人去食堂就餐。而苏晚晚留意到身边李美芬的不快，但她无从解释，因为在现代的年轻人看来，这些都非常重要，而她所想来自未来。 她温和劝道：“先去吃饭，再怎么工作，饭也不能落下。”这是个折中的解决方法来安慰李美芬。 “你别想我察觉不到你的窃喜，昨儿许言特地过来帮咱们收稻，今晚他铁定还回来，恐怕你的这些活真可能要指望他完成了。” 李美芬像是一桶猛然着火，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你仗着人家待你好，竟毫无顾忌。” 说完，李美芬径自走开，留下苏晚晚独享刚才话语的余音。 苏晚晚明白，李美芬确实喜欢许言，也因此对许言可能对她的帮助有所意见。但李美芬的最后一席话，却让她陷入思考。 她说得的确有点道理。 食堂晚餐比起午饭少了许多喧嚣，村庄的年轻劳动者纷纷返回家中享用晚饭，只剩下几个插队的青年默默地在午休地进食。 午休时对苏晚晚俩的评论也变得悄然，细碎的窃窃私语依然穿透了苏晚晚的耳朵。 整整一天的辛勤工作使苏晚晚无心他顾，她埋头用餐，不愿多听闲言碎语。 让人意外的是，连一向话多的李美芬此时竟然安静无声，迅速吃完饭盒中的饭菜后，悄然起身，扣紧饭盒便离开，丝毫没在意身后的三人。 “李大姐你要去哪？昨晚的活儿你可没做完，难道打算回屋休息？”一名尚未吃完饭的青年忍不住开口询问。 李美芬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继续走向住处的步伐并未停止。 “昨晚没做完任务也能安稳睡去？期待他今天就突然良心发现加班？简直是笑话！”一个女孩突然提高了嗓音，似乎是冲着已远去的李美芬说话。 “是啊，尽管同在一个生产队，但大家的认识水平差别还是明显，总有一些人眼里只有自己，忽视了集体。这类人你怎么教也是无济于事。” 李美芬离得越来越远，议论也随之减弱。虽然还有零星的人对着仍在用餐的苏晚晚指指点点，但夜色渐深，青年们吃完后纷纷匆匆离开宿舍。慢慢地，食堂上空的争论声逐渐消散，只剩下苏晚晚三人在那吃饭，与几个打扫卫生的青年做伴。 “好了，回去睡觉。”白芦苇惬意地打了嗝，收起碗碟，伸个懒腰，慢慢踱步向宿舍走去。 苏晚晚和许言则紧紧跟随其后回到住所。 刚刚李美芬的话仍缭绕在苏晚晚心头。 “今夜就不要再到田里帮忙了。” 清冷的夜风拂过苏晚晚的头发，带给人寒凉之意，令她瞬间打了个哆嗦。 “嗯，今晚还是算了，你说的对。”许言察觉到苏晚晚的反应，轻轻移动身体靠向自己，自然而然地为她遮挡住些许寒风，接着询问道：“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上外套？“ 苏晚晚点头回应：“带了，我妈怕我到了这儿穿得不合适，所以把能想到的都塞进我的行李了，所以我……”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微微脸红。 “所以才带了那么多的行李。”许言微笑着接口说。 “下次让她别带那么多了。“苏晚晚刻意放慢步伐，与许言保持一定的距离，好方便谈话。 “没关系，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沉。“许言平静地回应。 苏晚晚没想到许言的回答如此出乎意料，愣了一下后抬起眼，正好对上了他的温柔目光。心脏突地跳快，她急忙侧过头去，清了清喉咙：“咳，你也不用总是帮那么多家务，别人都看在眼里，可能会不太合适。”例如李美芬。 苏晚晚虽不在意李美芬的看法，但她更注重许言在其他人面前的形象。 “为什么会不合适？“许言察觉到了她每一细微的情绪波动，不禁轻笑一声，说道：“你在乎被人妒忌吗？” 面对这个问题，苏晚晚暗自抚额，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 第131章 情绪隐藏得很深 然而，许言打断了她的话：“我明白。” 还未说完，许言就像想起了某事，忽然插话说：“我知道你怕我和你关系过于密切，被其他人误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这番话完全超出苏晚晚的预料，她站在那里无言以对，脚步也不自觉地停滞。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不对吗？”许言保持着微笑提问，情绪隐藏得很深。 苏晚晚实在揣摩不透他现在的心情，急急辩解道：“当然不是！我才不会这么想！” 许言似乎是故意留给她解释的空间，说着便迅速朝前走去，留给苏晚晚更多思考的时间。 等苏晚晚回过神来，只感觉脸上愈发炽热。他们一行人回院子的路上，夜幕已经降临，偶有虫鸣传来。推门而入时，白芦苇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味道？好像是什么烧焦了？” 苏晚晚闻到一种若隐若现的异味：“应该不是东西烧焦了，更像是炉灶里的油垢味。” “是从哪儿发散出的气味？“白芦苇循着气味走去，最后在苏晚晚和李美芬房间门前停下。随后，苏晚晚独自走入房间去探寻味道的来源。 “发生什么事了？”穿过小小的过道，一切如常，但当苏晚晚迈过门框，踏入与李美芬共寝的卧室，她顿时意识到气味源自哪里——大通炕的一部分突然垮塌……显露出下面积聚烟尘的碎石和红砖，砖块上斑驳可见烧焦和黑灰的印记，那宛如炖锅般的烟熏味正是自炕下的底层飘来。 “你看不到吗？我的炕坍塌了。”李美芬静静站在坍塌的炕边，淡然答道。 “这怎么可能？”难以置信，苏晚晚踏上几步，顺手拿起了桌上点燃的煤油灯，走近查看，审视砖迹细究。 “有什么不可能？这炕都用了几十年啦？”李美芬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缓缓来到桌子旁边，自选一个位置坐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一时半刻肯定无法修理好。”苏晚晚微微皱眉关切问题的核心。 更为严峻的是，炕坍塌直接影响到了附近的火炉，否则烟火很可能直接逸出，暴露她们的窘况。 “还有什么办法？只能勉强度过这一夜了。”黑暗中，李美芬冷静地回应。 门外的白芦苇察觉到了屋内的喧闹，焦急地往门口探头窥视，但却犹疑不决，未有踏入。 “时间还不算晚，要不去找村里的支书报告这件事？”苏晚晚提议。 拿着煤油灯，虽然注意力聚焦在破碎的砖块上，但苏晚晚通过李美芬的态度与口气察觉到其中蕴含的信息。刚吃过饭，她便独自先返，而回程发现她们视为坚固住所的炕居然垮塌，偏偏塌陷地点正好对着李美芬住的方向，她的住处却毫发无损，炕上的寝具连灰尘都不曾沾染一丝。 “上报村支书？你疯了吗？他们会借此机会联合对付咱们这换来的青年啊，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旦通知他们，不仅不能确定他们能否修复炕，日后咱们劳动劳动，所有人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听到苏晚晚的主意，李美芬毫不掩饰质疑，连珠反驳，甚至显得胸有成竹。 “白芦苇，你们进来瞧瞧。”不再多看李美芬，苏晚晚转身将两人唤入屋内。 步入房中，白芦苇立刻拿起刚才放倒炕上的灯查看垮塌区域，而许言则站在门口，没有踏入一步的好奇神色。 “哎呀，这炕怎么会这样塌下来？二十岁了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塌方状况。”白芦苇愈看愈困惑，皱紧眉角关注着断裂的几处地方。 “在我看来，这个砖头应该承重大很多，撑过两三年没有问题。”观察着砖头断面上的状况，李美芬提出了自己的分析。 白芦苇仔细检查损坏的部分后，一旁的李美芬忽然插话，带着明显的急切：“你就直说能不能修好，别浪费时间了。” 白芦苇微微摇头，“正常的情况下，火炕顶多垮一小部分，但你这里的几乎整个床板都塌了，就算现在用黄泥填充上去，等这些土坯冷却也得好几日才能结实，这三两天里根本不能让人入住。更何况我们这是集体宿舍，哪来的水泥？这种情况得找村里处理才行。” “那你恐怕只能睡地板了。”苏晚晚会心地想着，从一开始就意识到火炕无法修复。虽然缺乏这方面经验，但她深知建造土炕所需的人力和时日。 “这会是什么天气？睡地上得多冷啊，那些冰冷的水泥，我怕我会被冻坏。”李美芬不甘示弱，还不忘朝角落里的许言投去一眼。然而当见到他仍旧伫立于门口一动不动，语气变得柔和，“咱四人作为外地人，在这里算异乡客。之前在村里或许有过隔阂，但现在是一家人，若让人知我们连火炕都维护不好，准要笑话咱们的。” 苏晚晚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她继续阐述。而一旁的白芦苇则是疑惑地微眯起眼睛，不解李美芬为何将矛头指向火炕突然坍塌这件事。 火炕不是本就会塌吗？哪一家的火炕能坚挺到永远呢？况且他们这房子还是队上分的，屋里的火炕有问题，理应找队上的问题才对？ “况且你们两个房间紧邻着，只要不影响他人，别人应该不会过来，屋里面积不小，倒也能勉强住下……” 白芦苇明白了，李美芬的用心昭然若揭，她的逻辑并不难以追溯。想到这一点，他明白火炕的“自然”垮塌也似乎合情合理。 “你先挪过去那边暂住一晚上。”还未等李美芬继续表达，门外的许言淡然开口，直接解开了这个难题。 一道光芒在李美芬眼中闪过，她随即忙活起来，开始清理满是灰尘的床铺，反复擦拭了好几遍。 看着她的行动，白芦苇不禁疑惑地问：“许言，这……这样合适吗？我们可还是处在讲究男女之别的时代啊！如果真这样做，到时候队上其他人看到，肯定会误会的。” 哪怕事情本来没有错，也成了错误的源泉！ 许言只是简洁地说：“目前看，只有这个办法。我去院子找工具，先临时解决一下再说。”说罢，他抬脚往门外走去，苏晚晚则心事重重地尾随而行。 第132章 让你捞不着任何利益 “你都没看出来吗？”苏晚晚确认后面没有人追赶后，才靠近许言，低声询问，两人来到院中，伴随着风不断地吹过，她因冷意不禁微微颤抖。无意间的目光扫过，看见门口放着一段木头。 这块木头似圆柱形，仿佛是一个废置已久的井口残件，她记得这原本是在柴火堆边竖着的……仅仅片刻间，她便猜到了为何此处会有此木头。 通常，被井丢弃的木材都很厚重且分量足，也许这就是李美芬用来损坏炉炕的那个“工具”。 “明白了。”许言转身回应，留下一脸迷惑的苏晚晚在他背后。 他看出来了什么？盯着那木头半晌，苏晚晚想找个独处的机会向李美芬说明情况，却看见已回到屋内的许言再次出门，手里多了一件外套。 “披上。”外套穿在身上的苏晚晚感觉风力明显减弱。“是你去给我拿的衣服？你知道什么呢？“她迅速问道。 “知道你冷。“夜色之中，月光朦胧，使她只能勉强看清许言的面部表情——他竟然在微笑！ 明明受人算计，他还笑得出如此轻松！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她在院子随许言走动，心里满是疑团。 “我知道有人蓄意破坏。”回答让她惊讶。 “那为什么要迎合她的那些负面念头？”她质问道，思绪转向李美芬早从生产队食堂回来，偷偷破坏炉灶后企图入住隔壁房间以便接近许言的企图。 了解真相后，即使是未来几十年，这种开明的行为也令人咋舌。 “你猜啊。”给了个模糊的笑意后，许言轻轻推了她一把，“回屋，外面冷，我要进屋取材料。” 面对心中无数问题，看着他的笑容，苏晚晚却无法启齿追问，因为这笑容似带点儿知情又刻意隐瞒的意味。默默跟随着他的暗示，走进屋里，风也随之骤止，冷得她又是一阵抖。天气转瞬即冷，她若继续在外逗留，怕要冻感冒了。 室内，李美芬已整理好床铺。在一旁沉默的白芦苇看来也因眼前的情况而迷茫。 “李美芬，你过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苏晚晚直接走入房间，透过煤油灯看到李美芬眼中的得意，留下一句，便站到门口边的墙角处。 看起来并不惧怕苏晚晚的追问，李美芬整理好床铺后立刻来到墙角，与苏晚晚会面：“你尽管问。” 即使室内光线昏暗，苏晚晚仍能清晰看到李美芬脸上的胜利笑容。 “你觉得你做得有多精明吗？”苏晚晚压低声音，板起面孔问。 为了避免白芦苇在屋内听到。 “我们的小晚聪明绝顶，稍微有点线索就能推断全局，我哪里藏得住什么秘密呢？”李美芬毫无遮掩的意思，甚至更为洋洋得意，“可是怎么办呢？你想直接揭发我吗？你有证据吗？” 苏晚晚轻轻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有看见那根立在门旁边的木柱子吗？” 一瞬间，李美芬脸色大变。虽然光线昏暗，但苏晚晚还是捕捉到了她刹那间的恐惧，随即又回归平静：“你自己是不是记错了？那根柱子一直放在那里，你不能无端地指责我。” 虽然刻意降低音量，但李美芬嗓音仍旧较大，引来了白芦苇模糊的耳语。 “冤枉？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白芦苇的问话迅速响起。 “哪有的事，快回去休息。”苏晚晚顺着声音应答。 “我可不敢休息，毕竟不久有一位尊贵的客人要来我们屋睡觉，共处一室要是被人说闲话可就惨了。”白芦苇说完后无人回应。 “听着，不要耍花招，许言他喜欢你不关你的事。即使你有心思接近他，也别以伤害他人为代价。”苏晚晚又压低声音，冷声道。 她盯着眼前的李美芬。 “嗤，别在我面前摆姿态了。如果你得不到许言的青睐，不也一样会设法靠近他？”李美芬完全把苏晚晚的话当作醋意的表现，毫不在意。 “你的小九九除白芦苇以外都不算新鲜事，其中最明白的一人非许言莫属。这种做法，只会令他更讨厌你。” 相比李美芬瞬息变化的表情，苏晚晚言语始终平淡如常，难以揣测她的情绪走向。 “你说什么呢？”李美芬低眉思考，然后笑了，“我懂了，你担心哥哥跟我太亲近后对你不利，让你捞不着任何利益。” “白芦苇那种不务正业的人都能看出炕不是自己坏了，你觉得做事向来严谨认真的许言察觉不出异样？” 苏晚晚不再与李美芬啰嗦，转身去为自己打水洗脸。看来炕坏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估计连热汤和洗脚水都成了奢望。 失落的情绪溢于言表，苏晚晚颤抖着摘下毛巾轻擦面颊。 “先进隔壁小憩，明早早点起来，别被生产队的人察觉出异样。”许言不知从何处取了几块砖头，进门就塞进了炕洞破裂处。 李美芬故作天真，“好的，许大哥，辛苦您了。” 即使白芦苇听懂了情况严峻，“光砖头可不行，得找胶带固定，否则那些炕皮都得露在外面。”他知道单靠砖块不足以解决问题。 听见这句话，才忙完的苏晚晚会心一笑，心想她还以为这些杂物没什么作用。回到屋内，她拉出自己母亲留下的大型行李袋……原本只用来收纳生活必需品，剩余都被原封未动地摆在墙边。 原来，在交换的日子里，这些东西还是派上用途的。 “对了，就是泥土的问题。”说完，白芦苇耸耸肩。 抱着被子的李美芬犹豫地站立片刻，见到苏晚晚奔向胶带的方向，脸庞如春风的笑容在寂静间黯淡了，随后抱着被子离开了。 许言低头查看手中和缺口相符的砖块，“泥土是关键，不过野外土壤不行，黏性不够。”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提醒着不用水泥也能做炕的道理。 白芦苇皱眉：“黄土和沙子能用吗？根本没有凝聚力。”但他似乎还不是很理解。 苏晚晚冷嘲暗讽：“你以为受压力的地方会先塌吗？”他智力程度如此，让人忍不住感叹几分傻中透着可爱。 听到这个问题，白芦苇的眼睛瞬间瞪圆，显然还没想通。 第133章 没有立即作答 “可能之前的砖已经松了啊，谁能确定它不会在我们来之前崩溃？”刚安置好被子的李美芬插话进来，焦急阻止了白芦苇的思考。 “说的有道理。”白芦苇缓缓点头，许言则接过胶带给，又往屋外走。紧跟其后的则是苏晚晚。 “要不算了，我陪你一起去挖土，女孩子在外做事多尴尬。“虽反应稍慢，但白芦苇倒是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许言。 苏晚晚本打算跟着继续出门，然而想象外面刺骨的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上许言刚给她披的外套还未暖透，要是此刻再去室外游荡，恐怕会真冻成感冒。 因为之前的过度劳动，她的四肢已然酸疼难耐，加上感冒后通常会有疲乏加重的情况，可能无法再像以往一样正常工作。 “你得到了满足感。“在炕沿坐下，苏晚晚凝视着倚靠在门框边缘的李美芬。 “还差得远呢。“ 既然晚晚心里已明白她的想法，再继续装模作样也就没意思了。李美芬本非爱卖弄之人，现在面对疑问，倒勾起了另一桩她尚未厘清的记忆。 “你们早与许言就相识？“ 回顾这段时间村民传言，虽然大家热议苏晚晚与严文轩的关系，但她似乎并未和许言传出什么动静。 但他们二人间和谐自然的表现绝对不是新知初交所具备的。 “有何疑问?“苏晚晚拿起一块布满孔洞的抹布，擦拭粘满泥浆的鞋子，然后轻轻搓揉半湿的裤腿。 “许言家族世代耕种田地，仅凭集体劳动不可能赚取过多的钱财。你是否认为他还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李美芬毫不拐弯抹角，甚至说着便双手交叉护住胸前，摆出审问的姿态。 “那与我有何相干?“敏感地察觉到了李美芬的怀疑，苏晚晚收敛眼神，平淡说道：“据我知道，许言从未在村里为非作歹。你是从哪里得到如此荒谬的流言呢？” 她明白李美芬暗指许言可能是恐怖分子。一旦举报并调查起来，许言难免再次遭受审查，令苏晚晚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你何必如此激动?我只是好奇而已。如今，那些只有在农队谋生的人哪有什么本事？有能力者早已另辟蹊径。说出来并不丢人，只是他们心中有数，你懂的。” 鼓足勇气说出自己的揣测，房间里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为了稳妥起见，苏晚晚选择了默不做声。 李美芬的观点对苏晚晚也颇具震撼力，因为她自己也是偶然发现许言竟然能贩卖山货和其他商品。这个偶然是他们在不经意间逐渐靠近而非预谋的。 照李美芬的说法，倘若村里的每个农队都有这样的人存在，她们那个村子又会变得如何…？这个问题悬挂在心头，苏晚晚并没有立即作答。 据她观察，在这个村庄，除了她和徐岩外，似乎没有人再进行山货交易。这难道是她产生的错觉吗？ “你在愣什么？回答我的问题呀。”李美丽毫不放过苏晚晚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紧紧凝视着她。 半分钟的时间里，沉闷的空气似乎暂停流动，直到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骂声，伴随着白芦苇走过来的节奏—— “这周边的土怎么挖起来那么费劲，弄来这些少得可怜的土，简直是折磨啊！”话音未落，白芦苇已提着一只仅装一层泥土的桶进入了屋内。 “我去打些水回来。”趁着空当，苏晚晚迅速起身去井边打了半盆水回来。 “虽然你说的方法可以行得通，但我就做不来这种糊土砖的活计。”白芦苇两手叉腰，注视着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而李美丽的眼球则始终在徐岩与苏晚晚之间游移不定，仿佛在猜测着什么。 真的跟她预想的那样，苏晚晚和徐岩有着超越寻常的关系吗？他们是搭档做起了什么营生？ 据说，那些所谓的资金往来者常会跑到很远的地方以低廉的价格购买日常用品，但徐岩和苏晚晚从未真正离村，他们的日程都被村民的共同生产占满，压根无暇他顾。 即便他们能进货，也没听说徐岩销售过什么产品。 “这些不用你帮忙了，天色已晚，先回去休息。”徐岩一边行动麻利地拿起破旧缸，放了一些沙子进去，然后有序加入水，并用随身带的木棍搅拌着沙土，一边告诉白芦苇，自己需要歇息一下。 知道这只是简单工作而且他确实疲惫，白芦苇伸了个懒腰，示意两人先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李美丽早起：“你知道的，徐岩暂时代替你铺火炕，今天晚上你就先挪去隔壁和他一起睡，等我们俩商量好再说下一步。” 从苏晚晚房间走出，一边向相邻的屋子走去，白芦苇不忘补充说道。 “瞎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想和你亲近呀？”李美芬闻言立刻毫不留情地冷笑了声，快步拉开了隔壁的门。 “还有，记住了，天没亮之前就回来哦，明白了吗？”白芦苇还在身后念叨提醒着。 在黄土中加入适量水，再添加一些稻草杆提高黏稠度，徐岩娴熟地塑造出所需的模样。 等白芦苇与李美芬离开之后，只剩下苏晚晚和徐岩二人在这空间里。 “都这么晚了，快上床休息。”徐岩头也不抬，只想着督促苏晚晚安睡，但在注意到她脚踝部位的裤管时，视线顿了顿，随即放下工作，径直走向外面。 “哎呀，你去哪儿了？“苏晚晚疑惑地伸出头张望，却发现许言已消失在了门口。 李美芬正躺在隔壁刚整理好的床铺上，心中困惑不已，她纳闷着何时才能看到许言修好的隔壁炕，好来这个房间歇息。然而此时，许言的身影竟出现在了她和白芦苇眼前。 “你这么快就把旧炕修复完了？“白芦苇半躺在热乎的土炕上，满是不可思议，目光上移望着。 “不，并不是修炕，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许言并未留意身边的李美芬，只是在火炉旁简单动了一下手，用燃木引着炉火。 原定要一进屋就烧火，提高室温，但今日的焦点全部集中在李美芬那破损的炕上，没人顾得上点燃火焰。 第134章 绝好的机会 直到许言这一操作才让白芦苇感觉到一丝寒意，于是嘟囔道：“我说怎么今天格外冷呢，我去添些柴火取暖。” 炉膛里做饭用的木材井然有序地堆放在院落里。看着已然躺平的白芦苇，许言暗示不必起身，他自己走向院中拾柴。 就在跨出门之际，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被旁边斜靠土墙的木质圆柱吸引过去。这与苏晚晚之前的观察有共鸣，他脸上掠过一抹短暂且带有少许厌恶的情绪，然后快手利落地取来柴火返回房间。 干燥的木材投入炉中，很快火星四溅，整个屋子乃至土炕都渐渐温暖起来。 “大哥许言，你忙完了，要不就先不管那间屋了，炕明天再修不迟。“李美芬惬意地扭身侧卧，脸颊紧贴着枕头，凝视炉火边忙碌着的许言。 李美芬话音未落，闲适中的白芦苇也不禁侧脸打量许言。除了默默地添柴火和煮水，许言再无其他动静，似乎对李美芬的话充耳不闻。 “好，那就先睡，你明天还得早起。“白芦苇不再关注室内事，翻身说道，然后很快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屋内的鼾声渐起，若隐若现。 心中略感无奈的李美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调整坐姿。 “大哥许言，我发现这个屋的炕比咱的那间更大，三床被子铺开居然还空出一些地方。“话罢，她刻意转头去看放着许言那堆叠整齐的被褥，恰好处在她和白芦苇之间。 白天不用炕睡觉，所以他们都习惯将被褥折叠好放到一边。此刻只剩白芦苇和李美芬的铺开，许言自己的被褥仍旧叠着，孤独地摆在土炕中心位置。 “大哥许言，你怎么不搭理我呢？“她的嗓音略带不满和一丝探寻。 在白苇丛中的鼾声仍在持续，其间毫不间断，李美芬尽力压低嗓音，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我有做让你讨厌的事情吗？” “没有。”坐在炉火旁边的许言，用挂钩揭开了烧水壶的一角，看见里面的水已经开始冒泡，预示着热水即将沸腾。 “那你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咱们四个年轻人的青年互换活动里，除去我，对你和婉婉都很亲密，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 既然决定了厚着脸皮住进许言的房子，李美芬便决定坚定决心去亲近他。交换的时间只剩十天不到，她不仅需在这短暂日子里了解他，还要找出方法让他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最好能赢得他的好感。 只要有接近许言的机会，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而言，每个月微薄的薪水都要精打细算以免陷入困境，但如果有他的助力，未来的日子就不会如此紧巴。 “我们是熟人。”许言离开炉灶，顺便提起烧开水的壶，“相当熟络。” “哦……我看出来的。不过，我觉得婉婉好像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那次你去稻田帮她的忙，她似乎没有主动要和你联系的意愿。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并不在意，但我看到真的挺气愤。” 李美芬努力让自己声音柔情地叙述，并盘算着下一轮进攻。可是许言却丝毫没有留给她开口的空间。 “这点事情你已经说了好几次，如果真的觉得不舒服，下次别盯着就是了。”许言的回答淡然，步伐已靠近门口。 察觉到许言正打算提着沸水走向相邻的屋子，李美芬霍然半坐起来，试图追出去。 可许言毫无停顿的意思，不待她说话便已踏出屋门。李美芬只能在白苇的鼾声与心中不忿之间紧咬牙关。 为何偏偏苏晚晚能得到这般待遇？愤愤之下，李美芬深深吐出一口气，稳定心神。 即使感到一丝疲倦，她并不急于此刻的行动。知道许言修好火炕后一定会回来，她只需再忍一会儿，就能和他交谈了。 而明天清晨，当生产队集合的地点途经自家小院时，那短短的院墙对她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早在表明想在这房间过夜的意愿后，李美芬已暗自计划出了一个更为大胆且秘密的计划 在现今时代已倡导自由恋爱，年轻人的表现却依然保留着不少保守成分……也正因为他们的矜持，在公众场合少有过于亲密的行为，因此，只要在村里注意到哪个小伙子和姑娘走得频繁一点，大家就能察觉到异样的情感波动。 李美芬下定了大赌注。这样的念头已在午后劳作时便在心中萌芽。如果还在她下乡的那个村庄，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毕竟那里有知青宿舍，知青们同住一间。但在百花村就不一样了，考虑到仅四个年轻人来此交流学习，村民们为了方便，直接让他们共享同一处几乎挨在一起的庭院。这就为李美芬创造了一个绝佳的策略执行窗口。 明天清晨，只需装模作样起床晚一些，外面的人只要看到院落里的某些细节和闲谈，她的目的就有戏了。 李美芬坚信，到时候，就算面对村民们的质询，她也能通过声称邻居的炕塌陷事件让自己得以脱钩，进一步塑造与许言亲密交往的形象。 纵然许言心中有千万个不愿，面对无凭无据的质疑，他也是百口莫辩。加上人的心理难以揣摩，今晚过后，就算她真要澄清，又能有多少说服力呢？人们的信服通常建立在亲眼所见上，也就是她在许言房门外出现过这一简单事实。 李美芬再度深思之后，安心回到炕上闭眼假寐，同时留意外界任何动静，等待夜色降临。看到许言出门，苏晚晚料想过他会很快回来，然而当隔壁响起热水煮沸的轰鸣，以及零星的交谈声时，苏晚晚意识到他的去处。 原以为热水烧好许言还需要久候才会返，苏晚晚索性脱衣上炕拉好被子准备休息。由于缺少炉火加热，炕面有些微凉，她虽快如电光石火地躲进棉被，但仍难抵寒意。此刻身体忍不住一阵哆嗦。 “起来先泡脚暖暖身。“此时，她正朦胧欲睡，突然清晰的人声飘入耳边。 迷迷糊糊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应答，苏晚晚却身体诚实地翻身打算继续沉睡。而许言坐在炕边，眼神满是温润，热水壶还冒着微小水泡，发出潺潺声响，仿佛在温柔催促。 第135章 太过亏待自己了 “哦，好“经过反复呼唤，苏晚晚的意识才彻底清醒，侧头轻轻说道：“你说你要给我倒的水？” 因为住宿环境艰难，两间屋共有的炉灶空间有限，不适合大铁锅炖煮，只容得一个小壶慢慢加温。 每座房子都有自己的火炉配一只水壶，原已足够两个人共用，而许言刚刚竟然还特意借用了邻居家的水壶为自己烹煮洗脚水。那股温暖仿佛立刻从苏晚晚的头顶传递至脚下，连带着让稍微冰冷的炕都温暖起来。 察觉到苏晚晚会规规矩矩地起身，许言迅速拿过身边的外套，不容置疑地替她披上。 “这么晚了，要不过两天再弄。”当苏晚晚双脚享受着温热的水，感觉到皮肤上起了细微的鸡皮疙瘩时，她心里难免有些心疼，同时注意到许言已经替她准备好了洗脚水。 “一会儿土壤就要凝固，得快些处理。”一边说着，许言沿着地砖的裂缝细心填补缺失的部分。一些断裂的砖片无法维持，许言顺手将门外一段圆柱木拿回来，暂时充当起临时的砍伐工具。 “你想，这样能不能把这间房子的炕劈倒？”看着许言准确地握住那段木头，苏晚晚会心地眯起眼，声音略抬高以让隔壁的李美芬听到。 李美芬确实还没入睡，甚至还没睡熟。这样的举动，只是她努力争取和许言靠近的一环，如果就这样因为疲倦而沉睡在隔壁，李美芬会觉得自己太过亏待自己了。 “当然能。”许言边敲击破碎的砖块，边肯定地回答：“这样的木质力量恰巧够用来打碎它。”这话说出，苏晚晚心中暗自窃喜，思绪转向之前盘绕心中的重大问题，自然地倾向着许言的身体问道： “你之前跟我提过，除了你可以走关系销售山货和野味，我们村就没有人再干这门营生了。” 她悄悄降低嗓音以确保不会被人轻易听见，“对呀，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说完这些，许言开始修复新补好的地砖，一边笑着回头看向陷入思考的苏晚晚。 “你真的确定没有其他人涉足这方面的生意？”苏晚晚有些不安地咬紧下唇，提出她的疑惑。 “当然是确定的，有人给你提供了其他信息？” “会不会，村子里有隐藏得很深的中间商之类的人物你并不知晓？”苏晚晚回想着李美芬的只字片语，越来越觉得不妙。她心里冒出的假设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全村每个人都隐藏身份……这也太极端了。”她战战兢兢地转换话题：“或者是像你这样工作的，小镇上有很多吗？” 面对这样的疑问，许言镇定如常地继续着手头的工作，逐一解答着苏晚晚的担忧：“在我和你以外，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可靠的赚钱来源。”他耐心且确信无疑地回应，一边铺展新的火炉基础。 “除我们村外，其他村落即便有这样的人也是徒有其表。镇上的情况大致相似，真正的生意人，应该只会存在于县里或是市里。”许言略微思考后，举了个例：“你还记得上次对你找麻烦的那两个家伙吗？” “啊，对他们的状况如何？”被提醒后，苏晚晚立刻回忆起那张刻薄的脸。 她怀疑自己这辈子恐怕忘不了那张独具特色的脸孔。 “两个家伙现在仍在镇上的诊所躺着，还算安全，再修养几个月就能出院了。” 提起此事，苏晚晚依然心有余悸地点头。 “那两个混混怎么了？” “你说的那些‘钻空子谋取私利’的勾当，如果是说投机倒把、倒买倒卖物资那种，他们俩算得上是这种人了。” “不，我说的是暗中做买卖的那些。” 对于许言的回答，苏晚晚会本能地信任。 但她心里仍有疑虑，轻轻地呼吸着，目视着许言补修破损地方的动作，她降低了声音： “那你在做的事情除了我和你大姐二姐，还有谁知道呢？” 若是附近村子里都没有这样的人，李美芬又是从何处得知很多人暗地里做这种勾当的呢？ 肯定是有人告诉她这些，她才有那样的言论。 一边想，苏晚晚下意识地捏紧双手，静待着许言的答复。 许言坚决地答道：“我可以肯定，除了你和我知道，还有和我保持联系的朋友之外，没有其他人完全清楚。”他没有询问苏晚晚话由何来，目光笃定地回应着她。 同时，许言的手正忙碌于将炕洞修好，用苏晚晚拿来的胶带细心修复了好几层。 “好，我的脚也泡得差不多了，赶紧回去那边休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得劳作。” 得到了许言的肯定，悬着的苏晚晚会渐渐放下心头的担忧，擦了擦温暖起来的双脚，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屋里除了被窝别处实在寒冷无比。 许言收拾工具，扛着水泥桶走向门外，在走过苏晚晚面前时，突然用正常的嗓音说话：“无论何时，有我在。” 收起所有的工具后，他将桶暂置庭院，旋即折回拿起苏晚晚放地上还未带走的那盆脚水。 “不用帮我倒水，你还是赶紧回去睡觉比较好。”苏晚晚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由于炕面很低，她只能微微抬头看他的表情。 这家伙明明在埋头工作，却为何一脸喜色？ “嗯，明白啦，你早点睡。“许言端着苏晚晚的洗脚水出门倒掉后，迅速又走回屋内。 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随着屋门的开关在隔壁的李美芬耳边起起落落。尽管心中满是怒意和疲倦，她仍在嘈杂的呼噜声中努力分辨苏晚晚与许言说话的片段。 刚才，两人似乎低声交谈了些内容，明显有所隐瞒，使得李美芬一无所获！ 现在听起来，许言好像是完成了修缮隔邻寝室的炕的工作，但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回这边！ 尽管没有明确的时间感，但显然已是深夜，李美芬揉揉眼睛，硬撑着不肯入睡。 “你又进来干嘛？“ 被窝的温暖早已让苏晚晚沉入深度睡眠边缘，尽管知道许言有事情待办，但抵挡不住困倦，她的提问带着微微模糊的状态。 “刚修好炕，我要在这守候一会儿，预防可能存在的遗漏，你就先睡。“ 第136章 沉沉入梦 苏晚晚虽已近乎陷入昏睡状态，仍敏锐地感受到了许言言语里的意思——他不愿与李美芬独处一室，因此选择留在原地盯着新修的炕。 “你“ 没等苏晚晚说什么，忽然李美芬焦虑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许言大哥，不用那么小心了，炕不会那么容易塌的，快来休息。” 李美芬显然并未入眠，而且密切关注此处的情况，这让苏晚晚心底暗笑起来。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呢？如果真想亲近许言，机会多的是，何必要把自己拖下水，影响别人的休息？ 不论许言对她的情感如何变化暂且不论，单单扰人心神，影响同屋的人睡眠这点，估计难以给他留下好感，尤其是那炕本是他一手修理的。 如果之前不是李美芬临时返回，“不小心”让炕倒塌，这种困扰根本就不会出现。 “你叫许言歇着，那你为什么还不休息呢？“ 明白李美芬得不到回答后，苏晚晚会心地借助微妙情绪，用轻盈的话语回敬： 听到对面没有回应，只留下白芦苇夸张的鼾声在空气中回荡。 既然许言都要在这里度过夜晚，她不妨主动一些：“躺在炕上休息，何尝不可？“这个建议苏晚晚终究没有大声说出，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在没有旁人窥探的情况下，她愿意尝试放纵一下自己。 “没问题吗？“ 原以为许言会客气地推辞自己，没想到她竟如获至宝般流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 苏晚晚轻抿嘴唇说：“如果你不愿那就算了。” “我当然愿意。”几乎没有太多迟疑，许言就脱去鞋袜，简单着装便躺到了炕上，只因隔壁便是他的铺位，因此无枕头亦无人床。 “来。” 借助最后的清醒神智，苏晚晚伸手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厚衣物，简单折叠后放到许言的脑袋下。 “你让我上去，不怕别人发现说闲话吗？”许言一边悄悄调整着身下的衣物，一边低声询问，但突然察觉身边熟睡中的苏晚晚呼吸匀细，睫毛覆盖住雪白的面颊，已沉沉入梦。 “都这般困了还撑到现在。”许言暗自笑了笑，缓慢侧过半身，在耳边垫了一掌以抵挡夜寒，他眯起眼睛细细注视着这位睡在他眼前的女性。 这还是许言首次这样近距离凝视苏晚晚的模样。 “许言怎么还不过来啊！”在寂静的夜晚，白芦苇猛地睁开眼。 “我又怎么知晓？”疲惫不堪的李美芬勉强按下心中的不满，再次靠近墙壁想聆听苏晚晚那头动静，然而她已经入睡，连许言也保持沉默，徒劳地静听半天毫无声响。 “他没在那边干活吗？”短暂的醒来状态对白芦苇似乎没什么持久，说完这句话后又欲再次睡去。 李美芬下意识地紧握手指道：“你要睡就睡好了，鼾声能不能稍微轻点？前两天我在隔壁可是都听见的，这睡你边上就像是大炮在炸开似的。” 白芦苇仿佛没有听见李美芬的话，依然发出持续有力的打呼声。 另一旁，专心凝视苏晚晚脸庞轮廓的许言心情十分宁静，周围虽冷且缺温暖的睡被，但只要身在她的身旁，就能无时无刻体会到一种无比平静的祥和。 深夜迅速度过，曙光微透之际，许言已经起床回到屋里盥洗。等苏晚晚睁开眼时，周围空无一人，只留下昨晚刚刚铺设的新炕革。 熟悉的白芦苇的响亮鼾声依然有条不紊，苏晚晚拖着沉重身体走下炕，她特意看看时间，发现已近该去劳动的时间，于是急忙打起洗脸水。 “用这热水，这几天冷得厉害。”许言不知何时捧来一小盆热水，温柔地将其置于苏晚晚洗漱台边。 “这是你刚才烧的？没有吵醒他们俩？”苏晚晚反射性地询问道。 在隔壁均匀的鼾声中，白芦苇并未被扰动，但是李美芬又如何呢？她的内心揣测总是显得不够成熟。分配给他们的小炉灶威力有限，要烧开一壶水往往需要颇长时间，且过程伴随些许噪音。即使李美芬熟睡如白芦苇般沉寂，多少也会有些异样的声音惊扰到她的耳朵。然而现在却毫无动静。 许言轻轻摇头，注视着苏晚晚将热水注入盆中，旋即提着瓷盆离去，苏晚晚一头雾水，不解他一早忙碌的事情何在。 每天清晨，生产队的人都按时现身于院落的拐角。外头的人慢慢挪动时，苏晚晚早已穿妥了鞋子与大衣。出发前，母亲恨不得给她装上全部家当，其中衣物尤其占据了一大部分。 原以为初秋气候宜人，不必裹得如此臃肿的大衣，却不料被母亲看准天气变幻无常。现在的温度加上清晨的寒气，如果没有那些厚重衣物护体，她恐会被寒冷吞噬在风中。 等待队伍中的年轻人低声交谈，苏晚晚背着饭盒和水壶出场，队伍已基本整齐。随便找了个地方站定，苏晚晚也像其他人一样耐心地等候。 不出所料，他们接下来可能会见证一个奇异的场景—— 与此同时，小院内的房子中，即便刚刚感受到了巨大的煮水声，李美芬仍努力忽视它，紧闭双眸，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减至无人察觉的程度。她决定静静地等待，只要许言仍在屋子里，她就晚些起身。 反正，如死去一般酣睡的白芦苇对此毫不在意，无论她动不动都无关紧要。许言做完烧水的事情短暂离去，李美芬甚至动了想要醒来的心思。 由于许言不在房内，她不想让旁人误以为她和白芦苇有任何瓜葛。 但是意外的是，许言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就返了回来，并未走出屋外。外面排队的人陆陆续续走近，入口处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美芬心中暗暗得意。 接近出发的时间，白芦苇从深深的睡眠中醒来，第一时间转过头望向身边的李美芬。 看见李美芬完好无损地躺在他身边，他瞪大了原本就不算小的眼睛，声音响彻屋顶—— “李美芬！昨晚我不是吩咐你早点起床并回你的房间了吗？现在几点了？你昨晚干嘛不早点休息？” 白芦苇的斥责如同急骤的雨点，悉数洒落在李美芬身上，然而她丝毫不觉得冷，反而心底在暗自发笑。 第137章 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表面看起来，她似乎是被白芦苇的厉声唤醒，一时间竟呆在原地片刻，接着才匆忙整理衣服起身。 这番折腾拖延了不少时间，门外的人群渐次聚拢，无论她是早离开还是晚出，被戳脊椎的命运已无法避免。 “得了，都几点了！你之前没早点回隔壁，现在再着急也没什么用了。还是快些想着怎样撇清我们的瓜葛。” 白芦苇或许不够聪明，但这类小场面他还是一清二楚。话落便疾奔而出，刷牙洗脸的动作迅速无比，还顺手将水壶斟满。 “抱歉，都是我不好。” 一睁眼的瞬间，李美芬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许言，确认他依旧在屋内没动弹，心中那块担忧的心弦瞬间落下。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抱歉有何用？”白芦苇拉合大衣的最后一粒扣子，颤抖的手显示他对现状并不满意，“按此下去，衣服很快就抵挡不住寒冷了。” “那我看看院子里的人注意我们没有，趁着没人看见我悄悄溜出去。”李美芬故作商量，“反正我的午餐盒和水壶还在隔壁，我也只好先去取了东西再去排队。” 白芦苇看了许言一眼，见对方无异议，只得答应。 “那就这样。”许言没有反驳，让李美芬抓住契机，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房间之门。 “哎，你等等。”白芦苇刚开口喊，李美芬的背影就迅速消失了门外的景象。 恰好在院门之外有一批年轻人正走向队伍，恰巧目睹了刚才的一幕。他们先是惊讶地愣住了，继而眉头拧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其中一个年轻人大声道：“那些女住客是在这个房子里的吗？”其他人的目光都变得犹豫不定。 待众人随着李美芬消失在了另一个房间之后，所有人再次对现场感到震惊——即使是李美芬从女住客的宿舍出来了，为什么她又要进入另一个房间呢？ 后面还有赶路的年轻人陆续加入了队伍，他们在清晨的凉气中看到这一幕，无不咋舌叹息。排在前面的苏晚晚正是在等着这一刻。她并不指望李美芬能彻底毁了他们的声誉，更闹出更大的动作，她只是单纯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罪有应得”。 回到屋内的李美芬匆匆忙忙进行自我清洁整理，接着灌满热水壶，提着饭盒与壶，轻快地奔出房门。一路上遇到不少年轻人以异常的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视若无睹般，李美芬径自去排队。 每天的农耕队伍随机排位，等在队伍最前端的是苏晚晚，李美芬与之已有数十位队友之隔，显然不可能立刻交谈。 “你刚从那边过来吗？”几个目睹刚才景象的年轻人纷纷上前，聚在李美芬周围问道。屋内的白芦苇在此时紧闭双目。 “一切都完了，简直天旋地转。”他转向身旁的许言，然而对方神色如常，正安静地灌注着水壶，还细致地抚平了袖口皱褶。 “你听到我之前说的话了么？刚才看到有人望着李美芬走出咱家屋，过会他们会看见我们两个外出，这情况怎么解释？”说着，白芦苇挥手着急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像是陷入煎熬的蚂蚁，在地上转个不停。 虽早已准备就绪，却因心中的忧虑而迟迟未出门。 “要不你直接从后窗跳下去，然后迂回过去？”完成水壶的注满，拧紧瓶塞后，许言忽然提议，并指向了屋后的那扇窗。从那儿出来，便是大片疯长的野草丛；穿越草丛后，后院围墙边只是一道无甚实用价值的屏障。 越过墙头，随后寻找途径重新排队就行。 “但现在时间逼近，若走后路会迟到，况且你们昨晚劳动时，有没有听说队里最近小偷增多，有人声称夜里被偷了稻谷，真假难辨呢。”许言的话语仿佛提醒了一遍白芦苇，但他立刻反驳道。 “嗯。”对许言的回答只是一声简短的应承，不再深入谈论。白芦苇如同先前那样，又在屋里焦急地兜了几圈。随着大喇叭广播传出的号令，白芦苇最终无法抗拒，低头冲向队伍。果然不出所料，他一出现，青年们的窃窃私语如沸水翻腾，即使带队副队长试图压制噪音，却有些力不从心，总有人时不时窥向白芦苇。 队伍尾部的几个男青年在白芦苇刚站稳位置时，退后几步，将他包围住，嬉笑之声连十几米之外都清晰可闻。 “白芦苇，你讲讲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打趣声音不断响起。 在队伍依旧排列整齐的情况下，几乎每个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后方，即便是维持秩序的副队长，也多少听到了早晨发生的事情细节。 “嘿，算啦，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复杂。“白芦苇早就预感到结局，带着不满的情绪朝李美芬瞥了一眼。然而，李美芬站在原地排队，尽管她身边围着不少好奇的年轻人提问，她却如同平时般冷静。 “你想的是什么呢？“几个青年存心刁难，用力将白芦苇挤向人群中央。 很快，队尾乱作一团。 “许言，许言跑哪儿去了？“ 喧哗声中，前副队长丢下手头的扩音器，迅速来到队伍尾部。 同时，人群中有人突然意识到情况异常，他们纷纷四处寻找许言，但不见踪影。 “我记得刚才他还待在屋里，可能是不愿意出来了？“一直在逃避他人询问的白芦苇嘀咕道。 “‘没脸出来’是指什么事呢？难道是他做错什么事了吗？“正朝白芦苇那边走去的副队长厉声问道。 其余几个漫不经心的小伙子一看副队长过来，都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队伍末端的秩序渐渐得以修复。 “我刚才听说咱村有青年的私人作风有问题啊？“副队长对着排队的人群大声问道，声音穿透力很强。 一旁排队的李美芬肩膀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 “李美芬，转过身来。“副队长再次要求。 不太情愿的李美芬这才扭转身体面对队伍尾巴。 “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传闻说你在男生宿舍出过事？“ 苏晚晚排在前面，很想了解后方的动态，但为了避免麻烦，她忍住没动身子。 “事情并非您想象的那样子。“白芦苇紧张地摇摇头。 第138章 无可奈何的选择 “我不是问你。“副队长转头给了严厉的一瞥，接着铁青着面孔继续面向李美芬等待她的回应。 “是因为我住的那个房子火坑垮了……这个您得亲眼看到，昨天虽然找了一些泥土撑起火坑应急，可是泥土还没固化无法睡人啊……“李美芬结巴着讲述昨晚的事，还不忘在人群中搜寻许言的下落。 李美芬紧张地悄摸了人群中所有人一遍，确认许言真的不在之后，她咬住下唇，似乎极其无奈地说：“昨晚许言建议我说如果不行的话，可以先去隔壁凑合一晚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听了李美芬的解释，白芦苇莫名感到心中不适，但她细细一想，这些都是事实，没有半点虚构，她只好把这些不快咽下去。白芦苇对副队长诉说：“副队长您听见了，确实李美芬房间的炕出现了问题，否则您可以派人去看看。” 为了解决大事，生产队派了一队人马入驻年轻人暂居的临时宿舍，彻底检查了每个房间内外。 正如预计的一样，众人发现李美芬住处的炕果然有一个不小的洞，好在已被填充并贴了好几层胶带封住。 几个回来的年轻人无奈确认：“确实是李美芬的炕坏了，而且挺严重的。” 白芦苇急于表白，“我就说嘛，我们都不愿意这样，可事不由人哪本想找机会向您汇报一下。”接着立刻接过副队长的话茬。 “你们找到许言了吗？他在哪儿？”副队长脸色阴沉，并未理睬白芦苇的话语，而是转向那些正在检查的年轻人。 众人皆摇了摇头：“房间里没有他的踪影。” 这时，队伍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我是许言，副队长。”大家正打算转移到寻找他的问题上时，许言忽然打断。 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拉回注意力—许言一身干净整洁，手握饭盒与水壶，坚定地走向队伍末尾。 苏晚晚心中暗自高兴。昨天为了避免与李美芬纠缠，许言留宿在她的房间，幸运的是李美芬和白芦苇都没察觉到，否则这可能就涉及四人的风评问题。 更令人惊讶的是，今早许言早早起床，并给她打了一盆热水，这明显是他预先预测到了这种情况，制定了对策。 “你怎么会在那边？去哪儿了？”副队长皱眉看着许言，面色严峻但眼神没那么咄咄逼人。 “昨晚清理完我的床位维修炕，我就在外面过夜，早晨稍晚出门导致迟到。”许言解释得流利无比，他的行踪和他的解释方向相互印证，让人不由得相信。 “那苏晚晚又是怎么回事？”副队长眉心皱起，望向人群中的黑压压一片。 苏晚晚半举起手。 “昨晚你睡在哪？” “我家的炕昨晚只有一半受损，我那一半还好好的，自然是在我的位置上睡的。”苏晚晚的声音脆生生，悦耳轻灵，仿佛有种无形的亲切感。 “那个炕真的是损坏了吗？”副队长再度转向进屋进行检查的年轻人，获得了大家纷纷赞同的点头答复。 “好了，关于这件事情，你们要去村里解释清楚，还要继续生产队的工作。你们四个留下，其他人继续出发。”副队长经过思考后，转向队伍，指挥众人开始了劳动。 队伍中的年轻人尽管满脸不甘，惋惜错失了现场的乐趣，但他们整齐地走向稻田的方向。 不久，场地只剩下四人的脚印以及副队长和一个戴袖章的年轻人以及苏晚晚等人。副队长引领道：“我们去村长那里把你们的情况说清楚。” 边上的一名青年小声道：“村支书似乎去了镇上。” “哦，对，那我们找村长，这种个人作风问题不容小觑，得彻底解决根源。”副队长走在前，大家跟着。 白芦苇感觉自己就像背了个巨锅般费劲前行，他想：如果早点听取许言的意见，通过后窗户进入可能会好些，那时只需告诉副队长，因为李美芬家炕的问题，他们都愿意搬出自己房间给美芬单独居住，而自己俩则在外面度过寒夜。 虽然这番话可能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天寒地冻谁都想有暖和之地，但这无疑比现在可能被严厉批评要强很多。 走在白芦苇身边，苏晚晚与许言却仿佛一切早已预料到，显得从容自在。 “白芦苇，你动作快点，别拖后腿，到了村长那里，把一切都讲明白！”副队长走得太急，走一半时不忘回头看他们的脸色，只见白芦苇神色紧张，落在最后，顿时大声喝道。 面对村长，那间与其邻近的办公室，苏晚晚和李美芬再次走进了这片熟悉之地，只是通过不同的入口。 百花村村长年老体面，与年轻的村支书截然不同。他虽满头白发，但精神饱满有力。 “村长，我们需要重新讨论这些年轻人的安置问题。”副队长领着四人进入时，在村长耳边轻语。 “嗯，你去忙你的。”村长满是笑意地点点头，手中握着搪瓷杯，披着外套在椅子上落座，还催促前面的四位快些向前走。 “早上的事情，我已经有人汇报过了，你们详细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最先开口的白芦苇满腹话语，蓄势待发地说： “村长，确实是我炕坏了，无处栖身，才来我们的房间暂住一晚，绝对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你问他本人！” 生怕面前的老村长不理解自己的表述，白芦苇赶紧指着身边的李美芬补上一句。 自从跟随大家进屋后，李美芬就在心中默默调整了措辞。此刻有许言和苏晚晚在场，她不能再如刚才那样说是许言昨晚主动让她到邻屋休息的。 事实上，是许言提出的建议，但如果直接说出来可能会显得他不甚体面，可能会损伤他对她的好感。更重要的是，许言早上竟然选择了另一边绕路，明显有意拉开了距离，让昨晚的所有计划落空！ 若重述那番话，则像是因为他的建议，她为了避免嫌疑而主动搬家离开，这不是更清楚地展示了他与她的界线吗？那么之前的坦率还有意义吗？ 顺着白芦苇的指示，村长面带微笑转向了她，边喝茶余边说。 第139章 是我考虑不周全 “你说说情况，听说是你那边的炕出问题了。你知道，旁边的那位女孩那炕还完好无损。我检查的时候，那个位置原本不应该这么快就损坏。这是我们的村子的失职，如果我们能把住宿条件改善一下，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老村长的话听着温和有礼，相比村支书来说更易入耳，然而苏晚晚感觉到了隐藏在言谈之间的威严气息。 “是的，就像白芦苇说的……昨晚确实太冷了，如果不是外面更舒适一些，我本来想在室外借宿。是我考虑不周全，给大家带来不便了。” 李美芬解释道，还不忘偷偷瞄一眼许言的神情。她有种感觉，也许是对许言少有的表情印象模糊，或是他本来表情平淡如常，每当回头看他，总产生看似距离虽近却仿佛相隔世界的错觉。 李美芬意识到许言仿佛对他们这些普通人并不在乎。心中暗暗生起一股气：为什么他们出生背景相近，甚至许言家境可能不如自己，却能取得如此财富与成就？ 凭什么，他就高高在上，能自傲地看着其他人？ “好的，你们有什么要陈述的吗？我听说昨晚你很慷慨，把自己的炕位让出来，整晚在外头过夜了，是吗？“ 老村长的目光从李美芬移到了许言，后者开口回应：“的确，我在门外并未过多停留。前半夜都在修理炕火，结束后很晚了，所以只在外面睡了几个小时，天刚亮就被喇叭声惊醒。”说着，他抬起右手轻轻卷起了衣袖，露出部分青紫的手臂皮肤。 苏晚晚留意到了这一切，心里忽地涌上一阵痛惜。许言该不会这么早就出门了？那得有多冷才能让他把手冻成这般颜色啊？原先和蔼的笑容满面的村长，在瞧见许言手臂明显青紫时，他的脸色顿时冻结了一瞬，然后恢复如常，静静凝视苏晚晚道：“你昨夜确实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吗？” 苏晚晚微点头。老村长听完四个人的回答后放下陶瓷茶缸，接着从身旁文件堆里取出几张打印了字的纸。在苏晚晚眼中，这些纸上写着什么内容模糊可见，只是个大致的轮廓。 那些纸的内容似乎是一致的：“这次事件可能上升为道德问题，但主要是因为火炕损坏而造成不便，你们出于不增添队上麻烦的心思而选择在外忍受寒冷，并不算太过分。 而且，其中一个年轻人是主动承受的冻寒。”讲到这里，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他们四人，在审视许言的时候多停留了一会儿，仿佛藏着欲言又止的意味。 “每人写份检查，去外面睡的那位少年不用了。检查写完后交给我，你们下午恢复正常劳动即可。今天下午我们就努力提高住处的条件，以后不要再用那个破裂的火炕凑活了。”老村长吩咐道。 众人各自拿到了需书写的检查，并从村长大佬那里分到部分铅笔。他要求：“明早交给我。” 离开村长办公室，苏晚晚小心翼翼折好那份检查单，并将它和铅笔塞进了外套口袋，顺带着又拉紧了领口附近的扣子，往掌心哈了口气。 “我昨晚叫你早点起身来着？如果你早些醒来，大家都不至于遭受这个折腾！” 一走出老村长的房子没几步，旁边的白芦苇便来到李美芬身旁开始了絮絮叨叨：“这是我自己会想到的？若我明白状况，我……我才不跑到你那房间睡呢！”李美芬轻轻嘀咕，手里攥紧检查单满腹委屈。 要是李美芬提前知晓许言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也不会匆匆回宿房自找苦吃，去制造这档子事！“告诉我真相，你是否故意这么干？” 白芦苇越想越烦，又朝两人远离一些，质问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自找苦吃不成？”她语气中的指责与急切清晰可闻。 “谁又会知道你的私心呢？这些天，我发现你始终关注许言，莫非……莫非对你有感觉？” 白芦苇烦躁不安，“像你们这样青年人如果真有意思，请光明磊落去争取，不要用卑劣手段伤害自己更伤及他人。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话罢，她步伐加快，很快就离开李美芬，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工作岗位，尽管早上去了一遍办公室，但他们这一天的劳作仍未停止。 因为村长已派人在检查他们的寝室，大家只得提着饭盒和水壶急匆匆地赶往生产队的劳动地点。 到了熟悉的稻田边缘，苏晚晚的身体酸痛更为加剧。看着眼前广袤的稻田，她甚至觉得握镰刀都有些吃力。 “你们迟到了，这块就交给你们俩。“小队长早早守候在路口，见苏晚晚二人走近，迅速指向了他们之前规划好的一片稻田。 苏晚晚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正常规模的稻田，这可是妇女每日标准的劳动负荷现在竟然只分配给她和李美芬两人？ 李美芬的惊讶并不亚于苏晚晚，从她脸上可以看出来。旁边的队长脸色忽阴忽晴，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尖锐强硬，显得有些尴尬，声音含混地解释：“我不是解释过嘛，队里给你们的任务自然有它的考虑，抓紧干就是了。” 交代完这些后，小队长匆匆离开，消失在苏晚晚的视线中。 提起镰刀，两人短暂对视后，李美芬转身走向了分内的那块田，指着稻谷子示意道：“既然安排下来，就对半切开，各干一半。” 苏晚晚点头赞同，却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看向小队长离去的方向。虽然队长身影已远离，但周边工作的女青年们小声的讨论声零零散散传来，她听在耳中。 “说好了昨晚收工时要增加她们的，丰收后总共有账单，但队长今天态度忽然就变了。”离苏晚晚最近的女孩边砍稻，边悄悄对一同劳作的伙伴嘀咕。 “我好像听人说，队长昨晚见了谁，可能是村里青年人中的某个，可能是拿了什么东西，所以就不敢再让这两个人干重活了。”知情的女孩上身略倾向，似乎掌握更多信息。 “但那些活都是村支书同意的呀。”有人质疑。 两人对话的声音显然大于她们意料，苏晚晚和李美芬都清楚听到这些。 第140章 胜利者的快意 苏晚晚劳作间歇，停下动作大声道：“如果愿意聊，可以直接大点儿声，让大家都能听听。” 这突然提高的音量使得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二人面色大变，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僵立在那里。 “沉默起来了？大声点！或者我给你们找个喇叭，好让整个生产队的人了解，你们的村支书有意为难来交流的年轻人！” 李美芬原本的计划没能如愿，还要挤出时间写检查，心情低落至极。无意中听到两人的交谈，让她的情绪找到了释放口，于是毫不犹豫地把气都泄在这两个闲谈的女人身上。 换成前两天或昨日，其他年轻女性很可能会团结一致，孤立李美芬二人。但现在，由于分派工作的队长突然脸色大变，她们心中对于这几个年轻人在村里的定位感到迷惑，因为不久前她们似乎收到了某些指示，就是要刻意疏远这些人。 李美芬一声咆哮之后，像是丢进湖底的石头般，让先前还在轻声聊天的女性们迅速停止谈话，上午的农田罕见地静谧了下来。 凭借前几日的经验以及充足的休息，苏晚晚觉得肌肉酸痛没她预期的严重。才午餐时间，负责的那一小片田里的劳作已近尾声，与李美芬的步伐大致持平。一行人走向食堂时，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感觉到了难得的轻松。 估计是许言悄然化解了这次的纷争。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可能，但当亲眼见到队长那如同换了个面孔一样的脸色变化时，苏晚晚内心还是升腾起一股犹如胜利者的快意。 然而与她不同的是，李美芬的神情并未显得轻松。显然，她昨晚全力以赴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反倒是让自己的事情满城风雨，大部分生产队的年轻人似乎都知道早晨的事了，未来几天的日子想必不会再风平浪静。 队伍步入食堂的场景一如既往，人们排队领饭盒用餐。队伍边上的一些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对李美芬并不熟悉，却出奇亲切地上前寒暄：“究竟发生了什么，早上你们被召到村长那里问话了？”言辞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在劳动时的苏晚晚与女青年们的距离较远，几乎接触不到，但午饭时间就不同了，那些早晨跟她一块排队的女性即便身处农田深处，午休时也会走过来聊天。在苏晚晚旁边，几位女子与李美芬的距离虽然远，却不妨碍她们的攀谈交流。 “听说最后的决定出来了，除去那个叫许言的，其他三人估计都得写检查！”身边站着一个双臂抱胸、态度傲慢的年轻女子，眼神轻扫过李美丽的脸庞。 “蓝莹，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那位被称作蓝莹的女子将饭盒靠近苏晚晚，不屑地说道：“还要我说哪里来的？我在去村医疗站的路上听到村里许多女人们谈论这事了。要是没犯多大的错，他们为什么要写检讨呀？” “你还听说别的什么吗？”其他青年人自早早就排队到农田劳作，一直没挪开过一步，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村长办公室后续的事情。而蓝莹是个不同，她在百花园村是半医的，时常待在村子诊所，只因秋收忙碌加上诊所事情不多，有空就会来到队里帮忙干活。 “听闻要换这些青年人的住处，也许是为了好些事，他们住在那儿说不定会有更多的纠纷发生。”蓝莹语气间带有几分得意和轻视的味道。 对于李美丽的默然进食而言，蓝莹的话语无异于对她和其他人的诋毁。听见此言，李美丽手一挥，勺子落在了餐盘上。 “你的言论是要负责的，什么叫造谣？明明你们没问题，为何还要被要求写检查？敢说村长没要你们写检查吗？” 仿佛等待这一幕已久，蓝莹毫不犹豫回应，话语中带着炫耀般的得意。 “写了检查就能证明我们有问题吗？你单方面栽赃陷害我们就满足了吗？”她声音越发提高，甚至还上前了两步直指对方。 吃完饭的男人队伍散去自顾进食，白芦苇本就觉得委屈且茫然，听了蓝莹的话更加焦虑，他赶紧开口辩驳。 “你这样说太武断了，没发生的事情就是没发生。你可以直接去找村长质询，他的解释我们所有人都承认。你认为村长会相信你，却无视了我们吗？” “也许村长相信了你们，只是考虑到你们并非本地青年人，不想事情闹大，会选择宽容处理，并不代表我们完全相信村长会站在你们那边。” 蓝莹作为旁观者，上午并没有多少劳累，声音清脆，思维敏锐，与白芦苇的争论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苏晚晚依旧安静吃饭，将饭盒里最后剩下的一块马铃薯轻轻塞入口中，关上盒盖。她在小树林边的树荫里，拿出上午放进袋子的一截铅笔和空白的检讨书，悄然准备动笔。 百花村村长对宿舍发生的事情持怀疑态度，但她认为自己光明磊落，无需过多解释。唯一让苏晚晚感到困惑的是，打开空的检讨书后，她拿着半支铅笔思考，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书写——既然已经把事情上报并处理完了，似乎找不到新的内容来反省 若非真的犯了错，写出这检查应该是轻而易举。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上午的事情已经被详细阐述过了。她意识到原本以为午饭时间能顺便写完的检讨书，并非那么容易。 同时记起村长要求他们清晨之前递交检讨，意味着要么她们午饭时分必须写完，要么就是在晚上下班后才做。这就提出了时间紧迫的问题。 “你看这份材料，或许能派上用场？“李美芬和白芦苇以及蓝莹的争执依旧不断，村里的青年纷纷卷入。面对李美芬即将爆发的怒气，许言保持着冷静，与苏晚晚隔开了适当的距离，以防事态恶化。 “今天早从村长大人的办公室归来时，我一直想问你……难道你之前就想逃离这里了？”他轻轻说着，声音低沉，只为了他们两人听得见。 “那是。”许言轻笑道，接着补充，“不过我稍后在那边多待了会儿。” 第141章 介入干预 听见他最后一句话，苏晚晚刚要点头表示同意，却又为之前的假设迟疑。许言说得似乎另有深意：“你的意思是” 刹那间，苏晚晚的思维停顿，然后顺着他的话意推理：许言早早就起了，帮她准备的热水也不早，那时门外几乎没什么人在等。如果李美芬真因沸腾的热水声醒来，还有足够的时间回到房间。 然而，她却没有那么做。 “因为作恶必有其报应。”许言平淡道，答案顿时显而易见：难怪他在给她送去热水后，会选择重回邻室，他给了李美芬一线希望，而后亲手打碎，让后者陷入无果且被指责的境地。这让一切都明白了。 “这些话或许用得上。”苏晚晚一边快速地翻看手中的小册子，一边偷偷笑着在她的检查书纸上用铅笔照抄内容。村民们每份的检查书不大，文字字号也不小，所以几百字就能写满一张。 她在纸面上挑选了既适用于所有情境、却含义模糊的部分抄录下来，再加上一些自己的话，短短几分钟就完成了整个篇幅的编写。 “这样可以吗？”苏晚晚会反复阅读，确保每一句都很顺畅，但……感觉似乎缺少了些什么。 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详细描述的……“已经很好了，比很多青年人写的都要出色得多。”许言的话并没有说违心话。 因为在她的目光下，还看到了另外一张检查书。展开后，苏晚晚震惊于其充斥的幼稚式检讨内容和错误的文字，还有明显涂改过的痕迹。 “这是……白芦苇写的？”这个不符逻辑！按记忆里，像是白芦苇那样的青年应该是不时就需向支书呈上一份检查书的，为什么会如此？ “是他写完了让我修改的。”许言折叠起那份检讨书，继续说，“这就是你说得很棒的原因。” 苏晚晚默默收住了口里的疑问，“啊，对了……”她收好自己的检查纸，抬头看向许言，“那个分配我们工作的年轻队长……您肯定去找过她了？” “是啊，她给你们安排的工作明显不公，当然我得介入干预。”许言的答复斩钉截铁，令苏晚晚稍感意外。 但她还是疑惑道：“不过，这么多任务不是小队长自己作主的，而是支书的要求？你直接找了她就可以了吗？” 带着怀疑的目光注视许言，苏晚晚静待答复。此时，蓝莹周围越来越多的女性青年加入对骂，几个好事的男青年也加入其中。其余青年们则饭后形成弧形围观着前方的争论。 “再说一遍，早上发生的，全部是误会。若还不信，去找村长问问！”在口水仗中已经处于下风的白芦苇急切地挥了挥手，试图摆脱众人的瞩目。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罕见的公开发言，紧张是难免的，最后几句几乎都带着颤抖。虽然解释了良久，感觉反而更添误解的成分。 “你要去哪里？难道你以为几句空话就能够糊弄我们吗？村民组长和支书并未对你们的个人作风做出追责，反倒是你们显得尤为躁动！昨晚发生的事情里，风评最低的就是你，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清者自清’吗？“ 周围的人立刻上前一步，将白芦苇围在中间，阻拦了他的离去行动。 初衷或许只为了为自己辩解，但在人群不断增加下，事情越发不可控。现在的状况竟是白芦苇主动想要为自己辩护无效，因而试图离场…… “放在我们百花村，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或许这对年轻人来说已司空见惯！“蓝莹正好站在李美芬前面，目光落在被困的白芦苇上，声音清脆洪亮地发表意见。 “没错！看他们的态度就明白了，分明是觉得被冤枉。 只在这儿待几天时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导致此事！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自己家乡，恐怕会闹出更离谱的事！“ “仅仅依靠找到你们的小队长，肯定解决不了这事。“没想到苏晚晚早已料到这点，许言忽然微微一笑，在激烈的辩论中语气依然平静：“我虽然没见到村支书，却见过总队长，专门处理生产队任务分配的负责人。” “那你是如何说服他，让我们的工作量减到今天这个程度的？你不了解……别的年轻人都因为今天的任务量惊慌失措了。单想想今天的工作就让人想笑。“ 之前苏晚晚压根儿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轻松的日子！ “怎么可能说服？如果他们能够讲理，你就不会这么忙碌几天了。“许言无可奈何地眨眼，暗示其中关节。 闻言，苏晚晚立即领悟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拿了好处？“ 许言并没有正面回应。 “你给他们多少好处？”一想到许言竟主动给予这些可恨之人财物，苏晚晚心中不禁产生疑问。 明明大家都是辛劳赚钱，何必送给那些只知道钩心斗角、不做实事的人？ “数目不多。“许言轻轻牵住她的手，带她远离纷争的焦点，并轻声道：“这样就够了，只要能解决问题。” 凝视许言那只戴在手腕上的胳膊，注意到上面有一些斑驳的疤痕，苏晚晚低下眼帘：“你曾受过不少伤？” 注意到许言的手臂满是旧伤，苏晚晚本能怀疑其真实性。但她还没开口继续追问，脑中突然回响起许言曾经的话语： “等适合的时候，我会把所有一切告诉你。“ “你是从小住在村里吗？“她轻声问道。 这也是苏晚晚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如果是许言自小就生长在村庄中，他是如何积累如此丰富的人脉，又是怎样一一为自己发掘出那么多的赚钱途径的？ “算是这样。”许言捕捉到了苏晚晚的困惑，微笑着回答，“之前那几年社会不太安宁，我家贫病交加，常常难以吃饱穿暖，甚至流浪在外。也因此……我走了一些地方，机缘巧合便形成了人脉。” 苏晚晚期待许言继续讲述，但他说到这儿，脸色已然收敛，不愿深谈下去。 争吵仍在一旁激烈地持续着。 “你不能仅凭自己的内心阴影就这样肆意猜测别人！我李美芬自打换到这村以来，从没给这个村子带来任何损失，你们凭什么对我这样对待？” 第142章 做了不敢认 李美芬的嗓音在这吵嚷之中已略显嘶哑，相比之下，正在与她争辩的蓝莹反而保持着精神饱满，眼中有光芒在流转。 附近一个人影始终密切关注着争吵，这时慢慢向他们移动过来。 当他们的视线相撞，蓝莹的声音顿时响亮起来。 “大家都别吵了，冯副队长来了！”不知是哪位喊出了这句话，原本嘈杂的气氛忽然宁静了下来，只见冯副队长镇定地向前迈进。 见到期待中的人走近，蓝莹那因激动变得微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绯红。 “怎么搞的？正吃饭时就开始拌嘴？” 冯副队长在众人面前立住，环视一圈，他的目光并未在蓝莹脸上过多停留，而是刻意多注意了李美芬的神情。 “冯队长，您评评理，大伙儿好好吃饭，这些人大清早做了那事就急忙抵赖，明明被我们的青年人瞧得清清楚楚他们在撒谎，我们怎么可能忍得了这样的胡来？”蓝莹第一个出来解释。 “明明是你首先挑起争端！若非你们主动出击，泼脏水挑起事端，争吵会开始？” “做了不敢认，一口咬定从未发生，这是要否认事实？是害怕我们的指责吗？还是心虚在作祟？”蓝莹精准地抓取李美芬话语的漏洞，毫不客气地反击着。 然而，多亏有冯副队长在场控制，其他卷入口水战的年轻人最终并未发声附和。 冯副队长赶紧阻止新一轮的争吵：“好了！够了没有？刚才不是都说对方先挑事吗？”他尖锐的目光直接转向了蓝莹。 “你们几个平时最喜欢炫耀的人，爱出风头就回诊所去，少在这儿搅和。” 未曾料到面沉如水的冯副队长竟站到了她这边，李美芬准备反击的话还未出口，周围年轻人纷纷散去，此时的白芦苇才得以安心，依靠在一棵大树边休息。 “冯副队长……其实我刚才并不是有意……“看着人群渐渐散去，蓝莹不甘示弱，抬起脚欲追向已要离去的冯副队长。 “并非故意？”冯副队长听见喊声回过头，微眯着眼眸。 蓝莹连忙点头，像是生怕副队长不相信。 “若你的所作所为不算刻意，世上便不存在故意之人了！整日村里的闲言碎语，我看你就是无所事事！”冯副队长直率地说出这一番话后，不经意间瞥见了默立的李美芬，旋即脚步向她靠近。 虽然不满，蓝莹仍不得不跟随他身后。 “冯副队长，有何事吗？“沉浸在争论中的李美芬低声询问。 “真正无邪之人，就不需太过亲近他人，否则黑白混淆，实非明智。“冯副队长丢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开。 尽管还想追踪而去，但先前被教训一番的蓝莹，意识到再像胶状物般黏上去定会被他人笑话，只好僵立原地。 “你以为冯副队长刚才那番话是向着你吗？副队长平日最宽容大度了，他不过是知晓你的本性不愿言而已。“听见冯副队长对李美芬的袒护，蓝莹心中愤愤不平。 村中无人不知，冯副队长对工作外的事情总是漠不关心，即使参与年轻人活动也是最严厉的那个，这反而让他更受尊崇。正是这个特点让蓝莹尤为喜欢他。 因此，刚才离开前冯副队长特意找李美芬说的话，深深刺痛了蓝莹的心。 “如果还执拗着争吵，我会拒绝你的好意。“李美芬嗓音嘶哑，气势却不容小觑。 “算了，算了，还是别与他们理论了。副队长不是说过吗？人多口杂，即使我们真的清白无辜，也无法向他们说清楚。”白芦苇站起身，双手挥动劝诫。 “好了，下午的劳动开始啰！“李美芬闻言，不再多言，只余轻轻的回应。 当负责调度的喊话者通过广播喊了两嗓子后，那一群年轻人虽然一度重新聚合，但现在却不得不满不甘心地散开，回到他们的劳动岗位。 上午辛苦的劳作使得苏晚晚和李美芬下午的任务轻松许多，近乎无事可做。她们一上午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干，原本就给她们的活并不多。 苏晚晚用镰刀默默收割了一个小时，眼前的稻田已空荡荡，无需再动手。 “争吵最激烈的时候，你在哪？”当李美芬的稻田也接近完成时问道。 “昨天的问题房间，并非我居所。早上我并非仓皇逃回来，为什么要牵扯进来？”苏晚晚抓起镰刀，将剩余的稻穗扎成一捆，背转身准备离去。在生产队，许多青年干完工作便能早下班，如今除了李美芬，白花村对她并无熟识的人，留在此地已显无趣。 李美芬紧跟而至，紧咬下唇道：“你是不是怕他们迁怒到你身上？” 她略感担忧。 “你说得没错，”苏晚晚竟点头承认，“你明知你的行为不妥还坚持如此，只说明你愚蠢。自顾愚蠢还不够，还想连累其他人，这种做法可就恶劣了。” 李美芬内心深受刺激，但她压抑住愤怒未表露。 “即使你此时离开，也没什么去处。早上村长说要调我们住宿地方，还有让我们写下检查，写了吗？”她质问道。 李美芬刚取出早上领取的空白检讨书尚未细阅，苏晚晚的回答就已经飞入她耳。 “检查早已写好。”眼皮都没有抬起，“就是在中午和他们争吵时。” 两人正准备按照指示走到岔路口之际，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前方。 “今天的活都做完了？”一个带着袖标的队长急急忙忙地出现，手上还沾着泥，仿佛一刻也无法停下。 苏晚晚机械化回答道：“是的，请您验收。”脚步未停。 “嗯，你们的活的确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好了，干完就回去。过了下一个路口，路边有人等候，会带你们去新的居所。”吩咐完之后，小队长迅速原路返回。 苏晚晚与李美芬加快脚步朝着队长指的方向前进。 “因某些不检之举，村里决定男女分开住宿。”青年队长解释。 听完解释，李美芬心头如被泼水一般重新燃起了下午以来压抑的怒火：“说好的误解是什么？怎能称之为‘有伤风化’！” 领路的青年似乎未曾理会她的疑问，继续带领苏晚晚二人向原先住所反方向行去。他们走了大约半里路后，经过村子大半区域，最终进入了间朴素的小院。 第143章 何愁这么多烦事 小院显然有人照拂，院墙上晾着些刚洗净的衣物，这让苏晚晚直觉地感到一丝警兆：“这院子只是供我们两人的吗？” “这排院落为村子里进城实习的女知识青年设立宿舍，之前那处院落过于偏僻，监管不便。 因此，就腾出这间给你们暂住，让几位青年妇女相互有个照应，这样就不会出问题。”带队的年轻人解释道，随后引导苏晚晚和李美芬步入房间。 屋内布局与其他院落一致，除起居室外，就是一张可供数人卧憩的大通铺寝室。卧室已经有两个人使用，床单枕具整齐，桌面上的牙刷牙缸和小柜子表明了其他少女的生活痕迹。甚至连一角还置放了一张复古木桌作为梳妆台，上摆两只粉红镜面。 “要和另外两个人同住吗？”李美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房间内的情况。显然，通铺不足以供四个女孩舒适共眠，拥挤的人体恐怕得靠紧才能勉强睡觉。回忆起以前村里宿舍的宽阔，哪怕是半夜有人起床也无需担心会扰邻。 “这是我们能得到的暂时安排，毕竟都是女性同伴，体形较轻便也能凑合一晚。先将就下，”带头的青年看了李美芬一眼。 她们简单环顾后，青年随即走出门：“生产队已经帮你们整理了基本用品，在院子另一边。如果发现缺少什么，请尽早前往先前住处补充。一旦夜幕降临，便不允许再回去原住所。” 在引路者的带领下，苏晚晚发现了属于她与李美芬的行李堆积在一隅。看到那袋格外沉重的包裹，苏晚晚内心暗暗松了口气，庆幸不必费力挪动。于是两人略作计数，“我想我在之前的院子里忘了一些东西！”李美芬突然说道，神情带着点赌气般的不甘。 “趁天还没黑，赶紧回去拿。”青年在一旁淡定回应。 “如果我们女生住在这，白芦苇那两位男生去哪儿？”对即将入住的地方颇感不满的李美芬，毫不犹豫地迈过散落的行李，完全没有提前收拾的想法，径直朝大门走去。 “男性知青住处的问题你们无需知晓，村子汲取了教训，往后将严格避免男女混住的现象再次发生。”那个人显然只是一个传话者，苏晚晚从他脸上仍捕捉到了一些轻蔑和戏谑的神色，这是村里大部分人在对待他们的眼光中常见到的。 到了门口，李美芬转身问苏晚晚：“我回去拿行李，你跟我一块儿走吗？” 本想拒绝，然而她最后点了头，快速跟进李美芬的步履，走出了院子大门。考虑到劳动时间规定，其他知青都在外忙乎，此刻独留她在此地，她恐怕有理也讲不清。与其待在这个冷清之地，她觉得不如跟着李美芬回原住处混时间。 出到门外，那些臂套臂章的年轻人并未尾随她们离开。她们沿着原来的路径前行约半里路，才返回到原先那个小院。 “这个村子真让人难为，狭窄的小炕硬塞四个人！夜里谁能保证谁不会被其他人踢下去！”提及刚刚目睹的住宿，李美芬满肚子的愤恨。 “遇上事多反省自身，若非你擅自生事，咱们平静相处个半月，何愁这么多烦事？” 相比未来的居所，苏晚晚内心的失落并没有那么明显。 她在新建宿舍观察过，注意到这里有两个可以燃烧的炉灶。 对于这些知青姑娘来说，这算相当不错了，有两个灶台意味着将来不再需要用小壶煮些温水用于洗脸。 在翻腾搬空过的屋子寻找东西时，李美芬骤然停下，眼神中充满要说的话，却又克制地垂下头，用力翻动自己的物品。 李美芬知道就算说了，苏晚晚也无法完全理解。 毕竟成长在幸福环境的苏晚晚怎会理解她这种无所依靠、追求一切的空虚感觉。 她的世界里一切所需都是靠努力争取来的，承受委屈也要独自吞咽，而苏晚晚出生即有父母亲人和兄长们的庇护，想要什么都轻轻松松。 就连许言的关注，在她眼中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无声地咬紧后牙槽，压抑住满心的情绪。 这回不算完，苏晚晚不信许言会一直钟意于她这种废柴！反正还剩余近十天时间，她必定能找到再接近许言的机会。 “外面是怎么回事声响这么大？”坐在门口附近的苏晚晚隐约察觉到了阵阵嘈杂声传来。 “还能怎样？白天那些农用拖拉机不是来来回回运送稻谷去脱粒处嘛？”李美芬语气不佳，回应道。 晚晚摇摇头。如果是寻常拖拉机运输稻谷的噪声，为何自己还能隐隐听到激烈的争执声，甚至夹杂着几声尖叫声呢？ 收拾杂物的李美芬显然也被这喧嚣吸引目光，两人同时转向屋后窗的方向探看——但从这里，即使是通过后墙的窗口，也依然模糊不清。因为中间相隔有一片矮墙以及与人体相当高的杂草，阻隔了视野。 “那路途上白天确实有过农车往返，可能是有人摔伤导致粮食散落，说不定是什么物件滚下去了。” 李美芬无所谓的收回目光，在房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然而这房子大部分物品早被生产队搬空了。 分配给她们的器具也被送到了新的住址。因此她搜寻无功而返。 尽管忽视了李美芬的态度，苏晚晚转身径直走出院子，向不远的道路出口快步前行。拨除路边杂草，她的视线触及前方路上的一幕： “快！快来帮下忙啊，他在流血了！”远处小路上果然停着几辆拖拉机，装载的稻谷早已倾洒遍地，捆绑的稻谷也不知何时散落。 在一片凌乱中，几个女青年的叫声比之前室内的清晰许多。 顺着宽阔视角，苏晚晚发现了躺在稻田中的身影，身体大多被稻株遮挡。屋内李美芬出门后，心情不佳地跟进，此刻目睹了整个情况。 “哼，这就叫罪有应得。之前在生产队里对我们挑事的女人，不就是这个吗？另一个——”她随意一指另一名头发散乱的女孩：“就是刚才中午在食堂跟我争吵的那个，活该遭受这报应。” 苏晚晚驻足片刻，把李美芬的话置之不理，奔跑了往出事地点的方向前进。 第144章 怒火涌上心头 正好此时是生产队劳动的高峰期，几乎全体青年劳动者都在稻田劳作，这几位的呼救声难以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身后，李美芬紧跟询问：“你要去哪里？” 晚晚急忙答道：“你看不到前方发生的事吗？”她边跑，脚步未歇。 当然看到了，这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呢？出了事自然会有他们的负责人来处理，你现在去插一手，等这些人事情料理好了，那个被翻覆拖拉机的罪名可能会转嫁到你头上哦。” 李美芬依旧毫不在意，不但未选择跟苏晚晚一同去事故现场，她的讽刺态度也越发显着。 因为自从来到百花村，连续几天的折腾已经让她深深对这些村里年轻人失去信心。 特别是中午的那一场争执，使她的心态愈发冷漠旁观。 最好让这个村庄自行承担这一切。 “你如果觉得自己无关，那就回到知青宿舍去，我来帮下忙就行。” 苏晚晚的话语中不带任何情感波动，说完这话后就快步奔向事发地，不久就到了离那里不远的地方，远远瞥见了触目惊心的惨状——不知道哪一辆拖拉机先发生事故，上面大多数的稻谷已经被抛洒一地。 无人操控的拖拉机，少数几人或躺在地上，或无助地在周围转圈。 “这是怎么回事儿？” 苏晚晚会场边，第一个就查看那身染满血迹的年轻人。 “之前我一直很正常驾驶，然后突然前面有个深坑，我没注意……一个路过的人才警示了我……我不清楚怎么就撞到了……” 那位驾驶拖拉机的青年尽管身体无大碍，却涕泪横流，不知所措地擦拭泪水。 “我的拖拉机能有点问题，制动系统不太灵光。刚才它突然停下，我就追着撞上了……”紧跟在后面的另一位司机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几位伴随稻谷运送的少女现在或是奋力拾起地上的稻谷，或是检查受了撞击的人的状况，现场秩序混乱不堪。 “被撞到的人有几个？” 简单了解了事件始末，苏晚晚随即凑近查看伤者的状态。由于无法确定他受伤具体味置，暂时无法做即时救护，于是她皱起眉，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提醒自己不要慌乱。 “他……他是不是……不会死了？”身旁那位慌乱的少女见他毫无回应，连忙跳开几步，满脸惶恐地看着。 苏晚晚轻轻呼了一口气，为眼前的场景感到震惊：“他还活着，应该是晕厥了，可能是因为大量失血。赶紧找东西抬着他离开这里！防止更多车辆驶来！”她的紧张和责任意识逐渐显露出来。 原本平凡的拖拉机，竟有这样的威力。 “呀……还有其他两个！”那位惊魂未定的女孩朝稻谷堆中又畏缩着指出两人受创的画面。 苏晚晚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同伴也被撞倒了。 倒在田间地头的三个人中，只有那个男青年尚存意识，却好似腰部被撞击，无法移动，在原地一动不动，坚韧地咬紧牙关承受痛楚。 “你感觉怎样？“苏晚晚连忙跑过来，拨开周围的稻草问道。 “我身体动弹不得，下半身几乎没有感觉了。“他答道。 注意到他身上并未出现明显血迹，苏晚晚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想做什么？别随便移动他！我记得受了伤的人不能随意移动，以免恶化…“一旁的小女孩低声提醒。 “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在这里等死，我要送他去卫生所。“苏晚晚冷静地回应着，手腕加力。 那倒在地面的人随着苏晚晚的努力勉强扭动身躯，然而双腿如石雕般僵直无法活动。 “稍后再找些东西做个担架来抬你。“苏晚晚做出了初步安排。 大致了解情况后，苏晚晚吩咐小女孩先去看望第三个伤者。 “他是最严重的一个，刚刚车轮可能碾过了他的脚。“小女孩紧张地说。 苏晚晚会意地点了点头，难以想象事发现场的混乱。皱着眉，她检查第三个伤者的伤情。 不同于之前的两位只在身体受损，这位全身唯一的伤口来自脚踝的血液。 他已然晕倒，原因不明。 “找到制作担架的东西了吗？“苏晚晚询问周围那些尚算平安的人。 苏晚晚在现场的简短调度缓解了些许紧张气氛，但是大家还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什么都找不到…我们只有稻子，稻叶湿滑且脏污不堪，没法编织出一张临时担架…“左边的女孩声音带着一丝哭泣。 “这里离村里卫生所多远?“苏晚晚平静地问道。 心中已知希望渺茫，午休时分的蓝莹因为卫生所有闲，便前来帮忙劳作，表明这个卫生所能提供的支持极为有限。 “大概半里左右…“有人回应。 “留下一些人在原地看着伤员，受伤的那个男孩以及大部分女生跟我回到先前住的地方！”苏晚晚迅速思考对策后提出了计划。 “去你的住所干嘛?“几个颤抖的年轻人疑惑不动。 “那里存有一些废弃的木头和其他材料，我想要看能否拼出几张能使用的床铺。“ 说完想法，苏晚晚站起来欲转身回去，但身后的人仍呆立当场，未有动静。 “你们在这里等着算怎么回事？这几位伤者情况危急，时间紧迫！你们也不想因这种疏忽带来严重后果，对吗？” 转身责问那些站在原地、被吓得愣住的年轻人们，苏晚晚本打算借这句话驱使他们立即跟着回去取治疗用品，却未曾料到，一个声音结结巴巴地开口： “可是……可是村里的生产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应该让队长或副队长来处理……” 苏晚晚会差点因为这句话失去控制情绪，怒火涌上心头。 怪不得李美芬不愿蹚这场混水。 这群人简直是不开窍。 “那你知不知道副队长现在人在哪？” 对方摇了摇头。 “哪怕副队长此刻赶到，他也拿什么应对？总归是要立刻把伤员送往医务室诊断伤情，并尽快采取措施。你当会有一群医疗队伍突然飞出来解决这里的一切？” 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晚晚眉头紧皱，就连地上那位唯一的清醒伤患都在痛苦之中祈求：“你们快些走啊……时间每拖一会儿，失血就会更多。” 第145章 做出正确的决定 两个拖拉机驾驶员及几名跟车的女性同伴也没有独立决策的能力，被苏晚晚的观点驳倒且无其他方案可行，只得跟随她的脚步往住宿处而去。 转过路口，已然不见了李美芬的踪影，苏晚晚并未多想她去了哪里，只率众人径直回到院子里。 却不曾想到，正好在此遇到了忙碌于木工活计的许言。 “难道你应该在田里劳动，而不是回来吗？”许言突如其来的话语，像一道闪电划破沉思的苏晚晚，让她刹那恢复了神志。 实际上，并没有特别针对许言和白芦苇，在生产队的工作要求下，他们两负责照料的稻田与其他男性劳工并无太大区别，虽然总体耕种区域相较于女性劳工要广阔，但这刚好能满足他们男子汉的体力消耗一日所需的劳动强度。 许言自打进城起就以动作麻利、效率高效而闻名，到了新的工作环境里，同样早早就能完成任务。 如此一来，下午提前归来的事实就显得不奇怪了。 “那你前几天为什么一直和白芦苇一起准时离开？”虽然苏晚晚会后没亲眼见证，但她心底对于白芦苇的作业速度也有些了解。 速度谈不上特别慢，但无疑是最后几个收工慢吞吞的人之一。 面对苏晚晚的疑问，许言微微一笑却不作声。 “这个嘛……”那些木料似乎是专为眼前这些人预备，他轻声回答后，随手推动一张简易担架以示回应。 木制担架由几块小型木板用铁丝连接组成，看似粗糙且不够稳固，躺起来不平坦，但考虑到临时的需求，勉强承载伤员已足矣。 “好的，你们先把这张抬回去，其他的我们会马上做起来！“苏晚晚意识到事态紧急，不再多问，直接蹲下身子，从中堆放的木材中挑选合用的木板，然后拾起许言不知如何找到的简单铁丝，将可以拼接的木板用铁丝加固固定。 担架初步成型不久，众人已齐心协力搬运另外两张，快速向事故地点挺进。 一行人刚返回现场，另一位身上未见血迹、只有脚踝伤痛的伤员惊醒过来，气息微弱地断断续续说：“快……我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住了……” 大家共同努力，勉强将三名伤者安置上简易的床架。 苏晚晚会心轻哄道：“你们再忍一忍，送到卫生所就会好起来。”她与另一名女子联手抬起一张床。 “嗯……卫生所似乎只有两张床位啊。“受伤的那人上担架后愁眉苦脸地抱怨。 “到了那里一定能给你们安排好病床的，别担心这个。“苏晚晚坚定地说，她心中暗自一笑，即使在如此危急时刻，仍有人顾念琐碎之事。 许言在抬另个担架时突然开口：“只是扭伤了脚踝，稍微处理就能好了，并不用躺在床上休息。” “你可别说得那么狠轻一点啊！“ 如同苏晚晚预感的那样，卫生所附近空无一人，悄无声息。 众人费力将担架抬至卫生所两间小屋门前。苏晚晚气喘吁吁，几乎无力说出话，只倚在门口墙壁上倚身而坐，湿漉漉后背紧贴墙面。 与她一起扛来担架的同伴疲惫不堪，一个个无力站立，纷纷瘫坐在地上。只有许言上前用力拍打卫生所的门。 里边无人应声，这并不出人意料—毕竟蓝莹已经去队里劳作了，苏晚晚苦涩一笑。 “咱们村里卫生所有没有医生……除蓝莹外？“苏晚晚拭去额头汗水，对这个可能性感到惊讶。 虽然她并未轻视蓝莹，午餐后食堂的见识使她觉得将重伤员交给爱嚼舌、性情火爆的女孩，实在是场灾祸…… 一位拖拉机手接过话题：“平常就是蓝莹一个人守着，但她不是真正的医生。村里的医生因为胆囊炎发作了，在家养病。“ “赶快去请另一位医生过来啊！“苏晚晚虚弱得连这句话都几乎喊不出声。 “副队长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大家立即看见副队长冯迅速地向他们走来。 “怎么回事？“几名年轻人由于冯副队长威严的存在，在他吼出这个问题后，立刻畏缩不前，无人开口回答，唯有苏晚晚稍微恢复体力后，简单描述了情况。 “你的意思是，有个卡车陷入了一个坑，驾驶员没看见，几个过路的年轻人帮忙指出来了，却突然撞到一起。后面的卡车刹车失灵，也跟着撞上来了？“冯副队长简洁地重述了一遍情况。 苏晚晚点头赞同。 “我马上让人把蓝莹和老医生叫回现场，你处理这件事很出色，能迅速想到利用住所里的破木板制作担架，我必定向上面报告你的功绩。“冯副队长冷静沉稳的声音给周围的年轻人注入了一定信心，因为他总能在混乱无章的时候迅速做出正确的决定。 “那些洒落一地的稻谷，我会安排其他人员来收拾。“随着副队长的一席话，两位有标识臂章的年轻人立刻分别离开。 然而，其中一个青年刚跑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 “医生来了！“ 让苏晚晚略微安心的是，过来的是一个年长的老医生，而非年轻的蓝莹。他的头发胡子已经雪白，还配戴一副厚重的眼镜。 “你快来给我检查，我这半边身子都没有感觉“躺在担架上的一个青年试图抓住老医生的衬衫请求检查。 “好的好的，先把人都抬进诊疗室，小心点搬。“老医生边擦拭眼镜片边打开诊所门，步伐匆忙地进入其中。其他人迅速协助搬运伤者进屋。 果然，诊所里仅有两张简陋的病床无法容纳三人同时接受治疗。 “那个脚踝受伤的人，你暂时坐凳子上休息。“进来的老医生迅速准备了消毒棉签、绷带以及碘酒，指示其他人妥善安顿病人。 “医生，我感觉全身不对劲，可能不只是脚踝骨折，我还昏过去了几次。“三位送来就医的年轻人中，一个意识清楚的年轻人发现自己下肢麻木，另一个在被撞后至抵达诊所都处于昏迷状态。 “没问题，你稍等片刻，马上为你做检查。“虽经验丰富，面对大量伤员老医生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工具不断落地。 第146章 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我对医学略有所知，或许能帮到你一些。”送完了伤者进卫生所后，苏晚晚他们打算离开，旁边的许言却突然蹲了下来。 那个正抱着半截扭伤脚踝、痛得抽泣的青年斜睨了许言一眼，瞥向还在忙于其他两人治疗的老医生—老医生动作虽快，估计轮到检查他前还要一阵子……而他自己看来伤情最轻，估计老医生也不会太注意，等老医生过来时，他的痛苦岂不更加难耐？ 尽管心底并不信任，但扭伤的青年还是咬牙让伤脚靠近。 “你轻点儿！我这踝关节都被拖拉机压过，估计里面都断了！” 对于青年的抱怨和呼痛，许言置之不理，轻轻抬起他的伤足，缓缓卸掉鞋子和袜子。 “你还学习过这类东西……”走出的人苏晚晚脚步一顿，站在青年身边，仔细观察许言的一举一动。 若说许言之前有所涉猎，那么上回钟卿卿皙在她广播站门口扭伤，难道什么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许言专注于检验伤势，低语回答苏晚晚的问题，“只是在书中略微了解过一些。” 青年闻言急欲收回那只肿胀严重的脚：“别跟我说你看了一两眼就成……你是识字的人吗？你要是治坏我了怎么办？算了，我自己好了……” 一发力尝试拿回脚，差点疼得晕倒。 “从表面判断，关节应该没移位，你确定是被整辆车直接压过去的吗？” 拖拉机那种吨位，如果直接碾过脚踝，估计那脚的样子就没了。而这年轻人只脚踝肿了，其他部位完好。 他对着许言，声音微微颤抖地确认道：“是的……可能是那样……”尽管面对的并不是质问，但许言的眼神让人如芒刺背。 许言无明显情绪地追问道：“究竟是不是？” 年轻人显然被他唬住：“没……不对，没那么严重，车轮一碰上我就立刻抬脚躲开了……” 一边，苏晚晚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挺会自救的。” 一路走回，这名扭伤脚踝的年轻人一直是哭喊得最响的那个，在路途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喊叫。苏晚晚也看过他的伤情，并未确信脚踝遭拖拉机直接挤压。而现在这个解释，听起来还挺符合情理的。 的确，拖拉机压到他脚踝了，幸亏反应快速，立即抽开了脚。 “这个……当时形势那么紧急，所以我才会有些记不清……”年轻人带着紧张神色看着许言的动作，生怕自己的话触动了面前这位大师，他不小心把自己脚踝扭紧了圈…… “既然骨头没有受损，那么整体来说不算大事，先涂些药膏，避免弄湿，然后用纱布缠绕几天，自会消肿。”说完，经过征求老医生的同意，许言从边角药柜取出些抗生素溶液，又扯来一大片绷带来回。 “就这样完了？”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问。 见许言走过来，他急切地向后退缩。 “还想怎么样？想跟另外两个人一样昏迷不省人事在床上？”苏晚晚淡淡地回了一句，引起床铺上另一个年轻伤员的小不满轻哼。 然而，“但刚才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倒在地板上昏迷过去了，其他所有人都看到了啊！”他连忙为自己辩解。 许言的手法娴熟，对伤者的脚踝消毒、擦拭，并细心地涂上药剂，轻柔地缠绕绷带，在外面打了一个活结，所有步骤都显得安静有序。 受伤的年轻人全程注意力都在争论自己的伤情，丝毫没有察觉许言的操作。等意识到时，脚踝已包扎得整整齐齐，连一点血渍都不漏出来。 “这是……” “人在极度惊恐时可能因恐惧晕厥，但这是一种自保机制，并非疾病。”许言淡淡解释，手上残存的药水也擦拭干净。 年轻人此时确实找不到继续麻烦许言的理由。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不仅能快速在队里干活，连给人疗伤包扎也这么专业，小伙子不错嘛。”一旁一直关注全程的冯副队长即使忙碌，仍不时瞥向这里，安排着事情的同时并未忽略此处的情景。 当给脚踝受伤的青年人处理妥当后，冯副队长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关于那两位拖拉机师傅，我已经让他们到村支部汇报了，相应的惩罚条例马上会下达。我们大队向来赏罚分明，你们两人今天的贡献也会一起上报。”说时，冯副队长准备拍一下许言的肩膀，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蓝莹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出什么事了？有人去世了吗？” 她的声音还未踏进门口，便已响彻整个诊所。 “我不让她来治疗，本来还好好的，她一接手恐怕会加重伤势。”床上一名清醒的伤员在看见蓝莹的那一刻就低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嗓音不大，口气却十分坚决。 然而，周围一片沉默。 “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的医术？”蓝莹抖掉手上的灰尘，走向洗手间清洗，随后戴上消毒手套，来到年长的医生身旁协助。 “当然不……”伤员因为无人声援，声音降低了少许，勉强继续说，“他的伤并不严重，仅是撞断了一根肋骨，又有铁片嵌入腹部引起失血过多昏迷，但幸好没有触及关键部位。稍作清理等待醒转，即可观察。”年老的医生说明情况，现场的人纷纷赞同。 “那这个年轻人状况良好，看起来精力充沛，不如让他回家算了。”说着，蓝莹指了指另一个病床上的青年。 “什么意思？难道你没察觉我已经行动不便了吗？”另一个病人涨红了脸，显得十分焦急。 “好了，冷静一些。”老医生再次擦镜，略带驼背地为眼前患者绑纱布，“医院需要静谧，像你这样喧闹，早晚吓坏患者。” 冯副队长冷漠地瞥向蓝莹，话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显然对这里的事情不满，若是职权许可早就让她反省去了。 “村里也为你们找到新的住处了？”苏晚晚等安置完脚踝受伤的人后，离开小屋，与大家避开，以免打扰医生工作。 此刻是秋收时节，空气带有一丝凉意与丰收的粮香。 站在卫生所门口，苏晚晚贴着墙。 第147章 岂非难以说清楚 “嗯，我们移到了男青年宿舍，刚好距离你们女性青年宿舍半村的距离。”许言心情轻松，并未因搬家而显得沮丧。 两人在门外等待，两名拖拉机手以及几位女青年去了村支书办公室汇报工作，留下他们两个在门口。 “你刚出现得很适时。”苏晚晚面对许言时，总是感到脸颊微暖。这种气氛虽然不算紧张，却有些不自在。 为了不让赞扬显得随便，她突然灵光一闪，从小巧的隐蔽空间里取出许言赠予的糖果包装，“出现得准时，有没有奖励？” 许言调整了身上的灰衣，笑着回应：“那便是奖赏。” 接过一块更大的巧克力糖放在眼前，许言却未直接接住，而是环顾四周，随后聚焦在苏晚晚的面庞。 “哎呀……我刚刚竟然没意识到。” 苏晚晚的身影顿时如同石雕一般定格在那里，留下一片安静。 “咳咳……放在裤兜里就好。” 返回先前住所的小院去收拾东西的李美芬，在苏晚晚好意提供帮助后，她选择了独自回到另外分配的居所。毕竟如今时间尚早，无事一身轻，李美芬在宿舍内绕了几圈，蓦然想起了苏晚晚曾提到的一个担忧——这里是独处，要是有失窃，岂非难以说清楚？ 思及此处，李美芬脚下带风，迅速将私人物品都收归妥帖，离开知青宿舍小院时不忘带上门。疾步走回她先前居住的地方，原因很明了——那里除了那个小院之外，并无别处落脚，且或许还能遇到苏晚晚，尽管心里对这个人心存芥蒂。 她虽然讨厌苏晚晚，但没有直接的比较便无从感知她的恶劣。相比之下，这个苏晚晚虽可恶，但至少能相处，而在百花村庄的其他年轻人里边，谁又能说清呢？ 然而，当李美芬匆匆忙忙回到旧居小院后，并没有发现任何身影，只见不远处拖拉机事故现场，一地的稻谷摊满道路。 正当她无趣地独自坐在院子里时，外面人群嘈杂了起来，这批人群明显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故那一队，他们到达现场后井然有序地着手清理稻谷工作。 初时，李美芬仅在远远观瞧，接着通过他们的交谈，意外地捕捉到一两个她尚不为人知的消息，便不由自主地向众人挪动步伐，开口询问： “刚刚你们说……苏晚晚和许言一起去卫生所帮忙，把伤员搬过去的？” 她的耳朵没有听岔？苏晚晚怎么也参与进这种事情了？她刚才还在想许言不在现场啊。 “没错，你不了解当时的状况。别人都吓得说不出话，苏姑娘一眼看出事态紧急，组织大家快速回你们那片旧宅。然后还现场拼凑出了三个能装人的担架，真是智勇双全！”带队过来的一个青年慷慨激昂，将苏晚晚的贡献详细告知李美芬，甚至连眉眼都充满了赞美。 “哎呀，可是你们刚刚说许言也在帮忙……这是怎么回事？”李美芬闻言心中百般滋味。苏晚晚做了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居然得到了这番赞誉，难道就是帮忙做了几个担架而已？ “是这样的，我们在寻找担架料的时候碰巧撞见许言已经在制作担架了，随后是他跟着我们一同把人送进卫生所。”李美芬听明白了，许言似乎是临时加入了救助的行列。 在村长办公室的青年们的有序操作下，地上的稻谷被整齐地收起并打包，再次装入拖拉机内。大家合力下，一台已侧翻的拖拉机也被扶正过来。 “呀，瞧这伤口多严重，地上还有血啊！“收拾路面的过程中，有的年轻人不由发出感叹。 “苏晚晚她们现在在哪呢?“李美芬自然看到了地面的斑斑血迹。其实早在她和苏晚晚离开院子之际，她就已经看见这场面。虽然距离不算近，但她还是看得清楚一部分。 为此，她选择置身事外，假装没看见，免得增加自己的麻烦。若是发生了不幸，那就是额外的负担了。 “哦，她们送完伤者去了卫生所，现在暂时留下来协助。副队长冯说许言不但干活干得麻利，还是一把手，还能治病。冯副队长已经向支书和村长反映了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快去那边看看，就能找到他们两人了。“ 自然地，花山村的青年们视李美芬为交换青年队伍的一员，理所当然认为她是与苏晚晚等人并肩工作的人。不加解释，李美芬加快步伐，打听好卫生所位置后直奔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每前进一步，李美芬心中的悔意更甚。早知许言也提前下班了，她就不会走得这么急了。假如慢一点走，或许就能碰上回院帮忙的许言。说不定那时能在院子偶遇，借此树立起她英勇善良的印象…… 绕过路口最后一弯，气喘吁吁的李美芬停在卫生所门前，正巧看到许言接过了苏晚晚手中的巧克力。 “你的口袋不大，居然能装下这么大块巧克力。”许言似懂非懂的问了一句。 解释过后，苏晚晚不再追问，她轻轻点头回答：“赶快尝一尝。“ “许言大哥，你们这是干嘛呀？“看着这场景，李美芬差点气得岔不过气来，但她深呼吸几口后大步走了过去。她绝不让苏晚晚和许言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没看？我们才把伤者送来，稍作休息下。“苏晚晚偏头对着李美芬回答，并悄悄打量起对方。她知道李美芬此刻的震惊，谁也没料到许言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院子里，而且还刚好找木板。就连她也吓了好一跳。 如果早知道这事会发生，李美芬在急救的时候态度可能更加热忱，甚至比她还要积极。 “里面的伤员情况怎样了？”没有话可以说的李美芬假意东张西望看向卫生所的窗户，实际上是朝许言靠拢。 “我之前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救人，你不不是说过对此不感兴趣，叫我不要去么？怎么突然就关心起来了？”苏晚晚不留情面地揭露了李美芬的本意，而她面色如常，李美芬却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 “我当时只是太过恐惧了！”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苏晚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 第148章 全是抱怨的话 “嗯，我觉得救人很重要，但我回来的时候你们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一些人在那里整理稻田。”说到这里，李美芬脸上掠过一丝遗憾。 “当然，你以为受伤的人就会在那里等着你来救么？等你挣扎完，人都死透了。”苏晚晚说完这番话，没等李美芬反驳，卫生所的门突然开了。 蓝莹正站在最前面，一脸不情愿打开了门，转身扶着身后一个倚着临时拐杖的人离开。 一看见蓝莹的脸，苏晚晚忍不住笑开了，“你哪儿弄的这根拐杖？”她微笑着关注这位脚踝受伤的年轻人，让出路。 “哦哟，别说了，老医生找了半天，才给我找到这不合适的拐杖，我觉得自己快被它拽到地上去了！”苏晚晚一问，这人立刻滔滔不绝了起来，全是抱怨的话。 “得了，你的伤程度，就算不靠拐杖支撑，也能勉强试着行走。给他找到个拐杖，已经是格外优待你了！”蓝莹跟在一旁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在这儿？”李美芬站在苏晚晚旁边，眼光从受伤的年轻人转向蓝莹，惊讶地脱口而出。 她的尖叫声吓得那位持拐的伤员险些扔掉拐杖。 “谁在外面吵闹？卫生所需要安静你知道么？老医生还有心脏病的，再多喊两声，医生恐怕都会让他被你赶走了！”屋里瞬间响起冯副队长宏亮责备的声音。 李美芬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怎么，我就不能在这儿吗？难道你不明白我在村里哪儿工作？或者说你知道我是卫生所的一员，特地来找茬？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才是？你这种行为，真的太厚颜无耻，非要到这里挑衅我么？”重新回到了属于她的领地，尽管冯队长就在里面，蓝莹仍借机仗势欺人，羞辱起李美芬。 伤者差点失去支撑的拐杖，转头看到蓝莹那宛如火鸡般的怒气，考虑了一下，欲言又止。他把话憋在心里，生怕下一个受害者会是他自己，因为刚刚那股针对李美芬的攻击似乎可以随时转移到任何人头上。 冯副队长刚对着屋里发了一通脾气后便出来，然而在门口看到叫嚣的正是李美芬，他冷漠如冰的脸颊上闪过一丝迟疑，仿佛冰川上的一丝裂纹：“她刚才那么大声嚷嚷，究竟是遇到了多大的麻烦？” “副队长，那个人午餐时在食堂出言不逊也就算了，居然跑到卫生所说这些难听话，这种行为本就存在问题。一个明知错误也不知悔改的人，难道就无法约束了吗？”蓝莹见状，委屈地上前几步，明显想要获得冯副队长的支持。 受伤的伤者见状，紧紧合上嘴巴，用力倚靠着拐杖，尽可能避开任何可能的冲突，匆匆离开门口，以防受到不测之灾。 “还用得着我再多解释？当时是谁先挑衅他人？你这种在村里的老毛病一点没改，现在外面来人，更是冥顽不化！”冯副队长毫不留情，话语在众人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落到蓝莹头上，这种情况对任何人来说都十分罕见。 李美芬微垂眼眸，显然明白了些什么，之前对冯副队长的敬畏此刻消散，抬头正视：“刚才我忍不住出声是因为并不知情。副队长应该清楚，我以前对这人就没有好感，她在卫生所，给人带来的不适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人都有可能生病。” 这些话语迅速将箭头聚焦在蓝莹身上，蓝莹心中满是不忿，正打算反击时，却发现冯副队长犀利的眼神已凝向她。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冯副队长毫不避讳的指责，内心的委屈如同洪水暴发般冲过全身。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一贯伶牙俐齿、毫不示弱的蓝莹此刻选择了沉默，一句反驳也没有吐出。 “好了，进去看你的吊瓶。”这时，屋里年长的医生步履沉重地走出，轻轻敲了下门框。 蓝莹机械地回转身回到屋内，其他人才注意到已走远的另一位伤员。 “就这么回去吗？就不担心会有感染之类的吗？”尽管心中明了这个伤者的伤势不会太严重，苏晚晚仍然客气地上前询问道。 “不用担心，那个刚才替我包扎的人不是说过嘛，修养几天就会好的，等我可以走路了，还得把拐杖还给医疗站呢。”受伤者皱着眉说道。他的药剂此刻挂在拐杖另一支柱上，在他搞笑的步伐中晃晃悠悠。 苏晚晚会想到许言的诊断不会出错，所以没再多问，看着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才转身与许言一道步入医疗室内部。 “医生，他们两人的状况如何？”之前他们站在门外是为了让年长的医生能更好诊断其他的伤员。 “刚刚我已经对他进行了处理，将一些异物简单清理出来了。”老医生拿起一个小托盘，其上有几片染血的模糊物体，接着解释道。 “那位病人呢？”苏晚晚注意到现在清醒状态的截肢者在刚出来时仍有感知。 但现在他似乎陷入昏睡状态。 “还不清楚具体原因，上臂与腰部有点肿胀，打了消炎针，让他休息一下。”老医生说着，苏晚晚无声地点点头。毕竟这是乡下简陋的医疗点，即便能够发现除基础症状外的其他病征，也无法治疗，他们在这里确实无能为力。 想到此，苏晚晚会迈出脚步准备离去。然而门外地带上突然闯进来几位戴被看章的年轻人，拦住了她的出路。无奈之下，苏晚晚只能退后半步，静静等待那些人开口。 “支部支书已经了解到情况，他说请你和许言也去谈一下。”那年轻人瞥了一眼苏晚晚和许言，转向冯副队长禀告。 “好，刚好这边的事情也大致清楚，我们一道去见支部支书。”思考片刻后，冯副队长召集他们出门离去，直奔支部支书那里。蓝莹略感抵触地追上几步，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似是有满腔话待说。 可就在冯副队长关门转身的时候，尽管他的面容清晰可见，她却如同吞下了铅块一般无法言语。那刚刚训斥自己的情景，一直在她脑海回荡。只因村里多了一个女性，冯祥竟然如此对待她！ 尽管往昔冯祥对她的态度算不上亲善，但也没到如此冷漠的地步啊！ 第149章 形成鲜明对比 在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医疗点后，蓝莹下意识捏紧手中的纱布，深深呼吸两次，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蓝莹，这话可别往心里去。”身后，年迈的医生缓缓靠在椅背坐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师，您辛苦了，我这就扶您去歇一会儿。”尽管内心满是不满，蓝莹仍听话转身走到医生身边。但她被拒绝了搀扶的提议，医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平常收敛一些，别总与他人较劲，这样他们才不会那么针对你。” “老师，不是如您想的那样，今天中午，我去帮忙割稻，然后……” 蓝莹还没来得及详细叙述中午的遭遇，医生已摆手打断她。 “不用细说了，我对你们那丫头的脾气再清楚不过了。农忙时间里大家都忙得很，没人主动惹事。真要起纷争，问题肯定出在你身上。” 说着，医生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子，准备继续给伤病者撰写病例，完全没再理会蓝莹。 一行人离开医务所不久，迅速转向前往村里干部的办公室。虽说是这几天的新同伴，但苏晚晚等人已是第三次拜访支书和村长。 想到报告完成了，正可以借此递交，苏晚晚领先敲了村长办公室的门。 “不必敲了，我在里面。”只敲了两下，隔壁支书办公室内就有位老者应答，正是村长。苏晚晚立刻羞赧地停下，跟着大家一起进入支书办公室。 一如初见的朴素布置，连个落座之处也没有。村支书见众人进来，马上开口：“我已经交代好村民们，损坏的拖拉机已被维修团队处理，稻谷也顺利送往场地，损失很小，只是三人轻伤，一名扭伤脚踝，已返回休息，另两人仍在诊所，情况看起来并不严重。” 冯副队长紧接着村支书的话，快速总结报告：“事情突如其来，您及时应对，防止事态扩散。”听到他的赞赏，村长嘴角挂笑。 村支书则放下之前的圆润应对模式，全身心聆听，并露出宛如川剧中变脸一般的专注神色。 “嗯，冯小的表现很不错，明天晚上把这个工作事故报告交给我。还有，工作奖励记得明天来要。“ “好的。“ 副队长冯低声回答着，准备离开，毕竟以前的工作汇报流程总是如此，但今天，在侧转身的一刹那，他注意到李美丽芬与苏晚晚并肩站立的身影。 相比之下，李美丽芬并非主动参与到抢救中的，此时她呆站着显得略有些无所适从。而站在旁边的苏晚晚，则保持着冷静与喜悦，与李美芬形成鲜明对比。 冯副队长的心莫名地抽痛，出门的动作微顿。他身后的两位佩戴袖章的年轻人也敏感地察觉到，但他们无声无息，继续静止。 未对冯等人仍滞留办公室表示好奇，支书把注意力转回他们。 “村长、支书，这是我早上为您准备的检讨书。“苏晚晚迈步上前，展开放在口袋里的折好的报告单，平整地摆在了村长面前。 “字写得不错。“村长喝了一口陶瓷杯中的热水，边点头赞赏这份检查书。 “是的，你们提早收工本来可以回去休息，可是却选择了见义勇为。村里青年都见证了此事，奖励咱们百花生产队当然不会吝啬！“ 尽管苏晚晚猜测村支书的话可能只是为了在村民们面前展示，她并未流露丝毫情绪，静静地听着，面容如常。 不管怎样，能得到点回报就很不错。就算是支书为了村民们作秀，又能怎么样？ “这是给你们俩的奖品，过来看看！“支书说完，与村长一起弯腰，自储物柜取出两个鲜红的信封。 乍一看这些信封，就像后来装喜帖的小红包，仔细辨识后，才看出属于这个时代的朴素气息，信封上的大朵丝质花朵也是鲜红色的，洋溢着喜庆氛围。 苏晚晚二人走近接过信封。 “打开看看啊！“村长笑意盈盈地催促道。 看到这么小的信封，开始苏晚晚本就没期待多少。原以为不过是百花村随便给予的几张小额粮食券，未曾料想打开一看，竟是簇新的大额人民币！ 数一数，里面有整整五十块钱。 对苏晚晚和许言二人来说，五十元虽不算太多，但在生产队的青年们工资对比之下，已是相当于三个月的待遇！这样的奖金可谓不小了。 “确实，你们俩在事故初期表现出极大的勇气和决心，用宝贵的时间抢救本村村民的青年劳力，这笔五十元正是对你们英勇行为的适当回馈。”村支书回到他的位置，脸上的严肃依旧如常。 “谢谢村支书、村长！这是我们份内之事。”得了优惠，苏晚晚自然不会辩解，仅以甜美的语气表示感激，接着取过属于自己的红包，与身旁的许言默契地后退几步，返回原地。 “考虑到你们二人在这次事件中的特出贡献，以及医疗站老医生忙碌无暇继续值守，又鉴于我们卫生所确实急需人手，决定临时聘请你们二位前往医疗站护理伤病人员。 包括已经在职的蓝莹，一共是三人。”说到这里，村支书稍作停顿，旁边的村长则是诡异地点点头。 “安心，去医疗站的劳作也有工分计算，工分并不会少于在农耕队挣得的数量。”村长的话语让苏晚晚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若真能在医疗站收获这么多报酬，那么钟卿卿又为何处境如此艰难？ 村长似洞察到了她的困惑，低声道：“这也算对你们的一种额外奖励！” 在一旁静静目睹整件事过程的李美芬心底愤慨不已。如果早知道送人过去还能带来这么多好处，哪怕稍微劳累一番也将他们送去都不成问题。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冯祥和一眼就看出李美芬微妙的情绪转变。 当然，换成谁都不会舒服——同样是交换过来的人，李美芬和苏晚晚结伴来到村支书办公室后却只有他人收获奖赏，而她像颗电灯泡杵在那里，实为不合情理的处境。 “村长，她们都是同批来到村子的交换生。若是调苏小姐到医疗站，岂不是只有李小姐留在我们农耕队了？她们自从来这里，就一直在共同工作，分开似乎不合适。” 第150章 故意丢人现眼 冯祥和快速整理思路，寻找出为李美芬辩护的说辞。 谁不知在医疗站工作轻松许多，病人伤势不算严重，亲自更换绷带的工作并不吃力，远远比田间耕作轻松不少。更何况村长提到，去医疗站的工分收入不会有变动，实质上就是奖金的增益。 既然轻松一些更自在，有谁情愿整日疲惫忙碌呢？ “你说的很对。“冯祥和话落，村支部支书紧绷的脸孔随之微微点头，然后又带着遗憾地摇头：“但我们村卫生所地方太小，只有两张病床，多安排一个人照护，挤在一起，可能连活动的空间都难以腾挪出来。“ 冯祥也知道自己的建议不合情理，仅仅为李美芬多争取了一下就不再言语。 “好，你们先回休息，明天早上早点到医院照顾患者就可以了。“ 待苏晚晚等人表示赞同后，他们一起离开了支部支书办公室。 短短两小时里，外面的阳光还挂着偏西边天际线，但在村里，她的形象犹如奇迹般从极差变成了出奇的好。 从办公楼走出后，邻居家留家看顾妇女们都改变了看向她的目光。 “苏小姐，进来喝碗水？“有些年长在家的家庭主妇，竟会主动邀请苏晚晚进她们院子坐。 这种情况以往是绝无仅有的事。 苏晚晚战战兢兢地婉拒了这份好意，步伐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从未经历太多人的好意，此刻别人这样关心，竟让她内心有些惶恐，只想赶紧避开众人的注目。 跟随苏晚晚一起出门的李美芬感到如坐针毡，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跟随，是不是故意丢人现眼？ 一边默默责问自己，她的脸色阴郁，边走心中暗讽。 先前当许言得到奖励，村支部支书与村长赞扬时，她在一边是多么的难堪啊，那张脸恨不得找地洞钻下去。 “不必难过。”忽然，身后响起了冯祥和的脚步声，未等到李美芬回首，他已经主动上前来到她面前。 “这样的幸运本来就带有一定的偶然，假如你第一个发现那次事故，可能会有不同的结局。“ 虽然不清楚李美芬在事件发生时的具体位置，冯祥和却有种奇妙的信任感，仿佛眼前这位看上去并不容易相处的女孩其实并非表面那般棘手。 “嗯哼。“李美芬自嘲地点点头，想象中如果冯祥和听见她刚才被苏晚晚当众羞辱的话语，或许就不会有如此看法了。 “自然如此，刚好今天我们收工较早，你们今天又搬了新宿舍，有没有忘记的东西需要我帮忙搬运到新宿舍去呢？“ 走在李美芬身边的冯祥和并未打算就此告辞，甚至还积极交谈，这对于他的两名总是跟在身边的戴有袖章的年轻人来说简直稀有，就像是冬日里的开花铁树。 通常他们心目中的副队长副队总是严格刻板，平日只说该说的对话，如同铁打的人一般。 但这个前来互换的年轻人，让他们的队长显得颇为另类。 “不必，冯副队长，我已经全部搬完了。”李美芬受宠若惊般加快脚步，她可不愿在此刻过分纠缠这个姓冯的人，因为此人是百花村生产队的副队长，几天后她还得返回村里，得趁着这段时间尽可能接近许言。哪有时间和精力理会无关紧要的人。 即使不能如预想那样给许言留下深刻印象甚至好感，至少也要让彼此熟悉。回自己的生产队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接近许言，不用急于当下。 看许言对苏晚晚似乎颇感兴趣，如果强行竞争，可能会让自己显得徒劳。李美芬默默观察着苏晚晚与许言并肩走动的背影，调整了自己的策略。 “好的。”冯副队长虽然话不多，对于李美芬的邀请也有些不知所措，脸上尴尬地浮起一丝，很快就带着两名年轻队员快速离开。 “我们好像是去不同的方向。”两人离开支书办公室，沿两排小路前行后，苏晚晚转身轻轻对许言说。 “是的，从那边岔口过去，右边是男知识青年的宿舍，左边是女知青宿舍。”许言回应了她的问题，并用手指点向远处岔口。 他们此刻身处百花村广播站附近。 “这里是什么呢？” 其实苏晚晚的目光并没有被残旧的广播站吸引，反而被门前的大型旧黑板以及上面的彩色粉笔字吸引了。随意一看，她吃惊地发现刚擦拭干净的黑板上写着的正是她在庭院后路上的勇敢行为！ “有这样的事吗？”在刚刚经历村民们一片好意之后，苏晚晚立刻留意到广播站维护人员的举动…… “这是我们村的一些传统做法，很久以前就有公开宣扬好事的传统。”旁边站着的许言解释道：“只是我们村的广播站附近并没有那样的黑板而已。” 因此苏晚晚才对此毫不知情。 “苏姑娘，你的义举已经在这片流传开来。这黑板就放在青年们下工回家的路上，待太阳落山，他们便会回来读到它！”广播员停下手中的动作，注意到不远处的他们，马上抬起手指向正在书写的消息。 对于这样的场景，初次遇此情境的苏晚晚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意识自己的笑可能不合宜，于是挥了挥手，试图缓和现场的尴尬气氛。 当她把手放下时，似乎尴尬的气氛变得更浓重了一些最后，苏晚晚不得不挥手告别，连看都不再看许言一眼，直接回到女青年宿舍里。 这种到处充满了“好心人”的环境一时还让苏晚晚有些不适应。相比之下，她好像更怀念过去在村子里的时候，尽管村民们的闲言碎语时常围绕自己，虽然有时只是鸡毛蒜皮的事，却会被传播成好几种不同的版本。 那个时候，就连这些小事也会让她感到烦恼，但现在想来，反而那时的环境她更偏爱。 苏晚晚会像逃离般离开广播站后，播音员的视线转到了许言身上。 “我听说首个担架就是你亲手制作的，是？”看到苏晚晚走了，许言并未立刻打算离开，李美芬立刻上前两步，站在播音员和许言之间，有意无意地遮挡了一部分她的脸庞。 “当时正好手边的工具得心应手，所以才顺便做了一个。” 第151章 寻找时机接近 与紧张局促的苏晚晚相比，许言的表现从容自如，仿佛任何场合他都能轻松掌控住局面。 “你板报上这两个字打错了。”许言没有理会播音员要说的话，突然指出黑板上粉红字体中的两个字，“她是‘晚晚’，夜晚的晚。” 听到这个提示，脸色因高原反应而泛红的播音员尴尬地扭转头，用黑板擦细心擦去了原先的“婉婉”，改为了许言提醒的那个正确字。 “对不起，我没有看到咱们村子交流的信息，所以这两个字我不清楚怎么写，”她道歉道。 “没事，这样好看多了。”许言安静地凝视了写着苏晚晚正确名字的板报一会儿后，也要离开。李美芬察觉到时机，主动往前跨两步：“哦，原来是许言哥，没想到今天你这么早就结束工作了！” 李美芬注意到，许言如此细致入微地关心苏晚晚的事情，连她的名字在黑板报上的误写都会特意指出，内心的嫉妒像野马一般挣脱了束缚。 然而，她也意识到自己在许言心中的地位很低，他或许并不喜欢自己。 因此，权衡之下，李美芬调整了策略，决定保持与许言适度的亲近，等到日后苏晚晚的真面目暴露，许言真正看穿她的虚伪本性之时，她再寻找时机接近他。 “嗯。”答应了李美芬的问候后，许言便往右边的小路走去，回到男青年宿舍。 李美芬尽管内心不满，但也只好走向了左边的小路，径直返回女青年宿舍区。 现在离大家下班时间也不远了，然而李美芬回到寝室，与苏晚晚的返程时间差距并不算太显眼。 “咱们今晚的寝铺安排怎么样？”一进门，李美芬就开始考虑起接下来住宿的难题。原以为能在百花村找个更适宜的生活环境，结果却临时被安置在一个类似养猪场的房间里。 分配给她们的小房间里的土炕宽度大致和以前住处的差不多，就算稍有宽敞也是杯水车薪！原本两人独享的空间如今要挤下四人，变得有些棘手。 “还得等着其他人回来后好好商议一下。”苏晚晚吃力地搬运行李，随意将东西安置在一边角落，并简单收拾了一下洗漱工具，把自己用的瓦盆放在了桌子的最末端角落。 苏晚晚接着到院子里抱了些木柴，利用打火棒点燃灶台的火，然后去了井边提了满满一大桶水放在炉边。看到她毫无怨色地忙忙碌碌，李美芬内心的不满越积越多。 “这么卖力有什么用，到了晚上照样睡不好，不如先试一试这里的土炕能否保暖。”她完全忽视李美芬的酸言酸语，一边操控炉子上的壶，等水沸了减小添柴的次数，自己迅速洗漱一番。 当苏晚晚擦掉脚上的泥土，换上干净的布鞋，恰好是所有人都下工准备晚餐的时候。以她们的使命身份，自然与百花村的知青们共同去食堂用餐。 考虑到避开饭点人群，她们提前开始出门。晚饭时分的寂静让人大出意料，相较于中午，少了很多青春洋溢的身影。一路上李美芬甚至在脑中盘算如果再度面临白天的问题会如何处理。 不过抵达食堂后，李美芬的一切预谋都无处落脚，两人顺利完成取餐吃饭的过程。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整天在田间劳作而疲惫不堪，无人注意到上午发生的拖拉机事故，也没人理会许言和苏晚晚的行为，今天的日程跟往常无异。 正当苏晚晚最后咽下口中的一口饭菜，准备收拾餐具离开时，不远处热闹的交谈声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蓝色的光束中，蓝莹如风一般匆匆赶来，额头上零乱的碎发几乎和两股编在一起的麻花辫一样多。 “呵，世界可真小。”蓝莹匆匆忙忙打完饭，正寻思着找个清静地方进食，却发现李美芬两人都正好站在她的不远处。“行了，差不多了！副队长冯教导之前特地强调过，不许你在这里闹事，惹事生非。要么，你就捧着饭碗回你的医务室去！“ 还没等蓝莹开始发作，男生队伍中一人快速打断了她的嚷嚷。 “知道了。”最近连冯祥两次批评，蓝莹心里憋屈得无法发泄，怒气满满地抓牢了手里的勺子，默默地找了个空位低着头吃饭。 “喂，苏晚晚，我听说你今天做了件大事情哦。”正在两人惊讶为何不见许言和白芦苇时，两人刚巧在吃完饭准备离去的那一刻出现。 “小事，怎么那么晚才吃饭？”苏晚晚随口问着白芦苇，眼神却落在了许言身上。 “我们临时换了宿舍，白芦苇先完成工作了，有余时间我们就一起搬到了新房，这才过来。”身边的许言帮着白芦苇答道，并一起打好饭。 “那你们新房间怎么样？住得挤不挤？”李美芬抓住关键点询问。 “还可以，就我和许言住，空间还算宽敞，虽然炉子不如之前，但也凑合。”白芦苇虽仍怀揣对李美芬的不满，但他还是回复了这个问题。 “嗯……”苏晚晚思考般点头。 察觉到苏晚晚细微的变化，许言眯起眼，低声问道：“住处真的狭小吗？”他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波动。 “不完全是这样，可能是因为女知青多，床位不够才挤一挤，毕竟先前她们房间也只住两个人，炉子各有一个。”实际而言，她们还没入住的时候，女孩们的宿舍环境还挺宽敞的。 “好啦，时间差不多，也许室友已提前吃饭离开了。”对于住宿条件颇为关心的李美芬担忧别人抢了她的位置。 “嗯。”告别许言二人，苏晚晚与李晚快步沿着原路回到女知青宿舍。 果然，当苏晚晚推开院门的时候，屋里已经有了一个来回走动的年轻女性。 踏入院子，她打量起屋里的青年，好像对她来说，这张脸是全新的面孔。 “你就住在这里吗？”李美芬显得更加急切，几步跨过门槛，问道。 “对，听说生产队为宿舍调配了两位一起生活的女青年，那就是我们？”与李美芬交谈的年轻人虽然面生，但从他友善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并无恶意，即使面对两位新室友，也并未显出敌意。 第152章 你诬蔑我的人品 面对这位室友，苏晚晚还算满意。尤其令人高兴的是，她的身材苗条，即便躺在床上，也不会占据过多空间。若是另一位室友也有类似的体型，她们四个人的住处也许勉强能够安置下。 尽管心中有些想法，苏晚晚并不会直言，简短问候后，她并不想加入冗长的交谈。因为等待良久的李美芬有太多问题需要询问： “我叫王娥，在脱粒场上工作。”首位室友自我介绍后，李美芬紧接着提出了问题：“这里还有谁同住？” 虽然这两人只是刚刚搬入，而且这个宿舍实际上是集体宿舍，但对于刚搬来的人来说，就像是接手了他人的生活环境，因此李美芬本应对她们客气，可她似乎带有询问调查的腔调。 然而王娥对于不友善的态度显得有些包容，即使对方有些审视的意味。 “我当然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个姑娘，不会变成男人？”她略带笑意反问道。 旁边，苏晚晚看出气氛微妙，轻轻咳嗽示意：“抱歉，我室友嘴巴笨拙，常被人戏谑。” 听到这，李美芬随意的反驳没有引来王娥生气，而是盯着她的眼睛沉默许久后，勾起了深思的笑容。 这张略显精致的脸庞上带着古怪的情绪。 “看明白了，苏小姐，应付这种人真是够累的。”意识到王娥的话语暗含讽刺，李美芬还想说什么，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显然是最后一位室友回家。 蓝莹吃饱后的脚步轻快，推开宿舍门直面三人。当她看见面前的对话情景，李美芬和蓝莹同时倒吸冷气，几乎就要掀翻屋顶的惊叫。 “你怎么会在这？”最先察觉并对李美芬出言质问的是蓝莹。她伸出手指指向李美芬，随后快步靠近。但相比李美芬魁梧的身影，蓝莹显得较为纤细。她在打算教训对方时，却被李美芬先下手为强—— 蓝莹刚刚扬起右手准备动手，手腕立刻就被李美芬紧紧抓住，无法抽离，也摆脱不了。 “该问的是我，新室友是你，竟然这么咄咄逼人。”李美芬冷笑一声，用力回甩握住蓝莹的手腕，让后者踉跄倒退几步。对她来说，李美芬的力量大大出乎意料。片刻之后，李美芬才慢慢将右手手腕举到眼前，青紫色的印记已经扩散开来，她冷峻的脸庞闪过嘲笑。 “哼，李美芬，因为你品行不端、私生活混乱，原先宿舍容不下你，现在硬塞进了我们的空间。你刚到这里就跟室友发生冲突，甚至还动手打了人，你这是典型的好学生行为啊！” 蓝莹这话惹得李美芬几乎失笑。 “现场可不是只有我们两人，其他人都是瞎子不成？明明是谁先出手的没看见吗？我只是自卫而已。” 她扫了一眼桌上陈列，随意指点着一支显眼的口红，反击道：“你诬蔑我的人品，自己却躲在这里偷偷用这种小资货，谁的行为更不端庄？” 那个时代的普通化妆品已非难见之物，但对于多数青年工人而言，基本生活开销尚无保障，这样的口红外形光鲜却不便宜。李美芬想起之前看到秦轻霜省吃俭用甚至常常吃不饱肚子去买那些华而不实的面霜情景，猜到蓝莹或许同样如此。 “这是我东西，关你什么事？”面对李美芬揭开了自己的爱好，蓝莹如遭受羞耻攻击，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涨红起来。 愤怒中的蓝莹正欲爆发，不料李美芬却不紧不慢地揭开唇膏帽，拧开盘体，开口威胁：“你敢靠近一步，这玩意儿我现在就扔地上！”她盯着红色口红，将它推向苏婉婉和王晓娥的方向，继续挑衅道： “看清楚，如此浓郁的色彩，你要涂在谁的嘴唇上呢？究竟是谁的问题？” “你懂什么？这是我个人的收藏难道不行吗？买下这个就必须给谁炫耀啊？”蓝莹在李美芬的恐吓下瑟瑟发抖，但她的愤怒从红透的脸庞和犀利的眼神中表露无遗。 “既然你能凭借无凭据的事推断我的为人，我又为何不能以这管口红洞察你的品性？这是只准州管放火的逻辑吗？”李美芬淡定地收起口红，并扣上盖子，接着开始搜索房间其他的柜子。 “告诉我，除了这支口红，还有多少奢侈小玩意儿？你在卫生所每月收入多少？这些东西显然并不便宜，你的钱哪来那么多？” 随着李美芬在房内嘈杂的动静中搜寻，蓝莹情绪彻底失控：“给我滚出去！” 大概是蓝莹尖叫声太过巨大，她一叫之下，李美芬顿时清醒，及时闪过蓝莹的扑击，站在桌子旁笑骂，“你激动什么？”。她一把拿起桌上亮红色口红，从容转身，走向客厅。 见到她的举止，蓝莹明白情况紧急，疾步追赶出门。几乎就在同时，她们两人冲进了客厅。 “站住！把东西还给我！”紧跟出来的蓝莹面色忽红忽白，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前方戏谑的李美芬，恨意溢于言表。 “午餐时闹我，你好像没这般惊惶失措啊。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掌握在我手里？” 一出房间，李美芬立刻注意到附近看热闹的几人，大概是听到声浪特地上来看热闹的女孩们。 意识到处境，她的计策出炉，提高了音量挑衅道：“一支红色口红而已，有何相干？我只是看看罢了。你就这般的迫不及待？心虚了？” 随着她的叫喊引起围观女孩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探头靠近苏晚晚她们宿舍围墙，甚至低声交谈起来。室内，王娥与苏晚晚也一同走出房子来到院子里。 “未经同意就私自拿别人东西，这是基本素养？拿别人东西还大喊大叫到庭院中，这是你家庭教育的产物？”蓝莹脸色越发苍白却强压住怒火，紧咬着后槽牙，怒目圆瞪。 “我好奇嘛，你在村保健站工作收入不多，怎么负担得起这样的贵货呢？我看你的储物柜里也不仅仅这一款口红，还有很多香水或雪花膏。何不给我们分享下你是如何得到这些的？” 知道自己的小小手段让蓝莹起了兴趣，李美芬心中不禁涌现一种久违的满足。记得在村庄时，常看见她用类似的方式逗弄钟卿卿。 第153章 有点幸灾乐祸的感受 “这跟我自己的事情有关！“ 蓝莹已快要失去耐心，前方的李美芬依然嬉皮笑脸地摆弄着手中的口红。 周围的女青年们在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更加热烈地交头接耳起来。 一直以来，花繁村内人们对蓝莹的感情都不太好，正如副队长冯所述，只要是村里的大事小情，她总能第一时间到场并扮演着传播八卦的角色。 此外，蓝莹还热衷于品评他人的私事，哪怕是年轻人轻微迟到也会被她说成有意旷工。因此村民们慢慢疏远她，尽管同住在知青宿舍，她的关系却相当恶劣，大家刻意跟她保持距离，在尽量避而不谈她的情况下忽略她的存在。 如今蓝莹引起这样大动，围观的青年内心自然难免有点幸灾乐祸的感受。 苏晚晚留意到，当李美芬随性摆弄那支口红时，口红外壳下方的商标不经意间显现，上面刻着两个英文字母。 这竟然是外国产的口红？在这个计划的年代，像这种商品进口得非常罕见，别说化妆品，就是在乡镇的生产合作社也很少见。 若要蓝莹得到这样的口红，想必需依赖非正常渠道获取。 而且 苏晚晚微眯着眼再次观察口红上刻的字母，她记忆里，上次她去山里归来，把野猪肉卖至镇上，在某个市场上确实看到有人倒手口红，那个人贩卖的口红正是这两个字母，并且价格令她惊讶，大大超过同类洗漱用品。 “说说呀，大家一起讨论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咱们一个大集体嘛，生产队还提倡互帮互助精神。你藏着不说，什么意思呢？“ 看着蓝莹明显因她的言论而恼怒，李美芬的笑容变得更加肆意：“将来我们都同住一个宿舍，起码相互间得多了解一下才对？我看这口红上的牌子我都认不出英文，你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 一边的王娥始终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听着李美芬越讲越离谱，她逐渐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不能这样说，就算是集体生活，个人的隐私也应当受到尊重，你拿着别人的东西随意炫耀，自己会觉得有素质吗？” 在苏晚晚听来，王娥的观点并未明显偏向，而是中立的表达看法。 但李美芬听到这里，却感到了不同，毕竟在此之前，王娥是蓝莹唯一的室友，替对方说话，对她无疑构成了挑战。 “现在你倒会袒护她了？中午食堂的事情我不明白，你们所有人为什么针对我，就因为我流言蜚语几句吗？那个事情本身就不足为信，我看大家心里都有数。” 李美芬的反驳，如火星撞上了干草堆，彻底点燃了她的愤怒。 王娥的一句劝说未能冷却局势，反而加剧了摩擦，“你们就是这样，总是针对别人说话，难道在你们面前，只允许别人指责任何事吗？”然而李美芬已经失去理智：“跟你这种人说什么！根本就没教养，连基本的道理也不懂！” 忍无可忍的蓝莹说完这些话后，不顾一切冲上前，意图夺回自己的口红。原先还有些笑意的李美芬，此刻脸色一沉，抓住时机猛地把口红扔向了远处的篝火堆。口红瓶盖在碰撞中碎裂，红色的唇膏被尘土沾染。 “李美芬！”气愤难平的蓝莹迅速思考后，做了一个决定，抓起地上的湿木板尖叫着向她扑过去，显然是彻底怒火攻心。那支口红显然不是廉价之物，李美芬的挑衅又数次升级，蓝莹无法保持克制也就不足为奇。 “别打了！”身边的王娥试图阻止正在扭打在一起的二人，但李美芬已趁机将湿木板自她手中抽出，高高举起，重重砸在了蓝莹头上。王娥还未抵达现场，蓝莹就已经被击倒在地，周围观众无不惊愕，却又无人敢上前干预。 “还想揍我？你自己也该明白够不够格动手。”扔掉木板后，李美芬连口唾沫都吐在地上，然后缓缓朝宿舍走去，似乎对地上蓝莹的态度充满不屑。 虽然蓝莹被李美芬先前的那一击打得有些蒙，但在恢复了几分后，她依然保持头脑清醒，尽管脑袋仍嗡嗡作响。 她捡起落在地面的木板，强忍疼痛挺直身子，坚定地追赶向李美芬。 毕竟健康状态上优于遭受了创伤的蓝莹，反应敏捷的李美芬与蓝莹之间的差距，不是量的区别而是质的差距。 没等木板靠近，李美芬再次转身，夺过蓝莹手中的木板。 “你这个德行，继续斗下去，我怕我真会让你吃亏。我要交换的可不是什么友谊，是你这条珍贵的生命。我不想最后带着条这么无情的性命回去。” 很明显，刚才的挫折使得李美芬找回了失落的尊严，对蓝莹再无耐心，准备结束这场闹剧。 “身为一名交换生，随便侵夺他人物品，随意损坏宿舍财产，还企图用武器伤害室友。这样的你还想着逃脱惩罚吗？我警告你，别妄想有谁站你这边！” 蓝莹怒气未消，但依旧保持冷静理智，意识到自己与李美芬的体力和战斗技巧不可同日而语，也明白没有帮手在侧旁。如果她一味蛮干，后果可能只会加重伤势。 “我也不想听你狡辩。这里众人皆知，看看谁能站出来主持公道！看今天是谁首先挑事！”在百花村的日子，李美芬累积的屈辱在这一刻爆发，她的冷静甚至超出了苏晚晚。冷漠扫过蓝莹和王娥，然后淡然经过，走入房间。 李美芬刚进门，苏晚晚即迅速贴近向前，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生怕触动蓝莹的神经。 “你想干什么？别靠近我！”感受到威胁的蓝莹，脑袋依旧昏沉，但仍紧握木板防备地盯着苏晚晚。 “再走近点，可就没有你好果子吃了！”见苏晚晚无视警告，毫无准备的一刹那，蓝莹用力挥动木板，狠狠地向苏晚晚的手臂砸下。她的攻击并没有像李美芬一样瞄准致命部位，只击在对方小臂。 木质碰击在苏晚晚手肘发出一声闷响，拿着另一端的蓝莹动作顿了顿。 苏晚晚做梦也没想到木板里藏有暗钉，疼得轻哼一声，忍受剧痛将木板推开。她小心遮住可能流血受伤的位置，蹒跚几步走到篝火堆边，拣起李美芬丢下的口红。 第154章 愤慨的气势 取出口红壳和底座，苏晚晚快速瞥一眼下方那两串熟悉的字母，然后平静地归还给蓝莹，整个过程都一言不发。 屋外夜幕渐渐降临，蓝莹思绪混乱，眼前的人像罩了一层迷雾般难以看清苏晚晚的表情，但她僵硬地从苏晚晚手中接过口红。 “李美芬都已经进屋了，你还动手干什么？”在一旁的王娥收起木板，顺便让蓝莹坐在一旁的树桩上，虽夜寒侵骨，她还是选择在外面而非回到屋里避免冲突。 “闪开点，副队长来了!“门外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向大门，冯祥和正领着两名青年走进院内。 虽然冯祥和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蓝莹一见到他就满脸委屈：“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被她……”泪水仿佛就要落下。 注意到冯祥和走近自己，蓝莹急忙扶住额头，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可好像感觉错了，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伤哪里了？我刚才听说你们之间起了争执。”冯祥和自进门后，视线四处打量，甚至稍作停留于蓝莹的脸，却心神不宁。 “争执？明明是她一入住我房间就开始挑衅！你看，这就是她砸我的头留下的，现在眼前的东西都在颠倒晃动!”明明是受害者，蓝莹开口时却充满了愤慨的气势。 “她在哪？” “就住在屋里!“ 蓝莹话音刚落，房中的李美芬就听见了屋外动静，料知是冯祥和赶来，匆忙套上外套步出屋外。 “怎么回事？说说经过。“ 带李美芬到院里后，冯祥和的视线全然集中在她身上，表面上询问争吵的原委，实际上他的关心全在李美芬身上，对蓝莹和周围的人视若无睹。 “副队长，我说过一遍了！她偷东西，弄翻我的物品，打了我！我的头脑可能都乱了，全怪她！现场的人都能作证!“蓝莹情绪激动地申述。 面对冯祥和对她与李美芬态度的巨大差异，以及随之而来的头痛与深深的委屈，蓝莹愤怒至极，一时间从地上霍然起身。 “这个村庄必须为我主持公道，我不能被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缺乏家教之人无故欺侮!“蓝莹的声音极大，震得女主人耳朵都有些疼。 “你说有目击者为你的指责作证我并无异议，刚才我的确无意间碰翻了你的东西，我只是想要检查，可你就像疯了一样要打我。难道看个新事物就成罪过了吗?“知晓冯副队长一定会支持她，李美芬的胆子不知不觉也壮了起来。 原本她要是知道是冯祥和处理此事，应该会更用力揍蓝莹一下，但蓝莹的叫喊虽响亮，实际上并没造成实质伤害。 “大家的眼睛都不瞎，谁最先拿起地板上的木板已经无需多说，你的小聪明没有用好，想攻击我却被我正当防卫了。现在倒过来喊冤，如果你真有能力，当初为何不动手呢!“李美芬这话倒不无道理，动手的人确实先是蓝莹。 但蓝莹之所以爆发，全然是因为李美芬的话语激怒了她。 “副队长，午间的事件你已经清楚了，因为之前宿舍发生的误会，苏晚晚和我搬来这里。谁能想到她竟是室友，就在食堂我们起过争执。刚刚她回来，就处处针对我。其实我一直都遭受她的刁难。” 李美芬述说时仔细留意冯祥和在黑暗中微显模糊的脸色，看到他认真倾听，心里安定了下来。 看来，在村里，李美芬的人缘并不太如意。再加上她的话语句句为真，蓝莹反驳不出什么。即便要处分，村里也会酌情减轻处罚。她刚刚的行为得到了发泄，只要不给自己造成被动就行。 “简直是胡言乱语!“蓝莹听完李美芬这番话，怒火难以抑制，大声呵斥。本还想接着辩驳，突然剧烈的头痛让她身形一歪，直挺挺地倒下，重重坐倒在地，反驳也随之嘎然而止。 “即使蓝莹中午的确言语失当，但你也不能这样狠心动手伤人，你看她现在的样子站都站不稳了。况且那口红毕竟是她的私人物品，你哪怕真感兴趣，直接沟通不可以嘛，何至于非要打碎她的物品?“ 蓝莹坐在地上，无法言说。她的室友王娥温柔地屈膝检查她的伤势，并为她反驳了一句李美芬。 “哎呀，你的意思是她会动手打我？那点小火气我还必须忍着啊？”李美芬毫不在意地冷哼一声，“我看她那样，八成只是在做戏。刚刚我只是在自卫时失手碰了她一下，就一块木头板子，怎么会伤成那样？” 李美芬笃定冯祥和必定站自己这边，她因此毫无惧色，甚至回头瞄了一眼苏晚晚——却从她脸上没看到预期中的支持，反而捕捉到的是一股让李美芬有些不安的冷静。她低下眉尖片刻，旋即抬眼说道： “而且，我进门后，苏晚晚特意去捡地上掉落的东西，结果挨了蓝莹一打。你看看，晚晚的手臂都破皮流血了，这事儿是我们挑起的吗？” 硬生生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李美芬满怀兴趣地转回去对苏晚晚会怎么样反应感兴趣，却发现后者仍保持一贯平静，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能控制情绪，不动声色呢？ 毕竟这些天里，在百花村的日子，苏晚晚也并非毫无波折。而现在蓝莹这样的态度，按理说应当让苏晚晚会满心窃喜才是呀。 冯祥和听完整个人的讲述和辩论，眼光暂时从李美芬脸上挪开，转向门外一列排列整齐的人们。 “我们刚才听到呼叫声出来，只见到她们进了院子就打起来，是蓝莹先抓起木板，然后那位女青年夺过来了。” 院门外的一个老年女青年作为众人的代言人回应道。 “还有呢？”冯祥和追问下去。 可那门外的一众女性青年却默不出声，短暂的相互审视后皆摇了摇头。刚才明亮的天色下，众人眼见李美芬刻意将蓝莹的口红扔出去，这哪是什么“意外”？ 他们却集体选择了沉默。 “好了，时候不早，你们各自回宿舍去，别在这停留了。”冯祥和似乎早有预料，点点头，重新聚焦到不远处几个人的身上。 第155章 特别关心她 他心中清楚：“是不是因为医务所的工作不太忙，才会每次都出现在村子出事后？要么就是你自己惹的祸，要么就是你总添乱。”收起眼神，他首先对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的蓝莹发起指责。 “我没做！”蓝莹尖声反驳。 女青年们的影子在月夜的街头逐一散去。 “冯祥和！你就是有意袒护她，我已经看出端倪了！自从她到咱们村子后，你就特别关心她！” 因为剧烈的头痛带来的神经敏感和失控脾气，蓝莹毫不掩饰地爆发了疑虑，用一种决断的方式向四周的人宣告。 即使外面的年轻人都已被冯祥和打发回去，他们的住处仍能清楚听见蓝莹尖锐的喊叫，响度如同广播站扩音器。 冯祥和讲完后，唤来身后佩戴袖章的年轻人。 “伤员们，先去医务室看看情况。”他这话显然是指向受伤的蓝莹和苏晚晚，后者是因为与李美芬起争执而被打，而前者则被那颗小木板上的钉子意外割伤手臂，尽管流血不多，但疼痛难忍，估计需要消毒处理。 出乎预料，通常吵闹不止的蓝莹此刻竟然没反驳冯祥和，默默地接受王娥将她从地上扶起，沉默地跟着那个青年走出了院子。 原想着目睹事件进展的苏晚晚，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简单的结局：冯祥和对李美芬说：“既然你没受伤，就跟我去村长那里报告。”随即，四个住客迅速走向三个不同的目的地。 因为没有实际卷入纷争，又出于好心插手调节的王娥，没有其他需解释的情况，所以不用和冯祥和一起去办公室。而受伤的苏晚晚和蓝莹则要先去医院清理伤口，再听取下一步的决定。 走在通往卫生所的路上，苏晚晚不自觉地想笑，猛烈的风吹着周围的小草树木，她本能地回想起之前共同面临的难题。发生这场争执后，相信村子会尽快解决住房问题，四人的生活空间将不再如此拥挤。 在他们无声地抵达医务所时，体力本就虚弱的老医生又一次接到召唤。 “大夫，伤得重吗？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蓝莹在门口担忧地询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接受治疗的是苏晚晚自己，她还以为老医生会先照顾他的学生。 “你的伤口没什么大碍，我为你消毒、包扎，两天后再来换药就好了。“老医生详细检查了苏晚晚手臂的裂口，转身去取器具处理。 “嗯，“这一点苏晚晚明白，这种程度的伤口虽有些疼，却不至于威胁生命。 旁边等待的蓝莹都已经几乎要哭了。 “老师，分明是我情况更严重好不好？你为何先给她包扎？她都不再出血了！”她急促说道。 一名曾在诊所中受嘲笑于蓝莹言论的伤者听到这声音，从睡梦中醒来，看着着急的蓝莹，淡然开口：“我看你看上去很健康，不像受了伤啊。“ 听到伤者的话，苏晚晚那一刻心中略微有些窃喜。即使刚才是蓝莹与别人争吵，苏晚晚并不因此对打自己一事怀恨在心。 实际上，蓝莹打她是让她有了来诊所的理由，某种程度上来说帮了她。她只是对像蓝莹这样的人不感冒而已。 很快就为苏晚晚完成了包扎，老医生在暗弱的光线下调整了眼镜，对身边紧张的蓝莹道：“想要弄清颅内的状况，脑部ct（注：当时还未普及ri）是必需，但这样的设备在村里是没有的。” 穿外套的苏晚晚已起身准备，虽然天黑，但还不是就寝的时间。恰好，因为蓝莹的意外让她有机会来到诊所处理伤口，她也借此找个借口去见许言一次。 否则，如果拖延到明天甚至后天才找机会独处，也许她早已忘记口红底下隐藏的秘密。 “那…我们在我们镇上有吗？怎么才能快速去城里呢？老师，如果现在耽搁了会怎么样啊？“一听到可能需要进城的消息，蓝莹的脸庞吓到苍白。 李美芬只轻轻打一下就能如此严重吗？ “哪有这样的条件送你去医院？这个时间村里甚至连牛车都没有，我帮你打两次消炎剂，先看看明天的情况，真不行再想办法。”老医生没有理会她的恐慌，而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调制消炎药水。 对于蓝莹的顾虑，老医生毫无答复，只是在给她打完针后穿上衣服。 “打针拔针的步骤我教过你，打完针你就自己拔出针头，回家即可。”面无担忧表情的医生让蓝莹几乎要流泪。 这全怪李美芬！为什么要打她的头？ 诊所外的苏晚晚会刻意等到老医生完全消失后，才向来时的反方向走去。 风势比来时还要汹涌，呼啸着掠过苏晚晚在外的颈部，让她不住地颤抖。当她走到青年男性宿舍门口时，已然冻成了个小雪人。 “你怎么来了?“白芦苇是第一个发现她的。 “我有事找许言，快让他出来。“苏晚晚牙齿打战地说。 能找到许言和白芦苇住的房间，多亏了外面晒着的那件浅米绿的大衣，让许言一目了然。 “这么晚你怎么来这里的?“白芦苇理解苏晚晚与许言的特殊关系，答应得利索，接着许言很快从寝室走出，来到阴凉避风的一面，两人面对站立。 尽管四周一片黑暗，苏晚晚仍不敢在这样强风中大声说话，尽量压低声音：“之前我那里发生了些状况。“她选择了只讲涉及的事情，以防止许言过于担忧。 “发生了什么？你的手怎么了?“许言立刻察觉到了苏晚晚瑟缩的样子，毫不犹豫握住苏晚晚冰冷如石头、几近无知觉的手。 过了片刻，苏晚晚才意识到许言正紧抓着她，从手背上感觉到暖意流至掌心，她轻抖一下，安慰地说：“只是宿舍里起了争执，并不是我说的重点。“ 苏晚晚不愿让许言陷入琐事，连忙接着道：“早些时候，我从李美芬口中听到有其他人可能存在其它的财源，我开始觉得疑虑，如果我们仅是两人的小圈子，那么为什么像李美芬那样的劳作者也知道这些行当？“ 察觉到苏晚晚并未提问，许言注视她的眼，保持沉默倾听。 第156章 引起他人的注意 “刚才在那新宿舍，我发现蓝莹有一些显然超出她工资范围的东西，比如化妆品。“苏晚晚快速陈述。 虽然话语快速，但许言还是抓住了核心：“新分配给你们的寝室和蓝莹共用？“他想起了李美芬晚餐后的问题，立刻明白了许多。 “对，但那并不关键。我注意到那个口红，感觉不太寻常。它看上去可能相当贵，因此我悄悄记下了那个品牌名。“ “哪个品牌？“苏晚晚缓缓吐出两个字母后，似完成一件任务般松了口气。 “嗯，我听说过这个名字，肯定不是中国制造的。待会我去查下具体价格。“许言爽快承诺，并在交谈间隙巧妙地交换了手中的手掌位置。 “既然她有能力购买超出常情的商品，说明她有其他赚钱途径。那支口红的真价实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她是如何挣得钱财的？这样的人有多少？”苏晚晚话音刚落，夜风似乎更加猛烈了，许言马上察觉了她心中的忧虑，轻淡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的顾虑。天冷且夜深了，还是我送你回去。” 说罢，许言牵起苏晚晚的手朝外走去。 “不用了，我们在一起很容易被注意。”苏晚晚本能抗拒道，并非担心独自夜行。 她只是怕与许言同行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是因为你觉得和我一起走会让人看见？”蓦然间，许言驻足于苏晚晚身侧，话语骤止。 意识到可能触动了她的弦，苏晚晚会心地连忙澄清：“我并非如此意思，我想说的是……李美芬的事情已经让百花园的人认为我们村子的年轻人道德品性差，他们并不了解我们的关系，免不了会对我们的关系进行类似猜测……” 一番长谈后，许言终于找回常态，目光饱含心疼地看向苏晚晚。 “以后如果需要找我说话，不必挑这种时间。”他说道。 闻言，苏晚晚近乎脱口而出：“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 “那么我们会在都有空闲时详谈，如果实在无法言喻，沉默亦好。下次不要再为了这件事而深夜前来找我了。”许言眼中充满深情关切，让苏晚晚不禁鼻尖酸楚，还好黑暗里没有人瞧见她湿润的眼眶。 苏晚晚利用夜色掩饰了情绪波动，向许言道别后小跑着回到女生宿舍。 在男性知青的宿舍奔往自己的女舍，一路上，手臂近乎失去感知，受伤的手臂也感受不到痛苦。冲入室内，在火炉旁边俯身喘息了良久，直到身体不再被严寒震得鸣叫，她才算恢复了正常。 “你怎会这么迟回来？情况严重吗？”房间内，只剩王娥留守，是她添置了炉火取暖。 苏晚晚会瑟缩的答腔：“嗯，蓝莹和李美芬还没有回家？” 听到消息，王娥摇头表示不知晓。 “李美芬收到了处罚通报，由于故意使用武器攻击他人，暂时收押，听说将隔离三天。” 闻言，苏晚晚会冷静地点点头。这个惩罚，对李美芬来说似乎可以接受。 “那么，这意味着她这几天根本不必去田间工作？”苏晚晚眼睛忽然圆睁，洞察到了另一层含义。 从这样的角度来看，收押或许并不是惩处，更像是一个意外的福利。 毕竟，李美芬总抱怨务农辛苦，这次得以避开辛勤劳作，关押小黑屋成了享受。想到这里，苏晚晚会暗自微笑。 “你在想什么？当然，这是必要的劳动，但她会有一个特别的监督区域，不会和别的生产队的人接触，“ “嗯，这样也好。“苏晚晚诚挚地点了点头。 如果李美芬因为关禁闭就有三天的劳动假期，苏晚晚会有点感到不平衡。 “你知道她会被监禁在哪里吗？如果她禁闭完了还打算搬回来……“ “以前的你们住所那个院子，现在空出来了，只让她一人独居，有人盯着的。“王娥的消息倒也敏锐，得到确认后苏晚晚又点点头。 “我觉得你跟李美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亲密呢。“一边刷洗完毕并坐到土炕边的王娥突然转向苏晚晚说道。 “还好啦，表面功夫还是过得去的。“苏晚晚心神不宁地回应。 其实表面关系早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难怪刚刚她和蓝莹争执，你没有介入阻止。“王娥紧接着说道。 苏晚晚内心偷偷苦笑。 李美芬与蓝莹的冲突，跟她没关系。 “那你为何要冒着风险捡走那只口红？“躲在家里烤手半晌的苏晚晚身体逐渐温暖，舒服地深吸一口气。 灯火摇曳下的王娥专注地审视苏晚晚的脸庞，留意她每一细微动作，那种异常的关注总会让苏晚晚有种异样的感觉，像被无声无息地监视着。 “我只是看见那样东西好像价格不菲，说不定还能用上呢。“苏晚晚随意找个理由应付王娥，同时开始认真检查房间里的摆设。 这四个女孩分配到的宿舍本来就狭小，客厅相对宽敞但物品寥寥，剩下的就是那仅有一米多宽的空间了。一张大炕占了一半区域，而另一半则留给平时走动。桌子自然而然摆在炕边，连同大家的生活日用也都安置在这里。 两张拼接的桌上堆满了蓝莹和王娥的东西：除了分配的基本生活用品外，几乎所有物件都是蓝莹摆放的各种化妆品包装瓶瓶罐罐。 以前李美芬在的时候，苏晚晚主要关注她们之间的纠纷，并未留心屋里的摆设。如今看起来，当初李美芬产生疑虑并非无理，桌面上放着的好几个疑似化妆品的东西确实引起了她的注意。 更别提靠近桌子的那两个狭窄的衣橱了，李美芬刚才的争斗中，曾拉开其中一个衣橱，从侧后方的苏晚晚隐约察觉到，除了基本衣物外，里面可能还有些未明所以的箱子。 正当李美芬正想拿起一个盒子细细审视内部时，蓝莹已经快速掠过。衣柜的门又被悄然关上，所有人一同向外退去。 “你在找什么呢？”看着苏晚晚的眼神在并列的两个衣橱上徘徊，并时不时地瞥向桌面上的东西，王娥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因为在她们住在这之前，一直是她与蓝莹，两人一向没有争端，虽然蓝莹的性格急躁，不太好相处，但由于目的相同，彼此也多少包容了。 第157章 一定得离开宿舍 然而苏晚晚和李美芬的情况就不同了。无论是作为邻村交换来的青年，或是百花村里本土的女孩，她们都不属于跟王娥和蓝莹同类。因此，她们的相处总是让王娥感到不适。 “我只是看看这里布置得挺有意思的，屋里很多东西我以前都没见过。”苏晚晚的这句话也的确无假。 那些桌上尚未拆封的物品都是陌生的，但她隐约看到有几个瓶子，似乎跟她哥给她带来的那罐雪花霜款式相似，应该是同一个牌子。 那罐雪花霜此刻就塞在苏晚晚的行李袋里，不过由于行李还未整理，袋子只是随意倚在墙壁边，其他人并未察觉里面的内容。 “快睡，明天还得干活。”听到苏晚晚的话，王娥的神色瞬间变化。 即便身处不远处，苏晚晚也敏锐捕捉到了王娥微妙的变化，这验证了她心中的揣测。如果蓝莹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身为室友的王娥必然牵涉其中。毕竟蓝莹如果做副业，一定得离开宿舍。 王娥难道总需要找理由向室友解释？更大的可能是利用室友达到双赢。而且从她刚刚阻止蓝莹和李美芬的争吵，以及她在院中的行为，苏晚晚确信她的猜想无误。 对于一般的室友来说，与蓝莹保持表面和平已经是不易，面对刚才的情况，可能只会袖手旁观，与门外的其他青年如出一辙。然而王娥却出乎预料地站出来调停。 看她的沉着，绝不像是逆来顺受之辈。 “你所说的‘劳动’是指去谷粒场吗？”确实疲倦的苏晚晚慢慢地起身，包扎着手臂，随后褪去衣物，钻进土炕上搭的被子里。 十六舍内，如果仅有她们二人，这炕上空间绰绰有余，中间还剩出二十公分的余地供两人自由活动。 “不然会怎样？”王蛾的声音含糊又犹豫，仿佛在被子下思考。 “也许她有别的职责在身？”苏婉婉言语淡然，不想直接追根问底。毕竟，在许言未深入探究蓝莹的经济来源前，让王蛾承认她们的秘密收入并无用，只会让两人关系紧张。 “外面冻死了呢，简直是让人寒心！”王蛾不知苏婉婉的真正意思，颤抖的抱怨从被子里传来时，房门突然猛地打开，外面的蓝莹颤抖着身子，吸着鼻涕飞速进入，像极了苏晚晚刚才那急切烤手的状态，完全没有顾虑过这会打破别人休憩的宁静。 “怎么这时候回来？”王蛾连忙扭头看向冻红的蓝莹，她的嗓音已不清晰。 “一直在打针，耽误了不少时间。”另一边床榻上未眠的苏婉婉眼神炯炯。 即使不用细瞧，蓝莹也能觉察到她并未入梦。 “我今天就跟生产队反映我们宿舍拥挤的事，你上来暖和一会儿。就这样对付一夜。”苏婉婉闭眼微叹。 对方似乎有意讨好蓝莹以缓和局面。 第二日清晨，苏婉婉醒来最早，天光熹微间她便掀开棉被穿衣。 院子里堆放着生火所需柴火，梳妆打扮后她轻步前去取了，随后悄无声息在火炉上点燃。 等身旁蓝莹和王蛾慢慢醒来时，冰冷的床铺已经带上些暖意。 “行了，动作快点，那边要等着你呢，迟了就该怪你不尽责。”蓝莹提醒身边尚在赖床的王蛾，考虑到她的农活并非收割或搬运稻谷，而是要在脱粒场工作脱粒，每天任务同样繁重。 快速穿戴完毕，提着饭盒和热水壶，王娥急匆匆出了院子。 只留下苏晚晚和蓝莹二人相对。 由于昨日路上救助受伤人员，因卫生所人手短缺，苏晚晚被派去卫生所协助护理受伤者，分配的工分照旧按照之前在生产队的标准执行。根据村支书的看法，这也算额外奖励。因而，苏婉婉理所当然跟蓝莹一同上路。 令苏晚晚意外的是，在王娥提着水壶与饭盒出门大约半个小时后，蓝莹并没有立即离去，反而优哉游哉地玩弄摆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甚至为自己泡了碗姜茶，她的举止显得十分养生。 “这个你可能没见过？告诉你，这个叫做爽肤水，只需要一点点，一整天都能保持皮肤滋润，既不会干燥，也不会起皮。看看村里的其他女孩，天天都是粗糙的脸孔呢。“坐于桌旁并涂着护肤品的蓝莹还不忘对身后的苏晚晚进行讲解。 对于蓝莹的话语，苏晚晚略带敷衍地点了点头。尽管蓝莹肤色偏暗，但在同龄的村里姑娘们之间，她的肌肤无疑是最亮眼的，或许是护肤品的功效使然。 听到问及价格昂贵的问题，苏晚晚随口问：“这些东西看起来很费钱，你的工资很高？”蓝莹的话给她找到了提问的机会。 “想什么呢？“眼神转向一边处理化妆品的蓝莹转过半边脸，看似不经意地说：“其实你不必问，咱俩本不是一乡之人。“ 对蓝莹可能泄露她的副业有些顾虑，苏晚晚平淡地点了点头。蓝莹似乎是想把她的副业告诉她？ 苏晚晚昨晚本不用特地去找男性知青宿舍，如果知道蓝莹如此直率愚蠢的话。 蓝莹继续解释道：“我在村里挣固定工资，哪买得起这些奢侈品呢？还有，诊所的工作看上去轻松，其实拿到的工分数只是劳作的人的一半还少，饭都可能吃不饱。若不另外找其他收入，现在怕是要饿肚子呢。“ 然而面对这席话语，苏晚晚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却没有回应。 意识到因为昨晚苏晚晚帮她捡起口红，她的观感变好了些，蓝莹拿起一支快用尽的护手霜递过去，带着慈善的表情说：“伸出手试一下，这几天干燥得很，涂上这个可以保护你的双手免受裂口之苦。” 蓝莹动作优雅地捏起管子，轻轻地挤了些乳白色的护手霜在苏晚晚的手背。一股淡雅的花香立刻在苏晚晚的鼻尖散开。她故作天真地看着，说道：“听说，手霜也差不多有这个效果？“ “手霜算啥？不过是油脂混合的简单玩意，这些才是真对女人有益的。你闻闻这香味，能和手霜相比吗？“瞥了一眼无知的苏晚晚，蓝莹自认为高出一等，收拾好她的瓶罐，穿上外套，提上饭盒准备出门。 第158章 无所事事地换取积分 “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去医疗室开始工作。”苏晚晚注意到，她们俩走出院落大门时，钟面的指针已经指向八点刚过。 天还没彻底放亮时，其他的年轻人都已排着长队去公社劳动，蓝莹却能如此磨磨蹭蹭，悠然离开宿舍前往医疗室，她的低薪收入自然就不难理解了。 默默跟随在蓝莹身后，两人走在村子的路上，周围静悄悄的，白日里的喧嚣似乎已被压缩得寥寥无几。等她们抵达医疗室门口，许言早就忙碌起来，所有伤员的伤口处理工作已经完成，她们两人只需要处理一些需要注射的病人，之后再拔针而已。 蓝莹慢慢地放下个人物品，迅速而有效地完成了吊瓶扎针工作。如果有伤员没其他状况，这一天的工作基本上就可以结束了。 “这附近的风光还挺好的，如果不适应待在家里，可以出去走走，只是要记住中午和晚上都要吃饭。”在旁边椅子上阅读的基础医学书让蓝莹略带随性的姿态看起来格外悠闲，不过翻开书页的速度飞快，难以确定她是不是真在逐字消化。 “知道了。” 虽早听说医疗室工作比较轻松，但这比预想的轻松多了，这让苏晚晚有些意外。她的主要工作似乎是与许言一起去医疗室，然后……无所事事地换取积分？ 一开始，苏晚晚心中还有些顾虑，担心万一村支书或村长忽然来看望伤员或巡视，会注意到她的闲置状态。可是医疗室内除了她，其他人似乎都没有这样的担忧……躺在床上的伤者打完针之后，有的竟在病房里打起了呼噜，外间的动静清晰可闻。 “屋里有些吵，我想去散散步。“ 蓝莹答应一声，苏晚晚轻声拉开门，来到外面新鲜空气中。她这才察觉，打针后似乎没多久，许言就不见了踪影。 在医疗室外徘徊一阵，苏晚晚漫无目的地在附近草地走了几步，并用双手吹着温热的气息暖手。许言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医疗室外的小道上，往这边缓缓走近。苏晚晚赶紧迎了过去。 “你刚才去哪儿了？” 原本她和蓝莹一同进来时，许言应该还在室内，可是转瞬之间他就消失不见了。面对苏晚晚的询问，许言环视一下周围确保没人在，才轻声回答：“我记得你问过蓝莹那个口红的价格……” 听到许言提起，苏晚晚想起了这件事情：“你这么快就知道答案了？” 这未免太快了？如今他们在百花园村，尽管许言或许在各地认识有人，但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下想要探听情报确实相当困难。 “对，有个熟人帮我查了那个牌子的口红，似乎是只有县里的店铺才有出售，数量也不多，售价大约在四到五块钱之间。“ 一听见许言报出的价格，苏晚晚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她原本就觉得那个口红可能不太便宜，但是卖到这样的价钱就太过离谱了。 要知道，在农业队工作的人，就算最勤劳者一个月的收入也只有二十来块，然而一支口红就要价四、五块钱，这意味着像许言这样的家伙要辛勤劳作近十天才勉强能拥有一个实际上没啥用的东西！ “她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呢？“苏晚晚颤抖着胆战心惊地询问。 就算她与许言一起上山打野生动物，一边接手工任务帮县城的人做斗篷卖出，她们俩的收入依然不足以负担这样昂贵的一个口红。 “这我也探听过。“ 本以为在这个话题上无法从许言处获取答案，苏晚晚听见许言的回答，心中更为震惊。她悄悄把许言带到卫生所后方的一片狭小空地上，周围是几株大树，正好能够遮蔽大部分的身影，确保他们的对话不会传播开来。 “你来说说看。“ “我询问价格时恰好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村子里一个较为偏远的房子附近。好奇之下我就跟踪过去，结果发现那人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搞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在外观察片刻，并没被察觉，我于是悄悄闯了进去。“ 听着这话，苏晚晚眼神微眯。 村里大多数人白天都要跟随生产队劳作，即使是留守在家中的女性和孩子们，除非是最小的，不然都在洗衣做饭、打扫家中琐事。村里不可能有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的人。 就算有像严文轩那样的游手好闲之辈，也总会有人负责督促他们回到宿舍或是田地帮忙。总之，不允许任何一个闲汉光天化日之下无所事事在村中闲逛。 “那你看清什么了吗？“ “我跟那个人进了屋子，最初没发现什么异常。客厅和其他废弃的小破屋很相像，但进入卧室后，我发现他进了类似地窖的地方，在那里忙碌。我只瞥见地窖口处有点卤水味道，像是在做些吃的东西。“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难道是用山上捕获的猪肉等食材，制成酱料，然后拿去贩卖吗？” 当初这个点子曾闪现于苏晚晚脑海里，她那时思索，自己毕竟是在山林中猎杀了那些野猪，并把它们藏在储物空间里，有机会就带到城镇贩卖。 不如自己处理猪肉，去除表皮，切割后加入调制好的酱汁，将其制作成便于即食的熟食，这样的定价会相对高些，还能获得更高的利润。 她甚至还核算过具体的成本与收益。 相比较单纯出售生鲜猪肉，这样的收益要增加至少一倍以上。同时，她在镇上的观察显示，镇上有许多人会购置这类熟食小吃，需求量看起来也很高。 然而最终未将猪肉制成卤肉的原因很简单：有如江盼花这种搅局者。制作斗篷本身就让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又在筹划什么事，若再做起味浓的卤菜，家里人的气味绝对瞒不住，以江盼花的脾气，必然会闹翻天。 何况做卤肉需要一定的空间，而他们一家仅有狭小的两三间房屋，明显不太合适。 考虑到这些因素，直接卖猪肉也足以维持收支。因此，苏晚晚最后放弃了直接出售猪肉卤味的想法。 然而许言刚提到他所目睹的情形时，苏晚晚顿时想起那段被暂时搁置的想法。 第159章 彼此有所不同 “恩，晚晚很聪明，的确做了猪肉酱汁。闻那味道就知道，他们用来熬酱的配方相当不错。” 许言一边点头，接着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没意识到她们可能是共同运作的，因为我在跟踪的那个男人住得比蓝莹远。看上去家里似乎有孩子。确定两人之间关联的是，在我离开时偶然看到，她在那个类似地窖的地方出来。” 苏晚晚专心聆听，同时谨慎观察周围的动静。 “你不了解她去往何处？恰好她在往卫生所方向走去，于是我跟着凑了顺路，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走到那片麦场。那时我看到她在和你们住在同一间宿舍的王娥碰面。” “你是怎么察觉王娥与我们共住同一间寝室的？”苏晚晚忽然瞪大眼睛，“昨天中午或下午宿舍才重新分配过，而且你从未来过知青女舍这边……” “笨么，你们村里的青年人总共就那几个，无非就是围绕各自的圈子闲聊而已。” 苏晚晚点点头，认同他的见解。即使知青下放到乡下的日常劳作与其他当地青年并无差别，同样工作积分和工资收入，但他们来自城市的背景终究让彼此有所不同。 最重要的区别在于文化素养方面。 城市知识青年由于通常教育程度高于村庄本地青年，自然组成了一个圈子，并带着一种自认为优于其他村民的感觉。蓝莹和王娥作为村里的知青，她们的消息很快在人群中流传开来也并不意外。 相比其他知青，许言的气质格外吸引人，让他很容易融入百花村的知识青年群体中。他的举止言行总会带给苏晚晚一种不合时宜的感受，这样的感受对其他青年来说可能会更为强烈，从而认为他和其他下乡知青没有什么不同。 通过那些知识青年们的交流，了解苏晚晚他们宿舍的位置和住友，这样的信息获取变得理所当然。 “那么也就是说，你见到那人做卤猪蹄时与王娥交谈过，并且怀疑她是牵扯其中？” 许言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点头道：“我看见他们私下聊天时，便远远地避了过去，他们并未察觉我。尽管声音不清晰，但隐约听到提及蓝莹，这表明蓝莹很可能与此有关，毕竟那样昂贵的口红不是每个人都能负担得起。” 苏晚晚对许言的分析十分赞同，目光侧向身后那幢房子。尽管墙体阻挡了对室内蓝莹行为举止的直观观察，但她可以想象，一名下乡知青能在村里找到既能盈利又轻松的工作，这种生活的优渥确实令人艳羡。 她甚至对此深有感触，这也许解释了为何每次村中有事，蓝莹总是急于出面并带有傲慢的态度面对其他人，难怪冯祥对她的不满。 对任何一个村里的人来说，喜欢她都似乎是不符合常规的。 “那我去跟她问清楚。”许言一说，苏晚晚稍作思考后决定进入诊所找蓝莹。 她并不是来质询蓝莹，只是想要试着加入这个商业团体。时间不多了，就算合作，她在做卤肉业务中的利益也不会因此削减。她只想了解蓝莹如何经营，为心中留下一份记忆，并暗存一些担忧的情绪。 倘若周围的村庄中大都充斥着与他们相似的人物，他们的营生恐怕难以瞒多久，村里的人迟早会察觉到异象？之所以他们村还没有人知道这事，可能是因为此事还未引起广泛关注。 倘若换个场合，在别人村获取这类风声，他们很可能会想到自家村子的某些情况，甚至联想到与他人不合的性格特点。 那样，他们的嫌疑很快便会落在这对——苏晚晚和许言身上。为了避免麻烦，无论付出何种努力，苏晚晚都要跟蓝莹一伙人拉近距离，了解更多情况，以防未来身处险境。 “等等！”正当苏晚晚打算起身之际，许言突然伸出手，稳住她的肩，令她瞬间惊醒。 苏晚晚转身询问：“怎么了？”面对她的疑惑，许言认真地说道：“你想过，对于我们村外的人来说，你们就像陌生人。泄露太多自己的私事只会把自己置于危险。” 他补充道：“毕竟，这些人不会久留。如果他们回到家乡后公开此事，他们的生意还能继续做吗？又或者他们能否安心住在村里？” 这番话提醒了她一个重要的观点，苏晚晚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你的意思是直接询问可能不是最佳方案。” 低语着，她看见许言也在点头表示认同。 “你先别急，刚刚我听到他们似乎提到下午有个活动，但声音太远没听清楚。我们可以等到下午去卤肉仓库旁边守着，也许能窥探到更多信息。”这个提议，苏晚晚会立刻同意。 的确，这是一个明智之举。侧耳倾听间，余光映照许言脸庞略带寒霜的线条，让苏晚晚的安全感倍增。要是没及时制止，她可能已走进陷阱，与蓝莹针锋相对。 纵使蓝莹真是那位售卖炖猪的商人，出于保护自身利益，她在苏晚晚面前提及此事的可能性不大。蓝莹一行人的反应难以预料，正如许言所建议，悄然在暗中观察更为稳妥。 午休时间到，卫生所里的人们享用家人送来的便饭，安静是卫生所的一贯要求，送完饭，家人们都匆匆离去，而睡姿未改的蓝莹仍摊在桌面上，阳光照在其翻阅着的书中，可见整个上午她连一页都未曾完成。 在确保两个受伤的人用完餐后，苏晚晚一行人拿着自己的便当，朝食堂行去。秋日的风轻抚着苏晚晚的脸庞，昨日割伤的手臂在微风中微微抽痛。 “早说你要多穿些衣服。“ 不待苏晚晚会回应，许言已经将他的外套温柔地搭在她的肩上。蓝莹与苏晚晚原本就不亲近，此刻早已独自远远落在前方，自然没看见许言对苏晚晚这贴心的一幕。 苏晚晚想要婉拒许言的好意，然而外头确实凉意渐浓，许言又穿得颇为厚实。看到此景，她不再推辞，走到食堂附近才悄悄地把外套归还给他。那些劳累了一个上午的年轻工人们低头打好饭后各自分开，苏晚晚和其他人分道扬镳，来到各自的固定餐位。 第160章 他的熟人 苏晚晚自然回到了那棵树下的空地，开始搅拌手中的米饭，里面有剥好的玉米和土豆。在一旁早就打完饭的白芦苇早已在此处守候。她一瞧见许言和苏晚晚的身影，忙拉住许言的同时目光转向苏晚晚说：“哎呀，厉害极了！关于你们昨天的英勇事迹，村里都传遍了！广播站旁边的小黑板上就是写你的事情呢！“ 听到“你们的事情”，苏晚晚不由脸颊微微发烫，她索性扭过半张脸，不愿直视白芦苇。而毫无察觉的白芦苇兀自开口接着说道：“还听说呢，昨晚你刚转去女寝室，李美芬因为傲慢的性格大动干戈，可能还打了人！我早就料到会这样，她力气那么大，总是惹祸上身！这消息确切吗？“ 白芦苇说着说着压低了嗓音，把脑袋往前凑了凑，以免被其他青年人听到他们的私语：“据说，打完之后，李美芬就被关起来了。我在这里等了好一阵，直到大家都进了食堂，都没见她现身。“ 苏晚晚轻轻点头应声道：“是的，关了三天，确实有人受伤。” “我看到了，昨天被她伤的人是不是你？“白芦苇盯着苏晚晚那绑着纱布的手臂，双眼瞪得老大。 “哎，你们俩完全没有动手，反而是她和蓝莹闹起来的。“苏晚晚一面扒着饭，简洁明了地澄清。 自从来到百花村，白芦苇除了睡眠和劳作外别无所知，村里的年轻人他大多不认识，估计只有和他一同耕作的几支生产队伙伴算是他的熟人。 因此，当苏晚晚提及蓝莹时，他一脸困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就像询问的标签似的。 “喏，就是那边那个。”注意到白芦苇的好奇和急切，苏晚晚不经意地用手肘轻轻指点远方的一个身影。 “不就是昨天中午跟李美芬和我争论的那个吗？”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其他女青年一同进餐的蓝莹，白芦苇立即回头询问苏晚晚，神情里满是好奇。 苏晚晚轻轻点头确认。 在食堂的另一角，几个聚在一起的女青年边吃饭边闲聊起昨晚的事情。 “唉，别说了，昨天我头上被那木块砸一下，到现在还在痛，全身都犯晕，站都站不稳，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一有同伴关心她的伤情，蓝莹是不会错过的，她将昨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讲述了一番，并轻轻抚弄着完好无损的头顶。 “那可怎么办？吃药或者打针没？”女孩们对医疗知识有限，蓝莹身为半个医学专家，在这伙人中间显得尤其突显，她听到这些问题后，先前有些失落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甚至连唇角也不免带上一丝反感。 “怎么说话的呢？我都这样了，还诅咒我死！我只是晕得很厉害和疼罢了，不会有大碍！再说就别说下去了！”她的脾气一下上来了，其他人知道惹怒了蓝莹，礼貌地应付了几句后便借口吃完饭纷纷离去了。 吃完饭的蓝莹，速度极快地将饭盒整理好，挂在肩上，似乎急于奔赴某个重要的事情，迅速离开食堂。一旁的苏晚晚目睹蓝莹急切的模样，立刻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状况，连忙将剩下的食物吞下，也急忙起身离开。 白居易本在琢磨是不是还需要再添餐，就在犹豫之时，他身边同时进食的苏晚晚和许言已只剩下了后脑勺，要是慢一步抬头看，怕是要错过他们离去的踪影了。 “怎么回事啊？刚吃了几口，你们走得这么急？”抱怨着的白芦苇只好再次起身，为自己去取了一份饭菜，在原处坐下就餐。 蓝莹快步回卫生所，却没想到许言和苏晚晚几乎与她同时间回到，她的收拾动作微微一滞，随后语气中带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吩咐。 终于等到你了吗？ 苏晚晚心中小鹿乱撞，脸上满是迎合的笑容，喜悦几乎快要遮不住了。旁边的许言倒是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这让她怀疑许言内心的强大，能否在所有情况下都从容镇定，甚至是故作平静？ “知道了。“对苏晚晚为何突然变得愉快困惑，蓝莹盯着她片刻，随后提着蓝色白条的花布包出门去了。 苏晚晚是真的开心，因为她整整等了一个上午，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愿往她们希望的方向推动。蓝莹要去她的副业了！ 那两位诊所的受伤人员在家人喂过饭后便沉沉地入睡，看上去伤势稳定，没人再喊痛。其中一名下肢麻木的人在休息一整晚后，渐渐恢复了一些感觉。 苏晚晚和许言确保蓝莹已走远，才小心离开诊所。由于许言已知秘密加工场所，她们俩径直向着隐蔽的地下工作室前进。沿路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在村里巡逻的人影，也没有赶上先一步离开的蓝莹。 毕竟这是做非法的勾当，越快完成越好，所以蓝莹不会在路上耽搁，她早就快速地到达目的地了。 来到地下加工点房子外，许言指引苏晚晚到一旁长满杂草的地方隐匿起来，借助杂草的遮掩。“确实有人声在前屋！“苏晚晚聚精会神地聆听，试图分辨屋内传出的是谈话般的声音。 “嗯，她们计划午后带一些腌制的猪肉前往集市出售。“没等苏晚晚反应过来他们的交谈内容，许言已经向她通报了自己的所获。 沉默了一下，苏晚晚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消息：“她们要把这些带去哪里卖掉？“哪怕是预先处理好的熏肉，这么多味道重且份量不小的盆子如何不动引人注目地带往城镇，对她来说简直是难题。 更何况，村子与集市之间距离不短，就算以步行来说，也需要半个下午的路程。 而百花村与集市间的路程肯定远过他们村子，要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将那么多货品卖出再回来苏晚晚疑惑地转向许言。 刚才蓝莹离开诊所时只说下午有事外出，这意味着她很可能会在知青们晚上去食堂吃晚餐的时候回来。因此，她现在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或许她们有自己的交通工具。”许言在苏晚晚身边默然片刻，轻轻说道。 “恐怕就是这样了。“苏晚晚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第161章 实在是不太现实 两人静静站立在杂草丛中，屋内的交谈声音清晰起来。两个苗条的身影正艰难地搬运两大盆子，慢慢地朝着门口近处的小径行进，其中一个女子还不停地环顾四周。 苏晚晚注意到了她们何时换下了劳作时的制式服装，穿上了一件颇为华丽的格子衬衫。可能是要去镇上贩卖猪肉，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们换上了这套衣裳。 两人先将那两盆重重的东西放于路边，迅捷折返屋内又抬出一只大盆。许言对苏晚晚悄声说：“那也是刚才我看到的人。” 苏晚晚应道：“我在这合作社没见她出现过。” 许言赞同：“大概率不在田里工作，也不在王娥的脱粒场上，所以才能有空闲。” 苏晚晚点头表示同意。不在村庄固定工作的地方，那就只剩些几乎不出工分，大多待在家中的女性了。她们除去在家打理琐事、帮忙做些家计活外，时间充裕，完全可以胜任熏制猪肉的事情。 “他们要带这些去哪里？”苏晚晚声音变得更低，因为她们与前方的蓝莹相距已不足二三十米。 如果音量大一点，可能会被前面高度戒备的两个人听见。 “不清楚，但看方向像是要去后山那边。” 这间简陋的小屋似乎已经无人居住，很少有年轻人经过那条小径。附近环绕着荒凉的山坡，估计它曾经属于村里的废墟。跟着蓝莹她们的步伐，他们沿着一条通往山脉的小路悄然跟随，果如许言所料，她们确实进山去了。 百花村后面的山林浓密葱郁，虽然秋风渐起落叶纷飞，但进入山区依然易于藏身。对于苏晚晚他们而言，无需惧怕被蓝莹察觉。 “注意到了，她们是从哪儿找来的这种三轮车？” 在前行了几分钟后，苏晚晚忽然察觉前方朦胧中停放着一辆灰褐色的小三轮车。车厢容量适中，仿佛能恰好容纳三个大盆。 “我们应该找个交通工具赶上她们俩。“身旁的许言突然提议道。 “啥？“苏晚晚愣了一下。 听到这话，苏晚晚这才意识到，想要跟踪蓝莹一行到镇上去，他们的步速必须保持在同一水平。但对他们而言，从这里一口气走到镇里实在是不太现实，况且还得再折返回百花村。 一旦到了晚上用餐时刻，村民们肯定察觉到他们的消失。 “我们去哪儿搞代步工具呢？“在陌生的百花村，苏晚晚一时无法设想获取这种东西的方法，内心不甘让蓝莹独自离开。 “我知道有一地方有自行车可用。“许言轻轻抓着苏晚晚的手臂，稍施力引她回到他们刚来的方向。 “我们一起来到百花村，你怎么会对这如此熟悉呢？“走回头路的途中，苏晚晚毫不怀疑，因为对许言的信任满满。 “笨吗？“许言走在前面忽然轻笑道：“开始我常常完成工作后有段空余时间，便利用这时间游览村庄周边。“ 暗自佩服许言充沛的精力，苏晚晚忆起那些辛劳的工作日，她甚至希望一进房子就立刻倒在床铺里，连呼吸都觉得疲惫，而许言在忙完后仍有余暇从事其他事务，真不可思议。 “当然熟悉了村庄环境以及平时不那么引人注目的事物。“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发觉许言正把她带到一个从未踏足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很远吗？这样等到我们弄到车子，恐怕追不上蓝莹了，是吗？“苏晚晚担心地转头看向远处，惊讶他们不知不觉走得颇远，蓝莹一行待的山峰似乎小了一些。 “放心，她们骑的自行车挺吃力的，加上还有载人的负担，不会太快。“许言似乎早已估算好了答案，自信地说，并带着她在路边转了个弯，悄悄穿过一道破损的院门，进入一个散发淡淡厨房香气的地方。 “这个这里是不是用来为年轻人做饭的厨房?“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带着疑问。 许言带苏晚晚潜入伙房的后院，意图偷窃自行车时，不忘在这紧急时刻称赞一声：“晚晚真是慧眼如炬啊！“ “没想到他们这里居然会有那么多的自行车。“ 尽管在当代，自行车已经作为一种常见的交通工具，但一个村子里能有自行车的人还是屈指可数，这个伙房后院怎么可能停放那么多辆呢？ “来，试试这辆，合适吗？“许言在那排自行车中找到最新款的一辆，推到苏晚晚面前。 “如果我们将它们骑走了，村民们发现咋办？“苏晚晚抚摩着手边新车的把手，不安的情绪表现在脸庞。 “不必担心，白天村里的人要么睡懒觉，要么进山做些事情，没人会关心后院停的是什么车，“许言如同无所不知一样，仿佛苏晚晚的疑虑刚出口，他的回答就已经脱口而至，让她忍不住轻皱双眉：“这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有一次午饭时间我给带上点肉的情景吗？“许言微笑着从一旁推出现了一辆较适用的车，与苏晚晚平行，两人静悄悄地沿着原本进后院的路离开了。 “我想起来了，你那天就是在伙房注意到那些车子的吗？“ 两个人前后骑行，顺着来的路快速回返至蓝莹和伙伴们所在的山脚处。 “看来还挺耐人寻味的，百花村竟然有这么多隐藏的秘密呢。“许言略带玩笑的评论。 两人在山脚隐蔽好位置后，耐心等待山上情况。 蓝莹她们上车后，必定会选择沿通向镇上的大路行驶。毕竟，那辆小三轮车的性能有限，无法抵达镇上。若冒险取捷径，恐怕还没到一半，车子就会坏在路上。 等候片刻，如许言所料，他们在山腰上听到了响动。然而，蓝莹她们的车没有朝这边过来，而是沿着一道时有时无的小径往市区骑行。 “原来还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秘道呢。“ 察觉到声响，尽管并未见有人迹，许言稍作停留后迅速冲上附近半山坡检查，发现蓝莹她们沿着极为隐秘的小路行驶在半山腰上。 于是，苏晚晚和她也随之紧紧跟随在蓝莹她们身后。 正如许言预料，装载三大铁盆使自行车的平衡性极度欠佳，前面人骑行时，后面还得有人竭尽全力推进才得以前进。 第162章 有顾客光临 苏晚晚两人躲在后头，无声地看着蓝莹二人交替上阵的画面。 从百花村到镇上，的确要比他们村子远，但实际路途没有预计中的那样遥不可及。 当午后时分刚过半，蓝色的二人已来到城镇中心，在拥挤街道的一隅找到一个相对清静但仍在人流往来的转角，她们在其中一栋大楼和街边之间的狭窄空间铺开了三个大铝盆。 两人行动利落娴熟，“这里可能是他们在城镇的常规贩卖地点，”许言在苏晚晚耳边低声告知。 苏晚晚回忆起以往，她在出售猪肉路过此地的时候，从未在此碰见蓝莹二人。 安置完毕，疲倦的蓝莹取出水壶，一口接一口地大口喝水。这时，旁边的女孩不像她这般开朗，她目光谨慎地东张西望，令苏晚晚和许言不得不稍远一点躲在一个建筑物背后，偷偷观瞧。 “我觉得我们今天的运气恐怕不是很好，总觉得有双无形的眼睛一直跟着我们，”少女轻声道出心中担忧。 蓝莹轻松地回应说：“我想太多了，这么多次都无人跟踪我们，出发前不是也都仔细检查过吗？如果真有人监视，早就过来带我们离开了。” 不过才一分钟时间，从招呼顾客到售出门头第一批卤肉，蓝莹迅速完成这一切。 目睹他们手中的交易，苏晚晚暗暗咀嚼自己的唇角，这卤煮猪肉的价格比她的预期高出许多。令人惊讶的是，她们的生意竟极其繁荣。刚刚坐定，就连续有顾客光临。 三盆卤肉很快售空，只剩下一个空盆。旁边的女孩柔声低语：“你说得很对，但我还是觉得心烦意乱。” “别瞎想了，我只是觉得你和孩子分别太久了，思念让他在你心里占据太大位置。”蓝莹边说着，继续量着盆中肉制品分装成袋。 然而蓝莹继续补充：“你也明白，没有这些额外收入，儿子连营养丰富的奶粉也难喝上。”这番话语仿佛触动了某个人的心弦，另一位女孩瞬间沉默了，显然，业务的领导者是蓝莹，而王娥和其他可能参与却不显形的年青人们都听她指挥。 尽管对于像蓝莹这样看似能力一般的人何以能引领团队从事这等买卖，内心有所好奇不解，但苏晚晚还是忍住了提问，同许言一起静静躲在一旁，目视他们在不到半小时内将辛苦搬来的卤肉销罄，然后整理东西返程。 “我真后悔当初没做这个，看看，如此赚钱！”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苏晚晚低声呢喃。 仅是方才她瞧见的蓝莹姐妹收的钱，似乎比同样份量的猪肉还多了几乎一倍之多。而且，有些时候客人挡在她们与许言之间时，蓝莹二人还会持续不断地收入钞票。至于今日具体的收益数额，苏晚晚心底也只是粗略有个估算。 “我之前有过那样的设想呢。” 这本来只是一个随口吐槽，却没料想一旁认真听着的许言竟微微侧头望向她，眼神专注。 “啥？”苏晚晚不解地上挑眼眸，过了会儿，才明白许言话里的意思，忽然又想起许家的情况。要在那样的环境里做起卤味摊子，对于许言可能确实有些难度。 首先，那两间屋子里已经挤满许多人便难以负荷。再加上许老头子及其几个兄弟姐妹各藏心思，精明地盘算着自己的利益得失，谁不希望别人出差错？特别是许言的二姐许梅，仿佛心思都刻在脸上那样昭然。这样的情形里，让许言安静如常地开个卤菜摊，对她来说简直是幻想。 “我是说，在那次后，曾想过我们一起找个隐蔽地点开张。就像之前谈论过的那样。”仿佛察觉到苏晚晚疑惑的点，许言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回应。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突然，苏晚晚觉得自己可能错失了一个机会。 “做卤菜真的很脏很辛苦，如果被人发现了，对你名声也不利。这些不是我们该追求的‘干净钱’。”前面的蓝莹两人已经掉转三轮车返回百花村的方向，速度如此之快，很快就消融在两人视野尽头。 许言话音刚落地，苏晚晚和他就一起悄无声息地走向存放自行车的地方。正值午后的黄金时段，由于不用背负三大盆重物，前面蓝莹的速度自然明显加快，她甚至必须鼓足几分力才能紧随其后。 “吃点苦受点累有什么，白捡的钱不是嘛。” 嘴上说着，苏晚晚心中暗自遗憾。作为一个曾经真正体验过饥饿滋味的人，只要在法律边缘线内，能赚钱的活，她都不曾拒之门外。然而许言似乎洞察到了这一点，“未来赚钱的机会很多，没有必要这么急于一时。” 许言的声音平淡无波，但却带着一抹温柔在其中，这使得她的心跳莫名一悸。 “我们还有无数可能性等着去挣，无需在这上面心焦。”这句话似乎在安抚她急躁的心情，也提醒她要保持理性。的确，眼前的困难并不是终点。 果如所料，未到日落，蓝莹顺利地回到了村里，并且有富裕的时间。当她们把车钥匙悄悄还回食堂后，直到两人走向卫生所门口时，才迎面遇上已经准备收工回到卫生所的蓝莹。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啊？” 若是不了解全貌，旁观的人恐怕还以为是她们外出半天，这时看到正候在卫生所等她们的蓝莹，等待她们回归的场景呢。 “这边的空气质量挺好，所以我们多绕了几圈。” 以平缓的语调对蓝盈回应，晚晚嘴角微扬。 “真的？只是绕了几个圈子，你怎么就累成了这样？”站于医务室稍高的阶梯上，蓝盈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的晚晚。因为二人骑车回来速度较急，晚晚她们归还自行车后确实小跑了一段才赶上队伍。 此时，她额头上确实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走多了路自然会有些喘息，也难免流些汗。”晚晚坦然而从容地擦拭着额头，全然不畏蓝盈察觉。 毕竟上午她们险境中售卖卤猪的经历令人紧张，哪怕再有经验如蓝盈这般，那依旧是场极具挑战的任务，她心情此刻可能仍未平静，于是才咄咄逼人地质问。 第163章 初来乍到 “嗯。”扫过苏晚晚和许言两人的眼神短暂犹豫，蓝盈并没有明说赞同与否，转身打算回医务室。忽然似想到什么，她回头面向晚晚他们：“虽是医务室，但咱们毕竟不能当它是自家庭院随进随出。要时刻留意伤病员们的状况，若是他们出现差错，我们也应承担起责任。” 面对蓝盈这样欲言又止的话，晚晚暗自发噱。如果她遵循此准则，下午离开这么长时间又是为了什么呢？ 见晚晚外表赞同地点点头，蓝盈并未再纠缠，快步回屋收好个人物品，尽量做到毫不痕迹。 随着太阳偏西，先后醒来两位睡于医务室内的伤者，晚晚等人再次端起盒饭走向村子食堂。与午餐时间热闹气氛不同的是，食堂周围仍旧是一群熟悉的知青们默默用餐，没有中午那种喧嚣。 “你怎么身上有种怪味儿呢？”打完饭的蓝盈，被身旁的人突如其来问道，而此人正在朝反方向离去。 “什么气味嘛，是你闻错了？”蓝盈瞬间警觉地倒退数步，与那正在嗅自己气息的年轻小伙保持着距离。 “不可能，肯定是从你身上发出的。让我想想……那似乎是肉的味道。”蓝盈二人一直忙于贩卖卤猪肉，身上残留气味并不罕见。 “别吓唬我啊，我又吃不起肉的。”蓝盈立即反击。 “确实，可能是我的错觉。”好奇心起，周围几人纷纷把脑袋凑近，围着蓝盈嗅了嗅鼻子。 不过由于村庄里的伙食常常以过年时才有机会吃到肉作为一年中的特殊待遇，年轻人每日餐桌常有的萝卜白菜土豆已然成为了常态。偶尔对肉味的思念涌上心头也颇为自然，其他人并未深思肉类，只是略觉异样后简单一闻，虽然心中诧异但也未曾细问，随即继续无声地用餐。 这时，餐厅安静的氛围被一位低声的话语打破。 “蓝莹，我刚从卫生所过来。”食堂慢慢回归初时平静时，有人轻声打扰这份宁静。 蓝莹抬头瞥了一眼，眸中隐约有些不满，但她语气克制地询问来人。 “医生让你吃饭后回卫生所查看我的伤势。” 经过传达者提点，蓝莹想起了昨日寝室里的事件，这瞬间让她沉默的神色因这一话题变得强烈。与说话者简短交谈后，她便开始与周围的女青年讲述自己受伤的事。 苏晚晚三人如往常一般，在固定的地方静静就餐。她们聆听着蓝莹对李美芬的连续抱怨，心中暗自感到好笑。若蓝莹真如她所言，病体沉重到无力，那么中午的三轮车冲刺竞赛她也不可能表现得如此矫健，还要拼力追赶。 “看，我就知道这样性格的人最终会自食其果。”白芦苇满不在乎地边吃饭，边调笑道。虽然他之前和蓝莹有过口角，但如今对方无意争斗，二人间的矛盾自然缓和了下来。毕竟他并非斤斤计较之人，生活的日常琐碎能很快淡忘。 “说得有道理。”左侧的苏晚晚没有附和，倒是右侧的许言突然轻描淡写道，这下令白芦苇不知该说什么。许言一向对这类闲聊视若无睹，偶尔回应也是指正提醒，并非肯定白芦苇的观点。 即便得到了许言的认可，白芦苇还是谨慎，没有再多说什么。饭后，苏晚晚与许言来到僻静处私语，“眼下还没探知他们怎样猎杀，最好先观察情况。” 苏晚晚认同许言小声给出的建议。今天的目击仅限于三个涉及售卖卤猪肉的年轻人，凭她们三人单薄的力量，难以在深夜的山脉寻猎到野猪，哪怕其中力气最大的，面对凶猛的野猪，也可能面临生命的威胁。毕竟，并非所有人如苏晚晚，能够轻易将猎物引来隐匿空间并制服它。 心中默默打着算盘，苏晚晚与其他青年们用过餐后便回到知青的宿舍。 还未进院子，苏晚晚便留意到窗后半隐藏的身影，迅速走上前几步。 此时蓝莹还未返回，还在食堂或卫生所间，她正想借此机会与王娥多交谈，以便获取信息。 “你咋就自己回来了？蓝莹呢？“王娥刚好刷完自己的饭盒，抬起头看见只有苏晚晚单独踏入，身后空无一人。 “她说要回去卫生所查看伤口去了。“苏晚晚放好饭盒与水壶，从容开口，像是随意聊天，然后问：“我来这个村子交换的日子里，常听到一些流言飞语。“ 苏晚晚了解做些小型生意的群体最惧怕的是他们的行径被公开谈论。察觉王娥一听到这话时手的动作立即顿住，她知道这触动了她的敏感神经。 “你的意思是？“好一会儿后，王娥平静地询问，声音虽未带太多惊讶，但苏晚晚依然敏锐捕捉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息。 “其实也没啥特别的，就是听说村子有些年轻人私下可能会兼做其他副业。“苏晚晚解释道，她的话语看似随意，但实际上暗含深意。 明白不能逼人过紧，让她主动分享信息才是明智之举，苏晚晚调整了口气，并整理床铺。 “哦。“王娥仿佛觉察到自己的失言，瞬间改变了态度，简单地应答一声，随后忽然转移话题： “苏小姐曾在自己村里遇到这种人吗？“ 意识到王娥是在设问以探取信息，苏晚晚并不打算毫无保留，而是憨笑地回答：“以前倒是有所耳闻，咱们村也曾有这样的传言。“ 她们的对话并未再深入，王娥似乎陷入沉思，离开了屋内，未知她去了院子何方。 不久，蓝莹与其他女孩们一起回到了宿舍，苏晚晚完成了床铺的准备，提着水壶往旁边火炉走去。 “我刚听见你在谈论村里的一些事情，有点疑惑。“门外的蓝莹进入院内，首见是院中的王娥，不知后者是否传达了刚才的话题。对此，苏晚晚依旧笑容可掬、含蓄地回答。 “哎呀，哪里的话，我只是初来乍到，对这里不太熟悉，好奇心重罢了。“她并未轻易触碰到蓝莹的问题核心。 好奇往往并非好事，很多时候不知情会更安全些。蓝莹的眼神落在苏晚晚脸上良久，语气陡然严肃地说出这话。 “我记得一句格言，知多必危。相信苏姑娘是个聪慧人。” 第164章 这生意的关键角色 苏晚晚点了点头，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个讨论小圈子的成员必定不止蓝莹一人。 那人可能是一名青年，也可能不只是他，而是一群。 不然，以蓝莹的态度，岂敢如此底气十足地对她说出这种话？ 寝室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不再开口的苏晚晚，似乎受到了一些惊吓，默默地盖好被子，赶在夜色降临前孤身躺下。关于刚才王娥与蓝莹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她现在的紧张态度看来，她们的秘密生意想要从中问出详细情形显然不太可能。 在床上默默躺着片刻，苏晚晚脑中突然萌生了新的念头：既然直接从两人口中得不到更多生意信息，以及村里那些年轻人做生意的消息，那么何不跟踪他们的行动？ 反正她和许言白天都在诊所帮忙照顾伤者，大部分时间都有空闲。而且给他们打针的又是蓝莹，许言和苏晚晚都做不来这事，这使得她们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可以利用。 既然是她们不肯透露，那索性偷偷跟踪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下定决心的苏晚晚慢慢阖上眼，然而刚刚入眠，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似乎忽略了李美芬的存在。距离李美芬被封闭的日子只差两天。从村里流露出的信息判断，可能不会再施加太多的处罚，顶多算是个警示。 这意味着，李美芬被释放后很可能提出更换寝室。那时候，她和许言要跟踪蓝莹她们，恐怕需要更细心地避免被李美芬察觉。否则的话…… 等等！这里是外村，并且她们的生意与自己和许言无关，李美芬跟蓝莹闹成这样，为何不能让她也了解一下真相？ 况且…… 苏晚晚再次忆起李美芬在院落里与她分享的情节。 说不定，李美芬早就知晓村里有许多青年私下做这样的生意了…… 要是这样…… 背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冷意让苏晚晚不禁打了寒战。看来，还有许多未知的事物等待自己去揭开。 一夜时光飞逝，第二天天亮之际，王娥依旧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便拿着饭盒和水壶离开了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她涉及蓝莹们的活动。 得益于苏晚晚昨晚早早入睡，清晨她自然是宿舍里首醒之人。 若非这个巧遇，她绝无可能发现王娥竟比预期中早起了许多！ 留了个心眼的苏晚晚，悄然起身，甚至连呼吸都刻意稳定下来，让人听着还以为她还在梦境之中。 起来后的王娥谨慎异常，害怕发出丝毫不合时宜的声音。 原本苏晚晚以为早起会是为了某项任务，未料她竟然没刷牙洗脸，转身自床底柜子的帘后取出一只大盆子，里面装满了包装料品。 仍在假寐状态下的苏晚晚，视线模糊，仅能勉强看清这一切。 她的直觉告诉她，王娥定是这生意的关键角色。 没错，端起盆子的王娥，并没唤醒熟睡的蓝莹，而是径直走出卧室，在另一间房悄悄调配起炖猪蹄所需的调料。 躺在炕上虽看不到隔壁动态，但她闻见的是昨日门外那熟悉的熏煮肉味。 难怪！她一直疑惑王娥如此忙碌如何分身于生意中，原来专做调配调料这一环，一切都豁然开朗。 苏晚晚会继续默默躺着，直到王娥忙碌了约十分钟才结束工作。归来时，她小心盖上了两三层面巾，确保味道无法泄漏。 确实，当王娥费力把盆子放回原处并放下柜帘后，空气中那股炖肉香瞬减大半，此时天空依旧明亮，与寻常起床时间尚有半小时之隔。 不知是不是王娥与蓝莹早有协议，或者是她们在她入住前就已如此默契。苏晚晚“觉醒”在正常时间，却发现宿舍如常运行，气氛依然冷静匆忙。 蓝莹依然独自在桌旁梳妆打扮，如常进行，似乎一切未曾改变。 想起许言提及有另一年轻女子去过废弃屋，苏晚晚会坐在炕边大胆猜测：蓝莹整上午留在诊所不可能搬运大盆，必定是那位女子趁没人注意，提前将之带回宿舍。 这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释。 与昨日差不多的时辰，蓝莹洗漱完毕，穿着碎花棉衫，慵懒地朝外面挪步。苏晚晚默不作声，跟在蓝莹身边悠然走至医务所。 正如预料，许言依然早早就等在门口。 病房里的伤病员伤势逐渐康复，有一人已经彻底清醒。但年迈的老医生建议他在那里多待几日观察，以防万一，那人对此自然是心甘情愿地听从，毕竟这是工伤福利，即使少工作些时间，分值也会照发。 受伤的家伙复原了点体力，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怎么，你们白天都跑去哪里了呀？记得昨天好像也没看到你们几个在这待很长时间。”一边说着，他就向进来的众人发问。 听见他的言论，蓝莹眉毛微蹙，显然有所质疑。 “你是说，除了昨天上午，下午大家好像都没在？”她说这话的同时，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苏晚晚身上，带着几分质询的意味。 对于这样的盘查，苏晚晚不慌不忙地回应：“昨天下午，许言说有事外出去一下，我们就到屋外散散步，离房子也就是几十步远。他们要是有什么紧急需要，叫一声我们就能听到。大概是我们之前出去时没好好交代。” 尽管苏晚晚已这般答复，蓝莹却还是有些不信任地瞥了她一眼，显然并未完全认同这一解释。然而，苏晚晚并不在乎这些，倒是有点惊讶地发现蓝莹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离开医务所。 更奇特的是，桌上摊开的医学书籍依旧停在她前一天上午翻开的位置，表明这段时间内她没做其他事情。苏晚晚和许言只是无所事事在门口附近枯坐着半个上午，相比田间艰苦割稻，这儿的生活显然更令苏晚晚喜爱。 到了中午，诊所三个人如往常般前往食堂用餐。 当白芦苇端起饭碗后，早已在位置上等着苏晚晚他们两人。 远远看见两人走来，她连忙迎上去打招呼：“你们知道吗，自从许言到了这里上班，我就觉得每天的工作真无聊，每天就盼着吃饭时候能跟你们多说说话。” 第165章 单纯的嫉妒而已 苏晚晚仔细挑拣饭盒中的饭菜，微带讽刺道：“我倒没听说男青年间有过什么争端，既然你们大家一同工作，你不如主动多与当地的青年交流交往。” 白芦苇显得不悦，悄悄凑近苏晚晚，低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村里的青年似乎都约好了似的，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天然存有排斥，我说句话他们都会避开，只是躲避还无所谓，躲开后仿佛还不满足，在背后嚼舌头。” 说到这儿，白芦苇的脸上不禁浮现了几分无奈和委屈。 苏晚晚不由得就此深思——百花村的青年是否对我们交换青年抱有任何反感呢？先是小队长的蓄意刁难，再到青年们的冷嘲热讽，甚至孤立自己和李美芬。 许言静静地在一旁进食，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可能仅仅是单纯的嫉妒而已。” 苏晚晚会心笑道：“怎么会？男人之间也会嫉妒吗？”她原以为这是女性之间的心理游戏。 白芦苇似乎恍然大悟，连忙转头看着苏晚晚说：“当然有啦！我记得许言曾经告诉过我，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完成任务的工分比本地青年更多，所以自然会让人眼红啊！” “原来如此。”苏晚晚敷衍性地应了一句。匆匆吃完盒中饭后，她默默地走到一旁狭小的空地上静候。 她清楚，对于自己的不同寻常与许言的关系，这两天许言总会不时深夜离去。白芦苇识趣地保持一定的距离，留给他们相对私密的交谈空间。 将昨晚王娥和蓝莹发生的事情详细向许言讲述完毕，苏晚晚松了一口气道：“那么我的想法可能是……” “要让李美芬也知道这件事。”不等苏晚晚会完整地说出口，许言已经轻松回答。 苏晚晚瞪大了双眼，尽管明白许言机智，但显然，她刚刚并没流露出任何暗示啊，许言的观察力简直超群！ “不难理解。” 许言语气平和：“毕竟这里是异乡，除我们俩之外，熟知的本地青年少之又少，李美芬与蓝莹本来就存在摩擦，借由他们的分歧让李美芬揭开背后的秘密，很合理，对？”听许言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苏晚晚边听边频频点头称是。 在午休期间，苏晚晚和许言深入交流后，他们惊奇地发现自己在未曾沟通前已有相似的想法！回到的路上，苏晚晚不断回味许言的话语，心跳激动，为了掩饰这加速的心跳声，她与许言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午后的时光，既然他们已达成一致，苏晚晚认真负责地照料伤患，甚至连蓝莹帮另一位患者打针的时候，她都会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学习。 “看了也是白搭，打针这事儿讲究的是日积月累的学习。你这两眼瞪的大有啥用？根本不能独立操作，“可能是因为对苏晚晚评价的恶化，蓝莹一边给伤员扎针一边毫不客气地讽刺。 她好像默认了身为护士就高出其他人一样，有种天生的优越感。 “我明白，“苏晚晚会心一笑，“可是仅仅学会了打针是远远不够的，要做医生，还需要大量的理论知识，比如医学基础、药理和人体结构。只会打针，怎么能诊断和治疗病人？“ 苏晚晚察觉到了蓝莹会在休息时刻阅读医书，同时也洞察她想要成为一名医生的梦想。在悄然无声的互动中，苏晚晚温和地道出： “时间还早，不是么？“蓝莹在给伤者针筒扎好后忽然想到苏晚晚曾经的关注，话里透着几分安慰。 第三天清早，李美芬自禁闭地点返回，苏晚晚不禁感到一丝惊讶。她面色苍白，显然整夜未眠，幸好这时阳光尚早，房里的蓝莹还未醒来，李美芬才有地方暂时休息。王娥安静地挪了一个小凳至外面的房间，随后悄声离开进行自我打理。 苏晚晚等到房间安静，才走过去关心李美芬。 “你有没有向村里提起换住处的事情？”见到缓慢靠近自己的苏晚晚，满脸倦容的李美芬立即追问。 “嗯，讨论过了。“模糊但明确地回答，苏晚晚轻声问道：“你的近况如何？”声音尽量落在蓝莹规律且稍显沉稳的呼吸之间。 “你自己看不见吗？“面对被禁闭的困顿，李美芬显得憔悴，手掌上隐约有划痕。 根本就不像想象中的关押!自从去了那里之后，她每天都要干十几个小时的活，天还没亮，门外就会有人敲门喊她出去做工，更别提那三天中只有她一个人，那个把她带到工地去的人根本不与她交谈一句! 苏晚晚默默地聆听着李美芬的抱怨，在心里策划如何让她“不经意”地了解到蓝莹她们背后的生意。 因为如果换成是她主动告诉李美芬，基于目前两个人微妙的关系，李美芬百分之百会怀疑她的意图，毕竟来自同一个村庄，一同进行青年交换后，李美芬特意去过许言的房间已经是维持表面上平和的最佳状态。她不能再进一步激化矛盾了。 “不然这样试试，你向生产队报告，说他们在关押你的期间让你过度劳动，你的身体扛不住，干不了这些繁重的工作，让他们换一个轻省点的工作。” 在听完李美芬倾诉这几天的烦心事后，苏晚晚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显得非常冷静而从容。 “这不可能！他们故意折磨我，就是为了让我明白什么是惩戒，以后再不敢轻易招惹村里人了！”李美芬愤恨地说，情绪中充满了个人色彩。 然而苏晚晚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反问道：“现在安排你做的事情是什么，还是去田里割稻谷吗？” 这个问题让李美芬顿了一下，随后她摇头：“应该不全是，我在第一天刚被禁闭的时候，他们就让我时刻等待他们的调度，早晨有人天不亮就领我去劳作地点，但今天早上传令说我今天不用去，没说要去做工的事。” 察觉到今天似乎不必再去辛苦工作，李美芬那原本阴沉的脸孔此刻也掠过一丝宽慰。 “既然他们现在没有新的活计，你可以等冯副队长来了向他反映，告诉他刚才的想法，看看能否换个较轻松的任务分配给你。” 第166章 让她坚信不疑 苏晚晚一边解释，内心已开始构思具体的行动计划。 “与此同时，我也顺道提一声医疗站并不排斥多添人手，可能会安排你在医疗站待上几日，毕竟离我们回去的日子屈指可数，等你的身子养得好些，我们就能返回村里了。” 听到这些安排，李美芬眼睛一亮，“真的可行吗？”嘴上虽仍有疑虑，心里却多少有所期待。 自从进入百花园，他们遇到的除了辛酸，几乎找不出其它的善意待遇了。她无法想象这里还会有多出人意料的好事等待他们。 “自然可行。”苏晚晚泰然自若，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地补充：“可是你最好亲自告诉冯副队长，他才是最有可能赞同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李美芬下意识追问。她注意到，冯副队长对她的态度显然与对待别的女子有所区别。 自那次观察冯吉祥目睹李美芬被禁闭后的反应后，苏晚晚清楚地感受到了冯吉祥对李美芬特殊的感情。起初她还有些存疑，而那一晚彻底让她坚信不疑。 本来打架伤人的事情性质恶劣，冯吉祥却巧妙化解，公然偏袒李美芬，若还不算喜欢，那世间情爱的含义恐怕就难找了。 “哦。” 对于苏晚晚这么坦白的话语，李美芬短暂间愣住了表情。当她数日前离开村庄支部的那一刻，已经注意到了冯吉祥的态度，觉得只在这里停留十多天的她无需与此人扯上更深纠葛。 即便冯吉祥身为副队长在村子里地位较高，与她也只是擦肩而过的命运轨迹。她是前来乡村的下乡知青，并非花田村的村民，即使感情真有所发生，也不会成为长远的牵绊。 然而此刻，苏晚晚的提议却微妙影响了她的心情，令她在内心产生了莫名的情感波动 毫无疑问，这件事非冯吉祥莫属去处理。她对村里人对他们的看法心照不宣。 “那我就顺口再向他提一下宿舍调换的事儿。”答应了苏晚晚的提议，李美芬补充说完，开始简单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她在原先的宿舍只过了一宿，衣物早就叠好收置在角落里，拿起水壶灌了点热水。当李美芬正端水想喝水之际，对面蓝莹忽然在床上动了起来。 蓝莹正欲起床着衣的时候，无意中望见正对面凳子上的李美芬。四目相接的刹那，李美芬努力压捺住涌出的火气，静静地喝了一口温水，以平复心情。 看来蓝莹恢复状况不错，没有明显的外伤。然而自己倒承受了无辜禁闭三天之苦。回想起那段独自、沉默的劳动时光，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因为再次进入禁闭室实在并非明智之举。 “还以为是谁。”蓝莹咬牙沉吟，望着李美芬的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意味，只轻声嘀咕了这一句。 门外的苏晚晚听到这个，略松一口气，她不希望看到李美芬和蓝莹再次重演那晚的一幕，对彼此都是不利局面。 毕竟，上次纠纷已构成犯罪，村里可能会对李美芬做出更严厉的处理，可能不再止于禁闭。 到时候，她利用李美芬来探究更多情报的计划便会彻底泡汤：蓝莹和同伴的真实规模以及村里暗地从事生意的人的情况将无从知晓。 屋内炕上传来蓝莹穿衣的动作，她的思绪明显不像苏晚晚那样复杂多端。看到李美芬的瞬间，她回忆起三天前那一晚的情景——李美芬强大的力气和那狠狠砸在她额头上的木棍，带来了痛彻心扉的感受。 当时衣衫未整的她深知，与外面冰冷的气温相比，此刻冒犯李美芬只会带来更多不利。因此，为了避免危险，她决定保持沉默。 屋子里的紧张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正当苏晚晚还对她们的相处方式感到困惑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走在前的是冯吉祥，跟随着他的是依然佩戴着被看标的那两位年轻人。 见到冯吉祥，苏晚晚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弛下来，她的计划似乎有机会实现了。 起初，她的打算是在她们同住的宿舍环境中，趁蓝莹和王娥制作酱汁的时候让解除封禁状态的李美芬察觉她们的秘密。 然而，观察两天发现，蓝莹她们卖酱肉的次数并没有增加，调制过程也看似如常。 只有每天凌晨鸡鸣前，王娥起身配制汤汁。 通过这两天观察，苏晚晚确信，在她们外出之后，另一个家庭主妇般的年轻女性就会悄悄过来取走汤汁，并留下准备好的器具，让王娥下次继续调制。原材料的问题……正是苏晚晚与许言思考的重点。 无论她们多慢地完成制作，猪肉总有一天会被消耗殆尽。即使是秋日，新鲜猪肉顶多保存天，那时猪肉必定变质。 虽然浓郁的酱香能掩盖部分异常，使用劣质猪肉制成的酱肉终会被察觉。蓝莹她们的生意一直兴旺，足以推断这几天必定有山上人猎杀野猪，提供制作酱汁的材料。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苏晚晚会提议让李美芬请求调去相对轻松的诊所。这样，未来当她们的秘密被暴露，李美芬能有足够理由进行调查。 毕竟，万一李美芬又回到以前繁重田间工作的地方，只靠室友关系和她的昏庸程度，让她每日醒来的状态下敏感地察觉王娥每天清晨的秘密，几乎是不可能的。 “回来了。“屋内的李梅芬连忙搭话，带着疲惫走出门来，正好站在冯吉祥面前，两人的距离只有短短一米。 冯吉祥比李梅芬高出一头，仔细打量着她，眼里的忧虑几乎溢出眼眶。 蓝莹早在三天前就知道冯吉祥的真正意图，尽管内心充满酸楚，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场较量中的失败。为了能在冯吉祥面前证明自己，她不断尝试，最后却发现连这位邻村来的女子都不如。 实在难以理解，冯吉祥到底欣赏李梅芬什么，这样一个黝黑且没有教养的女人，为何占据他全部目光？ “那边的生活怎样？吃饭、睡觉还习惯吗？”冯吉祥立即关切地询问最关心的两点。 李梅芬摇了摇头：“一日三餐，全是不知如何烹调的面条。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劳动，屋里挺冷的，炉子也不是很管用。” 第167章 要忍一忍 一边讲述，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长了冻疮的手。 看到这幕，冯吉祥心痛更甚：“你怎么这样呢？为什么不在监管你的那些人面前反应？冻疮一旦留下病根，以后怎么受得了？” 李梅芬坦诚道：“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但他们只是说要忍一忍，因为这就是对他们惩罚，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负责照料她的那个年轻人看似冷漠，只专心履行自己的职责，除了吃饭时间几乎消失不见。 蓝莹已穿好衣服，尾随李梅芬走出来，站在门坎上，看着眼前的场景，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无言，只能紧紧地注视着两人，不自觉地咬住嘴唇。 “我觉得…这两天我实在太累了，晚上屋子寒冷，让我整夜失眠，白天还得长时间工作“ 留意到冯吉祥的目光投向自己，李梅芬无需过多解析，也能捕捉到他的心疼。 借着这样的氛围，她提出刚才苏晚晚给出的提议：“我觉得如果继续干活，怕是会在田里累趴下。” 冯吉祥心中一直在思虑李梅芬的工作问题，听完她的话后立刻决定：“放心，我会给你找份不会这么累的工作，让你休息几天好好调整。” “哪儿有轻轻松松的工作？”门外的蓝莹忍不住，用冰冷的语调打断了他的思考。 而此刻，冯吉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生产队的一切都是辛苦繁重，李梅芬无论去哪里都必须辛勤劳动。 “卫生室不是很需要人手吗？”苏晚晚忽然插了进来，出其不意地提了建议。 蓝莹一听这话，立刻挑起了眉头：“你哪里看出来诊所缺人了？让你跟许言待在那里，已是……” “不错，诊所确实有点缺人手。”蓝莹尖锐的声线还没落，冯吉祥紧接着苏晚晚的话应道，甚至连一丝淡然的笑容浮上了他的脸庞。 然而，这丝笑容中隐约夹带着些许忧虑。苏晚晚明白他在担心李美芬和蓝莹的关系。毕竟，蓝莹自打扎根在乡村以来，大多时间都在村里那间诊所里度过。短时间内调换岗位可能并不合适，更别提找个什么地方安置了。 至于让李美芬和蓝莹直接一起在诊所工作…… 整个诊所总共就那么几间房子，两位女性必然会发生激烈的矛盾冲突，尽管不必再面对日常琐事，但这随之而来的二人间的纠葛恐怕也会让人应付乏力。 再加上先前他们之间的潜在矛盾已开始显露，如果在这小小的诊所再添枝添叶，事情恐怕只会越来越糟。 思及此，冯吉祥并没有直接表态，他也没有回头去看满脸急火的蓝莹。 “怎么会缺人？目前诊所一共才两位病人，加上我和我的导师，再算他们两人，诊所这边除了医生外，已经有三人负责照看病患了！照理三人照料两个人还嫌人少吗？” 为了把李美芬排除在诊所之外，蓝莹的话语越来越大，中间还不忘抽空瞥了眼旁边的苏晚晚。早就看穿苏晚晚并非善类，表面安静，实质上心存算计！背后最阴沉的手腕，说不定就是这个人！ “虽只二位病人，但这依旧是村里关键的机构，有更多的人帮忙总归是有益，尤其在秋季收获的季节，大伙的劳作环境往往潜藏危险，一个差错可能就是灾难。增加一人守护在诊所里，无疑让人心生安宁。” 内心暗暗为冯吉祥的话点赞，苏晚晚彻底折服在这番动听说辞之下。何曾听说他言语拙劣？ 以他的表达水准，在百花村只是副队长之职，委实有些屈材。 “我……”蓝莹愕然张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忽然口若悬河、维护李美芬权益的冯吉祥。 “稍后再去找村长商讨，你现在收拾一下，准备午餐盒和水壶，到诊所看看情况。我会和村长谈过后再给你通知。”冯吉祥没有理会蓝莹的任何情感起伏，语气平和地转对李美芬说道。 “嗯是的。“尽管意识到冯吉祥对村子年轻人的工作调度有所坚持，但李美芬没想到进展如此顺利，以至于一时之间都感到了些许尴尬，同意之后才反应过来转身回家取食物和水壶。 苏晚晚在一旁也觉得有点不太真实。之前她还在思考其它解决办法，毕竟成功机会不高，可是谁能想到冯吉祥对李美芬的关心竟达到了这种程度 拿着水壶和饭盒重新走出房子的李美芬和苏晚晚，一同朝着诊所走去。 冯吉祥始终沉默，注视她们的身影直到两人完全消失于视线外。然后，他的眼神严肃转向蓝莹：“你明白为什么我会特地带你留下来吗？” 与刚才对李美芬温柔的态度不同，冯吉祥现在面对蓝莹，言语如一贯冰冷。 “明白。“蓝莹心中疼痛如锥，努力压制不自在，她直视前方正身站着的冯吉祥：“就是因为她让你心动，即使她打伤别的女性青年，即使惹村民愤怒，你也认为她没有大错，任何她提出的要求你都愿意满足！“ 即使她已告诫自己要冷静，话却不由自主地加重起来。蓝莹的声音在激动之下失控，如果她离冯吉祥近一些，也许会忍不住上前质问他。 她们宿舍的尖叫声早已传来，离得已经很远的苏晚晚两人也都听到了：“要不要回去看看，她是不是疯了？”李美芬在苏晚晚身边停下来。 “队长单独留她下来，想必是为了深谈，我们这么回去不合时宜。”苏晚晚轻轻挡住了李美芬：“再说，总不能让她的难堪公开化，还可能泄露出你的名字给其他年轻人，不是更好吗？” 李美芬仍有疑虑，苏晚晚的话则颇具说服力： “有何不可？让其他人知道队长喜欢你，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们也不久待，走了以后别人怎么说重要吗？这几天休息好了，难道不是更好嘛？“ 这是苏晚晚第一次听到李美芬如此诚恳地道谢，她心底不禁涌现复杂的情感：“刚才谢谢你提醒，若非如此，我恐怕想不到这个办法，还以为要在地里劳累至死。” 对冯吉祥的真实看法，李美芬是如何考量？请续接。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了一阵，保健室的屋檐已经远远出现在苏晚晚的视线里。 第168章 真正的喜爱 “你刚才说什么？”一时之间，李美芬并未听明白。 “我在问，你知道冯吉祥对你有好感，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眼看已接近保健室，苏晚晚突然渴望知道李美芬内心的真实感受。毕竟许言已经在前方不远处了，未来几天他们三人都将在那儿共事。 “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我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但他帮了忙，我也不能忽视他。”李美芬紧锁眉头，回答得有些犹豫。 “那你对许言又如何看？”苏晚晚毫不放松地追问。 保健室中的许言已清晰可见，他在两间屋子里忙碌清扫的样子映入了她们眼帘。 “你觉得呢？”李美芬把问题又抛给了苏晚晚，正准备踏入门内，却忽然被身后缓缓拉住衣襟的苏晚晚阻止。 “在我看来，你只是敬佩许言这样的类型，并非真正的喜爱。”苏晚晚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平稳，平静的穿透力让她一下怔住。随后李美芬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我的感情问题，那是我个人的私事。而且我也并没有打听你们的事，如今双方都没有定下什么，这样我也没什么妨碍你们？感情的事原本就是这样无法用先来后到衡量。”李美芬回应道，心中其实因为能与许言共事而暗自欣喜，尽管知道他对自己无意，但这不失为一个加深感情的好时机，况且还是苏晚晚提议的。 苏晚晚默默点头，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没有受到什么触动。 李美芬内心骤然变得烦躁，挣脱苏晚晚，朝门边走去。 “若是仅为了表面之物，诸如物质金钱这类，大可不必如此。人的生财之道有很多，你身边说不定就有一条潜在的财路你并未察觉。” 话音刚落，门就要拉开时，身后突然传来慢条斯理的补充，让李美芬的动作滞了步。她不解苏晚晚此刻为何冒出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进入保健室，这个问题仍在李美芬心头萦绕。甚至直到她走过许言正在拖地的地方，手里差点撞上拖把，都未意识到。 “走路注意点安全。”许言突兀地提醒她，将李美芬那恍若梦游的状态拉回现实：“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没睡好，脑袋昏沉，走神了。” 许言并未多言，巧妙避过李美芬所处的小空挡，继续专心清理其他的地面。 仿佛一瞬间，李美芬的存在感变得极为淡漠，随后消散为虚空。 随后跟进的苏晚晚向许言简明地解析了李美芬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女性照顾病人通常都很细致周到，副队长这样安排真是恰当。”听完后，许言扛着拖把嘴角轻扬。 李美芬暗暗紧握双手。明明先前的反应比苏晚晚好过不知多少倍，可许言却选择了对苏晚晚露出微笑！对她和其他人，许言甚至吝啬到无法给予他们完整的面部表情回应！ 此时，在宿舍小院中。 蓝莹的话语声渐趋高亢，站在一旁的冯吉祥忍无可忍，额头青筋隐隐跃动。 在他身后的两位年轻人立即察觉异样，齐齐向前一步。 “蓝小姐，请稍显冷静。您方才提及副队长的事大多仅源于臆测，说话时要考虑后果。”身边的年轻人显然为冯吉祥说话。 “臆测？他就亲口说过心存李美芬！”蓝莹顿感头疼，似乎那一刻李美芬用木板砸击她的痛楚重现，令她脚步晃动，几欲摔倒。 “个人情感并非决定农队决策的因素，别试图在工作环境中挑起纷争。冯副队长素来公允无私，而李美芬也确实劳作过度，憔悴无比，再让她下田只可能导致悲剧。”还不等冯吉祥开口，身边年轻人即刻反驳蓝莹的话。 “往后，李美芬将同你一起在卫生院共事，哪怕帮不到什么大忙，也请别给她穿小鞋。她是来交流的外来青年，对你自己的未来发展未必无益，若是能好好相处。”冯吉祥深知蓝莹执拗不易说服，只好采用这种方式传达顾虑。 “这我明白，不就是期望你喜欢的李美芬在这里得到良好照顾，不愿她在被我压制吗？”他直言。 或许是吼叫太久，蓝莹声音略显沙哑，吼着说着却突然大笑起来：“尽管放心，即使你不说，这些我也心知肚明，并会付诸行动。” “只愿如您所愿。”带着严肃的表情说罢，冯吉祥与身旁年轻人一起走出宿舍。 因为冯吉祥的到来，蓝莹抵达卫生院比平时晚了不少，行走在路上，她除了回味早上的委屈与详情外，更是念念不忘今日的头等大事：与几位同事讨论新的上山捕猎计划。上一次带回的那只野猪，大部分肉已经被分解切割，并作为卤味暂时储存，待到进城售卖。 蓝莹故意拐了一个远路，避开村中的民居区，顺带进了其中一户人家喝水。然后，向刘若告知了自己的野猪捕猎计划。 “别担心，我会通知壮哥、柱子他们，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进入山林。”刘若像平常那样迅速表态。 蓝莹微微点头后，立即向诊所奔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午休后才上班，现在时间已经晚了，伤者还没注射，我看你的护士是不是当假的啊。”刚迈进诊所，李美丽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她面前还摊放着不久前队长分发的自省书。 苏晚晚与白芦苇的书已经交给队长，但她的是因为打闹被暂时扣留的。 “如果不是队长体谅你辛苦田间劳作，可能你现在就没有这悠闲的职位去指责我们。”蓝莹反驳的话语脱口而出，心里虽对冯吉祥的疏离感到受伤，但在面对李美芬时绝不动声色。 “你知道诊所的工作本属清闲，很少有人上门求助，你的工作就像空拿薪水。”李美芬说着还不忘撇撇嘴，“拿钱拿了优越感？” 尽管蓝莹与百花村当地人关系恶劣，李美芬还是明白当地的一些风俗：其他生产队的年轻人早晨起得很早，整个一天都在田里劳作，到住处时往往是疲惫不堪直接睡觉。相比之下，蓝莹能在如此闲逸的诊所工作，免不了招惹别人的嫉妒。 她的脸色变得不自在，然而话语却依旧强硬，“村子让你们在这里协助诊疗，并不意味着在诊所内就能任意妄为，这点我不必多强调了？” 第169章 属于我的东西 蓝莹说话时眼睛直视前方的李美芬，但也悄悄留意了一下站于一侧的苏晚晚和许言。 “不该触碰的事物尽量避免，尤其别人的私人物品和个人物品。”她将视线移到架子上的医疗用品，指了指一些安瓿瓶：“你们不小心打碎了任何东西，你们根本无法支付全部的损失。” 虽然对这些瓶子罐子没有太多了解，不知道它们确切的价值，但李美芬显然无法容忍蓝莹那种态度。坐在椅子上一只脚翘起，她不屑一顾地说：“这里没有医生在，这些走狗也能充作主人。” 李美芬讽刺的声音立刻触动了蓝莹的心弦，仿佛回到了三天前那个夜晚卫生所的场景。蓝莹脚步飞快，瞬间来到坐在懒散椅子上的李美芬眼前，双目瞪圆，愤愤不平：“早就听闻有些下乡的知青没有多少文化，就连小学都读不懂，看来传言确实不错！” 在一旁的苏晚晚静静立在病床旁，默默地捡起角落的扫帚，清理地板的尘土。这一幕正合她的预期。 面对李美芬，她们两个人单独监视蓝莹的工作时间可能会轻易暴露，因为李美芬的眼睛如同明亮的探照灯，总能捕捉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稍微有所行动，李美芬肯定能跟上。 而且，鉴于她与蓝莹之间的纠葛加深，想暗中调查对方的商业秘密已经不大可能，需要让他们的对立升级到无法调和的地步，从而有机会通过李美芬揭示蓝莹的秘密。 李美芬沉着冷静地回应道：“如果指的是你自己，那我没有反驳。” 与情绪激动的蓝色比照，李美芬显得泰然，脸颊虽然仍因疲倦和少睡显得苍白，但她甚至惬意地调整了一下椅子上的坐姿，显示出一种主宰感。 蓝莹毫不示弱，对着众人继续道：“从我的角度看去，四周难道没摆着属于我的东西吗？” 在这种公开的场合，她自然不能输掉气势，尽管心知体能上无法胜过李美芬，但在卫生所这样的公共场所，她相信李美芬不会出手伤人。 李美芬知道动粗所带来的后果她负担不起，于是拿起桌子上的书籍看似平静地翻看着，又忽然想到还没有完成的检查报告，于是抓起旁边笔思考起来。 接着她毫不领情地对蓝莹说：“你不知好歹罢了，你是村里暂时派来这里帮忙的，有什么权利坐我的座位？他们两人从来不会如你这般鲁莽。”说完，她的手指指向旁边的苏晚晚两人。 许言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这些话，视线却时常扫向清扫地面的苏晚晚。李美芬有意忽视她，并且偷偷瞥了许言一眼，见他没有看自己而是频繁看苏晚晚，决定收回眼神，凝视着蓝莹：“我是不一样的。” “我就是享受这种挑战自我的感觉，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待在这里，我甚至可以再揍你一顿，凳子让你便是。“ 后怕涌心忆起之前的教训，蓝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后怕。对这位李美芬的有限理解表明，如果后者彻底失去控制，很可能真的会口出威胁。她可不愿因此意外遭受脑震荡之类的伤害。 卫生室陷入短暂的沉寂，两位伤患在病床上暗暗偷瞧着争论中的两人，仿佛被吸引一般。 终究蓝莹败退，腮帮紧绷似欲反驳，但最终只化为无言。一气之下，她旋身一把拉开了身旁空置的椅子，与李美芬相对而坐，象征性的认输表现。 此举标志着，今日这场卫校内与李美芬交手战况，蓝莹已经败落于下。 一想起苏晚晚及其他几位同伴可能已然看到此情此景，蓝莹心头怒意难以克制。 她绝不容许这种委屈如此隐忍！ “哟，你怎么今天脸色看起来如此暗沉呢？上次看你面色红润得就像刚擦过油似的。” 李美芬注意到蓝莹的主动妥协坐下，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凝视着对方的脸，仿佛察觉到些什么。 一旁的苏晚晚将清扫工具放下，心中窃喜，明白原因不外乎：因着李美芬，蓝莹恐怕今早出门时来不及化妆，自然脸色显得差些。 “你到底有完没完？这里若无法容你，那就请离开啊。”蓝莹怒拍桌椅表达不满。 “我这是关心，你何必激动？我记得上次你桌面摆满瓶罐，应该是用来打扮自己的？”李美芬轻轻拨动前额发丝，话语间带了些戏谑的成分。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李美芬对面的蓝莹努力压抑自己紊乱的气息，却未给出回应。 “这么多化妆品，得多大的开支啊？你怎么有这笔开销的？”听李美芬主动提出疑问，苏晚晚内心窃喜不已。显然，李美芬远比她所料要机敏。 蓝莹深沉开口：“那是我自己的私事，与你无关。不该探询的事，希望你能收敛些，少开口才是。”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 “别忘了，我们在这里的工作薪水微薄，这年景下大家能填饱肚子都不容易。你看，你无需辛苦劳动就能有闲钱购买化妆品，如果你的事情传到村支书或村长那里……你觉得他们会如何看待？” 李美芬审视着逐渐失控表情的蓝莹，神情从容，言谈间竟带有戏谑调子。 “事实并非你以为的那样！”李美芬的话音才落，蓝莹急忙出言否定，试图挽回一些局面。 “那你能否告诉我们事情究竟如何？同住宿舍，多了解一下有何不妥？”放下扫把的苏晚晚虽仍渴望听听争斗后续，但她明白这里的椅子有限、空间狭小，不便久留。 如果她坐在屋里，却不介入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执，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而一旦介入，不论支持哪一边，对她而言都没有好处，倒不如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旁边的钱言看出苏晚晚的想法，立刻从凳子上起身，径直打开门离开诊所。片刻后，苏晚晚慢悠悠地推开房门走出去。 “好了，既然他们都出去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对于苏晚晚选择保持中立并沉默出门的事情，李美芬懒得回应。 她有点失落，因为不仅苏晚晚出去了，连钱言也不再屋里，这意味着他会错过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精彩部分。 第170章 不会做出这蠢事的 “就是……这些都是些朋友送的。我在城市的朋友很多，他们家庭条件不错，并不像这里这样贫穷。“尽管嘴上让步，蓝莹出于谨慎考虑，并为防止潜在的麻烦，言语和姿态间依然透露着骄傲。她心底高傲，面对的是她讨厌之人，这种感觉无法完全隐藏。 “哦，原来如此。似乎确有关下乡知青回归城里的传闻。”李美芬附和地点头，但话题骤然转向：“但你的那些朋友背景如何？下乡回城的知识青年，都是城里为他们安排的工作，工资不见得多高于生产队，他们究竟是怎么有钱买的呢？难不成他们的家庭都有问题？” 李美芬的疑问确实有依据。实际上，蓝莹之前给出的是谎言，此刻突然遭质疑，她愣了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应。 “或者我去找村长和支书反应这个问题，让他们逐级上报城市相关部门调查？毕竟我对城市家庭的生活和收入水平毫无了解，都是靠猜测。”李美芬的话流露出对她人家庭经济来源的巨大好奇和猜疑，但这全源于她对外界的无知和揣测。 “我已经说了，这是我的私事，你干嘛干涉！跟你有什么相干！“找不到能堵上李美芬的话的谎言，蓝莹感到危机迫近，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告诉你，李美芬，我们百花村所有人，包括村支书和村长，对你们交换来的年轻人都有成见，之前分配任务的时候，你们也亲眼见证了。你若是把这些说出来，他们会认为你在编造，而作为在这里努力工作的青年，我不怕你去告状！“蓝莹在此赌了一把：她相信李美芬不会真的有勇气找村里的领导理论。 李美芬看着已写了一多半检讨书，沉吟着考虑剩下的文字要怎么填充。 “我中午就会把检查书交给村长，关于你们的情况，我都会实话实说的。”嘴上这么说着，李美芬实际上并没有打算把这些告知村长。 蓝莹刚才所说的在理，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整个百花园村民对她们和苏晚晚的排斥态度。作为本地的年轻人，蓝莹曾因打人而被拘禁。现在她又要揭发别人，想要获得村长的信任几乎不存在。人们只会认为她在诽谤蓝莹，李美芬是不会做出这蠢事的。 “随你！”蓝莹默默地咬住了嘴唇，自我宽慰道：李美芬没有这样的胆量。 苏晚晚和许言走出医务室后，坐在门口温暖但微微发烫的石头上，断断续续听着屋内的争执，虽然隔了扇门，对话内容依然清晰可闻。 “有趣。”风吹过时，许言轻轻一笑，低声感叹：“的确有趣。我们的计策出乎意料地顺利。” 连苏晚晚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午饭时间很快就来临了，忙于递交检查书的李美芬按时前往了村长办公室。 而李美芬一离开，蓝莹带着忧郁的表情往与食堂反方向前进，苏晚晚注意到那是刘若所在的区域。 “那个刘若，就是那天和蓝莹一同去镇上贩卖腊猪的女人吗？”苏晚晚再次向许言确认。 许言点了下头：“嗯，应该是有约。我去观察下，你先去食堂用餐。” “等……等一下。”许言话语刚落，身影就跟随在了蓝莹身后。 苏晚晚急忙拉住他：“你……你的饭盒给我，我帮你打饭，你等回来再吃。” 村子中有几个年轻人无法及时打饭，会找别人帮忙。然而许言回头的眼神让苏晚晚心中一颤。 苏晚晚独自拎着他们的饭盒走进食堂，远远就看到只有苏晚晚向她走来。四处环顾，并没有见到许言的身影，白芦苇满是困惑。 “他昨晚可能是受凉了，胃不太舒服，在卫生所休息。我帮他打饭来的。”接过许言的饭盒那一刹那，苏晚晚已想好解释的借口。 人都会生病不适，其他工人们忙碌着，并不会深入探究真伪。 “哦。” 白芦苇听着苏晚晚的话，如同食堂打饭人般简单应了一声，随后他察觉出了异样，环视了一下食堂的宽广范围，突然皱起了眉头：“许言不舒服，蓝莹是不是也胃不好呢？李美芬会不会也是？” 今天卫生所有四名青年仅有一位出现用餐，显得有点古怪。 “这两个我可不了解。”苏晚晚会心不想替李美芬和蓝莹捏造谎言，拿着餐盒大口享用她的食物。 她得快吃完后回到卫生所，或许许言很快就要回来找她。 “唉，讲讲，上午你们那有没有起冲突啊？她们俩又吵起来了？” 在食堂相处了这么多天，白芦苇收敛了几分最初那种生疏，拿着餐盒直接坐在苏晚晚身边，满含笑意询问起卫生所里的琐事。 “是有过一点争执。”苏晚晚点头说道。 “怎么回事儿啊？结果是谁赢了呀？我猜肯定还是李美芬那嘴最利索。”毕竟上回单靠嘴巴吵架，李美芬没输过那些青年，连冯吉祥最后也站了她一队。 如今只剩下她们两个在所里，蓝莹赢过李美芬的情景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具体怎么样我并不知道，我那时不在。”说完最后一勺，苏晚晚迅速拎着许言的餐盒离开，直奔卫生所而去。 白芦苇的神情失落持续了好几分钟，一直到苏晚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 他们三人同来这村子交换身份，李美芬、苏晚晚都在卫生所得到了工作，唯有他继续挣扎于田地劳作。虽然家乡的工作同样是如此，可如果没有比较就谈不上伤害！ 如果苏晚晚他们的工作和自己一样，或许心里的失衡就不会那么强烈……午餐时间刚过，蓝莹焦急地前往刘若的住所。 身为有夫之妇的刘若不用像青年人般下地务农，毕竟还需兼顾家务和孩子。蓝莹悄然靠近刘若家门，在周围窥视确认无人注意后，轻手轻脚溜入家中。 “你怎么来了？”见到从外面进来的蓝莹，刘若警觉扫视一下周边环境，旋即迅速将她带入屋内，确保门窗紧闭。 “我把调配好的调料带到地头去了，今天剩下的肉已经卤上，我们必须尽快在两三天内卖出。” 第171章 最好的选择 刘若一边说道，一边轻轻摇晃着一台简易婴儿车，哄着里面的宝宝，婴儿双眼圆溜溜盯着手指吸着。 “嗯，我知道，我找你可不是讨论这件事。” 为了防范李美芬可能真的向村支书或村长告发那些来历不明的化妆品，蓝莹决定暂时把她的物品转移到别处。 思考良久，她觉得刘若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最安全。 “什么？我要把你的东西拿来，你这儿没地方放啊……看看我这房子，除了我俩，还有空位置能放下东西吗？”当蓝莹提出了这个要求，刘若的脸色明显露出了为难之色。 但蓝莹意志坚决，语气也稍微硬朗了起来：“我哪儿说过要放在你这里？让你丈夫看见了，岂不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了？”提到这个问题，刘若一时没了言语。 “东西你只需要送到我们工作的地方，过两天宿舍调整好了，我自己取。”蓝莹解释道。 反正李美芬在他们村庄的时间也有限，即使村子不换宿舍，再过三、四天，苏晚晚和其他人也将离开。 事情总有一天会平息下来的。 “好的。”刘若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孩，思考后，坚决地点了点头。 蓝莹随后小心翼翼地从刘若家离去，紧跟在她背后的许言则全看在眼里。当蓝莹回到医务室后，他又偷偷尾随刘若，确认她的举动后，悄悄回到诊所。 恰逢此时，刚提交完检讨书回来的李美芬恰好碰上了蓝莹。二人一见面，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紧张的沉默。 “我本来是要交检讨书，顺便揭发你的。你到底跑去干什么了？”李美芬知道自己所在村子食堂的饭只在中午提供，她刚才提交检讨书已经耗费了一些时间，要是再多耽搁一会儿，恐怕她们从诊所走到食堂时午饭就要结束了。 到时候就只能饿肚子了。 因此虽然嘴上刻薄地指责着蓝莹，李美芬仍匆匆收拾好饭盒往食堂方向赶。 没有人知道她这三天里，被禁闭在狭小黑暗房间里吃的是什么。相比于那个环境，食堂的群体伙食对她来说简直是难得的美味。 “这事跟你无关？“两个女人边斗嘴边取各自的饭盒，几乎是同时走向食堂。远远看见此景，已打好饭菜正往回走的苏晚晚遇到了一幕滑稽的画面。 李美芬和蓝莹并排行走，可中间相距整个马路宽，各自分立路的一端。 “食堂还开放吗？”李美芬见到苏晚晚回来问道。 “是的，快去，午休应该快结束了。”苏晚晚点头，巧妙地绕过她们之间的空间。 既然蓝莹都回来，许言也应该差不多了？苏晚晚心中这样想着，加快脚步，手中还残留着饭菜的余温。 当许言悄然返回卫生所门口时，刚好遇到捧着饭盒归来的苏晚晚。二人视线交织的一瞬，苏晚晚连忙把手中的饭盒递向前。 “肚子饿了？看样子没凉透，赶快趁热吃。”因为走得有些匆忙，苏晚晚的气息稍显紊乱。将饭盒交到许言手中后，她旋即取过水壶解渴。 “是你跑了回来的？”许言心中涌上一抹温意，紧握着苏晚晚那厚重的餐盒问道。在这之前，对暖意一词，他还未真正体会过。 “也不算，只是天气转凉，走得快些反而能出点汗，驱散寒冷。”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苏晚晚略微结巴地解释道。 “我还没那么饿。”轻启饭盒盖，看着里面整洁排列的饭菜，许言语气温柔起来，“下次不必着急，我会多等一会儿的。” 苏晚晚点头答应，脸颊微热，两人的身影一起踏入卫生所的房间。恰好这时，两位伤者的家人送来了饭菜，四人围着一块享用。许言把饭盒置于窗边桌上。 “我要是说你们挺古怪，你们可别怪我。”两位受伤村民，早上见证了李美芬与另一位女孩的争执，而此刻两人恰好不在，于是向苏晚晚与许言搭话。 “哪里古怪？”苏晚晚笑道。 “我在村里的生产队干了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年轻小伙子，总是是非不断。”一位村民咀嚼着红薯，露出一丝笑容。 “正是这样！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蓝莹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她能把我们都管住。谁知道来了个更棘手的人物。”另一人也赞同。 许言突然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奇怪的事情呢？” “你们早上听闻的争吵就不觉得怪异吗？李美芬怀疑那些化妆品的来源，那些在我看来价格可不低，而她确实在使用很多。”顺着话头，苏晚晚会合。 两个躺在病床上的村民闻言，一时哑然。 “这个……” 见他们两人交换目光，连带着用餐速度减慢，苏晚晚猜测他们可能有话要说。 “反正也不是外人，随便聊聊无妨，她们现在在食堂，短时间内估计回不来了。” 可能是苏晚晚温和又清脆的声音让他们感到舒适，片刻之后，其中一个微笑开口：“嘿，你们不懂，我们这里的状况或许和你们村庄不太一样。” “在哪方面不同呢？”许言适时发问。 “是因为实际上还是有些人饿着肚子，尽管表面不说，但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人也会受苦，所以一些人脉广阔的人会在私下里做一些副业“ “做什么生意呢？“ 尽管苏婉婉纯真无害的表情让人难以戒备，但是两位伤患依然迟疑了很久。 “也就是可能是进山找点野菜，悄悄带到城里面卖掉几分钱来补贴家用。“ “没有了吗？“苏晚晚会意有所指地问道。 既然能采野菜，打点野生动物自然也不算难事。 “其他的我们就不太清楚了，而且大家整天都在田里劳动，辛苦极了，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确实如此，苏晚晚抿抿嘴表示理解。 除非是像许岩那种体力超出常人的，或许再加上团队合作的话？ 李美容和另一位伙伴从食堂回来，发现诊所里的两名伤病人员已经在餐后熟睡在床上，苏晚晚她们俩也如无事般在门口安静等待。 “医生让下午我过去学习医学，你们留这里守候，可别搞砸了。“ 回到诊所，蓝映刚放下饭菜盆和水壶，就转眼看向苏晚晚，目光冷淡。 第172章 记得站远一点 “哎呀，以你的天赋，怕是你那个村庄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医生肯教你，也是看你稀罕啊。“ 两人自食堂出发、进餐、再到返程，争吵从未停歇。 此刻两人的声线已有些沙哑，李美容不断出言讽刺。 “我的能力如何，得医生来说，可不是你能评判的。“ 说完，蓝映直接走向门外，实则是为了处理小团队内的事务。 目送刚回来的蓝映远去，李美容忍不住哼了一声，再次坐在上午的位置，随便翻了几页桌上的医术书籍。 门外的苏晚晚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毕竟他们离开村庄只剩三四天的时间，也许仅有这一次猎捕野猪的机会，错过这次，怕是要再等下次。 “我从没听说哪个医生会亲自教导她医学知识，我看都是自己看书学来的。“ 几分钟过后，苏晚晚假装闲庭信步，走进屋子里。 “以她的认知程度，这些医学书籍能不能看得明白还不一定呢，她识字吗？“李美容审视着有关人体解剖的书籍，眼皮微眯，满眼不屑。 “这就不知道了，而且我听闻村里的医生病情加剧了。上次那两位伤病员来找他时，他的慌张使病情恶化了。“ 李美芬在一页页地翻阅医学教材后，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她抬起眼神冷冰冰地看向苏晚晚：“如果她不往医院学习医术，又能去哪儿呢？” 苏晚晚微微摇头，“虽然村民们分配我们在这里帮忙，但如你所见，这儿工作不多。她也基本与我们保持沉默，想去哪儿似乎都随心所欲。大概，她在忙自己的事情。” 可能是苏晚晚的神情如此生动逼真，李美芬没有察觉两人状态的不同，径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肯定藏着事瞒着咱们，我必须去看看。”说着，她便向外走去。 “我刚才看见她似乎向山上去了。”事实上，走出诊所的蓝莹为了隐蔽行踪确实走了一些向医生住所的距离，苏晚晚等人即便从窗口眺望，她的行走路线还是指向医生的家。 在苏晚晚揭示真相的一刻，李美芬刚刚踏出卫生院的大门，借助这时间差，她远远看见蓝莹回头朝着更深山的方向移动。 “果然是往山里走了！”站在门口远眺，李美芬立即追了过去。 寻常大白天进入山里会有什么理由？即使是为了帮农耕队赚钱，也该顺着田野前进，怎会走向反方向？ 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李美芬迅速接近目标，卫生所里的苏晚晚和许言则彼此看了一眼。凭此前的经历，苏晚晚几乎确信蓝莹的行动意图。百花开村与他们那有所不同，只有一个大的山脉，山口仅限一径，不可能有别的入山路。 稍等片刻，他们沿着这条唯一路径，便能发现隐藏的事情。 苏晚晚二人暂留在诊所，直到判断蓝莹等人已全然消失在山区内，才并肩走向山口。 “万一发生冲突，或者有危险情况，记得站远一点。”两人走在山口，许言突然转头对苏晚晚说，神情十分严肃认真。 “会有什么危险？无非是探探状况，了解她们的秘密而已。”苏晚晚的目标始终是如此：多了解乡间风俗及秘密，以免以后生意中出现棘手问题。 知己知彼，方能广开财路。起始，苏晚晚期望蓝莹或许能合作，但目前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这不是正当之事，私下里的事你们自行处理。听我说，遇上危险就避开或直接来找我。”许言的目光里充满决心，苏晚晚不得不默认，并在心中暗暗否定任何危险会来临的预期。 当两人走到山顶边缘，已经依稀传来一阵谈话声，显然，蓝莹的“合作伙伴”已经进入山林之中。 估计他们已经在会合了。 苏晚晚二人再行前行，经过一条光秃秃的小径之后，他们的视线开阔起来—李美芬与蓝莹正面对面站立于他们面前。 蓝莹背后跟着数位年轻人，从苏晚晚的角度看，都是生面孔。不过其中有许言先前确认了身份的刘若。 “我就知你在交易中有猫腻。其他人正安分守己地在生产队工作，唯独你们在这里图小利。坦白说，你们拿那些器具究竟有何企图？不会想偷取山中的财物？”李美芬一路追赶，恰巧目睹他们意图更深探山里的情景。 “为何你如此好奇？” 凝视前方的李美芬，手中的镰刀紧紧握在掌心。而在李美芬身后，因捕猎野猪，除去刘若之外，其余两名年轻人各手持锋利的镰刀。相比之下，李美芬却是空手。 然而，在苏晚晚看来，她并没有显现出丝毫恐惧的神情。 “不肯告诉我是？你的面貌我已然铭记，除蓝莹你之外，我还有这些家伙的形象。虽然我不清楚他们的名字，但试想，如果我去村长那里告发你们私自上山打猎，搞投机取巧之事，你想他会否召集年轻人来让我指认？” 李美芬越说嗓门越高，脸上得意之色昭然若揭。 远处窥探的苏晚晚感受到了一丝潜在的危机感。难怪在路上许言警告过她要谨防安全问题，她是漏掉了一个重要线索。 既然上山打猎，蓝莹他们必然会携带有猎杀器具。对于野兽它们可以致命，对人类同样是利器！ 于是，她低声向身边的许言询问：“李美芬会不会遇到危险？” 心中没底的她原只求利用李美芬提前获知动态，没想到后果竟涉及她的安危。 即便心中并未多待见李美芬，但如果得知这种潜在风险，或许就不会轻举妄动。 “放心，我一直都在，不会让事态扩大。”许言悄悄抓紧苏晚晚冰凉的手，虽声音不高，但却给予她强烈的安心感。 “你们不过是作为交换来的青年，自己村上的事做不好吗？非得搅进我们的事情里头？没有人教过你们要少管闲事吗？”身后一名青年插话道，并在言罢挥了挥手里的镰刀。 “你以为我真怕那玩意儿？有种你就把它亮出来，否则你的嚣张算什么！”李美芬内心毫不动摇，对于蓝莹所谓的‘唬人功夫’早有了解，后面那几个明显是蓝莹的手下。 第173章 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伴随着几阵刺耳的微风吹过，手持镰刀的年轻人神色坚定地盯着前面的蓝莹。 然而蓝莹的脸庞突然变得复杂，她直视着李美芬，“既然如此，你说得好像你心里从一开始就有所疑惑了。” 李美芬点了点头：“你那么爱出风头，花大价钱买奢侈品，天天村庄里打扮得花枝招展，难免让人怀疑你的动机。看你们人这么多了，是结帮结伙来的？我问，这么多人一个月打猎，能挣多少？”李美芬沉着声提问。 沉默良久，蓝莹缓缓阖上眼：“说说看，你想要怎么做？” 之前，李美芬根本没想过会查出这么让人震惊的隐情。过去她只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关于地下交易，而现在眼前的现实却令她短暂愣神。 要知道，这些人的真实收入并不透明。 “一百块。”李美芬忽然说出一个数字，一旁屏息倾听的苏晚晚也为之惊叹。 这个金额已经接近半条鲜活猪肉的成本，尽管她们制作的卤肉可能会卖得更高，但一百块对他们而言仍是巨额。 仅仅凭借蓝莹和她那些人的表现，猎杀野猪然后做卤肉分赃，每个人拿到的平均报酬不会太高。 李美芬这一句话，可能代表了好几个月某个人的辛苦收入。 “明白你在说什么？”蓝莹眼神微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少了吗？那就二百，再多我还不愿意给呢。” “你是不是疯了？”蓝莹攥紧了镰刀，“二十块，一分钱都不多！” 这已经是她认为可以接受的最大封口费了。 “只是二十块，对你们这群倒腾的人来说恐怕还不够填牙缝，就这样打发走？在我眼中，我就不值这个价吗？”每月工资已近二十元的李美芬直言。 蓝莹背后的那个年轻人语气沉稳，显然并不畏惧李美芬的威胁，“大姐，别理会这种人！对付她必须强硬，今天给二十，下次她就要更多，她总有借口！” 身后的年轻人言语中透露出老练，仿佛对这类情况司空见惯。前方的蓝莹狠狠磨了一下牙关。 这已经是她初次涉足生意，虽然她曾在心中无数次设想可能遇到的各种困境和应变方法，但现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尽管如此，李美芬毕竟是来自交换计划的年轻人，离此地的日子也不遥远。 返回她的村庄，则是一道真正的危机之源。 此刻身处百花村，至少她们还有些制约力，但万一她将村民们举报出去，如果这些被揭开的事情被查证…… 耳边，刘若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影响，仿佛一抹催化剂，打破了寂静：“我觉得五十块实在太不公平了。” 声音虽轻，却如同一记重锤。 她可以给出两种选择：要么拿着二十块，装作从未察觉任何事，乖乖地按原计划行事；或者……蓝莹手中的镰刀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仿佛在发出警告。 李美芬笑了，笑容中带着轻蔑，“吓唬我？就怕你们没有这样的能耐！两百块，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会立刻让大家知道你们背地里的秘密！” 蓝莹的话成功挑起了李美的怒火，她反而挺身逼近，眼中无畏。蓝莹似乎并不阻止这一幕，那个低沉嗓音的青年立刻紧握镰刀，敏捷地冲了过来。 可能并未意识到对手的决心，李美芬被惊得一时腿软。稍后才回过神，她来不及尖叫便向山下飞奔而逃。 青年挥动的镰刀早预料到这一动作，速度之快，眨眼间就封住了李美芬的去路。她能感到镰刀即将临身带来的痛楚。 就在生死关头，苏晚晚的眼眸瞬间聚焦，一个更快的身影冲上前，精准地从少年手中夺走镰刀，“砰”地掷在地上。而那青年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控制住，双手已被扭到背后，并制服在地。 躺在一旁早已因无力而摔倒的李美芬，此刻清醒看到许言压住少年，同时苏晚晚亦缓缓走出藏身之地。蓝莹则惊骇地慢慢接近，语带颤抖：“刚刚……如果许言不来……你真要动手了吗？” 苏晚晚走过蓝莹身边时，目光在她的双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恐惧——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惧怕？ 他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来了这么多人吗。“被许言按在地上挣扎的年轻人试了两次便意识到无法反抗，最终放弃在原地不动。 “当然不会是假的，你觉得做了这些勾当后，还能像过去那样和村里人平易近人？你是否明白人心的嫉妒有多么恐怖？” 被按住的青年人仿佛有了感悟，突然露出开朗的微笑，道：“对于这样被欲望驱使的人，我们需要给他刻骨铭心的记忆，让他们日后一想起勒索行为就会想起受到的教训，如此方能让他们永远不敢再犯。” 听了地面青年的话，蓝莹当场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她原本的认知。苏晚晚并未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节，以为蓝莹会是这个小型团体的领导者，现在看起来事情似乎更为错综复杂。 不过细细想来，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尽管蓝莹性情不讨喜，但她肯定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她肯定不愿意允许自己管理下的任何人去对别人无故攻击甚至杀害。 “嗯，研究得挺深入嘛。”苏晚晚冷冷道：“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对苏晚晚的问题，地上的年轻人沉默了很久没回应，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是主动说还是由我们动手问出口呢?“苏晚晚一边说着，一边拾起扔在一旁的镰刀。虽然没有勇气真动手，但以这种方式施加压力也许有效。 苏晚晚拿起镰刀的行为让蓝莹深恐先前的画面会重演，她连忙上前几步防止局面恶化，却又不敢离得太近，停在一个尴尬的距离处。 “别别别，先把镰刀放下，我们好好谈……他主要是为了伙房……猎狩一些野味。”蓝莹紧张得说话都不顺溜。 “嗯。”苏晚晚思索着点了点头。 这就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虽然一起经营烧肉生意，但实际上打猎的事由其他几个专门去打猎的年轻人来做，他们在捕获到野猪后给你们。” 第174章 没有任何压倒的气势 苏晚晚会推断出这些事让蓝莹立刻双腿无力，就连身后的小刘也无法支持，一起软倒在地，显然受到了惊吓不小。 而蓝莹背后的另一位年轻男子虽然面部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却随意地将镰刀扔到一旁。 “是……是的。”他知道无法继续掩盖，声音中充满了失落和无奈。 在得知所有秘密曝光后再掩饰也没有意义后，蓝莹彻底放弃了抵抗。这时，苏晚晚将目光转向她身后，那个依然保持得相当笔直的男子：“你也是如此，只为村子的伙房猎物吗？” 来到村里时，苏晚晚就已经发现伙房偶尔会为自己准备特别的伙食。那么，提供这些额外食物的人自然就得上山捕猎了。 对方没有直接否认，也没有答复苏晚晚的问题。 然而，看苏晚晚的态度，她并没有兴趣验证那个家伙。这家伙与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分别，就连他们手上握的镰刀都同样是色泽黯淡的把手。 “现在可以说说关于村里食堂的事情了吗？还有，除了你们几个和食堂之外，还有别的百花村村民私下里也在经营这买卖吗？” 李美芬好不容易从地上站了起来，但脸色还是处在震惊中，凝视苏晚晚许久，而后如傻子般回头看向被许言制伏的年轻人。 “别看了，上次我不是问过你有关私下做投机生意的事吗？现在看到实际情况了？”苏晚晚趁着间隙，暗沉地看着李美芬一眼，旋即将目光投向了蓝莹。 在这个群体中，蓝莹和身边的刘若看起来显得尤为纯真。 看来刘若只是被迫牵涉其中，她还只是个孩子母亲的模样。 这个问题现在必须询问蓝莹：“村子中其他人会不会做这个，我不知道……那个……我们只是自用，可能有些多余的会拿出来卖……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只熟悉壮壮和柱柱两人。” 蓝莹嘴里的“壮壮”和“柱柱”，大概就是那两个手持相似刀柄的青年男子。 “你们这样有多久了？”终于，控制住一个年轻人的许言冷漠地问道，他脚下的人仍旧保持着沉默。 倒是蓝莹主动回答了，她的表情透出绝望之后的迎合：“时间并不久，其实就是前几个月的事……我们并没有赚太多……对不起，求求你们别泄露……只要你们不……我就可以……” 蓝莹的声音逐渐减弱，透出一丝不甘。 尽管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赚的钱也应该不止几十块钱了。面临危险时，她竟然还想靠着钱来解决问题。 “晚晚，你怎么打算处理这件事？”完成了他想要了解的问题后，许言看着地面无言的男人，环视众人，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地问道。 既然村子食堂利用这些人的手法是为了特殊供应自己的资源，那村支书也可能卷入其中。 “很有可能存在这样的勾结。”苏晚晚悄悄地说出她的观察结果。 “将她们送给村支书或村长那边，意义不大了。” 苏晚晚伸手提起软瘫在地的蓝莹，说道：“就照李美芬刚才出的价，二百块钱，不能少。我会保密你们的事，就像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这时的李美芬恢复了些神智，听到苏晚晚坚定的话语，眼睛略显惊愕但却一声未发。 “这……”蓝莹表情立刻从悲伤哀求转变为痛苦的表情。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到村委会投诉，毕竟关于这个营生他们一无所知。至于日后他们是否会让咱们继续或者怎样处理我们，就看造化了。”苏晚晚轻声说，没有任何压倒的气势。 站在旁边的刘若已感压力如山，连支撑着坐直的上半身都瘫倒在地面。 “我……我刚结婚没多久……从没真正过上好日子……一旦真的遭受处分怎么办？”她终于认输般地闭了眼，缓缓地说：“两千就算了。” 苏晚晚甚至能听到蓝莹牙关紧咬的响声。 “好的，两百就两百。”她说得坚定无比。 “那么，时间差不多该准备晚餐了。记住今晚要准备好两百块钱，明天如果我没有收到，就把你们私下做卤肉的地点公开出去。”许言松开手下的年轻人，提醒道。 一边，蓝莹抹去眼角泪水，擤了擤鼻涕，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怎么……怎么发现了我们？” 她以为伪装得足够隐蔽。 “难道你以为大家都瞎了吗？每天你都偷偷从诊所消失，谁不会有所怀疑呢？”苏晚晚冷冷哼笑，看着众人先走，她在远处悄悄跟随。 走在末尾的许言收起他的三把镰刀，默默监视那两个年轻人的动静，直到走到山口，才小心翼翼归还给他们部分农具。 “有些责任你们可以承担，有些却不该，希望你们自己能理智判断。真出事了，别怨我没提醒过你们。” 他说完这席话，拿着镰刀的年轻人们沉默不语，特别是那低音嗓的年轻人凝视许言的脸，仿佛看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强大。 “我错了……您……之前保证的事应该没有虚假？”尽管如此，蓝莹仍有些不放心。 “当我看到你兑现承诺，所说的一切便是真实的。”回到卫生所门口，苏晚晚率先走入其中。 走进卫生所有两个伤员依然沉睡，打鼾声震耳。李美芬立刻跟进问题：“明明知情却不告诉我她们在做什么？” 刚获援的手脚还在打战的李美芬询问，话语中对苏晚晚并未过多责难。她意识到自己也存在问题，加上刚刚受到的惊吓，吸了口气试图反驳，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开口，犹豫一会儿坐在了边角处的椅子上。 同在门口的蓝莹面色更加阴郁，一路低头不语，或许是因为心疼那被索走的钱，也可能在琢磨方才的事情。 整间诊所除了两个伤患偶尔的呼噜声外，静得仿佛能够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苏晚晚仔细回味着刚才的点滴经历。 尽管她清楚村中的厨房常会有肉类来源，很可能源自猎杀的野生动物，但她没想到这里竟能私下聘请两位专业的猎人，对她而言简直是出人意料。 这两个青年显然是经验丰富、技艺娴熟的猎手。 第175章 背脊发凉 李美丽甫一到场，就有成员挑衅扬言要让她记取教诲，接下来的另一位青年甚至还挥舞着镰刀冲上去…… 难以揣测如果许言没有突然冒现，李美丽可能会面临何种境地。 顺着这种担忧思绪深掘，苏晚晚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若李美丽被他们中的某人镰刀所伤，显然需来诊所求诊。 一旦来到这里，她的遭遇无疑会被村里人知晓。 但是，如果这对青年不是第一次作祟，那么此前遭逢他们祸端但尚能隐秘知情者，如今又该如何呢？ 苏晚晚等人来到百花村已将近十天，却仍无任何打猎传言流出，表明那两个人身后一定有所隐藏，可能是某些有力的保护或组织力量，导致即使有人目睹他们的行为，也不敢张扬。 整个下午在无声中度过。将近傍晚时分，冯祥和领着两名同样穿着袖章标志的熟识青年走进来。 “今天我与村长沟通过你的岗位分配情况，他的决定是对的：你之前的劳动确实较多，难免劳累，那就先在诊所工作，薪酬按诊所的标准计算。” 准确意识到自己的薪酬与苏晚晚他们之间存在的差距，李美丽的表情骤然凝重。 不过细想起来，这几位需要照顾的伤员与她并无关联。 当初苏晚晚挺身相救时，除了置身事外看戏，几乎未插手任何事情。 现在能在诊所有个职务全赖冯祥和的斡旋。若因薪资计较起来，实则让这位队长太过为难。 “好的，冯副队长辛苦了。”李美芬迟疑片刻后，带着甜美的笑意回答。 冯祥和始料未及这位向来言语率真、少有温婉气息的女子也能柔声道谢，他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略感尴尬地说：“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下班了。”说着，苏晚晚忽地离开座位，开始整理随身用品。 听闻这话，蓝荧立刻动作敏捷地起身，把已然打包整齐的饭盒搭在肩头，径直冲出院外，毫不理会屋中还有冯祥和。 因为她心中有着更为紧迫的重要使命。 苏晚晚曾允诺，只要她今晚能够凑足两百元，这件事情便会彻底平息。此刻，她急需设法筹集这笔现金。 自从涉足生意以来，她确实不止赚到这两百元，但她的一切私人物品和化妆品皆由真实的金钱换取，所以要她一次性拿出来，无疑是对她的一个严峻考验。 原打算白天找帮厨青年合作打猎的年轻人一直帮忙，这三个月她们将烤肉赚取的部分利润与他们分享。然而，由于苏晚晚等人的一场闹剧，这个计划泡汤。 在走向宿舍的途中，蓝莹脑海里像一团乱麻般思考。同一时间，在卫生室，整理好私物的李美芬站在门口等待即将出来的苏晚晚。 “不用特意等着我，你自己先回去。”苏晚晚很快就说出口。 李美芬点点头，顺便扫了一眼还未整理物品的许言，便离开了卫生室。跟在她身后一同出去的，除了冯祥和，还有两个青年。 走在李美芬一侧，冯祥和有点犹豫地提到，“我要去女知青宿舍，顺道经过。” “刚才支书不是安排我们去那边看资料吗？我们可以先过去了。”两名胸前佩戴袖章的青年适时插话。 “行，去，没问题。“冯祥和立即表示赞同。他知道他们是想给这对相处提供独处时间。 伴随着两人步伐渐行渐远，李美芬微侧过脸，确认后面确实没有人跟着，她才缓缓吐了口气。 走在返回女知青宿舍的路上，冯祥和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在卫生所今天还好吗？没受什么欺负？” “没受欺负，工作也不算忙。” 若非下午的事情发生，李美芬这一天过得尚算开心。可惜下午的事给了她巨大冲击，至今让她心中震撼。从苏晚晚和许言处理事情的手法老练来看，她们似乎早知晓蓝莹的事情，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们是否见识过更广的世间万象。 以前李美芬只耳闻这些交易之事，现在亲眼目睹却吓得愣住，他们与苏晚晚他们显然不是同一等级的镇定。 让她最为惊悚的是一把镰刀冲向她的那个青年，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那人不是听蓝莹的使唤，可即使是为她工作，那种不顾后果的行为也是远远超乎她合理预期的界限。他们……他们还有别的能耐？ 沉默许久后，李美芬突然转过头开口：“我有件事想问你。” “尽管问，对于村子里青年的劳动力安排，我知道得大致清楚。“富裕心思寻找新话题的冯祥和没料到李美芬会如此积极地对话，他满心喜悦地笑了起来，甚至还显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村子中总有那样的闲散少壮劳动力，平时不参与劳动，却搞其他私活的人？“对自己在冯祥和心中的重要性心知肚明的李美芬直接切入主题。 冯祥和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我主要管理青年们的劳动分配，他们不工作时的情况我就无从知晓了。“ 李美芬默默点头，未再多言。其实也难怪，大家一致评述冯祥和不善交谈、社交不佳，他冷峻的表情让人猜测不清其内心世界，导致村民与他少有交流。 冯祥和考虑到他们相处时间仅剩半月，甚至可能提前返回，他剩下的日子可能只有三到四天能够见到李美芬。在如此有限的时间里，遇见的机会更是寥寥，因为他负责全村青少年的劳动任务，并非专司诊所事务。 更重要的是，诊所并非其管辖领域，经常直往那里找李美芬也不合适。冯祥和决定换个问题：“那个……你平常……常常……写信吗？” 他知道这个问题有些突兀，话语间难免断续，声音逐渐减小。 “冯副队长想要多一点的交往机会吗？”李美芬边走边理解他的含蓄。 如果在几天后苏晚晚一行离去，他就很难再次见到李美芬。也许自此以后，再见无期。倘若想要继续通信，除了依赖村里的邮政站，别无选择。他们每个村落都设有邮政站，邮件传递只需几天，往返信件也只多出一周左右的时光。 “冯副队长如果有此心愿，我很乐意收到来自你的信。“ 第176章 过于守旧 自从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冯祥和为自己的那些话辩护之后，李美芬心中某一处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特别是今天早上她回到宿舍，再次面对冯祥和的言论，更加强了她的这种感觉。因此，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思考她与冯祥和之间的关系。 相比许言的潇洒神秘，冯祥和明显不如人家，首先是生来一张冷漠无情的死人脸孔，举止呆板严谨，使人有种他年纪轻但行事过于守旧的感觉。 更严重的是，他的未来似乎被局限于村庄之内，难以达到像许言那种散发出令人敬畏气质的地步。 尽管李美芬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标是在完成知青阶段后重返城市。 而从百花村村民口中得知，冯祥和是直接在村子里脱莹而出，成为一名生产队干部，这意味着他极有可能留在村里度过余生。 这样一来，他们两个显然不搭调。 可是尽管如此，李美芬还是没有拒绝对冯祥和的要求，轻声告知了他寄信的地址。李美芬和蓝莹离去后，苏晚晚坐下来，在一旁放置好整理好的便当和水壶。 原本陪伴在侧的许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迹。 午后的两位受伤者已然醒来并起身，其中一个望着冯祥和追逐李美芬的身影笑了声：“我看冯副队长分明对那女孩有兴趣，上回他就流露出好感来了。” 苏晚晚随意回应道：“呵，这都被你们察觉到了？” 对方接着道：“嗯，不说冯副队长，就是刚才出门的那个许言，我觉得他对你也有意思哦。你自己没觉察到吗？这里休息的日子，对我们年轻人们来说太奢侈了，除了充足睡眠，闲暇时间里也开始留意周围新鲜的事和传言。” “什么？”没想到话题转得如此迅速，瞬间从冯副队长转移到自己身上，苏晚晚脸颊微微泛红。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不出他对你的目光有多么不一样，与看待别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感觉。我认为冯副队长对那位姓李的青年只是单纯的喜欢。相比之下，许言对你的感觉，我觉得用‘爱’来形容更贴切！” 反正躺着休息也不会干其他事，加上一会儿苏晚晚也打算离开，两人在这个话题上达成了默契，另一人跟着坚定地点点头：“像你们这些小姑娘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不会错的。不如自己去问问看他怎么说。” 这话让苏晚晚的脸红了个透，急忙拿起饭盒和袋子背在肩头：“我不说了，我去准备下班。” 从那次争论过后，林雅心总觉得自己和陈皓之间有了某种无法名状的别扭感。特别是陈皓那晚回到宿舍，说出那些似乎有所隐含的话后，这份别扭感仿佛被强化了无数倍。 她用一整个上午思考这对她的影响。 相对于王晨曦那股难以琢磨的魅力与独特，陈皓的朴实和内敛简直判若两人：冰冷的眼神，一丝不苟的言行举止，让旁人觉得他的青年形象底下隐藏了传统的一面。再者，他似乎已经预定了未来的轨迹，局限在一个小小的乡镇里。和有着鲜明不可触及气质的王晨曦简直是天差地别。 即使她完成乡村经历后将归还城市生活，而听到的是陈皓可能作为基层干部长期留驻村庄的信息。这样一看，两者间显然难以产生火花。 然而，令所有人诧异的是，当林雅心并未果断推拒，反而低声给了陈皓她的联系方式。随着陈皓和林雅心以及肖玲离席，王晨曦这时坐在了空位，把整理 苏晚晚在两名伤员似笑非笑的目送下，离开了诊所，迎着微凉的风，将自己的大衣裹得更紧，缓步朝着女知青们的宿舍行进。 由于冯祥和的存在，她在下班前故意给出暗示让其他人提前离开，为李美芬和冯祥和独处创造机会。 现在她猜测他们很可能正向宿舍走来，她加快脚步返回，很有可能在路上撞见并肩行走的两人。 原计划是她在卫生所多逗留，至少等到冯祥和和李美芬说完想说的话，等他们走得差不多时再回去。但显然，伤员们并不给她这个时间。 继续待在诊所听下去，苏晚晚怕自己的老脸都要发烫。 慢慢地在街路上行进，她裹紧了外套，轻轻地深吸一口气。即使夜色渐临时天气变得有些冷意且风势会加剧，但她知道如果贸然出现在李美芬与冯祥和前方，似乎并不合适。基于直觉感受，她相信冯祥和与李美芬间有着潜在的情感，只是未公开承认而已。 她留意到了前两天李美芬借劳动之际向许言展露心意的一切动态。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像许言这样的优质男性无疑是难得的宝贵资源。 他们村子里有这样的年轻人实属罕见，李美芬能够与他成为同伴，自然会渴望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这是因为李美芬觉得许言肯定是很有钱的。 在这个时代，物质生活贫瘠，金钱意味着很多，拥有就意味着保障与富饶。 以前钟卿卿就是一个例子，只是天天帮许家做饭，每天就能从许言手中换取两块钱，一个月就有六十大洋，这对于辛苦工作的村民而言并非短期可得的数额。 对于村庄的女青年来说，尽管村民们私下对许言颇多非议，但仍掩饰不住对那两辆车的觊觎，即使是具体价格未知，这车已成为众人向往的焦点。 村里每个人都对这个话题持态度，大多数人因为与村民们交往复杂且许家过去日子也不宽裕，当许言发达后难免会引发嫉妒乃至诋毁，人们难以接纳身边的人突然跃升社会阶层。 而另一批人的目的很直白，特别是如钟卿卿这样的年轻女性，更是希望能紧紧抓住这个机会。相比村里那些虚荣且嫉妒的人，钟卿卿的行为显得更为真诚。 然而苏晚晚不由得思索，对于他们来说，接近许言到底是好是坏呢？她能看到许言对这些人过分热情并不感兴趣的样子，注意到李美芬转变对许言态度的速度出奇地快。苏晚晚虽然不算与许言有多亲密的关系，至多也只是合作伙伴，本不该干涉其他人对他感情的态度。 第177章 委托别人转述 但是，见到冯祥和那么关注李美芬，苏晚晚身为旁观者，目睹李美芬一心讨好许言，全然无视了冯祥和的存在，心中的悲凉油然而生。她真的很希望这样可能产生美满恋情的一对，不会就这样擦肩而过。 “这么大的风，如果你不想现在回宿舍，可以去那边的小屋避一下。”耳边风声呼啸，边走边思考问题的苏晚晚突然听见许言这样说。 “刚刚你去哪里了？”想到刚才匆忙离开诊所的理由，还有那两名受伤者的话语，苏晚晚下意识地撒娇询问。 假如刚才许言没离开，她就不用在外面受冷了。 “嗯，有个女青年过来找我聊天。”一边牵着苏晚晚走进旁边废弃的仓库，许言边走边解释。 “啊？”听到这个信息，苏晚晚的惊讶似乎超过了其他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许言提及这样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刚才有人在诊所外面想拉你谈话，这个人是个他们村的年轻女子？”紧随在许言身后，走到一个废弃仓库门口，苏晚晚依着墙挡风。 “我认得这位年轻女子？”就连苏晚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她提出这个问题时语速加快，略带焦虑与不安。 而一旁的许言观察敏锐，洞察她的每一个反应。 “对，就是以前为我们分配工作的小队长。”许言诚实地答道。 “原来如此，是她……也难怪，毕竟之前你也找了她交流。想认识你也确实很合理。”一想到那个为他们安排任务的小队长，苏晚晚心中的好感并未提升，甚至还隐约好奇那位小队长想找许言说什么。 “她找我并不是因为她想了解我，而是我委托别人转述，她才有空找上门。”许言补充道。 闻言，苏晚晚面色微微一沉，眼中的惊异渐现：“我不会听错？” 难道……许言竟然对我这类有所偏好？ 苏晚晚努力回想起那位皮肤黝黑，略显憔悴的小队长，眼中悄然眯起了半边。 尽管不清楚小队长确切的年龄，但从他的面部特征推测，他也应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了，难道许言对这类人有兴趣…… “想什么呢？”许言不失时机地打断了苏晚晚漫无边际的遐思。 “没没有什么。”苏晚晚声音微颤，转而注视窗外。 “在这个村里，我认识的人不多，恰好我和那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因此我才让人帮忙问问这个村落食堂的问题。” 看着苏晚晚情绪变换之快的脸庞，许言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补充澄清以免误解。 “就是这么回事。”苏晚晚虽然没有明说，两人间的默契使他们不约而同地微微垂下眼睑。 “那么她给你提供了些有用的信息吗？我猜测……以她的职位，恐怕也不会掌握太多信息。” 作为仅负责为年轻女性分配生产任务的小队长，连像她这样的人都能得到特殊照顾，能吃到食堂的食物，那么这个村子的状况可不太寻常了。 “确实如你所料，她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就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把她打发走了。”许言附和道。 苏晚晚会意地继续问道：“那除了这位队长外，你是否还有村里其他年轻人的熟识？”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关切。 “我没和其他女生有过交集。” 在废弃工厂与许言躲了风后，感觉时间差不多，苏晚晚离开与他分手，快步回到住处。 “回去的路上，我向副队长冯先生提及了，他提到村里的态度似乎认为我们会很快离开，所以暂时不会有宿舍调动。” 刚看到苏晚晚进门，李美芬一脸变幻莫测。 “你觉得你的副队长关系如何？”她忍不住提问。 对于这种反应，苏晚晚早有心理准备。 若真的有心给他们更换宿舍，村里不会到现在都没任何行动。 事件之后继续保持沉默只有一种原因：不愿多事，姑且让她们共住几天。 对她而言，和宿舍成员之间的关系没有大的矛盾。 “至于你与冯副队长，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我相信蓝莹心中已有判断。至于李美芬，她明显还沉浸在震惊中未完全恢复。我们接下来应该能平静地度过剩下的时间。”说完这话，她进入房间，倒了一大壶热水温暖身子，随后走回门口。 在这百花村待了快十天，刚开始几天因为村里领导刻意设难，她和李美芬在劳动生产上承受了许多苦楚。后来因一次意外救援，工作强度有所减轻，让她稍感轻松。 不过失去的同时，也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静心回想起来，苏晚晚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这百花村的际遇，她根本无法想象有那么多人会在背后借着这里的资源发家致富。 甚至连她曾经思考过的一些想法，似乎已有他人付诸实践了。 等交换活动结束后回到各自的村庄，苏晚晚琢磨着应该与许言详谈他们的商机规划。因为再过几年，合作社将不复存在，两人需要早做打算以应对未来。 这时，她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许多关于许言与众不同的细节。自始至终以来，他所展现的神秘面纱甚至超过了她所留给他的谜团。 尽管苏晚晚曾多次有意开口，但却不知道该提出何种问题才能不引起尴尬。每一次的疑问都在心里默默收住，未说出口。 “怎么，我们和队长副手的关系怎么了，让你忍不住这么直接询问？”对于苏晚晚如此直接的问题，李美芬原本略显黯淡的脸色骤然变了味道。 凝视几秒钟后，苏晚晚才察觉她的脸蛋居然微泛红晕。 “我们不是一起走回去的嘛，既然屋里没人听见，不如告诉我你的心事。”宿舍门前站立，苏晚晚调整呼吸接着说道，身后是紧闭的门，距离卧室还有一段距离。 “其实不像你想的那般复杂，我只是和副队长寻常地闲聊罢了。”被苏晚晚提及，李美芬疑惑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辩解。 “队长副手给人的感觉十分可靠和勤劳，有责任感，并不像某些人那样工于心计。”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苏晚晚忽然有种对家乡和母亲赵英的想念。 第178章 谁都不言语 她生怕自己在百花村那段日子太辛苦的情景传回家中，让她担忧不已。也猜不定，所有在百花村的情况是否会向自己的村上报备？ 要是爸爸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即便他不会跟妈妈提及，心里也不会轻松。 “那么，你的意图是什么？你觉得我在隐瞒你，蓝莹他们偷偷做投机生意的事我知道却不告知你。你现在又来安排我和副队长的事，又图谋着什么呢？你莫非认为只要赶走我就等于征服了许言吗？”李美芬皱眉问道，嗓音刻意压低，流露出戒备之意。 听到这些，苏晚晚表情未动，心中却无奈。看来李美芬平时的小机灵多用在了猜测和怀疑上。 “我只希望你能避开不关注你的人，不要耽误了你真正属于的幸福。”沉默一阵，苏晚晚淡淡开口道。 这句话仿佛给了李美芬当头一击，脸色微微错愕。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苏晚晚竟会这样回应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甚至有些失态：“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借口？只是队长冯平时比较关心我，你就把这些想得那么离谱？”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苏晚晚不再言语。 屋内，已拼凑到两百元的蓝莹，一手拿着厚厚一叠纸钞，低头与王娥面对面，反复地数个不停。 “下午的情势真的那么危急吗？”两人交替着数钱的同时，王娥小声询问。 由于一整天都没闲暇，王娥错过了蓝莹他们的集体行动，对她下午的情况都是间接知晓的。 “还能怎么办？仔细点数钱，别出错……” 那次事件令蓝莹体验到了难以言表的恐惧，于是，她决定暂且放弃贩卖烧卤食品的计划。 “如果再有个‘李美芬’出现并紧跟着我们，那下回许言不在，被人抓到了的人，是不是就应该认命了呢？”曾经她一直认为，作为生意的决策者，其他人应当唯命是从。然而，她没料到，那位打猎援手其实才是最隐秘的存在。 有时蓝莹反应不够迅速，但从事后总会反思清楚。她不愿承担这份可能存在的风险。 “你听好了，许言并不只对你一个人感兴趣，你看过了他的车和钱财，富裕之人身旁不会缺少钟卿卿或像你这样的人，等厌倦你了，自然会换下一个对象。别自欺欺人，没了我你也不是唯一。”不知触动了苏晚晚什么神经，李美芬像开机关枪一样不断抱怨，强调她与许言之间根本匹配不到一块。 苏晚晚却并未动怒，反而笑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不配呢？”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李美芬后，她明白对方讲不通，安静地转过身，回到了还在炉火上的房间。 炉子正靠着炕头，连接着底部的管子，使她坐定在炕沿时感受到一阵暖意。 “这两百块钱……就给你。” 看到苏晚晚进屋，一直在数钱超过十遍的蓝莹迅速地把一捆有点起皱的钞票递向她。 “如约行事，我交了这两百块，就不会再生事端了。”虽已付出二百，说话时蓝莹依然无法抬起眼，强势的态度已荡然无存，经过那个下午后，苏晚晚自然而然成为宿舍里最受尊重的一员。 “嗯，我收下了。”淡淡答了一句，苏晚晚握住了那些钱，心中算计起了总共的数目。 苏晚晚明白蓝莹被下午的事情吓得够呛，料想她也不敢在此捆钞行为中捣鬼，于是懒得一一数数，随手收起便塞入腰间口袋。 “这样……大家都亲眼所见，这些钞票现在已在你手中，你不许耍赖。回去你的村子后，也请你切勿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李美芬心里仍然有所顾虑，目光不敢直视苏晚晚，身体又舍不得移开。 “你安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照做。”苏晚晚斜视了她一眼，转身到灶边烘着火堆取暖。 旁边王娥和李美芬还想要说话，却发现苏晚晚没有留出一点回应她们的空间，王娥尤其对事前详情不明晰，不知如何启齿询问。 一时间陷入略显尴尬的沉静，寝室的人各自上铺歇息，谁都不言语。 次日早晨天气晴朗，苏晚晚起床后神清气爽。王娥原应早早起床预备卤汁的，此时还慵懒地倚着炕边，微微睁开双眼看着苏晚晚。 想来蓝莹已通知不用再做这件事，即便按过去的规律她已经醒来了，却依旧未有所行动。 苏晚晚并未回应王娥的眼神，置身在嘈杂的鼾声中，从容起床清洗、梳洗，从炉边的罐子里拿出一把面条，扔进烧开的大锅里。 青年人群多在匆匆忙忙吃早饭之后开始一天的工作，有些人因起晚或嗜眠而错过早饭时间，他们干脆跳过早饭，直待午饭。 自与百花村的交换以来，苏晚晚通常不吃早餐，直至今天胃部隐隐疼痛才警觉起来，她赶紧给自己泡碗热腾腾的面条，并从宿舍的杂货储物柜找出一块腌菜。 “昨晚那年轻男子猎杀的猎物真的险些误伤了李美芬是吗？”王娥收拾完毕，迟疑一下，无声无息坐在苏晚晚的椅子旁。面汤模糊的视线让她的视线不太清晰。 “不然还能怎样？没看见蓝莹吓成那样？”苏晚晚满足地一口汤，顿时光顾着暖胃，没注意到王娥的眼神疑问。 “嗯。”王娥轻轻颔首，背上自己的饭盒，顺手从提包里拿出一个五谷馒头。 “等等。”眼见王娥准备出门去工作，苏晚晚飞快截住她说：“这个馒头哪来的？” “这是……”王娥不解地摸了下手上冰冷而硬实的馒头。 “在食堂晚餐后，可以向他们申请带几块馒头回去当第二天早饭的。” “你们负责传达情况给所有人的人，就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些事吗？”听到这里，苏晚晚语气略带惊讶。 望着王娥真挚的眼神，苏晚晚突然笑了起来：“你真的认为那个给我们分配艰巨任务的生产队，会毫无保留地分享这些信息给我们？” “我要走了，时间不多了。”王娥迅速离开了宿舍，屋里的蓝莹和李美芬也在渐渐清醒过来。 在村里的卫生所上班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当别人都去生产队劳作时，她们还能悠然地多躺一会儿床铺。 第179章 痛揍你一顿 默默地收好餐具，等屋里两位还在朦胧欲睡之际，苏晚晚会独自拿着东西前往诊所。 随着苏晚晚的离开，原本相对冷静的蓝莹突然变得火爆起来。 “瞪啥瞪？你还嫌自己昨天闯的乱子还不够大吗？“李美芬刚刚擦拭有点模糊的双眼，便捕捉到蓝莹眼中不怀好意的目光。 “反正到最后还得拿出两百块钱了事，昨天就该让他们痛揍你一顿，省得长不成记性。“蓝莹气得咬牙切齿，说出的话都还心疼那两百块钱。 她明白，卖猪头肉虽赚些，但利润要分成给其他人，那一二百块是她找刘若和王娥凑的，虽无需偿还，但这笔钱几乎掏空了她的辛苦所得。 目前几乎是一穷二白，如果没有了这门买卖，她的生活就只能依靠卫校那点固定薪水。别说品牌护肤品，就连日常饭食都会成问题。面对这样暗淡的前景，她难以不对李美芬发作。毕竟除了李美芬，其他人她不敢轻易开火。 “告诉你，要是我真的出什么事，两千块钱可解决不了，你还得多谢许言哥及时出手相救，否则你就不会这么得意了。”李美芬一边回应，一边发出轻蔑的哼声。 “大清早的你们在嘀咕些什么呀？”门外，冯祥和那响亮的声音飘来。 宿舍里的两人皆是一惊。 冯祥和这两天早上竟然两次来访她们寝室了。 蓝莹的面色立刻更显晦暗：“副队长冯大清闲，一大早跑到我们宿舍是何道理？” 说完这句对门外的答复后，她将如利剑的目光再次转向李美芬，嗓音低沉：“来看你的狐狸精。” 清楚地知道无望，趁着穿衣的时机，刚说完这话的蓝莹赶紧跳下床。李美芬要动手也得先把衣物穿戴整齐。 “你说我是狐狸精？“在气愤下，李美芬脑筋忽然灵光一闪，提高了嗓音。 正站在门外的冯祥和顿时便听见了李美芬的这话，眉头瞬间一凝—— “蓝莹，我告诉你，你这张嘴是时候该管管了，你要是再这么说话！这么羞辱别人，迟早有一天得出事出在你这张嘴上！” 明白李美芬拔高声音反问自己就是为了让门外的冯祥和听见，蓝莹在心里暗暗的又骂了两声，赌气似的拎着自己的饭盒就冲出了门。 在门口成功的被冯祥和拦了下来。 “你给我解释解释，刚才你为什么要骂人家是婊子？解释不清的话，就跟我去村长办公室那说。”冯祥和严肃着一张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冯副队长听见什么了？什么婊子呀？我怎么没听着呢？” 站在冯祥和面前，蓝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在她身后，迅速穿好衣裳的李美芬也走了出来，由于充分休息了一个晚上，李美芬憔悴的脸色明显有所改善，甚至脸颊上还出现了些许的红润。 “那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这被你骂的人还记得真真的呢。”边往门口走，李美芬边斜了蓝莹一眼，“吉祥哥这么早过来是找我吗？” “哎呦，这是什么称呼呀？都变成吉祥哥了？”李美芬这个称呼，让蓝莹瞬间全身发麻，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甚至又尖锐了几分： “之前我好像听你管许言也叫许言哥，是不是在你那儿所有男青年都可以叫哥哥呀？是不是跟你们一起来交换的那个白芦苇，你也要叫白哥哥呀？” 没料到蓝莹突然提这一茬，李美芬脸色尴尬了一瞬，这才貌似不经意的笑了笑：“我那是真把许言当哥哥，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毕竟和李美芬许言等人接触不长，李美芬这么一说，蓝莹一下子也没有了什么判断力，瞬间便尬在了原地。 “行了，你少说两句。”呵斥了蓝莹一句后，也知道刚才骂人的事情追查不下去，蓝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承认的，冯祥和干脆直接转头看向李美芬，顺便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被他折的四四方方的纸。 “这是你上回交给村长的检讨书。” 看到自己的检讨书，李美芬眉头跳了一下，预感事情不妙。 “你可能之前在村里没写过检讨？” 接过冯祥和给自己递回过来的检讨书，李美芬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的，从前她在自己下放的村里也没受过这么多委屈啊。 也更加没遇到过像蓝莹这么让人痛恨的人。 “我一猜就是，这检讨书村长说写的不够彻底，让我送回来给你重写，我想你应该是没什么写检讨书的经验，所以才让村长觉得你不真诚。”冯祥和说的一脸笑意。 但是对面的李美芬却艰难的抽了抽嘴角。 白芦苇什么水平她还是略微知道一些的，像白芦苇那种水平的人写的检讨书居然都能被村长接收，那凭什么她写的检讨书就要被退回来？ 而且还是当着蓝莹的面！ “笑死个人，连个检讨书都不会写，你说你还能干什么？”被奚落的蓝莹本来一脸的黑暗，一听这话，压抑的神情瞬间变成眉开眼笑。 “我知道了，我会重写的，村长有说多久之前交给他吗？”草草的将自己的检讨书收进口袋里，李美芬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脸色却反映了不少她的真实感受。 肯定是先前她跟蓝莹在宿舍冲突的事情让村长记恨上了她，不然怎么可能会把走个过程的检讨书给退回来了。 应该就是想羞辱为难她一下。 这个村里的所有人，除了冯祥和，都在跟她对着干！ “这个你也拿着，这是我先前找到的几份其他人写过的检讨书，你要是没什么灵感的话就拿着参考一下。”说着，冯祥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了好几张叠的方方块块的纸，一并交给了李美芬。 “检讨书这个也是需要经验积累的，那些常写检讨书的人就很会写，你这种没有犯过错的当然可能写不好，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两天写完了给村长就行。” 亲眼看着李美芬从冯祥和手里接过另外几份有参考性的检讨书，蓝莹笑不出来了。 冯祥和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入微了？ “连写个检讨书都需要别人帮忙的废物。”留下这句话，蓝莹再也受不了心底里涌起的一阵阵委屈，背着饭盒便快速离开。 第180章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这人一直都这样，村里不少人都挺厌恶她的，你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能躲就躲。” 看着蓝莹迅速离开的背影，冯祥和叹了半口气。 “你有没有觉得……她好像对你跟对其他人不太一样。”自从昨天跟冯祥和一起从卫生所走回宿舍，李美芬不知怎的，晚上睡觉之前脑海里想着的居然都是冯祥和的这张脸。 在此之前，她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个人，而今天清晨看到蓝莹出了门，她突然像是被人夺走了什么东西似的，用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也跟着走了出来。 好像生怕蓝莹跟冯祥和说点什么似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冯祥和脸色一顿。 “她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李美芬微微一笑。 “这个……你也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我是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的，如果她挑明了找我说的话，我是一定会跟她把话说清楚的。” 冯祥和稍微想了一下，语气瞬间严肃。 “嗯，那你对什么样的人提得起兴趣？”李美芬顺理成章接下了冯祥和自己起的话茬。 “这个……”冯祥和再次愣住。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洗漱洗漱，等下还得去卫生所上班。”望着冯祥和突然间有些憋红的脸色，李美芬知道他心里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忽然间有些恐惧。 她害怕冯祥和说出那个让她有点不知怎么回应的结果。 “啊……好。”有些迟钝的冯祥和立即答应了下来，目送着李美芬走回宿舍，带上了门，这才慢慢离开。 “副队长，进展怎么样？”不远处，两个戴袖章的青年在一棵树下等了半天，见副队长走来，带着笑意迎了上去。 “啥怎么样？” “副队长咋还装傻呢？当然是你追求那个姓李的交换女青年的进展了呀。”其中一个哈哈一笑，三人并排朝生产队的稻田走去。 “瞎说什么呢，我是过去交代村长交代给我的任务的。” 被身边的青年这样调侃，冯祥和脸色有些木然，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要我说呀，咱们副队长平时就是太木讷了，要是稍微多灵活变通一点，学学那些会说话的青年，估计那女青年已经跟咱们队长在一块儿了。” 另一个戴袖章的青年小声的说道。 “就是呀，她们再有几天就回自己村子去了，副队长要是这个时候再不好好的跟人家熟络熟络，说不定人家就把副队长给忘了呢。” “行了行了，工作时间，净聊这些有的没的！”走在两人前面半个身位的冯祥和咳嗽了两声，有点局促的打断了身后二人的话。 李美芬到达卫生所时，卫生所仅有的两个伤者也走了一个。 “为啥咱们这就剩你一个伤员了？” “他觉得成天在这儿躺着也怪没意思的，不如回生产队干活儿。”另一个懒洋洋躺在病床上的伤者眯着眼睛回答。 李美芬放下自己的饭盒，转头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比她来的更早的蓝莹早已坐回了她自己本来的椅子上。 “怎么没跟冯副队长多聊一会？”见李美芬在凳子上坐稳，椅子上翻看医书的蓝莹突然阴阳怪气。 虽然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卫生所中所有人听得清楚。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着急回来重新写检讨书是？” 正想开口回答蓝莹的李美芬，冷不丁被她后面一句话给说笑了，“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你们先前做出来的卤肉，还打算继续到镇上去卖吗？” 卫生所再次安静了下来，一向不怎么说话的许言突然走到蓝莹边上，特意跟病床上的伤者拉开了距离，防止被听见。 “这个……” 要是按蓝莹的心意，她肯定是极其想把剩下的这几盘卤猪肉都拿到镇上去卖掉的，毕竟今后她们再也不能进山去打野猪，那剩下的这点猪肉就是她们仅能赚到的一点钱了。 可…… 听许言这个态度，显然是不打算让她们把最后几盆卤肉卖掉了。 尽管现在已经是秋天，温度不算高，可卤肉也总不能一直在那屋子的地窖里头放着，再放个一两天，卤肉说不定就全都变质了。 昨晚睡觉时，蓝莹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卤肉的处置方法，可思来想去，因为有苏晚晚等人的存在，她不管选哪条路都是不合适的。 就算她做梦都想把这些卤肉卖出去，也没有机会了。 “不卖了，以后也不上山打野猪了。”李美芬狠狠的沉了沉心，一咬后槽牙。 “那就好办了。”许言淡淡点头，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回答，“卤肉放在那也是放着，倒不如趁着坏掉之前全都吃完。” 苏晚晚深表赞同：“据我猜测，你们剩下的卤肉应该有两三盆？” 蓝莹点头，“确实有三盆多点，已经全都加工好了，随时可以吃。” “嗯，我中午去食堂取点主食，你们直接去那个废弃的屋子吃饭就是。”许言一锤定音。 蓝莹就算心里极度难受，也还是要忍着这些不舒服，强颜欢笑。 被所有人吃了，也总比在小屋的地窖里烂了好。 她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我跟你一起去食堂。”中午时分，众人都带上了自己的饭盒，准备去蓝莹等人工作的小屋时，苏晚晚忽然跟上许言的脚步。 两人并排朝食堂方向走去。 “我本来还想着让她们把那些卤肉都拿出去卖了，剩下的钱我们再分，你这个主意比我的强。”走在路上，苏晚晚笑意盈盈开口。 “我只是想着你很久没吃上肉了。”许言突然回答。 理由单纯的让苏晚晚有些不信。 “但是……再有两天我就回村了，就算再想吃肉，回到家也能吃上了，她们这卤肉可比那些生猪肉卖的贵多了，这不是白白错过了一次赚钱的机会吗？”苏晚晚嘴上虽然这么回答，心里倒是一直笑着。 许言一向这么在意她。 “卤肉卖再贵又能怎么样？比得上你吃肉时候的幸福吗？”在这方面，许言一向是拎得极清。 “何况我们也不缺钱。” 许言的后半句话，苏晚晚深表赞同。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现在的资产是多少？”她还从没问过这个问题。 第181章 没再继续强求 “没多少。”许言笑着，拐过一个路口，尽头就是村里的食堂。 不少生产队的青年已经陆陆续续排队打饭了。 “有一万块？”这已经是苏晚晚最保守的估计了。 毕竟那两台车就在那里摆着，许言就算再怎么穷也穷不到哪里去。 “差不多。”转头看了苏晚晚一眼，许言没有留下准确的数字，往前紧走了几步，打开饭盒。 默默回想着这个数字，苏晚晚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的确是个天文数字呀。 还不到八十年代，一个万元户的价值，简直比四十年后的五百万还要珍贵。 算得上是稀有动物了。 “诶，今天怎么就你俩过来了？你腹泻好点了吗？”跟着男青年们一起打饭的白芦苇，打好了饭后便挤到了许言两人边上。 苏晚晚想起自己昨天过来打饭时，搪塞白芦苇的理由是许言腹泻…… “好点了。”貌似知道这是苏晚晚昨天敷衍白芦苇的借口，许言脸上看不出丝毫的震惊，从容平淡地回答了他后，将装满主食的饭盒扣上了盖子。 苏晚晚也相应的将自己的饭盒里装满了主食饼子。 “不是，你俩都不吃菜吗？吃这么多饼子不会太噎吗？”白芦苇不太相信此二人的做法。 自从这俩人去了百花村的卫生所，他就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那卫生所是有什么神奇的东西，让两个人一下子变得都不正常了？ 还有李美芬，说是已经关完了禁闭，可已经连续两天了，他在食堂也没见到人影儿…… “把你的饭盒放下，跟我俩走。” 在白芦苇疑惑的眼神中，许言忽然平静的开口，一旁的苏晚晚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她刚刚拿主食的时候，就在想该不该带上白芦苇一起去蓝莹做卤肉的房子吃饭，反正蓝莹她们做的卤肉有好几盆，就算她们几人这两天敞开了吃也是足够的。 何况白芦苇是跟他们一起前来交换，有这种好事，不带上白芦苇，总是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 “跟你俩去哪儿？我等会还得回生产队接着干活呢，可不像你们现在能在卫生所闲待着就能领工资。” 白芦苇有些疑惑的抱着自己的饭盒。 “不愿意去就算了。”许言倒是没再继续强求，说完这话便转身迅速离开。 白芦苇一看许言这架势，忽然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眼神迷茫的朝苏晚晚方向看了一眼，一看苏晚晚也动作极快的跟上许言一起离开，生怕自己可能真的错过了什么，白芦苇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那个……我下午干活儿也不是那么着急……你俩等等我。” 就知道以白芦苇的性格一定会耐不住好奇跟上前来，苏晚晚听着自己身后跟上的脚步声，连头也没有回。 三人花了点时间才从食堂走到蓝莹等人制作卤肉的空闲屋子。 走到门口，白芦苇已经闻出了不对劲儿，加上苏晚晚两人刚才只从食堂里拿了干巴巴的干粮，他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其中的关联了…… “你们不会……不会有什么……” 随着脚步逐渐往里走，真正站在屋里地窖入口的白芦苇双眼直接呆滞。 “那是……卤肉？” 白芦苇以不确定的口吻小声询问。 而他面前，地窖中心，蓝莹已经将两大盆卤肉放在了一张木头桌子上。 边上还摆着几个打开了的空饭盒。 卤肉的香气穿过地窖的入口，甚至飘到了屋子外头的小路上。 “对。” 本以为回来的依旧只是许言和苏晚晚二人，却不料他们居然将白芦苇给带了过来，蓝莹稍有些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确定的往苏晚晚几人身后看了看，一双本就有些惊恐的眼睛，此刻又染上了一层担忧。 苏晚晚等人该不会是想着让众人都饱饱口福？ 要是让村里其他青年知道她背地里在做这些，恐怕不出半天就能传的村里人尽皆知，毕竟，对自己的人缘，蓝莹还是有清楚的认知的，尽管村里不少青年跟她表面上还算过得去，可她也不是不知道那些青年背地里是怎么说她的。 “你们……你们是从哪儿弄的这么多卤肉？”局促地搓着自己的手，白芦苇的不安全都写在了脸上，当着苏晚晚两人的面慢慢地顺着梯子下到了地窖中，逐渐走近桌上那两盆冒着诱人香气的卤肉。 “就不能是自己做的吗？”苏晚晚紧跟着从上头走了下来，就站在白芦苇的边上，将手里的饭盒往桌上一放。 她和许言两人的饭盒里装的干粮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吃了。 “自己做的？那……那这肉是哪来的呀？”白芦苇仍在震惊中。 他是村里土生土长长大的孩子，打从记事开始就很少有完全吃饱饭的时候，肉更是不过年过节根本见不到一点，就算是过年，吃上的肉也不过就是一点点。 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肉堆在一起？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我们只带了你过来，你不是下午还忙着干活吗？吃完赶紧回生产队，别让他们怀疑到你。” 苏晚晚将两个饭盒里的干粮分发给众人，顺便又拿过了一旁的一个茶缸子，往里头打了满满一勺的卤肉，推到白芦苇面前：“你那饭盒里的饭就晚上再吃，先吃肉。” 从没设想过会有这么幸福的时刻的白芦苇慢慢抬起手，险些握不住筷子。 五人围着方形的木桌，每人手上捧着自己的饭盒，除了蓝莹之外，其余众人均是带着笑意。 “你吃完了跟我过来一下。”一连吃了两个饼子，苏晚晚缓缓放下筷子，转头望了李美芬一眼。 许言说的果然不错，她确实有好几天没有吃过肉了。 尤其是王娥的手艺居然比她想的好，这些原本应该肥腻的猪肉，被她调制的这些卤汁浸泡过后，居然有种肥而不腻的口感。 怪不得刚带到镇上就很快抢售一空。 不知苏晚晚突然叫自己做什么，李美芬冷着脸放下饭盒，跟苏晚晚一起走到了小屋的门外。 “叫我过来做什么？”随手抓着边上过腰的黄色野草，李美芬的声音差了不少底气。 “这是你的那份钱，拿好。” 忽略了李美芬冷冷的眼神，苏晚晚从昨天蓝莹给她的一沓钱中抽出了一小半交到了她手里。 “你这是……” 第182章 单独问话 望着手上突然多出的几张钱币，李美芬一时哑然。 苏晚晚……为什么要给她也分一份钱？ “昨天发现蓝莹他们上山打猎也有你的一份，而且你还受了惊，这钱你理应拿一部分。”淡淡的解释了一句，苏晚晚便又走回了正在吃饭的众人边上，顺便跟许言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那个……我……我吃完了，你们放心，我刚才啥也没看见，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们在偷着做卤肉的……”满满吃了一大茶缸子卤肉的白芦苇打着嗝，伸手一擦嘴角的油。 “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你再晚点回去就迟到了。”许言随口回答。 “你们……你们还打算带其他人也过来吃吗？” 白芦苇身影刚一消失，站在苏晚晚对面的蓝莹就以不确定的口吻开口。 “吃你点卤肉怎么了？反正你这些东西也卖不出去了，人吃了不比烂了强？”李美芬阴阳怪气。 “放心，除了白芦苇之外，我们在百花村也不认识其他人了。”给了蓝莹一个安心的回答，苏晚晚收好饭盒，走出小屋。 身后，许言也很快跟了上来。 “这是你的那份钱。”给完了李美芬，苏晚晚又从剩下的一百多块中分出了一半。 “你保管着就好。” 接下来的三四天，是苏晚晚在交换生涯中过得难得平静的三四天。 非但百花村没有再为难他们，就连李美芬和蓝莹这两个定时炸弹也比前些日子稳定的多。 结束交换的当天清晨，苏晚晚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远远的站在路边，跟许言等人一起，等待过来接他们的牛车。 “你们在百花村交换的这几天表现的都还挺好，除了极个别不好的恶性事件之外，对你们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历练。” 许久没有出现的村支书，一大清早就特意赶来送别。 苏晚晚忍着呼呼吹来的刀刮似的风，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假笑面具。 “尤其是这位小同志，你是姓苏？”带着微笑说完上一句，村支书忽然目光一转，更加和蔼的看向苏晚晚。 “这段时间你表现的尤其不错，是所有交换青年里头的典范，回头我指定把这些都写进报告里。” 村支书这番明晃晃的夸赞，很难不让苏晚晚联想到自己的村长父亲。 由于百花村和他们自己村子的路程有些远，清晨，众人刚刚在风里吃好了饭，又将饭盒里打满了饭后，便坐上了回程的牛车。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一连几天跟着他们吃上肉的白芦苇，一直是一天比一天高兴，每天几乎都是笑的合不拢嘴，却唯独今天清晨角色不对。 “唉，你不知道。”白芦苇边说边叹气：“就在昨天下午，他们村完成了秋收。” 苏晚晚：“……” “我来的还真够巧的，来的第一天正赶上他们秋收，走之前的一天他们干完了活，合着最重的活全都摊到我肩上了。” 白芦苇越说越委屈，望天无语，“这要是回村还要秋收，累死我算了。” “想开点，反正交换都结束了。”苏晚晚站着说话不腰疼，随意敷衍了白芦苇一句，便转头看向坐在牛车右前方的李美芬。 在他们最初住的那个院子，那时他们几人还不认识蓝莹，更加不知晓蓝莹等人背地里做的生意，李美芬就能问出关于村里人投机倒把的问题，这很难不让苏晚晚害怕。 加之李美芬现在认识了许言，回到村里后，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会像钟卿卿一样，每天围着许言团团转。 要是一不小心让她发现了自己跟许言做的生意的话，只怕后果极难预料。 之前有了一个钟卿卿都让苏晚晚够头痛的了，现在再加上一个李美芬，苏晚晚想想就头大。 牛车像来时一样缓缓的在路上行进着。好容易闲下来的白芦苇在连续抱怨了一会儿之后，便在牛车上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被正午的阳光晒着的苏晚晚也逐渐觉得疲惫，断断续续竟然睡了一路，直到天色擦黑时，他们才远远的瞧见了村子的影子。 已经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母亲见到自己回家时的情形的苏晚晚，尽管还有些困意，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对母亲父亲的想念让她几乎想从牛车上跳下去直跑回家。 “你们先别着急着回家，先去村支书那儿把情况汇报一下再回去。”前头赶着牛车的人适时的提醒，苏晚晚这才打消了想直接跑回家的念头。 “哎呦，这才出去交换了几天呀，怎么就回来了？别是被人家撵回来的？” 牛车刚刚走到村口，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影，只有严文明像是街溜子一样站在路边，对着车上的众人冷嘲热讽。 “你要是没本事出去交换，就先学会把嘴闭上。”睡了一整天的白芦苇懒洋洋的瞥了严文明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白芦苇，被他看了一眼的严文明果然不再作声。 牛车也很快走到了村支书办公室的门口。 还没等下牛车，苏晚晚就瞧见了从屋里快步往外走的王支书。 以及从不远处小跑过来的父亲苏阳。 “爹，王支书，我可太想你们了！”苏晚晚边说边跑到了父亲边上。 明明在百花村时她还没那么想家里人，可一旦坐上了回程的牛车，就好像度日如年。 “傻丫头，这才几天呀！”父亲苏阳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有点模糊。 青年们跟着走进了王支书的办公室，对在百花村交换的半个月的工作和活动做了简单的汇报。 其间，王支书特意招呼李美芬留了下来，单独问话。 往外走的苏晚晚几人隐隐约约听着办公室里传来的类似训斥的声音，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想想也能理解，李美芬跟蓝莹斗殴的事情势必传回了村子里，而殴打人的一方还是他们村的人。 王支书肯定要重视的处理此事。 “你饿不饿？”父亲毕竟还要工作，无法送她回家，苏晚晚和许言以及白芦苇并排走出了村支书办公室。 而白芦苇因为住的方向与苏晚晚二人完全相反，出了办公室后便朝屋子后头的方向走去。 仅留下苏晚晚二人并排走着。 “你饿了？”许言好笑的望着苏晚晚。 第183章 各自分别的路口 没记错的话，进村之前半小时她才刚刚吃的饭。 苏晚晚摇了摇头，“我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村里所有人几乎都回了自己的家和宿舍。 毕竟温度降下来之后，在外头待的时间久了人都会冻木。 此时小路上空无一人。 “李美芬……”苏晚晚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李美芬毕竟是下乡来的知青，每天跟着村里生产队一起干活和作息，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让她不能接触什么？ 可这个村子就这么大，李美芬要是特意想了解些什么事的话，那是极其容易的。 更何况，已经知道百花村蓝莹等人那些事的李美芬，回到自己的村子之后，真的能安分守己吗？ “我懂你意思，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就行。”许言突然回答。 “你……你怎么懂的？”苏晚晚眯了眯眼。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清楚啊…… “我们做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片黑夜中，许言自信回答。 “可是你有什么办法吗？” 许言果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交给我就是了。” “你可千万不能用一些不好的手段……对待她。” 虽然没从许言的口吻中听出什么不好的意思，可苏晚晚却一下子回忆起了那天下午，举起镰刀的那个男青年的脸。 李美芬的存在虽然极大地干涉了他们的生意，但要是借此理由就对李美芬做些什么的话……苏晚晚无法接受。 “我什么时候伤害过别人了？”许言忽然好笑的望着苏晚晚，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被她认识一样。 “说的也是。”苏晚晚抿了抿唇，有些理亏的别开了半张脸：“我这不也是担心嘛。” “时间不早了，估计你娘他们都等你许久了，赶紧回去看看他们。” 两人走到了各自分别的路口。 许言一指苏家的方向，“估计村长明后天就要让你重回广播站上班了，明天傍晚你要是有时间，去老地方。” 苏晚晚点头：“确实，刚才我爹就看见我回来了，估计我娘他们已经做好饭等着我了。”说出这话时，她甚至已经闻到了赵英做土豆炒肉时的香味了。 “明天傍晚你有什么事儿？” 坐牛车回来的路上，苏晚晚昏昏欲睡之时，看到了属于他们村大片大片的土地。 看来他们在百花村跟着秋收的时候，他们村也在同步进行着秋收。 回来的路上，所有的土地都是已经收割完毕的状态，接下来许言和白芦苇估计就不用每天起早下地了。 “没什么，你要是有时间就去。”许言欲言又止，像是有些什么事不确定。 “当然有时间了，就算我明天就回广播站上班，也只有一上午的工作。”带着笑意跟许言在岔路口分别，苏晚晚脚下生风，很快就走回了家中。 才刚刚迈进门槛，土豆炖肉的香气便瞬间抓住了苏晚晚的鼻子。 她猜的怎么这么准？刚才跟许言说话时，她脑海中想的就是这道菜。 快进房门，苏晚晚忙不迭想往厨房钻，却见一旁的卧室门口，母亲赵英迅速从里头走出。 “唉呀晚晚，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呀？白天你爹就让你们生产队的青年来家里传话，说你们今天就能回来！娘可是等了你大半天呀！” 赵英的声音不小，直接将厨房里的姜淑珍给喊了出来。 门外，刚去河边洗完全家人衣服的江盼花，抱着巨大的盆子正往屋里走，冷不丁便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哟，回来了。” 刚一对上三嫂略带挑衅的目光，苏晚晚便感受到了熟悉的家庭氛围。 去百花村交换了半个月，她都快忘了家里的氛围是什么样的了。 “娘，今天晚上做的是不是土豆和肉啊？我刚进门就闻到香味儿了！” 忽略了三嫂江盼花惹人不快的眼神，苏晚晚迅速放下自己的背包，一头便想钻进厨房。 却被赵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衣裳：“晚晚，娘这才看到，娘给你准备的那么些行李呢？你不会没拿回来！” 苏晚晚无奈一笑，“娘，临走之前您就没拎一下您的行李有多重吗？” 一想到那个行李的重量，苏晚晚就有些窒息，她在百花村交换的这半个月仅仅只打开过一次那巨大的行李，还只是为了拿里头的胶带。 至于赵英给她装的其他的“生活用品”，苏晚晚一概没有关注过。 可以说，如何将那一大袋子拿到百花村，她就是如何再次将那个袋子原封不动带回来的。 “我拎过了呀！也就五六十斤！”赵英迅速作答。 让苏晚晚再次陷入了无语。 “娘！你知道五六十斤是什么重量吗？比我体重的一半还多！你闺女我都没有两个五六十斤……” 苏晚晚这么一说，赵英这才有所反应：“那……那行李是重了点，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把那些东西扔了呀，里头有不少都是好东西呢，还有你哥哥给你买的雪花膏，娘之前给你拿的……” “没有啦！娘，那行李卸下牛车之后就放在爹的办公室那边了，等晚上爹回家来，就跟几个青年一起抬回来了。” 听到苏晚晚这个回答，赵英这才松了口气：“行啊，这回娘记住了，下回你要再出门，不给你准备那么些行李了。” 跟着赵英和大嫂两人进了厨房，苏晚晚果然在大锅上看到了正闷着的猪肉土豆。 一看猪肉的肉质就被炖的软烂，想来，全家人的确是在等着她。 “小姑回来了，小姑回来了！该吃饭了！”厨房门外，小青桂拍着小手跳来跳去。 “行，你先去把手手洗了就吃饭！”赵英慈祥的提醒了一句，旋即，跟姜淑珍一起盛饭。 走回屋子，放完洗衣服盆的江盼花，盯着众人的动作看了一瞬，突然决定了什么似的，扭着腰便抬脚出了门。 “没看见吃饭了吗？你上哪儿去呀？”门口正扫着院子的三哥苏地问道。 “吃饭之前我就不能出去转转呀？”江盼花头也没回回答。 “快快快，不用管别人，晚晚赶紧尝尝这个肉，在锅里用小火闷了一下午了，肯定可好吃！”赵英一边说，一边给苏晚晚面前放了个最大的碗，又用最大的勺满满当当盛了一勺的肉，甚至在肉里都找不到土豆。 第184章 最好的方法 “你去百花村半个来月，这半个多月过去，娘看你都瘦了，是不是每天就跟他们吃那些没什么油水的饭了？我听说你们去百花村正赶上他们秋收，咱们晚晚这回可累坏了。” 赵英一边说一边心疼的望着苏晚晚的确消瘦了的身子。 轻轻点了点头，苏晚晚这倒没有否认。 毕竟……跟李美芬一起割稻子的那几天，苏晚晚实在不愿回忆。 “爹回来了。”门口，刚洗了手，准备吃饭的苏高往门口一看，刚好看到父亲和两个青年抬着一大包行李走进来。 “嗯。”苏阳点头。 “我刚才在外面听说，好像跟你们一起交换的那个李美芬，在百花村那边跟许言闹的有点不清不楚呀？好像还因为这种事让你们换过一次住处？” 跟在父亲苏阳身后不远走回来的，还有刚才扭着腰出去的江盼花。 苏晚晚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当场放下筷子，“你听谁说的？” “还能是听谁说的？百花村那边时不时的就有人来咱们村里，你不会以为你们在百花村那边的事儿咱们村不知道？” 好笑的望着苏晚晚严肃的神色，江盼花边说边拉开了凳子坐了下来，满眼的得意。 早在苏晚晚等人交换完成之前的几天，村里就隐隐约约有人在暗地里筹谋着一些事了，先前许言突然暴富的事件，让村里的一些情绪逐渐累积，加之从县里平安回来的事情的冲击，使得村里不少早就对许言和许言一家人产生不满的青年们，在许言等人前往百花村交换时，集中爆发了情绪。 偷偷的跟百花村的一些青年暗中沟通。 这些人企图让许言从交换的村子回来之后，便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 尽管他们不能拿许言怎么样，但毕竟人人都长了一张嘴，眼看着许言的生活比他们的水平高了那么多，但凡是个人都会眼红，哪怕一开始只是作壁上观的人，在经过一段时间回过味来之后，也势必会站在许言的对立面。 让他们感觉欣喜的是，苏晚晚等人到了百花村之后，果然不负众望，在百花村里的确闹出了不少的事。 尽管跟他们沟通的百花村的人添油加醋说了不少让人怀疑真实性的事件，但这些人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少的重点，尤其是关于李美芬的那些，更是让村里的青年们感觉无比痛快。 “听你这意思，你好像比亲历者还了解事情真相呀。” 满足的往口中夹了几块肉，苏晚晚一边咀嚼一边暗自思忖。 回来之前，她就隐隐的想到了这一层，尽管他们村跟百花村距离不近，可村里人对许言的一贯态度她是心里有数的。 恰逢许言还拿到了去百花村交换的名额，尽管这是公社那边安排的，可对于他们村的青年来说，不管是村里安排还是上级安排，于他们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许言跟他们已经不是一样的人了，而是高高在上的。 对于许言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但凡是他身上发生的一点事情，在其他人那里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些人又怎么可能错过来自百花村的一些消息呢？ 毕竟在这种村子里，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法，除了让他失去行为能力，就是让他没脸再见人。 百花村山长路远沟通不便的位置天然的就提供了这样的基础。 村里人不需要知道清楚许言在百花村做过的具体的事，只需要把听说的消息再加工一下，把许言塑造成一个让大家集体厌恶的坏形象就够了。 “哼，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江盼花回答的居然有些底气。 苏晚晚暗暗捏紧了筷子。 坐在她边上的三哥苏地张了张口想打断自己媳妇儿，可又不知该怎么说。 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苏晚晚眯着眼转头望向江盼花，却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在措辞。 若是直接把她在百花村生活的条件实话说出来的话，只怕会让爹和娘担心，可若是不把这事儿解释清楚的话，这种传言在村里只会越传越快，不出几天，整个村里就会人尽皆知。 更何况，江盼花在村里的人缘一向不好，连江盼花都能如此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事儿，只怕村里传了应该也有几天了。 虽然她不清楚百花村的哪些青年能跟他们村的人有所接触，但让这种流言在村子里继续蔓延，对许言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三嫂，你不觉得你的话挺奇怪的吗？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百花村实际的生活情况，脱离了实际去空谈一些事情有什么意义？满足你的那点窥私欲吗？”稍一思索，苏晚晚轻轻开口。 “如果百花村给我们安排的住宿条件合适的话，怎么可能出现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而且你说李美芬跟许言搞在一起，请问你能拿出证据吗？就凭一张嘴，空口白牙就这样污蔑人吗？” 短短两句话，桌上的氛围瞬间转变，赵英嫌恶的看了江盼花一眼，立即又拉起了刚刚被她放下的苏晚晚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上面一点薄薄的茧子—— “晚晚，你们在百花村住的条件是啥样的呀？这你刚才怎么没跟娘说呀！” 苏晚晚抬头，见一旁的大哥苏高也是一脸关切的看向自己。 “你看看你这个小手，走的时候还水灵灵的，回来之后上面都起茧子了，可心疼死你娘了，是不是百花村那边让你干什么重活了？” 赵英说着说着，一双眼居然不争气的有点湿，苏晚晚赶忙抽回自己的手，从一旁取过了一块手绢儿：“娘，我都回来了，你哭什么呀？可能他们村没有交换过青年的经验，也可能是他们村房子不够，临时给我们安排的住的地方条件有点差，屋里的炕居然还塌了，所以就闹出了点乌龙，就不小心传成了这样。” 说着，苏晚晚还不忘转头去看江盼花，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们后来是换了个合适的住处？”赵英拿过苏晚晚手里的手帕，不断的擦着眼泪。 “嗯……算是。” 苏晚晚实在不想违心的承认她们跟蓝莹的那四人宿舍算一个合适的住处，不过为了不让爹娘等人担心，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没有否认。 第185章 闹出那些流言 “一早我就说，一些别人的家长里短，他人的是是非非，少挂在嘴上，说这些东西对自己有什么益处？” 正当赵英接着抹眼泪时，始终没有开口的父亲苏阳转头给自己点起了一支烟，尽管他的眼神谁也没看，但这话明显是说给江盼花听的。 “听着了，平常多听点爹的话，晚晚他们去百花村干了那么多活，这么久才回来，非但不说心疼，上来就抓着她问这些有的没的，你就是这么给人当嫂子的？” 父亲苏阳都开口了，三哥苏地自然不能沉默。 “我那不也是一走一过听着的吗？这么有伤风化的事儿，不问清楚怎么行？正好小妹回来了，我问问不行吗？” 吃完了饭后，赵英便拉着苏晚晚回了她的房间，一脸心疼的跟苏晚晚二人一起拆分着行李。 甚至将她在百花村过的每一天都问了一遍。 苏晚晚不得不想方设法把每一天说的都正常一些，防止赵英产生什么怀疑。 “晚晚，你临走时候娘给你拿的这个行李你是不是都没拆过呀？我怎么看里头这么多东西都像是没动过位置似的？” 母亲赵英一边拆分着足足有五六十斤重的大行李，一边皱着眉头，数着从里头拿出来的东西。 苏晚晚无奈的点头：“除了这个行李外，我拿的其他东西已经够日常使用了，就没必要这么费劲的把里头东西都拿出来了。” “唉，都怪娘都怪娘，惦记着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哪里都放心不下，就想把一切能用上的都给你带着……” 赵英逐渐将满满当当的巨大袋子里头的东西拿出，“你刚才跟娘说，最早的几天你们是每天都下地干活的？” 苏晚晚点头。 “那他们百花村给你们分配的任务重不重呀？早上几点出门呀？” “额……咳咳，早上差不多八九点才去地里呢，晚上四五点就干完活回宿舍了。”这么回答的时候，苏晚晚甚至有些想笑。 “那你刚才怎么跟娘说，你早上四点多就起来了？” 赵英眯着眼，不理解的眼神望着苏晚晚。 苏晚晚：“……” 她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晚晚，你实话跟娘说，你们在百花村的生活，是不是你刚才说的那样？娘这两天也听着点风言风语，说你们在百花村好像被特殊对待了。” 一听赵英这话，苏晚晚当即警觉起来。 连江盼花都能在其他人那里听见一些他们在百花村处境的流言，作为比江盼花人缘好了不知道多少的母亲，但凡她想打听，村里的绝大部分消息她都能打听得到…… 想必她离开之后，母亲为了关心她的状况，没少跟村里人打听她在百花村里的一切…… “晚晚，你放心，你爹虽然没啥大本事，但你爹毕竟是村长，要是真被他们特殊对待了，你可千万别忍着，有啥都跟你爹说，就这些事儿，你爹还是能替你制办的。” 尽管不知道自己娘在村里到底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但想来应该不是些什么好消息，苏晚晚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但还是努力的笑了出来。 “娘，我先前不是说了吗？他们村可能是第一次接收交换青年，所以没什么经验，给我们分配的工作是有点多，但是后来我不就到卫生所上班了吗？他们给算的工分还是之前下地割稻子的，说来说去我也是赚了的。” 苏晚晚自然不会主动去跟父亲反应在百花村里所受过的委屈，毕竟她在交换过程中除了受委屈之外，还发现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情。 要是真的把事情上升到两个村子之间互相调查的程度，且不说僵化了两个村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一定会调查到跟他们这些交换青年有过接触的青年，比如王娥和蓝莹等人。 到时候，一些青年的话就会成为了解事态的证据。 光是想想这么做之后事情的复杂程度，苏晚晚就脑仁发痛。 “晚晚平常最乖了，从来不会骗你娘的，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吗？” 将整理好的所有东西往旁边一推，赵英再次心疼的拉起了苏晚晚的手。 “娘，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村里的这些风言风语您也不用全都相信，您也知道，因为我工作的原因……村里有不少人早就看不惯我了，而且跟我们一起去交换的许言，也……” 说到最后，苏晚晚忽然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爹和娘已经知道她对许言有意思了…… “你说到这个，娘正想问你呢。”赵英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力的捏了捏苏晚晚的手，“刚才你三嫂说的那个，虽然娘也不信，但是你跟娘说清楚，那个李美芬跟许言是怎么个关系？” 毕竟关乎到苏晚晚的终身大事，赵英虽然秉持着自由的观念，而且也相信苏晚晚在关键时候绝对不会犯糊涂，但她毕竟是为娘的人，说不关心那全是假的。 若是许言不是她理想中的女婿，她是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宝贝闺女嫁出去的！ “这个呀……”苏晚晚用笑意缓解了尴尬。 若是跟其他人说……本就不复杂的事情，她只用一两句就能解释清楚，可毕竟面对的是赵英…… 这种话题在自己娘面前谈起总是有点羞耻…… “咳咳，他们两个之间根本没有没什么，闹出那些流言，刚才吃饭时候我就说过了，那是因为炕塌了……”苏晚晚说的也是实话。 赵英听完点了点头：“晚晚，这个许言，娘觉得是个好青年，但是你也得擦亮眼睛，之前那个严文明，一开始下乡的时候，不也是个挺好的青年，你看看现在，村里人恨不得他马上回城去。”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甚至有点想笑。 严文明怎么能跟许言放在一块儿比？ 当初她看上严文明，那只能算是她瞎了。 “等等，娘，您刚才说什么？回城？” “对啊，你爹这两天就在忙着这个事儿，之前下生产队的这些知青，现在陆陆续续都可以返城了，但是城里的工作安排的进度还跟不上，所以他们得分批次回城。” 赵英替苏晚晚叠着衣裳，将脏了的从中分离了出来。 “早知道前几天温度下降那么多，娘就再给你带几件厚衣裳了，看把我们家晚晚给冻的。” 第186章 时代语录 “回城……”没有仔细听赵英接下来说的话，苏晚晚脑海一下子浮现出了钟卿卿的那张脸。 随后是李美芬。 她们两个都是下乡来的知青。 “那，我爹有没有说第一批返城的知青什么时候返城？咱们村哪几个人回城里？” 赵英摇了摇头，“这是这两天才安排的事儿，名单还没确定下来，主要看知青们的家庭情况。” 家庭情况…… 没有直接跑去隔壁房间问父亲苏阳，苏晚晚默默将这个问题吞回了肚子里，打算次日下午跟许言见面时再好好商量。 不过那些知青离开他们村子，对自己和许言是有利的。 深夜，给苏晚晚整理完行李的赵英一脸关切地盯着苏晚晚铺好了床铺，这才开门回了自己的卧室。 折腾了一整天的苏晚晚，脑袋刚刚沾上床铺，便深深的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已经是天色放亮的时候，厨房甚至传来了一点烧起炉灶的动静。 可以想到，大嫂姜淑珍为了不打扰家里其他人的休息，已经将所有的噪音维持在最低。 但苏晚晚的房间毕竟就在厨房的隔壁，想不听见厨房的声音实在有些困难。 缓缓的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苏晚晚起床洗漱，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时，家里的其他成员也陆续转醒，赵英才刚刚披上一件外套出来，便让苏晚晚接着回房休息。 “这才几点？晚晚赶紧回房再睡一会儿。” “不行啊，娘，爹早上走之前特意嘱咐我，小妹起床之后，要通知她今天要去广播站上班。”从厨房出来的姜淑珍赶忙通知苏晚晚。 “晚晚昨天才从百花村回来，这么着急上班做什么？这半个多月那些念时代语录的青年不是自己整的挺好的吗？晚晚早一天晚一天回广播站上班，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呀。”赵英的这番牢骚话面对的只是姜淑珍，而姜淑珍也只不过是个传话的，自然不会给出什么回馈。 “娘，爹这么安排肯定也有爹自己的理由，而且我其实没那么累，正好有半个多月没广播过了，我还有点想念广播站呢。” 苏晚晚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打算。 何况，的确如她自己说的一般，由于最后几天她是在百花村的卫生所度过的，几乎没做过什么体力活，自然也累不到哪里去。 “等你爹晚上回来，我肯定好好说他。”知道阻止不了苏晚晚去广播站上班，赵英提了提身上披着的外套，转头从厨房的一角摘下了一条风干的猪肉，打算再多炖点肉给苏晚晚补补身子。 在家里吃好了饭后，重回广播站上班的苏晚晚拿好之前留存的广播稿，背着自己军绿色的小包便出了家门。 路上，她本想绕个远，悄悄的去许家门口看看情况，看看许老汉和许家两个姐姐等人的状况，但碍于早上村里的路上还是时不时有人走过，为了避免给许言造成不必要的困扰，苏晚晚轻轻咬了咬下唇，直奔广播站而去。 果然如父亲半个多月之前所说，她离开之后，广播站便只在每天中午对前来播报时代语录的青年们开放。 除此之外，广播站就一直空置。 走进广播站内，苏晚晚拿起叠放整整齐齐的时代语录的纸张，发现半个多月过去，村里的青年几乎读到了她留下的语录的最后一页。 ……难怪爹那么着急让她来广播站上班，合着是时代语录已经读完了。 照着每天青年们录制的数量来算，剩下的一张纸的内容已经不够青年们今天录制的数量了。 放下纸张，苏晚晚转头拿起了一旁的参考书目，迅速在纸上誊写着时代语录，顺便又整理了一番自己要播报的广播稿。 清晨，阳光打在卫生所锃亮的玻璃上，已经把伤养的差不多的钟卿卿，思来想去，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高中课本，转头往外走去。 “你去生产队帮忙之前，先跟他们负责的队长说一声，否则你干活的工分可能算不到你自己身上。”身后，卫生所的大夫适时的提醒。 “好。”怀揣着自己的想法，钟卿卿直奔村里的脱粒场走去。 村里的秋收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一些收下来的稻子还需要经过一道脱粒的程序。 她脚踝上的扭伤已经养好了，卫生所也没有伤者需要照顾，自然可以去生产队那里跟着劳动。 而且重要的是——许言回来了。 现在村里生产队主要的工作就是脱粒，许言一定是跟着其他的生产队青年一起在脱粒场工作的，她这个时候去脱粒场，一定能见到在那儿劳动的许言。 半个多月没有接触过许言，钟卿卿边走边感受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也不知道许言怎么样了。 这半个多月，村里对许言的传言愈演愈烈，但她也同时逐渐想明白了一个事实—— 不论许言的名声好坏与否，他有钱的事情是实打实的，现在下乡知青逐渐开始陆续返城，如果她不能跟许言有实质性进展的关系，很有可能在回城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许言了。 比起这个结局，在村里名声好坏与否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脱粒场就暂时设在距离卫生所不远处的一大片空地之上，生产队所有青年有条不紊的搬运着等待脱粒的稻子，和已经完成脱粒的稻米的装载和运输。 钟卿卿走来时，恰好撞见了负责安排青年们干活的小队长。 “队长，我看那边脱粒的好像缺人。”远远走来时，钟卿卿就准确的在一众忙碌的身影之中找到了许言的影子。 “嗯，行，那你就过去跟着干。”小队长短暂的看了钟卿卿一眼，算是知道了她这么个人。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应该在你的卫生所看书吗？” 正当钟卿卿朝许言方向走时，她面前冷不丁突然多了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中的李美芬一脸鄙夷的看着她。 “卫生所没有那么多活，就不能过来帮忙吗？”正想着跟许言一起干活，拉近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钟卿卿却没料到李美芬竟然也在这里！ 据她所知，虽然脱粒场是男女青年混合在一块儿干活，但李美芬从前是有自己的小团体的。 也就是她们这个宿舍中的其他女青年。 第187章 不会的东西可以学 按理说，李美芬在哪儿，其他几个女青年也该在哪儿。 可她环顾四周，这附近一小圈儿，居然只有她和李美芬两个女青年。 钟卿卿心里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脚踝受伤了不能动弹吗？这么重的活，再让你一不小心受伤了可怎么办？” 习惯了李美芬跟她说话时话里的刺儿，钟卿卿声音一如往常，甚至还有些故作的温柔知性：“休养了半个多月，已经全都休养好了，可以正常行动了。” 钟卿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地上的工具，果然开始用力的跟着一块干活。 脱粒不同于直接下地割稻子，并没有割稻子那么辛苦，只需要不断重复的将割下来整理好的稻子慢慢的揉捻就行。 见一向不跟着生产队干活的钟卿卿手法极其生疏，李美芬冷哼了一声：“不愧是城里下乡来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照你这个干活的速度，估计等到来年秋天都不一定把这些东西干完。” 明显是忘了自己和苏晚晚第一次下地干活时连镰刀都不太会使的情况，李美芬冷冷观望着钟卿卿干活的动作。 “不会的东西可以学呀，没有人生下来就会干活的，我先前是在卫生所上班，不会干这活儿也很正常。” 尽管在宿舍中一向是被李美芬和其他女青年欺负的地位，但这里毕竟不是宿舍，何况还就在许言身边，钟卿卿断然不可能任凭李美芬那样欺负她。 “吼，什么时候这么踏实肯干了？之前在宿舍里你不是连袜子都不洗的吗？” “你能不能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不洗袜子了？”被李美芬这么一说，钟卿卿脸色顿时有些发黑，她实在想不起从前自己是不是有过这种行为，但李美芬故意在许言面前这样说她，实在让她不得不往深处去想。 几人面前等待脱粒的稻子在迅速的减少，时间临近中午时，几人面前需要干的活已经全部完成。 许言缓缓收好面前的工具，面无表情的转头往收工集合的方向走。 整个上午几乎未发一言。 “许言哥，你等等我。”眼看着许言要走，而自己这一上午光顾着跟李美芬拌嘴，都没来得及分神跟许言套上近乎，钟卿卿赶忙拔腿跟上许言，顺便拧开了自己随身带来的小水壶。 “许言哥，干了一上午活，你累了？我看你好像没拿水壶，要不你先喝我的！”早就暗戳戳观察到了这个细节的钟卿卿，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水壶递了上去。 然而同时递到许言面前的，还有另一个水壶—— 顺着拿着另一个水壶的手看过去，钟卿卿正看到也拧开了水壶递到许言面前的李美芬。 “你做什么？”嘴角有丝丝的抽动，钟卿卿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美芬的意图。 看来，跟许言他们一起去百花村交换的经历，让李美芬也知道许言的好了。 “你管我干什么呢？就你带了水壶，其他人没带呗？”李美芬斜着眼望着钟卿卿。 尽管两人同时保持着拧开了水壶盖子递给许言的姿势，但三人还是在不断的朝着青年们集合的地点走去。 临近午休，青年们吃饭的地方就在脱粒场的一个角落，远远的，已经有好几个青年合力的支起了两张临时的大桌子，桌上摆着集体的大锅饭。 “要不你还是离许言哥远点，你没听见村里怎么议论你的？” 钟卿卿仍然举着自己的水壶，不过却换了个回应李美芬的方式。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村里人故意要抹黑许言，所以才强制的把李美芬这个不相干的人给拉进了谣言里，但现在细细想来，事情应该不是她揣测的那样，李美芬在百花村肯定也想方设法接触许言，所以才有那样的谣言流传出来。 想不到现在除了苏晚晚之外，她还要应付一个突然多出来的李美芬，跟她一起争抢许言。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实在没事做的话可以回去接着干活，不还有那么多稻子等着脱粒吗？” 许言被这两个争风吃醋的人弄的不堪其扰，几次想转头换个方向避开她们两人，却每次都被钟卿卿两人巧妙地拦住了去路。 无奈之下只得毫无情感的开口提醒。 “许言哥，我这就是看你累了一上午，一直没喝水……”比起李美芬有些粗犷的嗓音，钟卿卿的声音可谓是柔情似水。 光是听着就让人有一种骨头酥麻之感。 若是换成其他的男青年，此时恐怕已经妥协的接过了她递来的水壶，但许言却对此无动于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渴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钟卿卿就算是块牛皮糖也有了羞耻心，脸色瞬间委屈，收回了自己的水壶。 她对面的李美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幸好由于她长得黑，脸上的细微表情不易让人察觉。 更何况也没有人关注她。 青年们早就乌泱泱聚集在了吃饭的地方，带着饭盒的青年正排队打着饭。 白芦苇自然也在青年之中，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是，他只是去百花村交换了半个月，回到村里后，村里的氛围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度陌生了。 尤其是一些传言，简直就是捕风捉影，有的没的全都传的像真事儿一样。 打好了饭的白芦苇听着这些议论声，竟然一改之前的食欲，扒拉着饭盒里头的茄子，根本咽不下去。 “哎呀，你们说的这些跟事实都没有什么关系。”听着周围的青年还在热情满满的谈论着他们在百花村的一些事情，白芦苇忍无可忍。 “许言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在百花村我俩是一个宿舍的，我还能不知道他吗？” 另外几个正埋头议论的男青年纷纷将头转向白芦苇，“那你说那些事是怎么回事？” “那是苏晚晚跟李美芬住的那个屋子的炕塌了，所以李美芬提出要到我们的屋子凑合一宿，而且当天，许言他没有回我们那个屋子睡觉，他是出去睡的！” 作为实诚人，周围的男青年们一问，白芦苇就把一切的事实都给说了出来。 在给许言澄清的同时，也成功的把自己埋进了坑里。 “也就是说当天跟李美芬一起睡的不是许言，而是你？” 第188章 谁跟你们说的 周围的男青年们马上找到了事件的核心。 白芦苇的脸色瞬间大变：“你们说什么呢？” 这可能吗？ 青年们就算用脚想，也知道白芦苇不可能是他们说的那样子。 远远看着跟许言几乎并排走来的李美芬和钟卿卿两人，青年们的视线便瞬间离开了白芦苇。 本来还憋红着一张脸，想好好解释清楚的白芦苇，一抬头，惊奇的发现刚刚还围在自己身边的乌泱泱的人已经散了一大半，全朝着许言的方向走去。 由于许言自带的气场实在让人望而却步，村里的青年们尽管瞧热闹不嫌事儿大，却没有一个敢主动走到许言边上搭话，都只能远远的隔着十步开外盯着许言的一举一动，同时看着许言身边的两人窃窃私语。 昨天回到村里时，李美芬就隐隐听到了不少村里传出的关于她以及许言的闲话，但由于被直接留在了村支书办公室，问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话，回到宿舍时，天都已经全黑了，没说几句话大家便上炕休息。 今天清晨又是起了个大早，早早的便跟着一起到脱粒场工作，一直到现在，李美芬才真正被这些风言风语给如芒刺背。 毕竟从前在村里的人缘还算不错，李美芬并没有经历过钟卿卿先前的那种处境，自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对她的议论。 “你听到其他人都是怎么说你的了？”钟卿卿跟在众人的队伍中打好了饭，在一片对她的议论声中，若无其事的吃着饭。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了，钟卿卿在来的路上就给自己打好了气，不过就是名声扫地而已，比起能让许言对她产生深刻的印象，甚至是喜欢上她，区区一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本来她的知青生涯就要结束了，今后再也不可能到这种穷乡僻壤来，这里的这些青年就算再议论她十年，她也一个字也听不见。 只是可惜，这个道理钟卿卿现在已经懂了，而李美芬却刚刚开始思考。 听着周围不大但是细碎的对自己的议论声，李美芬捏紧了手里的筷子，拧着眉头，转过头去—— 可在她转过头后，议论她的那几个青年瞬间变收住了声，让她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在议论她。 可当她再次将头回过去吃饭，议论声又再次响起。 如此反复了几遍后，李美芬终于被搞得有些崩溃。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从前在女知青宿舍中几乎将她众星捧月的几个同宿舍的人，在她回来之后，居然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 昨晚回到宿舍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直到今天早晨起床后。 明明早上所有人都会聊聊天，哪怕没有什么话题，也绝不可能像是不认识一样各忙各的，可今天早晨的一切，让李美芬以为自己还在百花村的那个宿舍。 原本应该对她嘘寒问暖的另外两个女青年，像是早就通过气儿似的，非但没有主动跟她搭话，甚至对钟卿卿的态度都比对她要好一些。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本应该跟她一起劳动的那两个女青年，早上洗好了脸，吃了点东西便离开了宿舍，甚至没通知她要去做什么！ 等她跟着生产队的人来到脱粒场后，更是发现女知青附近的位置已经满员，甚至没有特意给她留出一个干活的位置！ 所以才出现了钟卿卿过来找许言时，看见她居然在许言边上劳动的情况。 “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好像说你的比说我的人还多呢。”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李美芬的表情比钟卿卿狰狞了不知道多少，手里的筷子甚至被她握出了响声。 “这有什么好攀比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别说我了，先说你几句，你看行吗？”钟卿卿边说边笑。 她们两人边上的许言打从到了食堂后便专心的吃着饭，眼下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饭，在众人的目光中，安然的起身，转头走向自己劳动的方向。 “你干啥去？现在是午休时间，昨天累了一天，要不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不远处的白芦苇也放下了饭盒，快步的往前跟了两步。 “不了，不太累，我回去把活干完。” 许言声音冷静，脚步不停。 他所负责的区域的稻子是如今剩余最少的，不到小半个下午就能完成脱粒。 “那个……村里的这些传言……我解释不清楚，要不你自己跟他们解释。”回想起刚才旁边的青年差点误会他跟李美芬睡在了一起，白芦苇就背后直发寒。 “他们愿意说就说去，你我不痛不痒的，有什么关系？”比起白芦苇的紧张，许言几乎没什么明确的态度。 “你就不怕他们越抹越黑？把以前没有的事儿都硬生生的给生造出来？然后用来攻击你。”白芦苇难得聪明了一次，许言话音刚落，他的声音就跟了上来。 “要是事情闹大了，村里肯定会调查，到时我只需要跟村支书说是有人故意在散布谣言，他们自然会调查清楚。” 没想到许言回答的更快，白芦苇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 许言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咳咳，你要是能受得住的话，那当我没说。”听着这些细碎的传言不断的戳着自己，白芦苇实在有些不好受。 比他更不好受的，自然是饭还没吃到一半的李美芬。 将手里的筷子深深的戳在饭盒当中，李美芬一点食欲没有，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没有忍住，转头走向了另外两个室友面前。 刚才在议论她的人中，肯定有这两个人！毕竟朝夕相处，她们的声音她还是熟悉的。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非要在背后小声的议论？”站在这两人面前，李美芬依旧维持着严肃的神色，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在这两人脸上。 从前一直对她笑脸相迎的两个女青年，此刻却满脸复杂的回看着她，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你真的偷偷去跟许言睡觉了？” 这话一问出，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 李美芬的脸色也跟着凝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跟你们说的？” 第189章 单独相处的环境 李美芬正费心跟村里其他看热闹的青年们解释时，许言已经提前回到了自己干活的地方，将剩下为数不多的稻子逐一进行仔细的脱粒。 在其他青年刚刚结束午休，回到干活的位置上时，许言已经将一天的工作提前完成。 吃饭之时，钟卿卿看到许言提前回去干活后，便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在李美芬之前，赶快回到许言身边，制造一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环境。 奈何她才刚刚扒完最后一口饭，突然被边上的几个女青年围在了中间，被盘问刚才为什么她跟许言和李美芬一起来食堂。 钟卿卿本想糊弄两句就赶紧脱身，可其他女青年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取乐的方式，硬是始终缠着她不让她离开。 等李美芬和钟卿卿各怀心思的回到干活的位置上时，许言已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跟小队长汇报完自己今天的工作量后，就直接离开。 “许言哥，你要去哪儿呀？” 李美芬毕竟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当即便有些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钟卿卿反倒反应非常灵敏，马上拔腿便跟了上去，顺便甜甜的在身后叫着许言。 只是许言非但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走路的速度甚至还更快了一些。 钟卿卿又往前追了两步，却发现她和许言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最后只得无奈的看着逐渐走出她视野的人影。 而她身后，李美芬也反应了过来，虽然心里有些咽不下气，但她更看不上钟卿卿的这番牛皮糖一样的做法：“许言的态度都这么明朗了，你还一直跟着他干什么？没看见他还挺讨厌你的吗？” 喘匀了气的钟卿卿转头淡淡的望着李美芬，“你要是真那么看不上我的做法的话，就不会在这儿了。” 知道钟卿卿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在暗指她跟她是一样的目的，李美芬默默的咬了咬下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毕竟钟卿卿说的其实也是对的。 与此同时，广播站里的苏晚晚远远的便看见赵英拿着饭盒朝自己走来，同时也看到了赵英身后不远处，已经在朝广播站这头走来的青年们。 幸亏早上到达广播站后，她便第一时间誊写了几张时代语录，眼下，这些青年们轻车熟路的做完了登记之后，便排队播报着自己选中的播报的段落。 苏晚晚错开身位走出广播站，从赵英手里接过了饭盒后，便顺势站在了广播站门外附近的一处木头边上静静等待。 “晚晚，娘没想到这个点儿他们过来……”将装的满满当当，甚至有些往外透着肉味的饭盒交到苏晚晚手里，赵英一脸愧疚和无奈，压低了声音，想跟苏晚晚解释清楚。 “没事的娘，我在这儿站一会儿，等他们走了我再回去吃，你放心。”苏晚晚安慰的看了赵英一眼，将赵英打发走后，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十几分钟，直到青年们录制完时代语录后又成队的离开，她这才慢慢的走回了广播站中。 打开饭盒，里头果然是赵英装的满满当当的一盒的红烧肉，苏晚晚甚至在里面找不到多少主食。 尽管她上山打过野猪之后，家里的伙食瞬间就改善了，但由于母亲赵英等人不知道猪肉的具体来路，尽管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但猪肉毕竟也只是配菜，绝对不可能像今天这样作为唯一的菜出现在餐盒当中。 只有苏晚晚要去百花村交换的前一天，以及现在这种时候，母亲才舍得用这么多肉做菜。 默默的吃着肥而不腻的红烧肉，苏晚晚抬眼看了看时间。 昨天临分别时，许言跟她约好今天傍晚时分去老地方见面。 许言口中的老地方，自然就是先前他在山里停车的那个地方，那里只有苏晚晚和许言两人知道，算是他们两人的“秘密见面地”。 如今时节已经到了秋天，再有几天说不定就要彻底进入降霜的冬天了，之前和许言商议让母亲以及大嫂偷偷的做斗篷，拿去县城里卖的生意，想必是做不了了。 就算许言能继续给她提供线团和其他各种原材料，也可以帮她销售，但家里毕竟还有一尊大神。 上回江盼花闹腾的那股劲儿苏晚晚还没忘记，要是让母亲和大嫂继续织披风，恰巧再被她发现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既然不能再织披风等手工物件拿到镇上或者县城里卖，那就只能想想别的出路。 先前去山里打野猪的事儿，貌似可以继续干，虽然临近冬天，野猪可能没有夏天那么活跃，但深山老林中毕竟有不少野生动物。 就算没有野猪也会有野兔子，甚至还会有狐狸。 如果能够打到狐狸的话，皮毛貌似也能卖上价钱。 将这些赚钱的路子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苏晚晚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来钱路子，那就是上回让她一下子赚了一大笔的草药。 比起上山打野味儿，草药对时节的要求自然是更高。 眼下已经进入了秋天，山里的一些草药已经逐渐开始枯黄，从百花村回来的路上，苏晚晚就注意到，道路两边的草叶基本上掉的掉黄的黄，山里的情况也不外如是。 何不如趁着秋天还没完全过去，再上山采点草药？ 要是再像上回一样运气爆棚，找到了什么灵芝人参之类，那不就又能小发一笔了吗？ 脑海中想着这些打算，苏晚晚打着嗝扣上饭盒时，里头还剩下了三分之一的红烧肉。 也不知娘是不是对她的饭量有什么错误的估计……每天中午送来的饭盒里头的饭都是装的满满当当，以至于苏晚晚每天下了班回家之后，都要先吃完自己剩下的饭，才能吃新做好的饭…… 由于广播站只有上午和中午需要忙碌，吃完了饭的苏晚晚便收拾了下东西，将第二天的演播稿准备好后，便锁上了门走了出去。 从广播站去老地方中间需要经过一条沿河边的小路，不巧的是，苏晚晚今天走到河边小路时，恰巧撞见了村里不少女人并着排在河边洗衣服。 “呦，苏晚晚？” 更不巧的是，江盼花恰巧就在这堆女人中最显眼的位置。 第190章 小心引火上身 她大老远看见李美芬往这边走来，便收住了正在背后说苏晚晚坏话的势头，悄悄的在有些冰冷的河水中给自己洗了个手。 “嗯。” 苏晚晚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着。 路过河边这条小路后，前面不远也有一个岔路口，连通着山里和村里生产队的一片土地。 就算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江盼花也没有办法得知她具体要去什么地方。 “这大白天的你不在广播站上班，跑这儿来干什么？”早已放下了正在手中清洗的衣服，江盼花边说边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咱们村广播站上班，一天不就只需要干一上午活吗？哦不对，连一上午都不算，中午那会儿都是村里那些在生产队干活的青年过去播报那个时代语录，当广播员只需要上午念几篇稿子就行了。” 江盼花边上的一些女人看着架势，立即开口帮腔。 毕竟江盼花跟她们一块儿洗这么多次衣服了，成天抱怨自己在苏家受的委屈，说的最多的就是苏晚晚的事儿，这还是她们头一回看见这俩人出现在一块。 势必不想错过看热闹的机会。 “我过来当然有我自己的事儿，三嫂就不用问那么多了。”苏晚晚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但就是强烈的给人一种疏离感。 让人下意识的有些害怕跟她说话。 江盼花冷冷一笑，扭着腰便拦住了苏晚晚往前走的去路。 与苏晚晚相等的身高，让她平视着目不斜视的苏晚晚的脸：“既然你下午也不用上班，干脆从那桶里把你自己的衣服拿出来，自己洗了。” 江盼花说着，伸手一指自己带来河边洗衣服的桶。 “你也知道，自打生完青桂，我这个身子隔三差五就不利落，总有点儿这个那个毛病，现在天冷了，这水多少有点儿冻人，既然你没事儿，就在这里帮帮你三嫂。” 当着周围几个姐妹的面儿，江盼花越说越上劲。 这可不是她特意找来的，是苏晚晚自己不长眼睛主动撞到这里来的，可怪不上她。 “我现在没空。”苏晚晚依旧淡淡回答，脚下的脚步不停，绕开面前的江盼花便继续往前走。 “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不会是要去跟你的小情人约会？那个严文明？”江盼花紧走了两步，再次拦在了苏晚晚面前，摆明了是不想让她如此轻易离开。 “三嫂，空穴来风的话不要说太多，小心引火上身。” 苏晚晚总算停住了脚步，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前头的江盼花。 她可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三嫂了。 若是这附近没什么人的话，她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俨然一个炸了毛的公鸡似的要跟她搏斗。 “而且咱们苏家可从来都不养闲人，爹和娘都那么大年纪了，每天还忙前忙后的，你只管每天负责洗洗家里人的衣服就累成这样了，那家里的其他人岂不是要累死了？” 苏晚晚说着，完全不给江盼花插嘴的机会，转头便指了指她堆在地上的一桶待洗的衣服。 “更何况，在我有限的记忆里，三嫂可从来没有给我洗过衣服呀。” “你胡说什么？你们全家所有人的衣服哪件不是我洗的？”一听苏晚晚这么说，江盼花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更加大声的想要盖住苏晚晚的声音。 苏晚晚仍是语气平静：“自从你嫁进我们家里，就跟我和娘尤其的不对付，所以我的衣裳，大嫂的衣裳，甚至一大半娘的衣裳，你可从来都没有带来河边洗过，还都是大嫂在做完饭的功夫，自己端着盆在院子里洗的，别以为其他人都是瞎子。” 毫不留情戳破了江盼花有意伪装的事件，苏晚晚再次绕开了前头拦着自己的江盼花：“所以三嫂，有功夫在这儿说别人的坏话，不如好好的反思反思自己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才会招致所有人对你的不满。” 周围看热闹的几个女人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回了江盼花的脸上，致使江盼花脸色突然红一阵红一阵，一阵尴尬直从心里往上窜。 然而一时之间她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苏晚晚这番话的话头，情急之下，她正想再往前紧走几步，拦住苏晚晚的去路，却不料脚下突然一歪，整个身子突然不受控制地朝一侧歪去—— 前头的苏晚晚正准备回头，只听“吱呀”一声，江盼花的惨叫跟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一起传来。 苏晚晚彻底将头回过去时，只见江盼花已经顺势靠着树干跌坐在了光秃秃的地上，口中时不时的传来两声呻吟。 “苏晚晚你不得好死！” 江盼花咬牙切齿，当着旁边好几双眼睛的面指着苏晚晚：“刚才我一个没站稳，你但凡伸手扶我一下，我都不至于把腰给扭了……哎哟，我的腰呀……” 江盼花边说边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腰，想来是真的不小心扭到了。 而由于她刚刚追苏晚晚的位置问题，以至于仍蹲在河边洗衣服的几个女人，根本看不清她们两人之间的位置以及苏晚晚的举动，只看到江盼花一下子扭伤了腰，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就是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她就算再怎么跟你不对付，那好歹也是你三嫂！她要是真摔出个什么好歹来，你们苏家所有衣裳谁洗呀？” 周边的几个女人边说边走上前来，伸手搀扶起了江盼花。 盯着她们这番动作，苏晚晚心里只想笑。 “你们这一人一句说的可真流畅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真事儿呢。” 江盼花被周围几个女人从地上扶起来后，苏晚晚仍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的望着这几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其中一个女人语气凌厉。 “刚才我可是什么也没看到，她自己想上来拽我，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扭伤了，现在又把脏水泼我身上，呵，笑死个人了。”尤其是看到江盼花扶着腰一瘸一拐的样子，苏晚晚一时没忍住笑。 几个女人一时间拿捏不准苏晚晚此话的真实性，眼珠在苏晚晚和江盼花之间来回转着。 “你放屁！刚才分明就是你看到了，但是不愿意扶我！”江盼花指着苏晚晚，声音尖锐。 第191章 你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随便，反正你嘴里一向没什么实话，你铁了心要诬陷我，我也没办法，只要你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苏晚晚耸了耸肩，脸上毫无波澜。 幸亏她从广播站出发的够早，不然在路上被江盼花这么一耽搁，说不定太阳落山她都不一定走到跟许言见面的地点。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故意诬赖你一样！你别走，你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被好几个女人搀扶着，勉强站在原地的江盼花，见苏晚晚毫不在意的转身就走，也立即抬脚想跟上去，奈何刚刚的确是扭伤了腰，用力往前移动的过程中再次扭伤了本就肿痛的部位，痛的她瞬间呲牙咧嘴。 “苏晚晚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人！合在一起欺负我！” 苏晚晚越走越远，身后江盼花和几个女人细碎的声音早就被她甩在了耳后。 路过前方岔路口后，苏晚晚看了看眼下的天色推算时间—— 这个时间生产队的大部分青年都还没有下班，临黄昏还有一段时候。 路过了岔路口后，苏晚晚朝着进山的一条小路缓慢走去。 这附近由于有了小山丘的阻隔，村里完全看不到这边的视野，苏晚晚边走边呼吸着有些发凉的空气，目光注意着小路附近的杂草。 尽管已经到了秋天，有不少树叶已经发黄甚至发红，但她脚下的这些杂草貌似长势还好，尤其是一些长得像中药一样的草，甚至还能在最尖端看到一点点嫩芽。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一路边走边看着山里的各类草药，苏晚晚走的极慢，走到了老地方时，距离黄昏已经要不了一会儿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先到老地方的，可能要等一会儿许言才会过来，然而在即将走到地方之时，她便远远瞧见了一个站在杂草中几乎动也不动的身影。 车已经被许言开回了许家的院子。 尽管停在许家院子有些拥挤，但也总比直接停在山里要好，毕竟现在村里人对许言的态度早已急转直下，从前那些保持中立的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后，也逐渐都站在了许言和许家的对立面。 村里甚至传起了许老汉在县城里养尊处优的传言。 虽然这些人的态度可以理解，但苏晚晚每每想起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寒，毕竟若是这个时候许言在将车停在这种荒郊野岭，只怕不出两天他的车就可能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今天的活不怎么重，干完了就过来了。”看到苏晚晚走来，许言随手打开了背来的布包，从里头取出了两个有些轻薄的垫子，缓缓铺在了边上的一处石头上。 由于白天还有阳光，眼下日头也没有完全落下去，尽管温度较低，但石头却被阳光晒得有些温热。 “刚才路上看见我三嫂了，不然可能还会来的再早点。”在许言边上坐了下来，苏晚晚注意到，许言貌似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你三嫂没为难你？” 跟苏晚晚并排坐下，许言双手搭在膝盖上，居然难得的有些拘谨。 两人此时所坐的位置恰好是山腰处的一块儿较高的石头上，从面前望去，能在开阔的视野中直接看到太阳落山的画面。 “没有，她也没有那个能耐。”回想起刚才江盼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那个滑稽的场面，苏晚晚忍不住笑了笑，指了指许言背来的包：“你带的这是什么东西？” “还记得上回我让朋友去帮我找书吗？”许言边说边拎起了一旁放在地上的布包，打开开口，将里面的东西放在苏晚晚面前。 “这是……高中课本？怎么这么多？” 许言这么一说，苏晚晚当即便回忆起了那个晚上许言托朋友去买高中教材的事情。 但通过她对钟卿卿的观察，上回在镇上看电影时，钟卿卿买的那些复习的资料明明只有一摞呀…… 约莫也就是五六本薄薄的册子的样子…… 为什么许言带来的教材这么多？ “以前有很多个版本的高中教材，里面学的东西都有点不一样，为了看全一点，所以我就把各种高中教材都搜集整理了一下，另外，你广播的稿子的参考书应该快用完了？” 许言边说边从包里取出了两本教材，分别在苏晚晚面前比对了一下。 苏晚晚惊讶的点头。 里头的内容果然有不少不一样的。 “你咋知道广播稿快没词儿了……”过来之前，苏晚晚正想着这件事。 许言拿给她的那些故事参考书已经快播完了，而之前王支书给她的那一套跟时代语录没什么区别的参考书，更是让她全无灵感，毕竟那里头的故事要么是老掉牙的东西，要么就全无故事性或者趣味性，就算是编成了故事，也没有人喜欢听。 苏晚晚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去镇上找一些故事书回来进行再次创作，许言就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真是太懂她了…… “你每天广播那么多内容，可以猜到的啦。”许言一边说，一边将包里最边角的几本书拿了出来。 苏晚晚惊讶的发现，这几本书的封面居然和上回许言给她的广播参考书的一样！ “太棒了，我都不用自己想了。”如获至宝一般从许言手里接过了这几本书，苏晚晚迫不及待的看了看里头的故事，确认可以完全替代自己写的广播稿后，心里的开心溢于言表。 但笑着笑着，她马上又回忆起了昨天晚上母亲跟她说话时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那个消息—— “对了，你知不知道咱们村的知青可以分批次回城里的事儿？”跟许言一起慢慢的收好所有的资料和书籍，苏晚晚突然正色道。 “村长告诉你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许言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明显是一早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是我娘，不过没区别了。”苏晚晚眯了眯眼，“就是不知道咱们村回城里的是哪些知青。” “我打听过了，知青回城里的所有名单都是村干部自己决定的，只有人数是上头规定的。” 许言的话语成功的引起了苏晚晚的兴趣。 “也就是说，我可以跟我爹说……” 苏晚晚话没说完，许言便打断了她：“你不用去跟你爹说，这样影响不好，也会让你爹难做人。” 第192章 不讲理的做法 苏晚晚微微的敛了敛神。 的确如此，父亲苏阳虽然是他们水田村的村长，但村里的最高负责人始终是王支书，而父亲在村里一直负责的是一些实际上的事物，至于一些决策层面的东西，则向来都是王支书在管。 如果她贸然的跟父亲提要推荐的回城里的知青的人选，难免会让父亲为难。 “可是我要是不跟我爹说的话……怎么保证李美芬能在名单里面？” 如果李美芬在第一批知青回城的名单当中的话，那他们就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意被发现了。 至于同样是下乡知青的钟卿卿……想让她回城里的话，恐怕会稍难一些。 毕竟她在村里的卫生所上班，一旦她离开了卫生所，村里势必要提前选一个可以接替她位置的青年，然而以苏晚晚对她们村青年的了解，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生理常识和医疗基础知识，想要替代钟卿卿类似护士一样的职位，只怕需要先安排青年学习。 等到青年学习到足够能接替钟卿卿职位的时候，村里应该才会放她回城。 “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放心。” 盯着许言让人莫名信任的眼神，苏晚晚欲言又止。 “这些书你先拿回去看着，高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恢复，我听到的消息说是后年。” 连带着带来的包一起塞到了苏晚晚怀里，许言语气头一次显得有些磕磕巴巴，让苏晚晚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他的局促。 许言的局促不同于那些紧张的反应，反倒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又必须要透露出什么的那种局促。 苏晚晚皱了皱眉，“这些消息你从哪儿知道的？” 跟许言处于同一种状态之中，苏晚晚也试探性问道。 “我认识的一些朋友，有一些能打听到教育方面的消息，提前给我透露的。” 许言的回答让苏晚晚不知道再怎么问下去。 而眼下天色已经逐渐黑了，苏晚晚要是再不动身回家，只怕会让母亲等人担心。 “对了，上回让我娘和大嫂她们两个织披风的事，应该是干不下去了，你也知道……” 苏晚晚说着说着，低了低头。 “我知道，因为你三嫂。”许言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嗯……但是我在来的路上，看山里的草药还不错，你卖草药的路子还在吗？”惊叹于许言对自己情况的了解程度，苏晚晚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 “一直都有，但过段时间这些草药估计就枯死了，要是想进山采草药的话，只能抓紧这两天了。” 苏晚晚连忙点头，“你还有卖草药的路子就行，我这两天晚上会进山采点草药，但不确定能采多少，要不……等我采完草药就把东西放在这儿，你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如果看到我留下的草药，拿去卖了就是。” 一直将草药筐放在广播站也不是个事儿，毕竟广播站每天人来人往，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么多前来录时代语录的青年，甚至王支书可能也会出入广播站。 每一次将草药筐放在广播站桌子底下时，苏晚晚都有些胆战心惊。 不如干脆换一个地点。 “好。”简单看了看这附近的地形，许言点头。 将该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完毕，苏晚晚脚步比来时要轻盈不少。 虽然钟卿卿暂时应该回不了城里，但只要李美芬回去了，她就还是安全的。 走回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江盼花早已带着自己的衣服盆回到了家里，此时正在大厅中大声的诉苦—— “你们是不知道！我好端端的在河边洗衣服呢，苏晚晚突然就过去找我，我一站起来，她马上就把我往地上推，幸亏我反应的快！抱住了树干，不然就不是只扭个腰的事儿了！” 踏进门槛，苏晚晚大老远听见江盼花这样的抱怨，非但不生气，反而更加想笑。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有人信吗？”缓缓从外头走进屋子的苏晚晚，甚至不用去看家里其他人的表情，都能够猜得出江盼花此时尴尬的处境。 “我说的这就是事实，你们信不信这也都是事实，我在外面好好的洗着全家人的衣服，结果你就这么对我！你们可都得给我做主！苏晚晚这是要上天呀！” 江盼花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说到激动之时，甚至还想从凳子上站起来，奈何腰部的肿痛使她没法自由活动，才刚刚支起上半身就疼的面目狰狞。 “你说是晚晚推了你，但是晚晚上班的地方在广播站，她都不知道你在河边洗衣裳，特意从广播站去河边推的你？”母亲赵英听完江盼花的这番话，轻轻的揉了揉有点发痛的眉心。 “当然了！谁知道她为什么没在广播站呆着，非得去河边儿！”江盼花声音顿时又拔高了一半。 “跟我一起在河边洗衣服的那几个人可以给我作证，我绝对没有撒谎！” 苏晚晚点点头：“嗯，你确实没撒谎。”边说边将自己背回来的包放回了房间里，又将饭盒放在了厨房边上的桌子上，苏晚晚这才气定神闲的坐在了江盼花对面。 “我今天确实路过河边了，但是事情不是刚才她说的那样。”苏晚晚这话是在对苏家所有人说。 除了父亲苏阳之外，苏家的其余人全都在场。 毋庸置疑，大家都在等待苏晚晚的说法。 “我好端端的往前走，三嫂突然从河边站起来拦着我，还让我帮她洗衣服，一些不该往外说的话也全都口无遮拦的。” “然后呢？”苏地的脸色像是憋着气。 “然后三嫂就非得拦着我，可能是从地上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腰给扭了，反正我是没看到。” 苏家的所有人向来知道江盼花的为人，经苏晚晚这么一解释，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转到了江盼花的脸上，均是带着一副不信任的神情，哪怕是三哥苏地，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 “这个家里成天作妖的就是你，晚晚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过去打你？我看你实在是做贼心虚，还诬告晚晚！” 也不怪苏地会这么说，毕竟从前那几年江盼花但凡有点什么事，都会想方设法将脏水往其他人的身上泼，苏家人早已习惯她这种不讲理的做法。 第193章 当面对质 “那你让她解释解释她为什么会去河边，她那个广播站离河边那么老远，她过去不是为了找我麻烦还能是为了什么？” 眼见自己的这通“控告”反倒让苏家人更加团结在了苏晚晚那一边，江盼花肿着的腰就更加痛了。 “跟我一块洗衣服的那些人可都看着了，而且我这个腰现在已经肿这么高了，你们就算要维护自己家人，也不至于这么对我？好歹我也给你们苏家生了两个儿子，你们就这么不把我当人看？” 本以为江盼花会像之前一样不再作声，苏晚晚都打算抬脚回房去看看书了，却不知道身后的江盼花突然又拔高了音量。 若不是他们家的屋子跟院子外头的街道有一定的距离，只怕外头的人路过他们家门口，都能清楚的听着里头在争吵什么。 大哥苏高疲惫的按了按脑门，起身走去了厨房，打了盆水给几个小孩洗漱。 一旁的姜淑珍没了活干，只得默默的坐在位置上。 “你要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不小心把腰扭成这样，我们可以把跟你一起洗衣服的那几个女人全都叫家里来，咱们当面对质。” 苏晚晚自然是不怕的，她没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承认？ 一听苏晚晚这个提议，原本张牙舞爪口水乱飞的江盼花顿时沉默了一下，随即突然话锋一转—— “老苏家自己的事情非得让外人掺和进来吗？闹笑话都要闹到村里尽人皆知才好吗？苏晚晚，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听着江盼花情急之下狡辩的说辞，苏晚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三嫂，这话真的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我下午路过河边的时候，你分明在跟其他几个女人说苏家的家长里短，虽然我没听见多少，但就那么几句话，你可足足是把家里几乎所有人都给编排了一顿，现在又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合适吗？” 苏晚晚态度平静的转述着江盼花跟她人说过的话，顺便往前走了几步，就站在江盼花面前。 “而且你刚才几次三番的强调，跟你一起洗衣服的几个女人看到了事情全过程，咱们就豁出去，把那些人叫家里来，一个一个当面的问，我就不相信问不出个真相来，你觉得呢？你不是觉得自己冤枉了吗？” 苏晚晚话音落下，大厅里突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江盼花张了张口想说话，又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三嫂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趁着现在天还不太晚，我出去把那几个人叫家里来。” 苏晚晚边说边作势就要出门。 吓得江盼花赶紧伸手要将人拦住。 虽然她不知道其余的几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看到她跟苏晚晚两个人具体的一幕，但她毕竟自己心里清楚，苏晚晚当时只是背过身在往前走，压根没有注意到她扭伤了腰的事情。 而树枝之所以被折裂，也只是她脚下一滑，扭了腰之后，下意识想抓些什么东西，恰巧抓住了一个不太结实的树枝而已。 要是苏晚晚真的把那几个女人叫过来当面对质，且不说她们几个常去河边洗衣裳的女人之间也有自己的矛盾，就单说所有人都说了实话，也不见得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同样的一幕。 苏家所有人都站在苏晚晚一边，叫这么多人掺合进来，保不准最后会让她更没脸。 “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搞得有多委屈似的！”江盼花语气急促的叫住了苏晚晚。 “你自己回到家里一直喊着委屈，晚晚现在要出去给你洗清这个委屈，你怎么又不乐意了？” 始终没说话的赵英突然板着脸面向江盼花。 在这个家中能够说一不二的，除了母亲赵英之外，就只有父亲苏阳了，而父亲此时并不在家。 “娘，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家考虑吗？你一向教育我们几个后辈，做什么事之前得为自己家里考虑着，要是让那么多人全都进来家里看这看那，保不准家里能吃上肉的事就被说出去了，你看这桌上，这不还有这么多肉丝吗？” 江盼花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赶紧抬手，也不顾牵扯到腰上的疼痛，指了指桌上好几盆菜中间的肉丝。 苏晚晚心里暗暗冷笑。 “没关系的，收拾好这些东西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哪里有三嫂的清白重要呀？” “那丢了家里的人的脸面，你们今后不得一直念叨着我？要是整个村里都在传咱们家里不合，且不说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就说咱爹今后当村干部，应该都当不安生？” 瞧着江盼花说着说着居然扯到了父亲苏阳，刚给两个孩子洗完脸的苏高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爹是什么样的人，村里人有目共睹！”苏地突然低声呵斥。 作为名正言顺的一家之长，父亲苏阳的威严时时都要维护。 被江盼花这么提及，苏高和苏地自然是不乐意的。 “咱们家的家庭矛盾还需要特意隐藏吗？不是尽人皆知吗？”苏晚晚虽然停下了要出门的脚步，却没有要回房的打算。 吵了两句，她突然有点饿了。 “不都是三嫂你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跟你那些好姐妹说的吗？” 苏晚晚从一旁桌上取了个空碗，若无其事地将自己饭盒剩下的饭拨到了碗中。 “在外头说家里人是非的是你，现在要维护家庭形象的也是你，三嫂，你觉不觉得所有的理都让你给占了？” “你……那你就说，你下午去河边不是去找我，是去干啥了！” 有些胀红着一张脸的江盼花，每当快要说不过苏晚晚时，便会陡然拔高音量。 或许是江盼花的声音太尖锐，以至于正洗着脸的青桂小小的身子重重地抖了一下。 “你说话声这么大干嘛？看把孩子给吓的！”始终没有吭声的大哥苏高此时突然低声道，说完便继续给青桂洗脸。 “我没事就不能路过河边了？那是不是所有路过河边的人都是去找你的？”苏晚晚大口的吃着中午剩的饭，顺便又给自己的碗中盛了不少母亲赵英新做的肉丝，配合着有些爽口的辣椒，心情丝毫没受影响的吃着饭。 第194章 爱搭不理 “其他人路过河边都是有事儿干，人家都是上生产地干活的，你干活的地方又不路过河边，哦，我知道了！”江盼花被苏高训斥了一声，声音已然低了下去，却仍旧没有要停嘴的意思。 “是不是你下午在广播站没事干了就跑过去找你那些小情人了？我记得先前跟你一起去百花村交换的是那个许言？你们两个在百花村走的还挺近的是？” 江盼花本来无意要将话头引向这里，奈何根本说不过苏晚晚以及其他的苏家人，说着说着便无意间将话头引到了这个较为敏感的方向，以至于让正在大口吃饭的苏晚晚陡然停下了手里的勺子。 江盼花本就直直的盯着苏晚晚的动作，一见她这副样子，立即找准了话头。 “你不会跟那个李美芬一样也跟这个许言有一腿？” 苏晚晚本就停在半空的勺子突然一下子掉在了桌面上。 等她打算想好措辞再开口时，坐在一边的母亲赵英突然板起了脸。 刚才江盼花说话时，母亲赵英始终是爱搭不理，不愿理睬的样子，毕竟这种戏码在苏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当她突然将话引向苏晚晚身上时，赵英双目突然转向。说她的晚晚，她自然一句也无法忍受。 “你这张嘴是不是该缝上？什么话都往外说，现在在家里就开始造谣起晚晚了！” 看母亲赵英的架势，她明显是有许多话想要往外说，但说来说去，江盼花毕竟是苏地的媳妇，哪怕再怎么过分，作为长辈，终究要顾及着一家人，所以只是说了两句，赵英便硬生生的将剩下的所有话咽回了肚子里。 尽管她在家中不是个话多的人，但赵英在村子里的名声却跟苏阳有些相似，尽管她没有任何村官的身份，但村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对赵英有一股子敬畏。 除开村长妻子的身份之外，赵英的气质也是睿智中透露着一点温和，无论如何都绝不是任人拿捏的善类的形象。 “你说什么话呢？赶紧起来给晚晚道歉！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个家是真容不下你了！我上回怎么说来着，你要是再犯让家里人容忍不了的错误的话，咱们就去把离婚证领了！” 江盼花的话音一落，苏地就想站起来呵斥，然而母亲赵英率先开口了，苏地只得忍着自己越来越愤怒的情绪，等母亲刚一话落，便直接站起身来，抬手指着江盼花的脸。 一张脸被气的一大半都涌上了红色。 江盼花张口就说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过分，根本不敢继续强词夺理，很快便用手支着凳子企图站起身来。 “不行啊，我这……我这腰刚伤着了，没法站起来，对不起晚晚，我不是有意的，我这也是出于关心你的角度，你也知道，三嫂这张嘴一向不怎么会说话，先前不也是听说那个李美芬跟许言的事儿了吗？就担心你是不是也……” 江盼花说着说着，话风逐渐又走向了羞辱苏晚晚的地方，竟然还在滔滔不绝，边上的母亲赵英一忍再忍，一张脸也是黑了再黑。 “够了！”难以想象江盼花接下来还会再说点什么的赵英瞬间抬手拍了一把桌子，整个桌上所有的碗筷餐具全都跟着猛烈的震颤了一下。 “三嫂为什么要把你自己家里人的做法套到我身上？” 早就捡起了掉在桌上的勺子，苏晚晚刚刚只是短暂的诧异了一下后，便很好的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表面上云淡风轻的继续吃着碗里的饭，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什么变化。 就连反驳江盼花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出口。 “说什么呢？”门外，天色早已黑了不知几个小时，父亲苏阳总算提着自己的饭盒回来了。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口角。”刚好吃完了饭的苏晚晚动作利落的收好自己用过的餐具，拿在手里便走进了厨房。 仿佛饭桌上刚才言辞激烈的争吵从来没有发生过。 “说了多少遍，吃饭的时候别聊不该聊的。” 苏晚晚刚走进厨房，在饭桌前坐下的父亲苏阳就环顾了一圈坐在桌边的人，目光在江盼花脸上尤其的停顿了两秒。 话是说给谁听再清楚不过。 始终站在原地没在坐下的苏地，几次三番的犹豫该不该提离婚的事，眼珠在父亲苏阳和母亲赵英之间来回的转。 “吃饭呢，你站着干嘛？”赵英看出了他的心思，睫毛微微往下搭了搭，算是用这话回应了苏地的疑问。 一顿饭吃的不声不响，在苏阳回来后，桌上瞬间只剩下了筷子碰撞碗盆的声音。 苏晚晚从容的站在厨房的灶台边上洗着碗，内心除了发笑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现象，那就是——父亲苏阳在家时，江盼花几乎不敢吵闹。 也不知江盼花到底在害怕父亲什么，苏晚晚将洗好的碗逐一的摆上碗柜，仔细回忆了一番与父亲相处的片段，突然回忆起一个细节—— 好像只有在跟她说话和相处时，父亲才会显得异常的温和，哪怕当初她追在严文明屁股后面不管不顾，在家里甚至变成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父亲苏阳都从来没有对她发过一次火。 而反观父亲作为村长时，对村里犯了错的青年的态度，苏晚晚一下子便理解了江盼花为什么突然偃旗息鼓的原因。 “吃完饭跟我来一下。”饭桌上，赵英看了看坐在她正对面的苏地。 在厨房刷完了碗后的苏晚晚跟父亲苏阳打了招呼后，便径直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带上门，她便迫不及待的扑上床，打开了许言给她的包里所有的书，逐一的在原本不太宽敞的床上铺开。 在老地方看到许言拿的包时，苏晚晚就意识到了里面课本种类的丰富，但当她真的在床上逐渐铺开这么多本书时，眼里的惊喜还是藏不住的往外漏。 相比起其他生活中的东西，这些才是真正的宝贝！ 尽管上一世，她对于这个年代的事情了解不多，但恢复高考的这件事她毕竟是记住了的，也记得恢复高考具体的时间就在一年多以后。 当年许多的人就是在这几年的高考当中找到了机会，这才改变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第195章 这个您放心 她现在能提前这么早拿到这么完整的高中教材，很难说不是一种幸运，只要继续在这里再熬上一年多，期间将这些高中知识好好复习，一旦高考恢复，她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穷乡僻壤了！ 到时候不仅她自己离开，等她毕业了，在其他的城市安家之后，整个家里人都有机会在几年之后搬到大城市里去生活！ 一边翻阅着床上这么多的高中教材，苏晚晚一边畅想着自己和家里人的未来，顺便仔细的看了看这些教材当中的知识。 相比起四十年后的课本，这个时候的高中课本明显是要简单的多，甚至有一些知识苏晚晚根本不用复习。 联想到钟卿卿费尽心思才搞到的那么点复习资料，苏晚晚就更加宝贝自己手中的这些书了，逐一的将这些书的大致内容翻阅过后，便又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书装回了包里。 而此同时，吃过了饭后，苏地也半低着一张脸，跟着母亲赵英走到了门外的空地上。 眼下已经是深秋，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发凉，显得说话的赵英的态度也不自觉的更严肃了几分。 “娘，我早就受够了，明天我就跟生产队请假，带她上镇上把离婚证领了去，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她把孩子给带走，这个您放心！” 苏地一边说一边剧烈的喘着气。 明显是刚才吃饭之前他心里就这么想了，只不过是碍于父亲苏阳在场才没有说出来。 “你去跟她扯证离婚，你怎么跟你爹交代？”望着黑漆漆的夜里苏地一张有点暗淡的脸色，母亲赵英放缓了声音。 “如果你爹不同意的话，你私自带她去镇上离了婚，这事可不好处理。” “娘，我想好了，不管爹这回的态度怎么样，这个婚我是离定了，我不能让她成天在家里这么祸害咱们家里人啊，有她在这儿，您就没过过几天开心的日子！” 苏地说的也是实话，毕竟有江盼花在的地方，苏家的其他家庭成员都不见得能开心多少，甚至许多的事儿都是被江盼花给搅黄的。 “那你就没想过，跟她离了婚之后，你怎么办？” 母亲赵英的眼光突然变得有些悠长，“就算她不把两个孩子给带走，把孩子留在咱们家，你今后难道就不结婚了？你今后但凡要是想结婚的话，就算家里给你拿出了点彩礼钱，有哪个女人愿意接受带着两个孩子的？” 赵英说的话，正是苏地如今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不过正处在情绪当口的苏地压根不想这些。 “而且你爹的意思是，再等两年，你们俩现在还都年轻，现在这年景是这样，可能过两年她就不一样了，可能等以后，你们俩分出了小家之后，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儿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赵英淡泊的脸色中少见的流露了一丝悲哀。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跟大哥苏高一样，排行老三的苏地也不怎么会说话，“我没有要你们给我分家……” “这事儿你也不能怪你爹和你娘，当初说这门亲事的时候，也是你们俩自己认识，自己走的近，可能这就是你的命，注定要跟这样的媳妇儿过日子。” 听着母亲如此真诚的话，难过着一张脸的苏地吸了吸鼻子，不知怎么作答。 另一边，吃过了饭的江盼花，知道母亲赵英将苏地叫出去一定没什么好事儿，本想偷偷的溜出去，跟着偷听几句。 毕竟家里洗碗刷碗的都是姜淑珍，她吃了饭后就是个可以随意走动的闲人。 奈何吃完饭后，苏阳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卧室抽着旱烟看文件，反而始终在大厅里呆着，以至于江盼花完全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当着他的面出门去找苏地。 “爹，你这愁眉苦脸的，在愁啥呢？” 已经在房间将所有的书全都看过了一遍，正打算去厨房灌开水的苏晚晚一拉开门，正看到父亲苏阳还坐在刚才吃饭时附近的位置。 苏晚晚眯了眯眼，见父亲往常手里应该拿着的旱烟此刻却没有出现，也没有一如往常似的拎着文件或者其他东西。 明显是有心事。 “就是工作上的一点事儿。”听苏晚晚问，父亲苏阳抬了抬眼皮，“而且还不是咱们村的事儿。” 正当苏晚晚小步的往父亲苏阳身边走时，始终在旁边寻思着能出门机会的江盼花，总算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强撑着自己往外溢着剧痛的腰便打算溜。 “三嫂，我今天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这个腰伤的很重吗？连凳子都站不起来，这会儿怎么健步如飞了？” 江盼花还以为正忙着跟父亲苏阳说话的苏晚晚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谁曾想她才刚刚适应了这股疼痛，咬着牙走到门口，却听身后的苏晚晚突然说道。 “咳咳，就算再疼，那人也有三急不是吗？”江盼花尝试回头，奈何稍一转肩膀，便牵动着腰处的疼痛，疼得她“嘶”了一声，在原地只偏了小半个头。 “噢，但愿是，希望三嫂可别出点什么意外。”苏晚晚淡淡回答。 咽下对苏晚晚的这口恶气，江盼花打算先出去找苏地再说。 而屋子里，孩子们都回了大哥的卧室，大哥苏高和姜淑珍则在厨房中洗刷，客厅中只有苏晚晚和苏阳两人。 “爹，不会是百花村的事儿？”顺势在父亲身边坐了下来，苏晚晚犹豫着该不该提知青返城的事儿。 “你咋知道？确实是百花村那边出的事儿。” 苏晚晚话音一落，父亲苏阳便微微抬起了头，望着她一张白净的小脸。 “哈？”问完刚刚的问题后，苏晚晚就开始思索如何跟父亲苏阳提推荐的返城人选才不会让父亲怀疑，却不料事情果真是出自百花村…… 苏晚晚脑海中瞬间浮现起了蓝莹王娥等人的脸。 “爹，百花村怎么了？” 直觉告诉苏晚晚，百花村暗地里做生意的这几个人好像被处理了，并且通报了各村。 但苏晚晚又不敢确定。 毕竟……她一时间想不出百花村的村干部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处理蓝莹等人。 就算蓝莹等人暗地里做了点投机倒把的营生，对于整个村子也没有什么影响呀，更何况，百花村的那些村领导说不定也是这其中的受益人。 第196章 投以赞许的目光 说来说去，将蓝莹等人给举报了，对于百花村的领导们来说，也不是件什么好事情。 更何况还通报给了其他的村子…… 既然她父亲苏阳都知道了这件事，那想必附近村子应该也全都同步知道了。 百花村这又是何必？ “唉，你知道最近好多个村里的气氛都不好，总有些人在私下里传一些影响团结的话。”父亲苏阳终于往口袋里摸了摸，很快摸出了一盒烟，动作有些迟缓的给自己点了一支。 “爹的意思是……”苏晚晚没有接着父亲苏阳的话往下说。 但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出来了。 他们这个大环境下，影响团结的事又能有多少呢？无非就是一些过不太下去的村民自己找到了些不为人知的出路罢了。 “百花村有几个青年私下里干了点儿小生意，已经被处分了。” 苏晚晚脸色毫无变化，父亲苏阳自然也不会将这件事跟自己的女儿牵扯在一起。 苏晚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百花村那边是特意过来跟咱们村说的吗？还说什么了？” 尽管现在看来，这件事应该没有牵涉到自己和许言身上，但苏晚晚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处境考虑。 “晚晚啊，你现在想事情想的越来越周到了。”似乎没撩到苏晚晚会往这个方向上问，父亲苏阳弹烟灰的动作稍有些迟钝，而后突然对苏晚晚投以赞许的目光。 “咳咳……我就是随便问问。” 打从先前苏晚晚能去镇上给人写大字报，换回来一些钱和猪肉，苏阳便对这个闺女更加另眼相看。 她本来就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再加上能力出众，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帮家里渡过了难关，理所当然成为家中最受宠的一个。 然而让苏阳没想到的是，唯一的小女儿出众的方面又何止是能帮上家里？ 能问出这样的话，眼光能这么周到，说不定今后的前途…… “咱们村那个许言。”苏阳抽了口烟，特意看了看自己闺女的表情，确认苏晚晚没什么别样的情绪，这才往下说： “上回他是跟你一起去百花村交换的，你也知道，他这个名额不是咱们村里决定的，是上头的公社定下的，上头说不定也跟百花村那头交代了一下。”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 “这回他们村特意把这消息带到咱们村儿，简单理解的话，只是互相通个信儿，但这背地里……” “难道他们是想让咱们村好好的防一防许言？甚至是想让咱们调查一下许言一家？”苏晚晚迅速接下了话。 父亲苏阳半晌没说话，直到一支烟已经燃尽，被他慢慢地扔在了一旁的地上，“我看也是这个意思。” “那他们不知道咱们村已经调查过了吗？非但是咱们村调查过了，镇上和县里也全都查过了，人查完了之后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啊。” 苏晚晚流利的说完这句话后，父亲苏阳突然沉默，久久地望着苏晚晚一双单纯的大眼睛。 直到苏晚晚有些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说过分时，父亲苏阳这才轻轻的吐了半口气：“晚晚是聪明的孩子，知道有些事儿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意识到父亲苏阳想说什么，苏晚晚轻轻的跟着点头，顺便用余光瞥了瞥门口的方向，发现江盼花自打出去后，到现在也没回来。 “许言是个好孩子，爹半个多月以前也是这么说的，但晚晚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先保护自己的安全，然后再去想别的，有些事儿不是我们能一下子理解的。”望着苏晚晚的脸，父亲苏阳头一回如此认真的说话。 明明他的声音那么温和，苏晚晚还是听得有些发冷，也怪不得村里几乎所有人，包括家里除了自己和母亲以外的人都害怕父亲了…… “爹，我记住你的话了。” 另一边，带着一股气扶着腰出了门的江盼花，直接走向了与厕所相反的方向，成功的在屋后头看见了正悄悄说话的赵英和苏地两人。 奈何她出来的有些晚了，两人貌似已经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完，正一前一后的低着头往回走。 为避免被两人发现产生不必要的口舌，江盼花赶紧将自己藏在了一旁靠近墙面的阴影里，成功的躲过了赵英和苏地两人的视线。 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子，江盼花暗暗的寻思着赵英可能跟苏地说的话，并在心里思忖该如何跟苏地套话，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墙根后，突然走来了一个人。 直到李美芬都已经开口跟她打招呼，她这才浑身一个机灵，转头面向黑暗中的李美芬。 “你是……你是那个李美芬？” 虽然不认识李美芬这号人，但毕竟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村里的人口统共也就两三百人，江盼花自然是有印象的。 “你就是苏晚晚的三嫂？”李美芬压低了声音，说话时带动的气流甚至没有风声大。 “是啊，咋的了？有事吗？”江盼花兴致不大。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李美芬迅速回答。 “哼，我能帮你什么事儿？你有事，不会自己直接找苏晚晚吗？”江盼花不以为然。 “这件事只能拜托你。” 正当江盼花开始好奇李美芬到底什么事儿只能来找她帮忙时，李美芬却已经悄悄的朝后面转身—— “今天有点晚了，我得赶紧回知青宿舍，明天早上天亮左右我就来找你，还是在这个地方，明天早上我再跟你说。” 李美芬说着，身子轻快的消失在了苏家院子后头的围墙边上。 等江盼花再次抬起眼时，她的身影已经跟黑夜融为了一体。 带着满心的疑惑，江盼花扶着腰走回了屋子，此时苏晚晚已经跟父亲苏阳说完了话，拉开门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姜淑珍等人也刷完了碗，所有人沉默着，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由于青鹤和青桂两个孩子已经彻底的跟大哥大嫂两人一起睡了，睡在西边屋子的也只有苏地和江盼花两人，跟母亲赵英一起回到客厅后的苏地，只是跟父亲苏阳说了一声，便推门走回了西边的屋子。 江盼花自然也立马回了西屋。 “刚才娘特意单独把你叫出去，跟你说什么了？” 第197章 故意设计好的 刚刚推门走进屋子，江盼花就看到了正坐在炕上生闷气的苏地。 “跟你没关系。”苏地连头也没抬，一个正眼也没有甩给走进门的江盼花。 “你是不是忘了在这个家谁才是跟你最亲近的人，你以为是你爹跟你娘吗？你没看出他们心里偏袒的永远只有你那个妹妹吗？谁真正的把你当回事儿过？谁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 仿佛压根不在乎苏地的这些脾气，江盼花眨了两下眼，便扶着腰，走到了炕沿处，在苏地边上坐了下来。 “那你也不能这么对我爹娘！你看家里人都被你给气成什么样了？”苏地的语气有些松动，但是依旧板着张脸。 “我那不也都是想给你争口气，不想看你成天在家里受气吗？而且我不就是说了小妹两句吗？她至于用那么大的脾气回我吗？好歹我也是她三嫂啊！” 只用了三句两句话，便将苏地的态度完全扭转向了自己的一边，江盼花开开心心的跟苏地两人并排躺在了炕上，听着苏地马上传来的呼噜声，她眨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考着李美芬可能找她的目的。 同时，回到了房间里的苏晚晚，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迅速的坐回了床上，陷入思考……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蓝莹等人暴露的？或者说……被举报的？ 因为担心这件事，她选择换个合适的时间再跟父亲提知青回城的事儿。 原本他们离开时，蓝莹就已经承诺说自己今后再也不做那些生意了，而他们离开之前，也已经将剩余的那些卤肉吃了个一干二净，被发现了也没有物证呀！ 就算蓝莹等人真的又做了这种生意，也不至于被举报的这么快？ 上山打野猪，经过加工再出去倒卖也需要一个过程呀，是过程就需要时间，蓝莹王娥等人都是有正经工作的，总不能每天所有时间都用在这件事上…… 想来想去，苏晚晚总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蹊跷，甚至像是有人故意设计好的一般…… 奈何此时天色已经很晚，想着想着困意就窜上了脑袋，苏晚晚晕晕乎乎的闭了闭眼睛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时，外头天色已经有了泛滥的痕迹，想来应该已经接近清晨。 在床上翻了个身，苏晚晚迷迷糊糊又进入的梦乡，全然没有听见，此时西边的屋子传来了小小的开门声…… 屋里的苏地还在睡着，江盼花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后，便走向了昨晚李美芬跟她说好了的今天早晨见面的地方。 有一个跟苏晚晚关系可能比较近的人主动来找自己，这很难不挑起江盼花的好奇心。 同一时间，女知青的宿舍里，李美芬很少起这么早，此时一双不受自己控制闭合的双眼，被她强撑着打开，又强迫自己拖着身子简单的洗漱。 其实天色并没有放亮，李美芬几乎是在摸着黑的环境中推门走出的宿舍。 外头的冷风一股一股的吹在她身上，正当她快要走出知青宿舍院子的大门时，忽然被门边的一个布袋吸引了目光。 此时天色并不亮，在一片的模糊中，李美芬抬手扯下了门口出的袋子，发现里头居然是两封信。 其中一封信是宿舍中另一个人的，而另外一封则是给她的。 寄信人是冯祥和。 这么快就写信来了吗？ 连李美芬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到信封上的人名字时，她心里的某处忽然重重一跳。 但昨晚毕竟跟江盼花约好了要见面，此时时间紧急，匆匆的将薄薄的信封揣在了怀里，李美芬就拔脚走向苏家。 果不其然，在快要走到苏家时，果然在墙根处看到了已经在那里等待她的江盼花。 “你怎么这个时间才过来，我都要冻死了。”远远的看到朝自己走来的李美芬，江盼花不满道。 “我听说你跟你们家这个小妹关系不太好，要是我能给你透露一点你不知道的她的事的话，你乐不乐意？”刚刚走到江盼花面前，李美芬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江盼花当然乐意了！ 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看来这个李美芬跟苏晚晚的关系果然如她所料，非常不好！ “你不会是特意过来要告诉我这些的？你应该有你的目的？”虽然李美芬的这话让江盼花大为欣喜，但高兴之余，她的理智自然也是跟了上来。 “很简单，我跟你说说你不知道的苏晚晚的事，你也跟我说说我不知道的关于她的事，这样咱们就两相公平了。” 李美芬的语速极快，给江盼花一种非常值得信任靠得住的感觉。 所以她当场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先跟你说。” 由于自己是提出人，李美芬自然先讲起了她跟苏晚晚一起去百花村交换时相处的经历，其中自然是删掉了她出丑和苏晚晚替她开脱的事情，只着重讲了一些苏晚晚不好的方面。 毕竟听她说话的人是江盼花，这个人跟苏晚晚关系非常不好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儿，不说点让她爱听的，她又能怎么听到她想听到的呢？ “太有意思了。” 饶有兴致的听完了苏晚晚跟李美芬在百花村经历的一切，江盼花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希望我跟你说点什么？”李美芬说完了后，江盼花眯着眼问道。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儿，希望三嫂能告诉我。”李美芬带着一副浅笑的表情，然而眼神里却透露着某种让人难受的神色。 只有当人带着极强的欲望做事情时，眼神里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江盼花也跟她一样笑了笑，“什么事？” “不知道三嫂有没有听过，咱们村里好像有人有些外快收入。” 李美芬一边说一边端详着江盼花的神色，很快她就确定江盼花一定是知道某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的。 看来她猜测的方向对了。 早在刚刚出发去百花村的前几天，她就自己推理出了这么个可能出现的结果，那就是——许言，甚至不仅仅是许言，可能包括苏晚晚在内，他们都有自己特殊的赚钱的渠道。 可以让他们在除了拿生产队的工资之外，还有一份多余的收入！ 第198章 不为人知的手段 而她又仔细的回忆了一遍许言的车被发现的事情的经过，发现最初事情的起因居然是许言为了救自己的父亲！ 那一切就全都说得通了。 她后来又将一些事件的细节梳理了一遍，更是背后发凉。 假如许老汉那个时候身体没有那么危险的话，恐怕许言也不可能将车直接从山里开出来，那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就压根不会发生，哪怕许言，甚至包括苏晚晚在内，私下里赚了花不完的钱，表面上他们也是和村里的其他普普通通的青年一样。 想到这些，李美芬就越发的在心里觉得不公平。 如果她后来能得到许言的话倒也还行，可惜她几次三番的示好，许言都直接忽略了她，压根没有给她丝毫的回应。 尤其是之后，她险些被蓝莹身边的几个人给伤到甚至杀掉，更是加剧了她的焦躁不安。 凭什么有一些人可以获得这么多的利益和好处，而其他人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只是因为这些人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吗？ 于是李美芬心理便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收集苏晚晚私下里做生意的把柄和证据，然后想办法越过村里这一级，直接上上面举报去。 苏晚晚的父亲毕竟是村长，就算她在村里举报了苏晚晚也没用，说不定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声张，恐怕连村支书的办公室里都出不去。 那这种举报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她打算收集苏晚晚做生意的证据，而不去收集许言的证据，李美芬也有一层自己考量的地方。 尽管许言到现在还不愿意正眼瞧她一眼，但是之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回到村里之后，她特意托人打听了一下那两台车具体的价格，在听到那两辆车的价格的数字的时候，她足足换算了好一会，才终于理解了那个价格数字的意义。 许言能拥有两辆这么贵的车，还能从县城里安然无恙的回来，李美芬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一个搜集许言做生意的证据并举报他的理由。 甚至连搜集证据的方式都找不到。 毕竟，许家的那几个人自打许老汉和许言出事了之后便开始低调做人，许家的大姐许兰虽然是个好脾气，但自打出事之后，跟村里人的交流和沟通就变得极少，几乎已经算是沉默寡言。 而二姐许梅，尽管跟自己大姐的脾气不是一个路子，可是在急躁的脾气之下也依旧是对其他人充满了防备，根本无法从她口中套出什么具体的话。 至于许家的老三，那个半大的孩子，就更不必说。 更何况…… 就算排除了以上这些原因，李美芬还是没法从许家的其他人那里得知太多关于许言的消息…… 毕竟她一个许家的人都不认识，故意去接触，太有目的性了。 从这一点上她甚至还不如钟卿卿。 钟卿卿毕竟在许老汉住在村里卫生所的那几天得到了一个去许家帮忙做饭的差事，不仅从许言手里赚到了不少钱，而且还间接的知道了不少许家家里的情况。 那个时候她甚至还在嘲讽钟卿卿的行为，现在想来，真正幼稚的居然是她…… “当然听说过了，你打听这些，要做什么？” 在听出了李美芬可能的话外音的瞬间，江盼花的脸色就倏地又晴朗了不少。 “打听这些消息，当然是为了村里人和生产队的健康发展做贡献呀，要及时反应每一个思想和行为不端正的青年，以便让其他人都引以为戒，每个青年都应该为咱们生产队提供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不是？” 从李美芬一大圈的话里，了解到了她真正的意思，江盼花简直要笑出声了。 看来李美芬跟苏晚晚之间的关系可不只是有点不好这么简单了。 她这是想直接把苏晚晚给逼上绝路呀！ 江盼花边想边在心里偷笑，那这不正好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吗？ 而且这还是李美芬主动过来找她问消息，她只管把自己知道的全都透露给李美芬就好。 至于之后李美芬要去什么地方举报苏晚晚，举报之后的结果又是怎么样，那就全都跟她没关系了。 这么好的事，她何乐而不为？ 悄悄的看了看周围的小路，江盼花将头往前凑了凑，顺便压低了声音…… 十几分钟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李美芬满意的往宿舍的方向走。 虽然刚刚江盼花并没有给她透露太多有用的信息，但从江盼花诚恳的叙述中，她还是找到了很多苏晚晚行为不端的蛛丝马迹。 只要她之后抽时间多多的关注着苏晚晚，她就不相信自己找不出这人的破绽。 听江盼花那意思，苏晚晚可能是去县城里倒卖了一些什么东西。 那她就只要关注从村里去镇上或者县里的路就是了！ “一大清早，你做什么去了？” 李美芬刚拉开宿舍的门，其中一个睡眼惺忪的室友便随口问道。 “没什么，去干了点自己的事儿。” 板着脸答了一句，李美芬走回了里屋，坐在炕沿上，从衣兜里取出了早就拿到的信，迅速拆开。 冯祥和在信里没写什么，甚至拆开来后，李美芬发现收到的信居然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而纸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几行字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问了问她的近况。 可以看得出，冯祥和在写这封信时，貌似是极其认真的一笔一画写出的这些文字，以至于李美芬在看信的时候，盯着上面的文字看了半天，看着其中写得一笔一画拼凑在一起却显得歪歪扭扭的文字，不自觉地便笑出了声。 清晨起了床后，宿舍里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另外两个室友在准备早饭，李美芬坐在屋里的炕沿上专注地看着信，全然没有注意到钟卿卿已经出了门。 等到李美芬收好了信，查看四周时，惊讶的发现钟卿卿居然不在屋里。 “你们看见钟卿卿了吗？”往常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宿舍里对着自己的小镜子涂涂抹抹才对，今天怎么突然消失了？ “刚才好像有人在外面找她。”另外两个做好了饭的知青坐在凳子上吃着饭，随口回答了李美芬的问题。 第199章 忍耐着自己的怒气 收好信的李美芬，本想坐下来跟着一块吃早饭，奈何钟卿卿不在，惹得她总想出去一看究竟，便直接掠过了正吃饭的两个人，抬脚便出了宿舍的门。 好巧不巧的是，刚刚出了宿舍门的李美芬就听见了前头院子转弯处正说话的两个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必然是钟卿卿的，而另一个人是…… 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拐角处，李美芬悄悄的靠在墙上偷听着，很快便判断出了跟钟卿卿说这话的另一个人的身份—— 是方吉利。 “谢谢你啊，这些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只不过我现在着急用。” 钟卿卿收好从方吉利手里接到的钱，甜甜的道了一声谢。 “没事儿，反正我家里也没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除了我之外，我爹还在生产队里干活，你不用着急还给我，我听说你要买不少书，那些书可都不便宜。” 方吉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厚的对钟卿卿点头。 在墙后将这一切全都听进耳里的李美芬，不动声色的退回了院子里头。 很快，钟卿卿便若无其事的从院子外头走了回来，却没料到，还没等她迈进门槛，身后就传来了李美芬的声音—— “你跟村里这些男青年的关系都挺好呀，先前是严文明，后来还主动去接近人家许言，这回又勾搭上了方吉利，还挺厉害的。” 李美芬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钟卿卿面前。 二人面对面站在宿舍里屋的门口前。 正在里头吃饭的另外两个女青年，其中一个好奇的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另一个则佯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往口中扒着饭。 “你刚才偷听我说话了？” 陡然被李美芬给叫住，钟卿卿的肩膀微微的抖了一下，很快便回过头来。 由于昨天她们两人一直跟在许言边上劳动，以至于本来就激烈的矛盾再次被加深。 钟卿卿当然害怕李美芬要拿这件事做她的文章。 先前村里到处都在疯传她跟严文明之间的事情的谣言之中，也少不了李美芬跟另外两个女青年贡献出来的力。 “怎么能叫偷听呢？你们两个就在那儿明目张胆的说话，我路过听到了难道就不行吗？”李美芬冷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钟卿卿的衣兜—— “他刚才给了你多少钱？” “怎么能说是给的？这是我借来的钱。”钟卿卿抿了抿唇，脸上隐隐浮现出了不快。 “借的？你还真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们俩具体的关系是吗？都已经私下里这么自然的见面了，还能说是借？” “你怎么说话呢？我刚才分明跟他说是借的，为什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这样了？还有，你说我跟他是什么关系？难道认识的人就不能见面了吗？”钟卿卿隐隐的攥了攥拳，忍耐着自己的怒气。 她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犯不上跟李美芬这样的人生气。 然而李美芬就是喜欢变本加厉。 打从她住进这个宿舍，她们之间的矛盾就从来没有断过，仿佛就是天生的看她不顺眼，李美芬总是在各个地方找她的麻烦。 从前她已经是能忍则忍了，毕竟宿舍里又不是只有她跟李美芬两个人，另外两个女青年选择站在李美芬那头，她就算是抗争也抗争不过。 但自从村里人听说李美芬在百花村那头做过的事之后，宿舍的另外两个人便开始有了要疏远她的意思。 而昨天李美芬主动去跟许言一起劳动，更是让村里的人对她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钟卿卿甚至能想到，要是现在李美芬跟她吵起来的话，宿舍的另外两个女青年怕是根本不会站在李美芬那头了。 “那只是认识的事儿吗？我可没见过哪个只是认识的人动辄就把钱借给别人，现在钱多难挣呀，家家都有可能吃不上饭呢，谁家那么富裕，像许言似的，随便就给你那么多钱？”李美芬眼神瞄了瞄钟卿卿有点鼓胀的口袋。 “看这样子，借你的钱还不少呢，你们是不是也有点不可告人的关系啊？” 钟卿卿的脸色已然红成了猪肝，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然而李美芬依旧在咄咄逼人—— “之前你跟严文明那些事就不说了，昨天你不还围着许言转了吗？现在就见另一个男青年，你心里真就一点羞耻都没有？天生就是个贱种？” 李美芬越说越过分，话说到这里时，钟卿卿总算忍无可忍，突然伸手，重重的推了一把正站在她对面毫无防备的李美芬。 在对钟卿卿这人的认识中，李美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钟卿卿居然还有暴力的一面。 被推了一个趔趄后，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被钟卿卿给推了…… “说我是贱种？那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钟卿卿大口大口的吸着气，遏制着自己想要继续动手的怒气。 “之前说我跟许言走得近是主动勾搭，那你昨天那样又是什么？你不也是看上了许言的条件吗？” “在百花村你就跟许言不清不楚的，回来之后那么多人说你，你还要上赶着跟许言走那么近，你配说我？” 平衡着自己剧烈的呼吸，钟卿卿说话之余，用余光瞥了一眼宿舍里边，果然发现，里头的两个女青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门口发生的矛盾一般，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 其中一个人在整理着自己的包，而另一个则在沉默地刷着碗，显然是没有任何要表态的意思。 钟卿卿乍一将脸转向屋里，李美芬自然也很快将视线转到了屋里头。 昨天她就注意到了这两人对她天上地下的态度变化，今天这两人更是直接拿她当成了空气。 “我还听说在百花村的时候，你不仅主动跟许言走的比较近，百花村本地的男青年好像跟你走的也比较近，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钟卿卿一连几个尖锐的问题，直接将李美芬说的愣在了原地，她已经微微抬起一半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往上抬起一分。 虽然她打心底里厌恶钟卿卿这样的女人，可经过一段去百花村交换的经历，再次回来，她居然就变成了看起来跟钟卿卿一模一样的人！ 第200章 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这一点让她恶心！ “咱俩的目的说开了其实也都一样，谁不知道现在下乡的知青回城里之后工作不好拿，就算是被分配了工作，也不过就是一些没什么前途的活而已。” 钟卿卿调整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语速极快的说道—— “许言那么有钱，但凡是个人都想接近他？那些没有接近他的人，不过就是磨不开面子和自己的一张脸而已，想过好生活，不丢人。” 钟卿卿已经将话说成了这样，李美芬抬起的手自然而然的放了下来，疲惫的垂在了身侧。 尽管她心里的怒火一如既往的燃烧着，然而在面对到钟卿卿貌似真诚的表情时，她却只能徒然的张口，愣是半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钟卿卿说的一点没错，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这些都只是你自己以为的而已，你真以为所有人的思想都跟你一样脏！” 一听李美芬如此剧烈的回应着自己，钟卿卿微微抿了抿唇，没有选择继续往下说什么，脚步轻飘飘的便转身回了屋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第一个赶往了生产队。 跟百花村不同的是，她们水田村的青年去生产队不需要每天早上在特定的地方排队，所以有一些青年出发的早，有一些则是赶着生产队统一劳动的时间点才赶到劳动的地点。 李美芬目送着钟卿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足足在屋子里又坐了十几分钟，这才梗着一口气走出了门。 宿舍里另外两个女青年早就在钟卿卿出门之后不久也跟着出了门，李美芬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自然在临走之前要花点时间将宿舍的大门锁起来。 也就在她锁门的空挡里，路边突然走来了一个双手背在背后的人影。 王支书平常的脸色就给人一种有些笑意的感觉，眼下李美芬刚刚回神，便看到了似乎在微笑着的王之书背着手在朝自己这里走来，明显是要找她。 “一会儿你去支书办公室一趟，我有点事儿找你。”走到李美芬边上，王支书语气平常的开口。 李美芬心里立即笼罩上了一层阴影，隐隐的担忧让她呼吸有些异常—— “王支书……是还要问我在百花村的事情吗？” 由于在百花村时，她被结结实实的关了三天的禁闭，这在村里看来是个不算小的事情，这关乎到他们村在其他村人眼里的形象，以至于当天，苏晚晚等人在简单的汇报了自己交换的事情之后，便踩着天黑的时间点回了家，而她在王支书的办公室足足的又待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宿舍。 苏晚晚等人走了之后，王支书和村长两人接连盘问了她几乎百十来个问题，这对李美芬来说不得不是一个深刻的印象。 害怕也正常。 “不是，是关于一点别的事儿，我现在有点事儿，你晚一会儿去支书办公室就行，另外，你上午就先别去生产队了，先去跑一趟去许言家，帮我把许言也一起给叫过去，我找他也有事。” 女知青宿舍距离许言家不算太远，硬说是顺路的话也还说得过去，李美芬连连答应了下来，目送着王支书的背影消失，轻轻地锁好了门后，便朝着许言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刚刚钟卿卿在她面前说的话不断的在她脑海中重复的闪现，哪怕已经过了好几十分钟，她脑海中居然还是找不到一套可以完全驳斥钟卿卿观点的说辞。 这让李美芬心里的难受一浪翻过一浪。 很快她就绕过了几个弯，远远的站在了许家的大门口。 走过来开门的是许家的二姐许梅。 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居然是李美芬，许梅虽然跟这号人物不太认识，但毕竟村里沸沸扬扬的谣言她也是听到了的，由于许家人在村里风口浪尖的位置，她听到的谣言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多、还要过分，所以此时见到在门外敲门的李美芬，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李姑娘过来干什么？” “姐，我过来找许言。”李美芬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乖巧些。 虽然村里人都知道许家二姐脾气暴躁，是个不好相处的，但她毕竟是许言的二姐。 今后但凡她要跟许言长期的接触，就一定绕不开许家的另外三个人，趁现在给另外的许家人留下点好印象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找他干什么呀？”上上下下将李美芬打量了一番，许梅的语气态度没有丝毫变化，仗着一点点的身高优势，几乎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李美芬。 这个眼光看的李美芬很不自在。 “有点事情，我需要当面跟他说，麻烦姐帮我叫一声。”李美芬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 全然没有钟卿卿那么自然。 “他不在。” 沉默的又看了李美芬一顺，许梅突然用力将大门一关，转身便往屋子里走。 门外的李美芬赶紧开口叫住她—— “二姐，我刚来的时候看你家烟囱还没冒烟呢，现在刚冒上烟，还没吃上早饭？许言这么早怎么可能出去呢……” 尽管小心翼翼的叫住了许梅之后，李美芬在努力的措着辞，但她毕竟没有什么跟太多人打交道的经验，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好话，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非但不好听，竟然还沾上了点攻击性。 更是让回过半个头的许梅从脸上到肢体全然不痛快。 “找我弟弟的人那么多，你又是带着什么目的呀？” 侧过半张脸，冷冷的望着站在门口的李美芬，许梅眼里的某种鄙视的神色逐渐加深。 门外的李美芬刚想将王支书让她过来的话重复一遍，里头的许梅却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你们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年纪轻轻的不好好考虑考虑自食其力，总是想着做点儿投机的事情，改变自己的处境，我劝你们还是放弃，我弟弟虽然有点小钱，但是他不傻。” “我……”一阵没由来的委屈感席卷着李美芬的全身，在此之前，她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过这种感觉。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之前那个钟卿卿是一个宿舍的，你们一个宿舍两个姑娘全都追着我弟弟乱转，还能在宿舍里相处下去了吗？这要是让村里其他人都知道了，不得好好的说道说道？” 第201章 暂时先躲躲外头 “我找许言，只是因为王支书让我过来通知他去村支书的办公室开会，没有别的意思，二姐你不要误会！” 深深的吸了好几大口气，强忍着自己要骂人的冲动，李美芬说完这话之后，便拎着自己的包飞快地离开了许家的大门口。 就在刚刚转身不久的时候，一阵风不知从哪儿吹过，顷刻之间就将她已经噙着的眼泪给吹了出来。 一直听说许家二姐不好相处，这回她算是真见识到了！ 离开了许家后的李美芬，原想回到宿舍给自己洗把脸，但一想刚刚走到许家耽误了些时间，说不定村长王支书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便直接抬脚走去了村里的办公室。 然而等她走到王支书办公室前面时，却被告知王支书和村长任何一个人都还没有来办公室，她算是来的早了些。 本想就在门口等待一会，可深秋的天气毕竟不像夏天，在一个地方站的久了，李美芬就感觉全身发冷，忍不住的有点想打哆嗦。 左等右等等不来王支书和村长，李美芬便寻思着找个地方，暂时先躲躲外头的温度。 正当她在支书办公室附近来回快步走路之时，突然见到了前头一个熟悉的身影—— “诶？你是谁！” 不知是不是在低温的环境下站了太久站傻了，李美芬反应的有些迟缓，但也很快跟着那人影走上了前去。 “你站着！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苏晚晚！”在一会儿的犹豫之后，不断追着前面的身影，李美芬将刚刚的直觉在脑海中细化成了一个具体的人。 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苏晚晚！ 苏晚晚怎么会在这里？ 边往前追，李美芬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附近是王支书和村长的办公室，后头接近后山的地方，平常住着的只有几户本地的村民。 而苏家的方向恰巧便在这个方向的相反，广播站也并没有建在这个方向，苏晚晚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手上……看起来还像拿了个筐？ 前头的苏晚晚拎着装了一半草药的筐，迅速的往前跑着，时不时的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正穷追不舍的李美芬。 本想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想抓紧时间进山采点草药再去广播站，苏晚晚特意选了个人可能最少的山口，但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如此之差，才刚刚采了一点草药，正准备回广播站上班，就被李美芬突然给撞见了。 不过……幸亏她只是被李美芬给发现了，而不是被村里的什么其他的人。 这么一想，她好像还是幸运的。 这附近的几家村民几乎全都是青年，一到早上就早早的去生产队上了班，眼下，好几座连在一块儿的土房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倒是让苏晚晚的心微微的宽慰了一些。 但身后的李美芬不处理的话也是个麻烦。 苏晚晚拼了老命拎着筐又往前跑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一个被她忽略许久的能力——隐藏空间！ 几乎是瞬间，李美芬就看见前面正往前疯跑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手中的筐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她边往前跑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发胀的眼睛，清晰地确定了那筐就是突然之间不见的！ 而前头那个身影又接连往前跑了几步后，瞬间就停在了前头的某一个地方，像是在等待她一样！ 大白天的见到了如此恐怖的一幕，李美芬下意识的就被吓得一激灵，脚步自然也停顿了一瞬，但毕竟都追了这么半天，要是就此放弃的话，只怕今天晚上她都睡不着觉。 这么想着，李美芬克服了一点点恐惧，很快便跑到了前头那个身影边上，果然在对方转过头的瞬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手里拿的那个东西呢？” 李美芬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毕竟活动了之后，也让她有些冻得麻木的手变得灵活了起来，一边说着她一边弯下腰，打算在苏晚晚附近找到那个突然消失的筐。 两人此时所处的位置已经离村子有了一小段距离，苏晚晚停下的地方又是一个四面都一片平整的空地，李美芬就算想找个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不见。 也就是说——那个筐真的消失了。 “我在什么地方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去什么地方都得跟你提前知会一下？”苏晚晚虽然也在喘着粗气，但情况显然比李美芬好上许多，一张脸上的神色充满镇定，没有丝毫恐慌之色。 反倒是李美芬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刚刚逃跑的人。 “那你的筐呢？你筐里装的什么？” 李美芬眼神一瞬不瞬地挂在苏晚晚身上，想从她的动作中找出一些破绽，让她不至于怀疑自己刚刚真的看错了。 苏晚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甚至还在李美芬面前转了一圈，以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毫不在意的笑出了声：“我还没问你呢，你这大白天的不去生产队上班，专门到广播站这边来追我，你是什么意思？” 此处离广播站的位置并不远，然而离众人劳动的生产队却有一些距离。 李美芬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过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几乎是应激性的反驳了一句，李美芬还是不死心，企图从附近找到刚才她看到的那个筐。 当然……那筐已经被苏晚晚收进了隐藏空间中，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到半个影子。 “那你又凭什么问我？”苏晚晚脸上划过一丝疑惑，旋即，突然将目光定在了李美芬身上—— “我听说昨天你跟钟卿卿好像一起在许言身边劳动，还闹出了不少的流言蜚语，我在广播站都听得一清二楚。”反正在这里见到了李美芬，看她这态度是不可能跟自己说为什么来这边，苏晚晚心里虽然疑惑着，也不打算继续再问。 “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李美芬咬牙切齿。 刚刚追了苏晚晚一路，现下应该又过了大半个小时的功夫，她从这里折返回王支书的办公室约莫还得十分钟，继续跟苏晚晚在这里拌嘴，说不定会让王支书在办公室里等她。 想到这里，李美芬突然不耐烦的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第202章 回城的人选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突然想起之前钟卿卿跟许言传谣言的时候，好像说她的人里就你说的最凶。” 注意到李美芬行色匆匆的像是要去忙什么事儿，苏晚晚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前头的李美芬马上便察觉出了身后脚步声的异常，冷冷地回过了半张脸，“跟着我干什么？许言那么个大活人，还能谁说是谁的他就归谁吗？你不会以为我要去找许言？你不去广播站上班了？” 李美芬一连几个问题将苏晚晚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一下子就给说笑了：“我明明什么都没问，怎么你还急了？” 这个时间，苏晚晚的确不能跟李美芬往前走多远，她得赶紧抓紧时间到广播站开启一个上午的广播，所以这句话说完后，她们二人实际便已经分了开来。 远远的望着李美芬走去的方向，苏晚晚敛下神色略一思索，便想出了个具体的目的地。 她应该是要去王支书的办公室？ 不知怎的，联想到这里的苏晚晚心里突然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村里安排回城知青的事情已经在做了，而他们水田村的知青人数虽然不多，但看父亲苏阳的意思，想来应该也是要分成两到三批才能够陆续回城里。 虽然苏晚晚目前不知道每一批次中间要隔多久的时间，但看周围村里的形势和父亲苏阳的态度，想来间隔的时间应该不会太短，所以村里才会如此重视第一批回城的人选。 村里究竟会不会将李美芬作为第一批送回城里的知青呢？ 苏晚晚边往广播站走，心里边打鼓。 上一回傍晚她跟父亲苏阳说话时，本就想跟他提一提她所建议的回城人选，奈何上回父亲苏阳说了百花村的蓝莹等人被处分的事儿，她因为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便暂时放弃了跟父亲提议的想法。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想推荐李美芬回城。 拉开广播站的门，苏晚晚强迫自己打消各种不安和担心的念头，拿出了许言给她新准备的适合直接播讲的小册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面上，顺便调好了设备。 另一边，加快脚步走回王支书办公室的李美芬，刚刚远远看到办公室的房子，便看到了其中已经打开了的门。 看来王支书已经回办公室来了！ 又往前紧走了几步，李美芬立即喘着粗气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进来。”里面传来了王支书的声音，李美芬赶紧抬脚迈过门槛，走进了办公室里，心里边走也边在打着鼓。 王之书已经说不是询问她百花村的事情了，那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呢？ “你听说咱们村开始安排知青回城了？” 走进办公室的李美芬特意留意了一下，并没有在办公室里见到除了她和王支书之外的第三个人。 也就是说，许言此时并不在办公室里。 而坐在她前面桌后的王支书的确没有再提百花村的事儿，反而提了一个让她有些惊讶的事情。 “没有……”李美芬实话实说。 “咱们村下乡的知青里，你算是比较早一批来的，而且也一直跟着村里的生产队干活，算是知青当中最勤奋的几个里头的了。”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突然抬起脸，摘下了老花镜，望着站在前头的李美芬。 这意思是……安排她回城？ “所以王支书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些青年都可以回城了？什么时候回去？” 短暂的惊愕之后，李美芬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始顺着王支书说出来的话往下思考。 在此之前，虽然她总是想着可以回城里爸妈身边，但现在跟之前不一样，现在她已经熟悉了这村里的一切，就算是那个宿舍，她住的也有些习惯了，最重要的是，经过这好几年的下乡，她逐渐的明白了不少事情…… 尤其是听说回了城还没有合适的工作给他们安排，只能在家里等着，一想到这种事儿，李美芬就觉得双腿发软。 可是爸妈的那两张有些皱纹的脸，却也让她觉得回家是一件好事儿。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不要紧，能回到爸妈身边，不用继续再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呆着，也是很好的…… 但理智终究会战胜感性，察觉到不对劲儿的李美芬慢慢的咬了咬下唇。 如果村里所有青年统一回城的话，为什么只叫她一个人过来？ 而且……回城之后，她可就见不到许言了！ “是这样的，城里的就业有些紧张，而且咱们村还没有完全把今年秋天的活干完，村里的知青先回去一批，剩下的过段时间再安排回城。” 面对李美芬的问题，王支书倒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接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考虑到你是最早一批下到村里来的知青，干活的时间最长，而且听说你在青年们当中是最想家的那个，总是劳动完了回宿舍之后，夜里偷偷抹眼泪，村里也考虑到这种人之常情的。”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像是文件一样的纸，拔开了钢笔的塞子，要在上面写点什么。 “没有！”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美芬便将否认的话脱口而出：“那都是之前了，我现在已经习惯在村里的生产生活了，没有关系的，可以先让其他情况更紧急的知青回城，我再在这儿待几天也挺好的！” 几乎是片刻，李美芬就将现在回城的所有利害关系全都想了一遍，瞬间便得出了一个毋庸置疑的结论——现在留在村里一定比回城要好。 回城之后虽然能够见到爸妈，说不定还能见到其他兄弟姐妹，可没有就业的岗位，成天在家里等着也不是个事情，倒不如继续在村里住上几天或者几个月。 继续在村里待着，且不说能几乎隔几天就见到许言一次，有机会让许言真的在意上她，就单说每天都有活干，每个月还有工分可拿，就已经是个足够大的诱惑了。 毕竟回到城里后，城里的工资自然是比不上生产队里拿的钱，要是没有被分配上工作，那就连工资也没有了。 所以比来比去，回城里的际遇根本比不上在生产队里，更何况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管是现在回城还是过几个月甚至是一年，该回城终归是能够回到城里跟爸妈团聚的。 第203章 最后的磨练 但是下回再想有在生产队里劳动的机会，怕是就难了。 听到李美芬这么迅速的否认，王支书显然是愣了一下，正打算写字的手也悬在了空中，原本一副慈祥甚至有些语重心长的表情中掺杂了一点点的疑惑。 旋即突然和蔼的笑了：“你先前不是说，要是有能回城的机会，你一定要抢第一个吗？” 看了李美芬半天，王支书突然开口。 李美芬瞬间哑然。 这话可以说是她刚刚下到生产队那会儿说的了，而且只是在宿舍当中跟其他几个同宿舍的女知青说的，王支书是怎么知道她说的这些话的？ 没空想那么多，李美芬赶紧把头再次摇成了拨浪鼓，以显示自己的真诚和决心—— “那都是之前还没有在咱们生产队熟悉下来的时候说的，现在我觉得，与其这么快回家，倒不如继续给生产队劳动一段时间，也算是最后的磨练。” 王支书看向李美芬的眼神里又增添了几分奇怪的神色，办公室突然久久的沉默。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美芬的目光被微微的吸引了过去，居然看到是许言从外头走到了门口！ 但许言却在门口站住，并没有进来。 同时，也看到许言走过来的王支书眯着眼朝门口也看了一眼，跟许言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汇。 “村里现在已经知道你的态度了，这是先前村里没有预料到的，所以这个问题呢，现在有点复杂。”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再次捏紧了手里的钢笔，脸色和眼神也都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慈祥：“村里在安排你过来沟通和谈话之前已经提前跟你城里的父母取得了联系，这个相关的文件都已经办妥了，你父母现在都在城里等着你回去呢，要是突然间再把你留在村里，对你父母可不就是个打击吗？” 李美芬正寻思着该怎么再用语言给自己争取留在村里的机会，却不料王支书直接搬出了她爸妈来。 到了嘴边的话，只能被她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好了，村里安排你三天之后跟着牛车一起去镇上，再从镇上坐专门的车去县里，到了县里后，就不归村里这边负责了，县里的人会把你安排回家。” 宣布好了对李美芬接下来的安排，王支书便快速的在文件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拿着文件纸便站了起来。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回城里了，李美芬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将这股委屈全都吞回了去，“王支书，请问跟我一批回城里的，还有谁呀？” 收好文件的王支书又报出了另外两个知青的名字，李美芬微微低下头。 “为什么这批回城的人中没有钟卿卿呀？” 眼看着王支书貌似已经交代完了要交代的所有事，她应该离开办公室了，但李美芬迟迟的站在原地不愿动弹。 让她回城，她勉强可以接受，可为什么钟卿卿没有在回城的名单上？ 明明那个钟卿卿也不太愿意待在村里啊！ “村里给你们知青安排回城的顺序是优先考虑到你们的个人情绪和家庭的问题，钟卿卿的情况没有那么着急，就没有安排在这一批。行了，你先回去，三天之后一大早就要出发，这三天你抓紧收拾行李。” 王支书说完，李美芬自然也不能再厚着脸皮待在办公室，只得心里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她真的是要输给钟卿卿了吗？就因为她要提前一段时间回城里，就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了钟卿卿？ 她不甘心！ 李美芬没看到的是，在她走出王支书办公室后的下一刻，始终在门外等着的许言就已经抬脚走进了办公室内，低下头跟王支书两人说了些什么。 等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居然直接走过了门口，没有抓住机会跟许言打招呼时，再次回头，却见许言已经说完了该说的话，正转头从王支书的办公室往外走。 这么快就谈好了？ “许言哥，你早上去哪里了？早上我去你家找你，你二姐说你不在。”赶紧抓住机会凑上前去，李美芬并排跟许言往前方走。 “嗯。”答应了一声的许言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去生产队吗？” 习惯了许言一向不怎么搭理自己的态度，李美芬厚着脸皮跟在他边上不断的问着话。 然而始终匀速往前走的许言是真的拿她当成了空气，任凭她接连问了两三个问题，愣是连半个字也没有回答她。 “我要回城了。”心里难免失落甚至绝望的李美芬突然叹了口气。 “那你赶紧回宿舍收拾行李。” 明明刚刚问了那么多话，许言都没有任何回应，李美芬还以为他是铁了心不打算搭理自己，却不料她这话刚刚说完，许言的声音就突然传来，甚至让她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下回再见你是什么时候了，而且王支书刚才也没有跟我说，临走之前这几天还要不要去生产队干活……” 自然不愿放过能抓住许言的这个机会，明明前面的路口岔开一条通向生产队的劳动地点，另一条通向女知青的宿舍，李美芬在岔路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朝着生产队的方向转了过去。 因为许言就是朝这个方向走的。 “你回去问问王支书就是了。” 对于李美芬的担忧，许言只是淡淡的给出了一个回答，而后便继续沉默。 到了劳动的地点，尽管村里的青年仍旧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人身上，尤其是像牛皮糖一样黏着许言的李美芬身上——但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抓紧三天的时间，尝试给许言留下点什么深刻的印象。 毕竟之后就只有钟卿卿还在这儿了。 没有被村里安排硬性任务的李美芬，跟周围的小队长打了声招呼后，便在许言身边的位置劳动了起来，就跟昨天一模一样。 而也几乎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是，临近午休时分，钟卿卿也从卫生所走了过来，三人的组合几乎跟昨天复刻过来似的。 三人中午走去食堂的时候，正端着饭盒往口中扒饭的白芦苇差点儿被这场面给再次震惊到。 第204章 与生俱来的 “你俩为啥天天缠着许言呀？昨天那些人都这么说你俩了，你俩真就一点都不在乎？” 昨天中午白芦苇还在担忧其余的青年把他和李美芬之间传出绯闻，但一天过去之后，他发现是他想多了。 ……他什么德行其他人还是知道的，其余的青年就算再傻，也不可能把李美芬跟他联系在一块儿。 对此，白芦苇虽然省下了跟其他人解释的精力，但他心里居然隐隐的有点儿不好受。 毕竟…… 跟许言相比，他可以说是完全被比到尘埃里去了。 可能跟村里其他青年放在一块，他还算是个有点出众的，然而所有的青年走到许言身边，估计都会像他现在这样自惭形秽。 这根本就不单单只是钱或者资产的问题。 只有真正跟许言共同生活过几天，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种自上而下的压迫感，最可怕的是，这种压迫感不是后天形成的，更不是什么装出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 许言身上的气质就是给人一种气压极低的高贵之感。 别说是像钟卿卿李美芬一样有慕强心理的女知青，就是他这样的普通男青年跟许言在一块久了，也难免会产生某种超越羡慕的情感。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缠着许言了？大家在生产队不都是得劳动的吗？只不过我们劳动的地方挨的比较近，又互相都认识，所以才一起过来吃饭，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白芦苇话音才落，李美芬反驳的话就脱口而出。 这一整个上午，她可以说是分别跟钟卿卿、苏晚晚和白芦苇各吵了一顿。 然而她越是这么解释，其他人理解的就会越深。 白芦苇边上的几个青年眼神在钟卿卿和李美芬之间来回转了几圈，眼里的意味不言自明。 “总有些人呢，仗着自己的出身就觉得自己不是人间的凡物，啧啧啧。”白芦苇边上的一个女青年突然用极小的声音挖苦道。 “卫生所这两天没有什么病人，每天除了那一点活之外，其余时间也都挺闲的，所以我就来生产队这边帮帮忙。” 李美芬说完了后，便轮到了钟卿卿解释，很明显她的态度跟李美芬截然相反，面对白芦苇的疑问，她的声音竟然比平常还要温和。 “但是我在生产队也不认识几个青年，不去找许言哥，谁还能带我一起劳动？” 钟卿卿这番解释，几乎给人一种极其合理的感受。 白芦苇眯着眼，迅速的将饭盒里剩下的一点饭扒进了口中：“你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是免不了让其他人怀疑你有什么心思。” 恐怕除了白芦苇之外，村里不会有第二个人再如此直白的问出这种话了。 “哈哈，我能有什么心思？难道喜欢许言哥都不可以吗？” 白芦苇万万没想到，他的话才一问出去，钟卿卿当场反客为主，直接将自己的所有行为全都归到了一个点上。 她居然承认自己喜欢许言！ 霎时间，整个食堂几乎沸腾，正蹲在地上或站着吃饭的青年，但凡听见这句话的，纷纷将头转向了钟卿卿身上——就像是打量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物种。 想来也很正常，尽管这个时代已经提倡自由恋爱，但大多数的青年人还都很是含蓄，甚至有一些还是经人介绍才在一起的。 像钟卿卿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自己喜欢许言，这在村里可以说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儿了。 “许言你听到了吗？钟卿卿说她喜欢你！”旁边有好事的青年赶紧叫了一声许言。 正在不远处吃着饭的许言眼皮也没抬一下，低低的“嗯”一声。 “你倒是给点儿反应啊，她可是说她喜欢你！”起哄的青年本以为许言会给出什么别样的反应，却不料这家伙比刚才完全不脸红表白的钟卿卿还要镇定。 真正不镇定的反倒是他们这些看热闹的青年了。 “你——” 钟卿卿脱口而出自己喜欢许言后，李美芬看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张口想说点什么，又嗔目哑然。 “我能怎么样？让她不喜欢我？”有条不紊吃完饭后的许言在起身时，将目光转向了那几个起哄的人。[男主态度模糊，拒绝的彻底点儿啊。] 语气极为平淡。 许言一如既往地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饭后，便径直的走回了自己劳动的地点。 全城甚至没有给那些闲言碎语的人一个正眼色。 许言一走，原本还只是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一下子变大了起来，有几个始终犹犹豫豫不敢说话的青年，在许言离开之后便瞬间放开了自己，有的没的的谣言全都充斥在不大的食堂里。 一些曾经在百花村发生过的或者没发生过的都能在这里听见。 吃着饭的李美芬没心思再听这些碎语闲言，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也以极快的速度放下了饭盒，想要快点回去跟许言一起劳动。 她只有三天的时间了，要是再不抓紧的话，只怕就真的没机会了。 然而李美芬脚步才刚刚走出食堂，外头突然就走来了一个青年。 “你是？”看到来人，李美芬愣了一下，她对这个人好像有点印象，曾经好像在王支书身边见到过这个青年。 “其他准备回城里的青年都回去收拾东西了，你还在这跟着劳动干啥？王支书说剩下这几天不用跟着生产队劳动了，好好的跟咱生产队人的告个别，把行李收拾好，别等到了时间再磨磨蹭蹭的。” 外面的青年一脸冷漠地提醒着李美芬，提醒完后，便像是办完了公事一样转身离开。 只留下食堂里数十个青年睁大的眼睛。 “早就听说咱们村下乡的知青要陆续的返城了，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几个本地的青年，由于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带着调侃的语气跟周围的青年们说道。 “唉呀，反正都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从哪来回哪去，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了，更何况咱们村的条件这么差，这些城里来的公子小姐们一开始就住的不习惯，尤其是那个严文明，你没看他那德性？” 本地的村民们逐渐便聊了起来。 “就严文明那德性，还是让他早点回他的城里，他不一直说他家条件好么？咱们村可承受不了这尊大佛。” 第205章 高兴不起来 另外一个村民此话一出，现场一阵一阵的哈哈大笑声，就连刚才热烈谈论的关于李美芬和许言的绯闻都不能让人这么高兴。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却有一个在了意。 默默在一旁吃着饭的钟卿卿将消息暗暗的记在了心里，在李美芬被叫走之后不久，便也悄悄的收好了饭盒，赶回了自己宿舍的方向。 既然刚才有人特意去食堂提醒李美芬回宿舍收拾行李准备回城里，那就说明在此之前，李美芬已经提前接到通知，村里要给她安排回城的事情。 钟卿卿眨了眨眼，同样是下乡知青的身份，如果这一批回城的人中有她的话，那么村里也势必会同时通知她。 有了这个认识的钟卿卿，微微的放松了一些紧张的情绪，但脚步仍旧没有停，很快便站在了自己宿舍院子的门口，听着时不时传来的两三声谈话—— “原来你也被安排回城里了呀。”跟李美芬同一批次回城里的女知青，一脸的不情愿，但手上还是在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嗯。” 钟卿卿所站的位置看不清李美芬的脸色，但以她对李美芬的了解，这样不咸不淡的答应一声，李美芬很明显是心情不爽。 不知怎的，明明李美芬心情不爽，可钟卿卿却也有些高兴不起来。 这回是李美芬跟其他的女青年，保不准下一次就轮到了她。 虽然刚刚下乡的那几个月，她也非常想家，但是不同于其他知青家里的条件，她明确的知道未来一年多可能会发生的事。 很多的知青回到城里之后，其实是得不到什么好的工作的。 上一次她参加高考之前几乎一直待在家里，在明确知道要恢复高考之前，她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 对比之下，还不如继续待在生产队里，虽然这只是个穷乡僻壤，但好歹有稳定的工资拿。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许言。 李美芬可能不知道钱对于他们现在这样的青年来说有多重要，但是钟卿卿是确确实实知道钱的重要性的，今后的时代一定会变，现在看中的什么东西，今后可能会变得一文不值。 “唉，在这里待了好几年，都待出感情来了，这突然通知咱们说要走，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而且通知咱们通知的那么仓促，就像是要赶人似的，心里不是滋味儿。” 跟李美芬搭话的隔壁宿舍的女青年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着，李美芬则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机械的回应着她。 明显是有自己的心事。 门外的钟卿卿甚至都不需要想李美芬在担心什么就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无非是因为要回到城里了，现在各个镇子和村里对城里的传言又那么凶，害怕加上舍不得而已。 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对白，钟卿卿突然想到了个能让她自己延迟回城的办法。 趁着午休时间还没有完全结束，钟卿卿放弃了回生产队继续陪许言劳动的打算，径直地转头走向了王支书办公室。 就算在办公室找不到王支书，说不定也能碰运气，找到王支书身边的几个小队长，甚至是村长。 “大中午的，你来这干啥呀？”正在村支书办公室外头站岗的一个青年，大老远的看见钟卿卿朝自己的方向走，远远的喊道。 “我有问题想来问问王支书。”钟卿卿乖巧的笑了一笑，两只手分别抓了抓平行的马尾辫，给人一种极其乖巧纯真无害的感觉。 “王支书现在正在午休，你见他有啥事啊？直接跟我说。”门口的青年没有给钟卿卿放行，不过语气的确是软了下来。 “外头是谁呀？让她进来，我正好醒了。”里面忽然传来了王支书有些疲惫的声音，门外的钟卿卿赶紧脚步轻盈的噔噔噔跑进了办公室内。 “王支书，咱们村的知青是要陆续返城了吗？”才刚跑进屋子，钟卿卿就忙不迭开口发问。 一看到来人是钟卿卿，王支书原本眯着的眼忽然睁大了一点。 “正好我要找你，你坐下，有点事我跟你说说。” 面对王支书这样的口吻和语气，钟卿卿很难不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拉过一旁的凳子，有些谨慎的在王支书面前坐了下来。 “咱们村现在是在安排下乡的知青陆续返城，其他的知青都还好说，但是你有点特殊。” 刚刚午休起来的王支书揉了一把有些迷糊的眼睛，抓起一旁的老花镜给自己戴上—— 钟卿卿在原地动也不敢动，静静的听着王支书接着往下说。 该不会是她先前跟严文明的事儿，或者跟许家的牵扯让村里要追责她…… “其他的青年都在生产队跟着干活，只有你在卫生所上班，卫生所是个技术的工作，需要掌握一定的医疗方面的知识，咱们村除了你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人有当护士的能力了。” 王支书话音落下的瞬间，钟卿卿紧绷的心也瞬间跟着轻松了起来。 刚才在宿舍门口那里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点。 跟其他知青比起来，这是她唯一的优势。 其他的知青能干的生产队里的活，她也能跟着干，但是他们在卫生所干的这些医疗方面的活，其他的青年未必就能胜任。 所以她才敢壮着胆子跑来找王支书询问这件事情。 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那……”钟卿卿试探性的想接着往下问。 “所以我正想找你过来，咱们村要安排一个村里的青年去你卫生所跟着学习，就学点儿你会的那些医疗的知识，等村里的青年学会了之后，再给你安排返城，你看看这行不行？”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拉开了自己桌子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整整齐齐的一沓纸。 “你放心，村里不会白让你干这些的，从明天开始，你在咱们村卫生拿双倍工分，直到你走的那天。” 受宠若惊的钟卿卿眼里立刻迸发出了些别样的神采，还有这种好事吗？本来能让她多在村里呆上几天，她就够开心的了，现在居然还能多拿一倍的钱！ “好，当然没问题，但是我想问问……咱们这些知青，啥时候最后一批也回城呀？” 第206章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 “现在还不知道呢，咱水田村的指标大约是三四个月间隔，也就是说，哪怕你是最后一批走的知青，来年开春应该也能回城里了，不用担心，在这儿好好过个春节也挺好的。” 钟卿卿一边点着头，一边暗暗的思索。 根据她的经验，很有可能一直到明年的秋天，才是最后一批知青回城的时间。 不过她并不能确定。 毕竟，从两年后回来之后，在她身上发生的事跟两年前一点都不一样…… 比如两年前，她印象里几乎没有苏晚晚这个人，更没有许言那号人，而现在，她的生活全然被苏晚晚和李美芬等人搅得一团乱…… 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她也说不准。 不过李美芬马上就要离开村子里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儿。 “知道了，王支书。”钟卿卿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等着面前的王支书接着往下吩咐。 “你觉得咱们村让哪个青年去卫生所跟你学这个医学的知识比较合适，你有什么推荐的人吗？” 没想到王支书居然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钟卿卿显然愣了一下，而后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又非常大胆的想法。 “王支书，我在咱们村认识的人不多……” 一边说，钟卿卿一边掂量着能不能推荐许言…… 最近许言在村里闹出的风声可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她和李美芬和许言之间的事情到处都在传，哪怕王支书平常不听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可是难免也能听到其中的两三句。 要是她这个时候提出让许言去卫生所跟她学这些的话，只怕会引起更不好的反应。 更何况……卫生所的护士基本都是女孩子。 贸然的让一个男青年去卫生所上班也有不妥…… “没事，你就从这些人里选一个就行。”貌似没有看出钟卿卿心里的纠结，王支书突然从面前的一沓纸中抽出了一小半推到了钟卿卿面前。 翻了翻王支书交给自己的这沓纸，李美芬发现里头绝大多数的青年果然都是女性。 还都是她不认识的。 这些人光看名字她就觉得有些陌生，甚至无法将脑海中的脸跟手里的名字一一对应，翻来翻去，钟卿卿甚至没在其中找到一个她认识的。 这也不能怪她，打从分到了村里的生产队之后，她就被分到了跟其他下乡的知青一起住的宿舍当中，而村里本地的女青年则一直都是白天在生产队工作，晚上回自己的家中住。 再加上她又不是像李美芬那样跟着生产队干活的，整个卫生所除了她也就只有老医生了，不认识村里其他的女青年也属情有可原。 又翻了一遍，钟卿卿最终只在这沓纸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觉得方吉利比较好。” 终于将纸放回了桌子上，钟卿卿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方吉利可以说是这些名单中唯一一个她认识的村里的青年了，而更重要的是，早上方吉利才刚刚借了她一些钱买书和资料。 比起成天下地干活，能在村里的卫生所工作，可以说是很多青年求之不得的了。 而她听说方吉利家也不是那么缺钱，哪怕是拿着在卫生所挣的工资也不至于太过不下去。 既然如此，有个这么好的肥差，不留给方吉利……会让她有些于心不安。 “小方是个好青年，以前就经常给卫生所那儿帮忙，也可以看得出他好像也是对医学什么的挺感兴趣，这样，你的这个建议我考虑一下，考虑完了我让人过去告诉你。” 满口答应着王支书的安排，钟卿卿非常满足的抬脚走出了王支书的办公室。 哪怕最后去卫生所的学习青年不是方吉利，也没那么重要，毕竟她已经把她该提的建议提过了。 确定下来自己不会成为较早走的几批人之一后，钟卿卿的脚步越走越轻盈，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女知青宿舍的大门口。 里面，李美芬和另外一个女青年还在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下午，最早回到生产队干活的许言自然也是第一个干完一天活的青年。 本就已经完成了秋收，村里的农作物的脱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根本不需要青年们加班加点，许言跟小队长打完了报告后，便抬脚离开了脱粒场，跟平常别无二致。 “钟卿卿呢，刚才她不是还在这吗？” 许言一走，边上几个在劳动的青年就第一时间叽叽咕咕的小声讨论了起来。 “那谁知道呢。” “那钟卿卿也是咱们村下放的知青，就算不跟着李美芬一批走，过两天应该也要回城了。” 劳动的青年们忙着手里不算太累的活，你一言我一语。 “那你说许言喜不喜欢她们两个呀？这两个知青现在都要回城里了，要是不赶紧抓紧时间接受一个，到时候两只鸭子都飞走了！哈哈哈哈。” “要我说呀，以许言那个条件，喜欢她们两个哪一个都不划算，你也知道那个钟卿卿一直以来就不安生，先头跟那个严文明走的就那么近，还有那么多事传出来，我要是许言我绝对不选她。” 周围的几个听见议论声的劳动青年也将头凑了过来。 “可是钟卿卿光明正大的跟许言表白了呀，咱那么多人都听见了，许言就不给人家一个答复吗？” 这个年代毕竟还是趋向保守，既然钟卿卿表了白，那作为男青年，自然而然也要给人家一个答复，然而许言甚至连一个答复都没给，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话便离开了，这种举动，在其他青年眼里无异于是不把其他的女青年放在眼里啊！ “你咋知道许言给没给她答复呢？咱们又不认识她们几个，可能许言之后就跟钟卿卿说清楚了呢，我觉得许言不是咱们想的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众人全都思索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忽然说道：“那那个李美芬呢，我看这回她从百花村回来之后就一直跟在许言边上，显然也是对许言很有意思呀，她过两天就要回城里了，许言好像也没有要给她答复的意思呀。” “这话还用说吗？肯定是许言不喜欢她呀，那个李美芬我之前接触过，长得不咋样不说，脾气也火爆的很，跟她说上两句话就吵起来了，许言不喜欢她也很正常。” 第207章 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这一点让她恶心！ “咱俩的目的说开了其实也都一样，谁不知道现在下乡的知青回城里之后工作不好拿，就算是被分配了工作，也不过就是一些没什么前途的活而已。” 钟卿卿调整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语速极快的说道—— “许言那么有钱，但凡是个人都想接近他？那些没有接近他的人，不过就是磨不开面子和自己的一张脸而已，想过好生活，不丢人。” 钟卿卿已经将话说成了这样，李美芬抬起的手自然而然的放了下来，疲惫的垂在了身侧。 尽管她心里的怒火一如既往的燃烧着，然而在面对到钟卿卿貌似真诚的表情时，她却只能徒然的张口，愣是半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钟卿卿说的一点没错，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这些都只是你自己以为的而已，你真以为所有人的思想都跟你一样脏！” 一听李美芬如此剧烈的回应着自己，钟卿卿微微抿了抿唇，没有选择继续往下说什么，脚步轻飘飘的便转身回了屋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第一个赶往了生产队。 跟百花村不同的是，她们水田村的青年去生产队不需要每天早上在特定的地方排队，所以有一些青年出发的早，有一些则是赶着生产队统一劳动的时间点才赶到劳动的地点。 李美芬目送着钟卿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足足在屋子里又坐了十几分钟，这才梗着一口气走出了门。 宿舍里另外两个女青年早就在钟卿卿出门之后不久也跟着出了门，李美芬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自然在临走之前要花点时间将宿舍的大门锁起来。 也就在她锁门的空挡里，路边突然走来了一个双手背在背后的人影。 王支书平常的脸色就给人一种有些笑意的感觉，眼下李美芬刚刚回神，便看到了似乎在微笑着的王之书背着手在朝自己这里走来，明显是要找她。 “一会儿你去支书办公室一趟，我有点事儿找你。”走到李美芬边上，王支书语气平常的开口。 李美芬心里立即笼罩上了一层阴影，隐隐的担忧让她呼吸有些异常—— “王支书……是还要问我在百花村的事情吗？” 由于在百花村时，她被结结实实的关了三天的禁闭，这在村里看来是个不算小的事情，这关乎到他们村在其他村人眼里的形象，以至于当天，苏晚晚等人在简单的汇报了自己交换的事情之后，便踩着天黑的时间点回了家，而她在王支书的办公室足足的又待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宿舍。 苏晚晚等人走了之后，王支书和村长两人接连盘问了她几乎百十来个问题，这对李美芬来说不得不是一个深刻的印象。 害怕也正常。 “不是，是关于一点别的事儿，我现在有点事儿，你晚一会儿去支书办公室就行，另外，你上午就先别去生产队了，先去跑一趟去许言家，帮我把许言也一起给叫过去，我找他也有事。” 女知青宿舍距离许言家不算太远，硬说是顺路的话也还说得过去，李美芬连连答应了下来，目送着王支书的背影消失，轻轻地锁好了门后，便朝着许言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刚刚钟卿卿在她面前说的话不断的在她脑海中重复的闪现，哪怕已经过了好几十分钟，她脑海中居然还是找不到一套可以完全驳斥钟卿卿观点的说辞。 这让李美芬心里的难受一浪翻过一浪。 很快她就绕过了几个弯，远远的站在了许家的大门口。 走过来开门的是许家的二姐许梅。 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居然是李美芬，许梅虽然跟这号人物不太认识，但毕竟村里沸沸扬扬的谣言她也是听到了的，由于许家人在村里风口浪尖的位置，她听到的谣言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多、还要过分，所以此时见到在门外敲门的李美芬，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李姑娘过来干什么？” “姐，我过来找许言。”李美芬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乖巧些。 虽然村里人都知道许家二姐脾气暴躁，是个不好相处的，但她毕竟是许言的二姐。 今后但凡她要跟许言长期的接触，就一定绕不开许家的另外三个人，趁现在给另外的许家人留下点好印象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找他干什么呀？”上上下下将李美芬打量了一番，许梅的语气态度没有丝毫变化，仗着一点点的身高优势，几乎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李美芬。 这个眼光看的李美芬很不自在。 “有点事情，我需要当面跟他说，麻烦姐帮我叫一声。”李美芬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 全然没有钟卿卿那么自然。 “他不在。” 沉默的又看了李美芬一顺，许梅突然用力将大门一关，转身便往屋子里走。 门外的李美芬赶紧开口叫住她—— “二姐，我刚来的时候看你家烟囱还没冒烟呢，现在刚冒上烟，还没吃上早饭？许言这么早怎么可能出去呢……” 尽管小心翼翼的叫住了许梅之后，李美芬在努力的措着辞，但她毕竟没有什么跟太多人打交道的经验，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好话，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非但不好听，竟然还沾上了点攻击性。 更是让回过半个头的许梅从脸上到肢体全然不痛快。 “找我弟弟的人那么多，你又是带着什么目的呀？” 侧过半张脸，冷冷的望着站在门口的李美芬，许梅眼里的某种鄙视的神色逐渐加深。 门外的李美芬刚想将王支书让她过来的话重复一遍，里头的许梅却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你们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年纪轻轻的不好好考虑考虑自食其力，总是想着做点儿投机的事情，改变自己的处境，我劝你们还是放弃，我弟弟虽然有点小钱，但是他不傻。” “我……”一阵没由来的委屈感席卷着李美芬的全身，在此之前，她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过这种感觉。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之前那个钟卿卿是一个宿舍的，你们一个宿舍两个姑娘全都追着我弟弟乱转，还能在宿舍里相处下去了吗？这要是让村里其他人都知道了，不得好好的说道说道？” 第208章 年份越久药用的价值越大 随着脱粒场的青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讨论，许言已经远远的走到了一个山脚下，趁着四周无人，迅速地将身影隐匿在了一条小路的杂草之后，很快就走到了他平常和苏晚晚见面的老地方。 令他没想到的是，苏晚晚居然远远的在前头忙碌着什么。 等许言身影凑近时，瞧见她竟然是将自己采下的草药进行简单的分类，眼下，筐里的草药已经被她分成了几个小堆。 “你咋来了？” 将筐里所有的草药完成了分类后的苏晚晚满意的拍了拍手，正打算起身离开时，猛然撞见了在自己身后站了半天的许言。 一阵惊喜之感蔓延全身，她赶忙回头指了指地上分完的草药，“之前你说各个草药的种类和疗效不同，所以卖的价格也不同，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就顺手把它们分类了，你拿走的时候记得不要再掺乱。” “嗯。”许言点头，边说边将苏晚晚分好的草药小心翼翼的装进了自己随身带来的袋子中。 “怎么还有两颗灵芝？”正当许言快将袋子装满时，手边豁然出现了两颗并排躺在地上的灵芝。 相比起之前某天晚上他们两人偶然见到的那颗灵芝，这两个灵芝的个头显然不输那一只，如果现在拿出去卖，起码能卖上两百块钱。 “噢，本来我只是上山采点简单的草药，但谁知道早上运气太好了，才刚在山上转了一圈，就找到了两个这大宝贝。”许言一开口提问，苏晚晚就喜滋滋的回答。 知道灵芝是些稀罕的玩意儿，苏晚晚边说边喜不自胜傻笑。 正往袋子里装草药的许言动作微顿在半空中，旋即便收回了手，并没有将地上的两颗灵芝一并装进袋子中。 见此情形，苏晚晚有些不解：“怎么了？是现在没有往外卖灵芝的渠道了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挺可惜的。 苏晚晚边说边露出了类似惋惜一样的表情。 “那倒不是。” 将袋子封好口的许言回头一笑：“在咱们这儿的山上，灵芝本就是稀罕的植物，现在又是深秋的季节，秋灵芝本来就比其他季节的灵芝营养含量更丰富，这不可多得的东西，与其卖了，倒不如自己留着。” 一听许言这么说，苏晚晚顿时欣然的点了点头，她怎么就没想到灵芝这东西的商业价值呢？ 现在的灵芝可能能卖到接近一百块钱，那可能过几年市场的行情就更好了呢，毕竟几年之后的市场化让很多的商品都涨了价，与其现在就将这灵芝卖出去，倒不如放在自己手里存上几年，等存到能卖上价格的时候再抛售岂不更好。 “你说的有道理。”一边说苏晚晚一边捡起了地上的两个灵芝，自己留下了其中一个，将另一个一把塞到了许言的怀里：“那咱们就先好好存着，等过几年价格高了再往外卖。” 说完，苏晚晚还不禁喜气洋洋的擦了擦灵芝上头的灰。 “你这小脑袋里成天装的是什么？掉钱眼里了。”好笑的拿着苏晚晚递给自己的灵芝，许言甚至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哈？”苏晚晚突然不解。 许言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这些灵芝虽然保管的年份越久药用的价值越大，但与其存着，倒不如该用就用，泡酒也好，煮着剁成馅儿也好，反正来年还能再采到新的灵芝。” 许言这话一出，一下子让苏晚晚不知如何回答。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苏晚晚有点呆呆的站在原地，许言一把拎起装满草药的袋子，顺手也拎起了苏晚晚的筐，“只要有我在，往后你不可能再挨饿了，不用事事都想着赚钱。” 突然鼻子有些发酸的苏晚晚赶紧低下头去，假装自己鞋底沾了沙子。 “这东西我拿回家不好处理，你带回家跟村长说是地上捡的就是，听说村长平常会喝点小酒，正好用这些灵芝泡酒。” 许言顺手将自己的那颗灵芝也交还给了苏晚晚。 苏晚晚：“……” 许言自己不能带回家，难道她就能顺利的带回家了吗？ 说是路上捡的谁信呀……为什么总是她能往家里带回些好东西，其他的青年就捡不到呢…… 苏晚晚心里腹诽，却又有种踏实的安全感。 从村支书办公室一路走回知青宿舍门口的钟卿卿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后，便转身返回脱粒场。 李美芬再有两天就彻底从村里消失了，她犯不上再与之发生矛盾。 走回村里脱粒场的路上，钟卿卿特意绕了个近路，一边搓着手一边打算从小路穿过一条没人的杂草小路走到脱粒场帮忙。 然而就在她刚刚走进杂草小路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几句有的没的的说话声。 难道这里有人？ 钟卿卿警觉的竖起了耳朵。 这附近并没有什么生产队的事物，村里的宿舍和人家也都不在这个方向，就算有人要去生产队干活，也几乎没可能从这个方向走。 钟卿卿仔细的听了听，忽然分辨出了其中一个正在笑的人的声音。 是苏晚晚！ 刹那之间，钟卿卿便回忆起了先前她在卫生所上班时偶然看见的一些场面。 自从那天夜里，许言进了山很快从山里开出车来之后，钟卿卿就不得不将许言跟周围的几座大山联系在了一起，虽然她不知道许言具体赚钱的门路，但许言赚钱买到的东西，应该有一部分都藏在山里？ “现在的天气完全冷下来了，山里几乎采不到什么好的草药了。”苏晚晚边搓着手呵气边往前走。 “嗯，过两天就更冷了，冬天还有可能下雪，也就不适合再进山里打猎了。”许言跟着附和，尽管手上提着一个筐外加一个大袋子，他步履却显得比苏晚晚还要轻快。 “可是冬天那些野猪不是应该冬眠了吗？不是更好打猎吗？”苏晚晚有些疑惑不解。 “傻。”许言笑呵呵回应，“哪里听说野猪还有冬眠的？” “哈？”苏晚晚一时有些语塞：“那……” “到了冬天，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的野猪，都不会冬眠，但冬天它们也吃不上什么东西，就会自己找个隐蔽的地方过冬，冬天想要上山打猎，得先找到它们栖息的地方。” 第209章 还有什么副业吗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 “这些野猪冬天的藏身之处都很隐蔽，不好寻找，加上冬天温度实在太低，你这么瘦，一不小心冻死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许言说到了冬天不准备上山打猎的重点。 “这些都是你之前的经验吗？”两人逐渐走到了一贯分开的岔路口前，苏晚晚实在好奇。 “不告诉你。”将筐放在了面前的地上，许言拎着袋子朝出村的方向走去。 想必是先将这些草药换个地点存放，等时间合适了再想办法卖出去。 苏晚晚对许言的这个举动虽有疑惑，却也没有跟上去，只是拎着自己的筐往广播站的方向返回。 全程，两人都没有见到躲在一旁隐蔽的杂草后面的钟卿卿。 心惊胆战地听完了苏晚晚跟许言两人的对话，钟卿卿的大脑除了一团乱麻之外，甚至还被涂上了点浆糊。 所以……许言之所以能赚这么多钱，就是因为他偷着上山打猎？ 那苏晚晚是什么时候跟他在一块儿打猎的？ 他们两个人就能制服山上的野猪？ 打完了野猪要去什么地方才能卖呢…… 看许言的身家，难道卖野猪真的这么赚钱吗？ 钟卿卿一边猛吸着凉气，一边脑袋浑浑噩噩的往回走，甚至方向离脱粒场越来越远她也毫不在意，最后竟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回了村里的卫生所。 卫生所里的老医生正趴在桌上睡觉，打开门后的钟卿卿悄悄的坐在了门边的凳子上，不由自主陷入沉思。 她早就知道许言跟苏晚晚两人关系不一般，甚至可能还有暧昧的嫌疑，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人最深刻的关系竟然是合作伙伴…… 一起偷偷摸摸的发财…… 他们两个除了上山打猎之外，还会去采草药…… 回想着自己在杂草后面隐隐约约看见苏晚晚手里拿着的草药的画面，钟卿卿暗暗的调整呼吸。 苏晚晚说这个季节已经不适合再上山采草药了，但许言可没说冬天不能打猎呀！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钟卿卿脑海中形成…… 要是她也悄悄的用这个手法赚钱的话……这可行吗？ 不断的在脑海中推演着自己能不能上山打猎，钟卿卿不知不觉在门口处坐到了临近天黑。 “你在那坐着干啥？你不是应该去生产队帮忙吗？”趴在桌上睡觉的老医生也悠悠的转醒，发现钟卿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回来了。 “啊……王支书要给咱们卫生所安排一个学习护理的青年，等我回城里之后就接替我的位置，所以我在等着……” 随口回答了老医生的话，钟卿卿继续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噢，这两天确实听到村里要安排知青们回城，这样也好，你现在就是咱们卫生所的护士，等青年来了之后，你得好好的把你的技术教给她们。” 钟卿卿频频点头。 直到时间临近晚饭，钟卿卿也没有将这个问题想出个什么所以然，脸色呆滞的转头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走到一半时，身边突然多了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 看到方吉利逐渐走在自己身边，钟卿卿下意识的往周边看了看，没看到许言或者严文明后，她这才放心大胆的跟方吉利说起了话来。 “噢，刚才给脱粒场搬了点东西，就从这边去食堂了。”方吉利笑起来有点憨厚。 钟卿卿点头，忽然眼里划过一丝疑问，转头看向方吉利—— “你说咱们村这些青年，除了白天在生产队上班之外，还有什么副业吗？” 正步伐稳健往前走的方吉利，一听钟卿卿口无遮拦的问出了这个问题，连忙站在原地，回身企图伸手拦住钟卿卿说话的架势—— “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自己一提起这个话题，方吉利就如临大敌一样的反应，钟卿卿更是在心里暗暗的震惊了一下。 早知道村里人或多或少都对这些事儿了解个大概，她应该早一点问才对…… 望着钟卿卿依旧有些无知的神色，方吉利四下看了看，见周围的确没有什么人影，这才松了口气：“最近几年确实听说不少村里的人都暗地里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但也都局限在听说的范围，咱们村我还不知道，但我自己认识的一个其他村里的青年就在倒卖一些土特产赚钱，这些事儿是上头不允许的，也没人敢放到明面上来说，你问这个干嘛呀？” 钟卿卿一边听一边静静点头，等方吉利话音落下来之后，她忽然跟着补上了一句：“那这些人做的小生意是不是都很赚钱？” 钟卿卿的问题让方吉利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他才憨厚的摇了摇头：“这些我也都是道听途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能赚多少钱，但是生产队每天的活儿都这么多了，再腾出时间做那些活，想想都可累，再说了，这要是被生产队的领导们发现了，还指不定要怎么处分呢。” 从方吉利口中大体了解了一些各个村里的风气，钟卿卿心里有了点数，继续又跟方吉利往前走了几步，她忽然大了大胆子：“我有个小想法。” 眼瞅着前面不远就是食堂了，要是这个时机不赶紧跟方吉利提自己的想法的话，可能再见方吉利就得是好多天之后了。 “啥？”心思压根没往别的方向想的方吉利一脸的疑惑。 “要是我悄悄的做点自己的副业，你觉得可行吗？”钟卿卿压低声音，放慢脚步，“反正我也是在村里的卫生所上班，平常也不需要每天劳动那么久，有不少空闲时间，也没什么人看着我……” 一听钟卿卿这个提议，方吉利的脸色当即就如临大敌一般，没等钟卿卿说完，他就支支吾吾的抢着打断：“你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是钱…钱还不够用吗？” 钟卿卿摇了摇头，忽然又轻轻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在卫生所上班，每个月的工资不多，想买那些学习资料要花不少钱，而且生活上的开支也不小，与其每天守着这点死工资，倒不如做点其他事。” 既然已经开口跟方吉利说了，钟卿卿索性就彻底放开来讲。 第210章 改善生活的营生 “我听说咱们这些靠山比较近的，可以去山上打点野兔子野猪什么的拿出去卖，反正这些东西也没人看管着，少了几头也没人知道。” 听到钟卿卿这样的想法，方吉利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眼珠溜溜的转来转去，生怕旁边有个听见他们说话的人。 “你放心，其他青年不会没事儿走这条路的，周围没人在听。” 钟卿卿心里打定了主意，居然比刚才更为冷静的开口劝说方吉利：“现在咱们村已经秋收完了，等到脱粒场也干完活，冬天村里的青年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事儿干了，除了去镇上的厂子帮工，也没有其他选择。” 钟卿卿说的倒也是实情，每年冬天生产队的青年都要去镇上找点活干，日子过得比在村里的生产队还紧巴一点。 “与其去镇上干活，倒不如自己在村里倒腾，你说呢？” 料想方吉利是个胆子小的，这话绝不可能再跟第三个人说，钟卿卿也不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着钟卿卿有些期待的神色，方吉利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不觉居然被他自己给咽了回去，他想问的是，就算他同意上山打猎，那两个人怎么才能打死一头野猪？但当着钟卿卿的面，这种话他问不出口。 “但是什么？”仿佛看出了方吉利的担忧，钟卿卿紧跟着说道：“你放心，只要打完的野味儿能带下山，我就能想办法带到镇上去卖掉，卖完的钱咱俩对半分。” 眼看着食堂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不远处，再往前走，他们两人的对话就有可能被其他正打算吃饭的青年听到，方吉利心里有些着急，同时也有些慌乱：“这样，你让我考虑一下，等下回再见面的时候我就答复你，你看行不行？” 钟卿卿也没想将方吉利逼得太紧，毕竟伸手数数，整个村里也就只有方吉利跟她走的比较近，要是不小心把方吉利给说跑了，恐怕她再也不到第二个可以一起合作这事儿的人了。 “行，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反正村里其他青年也注意不到咱们，这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紧巴，倒不如主动找点能改善生活的营生，你说是？” 钟卿卿的话没有得到方吉利的回应，两人已经食堂门口。 站在等待打饭的青年队伍中间，钟卿卿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拿出自己的饭盒。 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在生产队简陋的食堂四周的墙上，钟卿卿刚刚打好饭，便看到了同样带着饭盒走来的李美芬。 “听说你要回城里了？”周围吃饭的青年们看到李美芬走来，纷纷开口问道。 “嗯。”李美芬几乎沉默的打着饭，又拿着自己的饭盒，沉默的找了个空位吃着。 俨然跟从前的她的做派截然不同。 跟她和钟卿卿同一宿舍的其他两个女青年虽然此时也在食堂吃饭，但距她们两人的位置极远。 “唉，好歹也在村里一起共事了这么长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处出感情来了。”一个有点面生的女青年突然凑到了李美芬面前。 李美芬纹丝不动的吃着盒里的饭，简单的敷衍了一声。 “马上就要走了，你心里有没有什么舍不下的人？”说话间，这个凑近乎的女青年偷偷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其他几个青年。 “我们很熟吗？”蓦地，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李美芬突然冷眼看向跟自己套近乎的女青年，给对方浑身吓了一个激灵。 “我这不就是问问嘛，反正大家都一起在村里劳动，好歹也是有情分的嘛，你至于这个态度跟我说话吗！” 被李美芬看的有点下不来台的女青年，当即小声反驳了一句。 毕竟好几个同伴在一旁看着呢！ “你那是跟我有情分？不过就是想继续说我跟许言的谣言罢了！我告诉你，你在这抹黑我可以，许言做人一向是端端正正的，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眼看着李美芬声音越说越大，周围几个吃着饭的青年全都撇了撇嘴，“要是真端端正正的做人，那么些钱是哪儿来的？两辆车是哪儿来的？还真敢说。” “你们要是对许言的家产有疑问的话，可以自己过去问他，总比在背后像老鼠一样说别人是非要强。”只是简单的吃了两口饭的李美芬，再也受不了食堂的环境，盖上饭盒便起身离开。 几乎同一时间，踩着夕阳踏进家门的苏晚晚，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冒着烟的烟囱，显然大嫂姜淑珍和母亲赵英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了。 刚刚走到小门口，苏晚晚就闻到了熟悉的炒肉的香味。 “娘，我回来了！”走进屋里，苏晚晚一边放下自己的布包和饭盒，一边放下了两颗还沾着灰尘的灵芝。 “晚晚先洗手，等一会儿就吃饭了！”苏晚晚话音才落，厨房里就传来了母亲赵英洪亮的声音。 一阵阵带着香味儿的蒸气直往苏晚晚的鼻腔里钻。 估计到家里还有江盼花这号炸弹一样的人物，苏晚晚不敢在客厅多待，连忙猫着腰将灵芝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顺便简单思索了一下这两颗灵芝的用途。 许言的提醒倒是让她想起来了，父亲苏阳除了抽烟的陋习之外，有的时候还会给自己倒上两盅酒。 白酒自然是去供销社打的散白，看父亲苏阳每次喝酒时的神态，想来度数应该不低。 听说泡酒的东西当中，除了人参之外就是灵芝最好，苏晚晚摆弄着手里的一颗灵芝思索着。 正打算过来吃饭的江盼花扶着伤了的腰正往自己平常坐的位置走时，偶然间朝苏晚晚的房间方向转了个头，豁然瞧见开了一道缝的房间里头，苏晚晚正坐在床上，手里摆弄这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本来就对苏晚晚的一切就很是关注的江盼花，当即便站在了原地观察。反正她现在一手扶着腰，另外一只手随时扶着所有可以扶的东西，冷不丁的站在原地也没人管她。 房间里的苏晚晚也没意识到房门自己开了一道缝。 就这样，站在客厅的江盼花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无比清晰的确认了苏晚晚手中那东西的名字。 第211章 来历不明 虽然从来没见过真的灵芝，但她好歹曾经也在各种画报上见过这东西。 听说灵芝什么的都是一些高官才能享受的东西，光是买一点点就要不少的钱。 苏晚晚手中的这个灵芝肯定来历不明！ 轻轻在原地挪动身子，打算坐上凳子等饭吃的江盼花正走路之时，忽然又想起了个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细节——门口有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筐！ 在她模糊的记忆中，这个筐应该是苏晚晚放在那儿的？ 明明是去广播站工作，苏晚晚为什么还几乎随身带个筐到处走？江盼花瞬间就将灵芝跟这个突然出现的筐联系在了一起。 这事儿她得去跟李美芬说说！ 几分钟后，母亲赵英撩开了厨房的帘子，跟姜淑珍一起将一道道菜端上了饭桌。 外头，扫完院子的苏地也走了进来，一边拍着手上的灰，一边落座在饭桌前。 苏晚晚自然也走出了房间。 平平无奇的一顿晚饭中，苏晚晚只顾着往口中扒饭，顺便想想该怎么切灵芝才能让里头的水分蒸发得更快，更好的泡酒，全然没有注意到坐在她斜侧方的江盼花的眼睛时不时的往自己的房间瞟。 吃完了晚饭，苏晚晚也和平常一样，转头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准备第二天的播讲稿，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也一如既往的在厨房忙碌着，大哥苏高忙着照看家里几个疯跑的孩子，苏地也给自己找了点活干，没有人注意到江盼花的举动。 更没有人看到她在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之时，扶着腰悄悄的溜出了家门。 明明腰部受了伤，江盼花还是脚底生风一样，很快就走到了村里女知青宿舍的地点。 “有人吗？”站在门口，江盼花又害怕又着急。 她得赶紧把这事告诉李美芬。 要是过两天苏晚晚就把那两颗灵芝拿走了，这不就丢了宝贵的物证了吗？ “你找谁呀？”隔壁一个女知青回来的晚，路上便瞧见了站在门口慌慌张张跺脚的江盼花。 “我找……我找这个宿舍的一个女青年，她刚才路上掉了……掉了个头皮筋，我特意给她送回来。”说话之间，江盼花灵机一动，立即编了个很有可信度的理由。 路过的女青年也没有怀疑，走回自己宿舍的路上，顺便替江盼花叫了一声。 此时李美芬宿舍的四人已经全都回到了院子当中，屋里的气氛正越来越微妙，外头帮忙的女青年一喊，里头的几个人顿时抬起了头，见其余的三人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李美芬脑子不由自主的转了起来。 她也没有丢橡皮筋。 那门外的人捡到的是谁的橡皮筋？ 抱着怀疑的态度，李美芬率先穿上了鞋下炕，推门走出了宿舍。 却见站在门外的居然是江盼花！ “你怎么过来找我了？路上没有被人看到？” “我有个事儿必须得跟你说，放心，我比你还怕被人看到。”江盼花斜了李美芬一眼，立即将刚刚在家里看到的一幕全都告诉了李美芬。 而后，黑黑的夜里一阵风刮过，面对着面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既然她往家里带了灵芝，还有个总是随身携带的筐，那是不是能举报她……倒卖草药？” 李美芬算是跟江盼花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不明摆着的吗？她在我们家是最有本事的了，这完全有可能！”江盼花赶紧补充。 “这事要是在咱村里举报的话肯定没用，得去镇上。”李美芬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权衡着这件事的利弊。 她现在还有不到三天就要走了，要是这个时间去一趟镇上把苏晚晚举报了的话，说不定会被牵涉其中，一旦镇上的领导要追究的话一定会一直询问她，到时候可能会耽误回城的进程。 耽误了进程不要紧，关键是她没有合理的借口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呀！ 毕竟回了村之后，她就在村里的生产队工作，而苏晚晚则在广播站，从每天干活的地点来说，她们二人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苏晚晚还是将灵芝带回了家里，她总不可能是在苏晚晚的家里发现的？ 脑袋不断转动着的李美芬，冥思苦想着合理的解决方案。 “反正这事儿怎么着都得你去，我是她家三嫂，要是我把人给举报了的话，那以后我也不用在苏家再待着了。” 一看到李美芬没有立即下决心去镇上，江盼花心里开始打鼓，连忙想给自己撇清关系。 “嗯，我知道。”李美芬边说边点头。 “行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你可得千万把握住机会呀，苏晚晚那个人谨慎的很，知道我平常最关心她了，做什么事情都不留痕迹的，我这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发现这个！” 女知青宿舍门口毕竟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经过，江盼花站在这里也实在显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谁都没说话，江盼花便扶着腰迅速的往回走去。 在吹着风的黑夜里又站了一会儿，李美芬忽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匿名举报就可以完美的解决她的担忧！ 她只需要写一封匿名信，连夜送到镇上的公社去，再抓紧时间，天亮之前回来，一切就相安无事。 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 镇上的人要是下来调查也只会去调查苏晚晚。 至于最后能不能查出苏晚晚私下里的勾当，那就只能凭运气了。 想到这里，眼里迸发出一丝得意神情的李美芬迅速转身回了屋子里，尽管此时屋里的微妙氛围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消散，反倒是比她刚刚出去之前还要微妙，但李美芬此刻顾不得这些，连忙走到桌前坐下，从已经收整好的行李当中取出了一沓笔记纸，又取出了一支笔，开始“唰唰”的在纸上写字。 周围的钟卿卿和另两个女青年，都对她写的内容感到好奇，但谁都没有从位置上动弹。 宿舍里的四人就这样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炕上一侧的钟卿卿半靠在身后的大衣柜上，另外两个女青年则在炕沿的另外两头。 第212章 挑事的理由 迅速写好了举报苏晚晚的匿名信之后，李美芬甚至来不及多看几眼，就小心翼翼的撕下了写完的纸，动作极轻的叠成了一个小方块儿，揣进了衣袋里。 然后佯装无事的上了炕。 在这个宿舍里，稍有半点做的有伤风化的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毕竟当初她联合宿舍另外两个女青年针对钟卿卿的时候，就是不断的从钟卿卿身上挑刺儿。 她要是在临走之前闹出了个彻夜不归宿舍的事儿，那可太热闹了。 几个小时后，宿舍里几个各怀心思的女青年均陷入了睡梦之中，只有李美芬强打着精神，在周围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中，悄悄地爬出了被窝，简单给自己穿戴了一番，就动作极轻地摸黑出了门，迅速的跑到了通往镇上的村口处。 不过她并没有傻到直接靠腿跑去镇上，而是从生产队食堂附近的一处院子中找到了一辆自行车，动作轻轻的将自行车推出了院子，一路骑着直奔镇上。 夜里，在自己房间里写好了后几天要用的播讲稿后，苏晚晚伸了个懒腰，转头拿起了放在床边的其中一颗灵芝，拉开房门，踱到了厨房里。 此时苏家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睡下，苏晚晚独自一人在厨房里清洗了灵芝之后，转手用菜板上的菜刀将灵芝切成了均匀的片状，又拿起了一旁的托盘装了上去。 正当她想找个地方将灵芝晒干，以备给父亲苏阳泡酒用时，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听就是有人在刻意猫着腰走路。 竖起耳朵的苏晚晚动作停在原地，静静的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 是江盼花？她这个时间悄悄摸摸的做什么？ 带着一点点疑惑，苏晚晚掀开了厨房的帘子，见江盼花蹑手蹑脚的正停在她房间的门口，像是做贼一样，企图扒着门缝往里看。 苏晚晚一在厨房门口出现，两人就打了个照面。 昏暗的光线下，江盼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在我房间门口干嘛？” 这个时间，江盼花难道不应该跟三哥苏地一起在西边的屋子里睡下了吗？ “我没事就不能过来转转吗？”江盼花这话显然底气不足，不想惊动家里的其他人。 “噢。”苏晚晚面无表情的答应了一声，“那你探头探脑的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腰受伤了，没法站直，稍微驼个背就被你安上这样的罪名，我冤不冤枉？”已经不止一次撒谎的江盼花说起谎话来简直得心应手，脸色一点看不出异样。 跟自己这位三嫂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多年，苏晚晚早就摸清了她的路数，压根不想在三更半夜吵起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转身又折返回了厨房。 客厅里很快又传来了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显然是江盼花已经出了客厅回自己房里睡觉去了。 苏晚晚端着手里的托盘静静的在厨房里站了半晌，索性直接将切好了的灵芝，以及房间内的另一颗灵芝通通收进了隐藏空间里。 以免让做贼一样的江盼花再找到个什么挑事的理由。 次日一大早，苏晚晚起了床，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后，便听见了母亲赵英正跟隔壁的邻居大声地谈论着什么。 “从来没听说过男青年也能去卫生所跟着学习，放着咱村里那么多的小姑娘不选，非要选个男青年，也不知道村长是咋想的。” 隔壁的邻居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棉袄，边靠在栅栏上边跟赵英搭话。 “那方吉利被安排到卫生所上班的事儿，也不是我们家老苏管着的，再者说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难道干卫生工作的就只能是小姑娘不能是男青年？那我看隔壁好几个村的医生都是男性呢。” 一听隔壁的邻居这样揣测自己丈夫，赵英当即转头反驳道。 “咱话是可以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时代变了，但问题是咱生产队干的那些活那么重，那么些女青年成天在生产队干活，干的都挺吃力的，谁不想找个轻快点还能拿工资的稳定的活干呀，卫生所就是个不错的上班的地方，还能学到技术，对体力要求也不那么高，让女青年过去，那也是咱约定俗成的事儿呀。” 苏晚晚站在门口，听着邻居不断的朝自己母亲发难，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赵英边上。 “刘大娘说的是啥事儿呀？” 一听起了床的苏晚晚走来这么问，隔壁邻居刘大娘赶紧把自己一大早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苏晚晚。 原来是村里决定让方吉利去卫生所跟着钟卿卿和村里医生学一点健康医疗知识，以备等钟卿卿返城之后接替钟卿卿的位置，在卫生所当护士。 苏晚晚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原来就这点事儿。 “刘大娘，咱们村其他的活只要是个人都能干，有膀子力气就行，但只有卫生所不行，卫生所的医生就不用说了，起码得是正经的医生，哪怕不是什么医药学院毕业的，也得是专业的地方正经八百培养出来的，可不能是路上随便一个人就能拉去当医生的。” 苏晚晚淡淡点头，进而有条不紊的解释。 “是啊，咱村不是有医生吗？还是上面派下来的，我说的就是这个……这个卫生员的事儿！”被苏晚晚那么一说，隔壁刘大娘的逻辑突然有些混乱。一时间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是，刘大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眼里，可能当个卫生所的护士不需要啥专业知识，只要是个小闺女就行了。”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往刘大娘的身后看了看，果然看到隔壁屋子里时不时走动的一个人影。 据她所知，刘大娘家的闺女跟她年纪相仿，也在村里的生产队干活。 刘大娘曾经几次三番的想跟父亲苏阳套近乎，想通过村长的便利给她姑娘安排一个轻松一点的活计，恐怕这回，村里一打算让知青们返城，刘大娘就打上了卫生所那个护士职位的主意。 估摸是刘大娘还没等跟她父亲苏阳开口，给自己闺女争取这个职位，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心中不忿。 第213章 别再在这浪费时间 “唉呀，那……那照顾人的能耐还得是有啊，男青年到卫生所上班的话，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到卫生所，男青年力气大，大手大脚的再把人给照顾坏了呢，再者说了……那可能也有大姑娘小媳妇儿要到卫生所看病，他一个男护士方便吗？”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望着眼前刘大娘手舞足蹈，挤眉弄眼的姿势。 “所以刘大娘觉得谁合适呢？”苏晚晚听着听着，缓缓的靠在了一旁的木头栏杆上。 对于方吉利突然去到卫生所跟钟卿卿以及医生学习护理知识这件事，苏晚晚没有丝毫的看法。 毕竟钟卿卿作为下乡的知青，回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非就是回去的早或者晚而已，至于接替钟卿卿在卫生所做护士的人……只要不是江盼花，其他都好说。 一听苏晚晚突然问到了这个问题，刘大娘想必也是准备了许久，突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扭捏着转过了半个身子，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小门。 她的闺女好像也在等这一刻，刘大娘刚把手放下，她身后的那道小门就忽然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了个身形有些丰满的姑娘。 苏晚晚认识这个女青年，就是她刚刚猜测的刘大娘的闺女。 “我家这个不成器的，打小就天天照顾人，她弟弟小的时候都是她给带大的，长大了之后也天天抢着干各种各样的活，天生就是个照顾人的料子。” 听着刘大娘如此介绍自己的女儿，俨然是一副不把自己闺女当人看的架势，苏晚晚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当她将头转向刘大娘身后那个姑娘时，却见那姑娘脸上没有丝毫不愉快的表情，显然是也接受自己亲娘的这样一番说辞…… 一看到这里，苏晚晚悲哀的心思就更重了，明明被自己亲娘当了个工具，从小到大就没有被公平对待过，这姑娘反而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想到这儿，苏晚晚将目光从这个姑娘身上移开，又看了看站在自己一旁的母亲赵英。 母亲赵英虽然没有说话，脸色倒有些不太和善。 “当年我就跟你说，你家这丫头你可别太苛待她了，你看看，这快冬天了，身上穿的棉袄还露着手腕，这么大个姑娘，你也不怕把她给冻坏了。” 望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刘大娘的女儿，母亲赵英语气有些发冷。 “啊是是是，你以为我不想呀，但你知道这条件就这么个条件，哪能说做新衣服就做新衣服呀，而且还得往衣服里面蓄棉花，现在这一两棉花多贵呀……”刘大娘一边承认自己的不是，一边马上找了个借口解释。 全然没有承认自己错误的意思，无非是在苏晚晚和赵英面前敷衍一下而已。 至于为什么她非要推荐自己女儿从生产队去到卫生所上班，理由也很简单——跟着生产队众人下地干活，冬天时候没有活干呀。 而卫生所虽然工资低一些，但能保证一直有收入呀！ 刘大娘心里的算盘打的苏晚晚站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都听到了。 “你这话说的，前天我还看你家小儿子身上换了身新衣裳，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家儿子今年这都换第三套衣裳了，有这个钱，你还不如给你闺女好好的置办一身像样的冬装。” 母亲赵英仍旧冷着一张脸，直接忽略了刘大娘的敷衍，说的很是严肃。 甚至她对面的刘大娘这一回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站在刘大娘身后的姑娘，本来还寻思着出来跟赵英说上几句话，说不定赵英一欣赏她，就能跟村长提一提她想去卫生所上班的事儿，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然而赵英这么一说，一下子触动到了她这个年纪特有的自尊心，以至于刘大娘还在嘿嘿的笑着的时候，她已经转头走回了屋子里。 “哎呀哎呀，你看看这个没出息的，让她过来说句话都不过来，又干活去了。” 一看到自己闺女拉开门回了屋子里，刘大娘脸上立刻涌过了一阵恨铁不成钢似的表情，苏晚晚将这些全都看在了眼里。 一旁的赵英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 “都跟你说了，我家老苏他不管人事调度，你家闺女在生产队干的也挺好的，你要说真的有什么困难，可以自己去跟村里反映。” 仿佛再也受不了刘大娘的行为，母亲赵英说完这话后就给苏晚晚使眼色，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回屋吃早饭，别再在这浪费时间。 苏晚晚回了母亲一个憨厚的笑容，随后再次将脸转向了隔着一道栅栏的刘大娘—— “大娘，村里给卫生所安排学习的护士，那是村里的考虑，跟我爹没什么关系，要我说啊，村里的考虑也很简单，大娘刚才说去村里的卫生所上班需要个心思细腻灵巧的小姑娘，我觉得事情可不尽然。” 苏晚晚笑呵呵的继续往下说：“虽然只是个护士，但是协助医生照顾和检查病人也需要掌握很多的药理和医学知识，光是会照顾人可不行，更何况，生病了的人还管什么男女啊，在医生和护士眼里，病人就只是病人，没有什么性别的，刘大娘还真是想多了。” 听着苏晚晚有条不紊反驳刘大娘的话，母亲赵英眼里划过一阵阵藏不住的高兴。 “唉呀，晚晚你还小，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女人那种事儿，哎呀，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屋里那口锅要烧开了。” 见自己的提议完全没有得到赵英的赞同，刘大娘便打消了继续向赵英推荐自己闺女的打算，转头就走。 苏晚晚也懒得叫住她，转头就跟赵英并排走回了屋子里。 此时厨房里的姜淑珍已经将昨晚剩下的饭全都热了一遍，同时又新炒了一个小菜，阵阵香味儿飘散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跟母亲一起走回屋里的苏晚晚，拉着赵英的手跟她并排坐在了凳子上：“娘，犯不上跟这样的人生气，气坏了自己可就不值当了。” 赵英赞同的点点头：“一早我就说过，他们家对待孩子那是真的偏心，就他们家那闺女，长得多水灵乖巧啊，结果在家里压根不被当个人看，你看着了，这大冷天的，那姑娘还露个手腕在外面！” 第214章 眼里全是惊喜 苏晚晚安抚的拍了拍母亲的后背，“正好我那儿有点儿不经常穿的衣服，还有一些以前做的有点不太合身的，我整理一下送到隔壁刘大娘家，您看行吗？” 一听苏晚晚这么说，母亲赵英赶忙心疼的拉住了她的手：“哎呀晚晚，咱们家条件本来就不是特别好，已经大半年没给你做过新衣裳了，你这再把自己的衣裳给她，你自己穿什么呀？” “娘，你没发现我其实也在长身体吗？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做的那些衣裳，现在袖子已经有些短了，我刚看隔壁家姐姐虽然长得胖了点，但手脚没有我长，刚好能穿下我剩的旧衣裳。” 被苏晚晚说动的赵英没有继续阻拦，只是更加心疼的点了点头：“等年末，娘带你去镇上再做一身好看的新衣裳。” 听着声音，闻着早饭的香气走进来的江盼花，没等迈进门槛就听见了苏晚晚和赵英两人的对话，冷笑声比她的脚步声传的还快—— “真是显着你了，什么家庭条件呀，就这样舍己为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伟大呢，到时候可别在家里哭着说自己没衣裳穿，要借自己嫂嫂的衣服呀。”江盼花一边说一边就近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边上的苏地惯例骂了她一句。 直接忽略了江盼花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苏晚晚趁着还没吃早饭的功夫，立马走回了房间，收拾了四五件自己平常穿不上的衣裳，简单的用一块布包了起来，立马走出了门槛。 刘大娘家就在他们苏家的隔壁，不出两分钟，苏晚晚就敲响了刘大娘家的大门。 此时屋里头的四人正吃着饭，一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苏晚晚，屋里的刘妹儿就瞬间把头低了下去。 刚才出丑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对不起啊，刘大娘，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吃饭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晚晚还是拎着包袱大大咧咧的走进了刘大娘的家里。 跟他们苏家比起来，隔壁刘大娘家要稍微小一些，但毕竟刘大娘家的人口也少，除了他们夫妻两个以及一对儿女之外，再也没了别人。 刘妹儿虽然年纪比她大两三岁，但还没到结婚成家的年纪，她的弟弟年纪就更小了，两间房的面积足够一家四口住了。 “是你娘让你过来的吗？她跟你爹说了我们妹儿想去卫生所的事儿？”刘大娘还是不死心。 直到她亲眼瞧见苏晚晚摇了摇头，她这才有些心灰意冷的坐回了吃饭的凳子上。 “我给妹儿姐带了两件衣裳来，这天越来越冷了，等大娘您带着妹儿姐去镇上做衣裳，都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妹儿姐今天还要去生产队干活，就先穿我这衣裳凑合凑合。” 看到苏晚晚包袱里那几件半旧半新的衣裳，刘妹儿眼都亮了。 坐在板凳上吃饭的刘大娘，倒是对苏晚晚拿来的这些衣裳没什么反应。 “谢谢……谢谢你。” 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自己已经被冻得通红的手腕，刘妹儿小心翼翼地接过苏晚晚送给她的衣裳。 可以看得出，眼里全是惊喜。 “那刘大娘你们就先吃饭，我回去了。”将衣裳送给了刘妹儿之后，苏晚晚也懒得在这里多待。 家里的大嫂姜淑珍已经把饭做好了。 “晚晚，大娘觉得，这事你还得跟你娘他们好好说说，你看你妹儿姐姐，过两天生产队就把活都干完了，她就没地方上班了……” 苏晚晚走到门口的时候，刘大娘还是贼心不死的叫住了她，唠唠叨叨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身后一向乖巧的刘妹儿直接打断—— “行了，娘，你少说几句，晚晚她能管什么呀。” 苏晚晚礼貌一笑后，推门便走出了刘大娘的家，随着她关门的动作，身后刘大娘气急败坏的声音紧跟着传进了她的耳中…… “别人稍微给你拿了点便宜，你就上了人家的套，孰轻孰重你拎不清呀？你要是不能去卫生所，那种一年到头都能拿工资的地儿，冬天你就自己去找活干，家里可不养干吃饭的！” 听着这一句句如此尖锐刺耳的话，苏晚晚加快脚步，懒得再多听。 然而，就在她刚刚走到刘大娘家院子大门口时，门口的道路尽头，突然过来了几辆并排的自行车，正好停在了苏家的面前。 “请问是水田村村长苏阳的家吗？”门外，其中一个人停下了自行车，双腿一迈，稳稳站在了苏晚晚家门口。 “是，请问你们是？”刚好从刘大娘家院子出来的苏晚晚很快便站在了三人面前。 这三人的装束和长相，一看就不是村里的，而是赶来他们村办事儿的。 大概是镇子上的？苏晚晚没什么印象。 “我们是镇上公社来的，昨天晚上接到了个匿名的举报信，所以过来先跟苏村长核实一下。”跟苏晚晚交谈的其中一人，穿着公社统一发放的军绿色的大棉衣，嗓音沙哑。 “噢，我爹没在家，这个时间他已经去村委会了，就在那边，你们有什么公务直接去村委会找他就好了。” 听到面前人的话，苏晚晚没有多想，毕竟父亲苏阳就是水田村的村长，村里有个大事小情也很正常。 “你……”负责跟苏晚晚说话的那人一听苏晚晚的回应，突然间眯了眯眼，上上下下将苏晚晚看了一圈。 苏晚晚被他看得有些烦躁。 “你就是苏村长的女儿，苏晚晚？” 听到对方突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眼神也是带着些审视的意味，苏晚晚心里很不舒服，强忍着自己的不快：“我爹人现在在村委会，不在家里。” 说罢，苏晚晚转身就走。 想不到她的名气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居然连镇上公社的人都听过她的名字。 “既然你就是苏晚晚，那我们就不着急去村委会了。”来人突然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紧跟着苏晚晚往前走了几步，尽职的跟着她走进了苏家的院子里。 苏晚晚皱了皱眉：“你们这是干什么？是专门过来找我的？” 她一向不喜欢村里人将他们苏家所有人跟村长等同视之，毕竟村长只是父亲苏阳的工作而已，而他们苏家的其他人都是普普通通的村民。 第215章 匿名举报的人 来人朝自己身后转了转头，让自己身后的其中一人先去村委会将村长叫回来，而后这才严肃地重新将头转向了苏晚晚—— “我们昨晚收到匿名举报信，举报人说你在村里私自倒卖一些草药和山货，所以过来查看一下情况，请你配合一下。” 听到来人的这番话，苏晚晚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但随即便笑了出来：“那我能问问是谁举报的吗？或者说，你们看到匿名举报的人了吗？” 该不会是江盼花？ 苏晚晚边笑边跟着来人一起往苏家的屋子方向走，全程一点恐惧的神色也没有。 甚至比刚刚见到这些人的时候还要轻松。 反正昨晚她只带回家了两颗准备给父亲用来泡酒的灵芝，在看到江盼花悄悄摸摸在她房间门口瞎转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放进了隐藏空间里，现在家里找不到任何山货草药的痕迹，自然不怕。 至于之前那些在山里打完了野猪带回家里的肉，苏晚晚也有办法，边走边提高了音量：“你们来的还真巧呀，我家今天正好赶上我娘的生日，全家人把去年过年生产队里杀猪分的肉都从地窖里拿出来了，正好上屋里一起吃点去！” 苏晚晚这话自然是说给屋子里的母亲和大嫂听的。 “倒是没有看到举报的人，而且都已经是匿名信了，就算是我们看到了举报人也不可能提前跟你说的，这个还请你理解一下。” 来人眼里貌似有点高兴的光闪过，跟着苏晚晚一路走进了屋子里。 早在刚刚带回家不少猪肉时，苏晚晚就跟母亲赵英和父亲以及大嫂商量过，一旦有人发现他们家有肉吃，就赶快将之前带回家做成了腊肉的猪肉放在地窖里。 随着几人走进屋子，母亲赵英第一时间高兴地迎了上来，将人直接领到了吃饭的桌子附近。 此时桌上果然摆着一盘刚刚炒好的猪肉烩菜，正冒着诱人的香气。 边上还摆着不少杂粮饼子和几碟小咸菜。 正落坐在桌子边上打算吃饭的江盼花，一看到镇上果然来了人上家里检查，眼里立刻冒出了掩饰不住的精光。 而此时，正在厨房忙活的姜淑珍在听到苏晚晚刚刚的话后，立即将地窖的入口用酸菜缸堵了上，从外头看根本看不出那里居然有一个地窖。 “哎呀，镇上来人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老大你赶紧去村委会，把你爹叫回来。”母亲赵英一边请人坐在桌边，一边招手示意大哥苏高赶紧去村委会。 “用不上，我刚才已经让人去村委会叫村长过来了。” 来人的目光似有似无瞥着桌上的肉菜，一脸和善。 “那就行，那就行，这一大早上你们从镇上过来挺累的了，赶紧先喝口水。” 赵英从姜淑珍手里接过了刚从暖壶里倒出来的热水，热情的递给了镇上下来检查的两人。 “是这样的，有人匿名举报我偷着去山里倒卖草药和山货，所以他们两位才来咱们家的。”苏晚晚开朗的跟母亲赵英以及众人解释检查的人的来意，眼光若有若无的瞥了瞥江盼花。 突然被苏晚晚的视线扫到了江盼花，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旋即又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明明她昨晚出去时没有任何人看见，更不可能有人知道昨晚她出去后去了哪里，更何况她已经明确跟李美芬说过，她是不可能自己出面举报苏晚晚的，相信李美芬心里也有数。 更何况来人都已经说了是匿名举报的，那就说明没有人知道是谁举报的，就算苏晚晚怀疑她，也没有证据。 “唉呀，这……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村里人，哪里会上山搞那些东西呀。” 母亲赵英毕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检查的人虽然已经到了家里来，但她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紧张的神色，跟苏晚晚一样风轻云淡。 只有旁边的苏高苏地以及姜淑珍等人眼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些慌乱，但都沉默的没有吭声。 “娘，我先带几个孩子去厨房把饭吃了。” 姜淑珍主动带着几个孩子进了厨房，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是，一直就知道苏村长为人正派，绝对不可能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也听说过老嫂子的为人，我们肯定是不相信这个举报信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干的就是这个活，咱们为了生产队的团结，就是得互相监督嘛，你说是不是。” 公社里的人笑得一脸和蔼，拿起茶缸喝了两口热水。 “老三，你去厨房里拿两副碗筷来，哦不对，三副。” 面对母亲赵英的热情招待，来人虽然假意推辞，却并没有拒绝。 一看到镇上下来检查的人好像没有强制检查的意思，坐在边上的江盼花有些着急。 昨晚她冒了风险才去找到的李美芬，好不容易让这些人到了家里来，怎么着也得稍微检查一下，从苏晚晚那儿把昨天晚上那两颗灵芝检查出来！ “同志啊，那你们是要怎么检查呀？” 眼看着苏地已经将碗筷从厨房里拿了出来，来人都已经快要吃上了，江盼花赶紧着急的提醒道。 她这话一出，公社里的人顿时尴尬的缩了缩手。 “这个的话，正常是说要突击检查一下，所以我们就不打招呼过来了，都知道苏村长家里人都为人正派，也就是走个过场。” 说着，公社里的人便站起了身。 母亲赵英这才悄悄的看了边上的苏晚晚一眼。 “怎么能是走个过场呢？咱们是村长家，肯定要起个模范带头的作用，你们尽管放开了检查，每个屋子都不能敷衍，这样才能让人家知道咱是堂堂正正的做人，免得让一些村里的有心之人怀疑咱们作风不正。” 说话之间，苏晚晚再次看了江盼花一眼，而后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离门口较近的一处凳子上，显然是一副开放的姿态。 从江盼花刚才贼眉鼠眼的样子和突然说的话来看，不难推断出，昨晚提交匿名举报信的人应该就是江盼花。 苏晚晚眯眯眼笑着。 不对…… 通过昨晚江盼花回来的时间判断，应该不是江盼花去到镇上提交的匿名信，如果是江盼花去了的话，那她不可能那个时间就从外头回来了…… 第216章 一个模糊的概念 那能是谁呢？ 苏晚晚脑海中过着几个不同的人脸，却不能在这其中确定具体的人，不过公社里下来家里检查的这事倒是让她想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她今后怕是不能继续进山了。 昨天她就已经跟许言约定了冬天不再进山打猎，但这毕竟是两码事儿，他们自己约定了不进山和因为有人举报了才不能进山，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是不进山打猎，怎么才能源源不断的赚钱呢？ 苏晚晚一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眼下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那我们就先检查一下，你们吃你们的饭就行。” 又跟母亲赵英客套了几句，来人开始在苏家大大小小的屋子里轮番检查。 先是大哥大嫂的卧室，其次是父亲母亲的卧室，最后来人站在了苏晚晚卧室的门口。 坐在边上的江盼花眼里的得意神情都快要流露无遗了。 苏晚晚将她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亲眼看着这两人走进了苏晚晚的卧室里，江盼花激动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们马上就能从苏晚晚的房间里找出昨晚那两颗灵芝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不出三分钟，两人就再次脸色平静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全然没有一点异样的神色。 也没说什么其他。 只是再次转头走进了厨房里。 厨房里的姜淑珍正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吃着饭，边吃边哄着还没怎么睡醒的小青桂。 公社里的人只是在厨房简单的转了一圈后就走了出来，走回了客厅的饭桌边。 “对了，西边还有一间屋子，是我三哥和三嫂一起住的，西边屋子边上还有一间一半的小仓房，可都不能遗漏了。”苏晚晚继续提醒。 公社里的人又去西边的屋子和仓房里过了一圈。 “好了，现在你们都检查过了，发现匿名信上举报的那些东西了吗？”尽管苏晚晚这话是在问来家里检查的人，然而语气里的所指始终是坐在她斜侧方的江盼花。 经过这十几分钟的沉默，母亲赵英也大体思量出了一些所以然来，一双眼也时不时的往江盼花的方向看。 “当然没有，一早我们就是相信苏村长家的。”来人笑呵呵的回应苏晚晚的话。 “好了好了，忙了半天了，赶紧先把饭吃了，你看这饽饽都要凉了。”母亲赵英招呼着拿过了碗，给两个检查人员一人盛了一碗菜。 父亲苏阳回来的时候，两个镇上下来的检查人员已经一人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肉菜吃的不亦乐乎，一看到父亲苏阳进来，俩人连连从位置上起身。 紧张的从村委会走回家里，苏阳一路上都在不断的担忧着，毕竟他们苏家的伙食跟村里其他人家那可是天壤之差，要是让镇上的人看到什么破绽的话，指不定要怎么处分他们家呢。 走进门之前，苏阳心里的紧张都没有减轻一分，然而当他看到妻子赵英跟家里的其余人除了江盼花之外都笑呵呵的表情时，瞬间便将心揣回了肚子里。 “哎呀，快来快来，已经把碗给你拿好了。”看到跟着父亲苏阳一起走进来的另一个检查人员，母亲赵英动作极快的将空碗拿在手里，往里头盛了大半碗的肉菜，放到了这位检查人员面前。 热乎乎的氛围，将严肃的情绪完全缓解，苏晚晚边笑边回自己的房间，整理上午去广播站要用到的播讲稿。 不管昨天晚上匿名去镇上举报她的人到底是谁，这人如今都没有得逞，反倒是促成了让镇上的人跟他们家的关系变好了不少。 一片热腾腾的气氛之中，只有江盼花暗暗的咬着后槽牙，心里别提有多别扭和着急。 李美芬去镇上匿名把人叫进家里来，目的就是为了发现苏晚晚的一些不轨的行径，随便找到些什么证据都行，但偏偏这些人在家里搜了一圈，硬是什么也没搜出来。 昨天晚上她明明亲眼见到苏晚晚拿了两个那么大的灵芝回来，难道那么大的东西都能被她好端端的藏起来？ 江盼花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珠开始不由自主的溜溜乱转，坐在她边上的三哥苏地。已经迫于无奈养成了一个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她的习惯，一看到自己媳妇跟平常的状态不太一样，立即就警觉的在桌子底下攥住了她的手—— 顺便小声提醒，“我告诉你，你要是闹出点什么事的话，咱爹和咱娘是不可能饶了你的。” 江盼花暗暗的点头，“这我当然知道了，我这不也没说什么的吗？” 随口敷衍了苏地一句，江盼花突然间扶着自己的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觉得，为了证明咱们是彻彻底底的清白，周围邻居什么的也都要好好的查一查，不然万一等两位回到镇上以后，村里还有人去举报说这回没查仔细可能是故意遗漏了呢，那可能对两位下来检查的大哥也是名誉受损呀！” 相比起家里的姜淑珍，江盼花非但牙尖嘴利，有不少小聪明，而且还能在一些事情中抓到主要的矛盾点。 以至于有时候让别人无法反驳她说的话。 眼下已经吃的差不多的两个检查人员被江盼花这么一说，立即放下了手里的碗和筷子，转头看向旁边陪着的苏阳。 江盼花都已经这么说了，苏阳如果开口阻拦的话，那更像是有意的包庇问题，毕竟被举报者是他的女儿苏晚晚，这个时候苏家所有人唯一的态度就是放开，来以完全开放的状态接受检查，这样才能最大化的把问题给解决掉。 “是，盼花考虑的挺周全的。”苏阳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没有特意讨好也没有很生气，只是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儿媳妇。 既然苏阳都已经这么说，镇上下来的两个检查人员毕竟也吃了苏家的饭，总不好莫开这个面子，纷纷点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准备去隔壁的邻居家们问问。 刚赶来苏家不久的另一个检查人员也跟着站起，被母亲赵英动作轻轻地又拉回了凳子上：“哎呀，你刚才忙着去村委会找我们家老苏，这才刚坐下没几分钟，还没把饭吃完呢，要不你就先让你两个同事去，你在这吃完了饭，然后再去。” 第217章 怪不好意思的 见母亲赵英如此体贴，另两个检查人员临走的时候，眼里甚至划过了一丝感激之情。 随后，隔壁刘大娘家的大门就被敲响。 眼看着外头走来了好几个穿着军大衣，脸孔却很陌生的人，刘大娘犹豫了一下。 “刘大娘，他们是镇上下来检查的，你打开门配合一下。”站在两个检查人员斜后方的江盼花笑了笑。 她就不相信了，好端端的两个大灵芝，怎么说没就没了，刚才苏晚晚特意包了个包袱送到隔壁刘家来，说不定是委托刘大娘暂时先看着那两颗灵芝了。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江盼花也实在想不出苏晚晚还有什么更加可行的做法了。 她总不可能那么有先见之明，知道今天一早有人要来家里检查，所以在昨晚所有人都没起床之前，就将灵芝转移到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一听说是镇上的人下来检查，刘大娘虽然心里不那么愿意，还是慢吞吞的打开了门，让人进了自己的家里。 检查人员跟刘大娘道完歉后，便将刘家大大小小的屋子全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甚至连刘妹儿的床铺都被翻了一遍。 仍是没检查出什么可疑的东西。 江盼花就站在刘大娘家的客厅里，眼神紧跟着另外两个检查人员的动作，在看到刘大娘家也什么都没有之后，她心里不免的打起了疑惑的鼓。 苏晚晚到底把那两颗灵芝藏到哪儿去了…… “咱们再去另外一家看看。” 两个检查人员尽职尽责地走出了刘大娘家，临走之前又道了一次谢，这才路过了苏家的院子，走去了苏家另外一个隔壁的邻居家里检查。 江盼花这次没有跟上前去。 毕竟……苏晚晚早上只去了刘大娘家。 而且他们苏家跟另外一个邻居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她也没有必要过去。 心里满是不解的独自走回苏家的大门，江盼花眼神不住的在院子里搜寻。 “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跟我说实话，那个举报信是不是你写的！”江盼花才走到屋后，身后豁然出现了苏地的一张脸。 江盼花委屈，“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你别在我面前装蒜，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很明显，江盼花的这一套在苏地面前已经没什么用了，他早就知道自己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更知道江盼花跟苏晚晚之间的积怨到底有多深，如果说这个举报信跟他们家了有点关系的话，那一定是只和江盼花有关系。 原本他也只是有点简单的怀疑，毕竟从村里去镇上的路程可不远，江盼花没有那个时间，然而刚才检查人员进了家门之后，江盼花就像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特殊的任务似的，几次三番的想插话，让检查人员搜查家里，如果这件事真没有江盼花在其中参与的话，她何至于这么积极？ “我要是真的去镇上送了那个举报信的话，昨天晚上就不可能在家里睡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村里去镇上到底有多远，这么平白无故的诬陷你自己的媳妇，你心里真的好受吗？” 江盼花早就想好了解释的借口，毕竟她之所以去找李美芬，通过李美芬去举报苏晚晚的行为，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明，虽然她跟苏晚晚的关系势同水火，但她毕竟还不想跟苏地离婚。 因为一旦跟苏地离了婚，凭她娘家的条件，自然是不可能帮她带两个儿子，她可不能拿自己今后的生活冒险。 “这也是我正想问你的，你是不是托其他人去镇上举报我妹妹了？”苏地依然阴沉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江盼花的眼睛。 他这个目光把江盼花吓了一跳：“是谁教你这么问我的？” 凭她对自己这个没用的丈夫的了解，一贯在家人面前对她强硬，私下里对她经常依赖和相信的丈夫是绝不可能突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这你就别管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苏地不松口。 “我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直接把人引进咱们家里，我跟你妹妹的冲突和矛盾那都局限在家里面，不可能带出去给外人知道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怀疑我，让我很伤心啊。” 江盼花说着说着，眼眶居然微微的泛红。 “你先前在河边跟其他女人一起洗衣服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觉悟呀？我多多少少都在村里听到不少你传出去的家里的事了。” 一看到江盼花眼眶有点发红，苏地的语气果然缓和了下来，也不知苏地究竟是在心疼自己还是单纯的懦弱，江盼花继续往下说：“那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苏地追问。 “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跟其他女人说这些事儿，就是闲聊家常图个乐子，她们到处嘴巴大往外说，那能怪我吗？我还听了其他人家长里短的一些事儿呢，女人在一起干活不说这些说什么呀？这跟举报能是一码事吗？” 江盼花就是吃准了苏家兄弟都不善言辞，强制解释，以至于苏地张了张口还想接着往下问之时，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又去隔壁检查了一圈的两个检查人员仍旧没查出什么东西，并排走回了苏家的院子。 彼时，屋里的另一个检查人员也吃完了热腾腾的早饭，三人一起跟苏家的人告别。 “行了，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出发回镇上就赶上晌午饭了，不用送了，来苏村长家一趟，还在你们家吃了个饭，怪不好意思的。” 检查人员告别了苏家所有人后，骑着来时的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屋里的氛围冷下来之后，苏晚晚这才招呼一旁的大哥，三哥等人赶快过来吃饭，抓紧时间去生产队。 “江盼花，你过来。” 等苏高姜淑珍苏地等人都上桌开始吃饭，母亲赵英突然招手，冷眼看向坐在苏地边上的江盼花。 “哎呀，娘，我突然肚子有点疼，我得回屋躺一会儿……”知道镇上下来的人一走自己就得遭殃，指不定苏家所有人都逮着自己一顿批评甚至还会闹得更大，江盼花见势不妙，赶紧佯装痛苦的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动作极快的低着头朝西边的屋子奔去。 第218章 说话的机会 “你给我站住！不解释清楚，还想过去睡觉！”母亲赵英这回也是生气到了极点。 平常在家里，江盼花跟家里人吵吵嚷嚷也就罢了，这回甚至跟外面的人联合起来要害家里的人，这怎么能忍？！ “没事儿的，娘，她要睡就让她去睡。”苏晚晚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脑海中形成的那个设想，没空搭理江盼花。 一听苏晚晚都这么说，原本气上心头的赵英打算追江盼花的脚步顿了一下，在原地缓了好一会，这才堪堪平下怒火。 “她也不怕！只要是让镇上的人看出咱们家跟其他人家不一样的地方，还不得大做文章！她这是要毁了咱们这个家！” 苏晚晚一边安抚着母亲赵英的情绪，一边将头转向一旁正闷头吃饭的姜淑珍：“大嫂，刚才你第一时间就把那些腊肉放回地窖里了？” 虽然心里不害怕镇上那些人的检查，但苏晚晚还是要问上一句。 “嗯嗯，你跟娘很早之前就嘱咐过我了，反正地窖的入口就在厨房里，随手的事情。” 苏晚晚欣然点头，叮嘱母亲赵英不要再生气后，便拎着自己的布包走出了家门。 一个上午，苏晚晚都在脑海中构想着自己接下来想做的事情，直到临近中午，她将抄写好的时代语录摆在桌上，等着村里的青年来不断播讲时，才听到这一上午村里流传的传闻—— “先前就听说她在百花村的时候干了这种事，那时候我还不咋相信，一个女青年，还是下乡来的知青，多少得要点自己的脸！这回我算是信了！” 排队等待录制时代语录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 “那你说她昨晚没在宿舍里，去了什么地方呀？不会真的跟许言幽会去了？” 听到这句，站在一旁的苏晚晚瞬间竖起耳朵。 这说的，该不会是李美芬？ 果不其然，两个议论纷纷的青年没有意识到苏晚晚在他们边上偷听。 “那我们可就不知道了，反正许言就住在自己家里，他家除了那个弟弟之外就只有两个姐姐，他晚上出不出门或者去了哪里，那谁知道呢。” 听着这两个青年酸溜溜的话，苏晚晚上前两步——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呀？” “还用说吗？跟李美芬一个宿舍的女青年，昨天晚上起夜上厕所的时候，就没看见她在宿舍里，等了半天都没把人等回来，厕所里也没见到人，指定是偷跑出去了呀。” 其中一个青年很快回答苏晚晚。 另一个也紧跟其后：“这种事啊，要想人不知自己就别干，总不能自己干了这种事之后还说自己清白，先前你跟她在百花村是住一个宿舍，那村里流传的，她晚上去男青年住的宿舍住，不也是实在发生的事儿吗！” 听到这儿，苏晚晚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认识了。 “为啥她晚上彻夜未归只能是出去幽会呢，就不能是去干点别的事儿了吗？”苏晚晚假装不经意的开口道。 “她还能干点什么事儿？大晚上的难道生产队有活等着她干吗？”另外两个青年不以为意。 “那倒不是，彻夜未归又不只能是做这些事儿，也可以连夜去镇上投个举报信什么的呀。” 苏晚晚看似不经意的发言，直接引得排在前面的青年霎时间回过头来，抢话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好像有人去镇上投了个匿名举报信，好像是举报你爹，也就是咱们村长。” 由于镇上的检查人员来村里的时间实在太早，碰巧又赶上了村里的青年陆陆续续去生产队上班的时间，自然没什么人关注苏家门口的动向，但总会有些好事儿的人能第一时间得知村里的一些风声。 不过前来检查的人并没有透露他们的真实目的，去的又是村长的家，村里的青年自然会以为那些镇里公社的人士是去找她爹的。 “咋回事儿呀？咱们村长犯啥错了？”另外两个不明所以的青年赶紧追问。 苏晚晚则选择适时的沉默。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替自己父亲解释。 “不知道呀，反正我是觉得咱村长的人很好，虽然有时候挺严厉的，可那也是为了咱们好，比别的村子那种不作为的强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惹怒了那个举报的人，啧啧啧。” “那你知道举报信上写的是啥内容吗？”另一个青年接着追问。 说话的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这点消息。” 眼看着队伍越缩越短，排在前面的青年已经准备登记进去播讲了。 “要是这事儿真的是李美芬在私下里干的的话，那她也实在太没有良心了，什么时候举报不好，非得等她快要返城才去镇上举报。” 苏晚晚找准了个机会插话—— “那她该不会是对村里的安排不满？让她这么早回城什么的。” 苏晚晚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旁边几个还在发呆的青年顿时就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好像还真有可能！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有女知青觉得她特别不满意村里的安排，好像还企图跟王支书商量能不能不要走的这么早……” 成功的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前来录时代语录的青年，苏晚晚在众人离开后，慢慢整理好桌上凌乱的稿子，收好布包里的一切，转头便脚步轻盈的锁上了广播站的门，朝身后的后山走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许言。 带着满满一脑袋的想法，苏晚晚脚步轻盈的走进了山里两人见面的地点，惊讶的发现原本只有几块儿零碎的大石头的“老地方”，不知何时居然搭建起了一个帐篷。 看帐篷的材质，应该是半永久性的，结结实实的扎在土地里。 苏晚晚远远看着，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个迷你版的蒙古包。 “这个帐篷的颜色你还喜欢吗？” 下午过半时，许言刚走到这里，苏晚晚已经躺在了帐篷里面的小塑料床的毯子上，将自己厚厚的裹成了半只企鹅，顺便从自己身侧的塑料透明“窗户”上往外张望。 “喜欢，这里面的空间好大呀！”一看到许言走来，苏晚晚顿时喜笑颜开，立马从塑料床上直起了上身，抖着手里毛茸茸的毯子—— 第219章 打猎的工具 “你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全都搬到这里来的？这帐篷里除了小板凳和塑料床之外，居然还有热水壶！居然还有一整套杯子！你这是把半个家都搬到这儿来了？” 苏晚晚说话间，居然在帐篷内侧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蜂窝煤的小炉子！ “天气越来越冷了，要是今后经常在这儿见面的话，难免有点冻人，所以提前准备一下。” 面对苏晚晚的惊讶，许言倒是一脸平静，手法极其娴熟的拿过角落里的蜂窝煤炉子，又从外侧的一个袋子中取出了煤块，点燃了小小的炉子后，转手从一边拿过了水壶，轻轻的放在了炉子的口上。 “你不喜欢吗？”已经随手生起了炉子，却没听见苏晚晚的回应，许言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正撞见苏晚晚深深地望着他的目光。 四目交汇的刹那，苏晚晚眼中流淌着的某些情愫瞬间让许言动作有些僵硬。 “喜欢……” 回答了许言的话，苏晚晚一只手在毯子底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那个……我有一个打算。” “说说看。”扒拉着面前的炉子，许言侧脸的嘴角上扬。 “既然我们不能进山打猎了，也没办法再采草药、织披风什么的，我看，要不直接开个厂子，我听说其他的村里的生产队也会在农闲的时候办一些特定的厂子，给生产队增加收入，咱们就直接跟村里说，等冬天让村里的青年都上咱们厂子来干活，这样他们就不会编排你了，大家一起过好生活。” 苏晚晚说到一半，已经将头再次抬了起来，边说边注意着许言的表情变化。 “嗯，很好的设想，但是办什么厂呢？”许言肯定的点了点头。 “制香！” 临近下午，李美芬昨晚离开宿舍去镇上举报村长的消息在村里流传的飞快，转眼之间几乎人尽皆知。 钟卿卿碰巧在午休时间回到宿舍取东西，在即将离开之时，看到了院子外头密密麻麻正往里头张望的人。 眼下正是午休时间，村里的青年们不用着急回生产队工作，纷纷通过传言聚集到了李美芬等人的宿舍门口探头探脑。 “你为啥要去镇上举报咱们村长呀？” 由于已经确定了要回城里，李美芬这几天用不着去生产队劳动，加上昨晚回来的实在有点晚，以至于到了晌午，李美芬仍在炕上躺着，直到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和几声响亮的质问，她这才突然间从炕上支起了半个身子。 “出去看看，外面有人叫你呢。”钟卿卿心里揣着不少事儿，今天午休时间她之所以从卫生所回来，就是为了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些趁手的上山打猎的工具。 然而她几乎将自己住的知青的院子找了个遍，愣是找不到一点可以用来打猎的物件。 “知道了。”李美芬迅速的答应了一声，动作很快的从炕上起身，往身上套衣服。 直觉告诉她，昨晚的事情可能不妙。 “跟其他村子里那些村委和村长比起来，咱们苏村长能挑出什么毛病来？何况你都快要回城里了，这个时间去举报咱们村长干什么？” 一看到屋里的李美芬缓缓走出门外，村民们早就等的不耐烦，打头的人大老远就喊了一句。 质问的话传进李美芬的耳朵中，瞬间让她怔在原地。 昨晚回来的时候，她明明没有弄出任何动静，是谁把她昨晚不在宿舍的事儿透露出去的？ 一阵冷汗自李美芬全身流过。 “你们可不能这样信口雌黄的污蔑我，我什么时候举报咱们村长了？”李美芬哑着嗓子反驳道。 她说的倒也是事实，昨晚她提交的匿名举报信上一个字儿都没提村长苏阳，所有的矛头指向的都是苏晚晚个人。 “还在这儿狡辩，你是不是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昨晚偷着跑出去的那事儿，早上镇上就下来人检查了，村里大家都知道！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门口的村民的唾沫星子险些喷到站在他们正对面的李美芬脸上。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她举报的是苏晚晚吗？ 李美芬细细的回忆着昨晚自己去镇上提交匿名信的所有过程，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 昨晚出发时，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一点不合时宜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如果真的有人发现她的身影了的话，那她也一定能发现对方，尤其是在宿舍和其他她有可能经过的地方，她更是放轻了自己的手脚，绝无可能被任何人发现！ 在心里默默肯定了这一点的李美芬瞬间变得自信：“我跟你们讲，做人做事要讲证据，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不能因为我人缘不好，就把所有的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你就说昨天晚上你在不在宿舍？”门外的村民们第一时间抓住了重点。 李美芬脸色一窒。 由于从村里去镇上的路程实在不近，哪怕她骑着自行车，一来一回也用了几乎半夜的时间。 在这半夜之中，有人起夜看到她不在宿舍，她也百口莫辩。 毕竟她只能保证让自己的手轻脚轻，却不能保证其余的室友不起夜呀。 “怎么样才算在宿舍？稍微腹泻肚子疼，跑几趟厕所，就叫不在宿舍了？”几乎是片刻，李美芬就找了个差不多的借口搪塞了回去。 “呵呵，我们还从没听过起夜上厕所，能在外头的厕所待一宿的，何况你宿舍里其他的女青年就不起夜了？这么冷的天气，你就不怕自己冻死在里面？” 门口的其中一个带头的人说完，周围瞬间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那这就是我自己的事儿了，生产队里明确说过，不可以嘲笑其他劳动的人的生活习惯，你们最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反正这些人证明不了她昨天晚上一定去了镇上提交匿名举报信，只要她咬死了这件事不松口，其他人自然不会把她怎么样，充其量看个热闹罢了。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如果镇上真的下来了检查的人的话，那苏晚晚现在怎么样了？从这些村民的口径来听，好像没有人提到被举报的人是苏晚晚呀…… “昨晚你宿舍的人在看到你不在宿舍里之后，不放心的到处找了很久，不仅是在你们宿舍住的院子里、厕所，甚至还去其他更远的地方找了你好几趟。” 第220章 试图狡辩 门口的知情人士冷哼道：“你要是真在厕所里的话，那你室友就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找你了！” 她这话当即反驳了李美芬说自己在厕所的说辞。 “哪个室友这么说的？你们就这么相信她？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宿舍的关系都不太好，你们就没考虑过，是那个跟你们说的室友在造谣我吗？” 李美芬面不红气不喘，“而且你们一直说我举报了村长，虽然我不知道举报的什么内容，但是你们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那个举报的内容吗？既然你们觉得苏村长做的好，那就更应该去追究那个举报的内容了！” 李美芬话音落下，大门口站着的村民们有一瞬间的集体沉默。 仿佛都在思考。 趁着这个空挡，李美芬迅速转头，视线一下子落在了站在一边看戏的钟卿卿脸上。 “是不是你跟他们说的这些？”李美芬声音不大，倒也没特意避着门外的那些人。 钟卿卿微微一笑，脸上没有生气的神色：“你昨晚到底在不在宿舍里，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没有正面回答李美芬的问题，钟卿卿只是诡异的笑了笑。 “是我说的。” 李美芬正想继续追问些什么，却听钟卿卿边上突然走来了另一个女青年。 宿舍里另外两人的存在感一直不高，从前一直维护着李美芬的地位，在宿舍里欺负钟卿卿。 自打李美芬从百花村回来，这两人选择同时疏远她和钟卿卿两人。 “大半夜的不在宿舍里睡觉，周围的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人影，谁知道你做什么去了。”女青年声音温和，然而她说的这番话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反驳，毕竟作为李美芬同宿舍的室友，有绝对的事实可以支撑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也直接坐实了李美芬昨晚不在宿舍的说法。 “那是你根本没找到我，我就在外面上厕所来着！”李美芬还在试图狡辩。 “整个院子就只有一个厕所，我找过了，其他院子里的厕所，只要是能够进去的，我也都找过了，都没找到你，难道你是露天的？” 女青年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温和，但也仅仅只是听起来。 仿佛好几年积压的对李美芬的怨气都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出来。 “就算我昨天晚上上厕所的地方你们没找到，那也不能随便说我就是去镇上举报村长了呀！本来你们就看到了，我这马上就要走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多此一举？而且村长也没做什么坏事，我举报他什么呀？” 李美芬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一说出口，其余的村民们都会在心里思量几分，从而将这事儿从她身上撇开，然而她的话音才落下，外面的村民们争着抢着回答—— “不是你还能有谁？昨天晚上就你莫名其妙的不在宿舍，今天一大早就有镇上下来检查的人去了村长家！还说是收到了一封什么匿名的举报信！” 李美芬听到这里，心里瞬间激动—— “那那些检查的人去了村长家，检查出什么东西了吗？” 如果江盼花说的是真的，苏晚晚私藏了两颗灵芝，那么大的事应该闹的村里人都知道才对呀，为什么看这些村民的表情好像全不知情的样子。 “怎么的？你还希望查出点什么结果来？你还希望咱们村长就这么被你给污蔑死了？”门口的村民们齐齐愤怒。 “没有没有，你们说了这个事情我才知道，还不允许人问问了吗？” 李美芬说完，大门口处突然熙熙攘攘的走来了几个戴着袖章的青年，一看到好像是王支书派人过来，门口的村民们声音变得更大了—— “我看啊，这可能还得你自己去跟村长解释了！你看看村长能不能原谅你就行了！” 其中一人说完，门口的村民们接连哈哈大笑，而戴着袖章走来的青年显然也是过来找李美芬的，动作麻利的拉着李美芬的袖子便将她往外带。 “你们干什么？这是要带我去哪？” 李美芬脸上难得的划过了一丝惊恐。 该不会她真的被发现了？！ “王支书让你过去谈谈。” 听到袖章青年们的声音，周围的村民们跟着往前走了几十米，边走边起哄。 “这就叫恶有恶报，你在我们水田村下放了这几年，村里对你的待遇还不够好吗？上一回交换的名额也给你了，结果你在百花村给水田村丢尽了脸，这事儿村长他们也没有追究，结果你就这么不知好歹，恩将仇报！呸！” 顶着村民们接二连三的怒斥和嘲讽走到王支书的办公室，李美芬抬头就看见了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王支书和边上的村长苏阳。 “村长，王支书。”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问自己，李美芬假装不知情的低了低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说，你为什么要去镇上举报村长。”正对面的王支书声音淡淡的，虽然没有明显质问的意思，但跟他平常的慈祥比起来，总觉得是多了一股强烈的严肃。 “我……我没有啊。”李美芬心里打鼓。 宿舍门口的那些村民们说她去镇上举报了村长，她还能狡辩几句，毕竟那些人都只是普通的村民，再怎么叫嚷也没有实际的证据，但……王支书为什么会这么问？ “还狡辩。”王支书脸色又沉了一沉，“你是不是以为，提交了匿名举报信，真就没有人能查出来是你了？” 王支书的话，再次说的李美芬心头一颤，不祥的预感接二连三朝她心里涌来。 “早上来村里检查的几个人跟我都是老相识，你不会以为镇上的公社晚上没有人值班？”王支书接下来的话，让李美芬脑海里最后一丝紧绷的神经当场断裂。 果然…… “对不起村长，对不起王支书，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我也没有举报……” 正想说自己没有举报村长的意思，只是想举报苏晚晚私下里做了点违规的生意，然而她的话没有说完，边上坐着的村长苏阳已经冷起了一张脸—— “你可倒真是没有故意，先前考虑到你下放时候的情绪和你爹娘的意思，安排你第一批回城的时候你就不怎么乐意，想不到你生了个气，闹出的动静还挺大。” 第221章 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村长苏阳当即将李美芬举报的动机带入到了安排她第一批回城的事情上，将问题引导向了她心里不满。 边上的王支书显然也没有要继续听李美芬说话的意思，挥了挥手就让外面守着的几个带着袖章的青年走了进来。 “行了，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村里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干脆就今天回城里，我给你准备车。” 王支书话音落下，戴着袖章的青年便抓住李美芬的手臂，想将她带出办公室。 “对不起王支书！我对咱们村长真的没有意见……是苏晚……”李美芬轻微的挣扎着，袖章青年的动作力度很大，很快就把她拽到了门口。 这事儿……怕不是会在她的档案上写上一笔？ 她要把话说清楚！ “像你这样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的人，还是趁早别说话了。”身后，村长苏阳继续呵斥，声音直接盖过了李美芬为自己申辩的声音。 随着带袖章的人一起走出王支书办公室，李美芬甚至来不及怎么反应，就被推上了一辆有斗的三轮车。 刚才跟着赶过来的村民们有一部分还留在办公室外头，一看李美芬这么狼狈的被牵着走出，瞬间再次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呀？咱们村长怎么说的？”好信儿的村民们跟着三轮车往前走。 “王支书安排她提前回城里。” 钟卿卿亲眼看着戴着袖章的青年将李美芬所有的行李装上车，连带着李美芬的人一起送出了村子，这才在轰散的众人中间走向自己上班的卫生所。 “啧啧啧，也不知道咱村长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上她了，这下闹成这样，真是活该！” 走在钟卿卿边上的一些村民们边走边乐。 “可不说呢！先前听李美芬在百花村的那些所作所为，我就觉得她不是个什么好人。” 一路走回卫生所，钟卿卿按照惯例，简单的将卫生所的地面打扫了一遍后，就坐在了墙角处的凳子上拿出了学习资料。 由于王支书特意跟她说过，这几天会有个过来跟她学护士技术的青年，所以哪怕她心里想着要去脱粒场找许言，也实现不了。 “王支书安排过来跟你学技术的人好像到了，你出去看看。”卫生所的医生推门走进时，随口跟钟卿卿提了一句。 “喔。”合上自己正在看的高中教材，钟卿卿动作很快的起身，惊讶的发现正在往卫生所这里走的人竟然是方吉利。 “村里真的让你过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先前的建议不可能被采纳，最终被派到卫生所的一定是个女青年。 方吉利能分到卫生所当真是她的意外之喜。 毕竟在此之前，她已经跟方吉利提过了她想要上山打猎给自己赚点外快的想法！ “王支书看我一直在卫生所这边帮忙，一心想学点儿卫生知识，就把我派过来了。”方吉利憨厚的笑了笑，跟钟卿卿说完话后又跟一旁的医生打了个招呼。 “嗯，你今后就在这儿跟卿卿学，护理知识什么的我都已经教完她了。”边上的医生随口嘱咐，而后拿着自己的东西便出了门。 村里的卫生所没有需要照顾的病人时，医生不必要时时都在卫生所待着，毕竟这里还有钟卿卿。 眼看着卫生所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钟卿卿赶忙将还在打量四周的方吉利拽到了自己凳子边上—— “我先前跟你提的那个建议，你想的怎么样了？” 方吉利点了点头，“我想了一下，咱们要是真上山打猎的话……还是打打普通的狐狸兔子什么的，野猪的块头太大了，我小的时候跟我爹上山曾经见过一次，那东西冲过来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收拾得了的。” 钟卿卿边听边点头。 只要方吉利同意跟她一起上山，打什么东西都还好商量。 “咱们卫生所现在没有病患，医生也经常不在这儿，我寻思着，卫生所旁边那间房的后面还有半个小仓房，根本没人用，可以把上山打猎的工具暂时先放那边。” 其实这个想法已经在钟卿卿的脑海中酝酿好几天了，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时机跟方吉利提罢了。 “噢……”方吉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家里有个不经常用的镐头，还有个有点生锈的镰刀，应该够用了？” 对于拿什么工具上山打猎，其实钟卿卿也没有概念，毕竟她也没有在许言打猎的时候观摩过。 但以镰刀的锋利程度，应该够用了？ 想到这儿，两人简单敲定了上山打猎的工具，顺便约好了晚上进山的时间。 临近傍晚，从山里出来的苏晚晚直奔自己爹所在的王支书办公室，简单将自己打算办个厂子的想法透露给了父亲苏阳。 一听说苏晚晚居然想在村里办厂，苏阳当即起身将办公室的门紧了又紧，这才在仅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转头看着苏晚晚—— “现在一些其他的村子里确实有办厂子的，但是大都是村里组织着一起干的，你突然有这个想法，是想办个什么厂子？” 苏晚晚注意到，问自己这番话的时候，父亲苏阳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些紧张。 “爹，你不要担心，这个想法我自己考量过了，咱们就干点儿小本的工厂，在没有农忙的时候，让村里青年们有个营生干，等到农忙的时候，厂子停办就行了。” 苏晚晚的设想固然美好，但村长苏阳紧皱的眉头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爹，我打算办一个制香厂[烧香的那种？70年代不允许迷信，还是香水那种？我简单算了一下，办这个厂子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地，不需要很大，几间房那么大就行，再有一个大院子，至于生产的原料和工具，其实根本没多少，解决了场地的问题，再有两三百块钱就能全都搞定。” 听着苏晚晚如此轻松的说出了这些想法，苏阳又惊又迷糊：“两三百块钱，上哪儿去整？村里现在可没有这么多多余的钱拿来办厂子。” “放心爹，既然这个想法是我提出来的，前期的投入肯定是我来出这个钱，哦不对，是我跟许言一人一半出这个钱，等到咱们的产品卖出去，收益到时候再分。” 第222章 嫉妒的心理 听着苏晚晚如此自信的想法，村长苏阳迟迟的没有做出回应。 “你，哪来的两三百块钱？” 尽管一直知道自家闺女比其他青年强上许多，然而两三百块钱毕竟是个大数目，普通生产队劳动的青年一个月也只能拿二三十块钱的工资，除开生活用度之外，一个月基本攒不下多少钱，家里能有个十块钱存款的都算是富裕人家，一个村里找不出几个。 更何况是一次拿出来两三百块钱。 “爹，你忘了咱家里的规矩了？大哥三哥他们发了工资要交给娘，但你和娘从来没有管我要过我的工资，我在广播站拿的钱也不少的，攒上几个月，再加上我之前存的和出去给人刷大字报赚的，这不就够了吗？” 既然主动来找父亲苏阳提这个建议，苏晚晚就已经将说辞想好了。 “这是你跟许言两个人的想法？”父亲苏阳仍旧紧皱眉头，连烟都没有抽。 “嗯对呀，爹，你不知道我跟许言的关系很好吗？”苏晚晚倒是没有回避她跟许言的关系，反而还笑眯眯的回答。 “您放心，这个厂子办起来，不管是原材料还是销售，包在我和许言身上就行了，只要您能点头同意，再批给我们一块地，保准能让咱们的制香厂红红火火的！” 临近傍晚，在钟卿卿几次三番的催促之下，方吉利悄悄的回了趟家，从家里的仓房偷着拿出了镰刀和废弃的镐头，再次绕开村里的主要街道，溜回了卫生所内。 “咱们真的要现在就上山吗？不再合计合计？”方吉利心里打着鼓，一副犹豫的神色。 钟卿卿则下定了决心，从方吉利手里接过了镰刀后，转头就锁上了卫生所的门，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迎着风便朝着山里的方向走。 “正好现在时间也不晚，先上山看看情况，然后才能更好的合计呀，快走，太阳都快没了。”钟卿卿说话时的声音温温柔柔，让本来怯意比较大的方吉利愣是硬着头皮跟着她走进了山里。 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进山口处。 由于在此之前完全没有进山的经验，顺着进山的小路很快走到尽头的钟卿卿，便不知道该继续往哪儿走。 抬起头，周遭虽然是一片一片又黄又绿的树林，那她只能分出个大致的方向，压根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才能更快的找到野兽。 “咱们还是往山里走走，山脚这边应该连野兔子也不多。”身后的方吉利适时的提醒。 钟卿卿心里本就没有概念，方吉利这么一提醒，她立即抬腿便朝着更深的山里走去。 随着暮色西沉，等两人快要走到半山腰时，钟卿卿不断的朝自己手心呵着气，浑身冷得有些微微发抖，仍是没有看到一点野兽的踪迹。 “要不咱还是回去，你看你都冻成这样了，太阳也马上下山了，要是没有个亮光多容易受伤呀。”跟在钟卿卿身后闷着头往前走的方吉利有些犹豫。 “刚才是你让我往山里头走走的，现在都走到这儿了，你又突然想回去，那咱们这回不就白来了吗？”钟卿卿自然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方吉利跟她一起上山来寻找猎物，毫无所获，就这样回去，只怕下回方吉利就不太愿意跟她一起上山了，更何况之前苏晚晚和许言怎么就能轻而易举的打到野猪那么大的猎物，而她想找个兔子都找不到？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带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的心理，钟卿卿继续往山里走的脚步不停：“放心，我出来之前想到这点了，我带了手电筒。” 方吉利虽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但既然钟卿卿决定往前走，他自然不会独自回去。 两人又一前一后往山里走了十几分钟，直到周遭的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来，钟卿卿这才隐隐约约的在前面的一处草丛中见到了个不断动弹的影子。 “那好像有只兔子！”惊讶之余，钟卿卿赶紧伸手，指了指前头那个不断动弹的影子，整个上身朝前倾去，脚步迅速移动，企图追上乱动的影子。 然而她才刚刚往前跑出几步，那影子就像是察觉到了一般，迅速的在草丛之间消失不见。 等钟卿卿走到影子出没的地方时，这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那兔子跑的还挺快！”钟卿卿捏紧手里的镰刀，高兴的嘴角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往上翘。 她要是早点发现这么个赚钱的路子该有多好！ 也就不至于为了赚点钱，受村里那么多人的白眼了！ 不过现在发现也还不晚，总好过一直到她知青生涯结束都还不上欠别人的钱也好！ 只要她能打上几只野兽，成功的拿出去卖掉，别说是买教材了，说不定还能攒下不少钱！ 每次想到这里，钟卿卿就不由自主的又捏了捏镰刀的刀柄。 “你看到了？我就说山里肯定有野兽的！咱们再往前找找！”说着，钟卿卿打开了随身带来的手电筒，还想跟方吉利继续往更深的山里走。 “可是，那兔子跳的也太快了，咱俩拿的工具可能逮不到呀。”方吉利若有所思，“可能抓这个东西需要带个什么网？” 钟卿卿也闭眼想了想。 然而她这方面的经验实在少的可怜，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什么更好的道具，两人一路沉思着往前走时，忽然不远处暗暗的角落里，再次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钟卿卿有了经验，这回选择猫着腰往前追，生怕再把前面的兔子给惊吓到。 就在她几乎要屏住呼吸，快要逮到前面的一团小黑影时，忽然之间，那小黑影猛的蹬了一下后腿，顷刻之间就消失在了钟卿卿的视野范围中，顺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吓。 “啊！！”尖叫声瞬间在山里蔓延开来。 钟卿卿身后的方吉利企图上前拽住她时，钟卿卿的整个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去。 “你没事？” 等方吉利冲上前来时，钟卿卿已经狼狈的面部朝下摔在了冰凉的地上，脚踝处传来了熟悉的刺痛。 “我……”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的钟卿卿，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栽倒在地上后，就被巨大的麻木和疼痛包裹住了全身。 第223章 回顾自己的伤势 除了麻木和疼痛之外，她仅能感受到的只有寒冷。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手怎么这么凉？”始终跟在钟卿卿身后的方吉利从她手中接过手电筒时，顺便碰了碰她的手，被一种冰凉的触感给惊讶了下。 “那兔子跑了！”趴在地上缓了半天的钟卿卿，凭自己的意志力慢慢的支起了上身，先是抱怨了一句后，这才转头回顾自己的伤势。 传来刺痛的那只脚踝，就是她先前走在路上崴到的那只脚，刺痛甚至都是同一种熟悉的痛感。 看来这回又得养上几天了。 “兔子跑了就跑了，你……你没有事就行。”说到这里，方吉利低低的口吃了一下，后半句话的声音明显降了下去。 钟卿卿淡淡的在暗暗的光线之下看了一眼方吉利的侧脸，伸手揉了揉胀痛麻木的脚踝：“今天就只能回去了。” 明明跟许言或者苏晚晚比起来她什么也不差，怎么上山打个猎对她来说就这么难？ 钟卿卿不甘心。 黑夜里，她下意识咬了咬唇。 依靠着方吉利一路上的搀扶，钟卿卿这才勉强的走回了卫生所。 原本她以为只是脚踝处被再次摔伤了，休养几天就能没事，然而从山上往下走的路上，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儿。 整条右腿貌似都动不了了…… 这回该不会是摔出了个什么好歹？ 下山的路上，钟卿卿越想越恐慌，直到快要走到卫生所，她总算忍不住让搀扶自己的方吉利将自己带回卫生所后就第一时间去找医生。 幸亏时间不是特别晚，村里卫生所的医生一听说钟卿卿受了伤，立即便从住处赶了过来，一看到钟卿卿的症状，一张脸便黑了下去。 “你这又是怎么弄的？上回你脚踝崴到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要是不好好护理着，下回再不小心受个伤的话，那是真有可能截肢的！” 钟卿卿一边听一边暗暗的咬着下唇，委屈的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您快给我看看……到底严不严重啊……” 她也不想这样的，奈何刚刚在山上的时候，由于太想抓那只黑乎乎的兔子，以至于过分专注，这时被突然逃跑的兔子给吓了一大跳，才重心不稳摔到了腿。 “这里疼不疼？”尽管嘴上指责着钟卿卿，医生还是尽职的开始替她仔细检查了起来，一连用手摸了好几个地方，钟卿卿都是痛的龇牙咧嘴，连连哀嚎。 “你这情况太严重了，估计是先前受伤的脚踝二次受伤的时候，伤到了这条腿部其他组织神经，先给你打个消炎针，你今晚就睡在卫生所。”医生从一旁取出了消炎的药剂，开始调配输液成分。 方吉利则搀扶着钟卿卿，坐在了病患才使用的病床上。 “对不起啊，我刚才……应该我去抓那个兔子的，不该让你冒险。”方吉利一脸愧疚，小声地在钟卿卿耳边道歉。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都怪我自己，明明这只脚才刚恢复，就想着做那种高难度的动作。”钟卿卿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天花板，任凭调配好输液成分的医生拉过她的手，一边给旁边的方吉利指导一边给她打上了针。 “你自己就是咱们卫生所的护士，等这液输完了之后你自己拔了就是。”医生临走之前嘱咐。 躺在病床上的钟卿卿含糊的答应了一声，等关门的声音一响起，她便强撑着坐起了上半身—— “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有别的工具，才能那么容易的抓到那些野兽！”如果光是拿一把镐头或者镰刀这样简易的工具，是不可能逮到兔子那么灵活的野兽的。 “他们？谁呀？”方吉利听得云里雾里。 但钟卿卿没时间跟他详细解释。 “你以为许言为什么那么有钱？难道你就没考虑过吗？趁现在时间还早，我在这儿打着针不太方便，你去一趟苏家，悄悄的在他们家院子外面看看，看看里面有什么不一样的工具。” 钟卿卿这话一出，方吉利就连连摇头：“那不行，晚饭你还没吃，上了一趟山回来就受了伤，我得先给你整点儿饭吃，然后晚上在这儿照顾你。” 显然，方吉利的安排，让钟卿卿极不满意。 甚至在他说话时，钟卿卿的眼里都写满了拒绝。 “我不饿，而且我自己就是护士，不用担心我照顾不了自己，我现在就想知道他们到底是用什么干的这个活，不然可能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起先上山之前，她只是心里有一股憋着的气，现在一不小心在山上受了个伤，再下来之后，她心里的情绪就更复杂了，除了不服气和不甘心之外，还有不少的委屈。 为什么其他人做什么事都那么轻松，轮到她这里就这么难？她想不通。 “可是……”方吉利还想说点什么。 “你也不希望我这个伤白受？”钟卿卿声音虽然温柔，但是却撅了撅嘴。 方吉利最受不了她这个表情，“好，那你好好躺着，我去。” 从卫生所出来后的方吉利直奔苏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一整天，关于李美芬被提前一天多送回城里的消息，在整个村里流传，所有人都默契的站在了同一个立场上。 尽管村里人对镇上下来检查的人具体检查什么不清楚，但大家对村长苏阳的认可是一致的。 方吉利走到苏家大门口时，发现苏家大门口居然站了好几个正聊天的村里人，聊天的内容也全是白天发生的关于李美芬的事。 正在门外寻思找个观察苏家院子里器物的方吉利，边往前走，边留意着边上的声音，突然听不远处一句喊声—— “苏高，你们家苏晚晚让你过去村西头那边帮帮忙！”不知是谁在夜里喊了一声，立即得到了屋里苏高的回应。 “好嘞！” 正在厨房帮着做饭的苏高答应了一声后，赶忙转头看向赵英：“娘，爹和晚晚那边让我过去帮个忙！” 赵英立即点头：“快去，给你们留着饭呢！” 随着苏高迅速从苏家的院子走出，方吉利也跟着苏高往前走了几步。 明明这个点儿所有人家都快吃完晚饭上炕睡觉了，为什么苏家今天这么热闹？非但门口站着好几个高兴交谈的人，苏家人自己也这么精神。 第224章 先别声张 从苏家大门出来后，苏高一路走到了村西头几座废弃不短时间的屋子边上。 一路跟过来的方吉利注意到，这里原先大片大片的杂草好像已经被清理干净，土块儿都有些剥落的屋子好几处都有修补的痕迹。 视线正搜索之中，方吉利很快在好些人影中间看见了村长苏阳。 “村长，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咱们村这是要搞啥？”方吉利走上前去，在一堆堆土块和水泥中，小心的选了个干净的地儿站住。 “噢，咱村儿有可能要在忙完秋收之后弄一个厂子，给咱村里的一些青年提供一些干活的地儿！”过来帮忙修补坏墙的村里青年边回答边笑。 “早就听说有一些富裕的村子都先后开始建厂子，想不到咱村也有这一天！村长这是要带着咱全村人一起致富呀！” 听到人这么说，村长苏阳赶紧喝止：“先别声张！干你的活。” 正在不远处指挥着好几个青年清理几个废弃屋子里头的杂物的苏晚晚，一听见父亲苏阳的提醒，迅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正站在方吉利面前。 “没错，村里就是要建厂子了，毕竟有不少青年都找不到个稳定的活干，与其让人在家里待着，不如咱村里所有人都把力气往一块使，干一个只有咱们村里组织的厂子。” 苏晚晚声音清脆，感染力也莫名的强，她这话说完，周围的几个青年立即就开口跟着附和。 这几个来这里帮忙的青年都是经常去广播站录时代语录的青年们，早就跟苏晚晚混了个脸熟，有好几个，甚至已经算是半个朋友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青年每天中午都不间断的去广播站录制时代语录，间接的让苏晚晚在村里的名声也好了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家只是维持着表面跟她的关系，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她的坏话。 “这能行吗？”在一片欣欣向荣的声音中，一个村里青年小声的询问。 苏晚晚立马转头，“当然能行了，咱村里人这么多，还干不成一番事业吗？” 苏晚晚笑起来，一排贝齿让人觉得无比真诚。 “也就是说从今年冬天开始，往后的每个冬天，秋收结束了之后，咱们都有活干了？”旁边又是一个青年紧张的开口。 苏晚晚立马肯定。 “我在这儿向大伙儿保证，只要我苏晚晚在这，只要咱们这个厂子还在，就不会让大伙儿没有事干！” 原本在心里预想的只是建个厂子，带着村里一部分人赚到钱，这样也能合理的源源不断的赚到钱，苏晚晚根本没想过村里的青年们居然会这么的热情，她甚至还考虑过要是招不到人的话怎么运行下去，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多余了…… 听着苏晚晚越说越热情的话，村长苏阳赶紧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手臂，“行了，结果还没批下来呢，高兴这么早做什么？” 听出了自己父亲的言外之意，苏晚晚嘻嘻一笑。 平常在家里，父亲和母亲可谓是拿她当成了最珍爱的宝贝，连碰一下都不舍得，想来父亲苏阳是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这才过来拍了拍她。 “放心爹，一切都听女儿的，保管错不了。” 深深的知道未来几年的大环境和形势，苏晚晚自然清楚自己此时正处在什么样的位置，更加明白在这个机遇和危险并存的年代，自己应该做什么。 “唉，那你也稍微兜着点说，虽然王支书已经连夜去上头汇报申请了，但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结果，你让大家陪着忙活一场也就算了，再弄得人尽皆知，到最后空欢喜一场，你说我这张老脸怎么拉得下去呀！” 父亲苏阳悄悄的在苏晚晚耳边苦口婆心，苏晚晚自然也不想让父亲下不来台。朝旁边几人轻轻一笑后，她就回到了刚才的位置接着组织青年们干活儿，没有再继续大张旗鼓的宣传。 一旁的方吉利把这一切全都尽收眼底，在苏晚晚走回干活的地方后，他也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在夜色之中一路小跑回了卫生所。 “让你去一趟苏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显然，在卫生所等他的钟卿卿已经有些不满，一看到方吉利推门进来，立即皱了皱眉头，一张有些白的不正常的小脸上明显染上了一层情绪。 “我刚才去苏家，恰巧碰着苏家几个人去村西头那边干活，我就跟着过去看了一会儿。”方吉利如实交代。 “他们家这个点去村西头干什么活？” 钟卿卿一边问一边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水缸。 方吉利不在卫生所的时候，她由于脚踝受了伤，迅速的肿了起来，再加上还在吊着输液瓶，哪怕想喝水也只能远远的看着，连挪动一步都不能。 看到了钟卿卿的动作，方吉利眼疾手快地将装了温开水的水缸递给了钟卿卿：“听说是咱们村要在村里办厂子，他们正在村西头那几间废弃的屋子边上收拾呢。” 方吉利说完，正喝着水的钟卿卿明显呛了几大口：“什么？要办厂子？办什么厂子？” 她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事儿？ “听说好像要办制香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听苏晚晚那语气，好像像真的，村长也在那。” 静静的听着方吉利的叙述，钟卿卿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里酝酿，却又找不到一个具体的出口。 也就是说，苏晚晚除了能上山打猎，挖点野菜之外，甚至还能让自己爹在村里办厂子？ “你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吗？办厂子这事儿是咱们王支书提的吗？”钟卿卿强忍着种种不适，将茶缸子紧紧的捏在手里。 但她力气实在不大，完全捏不动茶缸。 “好像是苏晚晚提的？也有可能是咱们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怎么可能能主导办厂子这么大的事儿呢。”方吉利说完前两句，知道钟卿卿不喜欢苏晚晚，突然又笑着跟了两句。 然而钟卿卿的表情却已经不太正常。 “真的是苏晚晚提的？” “就算她提的呗，就算是她提的又能怎么样？”方吉利仍旧是笑呵呵的表情。 很显然，在他的认知里，苏晚晚跟他以及其他的青年没有任何不同。 第225章 没理由接他回来 “你错了，如果真的是苏晚晚提的的话，那她还真有能力在村里办个厂子。” 毕竟她有钱。 后半句话钟卿卿没说出来，因为她手上的输液瓶已经滴到了最后几滴。 “我……我帮你？”看到这一幕，方吉利主动伸手想替钟卿卿拔针，却被她当即躲开—— “你今天才刚来卫生所，我都还没教你怎么打针呢，你会拔针吗？再把我给弄伤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肯定轻轻的，不会弄疼你的。”方吉利有些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些小心翼翼，眼里满含着期待。 “不用了。”害怕方吉利真的上手给自己拔针，钟卿卿双眼一闭，立即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拔出了针，“这不需要你了，你回去。” 清晨一大早，王支书就从镇上赶了回来，手里拿着已经审批好允许办厂的文件。 苏晚晚自然也起了个大早，趁着上午广播之前这一点时间空档，跟着父亲苏阳一起走到了王支书办公室里。 “唉呀，晚晚，这可真是多亏了你呀，我到了镇上才听说，咱们这边已经开始提倡各个生产队自己办厂子搞建设了，只不过没有硬性的要求下来，所以咱们村才一直不知道。”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苏晚晚还是敷衍的跟着笑了笑，从王支书手里接过了文件仔细的查看。 “我这申请的文件一递上去，一大早那门刚开，马上就给我审批下来了，我都没反应过来，这不，这一大早我就回来了。” 的确，此时外头的太阳甚至还没有出全。 苏晚晚拿着审批下来的文件左看右看，将每一个文字都收录进眼中之后，这才拿着文件，看向站在旁边一脸笑意的王支书：“王支书，我爹已经把我昨天说的都转述给您了？” 王支书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的村长苏阳这会儿也放下了心。 “你爹昨天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咱们晚晚的主意，果然，后来他说你把一切细节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而且你也清楚咱们村的财政，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能用来这方面的开展和建设。” 苏晚晚边听边跟着点头。 “还得多亏晚晚的支持呀，有了晚晚前期的投入，咱们才能顺利的把这个厂子给盘起来。” 听着王支书毫不吝啬的将这些溢美之词全都往自己身上堆，苏晚晚听了一会儿，果断的打断了王支书频频的赞美的话。 她还想直接说正事呢…… “那个，出钱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许言，您知道的，我跟他关系还不错，而且咱村里人对他的情绪也很多，恰恰他也有这个钱，所以这里把资本改掉是因为资本在那个年代有些敏感。我们想共同出钱来办这个厂子，这份文件可能也需要让他看看。” 听到苏晚晚这么提，王支书像是一早就知道了似的，她话音才落，王支书就立马点头。 “哈哈，但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路过了他们许家，我还想跟他们许家的人谈谈，那许言好像不在家，听说是去县里接他爹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就等他回来再把这个文件给他看看就是。”没有反驳王支书的话，但苏晚晚心里倒不太认同那个理由。 许老汉已经在县里住进了疗养院，环境比村里好太多，许言没理由接他回来。 更大的可能是许言一大早起来就去忙活制香厂的原材料问题了。 “那，咱们这个制香厂什么时候开工合适呢？那些木头和香粉什么的从哪儿买进呢？还有咱们工人的待遇啥的。”既然苏晚晚开始提实际的操作，王支书自然问出了所有问题。 总不能审批过了之后村里啥也没有？ “这个您放心，等咱们村里的所有农作物全都脱完粒，这个制香厂基本就可以开工了，工人的待遇和给村里的红利分成我已经做了详细的表格，您看看。” 跟王支书沟通完了一些细节，并再三保证之后，苏晚晚便走出了王支书的办公室，几乎是一路快速的跑到了广播站，这才赶上了上午的播音。 一整个上午，苏晚晚心里想着的都是制香厂的各种事情，中午录制时代语录时，前来的青年们询问的也大多都是跟制香厂有关的事儿，短短的一页加上小半天的时间，苏晚晚和许言要在村里办厂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村里的每个角落。 就连在河边洗衣服的江盼花都清清楚楚的听了好几遍。 “切，你们不会以为这真的是苏晚晚的主意？她一个黄毛丫头，你们不会真觉得她能一个人把这厂子办起来？我公公才是村长。” 致力于在各种地方宣传苏晚晚坏话的江盼花，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抹黑苏晚晚的机会，跟同在河边给家人洗衣服的其他几个女人喋喋不休的说着苏晚晚的坏话。 其他几个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听江盼花跟她们说这这话，一个个除了闷头搓衣服之外，就只剩嗯嗯啊啊的敷衍。 “所以现在你们懂了？才不是苏晚晚自己要办厂子，只是不知道是谁非得把她说的这么厉害而已。”说到最后，江盼花极其用力的搓着手里属于苏地的衣裳，恨不得将一件单薄的布衫搓出破洞来。 “那为啥村里人都说咱们厂子的实际投资者是苏晚晚跟许言俩人？咱们村好像没怎么出钱。” 这话让江盼花沉默了一会儿。 “这种传言你们也信，要说那许言出钱我还相信，毕竟那许言连车都买得起，办一个厂子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哼，苏晚晚一个臭在广播站上班的，她哪能拿出那么多办厂子的钱？” 洗完最后一件衣裳的江盼花板着脸从地上站起，挎着装好衣服的木篓子便迅速的往回走。 从河边回苏家正好路过村西头那几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的破屋子，此时已经在广播站吃完了赵英送来的饭的苏晚晚，已然赶到了几间破屋子边上，指挥着零星的几个青年清理最后的杂草和灰尘。 时刻准备投入使用。 “呦，在这儿忙着呢？”老远看到苏晚晚的身影，江盼花立即开口叫道。 第226章 决定先发制人 “嗯，三嫂今天这么早就洗完衣服了呀？还是说你每天洗完衣服都这么早，要是每天只需要去河边洗一小会儿一家人的衣裳，就不需要干什么其他事了的话，那三嫂每天也太轻松了。” 苏晚晚正计算着依靠她给王支书看的那张表单运转工厂，大概多久能回本，一抬头就看到江盼花正在走来。 为了让这女人抓紧时间闭嘴，不要对她的工作产生影响，苏晚晚决定先发制人。 “现在天气那么凉，我到河边洗两件衣服手就被冻麻了，你非但不心疼我，反倒还在这抱怨我干的活轻松？”江盼花瞬间将木篓子往一旁的地上一放。 “那咱俩换换，你洗衣服！” 苏晚晚听后立即点头：“好啊，这个厂子规划你来做。” “你……” 短短一句话就被苏晚晚弄得下不来台的江盼花只得犹豫了一下，狠狠的拿起了衣服篓子，“村里办的厂子轮得到你来做这个规划？” 虽然被苏晚晚一句话挖苦的不轻，但江盼花还是企图给自己挽回点气势。 “虽然是村里办的厂子，但是出钱的人是我呀，更何况村里虽然在名义上办了这个厂子，但所有的想法都是我提出来的，难道我不该做这个规划？” 苏晚晚的后一句话更是让江盼花再次下不来台，本来她就怀疑苏晚晚是不是只是为了给自己博个名声，才把村里的安排给说成是自己的想法，仗着自己父亲是村长，料想村里人也不会过分追究。 没想到居然还真是苏晚晚自己提出来，自己办的…… “老嫂子，你这跟苏姑娘的关系可不咋样啊，苏姑娘为人很好的，虽然你们干的活儿都累，但你只是给家里人洗个衣裳，苏姑娘这是在为村里不少人谋饭碗呢！” 跟着苏晚晚一起干活的几个青年自然是站在苏晚晚一边，刚刚苏晚晚跟江盼花吵架时，他们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自然开口上来帮腔儿。 “叫谁老嫂子呢！”江盼花本来就没吵赢苏晚晚，自己说的话也站不住脚，这会儿赶紧带着手里的木头篓子，斜了这几个出来帮腔的人一眼，转头迅速离开。 “没事儿不用搭理她，我家的三嫂就这样，你们也不是没听过。”苏晚晚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提前写好的东西。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也都吃完晌午饭，下午的活也干差不多了。”随着日头逐渐往下走，苏晚晚捏着手里的纸张，倚靠在太阳底下的一处墙壁上，招手叫来了旁边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你去跟脱粒场那边打个招呼，就说村里新办的厂子这边要开始提前选人了，有想来这边厂子工作的，可以过来看看了。” “好嘞。” “诶等等。”突然想到了某件事，苏晚晚赶紧叫住了两人，“脱粒场那边干活的好像有一个叫刘妹儿的，你们要是看见了的话，记得把她一起叫过来。” 眼看着两个小青年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朝着脱粒场的方向疾跑而去，苏晚晚慵懒的靠着身后被太阳晒的有些热乎的墙。 这下好了，村里人现在都这么踊跃的要来她的厂子上班，她就不用担心这个冬天，乃至于今后都没有钱赚了。 与其费劲巴拉的上山打猎，倒不如把这个厂子好好的经营下去。 “哦对了，你去咱们王支书办公室，把王支书叫过来。”苏晚晚又转头对身边另外一个青年说道。 “咱们这边现在就只有几间空房，虽然说要办厂，但我到现在也没看见什么那些厂子的机器搬过来，咱们这到底要办个什么厂呀？叫那么多人过来，这也没地方干活呀。” 苏晚晚才刚靠在墙上微微闭了闭眼睛，正等待着刚才跑走的两个小青年将人给带回来，旁边始终站着没吭声的一个青年突然有些担忧的问道。 “诶？你不知道吗？咱们要办的是一个制香厂，至于你说的那些材料和机器，这个还不着急，过两天就会有了，咱们现在得把人手给确定下来。” 苏晚晚回头看了看身后几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空房。 “这几间房子不大，一间房最多只能容纳四五个人在里边干活，不可能让村里所有青年都能在咱们厂子找到活干，到了冬天，外头的风实在太大，空气也太冷，也不可能让村里的人露天干活，所以厂子现在能接收的人选也就二十个人左右，今后的规模上限需要跟村里再探讨。” 将这一切全都盘算得清清楚楚的苏晚晚听到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知道那两个小青年将人全都带来了。 “昨晚就听说咱村里要办厂，想不到这才一个晚上，这几天这么埋汰的房子就被收拾出来了！”打头的几个青年，一看到苏晚晚等人所在的位置后头的空房子，眼里顿时冒出一些惊喜。 “高兴的太早了，这还没收拾完呢，有几间屋子的窗户漏洞太大了，下午还需要找几个人用报纸和木头封死。” “那你找俺们过来，不会是让俺们先把这边的活替你干了？” 苏晚晚马上摇头，“那倒不是，找你们过来，主要是因为咱们这厂子审批的很快，开工的也很快，一旦材料到了之后，说不定立马就开工，得先把干活的人选确定下来。” 苏晚晚边说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那张纸。 “在你这干活啥待遇啊？虽然脱粒场那边确实要干完了，但俺们也不能白出力啊。” 青年们才问出疑问，另一个去找王支书的青年，已经带着王支书朝这边走了过来。 “咱们在制香厂上班的时间比去生产队干活的时间要宽松些，早上八点来厂里上班就行，午休的时间不变，晚上六点回家吃饭，家里不做饭的，就去食堂吃。” 一听到苏晚晚这样的安排，连旁边的王支书都有点惊讶。 “由于咱们厂刚刚开始建设，很多不足之处，还希望大家能稍微忍耐一下，有什么建议尽管跟我提，每个人每个月有两天请假的时间，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请假。” “那一个月给多少工资呀？”终于有人问出了大伙最关心的问题。 第227章 来我这登记 毕竟在厂子上班好像是不赚肉票油票的，这些还得拿着赚到的工资去各种地方采买。 “咱们厂子才刚刚开始建设，前期投入的钱不算少，大伙儿的工资就照着原先在生产队拿的工资的标准的120％。” 这个数字一出，正眼巴巴看着苏晚晚的几个青年顿时欢呼雀跃，仅有的一点犹豫都烟消云散。 “但咱先说好，第一个月的工资只能暂时给大伙发一半，如果厂子办的好，从第二个月或者第三个月开始，就能把先前没发上的工资慢慢的给大伙补全了。” 尽管苏晚晚后半句话这么说，却还是湮灭不了前头青年们的热情。 “你要选人是？” “是这样的，大伙也看见了，虽然我也很想让大伙儿都来咱们厂子上班，让每一个生产队的人都有活干，但厂子前期的条件只能这样。” 苏晚晚倒也没说假话，她心里自然也希望每一个村里人都能参与到厂子中来，那样她肯定能多赚不少钱。 然而父亲苏阳和王支书临时能找到的可以办厂子的场地，就只有这几间几乎连在一起废弃的房子了。 而且这些房子由于年久失修，常年没有人居住，在让村里人来上班之前，她还要在屋里全都砌好炉子，顺便给屋里装上煤油灯，再把窗户封死。 光是这些活都需要再忙一阵子。 “但是咱制香厂不是什么特别累人的活，女人也可以干！”站在苏晚晚边上的王支书跟了一句。 王支书说完，那几个踊跃的男青年突然变得有点害臊，看样子甚至想往后走，苏晚晚赶紧开口，“新时代了，男人女人都一样，大家不要觉得女人能干的活男人干了就丢脸。” 面前的青年们中突然走出了一个身影。 看到是隔壁刘大娘家的女儿刘妹儿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还是上回她整理好送给刘妹儿的衣裳，苏晚晚很是欣慰，连连点头的将她拉到了自己边上。 “你是想来咱们厂子上班？”苏晚晚一边问一边将手里的笔记本打开，掏出了一只铅笔。 “嗯嗯。”刘妹儿点头。 苏晚晚“唰唰”在纸上写下了刘妹儿的名字，打发她离开后，面向面前数十的青年，“这样。我有一个建议，咱们就不要每一个都来厂里上班了，一家派出一个人就成，毕竟咱这厂子现在是刚起步，等走过这个初级阶段，后面的条件会越来越好，大家也不用都急在这一时。” 苏晚晚的一句建议让前面尴尬着的青年们顿时混乱了一阵，最后从混乱的人群中走出了几个青年。 混乱之际，苏晚晚注意到，自己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也在队伍之中。 但这两人迟迟的没有从队伍当中走出，甚至还并排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被当成想要报名。 “好，想来咱们厂子上班的，往前走两步，来我这登记。” 几个被各个家里选出来的青年，纷纷向前的登记着自己的信息，写到第二十个人时，苏晚晚一抬头，面前居然空空如也，青年们都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排成一排，显然是不打算过来再报名了。 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苏晚晚满足的收好了登记人的名单，“行了，大家回去忙自己的，这二十个人要时刻注意，咱们厂子指不定哪天就开工了。” 再三叮嘱了这二十个报了名的人，苏晚晚转头便要指挥着旁边几人继续忙着布置现场的工作。 “再怎么早也不可能明天就开工？”正往回走的几个青年开口打趣道。 “那也不一定，要是这些问题今天都解决了，材料也在今晚到了的话，那咱明天就能开工。”苏晚晚哈哈一笑。 一大清早就到了卫生所的方吉利除了照顾钟卿卿之外，便再没有了其他什么任务。 而钟卿卿此刻伤了脚踝，又听说苏晚晚和许言开始在村里兴办了一个制香厂，全然没有想教方吉利护理知识的欲望，在病床上颓废的躺了几个小时后，又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亢奋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吵吵着要去现场找苏晚晚。 “你现在伤的这么严重，可不能再乱动，刚才大夫在的时候还说你要是再乱动的话，这脚随时可能更严重，你还是好好的在这儿躺着。” 方吉利第一时间提醒。 “我当然知道！”钟卿卿死死的咬着下唇，“我……我就是想过去看看，我有点好奇。” 上一次脚踝崴伤后，她用来走路的拐杖还靠墙放着。 “你去帮我把那个拐杖拿过来。” 方吉利本来不想，但一看到钟卿卿可怜还有点倔强的神色，就忍不住朝靠在墙上的一副拐杖走去，很快便将拐杖递到了钟卿卿的手上。 知道自己情况很差，钟卿卿动作也极为小心翼翼，将上半身穿戴好后，这才动作轻轻的拄上了拐杖。 “我帮你穿鞋。” 这回钟卿卿没法拒绝。 她甚至连弯腰都费劲。 只能任凭方吉利给她套上了一只鞋子，而另一只受伤了的脚，则三层又三层的尽数缠上了纱布。 “走！” 钟卿卿在方吉利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村西头几间破屋子边上时，苏晚晚已经指挥个人把破洞的窗户全都修补完毕，甚至好几个青年已经快将灶台给垒好了。 “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才几天没看见晚晚，居然搞出这么多新鲜事儿。”远远走近苏晚晚正干活的屋子，钟卿卿轻轻开口，声音发着甜。 “哎哟，你的脚怎么又受伤了？还是我记错了，你上回崴的就没好呀？”一看到钟卿卿出现，又看到了她手上那副熟悉的拐杖，以及旁边的工具人方吉利，苏晚晚眯了眯眼。 “听说晚晚要在村里办厂子，我这一路走过来，也没看见这有什么东西啊，反倒是打扫的还挺干净，但这种屋子常年年久失修，下个月都能漏成筛子，也不能住人？” 说完，钟卿卿呵呵笑了两声。 “噢，那些工具和材料还没到，你过两天过来看就有了。”苏晚晚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呵呵的回答。 “既然现在什么都没有呢，那我怎么听说刚才你把村里几乎所有青年都叫到你这儿来，统一的给他们安排活呀？你这，是不是有点骗人的意思？虚张声势？” 第228章 故意提大音量 钟卿卿几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挖苦人的话。 打从她知道苏晚晚要办厂，她心里的这股翻腾来翻腾去的恶心就从来没停过！ 而她的这块脚踝之所以再次受伤，也是因为她要去山上，学着苏晚晚和许言一样打猎！ 莫名的自尊心和屈辱感让钟卿卿无时无刻都处在痛苦中。 “怎么能叫骗人呢？我承诺的事儿就一定会兑现，要是你觉得我是虚张声势的话，你就在这等等，我保证厂子需要的材料和工具这两天就会出现。” 钟卿卿在苏晚晚即将开工的工厂附近转了一圈，离开的时候上上下下又将苏晚晚打量了一遍。 眼里仿佛有许多话想说。 “你不会是打算过来报名的？”眼看着钟卿卿绕来绕去，拄着拐杖的动作极不灵活，甚至还妨碍周围的几个青年干活，苏晚晚挑了挑眉问道。 “报名的名额现在已经满了，你要是想来这边干活的话，等下一批。”看出了钟卿卿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苏晚晚故意提大音量。 “怎么可能？”钟卿卿马上反驳，嘴角隐隐的显出讽刺意味，“你这个工厂现在能不能办成都还不知道呢，就这么几间屋子，真能生产出什么东西？” 此刻两人周围只有方吉利一人，另外几个干活的青年站的较远，怕是听不见这边的谈话，钟卿卿压低声音：“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把村里那么多青年叫过来，你胆子还真大，你是不是不知道村里人对你和许言的态度呀？” 钟卿卿说出这话本意是想让苏晚晚自惭形秽，但苏晚晚偏偏又笑了，“就是因为村里人对我和许言都有误解，所以我这才要带着大家一起致富呀，你担心那是你的事儿，就看我这厂子能不能办得起来就是了。” 苏晚晚几乎神色不变的说出这番话，忽然话锋一转：“以我的了解来看，村里人不仅是对许言和我的意见很大，你说对卿卿？” 哪怕过去这么久，钟卿卿在村里的名声还是极差。 “啥？报名？”一大早就跑去了卫生所，打算跟在钟卿卿身边学学护理知识的方吉利，迄今为止仍旧什么也没学到，还错过了中午时分苏晚晚在这召集众人宣布名额。 看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方吉利，苏晚晚似笑非笑看了钟卿卿一眼，“你不是被安排去卫生所跟着学习吗？还是好好跟大夫学学护理知识，工厂名额已经满了。” 从方吉利的语气里听出了有些急切的意思，苏晚晚还以为他要接着问几个关于工厂的问题，却不料一旁的钟卿卿突然哼了一声，转头便吃力地拄着拐杖往回走。 怕钟卿卿不小心摔倒，方吉利赶紧跟在她的边上搀扶，没再问苏晚晚任何问题。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以极慢的速度离开了厂房附近。 临近傍晚，苏晚晚已经组织着青年将所有准备投入用作厂房的屋子打扫了个干净，将破损的窗户也逐一填补，顺便还给各个屋子配好了刚刚搭好的炉灶和煤油灯。 一切就等着许言将制香厂所需要的小机器和原材料带回来。 苏晚晚自然是百分百相信许言的能力的，一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干完了活就打算拍拍手回家。 然而就在苏晚晚快要走回家里吃晚饭时，路边的人影不知何时居然多了起来，好几个中午苏晚晚就见过的青年，居然也出现在了他们苏家院子的周围，但她依稀记得这些人好像都不住在他们苏家这边。 “晚晚回来啦，赶紧进来吃饭！”知道苏晚晚在村西头几间破房子处忙了一下午，母亲赵英赶紧招呼着从苏晚晚手里接过了她的布包，顺便小心的将饭盒带进了厨房里。 走进屋子的大厅，苏晚晚随意的往桌上瞟了一眼，偶然发现今天的晚饭上居然看不到一丁点的肉星，心里不禁泛起疑惑。 虽然家里对她拿回来的那么多猪肉做了风干和腊肉处理，绝大部分的腊肉都被暂时保存了起来，以备后需，但也不至于没有留下足够吃的肉。 起码还是能保证每天在桌上看到一点肉的。 何况每天中午母亲赵英给她送来的饭盒里的饭几乎满满一层的肉。 “好！”颇为疑惑的答应了一声，苏晚晚走去厨房边上的水盆处洗手，洗了手后，便跟着其他家里人一起坐在了饭桌的边上。 除了父亲苏阳之外，苏家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晚饭的桌上就位了，也就是在此时，苏晚晚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丝跟平常不太一样的气氛。 首先是坐在她对面的大嫂姜淑珍，虽然姜淑珍从来在家中就比较谨小慎微，说话声音也轻，一直以来就不声不响的，也没太多人关注她，但今天姜淑珍的举动……好像比以往看起来更加谨慎了。 跟她一样有些谨慎的，还有坐在苏晚晚边上的母亲赵英。 按理说她想在村子里办厂，这件事对苏家来说怎么着也是个喜事儿，怎么这才短短的过了一天，家里的氛围就变成了这样？ 尤其让苏晚晚感受直观的，就是坐在她斜侧方三哥苏地边上的江盼花。 江盼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露出这么幸灾乐祸的神态了，单从她的脸上苏晚晚就能体察到一些不一般的事情。 所以只是淡淡的往口中扒了几口饭，苏晚晚就放下了筷子，“娘，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呀？”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感觉路边的那些青年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儿，但苏晚晚又说不出什么太具体的不对劲儿的地方，索性便直接忽略了。 眼下，就在她跟赵英问出这个问题后，随便往门口一瞧时，陡然发现苏家院子外头居然站了好几个人！ 大晚上的，这几个人站在苏家院子外面干嘛？ “没有……没有。”母亲赵英犹豫了一下，突然伸出筷子往苏晚晚碗里夹了点菜，“晚晚今天在外面累了一天了，赶紧多吃点饭。” 苏晚晚点头答应，却没有从桌上拿起筷子，反倒又往门口多看了两眼：“娘，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的话，那我就出去问那几个门口站着的人了。” 第229章 四目相对 一听苏晚晚这么说，母亲赵英赶忙放下了筷子，甚至伸手轻轻的碰了碰苏晚晚靠向自己一侧的手臂，生怕她出去似的。 “唉，其实也没啥，就是一点儿……一点儿小事儿，可能过几天就好了。”母亲赵英脸色有些为难的说。 “什么小事儿？”苏晚晚追问。 “就是……村里下午就开始传，说…说你跟你爹办的那个厂子可能办不起来，耍人呢。” 听着母亲赵英有些为难的说出的这番话，苏晚晚当场就想笑。 “你放心啊，晚晚，娘已经替你说过他们了，那些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有点担心也正常，娘肯定是相信你爹跟你的。” 说完上一句话，赵英赶紧接了后面一句，生怕苏晚晚因为这些话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 “他们都怎么说的呀？” 苏晚晚想起下午那会儿钟卿卿两人过来时说的那些话，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脸色倒没有太大变化。 “还能怎么说？就是说你那个制香厂一点厂子里面该有的机器和工具也没有，材料什么的也没有，就那几间破房子，甚至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连灶台都是临时搭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厂子呀，人家质疑两声怎么了？” 斜侧方的江盼花突然翻着白眼儿说道。 “吃饭就好好吃饭，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三哥苏地第一时间呵斥。 “噢，这我不是跟他们解释过了吗？最多再等两天，所有的机器和材料就都到了。”苏晚晚不以为然。 “那人家凭什么相信你？万一到时候你啥也没拿出来，只是把大家戏耍一遍，大家不全都成猴了吗？”被苏地呵斥了一遍的江盼花，这回压低了声音，但她答话的声音还是能在大厅里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合着今晚菜里没有肉，是怕外面的人突然闯进来？ 母亲赵英严厉的眼神第一时间落在了江盼花脸上，这回她倒是不说话了，而苏晚晚也难得的沉默了一下。 “原来是这个意思。”苏晚晚喃喃。 “没事的晚晚，你不用搭理他们，这些人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既然你跟你爹都承诺过了，那娘就绝对相信你们。”母亲放缓了声音，一边说一边给苏晚晚夹菜。 然而苏晚晚此刻却默默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缓步而去。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上哪儿啊晚晚。”母亲赵英跟在后面问道。 苏晚晚淡淡的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一路从苏家的大厅走到大门口，约莫二三十步的距离，苏晚晚已经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苏晚晚！” 才刚刚走到苏家的大门口，苏晚晚就被迎头走来的青年直呼了大名。 她缓慢抬头，跟眼前这个女青年四目相对。 她记得这张脸，中午的时候貌似就在厂房附近出现过。 “怎么了？”苏晚晚回答。 “你中午的时候说这个厂子随时都会开起来，可一直到现在，你的厂子一点儿厂子的样子都没有，只是把那几间破房子整理了一下。” 迎头走来的女青年声音越说越洪亮，两人周围迅速聚集起了好些个在这附近等待的青年，大家都将目光投向苏晚晚脸上。 期待她能给出一个回应。 然而苏晚晚也不知道许言出去采购需要花多久的时间。 她只是心里有底，知道许言一定能办到而已。 “所以呢？所以你们是不相信我能把这个厂子办起来？”苏晚晚声音平静。 “你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怎么相信你？而且中午你还把我们那么多人从生产队直接叫到村西头，害得我们中午的午休都没休息好，你怎么着也得给点说法？” 苏晚晚想不通，明明中午的时候村里青年们的态度都还不错，甚至许多人还在向往着能在厂子上班过冬，这才短短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大家的态度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你的问题我中午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是谁跟你们说的这些？” 苏晚晚不相信这些青年会无端的这么多人聚集在这，就是为了向她讨个说法。 背后一定有一个撺掇的人。 “你就别管是谁跟我们说的了，你就给个准确的说法，我们马上就走！”带头的女青年语气依旧非常坚决。 “能说的我中午都已经说过了，最多再等两天，所有该到的都会到，到时候如果没到的话，你们再过来找我不好吗？”苏晚晚边说边往村西头走。 一片黑的夜色里，好些个青年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在苏晚晚身后，时不时的有几个带头说话的人。 “到时候要是还没见到那些工厂里的东西，你还会说让我们继续等着！村里人就这样被你耍来耍去么？听说镇上的一些工厂都是先有了设备，有了场地才招工的，你这样让咱村里的人都围着你转，你也好意思！” 听着跟在自己身后走路声音很大的女青年这么质问自己，苏晚晚选择沉默。 她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咱们这样不好？毕竟村支书和村长他们都同意咱们村建这个厂子了，既然村里同意，那肯定上面也都同意了，我觉得这个厂子迟早是能建起来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声音很小的青年，弱弱的提醒了一句。 “那又怎么样？你不知道她爹是谁吗？你不知道咱们王支书跟村长的关系吗？他们说的这些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为咱们这些普通人着想的？” 前面的女青年很大声的回应了那个弱弱提醒的青年。 苏晚晚也在众人的询问和争吵声中走到了刚刚收拾好的几间破房子外头。 “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眼看着苏晚晚走到几间房子外头便停住了，随手搬了一个板凳儿，自己就在门口坐了下来，几个青年疑惑不解。 “能说的我都跟你们说过了，现在我就在这儿坐着，等厂子需要的机器和材料运到，我再回家。”阵阵的冷风吹在苏晚晚脸上，冷得她有些打哆嗦，早知道刚刚从家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多带一件大衣了。 也不知道爹娘会不会给她送件衣服…… 倒也不是她特别想在这儿等许言回来，毕竟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估计许言最早也只能明天才会回来了。 第230章 克扣利润 她只是怕这些人变卦。 早在刚刚她从院子走向门口的路上，就听好几个青年小声的商量说许言和她不可信，说不定就是戏耍他们一遍，最后根本建不成，他们还是得去镇上找活干才行。 为了让这些人不至于在厂子建成之后全都出去找活干，留给她一个空空的厂房，苏晚晚只能以这个方式证明自己的决心了。 阵阵刮透衣裳的冷风让苏晚晚时不时的打着哆嗦，不出半个小时，在她附近围观的村民就比之前多了几倍。 她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而直接到厂房门口待着的事情，几乎传的村里人尽皆知。先前质疑苏晚晚的那几个青年，看到她的这番举动之后，也全都霎时止住了声音，默默呆在苏晚晚附近，围了一个圈儿。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外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碰巧今天还赶上了个大风天，被吹的有些毛躁的青年们，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说的内容也无外乎都是先前跟苏晚晚说过的了。 这些人虽然议论的声音不大，然而此刻围在苏晚晚边上的村民人数众多，一来二去，这些言论自然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晚晚说让咱等着，咱就等两天呗，等两天能咋的？反正两天咱生产队那些活也干不完。”有一个白天过来帮苏晚晚干过活的青年，一听到这些人议论和质疑的声音，立即大声的回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的是那些东西能不能送来的问题吗？那分明就是个态度问题！她现在都不能保证那些办厂子的东西能送过来，就先把咱们这些人招到一块分配任务了，这到时候要是没实现，咱们不就当了一把猴吗！” 人群中立即有声音反驳出声的青年。 “我还听说人家其他的那些大厂子让人去厂里上班，都要签一个什么文书的！那个东西才有效力，她这个就是口头上跟咱约定一下，况且还什么东西都没见着，连毛都没有一个，指不定她在其中打什么算盘呢！” 人群中本来都在众口一词的指责苏晚晚，说话不负责任，然而说着说着，由于不同的声音越来越多，风向也逐渐走向了苏晚晚从未料想过的方向。 这些人居然怀疑她从中克扣利润？ 拜托！厂子都还没建起来，原材料都还没有送到，这些人怕是想得太远了？ 静默的坐在马扎上的苏晚晚时不时的发着抖，哆哆嗦嗦的将两只手放在胸口上方，往手中吹着热气。 就算她心里有一万句冤枉，这会儿人已经快要冻木了，连说句完整的话都不能。 “就是！之前那个许言背着咱们村里其他人挣了那么多钱，也没见他找咱们哪怕一个人分过一毛钱，现在怎么突然要带着村里所有人一起致富了？我看这就是个坑！脑子不正常的人才往里跳呢！” 不知是不是看不惯许家的人在其中说话，很快，人群当中仇视苏晚晚等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对许言的不信任，自然完全转嫁到了这个还没有建起来的厂子上。 “快看快看，村长好像过来了！” 正在所有人声音越说越大，接近不可控的态势时，不远处突然走来了一个披着毯子的身影。 村长苏阳身上披着条薄毯子，手里拿着一条厚一些的毯子，脚步极快的往前走去，走到人群中时，他脚步非但没有停顿，反而又加快了速度，直到快步走到苏晚晚面前，将手里的毯子递了出去。 “村长！你说现在这咋办嘛！” 有人看到村长苏阳过来了，立即将刚才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和议论的话题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个厂子是我跟王支书提出，由他去上面申请筹办的，上边也同意了，厂子的原材料和规划都需要时间，不是从地里凭空长出来的，大家需要有点耐心。” 比起苏晚晚的解释，显然村长苏阳的解释更有威望，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他看着身后的苏晚晚小心地用整个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这才放心地清了清嗓子： “咱们有人始终对村里的一切不太信任，这个情绪我能理解，前段时间村里确实发生了一些偶然性的事情，但是大伙要记住，咱们生产队任何时候都是为了所有同志着想，这个厂子，虽然前期投钱的人是咱们村里的一些人，但是实际上受益人也是咱们村所有人，是咱们共同要维护的。” 村长苏阳的一番发言让原本乱哄哄甚至有些要闹事趋势的村民们暂时稳定了下来。 “那您给个准话，这厂子啥时候能建起来？”村长苏阳的话音落下，人群中立马有人跟着追问。 “这个，之前也跟大伙说过了，就这两三天的事儿，材料就能运到咱们厂子里，提前让大伙过来登记，跟大伙把需要干的事说清，也是为了方便今后，省得到时候忙里出错。” 苏阳说完，背着手转头走进了其中一间破房子里，从墙根处也拿了一个小马扎，轻轻的放在了苏晚晚边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虽然打从心底里也不信任许言那孩子，可苏阳相信自己闺女。 幸亏在出来之前他从家里拿出了一薄一厚两条毯子，眼下，披上毯子的苏晚晚虽然仍然坐在小马扎上，但毯子毕竟有御寒的功能，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村长，你这是干嘛呀？” 虽然大伙对苏晚晚和许言都有点不信任，但村长苏阳总归是在村里做了十几年村长的老人。 让大伙信任的老村长跟苏晚晚一样在这儿坐着等材料送来……也太不像话了！ “大家伙不用着急，材料该送来肯定会送来的，大伙儿早点回去歇着。”村长苏阳坐在马扎上，也给人一股不动如山的威严气势。 “别呀，刚才带头说话的那几个，我看你们白天也没什么事儿，留下，一起等着。”蓦地，自打坐上马扎后就没再说话的苏晚晚突然冷冷说道。 “村长，您这……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像话呀，咱们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咱们村里人没啥见识，一时有点着急，村长，您还是先回去歇着……” 第231章 神色不自觉变得严肃 闻声赶来的一些村民见不得村长亲自在这等着，数落了旁边几个不懂事儿的小辈儿青年，一脸诚恳的对前头的村长苏阳说道。 “这有啥不好？当村长，就得解决大伙的问题。”苏阳暗地里看了苏晚晚一眼。 看着岁数这么大的父亲为了让自己下得了台，不顾这么冷的风，坐在几间屋子外头的身影，苏晚晚忽然鼻子有些酸。 但既然父亲苏阳都已经在这儿坐着了，她要是跟其他人一起劝他回去，反倒更为不好。 想到这儿，苏晚晚吸了吸鼻子，冷漠的看向面前的众人—— “我自己在这儿坐着没什么说服力，我跟我爹一起在这儿等着，你们老人先回去，厂子里需要用的材料运到之后会挨门挨户的通知你们，不劳你们在这里等着了。” 苏晚晚的声音虽然清脆甜美，但这话说出时却给人一股极其寒冷的感受，对面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也没敢继续开口，气愤一度凝滞在此。 本以为这些在边上围成一圈看着的村民很快就会各回各家，毕竟明天生产队还有活要干，但出乎苏晚晚意料的是，这些村民们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好像都约定好了似的，就在不远处站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只有最先出现的几个小青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熬不住了，这才离开。 披上厚毯子的苏晚晚，起先还感觉有点暖和，但时间久了，毯子也被不断吹来的风打透，使得她又微微的哆嗦了起来。 “晚晚，差不多就回去歇着，娘已经把被子给你铺好了。”母亲赵英不知何时站在了苏晚晚边上，伏在她耳边小声劝说。 周围的风呼呼的往脸上吹，苏晚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已经不知现在是几点了。 “娘，这么晚了，你咋过来了？” “娘能不过来吗？你跟你爹都在这儿呢，你还能自己在家呼呼睡觉啊？”母亲赵英轻声地数落了苏晚晚一句，说罢，就要将她从马扎上拉起来，把人带回家。 察觉到母亲的动作，苏晚晚赶紧微微用力抽回了母亲抓着自己的手。 “娘，我回去了我爹怎么办？”苏晚晚承认，起先她决定在这儿坐着等许言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根本没想过夜里的风到底有多折磨人。 “唉，都到这份上了，你爹要是这个点儿走了的话，反倒是让人看笑话，怎么说也好歹是个村长，威严还是得有。” 赵英看了眼在原地默默低头坐着的苏阳，样子看起来像已经睡着了。 “你跟你爹不一样，你也不是咱们的村干部，年纪也还小，人家不能跟小孩子较劲儿。”将目光收回到苏晚晚身上，母亲赵英放柔了声音，继续要拉着苏晚晚走，然而却被苏晚晚再次抽回了手。 “我不回去，我爹因为我才在这儿受冻的，要是我这个时候回去睡觉了，让我爹一个人在这，我还是不是人？”苏晚晚摇头。 怎么着她都要在这儿一直等到天亮。 “你要是不跟娘回去歇着，等你爹醒了看到你还在这坐着，你就不知道他心疼你？”赵英叹了口气。 “心疼归心疼，反正我不回去，你赶紧回去歇着。”苏晚晚把头轻轻一歪，不去看母亲赵英。 “那你把这个小枕头抱在腿上，枕着能舒服点。” 知道自家丫头一直是秉着自己的主意做事儿，旁人再怎么干预也扭转不了苏晚晚的想法，赵英把早就拿来的小枕头递给了她，又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这才叹着气转头回了家。 后半夜的风显然比上半夜还要凛冽一些，两人前头站着的村民们也不知不觉走了一大半，夜幕之中，苏晚晚眯着眼，辨识着面前乌泱泱的人脸，惊讶的发现等在这儿的居然都不是年轻的青年，反倒是一些不常见的老面孔。 几乎都是跟她爹一个辈分的老人。 心里不胜唏嘘，苏晚晚又往手心里呼了几口气，小心的调整好膝盖上枕头的位置，慢慢的趴在了枕头上。 虽然坐在马扎上比不上家里的床，能好好的睡个觉，但好歹母亲给她拿来了个枕头，可以勉强凑合凑合。 后半夜的风逐渐刮在苏晚晚袒露在外头的额头上，漆黑的发丝随着风不断的乱飞，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阵阵动静睁开眼的苏晚晚，朦朦胧胧看到前面不少人纷纷从原来的位置上挪开，给苏晚晚二人面前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 紧接着，一阵车声由远及近。 “这是许言回来了？” 苏晚晚两人对面等着的老人们也纷纷都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大家也都是被汽车声吵醒，迷迷糊糊的，有人开口问道。 “应该是，咱们村除了他，还能有谁能开个车？”人群里马上有人接话。 苏晚晚边上坐着的父亲苏阳也被这动静吵醒，沉默的抬起头。 果然，远处逐渐露出的车身的影子，跟天边第一抹清晨的晨曦同时闯入众人的眼里！ 许言果然像之前约定好的，在两三天之内就将厂子所需的所有材料和机器运了回来。 车子稳稳停在几间破房子外头时，借着昏暗的光线，苏晚晚隐隐约约瞧见车里的许言脸色貌似不好看。 她正想起身上前说两句话时，许言忽然身形轻盈的拉开车门，从车里跳了出来，连后备箱也没顾着开，径直的朝苏晚晚这里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这才几点？你昨晚在这过的夜？”视线落在苏晚晚站起身来随手放到一边的毯子上，许言又适时地看到了苏晚晚身边的苏阳，眼里的神色不自觉变得严肃。 “啊……小事儿小事儿，都过去了。”虽然被冻的脸颊有点发木，苏晚晚还是能完整的回应许言的问题。 “什么叫小事儿？昨天晚上为什么你要在这过夜？”一把抓住苏晚晚露在外头的手，一阵凉意瞬间弥漫在许言的掌心。 更加坐实了刚刚他的疑问。 “哈……就是一点点小事儿。” 有点儿逃避许言的视线，苏晚晚想尽快将许言带回来的材料安置妥当。 “什么小事儿？”然而许言就是挡在苏晚晚面前。 第232章 不可能追究他们 苏晚晚无奈的往边上走了一步，许言的身影立即跟上挡住。 “非说不可？” 很明显，许言的眼神是肯定的意思。 “就是有人质疑咱们弄不到工厂的原材料，觉得我提前让所有人过来安排工厂的工作是在耍他们，我再三保证过原材料一定会在两三天之内运到工厂，为了取信于人，只能在这儿等着了。” 既然许言一定要让她说，苏晚晚干脆清了清嗓子，完整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反正她迟早都是要跟那几个挑事的青年算账的。 “是谁这么说的？”许言微微皱着眉头追问，视线环顾四周。 苏晚晚歪了歪头。 她好像永远在许言脸上看不到任何跟其他人一样愤怒的表情，哪怕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只是看到许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是几个不懂事儿的小青年。”不远处的人群里，几个年长一点的村民纷纷走上前。 “几个不懂事的小青年没见过厂子，可能跟晚晚也有点私人过节，说了点儿不中听的话。” 苏晚晚默默的听着，没有反驳，余光偏向站在一旁的父亲。 昨晚在她们苏家门口晃荡和挑事的人中并没有上了年纪的，这些个如今站在这儿说话的老人，全都是后来听到消息才赶来的。 苏晚晚就算要追究，也不可能追究他们。 “是，事儿都过去了，许言啊，这回是辛苦你了。”眼神真诚的在许言和众人身上过了一遍，村长微微驼着背，走向许言停车的位置。 苏晚晚等人自然也跟上前去。 后备箱打开，制香厂所需要的原材料基本都在其中——几袋香粉和足足占了大半个车厢的木材，以及几个小机器。 村长苏阳满意的看着这些原材料：“这些木头一共有多少？” 许言：“一共五百斤，一斤木料做成制香的木签，能做五六十支，带回来的香粉也是同比配额的。” 听着许言简短的回答，村长苏阳若有所思。 围在车边的其他村民也跟着思索。 有脑子快的人迅速的回答—— “那一共五百斤的木料……也就是能做两万五千根到三万根香！” 这个数字一脱口而出，边上的不少村民纷纷跟着吸冷气。 “那这个……能赚多少钱呀？” 人群之中有人紧跟着追问。 “就像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不管卖不卖得上价钱，该发给咱们村里人的工资，一分也不会少给你们。”苏晚晚在一旁回答。 “给你们发完工资，剩余的钱就用来给咱们厂子继续进货，维持运营。”苏晚晚的目光掠过众人，“哪怕是亏损，只要亏损的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我也一定会努力把咱们的厂子维持经营下去，大伙可以放心了。” 众人又围在车边讨论了许久，在天空尽头处已经泛起白光时，这才纷纷有些不舍的回到自己家去。 苏晚晚终于在众人离开后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昨晚她整整在外头吹了一晚上的冷风，眼下众人离开后，苏晚晚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自己有些虚浮的双脚。 想来应该是昨晚在外头吹了太多的风，以至于出现了风寒的症状。 “先前晚晚跟你约定好，你会在两三天以内把这些原材料带回来的？”众人刚一离开，村长苏阳便马上走到了一旁许言的身侧，一边跟他一起从车上卸货，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虽然面色和善，他语气里却不乏指责的味道。 可以想见，昨晚选择跟苏晚晚一起前来屋外等待的苏阳，心里是多么忐忑，毕竟谁也不知道许言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原料带回来。 或者他到底会不会回来！ “没有，只是说了尽快。”许言搬动材料的手明显一顿，转头望向苏晚晚的方向，惊讶的发现苏晚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我就知道那丫头像傻子一样信你。”苏阳像是意料之中似的点了点头，继续用力搬动着车里的木头，均匀的将木头卸在每一间空屋子里。 “一会儿卸完货，我再搬几个凳子过来，去县里的时候，顺便还买了几个水壶水杯给在厂子里干活的人用。”听到苏阳对自己回答的回应，许言忽然鼻子有些发酸。 明明从来没有应对过这样的危机，苏晚晚却可以这么信任他，甚至不惜在如此冷的夜里坐在门外一夜。 “嗯，你也算是有心了，采买这么多原材料不说，还看到咱厂子亟待置办的其他东西，晚晚看人一向挺准。” 两人一前一后搬了小半个小时，这才将车上所有的东西全都尽数卸在了各个空的房间中。 搬完最后一趟，苏阳站在门口，缓缓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别看了，昨晚在外头冻了一夜，你还指望着让晚晚跟咱们一起把货卸完吗？” 知道许言乱看的目光其实是在找苏晚晚，苏阳清了清嗓子。 “我主要就是担心……”许言声音没什么底气。 “这事说来说去也不怪你，谁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个突发的情况，你这事儿办的也还算漂亮，路上甚至还把水壶和水杯给置办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指责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村长苏阳的表情可不像是不想指责的意思。 许言也知道这回闹出来的情况有多糟，当即低下头—— “确实也怪我，我在跟晚晚提议建厂子的时候想的不够周到，没想到村里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才让晚晚没法做人。” 直接将所有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肩上，许言继续低着头：“不会再有下次了。” 听着许言对苏晚晚的称呼，苏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变，难说是变好还是变坏：“你跟晚晚的事儿，晚晚都跟我和她娘说了。” 苏阳的话让许言心里忽然一震，面上的表情也跟着凝固在当下。 “她……她怎么说？” 苏晚晚以为自己跟他……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许言脑海中掠过了不下千万种苏晚晚说话时的画面，生平第一次说话居然有些结巴。 “还能怎么说？夸你呗。”苏阳抖了抖烟灰，懒得抬头去看许言，“我不管你之前那些钱是怎么挣来的，以后你跟晚晚一起在村里办厂子，如果我发现你有一点不老实，在背地里搞点什么小动作，你知道后果。” 第233章 回来歇着 脚步虚浮的苏晚晚手里捧着两条叠在一块儿的毯子和一个枕头，缓慢的往苏家的方向走。吹了一夜的风，眼下她的脑袋已经不甚清醒，但今天才刚刚开始，上午她还要去广播站广播，没法休息。 何况，除了日常广播的任务之外，她还要尽快把昨天的事儿处理干净。 那些村里的青年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跟她理论这些，一定是有人从中散播了些恐慌的谣言，这才酿成了昨晚的事情。 苏晚晚紧了紧手上的两条毯子，边往前走边暗暗的在心里想着。 一大清早，苏晚晚刚刚跨过小半个村子走进家门，惊讶的发现母亲赵英等人居然已经齐刷刷地起了床。 平常这个时间，家里所有人都还在睡觉，知道由于自己的原因让家里其他人昨晚都没有休息好，苏晚晚心头涌过一阵愧疚，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赵英。 “娘，昨晚我不是说让你回来就好好休息吗？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还有大嫂，咱们家一大半的活每天都是大嫂在干，休息跟不上，白天怎么干活呀？” 苏晚晚的目光掠过众人，佯装身体没事儿，在桌子边上坐下，给自己倒了半缸凉开水。 “是那个许言回来了吗？”苏晚晚才刚坐下，大哥苏高就忙不迭急着性子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苏晚晚喝了几口水，淡淡点头，“昨晚我就说了，该运到咱们村的东西一定会准时运到，他们要是相信我，我昨晚也就不用在外头冻一宿了，” 毕竟吹了一晚上的风，苏晚晚此刻脑袋除了晕乎乎的感受之外，甚至还有点刺痛，使得她说话的语速跟平常相比慢了许多。 大哥苏高和母亲赵英脸上均是涌上了一抹愁色：“啊，东西送到了就好，其实晚晚昨天晚上没必要在那儿等着的，你爹都过去了，你就算回来歇着，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母亲赵英小声儿的劝慰，将毯子放进了自己屋子之后，立马转头走去厨房：“她大嫂赶紧过来把昨晚剩的菜热热，晚晚一宿都没吃东西，现在做也来不及了，先把昨晚剩的热热，垫垫肚子，然后回屋好好睡一觉。” 赵英的身影前前后后忙了一圈，“娘现在去你那屋给你把被子铺好。” 看着母亲赵英来来回回的动作，苏晚晚无奈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娘，这天都大亮了，等会儿我还要去广播站广播呢，你给我铺被干嘛？” 一听苏晚晚这话，母亲赵英当场板起了一张脸，不乐意的神色跃然脸上，“你昨晚为了那个厂子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可以说遭了一晚上的罪，白天还不能好好的歇歇了？你就放心大胆的睡，一会儿，等娘把早饭忙完了，就过去跟王支书说明你今天这个情况。” 母亲的一番话，瞬间带给了苏晚晚不知道多少难以言说的安全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的摇了摇头，“算啦娘，我要是现在睡的话，只怕等醒过来就是晚上了，这一来二去作息就颠倒了，不如今天坚持住撑一撑，何况那些原材料刚送到厂子，我录完广播还要过去继续忙厂子里的事儿呢，您就不用担心我了，娘。” 害怕看到母亲赵英眼里那种心疼的神色，苏晚晚别开脸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布包，又跑进厨房，狼吞虎咽吃了几口昨晚剩下的饭菜，踩着清晨的阳光便往外走。 “晚晚——”母亲赵英还想追上来。 苏晚晚不得不加快脚步：“娘，你看我也没有很困啦！昨晚虽然有点冷，但也睡了挺长时间，不用担心我，我走了！” “那个……隔壁刘大娘家的姐姐，昨天是你安排到那个厂子上班的？”又跟着往外追了两步，母亲赵英小声的喊道。 “对呀，我看刘家那个姐姐在生产队也上不了几天班了，也没被分到咱们村的卫生所，就正好给她在厂里安排了个活，怎么了娘？” 苏晚晚侧过了半个头，用只有她和赵英能听见的声音回答。 “没什么，就是那个刘妹儿，昨天特意上咱家来道谢来了，还给送了俩鸡蛋。” 苏晚晚点头答应，脚步极快的离开了家门口。 这会儿距离去广播站上班还有段时间，苏晚晚斜挎着绿色的布包，放慢脚步往广播站的方向走去。 清晨，村里的街道上总是能见到一些青年来来往往的身影，毕竟这里不像是百花村，每天早上还要集合排队才能统一前往生产队，水田村所有的青年全都自发的选择去生产队干活的路，所以苏晚晚走去广播站的路上，难免会见到几批四五个走在一块儿的青年。 “咱们村果真要把那个厂子建起来了？我听说东西都运回来了。”苏晚晚走过其中一人身边时，靠在最右侧的一个青年忽然开口问道。 “是，如你们所愿。”苏晚晚记得这张脸。跟她笑嘻嘻搭话的这人，正是昨天晚上在苏家门口徘徊乱转的几个青年之一，甚至还跟着传过几句谣言。 这才短短过了一宿，这人的态度就变化这么大，苏晚晚不得不感觉恶心。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那个厂子上班呀？” 看得出来，村里的青年对于即将能去厂子上班这件事无比期待，好些人走在路上议论的也都是关于苏晚晚办厂子的事情。 “等我忙完今天，跟生产队沟通完毕，就给你们一个确定的日子。”苏晚晚声音听不出起伏和情绪。 “生产队那边的农活差不多要忙完了。”几个青年大大咧咧回答。 “昨晚是谁让你们去苏家门口找我的？”见这几个青年没什么防备，好像也没有对昨晚对她做的事产生什么愧疚，苏晚晚假装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噢，我也不知道是哪儿传的，好像挺多人一下子就这么说了，所以大家就有点害怕。” 苏晚晚边上的一个青年率先回答。 “诶，我好像知道。”距离苏晚晚较远的另一个青年若有所思，“好像是方吉利最先跟我们说这个的。” 方吉利？苏晚晚眼睑微微暗了暗。 才刚刚被调到卫生所上班，就这么急着挑事儿。 “方吉利吗？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印象了，对，好像就是方吉利，昨天过来跟我们说了他的怀疑。” 第234章 被人说闲话多不好 几个青年互相回忆了一番昨天发生的事情的经过，众口一词地将最初的责任人追到了方吉利身上。 苏晚晚假装不经意地点了点头，暗暗的记住了这件事后，便径直地在下个路口转向了前往广播站的方向。 在苏晚晚意料之中的是，她刚刚走到广播站门口，王支书也从另一个方向大老远的朝这头走了过来，一看到苏晚晚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他连连伸手阻拦—— “哎呀晚晚，我刚刚让人去你们家，跟你娘她们说今天你就不用来广播站上班了，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呀！” 王支书和蔼的声音，让苏晚晚开锁的动作一顿。 “你昨天晚上被冻了一宿，这一大早不在家里好好歇着，出来上班干啥呀？” 苏晚晚轻轻一笑：“王叔，我这不也是为了影响方面考虑吗？要是让人知道我办了厂之后就不务正业，把自己本职工作都给放弃了，被人说闲话多不好呀。” 嘴上尽管这么说，苏晚晚用钥匙开门的手却是停了下来。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王支书一推鼻梁上的眼镜，“昨晚你在厂子门口坐到早上，这是为了咱们村今后的其他产业建设做贡献，说来说去也是为了咱们村受的苦，刚刚熬了一宿，白天要是再让你在广播站工作，那才是显得咱村里没有人性呢！你说，要是让你白天跟以前一样广播，到时候得有多少人在背后嚼我的舌头？” 王支书三言两语就让苏晚晚打消了继续广播的念头。 “知道啦，王支书，是我考虑不周啦。” 苏晚晚从容的收好钥匙，背着布包便往回走。 然后——在即将走回苏家的路口果断左转。 朝着卫生所的方向迅速走去。 哪怕上午的广播不用播了，她今天的事情还是没有忙完。 昨晚背后挑事儿的人她还没有追责呢。 由于脚踝再次受了伤，不好轻易挪动，而女知青的宿舍距离又过于远，钟卿卿昨晚干脆直接睡在了卫生所的病床上。 反正病床空着也是空着，睡个人也不占用什么资源，以至于清晨苏晚晚从外头推开卫生所的门时，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屋子当中仅有钟卿卿一人躺在病床上。 方吉利显然还没有来上班。 “你怎么过来了？”几乎刚刚睡醒的钟卿卿眨了眨眼，一双眼像扫描仪似的将苏晚晚从头到尾扫描了几遍。 “我过来你还挺失望的？”苏晚晚不动声色，静静的关上了背后的卫生所门。 “你不是应该在那个什么工厂外面继续守着吗？”钟卿卿慢慢揉了揉眼，勉强支靠起上半身。 “你消息还挺灵通。”苏晚晚笑：“如你所愿，让所有人看我笑话？” 说着，苏晚晚缓慢朝前走了两步，跟钟卿卿紧保持了不出一米的距离。 脚踝受了伤的钟卿卿本能的想往后躲，健康的时候她都有点打不过苏晚晚，更何况现在她受了伤，卫生所又只有她们两人，苏晚晚这个时候想对她动手的话，那简直太轻松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有点听不明白。”钟卿卿边尝试往边上退边小声回应。 “你还真是把我当傻子耍。”苏晚晚当即抬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清脆的巴掌就重重的落在了钟卿卿脸上。 等她反应过来时，左脸的麻木感已经取代了灼痛。 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半边脸的钟卿卿，深吸了一大口气，抬手就想回击苏晚晚，奈何她在床上动弹不得，苏晚晚打完一巴掌后已经从容的后退了半步，就这样站在病床边上，冷冷的瞧着床上暴怒的钟卿卿。 “村里谁不知道方吉利最听你的话了，简直就像你的一条狗。” 明明刚刚打人的是苏晚晚，然而她温柔的声线竟然给人一种甚至她才是受害者的错觉。 “你到底什么意思？大清早平白无故过来打我？！”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的钟卿卿几乎是癫狂的喊道。 苏晚晚也太不把她当人了！ “昨天你听说我要办厂子，叫了村里青年过去提前分配名额，特意过去找机会跟我挑事儿，没挑成事儿你怎么能甘心呢？”苏晚晚声线依旧不变。 “让那个蠢方吉利替你出去跟人散布不实谣言，带动村里那些青年的情绪，煽动他们过来跟我讨要说法，不得不说，你这个做法还挺聪明的。” “我都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方吉利好好的一个人被你骂成一条狗！我好好的在卫生所睡觉，你就冲进来给我一巴掌！你不就仗着你爹是村长，在这为所欲为，欺负我们这些在村里无权无势的和外来的！” 钟卿卿疯狂大喊的声音很快便传到了卫生所的外头。 尽管卫生所处在村子边缘地方，但只要声音足够大，外头的路上自然也能听见动静，加上现在时间还是清晨，是除了傍晚之外，路上人最多的时候。 方吉利听见喊声，惊跑了几步，猛的推开卫生所的门—— “咋回事儿？” 转头看着门口憨憨的站着的方吉利，苏晚晚冷笑，“被人耍了还帮人开脱，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苏晚晚说的方吉利脸色一阵发白，他隐约知道是哪件事，但不明白苏晚晚的具体意思，“刚才怎么了？卿卿叫那么大声……受欺负了？” “她打我！”捂着左边脸的钟卿卿歇斯底里，猛地拿开了自己的手，“你看，上面是不是都出印子了！” 方吉利点头。 “苏晚晚，你怎么平白无故过来打人呢？” “昨晚是你出去跟村里人说我那厂子可能办不起来的？”苏晚晚活动了两下手腕关节，在卫生所来来回回走了两趟。 “是又怎么样？” 目光有点笨拙的跟钟卿卿交汇了下，方吉利从她那愤怒的眼里也读不出什么内容。 “谁教你这么说的？”苏晚晚追问。 “什么谁教我的？”方吉利语气有点磕巴。 “据我对你和你们家的了解，村里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小事，你们家一向都不怎么跟着参与，前两天村里又刚把你分配到卫生所这儿上班，你根本没有理由去干涉村里发生的事。” 视线在方吉利与钟卿卿之间来回看了两眼，苏晚晚气定神闲，“我来之前还碰巧看到你爹了，你爹差点都不知道村子里要办厂子的事儿。” 第235章 里头空空如也 方吉利正想开口反驳，听苏晚晚忽然搬出了他爹，霎时紧张在原地。 “你放心，我没跟你爹说你昨晚在村里散布谣言的事儿。”注意着方吉利的表情变化。苏晚晚边推门往外走，边继续说：“所以如果没有人教你那么说的话，你怎么可能出去散布这个谣言？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屋里的钟卿卿也很想跟着苏晚晚走去卫生所外头，可惜受了伤的脚踝由不得她去除了病床之外的任何地方。 “你们两个要去哪儿！” 眼看着苏晚晚已经踏出了卫生所的门槛，方吉利也紧随她往外走，病床上的钟卿卿着急地喊了一声。 “我……我就是跟她说说话，你先好好歇着。” 方吉利紧张的跟着苏晚晚往外走。 阵阵凉风吹起苏晚晚额前的碎发，随手关上了卫生所的门后，苏晚晚便站在了卫生所前头的一块空地的中心，环顾着四周。 “钟卿卿让你那么去说，你就那么出去说？出去说那些谣言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确认在这儿说话屋里不可能听见，苏晚晚直视方吉利的眼睛。 “我……我就是觉得……反正……” 在苏晚晚面前，哪怕真的有什么理由，方吉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还能让那个你喜欢的钟卿卿高兴高兴，何乐而不为，是吗？”苏晚晚冷静的接着方吉利的话往下说道。 “不……不是……” 没想到苏晚晚猜出了自己的心思，方吉利紧张的下意识就想否定，然而除了发出几个音阶之外，再也吐不出半句话来。 支支吾吾的样子，更是坐实了苏晚晚刚刚说的话。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昨天说的那些话，导致我跟我爹在厂子前面整整坐了一晚上？”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苏晚晚暗暗的捏紧随身背着的布包。 “对不起……我那就是……就是没带脑子！我下回肯定不那样出去乱说了！我……要不我今天午休的时候就去跟村长道歉……” 通过苏晚晚口中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方吉利的脸色更为震惊了，他只是听了钟卿卿的话出去传了几句闲话而已，居然让村长都亲自去那个厂子门口待了一宿吗…… 那村里要是追责起他怎么办…… 该不会会告诉他爹…… 正想往下说点什么的苏晚晚才提起半口气，眼光陡然就看到了房子侧边的一处仓房门口。 “那门口是什么东西？” 苏晚晚视线立即锁定在了卫生所边上仓房门口处的几个工具上，由于离得较远，苏晚晚一时间没法确定那具体是什么农具。 但作为卫生所，为什么会有农具？ “啊……没…没什么，你看错了。”顺着苏晚晚所指的方向望去，方吉利眼里立即出现了先前他和钟卿卿一起上山时拿的镰刀刀柄。 “什么叫我看错了？我都不知道我看到什么了，怎么就看错了？” 方吉利过激的反应立即点起了苏晚晚的兴趣，再加上门口立着的那东西好像有点熟悉，苏晚晚抬脚向一旁的仓房门口走去。 见苏晚晚要过去看自己准备的农具，方吉利紧张之下立即挡在了她面前—— “别……没什么……没什么好看的，那边有点脏，还是别过去了。” 方吉利越是这样支支吾吾的阻拦，苏晚晚就越要过去一探究竟。 很快她就站在了仓房的门口处，清晰的看到了立在仓房木板边上的镰刀和一把镐头，以及一把有点新的锄头。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拿起靠在木板上的镰刀，透过清晨的光线，还能看到镰刀刀刃上一些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泥土和草汁。 显然是最近才刚刚用过，甚至还能闻到秋草味。 “就是……就是我之前经常来村里的卫生所帮忙……有时候下地干完活，随手就把这些农具放在这儿了……反正这个……这个仓房也没什么用处……” 方吉利说的倒是不错，卫生所的药品和医疗用品本就很少，放在屋里就完全够用，压根不占用屋外的空间，所以卫生所边上的仓房几乎一直是闲置的状态，里头空空如也。 “噢。”随意转了转手上的镰刀，又将边上的两个农具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苏晚晚假装不经意道：“既然是你之前用剩下的，那为什么一直没拿回家呀？秋收不是已经结束很久了吗？” 面对苏晚晚的发问，方吉利样子更为为难。 他脑子本来就转的不够快，情急之下更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就……就…给忘了。” “嗯。”随手将镰刀举到两人面前，苏晚晚指着上头发绿的草汁痕迹，“那这是什么？你最近用过这些农具？” 苏晚晚话音刚落，方吉利脸色陡然变紧张了起来，这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方吉利不说话，苏晚晚自顾自的往下猜测：“村里的地都已经收完了，你不可能去村里的地里干活，那就只能是去山里了？”反复观察着镰刀刀刃上的痕迹，苏晚晚微微勾唇，“你去山里做什么？村里不是不允许私自进山吗？你就不怕山里的猛兽？” 苏晚晚“猛兽”两字一出口，方吉利脸色更是黑了一度。 从刚刚看到镰刀刀柄的那一刻，苏晚晚心里就暗暗的升起了一股怀疑。 随着方吉利一再的阻拦和怪异的举动，苏晚晚心里的怀疑越来越被证实。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呢？我……我知道错了，我…一会儿就去给村长道歉，这事儿……不会让我爹知道？” “这个厂子的审批是咱们王支书去办的，昨晚的事儿，就算你去找了我爹，最后也还是要闹到王支书那儿，你不如直接去找王支书。” 苏晚晚缓慢的将手里的镰刀放回原位，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后没什么动静的卫生所的门。 “至于王支书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爹，那就不是我能管的范围了，既然你这么害怕这事让你爹知道，那你昨天为什么要替她出去说这种闲话？” 望着方吉利脸上昏暗不明，除了紧张就是害怕的脸色，苏晚晚心里嗤笑。 “我……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苏晚晚点了点头，“钟卿卿先前是怎么受的伤？” 第236章 你好歹得拿出证据来吧 苏晚晚冷不丁将话头转向了钟卿卿的伤势，方吉利暗中松了口气，“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崴到了。” “村里这么多路，每天都有人拿着扫帚打扫，现在又不是雨季，也不下雪，根本没什么凹凸不平的地方，怎么好端端走在路上就崴到了呢？你们不会是一起上山了？” 说着，苏晚晚又用余光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放在墙根儿的农具，“你们上山做什么？山上都没有条像样的路，能不崴脚吗？” “我……” 一双眼打量着方吉利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变化，苏晚晚从容的往前踱着步。 “我知道你家条件在咱们村不算好，但好歹收入也挺稳定？不会是因为被调到卫生所，每个月的工资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就想着打了别的主意？” “没……没有！” “现在这时候跟以前比也算好了不少了，起码过年的时候，村里家家都能吃上几口杀猪肉，只要你在卫生所好好的学技术，以后还愁没有出路吗？脑子千万别往那些不该转的地方转，听说其他村子有不少企图上山打猎，偷偷带出去卖的，都受了伤，有的甚至连命都搭进去了。” 苏晚晚这一番话果然说的方吉利小腿发抖，强撑着站在原地没倒下去。 与此同时，眼瞧着方吉利已经跟苏晚晚出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卫生所里的钟卿卿实在按捺不住担忧和好奇，挣扎着从病床上支起了上身，通过一旁的墙面和桌子，勉强站在了地上，拄着拐杖便快速的往外走。 “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诬陷我跟方吉利！” 钟卿卿才刚用力拉开卫生所的门，就听见苏晚晚上一句话的后半段。 “那仓房里那些用过的农具说明什么？”苏晚晚就知道她一定会出来，连头都没回。 “这……”顺着苏晚晚话意往仓房看了看，钟卿卿果然看见露出了一半的镰刀和锄头。 该死！ 方吉利连这点事儿都没干好！ “你打算怎么解释？” 原本苏晚晚是打算过来追究钟卿卿两人的责任，起码闹到王支书那里，给这两人整个处分才好。 但现在苏晚晚却不这么想了。 虽然不知道钟卿卿两人是从什么时候打起了要上山打猎偷着出去卖的主意，但是有了这么个把柄攥在手里，苏晚晚还是愿意接受这个意外之喜的。 反正现在她已经不跟许言一起上山打猎了，就算钟卿卿两人打算在这个最不适合的季节上山打点野味出去卖，也干涉不到她的利益。 “你看到那些东西就能证明我们干过那种事儿吗！”钟卿卿咬牙切齿：“谁家还没有几件农具了？” “嗯，继续。”苏晚晚声音温和。 反倒是站在一边的方吉利，已经快被钟卿卿的话说哭了，“要不还是别说了……我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不知怎的，苏晚晚明明脸色正常，但方吉利却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小声的在钟卿卿耳边请求。 “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但是我没做过的事，你不能随便往我头上放，要指责我干了不该干的事儿，你好歹得拿出证据来？” 不知道苏晚晚通过角落里那几件农具想到了什么，但起码上一回她和方吉利一起进山可以说是徒劳无获，苏晚晚就算想查所谓的证据，她也不怕。 反正什么也查不到。 “到底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能不能拿出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是真做了，可千万得藏好自己的尾巴，千万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 苏晚晚故意没有将话说满，丢下这话后便微笑着抬脚离开。 苏晚晚一走，小腿还有些发抖的方吉利终于完全松了气：“我就说昨天我不该出去说那些话？你看，这一大早她就找过来了。” “我昨晚不是嘱咐过你吗？不要那么明目张胆的去说那些，给其他人一点暗示就行了，他们自己没长脑子，会自己传开的，你干嘛非得让他们发现是你说的？” 钟卿卿板着一张脸，用力的拄着拐杖，闷着头往卫生所里走。 “我也没办法呀……我暗示了好几次，村里那些人都没听懂，后来我一说明白，他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就去苏家门口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等会儿我还要去给王支书道歉……” 方吉利说着说着也萌生了委屈，“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会不会告诉我爹，我爹年纪那么大了，要是因为这事生个气，病就更重了。” 被方吉利小心搀扶着重新坐回了病床上，钟卿卿撅了撅嘴，“放心，苏晚晚不会把这事儿告诉村长或者王支书的。” “你咋能肯定？她刚才都那么生气了。”方吉利不信。 “你没看到吗？刚才她都看见你放在仓房那里的镰刀了，肯定是已经猜出来咱们要上山打猎的事儿了，有了这个把柄，她至于去告你一状吗？” 说到这里，钟卿卿也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些东西要藏好吗？仓房的位置那么大，你非得放门口，让别人看见。” 钟卿卿这话一出，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的方吉利犹豫着闭上了嘴。 “好啦，等会儿你去王支书那儿就说你不小心说的，无心之过。” 方吉利跟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下午能跟你学护理了吗？” 离开卫生所，苏晚晚转了小半个村子，跨进了苏家的家门。 “诶，晚晚，刚才王支书让人过来捎话，说你今天就不用去广播站上班了，赶紧的，娘这还打算赶紧去广播站叫你回来呢，赶紧洗洗手上床睡觉。” 一看到苏晚晚从外头走回，母亲赵英赶紧搓着正洗碗的手，打算去给苏晚晚铺床。 刚刚吃了早饭，苏晚晚就是在母亲和大嫂的阻拦中才跑出家门的，这回她当即放下了挎着的布包，连声也没搭一句，拔腿便往外跑。 直到跑到大门口，这才大声朝屋里喊道：“娘，大嫂，我今天就不去广播站了，我去厂子里忙一会儿！中午回来吃饭！” 母亲赵英正想给苏晚晚倒杯热水暖暖胃，一抬头，瞧见自家丫头已经快消失在门口了。 第237章 留出干活的地方 “这孩子！”拿着手里空空的茶缸子，赵英小声叹气。 “娘，要我出去把晚晚追回来吗？”在厨房洗好了碗的大嫂姜淑珍边擦手边走到客厅。 “唉，昨晚那么冷，风那么大，我过去叫她回来睡觉，她都不听，你过去劝她有什么用呀，中午多做点肉。” 姜淑珍点头。 将放了播讲稿和不少语录稿纸的包往家里一放，苏晚晚浑身便轻松了不少，甚至连困意也消减了一大半。 回忆着刚刚在卫生所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苏晚晚心里就有些发笑。 幸亏有之前在百花村交换的经验，不然早上看到钟卿卿二人私下里干的事儿，只怕她要足足惊讶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也不知道钟卿卿是怎么把方吉利给说通的。 虽然她不怎么认识方吉利，但好歹跟方吉利的父亲打过几个照面，印象中那么老实憨厚的老人，必然不可能培养出一个违反生产队明面规定的儿子。 只能是钟卿卿主动提出的这件事。 “晚晚，你咋过来了？” 苏晚晚走到厂子附近，远远的便看到好几个昨天就在这儿帮忙的男青年，已经开始忙前忙后，有好几个人来来回回的搬着堆放在屋里的木料。 “这是在做啥？许言呢？”苏晚晚一连走过两间屋子，没看见许言的影子。 父亲苏阳应该已经去王支书那里了。 “噢，许言哥说他还得去生产队干活，差不多中午就干完了。”帮忙的青年爽朗的回应。 苏晚晚若有所思点头，“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本来早上卸下货时，苏阳和许言就有目的的给每间屋子都分配了相应的木料，眼下，这些青年居然将已经卸下、堆放好的木料来来回回的搬入搬出，让人看不太懂。 “哦，许言哥这回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些小的木料切割机器，就是手动的小机器，把这些这么大块的木料切成小块，再从小块儿制作成一个一个的木签子，这样才能把那些香粉给裹到木签子上，做成成品香。” 苏晚晚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其中一个青年走到了机器的边上，自上而下查看着这个切割机器。 果然是小机器，目测看来，机器的长度不过半米多点。 倒是机器的刀口看起来很锋利。 切割时，只需要将提前锯成条状的木头放进机器的刀口中，随着手柄的起落，木头便被切割成更细的形状。 “我们现在把那些体积大的木头拿出去锯成合适这个机器的形状，再搬回来，方便之后开工能直接用。” “好。”通过边上青年的演示，苏晚晚当场便明白了这个机器简单的原理，边点头边走出了屋子，给青年们留出干活的地方。 眼下，工厂的原材料基本已经配备齐全，连每个屋子取暖用的炉子也可以投入使用。 可以说，只要等这些木材全都锯完，工厂就可以开工了。 但也就是在这时，苏晚晚才意识到一个始终被她忽略的问题…… 工厂虽然有了长条凳子，但没有桌子。 没有桌子…… 苏晚晚边往外走，边想着这个问题。 这四五间屋子，给每间屋子都安排两三张桌子的话……起码需要十来张桌子才够用。 去哪儿弄十来张桌子呢…… 临时联系镇上的木材厂吗？ 苏晚晚一直走到厂子边上的路口，远远的瞧着生产队脱粒场的一角。 从这里看去，全然看不清脱粒场中正走动的人影。 但许言此刻就在这些人影之中。 蓦地，一阵细微的幸福感笼罩在苏晚晚的心里，她随口叫住了边上正路过的青年，指派他去苏家。 “你去了就跟我娘说，厂子里需要桌子，先把我房间那张桌子清理一下，搬到厂子这边来。” 路过的青年答应了一声，拔腿便往苏家走，很快就照苏晚晚说的，将收拾好了的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搬了过来，两人合力将桌子安置在了其中一间屋子里头。 看着放了一张桌子后仍旧空空的屋子，苏晚晚暗地里叹了口气。 “晚晚姐，这下全都弄好了，是不是就差桌子就能开工了？” 苏晚晚颇为无奈的点头，看来她得去找一趟王支书了。 “刚才我在回来路上，王支书让你过去一趟呢。” 计划的好不如撞的好，这青年一说，苏晚晚立即从凳子上起身，头也顾不得回，直奔王支书办公室而去。 此时此刻，站在办公室正中央的方吉利双腿发抖，手心也不由自主的往外渗着汗。 “你是说，你不是故意的？”王支书看了看旁边的一个戴袖章的青年，那青年立马开口：“你要不是故意的，咋我打听的青年好像都跟你说过话呢？你这不是故意找他们说这茬的吗？” 方吉利抖的更厉害了，“我……我也没跟多少人说呀……” “村里其他青年以前也从来没见过厂子，怎么他们就说不出这种话呢？你确定你是不故意的吗？” 王支书边上的青年继续盘问。 苏晚晚动作极快的在外头敲了敲门，带着一阵发凉的风便走了进来，边走边匀称着呼吸。 “王支书。” “晚晚来了，赶紧坐。”见苏晚晚进来，王支书和蔼的一张脸顿时喜笑颜开。 “你昨晚在厂房外头冻了一宿，这要不是非找你来不可，我是真不想让人过去打扰你睡觉呀。”王支书道。 替王支书传话的人可能是他身边的某个戴着袖章的青年，恰好替苏晚晚去苏家搬桌子的那个帮忙的青年在路上听到了这事儿，所以才转达到了她的耳朵里，以至于王支书还以为她在家里补觉。 苏晚晚摇了摇头，视线在她斜侧方的方吉利身上过了一遍。 自打苏晚晚进了王支书办公室，方吉利就暗地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看到苏晚晚将视线投向了自己身上，方吉利连勉强维持住的镇定都维持不住了。 “我……我还是回…回卫生所干活。” 生怕自己继续待在这儿会造成什么更差的后果，方吉利说着，迈开腿就想离开办公室。 “你上哪儿去？我特意把晚晚叫起来，就是要跟她说你这事儿的！”身后，王支书一口叫住打算挪出办公室的方吉利。 第238章 被他扰得不胜其烦 “这个方吉利刚才主动来办公室跟我说，他昨天晚上故意去跟村里的那些青年说那些有的没的，煽动大伙儿，所以也算是间接的造成了昨天你跟你爹俩人那事儿。”王支书说着说着，脸上逐渐写满了惭愧。 “我寻思，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追责也犯不上，要是直接跟你爹说，让你爹处理，他可能就顾及着自己村长的身份，干脆就不处理了，口头警告一句就让他回去了。” 苏晚晚点点头，目光直视着动作尴尬的僵在原地的方吉利，“你怕什么？” “没没没……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爹呀？我爹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打断我一条腿……”方吉利一脸哀求，样子看来是真后了悔。 “你有本事去跟村里那些青年说三道四，咋就没本事把这事告诉你爹呢？”王支书声音不疾不许，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披着棉衣端起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缸子。 里头是泡了点茶叶的热茶水。 “我那就是……口无遮拦，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造成那种后果……我下回真的再也不敢了……” 方吉利诚恳的道歉声一遍一遍的回荡在有些空旷的办公室中，苏晚晚上午从卫生所出来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爹，眼下也被他扰得不胜其烦，干脆摆了摆手—— “行了你就回去，这回算你道歉诚恳，我就不追究了，也不去跟你爹说了，但是千万别再让我看到有下回。” 苏晚晚的回答让方吉利眼里顿时溢出了感激之情，他连连跟王支书和苏晚晚道歉，动作极快的退出了办公室。 生怕屋里头的人反悔。 “晚晚，我知道你爹打小就教你宽以待人，但是说来说去，他也是干扰了咱们村正常的建设，你不罚他，我也得给他个教训，不然以后村里的青年都跟着他这样带头找事儿，村里不就乱了套了？” 安排身边的袖章青年罚了方吉利半个月的工资，王支书带头往外头。 “中午吃饭了吗晚晚。” 默认了王支书这样的做法，苏晚晚想着心里的事儿，跟着王支书跨过门槛儿，“没呢，等会儿回家吃就成，我娘肯定给我做好吃的了。” “哈哈，一直都听说你们家伙食好，本来我还想带你上食堂一块吃呢，吃完了咱们好一起去厂里看看，规划下一步的动向。” 一听王支书把话头说到了这里，苏晚晚赶紧接下话茬：“我这么着急的过来找您，也是有个问题亟待解决，咱们厂里所有东西基本都配置齐全了，但还剩桌子没有配上，我算了一下，最低还得再准备接近十张桌子，才能满足咱们厂子的生产需要。” 两人原本笑呵呵的在朝着村里食堂的方向走，苏晚晚话音落下，王支书本来和蔼的面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这个问题很严重呀，桌子这个……咱们可不能随便的去砍山上的树呀，要想砍村里周边山上的树，得跟上头报备才行，除了砍树之外，就只能去镇上的木材厂订购了，但是木材厂做出桌子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完的。” 两人一路走到接近食堂的小路，王支书突然站在原地，“这样晚晚，现在正好中午，你赶紧先回家吃饭，等会儿我在食堂吃了饭就去厂子那跟你会合，咱们重新讨论讨论这事该怎么解决，你先别着急，吃饭最要紧。” “好的王支书。”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在食堂附近告别了王支书后，苏晚晚拔腿便往家里的方向走。 但她不敢回家。 早上离开家去广播站时，母亲赵英就跟了出来，非得让她回去歇着，刚刚她回家放包，几乎是闷着头才从家里跑出来的…… “小妹，你咋在这呢？” 蓦地，正在家附近的路上来回晃荡的苏晚晚一抬头，猛然瞧见大哥苏高远远的从脱粒场的方向走了回来，身边倒是没见到三哥苏地。 “啊，我刚跟王支书说完话。”苏晚晚朝大哥苏高身后看了看，见这里只有他自己，突然萌生了个想法。 “你说完话了就一起回家吃饭呗，在这晃悠啥呢？”大哥苏高是个憨厚人，看不出苏晚晚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招手就想带着苏晚晚一起回家吃饭。 “那个……大哥。”苏晚晚轻轻清了清嗓子，小声叫住大哥苏高。 “咋的啦？” “待会儿我跟你回家吃了饭之后，娘和大嫂他们要是非得拉着我在家里睡觉的话，你可得帮我说说话，我下午还有重要的事要忙。” 大哥苏高想都没想就点头：“放心，包在你大哥身上。” 两人很快一前一后走回了苏家。 果不其然，苏晚晚才撩开为过冬准备的厚布门帘，母亲赵英的脸就霎时间挡在了她面前。 “忙了一上午了，中午吃了饭可以好好睡觉了？” 母亲手里的铁勺还往下滴着蒸馏水，明显是临时从厨房冲到的她面前。 “额……”苏晚晚马上求救的看向大哥。 “你看你大哥有啥用？” “哎呀，晚晚她吃了午饭，下午还得去新厂子忙呢，我听说了，冬天有了晚晚他们这个厂子，咱村里人就不用出去干活了！” 没忘记回来路上苏晚晚跟自己约定过的事儿，母亲赵英话音一落，大哥苏高就开口反驳。 “你懂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你妹妹跟你爹昨天晚上在那个厂子外头冻了一宿，你爹倒没事儿，反正他睡的也少，你妹妹从小哪受过这个苦呀？你看看这熬了一宿，小脸儿黑的跟什么似的！” 母亲的心疼溢于言表，拉着苏晚晚在餐桌附近坐下，紧跟着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上的水，立即钻进了厨房，不出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午饭便陆续的被端上了饭桌。 三哥苏地跟江盼花不知何时也走进了屋子，一家人除了苏阳之外齐齐整整的坐在了饭桌上。 “哎呀，我听说那个王支书下午还在等着咱们晚晚过去商量重要的事儿呢，这两天是晚晚他们办厂子最紧要的时候，咱们不懂，不能跟着帮上什么忙，可也不能拖后腿呀。” 第239章 临时变卦 饭菜陆续端上了桌，大哥苏高还记着刚刚回来的路上他跟苏晚晚之间的约定，想尽办法劝赵英。 “就算那厂子时间再紧迫，那有人的休息重要吗？早上王支书就让人过来说晚晚今天可以不用去广播站上班，好好的睡一天了，我不相信王支书他能临时变卦。” 注意到大哥和母亲的争执怕是一时半会完结不了，苏晚晚为了图个耳根清净，微微的抬了抬手，笑呵呵调和，“好了好了，娘，大哥，咱们先吃饭。” 苏晚晚说完，捏着筷子，小手飞快的在菜盘子和饭碗当中来回穿梭，短短几分钟，她碗里的杂饭便见了底。 “晚晚等等，娘去厨房再给你盛一碗。” 看着苏晚晚食欲不减的样子，赵英赶紧把筷子一放，端着苏晚晚的碗便走进了厨房。 厨房的帘子刚一被撩开，苏晚晚瞬间便跟斜侧方的大哥苏高交换了个眼神，以极快的速度站了起来，低头便要往外走。 “晚晚要多少饭——你要去哪儿呀？晚晚？” 厨房处，正准备盛饭的赵英不知道苏晚晚要吃多少，折返回来刚要问一问，刚撩开帘子，便看到了苏晚晚偷偷摸摸要溜出去的背影。 “咳咳……我下午还有事儿，娘。”突然被母亲抓了个正着，苏晚晚脸色有点过不去，“娘，你放心，我晚上天黑之前肯定回来睡觉！” “到底是多大的事儿，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的身子？”母亲赵英不乐意的沉下脸，“你吃了饭就好好的回房歇着，不管是你爹还是王支书来咱家里找你，娘都给你应付过去，绝不会让你为难！” 苏晚晚承认，这一刻她鼻子真的很酸。 “晚晚在家吗？” 就在一家老小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晚晚脸上，使得她根本做不出下一步动作之时，苏家大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听声音就能听出此人是谁。 一瞬间，苏晚晚的心跳忽然紊乱。 屋里的母亲和大嫂等人也是一愣。 “在家，许言来啦？”母亲一边招呼一边从门口走出，路过苏晚晚站着的院子，立即拉开了苏家的大门，笑呵呵的望着站在门外的许言。 自打上次苏晚晚在她和苏阳面前承认了自己对许言的情分，赵英自然爱屋及乌，看这个许言也顺眼了很多。 “哎呀，这是你头一回上家里来？正好家里吃饭呢，你吃了吗？进来一起吃点。” 望着母亲超乎自己意料的热情，苏晚晚在心脏砰砰乱跳的基础上，脸上居然跟着有点发烫。 门外的许言一改之前的面无表情死鱼脸，反倒有点腼腆，犹豫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不了伯母，虽然我很想进去跟您一起吃饭，但厂子里还有重要的事要忙，我过来接晚晚。” 许言一说过来的目的，母亲赵英立马有了想关门的冲动。 “晚晚她忙了一宿和一个上午了，我这个当娘的要心疼坏了，别人不心疼我家闺女，我可得好好的心疼，就算有再大的事儿，也比不上晚晚的休息重要。” 许言跟着点头，“是是是，但厂里的事儿确实很重要，这样，我跟您保证，一个小时之内我保证把晚晚给送回来，而且我会抽时间过来登门给您好好的道歉，您看这行吗？” 许言出乎意料的谦逊的态度和诚恳的表情，让母亲赵英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种气质在村里其他任何一个男青年身上都是找不见的。 也怪不得晚晚非得看上这个青年了。 “好嘞，就这么说定了！” 不等赵英给门外的许言答复，苏晚晚已经风风火火的从院子中间跑到了门口，抓着许言便朝着厂子的方向快步走去，由不得赵英再考虑。 “娘，我觉得这个许言真的优秀呀，晚晚要是能跟这个许言在一块就好了。”始终在屋里看着外头发生的这些的大哥苏高，在苏晚晚两人离开后，便笑嘻嘻的跟门口的赵英说道。 “好好吃你的饭，你妹妹才多大点儿？你就这么着急她的婚事儿了？” 尽管心里对许言也颇为满意，但说来说去，苏晚晚毕竟还小，以后的事儿没人说得准。 跟许言一道从苏家小跑到厂子的苏晚晚，终于在到厂房门口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靠着墙急促的呼吸了起来。 “我怎么没见过你在其他地方也这么谦虚有礼貌呀？”回忆起刚刚许言上家里找自己的场面，苏晚晚顿时感觉更加面红耳赤。 “第一次正式的去你们家，总得留下点好印象？”许言犹豫了一下，站在苏晚晚正对面。 身高的差异，致使苏晚晚只能抬起头，才能看清距离自己仅仅一米远的许言的表情：“有道理，但是……” 苏晚晚吞了口口水，“你站的离我这么近干嘛？” 这个视角，许言刚好遮住了苏晚晚脸上的阳光，让人不禁遐想。 “有个问题我要跟你郑重的谈一下。”许言身形不动。 “啥？” “我出去之前，明明没有跟你约好几天回来。” 紧盯着苏晚晚胡乱眨着的大眼睛，许言一字一顿。 苏晚晚下意识躲了躲眼神，“这个……” “我知道昨晚有人故意在村里造谣，把事情闹大，你不得不来厂子这里平息事态，甚至还牵连了村长。” 午后斜斜的阳光打在许言的背上，周遭几个前来厂子帮忙锯木头的青年们一走一过，纷纷看到了两个几乎贴在一块儿的人。 “诶，许言哥他们俩在那干什么？”其中一个路过的青年愣了一下。 “说你憨你还不认，啥叫他俩在那干啥？走了走了，看什么呢。”说着，边上的另一个青年拽着最先发问的青年便进了其中一间厂房。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干嘛一副责备我的样子？”轻轻的咬了咬下唇，苏晚晚目光躲闪，又有点想看看许言是什么表情。 谨慎的将目光挪回许言脸上时，恰好看到这家伙还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四目相对，苏晚晚又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 “你娘说的对，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身体是最重要的，村里人遇事儿造谣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反正最后我会把厂子需要的东西全都带回来，到时候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你何至于这么对自己？” 第240章 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这还是苏晚晚头一回听许言一连串说这么多话，再结合刚刚许言去到苏家门口时的表现，苏晚晚很难不猜测一下许言在乎自己的程度。 “可是……事情发生到那份上了，我要是不去厂子那边的话，他们可能就要为难我家里人了，哎呀，没事，我下回……” 不等苏晚晚说完，许言已经一只手放在了墙上，自上而下望着苏晚晚的眼睛。 “下回？不许再有下回。” 苏晚晚睁大眼睛。 她这是……被壁咚了？ 机智的选择不回答许言的话，苏晚晚保持沉默。 她哪里知道还会不会有下回…… 本来的设想是到了冬天没法进山打猎，刚好在村里办个厂子，既可以解决收入的问题，顺便让村里人受惠，又可以缓解村里人对许家和他们苏家的误会。 可谁知道实际办起来居然这么难！ 光是筹建这个厂子，村里就发生了一回这么大的矛盾。 “答应我。”望着苏晚晚顾左右而不看自己的大眼睛，许言不依不饶。 “那下回……要是还有这么凶险的情况，我肯定还是要去呀。”苏晚晚撇嘴，“昨晚我要是不去厂子那边，他们真当我是在戏耍他们，私下里达成个什么协议的话，我害怕到时候厂子办起来了，也没有人愿意来厂里上班。” 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苏晚晚叹了口气。 “傻。” 苏晚晚话音刚落，许言的评价便紧随而来，她本以为许言能稍微体谅一下她的处境，却不料这家伙还在怪她。 “你说我傻？那你说怎么办？” “我把厂子的筹办材料全都带回来，把厂子办起来，等村里生产队的活都干完了，那些人自然会过来厂子里上班，我们开出的工资待遇比镇上还高，难道你还怕厂子招不到人吗？” “那他们要是铁了心……”苏晚晚小声反驳。 好像有道理啊…… 还会有跟钱过不去的人吗？ 这么想着，苏晚晚已经在心里数落自己昨晚的冲动了。 “现在村里人过得都紧紧巴巴的，对他们来说，能找个赚钱的活都不容易，更何况我们开出的条件比镇上的还好，这点儿矛盾算什么？” 苏晚晚承认，在这个问题上，她说不过许言了。 “你说得对……” “所以下回不许了，他们愿意闹就闹，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跟我说就行。” 苏晚晚点头。 许言终于舍得后退半步，给苏晚晚的视线让了一条出路。 “诶，王支书过来了。” 足足十几分钟没有见到太阳，苏晚晚甚至被阳光晃了一下。 王支书远远的从食堂方向走来，正站在苏晚晚二人面前。 “哎呀，许言呀，我一直就觉得你这孩子能给咱们村带来新的发展，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看错你啊。”才刚走到许言面前，王支书便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的话。 “都是应该的。”许言淡淡回答。 脸上的表情早已无影无踪。 “王支书，您想到解决办法了吗？这十来张桌子咱们去哪儿弄呀？村里的人都等着开工呢，本来我想等明天早上就开工的，这样一来……也不知道桌子什么时候能订好。” 王支书摇头，“现在就只能是跟木材厂联系联系，至于他们几天能把桌子给咱送到，这还得看他们进度呀。” “我刚才也正想这个问题。”苏晚晚正准备无奈点头时，许言忽然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王支书推了推眼镜。 现在的许言对水田村来说可就是个大宝贝。 其他村里人可能没有概念，但他作为一村支书，可是实打实的知道许言这种人才的价值的。 “去跟木材厂订购桌子，只怕需要好几天时间，我们不如直接去镇上买点木材回来，自己切割，组装成桌子，最快半天就能完成。” 苏晚晚听着听着，不禁皱起眉头：“可是光有木材也拼不成桌子呀，不是还需要木工知识吗？” 不然拼出来的桌子能用吗…… “哎呀，这我怎么没想到呢！”一旁的王支书拍了拍脑袋，转头看向苏晚晚，“咱村子里懂点木匠的人可多了，只要把木材拉回来，咱自己简单切割一下，组装成桌子不是个什么难事儿。” 问题瞬间解决，许言负责开车去镇里的木材厂购买木材原料，争取天黑之前将木材带回，王支书则一脸欣慰的回了办公室。 “我跟你一块儿去！” 许言的车正停在厂房边上，苏晚晚边说边走。 “刚才我答应过伯母了，一个小时之内就把你送回家。”许言勾唇微笑，食指指了指苏家的方向。 苏晚晚：“……” 他怎么还记得这茬？ “要是一个小时内没把你送回去，我在伯母那儿的形象可就毁了。” 下午，被许言送回家的苏晚晚才刚跨进家门，便直接被母亲赵英推到了房间里。 “亏许言那小子说话算话，果然一个小时之内把你给送回家来了，今天下午说什么你也别再出去了，就待在家里好好的睡一觉，不管是王支书还是谁来家里找你，你放心，娘都给你打发出去。” 苏晚晚抿了抿唇，不敢抬头直视母亲赵英的眼睛，“知道啦……” “晚晚，你就好好歇着，刚才我去河边洗衣裳，村里那些议论你的人都不说话了。”跟在母亲身后走进屋来的大嫂姜淑珍站在门口，声音温和劝道。 正坐在床边脱鞋的苏晚晚闻言抬头：“啥？咱们家的衣裳不都是我那个三嫂洗吗？为啥你要亲自去河边洗衣裳？” 姜淑珍腼腆的笑了笑，“你三嫂觉得天凉了，河水也跟着冰手，她自打生了老二青桂之后就身子虚，水太凉的话，肚子就不舒服，所以今天我去河边洗的。” 苏晚晚当即皱了皱眉，“可是大嫂每天在家里干那么多活，还要帮她去河边洗衣裳，那这个家里不是真就白养了一个闲人？” 苏晚晚说着，起身就要去西边屋子找江盼花理论理论。 这两天她都在忙着厂子里的事，没想到短短几天江盼花又闹出了这种妖蛾子。 “哎呀，好了好了，晚晚，这件事娘上午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了，你白天忙活广播站和厂里的事已经很累了，家里的事我们能照顾好的。” 第241章 有些不好意思 江盼花赶紧安慰着苏晚晚，将她重新扶回了床上。 “可是你也不能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呀，娘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让你们两个把家里活全包揽了？既然她说天凉了，去河里洗衣裳冻手，那就让她做饭，你们把活儿换一换。” 姜淑珍答应着苏晚晚的话，悄悄的替她关上了房门。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脱了鞋和衣裳躺在床上的苏晚晚，回忆着这两天厂子里的进度，不知不觉便被困意侵袭了全身。 昨晚在冷风里冻了一夜，清晨还莫名其妙头痛了许久，一连在床上打了几个喷嚏的苏晚晚，赶紧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选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 回家之前她还以为自己的精力撑到晚上没问题，然而才刚刚舒适地躺好，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已经是日落时分。 要不是听到厨房有人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睡到了凌晨。 摸索着从床上爬起，苏晚晚赶紧随手点起了桌上的煤油灯，快步的走出了房间。 “娘，都这个时间了，你们怎么不把我叫起来呀？”要是再睡一会儿，只怕她连晚饭也赶不上了。 “你这才睡了几分钟，我跟你大嫂才刚刚开始做饭呢，等吃饭还得有一会儿，快快快，你再回床上睡一会儿。”看到苏晚晚居然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就从床上起来了，赵英赶紧招呼她继续回房。 “我刚才睡觉之前不是已经跟大嫂说过了吗？既然今天家里的衣裳都是大嫂去河边洗的，那晚饭应该让那个三嫂来做呀，她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就等着吃饭呢？” 苏晚晚说着，已经冲到了西房外头，正撞上扭着腰从屋里走出来的江盼花。 “这么大声数落谁呢？我这不是要出来做饭了吗？”大老远听见苏晚晚的话，江盼花一脸的不耐烦。 “你心里有自知之明就好，大嫂他们已经把锅热上了，你过去把晚饭做了就成。”苏晚晚冷着眼说了一句。 “唉哟，真是不得了啦，本来在家里就呼风唤雨的，这回又帮着村子里建了个厂子，敢情苏家以后拿事儿的就是我们晚晚了，爹和娘在家里都没什么位置了。” 江盼花阴阳怪气的扭着腰走进了厨房。 这话正好被厨房里的赵英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个家里不养闲人，只要在这个家生活，就得出一份自己的力，要是觉得受了委屈，可以自己去不受委屈的地方，不用在这儿数落别人。”赵英“啪”的一下将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摔，转头看向苏晚晚时，立马又换上了一贯的温和。 “不就是随便说两句家常吗？”江盼花翻着白眼儿走到了灶台边上。 “有人在家？” 赵英正想拉着苏晚晚再回房睡一觉，门外突然走进来了几个穿着黄绿色衣裳的人。 跟在这几人身后的是父亲苏阳。 难得见到父亲苏阳这个点居然回家来，苏晚晚好奇的往外张望了一眼。 “咱们县里的领导听说咱村里要办厂子，特别关注，还说咱们村给其他县里的村子都起了带头的模范作用，要让县里的宣传部的人来咱们这儿，好好的记录宣传一下。”父亲苏阳简明扼要的将这几个身着黄绿衣裳的人的来意说明了。 苏晚晚这也才注意到这几人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是相机吗？”苏晚晚指了指其中一人手上的一个白壳子小东西。 “对，你就是苏晚晚？”来人举了举手上的小相机，笑得一脸憨厚，“你的名声这两天在我们县里可是尽人皆知呀，都听说咱们水田村出了一个带头搞建设的女青年，大家都想着过来见一见呢。” 这人的话让苏晚晚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也就是……帮着村里解决点问题嘛。” 苏晚晚腼腆的回答反倒是让对方更感兴趣：“这位是我们宣传部报社的记者，旁边也是咱们的记者，负责给水田村的厂子拍几张宣传照，再写写文章，争取让县里的其他村子都跟着行动起来。” 苏晚晚点头答应着，跟着走出了屋子。 “咱们这几位宣传部的同志今晚要在咱村里睡一觉，我已经给安排了男知青宿舍的几间空房，方便等明天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好好的拍一组照片，据说还是彩色的呢。” 父亲苏阳在前头领路，一行人朝着村里的厂房走去。 “真是麻烦苏村长了。”带头的人客套一句，立马再次将头转向了苏晚晚：“能不能谈谈你对这个厂子的初衷设想？” 从没接受过什么采访的苏晚晚，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沉默地眨了眨眼。 好像要说几句官腔？ 求助的目光望向走在边上的父亲，谁知苏阳反倒双手背在背后：“你就如实说就是了，咱们宣传部的领导和记者同志肯定给你如实写。” 看得出，对于苏晚晚主动带着村里置办厂子这事儿，苏阳可以说是极为满意。 言语之间全然透露着对有苏晚晚这么一个女儿的自豪。 “其实就是想着，村里生产队的劳动产业有点单一，大家到了冬天都没什么活儿干，可能还有点吃不饱饭，碰巧又听说其他地方都能办厂子，也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一行人在厂子外头转了一圈，最后进了其中一间生起了炉子的屋子。 暖和的气流扑面而来，苏晚晚搓了搓手。 “我们听说，咱们水田村的群众们一开始好像不太信任你呀。”记者也跟着苏晚晚坐在了炉子边上。 仅放了一张桌子的厂房，虽然角落里堆满了木材，却还是显得空旷。 苏晚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下午她跟许言和王支书达成的约定。 许言应该已经快回来了？ “那是因为村里人之前都没见过办厂子的，所以有点儿好奇和怀疑也是很正常。”苏晚晚笑呵呵回答。 记者一连又问了四五个问题，已经摸索出了回答经验的苏晚晚，每一个问题都从容应答。 “很感谢苏同志接受我们的采访。”苏晚晚对面的记者边说边在纸上唰唰的记录。 “口才不错嘛！” 采访结束时，苏晚晚不出意外的获得了所有县里宣传部记者的肯定。 第242章 做到尽善尽美 “好了好了，晚晚她也不咋会说话，咱们要是采访完了的话，那去食堂吃饭？听说今晚的伙食不错，食堂的厨师好像新做了个什么土豆泥？那东西听着就新鲜，咱一起过去尝尝？” 苏阳超乎寻常的热情邀请记者们去食堂吃饭，高兴之意跃然脸上。 “好。”记者们当然欣然同意，然而几人刚刚走出厂房，耳朵灵敏的人突然听见了什么，“这是什么动静？” “是许言回来了！”熟悉的车声响起，苏晚晚霎时往前快走了几步。 果然远远瞧见了山路边上许许开来的车灯。 “下午我跟王支书商量着，厂子距离开工就剩一些桌子还没置办了，这不，组装桌子的木材到了。”苏晚晚清脆的声音介绍完毕，许言的车也稳稳的停在了众人的边上。 “你们先去食堂吃饭，我们留在这儿，抓紧功夫把桌子组装完，也好尽快投入使用。”本想跟着记者们一道前往村里的食堂吃饭，许言一回来，苏晚晚当场改变了主意。 几个县里下来的记者想来也大半天没吃饭了，跟苏晚晚客套了几句之后，便被苏阳带着往食堂的方向远远走去。 “干嘛不跟着他们一起去吃饭？你会拼桌子吗？”几人走了后，许言带着笑意轻轻问道，随手将车上的木材板卸了下来。 “我不会，难道你会吗？”苏晚晚在心里撇了撇嘴，小手跟着搬了几块木板。 “那几个是县里下来采访咱们厂子的宣传部的记者，刚才你要是在就好了，我就不用费那么多脑袋应付他们了。”苏晚晚边说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王支书，让他找几个懂木工的人过来把桌子拼上。” 苏晚晚说着就要走，谁知背后的许言突然叫了她一声，等苏晚晚回过头时，惊讶的发现许言竟然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工具箱。 工具箱虽小，里头的东西倒是挺齐全。 眼看着许言接二连三从里头拿出了好几个型号的锤子和钉子，苏晚晚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别告诉我连木工你也会？” 在苏晚晚惊讶紧张的表情下，许言从容淡定的点了点头，转了一把手上的锤子，随手又从厂房里拿出了先前用完的木锯，得心应手的切割起了木材。 一边切割，一边用随身携带的软尺测量长度。 “你要是现在跟上那几个记者，还能过去跟他们聊聊天。”明明是一些一人多高的笨重木料，许言却可以动作极其轻松的，让这些木材在他手中变成任何他想要的形状。 “你到底还有什么特殊技能是我不知道的？”苏晚晚才不要过去。 说不定等那几个记者吃饱了，又突然想到一些什么问题继续问她。 她本就没有被采访过的经验，把该说的话说完就是，多说无益，甚至可能言多有失。 “没有了。”许言坦诚的摊了摊手，“这些木头比我想的要软一些，照这个速度，把桌子拼起来，再简单抛光一下，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估计明天就能正常开工了。” 许言的答复让苏晚晚眼里立马闪光，“也就是说，我现在可以把那些村里的青年都叫过来，安排明天的事儿了？” 她还以为起码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跟村里青年们宣布开工的事儿。 “看你心情。”许言动作麻利，都行的样子。 “那……咱们厂子生产出来的香，真的都有地方卖吗？不会有堆在手里的隐患？” 昨天算是见识过了村里这些青年们造谣和抹黑人的能力。 想要在这些对他们很有成见的村里人面前不落口舌，就得把所有事儿都做到尽善尽美。 毕竟，要是厂子在起步阶段再出点什么问题，她的头只怕就要疼炸了。 苏晚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壳。 自打办了厂后，她可是越来越像那些服务人的人了。 “放心，渠道很稳定，现在也算是旺季，卖出的价格不会低。”许言声音极富磁性，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什么叫旺季？”然而苏晚晚还是得追问一句。 制香难道还有淡季和旺季吗？ “就是现在办这种厂子的村子特别少，我对接的渠道的需求量大，所以咱们能把价格抬一抬。”像看小傻子似的看着苏晚晚惊讶的表情，许言不知不觉已经将第一张桌子给拼了起来。 “我现在去把村里人找过来。” 听说县里特意下来了宣传部的记者，来报道他们水田村办厂子的事情，村里青年们无不欢呼雀跃。 苏晚晚才刚刚通过广播站的喇叭，提醒众人可以自愿到厂房门口集合，村里的青年们就陆陆续续全都跑到了厂房门口。 等苏晚晚从广播站快步走回时，厂房门口处已经乌泱泱的聚集了起码百十来号人，这其中自然不乏昨天晚上在这里造谣甚至诋毁她的那些青年，不过现在不是追责的时间，眼看着建厂最后一步也已经完成，厂子马上就要开工大吉，哪怕她心里还是隐隐有股怨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 以后再找机会把这口气出掉就是。 “晚晚，县里真的有那个什么领导，下来咱们村报道来了？”人群中，站在前排的一个青年突然叫住了正走路的苏晚晚。 所有目光纷纷投来。 “嗯，他们人现在就在食堂那边，你们要是好奇可以自己过去看看，今晚他们就住在咱们村子，明天上午还要拍一拍咱厂子里的照片呢。”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所有东西已经制备齐全的厂房，“今天晚上咱们抓紧时间把桌子全都弄好，我再去跟王支书打个招呼，明天大家就能正式的来厂子上班了，之前答应大家的工资，就从明天正式的开始算。” 众人一听到苏晚晚这样的安排，欢呼声此起彼伏。 厂房门口的许言也动作极快，这才不到半小时，已经一连做出了三张桌子。 不过由于从镇上拉回的木材表面粗糙，虽然已经切割拼装成了桌子的形状，却还需要有人抛光一下，避免扎手。 “我来我来！”人群里，好几个青年主动出来帮着干活。 第243章 没由来的安全感 “行了，我就是叫你们过来宣布明天可以上班的事儿，大伙儿该回去就回去，等明天大家伙上了班，咱们再现教现学。” 虽然其中过程有些波折，但好歹如今的厂子算是建起来了，看着人群里好些个人听了自己的话已经转身回家，苏晚晚也蹲了下来，帮着许言一起组装桌子。 “刘妹儿姐，你留一下。” 被苏晚晚叫住的刘妹儿立即转身走向许言附近的空地。 “怎么了晚晚？” 自打那天早上，苏晚晚将一些自己不穿的衣服白白送给了她，又特意安排她来厂子里上班，算是给她开了个后门，刘妹儿就打从心底里感激苏晚晚对她的好。 苏晚晚：“咱们厂子明天就开工了，我得临时培养培养你的技术呀，明天他们所有人都负责跟你学习该怎么制香，你就负责教所有不会的人干活儿就行。” 苏晚晚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厂房之间。 “哈？可是我……我之前没干过这种活儿，万一我要是干不好怎么办？”苏晚晚这么一说，刘妹儿马上心虚。 毕竟是要教所有其他在厂里上班的人干活，万一教不好，这厂子没开工不就完了？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干不好？对自己有点信心，既然我选择教你，就说明我最信任你嘛。”苏晚晚轻松一笑，顺便拉起蹲在地上做活的许言，三人并排走进了其中一间厂房当中。 “咱们制香厂的活儿也很简单，就是把许言带回来的这些已经加工过一次的木材，用这个小机器再加工成木签，再用这个特定的工序，把这些香粉均匀的裹在木签上，然后每一百根做完的木签，在晾晒好了之后，捆成一捆，依次放在竹筐里就行。” 苏晚晚跟刘妹儿介绍了一遍工作流程。 “我上午要去广播站播音，没法来厂子里帮忙，所以我今晚先把这些活儿该怎么干都教给你，等明天人到了厂里之后，你跟许言一起教他们干活，人手分配你们临时安排就行。” 刘妹儿紧张又呆滞的点头。 有了之前村里一个青年的示范，苏晚晚动作很快的用小机器将一块小的木板切割成了均匀的木签儿，演示给刘妹儿看。 又将其他几道干活的工序，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桌上演示了一遍。 “我这样做没错？”苏晚晚几乎一边做一边询问站在一旁监督的许言。 毕竟从始至终她都只有一个制香的概念，实际的技术她也是边看边学，边学边摸索。 有了许言在这儿监督，哪怕他什么也不说，苏晚晚也能感觉到一种没由来的安全感。 这种感受好像只有许言能够带给她。 “没错，晚晚是真的很有天赋。”在苏晚晚做完最后一道工序后，许言声音不大不小的突然夸了她一句。 惹的苏晚晚正干活的手顿在半空。 “好，我差不多学会了。”随着苏晚晚演示完毕，刘妹儿也动作生疏的将刚刚苏晚晚教她的过程演示了一遍。 苏晚晚又针对刘妹儿的一些动作和细节进行指正。 等刘妹儿学完所有的技术回家歇着时，外头的夜色已经很黑了，苏晚晚同许言和几个帮忙的青年又抓紧时间跑到厂房外面拼装桌子。 “差不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的苏晚晚，扶着墙勉强站直了身体—— “你带回来这些木材刚刚好做了十二张桌子，这下每个厂房里头都能配两三张了。 跟着苏晚晚的指挥，帮忙的青年们将桌子依次放在了各个厂房中间。 “你们也算辛苦了，赶紧回去歇着，明天早点来厂子。”苏晚晚跟另外几个青年告别。 等这几人走了后，她便有些支撑不住似的，软着双膝，当场坐在了其中一间厂房的凳子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重重地趴在了一张桌子上。 “许言，我好累啊……”趴在桌上，没有力气抬头的苏晚晚几乎喃喃自语。 之前她还想着，不过就是办个厂子，能累到哪里去，现在看来，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许言？” 没听到许言的回应，苏晚晚声音更小的叫了一声。 “我在。”片刻之后，门外才传来脚步声。 “你去……哪儿了？”苏晚晚昏昏沉沉道。 “乖，先别睡，起来喝口热水。” “唔…” 已经被困意主宰的苏晚晚眯着眼凑到许言的手边，轻轻的喝了两口保温杯里温热的水，而后头便重重的朝许言的臂弯里栽去。 幸亏许言眼疾手快，当即接住了苏晚晚沉沉倒下的头，小心将保温杯放上桌子。 “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回家。” 苏晚晚迷迷糊糊哼了一声，在许言的用力之下，被慢慢的从位置上架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跟着许言一道往厂房外头走去，直到走到厂房外几十米，苏晚晚才逐渐被风吹回了神智。 “我刚才……头好晕呀。”意识到自己正几乎整个人贴在许言身上，全是许言在带着她往前走，苏晚晚赶紧小声的解释。 不过此时她虽然不再头晕，但头却开始痛了。 比早上去广播站之前痛得还厉害。 “你熬了太久了，下午只睡了那么一会儿，当然会累晕。”许言声音轻轻解释，在夜色中忽然与苏晚晚对视了一眼。 “我背你回去，这样快点。” 不等苏晚晚有些迟钝的脑袋反应过他说的是什么，整个人便已被许言腾空背了起来，一双手臂牢牢的被许言一只手握在手中。 “你今晚回去后就好好休息，明天起不来也没事，我明天去厂子之前，先找村支书说明你的情况。” 苏晚晚仓皇的眨了两下眼，企图调整一下在许言身上的姿势，然而她才轻轻一动，一条腿便被许言收紧，“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许言这么一说，苏晚晚霎时间便不敢乱动了。 临近凌晨的村子一片寂静，两人沿着小路走着，路过的所有人家几乎都吹了灯，仅有黑漆漆的路面反射着一点月亮的清晖。 苏晚晚能听见的声音仅有许言沉稳均匀的呼吸声。 “知道了……” 糯糯的答应了一声，苏晚晚微微俯下头，凑近许言的脖颈处，猛然间嗅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好闻的气息。 第244章 是我的问题 “许言啊……你知不知道你跟别人一点都不一样。”沉浸在这股若有若无的好闻的气息中，苏晚晚又经不住困意的侵袭，很快便昏昏欲睡。 苏家屋里透出来的灯光也远远的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跟村里其他住户不同，整条小路上仅有苏家的客厅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 “知道。” “嗯……嗯？”苏晚晚闷声回应。 “我看你跟别人也不一样。” 已经严重陷入昏沉的苏晚晚，很难理解许言这一长句话里具体的意思，只得迷迷糊糊的答应着。 “我到……到家了。” 将苏晚晚背到苏家家门口，许言轻轻敲了敲虚掩着的大门。 正从客厅往西边屋子走的江盼花，远远的看到门口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敏锐的皱了皱眉，身影往旁边的阴影处一藏，朝着门口紧走了几步。 本就在客厅等苏晚晚回家的赵英和苏阳，一听见外头的一点动静，便一前一后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哎呀，晚晚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上那厂子去找你了，这都几点了？刚才隔壁你刘大娘家的那个妹儿都回来了！”一看到昏昏欲睡的苏晚晚朝自己傻笑，笑着笑着头几乎快要磕在自家的大门上，母亲赵英心里便是一阵的心疼。 “早知道办个厂子要把我们家晚晚给累成这样，我怎么着也是不可能同意的。”虽然话是如此说，但说这话时，赵英的目光分明是有意无意的在苏阳和许言身上来回游荡，显然是有些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伯母，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点把晚晚送回来，今天确实忙得有点晚了，但以后等工厂投入正常的运转，应该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许言谦逊有礼的跟赵英解释着今天的事，一点要为自己强词夺理申辩的表现也没有。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看把我们家晚晚都给累成啥样了。”赵英又不轻不重地抱怨了一句，这才牵着苏晚晚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 “没事儿……没事的娘，我自己要忙那些事儿的。”再次清醒了一些的苏晚晚赶紧替许言解释，而后抓紧时间转头看向大门口—— “你也早点回去歇着，明天……明天还有一天要忙呢。” “好，晚晚晚安。” 从许言口中听到一句这么拗口的话，苏晚晚运转过慢的脑袋又是半天才反应过来。 几人很快将大门关闭，走回了客厅。 刚刚在外头偷看的江盼花也跟着走进了客厅。 “老苏啊，我早就说过，你咱晚晚年纪还这么小，虽然她有能耐，确实能帮咱村里做点事儿，可你也不能这样不管不顾呀，那个厂子有什么事你不能过去帮一下？” 才走进客厅，母亲赵英迎头便将正在一旁抽烟的父亲苏阳数落了一句。 紧接着又将头转向了苏晚晚，“幸亏娘刚刚提前给你铺好了床铺，赶紧洗漱上床睡觉。” “行，我知道了。” 知道赵英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过于心疼苏晚晚，苏阳没有解释其中的缘由，只是答应了一句，盯着赵英将苏晚晚带到厨房，打了盆热水洗漱，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听说刚才去那厂子的青年早早的就回家了，为啥晚晚和许言非得忙到这么晚呀？而且怎么就他们两个人呀？”苏晚晚刚刚将手放进洗脸盆中，江盼花就猛然撩开了厨房的帘子，走了进来。 “那厂子的策划人和主要负责人就是晚晚跟许言，他们俩不忙到最晚，难道你去忙到最晚吗？”母亲头也没抬，低头帮着苏晚晚洗脸。 “这我当然知道，那问题就是，可能不需要干到这么晚的活，留到第二天也是一样，他们俩非得干到这么晚，再一起回来，这日子长了，难免让人给看着，说闲话呀。” 江盼花半撅着嘴，双手环胸。 “我看现在闲话说的最欢的就是你，你要是实在有空，就把明天要洗的衣裳给整理一下，方便你大嫂明天端着就能出去洗。” 轻轻替苏晚晚擦好了脸，赵英动作温柔将她扶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起床后的苏晚晚第一时间便赶赴广播站，抓紧时间誊写还没来得及誊写的时代语录。 这几天忙着厂里的事，之前写好的时代语录早就已经被村里的青年读诵完毕。 随着外头的天色逐渐放亮，周遭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苏晚晚迅速的写好了几十条时代语录，整齐的叠在桌上后，这才打开了播音设备，开始了新一天的播音。 也不知道厂子那边情况如何了。 一整个上午，播音中的苏晚晚几乎时时刻刻挂念着厂子那边的情况。 等到播音结束，临近午休时分，远远看到前来录制时代语录的青年，苏晚晚便忙不迭走上前去。 “你们今天已经开始去厂子上班了？” 过来录制时代语录的青年们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去厂子上班了。 “嗯呢，刘妹儿已经带我们熟悉了干活的步骤，也给我们所有人分配了相应的工作，现在大家都在那个厂子里干的热火朝天。”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那就好。” 随着录制时代语录的青年们排着队离开，赵英远远的也端着饭盒走了过来。 “晚晚，娘听说你那厂子的效绩很好呀，今天一开工就做了不少成品香出来，我听人说，照这个进度的话，不需要小半个月，之前许言带回来的那些原材料就基本都做成成品香，可以往外卖了。” 这一点，苏晚晚倒是没有算过。 “娘，你不要跟外面那些人一样听风就是雨，我这还没去厂子看大家的工作进度呢，要是所有人都这么传，结果到半个月大家没有做完的话，又让人说闲话了。” 有了之前那样的教训，苏晚晚很难不谨慎。 “对对对，还是我们晚晚想的周到，你看娘，一高兴就把这一茬给忘了，娘下回说话肯定注意。” 苏晚晚笑着摇了摇头，从母亲手里接过饭盒。 前来送午饭的母亲很快便回了家，独自坐在广播站里，抱着饭盒的苏晚晚，稍一犹豫，还是将饭盒严严实实的揣进了自己的小布兜里，然后反手将广播站的大门一锁，脚步极快的朝着厂子的方向走去。 第245章 跟着剧烈的发抖 “晚晚来了。” 苏晚晚过来时正值午休时分，厂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前去食堂吃饭，仅有的几个在厂子外头活动的身影，貌似是自己带了饭来吃。 苏晚晚朝这几人点了点头：“怎么样？上午的活干的还顺利？” 边上的人连连点头：“在咱们厂子干活可比在生产队干活轻松多了，只需要用那个小机器把木料给切成大小规格一样的木签就行，像这种活，一天让我干十几个小时我都不嫌累。” 听着这人质朴的回答，苏晚晚也跟着笑了笑，提脚走进了厂房里。 厂房里的设施同昨晚她离开前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桌上摆满了需要用到的各种材料。 角落里甚至已经排了好几百只已经做好了的木签。 看来厂子的工作进度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 苏晚晚满意的打量着厂子里的所有成果，最终找了个厂房没人关注的小角落，默默的搬了个小凳子一坐，打开了布包里的饭盒。 母亲赵英每次给她准备的午饭最上一层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肉，让坐在角落里吃饭的苏晚晚又是害怕又是满足。 “怎么样？上午我指导你们的那些干活方式和技巧，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角落里的苏晚晚正打扫着饭盒里的最后几口饭，猛然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交谈和脚步声，吓得她赶紧扣上了铜铝饭盒，又抓紧扣上了布袋的扣子。 说话的人是刘妹儿，走在她边上的则是几个在厂子里工作的青年。 “这个香粉打磨到什么程度才算好啊？”刘妹儿边上的青年提问。 “这个我跟你说不清楚……这样，你过来，我示范给你看。” 从角落里缓缓走出的苏晚晚站在不远处，看着刘妹儿给提问的人细细地演示着昨晚她教给她的活儿。 “你看，这样就好了。”将香粉打磨成了一种极细的状态，刘妹儿转头跟请教自己的青年说道。 “懂了。”提问的青年照着刘妹儿的动作重复了几遍，很快就熟练地掌握了打磨香粉的技巧。 与此同时，前去食堂吃完饭的青年们也陆陆续续赶回了厂子，原本清清冷冷的厂房瞬间便热闹了起来，有人看到苏晚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厂房里，不知不觉全都围在了苏晚晚的边上。 “晚晚真是咱们村的大救星呀，今天上午，那几个记者过来咱们厂子里采访和拍照，村长和村支书都来了，我好像也被拍进照片里了，也不知道这些照片都发到什么地方去。” 几个站在苏晚晚边上的青年，毫不吝啬自己恭维的话。 “还能是什么地方，肯定是咱们县城最大的报纸呀，不是说那几个记者是咱们县城里宣传部的吗？肯定要大大的宣传咱们村的这个产业呀。”旁边有青年很快便自信的跟上了一句。 “那这样感情好呀！咱们厂子岂不是一下子就有很多人知道了？那咱们生产的这些东西肯定越卖越红火呀！” 听着这些人对自己的溢美之词，苏晚晚内心几乎毫无波澜。 几天前以那么恶毒的心态揣测她的也正是这样一批人，仅仅是过了几天的时间，嘴脸的变化就这么大。 很难让人适应得了。 “好了好了，咱们下午的工作开始了。”一群人又说了好几分钟，一旁的刘妹儿算着时间。开始招呼众人回到位置上干活。 “晚晚，我看你好像有点不高兴呢。” 等所有人回到了自己干活的位置上，刘妹儿往苏晚晚所在的门口方向走了两步。 苏晚晚坐的地方刚好能被外头打进来的太阳照满全身，尽管是初冬，暖洋洋的阳光打在人身上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没有。”苏晚晚客套的回答。 “外面好像有人找你。”刘妹儿伸了伸脖子，顺着窗户朝外看。 “谁？” “我不太认识，好像是严文明？” 听到“严文明”这个名字，苏晚晚突然淡淡的挑了挑眉，慢悠悠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缓步朝厂子外头走去。 果然如刘妹儿所说，外头站着的人居然真的是严文明，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人的苏晚晚，还以为他已经跟李美芬同一批回城里了。 想不到居然还在村里。 “你挺厉害呀，竟然弄了这么大一个厂子！”看到苏晚晚从厂子里头缓缓走出，严文明立即吊儿郎当的笑了。 明明气温已经下降到了仅有十几度，他身上居然还穿着那件白色的衬衫，衬衫最上的两颗扣子早就不翼而飞，苏晚晚注意到，风一吹，他整个人就跟着剧烈的发抖。 “谢谢。” 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有过多交涉，苏晚晚只是客套的回应了一句。 “我前两天生了一场重感冒，在宿舍里躺了好几天，你都不说过来关心关心我？”见苏晚晚态度这么差，严文明不高兴的双手环胸。 “你生病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晚晚好笑的回答。 她倒是巴不得严文明生一场病直接把自己送走，这样以后就没有这么烦人的影子在她面前乱晃了。 “咱俩以前好歹也是不错的关系呢，你就这么忘恩负义，不说关心关心我！”显然被苏晚晚的话伤到了，严文明当即咆哮了起来。 声音大的连厂房里的人都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 站在窗户附近劳动的青年们，时不时的便偷偷抬头透过窗户往外看来。 “谁跟你说我跟你关系不错了？你要是再随便往我头上扣帽子，小心我叫我大哥三哥过来把你打的牙都找不着。” 知道严文明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大哥三哥，毕竟上一回他来苏家要钱的时候，就是她大哥三哥将他给直接打出的屋子，以至于在那之后的很久，他都在村里说他们苏家的坏话。 “你别这么暴躁嘛，咱俩关系当然不错了，以前你不总是主动找我吗？撵都撵不走，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呀，脸就变得这么快？” 听着严文明死皮赖脸说出这样的话，苏晚晚早就没了羞耻的感觉，取而代之的全然是一种即将作呕的恶心感。 “你说你办了个厂子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本来就是在咱们村生产队干活，现在生产队的活儿干完了，咱俩关系那么好，在你这给我安排个活儿，不过分？” 第246章 最稳当的营生 合着严文明特意找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想在她的厂子上班，苏晚晚险些笑出声来。 厂子里头劳动的几个青年也跟着对视一笑。 “好好干你们的活，咱们这些活可马虎不得。”刘妹儿在厂子里尽职尽责的监督着。 “不过分，怎么可能过分呢？” 苏晚晚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新的职位。 “说，让我干点什么，我这人不怕吃苦的，只要你工资给到位，比其他人多个几倍，让我多干点活没问题的，我听说你这厂子本来工资就不低，咱们俩这个交情，你也不能亏待了我，对？” 虽然苏晚晚想不明白严文明为什么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不过她还是略带微笑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许言忽然从另一间厂房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编织袋里头是刚刚处理下来的木材废料。 “那是当然，这样，你就负责给咱们厂子倒垃圾，倒垃圾的地方你应该知道，厂子做木签儿，难免会有做的不好的和木材的废料，你每天就多受受累，负责厂子里的垃圾的倾倒。”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从许言的手里接过了已经装了半个编织袋的垃圾，往严文明手里一放。 没什么比这个活更适合严文明的了。 “噢，是村里那个垃圾场吗？”手中突然被塞了个编织袋，严文明愣了一下。 “嗯哼。”苏晚晚点头称是。 “你疯了！那扔垃圾的地方也太远了！为了保证村里生产队的环境，那些垃圾可都是用人工小推车推过去的！距离村子怎么着也得里地呢！” 严文明当即跳起脚来，随手便将编织袋子往旁一扔。 “对呀，就是因为这个活儿对体力要求高，需要刻苦，所以才决定让你干呀，你刚才不是自己亲口说自己能吃苦吗？”苏晚晚眯了眯眼，望着严文明尴尬的脸色。 “那…吃苦是吃苦，其他人都在这屋里面暖和和干那些活，就我一人这么冷的天要扔这么重的东西，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再说了，我扔垃圾这活，你能给我多少钱？” 严文明拉着一张脸。 “怎么能说是我对你有意见？是因为我最信任你，所以要你来干这个最不同的活呀，你这一趟垃圾都还没倒呢，工作能力我也没看出来，这么着急就跟我商量工资的事儿？” 苏晚晚话里的逻辑让人没法反驳，眼下，村里生产队的活儿的确也接近尾声，脱粒场已经不再需要新的青年过去干活，仅有的几个青年再忙几天也忙完了一年的活。 严文明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还是得给自己找点能维持生活的活干，如果不在苏晚晚他们的厂子这里找到活干的话，只怕他就只能出去找点活做了。 比来比去，也就只有在苏晚晚的厂子里做点活是最稳当的营生，等到来年开春，就又可以到生产队里做活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你可得记着啊，我是跟其他到你的厂子上班的人同一天到这上班的，别到时候发工资了没我的份儿。”严文明愤愤不平地拽起了地上的编织袋子，哆哆嗦嗦的往前紧走了几步，从靠墙的位置取了个单手独轮车，将编织袋子往上一放，慢慢悠悠的朝着垃圾场走去。 “晚晚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始终在一旁看着的许言突然笑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苏晚晚甜甜的笑了笑，“我脑袋里还有更聪明的计划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间厂房内。 “昨天来村里的记者，中午就走了，我跟村长去送的。” 一连一个星期，苏晚晚操办的工厂一天比一天红火，来厂子上班的青年干劲儿一天比一天更足，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苏晚晚亲自在厂里监督，厂子都可以正常的运转下去，她只需要每天按时到广播站去播音就是。 更加出乎苏晚晚意料的是，先前母亲赵英不知从哪儿听到的传言说厂子小半个月就可以出货，但仅仅过了一周，许言带回来的原材料基本已经被制作完成，仅剩下的一些原材料也不过就是两三天的功夫便能全然做好。 工作进度是苏晚晚从未预计过的快。 “苏晚晚！让苏晚晚出来见我！”门外，手上拖着空荡荡的编织袋子的严文明气的跳脚。 “怎么了？”苏晚晚撩开厚厚的门帘，穿着棉衣，站在仅穿了一件白衬衫的严文明对面。 “我这都给厂子倒了一个星期的垃圾了，你到现在也没有跟我说我工资多少，也没说什么时候给我发钱，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我去倒一趟垃圾，手冻的跟冰块儿似的，你不觉得贼可怜吗？” 看出了严文明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儿，以及他领口处袒露在外头的一点点冻的发紫的皮肤，苏晚晚很难不感同身受他的这些话。 “但凡你脑子正常，都知道应该穿棉衣。”苏晚晚中肯的建议。 “你以为我不想换一身棉衣吗？生产队去年发的那个……坏了。”严文明毫不犹豫的当场编了个借口。 “据我所知，生产队发的棉衣质量都很结实，随便穿个年不在话下，有很多人的那个棉衣质量都能穿一辈子呢，你是不是私下里把棉衣拿去给卖了？” 苏晚晚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伪装。 “你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我不想跟你扯这个，你就说一个月能给我开多少工资，我这还等着给自己做件棉衣呢！而且我看你这厂子里的东西差不多都要做完了，你怎么着也得拿出去卖了？” 严文明越说越暴跳如雷，公鸭嗓惊的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耳膜发痛。 “你的工资，要等这一阶段全都做完了之后，统一的核算，然后咱们再按劳分配，你不要着急，是你的的总会是你的。”苏晚晚仅仅用了一套话术便稳住了严文明。 “晚晚，咱们生产的这些东西到底啥时候卖呀？”严文明被打发走了后，厂子里的不少青年也都有此疑问，纷纷走来询问苏晚晚。 “快了，等咱们做完最后一批，把这些原材料全都做完就可以拿出去卖了，你们放心。” 第247章 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 苏晚晚不紧不慢的样子给厂子里的青年们增加了不少信心。 “刚刚去了一趟村支书办公室。”门外，许言忽然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沓新报纸，“上回县里宣传部采访的文章已经刊登在报纸上，印刷出来了。” 一听说之前的采访果然印上了县里最高级的报纸，厂子里的青年们纷纷围了过来，都想一窥报纸的真颜。 “诶，在这里！”有个眼尖的青年，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们厂子所占的版面的位置。 “这不是那天上午在咱们厂子里拍的照片吗！这个白色的影子，这不是你吗？”三三两两的青年将许言手里的报纸纷纷拿了过去，在自己的小圈子当中比对着。 苏晚晚也远远的瞧见了一两眼。 报社的编辑们居然给她的大头贴留了一整张的画面…… “那个……刚才厂子里有人问，咱们生产出来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往外卖。”眼看着众人拿着报纸嘻嘻哈哈看来看去，苏晚晚趁机朝许言身边贴了贴。 “再有一两天，咱们第一阶段的生产就搞完了，差不多后天我就带着第一批加工生产完的资料出去销售，先把路子打开，以后做大了，就可以逐渐让收购的人上门来收购了。” 没想到许言已经想到了这么长远的地方，竟然打算做成规模，苏晚晚在心里暗暗惊讶。 接下来的两天，有了苏晚晚之前的承诺和报纸的鼓励，厂子里的青年们干活更加卖力，让原本三四天才能做完的工作量，仅仅用了两天时间便悉数完成。 所有工作才刚一完成，许言便也兑现了自己的话，第一时间将所有货物装车带走。 接下来便是等待的时间，有了之前许言采购原材料的经验，村里的青年们这回倒是谁都没有着急，不在厂子上班的这些天，青年们反倒无比的和谐。 两天之后，带着全新采购的原材料和卖完所有产品的钱回来的许言，第一时间将所有原材料全都卸在了厂子的外头。 苏晚晚也在许言回来后的当天傍晚，组织所有在厂子上班的人前来厂子集合。 “哎呀，咱们厂子的第一批产品可算是卖出去了。”王支书就站在苏晚晚边上，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这其中的过程也挺不容易的。”一旁的村长苏阳感慨道。 “那俺们的工资呢？”人群里，有急躁的青年，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大家放心，许诺给大家的工资一定会给大家全都安排上，但咱们厂子现在还处于刚刚起步运营的阶段，没法保证所有人的工资全都能如数发放。” 苏晚晚声音柔和，边说边打开了手里的小纸条。 这是许言回来后，他们两人第一时间制定出来的盈利额分配计划书。 “啥意思？”村民们有人质疑。 “意思就是，咱厂子才刚刚起步，前期的投入需要回本，而且这项本来就是利薄多销的产业，咱这回虽然赚到了钱，可要是全都给咱工人们用来发工资的话，下回就没有钱采购原材料了，所以咱们的工资这回只能发一部分，等下回再卖了，下回再发，发完就把之前的给补回来了。” 这和最开始苏晚晚宣称的别无二致。 底下的村里青年们也不知道苏晚晚具体要怎么做，都在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现在我念到名字的人过来领咱们第一阶段的工资。” 看到没有人有异议，苏晚晚打开了另一张纸条，开始念上面的名字—— 苏晚晚手中的名单不长，被她念完名字的人纷纷排着队上前，从许言手里接过早已封好的一个个小包。 隔着小纸包，摸着里头鼓鼓囊囊的钱，不少人直接把高兴写在了脸上，有人边往回走边随手拆开了小包，一数，发现里头竟然有五块多钱。 “咱拿到的工资都是一样的吗？” 苏晚晚念完了名单上最后一个人名后，动作麻利的收好了名单，双手背在背后。 平静的看着这些领了工资的人，兴高采烈地在众人面前拆分着小包。 “对，咱们领了工资的所有工人，拿到的钱数都是一样的。”苏晚晚清了清嗓子，“我绝不会因为什么私人恩怨克扣你们的工资，所有人的收入都是记在账本上，清清楚楚的，如有需要大家都可以来查看。” “要是大家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领了工资就赶紧回家吃饭，歇着，明天一大早，第二阶段的厂子就开工了。”苏晚晚故意这么说，说完后，抬脚就要走回厂子里，就在这时，面前终于有一个没领到工资的青年出声喊她—— “既然一下子可以给那些人一人发五块多，就不能平均平均，让我们大家多少都发一点？” 很显然，这个青年，问出了其他几十个纷纷睁着大眼睛的青年们的共同疑问。 苏晚晚等的就是这时候。 “哎呀，你这个建议怎么没早点来说呢，这工资都发下去了，厂子现在运转的钱也没那么充足，没法再给你们重新分了呀。” 苏晚晚说着，还做出一副无奈的姿势，耸了耸肩。 “啥？不发工资？”老远处，正拖着倒垃圾独轮车走来的严文明，由于在村里人缘过于的差，以至于大家都赶来领工资，他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 还没等走到厂子路上，就已经多多少少将事情给听说了。 “什么时候说不发工资了？严文明我警告你，你不要造谣！你出去外面看看，外面那么多厂子起步的时候，哪有一下子把所有钱都用来给员工发工资的？事情不得循序渐进吗？” “你别跟我提什么循序渐进不渐进的！我可是给你厂子连续倒了一个多星期的垃圾！”严文明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独轮车往房子边上一歪，“王支书和村长也在这呢，你一定得给我把我的工资说清楚！” 早就盼着能领钱的这一天，严文明直接往独轮车边上一站，动也不动。 “你来的正好，正想跟你说，你确实是给咱们厂子帮了不少忙，但你的工资我们统一等下一阶段卖完了产品之后发给你。”苏晚晚早就想好了处理对策。 站在边上的王支书和村长只是简单看了看歪着头的严文明，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第248章 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何况村子在这厂子的营收苏晚晚还没有去跟王支书合计，就算王支书两人想帮忙，也无法插手。 “苏晚晚你回来，凭什么你要先给那些人发呀？” 看到答复完自己的苏晚晚转头就进了身后的厂房，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严文明不愿意放过此次机会，大吵大嚷着就冲了上去—— “那些人是你什么人呀？你给我个说法！凭啥他们就能那么快拿到工钱，我就得再等一阶段呀，谁知道你这一阶段多长时间啊！” 严文明闯进厂房后的声音，扰的四周没有听不见的。 “你非得问个原因出来？” 站在门口的许言忽然转头，看向边上站着的王支书和村长，忽略了王支书有些尴尬和好奇的脸色，“王支书，村长，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跟晚晚在这边把这些活先干完，然后再去办公室给您对对账。” 眼下时间倒也不算晚，王支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背着手，跟村长两人并排离开了。 轻松的送走两个村干部。许言再折返身回来时，已经大体明白了苏晚晚的意思。 “还不是因为你们在第一批材料没送来之前，聚众过来为难晚晚，导致晚晚和村长在外头足足待了一宿，你们没印象了？” 苏晚晚刚刚制定那几个提前发工资的名单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凡是年轻一些的青年她几乎都没有写在名单当中。 苏晚晚不会无缘无故得罪村里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 唯一解释的通的就是——这些青年，已经先把苏晚晚给得罪了。 “就为这事儿？”人群霎时间沉默了一瞬，突然有人挤眉弄眼儿，表示不屑一顾。 “大家以前都没见过这种阵仗，说两句怎么了？再说了，当天晚上不是已经请村长回去休息了吗？是村长自己不愿意回去休息的。” 有人开头，七嘴八舌的人就开始为自己解释了起来。 “再说了，最开始跟我们说这事的是那个方吉利，方吉利率先说的这事儿，我就是说给其他人听听而已！” 人群中恰好没有方吉利，那么他自然而然就成了在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不能因为我们就是传了几句别人的话，就不给我们开工资呀，都是在这个厂子上班的，就因为这么点事就区别对待？” 外边的人越说声音越大，苏晚晚绕过严文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撩开门帘走出厂房，正站在众人的中间：“从来没说不给你们开工资，只是由于厂子现状经营问题，迟几天而已，但你们当天晚上那种行径，如果要细追究起来的话，说是聚众闹事也不为过？” 苏晚晚此言一出，周遭霎时安静。 “而且当天晚上起了那么大的风，我爹在厂房这儿整整坐了一宿，第二天也没有回家里补觉，而是继续去村里上班，为你们服务！王支书第二天问追责事宜时候，我爹还说不追究了！” 苏晚晚越说声音越大，站在她前面的青年们头越来越低。 “所以你们觉得，提前给除了你们之外的另一部分人发工资，还有不妥吗？” 周围鸦雀无声。 “那我呢？我不知道那个什么闹不闹事儿的，我的工资呢？”严文明搓着单衣袖管，两个肩膀一高一低。 一片安静声中，只有严文明炸炸呼呼的声音没有间断。 “刚才晚晚不是说过了吗？你的工资跟下一阶段的货款一起发放。”站在边上不远处的刘妹儿生气地打断了他。 “你算谁呀？我跟你说话了吗？她到现在也没给我透露，我到底一个月工资多少钱！万一我累死累活，给她倒了一个月的垃圾，结果她就给我两三块钱打发我呢！现在大伙儿可都在呢，苏晚晚，你出来给我个准话！” 严文明的暴跳如雷自然不会得到厂内的苏晚晚的回应。 周边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没有想上前帮他的意思，只是远远站着看着。 毕竟严文明的人品大家可是心知肚明，能在这样的人落难的时候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大伙最高的素质了。 “可以了，明天再来上班。”正当严文明想扯着自己的公鸭嗓冲进厂子里，跟苏晚晚当面对质时，一只大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领口。 许言声音不大，但极具压迫感。 方吉利立马将没喊出来的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下意识的点头答应。 而后在许言松开手的一刹那，一阵烟似的立马跑远。 众人一看闹得声音最大的严文明已经走了，其余众人也都互相看了看，发觉苏晚晚不可能再出来给他们发工资后，也只得接受现实，灰心丧气的全都回了家。 厂子外头的空地，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走的几乎不剩一人，坐在厂房温暖的炉灶边上伸手取暖的苏晚晚，若有所思的半闭着眼睛。 任凭外面那些人怎么闹，她从前受到的委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报回来。 反正如今生产队那边已经没了什么活干，这些在厂子里上班的人，几乎已经跟厂子完全绑定在这儿，她不在这个时候跟这些人算算账，这些人还真当她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走，王支书他们可能等半天了。”许言推门走进厂房。 “嗯。” 从容的收回放在炉灶上暖和着的手，苏晚晚拿起一旁的围巾，同许言一前一后走出了厂房。 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人默默的走了几秒钟，苏晚晚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实际上刚才许言回来时，已经第一时间将售卖出去的账目告诉了她。 厂子制作的第一批的成品香质量已经是中上等，价格比他们先前预设的还要多了好几个点，以至于这回许言比他们想象中还多挣了几十块钱回来。 这一回的营收，在不影响厂子的正常运转之下，是完全可以给所有厂子的员工都发上工资的。 但苏晚晚偏偏就没这么做。 甚至也没有提前跟许言商量。 “晚几天发工资也是他们活该。”像是知道苏晚晚心里想着的是什么，许言好笑的侧了侧头，“你打算给那个严文明开多少钱？” 从苏晚晚让严文明负责倾倒厂子里的垃圾，就看得出，她没有要把许言当成厂子里的正式员工对待的意思。 第249章 最重要的一步 “随便，下回发工资之前，我去打听打听，按他以前在生产队拿的标准给他发。” 苏晚晚是不可能做严文明想象中的那个冤大头的，不可能让他什么也不干，就白拿工资，她的厂子也不是凭空大风刮来，严文明只是每天跑个趟倒个垃圾，又能累到哪里去？ “他以前在生产队的工资标准，按说，也不低。”许言不动声色的跟苏晚晚解释了一句。 “噢对。”生产队给下乡的知青们开的工资虽说都不低，但人也要踏踏实实的到生产队干活才会发这些工资。 严文明虽然标准工资跟村里其他青年别无二致，但他一个月中，大半个月偷懒耍滑、缺席早退，来来回回，到手的钱还不够吃饭。 苏晚晚眼珠一转，忽然在许言脸上见到了个他不常流露的神色，“那就按他以前实际的工资发放。” “嗯。” “你……不会生气了？”快速往前走了两步，苏晚晚迅速回头，借着周遭的一点光线，注意着许言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脸色，“连严文明的气你都生，那你说给他发多少钱合适？” 隐隐约约猜到了许言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但实在不知怎么解释的苏晚晚，只得又往前走了几步，见许言的表情还是没有缓和，索性一把从口袋里掏出了给所有人发完工资后剩下的所有钱，一把塞回给许言—— “诺，你刚刚带回来的钱，发完工资之后都在这了，你拿着，你想给他发多少就给他发多少。” 许言被苏晚晚突然如此实在的动作惹的发笑，又把钱重新交回给了苏晚晚：“我数学不太好，还是你来管账。” “那我……那我给他发多少钱？”苏晚晚在许言耳边怯生生的问。 村支书办公室的灯光已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随你便。” 知道许言心里貌似赌着气，但苏晚晚却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生的哪门子气，只得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一起走进了王支书的办公室。 “王支书，因为有您的支持，咱们厂子第一阶段的制作和销售，可以说是大获成功！”才刚刚踏进办公室的门槛，苏晚晚便热情的往前紧走了几步。 虽说这厂子的建设从头到尾，王支书只是去提交了个审批，但这也毕竟是最重要的一步。 工厂可以延后一段时间发放一些村民的工资，但跟村子的合作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苏晚晚注意到，王支书拉着他们，像一家人似的，在办公桌附近的两张拼在一起的大桌边坐下时，许言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常态，连刚刚仅有的那一股憋着点小脾气的表情都消失了。 “哎呀，晚晚，在我这儿，你就不用客气了，咱们村能有你们两个青年啊，那才是咱们水田村的福气！”王支书的表情显得很是真诚。 苏晚晚也很是真诚的拿出了用白色手绢包着的几张钞票，“王支书，这是答应村里的。” “唉，这个不急，我今天下午收到了镇上那头传来的消息，县里要推广各个生产队自己办厂，你作为带头榜样，可能有人要来找你学习呢！” 苏晚晚居然说办厂子就将厂子给办了起来，第一阶段的工资居然还都发了下来，这件事看在钟卿卿眼睛里，让她横竖都觉得不舒服。 夏天的时候，苏晚晚能和许言一起进山打野味儿，出去卖了换钱，到了冬天，他们又能带动村里的人一起风风火火的搞厂子，什么红利都让他们给捞走了，到了自己这里，想上山搞点差不多的小兽都办不到。 钟卿卿心里的落差越来越大。 “好了，你不要在那干活了。” 尤其是看到还在一旁给卫生所擦着药柜的方吉利清闲的身影，钟卿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都多少天了，再有几天估计就下雪了，咱俩得抓紧时间上山。” 一听钟卿卿旧事重提，方吉利顿时后背僵硬：“你现在怎么还敢提这事儿啊？之前苏晚晚过来的时候，不是都让她给发现了吗？我记得她还警告过咱俩，要是咱俩再上山打猎，让她给发现，那咱俩不就完了吗？” 钟卿卿只是开了个头，方吉利立即一百个不愿意。 “你是怕了？”在病床上揉着自己一碰还是很酸痛的脚踝，钟卿卿咬着牙穿鞋。 “我当然害怕了，那苏晚晚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说得出来就一定能做出来，而且你俩关系一直也不好……之前你还让我去那么造谣她，让她知道了，能有好吗？” 平常跟村里其他人说话时，方吉利始终是个内向沉静的样子，而当他要反驳钟卿卿时，话一下子又多了起来。 “你这样瞻前顾后怕来怕去的，咱们还怎么赚钱呀？苏晚晚他们现在办那个厂子，每个月的工资比在生产队可能都高，你再这样耽误两天，咱们跟他们的收入差距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钟卿卿不满意的敛了敛神，“这样，你再相信我一次，咱们这回再去试试，万一真的打到什么野味儿，说不定真能卖上个价钱，到时候我欠你的债不就能直接还上了？” 方吉利承认自己对钟卿卿说的这些条件很是动心，但他还是坚决的摇头，“不行，这事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他非得把我肋骨全给打折不可。” “上一回只是偶然事件，没有人一直花时间盯着咱们的，咱们这回快去快回，不可能有人知道。”钟卿卿已经从方吉利的话里找出了对方不太坚定的立场，迅速的给自己套上了外衣，趁着天色刚刚黑下来之际，推门走出了卫生所。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学护理知识吗？只要你这回陪我进山，我保管回来之后，把所有护理知识都教给你。” 钟卿卿之前说的所有条件，方吉利几乎都无动于衷，任凭她说的再怎么好听，方吉利自始至终只是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无所动弹。 直到她说要教他护理知识，方吉利这才猛然睁大眼睛，“真的吗？你这回不骗我？” 一开始就一门心思想学点卫生护理知识的方吉利，这才愿意在在生产队忙碌的空余时间来卫生所帮忙，也才有的结识钟卿卿的机会。 第250章 留作烧火取暖 而且，王支书之所以将方吉利调到卫生所这里来学习护理知识，而没有调其他的女青年过来，也是看中了他对护理知识的喜欢和向往。 起初方吉利也是怀着很忐忑的心情走进的卫生所。 然而事实却与他的想法一点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钟卿卿的护理技术如何，但他已经在卫生所上了接近十天的班了，至今为止，钟卿卿甚至连基础的知识都没有教给他，哪怕是给脚踝换药，也都是她自己来的。 这个情况让方吉利欲哭无泪。 钟卿卿非但不教他护理知识，反倒一门心思想着要上山打猎搞钱。 “肯定不骗你，快点，时间不早了。”钟卿卿答应了一声，迅速走出卫生所，随手拉掉了卫生所门口的灯后，反手关上门，猫着腰走进仓房，取出了里头的工具。 两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儿便在一片暗沉下去的夜幕之中朝着山里走去。 “你看，我就说，不可能有人发现我们的。”钟卿卿注意着手中手电的方向，在村里可能看见的地方，她绝不打开手电。 两人这一次竟然出乎意料的平稳的走到了接近半山腰处。 “之前我就是在这儿崴脚的。”钟卿卿精准的找到了之前受伤的地方，愤恨地将手中拄着的木棍往地上一插。 “你看那是什么？”方吉利眼尖的四下搜寻，很快便指了指一个在黑夜里泛着一圈小白光的东西。 “据我观察，好像是只兔子。”钟卿卿稳住声音。 有了之前那个沉重的教训，又花了这么一番功夫才劝说方吉利跟自己上山，钟卿卿尽量让自己不白跑这一趟。 毕竟若是这次也毫无所获的回去的话，只怕今后方吉利是断然不可能再跟她一起上山了。 “你站着别动。” 钟卿卿转头吩咐边上的方吉利，随后自己握紧了手中的镰刀，脚步极轻的往前走去，随手拨开路上长得极高的杂草，很快便来到了这处小白圈附近。 “往哪儿跑！” 借着极其昏暗的光线，钟卿卿手上镰刀一挥，半个身子往前一抓，居然准确无误地将一只灰白色小山兔握在了手里。 “打到了！打到了！” 钟卿卿高兴的溢于言表，用力的抓着手中这只拼命挣扎的兔子，脚步极快的朝方吉利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随王支书和村长一并从办公室走出的苏晚晚，边伸懒腰边朝外看，冷不丁看到上上貌似有些奇怪的光影晃动。 “那山上是什么东西？”苏晚晚眯了眯眼，指给其余众人看。 众人在办公室门口，目力所及的地方，只能依稀的看到，不远处的半山腰处偶尔有一两下的白光闪动，如果仔细盯着，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半个的人影。 “那山上不会是人？”村长苏阳皱了皱眉，随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什么叫不会是人，我看那就是人！”王支书严厉的一推眼镜。 随即，王支书叫来了几个助手青年，“去，赶紧拿上手电，上山上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那！” 几个青年接到命令，第一时间便排着队朝山里跑去。 苏晚晚远远的看着山上时不时闪现的一点点白光，隐约的已经猜到了上面的人是谁。 现如今她知道的，整个水田村除了她和许言之外，也就只有钟卿卿和方吉利两人想过这个门路了。 而之前她去卫生所兴师问罪时，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些东西，也直接说明了钟卿卿的心思。 “我跟着过去看看。” 许言简短说了句，便也跟着几个青年朝山里跑去。 许言一过去，苏晚晚也想跟着过去，然而父亲苏阳突然拉了拉她的手臂，“累一天了，赶快回家歇着，你娘和你大嫂他们肯定做好吃的了。” 苏晚晚干巴巴点了点头，抬脚离开了王支书办公室。 她倒是没有直接回苏家，而是往进山的山脚附近走了走，以便这些人将山上的人抓下来后，她能第一时间瞧见到底是谁。 黑鸦鸦的小路几乎没有人，苏晚晚在路口站了半晌，隐隐约约便看到了上山找人的小队的手电筒的光，开始在面前的山腰上乱晃。 想必现在山上的那两个人已经被吓破胆了？ 苏晚晚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禁不住越来越灌进衣服里面的寒冷，开始忍不住在原地轻轻的跺起脚来，边四处走动，边朝着手中呵着气。 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离进山口不远的卫生所附近。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要是不过去看看总归感觉少了点什么，苏晚晚便干脆又往前多走了几步，直接推开了卫生所没有上锁的大门。 果然，这个时间，卫生所已经没有了人。 院子里除了一些堆放在墙头的柴火之外，就只剩下一些农作物的秸秆，留作烧火取暖。 苏晚晚在卫生所不大的院子当中转了半圈，正正好好站在仓房的门口。 先前方吉利放在这里的那三件农具都不在了。 此时，山上的钟卿卿怎么也没有料到，她这才第二次进山，才刚刚成功抓获人生中第一只野兔，竟然好像就被发现了！ 不仅如此，山下好像很快有人要上来抓他们似的。 “咱们不会真的被发现了？”钟卿卿紧张的往山上走，手中的小野兔被她捏着脖子。 “我看好像是，咋办呀？我也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其他能出去的路呀！”方吉利显然比钟卿卿还紧张。 他本就是反对进山打猎的。 这回果真被发现了，他自然更为悲观。 “那赶紧找呀！让他们给发现了……少不了要挨批斗的！”钟卿卿情急之下拄着手中的木棍，迅速的往山上走。 然而从半山腰到山顶的路程并不算远，两人几乎十几分钟就闷着头走到了山顶，一回头——身后的手电光线非但没有离远，反而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样，与其咱俩都被抓了，不如你就承认你自己在这儿打猎，我……我先去旁边躲起来，等他们走了，我再悄悄下山。” 钟卿卿看到自己身后几乎已经没有了路，突然萌生了这个对策。 “为啥呀？” 一瞬间，方吉利的眼里和话里产生了无数个意思。 为啥被带走的要是他，留下的是钟卿卿？就不能换换吗？ 第251章 不一样的脚印 “那还用问吗，你……反正你们家条件也不怎么样，你到时候就如实说，咱们王支书是好人，不会特别为难你的，就算是批斗……也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要是咱俩一块出去的话，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在山上……这问题可就大了。” 钟卿卿现编现说，磕磕巴巴的样子，既是紧张又是寒战。 手里的野兔也被她一并交给了方吉利，“快快快，他们要上来了，我先躲起来了！” 王支书派出的找人小队走到山顶上时，方吉利还没反应过来似的，手里抓着一只兔子的后颈皮，另一只手拿着两样农具，脚边还扔着一把镰刀，就这样呆愣愣的站在山上的一块空地上。 “大半夜你在这干啥呢？”打头的人率先上来询问。 “你没看到吗？他手里拿着他刚打的东西呢！这家伙是要投机倒把，出去卖这些山货呢。”紧随其后的人马上解释。 “这怎么就你自己呀？没有其他人了？”几人围着方吉利转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方吉利仍旧站在原地，蓦然不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怎么可能就他自己？方吉利这小子的性格我可清楚，他比谁都胆小，要是没有人撺掇的话，他怎么可能自己上这么高的山来？” 虽然人群中有人推导出了这个可能性，然而迫于方吉利自己漠然的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众人在附近也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人影儿，大伙决定先将方吉利带回去跟王支书交代。 就这样，一行人又动作极快的从山顶往山脚走。 跟在队伍最末尾的许言也本欲继续跟上队伍，却在转身时，冷不丁跟枯草深处的一双眼睛对视了一瞬。 尽管夜色比什么都暗，只是短短的一眼，钟卿卿甚至什么都没看清，但汹涌而来的后怕还是让她心跳异常，整个人趴在枯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 “抓到人了？”站在入山口的苏晚晚已经从卫生所走了回来。 “嗯，是方吉利，现在把他带到王支书他们办公室里去。”带头的人回应。 方吉利此时像是犯人似的，双手背后，被几个青年挟持着，低着头闷声不语。 “许言呢？”苏晚晚不出意料的点了点头，突然疑惑：“还有钟卿卿呢？” “许言刚刚还跟我们在一块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队了，没有见到钟卿卿呀。” 一行人快步的往村支书办公室走。 “不可能呀，怎么可能只有方吉利一个人进山了？钟卿卿肯定跟他在一块的，你们没发现罢了。”苏晚晚说的理所应当。 “那就不知道了。” 众人押着方吉利直奔王支书办公室，苏晚晚却选择继续等在进山口。 许言去哪了？ 众人的小队已经快走到王支书办公室，许言高大的身影这才缓缓地从山口里走了出来。 “怎么只有你自己？你没看到其他人吗？” 苏晚晚疑惑的朝许言身后望了望，见他身后空无一人，不免疑惑。 按理说，这山里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能跟方吉利一起进山，钟卿卿就算摸索着藏起来，也总能让人发现一点不一样的脚印才对。 “看到了。”许言声音很小，微微笑了笑便侧过了身子，让出了一道进山的小路。 顺着许言让出的小路往前看去，苏晚晚除了只能看到黑森森的大山入口之外，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许言的意思是让她亲自进山去找吗？ “等会儿就出来了。” 许言话音落下，苏晚晚当场明白。 两人身形很慢的暂时离开了进山口的方向，但却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的一处杂草堆后边简单藏了藏。 防止被山里的人看到。 果不其然，两人才刚刚藏好一小会儿，进山口的方向便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有人穿过杂草的细微声响，在苏晚晚耳边响起。 “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不再多躲一会儿了？”苏晚晚站起身，正好跟钟卿卿面对着面。 幽暗的夜里，尽管几乎没有月亮的光线，苏晚晚还是从钟卿卿煞白的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紧张。 “你们怎么……怎么在这儿？”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动作轻快的越过前面的杂草堆，苏晚晚迅速走向钟卿卿。 与此同时，王支书的办公室里—— “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拿着这些工具上的山吗？”王支书背上披着一件外套，手里端着搪瓷缸子，里头的茶水还呼呼的往外冒着热气。 方吉利边哭边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尽管说，是什么就说什么。”看着方吉利如此矛盾的样儿，王支书料定这件事儿不简单。 “刚才的确……我……我再也不敢了……” 才刚刚动了想吐出钟卿卿的念头，方吉利瞬间便想起了刚刚上山之前，钟卿卿跟他说的话…… 只要这回他陪钟卿卿一起上了山，回来之后她就一定教他护理知识。 他要是把钟卿卿供出来了，那钟卿卿到时候再反悔怎么办？什么都不愿意教他了怎么办？ 村里的卫生所只有他们两个外加一个大夫，难道那大夫还能教他护理知识不成？ 想到这儿，方吉利硬生生的将话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变成了滚刀肉一样的求饶。 “你说说你最近，你也真是太不老实了，起先，晚晚他们办厂子的时候，你说你看衰就看衰，到处说个什么劲呢？结果惹的村长跟晚晚在厂子外头冻了一宿，这才两天没见着你，你又捅出了这事儿？” 王支书细数着方吉利最近一段时间所犯下的错误，吓得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方吉利只是发抖，不敢言语。 “你到底怎么回事呀？”王支书最后语重心长的问道。 方吉利一抹稀里哗啦的眼泪，“我也不知道呀……” 随着方吉利一道被抓回来的那只兔子，此时已经躺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被掐昏过去还是被他掐死了。 “你不知道，你就敢上山打猎？你知不知道这山上的东西全都是公家的？谁让你不经允许就进山打猎了？是村子里给你的权利吗？” 王支书也看到了地上的这只毛茸茸的兔子，再次端起了手中的茶缸子。 第252章 这也是应得的报应 “村里知道你家的情况，但是咱说实话，你们家的情况在咱村里不算是困难，也没有说到了断粮断炊的地步，你爹打小又是那样教你的，你说你咋就能干出这事儿呢？” 无疑，王支书的这番话对方吉利来说，是个巨大的心理打击。 他当场便哭的更凶了。 “我觉得不可能只是吉利一个人的事儿，我俩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他什么性格我知道，肯定不是吉利一开始就想这么干的，我觉得这事儿可能还有其他人参与，但是吉利他不愿意说。” 人群里有人大胆假设，很快便获得了其他好几个人的赞同，连村长也点了点头。 “咱村子这些个后生们，就数这孩子最敦厚，懂事儿，其他那些像猴子似的青年，能够组织着进山里去打野味儿我还能相信，吉利他没这个必要呀。” 听见村长都在帮着自己说话，方吉利更是哭得一塌糊涂。 “快说，撺掇你，甚至跟你一起上山的那个人是谁呀。”王支书沉下心，再次坐回了办公室的椅子上。 “村长！”蓦地，门口，苏晚晚和许言并排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深深低着头，小声啜泣的钟卿卿。 “当然是跟钟卿卿一起上山的啦！要是没有钟卿卿率先提议的话，我相信方吉利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上山的。”苏晚晚边说边让开了一小步，方便王支书直接看到悄悄躲在她身后低着头的钟卿卿。 “怎么又是你？”一看到钟卿卿这张脸，王支书就皱了皱眉，右手下意识按了按太阳穴。 “我把吉利放到卫生所去跟你学护理知识，是为了让你锻炼他，不是为了让你们两个给我搞出这种事儿来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事儿！村里不允许去的地方，你们随便去！还……还打了这么个兔子！” 情急之下，王支书几乎说到结巴。 “你说，你们私下里上山这事儿得对村里的青年们造成多不好的影响！还有！你们进山就是要打这些兔子？打到了之后呢？偷着烤了吃了？” 跟苏晚晚和许言身后进来的钟卿卿，一直盯着前面方吉利的表情，见他将头低得比自己还低，心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也不知道方吉利有没有将她供出来…… “吃了饭……还不让人出去散步吗？”钟卿卿小声说道。 “你那叫散步吗？”苏晚晚笑了笑，突然弯下上半身，将钟卿卿其中一条裤管往上卷了一小截—— “散步至于到那么深的山里吗？裤管里面还沾了这么多小草粒？” 被苏晚晚当场戳穿的钟卿卿不再辩驳什么，只是闷闷的低着头，不再说话。 跟站在边上的方吉利两人像是两个沉默的木桩子。 将方吉利带回来的众人一看到钟卿卿裤腿上的草粒和泥印，说话立即更为理直气壮—— “您看到了？王支书，这跟我们猜的一样一样的，肯定不是吉利自己主张要上山打这些野物的。” 虽然发言的人后面半句话没有说出来，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话头直指钟卿卿。 这也不能怪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自打上回钟卿卿让严文明去苏晚晚家门口要钱的事情，让村里人知道了，钟卿卿在村里的名声就彻底的一败涂地。 哪怕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村里人对她的看法也没有丝毫改变。 “是这样的吗？方吉利，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把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王支书尽量放平了自己的语气和态度，然而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其他原因，方吉利深深的低着头，任凭其他人怎么问怎么说，硬是半个字儿也不蹦出来。 王支书只得无奈的转头看向钟卿卿。 “说，最先提议上山打这些东西的是你还是他？”王支书半瞪着钟卿卿的眼睛。 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言自明。 “就是……看到山上有兔子，反正也很久没吃肉了，想碰碰运气。” 私下里恶狠狠的朝苏晚晚的方向看了一眼，钟卿卿隐隐的咬着后槽牙，拼尽全力才让自己故作委屈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很久没吃肉了，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咱们村的其他人？人家跟你都是一个情况，怎么就只有你没有忍住，进山去打猎，其他人怎么就不去呢？” 王支书说到这里，一阵咳嗽，“所以你就是说，你们两个是一起商议的，没有谁先提议的是吗？” 方吉利依旧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但深深低着的头上的眼珠子却时不时的往钟卿卿的方向瞟，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当然是希望钟卿卿将属于他的责任全都撇开，自己一力承担所有的过错。 毕竟，提出进山打猎，冒了这么大风险的人的确是钟卿卿。 然而事实是，钟卿卿没有回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相当于直接默认了王支书的话。 “那这好了，既然他们两个一起决定上山打猎，那我看，不如两个人就一块处理，王支书。”一看到这形势，苏晚晚心里虽然了如明镜，嘴上却不戳穿。 钟卿卿和这个方吉利几次三番的搅扰她办厂子的进度，这也是应得的报应。 更何况上次离开卫生所之前，她就警告过钟卿卿，要是她再敢跟方吉利一起进山，后果有她受的。 偏偏这回甚至都没等她主动去发现，便阴差阳错的撞上了这一幕。 “吉利，你倒是说句话呀，我们都挺相信你的。”王支书身边的几个青年有人着急，伸手拍了拍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方吉利。 “就是呀，以你的性格……大家都知道，咱王支书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任平这几个人怎么劝说，方吉利还是不说话。 “那行，你们两个今天谁也别回那个卫生所了。” 王支书又捧着手里的茶缸子等了片刻，见方吉利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动作也没有，干脆招了招手，叫来了边上一个青年，吩咐道：“你去方家，把方吉利他爹叫过来。” 钟卿卿作为下乡的知青，自然是没有家人可以到场。 “别……王支书……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能不能别让我爹知道呀……” 第253章 不止你一个 说到了方吉利最害怕的一个地方，他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抓住了王支书的外衣，顺便滑倒在了地上。 “你也有怕的呀？那你告诉我，上山私自打猎这个事情到底是你们两个当中谁主张的？” 王支书板着脸，没有拉方吉利起来，也没有将人扒拉到一边，只是自上而下低头看着方吉利一张苦瓜似的脸。 “这个……” 方吉利回头望向钟卿卿，后者的面色也是惨白如纸，透露着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害怕惊惧。 要是说是钟卿卿的话…… “王支书……我俩最后的处理结果会怎么样呀……”方吉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敢承认，也不敢轻易否认。 “这个要视你们情节的严重程度来看，还得去你们家里做做调查，光是凭你们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们以前有没有做过这事？这是第几回呀？” 听着王支书几乎等于没有回答的回答，方吉利额头渗出细汗。 “你就快点承认了，还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那些人都已经过去找你爹了。”苏晚晚双手环胸，好笑的站在一旁。 她想不通，明明一看就是钟卿卿主动撺掇的方吉利跟她一起上山打猎的，不论方吉利是出于何种原因，屈服于她的话术，现在反正都已经被抓住了，实话实说不行吗？ 非要维护个什么劲呢？ “是她……是她说……卫生所的工资太低了，每个月的开销都不太够，所以就想……”被迫说出这番话时，方吉利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钟卿卿的眼睛。 “你说什么？你说她觉得卫生所的工资低！” 王支书立即皱住眉头，伸手抓住了方吉利的领口，“你意思是说，你两个上山打了这些野物，不仅仅是自己要烤了吃，还要拿出去卖，是吗？” 意识到自己哆哆嗦嗦的一句话又透露出了不得了的线索，方吉利更害怕了，选择再次闭口不言。 “你们打了这些野物，要卖到什么地方去？”苏晚晚顺着思路往下追问。 方吉利这回将头低的更低了，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怕是再无可能。 苏晚晚只好略带笑意的看向钟卿卿。 “你说。” 本想沉默到底的钟卿卿看不惯苏晚晚质问自己的态度，呼吸迅速急促了两下，终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这村里干这种买卖的，可不只有我一个！而且……我这也是第一次！” “啥？居然还不止你一个？” 边上看着的几个青年眼睛都直了，纷纷为钟卿卿一连串说出的话感到震惊。 “把话说清楚。”王支书毕竟是稳重老成的人，没有因为钟卿卿说的话过于震惊，不过脸色也确实变了变。 “还用问吗？咱们村平常就数谁最风光呀？每天只需要干半天的活，剩下的半天谁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钟卿卿话里话外的意思直指苏晚晚。 毕竟这里除了苏晚晚能够在广播站只需要每天工作半天之外，其余的人的工作都是从早到晚。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呀！苏晚晚她怎么惹着你了？”旁边有个眼睛机灵的，看到村长苏阳也在办公室内，立即开口插话道。 语气严厉的仿佛钟卿卿说的是他。 作为当事人的苏晚晚，反倒一早就预料到了钟卿卿会鱼死网破，张口咬她。 “你说是苏晚晚以前也干过倒卖山上野味儿的事儿？”王支书重复的问了钟卿卿一遍。 “对。” 钟卿卿下意识咬紧下唇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既可怜又无奈，“确切的说，不只是那些野味儿，还有一些山上的野菜之类的，只要是能卖出去的，她都带出去卖过。” 钟卿卿这些话说完，在旁的村长苏阳的脸色明显黑了下去。 “你说话。” 旋即，村长苏阳眼里的视线扫向站着不动的苏晚晚。 “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出乎意料的是，苏晚晚没有开口，先开口的反倒是自打进了办公室后，就沉默不语的许言。 他语气当中的不容置疑，霎时间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脸上。 只有钟卿卿畏畏缩缩的，不太敢看他。 “说话。”许言冷峻的催促。 边上几个抓着热闹不放的青年，这会儿更是睁大了眼睛，都想看看还能不能再听点更吓人的消息。 “我忘了什么时候偶然听见的了。”钟卿卿几次三番的暗地里攥着拳，鼻腔内吸足了空气，打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然而几次犹豫，她还是生生的忍住了心里的某一种报复欲。 毕竟，跟许言，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只要不把关系跟许言闹死，今后总是有办法拉进他们俩的关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的，就在这里信口雌黄，直接指认？谁给你的权利？谁教你的？” 许言更为寒冷的话随即而至。 在场的另外几个青年纷纷互相对视。 “我……”钟卿卿眨了眨眼，突然无助的看向王支书，“可是……可是我就是听说了有这样的事儿，所以我才有这个想法的，我没想那么多……” “我在私底下的确有点自己的生意，但是王支书可以去查查，我接触的那些生意都是正正规规的厂子，做事儿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咱整个村子一起富裕起来。” 钟卿卿话音落下，许言淡然的解释也紧随其后。 王支书自然不可能不给许言这个面子—— “哎呀，你这是哪里话，你对咱们水田村的贡献，咱水田村的大家伙儿心里都知道。” 客套的回应了许言一句，王支书以及在场其他人心里也都有了数。 许言刚刚既然那么说，摆明了就是要维护苏晚晚的意思。至于苏晚晚之前究竟有没有进过山，这就不重要了。 毕竟，眼下这个时代，一天赶着一天的变化，早些年还没听说有厂子这个东西，这两年县里居然开始提倡兴办各个大大小小的厂子。 早些年以为是个大问题的事儿，可能过些年就不再追究了。 王支书毕竟是过来的老人，许多事情并没有那么较真儿。 “行了，你们俩该交代的都交代差不多了？” 王支书往外一看，方吉利的父亲已经被其中一个青年带着从外头走了进来。 第254章 没做点错事 一阵外头的寒风吹过，随着凉风不断的灌入室内，清脆的巴掌一下子便落在了方吉利的脸上。 “你这个不学好的！你是不是哪惹着咱王支书了！” 在路上听见了些关于今晚事情的传闻，方吉利的父亲恨铁不成钢，进来便是兜头一巴掌，劈的本来刚刚从地上站起的方吉利，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爹……” “别管我叫爹，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方吉利父亲一甩手，将人打出老远，边上的青年跟着抬了抬手，算是制住了他还想继续打的冲动。 “王支书啊，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呀？” 边上的小青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方吉利父亲听完，转头抬手，还想继续打人。 却被村长苏阳适时的拦了下来。 “唉呀，行了，事情都这样了，你打孩子有啥用呀？谁年轻的时候没做点错事啊？” 苏阳快速的说了一句，拉着方吉利父亲的手，带他去不远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那你说这咋办嘛？村长！我没教育好这个儿子！”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跟许言交换了个目光，苏晚晚幽幽道：“我听说，之前他俩走的就近，这回方吉利被调到卫生所上班，也正好是给了他俩这个机会，人确实都会犯错，王支书，我觉得，把他们俩给调开，才能彻底的解决问题。” 苏晚晚轻飘飘的声音像是宣布了方吉利的死刑一般，激得他立即否定： “别！苏晚晚，你别这样！我……我爹知道……我爹知道我有多想去卫生所学那个卫生知识！我真不是故意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明明上山之前钟卿卿已经答应他，这次上山回来之后，就教他护理知识了！ “卫生知识在什么地方都能学，相信你去买两本卫生学的书，回来自己看，也比她教的好。”苏晚晚不屑一顾。 “行了，现在也没有多余的证据佐证，时间也这么晚了，就当你们俩是初犯，回去一人写一篇检讨书，当成你们书面的交代材料，不得少于十页纸，三天之内交给我。” 王支书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掠了一圈，“情节影响如此恶劣的事件，我不希望咱们村再发生第二起，咱们今天在办公室里的人，以后都给我好好监督着卫生所！” 离开村支书办公室的苏晚晚刚刚回家，便听说了村里卫生所人员的调动，方吉利第一时间被调离了卫生所的岗位，临时没有被安排任何生产任务，接替方吉利去卫生所学习的，是村里一个其貌不扬，有点瘦弱的女青年，苏晚晚足足花了几分钟时间才回忆起村里人口中的这个女青年的样子。 “唉，我之前看老方家那个孩子还挺老实的，跟其他村里的小青年比，还更可靠些，结果看走眼了。” 大嫂姜淑珍在厨房里做饭，母亲赵英则站在院子里，倚在土墙边上闲闲的跟附近路过的邻居聊天。 “可不就是说呢，我刚才才从老方家他们那边过来，听说老方把儿子带回家之后，打的周围好几家人都能听着那孩子的哭声，我寻思进去劝劝，有人提前去了。” 苏晚晚听着几个邻居的转述，微微勾了勾唇角，抬脚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次工厂的顺利建成和销售，让她跟许言一下子赚了不少钱，除去给厂子里的一批人发了工资，以及交给王支书的一定比例外，她手中剩下的钱足足有一百多块，再减去本该要发给那些青年的工资，最后零零总总算下来，她和许言仅仅是这一周多就净赚了一百块！ 看着草稿纸上最后得出的数字，苏晚晚自己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起初她只知道办厂子能够赚钱，却从没想过居然能赚这么多！ 照这个水平做下去，哪怕在不提高厂子的生产规模和生产量的基础上，整个冬天，她也能小小的赚上四位数了！ 这可是七十年代啊！有了这么多钱，做什么都容易了！ 高兴的收好潦草的草稿纸，苏晚晚默默的将剩余的钱装进黑木匣子中，小心的塞到了自己的床底下。 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苏晚晚坐在床上默默思索。 家里的几个孩子，除了青桂，已经一年没有做上一身新衣裳了，母亲赵英一件呢子外套穿了快十年，袖子口都被磨出了白色，哪怕戴上了套袖，也遮不住衣服的老气。 趁着这次办了厂子，赚了些钱，她终于可以在这回过年好好改善改善家里的条件了，应该选个时间带着全家人去一趟镇上，甚至县里，好好的买点礼物年货。 次日清晨，村里所有人都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只是钟卿卿暂时还听不见。 当天晚上方吉利被自己爹带回家后，钟卿卿便被留在了村支书办公室，又接受了半个小时的训话，这才被几个戴着袖章的青年领到了一处专门用来关禁闭的小黑屋中。 虽然她这回犯的错误实在是重，但碍于她还要在卫生所上班的缘故，王支书只决定给她关一天的禁闭。 连带着，村里的老医生也被规定必须每天都待在卫生所里上班，不能擅自离开。 “要我说呀，反正我是对这些下乡来的知青没什么好印象，看看咱们村这几个知青，还不如咱本地的青年招人稀罕，一个个还那么高傲，不知道的以为欠他们钱。” 一大早，厂子门口，等着刘妹儿过来开门的几个村里人聚在一块儿闲聊。 “可不是嘛，今天早上我路过老方家门口，看见那方吉利被他爹打的脸都肿了，王支书说，他们就进了一回山，就抓到了一只兔子，这你们信吗？” 边上的几人顿时摇头，脸色均是有点复杂。 “咋可能呢？”其中的几人望了望不远处的进山口。 “咱从这儿看过去，只能看到朝着村里的这一面的山，他们也不是傻子，进了山之后不让村里人瞅着不就得了？指定不是一回两回的作案了，就是手熟了之后不把村里人当回事儿了。” 其中一人的说法很快获得了其他所有人的赞同。 第255章 该怎么将事情收场 “我看也是，卫生所的工资没那么高，在生产队上班的都得精打细算才能过日子，卫生所的那点工资怎么能够花？” 手里攥着钥匙的刘妹儿已经走到了厂子的门口，“好了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厂子的第二阶段生产就正式开始了，流程还是跟上一回一样，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打断了众人的话，刘妹儿带着大家走到了厂子里对应的岗位上，几个昨天没发发上工资的青年垂头丧气，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始干活。 另外一些拿到了第一笔工钱的人，则各个红光满面。 整个上午，厂子的生产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因为担心工厂这回开工不顺利，苏晚晚播完了一上午的稿子后，将时代语录直接留在了广播站的桌子上，自己第一时间赶到了厂子。 担忧中的混乱没有出现，大家都习惯了厂里的干活流程，短短一个上午，就生产出了许多可以直接蘸上香粉打成捆的细木棍。 “你看，我果然没选错人，我不在的时候，你能把厂子给协调的这么好。”苏晚晚走到刘妹儿身边，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性格有些内向，不善言辞的刘妹儿，穿着一件苏晚晚上回送给她的衣裳，微微的低了低头，“该午休了。” “那待会儿赶紧吃饭去。”苏晚晚招手，目送着厂里的人逐渐走去食堂方向。 “晚晚，你也播了一上午广播了，一起去吃饭呀。”刘妹儿小声提醒。 “不用了，你们先去。”苏晚晚笑着摇头。 今天从广播站过来的匆忙，中午给她送饭的赵英看见她不在广播站，肯定就往厂子这头来了，她要是跟着众人去食堂吃饭的话，岂不是让母亲赵英扑了个空？中午的饭可就白做了。 果不其然，刘妹儿快要走出苏晚晚视线时，母亲赵英就从另一个方向快步的走了过来。 苏晚晚立即迎上前去，从她手里接过饭盒—— “娘，你是不是又给我装了可多饭？”苏晚晚掂了掂饭盒的重量，无奈的撅了撅嘴，佯装生气，“你每次装那么多，害得我每天晚上都要吃一半剩饭。” “我这不也是怕你饿着嘛！” 嗔怪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母亲赵英小心的注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看到，这才动作极快的转身往家走。 拎着沉甸甸的饭盒，苏晚晚随意走进了一间厂房内，默默选了个空空的桌子坐了下来，拆开饭盒。 果不其然，打开饭盒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果然还是满满的一层猪肉，苏晚晚拿起勺子默默的吃了一大口，同时打量着自己所在的这间厂房里头的一切布置。 厂子现在是稳定的运行起来了，就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又往口中送了一勺饭，苏晚晚忽然想到了。 她好像缺一个在厂房这里的办公室…… 总不能每次来厂房都像是监工一样，每间厂房都待一会儿…… 在她的注视之下干活的人肯定心里不自在，手上自然也不自在。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晚晚，顿时就陷入了困境之中，这附近的几间房之前都被她一口气改成了厂房的样子，没有一间房是空出来能给她改成办公室用的，若是撤走了一间厂房改做办公室的话，势必会让好几个村里人立马失业，厂子的产量也会直接受到影响。 苏晚晚默默摇了摇头，攥着勺子。 要是不从这几间已经用作厂房的屋子上动脑筋的话……就只能选些其他的空着的能改成办公室的屋子了。 尽管村里废弃的屋子有好几间，除了改成厂房的这几间之外，其他地方也有零零散散的几间漏风漏雨的屋子，修修补补还能勉强使用，但那些屋子到厂子的距离恐怕比从广播站到厂子还要远，将办公室挪到离厂子那么远的地方，还不如没有…… 思来想去，苏晚晚已经吃完了饭盒里的一大半饭。 默默的扣上的铜铝盖子，苏晚晚抬手拿出手绢，简单的擦了擦嘴角。 “这就吃完了？” 蓦地，苏晚晚刚收好饭盒，从位置上站起来，寻思出去看看哪里适合做办公室，猛然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许言——以及他手里的一个奇怪的盒子。 “诶，你不是应该跟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吗？”苏晚晚诧异了一下，旋即，一股莫名其妙的温热突然爬上了脸颊，让她下意识微微低了低头。 “还记得昨天晚上的那只兔子吗？”许言提着手里的盒子往前走了几步，随手将盒子放上桌。 “哈？那只兔子怎么处理了？” 苏晚晚话音刚落，桌上的盒子便被许言打开，一股孜然的香气顿时飘满屋子。 眼看盒子里躺着的烤兔肉，苏晚晚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尽管刚刚才吃完不少猪肉加饭，但这烤兔子的香气也太诱人了…… 甚至隐隐的让她想起记忆里烧烤的味道。 “这……你从王支书那拿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苏晚晚赶紧坐直上身，指了指盒子里的烤兔子，又看了看许言的表情。 这家伙就算做了一些很奇怪的事，脸上也不会露出什么不一样的神色，所以单从许言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跟她的问题有关的回答。 “昨天兔子被留在村支书办公室了，看着可爱，我就拿走了。” 苏晚晚：“……” “那王支书和我爹他们就没说什么吗？你是偷着拿走的吗？” 如果是偷着拿走的，那是不是叫偷…… 苏晚晚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团乱线。 “当着他们面拿走的。”许言气定神闲的回答，伸出手，从盒子里兔肉边缘处拿出了两个小碟子。 “快吃，还热着。” 望着许言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子，甚至还给自己拿了双筷子，苏晚晚眼球来来回回转了两圈。 “也就是说…你昨晚从王支书的办公室把兔子拿走之后，自己回家处理了下，刚刚又找了个地方给烤了……” 这事要是让王支书知道了…… 苏晚晚捏着筷子的小手微微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将事情收场。 “嗯。”许言大方承认。 相对坐下的两个人隔着一张一米宽的桌子相对无言，苏晚晚脑子里的线忽然又复杂了两圈，但她对面的许言显然脸色跟平常一样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微微的笑意。 第256章 用别人的错误成全了自己 居然给苏晚晚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家伙真的不怕被发现或者被说闲话吗？ 就算只是给王支书和自己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不值当呀！ “这盒子里，应该就是所有的兔肉了？”苏晚晚捏着筷子碰了碰被分割好的兔肉。 “当然，那只兔子太小了，处理完了，身上没多少肉。” 苏晚晚半脸黑线，“要不还是把这兔子拿给王支？” 要是他们两个就这样直接把兔子给烤了吃了，虽然暂时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影响，在厂子里上班的村民还有一会儿才会回来，也不会被什么人发现，但要是过段时间王支书突然想起这兔子的事儿，怕是就不好解释了。 毕竟这是钟卿卿跟方吉利一起上山偷偷打猎打到的“赃物”，他们非但不将赃物给销毁掉，反倒还俩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就像是用别人的错误成全了自己…… 所以苏晚晚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拿着这只兔子去找王支书“负荆请罪”…… 这毕竟不是什么普通的脏物，而是一只已经死了的野兔，对于村里几乎吃不上肉的条件来说，这个天然食材要是被扔了，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反正现在烤都烤熟了，不如就顺水推舟，将这兔子当成半个人情，既是去找王支书道歉，也是去送人情，吃了兔子的王支书估计也就不会再追究这事儿了。 “那怎么行？现在山上的野物都不好打了，再想打一只这种兔子怕是有点难，正好这回有现成的，你吃就是了。” 许言倒是更云淡风轻了。 “那咱们吃了之后，要是王支书他们追究起来怎么办？” 想到昨天晚上在办公室里，许言在王支书面前一脸平静的保自己的场景，苏晚晚吞了吞口水，突然不知从哪多了点底气。 这家伙肯定不会把这当成个事儿的。 “追究什么？我这是帮他们处理了昨晚最棘手的问题。” 苏晚晚：“……” 许言这么说倒是也对。 “这兔子算是物证，但他们俩已经承认自己上山打猎的事儿了，物证也就可以物归原处或者销毁了，我就是替他们来销毁物证的。” 许言从盒子里夹了一块兔腿肉放在了苏晚晚面前的碟子里。 “尝尝，加了辣椒和孜然粉。” 苏晚晚点头，在许言貌似有道理的劝说之后，放下了心里的顾及，一大口咬了下去。 饱满肥嫩的兔肉的香气，顿时充斥口腔，苏晚晚突然想到刚才的问题。 “咱们厂子现在已经办起来了，但咱们俩不需要跟着大家一起干活，总不能一直在厂房里面活动？大家看着都挺尴尬的……” 尤其是没有属于他们的私密的活动和办公的空间，苏晚晚正总是隐隐的没什么安全感，母亲赵英中午来厂子给她送饭也要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有点像做贼似的。 要是有一个封闭的办公室给他们使用，那她就不用再紧张的狼吞虎咽的吃饭，生怕多吃一口就让人瞧见饭里的肉了。 “你终于发现这个问题了。”坐在对面的许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伸手—— 以为他要做什么，苏晚晚下意识的要将头避开，却不料，许言居然直接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在苏晚晚呆滞的瞬间，轻轻的擦了擦她嘴角的辣椒粉。 尽管许言什么也没说，但这一亲昵的举动瞬间让苏晚晚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原本就温温热热的脸颊，这回更是烫的不像话，虽然她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和表情，但她确信此时自己的脸一定比山石榴还红。 “咳咳……你跟我说就行……” 沉默笑着望着苏晚晚，许言没接话，仿佛一切答案都写在了他眼睛里。 “对于……对于办公室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吗？”经过刚刚那一瞬间的事，苏晚晚张口说话居然有些结巴。 “反正这周围是没有什么适合改成办公室的房子了。” 苏晚晚动作小心的又夹起了一块兔肉悄悄的放到嘴边，这次她特意留意了下，没让孜然粉和辣椒粉蹭在嘴角。 “当然不能把现成的这些破房子改成办公室，厂子也需要扩建。”许言几乎瞬间便回答了苏晚晚的疑问。 “可是这边的几个房子都用上了，想扩建的话，只能再看看村里其他那些荒废的房子能不能改造了。”对于这点，苏晚晚心里还是有自信的，毕竟这几间屋子在改造之前也是漏风漏雨，现在改造完了之后不也能正常使用了？ 只需要简单的盖个炉灶，屋子里就跟其他的好房子一样暖和了。 “厂子不能分化，要建就要把所有厂房都建在一起。” 屋子外面不远处，最早一批吃完了午饭的青年已经远远的在往厂房的方向走来，出现在了许言的视野之中。 苏晚晚也敏锐的察觉到了现在时间的不合适。 在许言的话音刚落后，她就动作极快的收起了面前打开的盒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了擦嘴角的痕迹。 “他们不会闻到？”查看了下盒子的密封程度，苏晚晚有些心虚的小声问了句。 “放心。”许言起身，“就算他们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这兔子本来就是从王支书办公室拿过来的，也不是见不得人。” 许言的话每句听起来都有道理，但苏晚晚就是不想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将小盒子拿在手里，苏晚晚左看右看，硬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临时放东西的地方。 毕竟这里是厂子，几乎所有的桌上都摆放了干活要用的工具和材料，哪怕是苏晚晚刚刚用来吃饭的那张桌子，等一下也是要堆放大家的手套围巾的。 “许言哥，晚晚姐！” 走在最前面的青年小跑着跑进屋子，一抬眼就看见了张并排站着的苏晚晚二人。 悄悄地将盒子往身后拿了拿，苏晚晚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放东西的地方，索性悄悄地将盒子扔进了隐藏空间内。 自打不再上山打猎和挖草药后，隐藏空间对她来说就没有了什么大用，里头只有上一回许言留给她的两颗用来给父亲苏阳做药酒的灵芝。 上一回切好了片的灵芝，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陈放，应该已经快干了？ 第257章 不容易产生矛盾 苏晚晚心里想着，默默的思索着做药酒的步骤，跟许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厂房。 “刚才装兔肉的盒子呢？” 刚刚走到厂房的外面，许言突然变冷不丁的回过了头，直视着苏晚晚的眼睛。 正思索着做药酒步骤的苏晚晚，哪里会想到许言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脸色有些诧异，等反应过来后，这才机智的一笑—— “好像被我随手放在屋里了。” “是吗？”许言的神情很是玩味，“出来之前你可没有在屋里走动过，桌上也没有盒子，你是把盒子给放哪儿去了？” 许言要不要这么一直追究呀！ 苏晚晚心里小声尖叫，表面上继续镇定自若，清了清嗓子，“我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随便放了个地方，哎呀，不要管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要是有人闻到味儿了怎么办？”许言好笑的看着苏晚晚前后不一的举动和说辞，貌似知道些什么似的。 “啊这个……唉呀，没事的，出来之前我都闻不到什么味道了，咱们还是先把办公室的事情确定一下来，大不了等一下我回去把盒子再拿出来给你就是了……” 苏晚晚说着说着，居然真的有点心虚。 毕竟是在面对着许言……这家伙的眼睛有时候比探照灯还尖。 “我的想法是，不能让厂子分布在村子里的各处，应该集中在一块儿进行生产工作，这样，在今后做大了的时候也方便管理，不容易产生矛盾。” 许言分析的很有道理，苏晚晚边听边点头，等到他话一落下，睁大眼睛问道：“但是房子呢？” “村里的房子基本都是用木头和草木泥搭建起来的，要不了多少时间，材料也不难找，临时盖房子就是了。” 苏晚晚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细碎的概念—— 貌似直到接近十年之后，才不允许私自盖房子！ 也就是说，许言这个想法完全可行！ 村里村民住的房子大多都很简单，主要使用的材料就是用一些圆柱的木头作为支撑，在此基础上，用一些类似草木泥巴之类填充上缝隙，再用一些稻草和陶瓦盖上房顶。 这个年代，能住上砖瓦房的人几乎还没有，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不是特别富有的村子，就连王支书的办公室也都是原始的土房子。 建造这样一个土房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材料去哪里找？”苏晚晚默默的握住自己的一只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几间改成厂房的房子。 “村里有不少懂盖房子的老人，他们会调盖房子的泥，木头我有渠道，其他的材料如果搞不到的话，我就去跟王支书商量商量。” 听着许言几乎将一切都想好并安排好的语气，苏晚晚一阵心安，“那你打算盖几间房？大概需要多少钱？” 在厂房附近盖了新的办公室，她今后就能有办公和休息的地方了，光是想想，苏晚晚心里就有点小小的激动。 此前她一直在广播站工作，虽然说只是广播员，但水田村的广播站只需要一个人工作，她一个人就占据了整个广播站的小屋，那广播站就算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办公室，但到了厂子这边，属于她的空间就没有了。 太不自在了。 “办公室要盖的大一点，窗框要做大些，还要装上好一点的玻璃透光，里面再置办几张办公椅和办公桌，其余的房子就按照现在这几间房的大小建就是了，你觉得再多盖几间房合适？” 许言伸手给苏晚晚比划了一下。 苏晚晚呆呆的跟着点头，“那肯定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了……” 盖了更多的厂房，就意味着可以生产更多的香，生产了更多的产品，就可以卖出更多的钱，这个道理苏晚晚还是想都不用想的…… 从这一点来说，只要许言能源源不断的运回原材料和往外销售产品，将水田村的所有人都拽来厂里工作自然是最好。 “我需要调查一下村里能劳动的、有来咱们厂干活倾向的青年的人数，确定好了人数，再规划厂房的建设也不晚。” 对许言的这些规划，苏晚晚很是放心，“那你要怎么调查？挨家挨户的问吗？” 许言：“……” 望着苏晚晚追问自己时有点发呆的神情，许言突然笑了，“晚晚有时候更可爱。” 苏晚晚不明就里的“啊？”了一声。 “挨家挨户去问，一定会花不少时间，也不能第一时间得到准确答复，反正来厂里上班的青年也不少，通过他们调查调查意向不是正好？” “我怎么没想到……”经许言一提点，苏晚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追问的举动有多好笑，立马低下头去，刚好看见吃完了饭的刘妹儿走到自己身边，正打算组织着下午的劳动。 苏晚晚赶紧一把抓住了刘妹儿的手，将她微微的拉到自己面前。 “妹儿姐，你下午帮我跟咱厂子里干活的人说说，等下午下了班，他们回家之后，问问自己身边的邻居，有没有愿意来厂子上班的，工资待遇和上班时间跟他们现在都是一样，你准备个小本儿，将他们的调研做个统计，两三天以后把结果给我。” 刘妹儿立即答应着，走进了厂房里。 “那几本书你看的怎么样了？” 刚刚安排好刘妹儿下午要办的事儿，苏晚晚正想回忆一下是否有忽略的细节及问题，许言突然问道。 “哪几本书？是你帮我找的那些能直接播讲的伟人故事的书吗？”苏晚晚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高考的那些书。”许言语气平静，但眼里却明显的泛起了期待的神色。 苏晚晚的心像是忽然被什么击中，在原地愣了片刻。 如果许言不提的话，这件事都几乎快要被她忘在脑后了，毕竟这段时间厂子里的事儿实在不少，零零碎碎的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何况上午她还要去广播站播音，几乎没有时间关注更多的事，高考的书，自然也没有闲暇来看。 但这些知识毕竟从前她都已经学过，脑海中的印象也很深刻，只需要提前几个月认真的复习一遍，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据她所知，这个年代刚刚恢复高考之后的题目都异常的简单，相较于几十年之后的题目难度，想要考上一个合适的学校对她来说并不难。 第258章 厌恶更是自打心底涌出 “看了些。”为了让许言不担心自己的进度，苏晚晚吞了口口水，假装看了些。 “嗯，你要抓紧时间把那些知识赶紧学了，对于今后来说，那些知识远远比咱们现在干的事儿有意义多了，如果因为学习知识，耽误了厂子里的事儿也不要紧。” 许言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让苏晚晚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她作为一个从未来魂穿来的，自然知道高考改变了几乎一整代人命运的事情，让原本平平无奇的一些寒门学子一夜之间改变了所有人生的轨迹，但……许言是怎么回事？ 上一回在后山时，许言说通过朋友得知了高考即将恢复的事情。 对这个消息，苏晚晚倒是并不诧异，毕竟从决定恢复高考到具体实行，中间肯定是需要时间的，被一些人提前知道也无可厚非，但听许言的语气和态度，他将高考看的貌似和自己知道的一样重要…… 这就有些奇怪了。 “你是知道什么吗？”苏晚晚不太敢抬头直视许言的眼神，微微低着头小声问道。 和许言一样奇怪的，还有总是想方设法、甚至借钱也要给自己买高中教材学习的钟卿卿，苏晚晚甚至曾经怀疑过钟卿卿是不是也跟自己有一样的经历，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她已然放弃了这个想法。 钟卿卿大概只是这个时代人里的一个另类。 但在普遍不觉得读书有什么用的七零年代，作为土生土长的水田村人的许言会把高考看得那么重要，让苏晚晚不得不多想…… “苏晚晚！” 刚刚抽回自己的思绪，苏晚晚正想回应许言的话，不远处的一声公鸭嗓立即打断了她的举动，两人几乎同时将头转向了一个朝这边走来的身影。 严文明依旧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衬衣，在只有个位数的温度下，整个人冻得不断的发抖，连带着公鸭嗓也有点颤抖的意思。 看到他这副德行，苏晚晚的厌恶更是自打心底涌出。 “怎么了？” 苏晚晚毫无语气的回应了一句，冷冷的望着有些摇摇晃晃走向自己的严文明。 “你还说怎么了？昨天到现在，属于我的钱你都没发给我呢，我辛辛苦苦倒了这么久的垃圾，怎么着你也得把我的那个工资发给我，还说什么闹事起哄的不给发，我什么时候闹过事了？你办这厂子的时候，我还在宿舍里感感冒发烧呢！” 严文明说的也是实情，之前鼓动和造谣她的时候，严文明的确没有参与其中，但以严文明此人的性格推断，要是他那时候能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一定是第一个在前头诋毁和抹黑她的。 想到这儿，苏晚晚的脸色又冷上了两分，“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等下回一起发，你着什么急？” 说完，苏晚晚抬脚便要走。 碍于许言在场，严文明像是有些害怕似的，束手束脚的往前跟了两步，但是不敢伸手触碰苏晚晚。 “你还有什么事儿？” “你也看到了……我…天太冷了，我这都要冻死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先把我的那份钱给我，好让我去镇上稍微买件二手的棉衣穿……” 严文明说到这句之前，苏晚晚的脚步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但他这句话还是成功的让苏晚晚停在了原地。 的确，最近几天温度下降的厉害，加上本来就已经进入了冬季，几乎所有人都穿上了厚衣裳，有一些还配上了帽子，围巾，手套，只有严文明依旧穿着初秋的衣裳，的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就行行好……” 斜着眼瞧着严文明“能屈能伸”的可怜样子，尽管苏晚晚心里极其想笑，甚至也不怎么想帮他，却还是哼了一声：“那等晚上忙完了，你去我家门口等着。” 打发了严文明，让他乐乐呵呵的进了厂子里后，苏晚晚也顺道跟着进了一趟厂子里，但仅仅只是转了一圈，为了做给许言看，等再次走回来时，她顺手从隐藏空间里取出了刚刚随手丢进去的兔肉盒子，拿给了许言—— “喏，你看我就说不会有人发现？我这不就拿出来了吗？” 注意到仍站在门口的许言看自己的神情有些异样，苏晚晚心脏跳的有些快，语速也跟着有些快。 “真的是从屋子里拿出来的？”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嘛，有什么话……你…你就直说……”苏晚晚底气极其不足的哼哼唧唧。 这家伙一定是知道点什么，但就是不戳穿她。 “我就是随便问问。”许言突然话头一转，“你让严文明下了班去家里，就不怕让人误会？” 苏晚晚大大咧咧：“有什么好让人误会的？我跟他的关系村里还有谁不知道？” 看到许言脸上貌似有些值得揣测的神色，苏晚晚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这家伙一定知道些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关于她的事情，但既然许言选择不说的话，她还是不要开口问比较好…… 工厂下午的劳动跟上午没什么区别，苏晚晚始终挨个房间查看所有人的进度。 可以说，自从厂子上了正轨，加上刘妹儿的精心督导，在厂子里上班的村民们很快就上手了很简单的活计，所有人配合着，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工厂制作的进程，苏晚晚在这里甚至都插不上什么手。 只能像个没什么事儿干的人似的，来来回回溜达。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就赶紧下班，不要在这儿加班加点的干，赶紧回家吃饭。”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时间，苏晚晚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将所有人全都打发出工厂后，这才跟刘妹儿以及许言三人一起关掉各个房间的门。 “晚晚，明天我把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整理完成后，需要去广播站交给你吗？” 站在苏晚晚身边的刘妹儿，用力关上其中一间房子的门，将门锁小心的扣上去，揣好了苏晚晚给她的一份备用钥匙串。 “不用不用，明天你把所有人的名单整理完成后，直接交给许言就行了，他会处理的。” 由于几间房子的设施实在是老旧，苏晚晚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将自己负责的一扇门给牢牢关紧，扣上了锁。 第259章 你别不识好歹 她刚刚抬头回答刘妹儿的问题，目光便跟许言一下子相撞。 昏暗的天色中，许言正朝她这边走来。 “我跟你一块回去。” 才走到苏晚晚面前，许言便压着嗓子说了一句，之后，几乎不由分说的开始在前面走着。 甚至没给苏晚晚什么反应的时间。 “可是许家也不在那头呀。”苏晚晚揣好钥匙，很快便跟上前去，整理好一切的刘妹儿也远远的走在两人身后。 “你是不记得中午那会儿说过什么了？”前面的许言微微回头，给了苏晚晚一个侧脸，让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经许言这么一提醒，苏晚晚这才正愣在原地，放缓脚步，仔细回忆了一下中午发生的事情。 但由于整个下午过得过于“漫长”，使得苏晚晚头脑有些昏沉，除了能回忆起中午吃过许言带来的兔肉之外，便再也想不起别的事了。 “啊……” 苏晚晚尴尬的应了一声。 回忆起中午时分，她悄悄的在厂子外面的空地上一个人足足吃了好几块兔肉，将盒子里的肉肉一点不剩的装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的事儿，苏晚晚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毕竟是当着许言的面…… “噢。”听到苏晚晚有些懵懵的回答，许言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沉默着加快了脚步，往苏家的方向走。 苏晚晚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回身看向刘妹儿。 “娘，你在说啥？”苏晚晚不明就里。 “上回那个严文明来咱家门口闹的时候，多少村民都在外头看见了，这回他又是直接从厂子里下了班，跟着那么多人屁股后面来到咱家门口等着的，又被那么多人给瞧见了。” “你不想想，为啥同样在厂子里上班，来咱家门口的只有他呀？这不得让村子里的人揣测他跟你之间的关系？” 听到母亲赵英忽然说出了这么多自己从没考虑过的问题，苏晚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大大咧咧的笑了出来：“娘，你会不会想的有点多呀？” 她不过就是为了方便，才让严文明下了班后在家门口等她，至于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 “什么叫娘想的有点多？上回那件事儿的后果还没让你想明白吗？咱们村一共就这么大，邻里邻居的，谁家的事儿别人不知道呀？而且你也不是小孩了，都能靠自己的能耐办这么大一个厂子了，应该要想想。” 简单的答应了一声母亲的话，苏晚晚没再多说什么，快步的跑出了屋子。 从小门跑到大门之间，有一段院子的距离，苏晚晚往前跑时，正巧看到站在门口严文明边上的许言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什么，明明天色即暗，苏晚晚还是瞬间就看清了许言脸上那种略带担忧的表情。 “行了，这是你的工资，拿着去买件儿衣服。”一直小跑到大门口，苏晚晚不情不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递给了旁边的严文明。 从苏晚晚手中接过钱的严文明，忙不迭的开始数钱，等他发现从苏晚晚手中接过的几张钞票合在一起居然只有两块钱时，瞬间便跳起了脚——“你是不是区别对待？我在你的厂子倒了这么久的垃圾，你居然只给我两块钱？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厂子里的其他人都开多少工钱！” 看到严文明变化极快的表情，苏晚晚淡定一笑：“其他人在厂子里干的是什么活？你在厂子里干的又是什么活？这个你怎么不对比一下呢？其他人在厂子里每天从早到晚忙着，你在厂子里只需要隔几个小时去倒一回垃圾就行，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闲着，一个多星期给你开两块钱，已经是可怜你了，你别不识好歹。” 苏晚晚冷峻的声音再次让严文明脸色发黑。这会儿正是大家从厂子里下了班，回家吃饭的时间，路上时不时的还有人路过，听到这边有动静，几个路过的村民故意放缓了脚步在一旁听着。 跟苏晚晚一起走回来的刘妹儿一看到这边出了情况，也没有选择立即走回家中。周围零零散散的还是有三四个路过的人在听着，对严文明来说，苏晚晚只是给了他两块钱打发他，相当于再次故意的让他在村里人的面前出了丑。 毕竟，哪怕周围只有三四个围观的人，这事明天也能传得村里尽人皆知。 “当初你把我招进你们厂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别想把我这个工资赖掉，不就是因为你看不上我，你们全家都看不上我，所以故意给我开这么点钱的吗？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受你这个欺负！” 严文明用极大的声音吼了一句，死死的攥紧手里的两块钱，看着架势，貌似想要冲进苏家的屋子抢钱似的，但最终，他只是虚张声势的在苏家的大门口晃了两圈，愣是不敢往大门的门槛上迈。 尤其是许言还在一旁站着，看他的眼神也让他忍不住后背打闪。 “一个多星期给你开两块钱，一个月也能让你不费什么事儿就赚接近十块，你要是不想赚这个钱呢，有的是人想来干这个活，不想干可以提早跟我说，不用在这里吆五喝六觉得我亏待了你。” 面对严文明的言论，苏晚晚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语气平静的不像话，“当初你来厂子上班也不是我主动去找的你，是你自己找不到活干才来找我的，而且一开始我也没有许给你什么工资，不用在这里造谣，大家都是明眼人，都看着呢。” 在场围观的这些人基本都是在苏晚晚建的厂子里上班的，自然会天然的为苏晚晚说话。 更何况，严文明在村里的人缘已经低无可低了，可以说现在他在整个村子连一个朋友都找不到，哪怕是跟他同住的那几个下乡的知青，也都有意无意的在宿舍当中孤立着他。 “你天天在厂里干什么活大家都知道，你就别在这惹事儿了，你不是说自己穿不上衣服吗？赶紧拿了钱，明天跟厂子里请个假，去给自己买一件二手的棉服，要是哪天你不小心冻死了，对我们村来说也是个麻烦。” 旁边看热闹的其中一个村民走上前来，站在苏晚晚边上，对前面跳脚的严文明说道。 第260章 不再多事 一看到走上前来帮苏晚晚说话的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村里的人，严文明本就没什么底气的架势再次往后缩了缩。 “你们都是一伙的，都站在一起欺负我，什么叫你们村呀？难道我下乡到你们村，我就不算是你们村的人了？你们就能这样合起伙来欺负我了？” 知道严文明最喜欢搞这一套搅浑水的说辞，苏晚晚懒得再跟他争执，跟边上的人道了别后，转头就想回屋。 “看你这样，你也是真不愿意继续在厂子里干，回头我找别人接替你的位置就行了。” 苏晚晚这话一出，刚才还红着一张脸想继续吼的严文明，立即消停在了原地，短短不到两秒后，脸上的表情像变脸似的，“刷”的一下变成了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 趁着苏晚晚还没有抬脚往屋里走，他赶紧跑上前两步——“别别别，姑奶奶，你这不是要断我生路吗！我……我真错了行不行？” 严文明紧紧的皱着眉头，压低声音。 “你心里记恨我就记恨！不就是一个月比别人少拿了二十块钱吗，我认了！” 这话说出口时，严文明脸上火辣辣的。 就知道严文明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最终一定会妥协，苏晚晚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的走进大门的门槛之后，忽然将脸转向了始终站在一旁没说话的许言—— 赵英在她出门前说的那番话，还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来都来了，进来家里一起吃晚饭。” 反正上回许言来家门口接她的时候，已经认识了母亲和大嫂大哥，而在先前，她也跟父亲母亲两人坦白了她和许言之间有些微妙的关系，既然今天时机恰好，不如就真正带许言认识一下家里的人…… 想到这里时，苏晚晚甚至都被自己脑海中的这个想法震惊了一下，她和许言的关系现在到底算什么…… 虽然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但好像还没有到达确立关系的那一步…… 尤其现在还是七十年代，大家的观念也都很是保守，先前钟卿卿跟严文明的那些事儿传的整个村子尽人皆知，导致钟卿卿的名声直接一整个在村子当中坏掉，假如她和许言的关系不是以最正当的方式公布出来的话，只怕也免不了要被村里的人乱说闲话的命运…… 那她刚刚叫许言和自己回家吃饭这事儿…… 听到苏晚晚的邀请，许言面上毫无波澜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眼里瞬间涌出了一些类似惊喜之类的神色，但这神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苏晚晚看不清楚，只听许言几乎是迅速的便回答了她一句—— “不用了，我姐已经做好饭了，我跟严文明顺路，我跟他一块回去。” 这话说完，许言在苏晚晚还没有继续有所表示之前，就已经扯住了严文明单薄衬衫的袖子，拽着他往回走去。 隔壁的刘妹儿等人也识趣的转头各回各家，不再多事。 苏晚晚在大门口望着许言的身影消失，这才有些魂不守舍的慢慢走回了客厅里。 刚刚许言拒绝的那么干脆……是什么意思？ 难道许言是不想把他们的关系……变得明朗一点吗？ “咋出去了这么久？” 母亲赵英已经跟大嫂姜淑珍轮番的从厨房将晚饭端上了桌子，看到苏晚晚一个人有些魂不守舍的推门走进来，疑惑的继续朝苏晚晚身后看了看，见她身后果然是空空荡荡的，母亲赵英摇了摇头—— “许言那孩子都跟着你一块过来了，你就顺便把他带家里来吃饭呗，正好还有肉菜，你咋让他回去了？” 母亲赵英的话招来了一旁的大哥苏高和大嫂姜淑珍异样的眼光，两人在听明白了赵英的话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立即低下头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他自己说他姐在家给他做好饭了，就不来咱们家吃了。”苏晚晚语气没什么起伏的回答了一句，默默的坐在餐桌边上。 “应该是觉得突然去一个女青年家里吃饭不太好意思，毕竟人多眼杂的，村子里有那么多嘴碎的，万一让人给说出来什么多不好。” 扭着腰在苏晚晚斜对面坐下的三嫂江盼花一边往碗里夹菜，一边风轻云淡的说道。 “再说了，这中间要是没有什么事儿，村里人说了也就说了，反正都是一些没来影的，传着传着也就算了，怕就怕这中间真的有什么事儿，让人给说中了，那可就不好了。” 本以为几天没怎么打照面，三嫂江盼花突然变得好说话了些，但随即，苏晚晚就被她后面的一句话说的心里冷笑。 本性难移。 “村里也就只有像你这样的女人，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了。”坐在江盼花边上的三哥苏地斜了她一眼，甚至连骂都懒得骂了。 怀着心事的苏晚晚懒得在饭桌上跟江盼花起冲突，直接将她的话抛在了脑后，简单的吃好了饭，便洗漱躺到了床上。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上午去广播站录制广播之外，苏晚晚的小半天都待在家里，除了帮母亲赵英等人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之外，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看书，在厂子里待的时间减少了许多。 先前嘱咐好刘妹儿去调查的人数名单，在次日一大早就已经被刘妹儿交给了许言，之后许言貌似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苏晚晚一连几天都没有在厂子里跟许言打上照面儿。 原本当天晚上许言说了那样的话后，苏晚晚在脑海里想了许久，甚至夜里辗转反侧，始终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不是对自己不太满意，但冷静了几天之后，苏晚晚的心里又滋生起了一些别的感受，隐隐的甚至有些不敢见许言了…… 许言去忙厂子里的事也好…… 连续在家中复习了几个下午，苏晚晚一连将好几本高中的教材过了一遍，在心中加深了对知识的印象。 果然如她所料，这些基础知识重新拾起来的速度很快，只是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就已经确定自己掌握了这些教材中的几乎所有知识。 “晚晚，王支书过来找你了！” 第261章 打雪仗活动 正当苏晚晚拿起了最后几本书，准备一块儿学完时，客厅里的母亲赵英忽然大声喊了一句，惊的苏晚晚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胡乱的整理了下放在到处的书，立即走出了房间。 迎面便撞上了正满面笑容的王支书。 “哎呀，这不是时间太紧了，我就直接上你们家来找你了，晚晚不会介意？”看到苏晚晚从房间里走出，王支书赶紧将她拉到一边，连母亲赵英递过来的热水都没喝，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今天上午去镇上汇报工作，听别人说，镇上有几个厂子集中处理一些木头椅子，那些椅子的价格比白送贵不了多少，我一想，咱村里这个厂子里头的凳子全都是没有靠背的，好几个人坐一条凳子也太不舒坦了，所以我一咬牙，就跟他们订了二十把椅子，让他们明天中午之前就给我送过来。” 苏晚晚听完连连点头，“那这个好呀，有了这些椅子，以后大伙的自主活动空间就大多了，也不会经常有人被凳子绊倒了。” 跟王支书接洽好了厂子里更换成椅子的问题，苏晚晚又回自己的房间看了一会儿书，吃了晚饭后，便回房睡了过去，一觉直接睡到了次日清晨。 “晚晚快出来看。” 和平常的早晨一样，苏晚晚迷迷糊糊揉着还有睡意的眼睛，起身，正准备迅速的洗漱吃饭，然后去广播站，却忽然听耳边的大嫂姜淑珍小声的叫了自己一句。 平常这个时间姜淑珍也早就起来了，但很少像现在这样，没有干活，而是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内心觉得有些稀奇，苏晚晚快步走上前去，在掀开厚重的门帘后，也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一下—— 居然下雪了？ 往年这个时间是不会下雪的，而且他们这里虽然地处北方，每年下的雪却不多，只有零零碎碎几场不太壮观的雪，前一天下了之后，往往第二天便融化了，但今天早晨的这场雪，却直接将她和姜淑珍面前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都铺上了白色。 苏晚晚长这么大，甚至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冷不冷？”姜淑珍转头看向苏晚晚。 “不冷。” 已经被眼前的雪景震撼到了的苏晚晚又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几秒，这才回过神来，转头进屋洗漱。 等她洗漱完毕之时，已经被强制从炕上薅起来的几个小家伙，见到外头下了这么大的雪，纷纷穿上了厚衣裳，跑去院子里打起了雪仗。 争吵嬉闹的声音瞬间充满在了刚刚还寂静的清晨里。 苏晚晚的心情也被影响的变好了许多，简单的洗漱好，吃好了饭后，拎着自己的小包便溜达去了广播站。 更让她惊喜的是，在她斜挎着包走到广播站门口时，天上居然又隐隐的飘起了几片雪花，苏晚晚惊喜的伸出手，让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看着雪花在掌心一点点融化，这才高兴地拉开了广播站的门，开启了一上午的播音。 直到中午，准备好时代语录后，苏晚晚发现外面居然还在缓慢的往下飘着雪花，地上原本已经有半根手指厚的雪，不知何时居然又厚了一倍。 “我长这么大，好像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这也太好看了？” 远远的，前来录制时代语录的青年们边往前走边议论着这场突然下起的雪，所有人的心情都跟苏晚晚一样激动。 “快快快，等会儿录完时代语录，我还要去跟他们打雪仗呢！” 不知是谁率先提议要打雪仗，原本慢慢悠悠的青年们忽然加快了登记和录制的速度，以最快的速度录制完时代语录后，便聚在一起，找了个比广播站门口更宽敞的空地，开始了打雪仗活动。 苏晚晚在广播站窗口远远的看着，动作极快的收拾着面前的纸张和文件，打算在母亲赵英给自己送完了饭后，也过去跟着打一会儿雪仗。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朝自己所在的广播站最先走来的，居然不是母亲赵英，而是王支书。 “王支书，您昨天下午不是已经去了一趟我家吗？” 王支书走到广播站门口，苏晚晚也恰好整理好了桌上的东西。 “昨天下午我去你家跟你说，我在镇上订了一批椅子，本来应该是刚才就送到了的。” 苏晚晚跟着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跟了一句—— “那个……等那椅子到了，您把花销什么的跟我说一下，我给您拿过去。” 毕竟是直接用在她的厂子的东西，村里没有义务出钱购置，苏晚晚昨天貌似把这一茬给忘了。 “唉呀，这个倒是小事儿，不着急，我过来主要就是告诉你，昨天订的那些椅子应该一时半会儿送不过来了。” 苏晚晚眯了眯眼：“为啥呀？” “这不是谁也没料到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雪吗？本来今天上午还能用几辆三轮车给将就着运回来，但今天上午这雪越下越大，导致运输的人有点看不清路，好几辆三轮车突然就陷在雪里，走不动了。” 听着王支书的描述，苏晚晚立即将包背在了肩上。 “那他们现在人在哪？” “本来已经从镇上到咱村里走了一半了，按照他们骑那个三轮车的速度，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咱们村里了，但好些个人一起推车也推不动，没招了，也不知道这雪还要下多久，人都在那冻着也没用，就让他们先回咱村里了，那些椅子还在半路上。” 听王支书将刚刚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苏晚晚心里大体有了数，在走出了广播站后，顺手锁上了广播站的门。 “没事儿王支书，您就先让那些负责运的人在咱村里待着。” 王支书点头，“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特意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你不要去跟厂子里的人说下午椅子能送到，照这个情况，也不知道雪还要下几天，在雪没化之前，那些椅子应该是送不到了。” 看到王支书脸上有一股更加犯愁的表情，苏晚晚也跟着皱了皱眉，“那些椅子在那儿放几天不会有事儿？” “唉，都是些木头的椅子，木头虽然不怕水，但是也不是全防水，要是一直在雪里放着，等过两天温度高点，雪融化了的话，容易把那些木头给腐蚀了。” 第262章 自己的脚印 王支书一说起，苏晚晚才想到这个巨大的隐患。 “行，我知道了，您先去安排那些送椅子的人，我来想想办法。” 背着自己的小包，苏晚晚迅速的朝家走去，路上正好撞见了正准备给她送饭的母亲赵英。 赵英在得知刚刚发生的事后，二人一起走回了家里。 “那些人都没法把椅子送回来，现在外面的雪又越下越大，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呀？晚晚。” 两人刚刚回到家，苏晚晚简单的吃了点午饭后就要出门，母亲赵英赶紧阻拦。 “您放心，娘，我肯定不会傻乎乎的自己去背的，您还不相信您自己的女儿吗？”苏晚晚气定神闲回复赵英，顺便给自己脖子上缠了一条极长的围巾。 “那就好。” 应了母亲一声，苏晚晚立即出门，走进雪中。 从苏家出来后，苏晚晚走去厂子的路上，雪越下越大。 预感到这场雪短时间内恐怕停不了，苏晚晚面无表情地在厂子门口转了一圈，没见到许言的身影，便动作迅速的走去了食堂的方向。 眼下还没到饭点，但距离厂子的午休时间已经很近了，苏晚晚尽量加快脚步，趁着还没什么人看到，迅速的从小路绕到了食堂的后门口。 由于食堂的人都在负责午饭，厨房里忙忙碌碌，但后院儿堆放柴火的院子却空空荡荡，苏晚晚想都没想，便动作轻轻的从后院骑出了一辆自行车，抄小路朝村子到镇子的主干路赶去。 毕竟，王支书偶然才从镇上的木材厂那儿淘到了这么多物美价廉的椅子，若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毁了的话，那实在是可惜，何况负责送椅子的人没法运输，但她有隐藏空间呀，不过就是来回跑一趟的事情。 冒着大雪苏晚晚默默的立起了薄袄的领子，企图让里面的棉花多发挥些作用。 果然，如王支书刚刚去广播站里所说，离开村子后不远，苏晚晚眼前的路就被白雪整个覆盖掉了，本来从镇子上来村里的路就很窄，只能堪堪的允许一辆车通过，遇到梅雨季节还会被泥水堵塞住，眼下只是下了这么一场雪，整条路就已经被覆盖在了白雪之下，苏晚晚不得不一边骑着车，一边通过记忆判断方向。 好在大体的方向是不变的，苏晚晚沿着记忆慢慢的往前骑着车，不知骑了多久，直到她双手险些被冻的麻木到失去知觉，才终于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前面几辆被直接搁置在原地的三轮车。 三轮车上还拼着好几层木头椅子，尽管雪下的很大，时不时的还有大风刮起，但放在三轮车上的椅子倒是挺结实，没有被刮倒的现象。 苏晚晚又往前骑了几步，这才注意到，三轮车上的椅子都是用细绳紧紧的绑了好几圈的，这才让椅子稳固的在三轮车上放着。 默默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后，苏晚晚忙不迭地搓了搓手，朝手心呵了几口气，这才让双手有了些温度，随即，她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全都是白茫茫一片，远处的山也被大雪覆盖到几乎看不清，能够识别的只有她自己的脚印，说明这周围是绝对不可能有人的。 放宽了心的苏晚晚绕着这几辆被陷在雪中的三轮车周围走了几圈，数了数三轮车上的椅子的数目，发现正好是王支书承诺的数目后，二话不说，便将椅子连带着三轮车一同装进了隐藏空间内。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刚刚堆在原地的三轮车和椅子就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杂乱的痕迹，苏晚晚迅速走回了自行车旁，打算趁着没人发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以免让人觉得可疑。 三轮车和椅子装进隐藏空间内就不会被腐蚀了，等这场雪过去，她再找个机会将三轮车和椅子送回这里，伪装成谁都没有来过的样子就是了。 心里默默的这样打算着，苏晚晚心情还不错的骑着自行车，缓慢的往回走着。 “晚晚一个人来这边做什么？” 蓦地，苏晚晚正努力的分辨着自己来时的脚印和车印，猛地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许言怎么在这儿？ 刹那间，苏晚晚心脏猛然收紧，甚至僵在了原地，整个上身纹丝不动，只是凭本能的在往前骑着自行车，足足过了好几秒后，她这才磕磕巴巴的半回过了头，却见自己身后白茫茫一片——除了不断往下落下的雪花之外，再没了什么别的异常。 难道她刚刚听错了？！ 可是许言的声音明明那么清晰…… 该不会是刚刚太过紧张，所以导致她自己吓了自己…… 苏晚晚下意识的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然而巨大的怀疑还是驱使着她又往后转了转头。 身后依旧什么也没有…… “我在这儿。” 就在苏晚晚以为真的是自己吓自己，准备将这件事抛出脑后时，耳边忽然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回准没听错了！ “许言？” 在鹅毛大雪中，苏晚晚回头看向右边，见许言不知何时正走在自己边上，走路的速度居然跟自己骑车的速度差不了多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你是走过来的吗？” 惊魂未定的苏晚晚声音都虚浮在半空，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许言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是说只是真的偶然路过，完全没看见刚才的事情…… 然而这些话注定不敢被她问出来。 苏晚晚只能假装很有底气，实则做贼心虚的躲闪着许言的目光，甚至扶着车把手的手都禁不住的跟着发抖。 “先前不是让刘妹儿把想在厂里干活的村民的名单都整理了一下？她很快就拿给我了，我整理了一下名单上的可以让他们进厂干活的人数，然后就抓紧时间出来采购盖房子需要的东西了。” 苏晚晚一边听一边点头。 “那……那你采购的东西呢？经费支出多少……你的车呢？” 苏晚晚没有完全将许言的话听进耳朵里，更多的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和转移许言的注意力，才慌慌张张的问出这些问题。 直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她才抓到了矛盾的重心——如果许言是出去采购物资的话，那为什么是在徒步的往回走，而且手上什么也没拿？ 第263章 莫名的烦躁 “车停在不远处了，本来想着这里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车上有点闷，下来透口气，散散步，就见到晚晚一个人在这边不知道做什么了。” 面对许言这样的解释，苏晚晚半信半疑。 “那你散步散这么远吗……” 苏晚晚微微的咬了咬下唇，放慢了骑车的速度，最后从车上走了下来，双手扶着车把，跟许言并排往前走。 “现在不是我散步散的多远的问题，而是晚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晚晚来这干什么？” 不知为什么，许言的话听起来跟此时的天气一样疏远。 “我……我就不能也是出来散散步吗？这么好看的雪，当然要好好出来看看了……” 很明显，苏晚晚的回答非但没有底气，反而像是故意在掩饰什么似的，许言淡淡的看了苏晚晚的眼睛一眼，没有选择立即回答她。 “在村里散步或者去附近的山脚散步不是更好吗？从这儿到村子的距离可不短，你特意去村长那儿或者去食堂借了这个自行车出来散步？” 苏晚晚微微的抿了抿唇，不再搭腔儿。 “晚晚怎么不说话了？” 两人又并排沉默着往前走了接近一百米，就在苏晚晚以为许言可能不知何时已经率先离开，她说不定能够自由呼吸时，结果一抬眼，正好跟许言的眼睛撞在了一块。 四目相对之际，苏晚晚做贼心虚似的迅速将头低了下去，躲避许言的目光。 这举动，更是让人有了充足的怀疑她的理由。 “没什么……你刚刚什么时候看见我的？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苏晚晚有些受不了自己内心的煎熬，又往前走了几步，干脆默默的把心一横，决定将刚刚的事情直接挑明。 许言要是看见了的话，那再想办法应对，反正也不是什么亏心事儿，不过就是一些别人没有的能力罢了。 若是许言什么也没看见的话，那她岂不是就在这里自己折磨自己？ “晚晚希望我看到什么？”许言不清不楚的再次将问题抛回给了苏晚晚。 苏晚晚：“……” 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是打算逗逗她吗？ “没有啊，我就随便问问，王支书特意从镇上的木材厂买了一批带靠背的椅子回来，结果下了很大的雪，工人们没法运回来，就丢在半路上了。” 苏晚晚时不时的望向许言的眼睛，打算主动透露一点线索。 “所以你是特意找了一辆自行车出来看那些椅子的？打算自己想办法搬回去？” 顺着苏晚晚的提醒，许言迅速的找到了思路，苏晚晚立即点头，但故意做出了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 “那那些椅子呢？” 面对许言的问题，一向不擅长撒谎的苏晚晚只能含糊其辞—— “你也看到了，现在雪越下越大，连眼前的东西都不怎么看得清楚，本来这条路就很窄，这么大的雪一盖，谁知道哪里是路呀……” “嗯，你说的也对，既然工人们都没法把椅子送到村子里，你自己这么大的雪天独自过来，就不害怕迷路了？” 苏晚晚默不作声。 许言说的确实有道理…… 就在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边说边往前走的路上，苏晚晚惊讶的发现刚刚她来的时候留下的自行车印已经在鹅毛大雪中被完美的覆盖掉了，也就是说——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方向走。 这周围唯一的参照物就是村子后头的大山，但水田村不仅后头有山，周遭各个方向几乎都有一些长的区别不大的山，在村子里看，可能有远近的区别，但从他们这个方向看来，这些山貌似都一个样，甚至因为长得太像，已经失去了作为方向参考的价值。 “那些椅子就先放在路上，既然是王支书在镇上买的，也是他组织人往这边送的，那到时候交给王支书处理就行。” 见苏晚晚不说话，而且再次放慢了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的脚步，许言也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声音。 “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 终于，苏晚晚攥了攥车把手，鼓起勇气转头看向许言，直视着他的眼睛。 上回他们两人去山里打野猪时，她在极其危险的时刻，将野猪放进了隐藏空间内，将其杀死又迅速取出的行为，引起了许言的戒备，那时候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的！ 而刚刚哪怕雪下的很大，在雪幕之中，苏晚晚还是从许言的脸上找到了这份熟悉的眼神。 这家伙刚刚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不说。 就像是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一样。 苏晚晚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我当然愿意相信晚晚，愿意相信晚晚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好的，哪怕有一些我不完全知道。” 望着许言极其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眼神，苏晚晚一时间有些失语。 所以这家伙……刚刚是真的没有看见或者没有看清？ “我……” 见苏晚晚磕磕巴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许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转头往后走去—— “你在这儿等我，我就把车开过来。” 苏晚晚呆呆的眨了眨眼，等许言走出了十几米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而后整个人便推着自行车站在原地，任凭不断变厚的雪花覆盖在头上。 直到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苏晚晚才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 旋即，一双大手将一条极厚的围巾轻轻地戴上了她的脖颈，等她反应过来时，围巾已经被许言动作极快地缠了好几圈。 “这是谁的围巾？” 从没见许言围过围巾的苏晚晚好奇的往下一看，猛然间在白色围巾的流苏边上看见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很明显，这是个姑娘才会戴的围巾。 一股莫名的酸楚忽然充斥在苏晚晚心里，问完问题后，一股酸涩就有些往眼眶涌动的冲动。 生怕自己没出息的难过出声，苏晚晚动作很快的在车后绕了一圈，拉开副驾驶的门便坐了进去。 “想什么呢，这是我大姐的围巾，我这回出来，她觉得过两天气温可能下降，就提前给我备上了，你不知道你小脸被冻得有多红。” 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许言边说边笑。 第264章 没闹出大动静 几乎快忘了许言家里还有两个姐姐的苏晚晚霎时间便收住了险些涌到眼眶里的眼泪，不争气的吸了吸鼻子：“那……” “那什么？” 瞧见苏晚晚一瞬间脸上丰富的变化，许言嘴角无限勾起。 “那……你有没有收到过围巾？”攥住流苏旁边的一朵小黄花，苏晚晚声音闷闷的问道。 “没有。”许言立马摇头，“什么东西都没收到过。” “你活了十九年，一次都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礼物？” 副驾驶的苏晚晚的声音依旧闷闷的，仍有赌气的成分。 “这个……收到过。”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的许言在听到苏晚晚问题后，简单的沉思了一番。 “我就说，怎么可能没有人送过你礼物呢。”苏晚晚的回答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其中的怨气成分明显更深了一些。 “小的时候，二姐特别喜欢跟我玩儿，特别喜欢把一些自己不要的东西给我，还骗我穿她的衣服，大姐每年过年都会送我一些小礼物。” 默默的开着车，许言简短的回忆了一番自己的成长过程。 “啊……除了这些呢？” “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哦，很小的时候，我爹带我去镇子上做过几套衣裳。” 没有从许言口中听到别的下文，苏晚晚默默地抬了抬眼，望着专注开车的许言的侧脸。 “那你想不想收到其他人的礼物？” “晚晚是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吗？”嘴角本就挂着残留笑意的许言再次笑了起来，“不用，晚晚在这里，对我来说就是很好的礼物了。” 老脸一红，苏晚晚将下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之中。 “等等，你不是说你这些天都出去采购新厂子盖房子需要用的材料了吗？为什么车里这么空？” 苏晚晚的视线在车里环视了一周，发现许言车内几乎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许言自己的包和几个不知道装什么的小箱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不像是之前两次出去采购厂子生产所需要的木材和香粉，每次都满满登登装一整车回来。 “我这回去县里的相关地方咨询，打听到，不用草木泥，用土砖也多花不了多少钱，最花钱的是土砖运输的费用。” 默默听着许言的话，苏晚晚开始在脑海中构想土砖房子的样子。 自打魂穿到这里，她还没有见到过一个土砖盖的房子，上一世也没有见过那样古老的房子，一时间脑海中没什么概念。 “我打算先让县里跟我对接的人运点土砖到村里，尝试盖一下房子，如果这些土砖能像草木泥一样发挥作用，那咱们今后就盖土砖房子就好，这种房子维修成本特别低。” 苏晚晚点头，“那土砖什么时候能送过来？咱们是不是还要请专门的技术人员呀？” “不用，这些回头我都会跟王支书他们商量的，应该不会很复杂。” “为什么是跟王支书他们商量？” 从车窗里看到村子远远的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苏晚晚暗暗的松了口气。 外面雪下的那么大，许言居然都能找对方位，成功的把车开回村子…… “因为这不是晚晚该考虑的事。”许言回答的很是干脆，将车转进了许家所在的路口。 听到许言这话的苏晚晚正想开口，却听他继续说—— “晚晚该好好看书，这些小事儿交给我们。” 成功的被许言一句话压住了一丝丝怒火，苏晚晚还想继续说话，许言却已经率先将车停在了许家院子里头。 将车停稳后，他就转头，前去给食堂送自行车。 “那我就……先回家了。” 苏晚晚有些尴尬的跟着走出了院子，生怕许言的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这个时候忽然出现，那……可就太尴尬了。 许家的二姐许梅一向不那么喜欢她…… “晚上一起吃饭，我马上把车送完就回来。” “啊？” 正小步走在许家院子里，打算出门回家的苏晚晚，远远的听许言朝她喊了这么一句，然后那家伙便骑上了自行车，消失在了大雪中。 使得她想喊句什么都不知道朝哪儿喊。 “晚晚呀，来，进来坐，外面下这么大雪，在这淋雪干嘛呀？” 许言离开后的几秒钟，苏晚晚正在许家院子里站着发呆，不知该何去何从，身后突然走来了一个大咧咧的身影。 听这个语气，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朝她走来的是许家的二姐许梅。 自打许老汉住进了卫生所，后来又被送去县里治疗，许家的大姐和二姐就一直有些回避村里人，面对村里许多事的态度也是不闻不问。 甚至许家大姐许兰去生产队帮忙的次数都少了许多，被人问到家里事，也是默不吭声，二姐许梅则动不动就跟村里的人嘴皮子上的冲突，但所幸没闹出大动静。 想不到一段时间没见，许家的二姐性格变化这么大。 苏晚晚默默在心里想着，抹不开面子，只得跟着许梅走进了许家的其中一间屋子。 屋里刚好升起了火，许梅引着苏晚晚走进了一帘之隔的里屋的炕上，“你先在这坐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有些局促的在炕边坐着，苏晚晚微不可闻地答应了一声，便瞧见许梅走了出去。 上一回来许言家里还是夏天的时候，她还记得钟卿卿拿着鸡蛋走进屋子时，许言的小弟许恩脸上的那个表情。 等等……许恩呢？ 想起这个小孩，苏晚晚才调动脑子里的记忆。 好像有段时间没见到许恩了。 以往许恩永远都是跟村里其他些个半大的孩子跑在一块儿，时不时的还会在广播站附近玩闹，甚至有时候还会跟着播一播时代语录。 但最近她好像在村里就没见到许恩这家伙，也没听村里人对他有任何的传言，甚至办了厂子之后，也没听说许恩要来厂子里干活。 但许恩的年纪也不小了，的确可以考虑进厂子干活了…… 苏晚晚正疑惑时，许梅掀开门帘，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 许兰跟在她身边。 “我们家许恩前段时间被许言带着去县里照顾他爹去了，现在吃住都在县里跟他爹一起，就在那个医院。” 苏晚晚小心地接过冒着热气的水杯，抿了抿唇，“可是，许恩年纪还小，让他一个人去照顾许叔，放心吗？” 第265章 省得村里人非议 明明之前许老汉从卫生所回家后病情紧急，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许恩非但没有陪在自己爹身边，反而像做贼似的直接跑出去躲了起来，最后动员了几乎全村的人力，才终于在牛圈里找到了他的身影。 指望着这样的儿子去照顾父亲，许家人在想啥？ 苏晚晚又默默的低头喝了口热水，心里暗暗的想：要是让许恩去县城里独自照顾许老汉，只怕许老汉本就不好的身体，很快就会被这小子给气的雪上加霜。 许言这么安排……她实在是看不太懂。 “嗐，之前村里人就说许恩也老大不小了，成天无所事事，靠我们和爹养着，实在不像话，所以我们就寻思着给他找点事儿干，省得村里人非议。” 苏晚晚静静的听着许梅的话。 很显然，若是许家给许恩找到了事儿干的话，现在许恩能干的活，除了到她的厂子之外，就只能去外边找事情做了。 估计最后许恩也没有找到活干。 “但他死活也不想出去干活，说我们亏待他，在爹走了之后，这个家就不拿他当人了，在家闹了好几天，后来还是许言回来主持大局，决定把他送到爹跟前去，既然他在村子里不能干活，就不如去照顾爹了。” 说话间，许家大门口貌似传来了一阵响动，但报纸糊的窗户不透明，苏晚晚看不见外面。 “至于他到了县里的医院惹他爹生气这个，也不用担心，县城里的医院不像咱们这儿这么偏僻，那地方的医生和护士人可多了，每天都有查房的，他虽然在那儿照顾爹，但俩人也没有睡在一个病房，我们在医院附近给他找了个跟别的家属集中睡的地方。” 从苏晚晚眼中看出了些许的担忧，大姐许兰接着许梅的话往下说去。 苏晚晚这才明白了许言的意图。 上回她在广播站广播时，无意间听到许恩跟他的几个同龄的小青年商量着要砸车的事情，特意跑去告诉了许言。 她本以为许言会就这件事，好好的教训许恩一顿，但后来也没听见半点风声，本来这件事已经快被她抛出脑后了，想不到许言还记着，居然给许恩安排了这些事儿做。 “那许叔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心里默默的盼望着许言快点回来，苏晚晚动作局促地坐在炕上，手里抱着半杯热水，想办法缓解可能尴尬下去的气氛。 “我爹自从被送去县里医院，情况就好很多了，县里医生说还好送去的及时，现在天天就在医院里养着，打打针，听说已经不怎么咳了，过几天我们去县里看看他。” 许梅说话间，许言已经推开了门口的门帘，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好几个小箱子。 从外表看，完全猜不出里头提的是什么。 但刚刚走进来的许言马上就招呼着许兰和许梅进了厨房，炕上顿时只剩下的苏晚晚一个人。 不过许言回来之后，苏晚晚就没有那么局促了，攥着手里水杯的手指也微微的放松了下来。 不知许言跟许兰和许梅在厨房里做了些什么，苏晚晚在炕上足足等了接近十分钟，这三人才终于又走了回来。 让苏晚晚诧异的是，刚刚走进来的二姐许梅，不由分说的就将立在墙根的一个放在炕上的大桌子搬了起来，直接在苏晚晚面前的炕上铺上了一整张大桌子。 “二姐，这……”就算是要留她在家里吃饭也犯不上用这么大的一张桌子…… 苏晚晚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小声的提醒，但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去，大姐许兰手里的碗便搁在了桌上，随即，一股番茄香味顿时闯入了苏晚晚的鼻腔。 苏晚晚定睛一看，见许兰放下的碗中居然是番茄鱼汤，看里面的鱼肉的成色和形状，不像是能在河里捞出来的鲶鱼或者黑鱼…… 起码不是他们这附近的河里能产出的鱼。 “大姐……” 苏晚晚张口刚要问时，边上的许言又跟着来来回回端了好几个碗放在了桌上，原本空荡荡的大桌子，瞬间便被一个一个的碗占据了大半的桌面，苏晚晚一边在心里惊叹着，眼珠一边在各个碗中间来回打转。 想必这回是把许家所有的饭碗都用上了…… “好了，可以开吃了。” 足足往返了里屋和厨房十几趟，许言和许兰才终于将晚饭所有的东西端上了桌。 此时，坐在炕边的苏晚晚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了，许言这是去县里采购了一遍各种好吃的吗？ 而且…… 望着桌上其中一个碗里包的紫菜手卷，苏晚晚陷入了沉思。 这个年代真的有这个食物吗？ “干嘛一直看着？怎么不吃？这番茄鱼汤都要凉了。” 见到苏晚晚诧异的神色，许言立即拿起了一旁仅剩的一只空碗，用勺子轻轻的往里头舀了几块鱼肉和番茄汤，推到了苏晚晚面前。 “那个……这些都是你去县城里买回来的？这得花多少钱？” 苏晚晚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自己在许言面前表现的太没见过世面。 “那倒不是，这些基本都是许言把食材带回来，我们刚才在厨房一起做的，像是那个卷成一卷，里面放了胡萝卜丝和黄瓜的那个东西，就是许言自己突发奇想，想做给你吃的。” 大姐许兰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苏晚晚刚才怀疑的那个手卷。 “喔……” 压下了心里的震惊，苏晚晚轻轻的喝了口碗里的鱼汤，就着喝汤的功夫，她将自己的大半张脸埋在了碗口之下，借此机会悄悄的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许兰和许梅两人。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明明刚刚两人已经跟许言一起在厨房处理过这些食材了，但表现在她们两人脸上的也还是跟她一样的震惊。 “等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一口鱼汤刚刚咽下，苏晚晚的视线冷不丁的撞上了一个碗里的几段切好的鸭脖上。 这些不会也是许言几人刚刚临时做的？ “你快尝尝这些鸭脖和鸭头什么的，都是许言特意从县城里的那些熟食店买回来的。” 瞧见苏晚晚的视线，二姐许梅赶紧夹了一块放进了她的碗中。 “啊……好。” 第266章 有些心神不宁 明明许言一家人之前对她的态度始终客客气气，保持疏离，今天这也太反常了？ 尤其是二姐许梅，刚刚进来时，苏晚晚就从她脸上看出了一反常态。 许梅一向不擅长伪装，现在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一顿饭吃下来，苏晚晚吃到了许多之前只能在梦里想想的味道。 看来时代发展真的很快…… 这些鸭脖的味道跟几十年后她常吃的那些味道几乎相差无几。 “我吃饱了。” 放下喝完了鱼汤的碗，苏晚晚注意到，许言用来做番茄鱼汤的这种鱼居然没有什么刺，一整碗汤喝下来，面前的桌角居然还干干净净的。 这年头，像带鱼龙利鱼之类根本不会有人卖…… 也不知道许言是从哪儿弄来的…… “嗯，那你先在炕上暖和暖和，等会儿我收拾完就送你回家。” 许言边说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边上的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不约而同的从位置上起身，走去了隔壁的屋子。 炕上一下子只剩下了许言跟苏晚晚两人。 “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从看到刚刚许梅脸上那股透露着秘密甚至诡异的表情后，苏晚晚就有些心神不宁。 许言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让她来家里吃饭？还吃得这么丰盛？ 不对……这顿饭已经不能用丰盛来形容了，恐怕就是镇长，估计也吃不到这么多同时汇聚在桌上的好东西。 而且二姐许梅脸上的那种表情也骗不了人，这些人就是有事在瞒着她。 该不会是要拜托她点什么？ 苏晚晚脑海中刚涌起这个念头就被自己打消了，有什么事儿是许言自己办不成的，需要来找她呢？ 况且，就算是要求她办事，只要说一声就是了，不至于打这么大个哑谜？ 思来想去，苏晚晚硬是想不到半点由头。 “哪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县里，买了点儿好吃的，想跟晚晚一起分享。” 许言的话说的越好听，苏晚晚就越不信。 但她也没有选择继续往下问。 毕竟许言说等下送她回家，说不定等会儿他们两人出去了，许言就愿意跟她说了。 就在许言很快吃完了饭，要下炕收拾饭桌时，刚刚出去的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又并排走了进来。 让苏晚晚顿时睁大眼睛的是，这两人刚刚出去居然不是上厕所或者干活，而是去隔壁房间各自给自己换了一身新衣裳！ “大姐二姐，你们这是……” 这又不是逢年过节，这两个人为什么不约而同的换新衣裳了？难不成就是因为吃了顿好的？ 苏晚晚眨了眨眼，迅速的跟着许言下炕。 今天的一切都显得太诡异了。 “你看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出去会不会给我们家许言丢人？” 大姐许兰没回答苏晚晚诧异的问题，只是拍了拍自己上身这件玫红色的短袄，期待苏晚晚的评价。 “啊……我觉得这件棉袄的颜色很衬大姐的肤色，本来大姐长得就白。”苏晚晚客套的敷衍了一句，动作迅速的给自己穿好了鞋子。 “那个……我吃饱了，先去外面上个厕所。” 找了个绝不会被阻拦的理由，苏晚晚立即拔腿往外走去，甚至连许言刚刚给她围上的那条白色黄花的围巾都没戴。 直到推门走进了漫天的雪幕之中，苏晚晚这才停在原地，细细思索。 自打刚刚她偷借了食堂的自行车过去打算搬运停在路上的那些椅子，事情就变得奇怪了起来——许言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她甚至都没听见什么汽车引擎的声音，许言就再次开着车走了回来，载着她一路回到了村子。 按照之前的习惯，许言应该把她载到厂里或者直接送回家中，但这一次却反常地直接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还突然拿出了这么多在县城里买的好吃的。 看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的神色，恐怕之前许家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 那可疑的地方就来了。 仅仅只是因为进了一趟县城，许言就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可是许言三天两头就会进一次县城，为什么唯独这一次买了这么多？ 尽管苏晚晚内心很相信许言的为人，但还是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一些别的问题。 许言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事要拜托她？ 就在苏晚晚站在许家屋檐底下，轻轻的跺脚取暖，胡思乱想之时，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对话的声音—— 听声音，说话的应该是许言和大姐许兰。 “你等会儿真的要送她回家？你可要想好了。”听语气，大姐许兰像是在跟许言聊什么大事儿一样。 “我当然想好了，不仅今天想好了，今天之前很久就想好了。”许言回答的利落干脆，听起来甚至都没像是经过脑子。 也让站在外头偷听的苏晚晚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许言在她的印象中一贯是谨言慎行的，有时候宁愿不说，也不会乱说。 怎么跟自己大姐说话就变成了这样？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跟你二姐就跟你去一趟，你放心，你二姐虽然话说的难听，但她心里也是为你好的，而且你也长大了，咱们这个家就数你最出息，你的决定我们都支持。”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门口的苏晚晚再也没听见什么其他的话音，随即传来的是一阵快速的洗碗的声音。 又在许家门口屋檐底下站了接近十分钟，苏晚晚被冻得浑身有些哆嗦，正当她决定还是先进许家的屋子暖和暖和时，屋子的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推开，许言三人鱼贯而出。 “走，送你回家。” 见苏晚晚居然在屋檐底下站着，许言毫不犹豫将手里的白色围巾给她围了上来，顺手抓住了苏晚晚的手腕，牵着她走去车边。 “怎么不进屋里？一直在外面这样冻着？” 苏晚晚小声的哼哼了两句，没有回答。 跟着苏晚晚两人上车的，还有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两人坐在后座。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苏家的门口，听到外头引擎声音的母亲赵英掀开门帘往外一看，看到居然是许言的车，立即扔下了手里的饭勺，边走边解围裙。 “哎呀，许言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第267章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赵英说话之时，后座的许兰和许梅也跟着下了车。 “呦，许兰许梅也来了！” 在水田村里，许家跟苏家一贯没什么交集，此前许家又因为许言和许恩，闹出了不少动静，一下子让许家变成了村里的风云中心，村里其他人自然会有意无意的跟许家的人保持距离。 虽然苏家是村长之家，但也免不了跟村里其他人一样，不知不觉就跟许家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所以许兰和许梅突然跟着许言一起到家里来，赵英是很诧异的。 “娘，外面这么冷，咱们进屋说话。” 从副驾驶下来的苏晚晚迅速将小手揣进了口袋里，半张脸埋在围巾之下，声音闷闷的。 许兰和许梅刚刚吃饭时忽然换了身这么鲜艳的衣裳，跟着许言和她一起来到苏家，肯定有事要说，尽管苏晚晚并不知道这两人要做什么，但刚刚她站在苏家门外听到的那番对话好像意有所指，在脑海中想不清楚的苏晚晚，只想让这几人快点进屋，把事情说清。 “哎呀，你看，我都忘了，赶紧的，饭刚做好，都进来吃饭。”赵英看了苏晚晚一眼，立即带着笑容拉住了许兰的手，牵着她和边上的许梅，快速的往屋里走。 “不用了娘，刚刚我在许言他们家已经吃过了，吃的可饱了，不用准备我的碗筷了。”苏晚晚脚步很快，第一个走进了屋里。 刚好撞见围着围裙拿着汤勺出来的大嫂姜淑珍。 “我们刚刚是跟晚晚一块吃的，伯母您不用那么热情，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走在赵英边上的许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突然捏了捏边上许梅的腰。 “哎呀，你看我，高兴的都忘了要拿东西了。” 被捏了一下腰的许梅，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抱怨了一句后，迅速的回身跑向了许言停在路边的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棕色的布兜。 夜色之中，还飘着雪花，众人自然看不见这棕色的布兜里面装的是啥。 “来都来了，拿东西干啥呀？你们在我眼里都属于小辈儿，我还得给你们拿点东西走呢。”赵英将众人接进屋里后，立即安排苏高和苏地搬来凳子。 “其实我们过来也没啥事儿，主要就是为了我们家老三，跟晚晚。” 刚被赵英拉着坐下，许兰便开口直指主题。 围着围裙的姜淑珍始终在等着赵英给自己的眼神，不知道要不要把厨房里做好的饭端出来。 “大嫂，你先不用在厨房忙了，我们刚刚都吃过了。”苏晚晚走到有些尴尬的大嫂姜淑珍边上，小声地提醒道，顺便留意着许兰说的每一句话。 “是关于那个厂子的事儿吗？”赵英睁大眼睛。 最后走进屋里的是许言，跟许梅手上一样，走进来的许言手里也拎了一个箱子。 看到这幅场景，苏晚晚眯了眯眼。 这怎么看起来这么像送礼呢？ “不是关于那个厂子的事儿，是……私事儿。”边上的许梅小声的抢答。 “我们家老三许言一直跟你们晚晚走的比较近，我看他俩人岁数也刚好了，还总听老三说有点儿喜欢晚晚，所以我跟大姐就合计着，我们爹不在家，我们这些当姐的得给他主事儿。” 沉不住气的许梅一股脑将他们过来的目的全都托出，而后迅速的提起了手里的棕色布包。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先跟您把这个事说清楚，噢，当然了……主要还是看他们俩的态度，这点儿鸡蛋您先拿着，当个见面礼，不管他俩人成不成，都没事儿……哈哈哈。” 自打许梅开口后，整个大厅顿时便陷入了一片寂静，说着说着，许梅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明明在来之前已经跟许兰排练过了无数次，每一句话之前都悄悄的背下来过，但到说的时候，却因为紧张，发挥越来越差。 说到最后，她甚至要用干笑声来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的尴尬。 听到许家的许兰和许梅过来居然是这个目的，边上的苏高和苏地顿时面面相觑，一贯平静到没什么情绪的姜淑珍也隐隐的诧异了一下。 “啊？”最终打破平静的，是苏晚晚自己。 苏晚晚一句略带沙哑的质疑声，让赵英一下子回过了神—— “所以你们意思是，过来替老三把这个事儿说开？” 按理说，现在时代好了，青年们可以自由恋爱，等差不多确定了关系，再告知双方的父母，让双方父母见面协商。 但许家的情况毕竟不同，许老汉上回从卫生所回到家后，经历了极其严重的情况后，就一直在县城的医院养着，据说离不开县城医院的设备，若是离开医院回家，只怕病情又要恶化下去，也就不能过来张罗许言的感情的事。 那许家能代替许老汉主张这事的，也就只有许言的两个姐姐。 这么说起来……倒也合适。 大姐许兰私下里谴责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然后略带歉意的朝赵英微笑点头。 “啊，好，好。” 也是生平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赵英尽管保持着一贯的严肃和镇定，可内心里却一下子乱七八糟，不知所措，手里拿着许梅几乎半塞给她的一兜子鸡蛋，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儿，却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一只手在棕色的布包开口上捏了好几下，这才瞬间想明白该干嘛…… “这个事，你们不能来问我，得问晚晚自己的态度。” 自打刚刚发出了一句诧异的声音后，苏晚晚就像是个铜柱似的站在边上，不动弹了，眼里除了站在自己对面的许言之外，便再也没有容下第二个人。 怪不得…… 怪不得刚刚许言会说那样的话……怪不得许兰和许梅突然兴致勃勃的换了衣裳。 原来是要来他们家提亲。 哦不对，替许言……替许言表白？ 苏晚晚做梦也想不到，最后许言跟她表白的场景居然是这样的…… “咳咳。”苏晚晚简单的咳嗽了两声，算是回应了赵英的话。 然后——空气继续沉默。 “晚晚，抱歉没提前告知你，我心里一直很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苏晚晚大脑嗡了几声，在面部肌肉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脖子就像弹簧似的迅速弹了几下。 第268章 搞个对象而已 在外人看来，就是她几乎毫不犹豫的点了几下头。 “晚晚，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可想好了？”大哥苏高自从许兰等人进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微微惊讶的表情，直到苏晚晚点过了头，他才像反应过来了似的，立马跑到苏晚晚面前，用不大不小，但是急促的声音提醒道。 “对啊，你刚刚回答的那么快……是不是被吓着了？”三哥苏地也跟着走上前来，来人一左一右，站在苏晚晚斜侧方，刚好挡住了一旁的赵英和许家两个姐姐的视线。 “我想好了，我同意跟许言在一起。”面部肌肉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的苏晚晚，立即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朝两个哥哥轻松一笑之后，便堂而皇之的走到了母亲赵英的边上，搬过空着的马扎坐了下来。 “娘，我心里也早就有许言了，这些鸡蛋咱们家就留下。”尽管苏晚晚这话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让边上的许兰和许梅听得一清二楚，许梅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是认真的。”许言放下手里的箱子，突然上前了两步，“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一起去过更好的生活。” 完全没料到一贯冷淡的许言忽然这样对自己告白，苏晚晚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磕磕巴巴的点头：“啊……好，我同意了。” “噗嗤…”边上站着的姜淑珍忽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现在他俩人算是确立关系了。”盯着自己闺女跟许言站在一起的样子，母亲赵英心里忽然有些酸楚，明明前几天还是他们家唯一的小女儿，今天之后可能就要跟别的小青年一起走了，光是想想就有些心酸。 “回头她爸回来我会跟她爸说的。” 许兰听后点头，“下回我跟许梅一起去县城里看俺爹的时候，也会跟他把这事儿说清的。”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许言跟我妹妹订婚？”一向办事急躁的大哥苏高忍不住问道。 虽然这回是许家的两个代替家长的姐姐亲自上门来说这件事，但也只是让她妹妹和许言确立了关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承认。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搞个对象而已。 这要是今后许家不愿意待见他们晚晚了，或者许言突然翻脸不认人，那受伤害的不还是他们家晚晚吗？ “这个，你们有什么想法？”赵英也刚好想到了这一层，索性就接着老大苏高的话问了下去。 毕竟他们苏家是女方，自然要为自家的闺女考虑的多一些，总不能只是过来承认个关系，不打算今后？ 明显在来之前没有具体考虑过这件事的许兰忽然有些局促，她和许梅说到底都是没有定过亲、嫁过人的，对结婚这件事也不甚了解，都是从别处听说。 这回算是闹了笑话了。 “这个可能要问问俺爹的意思？”许梅自觉自己脑子转的快，抢在许兰之前回答赵英。却眼看着自己说了这话之后，赵英的脸色不动声色的暗了下去。 “以为许梅大了，会沉稳些，心性不那么浮躁。”虽然没有直说，但赵英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说许梅心性浮躁，做事不考虑周全。 随随便便把许言跟他们家晚晚的事给提了起来，却不能处理妥当。 “我暂时还不考虑和晚晚订婚，今后等生活条件好些，我想给晚晚一个难忘的订婚仪式。” 赵英带有讽刺和揶揄的话音落下后，大厅里的众人谁都没有接话。 尽管听出了赵英话里不好的意思，许兰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晚晚就更不知道了，刚刚这俩人一张嘴就已经把她吓着了……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你听听你这是人话吗？什么叫暂时还不考虑跟晚晚订婚？你们家人都登门过来提这件事了，我们晚晚和我们苏家也都同意了，结果现在你们又说不着急定亲，你们这种行为，是把我们家晚晚当什么？你们想咋样就咋样吗？” 同样急性子的三哥苏地，看到大哥苏高虽然着急，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后，索性自己开口，替大哥苏高把他俩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当初他们苏家两兄弟去别的村子娶妻，都是在确定了关系后不久就抓紧时间订的婚，订婚后，准备好了结婚需要的一切，就利利索索的结完了婚，省得被其他人瞧去说了闲话。 毕竟在乡下，这些村里人最喜欢议论的就是别人的家长里短，尤其是感情方面，虽说现在恋爱自由了，但大家的观念还全都保守着，光是恋爱不结婚，这咋可能让村里的人接受得了？ 更何况还是作为女方的家里。 听到许言的回答，苏晚晚也有一瞬间的惊异。 但马上，她就像是隐隐地理解了些什么。 许言刚刚跟她告白时，说的是想和她一起过更好的生活……也就是说，许言今后的打算，是想和她一起离开这里？ 苏晚晚又瞬间联想到了许言费尽心思去搞来的高考书籍，以及催着她看那些教材的事情，很明显，许言的这些行为都是在为以后的可能做准备。 “你们不要这么凶啊，我觉得许言说的也挺有道理，现在的条件确实不好，订个婚可能就把所有积蓄都给花完了，留着这些钱做点有用的不好吗？” 三哥苏地说完后，苏晚晚轻飘飘的回应了一句。 甚至边说边看向坐着的母亲赵英。 赵英差点被苏晚晚这番话气死。 “你说啥呢？啥事能比得过这种终身大事重要？难道就因为多花了点钱，就不结婚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你还是个小姑娘，这种事儿是小姑娘最不愿经历的，你可倒好，自己主动去上赶着！” 一向宠爱苏晚晚的赵英，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板起了一张脸，态度严肃。 许言开车带着两个姐姐过来是周围邻居都看着的了，今天这事，无论如何都得有个差不多的收场！ “要不还是让许言再说两句，他可能没说清楚，我们许言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苏晚晚几乎第一时间开口替许言说话，但看苏家赵英和两个哥哥的架势，只怕是被刚刚许言的话气上了头，许兰赶紧出来小声的打圆场，顺便立即转头看向边上的许言，眼神像刀子似的直接往他身上扎。 第269章 让人不得不揣测 听见许兰温和的声音，赵英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显然是给许言继续说话的时间。 “我是想等厂子做大，赚更多的钱，让更多人因为我和晚晚的厂子受益，甚至把厂子发展到更多的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今后直接办成企业，那个时候关注我们的人就多了，我也能给晚晚更好的条件。” 许兰一催，原本沉默的许言忽然抿了抿唇，走到赵英面前。 “我觉得现在跟晚晚订婚的话，知道的只有村里的这几个人，也做不起很高档的礼服，太委屈晚晚了。” 不知为什么，看许言头一回这么认真说话的样子，苏晚晚忽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在一片安静的大厅中显得很是突兀。 赵英第一时间将头转向她，脸上还挂着刚刚严肃神色，让苏晚晚一下子把后半段的笑憋了回去。 虽然她不知道许言现在一共赚了多少钱，但据她这小半年以来的观察，说是订不起高档的礼服，许言还是太谦虚了，估计这只是为了将刚刚的说法圆过去的说辞。 许言的话音落下后，苏晚晚的笑声也很快戛然而止，赵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继续严肃的盯着诚恳的站在她面前的许言。 一旁的许兰和许梅看到气氛有了一点缓和的样子，主动往前走了走—— “唉，伯母您知道，我家老爹现在还在县城里住着，每天都得打针吃药，医院的病房也是钱，虽然老三一直说不用我们操心，但是我们家什么条件您跟村长也知道……当然了，我们绝不会因为这个就亏待晚晚，只是，我觉得老三说的也有道理。” 本来赵英的脸色已经有了一些化开的迹象，但许梅不知轻重的一番话再次将她的脸给说的冰冻了起来，她冷冷的看着语气急促的许梅，哼了一声。 “你们家老爷子住院需要钱这事儿我知道，但你们这才刚来我们苏家的第一天，就这么为自己家老爷子考虑，一点都不为我们家晚晚考虑，晚晚这才刚刚是你们家老三的对象，就被你们这么拿捏，今后嫁到你们家里，还不得任凭你们欺负？” 苏晚晚承认，母亲赵英在没说这番话之前，她压根儿没想到这一层，但赵英的话音说完之后，苏晚晚顺着母亲的话头往下想了想，果然背后隐隐有些发寒。 许言刚刚说那样的话她能理解，但许梅这么说未免也太不合适宜了，虽然今后她是断然不会跟许梅许兰以及许老汉住在一块，许言的这两个姐姐也都是传统的村里人，之后要不了多久就要一前一后嫁出去了，可是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许梅的用心，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揣测。 “我看你们许家压根就不是真心的对我们家晚晚的，不过就是觉得晚晚跟你们家老三一直走的近，会无条件同意你们的这点儿事儿，所以才啥也不管不顾的就来我们家里。” 一直在旁听着的苏高终于忍不了了。 姜淑珍在他说出前两句话后，企图拉一拉他的衣角，然而苏高越说越激动，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媳妇拉过自己，边说边往苏晚晚的边上走，一把就抓住了苏晚晚正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左手的手腕。 “还有啊，不要以为你们家老三能赚几个臭钱就厉害了，我们家晚晚根本看不上你家老三的那点儿本事，说不定今后他俩人在一起，靠的还得是我们家晚晚！” 听到关键时候大哥苏高如此斩钉截铁的给自己说话，苏晚晚心里暖暖的，尤其是后面一句，更是深得她的喜欢，不过苏晚晚还是用另一只手悄悄的拍了拍大哥苏高抓住自己手腕的手—— “大哥，我手腕疼。” 注意到自己刚刚太过激动，抓着苏晚晚的手没轻没重，苏高赶紧撒开了下意识紧握苏晚晚手腕的手，果然见她纤细的手腕上俨然留下了一道红印子，还正在加深。 “哎呀，晚晚，你看我这……” 苏晚晚嘻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腕，无赖似的看向母亲赵英。 “娘，你刚刚也听到许言的解释了，我觉得他说的话没毛病，我俩现在刚刚确定关系，就算是像你们以前人一样搞对象，不也得搞一段时间对象才说订婚的事吗？你们这么着急干嘛？反正现在许言的心意我也知道了，他们家情况咱们家也明白，你就不要这样强求人家了。” 苏晚晚几乎每一句话都在把自己胳膊肘往外送，赵英越听越难受。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事理啊？平常那么机灵聪明的脑瓜，怎么到这时候傻得跟头猪一样？这分明是要把自己给卖了呀…… “伯母，我前两天特意去了一趟县里，采买厂子里需要用的东西，顺便给家里几个孩子带了点糖，都在这儿。” 许言趁着没人说话的功夫，迅速转身，走向了他刚刚进屋所待的位置，从地上拿起了刚刚带进来的箱子，简单的拆掉了箱子上的包装。 边上的苏晚晚伸了伸脖子，果然看见了里头堆的满满的糖。 除了去镇上看电影时能见到的那种硬糖块之外，许言带回来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包装很是奇怪的糖，其中有一个包装鼓鼓的，苏晚晚正猜测着里头是什么糖，许言突然将这块糖拿了起来，撕开包装，把里面粉白色的递给了正跑过来的青桂。 小家伙头一回见到，小手在软软的糖上捏了好几下。 “可以吃。”许言提醒，顺手又拿了一颗递给内向的青鹤。 “不是说家里条件不好？买这么多糖过来？” 母亲赵英的语气尽管冷得让人发怵，然而却没有伸手阻止许言给家里四个孩子分糖的动作。 边上的许梅听到赵英的语气，心里还在着急，但许兰已经将一切都收进了眼里，悄悄的拍了拍许梅的后背。 “反正以厂子现在的经营规模来说，扩建肯定是能扩建的，我前段时间不是还被县里下来的宣传记者给采访了吗？要是咱们的厂子在村里办的好的话，说不定今后真的有往外发展的机会，娘，您就甭担心了，许言是什么人我知道，我相信他。” 第270章 有些不尽人意 苏晚晚说完，边上的大哥苏高显然叹了口气，但还是拗不过自己妹妹的打算。 毕竟从很多年前，他们兄弟几个就明白了自己在家里的位置，往往越听这个小妹的话，家里的条件就会越好，渐渐的也都养成了几乎所有主张都听苏晚晚的习惯。 虽然许言的这些话让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心里不是滋味，想替自己小妹出头，但自己小妹本人都表示无所谓，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 率先被分到糖的是年纪最小的青桂。 从许言手里接过了许多不同种类的糖，青桂衣服里的小口袋，每一个都装的满满的。 “好了，这些糖都是你的。”直到青桂仅有的两只小手里面也放不下，许言这才转头给另一个孩子发糖。 “说谢谢。”边上的姜淑珍半蹲下身，轻声的提醒正要转头往回跑的青桂。 “说啥谢谢？回屋吃糖去！”苏高板着脸。 如果是邻居或其他人来家里送了这些糖，那自然是要让小孩好好的谢谢对方，但来的人毕竟是许言，是要把他妹妹抢走的人，看这样子还不怎么想要负责任，在这种情况下还让孩子跟许言道谢，做梦！ “你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随着许言分发完了箱子里几乎所有的糖，眼看着家里四个小孩，每个人都将口袋装的鼓鼓满满的跑到了卧室里，母亲赵英继续冷着脸发问。 “伯母，我打算下周，在把厂子扩建完之后，就找个机会去县城里招待所订几桌子菜，请咱村里能去的人都去县城里吃顿饭。” 苏晚晚正好奇许言箱子里仅剩的一点没发完的糖是什么的时候，许言已经把最后的安排说了出来。 “那这不还是有点订婚的意思吗？请全村人过去见证？”苏晚晚没心没肺，随口接道。 赵英面色也有些诧异。 按理说，订婚只是结婚前的一个小形势，通常就是让几个邻里邻居和亲密的亲戚来家里吃一顿饭，见证一下新人订婚的经过。 有些家里有条件的，还会给新人准备戒指和其他些东西，但形式都很简单，通常不会大操大办。 许言这竟然直接要请整个村里的人都去县城招待所吃席，这排场比村里其他结婚的人都大。 直接让赵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然不是订婚，这只是证明咱们俩的关系。”许言立马接道，声音温和但坚定：“我不想让村里人在背后议论你。” 苏晚晚顿时感觉眼眶有些发酸，“那要花多少钱呀？” “放心，厂子里所有盈利的钱我不会动一分的，那些钱是用来扩建和运营的。” 许言的回答让苏晚晚很是满意，安全感十足。 只要不花她兜兜里赚的钱，怎么都好说。 “我这些年自己攒了一些积蓄，应付这个开支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用担心。” 许言的温柔让苏晚晚几乎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又不用她出钱，还可以美美的去县城的招待所吃一顿，让整个村里的人都见证她跟许言的关系，这简直太幸福了。 今后再也不用……有点偷偷摸摸的了。 “伯母，您觉得我这个安排怎么样？这回只是请村里的男女老少去县里见证一下我跟晚晚的关系，今后的订婚等今后再打算。” “亏你还是有点良心。”赵英沉思了片刻，突然冒出了个主意，“这样，等把村里的人都请去吃饭时候，你也不用特意跟他们强调到底是不是订婚，让他们知道你跟晚晚的关系就行了。” 赵英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想给村里人一种苏晚晚跟许言订了婚的假象，这样既可以让众人知道苏晚晚跟许言的关系，让吃席的事儿顺利成章，还能保证苏晚晚在村里的名誉不受任何侵害。 反正苏晚晚跟许言现在年纪还小，只有十八九岁，往后几年再说订婚结婚的事也不迟。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许兰和许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苏晚晚也松了口气。 许言这家伙真是……什么都不提前跟她透露呀。 亏她刚刚回家的路上，还以为许家是有什么大事要拜托他们苏家，咋可能料到居然是举家过来跟她表白？ 哪里有人表白是带着一家子人来的…… “娘出去送送他们就行了，你在屋呆着。” 虽然同意了许言的所有安排，母亲赵英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尽人意。 苏晚晚也不想再惹她生气，目送着许兰和许梅以及走在最后的许言三人出去后，自己便直接往旁边的躺椅上一摊。 “诶等等，你这箱子里剩的东西是给谁的？” 刚刚摊下去，苏晚晚立马就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拎着箱子追到了门口。 走在院子里的许言回头：“当然是留给我的晚晚的。” “耶？”刚刚在许家吃了那么丰盛的一顿还不够，许言居然还有礼物要给她？ 拎着箱子走回屋子的苏晚晚，第一时间看到了属于许兰的那条白色围巾。 许言也把这条围巾给她了吗…… “小姑姑，小姑姑，看看箱子里是什么糖！” 被分了许多糖的几个小家伙异常开心，围在苏晚晚身边，一个个伸长了脑袋。 “看什么看！刚才不是给你们把糖分完了吗！”苏地在一旁训斥了一句。 他这话虽然是在训孩子，矛头显然是指向苏晚晚。 “哎呀三哥，不要那么凶嘛。”苏晚晚边说边拆开了箱子里最大包装的一个糖，发现里头居然是许言上回给她带过的糖人儿！ “哇，这好像是只乌龟！”手里捏了不下十块糖的万岭，口齿不清的指着苏晚晚刚刚拆出来的糖人儿。 “好像是……”盯着手里这只乌龟形状的糖人儿看了两秒，苏晚晚眯了眯眼。 许言是故意的？ “小姑姑，我可不可以尝一尝！”青桂小嘴里塞满了糖块儿，话说的比万岭还含糊。 “好了好了，刚刚你们许言……许言姑父已经给你们每个人分了那么多糖了，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赶紧把你们兜里的所有糖都给我，我先给你们存起来，慢慢吃。” 姜淑珍不知何时走回了卧室一趟，从柜子里找出了个空盒子，打开盖子放到桌上。 “不要……” 小家伙们一看到这情形，纷纷捂紧了衣服上的口袋，眼看着就要往外躲。 第271章 没有立即反驳 “乖，听你们妈妈的话。”苏晚晚将目光从乌龟上面移开，跟着帮腔儿。 “还有青鹤青桂，听你们婶婶的话。” 许言刚刚从箱子里取出的糖实在太多了，一股脑儿分给了家里所有的小孩，肯定是一时吃不完的。 与其让小家伙们不加节制的一口气吃完，不如先收起来，合理分配。 “晚晚呀，真不是大哥说你，以前你办的什么事儿大哥都没有任何意见，唯独这一次，你说你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就这么同意了呢！他们许家刚才那样是一点诚心也没有呀！” 大嫂姜淑珍猫着腰出去，从几个孩子手里追回了糖，一边的大哥苏高叹了两口气，语重心长的坐在凳子上。 “我看也是，刚才许言说要在县里的招待所摆席，我估计就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打算，估摸着来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儿。”三哥苏地点头。 苏晚晚又端详了几秒手里的乌龟，轻轻的抬手，掰掉了一块乌龟的小尾巴，将糖含进了口中。 “最后不是谈的挺好吗？” “晚晚呀，你说你在别的地方都那么聪明，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迟钝呢？你还在这吃糖？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心没肺？你知不知道，你以后就要去他们许家家里生活了，现在他们都敢这个态度对你，以后要是对你更不好，你咋办！” 苏晚晚依旧没心没肺，毫不在意，“还能咋办？他们家要是对我不好的话，我就不跟他们再联系咯。” 毕竟有着极其现代的思想，苏晚晚压根就不把两个哥哥担心的事儿放在心上，反正今后她都是要考出这穷乡僻壤的，今后去了其他的城市，能不能时常见到许家的人都是问题。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许兰和许梅可是许言的亲姐姐，今后可都是你的妯娌，就算她两个今后嫁出去了，你们也是要时常见面的，你知不知道？” 苏地用左手捂住了半张脸，无奈的望着继续吃糖的苏晚晚，头一回对着自己妹妹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始终在客厅里旁听，全程没说过一个字的三嫂江盼花，这个时候终于扭着腰站起来了。 要不是她突然动作这么大的走到自己面前，苏晚晚都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江盼花。 她今天过分安静了。 “怎么，三嫂要发表高见？”见到江盼花朝自己这边走，苏晚晚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糖人了。 “我哪有什么高见好发表。”江盼花拍了拍自己衣服的袖子，“自打我嫁进了你们苏家，再回我自己娘家，我可就是个外人了，不管以前娘家的人有多稀罕我，嫁了人之后再回去，个个都拿我当是个客人。” 瞬间明白了江盼花话里的意思，苏晚晚轻轻点头：“那三嫂还真惨呀，我就比你幸福多了，我不仅有爹娘疼着，两个哥哥也不可能因为我今后要嫁人就不待见我了。” 分明是顺着江盼花的意思往下接，苏晚晚这话却能当场把她给气死。 听完江盼花话的姜淑珍，一边扣着盒子的盖子，一边低声说道：“虽说嫁了人后不能经常回娘家，但也毕竟是娘家的闺女，被当成客人这个，说的还是有些过火了。” 被苏晚晚和姜淑珍接连怼了两句，江盼花也不在意，浑然不自觉：“其实三嫂也知道，晚晚心里明镜儿似的，别人都以为晚晚在这方面不通气儿，其实呀，晚晚比谁都聪明。” 江盼花边说边用目光环视大厅里的众人，“咱们村也就一个许言今后可能的发展条件最好，我看这一代的青年里，也就属这个许言最像个人才，是最出类拔萃的，我要是晚晚呀，估计也想跟这样的人在一块儿，不管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负责任。” 苏晚晚听着，没有立即反驳。 跟江盼花这样的人浪费时间，动气，实在不值当。 “再说了，咱村里这些个青年长得帅的就没几个，个顶个的歪瓜裂枣，哪怕是下乡来的知青，也尽是像严文明那样的人，许言又长得帅，哪有晚晚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喜欢的呀。” 又从小乌龟上掰了一块“龟壳”，苏晚晚将包装纸拿起，将剩下一大半的糖人小心翼翼的装回了包装纸里，“听三嫂这话，你好像对我三哥很不满呀？” 江盼花睁大眼睛，“我这哪里是对你三哥不满？我不就是看穿了你的心思吗？” “要不是经三嫂这一提醒，我都不知道我刚才的行为还能解析出这么多动机呢。”苏晚晚依旧没有跟江盼花正面冲撞。 她已经熟悉江盼花这种人跟人挑事的套路了。 “果然还是三嫂经历的事儿多，考虑的也多，看人看的透彻，把别人的心眼看得一清二楚，我今后还得多跟三嫂的这方面学习学习。” 许言等人拿来的鸡蛋被姜淑珍拿到了厨房中。 “你——”江盼花被苏晚晚说的张口结舌。 姜淑珍趁着众人都没说话，语气轻轻问道：“咱可以吃晚饭了？” “对对对，一直忙着刚才的事儿，都忘了吃饭！”大哥苏高起身放桌子。 “对了大嫂，等许言他们把去县里吃席的具体日子定下来，咱家里人提前一天去县城里。” “为啥？”姜淑珍擦了一把围裙。 “快过年了，我想给咱娘和你置办几件衣裳。” 苏晚晚的话一说完，姜淑珍就有些局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衣裳。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件衣裳还是她刚刚嫁给苏高那年，在镇上裁的布做的，里面的一些黑棉花还是她自己塞进去的，这才只穿了这几个冬天，居然就已经不怎么保暖了，经常使用的袖口的地方也已经被磨损起球，依稀可见里面灰黑色的劣质棉花。 “晚晚刚才说什么？” 门口处，出去送完了许兰许梅的赵英已经推门走了回来，身上还沾了些刚刚落到身上的雪。 苏晚晚赶快殷勤的走上前去，替她拍了拍肩上的雪花，声音甜甜的：“我是说，等去县城的前一天，我带咱们家所有人去县里，都去做几件衣裳，再买点好吃的，尤其是家里几个孩子。” 苏晚晚边说边看向大厅里的众人，却唯独没有往江盼花的方向看。 第272章 撕破脸的地步 “真是发达了，办了厂子之后，晚晚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出手也阔绰。”江盼花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阴阳苏晚晚的机会。 “哼，你说的这个事先放一放，到时候家里人有没有时间跟你一块去县里都不一定呢。” 知道晚晚这是故意想让自己高兴高兴，赵英的脸色只是简单的缓和了一点点，随即就又黑沉了下去，搬过了一个马扎，在地上坐了下来，看都没看已经放好的桌子以及桌上的饭。 “年底我们还有什么事呀？反正都苦了一年了，我这两天攒了点钱，就想好好孝敬孝敬您嘛。”苏晚晚也乖乖的在赵英身边坐了下来。 “你别在这里给我转移话题，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赵英转头，说完了苏晚晚，还不忘去指责俩儿子，“你们两个也是，刚才说的那都什么话呀？那不就是给他们许家台阶下吗？” 苏晚晚还是头一回听赵英这么不留余地的数落两个哥哥，但她这话也实在是太冤枉苏高和苏地两人了…… 明明刚刚是她主动替许言开脱，而且大哥和三哥也是一直在努力的为她说话的…… “娘，你就不要再指责大哥三哥了，其实不怪他们的。” 当然了，苏晚晚打心底里也觉得不怪自己。 “行了，现在事情都这样了，再跟你们争执这个也没有用。”赵英知道自己跟自己这个闺女是没法说的通的了，干脆只是看了苏晚晚一眼，没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头，略带忧虑的往门口看了一眼。 “都这个点了，一会儿你们爹就回来了，你们打算怎么把这事告诉你们爹？” 多亏许家人来的时候，只有母亲赵英一个家长在家，若是父亲苏阳也在家的话，只怕刚刚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收场了。 尽管苏阳在家中时，不像赵英那样几乎有些溺爱的宠着苏晚晚，但在这个家中，若说最爱苏晚晚的人是谁，只怕很可能就是苏阳。 虽然是一村之长，但苏阳在婚嫁上的观念还是很保守的，若是他知道许家这么没有诚意的上门来说这件事，只怕能忍住不将许家的人轰出去都算个奇迹。 哪怕现在许家的人已经走了，双方两家都已经谈妥了，但要是跟苏阳一说之后，苏阳不同意，这门喜事怕是也会被闹到撕破脸的地步。 “娘，你是最了解我爹的，你知道我爹这个人岁数大了，所以脑袋有点老顽固……很多道理都不愿意听的。” 赵英一提这个问题，苏晚晚马上就想到了这一层。 父亲苏阳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如果直接跟苏阳硬碰硬的话，只怕最后一定会闹得不可收场。 还是得想个折中的法子。 “你怎么说你爹呢？你爹哪儿顽固了？”赵英对苏晚晚的此番评价很是不满。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的，娘，但是我爹的性格咱家里人都清楚，他要是知道刚才的安排……怕不是得把我的腿打折呀？” “你心里也知道？”三哥苏地在一旁小声的斥了一句。 “现在是想解决办法的时候，又不是给你骂我的时候。”苏晚晚声音模模糊糊的回怼了苏地一句。 “就你这个脑子，骂也是骂不醒的。”苏地毫不在意的又跟了一句。 “娘，我看这事儿还是不能跟爹说，起码不能现在跟爹说，等以后晚晚跟许家那个老三真正订婚的时候，再跟爹把这个事说开就行，反正到时候也是真正要订婚了，爹就算再怎么生气，不能接受，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不是？” 苏地的这个建议正合苏晚晚的心意。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只要让父亲苏阳不怀疑这其中的安排，自然也就不会追究下去，大家相安无事。 况且在此之前一段时间，她已经跟父母坦白了自己有些喜欢许言的事情，苏阳在她坦白之后，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很开明的。 “那还能怎么办？”赵英沉默了片刻，起身拿起筷子吃饭。 “看看你把咱娘给气成什么样了？最近这好几年，我就从来没见咱娘这么生气过。” 母亲赵英坐下来吃饭后，大厅里就只剩下了筷子碰撞饭碗的声音，大哥苏高气呼呼的一连夹了好几口菜，终于没忍住，又数落了苏晚晚一句。 “娘，我相信许言，他不可能食言的，你们不用那么担心，而且我也不是无依无靠，就任凭他们家拿捏了。”苏晚晚坐在位置上，小声的跟边上的赵英解释。 “你就相信你最稀罕的许言。”赵英终于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能怪你，是我跟你爹，还有你哥哥，从小到大没跟你说过这些人情世故的事，让你一直没有往这方面考虑的习惯，而且你年纪毕竟也小，这些东西以后再学也不迟。” 看着母亲赵英似乎一副想通了的模样，苏晚晚心里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真的笑出来。 村里这些人再过几年只怕后半辈子都见不到了，维护这些人情世故又有什么用？ 心里虽然这么想，苏晚晚面上还是“诚恳”的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的有些悄无声息，原本是一件喜庆的事儿，却因为许家的安排，导致屋里的全家人都有些气在心里。 已经在许家吃过了晚饭的苏晚晚，说完了话后，正想起身回自己的房间看看书，却忽然听屋子外面的大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应该是父亲苏阳回来了。 也正在此时，苏晚晚一下子想起了刚刚始终没有想到的一茬儿，目光锐利的直接射向了坐在自己斜侧方的江盼花。 她自然是不怀疑母亲和大哥三哥等人，会忠实的执行他们刚刚约定好的保守秘密的事情，但江盼花会不会替她保守秘密，可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整个苏家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从很早之前，苏阳就对自己女儿今后的归宿很是上心，江盼花甚至不需要故意去跟苏阳说点什么，只需要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刚刚许家人过来之后的细节，苏阳自己就能猜出个大概。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晚晚暗暗的皱了皱眉。 得想个办法让江盼花乖乖的听她的话。 第273章 偏偏她还只能接受 “三嫂，我要出去上个厕所，外面天太黑了，雪下的太大了，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苏晚晚想着，瞬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了边上的一件棉衣。 “要不让你大嫂陪你去。”边上的苏高立即接话。 整个苏家都知道苏晚晚跟江盼花不对付，所以苏高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出来的。 “不用了，我看整个桌上就只有三嫂一个人没动筷子，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干脆就三嫂陪我去。” 江盼花本来等着外头的苏阳走进来后，找个机会将许家跟苏家刚刚真正的安排暗示给苏阳，所以才迟迟的没有动筷子，坐在位置上考虑方法，一听苏晚晚这么叫自己，她脸上先是露出了一点不愉快的神色，但还是动作极慢地站了起来。 苏晚晚这死丫头该不会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的同时，外面冒雪回家的苏阳也一手拉开了门，苏晚晚跟父亲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和江盼花一起走向了院子里的旱厕的方向。 “特意让我出来陪你上厕所？”两人走到了院子的一处角落，江盼花突然双手环胸。 这附近虽然是旱厕的方向，但距离旱厕还有一段距离，很明显，苏晚晚不是特意让她出来陪着上厕所的，而是真的有话想跟她说。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想找个机会把我跟许言的这事儿挑大，最好是让我爹结结实实的生一回气，这样你才能心里高兴了。”苏晚晚声音平静，一张脸在雪幕之中似笑非笑。 “可能你猜的是对的，但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江盼花毫不在意。 “我当然不能怎么样了，跟你自己公公说什么话那是你自己的自由，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苏晚晚清了清嗓子：“过两天我就要带全家一起去县城里买东西，你说的其实也不错，办了厂子之后，我确实赚了不少钱，今年过年的条件肯定比去年前年好很多，到时候我会给全家女人一人做一件新鲜的棉外套。” “你的意思是，我要因为这么一件破衣服，就替你保守秘密？”显然，江盼花对苏晚晚这个条件不是很上心。 毕竟之前她拿了姜淑珍的钱后，带着青桂回娘家的路上，已经给自己做过一身颜色鲜艳的衣裳了，就算今年过年没有新衣裳可穿，她也是能接受的。 “嗯，我一想也是，三嫂之前拿着大嫂的钱，出去快活了一把，也算是享受过了，看不上我的这些好处也正常。” 苏晚晚一边点头，一边还不忘挖苦江盼花先前做下的事情。 “你要是没什么话说的话，我就回去了。”江盼花翻了个白眼。 “前两天我让刘妹儿整理了一下有意愿去厂子里上班的青年的名单，等这两天从县城里拉过砖料之后，咱村里就要开始建厂房，到时候去厂子里干活的名单可就彻底确定了。” 一时没明白苏晚晚想要说什么，江盼花在原地站定。 “因为我的缘故，大哥三哥从生产队回家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去干活，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收入了，我这回是打算让我大哥三哥都去厂子里干活的。” 苏晚晚刚刚提出要给全家人做衣裳时，江盼花眼睛动都没动，但苏晚晚一提这一茬，她立即便来了兴趣。 “你早就应该这么安排了，自己开了厂子，不先想办法安排好自家人，反倒上赶着去安排那些跟你没什么关系的村里人，指不定在你厂子上班的某些人以前还骂过你呢。” 江盼花说着，凑近了苏晚晚几步，“你两个哥哥是这世上除了你爹娘之外，你最亲的人，哪怕以后你嫁人了，也得时时的依靠着他们，这回你最好是在你厂子里安排两个赚钱最多、最能管事的岗位给他俩，这样以后他俩才能照应得上你。” 江盼花的算盘几乎已经写在脸上了，苏晚晚心里直想笑。 “唉，大哥三哥一直觉得不合适，到现在还没怎么同意呢，但是我大哥一向听大嫂的话，我跟大嫂的关系还不错，只要我把大嫂那边给说通了，保管大嫂能把大哥给说通。” 江盼花边听边点头，“你放心，你三哥那边就交给我，他最听我话了。” 听江盼花如此自豪的说自己三哥最听她的话，苏晚晚打心底里感觉恶心。 尽管这是事实。 “但我看三哥不是一直都挺不待见你的吗？”苏晚晚轻飘飘的接道。 “那都是表面上，谁家的夫妻真正有隔夜的矛盾呀？你放心……”说着说着，江盼花在激动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苏晚晚话里深层次的意思，即将说出口的话挂在嘴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置。 原来苏晚晚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先是想通过给她去县城里做衣服，让她帮着保守秘密，现在又用给苏地安排活儿干的条件威胁她。 偏偏她还只能接受！ 尽管现在一家人是住在一块，可老早时候，江盼花就怂恿着苏地，不要再把自己在生产队干活赚的工资的一部分交给赵英。 虽然家里的大哥苏高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而姜淑珍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但说来说去，他们今后总归是要分家的，只是现在条件不合适而已。 苏地被她说的时间久了，也逐渐有了跟她一样的观念，从这几个月开始，就要断断续续不怎么给赵英交工资了，而又因为家里妯娌之间紧张的关系，赵英作为一家之长，也不想跟江盼花和自己儿子起一些什么争端，这个钱也就没有催着要。 一来二去，他们一家四口，现在也就不用把赚到的工资的一部分交给赵英了。 但，这么做的直接影响就是，很多生活上的开支变得多了起来，一开始是赵英，替他们两家置办生活上的物品，但从这几个月苏地几乎不再把钱交给赵英之后，很多生活用品赵英只准备了大哥苏高一家使用的。 充其量也只是会再给江盼花的两个儿子准备一份。 至于苏地和江盼花两人，则没有享受到其中的份额，这就不得不让他们自己掏钱去维持生活上的一些开支。 第274章 看得无比透彻 起先江盼花心里满是埋怨，但是为了能拿到自己小家财政的全部，江盼花咬咬牙也就忍了，所幸苏地在生产队赚的工资不算太低，维持他们两个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到了冬天，生产队几乎没什么活干，苏地已经赋闲在家这么长时间了，每天都在消耗存着的一点钱，这样的日子让江盼花不得不感觉心慌。 本来前几天她就怂恿着苏地去找苏晚晚，把这件事说开，现在村里能够直接赚钱的营生也就是去苏晚晚的工厂，但苏地因为自己是苏晚晚的哥哥的身份，怕村里的人说闲话，她虽然只是有意无意的提了几次，苏地的态度却表现的很坚定。 因为苏晚晚也没有明确的跟家里提过希望两个哥哥去厂里上班，江盼花也就没有很执着撺掇这件事。 可现在苏晚晚都这么说了，她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指不定下个村儿在什么地方。 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同苏晚晚并排走回屋里时，众人诧异的从江盼花脸上看到了一些明媚的神色。 “你刚刚出去跟她说什么了？”大哥苏高吃完了饭，刚好伸手，将苏晚晚拉到了客厅的一边。 整个家都习惯了江盼花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大爷神色，猛然看见她笑，还有点不习惯，苏高甚至觉得她的笑容有点渗人。 “没说什么呀。”苏晚晚嘿嘿一笑，“对了大哥，这两天你准备准备，等新的厂房落地建成之后，你跟我三哥就一起上我那厂子干活，待遇啥的，跟其他人一样。” 苏晚晚这么一提，苏高的脸色立即就变得跟刚才一样难看—— “你上回就隐约跟我提过这事，现在怎么还提？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跟你三哥要是去你的厂子上班的话，一定会让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咱家现在又不是维持不下去，干嘛去惹这个风声？” 苏晚晚知道，大哥三哥之所以不去她厂子上班，唯一考虑的就是对她以及整个苏家的影响。 “大哥，我上回就想跟你说了，这事儿纯粹是你跟我三哥考虑的太多了，我之所以在村里办这个厂子，拉动大伙一起来厂子里干活，不就是为了给咱村里的青年们提供一些干活的机会吗？” 又把大哥苏高往大厅的边角拉了拉，以防正坐着吃饭的众人听见他们的声音，苏晚晚继续说道：“你和我三哥也算是咱村里正当年的青年，就这样闲在家里，你们自己不惭愧吗？” 不知是不是苏晚晚的这话正说到了苏高的痛点之上，他本来还很严肃板着的脸一下子有些垮塌。 这个年代对大伙的教育都是积极向上的，尤其是那些身体健壮的青年，自然更是要踊跃的为生产队和家里做贡献。 像他们这种干活很卖力气的青年，最是不应该闲在家里。 所以苏晚晚的话，直接让苏高不知道何言以对。 “要不……我跟你三哥出去干活？” 说出去干活简单，但这年月，其他的村子到了冬天也没有很多的活能干，大家都集中出村去其他地方找营生，一来二去，一些有认识、有渠道的人自然能找到一些合适的工作，而他们这些在其他地方无根无底的人，想出去找个活干只怕都很困难。 “你们俩出去干啥？咱村里不就正好有机会吗？大哥，你要是说去我的厂子上班丢人的话，那我只能觉得，你觉得劳动丢人了。” 苏晚晚仅仅一句话就将苏高说的哑口无言，把让苏高去她的厂子上班这件事，给升华到了不可再拔高的高度。 苏高沉思片刻。 “行，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回头跟咱爹娘，还有你大嫂他们说说。” 知道大哥说了这样的话，这件事基本就敲定下来了，苏晚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了大哥，你在跟爹娘和大嫂他们说的时候，顺便劝劝三哥。” 苏晚晚看了眼正在饭桌上大口扒饭的三哥苏地。 “三哥脾气没有你好，而且我跟三嫂的关系也很差，就拜托大哥帮我去说了。” 苏高当场答应了下来，对苏晚晚给出的理由毫不怀疑。 其实之所以让苏高去跟三哥苏地说，还有一层考虑，毕竟刚刚她在外面厕所附近，没有直接跟江盼花说她不准备给两个哥哥安排什么特殊的职位或者待遇，以至于让江盼花默认了她会优待两个哥哥。 但……咋可能呢？ 就算她心里真这么想，刚刚才好说歹说，让大哥苏高同意了去她厂里上班，要是苏高一听说自己还被特殊对待，那只怕一点儿说通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跟她江盼花一样斤斤计较，满脑子都是蝇头小利的。 “爹，事情就是这样了。”另一边的桌前，苏地和姜淑珍一起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许言这小子还真有心机，特意趁着我还没回家的时候，来咱家把这事儿给说了，估计就是怕看到我的脸色。” 苏阳沉默的听完了自己儿媳和儿子的叙述，又眯着眼看了看坐在一旁脸色不好不坏的赵英，默不作声的从兜里拿出了苏瞻买的烟，动作缓慢的点燃，吸了一口。 “爹，还不是您每天从办公室回来的时间太晚了，回家的时候其他人家都睡觉了，人家要是这个点儿上咱家来说这事的话，不是更不合适吗？”苏地说了一句实话。 “那他就不能提前找个人，上村里办公室跟我说一声，让我提前回来？就是心里故意躲着。”父亲苏阳把这事儿看得无比透彻。 “那您觉得这么安排怎么样？过两天许家就把去县城里请吃席的招待所的位置和时间定下来，告诉咱们了。”苏地紧盯着父亲苏阳的神色。 他这么说，话里还有一层意思——如果苏阳不同意这件事的话，最好趁着这几天内，把这事儿悄无声息的结束掉。 不然到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或者都去了城里，丢的可是他们苏家和许家两家人的脸。 “你们自己都把事情给谈妥了，还问我觉得怎么样？”苏阳闷声儿的抽着烟，没有立即发表看法。 像是在沉思。 第275章 眼光同样意味深长 “这个待遇算是不错了，村里头那么多嫁人的闺女和嫁进来的闺女，哪个婚礼的排场能这么大呀？这回就只是订个婚都到县里去，之后结婚，他们许家不可能安排的比订婚更差？”赵英终于说话了。 她这话，也正是苏阳现在正在考虑着的。 且不说许家在这件事上心到底诚不诚，就单说这个排场，已经是在他们村中空前的了，哪怕是村长家的女儿，也没有委屈到。 但苏阳心里就是不是滋味儿，“你说的对。” “那你要是没什么别的意见，也不反对的话，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咱们家现在就等他们家消息就行了。” 赵英暗地里松了口气，跟旁边的姜淑珍一前一后，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和盘子。 “那许家人上门的时候，表现的真不真诚？”抽完了一根烟的苏阳，在原地静坐了两秒，忽然又将手伸到了兜里，又取出了一根烟。 以往，在有重大事情需要决策的时候，他才会如此频繁的抽烟。 “都已经上门来提亲了，咋可能不真诚？”赵英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这是关乎晚晚一辈子幸福的终身大事，马虎不了，不能因为他们许家条件好点，就觉得能凑活。”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苏阳突然话风一转。 “爹，你这说的是啥呀？咱家也不是想去攀高枝儿的那些人家，晚晚的幸福当然是排在首要的，如果晚晚真心喜欢对方，人家也真的心诚的话，就算是方家那种条件的来咱家提亲，也没事呀！”苏高走回桌子前时，正好听见父亲苏阳的这句话。 “嗯，你们这么想就好。”苏阳没有反驳苏高的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站在大厅角落的苏晚晚，眼光同样意味深长。 可惜苏晚晚没见到。 她在考虑怎么把放在隐藏空间里已经干了的灵芝给苏阳，还不会被怀疑。 毕竟灵芝是稀罕玩意儿，只有那些大的公社里，可能会有一颗半颗，其余的一些灵芝，主要就都是在一些地下的投机倒把的黑市里了。 而黑市里流通的那些灵芝，自然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偷着跑去山里采的。 不管怎么说，这灵芝的来路都不可能正。 冥思苦想中，苏晚晚忽然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身形轻盈的一闪，顿时溜进了厨房里。 正往厨房内端盘子的姜淑珍，难得看到苏晚晚走进厨房，刚想开口问她什么，苏晚晚就直接钻到了厨房角落的一个柜子边上。 “大嫂，咱爹的那几坛酒是不是都在这个柜子里装着？” 姜淑珍点头，“你不会要喝咱爹的酒？” 苏晚晚摇了摇头，立即打开柜门，从里头随机选了一个看起来最轻的坛子，“当然不是，我要给咱爹来点小惊喜。” 明明坛子看起来体积不大，只有两只手大小，然而苏晚晚在实际搬动的时候，还是被这坛子的重量给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将坛子搬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苏晚晚又有点犯难。 “你要是不喝咱爹的酒的话，还是不要打开了，这酒在密封贮藏之前，都是经过很复杂的程序才盖上的，听说，要是中途取开的话，就没法再存了。” 姜淑珍一边打了一盆水洗碗，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没事儿大嫂，你就教我怎么打开就行。”苏晚晚在酒坛子上扣了两下。 “好。”虽然不知道苏晚晚要做什么，但姜淑珍在洗完碗后，还是帮苏晚晚打开了这坛酒的罐子密封。 密封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按理说，既然是存着的酒，一定不能是劣酒？ 然而…… 苏晚晚在空气中闻了好几秒，除了酒精的味道之外，愣是闻不出其他的味道。 不管了，就算这坛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能再冒险开一坛了…… 毕竟这几坛酒都是苏阳存起来的，对父亲苏阳来说一定很重要，苏晚晚可不想因为几片灵芝就挨一顿毒打。 “这是啥呀晚晚？” 见坛子打开后，苏晚晚在空气中猛吸了几口气，就忽然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了个用绸子方巾包住的东西，姜淑珍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见苏晚晚手中的方巾一层一层打开，最终露出了里面几片切的很是均匀的灵芝片。 “这是……灵芝？”姜淑珍虽然没真正见过这玩意儿，但灵芝长得实在奇特，在书上或其他地方见到过一张照片就能一直记着。 “嘘，你先别出声，等我把这些灵芝全泡进去，拿出去给咱爹一个惊喜。”苏晚晚动作迅速的将灵芝片全都投入了小小的坛子中。 “你们俩在厨房嘀嘀咕咕什么呢？” 苏阳正有话想跟苏晚晚说，掀开厨房的门帘，瞧见苏晚晚和姜淑珍正在菜墩前面头凑着头，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爹，你进来的正好，我正想出去给你个惊喜呢！”苏晚晚高兴的转头，吃力的捧起面前的小酒坛，在苏阳面前晃了晃。 “你这弄的是啥？”苏阳径直往前走了两步，陡然看见了罐子里若隐若现的几片刚刚泡进去的灵芝。 “你没事动我存的几坛子酒干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坛子里泡的居然是灵芝，苏阳脸色黑了黑，随即伸手接过了坛子:“这里面的酒，可都是你叔叔特意……” 苏阳说着说着，声音就停止在了空气之中，眼神一瞬不瞬的望着酒坛子里头满满当当的灵芝片。 “你这往里头加的是啥？” 其实苏阳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毕竟，长成这形状的东西，太好辨认了。 “灵芝呀，我听说这个东西泡酒对身体好，反正让你戒酒你是戒不掉了，那不如就找点补药放进酒里，这样还能中和一下酒对你身体的伤害。” 苏晚晚耸了耸肩，故意语气不怎么在乎的说道。 “你跟我解释解释，这个灵芝是哪来的？这么大一颗灵芝不得好几十块钱？”以他们家的财力，是断然不会这么荒唐的消费的。 就算苏晚晚办了厂子，赚了点钱，苏阳也相信她不会花钱这么大手大脚。 “您猜。”苏晚晚转手关上柜子的门，又从口袋里取出了另一颗没有被切成片的完整的干灵芝。 第276章 说话还不中听 晒干了的灵芝只有手掌大小，被苏晚晚拿在手里。 “该不会是许言那小子他们家人过来的时候，给咱们带的？”苏阳沉默着，盯着坛口，声音突然压低。 苏晚晚立即点头:“嗯嗯嗯，爹你看看，这能不能说明他们家是真心的？你也知道这一颗灵芝不便宜，他们一送就是两颗。”这就是苏晚晚刚刚发呆的时候，想到的办法。 既然没法直接把这两颗灵芝给苏阳，倒不如给许言做个顺水人情。 这样，既是成功的把灵芝给了父亲，又避免了可能出现的矛盾，还能让许言在父亲苏阳心里的形象变好一些，简直一举三得。 “他们家才第一次上门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不会另有所图？” 没等苏晚晚开心几秒钟，父亲苏阳突然语重心长地拧起了眉毛。 “哎呀，怎么会呢，我跟许言都已经那么熟了，爹，您就放心喝这个酒，不过就是两颗灵芝而已。” 苏晚晚大咧咧的话，企图打消父亲苏阳的猜疑，然而却适得其反—— “看你这样子好像不怎么在乎似的，你知不知道这灵芝什么地方能买着？而且灵芝作用那么大，你拿来给这小酒坛子里泡着，你这是要气死我呀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听父亲苏阳说着说着就将话转到了酒坛子上，苏晚晚心里暗喜，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苏阳的怀疑。 “哎呀，爹，这才只是他们第一次上门而已，等以后时间久了，他们再来咱们家几次，咱们家的灵芝不就多了吗？到时候再用来做别的不也行吗？” 苏晚晚嘿嘿傻笑的样子，让苏阳不得不怀疑她此时智力的水平。 “行了，你这小脑袋里想什么呢？”苏阳无情的打断了苏晚晚的话，“他们家这回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想讨好咱们家，想让我跟你娘把你就这么交给他们，他们简直做梦！” 苏晚晚咬了咬下唇，不敢说话。 “你放心，晚晚，爹娘一定好好的替你把关，要是那许言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这么把心挂在他身上，反正你这岁数也小，更好的还在以后呢。” 苏晚晚假装乖巧的点了两下头。 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爹对自己厚重的关心，然而苏晚晚还是默默的在心里跟他道了个歉。 许言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前一天晚上许家和苏家商量好了“订婚”的事宜后，不知为何，第二天苏晚晚从广播站走到厂子，跟着一起帮忙时，就听周围全都是关于她和许言订婚的消息，甚至有几个大胆的人还特意跑来问她。 就连刘妹儿也似有似无的跟她打听了两句。 明明昨天在场的人就那么几个，他们苏家所有人都不是大舌头的——除了她的三嫂江盼花。 但是这事儿，江盼花没有出去宣传的理由呀！ 昨天晚上在厕所边上，她已经跟江盼花说完了，要是江盼花干扰她跟许言的事情的话，三哥苏地能不能到厂子上班就保不准了，江盼花就算是为她自己考虑，也不可能出来当个长舌妇到处去说。 那还能有谁呢…… 苏晚晚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许兰和许梅的两张脸。 许兰性格一向内向持重，只有许梅性格急躁，说话还不中听。 心里知道了是谁将这件事透露出来的，苏晚晚不着痕迹的闭了闭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忙着厂里的事情，对所有过来询问她订婚事宜的人一概不理。 “今天早上雪就停了，我看这天色，晚上之前应该是不会再下雪了。” 在厂子里忙了半个下午，苏晚晚正拍着手走到门口休息，忽然见到从另一间厂房里拿着设计图纸走出来的许言。 “嗯。”苏晚晚答应着，伸头看了看许言手里的手绘图纸。 “我打算趁着不下雪的功夫，让县里赶紧把土砖送过来，咱们好赶快研究盖厂房的事儿。” 苏晚晚很是赞同，“对对对，还有办公室！”有了办公室，她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在厂子里处于一个有些尴尬的位置了。 “嗯，这些都是要办的，我们得先一步一步来，你看看这个办公室的设计图你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的话，现在修改还来得及。” 苏晚晚赶紧从许言手里接过了两张叠在一起的纸，打开来看—— “诶，这个办公室的面积居然这么大吗？居然有两间厂房那么大！”苏晚晚睁大眼睛。 她只是想要一个办公室，一个能够容纳她的地方就行，完全没必要将一个办公室弄得比厂房还要宽敞。 且不说这要浪费多少的土砖和其他材料，光是把办公室弄得这么大，在厂子里上班的其他人心里难道就不会不舒服吗？ “想啥呢？办公室哪里需要这么大？”许言好笑的望着苏晚晚惊讶的表情。 “那其他地方是用做什么的？”苏晚晚指着设计图纸上框出的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正方形的里面，只是用铅笔简单的画出了几块分隔的区间。 “我打算盖这么大一个房子，其中留出一间作为我们的办公室，另外还要留出一间给所有人换衣服和鞋子用，算是储藏衣物间，再留下一间是大伙一块吃饭的地方，这样就只需要派专人去食堂把饭取回来，大家伙儿就不用走那么远去食堂吃饭了。” 许言一边说，一边指着设计图上的某一些区域，将自己细致的规划逐一的给苏晚晚讲解清楚。 听完许言的这些规划，苏晚晚由衷地倒吸了半口冷气。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现在是冬天，过两天天气会更冷，大家伙每天早晨都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来到厂房里干活，但厂房里生了炉灶，屋子里很是暖和，大伙的手套围巾外套都随意的堆在一些角落的桌子上，非但占用了一些桌子的位置，还弄得特别挤凑。 的确需要一个衣帽间来给大家放衣服…… 苏晚晚又专心的看了看设计图，许言贴心的将他们的办公室和吃饭的小食堂以及衣帽间做了区隔，互相几乎可以不打扰，甚至连开门的方向都不一样。 第277章 防止产生腐化现象 “你这个设计的也太贴心了！” 苏晚晚爱不释手的将设计图纸折成了一个小方块，随身揣在了兜兜里:“这张设计图我很喜欢，你自己再另换一张，这张我就留下了。” 无奈的望着苏晚晚如此幼稚的举动，许言轻轻点头:“你喜欢就好，我先去联系土砖。” 看着许言忙碌的往村支书办公室走的背影，苏晚晚也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儿。 昨天下午下大雪的时候，她特意“借”了一辆自行车，去将搁置在半路上的椅子暂时装进了隐藏空间里，防止产生腐化现象。 现在这雪已经停了，估计王支书已经在找人过去拉这些椅子了，若是她现在不抓紧时间把椅子放回原位，只怕要闹出点灵异事件了。 这么想着，在许言离开厂子后，苏晚晚跟刘妹儿简单的说了一声，自己也紧随其后，离开了厂子。 从厂子到她找到椅子的位置的距离并不短，苏晚晚只得再次绕了个远路，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溜进了食堂的后门，有惊无险地再次“借”了一辆自行车出来，吃力的往路上骑。 从水田村到镇上的路，虽然平常没有什么人，但还是有遇见人的风险的，所幸的是，苏晚晚运气不错，将车一路骑到找到椅子的地方时，周围还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紧张的从自行车上下来，苏晚晚仰头看了看周围的几座没什么分辨价值的山，又看了看早就已经被雪给覆盖的整齐平整的路。 看来是找不到那些椅子之前留下的痕迹了。 苏晚晚在原地挠了挠头，思索了一下从这里到村子的距离，决定拉过自行车，往回骑一段距离。 反正雪下的这么大，周围全都是厚过小腿的雪，就算那些骑着车子运送椅子的人，估计也不太记得自己把椅子放在什么地方了。 既然这样，天气又这么冷，她不如把这些椅子放到离村子近一点的位置，这样的话，大家也能少干点活。 苏晚晚抓着车把，往回骑了小半里路，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将隐藏空间内的所有椅子全都放在了路边，这才动作迅速的离开了“作案现场”。 由于下午不再下雪，而是从多云变成了晴天，倾泻下来的阳光照在一片雪白的路上，苏晚晚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将这件事完成了。 “许言回来了吗？” 在路上又将车子悄悄的还给了食堂的后院，苏晚晚走回厂房，见刘妹儿和众人已经开始穿衣服，夕阳也已经快要沉下地平线，苏晚晚走进屋子，在炉子边伸了伸手。 “没有，许言下午跟你差不多时间离开厂子的，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刘妹儿回答。 苏晚晚眯了眯眼。 按理说许言只是去王支书的办公室打个电话给县城，让县城那些负责运土砖的人将土砖运到他们村子，这中间也不用花多少精力，更不需要很多时间。 心里起了阵阵怀疑的苏晚晚，干脆从炉子边上站起身来。 “行了，你们今天辛苦了，赶紧早点回去吃饭歇着。” 让众人在规定的时间回了家，苏晚晚关上所有厂房的门，将门锁扣紧，这才若有所思的转头往王支书的办公室方向走。 从厂子到办公室的距离不算近，苏晚晚足足走了十来分钟，这才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外。 “诶？许言咋不在这呀？”苏晚晚在办公室门口往里头张望了两眼，只看到穿上了棉服的王支书正在往外走。 里面空无一人。 “许言为啥要在这呀？”王支书边说边给自己戴上手套:“晚晚你来的正好，今天你可能得加加班了。” 苏晚晚眨了眨眼。 “还记得前天下午我跟你说我在镇上买的那一批椅子吗？今天我看这雪不下了，就赶紧联系那些人去把椅子给我运回来了，马上就到咱们村子了，我跟着你一块去你们厂子，把椅子卸下来。” 苏晚晚当即反应过来:“好，好。” 看来她下午去的时间刚好，她刚刚将那些椅子放在路边，想必王支书就让人过去取了。 苏晚晚和王支书两人并排往厂子走去。 “许言既然不在您的办公室，那他能在哪儿呀？”苏晚晚边走边问。 也不知道那些土砖什么时候能送过来，要是半夜才送过来的话，岂不是连觉都睡不了了…… “哎呀，你就不用担心他了，他是个有想法的。” “对了，我把上回你让我带回家的灵芝切成片，拿去给我爹泡酒了。” 苏晚晚将下半张脸埋在衣服的领子内，声音听起来糯糯的。 由于前两天刚刚下完很大的雪，哪怕是在夜里，周遭洁白的雪还是能折射出不少天空中星星昏暗的光。 “灵芝拿来泡酒最好了。”许言回头看了看已经停在远处厂房门口的第二辆车，看着一阵阵手电光晃来晃去，不少送货的人也轮番的从车上往下卸货，又轻轻的将头转了回来。 “但我没说是我去山里挖的，我说是你们家昨天送过去的，咳咳……”苏晚晚知道，她这样一说，等于无形之中给许言增加了不少的压力，毕竟灵芝那么贵，谁家第一次上他们家的门就“送”了这么贵的礼物？ 要是下次拿的东西比这回的灵芝便宜的话，只怕是会让苏阳心里产生疑问，甚至会觉得许家人甚至没有第一次上门时更重视她。 苏晚晚也是在将灵芝给了自己爹之后才想到的这一层。 “那你岂不是把你自己的一片孝心给我了？”许言轻笑的声音跟周遭吹来的风一样清新，“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下回等伯父的灵芝用完了，我再送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厂房缓慢朝着苏家的方向走，不知为什么，苏晚晚觉得自己已经将脚步放到了最慢，却还是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周围邻居家的灯光已经全都熄灭了，只有苏家的院子门口还透出昏暗的煤油灯的光。 两人走到门口，苏晚晚双脚在原地站定，微微低着头，不知道该不该邀请许言进家里坐坐。 “赶快回去歇着，这么晚了，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回去了，省得让伯父伯母还得出来招待我。” 第278章 不用太考虑我俩 许言的话不无道理，两人在苏家的大门口分别。 苏晚晚推门走回了家中。 “你今天在你那个厂子，给你三哥安排了活干没有呀？” 本以为这个时间，家里的人都休息了，就算还没睡，也已经吃完了饭，各自回了屋子，苏晚晚打算直接回房间，却没料到，自己刚刚走进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好像已经在原地等待她许久的三嫂江盼花。 江盼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袄，斜斜的倚靠在墙边，苏晚晚刚一推门走进，她冷不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哪里能安排的那么快？厂子里的事情很多，总得一件一件处理。”不知道大哥苏高有没有跟三哥苏地说让他去厂子上班的事，苏晚晚随口回答。 “你那个厂子里的事再重要，还能有你两个哥哥的工作重要吗？现在你两个哥哥都赋闲在家，你脸上也过得去？” 自从昨天晚上苏晚晚许给了江盼花这件事之后，她整日里脑子想的，全都是赶快让苏地去厂子里工作的事儿，一整天都像热锅上的蚂蚁，盼来盼去，谁知道苏晚晚晚上竟然这么晚才回来，害她等到这个时间，而且从苏晚晚口中还没有听到任何好的消息，能不让她恼火吗？ “今天白天你大哥已经跟老三说了，你三哥说他愿意去你那个厂子上班，现在就等着你安排了，一家老小就指望着你吃了，你要是有良心，就赶快先把这事给办了，多耽误一天就少挣一天钱。” 听江盼花这个语气，仿佛求人办事儿的是她苏晚晚。 “你在这干什么呢？你怎么跟晚晚说话呢？晚晚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就听你训的？你是晚晚的谁呀？家里其他人都不觉得晚晚做的有什么问题，就你在这心里不平衡了？” 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对话声，从卧室里走出的大哥苏高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直接走到江盼花面前，毫不客气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惊扰了大哥苏高，江盼花脸色迟钝了一下，这才放低了声音，可还是很不愤的说道:“大哥，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考虑啊，家里有这么一个能耐人，但是所有的能耐都不往家里人身上使，胳膊肘尽往外拐，谁看到这现象谁不生气呀？我不过就是有点着急罢了。” 反正刚刚说的话也没有什么不能让家里其他人听见的，江盼花反倒是越说底气越足，仿佛苏晚晚才是那个背叛了家里人的人。 “我跟老三之所以不去晚晚的厂子上班，是我俩自己觉得去她那儿影响不好，又不是她不愿意让我俩过去，你从中挑拨什么呀？” 虽然苏高平常不善言辞，有的时候还憨厚的过分，但不代表他是傻子，看不清形势，不知道江盼花说这些话背后的意图。 江盼花之所以这么急躁的想把苏地安排进苏晚晚的厂子，不过就是希望苏地可以借着自己是苏晚晚三哥的身份，在她那个厂子多赚点钱。 这样的话，只要苏地赚到了钱，那就是她江盼花赚到了钱。 相当于是不断的从苏晚晚的身上薅羊毛。 “我这哪里是挑拨呀，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结果就要被人这样误会！”见大哥苏高不准备在口头上放过自己，江盼花索性转身直接就走。 反正她刚刚已经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苏晚晚了，苏晚晚之前也已经答应过她了。 江盼花扭头一走，苏晚晚轻轻的放下了自己的包，“大哥，你有没有跟三哥提这件事呀？” “唉，我白天确实跟你三哥提了这回事，一开始他不愿意，后来我好说歹说跟他说，就算咱们去了晚晚的厂子，也就干最普通的活，跟其他最普通的人拿一样的工资，他这才考虑了半天，终于放下了那点儿过不去的面子，答应了。” 听到三哥苏地答应了这事儿，苏晚晚也算宽了心。 “许言这回已经从县里把一些盖厂房要用的土砖和其他材料拉回来了，等新的厂房建成之后，我就把所有去厂子上班的人都安排进厂里，你跟我三哥再等两天。” “哎呀，晚晚，你就不用太考虑我俩，更不用考虑你三嫂说的那些话，一心一意的做好你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得到大哥苏高的支持，苏晚晚心里很是感动，接下来的几天，厂子附近的几处空地全都被挖出了相当深的一些用来做地基的坑，村里不少赋闲在家的生产队的青年，都赶来帮忙，一人一把铁锹，跟隔壁在厂子里干活的其他青年一块儿劳动。 有了村里这么多人的帮忙，仅仅几天时间，所有待建的厂房的地基全都被挖了出来，苏晚晚简单的数了一下，许言这回拉回来的土砖的数量，足够盖四五间厂房，外加一个大的办公室，以及小食堂和小衣帽间。 “我打算等建完这些设施之后，用剩下的材料再简单的盖一个厕所。” 中午时分，苏晚晚拿出了母亲赵英给自己准备的饭盒。 原本她应该在广播站吃完了再来，因着心里记挂厂里的进度，干脆直接将饭带了过来。 “嗯……好像你说的这也是个问题……” 在厂子里上班的工人多了，人的需求也就多了起来，起初只有十几二十个人的时候，大家还能走得远一些去食堂，去村里公共的厕所。 但，再往上追加二三十人之后，难道还让大家如此不方便的劳动吗？ 不得不说，许言的这些想法很有建设意义，是苏晚晚几乎从来没想到过的。 “你每天中午都不跟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不饿吗？”尽管天气很冷，苏晚晚还是在许言边上的门槛上坐了下来，迎面吹着凉风，取出了赵英给她准备的饭盒。 光是掂量着饭盒的重量，苏晚晚就有点无奈的苦笑。 明明她已经跟赵英说了无数次，自己午餐根本吃不了这么多的饭和肉，但赵英还是怕她吃不饱，每回都给她送很多。 这么沉甸甸的午饭，导致她每天晚上都要先吃剩饭，这样的日子，苏晚晚过得实在是既甜蜜又心酸。 “还好，厂子里还有很多其他需要规划的，去食堂吃饭时间太久了。” 第279章 显得有些委屈 哪怕是在回答苏晚晚问题的时候，许言的目光，还是不断的在厂房附近已经挖出的地基上来来回回的游荡。 地基边上就是堆的满满的建筑材料，其中两块已经挖好的地基当中已经填充了材料，就等着建筑地上部分。 而属于苏晚晚办公室的部分，是建的最快的，一些青乎乎又有点发棕的土砖，整整齐齐的砌在一起，已经将办公室的轮廓围了出来，甚至连办公室的门都已经初具雏形了。 “就算你要负责很多事情，也不能不吃饭呀，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苏晚晚一边说一边突然从门槛上站了起来，一路小跑着跑进了其中一间厂房，从一处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备用的小勺子。 这个小勺是她提前放在抽屉当中，以备不时之需的。 毕竟赵英不是每次送饭都能将勺子带来的，偶尔也会有将勺子落在家里的时候，所以苏晚晚会自己准备小勺子用来吃饭。 今天母亲赵英刚好给她又带了一个勺子来。 “你这是？” 见苏晚晚跑回厂房又跑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反着阳光的小勺子，许言眨了眨眼。 “反正我娘每天中午给我送的盒饭我也吃不完，既然你不愿意去食堂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吃好了。” 虽然心里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然而苏晚晚说着说着，还是不知为什么，声音竟然就低了下去，居然给人一股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吃了你的饭，你不会吃不饱吗？”双眼含笑的望着苏晚晚，许言虽然伸手接过了她递给自己的勺子，却只是将勺子简单的拿在手里。 “咋可能？我娘每天都送这么大的饭量，你就可劲儿的吃就是，反正这饭盒也大，要是不够的话，明天我就让我娘再换个更大的饭盒就是了。”苏晚晚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饭盒的铜铝盖子——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里头满满一层的猪肉就闯进了两人的眼帘。 “看到了，我娘每次都把这些饭和菜压得这么紧实，不知道的以为她养了一头小猪。” 苏晚晚伸手，轻轻挖了一勺:“哦对了，大姐二姐她们平常在家能不能吃上肉呀？” 许言摇头，面部似乎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这才也跟着苏晚晚一起挖了一勺饭菜。 “可是我们上回明明打了那么多的野猪，你就没有留点给大姐二姐吗？”上一回去许家，苏晚晚一进去就被许梅给带到了里屋的炕上，没有去厨房看过。 也不知道许家的伙食怎么样。 “那段时间我爹还在家里，还有一个许恩，为了不节外生枝，就什么东西也没往家里带。”许言坦诚的回答。 “那现在你爹和许恩都在县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你就随便去镇上买点猪肉回家给两个姐姐嘛，反正她们俩也不会往外说的。” 尽管心里对许言的二姐许梅颇有微词，但细细想来，许梅也从来没做过什么真正不好的事情，只是一张嘴不好而已，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和谐的，要是对比起来，不知道比她那个三嫂要强到哪儿去。 何况这两个姐姐转眼就到了出嫁的岁数，指不定哪天，一下子就嫁出去了，嫁了人后只怕就真的实现不了吃肉自由了。 “嗯，你说的这个我会考虑的。”许言又吃了一勺，“伯母做的饭菜我很喜欢吃。” “哈哈哈，那你就多吃点，明天我让我娘再多带点儿饭，反正家里有的是。”这点自信苏晚晚还是有的。 “哦，对了，你上回为什么要送我那个乌龟的糖？”苏晚晚吃着吃着，任凭微冷的风和有点暖意的太阳同时吹向和照向自己，一下子便想到了当天晚上她看到箱子最底下的那个糖时的心情。 好好的一个糖人，怎么就做成了乌龟的形状呢？ “你不是最喜欢乌龟吗？”许言冷不丁回答。 “哈？”苏晚晚皱眉，“我怎么会喜欢乌龟那种东西啊？” “以前我路过池塘边上的时候，经常见你在池塘附近抓蛤蟆和乌龟，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许言回答的样子居然还显得有些委屈。 苏晚晚:“……” 自作孽啊！ 原主当初之所以魂穿，就是跟池塘有关。 夏天村里的池塘水草丰盛，不少人会去池塘附近割水草，带到牛圈里喂牛，也有一些村里的青年喜欢在池塘里玩。 原主就很喜欢在池塘里摸点没用的东西，想不到许言那个时候居然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只不过不是现在这个她…… “咳咳，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关注我了？”为了缓解尴尬，苏晚晚装作咳嗽了两声。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许言的坦诚出乎苏晚晚的意料。 她第一次不希望许言继续往下说了。 原主以前出过太多丑了，许言说的越多，她就越得伤脑筋想办法给圆回来…… “一个姑娘，为什么会像其他男青年一样下池塘里去玩脏水，村里其他姑娘就不会有这个行为。” 果然，许言还是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苏晚晚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哪里知道呀！ “咳咳，谁还没有童心呢？你不觉得夏天在池塘里摸几只蛤蟆也是挺……挺快乐的事儿吗？” 说出这话的时候，苏晚晚自己都觉得脸热。 许言看什么不好，非得在那个时候看到她…… “确实挺快乐，所以我给你选了一只乌龟。” “嗯……我挺喜欢的。”事已至此，苏晚晚只得硬着头皮承认。 “但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喜欢乌龟吗？” 苏晚晚: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啊……你说……要是我爹问起……我嫁到你们许家之后住在哪儿的话……你怎么回答？” 知道自己应付不过问题了，苏晚晚在头皮发硬的同时，机智的转移了一个话题。 “我会跟伯父说，我家暂时没有空出来的屋子了，一家人都睡在两张炕上，今后我爹和许恩回来的话，只怕是睡不下。” 苏晚晚:“你这话别说是说给我爹听了，就算是说给我听，我都气的想打你。”苏晚晚甚至边说边笑。 刚刚她还觉得许言诚实，现在是不是有点诚实过分了？ 第280章 一直这么有意思 “而且我家最近也没有要盖房的打算，毕竟许恩快要成年了，现在盖房的话，一定会产生纠纷，我不想再跟他们牵扯太多了。” 苏晚晚自然理解许言的意思，不过表情上还是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你这样子说的话，恐怕会被我爹给打出家门呀。” “没关系，伯父以后会明白我的用心，只是可能会委屈你。”许言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苏晚晚没有明白，“我哪委屈了？” “我这样回答伯父的话，只会让伯父伯母他们觉得我这个人靠不住，今后你跟我在一块只会受苦和被欺负，这种情况下你要还是跟我在一块的话，只怕会让他们二老伤心，恐怕需要过好几年，才能证明我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的人。” 听到许言如此认真的分析自己刚刚，为了缓解尴尬转移出来的问题，苏晚晚貌似严肃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既然我选择跟你在一块，就已经做好要为了你对抗整个世界的决定了。” 许言:“……”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相信吗？”苏晚晚追问。 “我只是觉得大可不必……”许言沉思片刻说道。 苏晚晚点头:“好，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你放心，我会守护好你，不会让你因为我承担什么辛苦，我会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 面对许言突如其来的表白，苏晚晚不争气的脸颊“蹭”的一下温度便升高了，知道自己的脸红体质很有可能让脸上的颜色迅速蔓延，被许言看出异常，苏晚晚赶紧微微的将脸撇向了另一边，指着两人中间的饭盒—— “赶快吃，他们很快就要从食堂回来了。” 跟许言一人一个小勺很快吃完了饭盒里的饭，苏晚晚打了个饱嗝，用余光细细的观察许言的状态。 这家伙到底吃没吃饱？为什么也不说一声…… 他不说，她哪里知道明天要带多少饭。 正当苏晚晚打算开口发问时，去食堂吃完了饭的人们已经成群结队走了回来，苏晚晚赶紧眼疾手快的盖上了盖子，将饭盒收了起来。 “许言哥，咱们下午干什么呀？” 苏晚晚刚刚收完饭盒，回身，突然看到几个上午跟着干活的村里人正找许言接洽下午要干的事情。 “就照咱们之前的安排来干，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问我。”许言进行了一番安排，甚至将每一个人具体的分工都安排的清清楚楚。 在厂子里干活的人也纷纷回到了厂子当中工作。 “晚晚，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块的呀？” 刘妹儿安排完了厂子里所有人的工作之后，便坐在了苏晚晚边上。 难得看到刘妹儿居然会休息，苏晚晚正兴冲冲的想跟她说句话，却没想到刘妹儿坐下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问她和许言的事儿！ 这不是故意结束话题吗？ “啊……我俩不熟。”苏晚晚云淡风轻，抬头看着远处正在干活的众人。 刘妹儿:“……” “对，不熟，也就是从很早以前就是普普通通的对象关系而已。”不知在不远处干活的许言怎么听见他们两人如此小声的对话的，居然在苏晚晚话音落下后的片刻就接上了这句。 刘妹儿:“晚晚说话一直这么有意思。” 让苏晚晚没想到的是，本来前几天的工程进度并不很快，众人花了好几天才全部挖好地基，确定好位置，开始加各种材料建些框架。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办公室的四面墙居然就已经被完整的盖了出来，还留好了两个大窗户以及一扇门，苏晚晚远远的看着，惊讶的口型甚至能装下个鹌鹑蛋。 “你们怎么盖的这么快？” 在厂子众人下班的时候，苏晚晚看了看已经沉下地平线的夕阳，拦住了其中一个过来帮忙盖房子的青年。 “当然了，盖房子最复杂、最磨功夫的就是地基，把地基打好了之后，上面的逐渐加高就是了，照这个速度，再有三四天就能完工。” 第二天，厂房工期的进程，再次刷新了苏晚晚的认知。 明明她只是回家睡了一觉，顺便去了广播站录了一上午广播，怎么这才一天半的时间，原本只有地基的厂房居然都已经被建起来了？ 甚至连土砖中间的草木泥灰也已经填了进去？ “等等，你们这搬的是啥呀？” 苏晚晚全程张着o型嘴，从不远处走到厂房附近，看着前方忙忙碌碌的所有人，随机拦下了一个，搬着桌子正往新建的办公室方向走的青年。 “这是办公室的桌子，跟这个桌子一样大的还有三张，许言哥的意思是，把这些大办公桌拼在一起，就能做成一个会议桌了。” 苏晚晚呆呆的点头:“那那边的几个人又是在干什么？” 被问的青年顺着苏晚晚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几个正在调水泥的青年。 “噢，那几个厂房已经连夜盖好了，他们现在在调的是最外一层的水泥，要是直接把这些土砖晾在外面的话不好看，所以许言哥打算在外面再涂一层水泥，到时候显得整洁干净。” 苏晚晚这会儿除了呆呆的点头之外，再也没了别的话好说。 许言安排的整体的工期进度远超她的预期…… “晚晚来的正好，咱们厂子第二阶段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加工完成了，你快进来看看，看看数量和质量。” 看到苏晚晚从广播站走了过来，刘妹儿赶紧从其中一间厂房小跑着出来，拉住她的手，将她直接拉进了其中一间厂房里。 这间厂房里，堆满了第二阶段一个星期制作的所有成品香。 “这是咱们第二阶段的材料的数量。” 领着苏晚晚走到堆放成品香的墙角面前，刘妹儿又将手里的一张单子交给了苏晚晚。 “啊，这些你们自己核对过之后，告诉我就行。”苏晚晚很是相信刘妹儿的办事能力，挥了挥手就想把这张单子交回给她。 况且，当着这么多厂子的工人的面，她要是一捆一捆的数这些成品香的数量，岂不是显得她很不信任在她这干活的人吗？ “那可不行，咱们得一码归一码，在干活的时候就得一丝不苟，严谨认真，要是这中间数量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咱们也能赶快把数量啥的给纠正了呀，以免出现什么误会。” 第281章 准备出去帮忙 刘妹儿的话带起了边上好几个围观的工人的赞同。 “晚晚姐，你们先在这边数着，反正厂子的活已经干完了，我出去帮他们盖房子了！” 就在苏晚晚犹豫着要不要亲自蹲下来数一数时，边上，突然有一个很是健壮的男青年说道。 听到这声音，苏晚晚回头，见这青年正在挽着袖子准备出去帮忙。 “哦，你叫什么名字呀？把名字记上，回头得给你工资呀。”苏晚晚赶紧拍了拍边上刘妹儿的肩膀。 “唉呀，这就是顺手的事儿，他们外面都快干完了，反正下午我在厂子里也没啥事儿，就当还是在厂子里干活了，好了，我出去了！” 没有向苏晚晚透露自己的姓名，开口的男青年直接便推门走了出去，跟着帮忙盖房子。 有了她这样一带头，厂子里不少年轻力壮的男青年纷纷跟着出去帮忙，厂房中霎时间只剩下了一些女工。 “那我就数一下好了。”拗不过刘妹儿和旁边几个女工的请求，苏晚晚只得缓缓的蹲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数着堆放整齐的香的数量。 “你们干活我是最放心的。”厂子里一个星期生产出的成品香数量并不少，堆放在厂房的角落也占了很大的地方，苏晚晚实在不想把每一捆香都数得清清楚楚，所以象征性的数了几十捆，之后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转过头对刘妹儿说—— “质量我也看了，比第一阶段做的还要好不少。” 说着，苏晚晚就将手里的数量单子交还给了刘妹儿，转头打算出去找许言。 “诶，晚晚，你这还没数完呢！”刘妹儿赶忙往前追了两步。 “咋可能呢，我刚刚不是数完了吗？”苏晚晚回头，突然眨了一下眼睛。 刘妹儿当即站在原地。 许言一连两天都在厂房附近指挥着众人干活，苏晚晚刚刚走出门槛时，便突然升起了一丝的担忧。 既然这两天这些新厂房都在赶工期，甚至有些过来帮忙的青年自发的开始倒班，一部分青年白天干活，另一部分则晚上过来，许言该不会一直在这里待着，就没有休息过？ 突然有了这个担忧的苏晚晚，赶忙顺着办公室的墙根走了半圈，果然在即将建成的食堂附近，见到了正在指挥工人如何加固砖墙的许言。 见到苏晚晚过来，许言又低声快速的说了几句，这才直起上身，跟苏晚晚一起走到了不远处，堆放了些材料的空地上。 “你看你，连续忙了好几天，都把自己忙出黑眼圈了。”苏晚晚刚刚走来时候的猜测，在许言的黑眼圈上得到了证实，虽然许言做事一向效率很高，但也毕竟不是超人，架不住连续的熬夜。 “没关系，坚持过今天，所有的厂房基本都能完工了，剩下的就是一些边边角角的修饰工作了，就不用我亲自在现场监督和指导了。” 许言一边回答，一边朝远处的厂房看了看。 “我看不少厂里的工人都出来跟着帮忙干活了，是不是厂子里的事儿都忙完了？” 苏晚晚点头，“我出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的，他们把第二阶段所有的材料都加工完成了，刚刚我也清点过了，这些成品香，咱们什么时候往外卖呀？” “晚晚的打算如何呢？”哪怕是在跟苏晚晚说话的空挡，许言还是时不时的伸手指挥着旁边好几个干活的人。 “我觉得，既然今明两天就能把这些新厂房和办公室什么的全都盖完，那干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出去，把咱们第二阶段生产的这些成品香销售出去，等把销售出去的钱带回来后，我就给他们发工资。” 毕竟，还有一半人没有拿到工资呢。 这一半没有拿到工资的人显然已经很着急了，巴不得刚刚生产完的东西，马上就能卖出钱来发到自己手里。 苏晚晚自然也能体会到这些人急躁的心情，毕竟，她跟这些人每天在工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人什么表情，她都尽收眼底。 “等给他们发完工资之后，我就打算，给他们所有人通通放假一天……” 说到这里，苏晚晚忽然顿了顿，声音戛然而止。 “晚晚考虑的果然周到。”知道苏晚晚为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许言语气温和的顺着她的话接道:“就照晚晚说的，今晚完工之后，明天我就出去，把这些香销售出去，顺便再把第三阶段的原材料采购回来，这些事全都完成，大约要到后天早上了。”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那……” 要是许言后天早上才能把下一批的原材料和钱带回来的话，岂不是就不能在发工资的当天给这些工人放假了？ 苏晚晚小脑袋默默思索。 “我就订后天的县城里的招待所。”许言突然的安排，像是给苏晚晚悬着的心上放了一个定海神针。 “好，那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爹娘和哥哥嫂子。” 许言这样的安排也就契合了她刚刚提出的建议，后天早上，许言将原材料采购回来后，让所有工人在厂子附近集合，她逐一的把所有的工资下发下去，然后再带大家一起去县城里吃席。 “那到时候大伙怎么去县里？” 把一切全都计划好后，苏晚晚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要将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带去，县城只是几辆自行车或者三轮车，怕是不行，何况从村里去镇上用自行车倒还好，要是去县里的话，只怕大家累死累活蹬到天黑，才能蹬到县里了。 那哪是去县城里吃席？那是去县城里露营。 “县里过来送土砖材料的车还在村里呢。”看着苏晚晚陷入思考的模样，许言故意延缓了半分钟才悠悠的说。 “对哦！”苏晚晚立马恍然大悟。 也不怪她没有想到这一层，将土砖材料送过来之后，那些车就全都开到村子的脱粒场去停着了，毕竟脱粒场是村里能找到的最大一片没有什么障碍物的空地，她在广播站和厂里，根本看不见停的那么远的那些车，自然就会以为车已经被开回县城里了。 “既然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其他要考虑的了。”苏晚晚一边点头一边喃喃。 “晚晚知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很可爱？” 第282章 不用你出钱 许言忽然凑近。 “诶？”可爱吗？苏晚晚突然睁大眼睛，但神情却显得越发朦胧。 “当然，就连生气的时候也有点可爱。”许言又跟了一句不怎么正经的话后，突然从兜里取出了一个白色手绢包着的东西。 “这些你先拿着，我这两天可能会很忙，抽不出太多时间给伯父伯母们准备礼物，要是明天你得空，就带家里几个孩子去镇上玩一玩，买点吃的玩的。” 苏晚晚掀开白色手帕的四个角，看到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现金。 “这不得有两百块钱？啥零食能卖两百块钱呀？”苏晚晚赶紧往前一推，要还给许言，“你不说我也打算带那几个小家伙去镇上玩一玩，等酒席办完了之后，我还打算让我爹娘还有我嫂子，在县里再多住一天，给他们买点布料衣服什么的，这本来就是我的想法，不用你出钱的。” 面对苏晚晚突然要将钱还给自己的举动，许言脸上显然掠过了一丝的不快。 “我们现在都已经是这个关系了，你还跟我这么见外？” 仅仅一句话，许言就将苏晚晚说的哑口无言，她举在半空中，企图退还给许言的手帕里的钱也将只得僵在了原地。 几秒钟后，苏晚晚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有些尴尬的将钱和手绢同时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来也不应该客气，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苏晚晚磕磕巴巴的话刚落，许言很是肯定的语气就立马跟了上来。 “许言哥，你看这几张桌子这么摆放，行不行呀？” 办公室方向的青年传来了呼喊许言的声音，苏晚晚也该回厂房里把他们两人刚刚安排好的所有事通知给厂里的工人。 “真的嘛？咱们非但能放一天的假，还能跟着去县里吃你们的席？” 在苏晚晚公布这条消息之前，尽管村里也已经流传了许多半真不假的、苏晚晚和许言要邀请村里所有人吃订婚席的说法，但毕竟不是他们两人亲自宣布的，多少有点造谣的意思。 而他们为了求证这件事，不敢去问许言，全都纷纷的跑过来找苏晚晚求证。 但苏晚晚给出的回应就是完全不回应，只当耳边风，这样一来，大家伙就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好像那个消息就只是传言一样。 尤其是作为女方家里的苏家一点动静也没有，苏家那个平常最长舌妇的三嫂江盼花，这回也出奇的沉默，有人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 这简直不符合常态呀！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大家伙就跟着去县城里的货车走就是了。”注意到好几个看自己的青年的眼神都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苏晚晚也不打算多说。 反正他们已经骗父亲苏阳说这是场订婚宴了，现在要是跟这些人澄清自己跟许言这回还不是订婚的话，只怕还没等去县城里，这话就传进父亲苏阳的耳朵里了。 那可真是太灾难了。 “俺们一直觉得晚晚跟许言的关系不一般，毕竟都能一起合作开厂子，但哪里知道你们的关系发展这么快，大家伙还在盼着你们俩谈恋爱呢，结果你们一开口就是订婚，这也太让人惊喜了！” 人群里有人由衷的大声说道。 “好了，所有的安排都跟你们说完了，下午大家想回家的就回家，反正厂子这边也没活了。” 苏晚晚说完，拎起自己的包便往外走。 她还得抓紧把这消息告诉爹和娘。 所有的女工也纷纷跟着鱼贯而出。 听到许家终于定好了确定的“订婚”日子，以及厂子最近几天的安排，母亲赵英高兴的一拍大腿—— “许言这孩子，打小我看他就行，我还真没看错眼。” 默默的望着母亲赵英一瞬间大变样的表情，苏晚晚默默的撅了撅嘴。 明明这个安排当中也有她的一部分功劳，怎么母亲就见不到呢？况且，许言小的时候赵英真的见过他吗…… 好像在许老汉生病之前，村子里有没有许言这个人她都不知道……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苏晚晚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 “我还以为得再过两天呢，这样安排也好，早点把你们的这事定下来，也省得咱爹咱娘挂心。”大哥苏高憨厚的笑。 “那你那个厂子建好之后，不得先把到你厂子干活的人给安排好了，再去城里办你们这点私事吗？村里这么多人的工作都还没着落呢，你们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安排这点事儿？” 江盼花又盼了两天，还是没盼到苏晚晚给苏地找个好着落，一张脸气的都发青了。 “这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晚晚他们俩经营这么大一个厂子，哪能所有事都如你的愿，办的那么快呀？而且怎么办这个事儿，那是晚晚跟人家许言俩人的安排，你一个啥能耐没有的人，学会把嘴闭上！”苏地的数落立马跟上。 “不用着急，该落实的事情一定会落实，咱们当天上午到了县里。中午吃席，一直吃到下午，等大家伙散了，许言他再用那些货车把大家伙送回村子，咱们一家人在县里的招待所住一晚上，第二天你们想买啥就买啥，晚上咱再回来。” 苏晚晚把自己所有的安排告知母亲赵英。 “至于进厂子干活的人选，这些名单之前都是妹儿姐整理的，她整理完之后就给许言了，我也把咱们家要去劳动的人的名字报给许言了，到时候他都会逐一安排的，说不定等咱们从县里买完东西回来，这边就安排好了。” 苏晚晚的话马上把三嫂江盼花给说的不乐意了—— “你这话是啥意思呀？合着你们俩一起办的厂子，还是你提议的，结果现在这个厂子啥事都听那个许言的，你就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了是吗？把自己整个都倒贴给人家了？” 江盼花之所以这么生气，苏晚晚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要是负责人事安排的人不是她，而是许言的话，那许言没有给苏地安排一个可以拿更高工资的位置，岂不是她亏了？ 但苏晚晚要的偏偏就是这个效果。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回你自己屋去！”苏地生气的推了江盼花一把。 第283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三嫂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那么大一个厂子需要负责的事那么多，我们就两个人肯定要有分工呀，恰巧人事安排这个不在我的分工里啊。” 江盼花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黑了下去，但站在一旁的大哥苏高却更高兴了。 “那这样好呀，要是村里都知道，给所有人安排活干的人不是咱们晚晚，是他许言，那我跟你三哥去厂子给你干活儿帮忙的事儿，就不会让人背后议论纷纷了。” 母亲赵英听到这个安排也是连连点头，轻轻地将苏晚晚的小手攥在手里，心疼地摸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背，“晚晚呀，就是咱们家的小福星。” 江盼花黑着一张脸，憋足了一口气，还想接着往下说，却突然被边上的苏地用了一股大力气硬生生地拽出了客厅，直接拽到了门外。 “你非得叫我出来干什么？那苏晚晚都已经答应过我了，在自己厂里给你安排一个赚钱更多的活，结果现在她却不兑现，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盼花被苏地拦在门口，歇斯底里。 “你到底有完没完了？”苏地深深的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我之所以能答应去晚晚的厂子上班，就是因为不想被特殊对待，你真是！不把我玩死就不高兴呀你！” 江盼花一口气卡在脖子，“你什么也不争，啥都不想要，最后你一无所得！你懂不懂？”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苏地也被折腾的气得很了。 “你真以为你在这个家有什么地位呢？你们这个家最受宠的是那个苏晚晚，你没看她把你爹和你娘所有的爱和精力全都分走了吗？其次就是你大哥！你大哥作为家里的长子，今后一定是要继承他们这个房子的，你呢，你夹在中间你有什么？” 江盼花一口气将自己一直以来灌输给苏地的观念，再次说了出来。 由于两人站在门口，距离客厅并不远，尤其是江盼花还在歇斯底里，致使客厅中正在火墙边上取暖的几个人，硬是把门口的对话给听得清清楚楚。 “娘，我出去看看。”苏晚晚沉默的听了半天，默默起身。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板着一张脸起身。 门口的江盼花没注意到屋里的人都已经走出了屋子，继续歇斯底里的朝自己对面的苏地大喊大叫。 “行了，你少说两句，没看见娘和大哥都出来了吗？”苏地所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屋里出来的人。 “三嫂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火了？”苏晚晚语气平静，“我确实是被爹娘从小溺爱着长大的，这点没错，但大哥和二哥在娘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你不必在其中挑拨离间，我和其他人看的都是一清二楚的。” 江盼花没料到屋里的人全都出来了，愤怒喘气的肩膀还有点发抖。 “至于说今后，爹和娘的这房子要传给谁，三嫂，你是觉得爹和娘的身体不好吗？”苏晚晚直接将话题引向了不可能有答案的方向。 “爹娘现在也不过五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能把以后给规定死了呀？真不敢想，爹娘还这么年轻，你就打上这种主意了。” 大哥苏高也是异常的生气:“就算退一万步讲，爹娘真的百年之后了，那他们的房子肯定也是他们自己安排，我先说，我没有一点要争家产的意思！” 大哥苏高当场就语气坚决的表了态，苏晚晚在看向大哥苏高的表情时，顺便看了看站在一旁，仍旧一言不发的大嫂姜淑珍。 尽管门口的光线实在昏暗，她只能勉强看到姜淑珍一个不怎么清晰的侧脸，但她还是准确无误的将姜淑珍略微震惊的表情收入了眼底。 想来，从前的确是她太小，还不太懂事，观察不到家里许多微妙的事情，比如她一向觉得大嫂姜淑珍生性沉静，喜欢独处，可上回她从许言那里找到的做披风的工作，一交给大嫂做，她就明显看到这个平常在家中几乎一言不发的女人一下子充满了干劲儿，仿佛什么事儿都想去做似的。 后来因为江盼花的缘故，赵英二人披风的活也就没有再做下去，那几天，苏晚晚能明显看到姜淑珍脸上的沉郁色彩比早些天要多了许多，只是她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在家中的作风，能不说话的情况就绝不说话，以至于苏晚晚就算看到了她那时候的变化，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儿，更没有放在心上。 但像这样的细节多了，连一向不怎么关心这种事的苏晚晚，也在大咧咧的过程中留心观察过一番。 虽然他们苏家这一辈五个孩子当中，只有大哥和三哥留在村里并结了婚，二哥好几年前就已经去参军当兵了，而四哥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也去了邻村做木匠学徒，结了婚后的大嫂和三嫂，自然会开始盘算着婆家的财产。 毕竟…… 出去当了兵的二哥今后有各种机会分配出去，留在军队甚至省城里干活，绝不可能还回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子中来种地，而四哥学好了木匠之后，有了一身傍身的手艺，今后留不留在村子里都还只是个未知。 木匠可是个吃香的行当儿。 大哥和三哥却已经确定了今后要留在村子里。 那这种情况下，作为嫂子，开始打家里财产的主意也就可以理解了。 至于她这个最小的女儿…… 苏晚晚无奈的在心里笑了一下。 这个年代的观念毕竟传统又保守，她作为一个女儿，自然是无法获得家里的继承权的。 在这一点上，就算没有两个嫂子，只是父亲和母亲来做决定，恐怕他们百年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在那瞎说什么呢？”大哥苏高的话音落下，母亲赵英赶紧呵斥了他一句，“你看看你身上哪里有个做大哥的样，一生气就说赌气的话！” “我这不也是太着急吗？晚晚前两天就说要给老三在她厂子里安排工作，结果到现在这事儿也没落下来，我一时间心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了点儿这些个糊涂话，娘你也别放心上，我这不就是嘴上没把门的吗？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第284章 极尽失望 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实在是过分，江盼花趁着赵英没有再往下说话，立即开口为自己辩解道。 苏地也从巨大的震惊和尴尬中缓过神来:“娘，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平常没有教好她，让她说出这么不中听的话，娘，我真的没有要争家产的意思，这个您得相信我……我一直都还把自己当个孩子呢……” 苏晚晚看着三哥说着说着就有点闪烁的眼睛，又静静的转头去看边上的江盼花。 江盼花自打说完刚才那句算是道歉的话之后，就一直闷声低着头不再说话，仿佛任凭赵英拿捏。 其实大哥和三哥现年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大几，还没摸到三十的边儿，实在算不上年纪大。 看三哥苏地的神情，说这话时，倒像是真的发自内心似的，但他屋子里毕竟有一个江盼花这样的女人，就算三哥现在说这话时是真心的，保不准回屋子过了一宿之后，明天就变了个想法。 江盼花刚刚敢在门口那样大放厥词，不就正好说明平常他们在西边小屋的时候没少说这件事吗？ 不然江盼花怎么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说这种话？ 很显然，母亲赵英对苏地的表现也是极尽失望，苏地已经跟她道了歉，但是赵英只是静静的看了苏地一眼，只是叹气，没有作声。 “好了，答应大哥三哥的事我是一定会办到的，如果办不到的话我就不答应了，只是最近厂子在盖新的厂房，这个我已经跟大哥和三哥解释过了。” 母亲赵英没有说话，苏晚晚便开口道。 “嗯，这些大哥都知道，大哥没有一点要逼你的意思，大哥也不希望咱们这个家闹点什么矛盾，就算一直被有心之人从中挑拨，但是大哥也相信咱们一家人的感情，不会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就淡了的。” 大哥苏高这番话，让苏晚晚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温情，“娘，你放心，我走之前一定会把咱们这个家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才说完第一句，苏晚晚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母亲赵英和姜淑珍第一时间哑然失措的看着她。 “晚晚，你要去哪？” “啊……我……没有，我就是……一想到今后可能要嫁给许言，可能还要离你们二老很远生活，我就觉得自己肩上有莫大的责任，我要负责好咱们一家子的生活，不然我真的放心不下你们。”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苏晚晚第一时间赶紧将许言拉出来做挡箭牌—— 谢天谢地，差一点就引起母亲等人的怀疑了。 “哎，你可真是吓死你娘了，这有啥的呢，就算你今后嫁给了许言，许言也是咱们村子里的，也不是啥下乡知青，从咱家到许言家也就几分钟的路，啥时候想见随时就见着了，犯不上说这么严重！”赵英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说。 苏晚晚装作刚刚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所以，娘，您就把心揣肚子里，只要有晚晚在，咱们这个家就不会有问题。”说着，苏晚晚似有似无的看了江盼花一眼，“就算有人要从中作梗，就像大哥刚刚说的，咱们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乖，娘，今晚好好歇着，明天我带您和家里几个小孩去镇上买糖吃。” 江盼花挑起的此番矛盾，毕竟是解决不了的。 就算赵英或者苏高等人跟江盼花再产生多少口头上的纠葛，最终也无济于事。 这毕竟也是很多个村子都会出现的现象，很多出嫁了之后的儿媳妇，也会自然而然的想分得一部分公婆的财产，于情于理，作为儿媳妇，产生这样的想法也都说得过去，只是说出来很是难听罢了。 何况江盼花和苏地都还很年轻，在这么早的时间想这件事，也未免让人觉得太过算计。 可话说来说去，终归还是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赵英等人没有将这个矛盾继续下去，就已经是最好的解决了。 苏晚晚默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哄着母亲赵英走回了屋子，将她送回房间。 “哎呀，既然明天你不用在厂子里忙，那你上午播完广播后，带孩子去镇上就是，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跟着你上镇上去给孩子买糖吃，这多丢人呐。” 被苏晚晚一路扶着走回了屋子，母亲赵英的气也差不多消了，一听苏晚晚居然要花半天的时间带孩子去买糖吃，双眼立即笑成了两个月牙。 “那可不行，我一个人带着四个小孩子也太辛苦了，必须要娘跟我一起去，帮我分担一半。”苏晚晚一说自己辛苦，母亲赵英立马就心疼了起来。 “对呀，你看娘这个脑子，平常在家里都是你大嫂带孩子，娘也就顺理成章的以为你也会带孩子了，你每天都在外头忙这忙那，跟家里几个小的虽然感情不错，但娘这么一想，你好像真的没照顾过孩子。” 母亲赵英絮絮叨叨的声音不停，苏晚晚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听着，直到她最后一拍自己大腿:“行，反正娘明天也没什么事儿，中午咱吃了饭就一块带孩子去镇上，好好玩玩。” 跟母亲赵英商量好了明天的安排，苏晚晚又将她哄睡之后，这才悄悄地掩上门，从卧室走了出来。 “咱爹还没回来吗？”苏晚晚走到门口，见姜淑珍正在门口清洗明早做饭要用的萝卜，声音轻轻的问道。 “没有呢，咱爹这两天回来的越来越晚了。”姜淑珍声音听起来比苏晚晚更轻，表情上更是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 “刚才江盼花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大哥说的那些气头上的话，也不用当真。”苏晚晚想再往前走两步，看看父亲苏阳什么时候回来，但转念一想，又在姜淑珍身边站定。 “你放心，我知道你大哥是个什么脾气，江盼花这样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能理解。” 姜淑珍洗菜的手速慢了下来，声音也略微有了一些起伏，苏晚晚听着，倒像是其中充满了无奈。 “幸亏刚才那些话没让咱爹听着，要是让咱爹听着了，家里可就得有一阵腥风血雨了。”苏晚晚望着外面黑漆漆的院子。 第285章 千万别让她带 “大家都说咱娘做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是个实在踏实的人，但我倒觉得，咱娘身上最大的优点是能容事儿，多大的事儿，到了咱娘这里，只要能处理出个眉目，咱娘就能一直把事儿揣在心里，但如果是咱爹遇到事儿，那可就是风火雷电都来了。” 没想到姜淑珍居然跟自己说这个，苏晚晚听完后愣了愣，“你不说我都没想到，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好像到了咱娘这儿都大事化小了。” “你俩聊什么呢？” 姜淑珍洗完最后一个萝卜，正打算端盆起身，外面突然传来了父亲苏阳的声音。 “没啥，爹你小点声，娘歇着了。”苏晚晚拉着姜淑珍的手起身，两人双双进了厨房。 “这才几点，咋就歇着了？我这刚下班回家呢，莫名其妙。”父亲苏阳嘟囔了一句，很快也动作轻轻的洗漱后，开门走进了卧室。 次日清晨，苏晚晚刚一睁眼，就被客厅里几个疯跑疯闹的小孩扰的脑壳生疼。 “小姑姑，青桂说他上回在镇子上吃过那个皮是脆的，金黄色的烤鸭子，我也想去吃那个烤鸭子！”苏晚晚刚刚推门从自己卧室出来，迎面就被小万岭给抓住了衣角，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边上的姜淑珍赶紧往前紧跑了几步，扯住小万岭的袖套，“万岭乖，你小姑姑才刚起床，上那边去玩。” 苏晚晚抬起左手，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眼睛，“万岭，等小姑姑从广播站回来，就带你去镇上吃烤鸭子。” “刚才就让你们小点声闹，现在把小姑姑给吵醒了，你们就高兴了。”大哥苏高也在一旁指责孩子。 “唉呀，没关系的，我小的时候不也这样，爹娘一说要给我什么东西，我就高兴的整晚都睡不着觉，小孩就应该活泼点。”苏晚晚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在小万岭挣扎着还要往她这边跑的时候，提前一步往厨房里躲去，免得再被万岭给扯住衣角。 跟家里两个较大的孩子比起来，青桂和万岭都还没有到懂事的年纪，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毫无心机，更基本不会看大人的脸色。 虽然苏晚晚更喜欢这样活泼的小孩，但前提是……千万别让她带。 “吃什么烤鸭子？万岭，一会儿下午跟小姑姑和奶奶去镇上的时候，别买太贵的东西，听到没有？买东西也要有节制，买你能吃了的，不能浪费，知道吗？” 看到苏晚晚进了厨房，拉上了厨房的帘子，大嫂姜淑珍赶忙将小万岭拽到了一旁的墙角，语速极快地低声嘱咐。 小小的万岭低着脑袋，轻轻的跟着点头，他虽然年纪小，却没有被娇惯坏，虽然有小孩子都有的活泼脾性，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更为听话。 或许是得益于姜淑珍温和的教育，让小朋友心甘情愿的接受大人的话。 “大嫂，你跟孩子说这个干嘛呀？我之所以要领所有孩子去镇上买糖吃，目的就是为了花钱，小孩子吃那些东西能花多少钱？你这样教育小孩，以后他长大了，什么也没吃过，什么也没见过。” 一上午的播音刚刚完成，中午时分，苏晚晚就兴冲冲地回家，给自己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小花袄。 “走了走了，幸亏大哥早上起来出去借了两辆自行车，你们俩小的就坐在前面的车杠上。”苏晚晚推着大哥苏高一早起来出去借来的两辆自行车，远远的站在家门口。 “哎呀，咱们吃了午饭再去，现在出发到镇上都下午了，孩子得饿了！”母亲赵英整理好装着纸巾和钱以及粮票的小包袱，有些为难。 “家里能吃到什么好东西？早上不是还缠着小姑姑，要小姑带你们去镇上吃那个烤鸭吗？中午在家吃了饭，到镇上还有什么胃口吃烤鸭子？” 苏晚晚朝母亲赵英摆了个鬼脸，立即把青桂抱上了自行车前面，“一会儿小姑姑可就要骑车了，你自己扶好。” 小青桂乖巧点头。 安置好了青桂的位置，苏晚晚又转头，清理了一下自己这辆自行车的后座，招手把青鹤叫了过来，“你比你弟弟大，你就坐后座。” 跟在大哥大嫂身边生活了一段时间，青鹤明显已经从之前的封闭和自私的状态中走了出来，苏晚晚一说，他就笑嘻嘻的跨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等着苏晚晚带他去镇里。 “娘，你就别犹豫了，这都几点了，孩子们还等着吃烤鸭子呢。”苏晚晚安排好了自己带着的两个孩子，动作不太熟练地跨上车子。 这还是她头一回带着两个小孩骑车。 “哎，真是拗不过晚晚。”赵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苏晚晚的想法，很快跟了上来。 “临走之前都不跟你娘告个别？” 赵英那头刚刚跨上自行车，一前一后带着千山和万岭两个孩子，刚要走，冷不丁的被西边突然走过来的一个人影给打断了动作。 江盼花慢悠悠的从自己屋子走出来，斜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青桂一向很怕自己的娘，江盼花一走出来，他就开始低头，后座上的青鹤也紧紧的抿着唇，虽然没有像前面的青桂一样小脸儿煞白，还有点儿发抖，脸色却也很不正常。 苏晚晚细心的留意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表现。 这俩孩子已经在大哥大嫂的屋子里呆了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要遗忘掉从前在江盼花那里受到的委屈才对呀，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俩孩子还是不敢跟江盼花接触？ 苏晚晚眯了眯眼。 肯定是她不在家的时候，江盼花总找机会伤害俩孩子。 “行了三嫂，孩子之所以不跟你道别，不是因为你没从屋子里出来吗？我们这都要出发了，你有什么话，等晚上我们回来了再跟孩子说。” 苏晚晚斜了江盼花一眼，拍了拍坐在前面的青桂的后背，慢悠悠的将车子骑出了院子。 母亲赵英深深的看了江盼花一眼，什么也没说，跟在苏晚晚后面，两人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朝着村口的方向赶去。 “耶！可以吃到烤鸭子了！”被苏晚晚半抱在怀里的青桂，一边在车杠上坐着一边笑，旁边的万岭也跟着笑。 第286章 搞得这么风风火火 但小青桂身子止不住的扭来扭去，嘴里嘟嘟囔囔。 “我可告诉你啊青桂，你要是自己坐不稳，掉下去了，姑姑可没办法把你捞起来。” 苏晚晚说的是实话—— 她本以为一前一后载着两个小孩，不会对她骑车有什么影响，她还能像从前一样随便骑着就去了镇上，然而这才刚刚骑到村口，她就有些扶不稳车的把手。 主要还是坐在前面的青桂年纪太小，始终动来动去，有些扰乱她的视野和平衡感。 “青桂乖，听你小姑姑的话。”跟在边上的赵英，显然骑的就比苏晚晚稳很多了，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她车上还坐了俩孩子。 “娘，你咋就骑的那么稳？”苏晚晚花着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平衡自己两手的车把，转头有些吃力的开口问赵英。 “娘以前年轻的时候也不咋会骑车，后来这不是经常要带着你哥和你骑车去镇上嘛，久而久之就熟练了，你特别小的时候，还坐过车筐里呢。” 赵英回忆着苏晚晚小时候的一点一滴，苏晚晚听的很认真，好像没花什么时间，几个人就到了镇上。 “青桂，上回你娘带你吃烤鸭子的地方在哪？”刚刚来到镇上，苏晚晚赶紧将自行车往旁边一停，自己从车上下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好所有体力。 小青桂已经迫不及待地指了指不远处街角的一个供销社。 “成，小姑姑这就带你去买。”苏晚晚歇了一会，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扶着坐在车杠上的青桂，让青鹤跟在自己身边一起走路，几人朝着不远处的供销社走去。 “就是这个！” 刚刚路过供销社有些模糊的窗户，眼尖的小青桂就看到了里面货架上放着的，用油纸包好的东西。 苏晚晚都没有注意到，小家伙就率先拉开门冲了进去，等苏晚晚几人走进去后，这才跟着看清——货架上果然有好几个用棕色的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若是青桂不说的话，还真让人猜不出那居然是烤鸭。 “来了？买点什么？”供销社里出来了一个大娘，笑眯眯的看向母亲赵英。 “孩子挺长时间没来镇上了，来镇上买点零食。”赵英实话实说。 “这个是你闺女？晚晚？”大娘看了看几个孩子后，便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苏晚晚身上。 苏晚晚正抱着小青桂去拽货架上的烤鸭，打算给四个孩子买两只，直接当他们的午饭，突然听见供销社的大娘提到了自己，便立即扭过头甜甜的打了个招呼。 “对呀，我家晚晚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母亲赵英也跟着笑。 “哎呀，老早之前就听说你们家晚晚勤快又能干，脑瓜还机灵，没想到她竟然最早带着咱镇上这么多村子开始搞厂子，还搞得这么风风火火。” 大娘的前半句话苏晚晚还能理解，毕竟见到熟人，夸两句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但她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带着镇上的人搞厂子？ “大娘你是不是记错人了？我啥时候带着镇上的人办厂子了？” 抱了一会儿怀里的青桂，苏晚晚显然已经有些吃力了，然而这小家伙的小手貌似有点笨，抓了半天，还是只抓了一只烤鸭到自己怀里，第二只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了。 “青桂乖，你先下来，小姑姑给你拿，等拿完了我们付完了钱再吃，好不好？” 苏晚晚说着，从青桂手里拿过了他紧紧捧在怀里的一只烤鸭，顺便用右手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只，两只沉甸甸的烤鸭拿在手里，苏晚晚这才隐隐约约的闻到了油纸里面那股油香的味道。 “哎呀，我这个嘴，我这说的，不是你带着咱镇上的人办厂子，而是你率先在水田村办起了厂子，给咱镇上甚至县里的其他镇子和村子都打了个样儿，上回不是有个县里的记者上你们村子去采访你们了吗？那记者后来印出来的报纸，我们几乎人手一份，大家都看着你办厂子的事儿了。” 听着大娘眼里全都是赞许，不停的夸自己，苏晚晚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就像是突然回到了记者去村里采访的那几天似的。 “没……我也就是临时想的。” “你能临时想出来，其他人就想不出来，这就说明咱们晚晚还是聪明呀，大家一听说你在水田村里开始办厂子了，厂子还办得风风光光的，大伙就卯足了劲儿，也想跟着办个厂子，所以咱镇子底下的其他村子，有条件的现在全都办厂子了，你们没听说吗？” 苏晚晚摇了摇头，“自从建了厂子之后就特别忙，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情。” “哎呀，没事没事，反正晚晚的这个举动，也算是给咱镇上甚至县里都开了个好头，经过上一回那个报纸和县里下来的宣传部的人的宣传，晚晚现在可以说是咱们镇上家喻户晓的人了！上回还有来我这儿买东西的，说着要见见晚晚呢！” 苏晚晚有些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没有再接话。 “要不是今天上镇上来买东西，都不知道晚晚竟然有这么大名气了。”母亲赵英自从进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合上笑起来的嘴。 毕竟，谁能想到，只是带几个孩子来镇上买点零食，就收获了这么大一桩美事？ “除了这两个烤鸭，你们还要吃点什么，赶快拿，拿完了我们就吃饭！” 看着母亲赵英分走了这位大娘的视线和话头，苏晚晚赶紧拉着四个孩子，让他们在供销社里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年纪小的青桂和万岭伸着手，拿了许多没有吃过的零食和糖，年纪稍大一些的青鹤则只是拿了自己能够吃完的一些零食，千山则直奔最高的柜台，从上面拿下了一大包的核桃酥。 “爹和娘上回给我买过一点核桃酥，我觉得很好吃。”千山从最高的货架上拿下来的这一大包核桃酥有五六斤，光是四个孩子是一定吃不完的，很明显，他是想买回去给自己爹和娘。 “爹和娘上回给我买了核桃酥，自己都舍不得吃。” 苏晚晚点头，“买，你把这个放下，上去再拿一包。” 几个孩子挑了十几分钟，最终每个孩子手里都抱着一大包的零食，苏晚晚从口袋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钱。 第287章 不能随便乱用 “哎呀，娘既然都跟你一起来镇上了，哪还能让晚晚出钱呀？晚晚自己赚的钱好好攒起来，继续扩建咱的那个厂子。” 一看到苏晚晚掏钱准备结账，母亲赵英赶紧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小包。 “娘，是我提出来要带这几个小孩来镇上买零食的，肯定是我出钱才对呀，而且就是因为我办了厂子赚到了钱，所以才更应该我来出这个钱，作为小孩的姑姑，今后我嫁出去了，这孩子们今后跟我接触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我也想好好的给孩子们买点东西嘛！” 一只手摁着母亲赵英要打开小包的动作，苏晚晚一边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毕竟，四个孩子拿的东西的价格，加在一块儿的钱数可不低。 就算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以及父亲苏阳，都把钱交给母亲赵英，但这些钱毕竟是负责家里的开支和一切用途的，母亲赵英虽然掌握着这些钱，但是也不能随便乱用。 若是这回给几个孩子买了这些零食，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家里的生活都不会宽裕。 又跟苏晚晚推搡了几下，赵英没有再执意要付钱。 “晚晚还真是长大了，都已经学会体谅自己的娘了，照我看呀，像晚晚这样的杰出女青年，今后一定是会有大出息的。” 供销社的大娘收了苏晚晚的钱，又找回了一大把零钱。 “小姑姑，我们买这些东西是不是花了你很多钱呀？”有点懂事，但多数时候又不是特别懂事的青桂，手里抱着美味的烤鸭，伸出手拽了拽苏晚晚的裤子。 “是呀，要不你把这个烤鸭退了，这样姑姑就能省几块钱了。”苏晚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青桂一下子就抿着小嘴不说话了。 从镇上的供销社出来，苏晚晚伸了个懒腰，推着自行车，和母亲赵英沿着镇上的一条主干路走到了尽头，走到了一个类似小广场的空地上。 “行了，我出来之前特意带了一块布，反正这边有个能挡风的亭子，你们几个小孩就在这儿吃点午饭，我去办点自己的事儿，再买点别的东西。” 带着几个孩子来到了小广场的一处空置的废旧亭子里，苏晚晚将几个孩子依次安置好，幸亏今天天气极好，也不怎么冷，不然，她还得在镇上找一个能让这几个小家伙安稳吃完饭的地方。 “小姑姑要去干啥？”青桂迫不及待的啃了一大口烤鸭腿，眨着大眼睛。 “才买这么点零食怎么够？当然是去再给你们买点其他好吃的呀。”苏晚晚边说边走。 “唉呀，晚晚，买这些东西就够了，光是这些东西，孩子没有个十天半月都吃不完。”赵英不知道苏晚晚要去干嘛，立马伸手拦住她。 “没事儿，娘，我一会就回来。” 先前带回家的那些猪肉已经吃了有一大半了，一开始，赵英就将她拿回家的那些猪肉做了长期储存准备，一大半都已经被做成了腊肉腌制了起来，放在了厨房和地窖里。 但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往家里拿肉了，虽然现在每天在饭桌上也能见到猪肉，但相较于她刚刚往家里拿肉的最初几天，桌上的猪肉已经少了不止一星半点，有好几次，苏晚晚甚至需要用筷子在菜盘里翻着两下，才能看到里面的猪肉。 心里知道母亲赵英这是在为以后做长期打算，不舍得一下子将那么多肉全都吃完，但苏晚晚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毕竟，家里每天晚上已经快要见不到肉了，但赵英每天中午给她准备的盒饭里面，却满满当当的都是猪肉。 一个饭盒里面有一半是肉，这更是让苏晚晚心里说不出来的不好受，可她又不能借此跟母亲赵英说什么，这毕竟是赵英心疼她。 家里已经连续穷了这么多年，要想让赵英不养成精打细算每个人口粮过日子，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苏晚晚只能通过自己的行动，打消母亲赵英这些担忧，把源源不断的肉和其他好吃的好用的拿回家里，才能逐渐让赵英真的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离开了小广场的亭子之后，苏晚晚轻车熟路的转了几个弯，很快就走到了镇子上专门开设黑市的这条熟悉的街道上。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过这边了，但一个镇子毕竟也就这么大，她刚刚走到拐角处，就被一个经常跟她做生意的人认了出来—— “晚晚，你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镇子上做生意了。”认出苏晚晚的人是一个中年大妈，这大妈有一段时间经常光顾苏晚晚卖肉的小摊子。 但她毕竟只是短暂的卖了几天猪肉就去做了别的事，所以苏晚晚很诧异这位大妈居然还认得自己。 “啊，是啊。”客套的敷衍了一句，苏晚晚就开始在黑市这条街上四处走看。 她知道来这黑市做生意的人，一般都不会将自己要卖的东西摆在明面的地方，作为买家，也要学会细心观察，苏晚晚顺着街道往前走了几十米，隐隐约约在一处房子的墙根看到了一个两只手都放在袖套里，眼睛滴溜溜乱转的人。 这是个典型的出来卖东西的人的样子。 “咱镇上的人都听说了，你在你们水田村办起了制香的厂子，听说你们村子里进厂子工作的人都可积极了。” 苏晚晚往前走了多少步，这位大妈就跟着她往前走了多少步。 “大娘，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苏晚晚好奇的转头看了看她，又将头转回来，看了看那个疑似做生意的人。 “啊，也没啥，就是难得看到晚晚过来，想跟着多说几句话，哦，对了，你这回来镇上，是准备干啥呀？” 苏晚晚收回目光，“家里的肉差不多吃完了，来镇上买点肉。” 这边黑市卖的肉价格虽然贵了一些，却不需要用家里的肉票去换，只要出钱就能买。 “哎呀，买这个，你走这么半天干啥？直接跟我说就是了，我这见天都在这边买肉，当然知道哪儿有卖肉的，你跟我来。”大娘仿佛等的就是苏晚晚这句话。 苏晚晚话音刚落，她就立马热情的拽住了苏晚晚的手腕，拽着她往不远处的一个小胡同里走去。 第288章 给你让利一点 “大娘，照你刚才那么说，你家几口人呀？咋天天出来买肉？”苏晚晚警惕的问了一句，时时刻刻注意着四周。 上一回她已经在镇子上吃过一回亏了，因为太心急想要去县城里找许言，差一点就被一些流氓之类给得了手，幸亏许言及时开车赶回来，才制止了上一回差点出现的悲剧。 所以这回，苏晚晚尤其的留心。 “啊……这个……”大娘没料到苏晚晚会这么问自己，一下子有些尴尬，口齿含混，“唉呀，你知道，肉这个东西啊，常年不吃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吃点儿萝卜咸菜也能将就着过，但是一旦吃上了，就怎么着都在想着再吃一顿，那想吃就得出来买呀。” 见大娘一点想正面回答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苏晚晚淡淡的答应了一声:“嗯，那大娘，镇子上这些小市场卖的猪肉都那么贵，您哪儿来那么些钱买肉吃呀？” 苏晚晚这话正问到点子上，大娘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青萝卜。 “这个……你看到前面那个拐角的小黑车子没有？那个小黑车子的车座里，就装了半扇猪肉，你过去跟那个老板说是我介绍你来的，他就能给你便宜几毛钱。” 话说到这儿，苏晚晚才明白这大妈到底在干什么。 “所以大妈，您就是成天在这儿给这些卖肉的人介绍顾客？让他们从中间给你让利一点，花少点钱买肉？” 这个逻辑，苏晚晚一看就明白了。 既然都已经是黑市了，那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人和事，也就不奇怪了。 “唉，这不就是想多往家里拿回点肉嘛。”被苏晚晚直接戳穿，大妈也就低了低头。 “你放心，我过去就说是你介绍来的。”知道这个年景儿大家过得都不容易，这大妈可能也多少有些无奈，苏晚晚淡淡的转身，朝着不远处卖肉的摊位走去。 虽然明知道说了是大妈介绍来的，可能会被故意加价，但苏晚晚也知道这些卖肉的行情，总不会被宰的太狠就是了。 毕竟她刚刚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卖肉的摊位，说明这些人现在隐藏的更深了，要是没有刚才那个大妈，只靠她自己的观察，说不定还得再转几十分钟才能找到一个卖肉的地方。 “你这十来斤肉，我全都要了。”走到小推车边上，苏晚晚介绍了大妈之后，伸手指了指推车上的鲜猪肉。 “好嘞。”对方头一回见到这么利索的买家，马上找了个袋子，将切下来的肉给苏晚晚严严实实的包了好几层。 “看你这么痛快，我就只收你二十。” 苏晚晚:“……” 她要是买的不那么痛快的话，这个人张口是不是还能要更多？ 虽然黑市上的猪肉会比正规供销社要贵上接近一倍，但十几斤猪肉收二十块钱这种事儿，也未免是太宰客了。 正常的黑市价格，应该在八九毛钱一斤才对。 果然如她刚刚所料，那个大妈介绍来的人非但不会被减价，反而会被加价，说不定大妈本人还能从这其中拿到一部分的提成。 “你这个猪肉是从什么地方进口来的？怎么卖这么贵呀？” 但凡这个人没有漫天要价，只是让她浅浅的吃一点亏，苏晚晚也就忍了，但二十块钱只是买了十几斤鲜猪肉，她有点吃不了这个亏。 看到苏晚晚突然之间没那么好说话了，卖肉的人也谨慎了起来，眼睛咕噜噜的往边上转了几圈，见没人瞧见自己，而自己又是一个比苏晚晚高了半个头的男人，马上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小姑娘，你也看到了，这边卖肉的本来就少，我这猪肉，还是从一些很难搞的渠道搞来的，你要是不想做这个生意呢，就不要来打扰我。” “那你倒是说说，是从什么很难搞的渠道搞来的？是你亲自上山去打的这些猪？”黑市上的猪肉，除了私自上山打来的之外，也就没什么别的渠道了。 毕竟这些出来黑市卖东西的人，卖一段时间也就消失无踪了，几乎都是单人或者两三个人在一块儿做，没有成规模的意思。 也就绝无可能有别的渠道来的猪肉。 “去去去，不要在这影响我做生意，这个肉就这个价，你要不买就走。”附近毕竟随时可能出现人影，对方才不会浪费时间跟苏晚晚过分争执。 “这样，我也不想跟你为难，这些肉，你给我称好，算我八毛钱一斤，我全都买了。”八毛钱已经算是黑市流通的普通价格了，一定是有利润的空间，苏晚晚也不想将人逼得太死，但她也不是行走的冤大头，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宰她的。 苏晚晚这话落下，对方眼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两眼，显然是明白了她是个懂行情的人。 “就算在这种黑市做生意，也是讲个诚信，有来有回，以后才更好做生意不是？你这一次性直接把生意给做死，今后你还哪来的客源？” “行行行，就听你的，我给你称一下。”兴许是苏晚晚说话时的姿态表现的过于沉稳，对方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没有底气，拿秤的手也有些不稳，很快便将这十几斤肉称出了个具体的重量。 苏晚晚按着八毛一斤的价格将钱点清。 “十五斤，十二块钱。”将十二块钱妥当的交给对方，苏晚晚拎着有些重的猪肉，脚步很快的走回了小亭子。 远远的看到苏晚晚的身影出现在视野的尽头，青桂将鸡腿骨头往地上一扔，招起小手就跟苏晚晚打招呼。 “你这小小年纪养成的是什么毛病？吃完了东西怎么就往地上扔？”一旁的母亲赵英正给旁边的千山分烤鸭腿，看到青桂的动作，赶忙弯下腰，将地上吃完了的鸭骨头捡起来，小心的放在桌上。 “吃完的东西不能乱丢，知不知道？”苏晚晚大老远也看到了青桂这个不好的毛病。 “噢……”青桂舔了舔手指，呆呆的答应了两声。 “你刚才说你要去办事儿，就是买这么些肉回来？”看到苏晚晚手里提着的十几斤肉，赵英眼睛都直了。 “对啊，上回我拿回家的那些猪肉，咱家已经差不多吃完了，是时候再买点新的肉了。”苏晚晚边说边吃力的将猪肉小心的放在地上。 第289章 让人猜不出是啥 黑市卖肉的商贩只给了她一个深蓝色的大口袋，这口袋是有些透明的，人在外头也能看到里头装的是啥。 幸亏她提前想到了这一点，出门之前，特意在自行车后座底下垫上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袋子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通体都是黑色的，密不透风，东西装进去完全让人猜不出是啥。 动作有些吃力的将蓝色袋子里的猪肉装进了更大一些的黑色布袋子当中，苏晚晚小心的将两个开口全都系好活结。 “哎呀，你说你要来镇上买肉，你就跟娘说呀，娘这还带了点肉票呢，刚才在供销社，娘就想问要不要买点肉，但娘一想，家里地窖里还有那么多做好的腊肉，就想等年根的时候，大伙都来这头买肉，咱再买点……” “没事儿的娘，我知道咱家里还剩一些，但是总归是有吃完的一天，提前囤上，或者再把一部分肉做成腊肉，不是可以储存到明年春天吗？你那些肉票儿就留着，本来一年的配额也没有多少。” 苏晚晚尝试拎了一下十几斤重的黑袋子，确定自己也可以拎得动后，便将袋子放到了自行车的车杠上。 “小姑姑，你把这些肉都放在车杠上，那我坐哪呀？”青桂的小手沾满了烤鸭上的油，或许是吃撑了，两只小手不断的抹着嘴边的油渍，却把两只小手越抹越滑。 “你靠后一点坐，把这个袋子放在你坐的地方前面，等会儿小姑姑带着你们俩骑车回去，你在前面负责拽住这个袋子，不要让袋子掉下去。”苏晚晚简单的看了看小青桂的身材和装肉的袋子的大小，决定不浪费青桂这个劳动力。 “青桂这孩子才三岁多，不到四岁，你让他这么小个孩子负责十几斤重的袋子，是不是不太好？”母亲赵英提醒了一句。 “青桂都已经三岁了，已经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宝宝了，当然要学会承担责任，我这是提前培养，没事的娘，你就放宽心，咱走！” 苏晚晚一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去了靠在路边停放着的自行车处。 几人在供销社买的一大包东西，放在了赵英自行车的车杠上，剩下的一大包十几斤的肉则放在了苏晚晚的车上。 直到天色擦黑，苏晚晚才和赵英骑到家门口。 “这咋才回来呢？都快过晚饭时候了！”苏高立即从门口走出。 “你也不看看我们带回来了多少东西？这俩小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沉。”苏晚晚刚刚将自行车骑到家门口，就整个人从车上滑了下来，幸亏滑下来之前她提前做了防备，将自行车稳稳的扶在了原地，不然，坐在一前一后的两个小家伙也要跟着栽下来。 对比之下，边上的母亲赵英就显得自在多了。明明是跟苏晚晚差不多的负重，骑到家门口时居然脸不红气不喘，从容的将车上的两个孩子扶下来，又将一大包买完的东西递给了苏高，而后又转头，来苏晚晚这头，把坐在车杠上的青桂抱了下来，顺便再把十几斤的肉提在了手里。 “晚晚先在这儿歇一歇，娘先带几个孩子回屋，把东西放厨房里。” 毕竟两人是带了这么多吃的和十几斤肉回来的，虽然现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今天厂子里也没有上班，但路上还是有一走一过的人影，让人看到不好。 苏晚晚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赵英立即带着孩子们走回了屋子中。 一下子，只有大哥苏高还在门口站着吹风。 “晚晚，你要不进去歇着，先喝口水呀？” 知道苏晚晚从小到大没怎么干过活，这一趟带着两个孩子去镇上玩了一圈，只怕是累着了，苏高像是有心事一样，有点急促的问。 “我先站一会儿……等下我还要去还自行车呢。”毕竟是借的别人的自行车去了一趟镇上，现在都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要是等晚饭时间过了再去还车，只怕人家可能都歇着了，多少有点不礼貌。 苏晚晚心里是这么想着的，所以便打算还完了车再进屋，然而她话音刚落，大哥苏高就连忙摇头加摆手: “不用不用，这些事儿我来就行了，既然你跟娘还有孩子都回来了，自行车是我借的，我去还就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呢。” “我还有啥重要的事儿？”苏晚晚一瞬间有点懵。 昨天下午，厂子把第二批的成品香制作好并清点完毕之后，按理说，今天应该是许言开着车将所有制成的成品香运出去销售，明天早上才会回来，既带回来卖出去的钱，又将新采购的材料带回来，准备开始工厂的第三个周期的制作。 那苏晚晚今天的任务，只是去广播站广播，外加带几个孩子去玩一趟而已。 “你跟娘刚才骑车回来的路上没听说嘛？许言提前把厂子里那些货卖出去了，这回又把原料给拉回来了，现在大伙正在厂子那边帮着卸货呢，还有那些新厂房，还有最后的一点活就收工了，大伙也想着，在今晚之前都给干完。” 苏晚晚听得呆呆的。 “你三哥还在厂子那边跟着帮忙呢，我之所以这个点儿提前回来，就是想接一下你跟娘，顺便去把自行车还回去。” 苏晚晚立即点头:“我知道了，大哥，那你去还自行车，顺便跟娘说一声，我就不进屋了，直接去厂子那边了。” 既然许言这个时间已经回来了，眼看着就要天黑，那她应该趁着大伙儿都还在厂子附近的时候，赶快把大伙的工资给发了。 打着这样的想法，苏晚晚明明已经很疲惫，却还是撑着脚步，小跑着跑到了厂子附近。 果然在厂子不远处就看到了忙忙碌碌的人影。 “晚晚你回来了？在镇上玩的还开心吗？”有个眼尖的帮忙的青年看到苏晚晚远远的跑过来，立即高兴地朝她打招呼。 苏晚晚也礼貌性的朝他点了点头，又加快脚步，迅速的跑到了人最多的厂房的门口，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指挥着所有人干活的许言。 “怎么样？今天去镇上玩的好吗？”看到苏晚晚远远的跑过来，许言一开口问的居然也是这个问题。 第290章 怨念丛生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赶紧把你今天干的事跟我说一下。”苏晚晚气喘吁吁，在已经昏暗下去的天色里，看着越发有干劲的众人。 “因为新厂房都已经落成，办公室也封顶了，我就一次性把新厂房也要用到的原材料给采购回来了，后面还有几辆货车的货等着往下卸，办公室要用到的桌椅板凳也全都运回来了，咱们老食堂的那些碗筷也有些旧了，我就一次性又买了几十个陶碗回来。” 听着许言将这一天干的所有事情一一道来，苏晚晚越听越诧异。 “你是怎么做到一天之内做了这么多事的？”明明她想着，许言今天只能将做成的香全都运出去并销售，其余的事情只能等明天再忙，谁能想到短短一天，所有等待完成的事情居然都能完成。 “不止你看到的这些，但是剩下的还不能跟你说。”许言忽然顿了一下。 “你现在说的就已经够让我震惊的了。”苏晚晚苦笑着摇了摇头，“那这回销售出去的货款呢？” 一沓厚厚的钱被包在了信封之中，苏晚晚从许言手里接过信封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厚？” “因为跟销售渠道确定了长期的对接合作关系，对方知道我的货源稳定，所以抬了一点价。” “嘶……” 有能销售出去的渠道就不错了，许言居然还能以卖家的身份跟对方抬价。 “那今晚干脆就把大家的工资发了，这样明天大伙也能真正放松下来，今后的劳动也能更积极。” 许言点头，“上回就有一部分人的工资没发，要是再等几天，想必那些人会怨念丛生。” 苏晚晚默默点头，伸手叫来了旁边的刘妹儿。 “等大伙差不多忙完的时候，你就把大伙都叫到最东边的厂房里面集合，咱们要发工资了。” “好嘞！”一听说要发工资了，刘妹儿立即喜上眉梢，转头安排去了。 苏晚晚远远的看着她往前跑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 许言果然跟她想到一块儿了。 “发工资啦！” 众人一听说要发工资，立即聚拢到了最东边的厂房里，苏晚晚甚至差一点没有挤进去。 “大伙儿这几天辛苦了！” 苏晚晚拿着厂子里的打卡本，逐一的将所有人的工资发了下去，上一次发工资时没有领到工资的青年们显得尤其的积极，从苏晚晚手里接过了有零有整的钱之后，便高兴的出去继续干活。 “行了，大家忙的也都差不多了，明天就彻底的放假了，大伙谁都不用来厂子里上班！” 苏晚晚一边动作麻利的发着工资，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所有的钱数。 上一回厂子里卖出去赚来的钱，她基本没有花，仍然放在卧室床底下的抽屉里存着，白天带孩子们去镇子上花的钱，是她先前攒下来的，这回用来给众人发工资的钱，全都是许言刚刚交给她的几百块。 由于钱数实在有点多，苏晚晚没有细数，但发到最后，她手中居然还剩一半的钱款。 “妹儿姐，你出去把那些这两天一直帮着干活盖房子的人全都叫进来。”发完了所有厂子里工人的工资之后，苏晚晚看了看剩余在手中的钱，忽然拍了拍站在边上的刘妹儿的肩。 “叫他们进来干啥呀？”刘妹儿虽然多问了一句，但行动速度很快，话刚问完，就已经走出去了。 被苏晚晚叫到的众人，很快便蜂拥进了厂房之内，互相面面相觑。 “大伙这些日子辛苦了，我知道咱们大家来帮着盖房子，不是奔着能赚钱来的，只是想给厂子新建的部分出点力，但我也不能让大家白忙活这么几天。” 苏晚晚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这么积极的前来帮忙盖房子，无非是想让新的厂房快一点落成，这样，他们这些报了名要来厂子里干活的人就能早一天赚到工资，有事可干。 但毕竟这么多人帮着盖了房子，账要一笔一笔算，苏晚晚自然不会亏待了这些帮忙的人。 “唉呀，这咋好意思……” 苏晚晚话才说完，开始低头数钱，边上的青年就小声的跟了一句。 “要是不好意思，你就闭着眼睛收呗。”苏晚晚笑盈盈的回了他一句，随手将五块钱不由分说的塞到了他手里。 其余的帮忙的众人，也都从苏晚晚这里拿到了五块钱。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将所有厂子里的工人和前来帮忙的人的工资全都发完之后，苏晚晚便拍了拍手，打算去外面将许言叫进来。 毕竟明早……大伙要一起去县城吃席，这些都是要许言来安排。 苏晚晚正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门口不远处，没等招手将外面的许言叫进来，就被前头一个突然闪冲进来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严文明你怎么回事？你没看到这这么多人吗？这么急慌慌的干什么？”边上马上有人指责冲进来的严文明。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严文明，今天身上多了一件土灰色的大衣，想来应该是上回苏晚晚给他发了工资之后，他自己出去买来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苏晚晚温和的脸色冷了下来，冷冷的注视着在她前面双手撑着膝盖喘气的严文明。 “还能干什么？我听说许言把这么多货款全都带回来了，当然是过来等你给我发工资呀！好歹我也是给厂子干活的人，发工资了居然不叫我，你们还是人吗？” 严文明刚喘了两口气，便开始炮轰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针对苏晚晚:“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意见，但好歹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在厂子里干活的一份子，你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堂而皇之的孤立我，就不怕今后让其他人知道你区别对待？” “怕，我可真是太怕了。”懒得应付严文明，苏晚晚闭了闭眼—— “上回你说你冷的没有衣服穿，只有一件漏风的衬衫，让我提前给你把工资发上，你好去买衣服穿，现在你这新衣服都穿上了，又跑来这儿要工资干什么？距离上回给你发工资这才过去几天呀？你这几天挣的钱还不够个整数的，等下回一起给你发。” 第291章 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严文明的窘迫直接说了出来，苏晚晚瞧见，她话音才出口，严文明就已经窘迫的不像话，双手拽着大衣的衣襟，显然很是紧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上回我就想说，同样是在厂子里干活，凭什么你就只给我开这么点工资，他们拿的就那么多呀！我也可以去干其他的活，只要你分配给我！” 严文明咬着牙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但他来搅局的不是时候，眼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大伙都等着事情全都处理完毕，然后回家吃饭歇着呢，所以，苏晚晚没功夫跟严文明在这扯皮。 “厂子里所有干活的人都已经确定下来了，现在新厂房也都已经建好了，没有提前预留你的位置，况且，我觉得你最适合干的就是来来回回倒垃圾的这个活了，反正你在村里就喜欢到处溜达，带上垃圾袋溜达也是一样的。” 苏晚晚无情的话让严文明更是下不来台，他直接提起了一口气想回怼回去，却没想到始终在边上沉默的看着的刘妹儿抢先开口: “我觉得晚晚说的有道理，我之前一直就能在村里看到你像走地鸡一样到处溜达，却从来没有看到你在什么地方踏实安稳的干过活，虽然在厂子里干活能挣比你现在更多的钱，但以你的耐心，根本不可能干好这种活。” 有了刘妹儿的附和，周遭看戏的所有人都跟着笑了。 “就是啊，先前生产队就差求着你去干活了，你都不去干活，给你分配的那些地，就从来没有真正干完过，最后都是其他青年看不下去了，帮着你干的。” 严文明死死地攥着大衣的衣襟，“你们这话什么意思？以前的事儿非得拿到现在说吗？这是同一件事吗？我在生产队干的怎么样，跟我能不能在这厂子里干活有什么关系？” 知道严文明已经开始了他最擅长的吵架，继续扯皮只是浪费时间，苏晚晚当场绕开了他，走到外面。 “许言，咱们明天……” “明天早上六点，大家伙就在最东边的厂房门口集合，到时候，我让那些司机把车全都开过来，大家伙跟着货车一起去县里吃饭，等晌午再坐车回来。” 苏晚晚刚一开口喊许言，许言便刚好走到了厂房的门口。 “好嘞！说起来，长这么大，俺还从来没有去过县城呢，也不知道县城的招待所都吃点什么好吃的，明天早上我可不吃饭！” 人群里有几个早就盼着吃席的小青年，高高兴兴的跑回了家。 “好，我们大家伙再把剩下的这点活干完，把厂房附近打扫干净就回去了。”苏晚晚刚刚，毕竟给所有前来帮忙干活的人每人发了五块钱的工资，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也足够覆盖这些人这些天的劳动了。 拿了五块钱的众人，干活儿自然比刚刚还要积极，不出十来分钟，原本还有些脏乱的厂房周边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所以……所有的活都干完了？”苏晚晚眯着眼，望着几个人神一般的干活速度。 “你以为。”许言在一旁笑，“明天很早就要去县里，你要不要提前回去歇着？不然可能起不来。” 苏晚晚当场摇头，“我这两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间办公室可以盖成，今天好不容易收了工，我得进去看看。”苏晚晚带着这点小小的心愿，抬脚便朝着不远处的办公室走去。 新建的几间厂房，跟原有的几间破屋子改造成的厂房刚好面对面平行，厂房与厂房之间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地，今后这里，就是所有在厂子里干活的人的主要活动空间。 而新建的办公室和小食堂以及衣帽间，则在厂房的西边不远处，距离最近的厂房也有十几米。 苏晚晚脚步轻快地走到办公室周围，率先看了看刚刚涂上胶的玻璃。 “好亮呀。”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的窗户基本都是用厚报纸糊上的，整个村里都找不见一整块完整的玻璃，而这回，新盖的办公室居然用上了这么大一整块的玻璃，就算是苏晚晚看着也觉得新鲜，更何况是村里的其他众人了。 “进去看看，哪里你不满意，我们就换。”许言就走在苏晚晚身后不远处，从容的看着苏晚晚。 顺着敞开的门走进办公室内，苏晚晚随手点燃了边上的煤油灯。顺着煤油灯的光线，开始细细的观察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上回有青年搬进办公室中的两张桌子已经被拼接在了一起，好几张椅子也被放在了桌子的周边。苏晚晚将手里的煤油灯举高，甚至看到了桌子后面墙上的一个立着的书架。 “厂子里所有的文件都可以放书架上。”看到了苏晚晚疑惑的目光，许言温和的解释。 苏晚晚深谙点头，又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望着玻璃上映衬出的煤油灯的一点光亮，和自己的半张脸，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晚晚，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正当苏晚晚想举着煤油灯再去边上的衣帽间看看时，门口突然悄悄的走来了一个人影，苏晚晚仔细一看，才发现来的人居然是刘妹儿。 早在十几分钟前，众人就已经干完了所有的活，将这附近打扫的一干二净之后，便抓紧时间回家吃饭歇着了，刘妹儿难道一直没有回家吗？ 苏晚晚有些诧异举着手里的灯走到了门口。 “你有啥想跟我说？” 许言也站在门口，刘妹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轻轻摇头。 “我先去跟妹儿姐说会儿话，你等我一下。”虽然不知道刘妹儿为什么这么神神秘秘，苏晚晚还是第一时间跟许言说了一声，而后便拉着刘妹儿走到了十几米开外的一处厂房的周围。 “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着……明天就是你跟许言的订婚席了，按理说，别人订婚，是要随份子钱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娘那个人……平常就势利眼，什么东西都想往自己口袋里放……我这些日子在咱们厂子里拿到的工资……基本都让她给拿去了，昨天我跟她要钱，她说我在讨债……” 刘妹儿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苏晚晚已经听不清了。 第292章 不知道有这个习俗 在昏暗的光下望着刘妹儿一脸惭愧的样子，苏晚晚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啥订婚不订婚的，你不用把这回事记在心里，咱们厂子里的人，都不用去给我随什么份子钱，本来我就是给大伙发工资的，现在我又以这种方式，把给大伙的工资再收回我自己兜里……我不至于这么没皮没脸。” 苏晚晚边说边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你看，我都忘了还有这个传统了，明天早上你跟大伙儿在厂房门口集合的时候，要提醒大伙儿，到时候千万不要给我随什么份子钱，不然我会生气的！” “那这个怎么行呀，这个……”刘妹儿还想说点什么，然而她一紧张就有点口吃，本来说话的语速就不快，这回更是直接被苏晚晚给打断了下去—— “什么叫不行？我说行就行，反正是我的事，又不是别人的事，别人也干涉不了，我要是有反对的，就让他来找我。”苏晚晚一拍胸脯，给刘妹儿做了个保证。 “那…那我回家了？”刘妹儿怯声怯气地说。 “回去好好歇着，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苏晚晚豁达的招手，目送刘妹儿回家。 “许言，你怎么不提醒我份子钱这事儿呀？”虽然他们两人这次不是订婚，但跟村里人说的毕竟是订婚。 苏晚晚声音虽然糯糯的，却有点责怪的意思。 “我……”刘妹儿一走，许言便走到了苏晚晚对面。 但一直没有说话。 “我没订过婚，也没参加过别人的喜事，不知道有这个习俗。” 心里有一点赌气的苏晚晚正想听许言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却没料到许言居然会这么说。 “啊……没，没事，反正我刚刚已经知道了，已经跟妹儿姐说了，不用担心明天有人给咱们钱了……”苏晚晚抿着唇，突然很是心疼对面低着头的许言。 四下安静之中，苏晚晚手持的煤油灯缓慢的燃烧着，照亮了小小的一圈，煤油灯实在昏暗，苏晚晚看不清许言全部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 一时间很是心疼的苏晚晚，也微微的低了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莫名缩短，最后轻轻的靠在了一起，苏晚晚感受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和烫到不行的脸颊，克制住某种雀跃的心情，用脑袋轻轻的贴了贴许言的下脸颊。 “晚晚……” 全然木然的站在原地的许言突然抬了抬手，轻轻的扣住了苏晚晚的肩。 这还是苏晚晚头一回距离许言这么近，她甚至在听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跳声的同时，还能听见许言也紊乱的呼吸声…… “你说，要是你两个姐姐明天吃席的时候问咱们份子钱的事儿，该怎么说？” 苏晚晚说话时的气流，轻轻的喷洒在许言的脖颈之前，两人均是微微的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 “我今晚回家跟她们说。” “那咱们明天到了县城，是先去吃酒席的招待所，还是去看看你爹呢？”苏晚晚声音依旧闷闷的，没有任何主意。 “晚晚想先做什么呢？” “我觉得……既然大家伙早上六点就要从村里出发，应该也不会在家里吃饭，到了县城应该已经饿的不行了，还是先安排大家吃饭……可是吃完了饭再去通知你爹，会不会显得先斩后奏呀？让他觉得自己不被重视。” 苏晚晚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提议。 “没关系，就按晚晚说的办，先吃饭。”许言立即肯定了苏晚晚的想法。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苏晚晚点头，全程没有抬头看许言一眼。默默的跟他拉开了一定距离，并排往苏家的方向走。 上一次下过的积雪还残留在路上，虽然有一部分已经化开，泥水混合在一起，但接近路边的地方却还剩薄薄一层，两人谁都没说话，走路时，只有鞋子踩在雪上的声音。 “哎呀晚晚，你咋这个时间才回来呢？” 苏晚晚刚刚推开家门，迎面便看到了正往自己脖子上围着围巾的母亲赵英，一时间有些诧异:“都这个时间了，娘你要去干啥呀？” “你还说呢，还不是因为担心你，都这个时间了，咋才回家来呢？”赵英一边说，一边将戴了一半的围巾取了下来，交给旁边的姜淑珍，顺手一指桌上的小摆钟。 上了发条的小摆钟，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晚晚看着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夜里十点，有些理亏的笑了笑:“娘，刚才回来的时候你也听到了，厂子那边临时有那么多活儿等着人干，毕竟都要我负责，我当然是在大伙儿都干完活之后才回来了，都在同一个村子，娘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同一个村子就不用担心了吗？你是不知道其他村子里发生过的那些不好的事儿……总之你也别跟我犟这个，就算你要负责厂子里那么多事儿，也要学会到点儿回家，厂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在负责，许言不也跟着负责的吗？他就同意你这么晚自己回来？” 赵英说着说着，一张脸有些阴沉。 “刚才就是许言把我送回来的呀。”苏晚晚赶紧接了一句。 “哦对了娘，我们明天早上六点以前就要起来，跟着货车一起去县城，你跟爹还有大嫂你们赶紧睡。”苏晚晚把许言的安排跟家里人说了一遍，转头便进了厨房洗漱。 “看来许言家已经把这些事都提前安排好了，他那两个姐姐上回来家里的时候表现虽然一般，这些事倒做的还不错。”赵英跟苏阳互相琢磨着许家人的安排，并排走向卧室。 “晚晚，厨房几个扣着的碗里给你留了饭和菜，还都热乎呢，赶紧吃。”赵英关门之前，还不忘提醒在厨房里洗漱的苏晚晚。 苏晚晚答应了一声，胡乱的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果然看到菜板附近有几个扣在一块的碗。 白天带着家里的几个小孩去镇上买了零食，几个小孩就地在镇上的亭子吃过了午饭，但她因为要去黑市买肉，所以没有跟母亲等人吃午饭。 买完了肉之后，他们就抓紧时间骑车赶了回来，一路上苏晚晚也是滴水未进，刚到家门口就听说了厂子里发生的事儿，更是直奔厂子而去，给厂里人发了工资。 第293章 这事儿就是事实 一来二去，苏晚晚这一整天就只吃了一顿早饭。 奈何这一天实在过于忙碌，她甚至没注意到这一茬，直到赵英提醒了这句，苏晚晚才不由自主的摸了摸空虚的肚子。 “好香啊娘。”苏晚晚吞了吞口水，立即将扣着的几个碗拿了下来，看到了里面撕的整整齐齐的烤鸭肉，和蒸出来的肥嫩的扣肉，以及母亲赵英特意给她留的几个热乎的饼子。 “晚晚慢点吃，我给你倒碗水。” 赵英和苏阳回了自己的卧室商量苏晚晚和许言的事儿，大嫂姜淑珍就近去水缸边，用暖壶给苏晚晚倒了半碗热水。 “你赶紧回去歇着，大嫂，明天还要早起去县里呢。”苏晚晚又往口中塞了一块鸭肉，含含糊糊的催促道。 “不着急，你慢点吃。”姜淑珍做事不慌不忙，给苏晚晚拿了一块用来擦嘴的抹布。 “明天以后，你就是半个许家的人了。” 苏晚晚正想继续催促姜淑珍赶紧回去歇着，却不料姜淑珍突然声音有点低沉，似是叹气似的开口。 “哈？”苏晚晚吞咽的动作一顿，“哎呀，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订婚只是说给别人听的，我跟许言这回也不是订婚，哪有是不是他们许家人一说呀？” 苏晚晚全然没有姜淑珍说的这些话的概念。 “大嫂知道，但形式毕竟已经办过了，整个村里都这么觉得了，咱爹也是这么觉得，那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事儿就是事实。” 苏晚晚不置可否。 她也不在乎。 “咱爹刚才回来说这个事，说着说着差点掉泪了。” “啥？咱爹哭啥？” “还不是你要嫁人了。” 从大嫂姜淑珍脸上看到了这个年代嫁女儿的娘家人的通用表情，苏晚晚默默的抿了抿唇，没有做声，吃完了饭后便回屋子，快速的睡下了。 对于像大嫂姜淑珍这样的村里女人来说，嫁人的确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苏晚晚虽然不知道刚刚的那些话是姜淑珍自己主动想说，还是在替母亲赵英转达什么，都不重要。她会用实际的做法向整个家里所有人证明，她和这个年代其他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家大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房间里的苏晚晚被吵醒时，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明明她才觉得自己刚躺下，浑身的疲惫都还没有放松下来……居然就天亮了吗？心里一阵哀嚎的苏晚晚，一想到一整个白天自己要做的事，就忽然有些心累，心情一般的拉开被子走出了房间。 “当初我看咱村里的青年，就那个许言最出类拔萃，还想着到底什么样的男青年能配上咱们晚晚，果然让我给猜中了，他俩人可以说是咱村里最登对的一对金童玉女了！”王支书人还没有走进屋子，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苏晚晚一抬眼，刚好看见手里拎着好几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在往里走的王支书。 由于油纸包的严严实实，苏晚晚无法透过外面的包装看清里面的东西，不过看这样子应该重量不轻，不会是肉？ “哎呀老王，你说你来就来，带东西干啥呀？”见走进来的王支书想将手里的礼品送出来，父亲苏阳赶紧摆手拒绝，一旁的母亲赵英也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王支书拎着礼物的手只能悬在半空，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倒是半点没减，依旧在把礼物往前推——“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合适了，今天是晚晚跟许家小子大好的日子，我作为咱村里的支书，同时也算是看着晚晚长大的大伯，理应过来送点礼物？” 王支书话音刚落，父亲苏阳张口就想反驳，奈何王支书又抢先往下说道:“就算不说我是晚晚的长辈，单说晚晚在咱村里建了这么大一个厂，几乎解决了村里所有青年冬天就业的问题，算是咱村里的劳动模范了，我以村支书的身份，代表整个村子给晚晚送点礼物，这你不能拒绝了？” 王支书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上，苏阳也只能无奈着一张脸，将礼品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还不赶紧谢谢你王大伯。” 被叫到的苏晚晚赶紧嘿嘿一笑，谢过了王支书，一大清早被吵醒的坏心情也因此平复了不少。 “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到咱村里的人都在厂子门口集合了，我这就要准备去厂子门口跟着他们一起坐车了，你们咋去县城里啊？”王支书将礼物送到之后，转头便往外走。 “我们……”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的大哥苏高一直在埋头扫院子，经王支书这么一提醒，他才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立马将头转向了苏晚晚，继而又看了看在旁边站着的父亲苏阳。 “现在几点了？”苏晚晚一边揉着发酸发胀的睡眼，一边走到桌子边细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挂钟。 “这可都五点半了。”三哥苏地的声音从挂钟边上传来。苏晚晚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安排大家回家之前，她特意跟大伙说今天早上六点在厂子门口集合，统一去县城。 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了。 就算不算上她，苏家大大小小也有十口人，这十个人，许言的车上是坐不下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当然也坐货车一起走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早上随便吃点就行了，反正到了县城马上就开席。” 苏晚晚话音落下，边上的姜淑珍马上便拿出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小碎花包袱。苏晚晚看着她小包袱鼓鼓的样子，不又自主的问:“大嫂，你这包袱里装的什么呀？” “噢，这不是说今天去县城里，不能当天回来，要在县城住一宿嘛，也不知道县城的招待所是啥条件，我就把咱家里人天天洗漱的用品都拿上了，还有点孩子换洗的东西，这一大早，早上做的饭几个孩子也吃不进去，路上也得拿点儿干粮，干脆就把你们在镇上买回来的桃酥带上了。” 大嫂姜淑珍细数着包袱里带的东西，边上的大哥苏高赶忙安排四个小孩快速走出院子，朝厂子附近奔去。 “还是大嫂想的周到，要是换我，恐怕就只带点吃的了。” 第294章 势必会落人话柄 苏晚晚说完，自己也迅速的往卧室跑。毕竟现在都已经五点半了，而她还只简单的穿了一条睡衣，连脸都没洗。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苏家人都快速的行动了起来，母亲赵英也整理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袱，正在洗漱的苏晚晚实在抽不出心思问问她的包袱里装的都是啥。等苏晚晚洗漱完毕，换好了外出的衣裳，顺便拿出了床底下匣子里的一部分钱，小心的揣到了兜里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人是许言。 “晚晚不用坐货车，等下我们一起走，晚点出发也没关系。”刚刚走进屋门，许言清冽的声音就传到了苏晚晚耳里。 苏晚晚正在整理衣摆的手一顿。 “我车上还有空位，伯父伯母，咱们四个一块儿走。”听到许言对自己爹娘的安排，苏晚晚心里又是一喜，正在边上整理东西，打算跟大哥二哥一起往外走的母亲赵英，脸上也有一刹那掩饰不住的高兴。 “那你那两个姐呢？她们俩怎么去县里？”旋即，赵英就想到了主要问题。婚丧嫁娶一直都讲究礼仪和规矩，若是哪个环节没有做好，或者出了差池，势必会落人话柄。 “她们俩和其他人一起。”许言立即回答。 “为啥呀？”苏晚晚呆呆的接了一句。 “她们说，要是跟晚晚坐一辆车，可能会让晚晚觉得不自在。”许言趁机看了苏晚晚一眼。 苏晚晚:“……” “嗯，你大姐二姐想的是周到。”赵英又淡淡的看了许言一眼，转头安排家里的其他人往外走。 苏晚晚也赶忙风风火火的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今天为啥穿这身衣裳？” 将赵英的包袱放到门口，苏晚晚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小包，站在一旁的许言突然冷不丁的问了她一句。 苏晚晚头也没抬回答:“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当然要穿的鲜艳一点，怎么了？你觉得我这个鹅黄色的棉袄不好看吗？” “那你里面那件灰色的毛衣怎么不新鲜？”许言接着追问，动作轻轻地将从车上拿出的一个布包放在了苏晚晚面前的桌上。 “因为……没想到这儿。”许言一提醒，苏晚晚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灰蒙蒙的一件毛衣，一时语塞。 她只想着大喜的日子要穿得喜庆一些，倒是把里面这件给忘了。 “你这是啥呀？”看到许言放在桌上的布袋，苏晚晚问了一句，随手便打开了上面的扣子。 “是给你和伯父伯母准备的礼服，放心，家里的其他人我也准备了小礼物，不过那些小礼物放在县城了。” 苏晚晚拿着布袋的手突然一僵。 礼服？ 在许言说出这个词之前，苏晚晚从没想过要穿这个…… 对哦……订婚结婚什么的是要穿礼服的。 但她四舍五入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呀…… “咳咳，我看看哈。” 大脑宕机了几秒钟，苏晚晚这才有些迷茫的打开了布袋子，从里面取出了叠的整整齐齐的三套礼服。 “这件是给我的吗？”拿起了里面最厚重的一条礼服裙子，苏晚晚拆开之后，在自己身上比了一比。 “我特意选了加厚的料子，这裙子长到你的脚踝，里面可以穿厚棉裤，外面也可以套小棉袄，换上看看。” 难以想象许言在这短短的几天内竟然把事情安排的这么详尽，苏晚晚皱了皱眉，默默的安抚着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这些东西……你都是啥时候准备的？”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这几个小时？！ “就是去采购原材料的时候。” 许言云淡风轻的回答，更是让苏晚晚摸不着头脑。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大红色的厚厚的礼裙，苏晚晚的视线全都放在了上面精致的绣花上。 虽然这个颜色有些土气，但上面绣的花纹样式却很精致，配色也相当柔和，一看就是很高级的地方做出来的。 “之前抽空来问过伯母。” “啥？你来问过我娘？为啥我娘没告诉我呀？”一瞬间，苏晚晚有种被自己的老母亲出卖的感觉。 “你要是再磨蹭一会儿，等咱们到县城的时候，怕是只能吃上剩菜了。” 许言一语惊醒梦中人，苏晚晚赶紧带着礼裙走去了自己的卧室。 从外面走回来的母亲赵英，自然也看到了桌上的礼服，“我也去换上看看，看看我未来准女婿给我准备的礼服到底咋样。” 紧随苏晚晚身后走进来的赵英，转手关上了苏晚晚卧室的门，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娘，咱村里订婚啥的，是不是有点我不知道的习俗呀？”正在换毛衣的苏晚晚，看到赵英走进来，立即问道。 “哪有啥你不知道的习俗？”赵英随口回答。 “那刚才许言过来的时候，你特意问了他两个姐姐怎么去县里。”苏晚晚嘟嘟囔囔。 “当然要问了，要是不问的话，这不是显得咱们家根本不把他们家人放心上吗？” 赵英先于苏晚晚换好了许言准备的礼服，在苏晚晚面前转了几圈。 “这个礼服叫啥？这是不是叫那个唐装？”摸着身上大红色上衣的人字形扣子，赵英不断地整理着身上礼服的细节。 坐在床上的苏晚晚默默的看着母亲赵英的举动。 “娘，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喜欢一件衣裳。” “这衣裳的料子是真好，摸着软软滑滑的，还厚实。”赵英来回摸着两个袖子的袖口，简直爱不释手。 “就是不知道他这是买的还是租借的，听说，有不少城里人办婚礼就靠去租礼服，办完了婚礼，第二天就得给人家还回去，要是给弄坏了还得赔钱。” 看得出母亲赵英是真喜欢许言送的这身礼服，苏晚晚加快动作，很快就套好了自己的这身礼裙，顺便在外面又披了一件棉袄，快速走出了房间。 “许言。” 正在客厅站着等待的许言，一听身后有人叫自己，立即回头，在看到苏晚晚身上礼裙的刹那，许言原本微眯的双眼顿时停止了动作，一瞬不瞬的望着苏晚晚身上的裙子。 “你给我和我娘准备的这些礼服是买的还是租的？” 第295章 有些嫌弃的意思 大咧咧的苏晚晚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注意到许言脸上神情的不自然。 “当然是买的，怎么了？”又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的许言默默的眨了几下眼，“你穿这条裙子的样子比我想象的还美。” “啊……”提着两面裙摆的苏晚晚只顾出来替赵英问问题，经许言这一说，她才注意到自己换了衣服。 “啊……我觉得这个裙子要配一个好看点的发型，我这么披头散发不好？”在许言面前愣了几秒钟，苏晚晚怯生生的指了指一旁洗脸盆上的镜子。 但…… 这种礼服需要配什么发型？ “不用，你这样就已经很美了。” 也不知道许言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虚，居然恰到好处的给了她一个可以下的台阶。 “如果你真的想换个发型，县城招待所好像有负责盘发和化妆的人，不用咱们自己弄。” “啊，那太好了，我们走。”苏晚晚松了口气，看到身后的赵英从房间走出，笑嘻嘻的挽住了她的手，“娘，许言刚才说这衣服是买的，您以后想啥时候穿就啥时候穿。” “还是女婿好啊，跟小棉袄一样贴心。”被苏晚晚挽着手臂，赵英一行人走出了屋子。 “等会……你爹人呢？” “没事儿，伯母，晚晚，你们先上车，我去找伯父。” 将苏晚晚和赵英两人带到门口，看着她们上车后，许言这才折返回苏家的院子寻找苏阳。 明明刚刚他进门时还看到苏阳在门口跟苏高说话，这会儿苏高和其他苏家人都已经快走到厂子了，难道苏阳也跟着一起去坐货车了？ 许言在院子里简单找了两圈，正想抬脚走回屋子继续找时，身边冷不丁传来了一阵单调的脚步声，许言刚一回头，就正对上苏阳有些复杂的眼神。 两人这个角度，坐在门口车上的苏晚晚二人无法看到他们，许言的脸色一下子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苏阳貌似有话想跟他说。 “从今天往后，晚晚就算是你们许家的人了。”果不其然，许言刚刚端正了自己的表情和态度，对面的苏阳就冷着一张脸说道，声音低的可怕，比平常训斥村里的犯浑青年还要低沉数倍。 “我知道。”许言低头答应，声音虽然听起来不卑不亢，头却微微的往下低了低。 “虽然这回只是订婚，你跟晚晚的年纪也算不上大，但，当初我跟你伯母结婚，也就像你们这么大，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性活跃，收不住，但我告诉你，不管你的心思以后怎么活跃，晚晚一旦进了你们许家的门，我就不允许看到她受到半点委屈。” 苏阳的话说的不快，但一字一句都很是清晰，每说完一句，就深深的看对面的许言一眼。 “我知道了，您放心，伯父，我今后会花一辈子的时间对晚晚好的，绝不会让您和伯母操心。” 等苏阳将话说完，许言这才认真的小声回答。 “希望你说的这些话，自己能做到。” 明明许言的态度很诚恳，也答应下了所有的要求，苏阳的脸色却依旧变都没变，继续冷着，转头进了屋子，勉强换上了许言刚刚带来的礼服。 “唉呀，你的这身礼服跟我这身还挺搭配的，你看上面这个绣花，好像都是一样的，你这个尺寸也正正好好，我刚才还跟晚晚说呢，这个料子，以后咱们平常在家也能穿，大冬天都不冷。” 看到苏阳和许言一起从院子里走出，母亲赵英高兴的拍了拍苏阳穿着礼服的肩膀，将他拉到了车子后座上。 “在家里穿这种衣服，像什么话？”苏阳虽然顺从地坐在了赵英边上，眼神却是谁都没看，话里之间，居然还有些嫌弃的意思。 “话不能这么说，这衣裳买了不就是给人穿的吗？虽然说叫礼服，我看这平常在家穿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平常穿的那些衣服都是灰乎乎的，偶尔穿点喜庆的，不是看着心情好吗？” 自打换上了这件礼服，母亲赵英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一路上拉着苏阳不断的说话，时不时的还带着前面副驾驶的苏晚晚一起闲聊。 与此同时，厂子附近的货车，带上几乎整个村里腿脚方便的人一起出发。 “你们凭啥不让我去？”严文明站在最后一辆车边上，抬手就想跟着爬到车斗里去，但旁边的货车司机却一再加以阻拦，两人的手臂来来回回推推搡搡。 “你没看到吗？这车都满了，塞不下了。”司机一边拒绝严文明一边说道。 “你是真当我傻还是怎么样，刚才这车还没上满人的时候你就不让我上去，现在又拿这个借口搪塞我，不是说要请整个村里所有人都去吃席吗？我就不算是村里人了？” 严文明脸色有些发红，一看就是冻的。 车上的其他村民一大清早都戴了手套和围巾出来，只有严文明，虽然买了一身过冬的棉大衣，但领口处却空空荡荡，锅盖头顺着风不断地往后吹。 “谁说晚晚是邀请村里所有人都去吃了？老梁家那个瘫痪在床上十年的老太太，不就没跟着咱们一起来吗？老张家那个腿脚不方便的老爷子不是也没来吗？”站在车上的人打趣道。 “你什么意思？那我瘫痪了吗？那我腿脚不方便了吗？”严文明扯着脖子喊的更大声了。 “行了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走走。”司机还想再跟严文明扯两句，但抬头一看厂房里挂钟的时间，立马转头回到了车上，再也不理在身后大声叫喊的严文明，开动着车子便往大路上去。 “他在咱厂子这边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个下场？”车厢里的众人闲着也是闲着，车子一启动，便开始议论起了严文明。 “就是喜欢出洋相呗，咱们村最疯的青年就是他了。”边上马上有人接话。 “你话不能这么说，他只是下乡来的，算不上咱村里的青年，你可别给咱们村招黑呀。”边上的另外一个人话音一落，大伙立即爽朗的笑了出来。 但在一片高兴的氛围中，坐在车斗里最边上的江盼花却闷着一张脸，闷闷不乐。 第296章 不要没事儿找事 临时被她抱在怀里的青桂也很紧张，大眼睛时不时的到处乱转，不敢乱动，生怕乱动一下，就被自己亲娘给数落一顿。 “你说这好好的日子，大伙都等着去吃好吃的，你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呀？” 从苏家出来后的苏高一行人上了最末尾的一辆货车，此时都挤在货车最右边的夹角附近，坐在江盼花边上的自然是苏地，苏地的右边是千山、万岭两个孩子，再往右边则是苏高和姜淑珍。 “怎么着，咱们也算是娘家的亲戚，让娘家的亲戚跟其他人一个待遇，坐这种条件这么差的货车去县城里吃饭，这是真不把咱们当回事儿呢。” 苏地一问，江盼花便用只有他们几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这条件差吗，我觉得这货车还挺舒坦的。”大哥苏高往边上看了看，再次加深了自己的认识，“比驴车舒坦多了。” “但是咱爹咱娘不是跟他们一起坐那个小车走的吗？”江盼花白了个眼。 “那许言那辆车就能坐下三四个人，咱这么多人都挤他车上去？再说了，他许家两个姐姐不也跟咱们坐一样车吗？” “大哥说的话在理，你就不要没事儿找事儿了。”对于江盼花提出的这些质疑。苏地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自己大哥一边。 “那能一样吗？”江盼花依旧拉着一张脸，随手捏了捏怀里青桂的小脸，给青桂捏得小脸一抽。 “他许家那两个姐姐是男方家里的人，按以往的规矩，只有女方家里的人才应该隆重的对待，毕竟姑娘家就出嫁这么一次，要是两家的家里人都一样对待的话，那不是让人笑话吗？好像苏晚晚这边的亲戚就不那么重要似的，都不需要特别对待，跟其他人一样配置就行了。” 苏地刚刚将目光从小青桂身上挪回来，正想开口数落江盼花下手轻点，忽然觉得江盼花话中居然也有几分的道理。 大哥苏高听了之后，一时间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可是你说这情况，要是咱们不坐这个车的话，还有什么车能去县城里？讲究这些形式也得分条件呀，没有条件还穷讲究什么？”苏地仔细的想了想，回答江盼花。 “就是因为没有条件，所以才要凸显出咱们的不一样，那许言都有本事在县城里订那么大的招待所，就不能给咱们找点其他的工具去县城里吗？我看，他就是不想，这事儿说来说去，其实也不能怪人家许言。” 江盼花的前半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法反驳，但她的后半句话又让大家一头雾水，她话音才刚落，大哥苏高就问:“你说来说去，不就是要怪他们许家吗？怎么现在又不怪那个许言了？” “男方家里的态度，主要看的还是女方家里的容忍度，要是女方家里不能容忍这个情况的话，那他们怎么着也得给咱们安排更好的环境。” 江盼花哼了一声，“我意思就是，如果苏晚晚她够争气，提前给你们这两个当哥的，还有这几个侄子想的话，就不会让咱们受这个委屈，在这么冷的天气，还在这敞篷的货车里跟着去县城。” 终于知道江盼花说来说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还是看不顺眼苏晚晚。 苏地摆了摆手，压着隐隐的怒气:“你这些话还是自己留着咽回肚子里，今天是晚晚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再听见任何你说晚晚不好的话。” 边上的苏高和姜淑珍也默默的将脸转向了别的地方，虽然口中没有指责江盼花，却也没什么好脸色。 清晨接近七点出发，货车路过了镇子，开进县城招待所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 “哇，原来这个就是县城吗？县城怎么这么大呀？还好干净！” 村子里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比镇子更远的地方，很多人都是跟着货车第一次来到县城。 几个小家伙睁大眼睛，高兴的趴在货车的车斗边上咋咋呼呼。 “你看前边那个是什么？前边那个是不是个公园呀？” 怀里抱着两个孩子的姜淑珍，也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些街道场景。 在来之前，虽然他们都对县城的景色有过一番想象，但实际见到这些整洁的城市街道的模样，大家还是不由自主的越看越仔细。 “哪有那么大的公园呀？” 小青桂刚才指着的方向，正是货车前进的方向，等货车逐渐路过小家伙指的地方的时候，江盼花仔细看了看前头广场上的建筑和绿化。 “这是叫广场？” 在座的没有人搭腔，大家都不太确定他们路过的广场到底叫不叫广场。 “好了，下车，到了！” 正当大家伙还意犹未尽的观赏着沿路的风景时，车子一辆接一辆，稳稳的停在了一处棕色三层建筑面前。 “这房子是用什么盖的？外面这是石头吗？” 随着大家伙从货车上下来，姜淑珍默默的拽着几个孩子站在路边，江盼花则往前紧走了好几步，远远的观察招待所大楼外层的材料。 “不知道，哎呀，你别伸手到处乱摸，给人家摸坏了怎么办？咱也赔不起。”看到江盼花不管不顾，伸手就要乱摸边上的建筑物，苏地赶紧开口阻止。 “早知道县城环境这么好，之前应该想办法来县城的。”手伸到一半，举在半空中，没有落到前面牌匾上的江盼花，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的手和前面招待所的牌匾，嘟嘟囔囔。 “你啥意思？”苏地貌似听出了江盼花无意识的话外音。 “没啥意思，他们就是要进去了吗？走了，咱们跟上。”江盼花回过神来，毫不掩饰对苏地的嫌弃，转头看了他一眼后，抬脚就要跟着大家伙一起走进招待所。 但苏地这回却明显感觉到了江盼花那股嫌弃自己的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跟上了江盼花—— “你刚才那话意思是不是觉得我没本事，是个村里人，不能让你在这么大的县城生活？” 两人离其他人的距离不算近，苏地也刻意压着声音，没有让除了江盼花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听见他这话。 江盼花转头看了苏地一眼，眼神里写着的嫌弃分明更加明显。 第297章 换好的一身新礼服 “你都知道，干嘛还要说出来？谁不想在这么好的环境里生活，谁想成天在村里捧着全家人的衣服去河边洗呀？” 得到了江盼花的回答，苏地却一下子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呆呆的看着江盼花跟着其他人快步走进了招待所的大门，自己则在外头，犹豫着站了很久。 “三哥，你在这儿站着干啥呀？赶紧进去了，饭应该已经做好了。” 紧随着货车开到招待所大门口的许言的车，稳稳的停在了大楼前头的停车位上，从车上下来的苏晚晚小步跑到了苏地面前。 “嗯行。”苏地魂不守舍地答应着，被苏晚晚带着往前走。 “其他人应该进去好一会儿了，你咋一直在外面站着呢？三哥？”苏晚晚一手扶着苏地，一手提着自己的礼裙，路走的有些吃力。 “没啥，没啥，唉呀，你这换了新衣裳了？”苏地呆呆的摇头，脸上泛起了一层苦笑，突然注意到苏晚晚崭新的礼服，赶忙岔开了话题。 苏晚晚拉着三哥苏地和母亲赵英走进招待所的大厅，密密麻麻正在大厅中央的众人也都看到了她和赵英、苏阳，以及三人换好的一身新礼服。 “以前我就觉得咱们村的晚晚长得最漂亮了，但没想到晚晚长得居然这么漂亮，这身衣裳也太适合你了，果然红色显白呀！” 苏晚晚刚刚抬脚走进招待所，空荡荡的大厅人群当中，夸她的声音便开始此起彼伏，甚至一时间让苏晚晚都有些听不太清。 从来没有同时被这么多人夸过的苏晚晚脸色“刷”的一下变红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轻轻摇了摇头，又默默的点了点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边上的许言自打进了大厅之后，便跟着工作人员转头朝一个走廊而去，留苏晚晚等人站在大厅当中。 局促了几秒钟的苏晚晚，意识到自己应该赶紧将人安排到吃席的地方，但她也是第一次来县城的招待所，没什么经验，目光左右来回看了看后，锁定在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人的身上。 “是苏姑娘？” 苏晚晚刚刚抬脚，往站在墙边手里拿着托盘，穿着制服的人边上走了几步，那人就马上迎了上来—— “嗯对。”苏晚晚点头。 “招待所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你们吃饭的地方，叫大家跟我往这边来。” 对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托盘背到背后，彬彬有礼的引着苏晚晚往一条很宽敞的通道走去。 苏晚晚顺势看了一眼，见通道的尽头是一排整齐的楼梯，立即招手叫了叫身后的赵英。 “好了，大家伙跟我往这边走！” 已经在大厅里等了十来分钟的众人，一听苏晚晚这样招呼，赶紧呼呼啦啦跟在苏晚晚身后，跟着在最前面引路的服务员，走向了另一边的走廊。 很快，上楼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大招待所就是好呀，你看这楼梯的把手，好像还是木头做的呢！”人群中，许多人一边上楼一边左瞧右看。 苏晚晚也默默的在心里惊叹。 她还以为这个年代所有的建筑都是土土的，像是蒙着一层灰，想不到这招待所里面的装修居然这么富丽堂皇。 乍一进来，里面的布局就是纯西式的样式，地砖甚至都是几十年后还在流行的大理石，不过因为已经使用了很多年，大理石面已经变得有些粗糙，人踩在上面总是有一种凹凸不平的感觉。 跟着招待的服务员路过了二层，直接上到了最顶的三层，苏晚晚眼前又是豁然开朗，刚刚走出楼梯附近，就被眼前巨大的房间惊得睁大眼睛。 跟一楼大堂几乎一样宽敞的空间里，整整齐齐的摆了目测二十多张吃席的桌子，每张桌子附近，规规矩矩的摆上了接近十张凳子，远远看过去，场面着实让人惊讶。 更令人惊讶的是，每张桌子的桌面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两条看不出名字的香烟，以及一瓶同样看不出名字的洋酒。 “咱们就在这儿吃席吗？” 跟着苏晚晚身后上来的众人，看到眼前的布置之后，也是纷纷倒吸冷气，其中一个人小声的在苏晚晚耳边颤颤巍巍的问道。 “嗯，大家随便落座。”苏晚晚收回有些震惊的目光，转头走向一旁的服务员。 “咱们什么时候吃饭？” 昨晚回家之前，她特意跟许言商量过要在县城里做的事，等下吃完了饭，说不定就要跟许言一起去县城的医院，看望还在住院养病的许老汉和许恩。 要是招待所上菜的速度太慢，只怕会打乱她的计划。 “就等您开口了，您觉得时间合适，我们厨房马上上菜。” 被服务员的回答吓了一跳，苏晚晚紧张的眨了眨眼，“咱们这么多桌的席，得多少钱呀？” 苏晚晚刚刚估算了一下每张桌子的尺寸，按照这样尺寸的桌子来上菜的话，想要将整个桌面摆满，起码需要接近二十道菜。 每张桌子都上接近二十道菜……苏晚晚想想就肉疼。 “这个……不方便告诉您，来咱们这儿订餐的那位先生特意嘱咐过的。” 看来许言是提前猜到了她会打听这些问题，早就跟在招待所上班的员工通过了气儿。 苏晚晚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那咱们还是先等等，我不知道许言去哪里了，等他回来我们再上菜好了。” 毕竟请全村人吃席，出钱的人是许言，还是等许言来了再安排…… 苏晚晚跟服务员说完了话，转头就想去找母亲赵英，跟赵英坐在一块，却不料，她的话音刚落，边上马上就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都坐了一上午的车了，刚才在车上还喊自己饿，怎么现在就不着急吃饭了？” 不知道许言什么时候上到的三楼，苏晚晚赶紧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许言大红色的礼服，“这件礼服是你自己给自己选的吗？怎么这么丑呀？” 原来刚刚进了大厅之后，许言消失这几分钟是去换礼服了，苏晚晚越想越好笑，抓着许言礼服上的刺绣来回摆弄。 “做礼服的人说凤凰呈祥，你身上穿的是凰，我这个绣的应该是凤。”许言低下头小声的解释。 第298章 笑得前仰后合 可以看得出，苏晚晚的一番评价显然让他有些不自信。 “你真的能看出这绣的是凤？” 许言摇头，“同样是礼服，应该也是同一个绣师，想不到绣出来的东西差距这么大……” 苏晚晚将许言身上凤的刺绣和自己礼服上的刺绣仔细对比，不知不觉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不过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鸟跟你的气质也很搭！” 两人一言一语说话的功夫，刚刚随着姜淑珍坐下来的几个小家伙就按耐不住兴奋和好奇，纷纷跑向了苏晚晚边上。 刚刚蹭着苏晚晚礼服的青桂，突然转头伸手拽住了许言的上衣袖子。 “姑父！我也要穿！” 还不到四岁的青桂说起话来发音还有些不清，声音中也充满了奶声奶气。 被叫了姑父的许言当即笑了:“乖，姑父这件礼服太大了，姑父给你们准备了别的礼物。” “那咱们现在是上菜吗？”站在一边的服务员看着许言和苏晚晚你一言我一语的打闹，终于找了个机会小声提醒。 “当然，大家都饿了一上午了。”许言和苏晚晚异口同声转头答道。 “小姑父，那你给我们准备什么礼物了呀？”四个小家伙中，只有青桂最是勇敢，许言刚刚说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后，只有青桂激动的又抓了抓许言的袖子，仿佛很喜欢这个小姑父。 “别急，我去拿来。” 在一旁看着的姜淑珍连忙小跑过来，将青桂轻轻的揽进自己怀里，看大嫂这个架势，苏晚晚就知道她一定是要将青桂带走，顺便再给许言道歉了。 所以苏晚晚赶紧抢先在她之前开口。 “咱们几个就在这儿等着，看看你们小姑父给你们准备啥好礼物了。” 苏晚晚这话一出，姜淑珍到了嘴边的话，只能缓缓地咽了回去，将几个小家伙放在旁边的空座上安置好。 “见过这种玩具吗？” 刚刚转头走下楼的许言，很快就再次走了回来，不过这回手上却捧着好几个巨大的盒子，有些盒子外面被套上了一圈蝴蝶结，包上了一层彩色的包装纸，还有一些盒子，从外头就能直接看出里头的东西。 苏晚晚率先注意到的，是许言手中一个最大的盒子，上面没有包上彩纸，一眼就能看出里面是一个拼装玩具。 “哇，这是什么？拼装的机器人吗？”苏晚晚伸手指了指最大的盒子。 几个小家伙也立马朝着许言刚刚放在桌上的盒子扑过去。 “算是……晚晚不会也喜欢？我这回可是只准备了四个小朋友的。”许言耐心地将放在桌上的礼盒逐一的分给旁边的小家伙，分到一半，突然眼帘一掀，看向正注视着自己动作的苏晚晚。 两人周围狭窄的通道上，时不时的有一些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走过，手中都端着给所有桌子上菜的菜盘。 一道道菜的香气不由自主地吸引了苏晚晚的视线。 “才没有呢，我就是觉得这种拼接的玩具很好玩。”苏晚晚敷衍的回答了一句，目光已经跟着其中一个服务员手上的菜盘跑到了一张桌上。 “哇！我喜欢这个！”分到了最大一个盒子的万岭指着包装盒上面拼装完成的图案，两眼泛光。 “那还不赶紧谢谢你们小姑父？”姜淑珍在旁边开口提醒。 “大嫂，这个是给您和大哥的。” 分完了几个小家伙的玩具礼物，许言又拿过了桌上另外几个盒子。 虽然桌上剩下的这几个盒子都不算大，但都在外层密密麻麻的包上了彩色的包装纸，让人看不清里头的东西。 “哎呀，你给我俩准备啥礼物呀，今天我们是借着你的光，才来这吃这么一顿好的的。”收到许言递给自己的两个礼盒的姜淑珍，脸上一下子有些局促不安。 “这些都是我应该准备的。”许言回答的很礼貌。 “娘，快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千山一边说一边放下了自己的小礼盒，转头过来要拆姜淑珍手里的盒子。 与此同时，许言又将桌上另外两个礼盒，分别送给了三哥苏地和江盼花。 “等回家再给你们看，别在这闹。”姜淑珍低声的呵斥了千山，拿着手里的两个礼盒，走回了坐在不远的苏高身边。 跟姜淑珍相反，收到了礼物的江盼花不以为意，攥着手里的包装纸，很快就动手拆开了上面的蝴蝶结，打开了里头的东西。 几个小家伙和周围的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了她手中的礼盒上，江盼花自然加快动作，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包装的很严密的手链。 手链的材质有些透明，不知是水晶还是什么，放在日光的照射之下，隐隐的还泛着一点蓝色冷光。 “这个手链得不少钱？”边上马上有人小声问询。 江盼花将手链在手中来回转了几圈，又在自己的两个手腕上分别试戴了一下，这才开心的笑了出来，“妹夫有心了，这个手链我很喜欢。” 明明是一句很客套的话，从江盼花口中说出来，偏偏就让人觉得有些别扭，苏晚晚心里也升起了一阵膈应。 要是早知道许言提前给苏家人都准备礼物的话，她一定要特意提醒许言不要准备江盼花的那份。 “娘，你也拆开看看你的盒子里装的是啥，我太好奇了！” 江盼花拆完了自己的礼盒之后，大家又将目光聚焦到了姜淑珍手上的礼盒。 同样作为苏家的儿媳妇，许言应该会给她们两人送一样的礼物？ 大家伙都在好奇着，边上的两个小家伙也时不时的推搡着坐在椅子上的姜淑珍。 平常就有点害怕被这么多人注视的姜淑珍，这回更是紧张的不得了，一双手在小小的礼盒上来回抚摸，却迟迟没有拉开上面的蝴蝶结。 “打开看看嘛。”边上的苏高也说了一句。 姜淑珍轻轻点头，动作极慢地拉开了礼盒最上面的蝴蝶结，拆开最外层的包装彩纸，很快也从里面取出了一条包装严谨的手链。 跟江盼花那条手链不同的是，姜淑珍手中的这条手链，在正午时分的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的是黄色的光。 众人看到姜淑珍也拆出了一条手链之后，便将目光转回了马上可以吃饭的桌上，但有细心的人观察到了手链在姜淑珍手中反射出的光线，惊呼出声。 第299章 简直没有可比性 “你这条手链怎么这么亮呀？从我这看都有点晃眼睛！” 经人这么一提醒，其他的人也纷纷再次将头转了过来，注视着姜淑珍手中的手链在阳光下的样子。 既然注意到了这个不同，众人自然开始将姜淑珍的手链和江盼花收到的手链进行对比。 由于刚刚炫耀的心理，江盼花始终将手链戴在手腕上，偏偏她的手腕此时也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两相一对比，姜淑珍收到的手链的质量显然在江盼花这条之上。 甚至在姜淑珍那条的对比之下，江盼花手上戴着的这条像塑料一样，简直没有可比性。 “真的诶，这也太闪了？” 江盼花悄悄的斜了斜眼，看了看姜淑珍手中手链的样子，暗地里狠咬了一下后槽牙。 这分明就是苏晚晚在许言耳朵边吹风，让他看碟下菜，明明都是送的手链，偏偏她的这条质量远远比不上姜淑珍的那条，这不摆明了看不起她吗？ 虽然她是嫁进了苏家的，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怎么说也算是苏晚晚的娘家人，公然的用许言来羞辱自己的娘家人，苏晚晚还真是大方！ 难道她就没想过，在这种场合羞辱了她，就等于羞辱了整个苏家吗？ 想到这里，江盼花正有些尴尬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豁达了起来，非但没有立即收起戴在手腕上的手链，反而自己晃了晃手腕，故意往姜淑珍的方向看去，有些故作惊讶—— “晚晚，怎么你家许言给我跟你大嫂送的手链不一样呀？我这条看着质量有点差呀，怎么？我跟你大嫂都是你嫂子，就这么区别对待呀？” 江盼花这话的本意是想直接将矛盾引向苏晚晚和许言身上，而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放在苏家人当中，作为一个整体，她就不相信苏晚晚还能把她给怼回去。 “三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在许言给所有人送礼物之前，苏晚晚压根不知道他提前准备了这么些礼物，甚至都不知道他提前准备了礼服，自然也不知道许言是什么时候决定给她两个嫂子准备不一样的手链的。 不过刚刚这幅场景，可是让苏晚晚狠狠的爽了一把。 本来她还在介怀许言怎么能送江盼花手链呢？没想到更重的戏居然在这里等着她，强忍着心底的高兴和笑意，苏晚晚有些吃力的控制着脸部肌肉，让自己保持严肃。 “这条手链，许言在买之前特意咨询了我，问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看平日里你就挺喜欢蓝色的，就这么跟他说了，后来他跟我说，他买手链的那个地方，蓝色的就这一条了，为了买到三嫂喜欢的颜色的手链，那就只能拿下这条了呗。” 苏晚晚轻轻松松的将江盼花的话又给弹了回去，这回反倒是把江盼花放在了一个斤斤计较的小人的位置。 “我以为三嫂不会那么介意呢，这条蓝色的手链，成色确实比大嫂的那条差了点，但是你喜欢的颜色呀。” 江盼花喜欢大红色和蓝色的事儿，整个苏家没人不知道，毕竟，她给自己置办任何东西都得是这两个颜色之一，苏晚晚就算想不知道也难。 一听到苏晚晚又这么说自己，江盼花脸色刷的一下就僵在了原地，虚伪的笑也不是，拉下脸更不是。 “行了，过来坐着，还在那丢人现眼干啥呢？” 边上的苏地抬手，将刚刚因为激动而站起来的江盼花又拽回了椅子上。 “其实这件事也怪我，我要是提前把这情况给考虑到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三嫂生气的这个事情了。” 看到江盼花沉默着坐在了自己三哥苏地边上，苏晚晚故作了一副有些小心翼翼还诚恳的表情，声音也放的低低的。 周围的人一看到苏晚晚以这个姿态，像是在跟江盼花道歉似的，马上就开始有人为苏晚晚鸣不平，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逐渐传开—— “本来江盼花就是个作人的主儿，听说他们苏家都被闹了不少次了，这回是人家晚晚订婚的订婚宴，她在这里起高调是干什么呀？真让人看不下去。”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咱村里传那些谣言的时候，不是有一些关于晚晚的谣言都是她三嫂传的吗？在河边跟咱们一起洗衣服的时候，把苏家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难怪在家里不受待见。” 众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加大，一开始江盼花还假装没有听见，但随着众人声音的变大，她就算想没听见也不行了，只得将蓝色的手链往桌上一摔，朝着议论声音最大的方向看去。 被江盼花目光扫射到的地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两相目光对视着，江盼花憋了一肚子的气想撒出来，奈何桌子底下，苏地的手突然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捏她。 明显是不想让这件事继续发酵。 江盼花咬了咬下唇，刚想挣开桌子底下被抓住的手，边上的母亲赵英突然声音冷冷的开口:“要是不想被别人说，自己当初就别做，做了还怕被说，是什么道理？” 江盼花死死的咬着牙。 “今天是晚晚跟许言大喜的日子，你要是再在这里作妖，就出去。” 尽管赵英这些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却还是给江盼花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江盼花犹豫了一下，决定沉默。 “上菜了，上菜了！” 刚刚苏晚晚两人在讨论礼服的刺绣时，就已经有服务员不断的将每一桌上的菜品陆续的端了上来，随着服务员端上的菜品的增多，所有桌上的菜品都已经基本上全。 有一些跟着家长赶来的小孩，已经控制不住嘴角的口水，快被馋透了，苏家的四个小家伙也已经放下了刚刚还新鲜的玩具，一门心思的趴在了自己的小凳子上等着开饭。 尤其是青鹤，虽然沉默寡言，目光也没有像其他几个小家伙一样到处乱看，却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筷子，随时准备夹自己喜欢吃的。 “这些菜也太丰盛了？他们城里的招待所平时就吃这些东西吗？咱村里生产队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回肉，这些肉他们是哪儿买的？” 人群里，有人开始围绕着桌上上的这些菜议论纷纷。 第300章 下手没轻没重 “咱们那毕竟是村子，能跟人家县城里比吗？我听说再往上去到市里，或者首都，可能有些人还能吃上那些珍贵的药材呢，哎呀，咱们呐，就属于那种一辈子在山沟沟里，没有见过世面的。” “这个是什么肉呀？”坐在姜淑珍怀里的万岭伸手指了桌上一道菜。 “那个，应该是猪肉。”姜淑珍不太确定的回答。 边上的江盼花突然一笑，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这个叫猪头肉，里面营养物质可丰富了。” 小万岭似懂非懂，眨着大眼睛看着桌上的那盘肉。 “这你怎么知道？”自打刚刚在门口江盼花对自己说了那些话之后，苏地的情绪就非常低沉，上到三楼后，所有人都在高兴的互相交谈，对眼前的种种新事物有说不完的话，但苏地却显得异常的沉默。 “我知道不是很正常吗？你没吃过不代表别人没吃过。”江盼花冷眼看了苏地一眼，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吃呀？”苏晚晚跟着许言挨个桌子边上转了一圈，摸了摸已经极度空虚的肚子。 “菜马上就上齐了，再等一下。”恰巧边上有一个路过的服务员，苏晚晚一问，服务员回答的声音立马传来。 “喔……那我能不能再问问……为啥吃个席会有这么多肉呀？”苏晚晚问到一半，声音就已经很小了，其中还显得有些局促。 这毕竟是一个配给制的时代，请这么一大帮人来招待所吃席，已经让她不可置信了，结果吃的东西里居然有这么多的肉，这也太奢侈了？ “啊？这些您提前不知道吗？我们一直是这个配置呀。”对方显然也被苏晚晚这个问题给吓到了。 仿佛从来都是这样。 苏晚晚沉默了一瞬，“好，那你先去忙……” 目送着服务员快步离开，苏晚晚下意识地拽住了边上不远的许言的袖子，硬生生地将他拽到了一处窗帘的后面，小心的卡住了两人的身形。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订到这家招待所的？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地方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光是有钱也不行？咱们这种身份的人……” 苏晚晚虽然没有对自己的歧视，但以他们这样的身份来这么高档的场所消费，在这个年代几乎是无法被想象的。 别说是过来吃饭的村里人震惊了，她何尝不震惊呢？ 来之前，她也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这么豪华呀！ “果然什么都骗不了晚晚。”许言就料到苏晚晚会这么问，苏晚晚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只轻轻一笑，“之前你不是知道我在市里和省里都有些认识的好朋友吗？” 苏晚晚愣了一下，“你让他们帮你安排一个县里的招待所办宴席，他们就帮你办了？” 许言:“嗯对呀。” 苏晚晚:“……这合理吗？” 许言又将苏晚晚往窗帘里面拉了拉，彻底的隔绝了两人和外面的声音:“你别看他们帮了我这些，我能帮上他们的远比他们帮我的多了去了，就算让他们帮我再订几个招待所，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许言的话说完，苏晚晚一张嘴已经变成了o字形。 “你俩还在那站着干啥呀？赶紧过来吃呀！”就在苏晚晚磕磕巴巴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隔着窗帘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人下手没轻没重，苏晚晚厌恶的转身，拉开窗帘，发现拍自己的居然是大哥苏高。 以大哥苏高壮硕的身形，恐怕刚刚叫她的动作的确没花什么力气，只不过落在她的肩膀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而已。 “马上就吃。”苏晚晚答应了一声，拉着许言又走进了人群当中。 “你大姐二姐呢？怎么没看到她俩？”原本不是一场订婚的宴席，这回硬是办成了跟订婚没什么区别的样子，苏晚晚正想着去找到许兰和许梅，跟她们坐在一块儿吃点饭时，却忽然发现这俩人好像不在大厅里。 “哦，她们好像在最墙角那边。”许言带着苏晚晚往墙角走。 “别人家亲戚不是都坐在第一桌最醒目的位置吗？怎么姐姐要坐这边？”苏晚晚顺着许言给指的方向，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并排坐着的许梅和许兰两人。 很显然，许梅对于许兰非得拉着她坐在角落这桌很是不满意，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不过她边上的许兰倒是很安静，静静的等着饭。 “大姐，你说你非得让我坐这干啥呀？就算我去跟他们苏家人坐在一桌，也不会怎么样的！”许梅非常不满意的对着许兰嘟嘟囔囔。 “我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在这儿也饿不着你，每个桌上上的菜和饭都是一样的。”许兰语气平静。 “虽然上的饭和菜是一样的，但是这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呀，咱们作为男方家里代替长辈过来的亲戚，非得找个这么偏的地儿坐着干嘛，好像给人感觉咱们做贼心虚似的。” 许梅的话刚说完，苏晚晚和许言便走到了她们这桌来。 “二姐要是想去前面坐着的话就去呗，反正咱们订的桌子也多。” 也不知是不是许言估错了村里要来招待所吃饭的人数，所有的村民都在这边坐下，也还是有零零星星的空座。 而许梅和许兰这边就更是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落了座，一张桌子居然有五六个空位。 想想这些空位没有人坐，菜也吃不完，苏晚晚就心疼。 “这个……”许梅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哪些话让苏晚晚给听到了，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许兰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拉开了一丝笑意—— “恭喜晚晚和我们家老三在一块，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什么吉祥话，你们往后年年岁岁都跟今天这样就好了。” ……果然是不怎么会说话，苏晚晚心道。 “大姐，一会儿我们一块去医院看看咱爹。”对比起有点局促的苏晚晚，许言反倒是一早就猜到了自己大姐会领着二姐许梅坐在这边似的，只是简单的将菜往大姐二姐边上挪了挪，就没再说别的话，更没有劝两人去人多的地方。 第301章 开始搞的对象 “嗯，我也这么想的，但你和晚晚要是时间不充裕的话，我跟你二姐过去就行了，反正就是去给咱爹传个话的事，该给咱爹拿的礼品啥的我也都准备好了。” 苏晚晚转头去看许言的反应。 “虽然这不是真正的订婚，但大家伙都已经把晚晚当成了咱们许家的人，我不带晚晚去见咱爹实在说不过去，哪有不让自家人知道这种喜事的？”许言声音很小，但语气坚定。 “晚晚，这回你跟许言订婚的事儿，不出两天，就得在咱们这十里八乡的传开了，别的村子指不定得有多羡慕呢！” 所有的菜端上桌子后，已经等待许久的众人终于忙不迭的纷纷拿起了筷子，甚至都顾不得说话。 苏晚晚一连走过了好几张桌子，都只能在边上听见大口吃饭的声音，直到她都快跟许言一起走回到母亲赵英身边了，才终于有一个村里的大妈拉住了她的礼服。 “啊……”苏晚晚有些尴尬的答应了一句。 这大妈这么说，是想让她怎么回答？ 一瞬间，苏晚晚脑海中蹦出了不知道多少很不合时宜的词语，绕来绕去，硬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回应大妈的话，只得又尴尬地笑了两声，企图糊弄过去，想快点走回赵英身边。 “当然了，之所以叫大家伙都来县城里吃饭，也是想让咱村里的所有人都做个见证，让更多的人都知道我跟晚晚的喜事儿。” 不愧是总能在危急关头想到办法的许言，苏晚晚都已经悄悄的拉着他的衣角，准备闷头走了，许言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以一张笑脸回应大娘的话，甚至还跟大娘简单的聊了几句。 苏晚晚:“……” 他平常都这么开朗的吗？ 印象里许言一直是一个寡言沉默的形象呀，为什么今天可以把这么大的场合协调的这么有秩序？ 苏晚晚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脑补着许言这些天忙来忙去安排一切的样子，竟然不自觉的有些心疼，许言一个人做这么多事，为什么不跟她说，让她帮忙呢…… “许言呀，你实话跟大娘说，你们是啥时候开始搞的对象呀？” 没想到许言这么热情的回应了自己，大娘立即放开了抓着苏晚晚礼服的手，转头抓住了许言的手腕，不断的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拽，声音听起来也比刚才亲切了许多。 苏晚晚半头黑线。 她就知道，一旦跟这个大娘搭上了话，没个分钟是没法离开这儿了。 不出意料的话，等会儿会有更多的大娘大妈们围过来，集体问这问那。 毕竟，哪怕是在村里，这些大娘平常没事的时候，也会聚众在一块儿说这说那，内容也全都是围绕着其他人家里的家长里短展开的。 仿佛这些大娘存在的价值就是构成了他们村里的情报站，谁家一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传得最快的，就是这些无所事事的大娘。 苏晚晚最害怕的还是来了。 “大娘，您要是问这个的话……我就实话跟您说了。”注意到了苏晚晚隐隐有些变黑的脸色，许言安慰似的拍了拍大娘布满皱纹的手背，“我跟晚晚已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 “好几个月了？那怎么这两天才让咱村里人知道呀，上回你们一起去别的村子交换的时候，是不是就在一起了？” 听到许言回答的大娘紧跟着问道。 周围听见说话声的其余几人也纷纷放下了碗筷，上了年纪的几个大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了过来—— “你看，一早我就知道这俩人的感情不一般。”最先凑过来的大娘，还没把自己的椅子拖过来，声音就先传过来了。 苏晚晚缓缓的往后退了半步。 要是这个火是她惹起来的，她自然会想办法“应付”这些大娘，但刚刚是许言故意停下来回答这大娘问题的……那她可就管不了了。 “嗯，那时候我跟晚晚就已经在一起了，大娘，我跟晚晚先去给爹娘他们敬酒，你们先吃着。” 注意到苏晚晚往后退了半步的动作，许言默默的拉起了她的手，稍微用力捏了捏，朝面前几个飞速聚拢来的大娘笑了一下，转而就牵着苏晚晚的手走去了苏家人的那一桌。 跟这些大娘瞬间保持开了距离。 “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被那些人问的感觉像上刑一样？”跟许言边往前走，苏晚晚边小声的说道。 “那些大爷大娘们不是也是关心嘛。”许言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局促，尽是从容。 “才不是呢，他们问这问那，就是为了回村子里以后有聊天的话题，你就看着，咱俩的事儿，未来一段时间肯定是村里的热门话题，走到哪都要被人说。” 一想到这儿，苏晚晚就有些不开心。 如果这些人只是按部就班实话实说，倒也罢了，问题是，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可能到了村里这些喜欢议论别人家事的人的嘴里，就变成了不得了的大事。 非但如此，这些人还喜欢往上添油加醋，把一些原本不相干的事硬说到一起，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这样被抹黑的，好多年都没法给自己“洗白”。 “被说就被说，怕什么？”许言好笑的看着苏晚晚轻轻蹙着眉头的小表情，“难道你要一辈子生活在村里不成？” 许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叫醒了苏晚晚有些昏昏的脑袋。 对呀，反正再过一年多她就通过高考离开这个穷乡僻壤了，到时候村里这些人怎么说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两人动作轻快的回到了苏家人所在的桌上，四个小家伙在菜刚刚端上来时，就忍不住动手动脚，眼光不断的朝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偷瞄，终于允许开吃时，四个小家伙便拼命的往口里塞，八只小手均是油油腻腻的。 “娘，你吃这个，这个肉我都没有吃过！”一边吃，小千山还不忘将自己夹到碗里的肉分了姜淑珍一半，奶声奶气的说道。 “好。” 别说是几个孩子，哪怕是过来的大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肉，虽然是顾及着自己大人的身份，不能像小孩似的饿死鬼投胎一样吃，但刚刚端上桌的不少菜品，还是被大家不知不觉间给风卷残云，不出十分钟，就已经只剩下一小半了。 第302章 没让人倒下去 “伯父伯母，这家招待所的菜的味道还可以？” 跟苏晚晚一起走回到桌边，许言拉开椅子让苏晚晚坐下，自己也随后坐在了最后一个空位上，刚好跟苏晚晚的爹娘面对着面。 “好吃。” 作为苏晚晚父亲的苏阳，虽然坐在许言的对面，但面前的餐碟却比旁人干净的多，只是简单的伸了几筷子，尝了一下菜品而已，许言现在这么问，他也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仿佛这一整天，他都不打算让表情出现在他脸上。 跟苏阳全然不一样的是坐在边上的母亲赵英，自打换上了新的礼服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始终不断的拉着边上的人说说笑笑，在菜上来了之后她也挨个品尝了一遍，许言现在这么问，她立马笑意盈盈的点头称好。 “哎呀，我再来代表咱全村的人，祝晚晚跟许言天长地久，和和美美！”边上，王支书不知从哪一桌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两杯倒的满满的白酒，晃晃当当站在了许言身边。 看这架势，显然是刚刚喝了不少的酒，平常没什么血色的一张脸，现在看来居然红扑扑的，苏晚晚眯了眯眼，“您……您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在她印象中，从小到大，王支书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头形象，苏晚晚哪里见过这个慈祥的老头喝醉的模样？ “我今天高兴呀，这个招待所给的酒味道真不赖，我刚喝两口就喜欢上了！” 喝醉了酒的王支书嘿嘿一笑，回答完苏晚晚的话，转头就想将酒杯举到许言面前，奈何喝醉了后的人平衡力极差，他一个不小心，脚下就突然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边上的桌子栽去。 幸亏边上的村民眼疾手快，及时的扶住了他的上身，这才没让人倒下去。 “哎呀，王支书，你这是咋回事呀？” 不受控制栽倒下去的王支书，像是终于完全醉了似的，赖在了扶着自己的人身上不起来。 “咱王支书这是彻底喝醉了，要不先扶他去边上，把那几张空着的椅子搬过来，让他躺一会儿！” 见此情形，赵英立马站起来，指挥着众人，将喝醉的王支书扶到了大厅的最边缘，抽出了几张没人坐的椅子，拼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床。 “他这成什么体统？”跟着站起来的苏阳皱了皱眉。 “老王这也是借着咱们家晚晚的喜事，太高兴了，才喝这么多酒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自己闺女订个婚，像是欠了你一万八。”赵英转头指责了苏阳一句，马上拉着苏晚晚又回到了桌边。 “大伙早上都没吃饭，一直撑到中午，就为了吃这一顿，我看他们吃的喝的也都差不多了，你跟许言说，要是没别的事儿，就先把人送回去。”赵英悄悄的拉着苏晚晚说。 苏晚晚立马点头，正要往许言的方向挪一挪屁股，跟他把赵英交代的事说一遍，没成想许言竟然先一步站了起来。 “咱们来的车就停在楼下附近，我看咱已经有不少人喝醉了，在这坐着空气实在有点闷，不如先把喝醉了的人扶到楼下透透气？” 许言话音一出，聪明的人立即明白了这是要回去的信号，有几个眼珠转的快的，许言话音刚刚落下，他们就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抽出了一些袋子，开始鬼鬼祟祟的将桌上剩的菜往自己袋子里装。 苏晚晚注意到，其中不少人拿过来的袋子居然都是布做的，但桌上的菜都是有汤有水的，这些袋子根本装不了桌上的剩菜，好几人都将盘子里的汤汁洒的到处都是，场面一度很是狼狈。 “嗤，真是没见过世面，那桌上的菜也不剩多少了，非得拿回去干什么？喂鸡吗？”同样看到这一幕的江盼花，冷冷的轻笑了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就算不剩多少，那也是粮食，人家不愿意浪费那么美味的粮食，还有错了？”苏晚晚听到江盼花的话，毫不留情的开口反驳。 顺便跟边上的服务员要了好些防水的纸袋。 “大伙想打包剩菜的就用这个袋子装，这个不漏水。”苏晚晚把防水的袋子往桌上一放，顷刻就被拿光了。 “诶，许家那两个姐姐怎么没见着呢？” 哄抢完桌上剩菜的村民们拿着各自的纸袋，纷纷走出了吃席的大厅，只留下各个桌上被扫荡一空的盘子和乱乱糟糟的椅子。 母亲赵英也借此发现了许家两个姐姐不在现场的事实。 “娘，你这反应也太慢了？”苏晚晚突然笑了。 她娘该不会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早上许言不是说，他两个姐姐跟着其他人一起坐货车过来吗？”赵英接着问道。 “对啊，人家来了，然后又走了。”苏晚晚耸了耸肩。 “她俩来了怎么不过来跟咱们打个招呼呀？”赵英睁大眼睛。 “……”苏晚晚也回眨了一下眼睛。 看刚才那情形，许梅貌似是想过来打个招呼的，但却被许兰给拦下了，苏晚晚也不知道她们两人不来这边打招呼的具体原因。 “可能是忘了。”苏晚晚随便回答。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了呢？”赵英明显有不依不饶的意思。 “啊……那这个，下回你再见到她们的时候，亲自问她们，我出去送送村里人……” 知道母亲赵英一旦抓着一个问题，就会一直问下去，为了避免浪费不必要浪费的脑细胞，苏晚晚决定溜之大吉，先跑下楼去找许言了。 “小姑姑等一下！” 苏晚晚刚刚拎着裙子起身，边上的小青桂就伸出油腻腻的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新的裙摆—— 苏晚晚的嘴角瞬间抽动了一下。 “你干什么呢？知不知道自己满手都是油？你看看你小姑姑的礼服被你给蹭成什么样了？”姜淑珍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拿起了桌上的纸巾，蹲下身来，一把拽过青桂的手，另一只手在苏晚晚被油印抓到的礼服上轻轻擦拭。 但纸巾毕竟不能吸掉所有的油污，苏晚晚红红的礼服上还是留下了一团有点深的油手印。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小姑姑这件礼服不知道多少钱。” 第303章 玩的最好的办法 姜淑珍擦来擦去，意识到擦不掉最底下的那层痕迹，便叹了口气，扔下了手里的纸巾。 “没事的大嫂，反正这件礼服许言已经买给我了，回头拿回家用水多洗几遍就是了，你别指责青桂。” 苏晚晚轻轻拍了拍大嫂姜淑珍的手，转头看了一眼旁若无人的江盼花。 明明青桂不是姜淑珍的儿子，姜淑珍却像对自己亲儿子一样对待青桂，反倒是江盼花，对自己生的两个儿子非但不闻不问，反倒还时不时的从自己两个儿子身上榨取一些价值。 同样是当娘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苏晚晚内心微不可闻讽刺的笑了一声。 “唉，可惜了你这么好的裙子了。”姜淑珍又叹了口气，转头拿了一张新的纸巾开始给小青桂擦手，桌上的其他几个小孩也有样学样的擦了擦手。 “对不起小姑姑，我知道错了，下回不找你了……”青桂毕竟只是个不足四岁的孩子，想让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完全懂事是很不现实的，苏晚晚心里虽然有点可惜，却也不至于让这份情绪染到表面上。 “你刚刚拽我是想说什么呀？” “小姑姑之前说，我们可以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吃完饭就回去，那我们能不能出去玩……” 想不到青桂那么着急的拉住自己，是想问这个。 苏晚晚眯了眯眼，开始回忆楼下的场景…… 刚才她和许言等人一起从大门口走进来时，留意过招待所院子的布置，好像在停车位不远的地方有一些儿童设施，但当时走的毕竟着急，苏晚晚也没有仔细看，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儿童玩具。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吗？这地方咱们人生地不熟，你说你们要是出去玩，一不小心跑丢了怎么办？”还没等苏晚晚回答，姜淑珍已经开始轻声指责了。 青桂也识趣的低了低头。 “就是啊，你们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村子，看不到外面那么多车什么的？万一让哪个车给卷车底去了呢？”江盼花终于舍得开自己的金口了。 说出的话却难听至极。 “哪有像你这么诅咒孩子的？”苏地都听不下去了。 “可以。”苏晚晚又细细的想了一下，“但你们只能在这个招待所的围栏里面活动，而且，必须要有一个家长陪你们一块去。” 这是苏晚晚能想到的，让几个小家伙出去玩的最好的办法。 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吃席的大厅，让这些天性爱玩的孩子在这个地方过一下午，想想也是个煎熬，况且等一会儿就要有人过来收拾这里了，几个小家伙待在这儿也确实碍事。 “好耶！娘，你陪我们一起去！”万岭第一个蹦了起来，马上抓住了姜淑珍的手。 边上的几个小家伙也跟着附和。 姜淑珍脸上显出了为难的神色。 “大嫂，你要是吃完了的话，陪几个孩子下去玩一会儿？”苏晚晚也觉得大嫂姜淑珍是最佳人选。 要是让母亲赵英去的话，赵英毕竟年纪有些大了，恐怕看住四个孩子有些心有余力不足，至于她的两个哥哥，虽然平常也会在家里帮着看孩子，但……还是算了。 这里毕竟不是村子，稍微有点粗心大意，说不定就出了什么事。 “好。”姜淑珍犹犹豫豫的点头，拉着几个孩子，跟苏晚晚一起走去了楼梯口。 两人刚刚走到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上时，迎面便撞见了一个脸熟的服务员。 “苏姑娘，既然所有的宾客都走了的话，那我们就开始收拾桌子了？”服务员赶紧拉住苏晚晚问道。 苏晚晚点头。 “收拾完桌子，我们是直接带留下的所有人去安排好的房间住下吗？” 苏晚晚继续点头，“嗯，就按你们安排的来办。” 告别了服务员，苏晚晚跟几个小家伙和姜淑珍一起走出了招待所的大门。 先前坐在货车上赶来的众人，正在逐渐的往货车上坐，苏晚晚远远看到这一幕，立马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呀？我们都来县城玩了这一圈，还吃了这么好的东西，结果临走你还送我们这些，太让人……太让人感动了！” 苏晚晚走到其中一辆货车边上，已经全都上了货车的村民，从许言手里接过了一个圆滚滚的包袱，正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里面也没什么，就是准备的一些奶糖什么的，咱村子里有一些人没能来吃席，这些奶糖就多少分他们一点，也算送个吉祥。” 车上的人连连点头。 同样装着奶糖的包袱，许言一辆货车上送了一个，亲眼看着所有的货车像来时一样开出招待所的大门，苏晚晚微微的松了口气。 终于轻松下来了。 “一个不算是订婚的订婚都办得这么累，今后咱们俩要是结婚的话，得累成什么样？” 苏晚晚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有些发酸的腰。 明明一个上午她几乎什么也没做，居然会腰痛！ “哦，那不结婚就好了。”许言回头，语气轻飘飘的。 苏晚晚当场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呀？” “哈哈，逗你的，你要是觉得这次办得太累的话，下次婚礼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只是通知大家一遍，我们自己直接去蜜月旅行也行。” “这个办法好！那我们去哪旅行？”不得不承认，许言的一番话，成功的将苏晚晚给说心动了。 “你想去哪儿？”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招待所前面的空地上走了一会儿，苏晚晚踮起脚尖，远远的看着带着四个孩子在儿童设施边上玩的高兴的姜淑珍，轻轻点头，“我想去的地方可多了呢。” “好，那我们就先去县城里的医院走走。”许言一边说，一边跟站在大堂门口等待他的服务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这变得也太快了？”苏晚晚不乐意的撅了撅嘴。 “两位这边请。”两人刚刚走到大堂的门口，服务员便躬身指了一个方向。 “这是要去哪？”苏晚晚转头看向许言。 “换身衣服，我们去医院见见我爹。” 两人在引路的服务员的带领下，绕过了两条走廊，走进了一个大房间。 第304章 奢华气派 “哇，这也太奢华了？” 跟随服务员走进位于招待所大楼夹角处的一个巨大的房间，苏晚晚边走边睁大眼睛，这房间大的也太不像话了？目测少说也有一百平米，里面的陈设基本都是实木做的，虽然其中的家具大多都是较老的款式，也有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但乍一看还是奢华气派，难掩当年的高贵。 “你穿着这身衣服不太方便，看看这件你喜不喜欢？” 许言走进大床边上的一个隔出来的小房间，从里面的柜子中取出了已经提前给苏晚晚准备好的一身衣裳。 苏晚晚看着许言如此轻车熟路的举动，又将目光往他递给自己的衣服上放了放，微微屏住了呼吸，“你是从那个……衣帽间把衣服拿过来的？” 说出“衣帽间”三个字时，苏晚晚顺便眯了眯眼。 她对于这个年代的印象可不包括这么现代的配置。 刚刚在三楼吃饭的时候，她就以为自己已经见到了这招待所最豪华的部分，想不到还是她没有见识了…… 这房间就算放在三四十年之后，也一点都不土气，搁在他们村子里的居住环境前面，更是没办法比。 “对呀，这房间据说以前是一位科学家专门住着的，后来可能被调走了。”边上的服务员看许言一时间没有答复，小声的回答了苏晚晚一句。 苏晚晚默默点头，双眼默默的移到了床上的衣服上。 “那我先去换上看看。”有了今天早上许言突然送礼服的那一遭，对于许言提前给自己准备好了衣裳这件事，苏晚晚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默默的回想着服务员刚刚跟她说的话，苏晚晚在服务员的带领之下，走到了房间另外隔出的一间小房间里，迅速的将衣服换了一遍。 终于脱下了有些繁重的礼服，苏晚晚瞬间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本来应该很重的棉服，在礼服的衬托之下，反倒显得没有重量似的。 许言给她准备的衣裳比她自己穿来的还要厚实一些，但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材料做的，明明在外头看着很厚，穿在身上却没有那么沉重。 “好了，我换好了，咱们走。”将许言给自己准备的粉红色花袄穿在最外面，里头又套上了纯白色的高领毛衣，苏晚晚叠好自己穿来的一身衣裳，抱在怀里。 “也不能光着脚出去呀。” 苏晚晚刚刚抱着自己的衣服走出小隔间，来到许言边上，许言就动作极其自然的从她怀里接过了她换下的衣裳，往旁边的柜子里一放，又从里面取出了另外一个盒子，样子看起来像鞋盒，在苏晚晚面前打开—— 随着盒子的盖子打开，苏晚晚望着里面的一双粉粉的小皮靴，瞬间狠狠的心动了。 “这双小皮鞋也太好看了，这个毛毛好软！” 许言给她挑的其他衣服，苏晚晚仅仅只是比较喜欢或者没那么讨厌而已，毕竟她跟许言的审美有差异也是正常的事，但看到这双粉红色的小皮鞋，苏晚晚一双眼瞬间亮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靴子？ 明明是一双设计上较为成熟的靴子，后面的鞋跟也不算低，完全不算是童鞋，苏晚晚拿在手里反复的看来看去，总觉得上面的毛毛质量又好，看起来又可爱。 “还有这个手提包。”许言好像把一切需要准备的都提前准备好了似的，苏晚晚刚刚爱不释手的拿起小靴子，他就又从边上取出了一个崭新的小皮包。 “你来的时候拿的那个手提包有点旧了，换这个试试。”苏晚晚立马伸手接过了许言递给自己的包，反反复复看了看。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随意嘟囔了一句，苏晚晚想都没想就拉开了包包的拉链，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好几个已经包好了的鼓鼓的红包。 不过里面这些红包的包装倒不像是传统的红包，没有大红色的外壳，更像是一些塞了钱的信封，只不过这个信封是浅粉色的而已。 “你就这么喜欢粉红色吗？”苏晚晚将里面的几个红包拿了出来，当着许言的面拆开了封口，细细的看了看里面的钱数。 “不觉得粉红色很温柔吗？”许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就跟你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柔。” 苏晚晚:“？？？” 苏晚晚拿着红包的手顿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许言这话中到底有没有反讽的成分。 还是头一次听别人用可爱两个字形容自己，苏晚晚迅速的眨了几下眼。 她在村里人眼里的形象，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因为带着全村的人一起开了厂子，让所有人都有了上班赚钱的地方，她在村里的口碑迅速转好了很多，但具体什么样她还是知道的。 这倒也不能怪村里人，之前的原主也实在是过分，做的所有事都让村里人留不下什么好印象，这才短短的不到一年时间，想要完全扭转村里人对她一如既往的看法，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现在去问村里人，许多人对她的真实看法只怕坏词儿也比好词儿多的多。 “要不你换个说法……你这话说的，我起鸡皮疙瘩。”苏晚晚晃了晃肩膀，还是觉得许言的评价跟自己关系不大。 “不管别人怎么说。”蓦地，许言突然伸手，将两只手轻轻的放在了苏晚晚的两肩上，眼光变得很是认真，注视着苏晚晚的眼睛，“我就是觉得我们晚晚是最可爱的。” 边上的服务员自觉的低头走了出去。 “嗯……”苏晚晚低头答应了一声，一颗心跳的厉害。 这个氛围，她应该说点什么？ 她跟许言的距离这也太近了，而且这房间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又是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 苏晚晚不由自主开始在心里演绎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桥段，然而——许言的手只是又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便转头去拿自己要换的衣裳。 “你手里拿的红包是我给爹和其他人准备的，毕竟是过去看他们，总不能空着手。” 见许言转头去拿自己的衣服，顺便在隔间换起了衣服，苏晚晚悬着的一颗心缓缓的放下，不由自主的轻呼出了一口气。 第305章 确实所知甚少 刚刚那个氛围让她不好意思继续回想。 打消了刚刚出现的一些奇怪的念头，苏晚晚将拿出来的红包再次放回了自己的包里。 “既然这个包是给我背的，那你放在我的包里干什么？” 苏晚晚一边大声的问，一边轻轻的将小靴子放到脚下，一丝不苟的将鞋套到了脚上。 许言的眼光真是不错，这双靴子的后跟虽然高了一些，但因为是加了棉的款式，前头虽然是尖尖的，鞋头底下却有一点点内加高，让她不至于走起路来那么困难。 “当然是你把这些钱给我爹他们了，这样才显得是一家人。”许言换好了衣服，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你里面那件毛衣跟我穿的好像一样。”许言换好了的衣服当中，有一件苏晚晚看着很是眼熟，一边说一边拽了拽自己穿在里面的毛衣，目光在两人的毛衣上来回看了看。 除了跟她所穿的毛衣的领子不一样之外，其他的貌似真的一模一样，连针线绣出的图案都没有差别。 “嗯，这两件是一起做的，当然一样啦。”许言边说边系上了外面棉服的扣子，“走，还有几件礼品要一起拿着。” 苏晚晚拉上拉链，提上包包，“情侣款咯？” “嗯，对。”貌似仔细想了一下苏晚晚话里的意思，许言定在原地几秒后才肯定的点头。 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流行词汇”，苏晚晚赶忙咬了咬下唇。 “你说还有礼品……是什么礼品呀？” “就是提前准备的一些水果和补品，走个形式而已。”许言边说边牵着苏晚晚的手，极其自然的从房间走了出来，绕过了一条较短的走廊，带着苏晚晚，走到了一处她仍旧没有来过的小客厅。 两人刚刚来到这个小客厅边上，就已经有等待的人将好几个盒子递了过来。 “这些就是给他们拿的礼品吗？” 许言从服务人员手里接过了几个包装很大气的盒子，拎在手里，带着苏晚晚又原路返回，一路走到了招待所的大门口，朝着不远处的车走去。 “嗯，虽然是送过去的礼品，但我爹能不能吃上就全看他想不想吃了。”拉开车门，将礼品扔到后座，许言在提到这件事时，脸色稍微有些差。 “什么叫‘他想不想吃’？”苏晚晚一下子没听懂。 “许恩现在在医院跟我爹一块儿住，指望他照顾我爹是不可能了，医院里另请了陪护的人，你也知道我家里的关系，我爹最喜欢的就是他小儿子了，什么东西都先给小儿子吃、用。” 许言一边说一边启动车子，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苏晚晚偏过头看着他，感觉他的表情倒不像是悲伤，而是一种比悲伤更复杂很多的情绪。 “就算特别宠你弟弟许恩，那也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先前你爹非要从村里的卫生所回家养着，那会儿病情好像恶化了很多，我记得当天，整个村里人都觉得伯父要不行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满村的找许恩，想让他回来见自己爹最后一面，最后发现他为了躲着，居然躲到了牛棚里。” 许言默默的听着，没有接话。 “我说话不好听，我只是觉得……要是伯父当时就不在了的话，许恩怕是连自己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站在伯父的角度来说，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在最后关头居然想着的是躲着自己，心里该有多失望呀？这种情况下再抢救回来，心里能没有疙瘩吗？” 苏晚晚声音越说越小，她也不是诚心想让许言难过。 “你想的太简单了。”许言听苏晚晚说完，轻轻笑了笑，“如果事情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反倒好了，等跟我到了医院你就知道了。” 苏晚晚点头。 她对于许家的事，确实所知甚少。 其实整个村里人对许家的事情知道的都不多，而她从前也没有特别关注过。 “等会儿到了医院，我们就是过去把红包和礼物送了，把过场走了，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如果……” 两人边上的风景不断后退着，苏晚晚一边欣赏着这个年代县城里的风景，一边专注地听着许言说话。 “如果什么？” 许言显然犹豫了一下:“如果到时候你听到了点什么不太尊重的话，要是能忍忍的话，就先放心里。” 苏晚晚立即答应，“我以为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这种请求从许言的口中说出来怪怪的，苏晚晚听着也不是那么顺耳，但如果告诉许老汉他们今天订婚了的话，她也算是半个准新娘，总不好驳了自己公公和小叔子的面子。 “当然不是应该的，谁应该让你受委屈？”许言皱了皱眉。 “你放心，如果他们出言不逊，只需要忍上几天，我肯定让那些不尊重你的人付出代价。” 苏晚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距离许老汉从村里被直接接到县城的医院养着，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她也不知道许老汉的身体恢复的如何，更不知道许家几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到底怎样。 车子又开了十来分钟，最终稳稳的停在了一处县级医院门口。 还没等走下车，苏晚晚就看到了许多穿着有些泛黄的白大褂，走来走去的医护人员。 县城的医院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外观是有些破旧的老式三层楼，门口乱七八糟的停了少说有一百多辆自行车。 “走。”许言提着提前准备好的礼品，另外一只手牵着苏晚晚。 随着两人从车上走下，周围的许多病人及病人的家属，时不时的便将头侧过来，毕竟大家来医院就医都是用推车或者自行车，如果不是些有身份的，怎么可能能开车过来？ 感受到被注视，苏晚晚加快脚步。 “咳咳，咳咳咳咳。” 两人刚刚走出楼梯，才走上楼道，苏晚晚清脆的鞋跟声刚刚在走廊上回荡，远远的就听见了其中一个房间传来的剧烈的咳嗽声。 好熟悉。 苏晚晚转头看向跟自己并排往前走的许言，却见他表情如常，纹丝不变。 “爹你感觉怎么样了？我先给你倒杯水！” 苏晚晚两人刚刚走到病房门口，迎面就撞见了正弯身拿起门口暖壶，准备倒水的许兰。 第306章 特意重新刷过 看到苏晚晚二人走来，许兰手忙脚乱的倒了大半杯的水，便将暖壶放回了原位，一手拉住许言的手，快速的将他带到了许老汉的病床边。 跟着许兰走到病房正中心，苏晚晚趁着这短暂的时间，打量了一下周遭的布置。 刚刚在县城医院门外看时，只觉得这医院有点土气和落魄，走廊里整个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但进了这间病房之后，苏晚晚一下子改观了之前所有的看法，不知是不是特护病房，这间病房里头居然只有两张病床，其中一张病床，貌似还是专门留给家属陪护用的，而且这间病房四周的墙壁，显然比外头的走廊要白的多，应该是特意重新刷过的。 苏晚晚又将目光放到了周围的一应物品上，发现这间病房两张病床中间，居然有一个小茶几，茶几上还摆了一些茶叶盒之类的，甚至还有两个暖壶，一套茶具。 两张病床正对面的地方也摆了好几张椅子。 苏晚晚看来看去，最终将头转回躺在床上的许老汉时，已经默默的了解到了这间病房的规格。 想必这就是这个年代的条件里最高级的单人病房了？ 想想也对，许言既然有本事将许老汉从村里直接接到县城的医院来，当然也会顺便给他安排个环境比其他人更好的病房。 许老汉猛烈的咳嗽声持续了五六分钟才落下，眼看着病床上的许老汉一身灰白色的病号服穿在身上，一张脸却红得出奇，许兰赶紧将水杯递到他嘴边，边上的许梅则一把拉过了在另一张病床上坐着的许恩，许恩原本耷拉着一张脸，谁也没看，被许梅这么用力一拉，整个人差点正面摔在地上，语气顿时恶劣了起来。 “你干什么？” “让你在县城的医院里好好照顾咱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咱爹咳嗽的时候，边上一块手绢也没有，一杯水也没有，你是瞎了么？” 许梅一向是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受了半点委屈都要当场发泄出来，眼下，许恩虽然已经十五六岁，体格也很壮硕，却全然不敢反抗身材瘦削的许梅，只是一味的躲着许梅的手。 “那能怪我吗？跟我有什么关系？爹身体怎么样，那不得看医生和护士怎么说吗？人家都说了，不能乱给爹吃什么东西，他这个病吃东西是有讲究的，这个我也不负责呀！” 许梅一个问题，顿时问出了许恩一连串的回答，苏晚晚转头看着被许梅一只手戳的到处乱跑的许恩滑稽的样子，在心里笑了两声。 “咳咳……行了，差不多得了！”又轻微咳嗽了两声的许老汉，深吸了两大口气，喝了大半杯水，赶紧开口制止许梅。 “爹，老三今天订婚了，是跟咱们村的晚晚，这是特意来看你的，刚才我跟许梅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的。” 许老汉结束了咳嗽，许梅也将手收了回来，许恩再一次目中无人的坐回了另一张床上。 “嗯。”仰面躺在病床上的许老汉微不可闻的答应了一声，撑开眼皮，瞥了苏晚晚一眼，就再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伯父，这是我们给您拿的水果和一点礼品。”知道许老汉一向不怎么重视许言，更谈不上会在意自己，苏晚晚也不想浪费过多时间，甜甜的叫了一声之后，便将此行带来的所有礼品放在了两张床中间的茶几上。 “我看看！”苏晚晚没开口之前，许恩始终在对面的床上，耷拉着脑袋，苏晚晚说完话后，许恩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茶几边上，一双手直接就往礼品盒上摸。 “干什么呢？这是你嫂子特意拎过来送给咱爹的，咱爹都没吭声呢，你在那乱摸什么？”许梅没忍住，又是一顿骂。 “东西不是拿过来了吗？拿过来了，放这就是给人吃的，他喜欢他就看，你看不顺眼就出去。” 许梅吼了许恩一句，许老汉马上便将眼睛瞪了起来，狠狠的瞅了她一眼。 这一刻，苏晚晚才明白，在刚刚来的路上她跟许言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幼稚。 虽然她不知道许老汉为什么只宠着许恩这么一个一无所用的儿子，但对于许家父子姐妹之间的关系，她算是彻底的了解了。 “爹，医生早上不是带你去做了那个啥检查吗？说让你过了中午，等他们下午上班了，去领检查单子。” 许恩绕着放在茶几上的几个礼品盒转了两圈，一只手鬼鬼祟祟，但许言毕竟还在这里，进来这么几分钟，许老汉虽然极尽偏心这个小儿子，却也没有说许言一句，毕竟他住的医院是许言安排的。 许恩更是从小就害怕自己这个三哥，心里再怎么想动这几个礼品盒，许言在场的时候他也不敢。 “那你过去给爹拿了不就行了吗？”虽然已经被许老汉连续说了两句，许梅还是没忍住，立马就又接了一句。 边上的许兰终于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本来是要我去拿的，但是我早上出去吃饭的时候把脚崴了，现在只能卧床休息。”许恩摇了摇自己肥胖的脑袋。 苏晚晚微微的侧过头，顺理成章的去看许恩放在床上的两只脚，透过观察，苏晚晚实在想象不出这两只乱晃的脚，到底哪里崴了。 病房里沉默了一瞬，苏晚晚眼看着陪护在许老汉边上的许兰就要起身，许梅还在傻愣愣的生气，赶紧戳了戳自己身边的许言，“既然四弟脚崴了，那你就去替伯父取一趟。” 毕竟是跟许言一起来医院看望许老汉的，苏晚晚自认为这么说没有问题，许言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两个是姐姐，当着许家全家的面儿，让两个姐姐去取检查结果……在有家教的苏晚晚看来，总归是不合适的…… “嗯，正好我也想看看。”许言转身轻轻拍了拍苏晚晚的肩，“我马上就回来。” 苏晚晚点头，在许老汉对面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许言走出病房，屋子里霎时间更加安静，众人唯一能清晰听见的便是许老汉剧烈的呼吸声。 大姐许兰又起身给许老汉从暖壶里倒了杯水，过程中看了苏晚晚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第307章 不知道怎么接话 苏晚晚从许兰的眼里看到了些类似惭愧的神色，不过也只是一眼，苏晚晚没怎么看清。 许言离开之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老汉，或者应该说什么……也就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等等……他们在来之前提前准备了礼物和红包，刚刚她好像只把带来的礼物给出去了，红包却忘了给。 想到这儿，苏晚晚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提着的包，正想抬手从里头把红包拿出来，突然听见隔壁床上的许恩清了好几下嗓子—— “爹，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我跟你说的啥？” 许言离开了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许恩瞬间就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紧张，就连说话的态度也更加狂放。 苏晚晚难以想象他怎么能以这个语气跟自己爹说话，然而许老汉一听许恩跟自己说话，立马就有些吃力的将头扭了过来，做出一副苦闷的思考的样子，片刻，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又慢慢的挪到了苏晚晚的脸上。 苏晚晚心里打了两下鼓，表面上又勾了勾嘴角，做出了一个很合适的微笑。 “那个……你是村长家的晚晚。”许老汉终于开口了，语气说不上礼貌也说不上亲切，苏晚晚听着很不自在。 “啊是的伯父，本来之前就应该来县里看您，但村里有很多事，就没有抽开身，一直拖到现在才来医院里看望您，实在很惭愧，您心里可别生我的气。” 苏晚晚大大方方的将这一通话说完，许老汉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嗯，没事，我也在医院里听说，咳咳……听说你们在村里办了厂子，制作那个什么香，一天到晚特别忙，挣了不少钱呢。” 苏晚晚不知道许老汉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是为了什么，只得没有作答，跟着点了点头。 “听说在村里办厂子还是你提议的呢，你是有头脑的。”许老汉紧跟着又夸了一句。 苏晚晚头上的雾水更多了。 “早先我们全家人都不知道……咳咳，都不知道许言在外头做什么，他哪儿来的那么些钱，一直怕他干坏事儿，现在好了，现在他挣了那么多钱，有那么好的车，还建起了正规的厂子，家里就不用跟着担心他了。” 苏晚晚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接话。 许老汉真的担心过许言吗？ 在她有限的记忆中，许老汉除了觉得许言丢了他的脸之外，好像也没有关心过许言什么？就算他是担心，担心的也只是许言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最后牵涉到他家里？ 苏晚晚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迎合着许老汉点头。 “唉，可惜啊。” 听到许老汉话音突然一转，苏晚晚貌似懂了。 这是有话要说呀。 “可惜什么呢？”苏晚晚顺着许老汉的心思问。 “可惜他在外头挣了那么多钱，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了，啥东西都给自己享受最好的，我们这些家子里的其他人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苏晚晚满头问号。 如果许言赚了钱，只顾着自己享受的话，那你现在住的这么奢华的单间是怎么回事？ “可不是吗？上个月我爹病情恶化，医生说就是营养跟不上闹的，他要是但凡有点心，买点儿能补身体的东西给爹送来，我爹不至于变成那样！” 许恩听到这里，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抽搐，两只眼睛一只放在了自己爹许老汉身上，另外一只则死死的盯着病房的门口，生怕许言什么时候突然回来。 “咳咳。” 许老汉听自己儿子这么说，当然没有反驳。 只不过许恩说的那件事虽然确有其事，不过医生的原话是，因为他身体底子实在太差，很多的药物吸收的不好，所以才造成了各类物质缺乏的状况。 听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摆明了是想跟苏晚晚提点要求的意思，坐在许老汉边上的大姐许兰一张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毕竟，她跟许梅先前还在村里生产队帮帮忙，现在基本赚不到什么钱了，现在要拦着许老汉和许恩管苏晚晚要钱的话，那这俩人反过来跟她们要钱，她们也拿不出来呀…… “这些营养跟不上这件事，上回我跟你姐来医院看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呀？”许梅心思没有许兰那么敏锐，没有听出太多话外之音。 苏晚晚隐隐的算是明白了许老汉和许恩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人的目的，语气轻轻的开口:“那伯父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好？” 合着，说来说去，就是要钱。 “好什么呀？自从上回身体缺乏营养之后，到现在也没补上，刚才你跟他进来的时候没听见我爹咳嗽的正厉害吗？还说什么开了厂子，还说带着全村的人找到了活干，结果我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被放在这儿，想吃点儿水果，点心啥的，都吃不上，整天这不是在这里熬人吗？想回村里都回不去呢！” 许恩一张嘴宛如机关枪，突突突就说了一大堆。 苏晚晚仔细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挑了一下眉，“什么叫想回村里回不去呀？” “咳咳咳！”苏晚晚问完，许老汉突然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也没啥，就是……就是医生说我爹的情况太差了，一旦离开医院的话马上就死了，所以不能离开医院。” 许恩马上话锋一转。 “你先前说，伯父的病最看重的就是饮食了，不能吃的是一点都吃不了，要是医生说这个病不适合吃水果或者点心的话，我们还是要先听医生的话，等身体恢复好了再吃也不迟。” 苏晚晚尽量将表面功夫做到位，拎着自己的手提包，从椅子上站起身。 “医生可没说不能吃水果和点心！”许恩马上反驳道，抽了一下鼻子，“但是吃不起呀！” 苏晚晚点头，缓缓从包里拿出了预备好的红包。 这红包里的钱，是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提前准备好的，本来就是要给许老汉和许言的姐妹兄弟的，只不过苏晚晚刚刚忘了而已。 苏晚晚固然不知道许家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才导致这些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如此奇特，但她今天来医院看望许老汉的身份，毕竟是许言的订了婚的未婚妻。 第308章 没有要走的意思 未婚妻第一次来看望许老汉和许恩，两人就一唱一和，想办法从她这里要钱，这样的一张甚至都不掩饰的嘴脸，实在是将苏晚晚给深深的震惊到了。 拿出红包后，她才注意到，许老汉两人貌似是故意将许言给支开，目的就是为了单独跟她要钱。 想必是在许言面前不敢开口，这两人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一看到苏晚晚从包里拿出了红包，许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没等苏晚晚将红包放在茶几上，他就一把伸手，将所有红包都拿了过去，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上面的封口。 “我就知道嫂子是不会空手过来，不会只送那么点礼盒的！”拿到了红包，许恩的态度瞬间就大变了一番，甚至还管苏晚晚叫了一声嫂子。 突然听到这声很不怀好意的称呼，苏晚晚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居然这么轻易的就从苏晚晚手中拿到了钱，又看自己儿子对红包里的数额好像比较满意，许老汉脸上挂着的一点点微笑瞬间消失，在床上翻了半个身，转过头去，不再打算跟苏晚晚说话。 “嫂子，订婚这可是件大事儿，你跟我哥这趟过来，还带了什么别的礼物没有？”满意的将好几个红包全都收到了自己一侧床头的小柜子里，许恩又恬不知耻的站起身来往苏晚晚边上凑。 已经拿出了红包的苏晚晚，正想将自己的手包往边上一放，继续坐在椅子上等许言回来，一看到许恩恬不知耻的往自己这边凑，下意识的就又往后退了两步。 “许恩！你有完没完了？你嫂子这才刚来医院看咱爹，你就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你要不要脸？”反应有些迟钝的二姐许梅才刚意识到许恩和自己爹刚刚的行为，马上就开口指责。 许恩心里是烦透了自己的这个二姐，毫不留情的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啊，这回来的比较匆忙，刚刚在招待所办完了酒席就直接过来了，没有特别准备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苏晚晚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私下里已经将手提包拿在了手里，随时准备离开这间病房。 “我倒是没什么想要的，刚才嫂子也听见了，我爹在医院住着，啥好东西都吃不上，以后你跟我哥在一块儿，你可得跟他说，在外面赚了钱，要第一时间想着他的家里人，别什么事都只想着他自己。” 许恩的话，苏晚晚越听越恶心。 “就算他不想着我跟两个姐姐，也得想想爹？你看我爹这样，连口水果都吃不上，他也忍心？” 苏晚晚感觉自己有些忍无可忍，默默的捏紧了手提包的提手，开始在脑海中思索着找个什么理由出去。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的病房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瘦小的身影，苏晚晚一打眼便看到了这人身上的护工服装，又看到了他手里举着的一个托盘。 托盘上静静的放着切好了的橙子。 “橙子切完了。” 看来这人就是许言给许老汉找的照顾他的护工了。 “哎呀，你说这个季节吃什么不好，非要吃橙子，刚才我跟医生说了半天，医生还把这事儿反映给了院领导，才终于弄了这两个橙子来，赶紧吃。” 在苏晚晚目光的注视下，这位精瘦的护工端着橙子走进来后，习惯性的就将切好的橙子放在了许恩面前。 苏晚晚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许恩的脸色霎时间有些发白，床上的许老汉也彻底的把头别了过去。 护工后知后觉，看见了病房里站着的苏晚晚。 “这位是谁呀？怎么没人帮我介绍一下？” 大姐许兰叹了口气，“是许言订婚的未婚妻，姓苏。” “唉呀，那也算是一家人了，赶紧坐着，我给你倒杯水。”护工大咧咧的笑了。 苏晚晚连忙摇头。 “刚才你不还说咱爹营养跟不上，都吃不上水果吗？这橙子是咋回事呀？这季节就不是个吃橙子的季节，你非得让人家去给你弄橙子干什么？”许梅憋了一肚子的气，哪怕有护工这个外人在场，还是大声的数落许恩。 许恩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跟现在的事实对不上，可以说是噼里啪啦打脸，这回就算有想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橙子是谁想吃的呀？”苏晚晚往前走了两步，端详了被切成小块的橙子半天，语气里听不出明显的情绪。 “我，这两天口里干涩，想吃点有水分的水果。”蓦地，许恩没有回答，床上的许老汉瞬间又将头转过来了。 苏晚晚对于许老汉如此维护许恩这个小儿子的行为实在难以理喻。 “那放在这张床上干嘛呀？我给您拿过来。”苏晚晚不动声色的将许恩边上的托盘挪到了许老汉病床上。 护工看着眼前这一幕，吞了口口水，没有说话。 “您怎么不吃呀？” 将装了橙子的托盘放到许老汉面前之后，众人都以为苏晚晚会继续回椅子上坐着，却不料，她反倒站在许老汉的病床边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跟苏晚晚正对着面，中间隔了一个许老汉的许兰，明白了苏晚晚的意思，连忙又把托盘往自己爹的边上推了推。 “吃。” 被橙子架到了脖子上的许老汉，大喘了两口粗气，将已经掉的差不多的白头发往后一拢，转过头来就拿起了一块橙子，像赌气似的吃了两口，把吃完的橘子皮往托盘上一摔。 算是应付完了苏晚晚的要求。 “既然是伯父特意要求吃这两个橙子，那你把剩下的好好保管着，现在这个季节橙子不好买，等伯父想吃了再拿给他。” “诶。”护工点头。 “先前在村里的时候，伯父的身体就很不好，甚至一度有点病危，现在终于转到县城这个好的治疗环境了，大家可得好好照顾着伯父，千万不要让他情绪过于激动，我听说，这个病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波动太大了。” 苏晚晚一边说，护工一边点头，笑得一脸诚恳:“放心，你说的这些我保管办到。” “在吃的东西上面，我觉得作为晚辈，还是得先想着老人，总不能在老人嘴边夺吃的？这多让人恶心呀，你说是？” 第309章 将一切都给安排好了 护工继续点头。 “但是话说回来，老人想吃什么，咱虽然得想办法都给端到前边，但是切忌浪费，尤其是像大冬天的橙子这么珍贵的东西，老人想吃多少咱就给买多少。” 苏晚晚的一番话说的整个病房鸦雀无声，连许老汉粗重的呼吸也微弱了不少。 “另外，既然这橙子是医生去求了院里的领导，才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的，这也就算是间接的欠了两三分的人情，这些人情什么的，都得记上，虽然有一些咱们不认识，但今后要是见着了，可是得还人家的。” 苏晚晚声音温柔，一边说一边从自己包里取出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笔记本。 这是她提前带出来，准备在招待所记账用的小本子，奈何许言将一切都给安排好了，她自然也就没有账可记，本子还是干干净净的。 苏晚晚又从茶几上找了一根笔，两样东西一并放在了护工手里。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憨厚的护工也没多想，开开心心的就将东西从苏晚晚手中接了过去，“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给你记着，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呀，啥时候你再来？” 苏晚晚甜甜一笑，“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晚晚就行，我现在已经跟许言订了婚，也算是咱半个许家的人了，要是村子里不忙的话，我争取一个月就来看伯父一趟，哦，对了……” 苏晚晚大方得体的从包里取出了一把喜糖，一把放在了护工手里，“您这段日子照顾伯父和许恩实在是辛苦，往后每个月您的工资在现在的基础上，我再给您加五块，这个人情账本什么的，直接给我就行了，总不好意思让生着病的伯父操这个心。” 苏晚晚的每句话都不落在地上，让边上听着的许梅微微张大了口。 “好好好，那我就谢谢晚晚姑娘了！” 安置好了护工要办的事，苏晚晚又转头看了看床上的许老汉和边上的许恩。 许老汉如今住在医院里，所有的费用和人情都是许言在替他承担，他当然没有开口的资格，而许恩眼里只有蝇头小利，自私到眼里只有自己能得到的东西，对自己得不到又不想要的东西从不关注。 大姐许兰和二姐许梅，这次是借着许言在县里招待村里人，才顺便过来看望许老汉的，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回村里，苏晚晚当然不用嘱咐她们二人。 “许言怎么去取了那么久呀，不会是在医院里迷路了？我出去看看，伯父，你先歇着。”苏晚晚说完，提着包走出了病房。 终于呼吸到了走廊上的空气，苏晚晚直奔刚刚跟许言一起走来的楼梯转角而去。 就算在这里等不到许言，能透口气也是好的，刚刚病房里，许老汉和许恩一老一小说的话实在是呛到她了，苏晚晚在来之前，一点都没想过要面对的居然是这个局面，尽管她临时安排了护工把这两人的一切开销全都记下来，免得今后许言当了个什么冤大头还不知道，但心里始终有股气在胸口处酝酿。 也不知道许言这么多年是怎么在这个家里待下去的，她家里有一个三嫂江盼花，就已经让大家没法受了了，许家比他们苏家还要压抑数倍。 “怎么在这吹风？” 苏晚晚刚刚在楼梯口站了片刻，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许言一提醒，她才转头注意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是转角处的风口，偏巧楼梯边上的窗户还开着。 后知后觉感受到外面冷风的苏晚晚赶紧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将许言拉到了没有风的一边。 “刚刚你去给伯父取检查单，病房里发生了点事，我先跟你说说。” 苏晚晚将许言往走廊的墙边一推后，便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幸亏这边全都是病房，现在又不是查房的时间，走廊上只有尽头处有几个人影，但距离很远，应该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他们找你要钱了？” 苏晚晚话音才落，许言就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苏晚晚顿时睁大眼睛，有点惊讶:“该不会他们以前经常这样管你要钱？” 许言这是已经有经验了吗？ “来之前我就跟你说，千万别对他们抱有什么希望，以前他们就想方设法从我这儿骗钱，现在这些人觉得我能带村里人一起赚钱了，伸手伸的也更有底气了。” 听着许言语气毫无波动的跟自己说这些，苏晚晚默默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毕竟是一家人，有人赚了钱，帮衬着家里其他人也是份内应该的，但是也总不能一直抓着一个人薅毛，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爹跟你弟弟还找人家院领导去要橙子吃，转头就跟我说自己吃不上水果。” 苏晚晚将事实叙述了一遍，边拉着许言的手往回走边继续说，“我把来之前准备的红包就给他们了。” “嗯，那些钱本来也是给他们准备的，他们说的那些虚伪的话不用放心上，尤其是许恩。” 许言用右手轻轻拍了拍苏晚晚抓着自己手指的手背，两人并排走回了许老汉的病房。 病房里的氛围，自从苏晚晚出去之后，就变得有些压抑。 大姐许兰一言不发的坐在许老汉的病床边上。 许梅则是时不时的剜一眼没皮没脸，一边数钱一边吃橙子的许恩，要不是因为她一开口爹就要骂她，她早就将口水全都喷到许恩脸上了！ 苏晚晚刚刚说的那些话，狗听了都要反思，偏偏许恩是真不往心里去。这么两个橙子，他们爹就吃了两口，剩下的都让许恩自己吃了！ 许言和苏晚晚的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响起，病房里鸦雀无声，两人走进病房后，病房里除了许老汉之外，其他的所有眼睛“刷刷”的全都往门口看来。 许言手里拿着刚刚取到的许老汉的一项检查单。 “咱爹的情况咋样？”一言不发的许兰轻声的开口问道，眼睛直直的望着许言手里那一张薄薄的纸。 许言将手里的检查单放到苏晚晚面前，待苏晚晚刚刚看清后，他便转手又将检查单直接递给了前面的大姐许兰。 “医生说，咱爹最近一段时间恢复的还不错，很多药已经没必要用了，所以我刚才跟医生沟通了一下，把每天打的吊瓶的数量减少了一半。” 第310章 看起来好不滑稽 许言一边说，一边拉着苏晚晚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转头看向就坐在他边上的护工。 “老张，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 苏晚晚侧耳听着许言跟这位叫老张的护工说话的声音。 “哎呀，这有啥辛苦不辛苦的，我不就干的这个差事吗！”憨厚的老张禁不住许言这么说，赶紧笑眯眯的回答。 “咱爹平常用的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擅自给咱爹取消一半的药量，咱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负得了责任吗？一下子减掉一半的药，你是心疼钱吗？” 呆呆的在床上坐着的许恩静默了一刹，突然跳了起来，挺直上半身，直视着许言。 仿佛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出口。 许言冷冷的望着他，没有立即说话。 边上的许梅当场开口呵斥:“你有完没完了？不能好好当个人就滚出去！” “怎么了？我问到不该问的了是？”许恩继续梗着脖子说。 苏晚晚听着只想笑。 “你的意思是，一直加大药量，把人给活活药死才好？”许梅话音落下，许言冷冷的回答。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情绪，连坐在许言身边的苏晚晚都觉得冷。 “老话讲，是药三分毒，刚才你三哥不是说了吗？老许恢复的良好，不该用的药就不能用，要不，没有对症的病非得用药，那药肯定就像毒一样留在身体里了。” 看到这家人刚刚说了没两句话就开始喷火药味儿，老张赶紧笑呵呵的打了一句圆场，他毕竟是在医院里给人家看护病人的，医疗知识多少也比许恩知道的多点，许恩一下子没了揪着的小把柄，徒然的张了张口，硬是不知道该往外蹦什么字儿。 “刚才晚晚在这儿跟你说的那些，你就照她说的做，工资还是我给你。”知道许恩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许言转头跟老张简单的吩咐。 另一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检查单的许兰，默默的抬起眼，她识字不算多，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懂上头的内容，又把检查单递给了旁边也不怎么识字的许梅。 “爹，这个检查的结果挺好，你在这县城养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慢慢的把身体养过来了，等你再恢复恢复，完全恢复好之后，我们就来接您回家。”许兰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替许老汉捏着肩膀。 “嗯。”许老汉答应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那好，伯父，姐姐，我们就先不在这儿打扰您们了，伯父好好休息。” 既然许老汉的检查单已经取了回来，许言也跟老张交代完了一切需要交代的，苏晚晚在众人都沉默着的时候，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她话才刚刚开口，许言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刚才那几个红包是每人一个，里面的数额都是固定的，不是单独给某一个人的。” 苏晚晚本以为许言站起来，就是打算跟她一起离开病房了，没想到许言径直的往许恩的方向走去。 刚刚才扯着脖子跟许言争执过的许恩，一看许言冷着脸往自己这边走的样子，立马吓得往后缩了缩，整个上半身臃肿的拱在一起，看起来好不滑稽。 许言走到许恩边上后并没有伸手，而是径直的掠过了许恩所在的床边的位置，拉开了他那一侧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包装的整整齐齐的几个红包。 许恩一下子把眉毛拧在了一起，“反正这也是你订婚之后准备的红包，给的也是家里人，那家里人谁保管不一样？这个你都要干涉？” 许言皮笑肉不笑，连个迁就的眼神也没给许恩，“你就别在那装傻了，这钱到了你手里，还能出来？我一走，谁能从你这拿走一分钱？” 病床上一直不作声的许老汉咳嗽了两声，“你弟弟说的也对。” 这么明显的偏心，连边上的老张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苏晚晚知道老张虽然为人憨厚，但经过短短这几分钟的相处，她也看出了老张在这间病房里所处的位置，想必老张已经看出了许老汉跟许恩之间奇怪的父子关系，也不好从中说些什么。 “既然这是我订婚给你们拿过来的红包，那也理应由我分配。”如果是在从前，许言早就已经跟许老汉相对吵起来了。 不过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未变，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像是没听见许老汉的话一般，将红包分别分给了两个姐姐，又将手里剩下的两个，一个扔在了许老汉的床头，另一个扔给了许恩。 许恩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唯一一个红包，一张脸上的委屈夹杂着说不清的愤怒，看的人直生气。 明明他是跟着许老汉沾了许言订婚的光才拿到的这个红包，反倒让人感觉像是许言欠了他几万块钱一样苦大仇深，苏晚晚默默的打了个寒战，要是她有这样的弟弟，估计睡觉都睡不踏实，指不定刚刚睡着，就被这个弟弟给害了。 “为什么我这个红包看起来比别的薄呀？”许恩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你还没成年，应该感谢我让你有红包拿。”许言头也没回。 “哎呀，你跟晚晚订婚，我跟你姐姐没给你包红包也就算了，你反倒还过来给我们红包，这我们怎么收呀？” 许兰拿到许言给自己的红包，一点都没有要拆开的意思，满脸的愧意。 边上的许梅也不好意思的把红包往前推了推。 床上的许老汉干脆就没有去碰许言给自己的红包。 “不是一直有人说，我在外面赚了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了，没有好好顾好家人吗？这不是怕落人口舌？”不知道许言的话是说给谁听，许恩的表情又恶了几分。 苏晚晚几次提起半口气想开口，却又知道不合时宜，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情绪吞回了肚子里。 刚刚进门时她还没有发现，许恩居然这么可恶！ “你瞧你这话说的，你弟弟不懂事儿，你也不要把他那些混账话放在心上，我跟你姐姐在你订婚的时候没有帮衬上你什么，现在还拿你的钱，实在是不应该，要不这钱就当我跟你姐姐随给你的小礼了，你俩拿回去，好好补贴自己。” 第311章 需要什么理由吗 许兰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红包跟许梅的红包放在一块，起身就想交还给许言。 苏晚晚连忙要拒绝，许言先她一步—— “我刚才那也是句玩笑话。”许言终于笑了，对着许兰说道:“大姐在我跟晚晚这件事上跟着操了那么多心，这也是应该给大姐的，何况弟弟给姐姐钱，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得不说许言情商很高，只是这么两句话，就让许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晚晚，让你辛苦的陪我出来这么远，一定累了？”跟所有人沟通好了一切，许言温柔的回头，抓起苏晚晚的手。 苏晚晚摇头，跟着许言往外走。 病房里的许兰赶紧跟出来送人，老张也远远的跟苏晚晚摆手，目送着两人走进了楼梯间。 “你那个弟弟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自从上回在广播站，无意间听见许恩跟几个村里同龄的小男孩一起谋划着要刮花、砸坏许言的车，苏晚晚就隐隐的觉得许恩可能已经长歪了。 今天跟着许言一起来医院探望许老汉，许恩的这些行为，更是坐实了她心里的猜想。 “他一直都这样，也怪我，应该在来之前好好的跟你交代清楚的，你没有被他给冒犯到？” 苏晚晚摇头。 许恩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花架子罢了，哪里能冒犯到她。 “为啥你爹就单宠他一个？对你们姐妹其他几个就爱搭不理的？”这个问题在苏晚晚心里酝酿好一阵儿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许言一路拉着苏晚晚从医院当中走出，重新坐回了车上，“好像是他觉得许恩长得很像他自己小时候，或者是许恩长得像某一个他心里的人，谁知道呢，我娘还在世的那几年，跟我爹过得一点也不合，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苏晚晚很少听许言谈论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坐在副驾驶上认真的听着。 “没关系，现在有我了。”一想到许言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在无人关爱的情况下独自长大的，苏晚晚就隐隐的心疼。 哪怕有两个姐姐，但大姐许兰需要照顾的又何止许言一个人，整个许家大大小小的家务事，几乎都是大姐许兰在操持着，许梅因为大咧咧和火爆的性格，有的时候甚至还需要许兰照顾，一来二去，许言的感受她就很少能兼顾得到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头一回说这么肉麻的情话，苏晚晚刚说完就低下了头去。 许言好一会儿没有声音。 就在苏晚晚不知道许言是什么表情和反应之时，刚准备抬头，许言的声音忽然传来— “那你可要守好承诺，要是你不小心不在我身边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车子顺利的开回招待所，苏晚晚自打说完上一句话后，就脸烫的说不出其他话，始终微微的低着头，不敢去看许言。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车子才刚开回招待所的大门口，苏晚晚就在路边见到了正在拉扯的三哥苏地和三嫂江盼花。 “我先下车看看怎么回事。”苏晚晚赶紧跟许言说，当场在大门口下了车，直奔自己三嫂的方向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呀？” 看到苏晚晚突然回来，三嫂江盼花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但马上就又指着苏地说道:“我就是要出去买点洗化用品，你三哥非得跟着出来，你来的正好，把他拽回去。” 苏晚晚转头看向三哥苏地。 “咱们从村里来县城，知道哪儿是哪儿吗？你不过就是缺一块儿洗脸的皂，用其他东西代替不行吗？要不就空着一天，明天回家不就又能用上皂洗脸了吗？干嘛非得出来买？” 从三哥苏地的话里听出了两人的矛盾，苏晚晚叹了口气，“她想去买就让她去买嘛，三嫂又不是不认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记得三嫂是认识几个字儿的。” 一听苏晚晚也这么说，三哥苏地急了，“你以为她真的就只是去买个香皂？我都不好意思说，从刚才到了县城，她反应就不对劲儿，现在突然要离招待所那么远买东西，去光是买东西？谁信啊？指不定她这回走了要去干什么呢！” 原来三哥是担心这个，苏晚晚只得又把头转向了江盼花。 “你刚才也说了，我又没来过县城，我怎么知道哪儿是哪儿？我要走，能走哪儿去？”江盼花压低了声音。 平常在苏家，江盼花开口跟人吵架，首先就要在声音上盖过人家，这到了县城反倒让江盼花彻底改了习气，苏晚晚看着实在新鲜。 “那这样，我陪三嫂一起去买香皂。”看出了江盼花貌似真的有点什么心事，不打算让苏地跟着自己，苏晚晚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江盼花马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你们这是在监视犯人呢？我不过就是去买个东西，也没管你们要钱，我也走不丢，你们至于这么紧张吗？” 苏晚晚无所谓的摆摆手。 反正她已经很累了，江盼花不让她跟着去正好，她可以回招待所的房间，好好的歇一会儿。 “你就不能不去吗！”苏地也急了。 “不能！” 苏晚晚抬头看向不远处—— 大嫂姜淑珍还在哄着四个孩子，在招待所前面空地的娱乐设施上来回玩耍，几个小孩玩到高兴之处，叫喊的声音还时不时的穿透苏晚晚的耳膜。 江盼花毫不留情，一把甩开苏地企图拉住她的手，顺便还斜了苏地一眼。 目送着江盼花穿的一身新鲜扭着腰往远处走的背影，苏晚晚无所谓的勾了勾唇，将目光放在三哥苏地身上，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的，三哥，她爱去就让她去，反正她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怕走丢，要是真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咱们报警就是了。” 拍了拍三哥之后，苏晚晚又安抚了他两句，便抬脚自己往招待所里面走。 三哥苏地的肩膀还在止不住的打颤，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没有跟苏晚晚一起往回走，反倒还在招待所大门口站着，任凭风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吹得更加凌乱。 江盼花一转眼已经快走到招待所门口街道的转角处，门口站着的三哥苏地还是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第312章 提不起任何想管的心力 “也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 苏晚晚动作极慢地走回招待所院子中，已经停好了车，正往门口走的许言刚好走到她面前，苏晚晚便随口跟他抱怨。 “可能是第一次来县城，被县城的一些东西给吸引到了。”许言回答，拉着苏晚晚的手在原地站定。 “看她那样也是了，刚才大家伙都下车的时候，我就看她不太对劲，幸亏只是今晚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就回乡下去了，她就算有股新鲜劲儿，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苏晚晚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 “今天忙了大半天，辛苦你了，先让招待带你回房间歇着。”听到苏晚晚打呵欠的声音，许言赶紧招手，叫来了站在招待所大门口，随时准备服务的招待人员。 “那你去做什么？你不跟我一块回去休息吗？”苏晚晚迷迷糊糊，看着许言的眼睛。 “既然三哥那么不放心三嫂一个人出去，那我就在后面跟着看看，要是有什么突发事件，我也好马上处理。” 苏晚晚若有所思的望着许言的眼睛，半晌才开口:“你不累吗？” 虽然知道三嫂江盼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次出去也有可能闹出点什么事来，但苏晚晚已经太过疲惫，提不起任何想管的心力。 “不累。” 许言安抚了苏晚晚一句，转头便往站在大门口的三哥苏地的方向走去。 “你先回去三哥，别在这儿吹风了，我跟着三嫂，看看她要做什么。” 招待所已经给苏家所有在这儿留宿的人安排好了房间。 “哎呀，那你可千万别让她发现你啊！”苏地感激的看着许言。 许言朝苏地又点了点头，转头，悄悄的顺着江盼花刚刚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另一边，原本打算跟着招待人员回房直接休息的苏晚晚，才刚刚走到一小半，衣角忽然就被一股力量给拉在了原地。 苏晚晚一回头，发现拉住她衣角的居然是一路跟着小跑过来的青桂。 明明青桂跑起来的声音不小，她居然都没有听见…… “小姑姑，小姑姑！我们一起去玩！”青桂奶声奶气的声音刚落下，姜淑珍劝慰的声音就立即传来—— “你小姑姑今天已经很累了，让你小姑姑先去休息。” 另外三个孩子一看到姜淑珍跟过来，也纷纷跟在了姜淑珍的屁股后面，苏晚晚周围原本空荡荡的走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小姑姑带我们去顶楼看风景！” 另外几个孩子像是预先商量好了似的，一看到苏晚晚就跑过来抓她的袖子，异口同声地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苏晚晚有些疑惑，转头看了看大嫂姜淑珍。 姜淑珍赶紧不好意思地说:“唉呀，这几个孩子说的这些……你别听他们的，刚才在外面玩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就说要去三层楼上的楼顶看看风景，我跟他们说楼顶风大，还危险，不带他们去，结果他们几个就把这事儿给记住了。” 苏晚晚听完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边上的招待人员，“咱们招待所的顶楼能上去吗？” 对方点头:“可以的苏小姐。” “好耶！小姑姑带我们去顶楼看风景！我还从来没有在三楼这么高的地方往外看过呢！” 说话的人是小千山，苏晚晚随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虽然这几个小家伙都是在乡下长大的，按理说应该上过很高的山，也看过远远比三层楼还高的风景，但奈何，这几个小家伙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也没有被允许进山，生活的环境也就是周围几公里，连去镇上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上过很高的地方了。 “等会儿，小姑还有问题没问完呢。”跟几个孩子说了一声后，苏晚晚又转头看向招待人员:“那顶楼有护栏吗？” “有的。”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苏晚晚这回放下了心，安抚地看了姜淑珍一眼，拉着几个孩子便往相反方向的去顶楼的楼梯处走。 “没关系的，大嫂，刚才我已经问完了，他们顶楼是有护栏的，这几个孩子也不是一岁两岁没有自主意识的小孩，好好看着就行。” 对比起大嫂姜淑珍的谨慎，苏晚晚就显得大咧咧多了。 三个大人跟四个孩子一路噔噔噔的往楼梯上跑。 姜淑珍心里尽管还是不那么放心，不过却也没有继续阻拦。 几人一路跑到楼顶，招待人员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串钥匙，用里面的其中一把打开了通往顶层平台的门锁，门开的一瞬，几个小家伙一下子就撒丫子的往前头的空地上跑—— “小心点！”姜淑珍赶紧跟着提醒。 苏晚晚有些昏沉的脑袋，被大门打开后吹来的一阵风给清醒了不少，也跟在几个小家伙身后快速的往前走了几步。 果然如侍者所说，招待所的顶楼上确实有一圈围栏，目测高度少说也有一米二三。 “这是什么呀！坐起来好软！” 苏晚晚循声望去，只见小万岭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废旧沙发上。 招待所顶楼平台上没有什么东西，只堆放了一些看起来已经不能再用的杂物。 小万岭坐着的那张沙发已经看不出上面的图案，上面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想必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 “你屁股底下有水！” 苏晚晚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青桂突然伸手指了指万岭坐的沙发的位置。 小万岭经他这么一提醒，立即挪开了屁股，果然发现了屁股后面的一小滩水渍。 众人抬头去看万岭挪开屁股的那处沙发，果然在沙发坐垫部分看到了已经洇湿成一大团的水渍。 “你看看你，随处乱坐也就算了，坐下去之前也不看看那地方能不能放屁股？” 姜淑珍有点生气的看了万岭一眼，赶紧抓过他的小身子，从兜里取出了手帕，仔细的擦着裤子。 苏晚晚本来想替小万岭求求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朝有些委屈的小万岭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爱莫能助。 几个小家伙本来就是揣着一股新鲜劲儿来招待所顶层的平台玩耍，一看到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风还比底下大很多，兴致消失的极快。 苏晚晚早就料到几个小家伙会是这种反应。 第313章 实在不能理解 所以才答应带几个小家伙上顶层平台来转一圈，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眼下，小家伙们都提不起什么玩的兴致，苏晚晚干脆拍了拍手，招呼着大家—— “好啦，你们要是不想在这儿玩儿的话，咱们就回楼下。” 几个孩子没有异议，苏晚晚起身。 就在她带着几个孩子刚刚走到众人来时走出的门口附近时，忽然在不远处围栏底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几个先下去。”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苏晚晚先打发了几个孩子跟着侍者一起回了楼下，自己则抬脚往附近围栏的方向走了两步，从楼顶往下看…… 刚刚那一眼她没有看清，这一次再重新看时，才彻底确定了刚刚看到的人影的身份。 江盼花居然走到这里来了。 苏晚晚在顶楼处给自己找了个临时坐着的小木箱，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静静的望着江盼花的身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穿梭。 江盼花刚刚离开招待所大门后所走的方向，并不是苏晚晚现在所看到的这边，一定是江盼花自己转来转去，像盲头苍蝇似的把自己转到了这里。 就在江盼花身后不远处，苏晚晚看到许言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饶有兴致的望着江盼花一走一顿、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的样子，苏晚晚强忍着笑意。 平常在村里，江盼花可不是这样走路的，在村里时，不能说她目不斜视，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走一两步路就要往外看三四下。 她这个走路动作放在任何一个人眼里，恐怕都能思考的出她的目的何在。 所以……江盼花是在找谁？ 苏晚晚脑海中刚刚蹦出这个问题，只见她视野中的江盼花走到了一处巷子的转角口，突然就停在了原地。 本来她走路的速度就极慢，这回干脆站在了原地，苏晚晚不明所以，微微睁大了眼睛，企图让自己看清，果然发现江盼花边上不远处正路过了一个男青年。 苏晚晚看不清这男青年的长相，对方戴了一顶军绿色的帽子，不过看江盼花这个神色，只怕这个男青年长相应该比三哥苏地要好看些。 心里隐隐的猜出了江盼花的意图，苏晚晚微微往前躬了躬身子。 跟在江盼花身后的许言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站在原地的江盼花，目光有意无意的盯着不远处的男青年，对方貌似感受到了江盼花的视线，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注视，好像也有意无意的看向江盼花。 互相对视了几秒钟后，苏晚晚亲眼看见那男青年往江盼花的方向走了几步，江盼花也往前挪了挪脚跟。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之前一定不认识，而这男青年往江盼花方向走，明显是有要搭讪的意思。 从没想过自己无意间来天台一趟，能看到这样一幕，苏晚晚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思考，只觉得无比想笑。 她一直知道江盼花很蠢，但没想到江盼花比她想象的还要蠢。 合着，刚刚在招待所门口，江盼花那样跟苏地争执，不让任何人陪同她一起去买香皂，目的居然只是随处乱逛，随缘搭讪？！ 苏晚晚的脑容量实在不能理解。 很快，路过的男青年就走到了江盼花的身边，但苏晚晚离得太远，两人的对话声音显然也不大，苏晚晚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不知道江盼花身后的许言有没有听见…… 两人站着面对面后就开始聊天，苏晚晚趁这时间，将视线转到了一直不远不近跟在江盼花身后的许言身上，发现许言若有所思的在原地站着，冷眼旁观着江盼花跟男青年的举动。 忽然，苏晚晚正欲收回目光，只见站在原地的许言抬脚往前走去，很快就走到了江盼花跟男青年的中间。 突然看到许言出现，江盼花的身子明显一震，神色也怔愣在原地。 看到这一幕的苏晚晚险些笑出内伤。 也不知道江盼花跟对方到底聊了什么，才会被突然出现的许言给吓成这样，明明她就在招待所的附近，遇见许言也是概率内的事情。 天台的风比苏晚晚想象的还要大一些，明明距离不算特别远，苏晚晚还是听不见江盼花许言和男青年三人之间的对话，只看到江盼花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似的，一下子转头往回跑，还跑错了方向。 许言则留下来跟男青年又简单的说了两句什么，尽管内容苏晚晚听不见，许言的表情她倒是看的一清二楚，那男青年脸色也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变成了深深的猪肝色，冷着一张脸也离开了。 将这一场大戏尽数收入眼底，苏晚晚身影缓慢地离开了天台的围栏，走回楼梯间，顺便拉上了通往天台的门。 “小姑姑，你刚刚在楼上干什么呀？”苏晚晚刚刚走到一楼，就看到姜淑珍正带着几个孩子在大厅里玩小卡片。 “你们这卡片是哪儿来的？”苏晚晚问道。 “招待所的叔叔给的！” 苏晚晚听后点了点头，随便摸了摸几个小家伙的脑袋，便心不在焉的拔腿往招待所的大门方向走。 一整个上午加中午的忙碌，原本已经让苏晚晚两个眼皮直打架，仿佛一闭眼就能原地站着睡过去。 但刚刚在天台看到了那一幕，苏晚晚就算再疲惫，也要强打起精神出去看看。 也不知许言是不是会直接回来，回来后会怎么跟她说。 现在母亲赵英和父亲苏阳应该都在招待所安排好了的房间休息，几个小家伙等会儿玩累了，也就各自回房间歇着了，估计所有人直到晚饭时候才会从各自的房间出来聚在一块。 但现在刚刚过了中午，离晚饭时间还早。 苏晚晚没有丝毫要声张的意思，脚步轻轻的走到门口后，就斜斜的靠在了招待所的门框上。 她原本想着，酒席办完了后，先将村里人都安排回村里，剩下的苏家人要是有精力，可以在招待所附近逛逛，买点年货之类。 但她跟许言一起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后，发现所有人都被一上午的忙碌给折腾累了，纷纷回了房间歇着，苏晚晚自然也就不好这个时候再把人从房间里拽出来，毕竟过了今天，明天再出去买年货也是一样的。 第314章 让她大跌眼睛 江盼花一定是知道了其他人的安排，才选择在这个时间离开招待所，独自出去闲逛。 一想到刚才在天台上看到的那副场面，苏晚晚就忍不住想笑。 “晚晚呀，你这都累了一上午了，咱爹娘现在都在房间里歇着，要不你也去躺会儿？” 苏晚晚靠在门框上的身子有些倾斜，几乎所有重量都依靠在了门框上，强打起精神的头也时不时的往下歪，整个人全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看到她这样，姜淑珍无不担心的走上来。 “没事大嫂，你不用管我，你要是累了的话，就让这几个小的自己在这玩儿就是，我看着也行。”苏晚晚赶紧睁大眼睛回答姜淑珍，顺便指了指几个正玩卡片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家伙。 “没事，我倒是不累，那个……他们招待所给安排的房间在二楼，咱爹娘就在过了楼梯之后靠右边的一个房间，我跟你大哥在爹娘隔壁……哎呀，招待所是不是没给你安排房间呀？” 姜淑珍尽管有些疲惫，却笑容满面，许言刚刚送的手链此时正被她戴在手腕上，斜斜的阳光透过招待所的玻璃，打在手链的水晶上，将附近的一小块墙投射出了斑斓的色彩。 “嗯……许言有房间。”苏晚晚愣了一下，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哦，对对对，你跟许言现在已经订婚了……啊，形式上是订婚了，那个……跟他一个房间……哎呀，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替你操这个心干啥……” 江盼花说到一半，脸色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瞬间就小了下去。 苏晚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今晚……跟许言一个房间？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两下，苏晚晚是赶忙稳住神色，转头对大嫂姜淑珍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能这些都是……都是招待所的安排。” 苏晚晚原本只是客套的回应姜淑珍一句，以便岔开这个话题，谁料她的话刚好被边上的一个侍者听进了耳里，本着职业精神，对方大声回应—— “苏小姐要是对我们的安排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尽管提，我们会在能力范围内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苏晚晚:“……” “唉呀，我刚才就是随便多了句嘴。”看到苏晚晚表情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姜淑珍也知道这话题不方便再继续说下去，赶紧一脸惭愧的打了个圆场。 苏晚晚微微背在背后的小手抓了抓衣服下摆，没有说话。 要是时间可以重来，刚才她就不该到门口这里等着…… 远远的，苏晚晚正尴尬愣神之际，招待所大门口迅速走来了一个身影。 “诶，许言刚才不是跟你一起从医院回来的吗？怎么他把车停在这儿，自己又出去了？”看到走回来的人是许言，姜淑珍疑惑问道。 刚刚江盼花和苏地两人在招待所门口拉拉扯扯，争吵的时候，恰逢姜淑珍带着几个小家伙在院子的一处角落玩的正起劲，没有看见。 自然也没有看到许言跟上去。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咯。” 苏晚晚快速的回了姜淑珍一句后，便快步的往许言走来的方向迎去。 “刚刚不是说回房间歇着吗？怎么出来等我？”看到苏晚晚快步朝自己走来，许言立马板起了脸。 “快快快，我们回房间说。” 大庭广众之下，苏晚晚自然不会直接问许言刚刚的事情，只是一把拉起了他的手。 许言任凭苏晚晚拽着他，往他们两人在一楼的房间走。 路过正在大厅里玩闹的几个小家伙时，苏晚晚还不忘嘱咐了一句—— “你们几个再玩一会儿就回房间歇着，等晚上吃了饭再玩儿也不迟。” 苏晚晚之所以这样嘱咐，自然是为了能让大嫂姜淑珍有点休息的功夫。 隐约觉得苏晚晚像是知道些什么，许言略带微笑的任凭苏晚晚拽着她一路回了房间。 刚刚冲进房间，苏晚晚转头就带上了房门，连外衣都没来得及脱，便拉着许言在房间的两个小沙发前坐下。 “你跟的怎么样？” 如此紧张激动的时刻，苏晚晚刚刚问完，就忍不住咬了咬唇。 也不知道许言会怎么跟她描述刚刚那幅场景…… “跟你预想的差不多。”面对苏晚晚写在脸上的激动，许言反而镇定了下来，表情和神态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哈？我预想的是什么样？” “你三嫂根本不是出去买香皂，我一路跟着她，发现她在招待所附近这些街道转来转去，没有要买什么东西的意思。” 苏晚晚点头，“然后呢？” “然后她就在街上遇见了个男青年，主动要认识人家，还想让人家带着她在县城里逛逛。” 要不是许言将江盼花刚刚跟那男青年的对话复述出来，苏晚晚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对话内容居然是这样的！ “然后……然后你做什么了？”苏晚晚忍着想笑的感觉，带着一股奇怪的心态追问下去。 尽管她已经知道事情最后的结果了，但个中的过程还是让她大跌眼睛。 “我在附近听了一会儿，看你三嫂搭讪的那个男青年快要同意她的请求，就上去打断了他俩说话，你三嫂就走了。” 许言如实的复述完刚刚所有事情的经过，苏晚晚已经笑得整个头栽在了床上。 “那我三嫂在看到你找到她的那一瞬间是什么表情？” 苏晚晚边问边笑，整个上半身在床上笑的打滚。 “震惊。”许言若有所思的望着苏晚晚的反应，突然话锋一转—— “晚晚刚才跟我说回招待所就回房间歇着，怎么这么半天还在门口？不会也看到什么了？” 苏晚晚赶紧收住了笑容，坐直了身子，“我也是无意间才看到的。” 将刚刚带几个小家伙去天台的事情跟许言说了一遍，苏晚晚忽然压低声音—— “我这个三嫂平常在家的时候就不安分，总想着往外走，这回有这个机会来县里，我看她就是按捺不住，非得出去看看。” “嗯，恐怕还不止是这样。” 如果江盼花只是单纯的对大城市感兴趣，想要出去转转，这倒也无可厚非，但只是出去转转，干嘛要在路上随意的搭讪路过的男青年？这个举动背后的动机可就值得人揣摩了。 第315章 抵死不承认 苏晚晚很难不赞同，跟着点了点头，“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我三哥……” 江盼花看不上苏地这件事，是整个苏家乃至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的，但偏偏三哥苏地像是被什么锁给套住了似的，表面上虽然嫌弃着自己媳妇，背地里却比谁都认可江盼花。 苏晚晚实在不敢理解自己三哥这份心态…… “我觉得还是先别告诉三哥了，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三哥，且不说会在他们夫妻之间埋下矛盾，让他们以后更加不得安生，要是你三嫂抵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我胡编乱造，那这就是家庭之间的矛盾了。” 许言细心的考虑让苏晚晚不断的跟着点头。 虽然她心里很想让苏家所有人都见识到江盼花刚才那番失了智的举动，但要是因为这件事损伤了许言的信誉，还是得不偿失的。 “我看，等会儿她回来后，咱们找个机会跟她单独谈谈。”许言提出了一个苏晚晚也刚刚想到的解决办法，两人一拍即合。 简单的在房间里休息了十几分钟，苏晚晚刚刚喝了半杯茶水，江盼花的身影就清晰的出现在了窗户外面。 苏晚晚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拽起沙发上的许言走出门去。 江盼花特意又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才回到招待所，手里甚至真的拿了一块报纸包着的香皂，但还是躲不过正在门口等她的苏晚晚二人。 看到苏晚晚，江盼花脸色没变，但看到她身边的许言时，，江盼花脸色显然紧张了一下，眼神也四处躲闪:“干什么呀你们俩？” “出去这一趟累了？来大厅里坐坐。”苏晚晚转头往招待所的大厅的沙发处走。 许言站在原地没动，淡淡的看着江盼花的举动。 有许言在这里站着，江盼花就算不想过去，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前去。 “三嫂刚才说出去买香皂，怎么去买了这么久呀？”苏晚晚欣赏着江盼花紧张又被迫伪装的从容的脸色，故意放慢了语速。 “附近没什么商店，我就走的远了点。” “是吗？是不是路上还找人问了路，还跟人家聊的不错？”苏晚晚顺着江盼花的话茬接了下去。 江盼花眼睛顿时睁大。 “我不过就是出去走走，你们两个像审问犯人似的问我，这合适吗？好歹我也是你嫂子，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也不知道读的那几年书都读哪去了！” 知道江盼花一贯会把问题给上纲上线，苏晚晚面色不变，“我这就是出于关心你的角度，随便聊聊天问问嘛，三嫂要不是做贼心虚的话，我只是问个问题，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江盼花往边上的许言脸上看了一下，“许言刚才回来跟你说了什么？我不过就是在外面跟人说了说话而已。” “说了什么话？跟什么样的人？”苏晚晚笑意更深了。 江盼花一张脸蹭红，“我告诉你，你们两个别想着在背后编排我，我出去随便跟人问个路，打个招呼，怎么到你们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了？” 听着江盼花故意将事情说的避重就轻，还有抹黑许言造她的谣的意思，苏晚晚不得不佩服许言刚刚那些话的前瞻性。 要是就这样把这件事捅破，让三哥苏地甚至整个苏家人都知道，那现在江盼花一口咬定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做，压力最大的人一定是许言。 “随便在路上拦住一个陌生的男青年，让人家带你在县城里逛一逛，这也能叫问路或者打招呼吗？三嫂是不是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苏晚晚放缓语速，几乎一句一顿，充分地欣赏着江盼花脸色的变化。 “我就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后编排我！我怎么可能随便跟路人这样说？我要不要点脸了我？” 听到最后一句，苏晚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嫂也没必要这么说自己。” 对于许言刚刚复述的那番话，苏晚晚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在苏家这么多年，江盼花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说是满口谎话也不为过。 “这件事我们现在还没有跟任何人说，毕竟在这大好的日子，爹娘也累了，闹得所有人脸上抹不开也怪不好的，尤其是我三哥，你知道他心里是最在意你的。” 苏晚晚说着，凑近了身边的江盼花，“你是对我三哥多不满意，才能干出这事儿来呀？” 江盼花:“我怎么敢不满意他呀？” “行了。” 一句话打断了江盼花的阴阳怪气，苏晚晚不用想都知道江盼花接下来要说什么。 也不知道苏家到底在哪里亏待了她，致使她能产生这么大的怨气，明明从来都是她在苏家挑事，却反倒总摆出一副受害嘴脸。 “今天下午的事我跟许言都看见了，但也只有我俩看见了。” 听苏晚晚这么说，江盼花马上睁大了眼睛，眼神死死的抓着苏晚晚的脸。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毕竟也就在县城里住这一晚，我也不想惹的爹和娘累了一天，还要为你这件事操心，之所以把你叫到这儿来，就是告诉你，你要是不再犯，这事儿就过去了，除了我和许言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一点苏晚晚还是可以保证的，毕竟刚刚她带着姜淑珍等人上了天台之后，只有她那个位置碰巧看见了不远处江盼花跟路人的一幕，其余的不管大人小孩都没有看到。 而离开了楼顶，在其他楼层又看不到那么远。 “你别抹黑我了，反正你们俩一开始就对我有意见，中午吃饭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和你大嫂不一样的手链，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两个的心思？” 苏晚晚话音落下，江盼花讥讽的声音马上跟了上来。 边上的许言一听她这话，脸色不动声色的黑了一分，虽然没有说话，周围的气场却全然不同了。 “哦，既然三嫂心里真的这么觉得，觉得我栽赃你了，那我也就只能去麻烦爹娘出来评评这事了，顺便还得跟三哥说清楚，毕竟自己媳妇拿他当冤大头。” 苏晚晚语气不变，虽然很困，思路却很清楚，不疾不许的继续说道。 第316章 别让我再看到下一回 “你不会以为刚刚那个路人走了之后，就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这地方一共就这么多人口，想要找一个我们都见过的人也不难？” 亲眼看着江盼花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红，脸上恐惧的神色一点一点加深，苏晚晚更加放缓了语气—— “反正村里的厂子已经能自主正常运作了，我就算耽误两天再回村里，厂里也不会有什么事，实在找不到的话，不是还有酒店的人帮忙吗？打听打听，总是能打听到那个人的。” “别说了！”江盼花猛的吸了一大口气，“刚才你说话算数啊，这事儿……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显然被苏晚晚这番话给吓傻了的江盼花，说话都颤颤巍巍，跟刚才梗着脖子的一脸嚣张简直天差地别。 苏晚晚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心照不宣地看了许言一眼，心里满是厌恶，转过头招了招手，“你自己记住自己的保证就好，别让我再看到下一回。” 江盼花像是忍着不知道多少气，胸口不断的剧烈起伏，虽然没有再说话，眼睛却始终一瞬不瞬的挂在苏晚晚身上。 明明苏晚晚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打算回房间，江盼花的眼神还是死死的黏在她身上。 “你还知道回来？” 苏晚晚刚抬脚走了两步，楼梯口附近就猛然冲下来了一个身影，苏地跑来的速度极快，边跑边低声喝道。 “嗯。”当着苏晚晚和许言的面，江盼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以低不可闻的声音答道。 “你不是说去买……” 苏地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江盼花就将自己买回来的东西随手甩在了沙发上，眼皮也没抬一下，“我累了，招待所应该给你安排房间了？” 苏地点头，“算了，当着晚晚和许言的面，我给你留点面子，我们回房间说！”貌似有很多话想对江盼花说，苏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苏晚晚，想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怒气，一手拿起东西，另一只手拽起江盼花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人往楼梯口扯。 “他们不会有事？” 一连打了两个呵欠，苏晚晚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心里默默的打鼓。 三哥苏地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一贯是在外人面前做的比较强势，等跟江盼花回到屋子里独处，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但苏晚晚就是有隐隐的担心…… 这里毕竟不是村子，若是在村里，随便江盼花怎么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 现在毕竟是在县城里，还是许言一家人张罗着来的，江盼花但凡在县里出了什么事，最后的责任总有一部分是要落在许言头上。 毕竟这在村子里的人看来，是许言安排了这次来县里吃饭，那许言就理应对在县城里发生的所有事负责，到时候，许言的名声怎么办？ “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走在苏晚晚边上的许言，突然轻轻的捏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打开了两人面前的房门。 回到了熟悉的大房间，苏晚晚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重重的栽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脑海中的意识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迷迷糊糊的转头看向边上的许言—— “晚饭记得叫我。” 最后一字的话音落下，苏晚晚的呼吸便已经变得均匀绵长。 “这就睡着了？” 正弯身从边上柜子给苏晚晚拿出了薄毯子的许言无奈一笑，将毯子在手中打开，轻轻的盖在了苏晚晚身上，顺便以极轻的力度替她脱好了鞋子。 “许先生，您看几点准备晚饭比较合适？”门口，侍者突然用骨节敲响了房门。 许言迅速回头，冰冷的眼光掠过门口的侍者，吓得对方缓慢后撤了两步。 “按你们招待所的常规来就行。”不带任何语气的回答了侍者的问题，许言勾了勾手，“去忙你们的，不用来了。” 侍者立即点头，轻轻带上了两人房间的房门。 窗外不远处的围墙上，还残存着上一场大雪留下的痕迹，许言轻手轻脚的重新坐回了床边，低头，静静地看着床上人睡着后的模样。 虽然不是真正的订婚，但毕竟，今天过后，他们就有了一个名分，村里那些爱传风言风语的人，以后再也说不到他的晚晚身上。 招待所准备的晚饭，虽然比不上中午那一餐丰盛，但一张大圆桌上却也是摆满了各色的菜品，仔细分辨的话，还能看到其中两道是中午的宴席剩下来的。 休息了一下午的赵英和苏阳，最先从他们的房间走出，紧接着是住在赵英苏阳隔壁的大哥苏高和大嫂姜淑珍，姜淑珍身后，还跟着四个见了菜就想猛扑上去的小家伙。 虽然刚刚回到房间后的苏晚晚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但毕竟睡不踏实，心里还装着各种的事，仅仅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便猛然从梦里惊醒，一睁眼，正巧看到许言就坐在床边，正以一种平静温情的眼光，望着她睡觉的样子。 而她睡着之前没来得及脱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了门口的鞋垫上。 “是不是该吃晚饭了？”迷迷糊糊的将目光从许言脸上移了回来，苏晚晚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的严丝合缝的毯子，又呆呆的将头转向了许言，“我睡了多久？” 许言闻声看了一下墙上的表，“一个半小时。” “啊……”苏晚晚大脑一片空白，任凭身体自己在床上翻了个个儿。 “招待所刚把晚饭做好。” 许言的后一句话让苏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啊，那我起的还蛮巧的……” 不知为什么，明明跟许言已经很熟了，都已经到了“订婚”的程度，在如此近距离的看许言的脸时，苏晚晚还是会感觉一阵不好意思。 “是让招待所的人把晚饭送房间来吃，还是我们去楼上？” 窗外昏暗的光线投向房间内，苏晚晚抬头对上许言的眼睛，声音磕磕巴巴:“当然……当然是去跟爹和娘他们吃了……” 苏晚晚话音落下，许言应声便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不会刚刚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这几天许言才是最累的那个人，但她刚刚睡醒睁眼时，许言居然在静静的看着她。 第317章 去见一趟婆家人 “还好，吃完饭还要跟招待所的人交涉一下。” 苏晚晚慵懒的从床上爬起，目光在附近的一套沙发上扫了一圈，许言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帮她将鞋子拿了过来。 “啪——”床头柜边上的暖黄色灯光瞬间亮起，苏晚晚也瞬间看清了刚刚给自己拿过鞋子的许言的脸。 跟平常一点不一样的是，许言此时眼里尽是认真的神色。 苏晚晚在原地顿了一下，才快速穿好鞋子，随许言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 出了许言的房间，苏家其他人的房间都在楼上，而许言的两个姐姐则没有入住这间招待所。 “这边请。” 苏晚晚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转到招待所的大厅，边上立刻有守着的侍者走上前来，在前面引路。 “中午的宴席，我们选在的是三楼的宴会厅，今天的晚餐定位是家宴，所以我们就将用餐的位置定在了三楼的小厅中。” 侍者一边带着苏晚晚两人往上走，一边介绍着。 苏晚晚连连点头，“好，好。” 几人刚刚走过二楼，苏晚晚老远就听见了三楼小厅里，青桂哈哈大笑的声音。 “哎呀晚晚，我这还正想找个人过去叫你跟许言呢！” 赵英苏阳以及苏高和姜淑珍已经齐刷刷地坐在了大圆桌的周围，边上的四个小家伙则在三楼到处跑玩。 苏晚晚有些呆的笑了笑:“差点睡过头了。” “你三哥和三嫂不会还在睡着呢？”苏晚晚这么一说，赵英立即问道。 苏晚晚这才注意到，饭桌边上，唯独缺了三哥苏地和江盼花。 刚刚她回房间休息前，特意跟许言一起警告了江盼花，他们才刚刚说完，苏地就从楼上下来，将江盼花给接回了房间里，直到临睡前，她还在担心江盼花这件事会不会因此闹大，睡得并不踏实。 现在明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这俩人一起没有出现，苏晚晚心里的鼓不禁又重重打了两下。 “我们已经让人过去叫这二位了。”跟随苏晚晚一起上来的侍者轻声答了一句。 赵英立即笑了出来，微微支起上身，拉着苏晚晚和许言坐到空位上，“不用管他们俩，要是他们俩睡着，赶不上吃，咱们先吃就是了。” 苏晚晚跟着点了一下头。 母亲赵英马上将一套干净的餐具放在了苏晚晚面前，伸手夹了一块盘子里的鱼肉—— “中午宴席还没完，你们就出去忙这忙那，还去了一趟医院，回来也没休息好，应该是饿了一下午？赶紧先吃点。” 知道母亲赵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心疼自己，苏晚晚不禁眼眶有些发涩，默默的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筷子，小口尝了一下赵英给自己夹的鱼。 “还好啦娘，我就是跟许言一起去医院逛了一圈，也没有很累。” “你这孩子，去见一趟婆家人，婆家还真能让你干点啥？”母亲赵英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抽空看了边上的许言一眼。 “来了来了。” 苏晚晚刚刚放下筷子，打算再等等时，楼梯口便传来了“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以及三哥苏地急促的应答声。 “你们俩这是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赵英没抬头看苏地，拿着筷子又给苏晚晚夹了两块肉。 “你眼睛怎么那么红呀？”坐在边上的大哥苏高倒是注意到了苏地不一样的地方。 赵英和苏阳很快也循声望去—— “唉呀，老三，你这个眼睛怎么弄的？刚才是哭过了？” 苏晚晚也注意到了苏地红的有点异常的双眼。 明明刚刚在带着江盼花回房间之前，苏地的脸上还是好好的，怎么这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就成这样了？ “嗯，没事儿，就是……就是这个县城的风有点大，吹得我眼睛总是进沙子。”苏地支支吾吾的解释。 边上的江盼花则始终低着头。 但苏晚晚注意到，江盼花的脸没有丝毫变化，那就说明，刚刚哭过的人只有三哥苏地。 “三哥，究竟发生了啥？家里人都在这儿，你好好跟家里人说。”虽然知道三哥苏地在江盼花面前没出息，可也不至于这么没出息？ 母亲赵英也看了一眼旁边的江盼花，转头对苏地正色道:“有什么事儿，在你娘和你爹面前说清楚。” 话说一半，赵英顿了一下，目光似有似无的朝苏晚晚旁边的许言转了一下，随即就又固定在了苏地的脸上，放低了声音，却加重了语气:“这要是在村子，我也就不问什么了，毕竟明天就回村子里了，你把眼睛给哭成这样，回村里，让村里人见着了，得说什么闲话？” 苏地愣了一下，“娘，你咋知道我这是哭的……” 苏晚晚忽然笑了，“三哥，你是把我们都当小孩呢？这县城得多大的风才能把你眼睛吹成这样？” 看三哥苏地这样子，只怕是刚回房间就开始哭，一直哭到出门以前，不然眼睛怎么可能红成这样？ 苏晚晚话音落下，跟着苏地过来的江盼花眼睛剧烈的眨了两下，貌似有话想说。 “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俩之间的一些私事。”在江盼花即将开口之前，苏地突然以极快的语速开口道，抢在了江盼花说话之前回答了母亲赵英的问题。 显然，苏地的这个回答无疑是在替江盼花遮掩些什么，赵英自然不会满意，眼光依旧定定的放在苏地的脸上。 尽管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她要知道是什么私事。 “盼花……盼花她想出去逛逛，我没同意……”从小到大就不怎么会撒谎的苏地，在自己娘这样的眼光询问之下，磕磕巴巴的又解释了一句。 虽然这句他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将全部的事实吐露出来。 “那你哭什么？”大哥苏高性子急，马上跟着追问。 中午吃完了席后，大嫂姜淑珍便带着几个孩子去了楼下的活动器材附近玩耍，大哥苏高则跟着苏阳和赵英两人回房歇着，一直到刚刚吃完饭时，才和姜淑珍一起出来，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被大哥苏高询问了后的苏地欲言又止，眼神不自觉的躲躲闪闪。 “她说话刺激你了？”看着自家老三这副魂不守舍又难过异常的表情，大哥苏高压低了声音，头一回有些不理解自己这个弟弟。 第318章 可以转移的目标 “什么叫我说话刺激到他了？” 果不其然，在大哥苏高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晚就猜到了江盼花的反应。 江盼花尖锐的反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饭厅，父亲苏阳冷冷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手背后，一言不发地朝楼梯口走去。 在餐桌附近玩闹的几个小家伙，早已因为大人之间冷凝的气氛，不敢继续玩闹，一个似一个，呆若木鸡似的在边上的椅子上坐着。 “爹，你上哪儿？”苏晚晚轻声问道。 “坐着太闷了，出去透透气。” 苏阳刚走出饭厅，许言便立马用手势叫了身后一个侍者跟上前去，陪着苏阳一起逛。 “你看你，我这不是在问老三呢吗？你插什么话呀？”苏高在苏阳离开餐桌后，有点不耐烦的接了江盼花一句。 苏高不接这句话倒还好，一旦接上了这句挑事的话，江盼花接下来有的是怨怼的话往外蹦。 “是啊，你们苏家人问苏家人，跟我一个外姓人有什么关系？” “你这说的是啥话？我就是问问老三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会儿再问你！”苏高抓起苏地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没事儿，大哥，就是……就是刚才在房间里呆着的时候太冷清了，有点想孩子。”苏地解释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找到了可以转移的目标。 大哥苏高和大嫂姜淑珍一听这话，立马都将目光转向了边上几个正在呆着的孩子身上。 “哎呀，我当是啥事呢，就因为这个事你哭成这样？确实，青鹤青桂跟我和你大嫂确实住了一段时间了，你要实在想孩子……”大哥苏高说到这里，目光看向了一言未发的赵英。 当初将苏地和江盼花的孩子交到他和姜淑珍的屋子抚养，唯一的原因就是江盼花老是动手打孩子，甚至把青鹤打的浑身都是伤，若不是苏晚晚及时发现带全家人看的话，还指不定得把孩子打成啥样。 要是现在就这么把孩子交回给老三，只怕江盼花…… 像这样重大的主意，还得让母亲赵英来拿。 “你现在不是也能天天都见着孩子吗？就刚才回房间那一小会儿，孩子在楼下玩，没让你见着，你就难受成这样？”赵英意味深长地将青桂抱在了自己怀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小后背，“这孩子从小就没怎么被照顾过，刚送到你大嫂那屋的前几天连话都说不明白，跟他一个岁数的万岭，说话早就利利索索了。” 赵英虽然没有明说，态度却已经表现了出来。 苏晚晚接着赵英的态度说道:“反正三哥现在也没出去干活，大家全都住在一块，孩子养在谁的屋里有啥关系？天天都能见着，三哥要是实在想孩子的话，咱过两天回家了再慢慢商议。” “嗯也行……”苏地本来也就是借着孩子的理由敷衍过大哥苏高的询问，现在自然也顺着苏晚晚的意思点了点头。 “三嫂的意思呢？”苏晚晚边说边从位置上起身。 父亲苏阳刚刚离开饭桌时黑着一张脸，明显是生了气，趁着桌上的饭菜还没凉，她得赶紧去把父亲苏阳叫回来，生气归生气，饭还是得吃。 “我在你们家能有什么自主权？还不是你们说什么是什么，装模作样问我意见干嘛？”江盼花翻了个白眼，连装都不装。 “刚才哭成那样，就真的只是因为孩子的事儿？”赵英一口气刚刚提到一半，看到江盼花的姿态，立即又将头转向了苏地。 “嗯……对呀娘。”苏地私底下看了江盼花一眼，诚惶诚恐回答赵英。 “我刚才在楼下玩！”蓦地，安静之中，没等赵英再往下问，一直呆呆的坐着的小万岭突然叫道。 “嗯，知道你在楼下玩，现在你先别说话。”姜淑珍赶紧小声提醒。 “就看到三婶出去了，三叔去拉她，很凶诶！” 万岭才刚说完，就被姜淑珍轻轻的捂住了嘴巴，带到了边上较远处的凳子上玩耍。 “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知不知道？”姜淑珍数落万岭的话，时不时的传到桌子边上的众人耳中。 “下午出去了？”赵英静静的睁大眼睛，依旧在看着自己儿子。 “啊……嗯，盼花要出去买东西，就……”苏地深深低着头，在低头的瞬间，用余光暼了江盼花一眼。 眼里似乎带着点哀求。 正好捕捉到了三哥苏地这个眼神的苏晚晚瞬间便叹了口气，自己哥哥不争气，他们其他人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反正不管江盼花在他们苏家多么作妖，将家里闹得有多天翻地覆，只要三哥苏地愿意宠着她，那在没分家之前，他们的矛盾就解决不了。 “就什么？”赵英追问。 苏地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毕竟刚刚他一直追着江盼花走出招待所的大门，然后江盼花就自己走了…… 只有许言悄悄的跟上前去……但这个他也不能说呀。 见苏地低头装乌龟，赵英头一回面上有了点怒色，转头语气轻轻的问万岭，“万岭乖，告诉奶奶，刚才在楼下，你还看到什么了，你三婶儿后来去哪儿了？” 才被姜淑珍教育了几句的小万岭，这回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外婆，犹豫了好几秒，还是不敢开口，甚至将两片薄薄的嘴唇抿在了一块，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没事儿，奶奶同意了，万岭可以说。”给姜淑珍打了个眼神，赵英慈祥的说道。 姜淑珍也摸了摸万岭的头，“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但是大人问话的时候也要乖乖回答。” 懂事的小万岭立即点头，“刚才……刚才玩单杠，就看到三婶和三叔一直在吵架，吵到后来三婶就走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听小万岭将刚才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转述出来，赵英迅速捕捉重点。 “你三婶一个人走的？” 小万岭点头。 “娘，您问这么多没用……这其实就是我跟盼花之间的一点小事儿，您也不用这么挂心……”事关到自己的尊严，苏地上前，一把抓住母亲赵英的手。 “您……您放心，等明天回村里，我避开村里人就行了，不让他们看着我，不就没人传风言风语了吗？” 第319章 适可而止 苏地的话听着诚恳，赵英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心口位置，没有搭话。 “娘，你怎么了？你心口不舒服吗？”站起来的苏晚晚立即走向赵英。 大哥苏高也马上冲到了赵英身边，但因为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边上，不知该干嘛，只会干着急。 “可能是今天起的太早了，心脏突突突乱跳，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苏晚晚刚刚走来，赵英就有些吃力的将半个身子靠在了她的身上，顺便沉沉的呼了口气。 感受到了母亲赵英对三哥和江盼花的事情的无奈，苏晚晚冷起了脸，转头看向江盼花。 “刚才三哥为什么在房间里哭成那样，这事儿三嫂心里是最清楚的。”苏晚晚之所以看着江盼花说这番话，无非是希望江盼花适可而止。 旋即，她又看向大哥苏高，“但既然三哥不愿意说，非得说这是他跟三嫂之间的私事，咱们也没必要再问，相信三哥自己会把自己的‘私事’处理好的。” “嗯……”赵英无力的点头，脸色比刚才白了不少。 “娘，你到底怎么了？只是没有休息好，脸怎么白成这样？要不我叫救护车？” 说完话后低下头的苏晚晚惊讶的发现母亲赵英的脸色变化，着急的看向许言。 “我这就去叫。”许言立马动身。 “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没事儿的。”始终用一只手捂住心口的赵英，安抚地拍了拍苏晚晚的手臂，在苏晚晚与许言两人共同用力的情况下，被架到了饭厅附近一个小厅墙角处的沙发上休息。 “娘，你先在这儿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沙发上的赵英轻轻点头，几个均匀的呼吸之后，脸色果然较刚才好了不少。 苏晚晚动作极快地取来了热水。 “对不起，娘，我刚才不是故意气您的……”苏地一脸惭愧地跑到沙发边上跪坐着，伸手想拉住赵英的手，却又不敢。 “三哥，你真以为自己不是故意的在气娘吗？”服侍着在沙发上支起上身的赵英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苏晚晚声音极轻。 下午各回房间之前，她明明叮嘱过江盼花，如果她不再犯，不作妖的话，下午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 可刚刚三哥苏地红着眼眶来到饭厅，让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江盼花到底说了什么，才能把她一贯有些要强的三哥给说成这样？ 刚刚苏晚晚之所以没有阻拦赵英和苏高的询问，本意就是不想再隐瞒下午的那点事情。 反正看江盼花这副表情和态度，她心里应该也不在乎，倒不如就在爹和娘以及其他人面前，把她下午做的事全都说穿，让苏地也好好知道知道自己娶的这个人的真实嘴脸。 可还没等他们发问，苏地居然率先维护起江盼花来了。 他就像是知道了江盼花做了什么一样。 从上午来到招待所，苏晚晚就隐约察觉到苏地和江盼花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原本这两人的感情就算不上多好，磕磕绊绊吵嘴闹架也是常有的事儿，但苏晚晚能感觉到，三哥苏地始终是依赖着江盼花的。 但吃了午饭，她和许言从医院回来后，在招待所大门口看到那一幕，苏晚晚过后细细琢磨，总觉得有些什么说不上来的东西已经变了，三哥苏地从有些讨好江盼花，变成了现在这副极度想要讨好江盼花的样子，就像是为了维系自己的尊严。 心里突然一阵恶寒，苏晚晚收回目光，拿手帕替母亲赵英擦了擦嘴角。 “娘，我先去把爹找回来，你再躺一会儿，然后起来吃饭。”安抚的拍了拍赵英，苏晚晚起身，像没看见面前还有个三哥似的，径直的走出了待客厅。 “你还在这杵着干嘛？成心想把娘给气死？”苏晚晚刚刚起身，大哥苏高就接替了苏晚晚刚才在赵英身边照顾的位置，转头冷眼对三弟苏地说道。 “我……”苏地一时哑然，痛苦的神色在他脸上逐渐加深。 “老三呀，我看你还是先回房间歇着，等咱爹咱娘气性消了再说。”生怕自己丈夫没轻没重，又说出几句狠话，姜淑珍赶紧凑到苏高身前，一脸温和的对苏地说。 姜淑珍身后，大哥苏高也跟着眨了一下眼，虽然目光看起来不太和善，但毕竟也是心疼这个弟弟。 “好……那我……那我就先跟她回房间了，你们好好在这照顾娘啊……”苏地也知道自己刚刚的那番举动是彻底刺激到了母亲赵英，现在不管他说什么，看起来都像是在为自己狡辩。 何况刚刚他的那番话已经把赵英给说的躺在了沙发上，这要是再说几句没轻没重的话，还指不定得把人气成啥样。 看到随着众人走到小厅里又走回来的苏地，江盼花虽然不知道苏地跟其他苏家人说了什么话，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苏家人的态度。 面对走回来的苏地，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干什么？” 江盼花还坐在饭厅的饭桌前，整个饭厅中仅有她一人。 刚刚母亲赵英被众人搀扶到隔壁的小待客厅后，几个小家伙就也跟着小跑了过去。 苏地在空荡荡的饭厅中拉了张椅子坐下，黑着一张脸看向江盼花，“刚才都把娘给气成那样了，我怕再说点什么话刺激到娘，咱还是先回房间，咱俩的事儿，你不要往外说，我不想让家里其他人为我这些事担心。” 苏地说着说着，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怨怼和委屈，明明到了县城之后，不安分、非要出去的人是江盼花，可他却深深的感觉到了一种来自江盼花的否定，就像江盼花之所以那么想离开招待所，哪怕一个人去县城的其他地方乱逛，也不愿意跟他待着，就是因为他的无能，不愿意面对他的无能。 明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好，可苏地却不由自主的往这个方向想，越想越颓废。 以至于刚刚回了房间后，居然忍不住一直哭。 幸亏房间里除了江盼花之外没有他人，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只怕他今后就没脸做人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你们家人说这事儿了？还不是你自己顶着一双肿眼泡过来吃饭，让你们家其他人看着了，这种事都能怪到我头上？” 第320章 讨好的意味 江盼花语气不轻不重的回应道，身子继续赖在椅子上，半点没有动弹的意思。 “是……我不该那么说，但是……但是一会儿娘和大哥大嫂他们休息完了就要回来吃饭，咱还是先回房间，要不等会儿还得吵起来……” 江盼花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哎呀，你干什么？你扯我胳膊干什么？” 见坐在椅子上的江盼花没有要走的意思，苏地朝远处看了看，见母亲赵英已经能勉强支起上身，看样子就要回来吃饭了，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就拉住了江盼花的手臂，用了点力气，拽着她跟自己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哎呀，我的祖奶奶，你小点声，咱回房间再好好说行不行？”苏地心惊肉跳的拽着江盼花，迅速的离开了饭厅，走下了楼梯。 江盼花本也不想来吃这顿有些添堵的饭，毕竟看到自己儿子一个下午不见，就把眼睛给哭这么红，两个那么宝贝儿子的老两口肯定要拿她问罪。 她刚才之所以坐在椅子上不动弹，无非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苏地。 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她在苏家老老小小面前受的这么多委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过去？ 被苏地拽着走了一层楼的江盼花，用了点力气，将手臂从苏地的手中抽出。 两人瞬间停在了房间门口的走廊上。 被江盼花挣脱了的苏地第一时间伸手想重新把人拽住，顺便抬头看了看二层走廊，确认附近没有招待所的侍者，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一会儿我去他们这儿的厨房给你要点吃的，不也一样吗？”苏地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更温和，讨好的意味也更明显。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你要拉着我像做贼一样跑呀？这不更给你们家其他人一个我欺负了你的印象吗？我欺负了你，还要你来收拾自己被欺负了的烂摊子，你让你们家其他人今后怎么看我？”江盼花站在门口，虽然没有要走回楼上的意思，却也没有推门的预备姿势，反倒是双手环胸，半个身子靠在了墙上。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也就是不想让咱娘太为我的事上心，你……刚才我说的话不是把她给气着了吗？这个……回头我解释去，一定不让他们误会你，绝对不是你欺负了我！” 听着苏地义正言辞的保证，江盼花这才淡淡的点了点头，表情几乎没变，“嗯，有你这句话就好，不然你们家那老老小小还不要把我给吃了呀？你要是那么不希望我离你太远，下回再出门的时候就要仔细一点，把所有生活用品都带上，我不也就不用跑那么远再出去买皂了吗？” 苏地边听边点头，“我下回肯定记得，你放心。” 终于从苏地口中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江盼花疲惫的打了个呵欠，转头拧开了房间的门，晃晃悠悠走了进去，苏地也很快紧随其后，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正从一层往上走的苏晚晚刚巧看到苏地关门的瞬间，眼里的无奈一闪而过。 “你娘身体没事儿？”走在苏晚晚边上的父亲苏阳背着双手，脚步略显沉重，似乎心里装着许多事。 “还好，娘的问题您还不知道吗？”苏晚晚伸手扶住苏阳的手臂。 “嗯。”苏阳点头，“晚晚啊，你说，在咱村里找个空地，新盖一间土房，得花多少钱？” “爹，你是打算跟三哥三嫂分家吗？”苏晚晚扶着父亲苏阳手臂的手突然顿了一下，顺着苏阳的意思往下思考。 “如果单说盖一间能住人的土房子，倒也花不了多少钱，之前我跟许言不是新盖了那么多的厂房吗？虽然我没问他具体的开支，但平均下来一间厂房应该也要不了两三百。” 给了父亲苏阳一个参考的数字后，苏晚晚便陷入了沉默，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楼梯上，此起彼伏。 虽然分家就是离开现在住的地址，重新找个地方居住，但却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 一旦要是分家，且不说苏家的其他人会怎么想，光是她那个没事都要挑三分理来吵架的三嫂江盼花肯定第一个炸毛，虽然她成天作天作地，就是想从爹娘这里多分点东西走，但真把这件事提上议程，只怕她是第一个反对的。 毕竟，如果这个时间就跟家里分开了的话，那今后爹和娘以及大哥大嫂赚的钱，她和三哥苏地势必是分不到的了，虽然分家后，爹娘肯定会拿出一笔钱给他们作为补偿，可钱或者其他家具物品总有花完用坏的一天，到时候，难保三嫂江盼花不再次把主意打到爹和娘的身上，拿分家的事情来说事儿。 整个水田村，不知道有多少家就是这么把关系闹毁的，最严重的甚至闹到了父母老去之后还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嗯，要是这个价钱的话，那我跟你娘好歹也是有点积蓄的，虽然你们盖的厂房跟盖住人的房子不太一样，不过这个钱我跟你娘肯定是能拿出来的。” 苏阳考虑了一下，两人并排走上三楼的平台时，突然小声的说道: “这事儿我还得再好好考虑考虑，你娘一直担心闹出太多是非。”拍了拍苏晚晚的手，苏阳快走了几步，走到了被苏高掺扶起来的赵英跟前，接替了苏高的位置，拉住了赵英的手，拽着她往餐桌方向走。 “你这是咋回事呀？我才出去溜达一圈，你怎么就成这样了？”苏晚晚在楼下时已经跟他说了楼上刚才发生的状况，但亲眼见到赵英脸色一下子变得这么白，苏阳还是很担心，语气都不知不觉变得急切。 “没事的，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刚才就是有点心口不舒服，年龄大了，有点不对劲儿很正常。”赵英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有问题，苏阳这才算悄悄放了放心。 除了苏地和江盼花之外，其余的众人再次坐在了桌前。 几个小家伙一改往日的喧闹，全都默不作声的在桌边待着，尤其是青鹤和青桂，难过的神色占据了整个小脸儿。 “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赵英张罗着众人吃饭。 第321章 没有人率先接话 几个小家伙也各自捧起了空碗，虽然在各自往口里扒着肉，却没有了中午的那股劲头儿。 “青鹤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开心呀。”苏晚晚坐的位置刚好离青鹤很近，随便一瞥就看到了他不一样的神色。 “对不起小姑姑，对不起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我娘……我娘一直都那样，你们不要因为她这么生气，刚才奶奶突然去那边躺着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 苏晚晚这么一说，青鹤突然放下了自己正在吃饭的碗，抬起了像是有已经擦干了的泪痕似的脸，看向在桌边坐满了的众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默默的停住了筷子，苏晚晚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仅仅几个月前，青鹤还是个很有问题的小朋友，这才在大哥大嫂的屋子养了几个月，怎么变化就这么大？居然会为对自己那么差的母亲江盼花道歉？ “这跟你有啥关系啊，你还是个孩子，你娘做的这些事儿上升不到你跟你弟弟身上，没事的，你也不用替你娘道歉，一直都是她对不起你跟你弟弟。”一听青鹤的话，母亲赵英赶紧把碗一放，心疼的将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 “就是啊，你才几岁，想这么多干啥？”大哥苏高一向不会说话，明明心里很动容，话到了嘴边却尴尬又生硬。 “青鹤呀，爷爷问你点事儿。”苏阳虽然也放下了碗，但却若有所思，跟桌上其他人的神色不太相同。 青鹤乖巧的点了点头。 “要是过段时间，你娘和你爹他们离开咱现在住的地方，搬到咱村里另外一个地方去住的话，你是愿意继续跟着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住呢，还是想跟你爹和你娘搬个新地方去住？” 苏阳的话音落下，饭桌前的众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肃性，没有人率先接话。 就连青鹤也没有立即回答。 “爷爷这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紧张。”苏阳毕竟是一村之长，平常跟村里的青年讲话时严肃习惯了，每当有事情要议论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板起一张脸。 意识到自己这个习惯的苏阳赶紧放缓了脸色，甚至还破天荒地对着饭桌上的其他人露了个笑容。 但这一笑还不如不笑，苏晚晚明确的看到了坐在大哥苏高边上的大嫂姜淑珍肩膀抖了一下。 “要是爹和娘都搬走了的话，那以后爷爷奶奶就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这么生气了……”青鹤突然小声的说。 “你问孩子这问题干啥呀？孩子要是回答说愿意跟爷爷奶奶在一起，你是不是还得说一句他不孝顺自己爹娘呀？”赵英知道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哪怕江盼花对青鹤那么不好，青鹤毕竟也愿意在这个时候替自己的亲娘说话。 “就算过段时间真分家了，大家也都在一个村里生活，哪有什么必须要跟着哪头一直生活的道理？孩子要是愿意，在爷爷奶奶家住两天，再去自己爹娘家住两天，这不是更好吗？” 赵英虽然给出了最好的回答，但她也知道苏阳心底里担心的问题。 如果让青鹤和青桂可以随便在哪边住的话，虽然对他们两位老人和孩子都很好，可这个家毕竟就分的不彻底了，以后江盼花要是想找理由跟他们闹矛盾，俩孩子就是最好的借口。 “行了行了，这饭菜都凉了，这些事儿等往后再慢慢说，先吃饭！” 母亲赵英心里一时间也没拿定主意，更不知道苏阳的这个想法思考了多久，是临时冒出来的，还是早已把一切的细节都考虑好了，现在毕竟是当着全家人，尤其是饭桌上还有许言这半个外人，不适合深入讨论。 虽然最后他们晚晚一定会嫁给许言，许言也一定会成为他们苏家人之一，但现在毕竟还不是，两家还没有彻底的相互了解。 被母亲赵英摸了摸头的青鹤，也很乖巧的带着弟弟去了千山和小万岭边上吃饭。 “青鹤哥，要是你爹和你娘真的走了，你不会真的要离开我们？”小万岭生性就比其他孩子活泼，现在捧着一个小饭碗，闷头吃饭总觉得有些无聊，碰巧青鹤带着青桂坐到了他边上，小家伙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不会的。”青鹤貌似真的考虑了一下，才有些认真的转头回答万岭。 “为啥呀？你不会在骗我们？”万岭眨着大眼睛，表情无比真诚。 “不骗你们。”青鹤捧起饭碗，快速的吃了几口，“要是我带着青桂回到我爹和我娘那边的话，我爹做什么事情都听我娘的，我娘动不动就伸手打我，还说以后等我弟弟长大了点，要连着他一起打，我当然不想带他回去挨打。” 两个小家伙的对话暗暗戳戳地传到了在桌边坐着吃饭的大人耳中——虽然谁都没有说话。 “娘，今天累了半天，又休息了半天，明天咱们几点起来去买东西呀？”苏晚晚一连吃了小半条红烧鱼，满足的打了个嗝儿。 “这当然还是听你跟许言的安排呀，这回毕竟是你俩订婚我们才来的县里，你俩要是有什么事儿，千万不要想着我们，先去把你们的事儿忙了就是。”赵英又往苏晚晚的碗里夹了好几块酥肉。 “我跟许言该忙的都已经忙完啦！既然爹和娘什么都听我的安排的话，那我看明天咱们就早点起来，一起去这个县城最热闹的地方逛一逛，把咱今年过年要用的年货全都一次性买齐，再多买点零食！” 苏晚晚的提议自然被全盘认可，饭桌上的氛围渐渐的好了不少。 “上回小姑姑吃的那个麦芽糖！小兔小蘑菇图案的麦芽糖，我也要吃！”餐桌附近，青桂突然喊了一句。 “那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你还记着呀？”苏晚晚低头看向青桂。 “就是上回……上回在看电影……时候你吃的。”青桂还真的歪着小脑袋努力的回忆了一下。 “噢，我想起来了。”苏晚晚猛然想起去镇上看电影的那天晚上，“好，明天要是在县里找到卖那个糖的，小姑姑给你们每人都买好几个，好不好？” “好！” 知道小家伙跟她说完话之后，一定会被大嫂姜淑珍给数落，苏晚晚眼疾手快的将大嫂拽到了自己的边上，防止她跟几个小家伙说上话。 第322章 缓解自己的尴尬 一顿饭吃的还算热络，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全都黑了下去，众人才终于离开了饭桌。 “我们招待所还为各位准备了饭后的水果，请问是直接送到各位的房间里吗？”众人走下楼梯时，招待所的侍者跟了上来。 母亲赵英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抬头:“刚才让老三回房间歇着，他们应该还没吃饭呢？” 说话之间，母亲赵英又看了看墙上的大挂钟，看到指针已经快要指向晚上八点，脸色不由自主的沉静了下去。 “刚才我跟爹一起上楼的时候，已经嘱咐过给他们房间送吃的了。”苏晚晚立马拽起了赵英的手。 “是的。”招待所的侍者也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水果的话，那就送房间里，差不多该歇着了。”母亲赵英说完，众人也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处。 “娘，那你们就好好歇着，我跟许言就先……”苏晚晚话说到一半，当场停下。 她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呀？ 她跟许言…… 突然意识到自己当着爹和娘以及大哥大嫂的面说了什么样的话，苏晚晚瞬间便感觉所有的气血全都涌到了面皮上，要是拿个镜子来照，只怕她现在的脸已经红成红绿灯了？！ “咳咳，嗯行，你两个……你俩也回去休息。”很显然，赵英也没意识到苏晚晚会这么跟自己说话，尴尬之余，貌似想问点什么，但毕竟上了年纪，许多该懂的都懂，她很快就挥了挥手。 苏晚晚像是一下子获得了特赦一样，迅速的跑下了楼梯。 刚才那样尴尬的对话，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终于跑到了一层，苏晚晚像是第一次呼吸到空气一样猛烈的呼吸着，硬生生在大堂站了两三分钟，才终于让烫的发痛的脸缓和下来。 诶……等等…… 许言呢？ 明明她已经在一楼的大厅站了好几分钟，许言怎么还没跟上来？ 苏晚晚带着疑惑转头往楼上看，惊讶的发现楼梯处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刚刚站在楼梯口附近的爹和娘以及大哥大嫂都已经回了各自的房间。 不知道许言去了哪里，苏晚晚又在原地等了片刻，见还没人跟上来，决定走出大堂，去外面逛一逛。 走出招待所大门的一瞬间，外面有些凛冽的风便迎面吹到了她的脸上，将她脸上还剩下的温度瞬间给一并带走。 苏晚晚很享受的呼吸着刺脸的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接下来的事…… 今天晚上，她和许言住一间房…… 虽然下午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现在天已经黑了呀…… 等一下她就要从招待所外面回她和许言在一楼的房间，然后…… 苏晚晚不敢再往下细想，明明在这么冷的空气中，她还是感觉脸上又升起了温度…… “在这站着干嘛？想被冻成冰棍？”蓦地，一阵猛烈的风刚刚吹起苏晚晚额前的所有碎发，一件厚实的外套就轻轻地披到了她的肩上。 “你刚刚去哪里了？”转头看到许言，苏晚晚声音轻轻，带着一丝羞怯。 “当然是跟伯父伯母聊天了，让他们放心把女儿交给我。” 从招待所的大门外走回自己和许言房间的路上，苏晚晚反复琢磨着许言刚刚的那句话，总觉得不论她怎么理解，都能理解出歧义…… 离房间的距离越近，苏晚晚的心跳就越急促，真正站在房间门口，听到咔嚓的开门声时，苏晚晚不动声色的往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换鞋子。” 许言这么一提醒，苏晚晚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直接穿着鞋就走进了屋子，险些都要坐在床上了，赶忙回头，走到门口换上了拖鞋，这才再次走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不知这间招待所的其他房间里配置如何，反正苏晚晚他们这一间屋子里面的各种设施可谓是一应俱全，苏晚晚刚刚坐下，又心怀好奇，跑去洗手间看了一圈，惊讶的发现，洗手间里居然有一个装在盒子里的老式吹风机。 这个年代的招待所居然给配备吹风机！苏晚晚高兴的差点笑出声，转头看了看正从沙发边上的柜子中取出暖壶的许言，默默吞了口口水。 房间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打在人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刚刚下午在房间休息时，苏晚晚都没注意到这么多细节，眼下回了房间，房间中的所有细节便一一在她面前呈现了出来——甚至连门口闲着用不上的鞋柜好像都是红木的。 从已经被侍者灌满的暖壶里倒出了两杯开水，许言便坐回了椅子上，苏晚晚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从两张椅子中间摆着的茶几上拿过了一杯许言给自己倒的热水，慢慢的凑到唇边。 “烫，等等再喝。”许言轻声提醒。 苏晚晚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转而默默地将杯子放回了茶几上，有些手足无措，浑身不自在地在椅子上继续坐着。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苏晚晚的心脏就忍不住乱跳，心跳声音大的让她想找个地缝儿钻下去。 “有人敲门……”沉默持续了不到五分钟，走廊就传来了侍者的脚步声，很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是刚刚下楼之前说要来送水果的侍者，端着盛放水果的托盘站在了门口。 刚好放在茶几上的开水也凉到了适口的程度，借着许言起身去门口拿水果的空挡，苏晚晚大口喝了好几口微烫的开水，等许言拿着放着水果的托盘再次走回来时，她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么紧张。 “这是……甜瓜？”想不到招待所在这个季节还能弄到比较新鲜的甜瓜和其他水果，苏晚晚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一联想到白天在这家招待所看到的其他条件，只怕让她不理解的地方还多着呢。 用侍者放在托盘边缘的小竹签戳了一块甜瓜放入口中，甜甜的凉意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苏晚晚满足的一连吃了好几块甜瓜，抬眼时，发现许言不知何时已经进了洗手间，很快，花洒放水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若是许言不放水，苏晚晚还想不起来这间房间配置了淋雨设施。 第323章 弄个简易的浴盆 在这个年代，能在外头找到一间合适的招待所住下就已经很不错了，招待所的条件通常就只是一张床，一个柜子而已，窄窄的空间之内，充其量再有些其他的配置，绝无可能像他们今晚入住的这间招待所一样这么豪华，所用的一应设施和东西几乎都是顶级豪华的。 只怕这间招待所的前身，可能是当年某个奢华的大酒店。 不过既然招待所的侍者没说，她也就没有问。 “水的温度刚好，累了一天，过来冲个澡。”许言在洗手间试完了水温后便走了出来，他身上的外衣已经褪下，只穿了简单的毛衣朝苏晚晚说道。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光线过于柔和的缘故，苏晚晚发现许言面部的轮廓居然也变得柔和了很多，眼里的神色也明显透露出了比以往更多的暖意。 苏晚晚鬼使神差的就点了点头，放下了吃水果的竹签。 “那个……我……” 是她一个人洗？ 许言……还站在这儿……该不会…… 一连串奇奇怪怪的想法同时出现在苏晚晚的脑海中，她还来不及分辨这些想法具体导向的都是什么画面时，许言已经动作轻快地从洗手间的门口走开，但马上就又走回了洗手间门口，苏晚晚正诧异时，只见他将一件薄薄的睡裙塞到了她手中，顺便还拿过来了一双防水的拖鞋。 “我把门带上。”正当苏晚晚思考着是不是可以开始洗了的时候，许言又贴心地替她关上了洗手间的门，这下，他们两人就彻底的隔绝在了两个空间之中。 由于洗手间的门是实木的，门一关上，非但里外互相看不见，就连声音也全都听不见了。 苏晚晚在门口呆立了几十秒后，便麻利地将手中东西放在了边上的架子上，转头走到花洒处。 这一招待所房间里的淋浴设施跟几十年之后也没什么大区别，苏晚晚简单看了一眼便知道该怎么使用了，很快褪下了衣服，舒服的开始洗澡。 在乡下住，是没有家用浴室和公共浴池什么的，村里的人要是想洗澡，男人可以选择在春夏天，没什么人的时候，直接把自己扔在河里洗。 女人则没有那么方便，任何季节都不能去河里洗澡，而只能在家里打些井水，趁着没人的时候，自己弄个简易的浴盆。 而且还要选择家中没什么人的时候，否则撞见了很是尴尬。 尤其是像苏家这种来来往往人比较多的人家，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洗澡的时间更是难上加难，何况现在天气又凉了，烧很多热水不现实，洗个澡更是费劲。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以舒舒服服洗澡的环境，苏晚晚足足洗了近一个小时，才换好了许言拿给她的睡裙，小心翼翼的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看到换上新睡裙的苏晚晚两条白皙如玉的手臂垂在外侧，过肩的长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正在椅子上静坐的许言眼神当即愣了愣。 “啊，他们这里有吹风机！”刚往前走了两步的苏晚晚忽然想到。 许言点了点头。 苏晚晚立即扭身回到了洗手间里，拿出了她刚进洗手间时看到的那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款老式的插电吹风机。 吹风机配备的插电线居然有接近两米长，苏晚晚一边往外绕，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个年代的朴实。 将所有电线全都绕开之后，苏晚晚将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吹风机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跟几十年之后的吹风机不太一样的是，这款吹风机的外壳完全是不锈钢一样的银色，上面还能反映出一半的苏晚晚的脸，而且造型也没有几十年之后精致，想必充上电打开之后噪音也一定不小。 不过这个年代有吹风机用就不错了，苏晚晚很满足。 “这东西做的还真精致。”苏晚晚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吹风机，一边在客厅里找到了个充电的插口，转头看向许言，边笑边说:“你会用吗？” 苏晚晚才刚说完，椅子上的许言便已经站起身，朝她这边走来，走到她面前时，只是简单看了看她手里的吹风机，许言便点头。 “那太好了，我搬个凳子过来，你帮我吹头发好不好？”洗完了澡后的苏晚晚明显放松了许多，刚才侍者送水果时候的那种紧张已经荡然无存，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比平常更为熟络的跟许言相处的姿态。 许言当然立即点头，甚至不需要苏晚晚动作，他已经率先在房间的大客厅中找来了个圆墩墩的凳子放在边上，苏晚晚顺势坐在了凳子上，调整好角度，微微撩起了湿漉漉的长发。 苏晚晚的头发质地柔软，哪怕是还湿着，却也能给人一种极其柔顺的触感，许言的手刚一碰到苏晚晚的发丝，便在空中顿了一下，迟缓了片刻，才更为轻柔的替她整理头发。 “吹吹～”还是头一次有人替自己吹头发，苏晚晚实在高兴，不由自主的抬了抬两只脚。 果不其然，吹风机一打开，噪音瞬间便笼罩了苏晚晚的话音—— “那个水温很热喔。” 许言默不作声的听着，手上动作麻利的替苏晚晚均匀地吹着湿湿的头发，十几分钟后，噪音停止时，苏晚晚抬手摸了摸摸自己的头，发觉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尽数吹干。 “刚才他们送来的水果还在茶几上。”许言一边收好吹风机，缠着被苏晚晚打开了的吹风机的电线，一边声音温柔的说，又看了看床边摆放椅子和茶几的位置。 苏晚晚闻言快速点头，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刚刚许言给她吹头发之前，她觉得室温还可以，但吹头发的风毕竟是冷风，连续被吹了十几分钟，苏晚晚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冷了。 带着一种想打喷嚏的感觉，快步走到茶几附近，拿起竹签，苏晚晚快速往口中塞了几块甜瓜和葡萄，而后便不顾形象，手脚并用的一骨碌，骨碌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的裹在了其中。 “你也快去洗澡！” 苏晚晚的声音从被子里发出，听起来闷闷的，浴室边上的许言答应了一声后，收起了吹风机，很快，洗手间里也传来了水声。 第324章 微不可闻 不知为什么，这股花洒的水声虽然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但苏晚晚就是慢慢的升起了一股安心之感，伴随着安心之感一起出现的，还有重新袭来的困意。 下午时分，她因为极度的疲倦，已经睡了小半个午后，谁知道现在居然又不争气的困了。 苏晚晚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变得遥远，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伴着越来越小的水声，苏晚晚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苏晚晚几乎快要睡着时，原本柔软的床垫突然塌陷，虽然对方的动作已经很轻很缓，但对于敏锐的苏晚晚来说，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床垫下沉后，对方在自己身边轻轻躺下的每一个举动。 “啪——”貌似是床边台灯关闭的声音。 虽然没有睁眼，但苏晚晚透过眼皮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光线了，怕是整个房间都已经关掉了所有的灯，黑漆漆一片了。 在一片寂静中，苏晚晚的呼吸不自觉居然变得有些刻意，而她边上的许言好像也一样……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苏晚晚不自觉的将手往前挪了挪，正碰到一块滚烫的皮肤，旋即，不等她继续动作，小手已经被一只大手握住，许言绵密的呼吸已经扑洒到了她额头处…… 次日清晨，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了一半，苏晚晚掀开沉重的眼皮时，第一眼便瞧见了被拉开一半窗帘的窗口透射进来的强烈光线。 还好，被拉开的一半是床尾，阳光也只是照在了她的脚踝处以及其后的地板。 “许言……”蓦地，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苏晚晚蹭的一下整张脸通红，滚烫的温度不比昨晚低多少，连带着叫许言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几乎微不可闻。 叫了许言一声后，苏晚晚将身子侧向窗口处等了半晌，没听见任何回应，甚至连呼吸也没听到。 以为许言还在自己边上睡着没醒，苏晚晚有些吃力的转过身子，发现自己边上的位置居然空空如也。 甚至连枕头都已经整理好了。 “许言？你去哪儿了？”苏晚晚愣了一秒，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理了理头发。 虽然很想继续睡，但墙上的挂钟已经提醒她现在都快早上八点了…… 昨天晚上跟爹娘他们说，今天早点出去采买东西的人是她，所以就算昨晚再怎么疲惫，现在再怎么想睡，她也得强撑着起来…… 自己提议的事还是要做的…… 在床上足足犹豫了两三分钟，苏晚晚才鼓足勇气拉开被子，故作平静的看了看床上的痕迹。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苏晚晚正思索着自己的衣服被扔在了哪里，门口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手里端着托盘的许言已经穿戴整齐，将取回来的早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茶几上。 上面的皮蛋粥还冒着热气。 苏晚晚看着放在茶几上的那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粥，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目光却又不敢直接与站在床边的许言对视，有些尴尬的转了转脸，又再次将脸转回了窗户的一侧，沙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身体不舒服吗？”看苏晚晚明明已经饿了，整个人还躺在床上，往自己身上紧了紧被子，半点没有要起床的意思，许言愣了一下，随即，就看到了床边散乱着的几件衣裳，以及苏晚晚脸红到耳根的颜色。 “咳咳，我先……” 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许言转身要暂时离开，苏晚晚却忽然叫住了他，从被子里露出了小半截手臂，指了指自己脚下床铺:“帮我把那件衣服拿过来。” 沉默的从许言手里接过了衣服，眼看着许言果真退出了房间，走到了一墙之隔的小客厅去坐着，苏晚晚这才倒吸了一口气，红着一张脸快速的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又一头钻进了洗手间里。 足足洗了十几分钟，险些将自己的脸真的搓的通红，苏晚晚这才停下手来，望着圆圆的镜子中的自己。 招待所的镜子擦的锃亮，昨晚她洗澡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带茫然的眼神，苏晚晚眨了两下眼。 正当她还不知道怎样出去跟许言说话时，外头已经传来了侍者和许言的声音—— “许先生，你们的家人已经在楼下大厅等着了。” 许言淡淡点头:“他们吃过早饭了吗？” “他们起的都很早，刚起来的时候我们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厨房也没有开火，厨房开火之后，第一时间就将他们的早饭做好了，他们也早就吃完了。” 正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站着的苏晚晚急促的咳嗽了一声。 “那他们具体是几点起来的？”许言站在门口，问出了苏晚晚想问的问题。 侍者想了一下，“大概早上五六点。” 洗手间里的苏晚晚又吸了一口气，想不到爹和娘他们起得这么早…… 想到这儿，哪怕脸上再火辣辣的，苏晚晚也顾不得了，推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刚好跟斜侧方站着的两人打了个照面，随即，苏晚晚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就冲回了茶几的方向，闷头便将已经温凉的粥送到自己口边，拿起汤匙，三口两口就解决了大半碗的粥，这才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你的饭呢？怎么只有一碗粥？” 门口，侍者离开后，许言已经关上了门，听苏晚晚这么问，他也轻轻笑了:“两个碗，这个托盘放不下，我就在厨房吃了才给你拿来，以为你还会再多睡一会儿。” 苏晚晚默默点着头，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半碗也迅速吃完，又吃了两块托盘里放着的其他早点，其中一个吃起来的口感像是炸红薯，但外形又不是那么像，着急出门的苏晚晚也没有仔细分辨，吞下最后一口早餐后便洗了手，穿戴整齐。 “走，爹和娘他们应该已经等很久了，要是再不过去的话，只怕要被骂了。” 看苏晚晚收拾的如此利索，许言眼里盛满了笑意，“嗯。” 两人几乎是并排着走出了房间，才刚走出房间，苏晚晚才想起，自己拿的手包还是许言昨天送她的那个新的，而她之前从村里来县城拿的包里，才放着她准备花的钱。 第325章 不要闹出事情为好 想到这儿，苏晚晚转身就想折返回房间，翻出已经收进柜子里的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钱来，却不料许言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伸手轻轻的拦住了她的肩膀。 “我回去取点东西，你把房间钥匙给我，在这等我就好。”苏晚晚解释道。 “不用，我带着钱了。”许言含笑解释。 不知为什么，今天早上起床之后，许言给她的感觉就跟从前不太一样，以往的许言始终都是面无表情，就算有表情也都是扯一扯面皮稍微动一下，几乎都是肉眼可见的勉强。 但今天早上这家伙好像一直在笑啊？ 苏晚晚没看清，刚想抬头仔细看一看，一阵奇妙的慌张就阻止了她的动作，导致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许言的话一样。 “是我提议要带他们去买年货的，应该要花不少钱，怎么能用你的钱呢？更何况厂子新盖的那些厂房都是你出的钱，不是从厂子的资金出的，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谢谢你呢。” 要是新盖厂房的钱从他们厂子的公共部分出的话，只怕现在他们厂子的运营余额已经是负数了，还得负不少。 “你这说的什么话？”苏晚晚这话不说还好，这话一说，许言的脸色果然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隐隐的还有点责怪的意思。 苏晚晚一瞬间从他脸上看到这么大的变化，险些吃惊的“啊”了声。 “哈？” “咱们现在已经……已经订婚了，作为你未婚夫，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从许言口中听到“订婚”两个字，苏晚晚本来下意识的想要否定这一层关系，毕竟一开始许家和苏家商议着订婚，仅仅只是找了个由头诓骗过父亲苏阳和全村的人罢了。 不然她和许言莫名其妙的在县里办一场酒席，请全村的人来这里吃个饭，喝顿酒，算什么事呀？ 但现在，苏晚晚重新回想，貌似她和许言已经相当于跟整个苏家人以及全村的人都昭告了他们未婚夫妻的关系，而苏家人除了父亲苏阳之外，其他人都知道这一层真相，但好像他们也都……也都是真的意思了？ 明明她跟许言假意的订婚，现在好像真的跟真的没有区别了呀…… 苏晚晚的小脑袋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从商议成功一直到盖完厂房，接村里人来县里的所有经过，好像…… 这么说起来，她现在相当于已经和许言……订完婚了？ 得到了这个认知的苏晚晚，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惊讶，反倒是实诚的抬起了头，对上了许言深情的眼光:“那我可没有钱还你哦。” 一声轻笑回应了苏晚晚幼稚的话，不等苏晚晚再说什么，手已经被许言牵了起来。 两人一直走到一楼的大厅，果然看到整个苏家人一个不少的都在沙发上等着他们。 苏晚晚心里立马涌起了愧疚的感情，但又有些无奈，虽然昨天晚上他们各回房间之前，她的确跟爹和娘等人约定了今天要早点起床，早点出去，但也不至于早到五六点钟？ 天都还没亮呢，他们起这么早做什么？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苏晚晚表面上还是一脸的惭愧，小跑着跑上前，一把抱住了母亲赵英的手臂—— “娘，昨天晚上有点贪睡，睡到这个点才起来，你不会怪我？” 苏晚晚声音不用细听都能听出一种撒娇的意味，母亲赵英自然不会怪她，反倒是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发顶，一脸宠溺:“没事儿，我跟你爹刚才在招待所外面逛了一会儿，也是刚走回来。” 一听说母亲赵英起的这么早，竟然还出去逛了一圈，苏晚晚赶紧问道:“那您身体感觉怎么样？”昨天晚上赵英突发的症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阵惊慌，幸亏后来症状逐渐转好，才没有闹大。 “放心，没事了，就是昨天火气有点大，现在都好了。”赵英说这话时，苏晚晚眼神不太友善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尽头扶手处的江盼花。 几个小家伙已经穿戴整齐，老老实实的戴好了帽子和手套，小青桂甚至还把围巾拉到了鼻子上面，只露出了两个溜溜转的大眼睛，眼下一看到祖母不高兴，小青桂便伸出小手，拽了拽赵英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说，“奶奶别生气了，咱们出去买糖吃好不好！” 赵英一向是疼爱几个宝贝孙子的，青桂这么一说，她也马上笑了笑，众人纷纷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招待所的侍者已经提前为他们打开了大门，正当苏晚晚和赵英手牵着手往外走时，她突然回头，果然发现江盼花依旧在沙发的扶手上坐着，没有起来。 除了江盼花之外，其他人都井然有序的往外走。 以至于沙发扶手上只有她一人，看起来有些诡异。 “三嫂，你怎么不跟着去？”苏晚晚特意等着赵英被大哥苏高搀扶出招待所的大门，有了一段距离，这才用不大的声音问道，以免得让赵英听到，又添了一份新堵。 坐在扶手上的江盼花翻了一下眼睛，毫不在乎的说:“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你们一家子去就得了。” “那你觉得等大家伙都走了，发现你不在，大家伙会怎么想？”苏晚晚不动声色。 下午他们就回村里了，在此之前还是尽量不要闹出事情为好。 “还能怎么想？我不跟着去，他们在心里偷着乐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我不跟着去，不是也给你省了钱了吗？你何乐不为呀？” 江盼花说的倒是实话，如果一行人里没有江盼花的身影的话，苏晚晚起码会更高兴一些，但他们毕竟是一个整体，一块儿来的县城，江盼花要是不跟着去，爹和娘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哦，我懂了，你是想等我们都离开招待所之后，再像昨天一样出去乱逛？企图在县城里偶遇个‘艳遇’什么的？” 仿佛看透了江盼花的心思一般，苏晚晚毫不犹豫地点破了她心里可能存在的想法。 果然，苏晚晚一说，江盼花立马睁大了眼睛，“你不要毁人清白。” “你想证明自己不会像我说的那样干也很简单呀，跟我们一起去买年货就是了，反正你跟着大家伙一块去，你想要什么也顺道就给你买了，既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能不被人怀疑，不落人口舌，你何乐而不为？” 第326章 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苏晚晚没什么功夫跟江盼花继续废话，说完这话便转头朝外看去，见大家伙都已经走到了招待所的大门口，只有许言，只身朝她这边折返，回来很快也要走到这边了。 “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思考时间，三。”苏晚晚不想再跟江盼花废话，“二。” 在她即将数到最后一个数时，江盼花像是终于被她逼的不行，拎着包从沙发扶手上站了起来，恰巧许言此时也走到了她们二人身边，看到江盼花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大体也猜出了刚才的情况，沉默的拉着苏晚晚的手率先往外走。 江盼花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扭扭捏捏的跟了上来。 昨天刚刚来到招待所，许言就沟通了招待所其中一个侍者，和她约定今天她带着大家伙儿去县里最热闹的地方集中采买年货。 这侍者是个憨厚的大姐，答应了后，今天起的也很早。 眼下，大家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后便没有了方向，全权跟在这位侍者身后往前走。 不知距离有多远，苏晚晚边走边沐浴着今天难得的大晴天的阳光，也懒得追问距离。 三哥苏地自打昨晚晚饭时被迫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就始终闷闷不乐，尽管今天他的眼睛看起来比昨天消肿了很多，甚至都隐约看不出哭过的迹象了，但那一脸沉闷的表情，还是让人不忍看他。 明明这么好的天气，也不知他心情为什么能一直那么忧郁。 “晚晚，你看那个是啥？”众人跟在侍者的身后，经过了好几个不算热闹的街区，赵英时不时的指着虽不热闹却配置齐全撒扫干净的街道，跟苏晚晚说话。 凡是母亲赵英跟她说的话，苏晚晚不管有话没话都会点头回应。 “那是个喷泉。”苏晚晚顺着母亲赵英的方向，往边上一个极小的公园看去，见到赵英指着的正是这个小公园正中心的一个小喷泉装置。 喷泉里面的水时不时的往天上送，再哗啦哗啦落到四周，若是夏天，想必这小喷泉附近的花坛应该会种上一些花，到时候喷泉再在阳光下作用的时候，只怕会比现在要美得多。 可惜他们来的时节是冬天，喷泉没有被冻上已经是很好了。 “晚晚真厉害，这东西你也认识。”走在苏晚晚身后两步远的大嫂姜淑珍由衷的夸道。 母亲赵英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哈……就是在……在书上看的。” 苏晚晚故意解释的有些不好意思，防止被走在边上的众人看出端倪。 接下来，大家伙又跟在侍者的身后绕过了好几条街，几个小家伙看什么都新鲜，这走走那逛逛，时不时的伸手指着各种他们没见过的新鲜事物问来问去，但苏晚晚却几乎都不怎么敢回答，生怕真的引起爹娘怀疑。 毕竟她从小长到大的环境跟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都没什么区别，虽然勉强认识一些字，但很快就跟着生产队一块干活，几乎整年整年都在劳动，很少出村子，哪怕是出了村子，最多也就是去一趟镇上，买点东西或者看个电影，也都是跟村子里和其他家人一起，哪里有能耐见到这么多县城里的“高级设施”？ 不过几个小家伙的问题全都没有落空，问出的每个问题都被许言轻松回答。 青桂从小就是个好奇宝宝，当初待在江盼花身边的时候，因为江盼花阴晴不定，动辄便对哥哥青鹤打骂，他虽然满腹的好奇却还是懂得要忍住不说话，自从跟在姜淑珍身边生活后，天真的本性便逐渐显露了出来，是四个孩子中最有特点的。 故而许言在回答了小家伙们的问题后，总是青桂会接着问题又往下再问几个问题，直到许言的回答让他小小的脑袋有点装不下，他才勉为其难地瞥了瞥嘴，继续好奇的去看新事物。 就在苏晚晚走的脚踝有点发酸，转头去看许言时，发现始终走在她身边的许言，居然一直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眼里的温柔和深情，甚至不需要琢磨。 忽然对上这双温柔的目光，苏晚晚到了嘴边的话居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是干巴巴的望着许言的表情，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此时，走在最前面的侍者貌似因为劳累叹了口气，将众人领到了一条比来的路更为宽敞的街道上，说: “咱们县里最热闹的地方就属这边了，这一整条街两边都是各种供销社和商店，你们想买的东西在这边基本都能买到，那边是裁缝铺量衣服的地方，有什么找不到的，只管来问我。” 侍者介绍完，苏晚晚放眼打量整条一眼有些望不到边的街道，确实发现这边的人要比其他的街道多很多。 小家伙们一听说走到了地方，连连撒丫子便跑了出去。 边往前跑边拽着身后的大人。 姜淑珍被万岭拽着，第一时间冲进了一家商店里，直到商店的门都关上了，苏晚晚等人才想起跟上去。 “辛苦了。”许言等众人都进去后，这才走到侍者身边。 侍者大姐从怀里拿出了提前预备好的水杯，拧开盖子，找了一处路边的公共座位坐下，仿佛已经提前知道这趟旅程不会很快结束，喝了一口里头的温开水，憨厚的笑了，“应该的，应该的。” 许言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再跟侍者说话，转头便进了刚才众人都进了的商店。 他还没忘，苏晚晚早上起来时，并没有将带了钱的包拿出来。 “这是啥呀？”几个小家伙欢快的冲进最近的一家店后，惊讶的发现里面墙上居然挂了许多他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不认字的万岭本来是抱着进来找糖的目的，才领着众人冲了进来，这下又要拉着众人出去，继续上别的店里找糖。 但他没料到的是，他能将人拉进店里，却一时间不能再将人拉出去，毕竟大人都是要面子的，进来了总归是要问问的。 恰恰这个时候，青鹤一脸好奇的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副棕色纸壳包着的东西，看着里面东西露出一小块的形状，挪不开眼睛。 “这是羽毛球拍，打羽毛球用的。”店主马上回答。 “羽毛球？”青鹤愣了愣，分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球。 第327章 故意在坑他 “那球呢？”目光再次在这副拍子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青鹤显然没有找到圆圆的东西，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个上面带毛的小东西被挂在了拍子旁边。 “就是边上挂着的那个白的。”店主又解释道。 趁着青鹤跟店主一问一答聊起来的空档，苏晚晚放开目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家店的东西，一看还有些惊讶，这家店虽然门头看起来不显眼，里头的空间倒是挺大，而且也并不是卖体育文具的，而是像个百货供销社。 她目光在屋子里转了大半圈，就听赵英动了动脚步，率先走上前，绕过一个木头玻璃柜，给苏晚晚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东西。 苏晚晚顺着母亲赵英的手指方向看去，眼睛第一时间放在了一个矮架子上，笨重又灰灰的东西上。 这是……这个年代的电视？ 苏晚晚眯了眯眼，看了看那个比平板大不了多少的电视屏幕，又仔细的观摩了一番电视旁边附带的几个巨大的按钮和掰弄的开关，转头看向赵英。 “娘，咱买一台电视哦？”苏晚晚说话时特意压低了音量。 毕竟……这个年代的电视应该很贵？ 虽然她之前和最近都赚了点小钱，可她的小钱都是有用的呀，虽然想着过来破费一番，置办一些年货，但突然买个特别贵的东西……还是会心疼的。 更何况说来说去，今天早上出来之前她没带自己的包，也就是说，等一会儿付钱的人是许言，趁着许言付钱的时候来买个这么大的物件儿…… 许言该不会是觉得故意在坑他？ 虽然凭她对许言的了解，许言心里是断然不会这么想的，但……苏晚晚暗地里两个手指勾了勾，心里有些纠结。 “啥电视呀？我是让你看那边上的几幅春联。”赵英没听懂苏晚晚的话，又指了指墙。 苏晚晚这回是看到了。 看到了电视边上的几幅春联。 春联上的字都是大大的简体字，一时间让人觉得有些违和，苏晚晚又仔细品读了几遍上面的内容，内心觉得更违和了。 这对联的内容跟她平常广播里的内容也相差不了多少呀，都是押不上辙的大白话……也能叫对联吗？ “所以你是说，要打羽毛球，中间还得有个拦着的架子？”另一边，青鹤越听越糊涂。 店老板耐着性子，回答青鹤一个又一个问题。 “对，但没有也行。” 青鹤又不由自主的挠了挠脑袋。 站在他边上，脑子里只想着要吃糖的青桂，不满意的拽了拽他的衣服，一把拉着他就想往外走，“这个球……这个球哪里有糖好吃？” 青鹤一手抓住青桂的手腕，一边抬起头，再次望向墙上挂着的一副球拍。 就在青桂拉着青鹤要往外走时，店老板也注意到了母亲赵英和苏晚晚的动作，抬脚往苏晚晚的方向走了走。 “既然青鹤喜欢这副球拍，那我们就买着。”苏晚晚一直都默默的听着青鹤跟老板的对话，眼看老板不准备再跟青鹤说话，苏晚晚立马指了指墙上的球拍。 苏晚晚话音一出，原本很是犹豫的青鹤，一双眼睛当时锃亮，而他边上的姜淑珍则不好意思了起来。 “哎呀，大嫂，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青鹤他们几个小家伙每天都没什么好玩的，买副球拍回去打一打羽毛球，也帮助身体成长嘛！” 或许是对此实在没什么异议，姜淑珍无奈的悄悄张了张嘴，也没再说什么。 反倒是江盼花，自从进了供销社之后，就没有认真的去看过自己的两个儿子，反倒一直将目光放在各种各样的柜台中间，留连于许多她见过或者没见过的商品。 这里毕竟是县城，不是镇上，许多东西县城里的人司空见惯，但对于他们这种几乎没来过一次县城的人来说就大为惊奇，看着店老板将墙上的球拍取下来，小心的给青鹤包装上，苏晚晚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再多给你拿两个球，算是送给你的。”装完了球拍之后，店老板在原来赠送的几个羽毛球的基础上，又往里头塞了两个，直到包装的袋子快要塞不下，这才笑盈盈的将袋子递给了青鹤，“等球用完了，你再来。” 青鹤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 想不清楚为什么球还能用完…… 不过，收获了自己刚刚一眼就喜欢上了的礼物，青鹤的心情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好，紧紧的抓着包装着球拍和球的小包，一个人走到了供销社商店的门口，默默的靠着门站着。 青桂始终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毕竟这屋里也没有糖卖，大人想买的东西青桂都不感兴趣，还不如跟着哥哥看看这个新奇的玩意儿。 头一次从青鹤的脸上看到如此满足的表情，苏晚晚居然有些隐隐的心酸。 一开始她还以为青鹤是那种最不好相处，不好摆弄的小孩，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熟悉和观察，青鹤反倒是她见过的小孩当中最容易满足和听话的，从前仅仅只是没有培养出是非善恶的观念，就听了江盼花的那些话罢了。 “这几幅春联就剩这些了，卖完了可就没了。”店老板走到母亲赵英面前，拿起了她相中的几副春联，逐一的在柜台上摊开给赵英看。 赵英把一旁的父亲苏阳叫来，又将苏晚晚给拽到了自己边上，她自己不怎么认字，所以直接把两个认字的都拽了过来。 “你俩快帮着看看，这几幅春联哪个好，咱们买两幅带回去。”苏家毕竟是有一个院子的门和一个进屋子的门，所以一次买两副春联也是正常的。 苏晚晚刚刚已经看过了这几幅春联，上面的内容由于实在太过于简陋，所以抿了抿唇，表示拒绝发言。 而边上的苏阳则好像一直在思考问题，冷不丁被赵英给拉过来，这才把眼神往对联上放了放，不过眼神跟苏晚晚的也差不了多少，都是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 “你们俩这是咋回事儿？不是说这回过来采购年货吗？这怎么看了两幅对联，你们俩都这个脸？”赵英毕竟不是那么识字，自然对这两幅对联的好坏优劣没有太明显的感受，所以继续在手里拿着翻看。 第328章 情理之中的事 “伯母，对联的内容还是要以喜庆、接地气为主，你看的这几幅对联上的内容有些过于严肃了，我猜晚晚和伯父可能不太喜欢这么严肃的对联，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赵英正摆弄着手里的几幅对联，许言悄悄的走了过来，就站在苏晚晚的边上。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许言一说，赵英又细细的看了看对联，转头有点抱怨似的看了苏晚晚一眼。 “嗯……其实贴年画也挺好的。”苏晚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借着货架上还放着的年画转移的话题。 许言刚刚那么说也没错，想必这个年代的春联都是这个样子，哪怕换了一家店，这些卖出来的春联上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内容，倒不如省了这个事。 “是吗？那麻烦把那几张年画拿过来我看看。”赵英放下手里的对联，从店老板手里接过了几张叠在一起的年画。 “我看看，我看看！”万岭的小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众人的边上，苏晚晚被他往边上挤了挤。 赵英干脆直接把小家伙从地上抱起，以免他被高高的柜台挡住了视线。 “你看看这张你喜不喜欢呀？”供销社卖的年画都是一米一张的大画，整张勉强的摊开在柜台上。 万岭立即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张年画角落里的红色大鲤鱼，咯咯直笑。 “万岭喜欢这张呀？”赵英抱着万岭，一张一张的挑选着年画，祖孙两人时不时的你一言我一语，苏晚晚从侧面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不由自主的牵了牵唇角。 比起刚刚那几幅字又丑内容还差的对联，这几幅年画可谓是画的生动形象，不管小家伙跟赵英选什么样的年画，她都是可以接受贴在她的房间的。 “你觉得那台电视怎么样？”蓦地，安静的陪伴在苏晚晚身边的许言突然开口。 刚刚在外面，他跟侍者道了谢后，刚刚推开门，就听苏晚晚在跟赵英提起电视机的事，不过赵英很快就将话题扯到了对联上，苏晚晚也就没有再往下说。 “啊……挺好的，怎么了？”苏晚晚眼光微动。 “你要是觉得挺好的，那我们就买下来。”许言的话接得极快，苏晚晚赶紧伸手，拦住了他要抬手叫老板的动作，用了点力气将他带离开柜台。 幸亏老板还在跟赵英和几个小家伙一起挑选年画，没听见他的话。 将许言一直拉到供销社的大厅中间的空地上，苏晚晚这才四下看了看，确认所有人都没有朝她这边看，她这才直下心来说:“你傻呀？现在电视机还是个时髦的东西，一般时髦的东西都严重溢价，咱们虽然赚了点钱，但也不能这样乱花呀，等再过两年买电视机的人多了，把它的价格压下去了，咱们再买台电视不也挺好？” 苏晚晚的想法很单纯，怎么想的就怎么跟许言说。 “你怎么知道今后电视机会越来越便宜？”许言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苏晚晚话里的逻辑。 苏晚晚:“……” “嗯……像电视机这么好的东西，肯定所有人都想要呀，那有了需求……就……”这让她怎么解释嘛！ 她总不能说再有两年就市场化了…… 看着苏晚晚有点涨红的脸色，许言仿佛略带使坏的心思似的沉默了一瞬，这才认真的接过了她的话，“有道理。” 也不知道许言是被自己的什么逻辑给说服的，但至少这家伙没有再说买电视机的事，苏晚晚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慢慢的放了下来。 虽然她不知道这台电视机具体的价格，但肯定便宜不到哪儿去就是了，今后等她如愿考离了这里，去了其他地方生活，到时候再置办这些东西完全来得及。 几分钟后，母亲赵英和两个大宝贝孙子一起挑选完了过年要贴的五张年画，许言瞅准时间，在赵英即将翻包拿钱的空档，走过去买下了所有的东西。 “哎呀，你说，我都拿钱出来了！”母亲赵英老大不愿意的，一边说一边指责的往苏晚晚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苏晚晚对上她的目光，发现她也不是真的在指责自己，仿佛老一辈的人的传统观念就是要强一些，既然她跟许言已经订婚了，那许言为这回采购买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晚晚朝母亲赵英做了个鬼脸，没有说什么，几人分别提了几个袋子就往外走？ “等等，我还有东西要买呢。” 赵英一只手牵着万岭，另一只手要开门时，江盼花尖锐的声音突然冲进了所有人的耳朵，大家不约而同的回头，惊讶的发现——在角落柜台附近的江盼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给自己挑了一大堆的商品。 苏晚晚眯着眼看了看她挑的那些商品，无一例外都是各种各样的护肤和化妆品。 刚刚怎么没看到她这一出？ 苏晚晚有些疑惑，但脚步已经走向了江盼花，众人也朝江盼花附近走去。 虽说是让大家随心所欲的采购年货，可江盼花这选的护肤和化妆品也太多了？ “晚晚，你看这上面介绍说可以淡化皱纹，这个东西好呀，等买回去，咱们家的女人们都能用上。”仿佛是给苏晚晚众人做了个解释，江盼花随手拿起了一个自己挑选好的化妆品小盒，指着上面的文字介绍。 苏晚晚蹙了蹙眉，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以往哪次出去买了化妆品，你拿回去给家里所有人用了？不都被你拿到西边小屋去了吗？” 苏晚晚说话时，三哥苏地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江盼花选中的化妆品，脸色阴骛，“你选这么多，你能用完呀？” “当然能用完了，不是说好了随便挑选的吗。”江盼花伸手护了护选中的一堆化妆品，防止有人将这些东西拿走。 苏晚晚动作极轻的点了点头，突然上前一步，站在江盼花对面，伸手拿起了她护住的化妆品的其中一盒，看了看上面的克数，“三嫂，这一瓶雪花膏可以够你两个月的用量，旁边这个涂手的，家里好像有一罐跟这个差不多的，用了大半年还没用完，还有这个抹脸的……” “哎呀，你不要啰里八嗦一大堆，你到底要说什么？”江盼花知道苏晚晚是不想让她买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从苏晚晚手里把她拿起来的小盒夺了回来。 第329章 没有跟进去的打算 “而且我这不也是考虑了全家人吗？之前买的东西，带回去不是都放在大厅里了吗？我看你们不用才拿回我自己屋子的，你可不要乱说。” 不想在这里再跟江盼花发生一阵争执，苏晚晚含混的点了点头，“我也不多说，我就提醒一句，三嫂，你知不知道这些化妆品都是有保质期的，你一个雪花膏就买了四五罐，等你用到最后一罐的时候，说不定都过期了，里面东西都凝固了。” 苏地正在找理由劝江盼花不要买这么多东西，苏晚晚一说，他立马拿起几个瓶瓶罐罐就想往柜台上面放。 江盼花也没料到苏晚晚这么说，仿佛一下子被触及到了认知盲区，茫然的看着自己丈夫把一大半化妆品都稀里糊涂放回了柜台上。 “行，我看这些就差不多了，这些买回去也够三嫂你用一阵子的了，起码可以用到出正月。”苏晚晚简单算了算摆在江盼花面前仅剩的几个小瓶瓶罐罐，满意的跟店老板要来了袋子。 一直到化妆品都装进了袋子里，江盼花这才不情不愿的捏着自己的袋子，黑着脸走在苏晚晚后面，一行人彻底出了供销社。 “要吃糖，小姑姑！要吃糖！”青桂一开始就想吃上回看苏晚晚吃的那种糖，这回已经急不可耐。 “好好好。”苏晚晚虽然被小家伙牵着衣摆，满口答应着，但也实在不知道哪里有地方卖那种糖，只好一边被牵着往前走，一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走在边上的许言。 许言这家伙怎么一直在冲着她笑呀？ 苏晚晚一连看了许言好几眼，发现这家伙除了对自己笑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表示。 他是看不懂她的求助吗？ “这家是不是卖糖的呀？”小青桂不识字，走过毎一家商店门口就要仔细看一看。 苏晚晚盯着两人面前的裁缝铺的招牌，决定沉默。 “正好，进去看看布料。”赵英拉着姜淑珍推门而入。 既然是特意空出一天在县城里采办年货，那给苏家每个人量体做一两件衣服也是必要的。 这条街最近的裁缝铺就这一个，今天自然是避不过去的，苏晚晚给青桂投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脚步很快的跟着母亲赵英一起走了进去。 远处带着大家伙一起走来的侍者，依旧在路边的椅子上坐着，没有跟进去的打算。 裁缝铺在外面看着不太显眼，但走进去后，里面的墙上满满登登的全都挂满了布料，比他们在镇上见到的那些店面可不知道要高级了多少。 赵英特意左看右看了几眼，这才走到了柜台边上，猛然发现柜台后面的墙上居然挂着很多件成衣。 以往他们在镇上量体裁衣，都是提前选好了料子，再让店老板给他们量好尺寸，根据料子做好衣裳，往往选中了料子之后，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新衣裳，就算让人加班加点的赶着做，也不是马上就能拿在手里的。 虽然一直听说最近几年好多年轻人都喜欢买现成的衣服，哪怕不合身，也不想多等，这种风气逐渐就流行到了他们这种小地方来，可头一回在这么大的铺子里见到一整面墙全都是成衣，也着实让母亲赵英等人大为震惊了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已经提了一袋子化妆品的江盼花，她伸手指了指挂在最上层的一件玫红色的呢子衣服，面露喜色，“能不能把那件拿下来我看看？” 像这种料子倒是很容易买，但这个颜色的却没那么容易，选中了料子再做成衣服，也还得等上些功夫，眼看着就要过年关了，要是选好的料子到过年都没做上新衣裳，怕是就白选了。 这件成衣，她就很喜欢。 店老板取下最上面那件女款的玫红色呢子大衣，取下衣架递给了江盼花。 姜淑珍和赵英也反应了过来，都转头看向江盼花，见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动作轻松的便将这件新衣裳套在了自己身上，来来回回转了两圈，观察细节。 “咋样？这件衣服适不适合我？” 毕竟不是量着江盼花的身形做的衣裳，虽然穿在她身上比较合适，但袖子处还是略长一些，衣服的下摆也比原先设计的要长出一小块。 众人看着江盼花高兴的又转了两圈的样子，没有人率先开口。 “那个，我问一下……你们这个衣服多少钱呀？”从来只是跟着母亲赵英一起出来买料子做衣服，还从来没有买过一件成衣，三哥苏地虽然盯着江盼花穿着这件新衣服看了好久，但还是犹犹豫豫的小声问道。 “哦，像这样的衣服就省去了加工费，但是因为都是提前做的，不能退不能换，要是想改的话也得现场就改完，过后再拿过来改的话，得另收费，而且提前做好的衣裳肯定比这些料子贵多了。” 仿佛看出了苏地的一些窘迫，店老板虽然语气和善，不过也把所有的问题一口气说了个清楚，苏晚晚边听边点头，目光从江盼花身上挪开，转而去看墙上挂着的其他衣裳。 要是能直接买这些成衣，就省去了等待制作的步骤，也就不用下回想办法再来县城取了。 这样看，倒是更轻松了许多，跟几十年之后的买衣服也没有区别了。 “娘，我看这不错呀，直接买衣服回去多省事。”苏晚晚笑嘻嘻的跟赵英说。 听到苏晚晚的话，赵英也想点头，但随即就也看向了店老板:“那她选的这件多少钱呀？” “这件是妮子做的，布料厚实，穿个十年八年没问题，就是价格贵点，九块钱。”老板的目光扫过江盼花穿着的这件衣裳，笑盈盈的回答。 价格一报出来，江盼花本来如沐春风的脸色显而易见的尴尬了一下，面对着店老板的母亲赵英也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九块钱，可以做两身衣裳了。”大哥苏高一贯心直口快，一听到这个价格，立马就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少说两句。”姜淑珍这回跟苏高站得很近，他刚一说完，便被姜淑珍拉到了更近的地方，小声的提醒道。 “九块钱确实有点贵了，不知道在你们家做衣裳，多久能取呀？”赵英清了清嗓子。 第330章 要跟他作对 “咱们这儿做衣裳快的很，你们要是今天定下来料子，把尺寸全都量好，一个周内，我保证能给你们出来，但要是过两天恐怕就不行了，马上接近年关了，过两天过来做衣服的人肯定会很多，要是现在不决定下来，后面什么时候能取我就说不准了。” 一看这家店老板是个直率人，母亲赵英当即把手一拍，开始转头去边上挑布料。 比起这种直接挂在墙上的成衣，布料的价格就实惠多了，赵英一边挑一边随口询问了一下衣服制作的费用，暗地里跟在镇上做衣服的价格比对了一下，虽然有点贵，但不至于像成衣那样贵的那么厉害，让人无法接受。 看到了赵英的动作，大嫂姜淑珍立马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而领着几个小家伙去了料子颜色比较鲜艳的那一排挑选制作衣服的料子。 “那这件衣服我就要了。” 本来大家都围着自己的这件衣服做讨论，一听说她这件衣服居然要九块钱，马上就不再理她了，现在又都各自去挑自己喜欢的料子了，那她这件衣服到底买不买呀？ 江盼花黑着一张脸，来来回回看了几眼，看大家都不理自己，只有一个苏地不断的拉她，想将衣服悄悄的从她身上拽下来，江盼花不乐意的往边上挪了一步。 “你看那边不也是有跟这个一样颜色的料子吗？你就跟娘他们一起等两天，做一身衣服出来不是更好吗？反正他们做衣服的时间也不长，量着你的尺寸做的你穿着也更舒坦。” 苏地的这番劝说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江盼花丝毫不为所动。 仿佛就为了要跟他作对。 “三嫂喜欢的话就穿着，反正就这一件衣裳。”苏晚晚道。 苏晚晚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瞬间，江盼花就明白了苏晚晚话里的底层含义。 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她要是选这件玫红色的呢子外套，就不要再选其他的衣服或者料子了，毕竟这件衣服都这么贵了，这回就给她买下来。 明明说这回过来置办年货可以随便买自己想买的东西，结果这才刚选了一件她中意的，苏晚晚居然变脸就这么快。 江盼花的怒气不断上升，非但没有要脱掉身上这件妮子大衣的意思，反而抬脚就想往苏晚晚的方向走，幸亏三哥苏地眼疾手快，伸手就拦住了她的手臂，强制地将人拽到自己边上，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你还想怎么样？晚晚不是已经答应要给你买了吗？我看你今年就买这一件衣服就完了，别再添乱。” 面对苏地的指责，江盼花咬了咬牙。 “伯母，等衣服差不多做好，我让人过来取就可以了。” 跟随在苏晚晚身边，陪着母亲赵英一连挑了两件价格适中，花色也非常适合的中老年人的衣服料子，许言轻轻的说道。 赵英就在等他的这句话。 让他们这些平常住在村子里的人辛辛苦苦再来一趟县城，就是为了取几件已经做好的衣服也不值当，毕竟许言有车，这个任务落在他的身上也算是合情合理。 “那就辛苦你了，这回你跟晚晚订个婚，也算是破费了。” 终于从母亲赵英的口中听到了一句真心的对许言的肯定，苏晚晚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好像是因为许言付出了这些，所以才获得了母亲的肯定一样…… 虽然心里这么想，苏晚晚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私下里捏了捏许言的手腕表示安慰，又欢欢喜喜的跟几个小家伙一起挑好了好几个色彩鲜艳的花色，甚至还鼓动大嫂姜淑珍跟几个小家伙选一样的布料，到时候做成在家就可以穿的亲子装，但姜淑珍显然没想过这种穿法，被苏晚晚的提议吓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姑姑不做衣服吗？” 万岭被姜淑珍带着，挑了好几种布料，小小的手臂中抱着好几块已经选好了的料子，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抬头望着苏晚晚。 苏晚晚这才想起，刚刚她一直陪在赵英边上，给家里的其他人挑料子，现在，爹娘、大哥三哥以及大嫂，还有几个小家伙要做衣服的料子都已经挑好了，唯独她和许言两手空空。 “啊，我就不用了，你们小姑父已经给我……”苏晚晚笑眯眯的正想拒绝，许言忽然一伸手，从墙上的一排布料中抽出了一块儿黑色碎花的布料，在苏晚晚面前展示了一下，“你看这个料子给你做一件披风不错，里面塞上棉花，周围的边角缝上一圈你喜欢的颜色的毛，怎么样？” “我刚才还想说，你选的这个料子也不适合做衣服，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挺适合做成披风的。” 苏晚晚伸手细细的抚摸着许言挑好的这款布料的触感，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 “那你呢？”将这件许言挑好的料子拿在自己手里，苏晚晚忽然问道。 许言只是看着她，笑而不语。 这家伙……不会是想让她给他挑料子？ 心里还在怀疑阶段，苏晚晚已经不由自主的伸手拿起了一块儿叠的整整齐齐的灰色布料。 拿起之前，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这块料子不像其他的布料一样直接挂在墙上，等真正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她才意识到，这料子实在是太沉了，挂在墙上只怕会承担不住直接掉下来，所以只能叠起来放在这里。 将这块沉沉的料子举到许言面前，苏晚晚都不用细摸，也能知道这块料子的保暖效果。 “看你穿的那么薄，要不你就用这个做一件冬天穿的大衣，反正厂子里的活有一些还要在外面干，穿的太少怕你冻着。” 许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就从苏晚晚手里接过了布料，两只眼睛隐隐有星星在往外蹦。 这家伙果然是想让她帮忙挑件料子。 “好了，大家差不多都选好了？”赵英手里拿着几乎全家人挑好的料子，不堪重负地将其中一半放在了苏阳手里，两人一起走到柜台，开始跟店老板核算要买的衣服料子尺寸和价格。 “行，那过来量一下具体的尺码，我好记上。” 算了半天，总算将所有的尺寸和价格计算清楚，店老板弯身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团软尺，又拿出了一个小本，开始记录每个人的身形尺寸。 第331章 因为我牵连了你 “行了，你们一个周左右过来拿就行。” 店老板刚刚收回尺子，许言已经将钱付完，几个小家伙风风火火的又开始扯着大人往外跑。 全程，大家仿佛都在有意的忽略江盼花。 不过她自己倒是注意到了许言等人的行为，知道自己这件衣服也是被付了钱的。 众人陆陆续续走出铺子的时候，苏地才又找了个机会，得以跟江盼花单独一块往前走。 “你不用拉着一张脸，刚才娘非得给家里所有人都做两件衣裳，我没要，只要了一件外套。” 听苏地这么跟自己说，江盼花眯了眯眼，“你是不是傻呀？要给你做衣裳你还不要？” “我能要吗？你挑了一下价格这么贵的，咱娘他们都说要买给你，我要是再要两件衣裳，我把咱娘他们都当什么了？”苏地的脸色更差了。 “我选的衣裳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我选的这件衣裳，就耽误你今年穿新衣服了？那要不我从自己钱里再给你做一套，别因为我牵连了你。”江盼花毫不客气的冷哼。 “你这是什么话？你拿的那些钱不也是我赚的吗？”苏地心直口快。 “行啊，都还给你，行了？”江盼花说话就要翻包。 “哎呀，好了好了，你当我没说，我不说了。”苏地无奈的伸手阻拦。 苏晚晚和许言并排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人的推搡，时断时续的听着江盼花和苏地的对话。 “行了，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苏地无奈叹气，“咱爹好像要分家。” 早上出门之前，苏地从赵英那里知道了父亲苏阳可能要分家的想法，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有点多，加上昨天晚饭时还把母亲赵英给气成了那样，苏阳肯定还在生着他和江盼花的气，他这样直接去找自己爹说分家的事情，怕不是直接往枪口上撞。 所以心里虽然直犯嘀咕，苏地也还是没敢去找一家之主的苏阳问清这件事。 一听苏地说苏阳想给她和苏地分家，江盼花眼睛立即一横，正要开口对走在自己身边的苏地说话，余光忽然瞥见了走在他们俩身后的苏晚晚和许言两人，到了嘴边的话瞬间便收了回去。 通过江盼花的眼神，苏地也看见了走在他们两人身后的人，眼光有点刻意的躲躲闪闪了一下。 苏晚晚将他们两人所有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满不在乎地拉着许言快走了几步，追上了前面几个正在到处乱看的小家伙。 “看什么呢？”苏晚晚随手弯下身摸了摸小青桂的头发。 “那边！那边有卖糖吃的！”青桂被苏晚晚摸了一下，有些不舒服的晃了晃晃自己的头，突然看到不远处好像真的有卖糖的地方，立马拔起小腿就朝那边跑去，其余的几个小家伙看到青桂所指的方向真的有一家好像卖糖的铺子，也跟着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 “你们几个小的慢点！”姜淑珍声音不大不小的提醒了一句，急忙跟上。 如今俨然进入了冬天，苏晚晚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目光似有似无的往后看了看。 她和许言从最末尾走到了最前面，现在最末尾处只有江盼花和苏地两人了。 果不其然，她一转头，就看到他们两人正头挨着头小声的说着什么话，苏晚晚只能看到江盼花和苏地两人的嘴一直在动，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我找到这个糖了！” 苏晚晚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江盼花可能会跟自己三哥说的话，猛然间被拽了一下衣角，一低头就看到青桂手里已经拿起了之前在镇上许言曾经送过她的那种糖。 还真让这小家伙给找到了！ 苏晚晚笑了笑，又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小家伙柔软的头发。 “小姑姑说好的！给我们每个人都买……”苏千山嗓音清亮。 “买三个！”苏晚晚当场加磅，手上动作极快的给每个人都拿了三个这样的糖。 “不要，我要自己挑！”青桂将苏晚晚拿起递给他的糖又放回了原处，一个一个的挑着自己喜欢的图案。 “好，你们慢慢挑，正好咱们所有人都在这暖和一下。”由于从裁缝铺里出来后，众人在街上走了半天，冷风呼呼的往身上吹，苏晚晚搓了搓手，看着几个小家伙来来回回挑选麦芽糖的动作。 “别光只挑这个糖呀，旁边不还有其他的好吃的吗？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想吃什么尽管拿。”苏晚晚说这话之前，特意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商品，免得出现刚刚江盼花在第一家供销社里出现的场面。 这家店里卖的几乎全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糖果零食，但品类远远不及几十年后那么丰富，苏晚晚不禁有些心疼这些小孩子。 “好！小姑姑请客！” 几个小家伙忙手忙脚的挑完了糖之后，紧紧的捏着自己选好的糖，又去边上的货架上逐一挑选其他喜欢的零食。 众人在铺子里站了十来分钟，几个小家伙均是抓了满满两只手的零食，青桂甚至用自己的小衣服兜起了一衣服的零食，小心翼翼的走路，生怕里头的东西掉下来。 “挑完了吗？”苏晚晚朝小家伙眨了眨眼。 “小姑姑也不帮我拿一下！”青桂撇了撇嘴。 “要是小姑姑帮你拿了这些零食，你其他几个哥哥也让小姑姑帮忙，怎么办？我只有两只手，总不能偏心？”苏晚晚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还对青桂笑了笑，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许言则弯下身来，轻松的将青桂衣兜里的零食放上了柜台，又接连帮其他几个小家伙也把东西放到了柜台。 “小姑姑骗人，明明说小姑姑请客，为什么结账的是小姑父！”万岭大声问。 “哦，但是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钱耶，要是你们真这么想的话，那就不让你们小姑父买单了，你们把自己拿的再放回去，等下回有机会小姑姑再来给你们买，好不好？”苏晚晚虽然这么说，但脚步已经在往外走了，几个小家伙一听她这番话，立即如临大敌一样护住了自己的零食，一个个气呼呼的不再跟她说话。 众人又在这附近逛了几家店铺，将所有需要的年货全都采办齐全，大包小包的走上了回招待所的路。 第332章 收拾行李 从招待所出来时，苏晚晚就觉得这条路尤其的漫长，现在手里又多了两包东西，更是走得越发艰难，边走边小声的叹气。 “要不我找个车？”听出了苏晚晚唉声叹气的意思，许言低声问道。 “不用不用，反正走两步就到了，还能欣赏欣赏县城里的美景。”苏晚晚之所以这么回答，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走在边上的其他几人。 大嫂的姜淑珍应该是头一回来县城里，一路上东看西看，虽然她没说，苏晚晚却能明白她眼里的好奇。 县城里的景物虽然比不上大都市，但在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眼里，已经是极尽繁华了。 下午他们就要回村里了，借着中午走路的时间，让大嫂和其他几人再好好的看看县城的景物倒也没什么不好。 “小姑姑，你说咱们下回什么时候再来县城呀？”走在苏晚晚边上的青桂吃力的提着自己的那包零食，两条小腿不断交叠才勉强跟上苏晚晚的脚步。 “这还没离开呢，就想着下回再过来了？”苏晚晚笑道。 青桂的确比其他几个小家伙更开朗一些。 “因为这里真的比乡下大很多耶！”青桂童言无忌。 “好，等下回有时间，小姑姑就再带你来玩。”苏晚晚随口回答。 “那以后我能不能住在这儿呀？” 住在县城？ 苏晚晚倒是从来没考虑过。 望着青桂眼里的小小期待，她虽然知道青桂是随便一问，但这话却引出了她的思考——今后她高考离开，势必不会再在这个中部小城里生活，到时候，爹和娘怎么办？ “小姑父以后在县城给你爷爷奶奶买个大房子好不好？这样你也能在县城里住了。” 没等苏晚晚顺着青桂的想法思考下去，一直有些沉默的许言以及其温和的口吻突然接道。 苏晚晚立马将头转向了许言的一侧，眼里写了些惊讶。 “好呀，谢谢小姑父，小姑父不许骗我！”青桂一边笑着答应，一边甚至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高高的举起，想跟许言一起拉勾勾。 许言犹豫了一下，伸出手，郑重的跟青桂拉了个勾。 苏晚晚傻傻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许言收回了手，大家又像刚才一样缓慢的往招待所走，她才压低声音在许言耳侧问道:“现在房子不是不能买卖吗？” 这个年代房子还是不能随意买卖的，虽然要不了几年房屋就可以自由买卖了，但那都是之后的事，许言怎么会提前知道？ 许言刚刚跟青桂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哄小朋友的，还是煞有其事？ “我知道，但是今后谁说的准呢，十几年前还不是现在这样呢。” “也对。”苏晚晚没有多想，招待所已经远远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姜淑珍又伸手指了指刚刚他们已经路过一次的小广场，指着上面的喷泉给几个小家伙看。 “咱们下午怎么回去呀？”苏晚晚率先走进招待所的大门。 许言虽然是从村里开车过来的，但车子最多只能坐五个人，剩下的人怎么办？ “苏小姐，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们招待所也提供接送服务。”招待所的侍者不知何时走到了苏晚晚身边，微微的躬身，礼貌的问道。 “……”苏晚晚沉默的看了看他。 既然招待所提供接送服务，那昨天为什么不说？ “你是说，你们可以派车送我们回村里？”苏晚晚犹豫的问了一句。 这招待所的业务也太广了。 “那倒不是。”侍者沉默了一下，“我们可以派车送您到镇上。” 苏晚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抬眼去看许言，“那就这样安排，等到了镇上，咱们再找几个自行车就是了。” 众人在招待所大门口四散而去，各回各的房间收拾行李。 十几分钟后，穿戴整齐的众人又再次聚集在了招待所大门口，招待所的侍者也已经将车开到了大门口处，众人可以远远的看到招待所接送人的车。 “我跟你娘就跟许言一起先走了，你跟你大哥大嫂还有几个小的一个车。” 就在苏晚晚拎着两个包，打算上许言的车时，这一路上始终沉默寡言的父亲苏阳突然背着手说了一句。 苏晚晚身影陡然一顿，正欲上车的许言也是一愣，两人双双回头，却见父亲苏阳的脸色变也没变。 赵英立即将他拉到一边—— “你这是干啥呀？他俩才刚订婚，你就把人分开？” “订婚了能咋的？不就是坐个车吗？让他俩暂时分开能咋的？我有话要单独跟许言说。”苏阳拍了拍赵英的手背，不由分说的往许言的车子走去。 苏晚晚愣了一下，见苏阳不愿意多说，跟许言交换了个眼神，没说什么，走到了招待所那台车附近。 “虽然有你们这个车，但我们人太多了呀。”站在招待所侍者的身边，苏晚晚没有上车。 “是的苏小姐，所以我们准备了两台车。” 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侍者开来了一台车，苏晚晚这才放心的拉开了车门。 通过副驾驶的窗户，看到许言的车子率先开出了招待所的大门，苏晚晚也抬了抬手，“咱们跟着就行了。” “好的。”侍者答应。 “晚晚，你说咱爹娘为啥要单独跟许言一起坐车呀？”跟苏晚晚同一台车的大哥苏高怀里抱着千山，边上的姜淑珍怀里则抱着万岭，坐在后座上正正好好。 而前面的车里则是许言带着父亲母亲以及另外两个小家伙。 后面跟着的车里，则只有江盼花和苏地两人。 江盼花一向不喜欢小孩，自己生的孩子都是动辄打骂，前面两台车已经能坐下两个小家伙了，就不让小家伙再去江盼花他们那辆车里受苦了。 “可能是咱爹咱娘有话想单独跟许言说。”苏晚晚眨了眨眼。 也不知道爹和娘会对许言说什么。 “我觉得这两天许言表现的都挺好的，跟我和你三哥比起来，许言比我们俩强了不知道多少，简直算是咱们水田村最优秀的男青年了。” 大哥苏高的话出自真心，说完淡淡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哥？”苏晚晚回头，关心的问道。 “上回咱爹咱娘随便说话的时候我在旁边听着了，咱爹说你是个有能力的，许言也很优秀，你们俩今后可能不会一直在村里。” 第333章 听听你的想法 这倒是让父亲苏阳给说中了。 苏晚晚点了点头，“然后呢？” “这还有啥然后呀？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吗。”大哥苏高耿直的回答。 “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苏晚晚索性转过了半个身子，“就算我今后要离开村子，现在不也没走呢吗。” 大哥苏高点头，“是，我就是这么想想，不过虽然你跟许言都在村里没走，还带着咱们村这么多人一起办厂子，但是你三哥跟你三嫂他们俩好像……” 说到这儿，大哥苏高顿了一下。 “没事大哥，有啥你继续说，正好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分家毕竟是个敏感话题，尽管平常吵架的时候经常拿分家来说事儿，可他们苏家却一直没有真正把这个家给分开。 因为他们心底里都知道，这个家一旦分出去了，今后就再也合不到一块儿了。 何况就算是别的人家到了要分家的时候，往往也都是老大先分，然后老二，按照出生的顺序来分，但他们苏家的情况毕竟特殊，大哥是一定不会离开爹娘的。 “我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咱终究还是一家子人，就这样分出去了，我怕老三心里……心里不是滋味。” 苏高沉默了一下，头一回说话有些磕磕巴巴，好像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才好。 苏晚晚能体会那个苏高的心情，但几番欲言又止，将头转向了车窗一边，沉默的望着车窗外飞速往后掠过的风景，一时间没有接话。 “咱爹既然说出来了，就说明他已经决定了，你要是跟咱爹说这个想法的话，只怕他会生气。”苏晚晚没有立即说话，大嫂姜淑珍看此情形，考虑了一下，小声的提醒边上的苏高。 虽说她是小声，可整个车厢也不大，苏晚晚自然也听清了她的这些话，只是依旧没有接话。 “你说的也是，咱爹一向都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他决定了的事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可我就是觉着心里难受啊。”苏高看了看安慰自己的姜淑珍。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三哥他们早就期待这一天了呢。”蓦地，沉默了接近十分钟的苏晚晚突然语气平淡的开口。 “可能是，但多大的矛盾不能调解呀，这一分出去，可就永远都分出去了。”大哥苏高虽然为人憨厚直爽，但该明白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村里其他人家分家之后的闹剧可都被他看在眼里。 “真的能调解吗？”苏晚晚突然转过的脸，声音虽然没变，但眼神却变得异常清晰，不急不缓的继续往下说道:“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三哥因为跟三嫂吵架哭过，把咱娘给气的心口疼了那么久，以往的一桩桩一件件其他的矛盾简直数不胜数，你没发现咱娘现在已经不跟三嫂吵架了吗？” 苏晚晚的话让苏高无话可说。 “我知道大哥心里怎么想的，说来说去终究是一家人，虽然以后还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但毕竟不再进一个大门了，总归是让人心里不舒坦，可是要是他们不分出去，咱娘往后得被三嫂给气成什么样？昨天只是心口疼，下回呢？” 姜淑珍默默的听着苏晚晚的这些话，轻轻的拍了拍苏高的肩膀，“咱爹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尽管苏晚晚说的有道理，但姜淑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赞同她的话，而是将话题转回了最开始的苏阳的想法上。 说来说去，她和江盼花在苏家的身份都是一样的，现在因为江盼花以往的一贯行为导致一家之主苏阳打算给苏地分家，她如果这个时候以一个儿媳妇的身份赞同自己丈夫父亲的行为，总归是怪怪的。 “等回去了咱再仔细的跟爹说，反正我……我心里是挺不得劲的。” 车子继续稳稳当当的跟在前面的车后，苏晚晚没再继续说话，重新将头转回了窗口的方向，沉默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与此同时，前面的车里，许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静静的听坐在副驾驶的赵英喋喋不休。 “唉，反正呢，以后晚晚就彻底托付给你了，晚晚这孩子虽然脾气好，性格也好，但有的时候就是有点犟，她认准了的事情，别人都改变不了，要是今后你们俩在什么问题上有点争执的话，你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开车的许言微微侧了一下头，“伯母放心，晚晚虽然在有些事情上坚持自我，但她坚持的那些事情都是对的，我永远相信她，您不用担心我跟她会有争执。” 赵英满意的点了点头，余光瞟了一下坐在后座上的苏阳。 明明是苏阳提出要坐许言的车，把苏晚晚赶到后面去了，上了车之后，却反倒沉默了起来。 跟着苏阳一起上车的两个小家伙，起先还活活泼泼的说些话，久而久之，一人歪向一边，呼呼的睡了过去。 “咳咳。” 扭过了头的赵英正想继续跟许言说话，突然听后座上的苏阳清了清嗓子。 “许言。” 突然被苏阳叫到的许言习惯性的歪了一下头，笑容还留在脸上，眼神却不自觉的眯了眯。 赵英刚刚跟他说的那些都是家常的嘱咐，特意将他和苏晚晚分开的人是苏阳，上车之后沉默了这么久，眼看着快到镇上了，苏阳终于有话要跟他说了吗？ “回村里之后，你什么打算？”后座上的苏阳问道。 “厂子昨天已经放了一天假，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就能正常运转了，还是得多花精力和时间忙一忙厂子里的事儿，这回又扩建了新的厂房，村里几乎所有能劳动的青年都来厂子里干活了，我需要协调和安排的事情应该会有不少。” 后座上的苏阳点头，“嗯，晚晚没什么能力，我知道这厂子的建成主要都在你，要是没有你付出的这些，这厂子根本建不起来。” 一听自家老头居然靠损自己闺女来夸奖许言，坐在副驾驶的赵英有些不高兴。 许言不是都说建厂子这个点子是晚晚提出来的吗？这老东西是老糊涂了，在外人面损自己闺女。 “伯父这说的是什么话，要是没有晚晚的话，我一个人什么也干不了，这厂子没有谁都行，唯独不能没有晚晚。” 第334章 尽管跟我说 副驾驶的赵英一听许言这个回答，刚刚有些不高兴的神色立即缓和了下来。 还是许言会说话。 “行了，不说这些没用的，回村里估计你就没什么时间了，我现在有话要跟你说。” 许言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伯父有什么尽管跟我说，不用考虑。” “回村里之后，你还是回你自己家去，跟你两个姐姐一块住。”显然，后座上的苏阳也没有要征询许言想不想听的意见。 “是。”许言回答的毫不迟疑。 “虽然你跟晚晚现在是订了婚，全村人都见证了，但你俩年纪毕竟还小，也没把结婚的具体日子定下来，现在就当还是对象关系，等再过一两年把婚事敲定，办完了，再把晚晚接过去，现在不能住一块。” “好的伯父。”许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紧了紧。 “行了，我说完了。” 副驾驶上的赵英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合着这老头特意把晚晚跟许言分开，就是为了说这个事儿的？ 而且刚上车的时候还没说，特意等两个小家伙睡着了才说？ 赵英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心里有话想跟许言说，想让许言不要误解老头子的意思，可仔细想想，老头子的意思传达的也很准确，何况昨天晚上晚晚已经跟许言住在一个房间了…… 想到这儿，赵英的头僵了僵，决定转头去看外头的风景。 幸亏距离镇上已经不远了，十几分钟后，三台车就陆续的停在了镇上的小广场附近。 说是小广场，其实只是一块空地，周遭没什么人。 苏晚晚跟大嫂姜淑珍刚刚下了车，父亲苏阳就迎面走了过来，挥手示意苏晚晚坐许言那台车回去。 “你们俩先走，把东西也一并带回去，我跟你娘我们自己找车回去。” 苏晚晚点了点头，从另外两台车上取下了他们采购的所有年货，装进了许言车子的后座中，随后两人率先离开了镇上，朝村里而去。 “刚才我爹我娘他们在你这车上跟你说什么了？”刚刚坐稳屁股，苏晚晚就好奇的转过了头，刚好对上许言正全神贯注看她的眼神，刹那之间四目相对，苏晚晚脸上又涌起了熟悉的温度，惊得她赶紧假装偏头去看风景。 “没什么，就是嘱咐了一些有的没的，顺便跟我说了点你的生活习惯。”许言回答的很是随意。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要是他们真的只想跟你说这个的话，把我支开干什么？”苏晚晚话音很快跟上。 “你真想知道？”许言这句话似乎带着一丝玩味。 “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知道许言这么说有点欲擒故纵的意思，苏晚晚才不想就这样被许言拿捏的死死的，干脆反着说。 “其实伯父也没跟我说什么，就是怕我太占你便宜。” 许言的话让苏晚晚陷入思考长达二十秒…… “什么叫太占我便宜？” 冷不丁的，昨晚的一幕倏地一下就闯入了苏晚晚的脑海，现在她更不敢转过头了。 “伯父的意思是，回到村里，咱们两个还各住各的，不能住在一块儿。” “啥？我爹突然跟你说这个干嘛？”苏晚晚立即睁大了眼睛，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 难道爹和娘以为她昨天晚上跟许言住在一个房间，今后都要跟许言一块住吗？许家只有那么两间房，哪里有她住的地方呀！ 更何况就算有她住的地方，她跟许言只是刚刚订了婚而已，这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 爹和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话怎么能跟许言说呢？ 苏晚晚脑袋里瞬间冒起了无数个小问号。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担心你太被我占便宜了，有损你的名声。”许言很快给出了答复。 苏晚晚细细的考虑了一下，“那我爹说的有道理。” “你放心，就算伯父不这么说，我也不会把你绑回家的。”看苏晚晚好像真有认真思考的样子，许言嘴角继续不自觉的往上扬。 “你居然还想把我绑回家？”苏晚晚从许言的话里理解出了更高水准的意思。 许言:“……” 车子刚刚开到村子附近，远远的才看到村口，苏晚晚就眯着眼依稀的在前头的路边看到了不少人影。 “那些是过来接咱们的人吗？”苏晚晚不确定的指了指前面那些疑似人影的地方。 “应该是。”许言自然也不能确定。 车子又往前开了几十米，苏晚晚这回看清了…… 路两边站着的的确是人。 而且看这个架势……好像还真是特意等在这里接他们的。 因为在看到他们这辆车进入视线之后，所有站在村口的人便开始用力的挥手。 “你们在这儿等着干嘛呀？大冷天的。”许言的车刚刚凑近，距离人群还有接近五十米时，苏晚晚就忍不住打开车窗，对外喊道。 “当然是欢迎你们回来了！”带头的人是个村里平常就很活跃的女青年，喊起来嗓音有点尖。 “我们回来还需要欢迎呀？”苏晚晚又摆手，“行了行了，赶紧散了，回家，天太冷了。” 说话之间，许言已经将车开到了人群附近，放缓了速度，但没停。 刘妹儿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出现:“晚晚，其实大家伙到村口等你，还有个想问的，咱们厂子什么时候开工呀？” 苏晚晚撩了一下被风吹起的头发，“明天。” 得到了答案之后，村口的众人在许言将车开回村里之后，便也在村口处散了开来。 “被人围观的感觉还真是……如芒在背呀。”苏晚晚在副驾驶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等等，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挡路。”许言忽然道。 苏晚晚顺着许言的话伸了伸脖颈，隐隐约约也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路面上，好像有些什么不对劲儿。 前两天下完了雪后，厚厚的雪在连续下降的气温里化的极慢，已经过了这么些天，路面上还是有些斑驳的雪迹没有化尽，就在前方路面斑驳的雪里，隐隐有东西从地面透出来，像粗一号的钉子。 等苏晚晚想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时，许言已经将车停在了那东西前方的不远处，拉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苏晚晚紧跟其后。 第335章 莫大的失望 “你们俩干什么？” 就在许言刚蹲下来，拨开路上的雪时，边上突然跳出了一个身影—— 严文明鼻头红红，正斜着眼看许言的动作。 “这东西是你放进去的？”许言几乎不费力的从雪里挖出了三个被削尖了的木锥，木锥的两头都被削的极尖，其中一头插进了雪土之中，另一头更尖锐的一端则露在外面。 “你可别诬陷人呀，你怎么证明是我放进去的？”严文明哼了哼，眼里出现莫大的失望。 “不是你还能是谁？这村里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的闲心干这个？你把这东西插这干嘛？你要扎许言车胎？” “我懂了，娘你是想先发制人，要是你不主动出来跟邻居们说的话，只怕三嫂可能到处传你跟爹的不好，对咱们整个苏家都有影响。” “当然啦。”赵英笑眯眯往回走，“跑了半个上午也差不多了。” 苏晚晚抓了抓母亲赵英的手，“娘，不愧是你呀。” “你这小手怎么这么凉？娘给你暖暖。”赵英反过来握住了苏晚晚的手，牵着她，很快便转了几个弯，走回了家门口。 “这不是许言的车吗？他过来了？”走到门口，赵英见许言的车正不偏不倚的在门口停着，有些疑惑的往驾驶位上看了一眼，却没瞧见里面有人。 “许言应该是进屋了，咱们也赶紧进去，外面太冷了。”赵英说完，苏晚晚才想起早上出门前的一幕。 早上许言好像特意拜托刘妹儿过来告诉她中午要回家…… “你出去干什么去了？怎么一消失就消失一上午？”看到跟在母亲赵英身后一起走回来的江盼花，苏地脸色变了变，立马冲上前来，直奔江盼花而去，人还没走到她面前，数落的声音就已经大声的传了出来。 “你非得当着许言的面儿训人？”赵英头也没回，摘下围巾递给姜淑珍。 苏地马上止住了声音，“没有，娘，我刚才就是有点着急了，那我……我先跟盼花回小屋了。” 很少见到母亲赵英这么严厉，苏地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说。 “许言刚来家里，都还没问问他为啥来，你就躲起来，你是心虚？”赵英说话间已经走进了客厅。 苏地一下子又不知如何是好，杵在原地僵直的像个木头，幸亏江盼花戳了一下他的腰，两人这才慢吞吞也进了客厅。 “这是什么东西？箱子还挺大。” 才进客厅，苏晚晚就看到了正等待他们的许言，许言身边的地上还摆着个巨大的箱子，箱子的高度比凳子还要高出几分。 “你打开看看。”许言没有直接回答，将靠墙柜子上的剪子推到了苏晚晚面前。 “好嘞。”心情还不错的苏晚晚拿起剪子，三下两下就剪掉了箱子上的胶带，撕开了里头的包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吃力的将里面的电视搬出了半截儿，几秒后又放了回去。 “这……这不是上回在县城里看到的那个电视吗？”苏晚晚还记得这熟悉的颜色和熟悉的按钮，当时她还问母亲赵英要不要给家里买一台电视，赵英没回答，她觉得电视实在是太贵，又不是特别需要，何况今后这东西只会越来越普及，也就没有买。 许言这…… “这就是电视！？” 很显然，屋子里除了苏晚晚还算镇定之外，其余的所有人眼睛在看到电视的一瞬间就粘在了上面，动也动弹不了。 尤其是江盼花，看到箱子里装着的居然是电视，没忍住，连续往前走了好几步，险些走到比苏晚晚凑的还近。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好几分钟，苏晚晚悄悄压下所有的惊讶，指了指电视，“这电视多少钱？” 就算许言有钱，也不应该这样糟蹋呀！ “没多少钱，当时在县里看你喜欢，就买下来了。”许言声音从从容容。 几个小家伙在看到电视的一瞬间，便全都尖叫着冲了上来，趴在纸箱子的四周，恨不得将里面的东西看穿。 “娘！这里面真的能看小人呀？”万岭激动的去抓姜淑珍。 对于长在村里的孩子来说，电视这种东西仿佛永远只存在在“据说”和想象里，他们甚至从来没幻想过自己也能有一台电视可以看。 被抓着袖子的姜淑珍尴尬的笑了笑，从万岭手里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娘也没见过，你去问问你小姑姑。” 万岭听话的朝苏晚晚又问了一遍。 “嗯，这个就是电视，但是咱们不能要。”苏晚晚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能要呀？小姑姑，他们说电视可好看了，只要打开，里面就有各种各样的人演故事！还有动画片的！就是……就是假的人演的故事！”千山忍不住问。 “这东西确实好，但是很贵呀，咱们家买不起。”苏晚晚一只手拄着下颚，惋惜的回答。 “可是……可是咱们家买不起，小姑父给我们送过来了呀！”千山和万岭急得要哭了。 “你们俩傻不傻？咱们家买不起，别人家就能买得起了吗？你们爷爷可是咱们村的村长，村长都买不起，其他人家只会更困难，小姑父买这个电视可能是花了他所有的钱了，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要跟小姑父说，谢谢小姑父，但是电视我们不能要。” 苏晚晚说到后半句时，已经将视线转向了身侧的许言。 哪怕对苏晚晚很了解，许言也没料到苏晚晚会这样反应，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瞬的呆愣。 “像这种很贵的东西，只要没有用过，一般都是能退的，你赶紧趁着时间还早，把这箱子搬回车上，拿去县城退了去。” 苏晚晚说着，起身开始收拾箱子。 进门到现在始终沉默的赵英终于开口—— “晚晚说的没错，这电视只怕比一间厂房还贵，不能因为晚晚跟你订婚了，就什么事儿都由着她，宠着她，这东西还是太贵了，把钱省下来，花在其他更有用的地方。” 听母亲赵英这么说，苏晚晚复原箱子的手一顿。 她还以为母亲只会跟她说许言的付出都是天经地义的。 “当彩礼。”在几个小家伙隐忍的抽泣声中，苏晚晚几乎已经要将纸箱复原，许言突然轻声道。 第336章 找到的一小块空地 “啥？”苏高看了看装电视的纸箱子，“谁家有拿电视当彩礼的呀？” 正常的彩礼，最好的无非也就是自行车缝纫机什么的，电视的价值已经远在这之上了。 “反正我跟晚晚已经订完婚了，结婚指日可待，早晚都是要送来彩礼的，干脆就把这电视当彩礼。” “不合适，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赵英还是拒绝。 “这才更能说明我对晚晚的真心。”许言沉默了一下，突然冒出了一句。 苏晚晚:“你这是从哪儿学到的话？” 许言无辜转头:“发自真心的。” “小姑姑，你看小姑父都这么说了，你就收了！” 青桂不知什么时候把上身趴在了纸箱子上面，委屈可怜的转头望着苏晚晚。 “对呀小姑姑，我们还从来没看过电视呢！”万岭也学着小青桂的样子，趴在了青桂的边上。 苏晚晚想伸手把这两个小家伙移开，但许言刚才已经说将这电视当彩礼，她要是再拒绝，只怕就不仅仅是拒绝许言送来的一个礼物了，有江盼花这个人形监控器在，但凡她今天说了句什么不合适的，可能出门就会被村里人说三道四。 苏晚晚闭了闭眼，细细思索。 家里几个小家伙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电视和什么新奇的玩具，全是在村子里这一块小地方长大的孩子，许言这次将电视送过来，要是就这样再送走的话，只怕会让这几个小家伙难过好一阵子了。 “晚晚，来。” 见苏晚晚还在思考，赵英突然叫了她一声，转头往外走去。 苏晚晚立即给边上的众人使了个眼神，拔脚跟着母亲一起走到了门外。 才刚刚出门，在门带上的一瞬间，赵英就抓起了苏晚晚的手，一脸询问:“娘啥都听你的，你觉得这个电视该不该收？” 苏晚晚缓慢的点了点头，“许言都已经这样说了……往后他再送的东西我不收就是了。” “你实话跟娘说，这个电视到底贵到什么程度？得多少钱？”赵英小心地往屋子方向看了看。 “我也不太清楚，两三百总是有的。” “两三百？那咱们还是让许言拿回去退了，两三百块钱都能盖一间多厂房了，干什么不好非得买个这东西……” 赵英虽然从苏晚晚口中知道这电视贵，但也没想到贵的这么离谱，连忙拉着苏晚晚，想回去跟许言说清楚。 苏晚晚轻轻拍了拍赵英的手背，“娘，许言都已经不打招呼把这电视送过来了，他这么干就是不希望我拒绝，更何况咱家里人都没看过电视，尤其是几个小的，看到这东西都跟见了宝贝似的，要是真让许言拿回去退了，我怕他们会不高兴。” 赵英也明白苏晚晚的意思，但还是缓缓摇头:“可是这东西毕竟太贵了……” “没事的，这些钱慢慢的在厂子那边也就都赚回来了，回头再分钱的时候，我多给许言分一点不就好了？” 赵英终于没有再摇头，若有所思的跟苏晚晚一起回了屋子里。 “小姑姑！奶奶！就留下这个电视！”万岭抹着眼泪过来拽赵英。 姜淑珍赶紧把他拉到一边。 “你要是非要拿这电视当彩礼的话，那我们家可就收下了。”安抚的看了一眼万岭，赵英对许言说。 “好，我出去把其他配件拿进来，工人也随行过来了，一会儿就能安装好。”赵英一松口，许言的表情立即缓和，甚至还快速的笑了一下，立即推门走到大门口，叫下了在车上等待的安装工人，从后备箱又取出了两个大箱子。 “这些都是啥呀，小姑父？”青桂哒哒哒跟着跑了出来，两条小腿卖力的在边上挪动，时不时的踮起脚尖，想看看从车里拿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奈何这些东西都严严实实的放在纸箱子里，任凭他怎么踮脚也看不到半点。 “你以为那电视就只是一台电视呢？”从屋里走出的苏晚晚看到箱子，立马明白了许言和工人要做什么，转头带着大伙走到了院子当中，靠近栅栏处的一块小空地。 “光有电视还不能看，需要有接收信号的装置跟电视连在一起，才能看到那些播节目的卫视。” 苏晚晚跟青桂解释完，将栅栏边上的杂物简单清理了一下。 “这里应该能放下？”苏晚晚指着自己找到的一小块空地。 安装工人简单的打量了一下这里的位置，试探着点了点头，“先试一下，主要是这个信号接收器太大了。” 苏晚晚让开空地的位置，留给安装工人操作。 “小姑姑，装上这个东西就可以看电视了吗？”青桂指着安装工人率先在地上搭建起的像锅一样的装置，朝苏晚晚眨眼睛。 身后，母亲和大嫂等人也纷纷走了过来，一群人站在空地后面看着工人安装。 “怎么可能，这是个接收信号的装置，安装了它只能连接到卫视，但是没有电，电视也看不了。” 苏晚晚话音一落，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 “那这电视不就白送来了吗？还是得拿回去退。”大哥苏高语气里难掩惋惜。 毕竟他活这么大，也没真正看过一回电视，最多就是去镇上看个露天电影。 赵英也立马望向苏晚晚。 苏晚晚回头看了看已经差不多安装完的信号接收锅，明知故问似的开口:“他小姑父，你不会故意惹这几个小侄子不开心？只是把电视拿过来了，也没解决用电问题呀。” 低着头安装完信号锅的工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那另一个箱子里就是咱们等会要安装的发电机。” 苏晚晚也猜到了。 想在这山里看个电视，不同于在城里，需要自己配置的东西比城里多的多。 “这发电机需要人来自己手动，一会儿我教你们操作，等这发电机安装完，把电视的线都接上，再在发电机上面搭个棚子，防水防雨。” 听着工人一步一步介绍他们要完成的步骤，赵英皱了皱眉，又轻轻的把苏晚晚往旁边一拉，“你刚才跟我说那几百块钱的是电视，还是连着这些都算了？看个电视还要这么麻烦？” 听着母亲赵英惴惴不安的语气，苏晚晚安抚地看了看她的眼。 第337章 总会感到有压力 “电视就包括外面的那个信号锅，工人应该也是义务安装，但是发电机应该是需要自己掏钱买的。” 赵英轻轻的松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那……那这个发电机什么价格？” “应该也很贵。”苏晚晚诚恳的回答。 赵英不禁扼腕叹息，“唉，真是造孽啊，这么多钱又能盖好几间厂房了。” “好啦，娘，这些钱咱们今后加倍的都赚回来，别心疼啦，过来看看。” 苏晚晚指着工人安装到一半的发电机，给边上几个小家伙解释了一番。 “好有趣呀，这个东西被人手拉几下就能产生能量，然后就能发电！发出来的电就能带动电视！”青鹤指着前面安装的差不多的装置，跟苏晚晚说。 “青鹤怎么这么聪明呀？你弟弟到现在还没明白呢。”苏晚晚边说边摸着小青桂的头发。 “弟弟年纪还小，再过两年他就懂了。”青鹤蹲下身来，着迷地望着眼前工人的动作，突然伸手一指，“我以后就要学这个。” 苏晚晚被他的动作惊讶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接话。 回想起最开始，青鹤听江盼花的话偷东西，与人为恶，养成了沉默又阴郁的性格，后来在她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青鹤突然就变得开朗了起来，开朗之下，才让大家发现——他是真的聪明。 “好啊，那要不要小姑姑给你买几本电工方面的书？”苏晚晚仔仔细细的看着青鹤脸上的表情。 “好啊，我一定会认真学的！”青鹤想也不想就猛的点头。 “不用。”许言忽然道。 “不用什么？”苏晚晚和青鹤一起回头。 “不用你去给他准备电工方面的书，我过几天就把书给他送来。”许言声音不大，眼睛还在看着发电机，状似漫不经心。 “这多麻烦你啊，什么东西都靠你。”苏晚晚拒绝。 “这不是应该的吗？”许言回过头，带着笑意看了苏晚晚一眼。 “啊这……”她出去买东西毕竟是不如许言方便。 “好，那这个不算在彩礼里面，是你自己要去买的。”苏晚晚鼓了鼓双颊。 许言:“……” “小许啊，你这回送的这彩礼可真贵重呀。”赵英上前一步，欣慰的望着自己这个准女婿。 听着母亲对许言的称呼从直接连名带姓到现在变成小许，苏晚晚突然好笑。 要是许言再多送点东西过来，她娘会再改叫什么？ “啊，都是应该的，伯母。” 其他人面对未来岳母搭话总会感到有压力，可苏晚晚看着许言回答自己娘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游刃有余，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你给我们送来这么大个电视，花了这么些钱，跟你两个姐姐，还有你爹他们说了没有？”赵英继续问。 “大姐二姐都知道，我爹还在县城住院，下回过去告诉他。” 赵英若有所思，“你爹要是一直住院的话，他对你和晚晚的婚事有什么安排吗？要是你跟晚晚结婚的时候，你爹不能来参加，这多多少少是个遗憾。” 许言回答的更为干脆:“没有，伯母，所有的事儿我一个人决定就好。” 苏晚晚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母亲赵英要继续问下去的势头。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许言跟许老汉不睦，母亲还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追问。 “那你爹他说想让你什么时候结婚吗？”赵英仿佛没听见苏晚晚的咳嗽声，该问还是继续问。 苏晚晚伸手，在背后捏了捏赵英的腰，提醒她不要再问下去了。 “也没有，伯母觉得什么时候合适？”许言余光里瞥见了苏晚晚手上的小动作，忍着笑意，正经回答。 “这不是我觉得什么时候合适的问题，主要你们结婚这件事，虽然现在来看不着急，但毕竟关乎晚晚的幸福，我作为晚晚她娘，肯定要提一点要求的。” 苏晚晚一张脸都黑了。 合着许言过来送了这么大份礼物，他们苏家非但不盛情款待许言吃几顿好的，反倒抓着人家要更多东西…… 苏晚晚脸上逐渐蔓延起了阵阵的尴尬。 “娘，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且是我嫁给许言，又不是别人，提不提要求那不是我的事儿嘛？” 说到“嫁给”的时候，苏晚晚的脸很配合的热了一下。 “你是孩子，你懂什么？你以为娘是什么喜欢占人小便宜的人吗？”赵英回头对苏晚晚说。 “那倒也不是……”苏晚晚实话实说。 “没事晚晚，我想听伯母说。”许言道。 “结婚之后你们两个总得有个能住的地方？你现在是跟爹和姐姐弟弟住一起，之后晚晚嫁过去，总不能跟你家其他人挤在一起？得有个单独住的地方呀。”赵英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之后的要求也就不言自明了。 许言要么是在村里新盖一间房，要么就是在其他地方找个稳定的住处。 否则苏家是不会同意苏晚晚的这门婚事的。 许言点头，“伯母放心，这个问题我会解决的。” “你打算怎么解决？在哪弄个房子？”苏晚晚反倒来了兴趣。 许言肯定不甘心待在村里，在村里新盖个房子就不纳入考虑范围了，那除此之外，许言打算去什么地方生活？ 这个她倒还从来不知道呢。 许言虽然现在生活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但能力却丝毫不低，认识的人也是天南海北，想在远离这里的其他地方生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哎呀，人家小许都说了，你就别跟着追问了，反正我相信小许是能把这个问题解决好的，除了这个要求外，我们家也就没有其他要求了。” 苏晚晚还想再问，赵英已经横在了她和许言的中间，苏晚晚哪怕歪一歪头都看不见许言的脸。 “行了，安装的差不多了，把这个棚子稍微固定一下，就可以正常接上使用了，你们先去屋里把电视摆上，然后我把线给你们接上，咱们就可以试试用一下了。” 安装工人从地上站起，敲了敲发麻的腿，让人在前头领路。 “这个电视就摆客厅里？”赵英环视众人。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江盼花更是一寸不离这些新设备的跟前。 第338章 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嗯，那正好客厅上有个柜子，我看这上面也挺平整的，就把电视放这柜子上。” 苏晚晚和许言两人合力搬出了电视，将电视稳稳的放在了赵英指的柜子上。 “行，接上了，可以看了！” 安装工人说完之后，大伙的眼光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将电视在柜子上固定后，安装工人便扯出了几根黑色的电线，又在电视后面忙活了一阵，拉着电线走了出去。 还没等众人一起走出屋外去看，在刚刚搭的棚子前面，工人就已经将所有设备安装完成，见大伙儿走过来，干脆拍了拍手说: “我刚才说了，这个发电机需要人手动来操作，你们现在看好了，以后想要用的时候，就像我这样用手摇。” 工人一边说一边甩开了膀子，找到手动发电机操作的部分，三下两下，发电机就传来了阵阵声音。 “行了，你们进屋去打开电视看看！” 小家伙们率先迈开腿，跑进屋子，围着电视左看右看，不知按哪里才能打开。 苏晚晚紧随其后进了门，在众人的注视下，伸手拧动了电视机右侧最大的按钮，虽然她没看过这种黑白电视，不过最大的按钮一定是开机键准没错。 片刻后，电视屏幕忽然闪动，随即果然出现了画面。 “亮了，真的亮了！”青桂手舞足蹈，指着屏幕上出现的演员，“这个人是真人吗？” 苏晚晚仔细看了看灰白色的屏幕。这个年代的电视屏幕毕竟很小，也不是彩色的画面，需要仔细看才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打开的时候，接收到信号的频道正在放一个武侠类的电视，苏晚晚歪了歪头，“是呀，这是个侠客。” 青桂像是很难理解苏晚晚突然说的这个词，虽然没有问，但是眼里写满了疑问。 “回头给你买几本武侠小说看看你就懂了。”反正过两年武侠小说就流行起来了，刚好青桂青鹤这些小家伙也长大了。 苏晚晚拍了拍手，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走出屋子。 “你出来的正好，我再教你怎么关这个发电机。”工人绕着临时搭建的棚子转了两圈检查问题，见苏晚晚出来，便对她说道。 苏晚晚点了点头，从工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小说明书册子。 毕竟现在屋里人正沉醉的看着刚刚打开的电视，这个时候没法真人演示如何关闭发电机。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苏晚晚扫了一眼上面的图文介绍，见手动发电机关闭步骤还算简单，便收起了小册子，往前走了两步，“现在这儿没有别人，我想问一下，这电视一套设备到底多少钱？” 苏晚晚特意避开了许言，出来单独问工人。 虽然她心里有个差不多的概念，但还是问问清楚比较好。 “咳咳，没多少，既然买的人不愿意透露，那我也不能跟你说呀，我就是个过来干活的。”工人尴尬的笑了笑。 苏晚晚还想跟着再问，突然觉得这工人的态度转变的有些快，本来刚才安装的时候还很豪爽，有问必答，怎么现在吞吞吐吐了？ 苏晚晚正想着，漫不经心的回了个头，猛然发现，许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的门口处。 “你啥时候出来的？”苏晚晚诧异。 “你出来的时候，我顺便就跟着出来了。”许言从容的解释，末了又补了一句:“里面几个小孩有点闹腾。” “那你跟我说，这电视到底多少钱？”苏晚晚干脆直接问。 “说了没花多少钱，都是我该做的，而且……”许言故意拖了个小长音。 苏晚晚不乐意的双手插兜，“而且什么？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而且我只是用一个电视就能娶你了，对我来说，这个便宜也太大了，太幸运了。” 被许言突如其来的话猛的甜到，苏晚晚张了张口，半个音节也没有从喉咙发出。 这家伙每次说情话的时候怎么都是一脸严肃？ 他是没意识到自己的这话有多让人脸热吗…… 见苏晚晚没说话，许言顿了片刻，忽然又道:“你要是想看武侠小说的话，我过几天给青鹤带电工知识书的时候，可以顺便给你带几本。” 苏晚晚当即往身后看了看，确认工人已经不在自己身后，溜达到了远处，这才压低了声音—— “你还知道武侠？” 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不少新兴的武侠作品，但还远远没到武侠作品最兴盛的时候，市面上虽然也有一部分的武侠书，但买的人却不多。 “我怎么不知道？以前还卖过一些，应该是我问你，明明没有像我一样卖过这些武侠小说，你怎么知道的？” 突然被许言反客为主的问，苏晚晚低了低眉，“就不能是偶然知道的吗……” 很显然，苏晚晚回答的没什么底气。 这一切许言自然也尽收眼底，但他看向苏晚晚的眼里，除了温柔外别无其他，“没关系，晚晚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小姑姑！万岭非要跟我抢电视！”正在苏晚晚沉默的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屋里突然冲来了两个身影，青桂跑在最前面，一把抓住了苏晚晚的袖子，万岭紧跟其后，眼角甚至还挂了眼泪。 “怎么回事儿？”苏晚晚蹲下身来，先给万岭擦掉眼泪。 姜淑珍立即跟出，“你们俩怎么回事？跑出来烦你小姑姑干嘛？” “是青桂，青桂非要看刚才那个电视！他都不让人换台！”万岭很委屈。 “为什么要看你想看的！”青桂声音很大，万岭眼看着又要哭，苏晚晚赶紧摸了摸他的头，转头看着青桂，“那你们商量商量，一人看一小会儿，好不好？” “不好！”青桂撅嘴。 “走，先跟娘进屋去，咱们进屋再说。”姜淑珍抓着万岭，转头对青桂招手。 苏晚晚拉住青桂，“虽然现在有电视了，但你们要是因为看电视这件事情吵起来，甚至打起来的话，小姑姑就让小姑父把电视再拿走，拿回去退了。” 看得出青桂要比万岭开朗的多，或许也是因为青桂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姜淑珍对他的管教很少，不敢像管教千山和小万岭一样严厉，加上青桂天生性子就活泼，所以才养成了现在这样有点霸道的性格。 第339章 让他给你腾个位置 “厂子里还有事儿，我先去一趟。”许言道。 “我跟你一起去！” 苏晚晚上午在广播站播音时，就想着下午如果有时间要去厂子里看看，毕竟再去县城之前，他们才新建了那么多的新厂房，今天是所有新厂房试用的第一天，也是几乎全村人一起干活儿，她还没有见过这个场面呢。 “好，走。”许言答应，和工人一起往外走。 苏晚晚赶紧跑回家中，跟赵英等人打了个招呼，抓起自己的包便跟在了许言身后。 “我今天晚上先不回县里，就在你们村凑合一天，防止你们用这个电视啥的出现问题，到时候我再跑一趟太累了。”工人坐上了后座，“刚才许老弟跟我说你们厂子的食堂里还有饭，正好我中午没吃，就在你们这吃。” 苏晚晚在副驾驶坐稳，回头看了看后座上的工人:“你还是直接在我家吃，在我家吃的伙食能比厂子里稍微好点儿，今天晚上也就住我家，回头我跟我大哥说，让他给你腾个位置。” “那感情好呀！那我就不客气了。”工人跟着一块上车，本就是为了去厂子里吃个饭，一听说苏晚晚家的伙食更好，当即实诚地拉开车门下了车，朝苏晚晚摆手。 车子发动，苏晚晚突然转头，“咱们厂子里新设了食堂，那谁来做饭呀？” 之前村里生产队的食堂，自然是由生产队里的老厨师过来掌勺做饭，还有一两个青年跟着打下手。 “我跟村支书说，现在生产队里没有活干，村里的食堂位置又太远，干脆就暂时把食堂搬到厂子这边，让食堂所有人都跟着过来，把锅碗瓢盆也带来，等开春生产队恢复农忙的时候，再搬回去就行。” 苏晚晚点头，“你刚才直接从县城里开车带着设备和工人回来的？” 许言将车稳稳停在厂房门口，和苏晚晚一同下车。 “嗯。” “那你岂不是也跟刚才那个工人一样，一直没吃饭？”苏晚晚赶紧凑近许言，抓着他手腕，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对呀，所以一会儿我也要跟他一样去你家吃饭。”许言领着苏晚晚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暖壶，倒了一缸热水，又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小罐茶叶，往热水里投了一小撮儿。 “哇，好高级。”茶叶刚刚投到热水里，屋子里便弥漫了一股茶香。 一闻就是好茶。 “你要是饿的话，刚才他不是说厂子里的食堂还有饭吗？”苏晚晚吹了吹热气，小小的喝了口茶。 “你就这么区别对待？刚才那个工人跟你素不相识，你就让他去你家吃好的，咱俩都这么熟了，马上就结婚了，你忍心我吃食堂这些饭菜？” 许言也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放下暖壶，突然将头往前凑了凑。 “那能一样吗？食堂里的饭菜怎么了？厂子里所有人都吃，怎么就你特殊？”苏晚晚不满地撇了撇嘴，低头望着茶缸里缓慢转动的茶叶，余光小心地偷瞄着许言的表情。 “真让人委屈呀。”半天，许言摇头道。 “唉呀，我就是说说啦，你要是实在饿的话，要不现在你就回我家吃饭去，让我娘给你好好的做点红烧肉，厂子里的事儿交给我就行了。”一看到许言果真有点小委屈的表情，苏晚晚顿时心里发麻，连忙说道。 “就知道晚晚还是心疼我的。”许言突然笑了。 苏晚晚被他逗的脸色微差，转移话题:“你刚才不是说你来厂子有事吗？有什么事儿？我看外面他们干的好好的。不过这间办公室很有那个样子嘛，这文件柜里放的都是什么呀？” 苏晚晚边说边好奇的拉开了文件柜的门，发现里头居然是不少袋茶叶。 “居然一个文件夹也没有。” “还不是因为我没用。”许言笑道:“其实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安排好，比如你两个哥哥，今天不就没来厂子上班吗？” 苏晚晚连忙反应过来，拉开椅子起身，“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现在就回去把他们叫过来，不能区别对待。” 要不是许言提醒的话，这么大的事儿她都给忘了。 “回来回来，不只是你两个哥哥，还有好几个村里人我都没给安排活干呢。” 苏晚晚不解，“咱们之前不是按照报名的人数进的货吗？厂房也是按照这些人数盖的，还有人没有活儿干？” 以许言的严谨程度，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呀。 许言摇头:“主要是没想好该让这些人做什么。” 苏晚晚见许言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什么，“现在厂子出货数量多了，下回再出去销售和进货的时候，只怕你一台车已经装不下了，你是打算找几个人进货运货？” “晚晚果然聪明。”许言突然从装满茶叶的柜子里取出了薄薄一页纸。 纸上只是几组数字，却把所有进出的数据计算的明明白白。 “运货，用拖拉机就可以，拖拉机的容量比我的车大很多。” 苏晚晚想起，许老汉生病之前就是生产队里的拖拉机手，不过生产队不再干活之后，村里的拖拉机也全都闲置了。 “咱们村除了伯父之外，还有两个会开拖拉机的。”苏晚晚快速思考。 “我没给安排活儿的人里，就包括他们两个。” “那这事儿，你应该去跟咱们王支书商量，要是他同意的话那就行。”苏晚晚倒是没什么意见。 许言这个安排显然很妥当。 “嗯，今晚我去跟村支书说。”许言又给苏晚晚杯里倒上了水。 “你不是说今晚去我家吃饭吗？”苏晚晚眼睛一大一小的望着许言。 “吃饭之前去。”没想到苏晚晚这么问，许言被她的话逗笑了。 “既然你不给那两个人安排工作，是要让他们负责进货送货，那其他人呢？”苏晚晚再次坐下。 “其实就是……不知道怎么安排合适。”许言突然低眉。 苏晚晚明白。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毕竟是她的亲哥哥，而她和许言又是快要结婚的关系，从许言的立场出发，确实不好给这两人安排活儿干。 “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吗，不用对我哥哥他们区别对待，更不用听我三嫂的那些话，你要是实在不想安排的话，那我安排就是了。” 第340章 反正肯定没什么好话 苏晚晚望着许言的眼睛，毫不犹豫的说道。 毕竟这也是大哥三哥自己的意愿。 在这个厂子里，她说话的分量和许言是一样的。 “真的要这样吗？”许言顿了片刻。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到底在顾虑什么？”苏晚晚不理解。 明明已经事先说好了呀。 “我只是怕你被人非议。”许言缓缓说道。 苏晚晚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顾虑，弄了半天居然只是这点想法，当即迅速摇头，“我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村里人对我的议论难道还少吗？我不痛不痒的，他们爱说就说去呗，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就让他们过来干活儿。” 许言没再说话，苏晚晚态度坚定。 就在办公室内的空气有点凝固时，外头突然有人敲门，苏晚晚回头，发现是刘妹儿。 既然已经来了厂子里，总不能一直在办公室里呆着，苏晚晚看到刘妹儿后，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面前的茶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有啥事儿？”开门看到刘妹儿，苏晚晚跟她一起往前走了几步，逐渐走到两排厂房中间的空地上。 冬天的风毕竟吹的人有些脸疼，苏晚晚正想找一间厂房进去说话，肩上忽然感觉一阵重量。 回头间，许言已经拿了件衣服披在了她身上，三人一起进了最近的一间厂房。 这间新厂房的规格布局跟其他几间旧厂房几乎一样，不过因为是新盖的屋子，整体要比旧的厂房透亮干净一些。 正在里头干活儿的人见苏晚晚等人进来，说话的声音立马变大。 “晚晚，刚才我们休息的时候，听说你家里买了个电视？”离苏晚晚最近的一个人，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问。 “哪儿是晚晚自己买的呀？是咱们许哥送的呀！”旁边马上有人纠正。 “啊，对对对，是特意送的！听说那电视还真能看呢！一直听人说有电视那个东西，但是咱村里实在落后，到现在连电都没有，哈哈哈！” 这间厂房里劳动的，大多都是跟苏晚晚差不多大年龄的村里青年，甚至有一两个还是之前在生产队里名声不太好的，现在都来了他们厂子里工作，对苏晚晚和许言的态度产生了极大的改变。 “啊，电视就是……”苏晚晚说到这里，突然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不管她怎么描述，大家伙也不能实在的想象出来。 倒不如…… “反正一会儿就下班了，大伙下班了之后，干脆就上我家看看去。”苏晚晚突然说道。 厂房里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欢呼声立马传来。 “晚晚简直就是咱们村里的宝贝呀，自从晚晚出现，咱们村一直就是好事连连！” 听不了这些人捧自己，苏晚晚朝大家笑了笑后，推门走出了厂房。 刘妹儿也跟她一起走了出来。 “大伙今天干的怎么样？”在厂房里暖和了一阵，外面的风已经没有那么冷了，苏晚晚问刘妹儿。 “整体还好，主要之前我已经把所有要干的活都教给他们了，也不难，所以他们上手都很快，进度也可快了。”刘妹儿诚恳的回答。 “嗯，一会儿你挨个厂房过去说一下，就说今天下班之后可以去我家看电视，想去的直接去就行，除了严文明。” “好。”答应了苏晚晚，刘妹儿马上就进了其中一间厂房。 许言跟苏晚晚并排走回了办公室。 “为什么要让刘妹儿通知所有人去看电视？”许言把刚才拿给苏晚晚看的那张单子叠好，揣进怀兜里。 “反正可以让别人去干，我就不去跑了。”苏晚晚眨了一下眼。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唉。”苏晚晚把刚刚剩在桌上的半茶缸的茶喝干净，“刚才咱们只是在一间厂房那样说了，要是不通知其他人，我怕有人会觉得我区别对待，现在厂子里的人多，本来大家以前在村里就有矛盾，现在又都在这么点儿个厂子里面劳动，难免会在产生什么摩擦，所以不管我要做什么，都得无差别的考虑到所有人才行。” “我们晚晚想的真周全。”许言拉起苏晚晚放在茶缸上的手轻轻搓了搓，替她暖着，“我等一下直接去村支书那里，把刚才说的跟他提一下。” 苏晚晚点头，“需要我跟你一块去吗？” “不用，你回家看电视，厂子里有刘妹儿。” 厂房远处，手里拎着巨大垃圾袋的严文明抹了一把刘海儿，不无愤恨的盯着并排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苏晚晚和许言两人。 他站的这个位置根本听不清厂房里的声音，更不知道那两人走路时说了什么话。 反正肯定没什么好话。 苏晚晚就是故意欺负他，就是为了报复以前的那点儿事儿，所以才让他只能给厂子里扔垃圾，拿的工资还不到别人的一半！ 天寒地冻的，其他人都在厂房里暖和的干活，只有他像条流浪狗一样一直受冻！ “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呢？”蓦地，钟卿卿声音突然响起。 好一阵没听到钟卿卿的声音，严文明愣了一下才回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他才舒了口气，“还能干什么？看不见我干活呢吗？” 严文明没好气的态度，让钟卿卿脸色微变。 “你身后那是什么人啊？”严文明没注意到钟卿卿微变的脸色，反而注意到了她身后一直斜斜的跟着她的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站的较远，怕是听不见他们俩人说话。 “还能是谁？他们说卫生所就我一个人不安全，特意又帮我找了一个陪着我的。”钟卿卿斜视身后。 “哦，就是监视你的呗。”严文明脱口而出。 “你现在在苏晚晚那个厂子里就干这个呀？”钟卿卿知道严文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转移了话题。 “哼，她就是恨我！”一说到这个严文明就来气。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受不了这个委屈，肯定找个机会，一把火把她那些厂房给她烧了。” 苏晚晚回到家中，推开门，便看到全家老小整齐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场面。其中，几个小家伙甚至直接凑到了离电视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赵英见苏晚晚回来，随手从靠墙的位置，拿了个没有人坐的小矮板凳，放在了自己边上，招手让苏晚晚坐过去。 第341章 喜不自胜的表情 “你大嫂刚才，已经带着给咱们安装的那个工人吃完饭了。” 苏晚晚刚刚落座，赵英小声的跟她说道。 苏晚晚点头，进门的时候她已经看到那个工人跟大伙坐在一块看电视了。 “咋样？刚才青桂和万岭没事？最后看了他们俩谁选中的频道？”苏晚晚还记得刚刚她离开之前，两个小家伙争抢的事儿。 “我跟你大哥他们后来又调了几个频道，外面那个接收信号的东西是好使呀，工人跟我们说能调十好几个频道，就挨个看了看，最后选了这个，他们说看有意思的武侠电视。” 赵英一说，苏晚晚抬眼看到了前面电视上的画面，确认是刚才那个武侠电视，又转过头来:“娘，你跟大嫂跟我一起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们说。” 赵英不明就里，很快便带着姜淑珍，跟苏晚晚一起走去了她和苏阳的卧室。 “我刚才让你三哥去村支书办公室那，让他跟你爹说这事儿了，估计你爹得晚上回来才能看到这电视了。”进了门，赵英难以隐藏喜不自胜的表情。 他们现在算是整个水田村第一个拥有电视的人家了，不仅是电视，甚至是第一个能使用上电的人家，虽然听说一些其他的村子已经陆陆续续的通上了电，但他们这个城镇的乡下倒还没有通上电。 也就是说，他们苏家一下子领先了村里其他人家好几步。 虽然赵英一向是个不怎么喜欢攀比的，但虚荣心毕竟人皆有之，这种按捺不住的喜悦心情也是在所难免。 苏晚晚望着赵英和姜淑珍。 “我倒不是因为要告诉爹这件事。”摇了摇头，苏晚晚轻轻的将房门关紧，“刚才厂子里人已经知道咱们家有一台新电视了，也知道是许言送的，一会儿晚上厂子下班的时候，应该会有不少人来咱家参观，到时候大嫂就不要那么早准备晚饭了，等他们差不多走了再准备就行。” 不然厂子里的那些人参观电视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吃晚饭。 且不说菜里有肉不好解释，仅仅是在别人家吃饭的时候，在人家里呆着就很不礼貌，这无疑是赶人的意思。 姜淑珍点头，没有异议。 母亲赵英往外看了看。 虽然从她卧室的窗口往外看不到什么东西，只能看到窗外院子里的景致。 “那你厂子那边的人是什么态度呀？”赵英想的比家里其他人都深一些，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询问苏晚晚。 与此同时，客厅里传来了几个小家伙极高的笑声，想必是电视的节目演到了搞笑之处。 苏晚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赵英的意思，“他们能有什么态度呀？就是觉得新鲜呗。” 明白了赵英的担忧，苏晚晚回答的很轻松，虽然在像他们这样的村子当中，一个人事事都出类拔萃不是什么好事，一定会惹人非议，在村里被孤立，但能力出众就是能力出众，许言就是跟村里的其他青年与众不同。 大家一开始还会嫉妒一些村里人突然提高了生活质量，但当差距过于大时，大家伙也就不再那么关注这些差距了，情绪也逐渐平息了下去。 更何况许言也并没有只顾着自己，在生产队没有活干的时候，是他和苏晚晚解决了整个村里人劳动的问题。 就算村里人还是有嫉妒情绪，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在背后乱说了。 “那就行，那我跟你大嫂去准备几个水杯，再烧点热水，留着备用。” 赵英说完，跟姜淑珍一起站起身来。 苏晚晚又想起了刚刚在厂里时知道的，许言正发愁的事情，连忙叫住了正想开门出去的赵英。 “我大哥三哥本来应该今天去厂子里干活儿的。” 听到苏晚晚这话，赵英和姜淑珍脸上也立即浮现出了苏晚晚刚刚在厂里办公室一样的表情。 很显然，他们都忘了。 这几天苏家的事有点多，何况之前苏晚晚只是跟大哥三哥提了一下，让他们跟着厂子里其他人一起干活的事儿，却没有特意说明回来之后的后一天就要开工，自然而然也就耽误了。 “行，那我赶紧让你大哥先去厂子里，赶紧过去报到，你三哥从你爹那儿回来之后，我也让他赶紧过去，这件事是娘的疏忽！”赵英加快语速，说着就要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特意提一句，就是为了怕我自己忘了，明天早上您和大嫂帮我记着提醒他们就行，明天再去就可以。”苏晚晚说道。 赵英和姜淑珍还是脸带惭愧。 “唉，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不得说你大哥三哥就依靠着你的关系，光去你们厂子白领工资，开工的时候连面都不露。”姜淑珍突然小声说道。 大嫂姜淑珍很少主动说话，只是这件事涉及到了大哥苏高，所以她才会这么担心。 “没事的，放心大嫂，不就是一天的功夫吗？本来咱们就比村里的人晚回来一天，晚开工一天不是挺正常的吗？”苏晚晚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三人一起从赵英的卧室出去，苏晚晚将所有小凳子都从仓房搬了出来，赵英和姜淑珍则去洗杯子烧水。 厂子里，一听说下了班后可以去苏家参观电视和发电机，整个厂子都沸腾了，关于苏晚晚和许言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她家里买电视了？”严文明提着空空的垃圾袋，回想着钟卿卿刚才在空地上跟他说的那些话，魂不守舍的问道。 他毕竟是下乡来的城里的知青，下乡之前好歹也见过电视这东西，这个连电都没通的地方居然能安装一台电视，他想都不敢想。 “怎么？你嫉妒啦？”人群里马上有人回答。 严文明不屑一顾，“哼，昨天还没影呢，今天就有电视了？我就不信，一会我也看看去。” “你不能去。”刘妹儿道。 “怎么？我凭什么不能去？” 刘妹儿话音一出，严文明反驳的声音也立马传来，两人一下子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苏晚晚刚刚不是说，厂子里的人只要想去，都可以参观吗？严文明再怎么不讨人喜欢，毕竟也是给厂子倒垃圾的，也算是厂子里的人。 第342章 幸灾乐祸的看戏 “晚晚说了，谁都可以去，唯独严文明不行。”刘妹儿重复了一遍苏晚晚特意跟她强调的话。 “咱们晚晚真是这么说的？谁都可以，就严文明不行？”旁边劳动的村民们立即明白了苏晚晚的意思，幸灾乐祸的看戏。 结合先前村里传闻的，苏晚晚跟严文明还有其他人的一些谣言，也不难猜出，苏晚晚心里对严文明的芥蒂。 光从其他人来厂子里干活，都是可以在暖和的厂房里干不太重的劳动，倒垃圾的事儿却全由严文明去的这个安排，就能看出苏晚晚对此人的讨厌程度。 “她这个就叫区别对待！不把我当人还是怎么的？”严文明突然扯开脖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反思一下，还有，别拿个垃圾袋到处跑，刚打扫完的厂房。”刘妹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简单的看了严文明一眼便往外走。 “哦，我懂了！该不会是那个电视是个假的，只是想骗一骗你们，所以才不让我过去，像我这种从城里下来的知青，肯定是见过电视那东西的，她怕我过去看到那个假的，当场戳穿她，让她没脸！” 严文明声音一句比一句高，脸上逐渐写起了优越感。 “晚晚连这么大的厂子都能办起来，她至于弄一个假电视过来骗我们吗？她自己有什么好处？你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别人一有什么好事儿了，你就过去抢着编排，难怪她那么讨厌你。”刘妹儿本来已经一只脚迈出了门槛，一听严文明这么说，立马转过身来，脸色严肃的直视他的眼睛。 自打替苏晚晚两人管理厂子以来，刘妹儿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务实性格，从来没有越级替苏晚晚教训或批评什么人，只是忠实的传达苏晚晚和许言的意思。 但严文明这话说的实在太难听，让她听不下去。 “那谁知道了？你们不会以为你们真的了解苏晚晚那个人？她以前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跑，有什么秘密都跟我说，难道我不比你们了解她？” 严文明声音依旧不减。 “你可拉倒，晚晚那就是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以前是晚晚还小，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认清了之后就开始离你远远的，现在你就算倒贴晚晚，人家也不愿意看你了！”厂子里的其他村民也跟着说道。 这村民说的倒也是事实，但严文明当没听到。 知道一旦跟严文明扯上皮就没有尽头，刘妹儿也不是很善言辞，严肃的看了严文明一小会儿，突然伸手指了指门外。 “你刚才的垃圾倒完，抓紧时间去把小食堂的厨余垃圾倒掉。” “什么？那食堂的垃圾也归我管，什么时候有的这条，我不是只负责厂子里这些材料垃圾吗？！”严文明立马不乐意。 “你的职责是负责倾倒厂子里产生的一切垃圾，现在食堂搬到了厂子里，食堂的厨余垃圾自然就是厂子里的垃圾，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就下班了，你赶紧抓紧时间，没人在这等你，下班之前必须把垃圾倒完再回来，把垃圾袋放进厂房里。” 这还是刘妹儿在厂里干了这么些天活，第一次使用自己可以使用的职权。 严文明听得脸都绿了，可刘妹儿说完了转身就走，都不给他继续骂骂咧咧的时间。 严文明拎着空空的大垃圾袋追出去，却追不上刘妹儿的脚步。 直到刘妹儿拉开了另一间厂房的门，回过头来，冷冷的望着他，他才在原地抖了抖，不情不愿的往食堂的方向走。 “妹儿姐真厉害啊！我还以为妹儿姐一直都是那么温吞的性子，没想到还真会生气呀！”严文明和刘妹儿都出去了之后，厂房里的大家伙又根据刚才的事儿讨论了起来。 “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咱们把这些干完了，就差不多收拾收拾下班，看电视去了！” 知道今天下了班后可以直接去苏家看电视，大家伙都卯足了干劲儿，本来下班左右才能完成的活儿，硬是在下班之前二十分钟全都干完，又合力将厂房打扫了个干净。 “走走走！看电视去！看完电视再回家做饭！” 厂子里的所有工人在临近下班的时间，纷纷打扫完了自己所在的厂房，不约而同地聚在了厂房中间的空地上，抬脚往苏家走。 “真好啊，新的厂房，新的工作，有晚晚和许言在，生活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今天之前，我还从没想过自己能看上电视呢！”厂里上班的村民边走边感叹道。 “诶，之前不是说苏晚晚的大哥三哥也来咱们厂子干活吗？怎么没看着他俩呢？”边上有眼尖的人突然说。 白天大家在厂里劳动的时候，都是在各自的厂房之中，互相不怎么走动，一个厂房里劳动的人毕竟有限，但现在大家都离开了厂房，将厂房上了锁，所有干活的人都在这儿了，苏晚晚的大哥和三哥在不在这么大的队伍当中，就一目可见了。 “都说了是晚晚的大哥和三哥，你还问啥呀？”边上马上有人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众人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浩浩荡荡的走到了苏家门口。 苏晚晚和大嫂姜淑珍已经拉开了大门，准备好了所有洗干净的杯子和板凳儿，几个小家伙也自觉的让开了离电视很近的地方。 “哇，居然有这么多人呀！”千山怯生生的躲在母亲身后，看着厂里的人走进大厅。 “哎哟，还真是电视！”人群中马上传来惊呼。 “那你让一下呀，让我们过去看看，我只能看见你们后脑勺！”后面马上有人喊道。 “等会儿，等会儿，先看两分钟的！”前面人凑近电视，睁大眼睛。 苏晚晚等人将凳子搬到电视前面，逐一摆开。 “都坐下，现在时间还早，大家伙都坐下，后面的人就能进来了。” 苏家的客厅不算小，但厂子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涌了进来，苏晚晚先指挥着电视边上的几个人在墙边的凳子上坐下，又陆陆续续将外面的人也都逐一带到了客厅里，给每个人发了个小凳子，人挨着人坐了下来。 凳子发完了之后，苏晚晚便给所有人选择站的地方。 第343章 无从指责 经过她的一番协调，原本一半挤在外面的人也勉强挤了进来，客厅里除了有点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问题。 “这电视声音还有这么大呢！” 原本在外面的人这下都能进到客厅看到电视，议论的声音自然也大了起来。 苏晚晚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离电视近一点，干脆自己也从客厅里走了出去，将自己所在的位置也让给了厂子里来的人。 “那是当然！晚晚，这电视的声音还能不能大点儿？”电视边上坐着的人扯高了嗓门喊道。 “能，我现在在外面，进不去，你扭一下旁边那个红色的按钮就行。”苏晚晚也大声的喊回去。 一时之间，苏家的客厅迎来了有史以来人最多的场面，苏晚晚和母亲赵英以及大哥大嫂等人，已经彻底的将位置腾了出来，留给了所有厂子里来的工人。 而他们则就站在门口附近的窗户边。 傍晚的气温有些冷，苏晚晚裹紧了外套，呆呆的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呜呜呜……早知道要被挤出来就多拿一件衣服了，我好冷呀。”小青桂吸了吸鼻子。 一开始他们几个小家伙还只是待在客厅的角落，但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个小家伙也不得已被苏晚晚带了出来。 “忍一忍就好了，他们一会儿就走了。”姜淑珍声音温柔的说道。 大哥苏高倒是没什么，毕竟身强体壮，对他来说外头的温度倒也不算特别低，只是苦了赵英。 母亲赵英年纪毕竟有点大了，何况前两天还晕倒了一次，要是在外面待上一两个小时的话，只怕身体扛不住。 苏晚晚也正发愁如何安置母亲赵英，突然余光瞥见大门口处，三哥苏地已经走了回来，身边还跟着父亲苏阳。 难得在这个时间见到苏阳回家来，赵英高兴的叫了他一声，苏晚晚则直接朝自己三哥苏地方向走去。 直接让江盼花带众人去西边的小屋烧火取暖，只怕她会不愿意，最后搞的就算大家一起去了小屋，也不高兴。 幸亏三哥苏地回来的及时，苏晚晚刚刚走到他身边，他就连忙紧张的问:“大家咋都在这站着呢？怎么不进屋呀？屋里怎么这么大动静？” 苏晚晚简单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三哥苏地重复了一遍，刚听苏晚晚说完，苏地就连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牵着母亲赵英，将人往西边的屋子带，一边牵着人往西边走，一边指责的看向江盼花。 “厂子里干活的人能来咱家看电视，这是看得起咱们，你就让咱妹妹咱娘在外面冻着，就不说让咱娘咱嫂子上咱那屋子取取暖？” 江盼花被苏地指责了一句，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反驳，沉默了一下，突然顺着苏地的话说:“哎呀，我这不是没注意到吗，我刚才一直从窗户往里头看，我跟他们一块看电视呢！” 江盼花的回答让大家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更无从指责。 苏地没有继续说话，拉着苏晚晚和赵英走进了西边的小屋，动作迅速的架起了小屋炉灶的火，搬好了所有的凳子，让赵英坐下。 “娘，不知道大屋那些人啥时候走，你就在这边好好呆着，别出去冻着。”苏地生完了火，亲切的拉着赵英说道。 赵英点了点头，“行了，你跟老大本来应该今天去厂子上班，你们俩都把这事给忘了。” 苏晚晚刚刚才提醒过母亲和大嫂，想不到赵英竟然趁着这会儿就跟三哥说了，还是以这种有点指责的口吻说的。 为防矛盾，苏晚晚赶紧摆了摆手，“哎呀，这个其实也怪我，是我没有提醒大哥和三哥，咱们本来比村里人回来的就晚一天，这件事忘了也很正常，没事儿的娘，你不要怪大哥三哥，少去一天也不算耽误。” 一听赵英说的话，苏高和苏地脸上立即涌现出了阵阵的惭愧，苏地连忙看向苏晚晚— “对不起啊晚晚，我确实没想到这事儿，去县里之前，我应该好好的问问你才对。” 苏晚晚赶紧摇头，“没事的，三哥。” 几人正说话之时，大屋门口突然有人出来，见苏晚晚和赵英等人都不在屋子门口，便摸索到了西边的屋子，在西屋的门上敲了两下。 赵英抬头望去，苏地赶紧小跑着过去开门。 “晚晚，那电视真是太好看了，不过我家老太太还等着我回去做饭，我不能看太长时间，我先走了啊！” 外面天色确实有些暗了，苏晚晚朝他摆了摆手。 “那个，晚晚呀，我想问问，往后还能不能来咱这看电视呀？” 门口的人说完，便露出了一排整洁的白牙，脸上多少带了些朴实。 朴实到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苏晚晚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先回去做饭。” 门口的人听苏晚晚答应后，立即开心的关上了门，回家做饭。 但屋里的众人却统一的沉默了。 让村里所有人都来家里看电视固然是好，可是客厅只有那么大，让这些人都在客厅看电视，非常影响他们苏家其他人的正常生活，若是有沉迷电视看到半夜的，他们难道等到半夜人走了再吃饭吗？ 何况……往后天越来越冷了，也不能让赵英每天晚上都在西屋呆着……。 苏晚晚也想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都来咱家看电视是好事。”父亲苏阳突然说。 小家伙青桂立马不同意了，迅速摇头，“不行呀爷爷！不行的小姑姑！他们人太多了！” 的确…… 就如小青桂说的，要是人少的话倒还可以，只是…… 厂子里几乎囊括了村里所有可以劳动的人…… 两三百人一股脑冲进一间不算很大的客厅，还是每天都发生……这场面想想都让人头痛。 看到苏晚晚沉默，赵英突然抬头，“不管晚晚做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苏晚晚一下子被感动的有点想哭。 明明仅仅是因为她的一个决定，让家里人的生活被影响的这么严重，赵英还这么坚定的支持自己，苏晚晚低了低头。 “安装工人还在咱们家。”苏晚晚突然说。 大哥苏高点头，“对啊，刚才你大嫂还给他准备饭呢，他吃完之后就一直跟咱们一块看电视，刚才咱们出来的时候，他好像也跟着出来了。” 第344章 提出的这个要求 苏晚晚立即往外走，“我出去找他。” 众人不知道苏晚晚为什么突然要去找安装工人，望着她走出房门。 刚刚来到外面，一阵寒风就吹的苏晚晚汗毛有些发颤。 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 苏晚晚搓着手，在院子里找了半圈，最后在新搭的棚子附近的另一小块空地上，看到了正在地上蹲着抽烟的工人。 “你咋出来了？不跟他们一起看电视了？”工人看到苏晚晚一个人出来找自己，有点诧异。 “我想问一下，要是觉得现在这电视的位置不合适，想挪个位置的话，能挪吗？” 工人好像知道苏晚晚的打算，立即点头，“幸亏我还在这，要是我今晚回县城的话，只怕明天还得再跑一趟了。”工人一边说一边掐灭了烟头，“你想把这个电视移到啥地方？” 苏晚晚思考了一下，“电视放在现在这个位置，需要大家都进客厅来看，客厅太小了，我打算把电视挪到一张大一点的椅子上，可以来回搬的那种。” 头一回听到苏晚晚这样的要求，工人抬了抬眼，“成，那你想把这张椅子从哪搬到哪？” 苏晚晚想了想说:“客厅里坐不下人的话，就只能让大家伙委屈一下，在客厅外面看了，也就是门口，平常没有人来看的时候，就再把电视的椅子搬回客厅。” 工人貌似在想着如何实现苏晚晚提出的这个要求，几分钟之后才答道:“嗯可以，那等明天早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沟通好了将电视重新挪位的计划，苏晚晚暗暗的松了口气，“挪电视收费吗？要是收费的话，你不要再找许言要这个钱了，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工人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了一根烟，不急不缓的点燃，“看在你家嫂子带我吃的那么好的份上，就不收你钱了。” 苏晚晚高兴的从棚子后面走回了西边的小屋，将刚刚跟工人沟通完的计划复述给了在屋里的众人。 “那这感情好呀！”赵英立即笑了。 “奶奶，我饿了！”万岭摸了摸空空的小肚子。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大家都已经吃完晚饭了，但因为今天有人来家里看电视，苏晚晚特意嘱咐大嫂姜淑珍晚点准备晚饭，厨房的入口在客厅之中，而客厅又被挤得满满当当，所以苏家到这个时间都没有准备晚饭。 平常苏地和江盼花都是去大屋里吃，自然也不会在自己的小屋子准备那么多吃的。 苏地看了一眼江盼花，江盼花似乎愣了一下，才从炕上的柜子上拿出了一个小碟子。 碟子里面装了几块包装着的小饼干。 看到自己三嫂破天荒地将自己的东西拿给别人，苏晚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快吃，三婶不是拿给你了吗？” 虽然江盼花已经将碟子拿到了小万岭面前，但面对已经送到自己手边的零食，万岭却眨着大眼睛不敢动，姜淑珍低头轻声地提醒他。 “唔……” 得到了允许，万岭不怎么敢抬头去看江盼花，和哥哥千山一起，低着头拆着饼干的包装。 “外边是啥声音？好像有人开大门。”三哥苏地听力很好，外面有一点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我出去看看。”苏晚晚站起身来。 下午在厂子里时，许言说晚上会来他们家吃饭，她还以为这家伙要开车过来，想不到居然是走过来的。 身边还跟着王支书。 “晚晚呀，前两天在县里参加你们订婚宴的时候，我出丑了呀！”王支书见到苏晚晚，脸上立马涌现起了笑意。 苏晚晚自然是摇头否认:“哪有，那是因为您太高兴了。” 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父亲苏阳也从小屋走了出来。 “哎呀，老苏，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刚才你家老三不是上办公室找你，跟你说家里新添了电视吗？你这就跟着老三一起回来了，怎么不叫上我？我还是听刚才路过的青年说的嘞。”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拉着苏阳就要进屋。 由于时间渐晚，村里人的作息都是早睡早起，已经陆续有人从客厅里推门离开了。 不时的，总有人问今后能不能还来看电视。 苏阳和王支书一起走进客厅时，客厅里相较于刚才，只剩下了一半左右的人，完全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哎呀，王支书过来了！赶紧坐这儿！”正坐着看电视的几个村民立马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板凳让了出来。 王支书摆手，“你们坐，我就是过来见见这个新奇的玩意儿。”毕竟是一村的支书，王支书或多或少还是见过电视的，远没有其他人刚看到电视时的那股新奇。 “许言是真的在乎你啊，晚晚，这是个好孩子。” 站在客厅中心看了一会儿电视的画面，王支书突然转头对苏晚晚说。 “嗯……”苏晚晚不知该说什么。 “行了，你们看，别看太晚，影响了村长他们吃饭睡觉！”王支书环顾了一遍客厅中，专注看电视的众人，替苏晚晚说道。 “放心，村支书！”有人回答。 苏阳和王支书一同走出客厅。 “电视这东西，之前我在镇上开会的时候见过，确实好看。” 苏阳笑了笑:“嗯。” “但我看客厅里那么多人，你们晚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是，不过刚才我已经跟过来安装的工人沟通过了，等明天一早就把电视搬到门外去，这样，来多少人都能一起看了，也就不用再在这么小的客厅挤着了。” 王支书很满意苏晚晚的安排，叹了口气，“唉，咱村子条件不如其他地方的那些村镇，收入也不是很高，县里一直说，这两年就给所有的村子都通上电，到现在也没有信儿，咱村里人连电都没用上过，哪里见过电视这种东西，大家也都好奇。” 苏晚晚认真的听着村支书的话，边听边点头。 这倒是真的。 厂子里的人刚刚看到电视的那一幕她还记得。 “等一会儿他们走的差不多了，你们就赶快吃饭，看给孩子饿的。”王支书在大门口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往回走。 “娘，我先去厨房做饭了。”村支书刚走，大嫂姜淑珍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苏晚晚也跟着她一起进了屋，低头进了厨房。 第345章 一个外人都没有 她本来是想看看今天晚上大嫂打算做什么饭，刚刚撩开厨房的帘子，就看见了正低头在灶台边上忙活的许言。要不是在厨房见到许言，她都快忘了刚刚跟村支书一起回来的还有许言。 “你在这干啥呢？” 没料到许言居然会出现在他们家的厨房，苏晚晚走近了两步。 “今天晚上这么多人都来家里看电视，我觉得大嫂应该也准备不了什么晚饭，就顺道也把晚上的食材带过来了。” 许言解释完，苏晚晚低头一看，果然在灶台上看到了一尾已经被处理过的鱼。 看起来许言这是即将要把这条鱼下锅。 “你刚才不是直接从厂里去找王支书了吗？怎么还有空去买这么大一条鱼？你这鱼是在镇上买的吗？” 苏晚晚目测盆里的这条鱼少说也有四五斤重，是一条相当大的鲤鱼，只怕就算去镇上的黑市买，也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大的鱼。 “临时想吃，所以就去了一趟。”许言解释完，往灶台的锅里倒了点油，对苏晚晚说:“往后躲躲，我要把鱼下锅了。” 苏晚晚呆呆的点了两下头，往后退了两步，望着许言动作娴熟的将配料扔下锅中，还加了点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的干料，然后直接将盆里处理好的鱼倒进了锅里，一时之间，锅里一片的白，蒸汽声迅速从厨房传入了客厅。 客厅中的几个正在看电视的人，一听见厨房这么大做饭的动静，也都不好意思继续在电视前面坐着，纷纷起身离开。 等许言将鲤鱼在锅中翻了个面，加了点水，盖上锅盖时，苏晚晚抽空掀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客厅—— 明明刚刚还有好些个人在凳子上坐着，这会儿除了工人，居然一个外人都没有了。 许言下午在厂子里刚刚说要晚上来他们家吃饭，如果只是他自己想吃的话，又何必非得挑今天，时间这么紧迫的时候，特意去镇上买一尾鱼回来呢？ 厨房里有了许言，姜淑珍便只能在旁边站着，做不了什么，除了将剩下的一点剩菜端上桌外，也就没有了其他的活干。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鱼啊？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村又不是渔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顿鱼。” 大嫂姜淑珍忙完了自己该忙的事之后，见自己在厨房实在插不上手，便给苏晚晚打了个眼色，不太好意思的掀帘出去了。 厨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了苏晚晚和许言二人。 许言动作娴熟的翻炒着锅里的鲤鱼，把控着放盐的次数，“做鱼很简单，掌握了去腥的技巧就行。” 苏晚晚歪了歪头，“那你从哪学的？” “从书上看来的。”许言轻笑着回答。 “你现在都会敷衍我了，跟我也不说实话了。”若说别的技术许言能从书上学到的话，她倒是还会思考一下，以她对许言的了解，这家伙是断然不会把自己的时间花在学习怎么做饭这件事上的。 毕竟许家有两个姐姐，都是观念传统的人，包揽了一切家务。 更何况许言还是专门做一些他们还不经常吃的食材。 抬头看了看苏晚晚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许言难掩笑意，最后一次将锅里的鱼翻了个面儿，从一旁取出了苏家最大的盘子，小心的将鱼装盘。 “其实是出门多了，有时候跟朋友们一起去饭店吃饭，经常吃到鱼，吃的多了。也逐渐就会做了。”许言这回回答的倒是诚实。 苏晚晚也听出了他说的是实话。 “那怎么以前从来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有能耐的人，村里大家还都以为你跟其他青年没什么区别呢。”苏晚晚帮着许言一起将鱼端出了厨房，在全家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把这道鱼摆在了桌子的正中间。 惊讶的人中，三嫂江盼花眼里的光最强烈，自打鱼端上了桌，她的眼光就没再看别的方向。 将鱼端上桌后，许言又折返回了厨房，简单的清理了一下锅里剩下的鱼汤，顺便悄悄回答苏晚晚的问题:“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反倒不好。” 苏晚晚在许言回答了之后，微微的点了点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不免暗暗的想，现在这个年代大家觉得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在以后可是最让人看得起的身份了。 简单在厨房里收拾了一下鱼汤，许言二人便一起走出了厨房，在赵英提前给他们预留好的位置上挨着坐了下来。 电视的声音已经调小，几个小家伙各自捧着饭碗往电视跟前凑，姜淑珍要时不时的伸手，才能把这几个小孩扯回饭桌的边上。 “哎呀，小许啊，你说你来就来，还拿条鱼干啥？这鱼得多少钱呀？”赵英虽然有点指责，可脸上的笑却是藏也藏不住。 “就是下午我想吃鱼了，顺便带来了。”许言温和的回答，率先用没用过的筷子，给赵英夹了一块鱼肉。 “这么好的菜，要是不配上二两酒的话，可就浪费了。”大哥苏高尝了一口鱼，见许言做的鱼果然味道鲜美，立即看向了父亲苏阳。 “嗯，整二两酒，给许言也倒一杯。”苏阳招手，苏高立即去厨房拿酒。 大哥苏高从厨房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五杯酒，分别放在了自己和父亲苏阳，以及三哥和许言还有安装工人的面前。 “这酒还是你之前送来的灵芝泡出来的呢，咱爹一直不太舍得喝，今天你在这，可得好好尝尝。” 大哥苏高说完，满足的喝了一小口，笑眯眯的继续对许言说:“我今天这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喝上这一杯。” 许言立即笑着回应:“大哥或者伯父要是喜欢的话，喝完了再跟我说。” 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和谐，苏晚晚一边吃着饭，一边注意着父亲对许言态度的转变。 对于她和许言订婚的这件事，父亲苏阳虽然一直没有反对，却始终是板着一张脸，哪怕去县城里订婚，父亲的态度也一直是冰冷冷的。 从苏晚晚有记忆以来，看父亲苏阳笑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她从没想过，竟然能在今晚的饭桌上看到父亲笑的这么高兴。 在大哥和许言高兴的推杯换盏之间，苏晚晚顺便注意到了始终未发一言的三嫂江盼花。 第346章 连脸都不要了 往常一家人吃饭时，就是江盼花作妖最厉害的时候，桌上有一点她不满意的地方，她都能借题发挥，吵上一架，但今天她好像安静的出奇。 见江盼花自打这道鱼端上桌后，目光就没有从这道鱼上面移开，苏晚晚眯了眯眼，合着是这道鱼分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这才这么安静。 “这个鱼不好吃！全都是刺儿！” 苏晚晚正想低头再吃口饭，一直默默吃鱼的千山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四个小家伙中，只有千山平常是话最少的，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更是从来不说一句话，想必实在是受不了鱼肉里的刺儿，才不高兴的撂了筷子。 “嗯，鲤鱼的刺儿就是会比较多，你要是不爱吃，桌上不是还有别的菜吗？”苏晚晚随口回答。 千山乖巧的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正想去夹别的菜，始终未发一言的江盼花突然哼了一声，说:“这条鱼可是你小姑父特意买来给咱家吃的，平常咱们可都一年到头吃不上一条鱼呢，这么好的东西，你可真是没有口福，还不知道感恩你小姑父。” 本来千山已经拿起筷子，站起来要夹菜了，一听江盼花这阴阳怪气的话，当即被吓得收回了手臂，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 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苏晚晚倒是有点好奇，江盼花平常跟她作对都巴不得，现在却突然在饭桌上对许言歌功颂德，自己面子上真的过得去吗？ 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分出去，能在家里多占点便宜，连脸都不要了？ “对不起……”小千山被江盼花说的眼里噙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歉。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有些人天生就是不爱吃鱼，来，你不吃鱼就多吃点肉，别听那些有的没的的话。”苏晚晚伸手，给千山夹了不少桌上的肉菜放进他的小碗里，顺便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 三哥苏地用余光瞥了眼着急献殷勤的江盼花，端着酒杯又喝了一口。 “唉，你们家这饭吃的太丰盛了，要是能一直在你们家吃就好了！”一顿饭吃完，装修工人喝干自己杯里的最后一口酒，满足的拍了拍肚子。 大哥苏高喝的有点上头，伸手在空中随便的划了两下:“这还得归功于我们家晚晚和许言，要不是他们俩呀，我们到现在连活都没得干呢，嗝……哎呀，我都快忘了，明天早上我还得早起去厂子上班，今天耽误了一天，明天得多干点活补回来呢，不行，我得先……洗洗睡觉。” 一听大哥提到明天早上还要一早去厂子里干活，三哥苏地也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跟苏高一起先去洗漱。 姜淑珍也跟着站了起来，跟苏晚晚一起，逐渐收走桌上吃完的餐盘。 从客厅将餐盘拿到厨房的路上，苏晚晚特意看了一眼柜子上的小钟——居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今天晚上你就跟我和我爹，还有几个小孩睡我那屋！”大哥苏高从厨房洗漱完，出来时，转头跟安装工人说道。 毕竟今晚安装工人是要住在他们家的，要是再像之前那样睡，只怕是不合适，只好临时让安装工人跟他以及苏阳，一起睡在他和姜淑珍一起住的屋子，让姜淑珍和母亲赵英一起去住父母的房间。 “好嘞，没问题！”安装工人从自己随身的包里取出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 “许言啊。” 刚刚从凳子上站起来的许言突然被苏阳叫住，他准备帮苏晚晚一起端盘子的手顿了一下，“怎么了伯父？” “虽然现在你跟晚晚已经订完婚了，但是，还不能算是结婚了，你不能住这儿。” 苏阳的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尤其是苏晚晚。 苏阳没说之前，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许言吃完饭回家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何况，就算这真是个事儿，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提出来，真的合适吗…… “额，伯父。”许言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立即摆好表情，认真的回答:“我跟你们一起收拾完就回去。” 苏阳满意的点点头，从兜里拿出烟卷，起身进了大哥苏高的屋子。 苏晚晚从头到脚趾，仿佛都被尴尬给凝固在了原地，足足低了两分钟的头，这才暗暗咬着牙，把手里的盘子端到了厨房。 之后……就不敢再出去了。 紧跟着端盘子走进来的许言，刚把盘子放下就开始笑。 “你笑什么？”苏晚晚低声没好气的问道，“你刚才坐下吃饭之前，就应该提前跟我爹说清楚你不在这住，这回好了，我……我干脆找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苏晚晚说话时脸颊上还顶着两团红。 “怪我怪我，是我没提前说清楚。”许言承认错误时，还是难掩笑声。 “你就是故意的！”苏晚晚没忍住，推了他一把。 正好被掀帘子进来的姜淑珍看到。 姜淑珍一愣，说:“我……我先出去……” 这下，苏晚晚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锅灶里算了。 “碗我刷完了，让大嫂他们也早点歇着。”许言放下刷碗时卷起的袖子，宠溺的看了看苏晚晚仍然低着的头，顺便仔细的看了看她两颊的两坨红色。 “我先走了。” 苏晚晚仍旧低着头没有接话，等许言穿上外套，已经走出厨房门槛时，才生气的说了一句:“走，走，下回也别来了。” 要是许言每次来他们家吃饭都要闹这样的事的话，那许言还真是别来了…… 来一次让她出丑一次。 许言没有回答苏晚晚的气话，反倒是一阵轻轻的笑声消失在了苏家的门口。 由于苏家人平常早睡早起，今天吃饭的时间又过于的晚，苏晚晚洗漱完毕，悄悄拉开厨房的帘子时，本以为会面对家里人大眼小眼等着自己的场面，却不料整个客厅都静悄悄的，煤油灯也全都熄灭了，只有她撩开厨房帘子的声音，和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稳定的呼吸声。 看来苏家所有人都睡了。 悄悄的放下心，苏晚晚不敢大声呼吸，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往床上一倒—— 次日清晨，光线刚刚打上苏晚晚的眼皮，客厅里忙碌的声音就快速的钻入了她的耳朵。 第347章 的确无法关上门 起先是大哥苏高洪亮的声音，貌似在指挥着什么事情，直到安装工人的声音传来，苏晚晚才想起昨天晚上说好的事情，立马一个骨碌从床上站了起来，迅速换好衣服，拉开门就走到了客厅。 果然是大哥苏高和安装工人正在说着什么，见苏晚晚过来，安装工人立即伸手一指，跟苏高说:“昨天我已经跟你们家小姑娘说好了。” 大哥苏高见状，立马把脸转向了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苏晚晚，想必是她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呆滞，苏高愣了一下才说:“晚晚，他要把这电视挪到凳子上，再把凳子搬到外面去，这我没意见，全村人都来咱家看电视我更没有意见，但他要是把电视搬出去的话，这电视的线是从外头拽到这屋里来的，再从这屋子里绕一圈带出去的话，咱们家这门不就没法关上了吗？” 苏晚晚顺着大哥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也看到了这个问题。 昨天安装电视的时候，发电机的线是从大厅最后面一个窗口细小的地方接进来的，现在想将电视挪出去的话，的确无法关上门。 “娘，咱家还有多余的棉被吗？”苏晚晚盯着门口看了几秒钟，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转头望向赵英。 赵英点头，指了指自己房间:“现在咱家用不上的棉被还有好几床，都在我跟你爹那屋的柜子上。” 苏晚晚立即抬脚走进了自己爹娘的房间，脱下鞋上了炕，在炕上的柜子里寻找了半天，挑了最合适的一床不薄不厚而且最旧的被子下了炕，又转头去看自己大哥。 “反正咱家也用不上那么多床被子，这床被暂时就当门帘用，找几个钉子，把被子的一头钉上门框，这样就算开着门，有了这床被子在中间挡风，屋里也不冷。” 大哥苏地立马接过了苏晚晚手里的被子，“还是晚晚有办法呀，那你们赶紧把电视挪出去，我去找钉子。” 一个匆忙的早晨，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在厨房里火热的做着饭，安装工人和苏晚晚两人合力将电视移到了凳子上，又将凳子搬出了屋子，大哥苏高带着螺丝钉走回来时，几人又合力将苏晚晚选中的这床破旧的被子钉在了门框上。 “真想在你们家再多住几天呀，厨房里也不知道做的啥，真香呀。”安装工人拍了拍手，满足的吸了一大口气。 “你要是喜欢的话，多住两天也没关系啊。” 毕竟安装工人是住在自己大哥大嫂的屋子，这还要看大哥大嫂的意思，苏晚晚便没有回答。 谁知道大哥苏高立即憨憨的点头答应。 安装工人却摆了摆手，“从县里过来的时候，你未婚夫说他有车，就没用我们厂子找的三轮，一会儿我去哪儿找他，让他带我回县里。” 苏晚晚和大哥以及安装工人并排进屋。 “上午我要去广播站播音，等我中午从广播站回来的时候，带你一起去厂子里找他。” “哎哟，这电视放在屋子外边，不会给冻坏了？”一大清早，从西边屋子洗漱完，正踩着饭点走进大屋子的江盼花，在门口前前后后看了两三分钟，深深的皱了皱眉。 “放心，就这个温度，一点都不会冻坏的。”安装工人回答。 “哎呀，昨天没想起来要去厂子里干活，结果白白的耽误了一天的工，晚晚，你可得好好的跟许言说说，别因为昨天忘了这事儿就记你三哥的不是。” 江盼花刚刚坐下，就忙着探头跟苏晚晚说话，语气亲切的仿佛不是她。 苏晚晚缓缓放下筷子，转头看她，却没说话。 被苏晚晚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江盼花想抬手拿筷子的动作顿在原地，又慢慢的把手放回了桌下，勾了一个更假的笑容说:“另外，再替咱们家好好的谢谢许言给安装的这个电视，他们昨天都辛苦了，昨天你三哥睡觉之前，还一直说这电视里的演员演的好呢。” “三嫂终于知道心疼人了。”苏晚晚突然冷不丁的说。 江盼花没反应过来苏晚晚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立即接着她的态度点点头，笑容不减。 “既然三嫂突然知道心疼人了，那一会儿这顿饭吃完的碗就三嫂来刷，刷完碗记得把下顿饭的食材准备出来，再出去帮家里人把衣服啥的都洗一洗，三嫂也说了，大家都很辛苦。” 江盼花的脸色从红润透亮逐渐变成黑里发青，仅仅只用了苏晚晚几句话的功夫。 生怕自己这个炸药桶媳妇，一下子说出什么再把赵英给气着的话，苏地赶紧在桌下拍了拍江盼花的腿。 心里哪怕存着对苏晚晚一万个不满。无比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江盼花也只能暂时咬牙忍下，“那是肯定。” 苏晚晚上午照常去广播站播音，准备好午休时可以用来播讲的时代语录稿纸，端端正正放在小桌子上。 做好这一切，苏晚晚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广播站里等待所有青年过来录制完语录才锁门离开，而是简单的将锁挂在了广播站的门口，留待最后一个录完时代语录的青年临走前随手锁门，自己则提前背着包回了家。 但刚刚走到家门口，苏晚晚就在大门外感觉到了一阵诡异。 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又往前走了几步，苏晚晚忽然感觉到，平常中午走到家门口时，总能隐隐约约的闻到屋子里面传来的饭菜香。 但今天中午居然没有。 苏晚晚疑惑的抬头，看了看房顶，明明烟囱是往外冒烟的呀。 又往前走了几步，苏晚晚总算知道这股异常来自哪里了，远远的，她站在走进大门口的院子空地上，看着厨房窗口里面三嫂江盼花正在劳动的身影…… “晚晚回来了，赶紧进来洗手，准备吃饭，晚晚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 厨房里的江盼花看到苏晚晚走进来，迅速用围裙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跑出，高兴的给苏晚晚在大厅里搬了个凳子。 随手将包放到桌上的苏晚晚，冷漠的望着江盼花忙来忙去的样子，在她撩开帘子走回厨房后，立即转头去看坐在边上的母亲和大嫂。 从她有记忆以来，三嫂江盼花在他们家下厨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第347章 的确无法关上门 起先是大哥苏高洪亮的声音，貌似在指挥着什么事情，直到安装工人的声音传来，苏晚晚才想起昨天晚上说好的事情，立马一个骨碌从床上站了起来，迅速换好衣服，拉开门就走到了客厅。 果然是大哥苏高和安装工人正在说着什么，见苏晚晚过来，安装工人立即伸手一指，跟苏高说:“昨天我已经跟你们家小姑娘说好了。” 大哥苏高见状，立马把脸转向了刚从房间走出来的苏晚晚，想必是她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呆滞，苏高愣了一下才说:“晚晚，他要把这电视挪到凳子上，再把凳子搬到外面去，这我没意见，全村人都来咱家看电视我更没有意见，但他要是把电视搬出去的话，这电视的线是从外头拽到这屋里来的，再从这屋子里绕一圈带出去的话，咱们家这门不就没法关上了吗？” 苏晚晚顺着大哥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也看到了这个问题。 昨天安装电视的时候，发电机的线是从大厅最后面一个窗口细小的地方接进来的，现在想将电视挪出去的话，的确无法关上门。 “娘，咱家还有多余的棉被吗？”苏晚晚盯着门口看了几秒钟，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转头望向赵英。 赵英点头，指了指自己房间:“现在咱家用不上的棉被还有好几床，都在我跟你爹那屋的柜子上。” 苏晚晚立即抬脚走进了自己爹娘的房间，脱下鞋上了炕，在炕上的柜子里寻找了半天，挑了最合适的一床不薄不厚而且最旧的被子下了炕，又转头去看自己大哥。 “反正咱家也用不上那么多床被子，这床被暂时就当门帘用，找几个钉子，把被子的一头钉上门框，这样就算开着门，有了这床被子在中间挡风，屋里也不冷。” 大哥苏地立马接过了苏晚晚手里的被子，“还是晚晚有办法呀，那你们赶紧把电视挪出去，我去找钉子。” 一个匆忙的早晨，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在厨房里火热的做着饭，安装工人和苏晚晚两人合力将电视移到了凳子上，又将凳子搬出了屋子，大哥苏高带着螺丝钉走回来时，几人又合力将苏晚晚选中的这床破旧的被子钉在了门框上。 “真想在你们家再多住几天呀，厨房里也不知道做的啥，真香呀。”安装工人拍了拍手，满足的吸了一大口气。 “你要是喜欢的话，多住两天也没关系啊。” 毕竟安装工人是住在自己大哥大嫂的屋子，这还要看大哥大嫂的意思，苏晚晚便没有回答。 谁知道大哥苏高立即憨憨的点头答应。 安装工人却摆了摆手，“从县里过来的时候，你未婚夫说他有车，就没用我们厂子找的三轮，一会儿我去哪儿找他，让他带我回县里。” 苏晚晚和大哥以及安装工人并排进屋。 “上午我要去广播站播音，等我中午从广播站回来的时候，带你一起去厂子里找他。” “哎哟，这电视放在屋子外边，不会给冻坏了？”一大清早，从西边屋子洗漱完，正踩着饭点走进大屋子的江盼花，在门口前前后后看了两三分钟，深深的皱了皱眉。 “放心，就这个温度，一点都不会冻坏的。”安装工人回答。 “哎呀，昨天没想起来要去厂子里干活，结果白白的耽误了一天的工，晚晚，你可得好好的跟许言说说，别因为昨天忘了这事儿就记你三哥的不是。” 江盼花刚刚坐下，就忙着探头跟苏晚晚说话，语气亲切的仿佛不是她。 苏晚晚缓缓放下筷子，转头看她，却没说话。 被苏晚晚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江盼花想抬手拿筷子的动作顿在原地，又慢慢的把手放回了桌下，勾了一个更假的笑容说:“另外，再替咱们家好好的谢谢许言给安装的这个电视，他们昨天都辛苦了，昨天你三哥睡觉之前，还一直说这电视里的演员演的好呢。” “三嫂终于知道心疼人了。”苏晚晚突然冷不丁的说。 江盼花没反应过来苏晚晚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立即接着她的态度点点头，笑容不减。 “既然三嫂突然知道心疼人了，那一会儿这顿饭吃完的碗就三嫂来刷，刷完碗记得把下顿饭的食材准备出来，再出去帮家里人把衣服啥的都洗一洗，三嫂也说了，大家都很辛苦。” 江盼花的脸色从红润透亮逐渐变成黑里发青，仅仅只用了苏晚晚几句话的功夫。 生怕自己这个炸药桶媳妇，一下子说出什么再把赵英给气着的话，苏地赶紧在桌下拍了拍江盼花的腿。 心里哪怕存着对苏晚晚一万个不满。无比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江盼花也只能暂时咬牙忍下，“那是肯定。” 苏晚晚上午照常去广播站播音，准备好午休时可以用来播讲的时代语录稿纸，端端正正放在小桌子上。 做好这一切，苏晚晚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广播站里等待所有青年过来录制完语录才锁门离开，而是简单的将锁挂在了广播站的门口，留待最后一个录完时代语录的青年临走前随手锁门，自己则提前背着包回了家。 但刚刚走到家门口，苏晚晚就在大门外感觉到了一阵诡异。 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又往前走了几步，苏晚晚忽然感觉到，平常中午走到家门口时，总能隐隐约约的闻到屋子里面传来的饭菜香。 但今天中午居然没有。 苏晚晚疑惑的抬头，看了看房顶，明明烟囱是往外冒烟的呀。 又往前走了几步，苏晚晚总算知道这股异常来自哪里了，远远的，她站在走进大门口的院子空地上，看着厨房窗口里面三嫂江盼花正在劳动的身影…… “晚晚回来了，赶紧进来洗手，准备吃饭，晚晚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 厨房里的江盼花看到苏晚晚走进来，迅速用围裙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跑出，高兴的给苏晚晚在大厅里搬了个凳子。 随手将包放到桌上的苏晚晚，冷漠的望着江盼花忙来忙去的样子，在她撩开帘子走回厨房后，立即转头去看坐在边上的母亲和大嫂。 从她有记忆以来，三嫂江盼花在他们家下厨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第348章 一切都交给她 平常做饭的人，要么是母亲赵英，要么就是大嫂或者大哥，再不济，哪怕是爹亲自下厨做饭的次数，都比江盼花多。 江盼花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大哥三哥他们俩，一大早，你刚走，他们也就去厂子里干活了，中午就在厂子里吃了，所以今天中午只有咱们几个吃饭。” 赵英虽然是笑着解释，不过笑容里轻而易举的就让人看出了她的勉强。 坐在赵英旁边的安装工人也用一只手轻轻的扶着额头，虽然没有说话，但这副姿势却也能让人看明白不少东西。 毕竟…… 厨房里传来的味道不像是烹饪出了人可以吃的东西。 “那她为什么做饭？”苏晚晚压低了声音，心里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你早上不是说让她多体谅家里人辛苦，帮着多干点活吗？她就采纳了你的意见，上午洗完衣服之后，说什么都不让你大嫂再下厨了，说一切都交给她。” 赵英声音也不大，几乎要在厨房里传来的铁铲碰铁锅的声音中听不见了。 “所以你们就同意了？”苏晚晚微微睁大眼睛。 她早上说那番话，只是学江盼花的样子阴阳怪气一番罢了。没想到江盼花居然还真就表演上了。 其实也不难看出，江盼花之所以愿意主动洗衣做饭，不过还是为了那个不想被分出去的目的。 毕竟苏晚晚的未婚夫许言，是个不知道有多少钱的金龟婿，没什么事儿就能往家里送点灵芝什么的，还能在婚宴上给他们这些女眷一出手就送个那么好看的手链，动不动还往家里塞个电视什么的，换成是谁恐怕都会眼红。 江盼花要是在这时候被分家分出去的话，只怕当天肠子就能悔青。 所以她要趁着还没分出去的这段时间，抓紧的表现给家里人看，尤其是爹娘以及苏晚晚，只要这三个人愿意松口，那她和苏地留在家里的事儿就不会变卦了。 “我们觉得你可能会想尝尝？”姜淑珍突然说话了。 苏晚晚的小脑袋里飘了一层的问号，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尝尝自己这个三嫂做的饭？难道是想试毒吗？ 苏晚晚赶紧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想吃了，闻着这个味道我就没有任何食欲，要不，娘，大嫂，你们今天中午就跟我一起去厂子的食堂吃算了，反正昨天许言说食堂有剩的饭。” “好了好了，饭上桌了！” 就在苏晚晚要带着母亲和大嫂站起身来，穿衣往外走时，厨房的帘子再一次被江盼花掀开，她一手拿了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直接放在了苏家人平常吃饭用的大桌子上。 “稍等啊，里面还有两道菜没出锅呢！”说着，江盼花又窜进了厨房里。 苏晚晚等人望着桌上的其中一道白乎乎一片糊在一起的白萝卜，加快了穿衣的动作。 安装工人甚至比他们三个走的还快。 “早知道中午的伙食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我上午就去厂子里找他，让他上午就开车带我回县里。” 苏晚晚正弯腰系扣子时，江盼花从厨房里端出了另外两盘做好的菜，顺便拿出了碗筷。 “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坐下吃饭呀。”江盼花脸上挂着假笑。 给人一种这笑容在她脸上随时有可能掉下去的感觉。 “这就是三嫂准备的午饭？”苏晚晚停下扣扣子的手，仔细的看了看桌上的四盘惨不忍睹的菜。 “是啊，早上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家里人都挺辛苦吗？我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所以今天中午我就特意让大嫂好好休息，我来做饭。”江盼花拉着姜淑珍坐下。 “既然是三嫂做的，那三嫂先拿筷子尝尝。”苏晚晚伸手指了指那道糊在一起的白萝卜。 她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烹饪手法，才能把这么脆的白萝卜给做成糊在一起的样子。 看出了苏晚晚等人不想吃自己做的饭的态度，江盼花嘴角微微歪了一下，又立即调整成了微笑的状态，“既然是我特意给娘和大嫂还有你做的，那你们先尝。” 安装工人在一边尴尬的半坐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是因为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东西咽不下去，吃了还有可能中毒，所以不敢吃是吗？”苏晚晚毫不留情的说道。 “晚晚你这说的就过分了，我只是不经常做饭，所以做的菜卖相不太好而已，这些都是好好的菜，怎么可能有毒呢？” 苏晚晚轻轻点头，“行啊，反正没毒，那你先吃。” “怎么不吃？” 苏晚晚等了片刻，见江盼花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自己，没有说话，更没有要拿起筷子吃饭的意思，好笑的开口说。 “是因为连你自己看着都吃不下去，是？” 苏晚晚越说越想笑，江盼花以往虽然很少做饭，但在她有限的印象中，江盼花从前做的几顿饭倒也算不上难以下咽的程度，更不会将这些食材烹饪成糟蹋食物的样子，充其量只是不好吃而已，而这回她将这些菜做成这样，苏晚晚很难不想想这里面有多少故意的成分。 既然已经决定放下面子和身段，想法子讨好家里所有人，以求自己和苏地能留在家里了，江盼花还是搞这种小手段，以为其他人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她该不会想不到，她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不受待见？ “我只是不经常下厨，所以把控不好做饭的火候罢了，你至于嘴这么毒吗？”江盼花脸色很黑，说话之间刻意的控制着自己要发火的冲动。 “你到底是把控不好火候，还是故意把菜做成这个样子的，你心里没数吗？”苏晚晚忽视了江盼花微微抬高的声音，指着桌上的这几盘菜，“到底是多大的火才能把这些菜做成这样？” 江盼花微微咬了咬牙，“就算我做饭的时候走神了，一时没看住锅底下的火，你也不至于用这种话说我？我这么做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你见谁家的妹妹这样骂自己嫂子的？说出去你亏不亏心呀？” 江盼花一句话比一句话的声音高，在她说完这句之后，赵英看了看脸上波澜不惊的苏晚晚，确认苏晚晚不会受欺负，转身直接往外走去。 第348章 一切都交给她 平常做饭的人，要么是母亲赵英，要么就是大嫂或者大哥，再不济，哪怕是爹亲自下厨做饭的次数，都比江盼花多。 江盼花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大哥三哥他们俩，一大早，你刚走，他们也就去厂子里干活了，中午就在厂子里吃了，所以今天中午只有咱们几个吃饭。” 赵英虽然是笑着解释，不过笑容里轻而易举的就让人看出了她的勉强。 坐在赵英旁边的安装工人也用一只手轻轻的扶着额头，虽然没有说话，但这副姿势却也能让人看明白不少东西。 毕竟…… 厨房里传来的味道不像是烹饪出了人可以吃的东西。 “那她为什么做饭？”苏晚晚压低了声音，心里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你早上不是说让她多体谅家里人辛苦，帮着多干点活吗？她就采纳了你的意见，上午洗完衣服之后，说什么都不让你大嫂再下厨了，说一切都交给她。” 赵英声音也不大，几乎要在厨房里传来的铁铲碰铁锅的声音中听不见了。 “所以你们就同意了？”苏晚晚微微睁大眼睛。 她早上说那番话，只是学江盼花的样子阴阳怪气一番罢了。没想到江盼花居然还真就表演上了。 其实也不难看出，江盼花之所以愿意主动洗衣做饭，不过还是为了那个不想被分出去的目的。 毕竟苏晚晚的未婚夫许言，是个不知道有多少钱的金龟婿，没什么事儿就能往家里送点灵芝什么的，还能在婚宴上给他们这些女眷一出手就送个那么好看的手链，动不动还往家里塞个电视什么的，换成是谁恐怕都会眼红。 江盼花要是在这时候被分家分出去的话，只怕当天肠子就能悔青。 所以她要趁着还没分出去的这段时间，抓紧的表现给家里人看，尤其是爹娘以及苏晚晚，只要这三个人愿意松口，那她和苏地留在家里的事儿就不会变卦了。 “我们觉得你可能会想尝尝？”姜淑珍突然说话了。 苏晚晚的小脑袋里飘了一层的问号，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尝尝自己这个三嫂做的饭？难道是想试毒吗？ 苏晚晚赶紧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想吃了，闻着这个味道我就没有任何食欲，要不，娘，大嫂，你们今天中午就跟我一起去厂子的食堂吃算了，反正昨天许言说食堂有剩的饭。” “好了好了，饭上桌了！” 就在苏晚晚要带着母亲和大嫂站起身来，穿衣往外走时，厨房的帘子再一次被江盼花掀开，她一手拿了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直接放在了苏家人平常吃饭用的大桌子上。 “稍等啊，里面还有两道菜没出锅呢！”说着，江盼花又窜进了厨房里。 苏晚晚等人望着桌上的其中一道白乎乎一片糊在一起的白萝卜，加快了穿衣的动作。 安装工人甚至比他们三个走的还快。 “早知道中午的伙食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我上午就去厂子里找他，让他上午就开车带我回县里。” 苏晚晚正弯腰系扣子时，江盼花从厨房里端出了另外两盘做好的菜，顺便拿出了碗筷。 “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坐下吃饭呀。”江盼花脸上挂着假笑。 给人一种这笑容在她脸上随时有可能掉下去的感觉。 “这就是三嫂准备的午饭？”苏晚晚停下扣扣子的手，仔细的看了看桌上的四盘惨不忍睹的菜。 “是啊，早上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家里人都挺辛苦吗？我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所以今天中午我就特意让大嫂好好休息，我来做饭。”江盼花拉着姜淑珍坐下。 “既然是三嫂做的，那三嫂先拿筷子尝尝。”苏晚晚伸手指了指那道糊在一起的白萝卜。 她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烹饪手法，才能把这么脆的白萝卜给做成糊在一起的样子。 看出了苏晚晚等人不想吃自己做的饭的态度，江盼花嘴角微微歪了一下，又立即调整成了微笑的状态，“既然是我特意给娘和大嫂还有你做的，那你们先尝。” 安装工人在一边尴尬的半坐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是因为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东西咽不下去，吃了还有可能中毒，所以不敢吃是吗？”苏晚晚毫不留情的说道。 “晚晚你这说的就过分了，我只是不经常做饭，所以做的菜卖相不太好而已，这些都是好好的菜，怎么可能有毒呢？” 苏晚晚轻轻点头，“行啊，反正没毒，那你先吃。” “怎么不吃？” 苏晚晚等了片刻，见江盼花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自己，没有说话，更没有要拿起筷子吃饭的意思，好笑的开口说。 “是因为连你自己看着都吃不下去，是？” 苏晚晚越说越想笑，江盼花以往虽然很少做饭，但在她有限的印象中，江盼花从前做的几顿饭倒也算不上难以下咽的程度，更不会将这些食材烹饪成糟蹋食物的样子，充其量只是不好吃而已，而这回她将这些菜做成这样，苏晚晚很难不想想这里面有多少故意的成分。 既然已经决定放下面子和身段，想法子讨好家里所有人，以求自己和苏地能留在家里了，江盼花还是搞这种小手段，以为其他人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她该不会想不到，她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不受待见？ “我只是不经常下厨，所以把控不好做饭的火候罢了，你至于嘴这么毒吗？”江盼花脸色很黑，说话之间刻意的控制着自己要发火的冲动。 “你到底是把控不好火候，还是故意把菜做成这个样子的，你心里没数吗？”苏晚晚忽视了江盼花微微抬高的声音，指着桌上的这几盘菜，“到底是多大的火才能把这些菜做成这样？” 江盼花微微咬了咬牙，“就算我做饭的时候走神了，一时没看住锅底下的火，你也不至于用这种话说我？我这么做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你见谁家的妹妹这样骂自己嫂子的？说出去你亏不亏心呀？” 江盼花一句话比一句话的声音高，在她说完这句之后，赵英看了看脸上波澜不惊的苏晚晚，确认苏晚晚不会受欺负，转身直接往外走去。 第349章 压抑着的惊恐 安装工人总算看到一个往外走的了，立马也像逃离战场一样逃离大厅，离开了苏晚晚和江盼花针锋相对的氛围，跟着赵英一起走到了屋子外头。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既然你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好啊。”苏晚晚边说边走进了厨房，从厨房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稍大一些的木质底托。 这个木质底托，平常是放在大锅上蒸馏时候用的，隔绝锅底的水和上面的碗盘，苏晚晚当即将江盼花做好的所有菜放上了底托，满满当当的装好，让姜淑珍搭把手。 “你这是干啥？你要上哪儿去？” 见苏晚晚让姜淑珍帮忙搭了把手之后，就要把这些菜全都搬出去的架势，江盼花有点着急，往前抢了一步，拦在了苏晚晚两人面前。 苏晚晚手上本就没使多少力气，她这一拦，顺手又把菜暂时放在了桌上。 “既然你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家里这几个人也说不过你，不如我跟大嫂就一起把这东西抬到爹的办公室去，让整个村里的人都过来评一评，到底什么样的手艺才能做出这样的菜，要是爹和其他人都认可你是不故意的，那我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了。” 苏晚晚说完，静静的站在桌边，等着江盼花的反应。 江盼花脸上本来只是发黑，现在还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着的惊恐。 之前跟她和苏地说分家的就是父亲苏阳，现在她在家谁都可以得罪，唯独不想得罪的就是苏阳，刚刚她的确是想好好的露一手，给自己在家里刷点好感度，起码这段时间不要让苏阳几次三番的提分家的事儿。 这样一来，等新年过去之后，说不定家里的其他人渐渐的就把这件事给忘了，那她和苏地就能继续住在西边屋子了。 可毕竟是太长时间没有做过饭了，刚刚上手就觉得不对劲，等一道菜快做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不出像姜淑珍或者赵英一样好吃的饭了。 同时心里也委屈。 凭什么她和苏地就要分出去？凭什么她在苏家的地位就这么低？ 所以在做后面几道菜时，江盼花心里的愤怒就全都发泄到了菜里，以至于最后端出来的菜就是这副模样了。 “行了，不就是我手艺太差，让你们不高兴了吗？那你们出去吃，这些菜我自己吃就是了，大不了下回我就不做饭了。” 江盼花的妥协在苏晚晚的意料之中，她勾了勾唇，反问:“所以就是故意的了？” “做饭这件事哪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做的难吃，你们说我是故意的，我能怎么办？这饭毕竟是我做的。”江盼花一边说，一只手一边在桌子底下用力掰着桌腿，生怕自己没忍住，再大闹一场。 “也对。”反正是不是故意的这件事苏晚晚也不是那么想掰扯清楚，她更关心的是— “我也不是特别饿，你先吃，我看着你吃。” 苏晚晚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江盼花身边的凳子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大嫂，你就先去跟娘还有那位工人，带几个小家伙一起去厂子里吃饭，不用等我，我在这看三嫂吃完了就过去。” 姜淑珍望了望苏晚晚，又看了江盼花一眼，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苏晚晚所说，站起身来走去了门口，跟门口的两人和小朋友们一起往厂子的方向走去。 大厅里只剩下苏晚晚和江盼花的时候，苏晚晚清晰的看到江盼花紧绷着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看她的眼神里也毫不掩饰的带上了厌恶。 “三嫂怎么不装了？”苏晚晚用手肘撑着桌面，手腕抵在一侧的脸颊上，笑眯眯的望着江盼花的脸色。 “赶紧吃，还热乎呢，一会儿凉了，只怕就更难吃了。” 江盼花“啪”的一下拍了一把桌子，“苏晚晚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你三哥的妻子，好歹还有青鹤青桂两个儿子，你这回怂恿你爹娘把我跟你三哥分出去，你看以后别人怎么戳你们脊梁骨！”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是我怂恿的吗？” 江盼花怒目圆睁。 “爹和娘是亲耳在你跟三哥的门外，听到你们盘算着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这不就相当于在自己身边养了两个随时扑过来的家贼吗？你跟三哥，无论你们想不想，爹都要把你们分出去。” 在江盼花愤怒得仿佛要烧起来的视线中，苏晚晚从容的离开家门，往厂子的方向走去。 由于村里的食堂搬到了厂子新盖的食堂中，中午所有在厂子里劳动的人，都可以就近在厂子的食堂解决午饭。 苏晚晚走到厂房附近时，便远远的看到了正在食堂门口排起短队的人。 “咱们食堂搬到这儿之后，是把菜品也改了吗？怎么今天中午的菜里居然还有小肉丁？这也太好了！”苏晚晚身边的几个凑在一块吃饭的人议论道。 “肯定是晚晚和许言给咱们改善伙食了呗，我感觉这饭吃起来比以前香多了，可能是油也多放了！”说话之间，几人看到了正往食堂方向走的苏晚晚。 “晚晚，咱食堂是不是预算多了呀？”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苏晚晚摇了摇头，“食堂的事儿都是许言安排的，可能是他给你们加的餐。” 从厂房附近一直走到食堂门口，苏晚晚总算在门里看到了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的身影。 前来食堂吃饭的村民都是自己带上饭盒过来打饭，但母亲和大嫂过来时却空着两手，没拿饭盒，只能跟几个小家伙临时挤在食堂狭窄的地方，用食堂备用的碗筷。 “你们坐在这儿吃干啥呀？赶紧拿着饭跟我上办公室吃去。” 厂子新盖的食堂比较狭窄，除了配备小厨房和打饭的地方之外，仅剩的一点空间是留给人排队用的。 几乎并没有预留出吃饭的位置。 “我刚才找了一圈，怎么没找到那个许言呀？我下午还等着让他带我回县里呢。”安装工人手里捧着一个搪瓷碗，大口的吃着饭，边吃边问苏晚晚。 “你先跟我娘他们一起去办公室吃饭，我去找找。”苏晚晚招呼着母亲等人进了办公室。 “哎呀，这办公室真大呀，小姑姑！” 第349章 压抑着的惊恐 安装工人总算看到一个往外走的了，立马也像逃离战场一样逃离大厅，离开了苏晚晚和江盼花针锋相对的氛围，跟着赵英一起走到了屋子外头。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既然你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好啊。”苏晚晚边说边走进了厨房，从厨房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稍大一些的木质底托。 这个木质底托，平常是放在大锅上蒸馏时候用的，隔绝锅底的水和上面的碗盘，苏晚晚当即将江盼花做好的所有菜放上了底托，满满当当的装好，让姜淑珍搭把手。 “你这是干啥？你要上哪儿去？” 见苏晚晚让姜淑珍帮忙搭了把手之后，就要把这些菜全都搬出去的架势，江盼花有点着急，往前抢了一步，拦在了苏晚晚两人面前。 苏晚晚手上本就没使多少力气，她这一拦，顺手又把菜暂时放在了桌上。 “既然你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家里这几个人也说不过你，不如我跟大嫂就一起把这东西抬到爹的办公室去，让整个村里的人都过来评一评，到底什么样的手艺才能做出这样的菜，要是爹和其他人都认可你是不故意的，那我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了。” 苏晚晚说完，静静的站在桌边，等着江盼花的反应。 江盼花脸上本来只是发黑，现在还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着的惊恐。 之前跟她和苏地说分家的就是父亲苏阳，现在她在家谁都可以得罪，唯独不想得罪的就是苏阳，刚刚她的确是想好好的露一手，给自己在家里刷点好感度，起码这段时间不要让苏阳几次三番的提分家的事儿。 这样一来，等新年过去之后，说不定家里的其他人渐渐的就把这件事给忘了，那她和苏地就能继续住在西边屋子了。 可毕竟是太长时间没有做过饭了，刚刚上手就觉得不对劲，等一道菜快做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不出像姜淑珍或者赵英一样好吃的饭了。 同时心里也委屈。 凭什么她和苏地就要分出去？凭什么她在苏家的地位就这么低？ 所以在做后面几道菜时，江盼花心里的愤怒就全都发泄到了菜里，以至于最后端出来的菜就是这副模样了。 “行了，不就是我手艺太差，让你们不高兴了吗？那你们出去吃，这些菜我自己吃就是了，大不了下回我就不做饭了。” 江盼花的妥协在苏晚晚的意料之中，她勾了勾唇，反问:“所以就是故意的了？” “做饭这件事哪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做的难吃，你们说我是故意的，我能怎么办？这饭毕竟是我做的。”江盼花一边说，一只手一边在桌子底下用力掰着桌腿，生怕自己没忍住，再大闹一场。 “也对。”反正是不是故意的这件事苏晚晚也不是那么想掰扯清楚，她更关心的是— “我也不是特别饿，你先吃，我看着你吃。” 苏晚晚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江盼花身边的凳子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大嫂，你就先去跟娘还有那位工人，带几个小家伙一起去厂子里吃饭，不用等我，我在这看三嫂吃完了就过去。” 姜淑珍望了望苏晚晚，又看了江盼花一眼，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苏晚晚所说，站起身来走去了门口，跟门口的两人和小朋友们一起往厂子的方向走去。 大厅里只剩下苏晚晚和江盼花的时候，苏晚晚清晰的看到江盼花紧绷着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看她的眼神里也毫不掩饰的带上了厌恶。 “三嫂怎么不装了？”苏晚晚用手肘撑着桌面，手腕抵在一侧的脸颊上，笑眯眯的望着江盼花的脸色。 “赶紧吃，还热乎呢，一会儿凉了，只怕就更难吃了。” 江盼花“啪”的一下拍了一把桌子，“苏晚晚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你三哥的妻子，好歹还有青鹤青桂两个儿子，你这回怂恿你爹娘把我跟你三哥分出去，你看以后别人怎么戳你们脊梁骨！” 苏晚晚边听边点头，“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是我怂恿的吗？” 江盼花怒目圆睁。 “爹和娘是亲耳在你跟三哥的门外，听到你们盘算着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这不就相当于在自己身边养了两个随时扑过来的家贼吗？你跟三哥，无论你们想不想，爹都要把你们分出去。” 在江盼花愤怒得仿佛要烧起来的视线中，苏晚晚从容的离开家门，往厂子的方向走去。 由于村里的食堂搬到了厂子新盖的食堂中，中午所有在厂子里劳动的人，都可以就近在厂子的食堂解决午饭。 苏晚晚走到厂房附近时，便远远的看到了正在食堂门口排起短队的人。 “咱们食堂搬到这儿之后，是把菜品也改了吗？怎么今天中午的菜里居然还有小肉丁？这也太好了！”苏晚晚身边的几个凑在一块吃饭的人议论道。 “肯定是晚晚和许言给咱们改善伙食了呗，我感觉这饭吃起来比以前香多了，可能是油也多放了！”说话之间，几人看到了正往食堂方向走的苏晚晚。 “晚晚，咱食堂是不是预算多了呀？”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苏晚晚摇了摇头，“食堂的事儿都是许言安排的，可能是他给你们加的餐。” 从厂房附近一直走到食堂门口，苏晚晚总算在门里看到了母亲赵英和大嫂姜淑珍的身影。 前来食堂吃饭的村民都是自己带上饭盒过来打饭，但母亲和大嫂过来时却空着两手，没拿饭盒，只能跟几个小家伙临时挤在食堂狭窄的地方，用食堂备用的碗筷。 “你们坐在这儿吃干啥呀？赶紧拿着饭跟我上办公室吃去。” 厂子新盖的食堂比较狭窄，除了配备小厨房和打饭的地方之外，仅剩的一点空间是留给人排队用的。 几乎并没有预留出吃饭的位置。 “我刚才找了一圈，怎么没找到那个许言呀？我下午还等着让他带我回县里呢。”安装工人手里捧着一个搪瓷碗，大口的吃着饭，边吃边问苏晚晚。 “你先跟我娘他们一起去办公室吃饭，我去找找。”苏晚晚招呼着母亲等人进了办公室。 “哎呀，这办公室真大呀，小姑姑！” 第350章 让他看到不好 几个小家伙一人捧着一个小碗，进到办公室，止不住的连连惊呼。 赵英也是第一次走进办公室，对这办公室的布置也是眼前一亮。 “赶紧自己找地方坐着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多说话。”苏晚晚拍了拍几个小家伙。 刚刚她和江盼花在屋里吵架的时候，几个小家伙正在外面发电机附近的墙角玩耍，几乎没有听见屋里吵闹的声音，此时心情都还不错。 “苏晚晚你给我出来！” 安置完了家里人，苏晚晚也寻思过去打点饭来吃，才走出办公室，猛然就听见旁边空地上传来严文明的喊声。 “干什么？”苏晚晚厌恶的瞥了他一眼。 “你什么意思啊？昨天不是让厂子里的人都上你家看电视去吗？为什么唯独不让我过去？”严文明语速很快，一边说话一边双手环胸，架势仿佛要在这儿跟苏晚晚好好理论一番。 “哦，我跟许言已经订婚了，你要是也跟着过去的话，让他看到不好。”苏晚晚冷冷的解释。 “呵，你不会以为我稀罕你？你不会以为我要上赶着找你？是什么细节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误认识？”严文明被苏晚晚的一番话当场刺激到，眼看苏晚晚转身就要去食堂打饭，他赶紧小碎步追上来。 “你急什么？我说到你痛处了？”苏晚晚在几乎没什么人了的食堂里找了个空碗，打上了剩下的饭和菜。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在乎这个的人？不就是搞了个破电视，真以为我没看过？” 严文明声音嘶哑尖锐，听的苏晚晚一阵头疼。 “破电视？你的意思是你有本事搞到一台更好的了？”苏晚晚越是不以为然的态度，就越是刺激到严文明脆弱的自尊心。 “你什么身份？你可是水田村村长的女儿，借着你爹这个身份，不知道在村里揽了多少好处，未婚夫还是许言，许言靠着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和买卖，又不知道赚了多少钱，现在你们俩还办了个厂子，这厂子到底有多少钱进了你们的口袋，谁知道啊？” 严文明声音极高，几句话说完，厂子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了。 “就你们这种以权谋私敛财的方法，没有钱才怪呢，有钱肯定能买到那电视什么的，这有什么好奇怪？” 严文明说完，转头看向众人:“哼，你们不会真以为苏晚晚是个什么有本事的，不过就是占着一层身份！谁是她那个身份，谁都能有她今天这样的好处！别说是个电视了，就他们现在这样赚钱的方式，往后能买的东西多了去了！” 苏晚晚不紧不慢的听严文明把话说完，然后才以平常的口吻说:“虽然我爹是村长，但是作为村长家的孩子，我和我的几个哥哥从小到大，跟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在最困难的几年，我们家跟其他人家都是一样，连稀饭都喝不上的。” “一开始你们说我仗着村长女儿的身份，占用了广播站播音的位置，但我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在广播站的工作，咱们整个村里，没有人能做得更好。” 苏晚晚声音虽然不大，但话音一落，立即迎来了在场所有村民的赞同。 甚至有人实话实说—— “一开始大家伙心里确实有怨言，那广播站的活儿毕竟只用上半天，但是自从晚晚上回把播音内容改成故事之后，我现在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上午的广播了！” “是啊，以往听了那么多的广播，那些播音的都像没有感情的朗读，还是晚晚播的最让人喜欢。” 苏晚晚清了清嗓子，“听说了其他可以赚钱改善生活的方式，我想到的是跟大家一起办起这个厂子来，至于咱们这个厂子到底赚了多少钱，我可以把每一次成品香卖出去的价格和材料采购费用都给大家伙儿列出来，不夸张的说，厂子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小小盈利的状态。” 末了，苏晚晚提高声音:“根本不是有些人想的那样，我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至于那台电视和发电机，几百块钱的东西，是许言送我的彩礼，不是用的厂子的钱。” 苏晚晚斜了严文明一眼，继续说:“或许我确实会赚的比大家多一点，但厂子盈利了之后，我想的是继续办大，这样大家才能赚更多的钱。” 人群中但凡吃完饭的人纷纷举手，表示赞同苏晚晚。 对严文明唾弃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从今天开始，大家下午下了班后，如果有时间的话，都可以去我们家看电视，没有时间限制，每天都可以来。” “真的吗？这也太好了！”人群的欢呼声立马扩大了数倍。 “这会不会影响你家里人生活呀？”有人不无担心的问。 “没关系，大家平常在客厅里看电视太挤了，所以早上我已经把电视挪到屋子外面了，可能会有点冷，到时候在院子生点火就行。” “好！” 在一阵的赞同声中，苏晚晚转身往办公室走。 手里刚刚打好的饭和菜几乎已经凉透了。 走着走着，苏晚晚突然想起自己身边不远还有个严文明，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吊着肩膀的严文明:“既然你对我办的厂子有那么多不满，那你就别在这儿干了。” “我……你不能这么理解，我确实对你这厂子有点不满，但这是因为你先针对我的！”严文明眼珠乱转，说话时，时不时有唾沫星子飞出，苏晚晚小心的把自己饭菜往身后藏了藏。 “哦？” “要不是因为你把我跟其他人区别对待，让他们都在屋里干活，给他们开那么高工资，让我在这么冷的天一直来来回回的倒垃圾，我能有这么大的怨言吗？” 瞧着严文明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苏晚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而且我虽然有不满，那不也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吗？都说批评才会让人进步，要是所有人都像其他人一样，肯定和赞美你的话，你怎么可能进步呢？所以我的话，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 听严文明短短几句话，就能把黑的快要糊成白的，苏晚晚笑着说:“你这么害怕，难道不是因为失去了这份工作，你就要饿肚子了吗？虽然第一批知青已经回城了，但到现在，第二批回城知青时间还没确定下来。” 第350章 让他看到不好 几个小家伙一人捧着一个小碗，进到办公室，止不住的连连惊呼。 赵英也是第一次走进办公室，对这办公室的布置也是眼前一亮。 “赶紧自己找地方坐着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多说话。”苏晚晚拍了拍几个小家伙。 刚刚她和江盼花在屋里吵架的时候，几个小家伙正在外面发电机附近的墙角玩耍，几乎没有听见屋里吵闹的声音，此时心情都还不错。 “苏晚晚你给我出来！” 安置完了家里人，苏晚晚也寻思过去打点饭来吃，才走出办公室，猛然就听见旁边空地上传来严文明的喊声。 “干什么？”苏晚晚厌恶的瞥了他一眼。 “你什么意思啊？昨天不是让厂子里的人都上你家看电视去吗？为什么唯独不让我过去？”严文明语速很快，一边说话一边双手环胸，架势仿佛要在这儿跟苏晚晚好好理论一番。 “哦，我跟许言已经订婚了，你要是也跟着过去的话，让他看到不好。”苏晚晚冷冷的解释。 “呵，你不会以为我稀罕你？你不会以为我要上赶着找你？是什么细节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误认识？”严文明被苏晚晚的一番话当场刺激到，眼看苏晚晚转身就要去食堂打饭，他赶紧小碎步追上来。 “你急什么？我说到你痛处了？”苏晚晚在几乎没什么人了的食堂里找了个空碗，打上了剩下的饭和菜。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在乎这个的人？不就是搞了个破电视，真以为我没看过？” 严文明声音嘶哑尖锐，听的苏晚晚一阵头疼。 “破电视？你的意思是你有本事搞到一台更好的了？”苏晚晚越是不以为然的态度，就越是刺激到严文明脆弱的自尊心。 “你什么身份？你可是水田村村长的女儿，借着你爹这个身份，不知道在村里揽了多少好处，未婚夫还是许言，许言靠着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和买卖，又不知道赚了多少钱，现在你们俩还办了个厂子，这厂子到底有多少钱进了你们的口袋，谁知道啊？” 严文明声音极高，几句话说完，厂子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了。 “就你们这种以权谋私敛财的方法，没有钱才怪呢，有钱肯定能买到那电视什么的，这有什么好奇怪？” 严文明说完，转头看向众人:“哼，你们不会真以为苏晚晚是个什么有本事的，不过就是占着一层身份！谁是她那个身份，谁都能有她今天这样的好处！别说是个电视了，就他们现在这样赚钱的方式，往后能买的东西多了去了！” 苏晚晚不紧不慢的听严文明把话说完，然后才以平常的口吻说:“虽然我爹是村长，但是作为村长家的孩子，我和我的几个哥哥从小到大，跟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在最困难的几年，我们家跟其他人家都是一样，连稀饭都喝不上的。” “一开始你们说我仗着村长女儿的身份，占用了广播站播音的位置，但我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在广播站的工作，咱们整个村里，没有人能做得更好。” 苏晚晚声音虽然不大，但话音一落，立即迎来了在场所有村民的赞同。 甚至有人实话实说—— “一开始大家伙心里确实有怨言，那广播站的活儿毕竟只用上半天，但是自从晚晚上回把播音内容改成故事之后，我现在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上午的广播了！” “是啊，以往听了那么多的广播，那些播音的都像没有感情的朗读，还是晚晚播的最让人喜欢。” 苏晚晚清了清嗓子，“听说了其他可以赚钱改善生活的方式，我想到的是跟大家一起办起这个厂子来，至于咱们这个厂子到底赚了多少钱，我可以把每一次成品香卖出去的价格和材料采购费用都给大家伙儿列出来，不夸张的说，厂子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小小盈利的状态。” 末了，苏晚晚提高声音:“根本不是有些人想的那样，我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至于那台电视和发电机，几百块钱的东西，是许言送我的彩礼，不是用的厂子的钱。” 苏晚晚斜了严文明一眼，继续说:“或许我确实会赚的比大家多一点，但厂子盈利了之后，我想的是继续办大，这样大家才能赚更多的钱。” 人群中但凡吃完饭的人纷纷举手，表示赞同苏晚晚。 对严文明唾弃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从今天开始，大家下午下了班后，如果有时间的话，都可以去我们家看电视，没有时间限制，每天都可以来。” “真的吗？这也太好了！”人群的欢呼声立马扩大了数倍。 “这会不会影响你家里人生活呀？”有人不无担心的问。 “没关系，大家平常在客厅里看电视太挤了，所以早上我已经把电视挪到屋子外面了，可能会有点冷，到时候在院子生点火就行。” “好！” 在一阵的赞同声中，苏晚晚转身往办公室走。 手里刚刚打好的饭和菜几乎已经凉透了。 走着走着，苏晚晚突然想起自己身边不远还有个严文明，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吊着肩膀的严文明:“既然你对我办的厂子有那么多不满，那你就别在这儿干了。” “我……你不能这么理解，我确实对你这厂子有点不满，但这是因为你先针对我的！”严文明眼珠乱转，说话时，时不时有唾沫星子飞出，苏晚晚小心的把自己饭菜往身后藏了藏。 “哦？” “要不是因为你把我跟其他人区别对待，让他们都在屋里干活，给他们开那么高工资，让我在这么冷的天一直来来回回的倒垃圾，我能有这么大的怨言吗？” 瞧着严文明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苏晚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而且我虽然有不满，那不也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吗？都说批评才会让人进步，要是所有人都像其他人一样，肯定和赞美你的话，你怎么可能进步呢？所以我的话，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 听严文明短短几句话，就能把黑的快要糊成白的，苏晚晚笑着说:“你这么害怕，难道不是因为失去了这份工作，你就要饿肚子了吗？虽然第一批知青已经回城了，但到现在，第二批回城知青时间还没确定下来。” 第351章 比我的手艺好多了 严文明拱了拱鼻子，“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所以你现在生存的命脉都被我按在手上，你有什么嚣张的资本？”苏晚晚继续说。 严文明脸色立马僵住了。 “要是我不让你继续在厂子上班，现在生产队也不开工，你就只能借钱活着了，但是以你现在在村里的人缘儿，只怕没人愿意借给你钱。”苏晚晚继续风轻云淡的说。 “倒垃圾，这其实也是个技术活儿，虽然是个人都会倒垃圾，但是只有我能把这个垃圾倒的又快又好。”严文明咬着牙说。 “既然这样，那你抱怨这么多干嘛？我只是把合适的人分配到了合适的岗位上而已，没有亏待任何人？” 苏晚晚也不想以这种口吻跟严文明说话，奈何他实在有些过分。 “是我思想觉悟不够，我回去会深刻反省！”严文明咬牙咬的更厉害了。 苏晚晚淡淡点头，端着饭回了办公室。 “小姑姑，你刚才真的太厉害了，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感觉好威风！”苏晚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小青桂就凑到她身边来大声的说。 “小点声，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姜淑珍小声的提醒青桂。 “哪里有什么威风不威风的，不还是被逼的嘛。”苏晚晚摸了摸小青桂的头发，端着饭菜放到桌上，拉了张椅子过来坐。 “那个严文明真讨厌！但是我记得以前小姑姑好像很喜欢他啊！”青桂凑上前来。 苏晚晚正准备动筷子的手尴尬了一下。 幸亏姜淑珍故意岔开了话题—— “盼花她刚才是怎么说的？” 苏晚晚吃了口冷饭，抬手从桌上的暖壶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还能怎么说？指望她那样的人承认自己错误吗？就是想谄媚讨好，还不想真的讨好，把那些食物给作践成那个样子，我跟她说，无论如何，爹娘都不可能养个贼在自己身边。” 姜淑珍听后微微点头，母亲赵英则将两根手指放上了太阳穴。 “娘，你身体不舒服吗？”苏晚晚关心的问。 “中午这件事就先别跟你爹说了，你爹那个脾气，要是听到这回事儿，说不定等不到过年就非得让他们俩搬出去了。”赵英疲惫的说。 苏晚晚点头。 “哎呀，你总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就还得去求人帮我找你！” 办公室门口，吃完了饭的安装工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望眼欲穿的等待许言，总算让他把人给等回来了。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中午不在厂里？”苏晚晚空出了身边一个椅子留给许言坐。 “家里有点活，忙完了才过来。” “大姐，二姐怎么样了？”许言的两个姐姐虽然也住在水田村里，却是少有的没有来厂子里劳动的青年。 “挺好的，大姐今天早上织好了手套，特意让我过来带给你。” 苏晚晚惊讶的“咦”了一声，看到许言从兜里取出了一副嫩粉色的小手套。 两只手套中间还有几条编在一起的粉色的线，可以挂在脖子上。 “怪不得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兜里鼓鼓囊囊的。”苏晚晚小声的说了一句，拿过手套，小心的在自己手上试了试。 居然出奇的合适。 “我也没跟大姐说我手的大小呀。”苏晚晚小声的说。 “大姐针线活很厉害，看两眼就知道尺寸了，不用特意拿尺子量。”许言仔细的看着苏晚晚戴上手套的样子。 “可是……织这样一副手套应该要花不少时间？而且这线质量也很好……大姐真是辛苦了，你跟大姐说，不要再送我东西了，我不缺的，帮我谢谢大姐。” 苏晚晚受宠若惊的样子，全都被许言收入眼中。 “手艺真好，比我的手艺好多了。”姜淑珍由衷的说道。 “就是因为大姐手艺太好了，织这样一双手套就更费劲了，所以不能麻烦大姐呀。”苏晚晚回答姜淑珍。 “你要是不收的话，她不高兴。” 许言的话一说，苏晚晚摘了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纠结了片刻，才轻轻开口:“那好，我也没什么东西能回送给大姐……大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苏晚晚总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她跟许家的人交集并不深，尤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姐许梅，从她跟许言认识到现在，她就没跟许梅说过几句话，这样平白无故的拿了许梅好几件小东西了，她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上一回那条围巾就很好看，这次的手套更好看。 “从小到大，大姐都很少表达自己，你这样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许言顿了一下才回答苏晚晚。 苏晚晚紧跟着说:“那你回家后问问，问完了抓紧告诉我，这马上就到小年了，要是跟我说晚了，我应该就不能提前给咱大姐和二姐准备礼物了。” 苏晚晚这样一说，边上的姜淑珍和母亲赵英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虽然他们作为女方的家人，按道理说，没必要非得给男方的家人准备逢年过节的礼物，但这段时间他们受许言的恩惠实在是不少，之前在县里订婚时就没有跟许家的人多亲近走动，甚至都没去特意看一看许言的父亲和弟弟。 这回临近年关，也不知道许老汉能不能从医院回家来过这个年。 要是许老汉从医院暂时回来过这个年的话，他们的确得提前备点礼物上门看看，若是许老汉不回来过年的话，那作为长辈，赵英自然是不能去许家登门拜访了，不过苏晚晚的大哥三哥倒是应该拿着礼物去许家走动。 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大姐最近经常出门，白天有的时候都不在家。”许言突然说。 苏晚晚有些奇怪，呆呆的望着许言，“大姐二姐平常不就是忙一些家里的事吗？” 就算是出门，也不过就是去串门或者河边洗衣服，但现在天气凉了，村里也没有多少女人去河边洗衣裳了，都是打了井水在家里烧热了些，用大盆子洗。 “我还一直没有关注，二姐跟我透露了一些，好像是大姐最近认识了个青年。”许言说完，已经随手将赵英等人吃完了后的碗盘收拾了起来，拿在手里准备出去。 第351章 比我的手艺好多了 严文明拱了拱鼻子，“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所以你现在生存的命脉都被我按在手上，你有什么嚣张的资本？”苏晚晚继续说。 严文明脸色立马僵住了。 “要是我不让你继续在厂子上班，现在生产队也不开工，你就只能借钱活着了，但是以你现在在村里的人缘儿，只怕没人愿意借给你钱。”苏晚晚继续风轻云淡的说。 “倒垃圾，这其实也是个技术活儿，虽然是个人都会倒垃圾，但是只有我能把这个垃圾倒的又快又好。”严文明咬着牙说。 “既然这样，那你抱怨这么多干嘛？我只是把合适的人分配到了合适的岗位上而已，没有亏待任何人？” 苏晚晚也不想以这种口吻跟严文明说话，奈何他实在有些过分。 “是我思想觉悟不够，我回去会深刻反省！”严文明咬牙咬的更厉害了。 苏晚晚淡淡点头，端着饭回了办公室。 “小姑姑，你刚才真的太厉害了，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感觉好威风！”苏晚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小青桂就凑到她身边来大声的说。 “小点声，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姜淑珍小声的提醒青桂。 “哪里有什么威风不威风的，不还是被逼的嘛。”苏晚晚摸了摸小青桂的头发，端着饭菜放到桌上，拉了张椅子过来坐。 “那个严文明真讨厌！但是我记得以前小姑姑好像很喜欢他啊！”青桂凑上前来。 苏晚晚正准备动筷子的手尴尬了一下。 幸亏姜淑珍故意岔开了话题—— “盼花她刚才是怎么说的？” 苏晚晚吃了口冷饭，抬手从桌上的暖壶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还能怎么说？指望她那样的人承认自己错误吗？就是想谄媚讨好，还不想真的讨好，把那些食物给作践成那个样子，我跟她说，无论如何，爹娘都不可能养个贼在自己身边。” 姜淑珍听后微微点头，母亲赵英则将两根手指放上了太阳穴。 “娘，你身体不舒服吗？”苏晚晚关心的问。 “中午这件事就先别跟你爹说了，你爹那个脾气，要是听到这回事儿，说不定等不到过年就非得让他们俩搬出去了。”赵英疲惫的说。 苏晚晚点头。 “哎呀，你总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就还得去求人帮我找你！” 办公室门口，吃完了饭的安装工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望眼欲穿的等待许言，总算让他把人给等回来了。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中午不在厂里？”苏晚晚空出了身边一个椅子留给许言坐。 “家里有点活，忙完了才过来。” “大姐，二姐怎么样了？”许言的两个姐姐虽然也住在水田村里，却是少有的没有来厂子里劳动的青年。 “挺好的，大姐今天早上织好了手套，特意让我过来带给你。” 苏晚晚惊讶的“咦”了一声，看到许言从兜里取出了一副嫩粉色的小手套。 两只手套中间还有几条编在一起的粉色的线，可以挂在脖子上。 “怪不得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兜里鼓鼓囊囊的。”苏晚晚小声的说了一句，拿过手套，小心的在自己手上试了试。 居然出奇的合适。 “我也没跟大姐说我手的大小呀。”苏晚晚小声的说。 “大姐针线活很厉害，看两眼就知道尺寸了，不用特意拿尺子量。”许言仔细的看着苏晚晚戴上手套的样子。 “可是……织这样一副手套应该要花不少时间？而且这线质量也很好……大姐真是辛苦了，你跟大姐说，不要再送我东西了，我不缺的，帮我谢谢大姐。” 苏晚晚受宠若惊的样子，全都被许言收入眼中。 “手艺真好，比我的手艺好多了。”姜淑珍由衷的说道。 “就是因为大姐手艺太好了，织这样一双手套就更费劲了，所以不能麻烦大姐呀。”苏晚晚回答姜淑珍。 “你要是不收的话，她不高兴。” 许言的话一说，苏晚晚摘了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纠结了片刻，才轻轻开口:“那好，我也没什么东西能回送给大姐……大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苏晚晚总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她跟许家的人交集并不深，尤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姐许梅，从她跟许言认识到现在，她就没跟许梅说过几句话，这样平白无故的拿了许梅好几件小东西了，她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上一回那条围巾就很好看，这次的手套更好看。 “从小到大，大姐都很少表达自己，你这样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许言顿了一下才回答苏晚晚。 苏晚晚紧跟着说:“那你回家后问问，问完了抓紧告诉我，这马上就到小年了，要是跟我说晚了，我应该就不能提前给咱大姐和二姐准备礼物了。” 苏晚晚这样一说，边上的姜淑珍和母亲赵英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虽然他们作为女方的家人，按道理说，没必要非得给男方的家人准备逢年过节的礼物，但这段时间他们受许言的恩惠实在是不少，之前在县里订婚时就没有跟许家的人多亲近走动，甚至都没去特意看一看许言的父亲和弟弟。 这回临近年关，也不知道许老汉能不能从医院回家来过这个年。 要是许老汉从医院暂时回来过这个年的话，他们的确得提前备点礼物上门看看，若是许老汉不回来过年的话，那作为长辈，赵英自然是不能去许家登门拜访了，不过苏晚晚的大哥三哥倒是应该拿着礼物去许家走动。 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大姐最近经常出门，白天有的时候都不在家。”许言突然说。 苏晚晚有些奇怪，呆呆的望着许言，“大姐二姐平常不就是忙一些家里的事吗？” 就算是出门，也不过就是去串门或者河边洗衣服，但现在天气凉了，村里也没有多少女人去河边洗衣裳了，都是打了井水在家里烧热了些，用大盆子洗。 “我还一直没有关注，二姐跟我透露了一些，好像是大姐最近认识了个青年。”许言说完，已经随手将赵英等人吃完了后的碗盘收拾了起来，拿在手里准备出去。 第352章 我就把他撵走 “我下午送安装工人回县里，回来时候差不多就到晚上了。”临出办公室门前，许言突然回头跟苏晚晚说道。 苏晚晚立即点头，半晌，总觉得许言好像话里有层别的意思。 “你不会还想去我家吃？”苏晚晚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办公室毕竟不是只有她和许言，其余的大的小的都在这听着呢。 青桂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小姑姑突然凝固在脸上的表情。 苏晚晚都这样反问了，赵英自然笑着说:“你这说的是啥话，人家许言上咱家吃饭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小许你尽管去，回来了直接上家来吃饭就行。” 有了赵英的首肯，许言立即笑了。 片刻后，赵英想了想，又开口道:“反正你家里就你大姐二姐两个姑娘，要是方便的话，也直接都上家来吃，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正合适！” 苏晚晚本以为许言会拒绝自己母亲这个邀请，想不到他在门口又点了点头，这才拉开门，跟工人一起走了出去。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苏晚晚这才有些不解地转头望着母亲赵英。 但还没等她说话，小青桂先说话了—— “小姑姑，为什么刚才小姑父想上咱们家吃饭的时候，你表情那么差劲呀？你是不喜欢小姑父吗？要是你不喜欢的话，一会儿他晚上上咱们家里来，我就把他撵走！” 苏晚晚原本有些严肃的神色，在听了青桂的一番话后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把拉住青桂的小手，蹲在地上，“你这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难道你真舍得把你小姑父撵出去？” 毕竟那电视就摆在家里。 几个小家伙对许言的喜欢程度，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当然舍得了！全世界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小姑姑！”青桂斩钉截铁的说。 “放心，姑姑没有被欺负，要是小姑姑以后被小姑父欺负了，找你来替小姑姑报仇好不好？”苏晚晚存了要逗一番小青桂的心思，故意把话题引导到了这个方向。 想不到青桂立即点头答应，“当然可以了，小姑姑随时都可以找我！” 赵英轻轻咳嗽了一声:“把他两个姐姐叫来家吃饭，不是就不用让咱家人去跑一趟了吗？他两个姐姐平常喜欢什么，在饭桌上问，也不显得刻意。” 赵英一解释苏晚晚就明白了，果然还是母亲想的多。 在厂子吃完了饭，母亲赵英等人就出了办公室，要回家里。 一直等赵英和姜淑珍并排走到最外侧的厂房门口时，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才看到，自己娘等人居然来厂子里吃饭了，立即从厂房里走了出来。 “娘，你们来了咋没跟我俩说一声呢？”大哥苏高有点抱怨，把赵英拉到一边。 赵英笑着说:“刚才看你们跟其他人都在一块吃饭，过来打搅你们毕竟是不好，而且我们也没有在这劳动就上这来吃饭，让那么多人看着，本来就有点挂不住面子，你妹妹也不好做人。” “这有啥呢？”大哥苏高不在乎的摇摇头，“但你们为啥来厂子吃饭呀？” 姜淑珍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万岭突然有点幽怨的说:“爹，中午是三婶在做饭！但是三婶做的饭闻着好难闻呀！所以奶奶和娘才带我们来这儿吃的！” 万岭一解释，三哥苏地立即怒目圆睁，转身就想往回走。 “老三，你干嘛去？”苏高赶紧叫住他。 “我回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苏地走的头也没回。 “下午马上就开始干活了，你这一来一回赶不上趟了！” 本来昨天二人就没来厂子里干活儿，苏高这么一喊，果然让三哥苏地立即停住了脚步，转头对赵英说: “娘，你们先回去歇着，等我晚上回去再说她！” 知道老三苏地才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把江盼花狠狠骂一顿，充其量只是在家里其他人面前做个样子，赵英淡淡点头，给了苏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其他人就往家走去。 苏晚晚远远的看着娘和大嫂走远，又看着所有人陆续的回厂房里干活，自己慢慢的踱步回了办公室。 就在她拉开办公室的门，正要踏进门槛时，隐隐约约，忽然用余光看到办公室转角附近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按理说，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回了厂房干活，除了上厕所的人外，不会有什么在外活动的人才对。 上厕所也不是在办公室这个方向。 苏晚晚心里好奇，放下门把手，转头就往人影的方向走去。 才无声的走了几步，她就看到严文明还穿着那件棉大衣，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干什么呢？”苏晚晚故意大声开口。 没注意到苏晚晚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严文明被她这一句话吓得一激灵，浑身重重的抖了一下，这才稳定瞳孔，看清来人。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严文明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连好几个呼吸，才平稳住心绪。 “到底是我喊的大声，还是你做贼心虚？”苏晚晚声音不减。 她倒是不介意让厂子里的人再过来看看热闹。 “什么叫做贼？我把中午的垃圾都倒完了，随便逛逛不行吗？”严文明梗着脖子说。 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整个厂子也只有严文明一个人是负责倒垃圾的，在倒完垃圾的情况下也没有规定说不让他乱逛，可苏晚晚看着严文明这副样子，就是心里一阵烦躁，顺着严文明刚刚看的方向抬头看去，发现这人居然盯着食堂后面的一堆柴火看。 临时的小食堂后面有个小厨房，厨房里灶台烧火所用的柴火，以及各个厂房取暖所用的柴火和煤，都堆放在小厨房后面的墙根处。 一层一层堆着，跟房顶齐平。 “你不会是想偷柴火？”苏晚晚稍作思考，以不确定的口吻问道。 严文明毕竟是知青，所住的地方是跟其他几个男知青一起的知青宿舍。按理说，村里提供知青宿舍所需要的一切生活物资，他们知青宿舍肯定不会缺了煤用。 难道严文明是想偷点柴火或者煤拿出去卖吗？但以他这小体格，也没有车，将这些东西运出去只怕很困难？ 第352章 我就把他撵走 “我下午送安装工人回县里，回来时候差不多就到晚上了。”临出办公室门前，许言突然回头跟苏晚晚说道。 苏晚晚立即点头，半晌，总觉得许言好像话里有层别的意思。 “你不会还想去我家吃？”苏晚晚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办公室毕竟不是只有她和许言，其余的大的小的都在这听着呢。 青桂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小姑姑突然凝固在脸上的表情。 苏晚晚都这样反问了，赵英自然笑着说:“你这说的是啥话，人家许言上咱家吃饭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小许你尽管去，回来了直接上家来吃饭就行。” 有了赵英的首肯，许言立即笑了。 片刻后，赵英想了想，又开口道:“反正你家里就你大姐二姐两个姑娘，要是方便的话，也直接都上家来吃，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正合适！” 苏晚晚本以为许言会拒绝自己母亲这个邀请，想不到他在门口又点了点头，这才拉开门，跟工人一起走了出去。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苏晚晚这才有些不解地转头望着母亲赵英。 但还没等她说话，小青桂先说话了—— “小姑姑，为什么刚才小姑父想上咱们家吃饭的时候，你表情那么差劲呀？你是不喜欢小姑父吗？要是你不喜欢的话，一会儿他晚上上咱们家里来，我就把他撵走！” 苏晚晚原本有些严肃的神色，在听了青桂的一番话后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把拉住青桂的小手，蹲在地上，“你这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难道你真舍得把你小姑父撵出去？” 毕竟那电视就摆在家里。 几个小家伙对许言的喜欢程度，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当然舍得了！全世界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小姑姑！”青桂斩钉截铁的说。 “放心，姑姑没有被欺负，要是小姑姑以后被小姑父欺负了，找你来替小姑姑报仇好不好？”苏晚晚存了要逗一番小青桂的心思，故意把话题引导到了这个方向。 想不到青桂立即点头答应，“当然可以了，小姑姑随时都可以找我！” 赵英轻轻咳嗽了一声:“把他两个姐姐叫来家吃饭，不是就不用让咱家人去跑一趟了吗？他两个姐姐平常喜欢什么，在饭桌上问，也不显得刻意。” 赵英一解释苏晚晚就明白了，果然还是母亲想的多。 在厂子吃完了饭，母亲赵英等人就出了办公室，要回家里。 一直等赵英和姜淑珍并排走到最外侧的厂房门口时，大哥苏高和三哥苏地才看到，自己娘等人居然来厂子里吃饭了，立即从厂房里走了出来。 “娘，你们来了咋没跟我俩说一声呢？”大哥苏高有点抱怨，把赵英拉到一边。 赵英笑着说:“刚才看你们跟其他人都在一块吃饭，过来打搅你们毕竟是不好，而且我们也没有在这劳动就上这来吃饭，让那么多人看着，本来就有点挂不住面子，你妹妹也不好做人。” “这有啥呢？”大哥苏高不在乎的摇摇头，“但你们为啥来厂子吃饭呀？” 姜淑珍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万岭突然有点幽怨的说:“爹，中午是三婶在做饭！但是三婶做的饭闻着好难闻呀！所以奶奶和娘才带我们来这儿吃的！” 万岭一解释，三哥苏地立即怒目圆睁，转身就想往回走。 “老三，你干嘛去？”苏高赶紧叫住他。 “我回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苏地走的头也没回。 “下午马上就开始干活了，你这一来一回赶不上趟了！” 本来昨天二人就没来厂子里干活儿，苏高这么一喊，果然让三哥苏地立即停住了脚步，转头对赵英说: “娘，你们先回去歇着，等我晚上回去再说她！” 知道老三苏地才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把江盼花狠狠骂一顿，充其量只是在家里其他人面前做个样子，赵英淡淡点头，给了苏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其他人就往家走去。 苏晚晚远远的看着娘和大嫂走远，又看着所有人陆续的回厂房里干活，自己慢慢的踱步回了办公室。 就在她拉开办公室的门，正要踏进门槛时，隐隐约约，忽然用余光看到办公室转角附近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按理说，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回了厂房干活，除了上厕所的人外，不会有什么在外活动的人才对。 上厕所也不是在办公室这个方向。 苏晚晚心里好奇，放下门把手，转头就往人影的方向走去。 才无声的走了几步，她就看到严文明还穿着那件棉大衣，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干什么呢？”苏晚晚故意大声开口。 没注意到苏晚晚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严文明被她这一句话吓得一激灵，浑身重重的抖了一下，这才稳定瞳孔，看清来人。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严文明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连好几个呼吸，才平稳住心绪。 “到底是我喊的大声，还是你做贼心虚？”苏晚晚声音不减。 她倒是不介意让厂子里的人再过来看看热闹。 “什么叫做贼？我把中午的垃圾都倒完了，随便逛逛不行吗？”严文明梗着脖子说。 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整个厂子也只有严文明一个人是负责倒垃圾的，在倒完垃圾的情况下也没有规定说不让他乱逛，可苏晚晚看着严文明这副样子，就是心里一阵烦躁，顺着严文明刚刚看的方向抬头看去，发现这人居然盯着食堂后面的一堆柴火看。 临时的小食堂后面有个小厨房，厨房里灶台烧火所用的柴火，以及各个厂房取暖所用的柴火和煤，都堆放在小厨房后面的墙根处。 一层一层堆着，跟房顶齐平。 “你不会是想偷柴火？”苏晚晚稍作思考，以不确定的口吻问道。 严文明毕竟是知青，所住的地方是跟其他几个男知青一起的知青宿舍。按理说，村里提供知青宿舍所需要的一切生活物资，他们知青宿舍肯定不会缺了煤用。 难道严文明是想偷点柴火或者煤拿出去卖吗？但以他这小体格，也没有车，将这些东西运出去只怕很困难？ 第353章 给自己添麻烦的程度 若是靠一筐一筐的背出去的话，就算连夜运到了镇上，恐怕因为数量太少，根本没有人会买。 但要是大规模的往外偷的话，厂子里一定会发现，到时候随便一查谁不在厂里，就能知道是严文明偷的。 他这么做也得不偿失。 “你这种人就是眼睛脏，所以看谁都脏，我随便逛一逛，看看这些柴火长什么样，在你眼里都是有罪的！”严文明突然加大声音。 苏晚晚没有立即说话，眼睛又在严文明和柴火堆前来回晃了晃，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设想。 “你不会是要点火？”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什么火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呀？”严文明这回真的气的跳起来了。 苏晚晚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太过无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干的话你不找个地方取暖，在这乱逛干什么？上回不还说自己冷吗？” 严文明伸长脖子正要回应，苏晚晚继续说:“你一直在这儿乱逛，要是到时候厨房或者办公室里少了点什么，我可就要找你了。” 前一句话严文明毫不在乎，但苏晚晚的后一句话他却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他就算对苏晚晚再不忿，也还没到上赶着给自己添麻烦的程度。 所以苏晚晚后一句话落下，他在原地思考了半分钟，果断的转身就走。 望着严文明走远，苏晚晚这才放心的拉门回了办公室。 下午的劳动安安稳稳，苏晚晚简单在办公室里看了看办公室极少的文件，又给自己泡了一茶缸子的茶，心满意足喝了半个下午，收拾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厂子外面，时间也差不多到要下班的时候了，苏晚晚刚好看到刘妹儿在各个厂房中间来回，伸手叫住了她。 “你这是干啥呢？” 刘妹儿道:“快要下班了，提前检查一下每个厂房有没有完成额定的标准。” 苏晚晚点头。 刘妹儿不说的话，她都快忘了这是刘妹儿每天的日常之一了…… “那今天厂子没达标的多吗？” 刘妹儿点头，“挺多的，有两三个厂房没干完，我还有一半没有检查。” 苏晚晚朝自己身后的几间厂房看了看。 有几间厂房里的人已经在陆续的穿衣服了，还有不断去衣帽间取自己寄存的围巾手套的人，还有几个厂房里头生起了煤油灯的光，里面的人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怕是正在赶工。 苏晚晚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正要往前继续检查的刘妹儿，“就算有一些没有完成额定目标的，也让他们准时下班。” 刘妹儿有些奇怪，“那他们缺的那些咋办呀？” 虽然他们开的厂子是制香厂，前一天的材料拖一天，到第二天再做也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么多人组织在一起，还是分了这么多不同的厂房，自然要给所有人都规定相应的工作数量，才能保证厂子高效率的正常运转。 要是有一些厂房某一天没有完成，就那样糊弄过去的话，这种风气一旦蔓延开来，到时候大家只会想办法偷懒，不出几天，只怕所有的厂房都完不成了。 效率只会越来越低。 他们厂子毕竟不是计件发工资，大家无论做多做少领到的工钱都是一样的。 所以每天必须要完成固定的标准。 “缺的那些次日做完。”苏晚晚边说边思考。 “好，那要是第二天也做不完呢？”刘妹儿抓紧问道。 苏晚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天先让他们都准点下班回去，今晚或者明天，我制作一个大家的工作表格，给每一间厂房都安排上计数。” “好的晚晚。” 回家的路上，苏晚晚就在细细思索，怎样制定工作规范能既不伤了村里人的和气，又能让大家更平均的劳动。 不至于一些厂房干完的时候，还有一些厂房有一大半没做完。 这样非但拖慢了效率，也让其他干活较慢的厂房的村民怀疑自己被区别对待了，也不利于大家的和气。 一直到跨进自家门槛，苏晚晚也没想出一个细致的方案，不过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概念。 见苏晚晚回来，几个小家伙立即从门里迎了出来，嚷嚷着要打开电视。 清晨时，电视已经从屋里搬到了屋外，此时正放在门口边上的空地，底座是一个四腿的高凳子。 想必是赵英或姜淑珍回来时，跟几个小家伙说过，只有等小姑姑回来的时候才能打开电视看，所以几个小家伙无比的盼着苏晚晚能早点回来。 “好。” 伸手摸了摸跑在前面的青桂的头发，苏晚晚在几个小家伙期待的目光中打开电视，顺手从屋里取出了一件棉衣披在青鹤的肩上。 “现在电视搬到外面了，天气这么冷，你们想在外面看电视，小姑姑没意见，但看电视之前要把衣服都穿好，要是在外面看电视的时候冻感冒了，你们奶奶可是要生气的。” 小家伙们乐得可以看电视，苏晚晚说什么都乖乖照做，不出五分钟，所有小家伙均是套上了自己最厚的衣服，高高兴兴的在电视前面坐成了一排。 与此同时，厂子里下了班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的走到了苏家的大门口，打头的几个人一开始还探头探脑的，不太确定要不要往里头走，后来过来的人多了，苏晚晚又在门口朝大家招手，大家这才心无顾忌的迅速走进了院子中，纷纷凑到电视前面。 来的时间刚好，这个时间，电视频道刚好播到昨天大家看的那个武侠电视上。 有几个昨天走的晚一些的，刚好看到今天接上来的情节，立即拍手叫好。 “这段打的真好！”众人指着电视上的画面说道。 苏晚晚也顺便往电视上瞄了一眼，姜淑珍则从身后的屋子里搬出了好几个凳子。 大哥苏高和苏地回来的毕竟晚，跟其他村民一起走回的家，到了家里后便去收拾洗漱，十来分钟后才收拾完毕，从屋子里出来。 早上将电视搬到房门外时，苏晚晚就特意跟大哥苏高嘱咐过，今天下了班后回来，可以简单做一个小炉子。 用之前家里淘汰下来的一个小炉子改装改装就是。 大哥苏高手脚麻利，才洗漱完，就跟苏地合力将从前用剩下的小炉子改造了一番。 第353章 给自己添麻烦的程度 若是靠一筐一筐的背出去的话，就算连夜运到了镇上，恐怕因为数量太少，根本没有人会买。 但要是大规模的往外偷的话，厂子里一定会发现，到时候随便一查谁不在厂里，就能知道是严文明偷的。 他这么做也得不偿失。 “你这种人就是眼睛脏，所以看谁都脏，我随便逛一逛，看看这些柴火长什么样，在你眼里都是有罪的！”严文明突然加大声音。 苏晚晚没有立即说话，眼睛又在严文明和柴火堆前来回晃了晃，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设想。 “你不会是要点火？”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什么火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呀？”严文明这回真的气的跳起来了。 苏晚晚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太过无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干的话你不找个地方取暖，在这乱逛干什么？上回不还说自己冷吗？” 严文明伸长脖子正要回应，苏晚晚继续说:“你一直在这儿乱逛，要是到时候厨房或者办公室里少了点什么，我可就要找你了。” 前一句话严文明毫不在乎，但苏晚晚的后一句话他却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他就算对苏晚晚再不忿，也还没到上赶着给自己添麻烦的程度。 所以苏晚晚后一句话落下，他在原地思考了半分钟，果断的转身就走。 望着严文明走远，苏晚晚这才放心的拉门回了办公室。 下午的劳动安安稳稳，苏晚晚简单在办公室里看了看办公室极少的文件，又给自己泡了一茶缸子的茶，心满意足喝了半个下午，收拾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厂子外面，时间也差不多到要下班的时候了，苏晚晚刚好看到刘妹儿在各个厂房中间来回，伸手叫住了她。 “你这是干啥呢？” 刘妹儿道:“快要下班了，提前检查一下每个厂房有没有完成额定的标准。” 苏晚晚点头。 刘妹儿不说的话，她都快忘了这是刘妹儿每天的日常之一了…… “那今天厂子没达标的多吗？” 刘妹儿点头，“挺多的，有两三个厂房没干完，我还有一半没有检查。” 苏晚晚朝自己身后的几间厂房看了看。 有几间厂房里的人已经在陆续的穿衣服了，还有不断去衣帽间取自己寄存的围巾手套的人，还有几个厂房里头生起了煤油灯的光，里面的人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怕是正在赶工。 苏晚晚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正要往前继续检查的刘妹儿，“就算有一些没有完成额定目标的，也让他们准时下班。” 刘妹儿有些奇怪，“那他们缺的那些咋办呀？” 虽然他们开的厂子是制香厂，前一天的材料拖一天，到第二天再做也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么多人组织在一起，还是分了这么多不同的厂房，自然要给所有人都规定相应的工作数量，才能保证厂子高效率的正常运转。 要是有一些厂房某一天没有完成，就那样糊弄过去的话，这种风气一旦蔓延开来，到时候大家只会想办法偷懒，不出几天，只怕所有的厂房都完不成了。 效率只会越来越低。 他们厂子毕竟不是计件发工资，大家无论做多做少领到的工钱都是一样的。 所以每天必须要完成固定的标准。 “缺的那些次日做完。”苏晚晚边说边思考。 “好，那要是第二天也做不完呢？”刘妹儿抓紧问道。 苏晚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天先让他们都准点下班回去，今晚或者明天，我制作一个大家的工作表格，给每一间厂房都安排上计数。” “好的晚晚。” 回家的路上，苏晚晚就在细细思索，怎样制定工作规范能既不伤了村里人的和气，又能让大家更平均的劳动。 不至于一些厂房干完的时候，还有一些厂房有一大半没做完。 这样非但拖慢了效率，也让其他干活较慢的厂房的村民怀疑自己被区别对待了，也不利于大家的和气。 一直到跨进自家门槛，苏晚晚也没想出一个细致的方案，不过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概念。 见苏晚晚回来，几个小家伙立即从门里迎了出来，嚷嚷着要打开电视。 清晨时，电视已经从屋里搬到了屋外，此时正放在门口边上的空地，底座是一个四腿的高凳子。 想必是赵英或姜淑珍回来时，跟几个小家伙说过，只有等小姑姑回来的时候才能打开电视看，所以几个小家伙无比的盼着苏晚晚能早点回来。 “好。” 伸手摸了摸跑在前面的青桂的头发，苏晚晚在几个小家伙期待的目光中打开电视，顺手从屋里取出了一件棉衣披在青鹤的肩上。 “现在电视搬到外面了，天气这么冷，你们想在外面看电视，小姑姑没意见，但看电视之前要把衣服都穿好，要是在外面看电视的时候冻感冒了，你们奶奶可是要生气的。” 小家伙们乐得可以看电视，苏晚晚说什么都乖乖照做，不出五分钟，所有小家伙均是套上了自己最厚的衣服，高高兴兴的在电视前面坐成了一排。 与此同时，厂子里下了班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的走到了苏家的大门口，打头的几个人一开始还探头探脑的，不太确定要不要往里头走，后来过来的人多了，苏晚晚又在门口朝大家招手，大家这才心无顾忌的迅速走进了院子中，纷纷凑到电视前面。 来的时间刚好，这个时间，电视频道刚好播到昨天大家看的那个武侠电视上。 有几个昨天走的晚一些的，刚好看到今天接上来的情节，立即拍手叫好。 “这段打的真好！”众人指着电视上的画面说道。 苏晚晚也顺便往电视上瞄了一眼，姜淑珍则从身后的屋子里搬出了好几个凳子。 大哥苏高和苏地回来的毕竟晚，跟其他村民一起走回的家，到了家里后便去收拾洗漱，十来分钟后才收拾完毕，从屋子里出来。 早上将电视搬到房门外时，苏晚晚就特意跟大哥苏高嘱咐过，今天下了班后回来，可以简单做一个小炉子。 用之前家里淘汰下来的一个小炉子改装改装就是。 大哥苏高手脚麻利，才洗漱完，就跟苏地合力将从前用剩下的小炉子改造了一番。 第354章 没有情绪 短短十几分钟，便抬到了众人面前，就放在电视前面三四米远的地方，其余的人则围着炉子坐着。 “哎呀，有了这个炉子，一下子就不冷了！” 炉子里的火刚刚升起来，人群立即往炉子中间凑了去，一时之间，本还冻得有些手脚发麻的众人，一下子如木春风。 苏晚晚满意的回了屋子。 这样一来，屋里屋外两不干扰，既满足了大家想看电视的想法，又没有干扰到家里人的正常生活，苏晚晚高兴的洗了把手，走进厨房帮忙。 刚才在厂子的办公室里，赵英毕竟邀请了许言和他两个姐姐今晚来家里吃饭，也不知道大嫂姜淑珍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想必许言从县城里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倒也不用把菜做得那么早。 苏晚晚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走到姜淑珍身边。 “晚晚咋过来了？”正低头用力刷着锅的姜淑珍，突然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晚晚，吓了一跳。 苏晚晚低头望着姜淑珍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大嫂你这是干啥呢？我还以为你已经做上饭了。” 姜淑珍无奈的摇摇头，“本来是打算开始做的，一掀锅盖就看到锅里是这副情形，怎么也得先把锅刷干净了才好做饭呀。” 姜淑珍说着，苏晚晚的视线已经挪到了锅里。 这么大的一口锅，按理说就算把菜做得再糊也不至于糊了接近一整口锅，但江盼花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只是简单的做了那么几道菜，就几乎把整个锅的每一寸地方都给烧糊了一遍。 看着姜淑珍奋力的用抹布和铲子，一点一点的清理，苏晚晚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气。 转头就出了厨房。 姜淑珍还想伸手拦住苏晚晚，苏晚晚已经走到了客厅。 却没有在客厅看见江盼花。 也是。自从有了新电视之后，江盼花比那几个小的还迷，但凡是看电视的时间，江盼花准在电视第一排。 苏晚晚径直的从客厅走到了外头，果然在一大堆看电视的人中间，看见了坐在最前面的江盼花，连青桂都被挤到了江盼花后面，只能站起来，透过自己娘的肩头往外看。 “三嫂，你进来一下。”苏晚晚没有情绪的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往江盼花身上看了一眼，又迅速的移回了电视上。 江盼花不情不愿的摇头，“中午我不是做过饭了吗？” 她还以为苏晚晚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来叫她回去做饭。 忍下心里的一股气，苏晚晚故意顺着江盼花的话往下说:“就是因为三嫂中午做了饭，所以才想单独问问三嫂怎么做呀。” 听出了苏晚晚奇怪的语气，江盼花还想再摇头，但周遭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件事，要是她不跟苏晚晚起来进门的话，只怕苏晚晚没完。 还不如过去应付一下。 带江盼花走回屋子，一路直接走进厨房里，苏晚晚伸手指了指黑乎乎的锅。 “你这是干嘛？”江盼花往旁边的墙上一靠，表示不明白苏晚晚的意思。 “三嫂中午不是做饭了吗？中午你做饭之前这口锅还好好的，你做了饭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既然你有本事把锅变成这样，也要有本事把它刷干净。” 苏晚晚带着江盼花走进来时，姜淑珍便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和铲子。 刚放下的铲子被苏晚晚顺手拿了起来，直接塞到了江盼花手里。 “这口锅我要是不刷的话，你们还不吃了？”江盼花虽然没将苏晚晚塞给她的铲子扔下，倒也没有任何想刷锅的意思。 语气仿佛比苏晚晚还冷。 中午苏晚晚带着母亲和大嫂以及几个小家伙离开家里，去厂子里吃饭这件事儿，现在整个村子几乎都知道了，这也几乎丢尽了她所有的脸。 现在苏晚晚又以当众把她叫回来刷锅的方式羞辱她，江盼花就算再能隐忍，总算也还是有情绪的。 何况她本身就不是个受委屈的人。 “这口锅中午糊成这样，要是现在不刷出来，这样放两天的话，基本就废掉了，到时候整个锅灶都要拔掉重新砌，这个钱，你出得起吗？”苏晚晚随手指了指整个锅灶的结构。 这毕竟是一口农村的大锅，除了巨大的炒菜用的锅之外，底下的炉灶连通着屋子里的炕，这些都是一体的。 江盼花脸色变了变，抓着铲子的手紧了紧。 听到动静的三哥苏地也跟着进了厨房，一进来便看到锅里的场面，眼光立马移到了江盼花脸上。 中午母亲和大嫂吃完饭要回家时，他就想回来好好的说说江盼花，刚才跟大家一块回家来后，他先是忙着洗漱，又是跟大哥苏高一起捯饬那个小炉子，直到刚才才终于闲下来，就看到江盼花出了这件事情。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中午做个饭，把锅做成这样？” 很显然，苏地对此也有些不可置信。 他虽然知道江盼花是个怎样的人，但对江盼花的破坏力仍然一无所知。 “也不是我的问题，这锅就这样，我一直用不习惯，锅铲稍微用了点力就弄成这样了。” 江盼花眼里似有些委屈？ 苏晚晚清了清嗓子:“是这口锅确实就这样，在大嫂手里的时候能做出全家人都喜欢吃的饭菜，到了三嫂手里就变得不好使唤，稍微做个菜就报废了，三嫂说的什么都有理。” 很显然，苏晚晚这番话，便是指明了江盼花是故意把家里的这口锅做成这样的，毕竟这口锅用了这么多年，在姜淑珍和爹娘手里时都没问题。 “不过三嫂还是要多担待，咱们家毕竟就只有这一口锅可以用来烧火吃饭，要是三嫂实在用不惯这口锅，以后别再用它做饭就是了，这回还是先委屈三嫂把这口锅刷干净，爹娘这还饿着，等着吃饭呢。” 苏晚晚说话间，父亲苏阳也从村里办公室走回了家中，已经进了门。 江盼花听见苏阳的脚步声，又看了看苏地黑的跟锅一样的脸，抓紧了手里的铲子把手，咬了咬牙弯下身来，开始刷锅。 苏晚晚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姜淑珍暂时走出了厨房。 “反正三嫂一时半会儿也刷不完，先出来歇一会儿，看会儿电视。”苏晚晚说的故意很大声，让厨房里的江盼花能够听见。 第354章 没有情绪 短短十几分钟，便抬到了众人面前，就放在电视前面三四米远的地方，其余的人则围着炉子坐着。 “哎呀，有了这个炉子，一下子就不冷了！” 炉子里的火刚刚升起来，人群立即往炉子中间凑了去，一时之间，本还冻得有些手脚发麻的众人，一下子如木春风。 苏晚晚满意的回了屋子。 这样一来，屋里屋外两不干扰，既满足了大家想看电视的想法，又没有干扰到家里人的正常生活，苏晚晚高兴的洗了把手，走进厨房帮忙。 刚才在厂子的办公室里，赵英毕竟邀请了许言和他两个姐姐今晚来家里吃饭，也不知道大嫂姜淑珍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想必许言从县城里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倒也不用把菜做得那么早。 苏晚晚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走到姜淑珍身边。 “晚晚咋过来了？”正低头用力刷着锅的姜淑珍，突然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晚晚，吓了一跳。 苏晚晚低头望着姜淑珍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大嫂你这是干啥呢？我还以为你已经做上饭了。” 姜淑珍无奈的摇摇头，“本来是打算开始做的，一掀锅盖就看到锅里是这副情形，怎么也得先把锅刷干净了才好做饭呀。” 姜淑珍说着，苏晚晚的视线已经挪到了锅里。 这么大的一口锅，按理说就算把菜做得再糊也不至于糊了接近一整口锅，但江盼花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只是简单的做了那么几道菜，就几乎把整个锅的每一寸地方都给烧糊了一遍。 看着姜淑珍奋力的用抹布和铲子，一点一点的清理，苏晚晚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气。 转头就出了厨房。 姜淑珍还想伸手拦住苏晚晚，苏晚晚已经走到了客厅。 却没有在客厅看见江盼花。 也是。自从有了新电视之后，江盼花比那几个小的还迷，但凡是看电视的时间，江盼花准在电视第一排。 苏晚晚径直的从客厅走到了外头，果然在一大堆看电视的人中间，看见了坐在最前面的江盼花，连青桂都被挤到了江盼花后面，只能站起来，透过自己娘的肩头往外看。 “三嫂，你进来一下。”苏晚晚没有情绪的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往江盼花身上看了一眼，又迅速的移回了电视上。 江盼花不情不愿的摇头，“中午我不是做过饭了吗？” 她还以为苏晚晚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来叫她回去做饭。 忍下心里的一股气，苏晚晚故意顺着江盼花的话往下说:“就是因为三嫂中午做了饭，所以才想单独问问三嫂怎么做呀。” 听出了苏晚晚奇怪的语气，江盼花还想再摇头，但周遭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件事，要是她不跟苏晚晚起来进门的话，只怕苏晚晚没完。 还不如过去应付一下。 带江盼花走回屋子，一路直接走进厨房里，苏晚晚伸手指了指黑乎乎的锅。 “你这是干嘛？”江盼花往旁边的墙上一靠，表示不明白苏晚晚的意思。 “三嫂中午不是做饭了吗？中午你做饭之前这口锅还好好的，你做了饭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既然你有本事把锅变成这样，也要有本事把它刷干净。” 苏晚晚带着江盼花走进来时，姜淑珍便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和铲子。 刚放下的铲子被苏晚晚顺手拿了起来，直接塞到了江盼花手里。 “这口锅我要是不刷的话，你们还不吃了？”江盼花虽然没将苏晚晚塞给她的铲子扔下，倒也没有任何想刷锅的意思。 语气仿佛比苏晚晚还冷。 中午苏晚晚带着母亲和大嫂以及几个小家伙离开家里，去厂子里吃饭这件事儿，现在整个村子几乎都知道了，这也几乎丢尽了她所有的脸。 现在苏晚晚又以当众把她叫回来刷锅的方式羞辱她，江盼花就算再能隐忍，总算也还是有情绪的。 何况她本身就不是个受委屈的人。 “这口锅中午糊成这样，要是现在不刷出来，这样放两天的话，基本就废掉了，到时候整个锅灶都要拔掉重新砌，这个钱，你出得起吗？”苏晚晚随手指了指整个锅灶的结构。 这毕竟是一口农村的大锅，除了巨大的炒菜用的锅之外，底下的炉灶连通着屋子里的炕，这些都是一体的。 江盼花脸色变了变，抓着铲子的手紧了紧。 听到动静的三哥苏地也跟着进了厨房，一进来便看到锅里的场面，眼光立马移到了江盼花脸上。 中午母亲和大嫂吃完饭要回家时，他就想回来好好的说说江盼花，刚才跟大家一块回家来后，他先是忙着洗漱，又是跟大哥苏高一起捯饬那个小炉子，直到刚才才终于闲下来，就看到江盼花出了这件事情。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中午做个饭，把锅做成这样？” 很显然，苏地对此也有些不可置信。 他虽然知道江盼花是个怎样的人，但对江盼花的破坏力仍然一无所知。 “也不是我的问题，这锅就这样，我一直用不习惯，锅铲稍微用了点力就弄成这样了。” 江盼花眼里似有些委屈？ 苏晚晚清了清嗓子:“是这口锅确实就这样，在大嫂手里的时候能做出全家人都喜欢吃的饭菜，到了三嫂手里就变得不好使唤，稍微做个菜就报废了，三嫂说的什么都有理。” 很显然，苏晚晚这番话，便是指明了江盼花是故意把家里的这口锅做成这样的，毕竟这口锅用了这么多年，在姜淑珍和爹娘手里时都没问题。 “不过三嫂还是要多担待，咱们家毕竟就只有这一口锅可以用来烧火吃饭，要是三嫂实在用不惯这口锅，以后别再用它做饭就是了，这回还是先委屈三嫂把这口锅刷干净，爹娘这还饿着，等着吃饭呢。” 苏晚晚说话间，父亲苏阳也从村里办公室走回了家中，已经进了门。 江盼花听见苏阳的脚步声，又看了看苏地黑的跟锅一样的脸，抓紧了手里的铲子把手，咬了咬牙弯下身来，开始刷锅。 苏晚晚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姜淑珍暂时走出了厨房。 “反正三嫂一时半会儿也刷不完，先出来歇一会儿，看会儿电视。”苏晚晚说的故意很大声，让厨房里的江盼花能够听见。 第355章 分量大点就行 始终站在江盼花边上的苏地，在苏晚晚出去之后立马弯下腰，抓过江盼花手里的铲子，替她开始清理大锅。 苏地毕竟力气大很多，也是想快点把活干完，不过五分钟，就把厨房里的锅刷的干干净净。 两人一起从厨房里走出来时，苏晚晚就知道是自己三哥替江盼花把这口锅刷完的，既然三哥愿意替江盼花干这个活，她自然不会说什么。 苏晚晚和姜淑珍再次回到了厨房之中。 透过厨房的窗户，苏晚晚隐隐约约看到出去后的江盼花和三哥苏地，一团和气的重新坐回了外面看电视的位置上。 苏地哪有一点要骂江盼花的意思？ “晚上许言的两个姐姐都来咱家吃饭，要不要做个炒腊肉和冬瓜烧肉？”姜淑珍从地窖里取出了腊肉等一干食材，拿到苏晚晚面前征求她的意见。 现在毕竟不是夏天，冬天的蔬菜相对较少一些。 苏晚晚连连摆手，“虽然是许家两个姐姐都来咱们家吃饭，但这也不是过年过节，不需要做这么多肉菜，大嫂就按你平常做的菜来做，分量大点就行。”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穿上了围裙:“我帮你打下手。” 姜淑珍一听苏晚晚要给自己打下手，连忙摇头，“你这都累了一天了，上午去广播站播音，下午又在厂子里忙活，回来了好好歇着就行，不用在厨房帮我做饭。” 苏晚晚不满意的说:“难道我连一个做饭的机会都没有吗？” 根本想不到苏晚晚会这样说，姜淑珍赶紧否认:“你知道大嫂不是这个意思……” 她毕竟是个沉默的人，不经常说话，久而久之，有时想说点什么也不知怎样措辞。 苏晚晚哈哈一笑，就欺负姜淑珍没有江盼花那么会说话，从她手里拿过了一小块腊肉，独自到菜板上去切。 姜淑珍看到苏晚晚的动作，又看了看她虽然不太熟练，但切下来的大小均匀的肉片，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去忙别的。 厨房里逐渐热火朝天，炉灶烧起来之后，菜也逐渐下到了锅里，香气四溢，而外头看电视的人，也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武侠电视最精彩的打斗部分。 一片和谐之中，突然一瞬安静。 原本正精彩的电视突然关闭，没有了半点动静。 “咋回事呀？”马上有人站起来问话，腿快的人已经跑进了屋里，要找苏晚晚。 今天下午安装工人才出发回县城里，这才过了不到半天，新安装的电视就坏了吗？ 人群里有几个叹气的。 跑进屋子里的人，立即就将苏晚晚从厨房里叫了出来。 苏晚晚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快步走到门外。 来到电视面前，苏晚晚简单看了看各个按钮，表面上倒是没坏，不过也是真的断电了，想到这儿，苏晚晚又快步走到发电机附近，看到发电机已经不转了。 “哦，是发电机突然停止工作了。” 也不知发电机为什么断电，但大家伙都在等着，苏晚晚也没穿外套，在外面站不了太久，索性又擦了擦手，直接上手，重新打开发电机。 只重复了几遍安装工人教她的动作，发电机就再次正常运转，熄灭的电视重新亮起。 “快快快，这段都快演完了！” 调试好了外面的发电机，苏晚晚便回到了厨房内，跟大嫂姜淑珍互相配合做起饭来。 将所有的菜洗完切完，苏晚晚便脱下了身上的围裙放到一边。 接下来就是炒菜的步骤了，有大嫂在，她就不献这个丑了，炒菜也不需要两个人同时动手，苏晚晚干脆离开了厨房，回自己的房间，将刚刚在脑海中构思了一半的想法完善到纸面上。 既然总是有一些厂房干的快，一些干的慢，那倒不如干脆不再让所有人待在固定的厂房里，而是让大家轮流干活，毎过几天，就让一号厂房的人一半去二号厂房，二号厂房的人同样一半去三号厂房，一直保持工人们不间断的在各个厂房干活，就能将所有厂房的工作效率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上。 哪怕还是会出现一些厂房干的快，一些厂房做的慢的情况，但毕竟不是一直持续，过几天就会有所调整，这也不会导致在厂子里工作的人产生怨言。 同时，苏晚晚还安排所有人，不用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切割木条的人也可以去粘香粉，厂子里所有的活都没什么技术上的难度，不存在学不会的状况。 满意的看着自己写满了整整两张纸的规定，苏晚晚一连读了好几遍，放下手里的铅笔，小心地将自己的这份计划折好，揣进小包里，再次出了房间。 大嫂姜淑珍已经在炒最后一道菜了，电视里的武侠电视剧正播完上一集，不少人虽然恋恋不舍，但时间毕竟已经不早了，纷纷起身离开，外面看电视的人数骤降到只剩下十几个。 母亲赵英走出门口，“行了，别看电视了，该进来吃饭了。” 几个小家伙听见赵英叫他们，不情不愿的在位置上起身，搬着自己的小板凳，纷纷走回了屋子里。 时间毕竟已经不早了，虽然有大哥三哥刚刚点燃的炉子放在中间，但炉子里的炭火毕竟已经不旺盛了，离得再近也不会像燃烧旺盛的时候一样暖和。 几个小家伙要是再在外面跟着一起看电视，只怕就要冻感冒了。 “现在就把这些菜放上桌吗？还是等许言的两个姐姐过来了再说？”厨房里，姜淑珍已经将最后一个菜炒完了，掀开厨房的帘子问苏晚晚和赵英。 “炒完了就先在锅里闷着，这样凉的慢，等他们过来了再端上来。”赵英说完，跟姜淑珍一起走回了厨房。 一直到在外面看电视的人只剩下四五个时，许言和许梅许兰三人的身影才出现在苏家的大门口，苏晚晚惊讶于许言居然这么晚才过来，表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往前快走几步，迎出了门，将许言三人迎回了屋子的客厅里。 姜淑珍和赵英也纷纷将厨房里早已做好的菜端上了桌子，一大家子团团坐在了桌子边上。 许梅和许兰手里提了几个鸡蛋放在桌上，转头跟赵英以及苏阳问好。 第355章 分量大点就行 始终站在江盼花边上的苏地，在苏晚晚出去之后立马弯下腰，抓过江盼花手里的铲子，替她开始清理大锅。 苏地毕竟力气大很多，也是想快点把活干完，不过五分钟，就把厨房里的锅刷的干干净净。 两人一起从厨房里走出来时，苏晚晚就知道是自己三哥替江盼花把这口锅刷完的，既然三哥愿意替江盼花干这个活，她自然不会说什么。 苏晚晚和姜淑珍再次回到了厨房之中。 透过厨房的窗户，苏晚晚隐隐约约看到出去后的江盼花和三哥苏地，一团和气的重新坐回了外面看电视的位置上。 苏地哪有一点要骂江盼花的意思？ “晚上许言的两个姐姐都来咱家吃饭，要不要做个炒腊肉和冬瓜烧肉？”姜淑珍从地窖里取出了腊肉等一干食材，拿到苏晚晚面前征求她的意见。 现在毕竟不是夏天，冬天的蔬菜相对较少一些。 苏晚晚连连摆手，“虽然是许家两个姐姐都来咱们家吃饭，但这也不是过年过节，不需要做这么多肉菜，大嫂就按你平常做的菜来做，分量大点就行。”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穿上了围裙:“我帮你打下手。” 姜淑珍一听苏晚晚要给自己打下手，连忙摇头，“你这都累了一天了，上午去广播站播音，下午又在厂子里忙活，回来了好好歇着就行，不用在厨房帮我做饭。” 苏晚晚不满意的说:“难道我连一个做饭的机会都没有吗？” 根本想不到苏晚晚会这样说，姜淑珍赶紧否认:“你知道大嫂不是这个意思……” 她毕竟是个沉默的人，不经常说话，久而久之，有时想说点什么也不知怎样措辞。 苏晚晚哈哈一笑，就欺负姜淑珍没有江盼花那么会说话，从她手里拿过了一小块腊肉，独自到菜板上去切。 姜淑珍看到苏晚晚的动作，又看了看她虽然不太熟练，但切下来的大小均匀的肉片，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去忙别的。 厨房里逐渐热火朝天，炉灶烧起来之后，菜也逐渐下到了锅里，香气四溢，而外头看电视的人，也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武侠电视最精彩的打斗部分。 一片和谐之中，突然一瞬安静。 原本正精彩的电视突然关闭，没有了半点动静。 “咋回事呀？”马上有人站起来问话，腿快的人已经跑进了屋里，要找苏晚晚。 今天下午安装工人才出发回县城里，这才过了不到半天，新安装的电视就坏了吗？ 人群里有几个叹气的。 跑进屋子里的人，立即就将苏晚晚从厨房里叫了出来。 苏晚晚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快步走到门外。 来到电视面前，苏晚晚简单看了看各个按钮，表面上倒是没坏，不过也是真的断电了，想到这儿，苏晚晚又快步走到发电机附近，看到发电机已经不转了。 “哦，是发电机突然停止工作了。” 也不知发电机为什么断电，但大家伙都在等着，苏晚晚也没穿外套，在外面站不了太久，索性又擦了擦手，直接上手，重新打开发电机。 只重复了几遍安装工人教她的动作，发电机就再次正常运转，熄灭的电视重新亮起。 “快快快，这段都快演完了！” 调试好了外面的发电机，苏晚晚便回到了厨房内，跟大嫂姜淑珍互相配合做起饭来。 将所有的菜洗完切完，苏晚晚便脱下了身上的围裙放到一边。 接下来就是炒菜的步骤了，有大嫂在，她就不献这个丑了，炒菜也不需要两个人同时动手，苏晚晚干脆离开了厨房，回自己的房间，将刚刚在脑海中构思了一半的想法完善到纸面上。 既然总是有一些厂房干的快，一些干的慢，那倒不如干脆不再让所有人待在固定的厂房里，而是让大家轮流干活，毎过几天，就让一号厂房的人一半去二号厂房，二号厂房的人同样一半去三号厂房，一直保持工人们不间断的在各个厂房干活，就能将所有厂房的工作效率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上。 哪怕还是会出现一些厂房干的快，一些厂房做的慢的情况，但毕竟不是一直持续，过几天就会有所调整，这也不会导致在厂子里工作的人产生怨言。 同时，苏晚晚还安排所有人，不用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切割木条的人也可以去粘香粉，厂子里所有的活都没什么技术上的难度，不存在学不会的状况。 满意的看着自己写满了整整两张纸的规定，苏晚晚一连读了好几遍，放下手里的铅笔，小心地将自己的这份计划折好，揣进小包里，再次出了房间。 大嫂姜淑珍已经在炒最后一道菜了，电视里的武侠电视剧正播完上一集，不少人虽然恋恋不舍，但时间毕竟已经不早了，纷纷起身离开，外面看电视的人数骤降到只剩下十几个。 母亲赵英走出门口，“行了，别看电视了，该进来吃饭了。” 几个小家伙听见赵英叫他们，不情不愿的在位置上起身，搬着自己的小板凳，纷纷走回了屋子里。 时间毕竟已经不早了，虽然有大哥三哥刚刚点燃的炉子放在中间，但炉子里的炭火毕竟已经不旺盛了，离得再近也不会像燃烧旺盛的时候一样暖和。 几个小家伙要是再在外面跟着一起看电视，只怕就要冻感冒了。 “现在就把这些菜放上桌吗？还是等许言的两个姐姐过来了再说？”厨房里，姜淑珍已经将最后一个菜炒完了，掀开厨房的帘子问苏晚晚和赵英。 “炒完了就先在锅里闷着，这样凉的慢，等他们过来了再端上来。”赵英说完，跟姜淑珍一起走回了厨房。 一直到在外面看电视的人只剩下四五个时，许言和许梅许兰三人的身影才出现在苏家的大门口，苏晚晚惊讶于许言居然这么晚才过来，表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往前快走几步，迎出了门，将许言三人迎回了屋子的客厅里。 姜淑珍和赵英也纷纷将厨房里早已做好的菜端上了桌子，一大家子团团坐在了桌子边上。 许梅和许兰手里提了几个鸡蛋放在桌上，转头跟赵英以及苏阳问好。 第356章 不允许别人进来 “哎呀，来就来了，拿礼物干啥呀？”赵英不好意思收。 许梅和许兰跟她推搡了几回合，她才不好意思的让姜淑珍将鸡蛋拿到厨房里放着。 “都这么晚了，你们一直在等我们过来，连饭都还没吃，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大姐许兰拿着姜淑珍刚刚发给她的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哎呀，平常我们家吃饭就晚。”大哥苏高憨憨的回答。 在吃饭之前，江盼花和苏地几乎一直在外面跟着一起看电视，哪怕是刚刚赵英走到门口，叫几个小家伙回屋，他们两人还是在外面看电视，直到桌子已经支了起来，饭都端上了桌，他们这才跟着回来吃饭。 “这眼看着就要近年关了，你们家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赵英不断的给许兰和许梅夹菜。 “身体还是老样子，不过写信回来了，说今年过年回来。”许梅回答道。 许老汉自从上回在村里险些死掉之后，村里人对他病情的印象就一直是非常凶险，随时都有可能去世，想不到被送到县城的医院后，就一直将养着，一直到现在都没传来不好的消息。 既然过年的时候他能回来，就说明身体恢复的不错，赵英闻言立即笑了，“本来我还想着，要是你们父亲今年过年要在医院的话，那你们姐俩与其自己在家里冷冷清清，不如直接上我们家来过年。” 许兰不善言辞，轻轻笑着回应。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姜淑珍的手艺毕竟不错。许梅倒是比许兰开朗一些，跟赵英聊了些家常，两人便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大哥三哥明天还要去厂子里干活，晚晚明天早上也要一早去广播，我们就先回去了。” 的确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赵英也没有再留许梅许兰两人，招手让大哥苏高送两人出去。 就在大家都以为许言也要跟两个姐姐一起离开时，许兰和许梅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许言还是没有动屁股。 赵英和苏晚晚同时转头看他。 “等会儿我来洗碗。”许言笑着说。 许兰知道许言的心思，转头替他解释，“他就是想多帮着干点儿活。” 赵英立即答应着，大哥苏高将两人送出大门后才折返回来。 害怕自己爹在这个时候会突然说出像上晚一样的话，苏晚晚在大姐二姐离开后，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站起身来，放下饭碗，毫不犹豫的端着自己的碗走去了厨房。 她虽然不能阻止许言来家里吃饭，但她可以避开呀。 这样，就算爹再说出什么惊天之语，她不听就是。 听不见就等于爹没说。 苏晚晚没想到，她才刚刚端着自己的饭碗走进厨房，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等她回头，许言已经端着自己的饭碗站在了她身边。 在她回头的时候，面上还带起了微笑。 “你干嘛学我？”苏晚晚指了指许言的空碗。 “允许你拿着碗来厨房，就不允许别人进来？”许言笑着说。 这家伙明明就是在模仿她，还强词夺理。 苏晚晚装作不高兴的将自己的碗放进洗碗盆里，“诺，你说你要刷的。” 苏晚晚把自己的饭碗放进洗碗盆后，便让出了洗碗盆前的位置，示意许言可以动手了。 许言笑着也将自己的碗放进了洗碗盆里，故意将两只碗叠在一起，这才从锅里舀了一大瓢热水倒进盆中。 苏晚晚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刚才知道一件事。”许言边洗碗边说。 苏晚晚挑了挑眉，“刚好我也要跟你说一件事。” 许言正在洗碗的手一顿，转头看着苏晚晚，“那先听你的事。” 苏晚晚反倒摇头，“你先说。” “刚刚之所以来晚了，是大姐没在家，我跟二姐一起去找她了。” 没料到许言说的居然是这样的事，苏晚晚睁大眼睛问:“大姐没在家，去哪儿了？” “二姐说，她最近跟王家的王海升走的比较近，我就跟二姐去王家找了找，他没在家，王海升的爹在家，说王海升在厂子里干完活就上这儿来看电视了。” 这个王海升苏晚晚有印象，是水田村本地人，最早加入到厂子来干活的男青年之一，长得中规中矩，身材比较壮硕，看样子应该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应该还没有结婚。 苏晚晚又想到，大姐的年纪跟王海升应该差不了多少，一直以来也没听说大姐在村里跟谁处了对象，这么一想，这两人好像还挺搭配。 苏晚晚立即对许言说:“那咋样？王海升的爹知道这件事吗？你跟你二姐什么看法？” 看着苏晚晚突然间高兴起来的表情，许言将两个碗洗得干干净净放在水泥台上。 与此同时，姜淑珍已经将全家人吃完的空盘空碗端到了厨房中，见许言果然刚刚刷完自己跟苏晚晚的碗，她赶紧说道:“不用你刷碗，你跟晚晚去客厅或者她房间说话，厨房这儿我忙就行了。” 姜淑珍习惯了忙活所有厨房里的事，突然间有人代替了她，还有些不习惯。 “没事，我刚刚答应过的，大嫂先回去歇着。”许言说着，突然转头看向苏晚晚，“我正好也有点话想跟晚晚单独说说。” 姜淑珍听后立即点头，退出了厨房，门外再次恢复了一片安静。 这个时间，爹和娘恐怕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几个小家伙应该也在大哥苏高的安排下，并排躺到了大哥房间的炕上睡觉。 “王海升的爹应该还不知道。”许言回答苏晚晚刚刚的问题。 苏晚晚立即撇了撇嘴，“我看王海升的性格也不像是这种人呀，他要是跟大姐正儿八经搞对象，怎么能不告诉自己家里人呢？不告诉自己爹，那不就是耍流氓吗？” 苏晚晚说的没错，但许言听她说出这番话，隐隐的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苏晚晚等待许言回应。 “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的话，反倒没那么复杂了，我也就不跟你说了。”许言突然慢慢说道。 苏晚晚来了兴趣，“那是怎么回事呀？” 许言说:“我跟二姐去王家的时候，看到他爹，他爹还以为大姐找王海升是有什么事儿，还很认真的跟我们说话，一点儿都不知道王海升跟我姐的事儿，我大姐也没有跟我和二姐说，之所以知道大姐经常往王家那边跑，还是二姐有一次偷偷看着的。” 第356章 不允许别人进来 “哎呀，来就来了，拿礼物干啥呀？”赵英不好意思收。 许梅和许兰跟她推搡了几回合，她才不好意思的让姜淑珍将鸡蛋拿到厨房里放着。 “都这么晚了，你们一直在等我们过来，连饭都还没吃，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大姐许兰拿着姜淑珍刚刚发给她的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哎呀，平常我们家吃饭就晚。”大哥苏高憨憨的回答。 在吃饭之前，江盼花和苏地几乎一直在外面跟着一起看电视，哪怕是刚刚赵英走到门口，叫几个小家伙回屋，他们两人还是在外面看电视，直到桌子已经支了起来，饭都端上了桌，他们这才跟着回来吃饭。 “这眼看着就要近年关了，你们家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赵英不断的给许兰和许梅夹菜。 “身体还是老样子，不过写信回来了，说今年过年回来。”许梅回答道。 许老汉自从上回在村里险些死掉之后，村里人对他病情的印象就一直是非常凶险，随时都有可能去世，想不到被送到县城的医院后，就一直将养着，一直到现在都没传来不好的消息。 既然过年的时候他能回来，就说明身体恢复的不错，赵英闻言立即笑了，“本来我还想着，要是你们父亲今年过年要在医院的话，那你们姐俩与其自己在家里冷冷清清，不如直接上我们家来过年。” 许兰不善言辞，轻轻笑着回应。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姜淑珍的手艺毕竟不错。许梅倒是比许兰开朗一些，跟赵英聊了些家常，两人便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大哥三哥明天还要去厂子里干活，晚晚明天早上也要一早去广播，我们就先回去了。” 的确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赵英也没有再留许梅许兰两人，招手让大哥苏高送两人出去。 就在大家都以为许言也要跟两个姐姐一起离开时，许兰和许梅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许言还是没有动屁股。 赵英和苏晚晚同时转头看他。 “等会儿我来洗碗。”许言笑着说。 许兰知道许言的心思，转头替他解释，“他就是想多帮着干点儿活。” 赵英立即答应着，大哥苏高将两人送出大门后才折返回来。 害怕自己爹在这个时候会突然说出像上晚一样的话，苏晚晚在大姐二姐离开后，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站起身来，放下饭碗，毫不犹豫的端着自己的碗走去了厨房。 她虽然不能阻止许言来家里吃饭，但她可以避开呀。 这样，就算爹再说出什么惊天之语，她不听就是。 听不见就等于爹没说。 苏晚晚没想到，她才刚刚端着自己的饭碗走进厨房，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等她回头，许言已经端着自己的饭碗站在了她身边。 在她回头的时候，面上还带起了微笑。 “你干嘛学我？”苏晚晚指了指许言的空碗。 “允许你拿着碗来厨房，就不允许别人进来？”许言笑着说。 这家伙明明就是在模仿她，还强词夺理。 苏晚晚装作不高兴的将自己的碗放进洗碗盆里，“诺，你说你要刷的。” 苏晚晚把自己的饭碗放进洗碗盆后，便让出了洗碗盆前的位置，示意许言可以动手了。 许言笑着也将自己的碗放进了洗碗盆里，故意将两只碗叠在一起，这才从锅里舀了一大瓢热水倒进盆中。 苏晚晚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刚才知道一件事。”许言边洗碗边说。 苏晚晚挑了挑眉，“刚好我也要跟你说一件事。” 许言正在洗碗的手一顿，转头看着苏晚晚，“那先听你的事。” 苏晚晚反倒摇头，“你先说。” “刚刚之所以来晚了，是大姐没在家，我跟二姐一起去找她了。” 没料到许言说的居然是这样的事，苏晚晚睁大眼睛问:“大姐没在家，去哪儿了？” “二姐说，她最近跟王家的王海升走的比较近，我就跟二姐去王家找了找，他没在家，王海升的爹在家，说王海升在厂子里干完活就上这儿来看电视了。” 这个王海升苏晚晚有印象，是水田村本地人，最早加入到厂子来干活的男青年之一，长得中规中矩，身材比较壮硕，看样子应该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应该还没有结婚。 苏晚晚又想到，大姐的年纪跟王海升应该差不了多少，一直以来也没听说大姐在村里跟谁处了对象，这么一想，这两人好像还挺搭配。 苏晚晚立即对许言说:“那咋样？王海升的爹知道这件事吗？你跟你二姐什么看法？” 看着苏晚晚突然间高兴起来的表情，许言将两个碗洗得干干净净放在水泥台上。 与此同时，姜淑珍已经将全家人吃完的空盘空碗端到了厨房中，见许言果然刚刚刷完自己跟苏晚晚的碗，她赶紧说道:“不用你刷碗，你跟晚晚去客厅或者她房间说话，厨房这儿我忙就行了。” 姜淑珍习惯了忙活所有厨房里的事，突然间有人代替了她，还有些不习惯。 “没事，我刚刚答应过的，大嫂先回去歇着。”许言说着，突然转头看向苏晚晚，“我正好也有点话想跟晚晚单独说说。” 姜淑珍听后立即点头，退出了厨房，门外再次恢复了一片安静。 这个时间，爹和娘恐怕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几个小家伙应该也在大哥苏高的安排下，并排躺到了大哥房间的炕上睡觉。 “王海升的爹应该还不知道。”许言回答苏晚晚刚刚的问题。 苏晚晚立即撇了撇嘴，“我看王海升的性格也不像是这种人呀，他要是跟大姐正儿八经搞对象，怎么能不告诉自己家里人呢？不告诉自己爹，那不就是耍流氓吗？” 苏晚晚说的没错，但许言听她说出这番话，隐隐的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苏晚晚等待许言回应。 “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的话，反倒没那么复杂了，我也就不跟你说了。”许言突然慢慢说道。 苏晚晚来了兴趣，“那是怎么回事呀？” 许言说:“我跟二姐去王家的时候，看到他爹，他爹还以为大姐找王海升是有什么事儿，还很认真的跟我们说话，一点儿都不知道王海升跟我姐的事儿，我大姐也没有跟我和二姐说，之所以知道大姐经常往王家那边跑，还是二姐有一次偷偷看着的。” 第357章 留意大姐对他的感情 苏晚晚静静的听着，心里默默分析。 按理说，大姐许兰已经二十好几岁了，这个年代也没人阻止自由恋爱，既然都是一个村的，还互相喜欢，许兰为什么非要藏着掖着不让所有人知道？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我怀疑我大姐喜欢王海升这件事，连王海升都不知道。”许言接下来的这句话更是让苏晚晚震惊。 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 “你说的这个……有可能吗？”苏晚晚开口问道。 许言沉默了一下，“我觉得很有可能，这是我刚才分析出来的。” 苏晚晚表示他可以往下说。 “大姐一直以来就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会表达自己，从小到大我就没听她谈过什么感情的问题，更没有谈过对象，如果她喜欢人家……我估计她也不会说，不知道怎么表达。” 许言这么一说，苏晚晚也隐隐的有这个感觉，如果喜欢上王海升的是二姐许梅的话，反倒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 以许梅的性格，她要是喜欢谁，就算想藏在心里，那张嘴也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去。 “那咋办呀？” 如果许兰连说都没跟对方说的话，那…… 那也不算两情相悦。 对方属于压根不知道。 “所以需要晚晚帮个忙，不知道晚晚愿不愿意。”许言突然说。 苏晚晚好奇，“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毕竟是大姐的弟弟，替她去说的话感觉很不好，晚晚要是愿意的话，那王海升平常就在咱们厂子上班，接触的时候跟他提一句，让他自己留意留意大姐对他的感情。” 苏晚晚懂了。 许言之所以特意单独留下来，就是为了跟她提这件事的。 仔细想想貌似也是，要是换成其他人去跟王海升说，只怕也达不到她去说的效果，许言就不用提了，要是许梅去说的话，以许梅大咧咧的性格，在跟王海升说完之后，势必也会把自己去跟王海升说了这件事的事儿说给许兰听。 到时候许兰如何自处？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她去说这件事最合适。 苏晚晚答应了下来。 “晚晚刚才不是说也有一件事要跟我说吗？我的事说完了。”许言还不忘提醒苏晚晚刚刚的话。 苏晚晚立即回房间，拿出了刚刚叠好的纸，打开给许言看。 “我觉得你这个安排没问题。”许言看了一遍苏晚晚写在纸上的所有制度安排，认真的点头。 得到了许言的肯定，苏晚晚从容的收起写满了字的纸，再次放回了房间里。 爹娘等人果然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了，客厅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外面的电视还在放着，但电视前面的火炉已经彻底熄灭，电视前也没有人在看了。 想必是来看电视的人都不会关闭，所以才只有电视在亮着。 第二天中午，苏晚晚将时代语录整理好，放在广播站的桌上后，便直接离开了广播站，前往厂房。 苏晚晚将昨天傍晚整理出来的全新工作制度交给了刘妹儿后，马上找到了王海升所在的厂房，单独的将王海升从厂房中叫了出来。 “啥事儿呀？晚晚。”王海升满手的灰，有点局促的站在苏晚晚面前。 苏晚晚特地找了一个厂房后面的墙根说话，以免被其他人听见。 “你跟许言的大姐什么关系？”苏晚晚开门见山。 王海升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我跟许兰？没有关系啊，就是认识。” 王海升是个憨厚本分的人，苏晚晚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苏晚晚继续说:“那你对她什么感情？” 王海升更纳闷了，“这能有啥感情呀？” 苏晚晚现在有点明白许言的担心了。 合着这个王海升看起来不算呆傻，在面对感情的事上居然这么迟钝。 要是她这回不说的话，只怕再过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一定知道许兰对他的意思。 苏晚晚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将许言大姐许兰对他的感情简单的提了两句。 听到苏晚晚说的这话，王海升显然很惊讶。 “这我真不知道……”王海升惊讶了许久之后说。 苏晚晚点了点头，“没事，你现在知道了。” 王海升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晚晚又说:“你是觉得许言的大姐不好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觉得她不好。”王海升赶紧否认。 苏晚晚借坡下驴:“那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要不你干脆这两天就跟许兰表白，人家都等你那么久了，你也没有表示。” 王海升又愣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重重的点头，开口道，“真是谢谢你了晚晚，要是你不跟我说的话，我还一直不知道呢，不一定还错过什么，我今天晚上下了班就去跟许兰说。” “不用了，今天给你特批半天假，你现在就去。”苏晚晚说。 下午，苏晚晚本想在厂子里看看广播稿，青鹤却突然跑了过来，叫她回家。 苏晚晚心里疑惑，跟着青鹤一起走回家中，才知道原来是发电机又出现了异常，好好开着的电视说断就断了。 家里几个人都不会用这个发电机，只能把她叫回来。 苏晚晚很快重新打开发电机，电视画面立即出现，但她心里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办法。 有一些较发达的地区的村子都已经通上电了，他们村子还在用原始的煤油灯，一到晚上就极不方便，还经常有人夜里上厕所受伤。 要是能给全村都通上电就好了。 这么想着，苏晚晚默默的走回厂子，没注意到有一个人影正蹑手蹑脚的在厂房附近溜达。 等苏晚晚真正发现厂子里出现问题时，严文明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怎么回事？为啥着火了？”苏晚晚迅速冲到起火的地点，发现起火的位置竟然是小食堂后面堆放柴火和煤炭的地方。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 厂房毕竟到处都是易燃的东西，苏晚晚立即让刘妹儿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赶紧打水灭火。 眼看着烧起来的火势蔓延的极快，很快，小半个食堂都已经被烧光了，苏晚晚退后两步，给其他救火的人让出位置，在不断上升的浓烟之中，亲眼看着刚刚起来的火势被迅速行动的人扑灭了下去。 第357章 留意大姐对他的感情 苏晚晚静静的听着，心里默默分析。 按理说，大姐许兰已经二十好几岁了，这个年代也没人阻止自由恋爱，既然都是一个村的，还互相喜欢，许兰为什么非要藏着掖着不让所有人知道？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我怀疑我大姐喜欢王海升这件事，连王海升都不知道。”许言接下来的这句话更是让苏晚晚震惊。 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 “你说的这个……有可能吗？”苏晚晚开口问道。 许言沉默了一下，“我觉得很有可能，这是我刚才分析出来的。” 苏晚晚表示他可以往下说。 “大姐一直以来就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会表达自己，从小到大我就没听她谈过什么感情的问题，更没有谈过对象，如果她喜欢人家……我估计她也不会说，不知道怎么表达。” 许言这么一说，苏晚晚也隐隐的有这个感觉，如果喜欢上王海升的是二姐许梅的话，反倒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 以许梅的性格，她要是喜欢谁，就算想藏在心里，那张嘴也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去。 “那咋办呀？” 如果许兰连说都没跟对方说的话，那…… 那也不算两情相悦。 对方属于压根不知道。 “所以需要晚晚帮个忙，不知道晚晚愿不愿意。”许言突然说。 苏晚晚好奇，“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毕竟是大姐的弟弟，替她去说的话感觉很不好，晚晚要是愿意的话，那王海升平常就在咱们厂子上班，接触的时候跟他提一句，让他自己留意留意大姐对他的感情。” 苏晚晚懂了。 许言之所以特意单独留下来，就是为了跟她提这件事的。 仔细想想貌似也是，要是换成其他人去跟王海升说，只怕也达不到她去说的效果，许言就不用提了，要是许梅去说的话，以许梅大咧咧的性格，在跟王海升说完之后，势必也会把自己去跟王海升说了这件事的事儿说给许兰听。 到时候许兰如何自处？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她去说这件事最合适。 苏晚晚答应了下来。 “晚晚刚才不是说也有一件事要跟我说吗？我的事说完了。”许言还不忘提醒苏晚晚刚刚的话。 苏晚晚立即回房间，拿出了刚刚叠好的纸，打开给许言看。 “我觉得你这个安排没问题。”许言看了一遍苏晚晚写在纸上的所有制度安排，认真的点头。 得到了许言的肯定，苏晚晚从容的收起写满了字的纸，再次放回了房间里。 爹娘等人果然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了，客厅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外面的电视还在放着，但电视前面的火炉已经彻底熄灭，电视前也没有人在看了。 想必是来看电视的人都不会关闭，所以才只有电视在亮着。 第二天中午，苏晚晚将时代语录整理好，放在广播站的桌上后，便直接离开了广播站，前往厂房。 苏晚晚将昨天傍晚整理出来的全新工作制度交给了刘妹儿后，马上找到了王海升所在的厂房，单独的将王海升从厂房中叫了出来。 “啥事儿呀？晚晚。”王海升满手的灰，有点局促的站在苏晚晚面前。 苏晚晚特地找了一个厂房后面的墙根说话，以免被其他人听见。 “你跟许言的大姐什么关系？”苏晚晚开门见山。 王海升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我跟许兰？没有关系啊，就是认识。” 王海升是个憨厚本分的人，苏晚晚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苏晚晚继续说:“那你对她什么感情？” 王海升更纳闷了，“这能有啥感情呀？” 苏晚晚现在有点明白许言的担心了。 合着这个王海升看起来不算呆傻，在面对感情的事上居然这么迟钝。 要是她这回不说的话，只怕再过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一定知道许兰对他的意思。 苏晚晚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将许言大姐许兰对他的感情简单的提了两句。 听到苏晚晚说的这话，王海升显然很惊讶。 “这我真不知道……”王海升惊讶了许久之后说。 苏晚晚点了点头，“没事，你现在知道了。” 王海升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晚晚又说:“你是觉得许言的大姐不好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觉得她不好。”王海升赶紧否认。 苏晚晚借坡下驴:“那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要不你干脆这两天就跟许兰表白，人家都等你那么久了，你也没有表示。” 王海升又愣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重重的点头，开口道，“真是谢谢你了晚晚，要是你不跟我说的话，我还一直不知道呢，不一定还错过什么，我今天晚上下了班就去跟许兰说。” “不用了，今天给你特批半天假，你现在就去。”苏晚晚说。 下午，苏晚晚本想在厂子里看看广播稿，青鹤却突然跑了过来，叫她回家。 苏晚晚心里疑惑，跟着青鹤一起走回家中，才知道原来是发电机又出现了异常，好好开着的电视说断就断了。 家里几个人都不会用这个发电机，只能把她叫回来。 苏晚晚很快重新打开发电机，电视画面立即出现，但她心里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办法。 有一些较发达的地区的村子都已经通上电了，他们村子还在用原始的煤油灯，一到晚上就极不方便，还经常有人夜里上厕所受伤。 要是能给全村都通上电就好了。 这么想着，苏晚晚默默的走回厂子，没注意到有一个人影正蹑手蹑脚的在厂房附近溜达。 等苏晚晚真正发现厂子里出现问题时，严文明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怎么回事？为啥着火了？”苏晚晚迅速冲到起火的地点，发现起火的位置竟然是小食堂后面堆放柴火和煤炭的地方。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 厂房毕竟到处都是易燃的东西，苏晚晚立即让刘妹儿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赶紧打水灭火。 眼看着烧起来的火势蔓延的极快，很快，小半个食堂都已经被烧光了，苏晚晚退后两步，给其他救火的人让出位置，在不断上升的浓烟之中，亲眼看着刚刚起来的火势被迅速行动的人扑灭了下去。 第358章 到底是谁干的 要是发现的晚一些的话，只怕附近的好几座连在一起的厂房都要被烧干净！ “到底是谁干的！” 最后一点火苗被扑灭之后，苏晚晚将所有人都叫到了厂房中间，挨个询问。 许言从许家的方向走来，远远看到站在一起的所有村民和被烧光一半的食堂，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走到苏晚晚身边说:“这火儿是食堂后面着起来的，会不会是食堂的炉灶跑的火？” 食堂里干活的几个人立马摇头，“那肯定不是，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间，中午做饭时候烧的火早就灭了。” 的确如此。 现在距离中午吃饭，起码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没有人承认？”苏晚晚眼光逐渐发冷。 许言突然问:“那有没有人看到刚才谁从食堂后面经过了？” 许言这么一问，几个在食堂里面工作的人立即想到了一个人，纷纷开口说道:“刚才严文明好像拿着垃圾袋从食堂后面过去了两次，我以为他是去倒垃圾，就没管。” 苏晚晚立即在人群里寻找严文明。 “严文明没在队伍里啊！”刘妹儿说。 “哼，这两天我就看他在食堂附近鬼鬼祟祟的，当时我就问他是不是想把厨房给点着，他还否认。”苏晚晚边说边跟食堂里的人求证。 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行了，错怪大家了，大家都先回去劳动。” 将所有人打发回了各自的厂房劳动，苏晚晚开始寻找严文明的身影。 放了火后的严文明第一时间跑到了厂房附近的山口处，远远的看着厂房的火势，生怕火着的太快烧到自己。 刚跑到山口，严文明看来看去，只看到一股往上冒的烟，却看不着明显的大火。 过了一小会儿，连烟都不见了，严文明便开始着急，全然没注意已经有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两只手已经被两个厂子里的青年架住，苏晚晚和许言并排站在他面前。 “走，去王支书办公室。”苏晚晚看了严文明一眼，眼里只有深深的厌恶。 “带我去王支书办公室干什么？”严文明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晚晚懒得说话，跟许言并排走在前面，很快便将人带到了王支书的办公室，恰巧王支书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叶，一看到外面来人，叫人给搬来了几张凳子。 “王支书，严文明刚才在厂子里劳动的时候，恶意在小食堂后面放火，给厂子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苏晚晚走进门，对王支书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严文明红着眼。 “你以为没人看见？”苏晚晚道。 严文明疯狂往自己背后甩头，然而除了架着他两条胳膊的青年之外，身后空无一人。 自从上回钟卿卿跟他说，要是不满意可以放一把火后，这个想法就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着，挥之不去。 总是跃跃欲试。 要不是因为苏晚晚实在太过分的话，他也不至于真的选择放火，可是明明在放火之前，他特意在食堂后面绕了好几天，里面的人压根看不到外面才对啊，为什么会有人看到他下手？ 他选择的时间还特意是大家下午都开始劳动的时间段，厂子里几乎没有人活动，到底是谁看到他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谁看见我了？” 听严文明到这个时候还在为自己狡辩，苏晚晚懒得再说什么，让人去厂子里把几个在食堂里劳动的人叫了过来，等这些人走进来亲口作证，严文明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后怕。 “你们是怎么看着的？” 他说这话，就代表承认是自己放了火。 王支书的脸色变了变，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档案本。 “你不会以为在食堂里看不见后面发生什么事？”有一个做饭的青年厌恶的说道。 严文明的脸色因为惊恐，立即变得有些失真。 “你为什么要放火？”王支书已经取出了严文明的档案，翻了翻里面可怜的几页纸。 严文明一时间哑然，很快就认命似的小声说道:“要不是苏晚晚对我跟对其他人区别太大的话，我能干这事儿吗？” 这话不仅苏晚晚听了想笑，在场的所有人听了都想笑，尤其是王支书。 “你就不想想你以前在村里是个什么人品？晚晚能容忍你去厂子里干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你还得寸进尺。”王支书说着，拔开了钢笔的笔帽，不断的在严文明的档案本上写着什么，只听见刷刷刷的声音。 “谁让你这么干的？有没有人指使你？”苏晚晚突然问。 严文明听到她的问题，肩膀明显重重抖了一下，这是典型的恐惧和心虚的表现，苏晚晚将他这个动作收入眼中，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了人选。 “问这么多干嘛？反正你已经知道是我干的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许言忽然道:“是钟卿卿跟你说的。” 想不到许言居然猜到了钟卿卿，严文明猛然睁大眼睛。 但又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表现的未免太过明显，又立即低了低头，“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在村里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跟你同龄的青年除了钟卿卿之外，其他人都在厂子里干活，如果不是傻了，没有人愿意在自己干活的地方放火，断了自己生活来源，用排除法都能知道是谁跟你说的。” 许言的一番话把严文明说的无话可说。 王支书刷刷刷写完了档案上的字后，审阅了一遍，便合上了严文明的档案，抬头对他说:“正好今天下一批回城的名单已经拟出来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明天走。” 严文明刚刚露出惊恐的神色，就已经被人架了出去。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又叫身边的人去卫生所叫钟卿卿过来，同样又拉开抽屉，找到了钟卿卿的档案。 跟严文明的待遇一样，钟卿卿的档案本上也被刷刷刷写下了几行抹不去的大字。 很快，钟卿卿就被人从卫生所带到了王支书办公室中，一踏进门槛，看到办公室里的众人以及王支书的脸色，钟卿卿隐隐的就有不好的预感。 “是你跟严文明说，让他想办法把咱们村的厂子给烧了的？” 第358章 到底是谁干的 要是发现的晚一些的话，只怕附近的好几座连在一起的厂房都要被烧干净！ “到底是谁干的！” 最后一点火苗被扑灭之后，苏晚晚将所有人都叫到了厂房中间，挨个询问。 许言从许家的方向走来，远远看到站在一起的所有村民和被烧光一半的食堂，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走到苏晚晚身边说:“这火儿是食堂后面着起来的，会不会是食堂的炉灶跑的火？” 食堂里干活的几个人立马摇头，“那肯定不是，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间，中午做饭时候烧的火早就灭了。” 的确如此。 现在距离中午吃饭，起码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没有人承认？”苏晚晚眼光逐渐发冷。 许言突然问:“那有没有人看到刚才谁从食堂后面经过了？” 许言这么一问，几个在食堂里面工作的人立即想到了一个人，纷纷开口说道:“刚才严文明好像拿着垃圾袋从食堂后面过去了两次，我以为他是去倒垃圾，就没管。” 苏晚晚立即在人群里寻找严文明。 “严文明没在队伍里啊！”刘妹儿说。 “哼，这两天我就看他在食堂附近鬼鬼祟祟的，当时我就问他是不是想把厨房给点着，他还否认。”苏晚晚边说边跟食堂里的人求证。 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行了，错怪大家了，大家都先回去劳动。” 将所有人打发回了各自的厂房劳动，苏晚晚开始寻找严文明的身影。 放了火后的严文明第一时间跑到了厂房附近的山口处，远远的看着厂房的火势，生怕火着的太快烧到自己。 刚跑到山口，严文明看来看去，只看到一股往上冒的烟，却看不着明显的大火。 过了一小会儿，连烟都不见了，严文明便开始着急，全然没注意已经有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两只手已经被两个厂子里的青年架住，苏晚晚和许言并排站在他面前。 “走，去王支书办公室。”苏晚晚看了严文明一眼，眼里只有深深的厌恶。 “带我去王支书办公室干什么？”严文明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晚晚懒得说话，跟许言并排走在前面，很快便将人带到了王支书的办公室，恰巧王支书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叶，一看到外面来人，叫人给搬来了几张凳子。 “王支书，严文明刚才在厂子里劳动的时候，恶意在小食堂后面放火，给厂子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苏晚晚走进门，对王支书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严文明红着眼。 “你以为没人看见？”苏晚晚道。 严文明疯狂往自己背后甩头，然而除了架着他两条胳膊的青年之外，身后空无一人。 自从上回钟卿卿跟他说，要是不满意可以放一把火后，这个想法就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着，挥之不去。 总是跃跃欲试。 要不是因为苏晚晚实在太过分的话，他也不至于真的选择放火，可是明明在放火之前，他特意在食堂后面绕了好几天，里面的人压根看不到外面才对啊，为什么会有人看到他下手？ 他选择的时间还特意是大家下午都开始劳动的时间段，厂子里几乎没有人活动，到底是谁看到他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谁看见我了？” 听严文明到这个时候还在为自己狡辩，苏晚晚懒得再说什么，让人去厂子里把几个在食堂里劳动的人叫了过来，等这些人走进来亲口作证，严文明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后怕。 “你们是怎么看着的？” 他说这话，就代表承认是自己放了火。 王支书的脸色变了变，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档案本。 “你不会以为在食堂里看不见后面发生什么事？”有一个做饭的青年厌恶的说道。 严文明的脸色因为惊恐，立即变得有些失真。 “你为什么要放火？”王支书已经取出了严文明的档案，翻了翻里面可怜的几页纸。 严文明一时间哑然，很快就认命似的小声说道:“要不是苏晚晚对我跟对其他人区别太大的话，我能干这事儿吗？” 这话不仅苏晚晚听了想笑，在场的所有人听了都想笑，尤其是王支书。 “你就不想想你以前在村里是个什么人品？晚晚能容忍你去厂子里干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你还得寸进尺。”王支书说着，拔开了钢笔的笔帽，不断的在严文明的档案本上写着什么，只听见刷刷刷的声音。 “谁让你这么干的？有没有人指使你？”苏晚晚突然问。 严文明听到她的问题，肩膀明显重重抖了一下，这是典型的恐惧和心虚的表现，苏晚晚将他这个动作收入眼中，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了人选。 “问这么多干嘛？反正你已经知道是我干的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许言忽然道:“是钟卿卿跟你说的。” 想不到许言居然猜到了钟卿卿，严文明猛然睁大眼睛。 但又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表现的未免太过明显，又立即低了低头，“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在村里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跟你同龄的青年除了钟卿卿之外，其他人都在厂子里干活，如果不是傻了，没有人愿意在自己干活的地方放火，断了自己生活来源，用排除法都能知道是谁跟你说的。” 许言的一番话把严文明说的无话可说。 王支书刷刷刷写完了档案上的字后，审阅了一遍，便合上了严文明的档案，抬头对他说:“正好今天下一批回城的名单已经拟出来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明天走。” 严文明刚刚露出惊恐的神色，就已经被人架了出去。 王支书一边说，一边又叫身边的人去卫生所叫钟卿卿过来，同样又拉开抽屉，找到了钟卿卿的档案。 跟严文明的待遇一样，钟卿卿的档案本上也被刷刷刷写下了几行抹不去的大字。 很快，钟卿卿就被人从卫生所带到了王支书办公室中，一踏进门槛，看到办公室里的众人以及王支书的脸色，钟卿卿隐隐的就有不好的预感。 “是你跟严文明说，让他想办法把咱们村的厂子给烧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