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和渣男的外室联手了》 第一章 背叛 淡黄色的光轻轻拂过窗外桃树的枝桠,渐渐透过窗棂,在床边慢慢慢慢晕开,柳月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好半天才触碰到那抹光。 又是新的一天了。她在心里喃喃。 “水。”柳月芙张着开裂的唇瓣喊道。声音很轻,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身子每况愈下,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水。” “水!”她声音嘶哑,用尽了力气喊着。却没有等来有人回应,只有门口,婆子边磕瓜子边唠嗑说笑的声音。 她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眼皮虚弱地耷拉着,望向右边床头的那把圆凳。圆凳上有一个通体白色的瓷碗。 如果幸运的话,她可以伸手够到,里面能有剩余的一点水。 她使出浑身力气,往右边移动,伸出手,慢慢接近圆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想要这个?”柳月芙耳边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柳月芙顺着声音看去,眼前人身着一袭妃色金丝蜀锦襦裙,耳上坠着一双粉玉耳铛,端是一个清纯动人的大家小姐模样。 是妙晴啊,见到来人,柳月芙心里松了松,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康妙晴顺势坐到柳月芙的身边,贴心地将柳月芙扶起来,用引枕垫在她的背后,让她倚着,这样坐着更舒服一些。等柳月芙坐好了,康妙晴这才伸手拿过圆凳上的瓷碗,塞到柳月芙的手里。 “这是个空碗,你要它作甚?”康妙晴看着柳月芙手中的白瓷碗不解地问道。 “水。”柳月芙用细若蚊蝇的声音答道。 “莲心,去取些水来。”康妙晴对着侍立在一旁的青衣婢女说道。 莲心快步出了屋子去寻水来。 康妙晴将空空的白瓷碗拿走放到一边的圆凳上,又坐回到床上,一把握住柳月芙的手,“姐姐,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还想跟以前一样跟你一起逛街赏花参加宴会呢。”说着说着,康妙晴眼圈一红流下了眼泪。 柳月芙颤巍巍地伸手拭去她脸上的珠泪。 妙晴,还好,还好我还有你。 这吃人的李府,全府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 柳家获罪,全族上百口人皆被处死。因罪不及出嫁女,柳月芙逃过一劫,她悲痛难抑,茶饭不思又一连哭了许多天,终究是病了。一开始柳月芙以为只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自己差人请了大夫来看,一天药吃下来,好了些许。 李建章见柳月芙病了,心急如焚,竟专门驱车请了京城最大的医馆长春堂的大夫来给她看病。 可自那之后,柳月芙的病情却每况愈下。 真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虽说方子一个个的换,可柳月芙的身子终究在一日日病痛的折磨下不堪重负。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丈夫。 往日对柳月芙殷勤备至的庶子女们,呵,她掏心掏肺、一心教养的庶子女们,没有一个来看过她。 哦,还是有一个的,记在柳月芙名下的庶长子李明德。 李明德指着柳月芙,手差点都戳到她的脸上了,口口声声说因为她霸占着主母的位置,他母亲才无法成为主母,他和他母亲骨肉分离十余年,都是柳月芙造的孽。 实在可笑! 他笑着告诉她,柳家的覆灭是他一手造成的,问她这场戏好不好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月芙,告诉她说建造堤坝的条石和木桩是他做手脚换成麦秸草和碎瓦片的。 他笑着说,用麦秸草和碎瓦片做的堤坝,就像纸糊的一样,大水来了,一冲,什么都没了。 给柳家定罪的那封关于贪污银两的书信也是他偷偷放进柳家书房的。 他的话,使柳月芙睚眦欲裂,她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他扔去,让他滚。 呵,狼心狗肺的东西! 因着柳月芙卧病在床多时,婆母顺理成章拿走了对牌和掌家钥匙。 逼问她的嫁妆不得,便将她赶出了原来居住的主院月华居,搬到现在这个西北角院阴暗狭小的偏房自生自灭。 可笑!堂堂主母居然沦落到和奴仆一样住偏房。李府更是一个下人都没有给柳月芙留。饮食饮水更是短缺,甚至送来已经馊掉的饭菜给她吃。 柳月芙心中暗暗想着,这是想我让死,好将这主母位置拱手让出罢!然后给李建章再寻个好亲事,好助他青云直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是,我陪嫁来的婢女婆子也不知怎样了。 柳月芙的思绪越飘越远。 此时,莲心掀帘子进屋,快步走过来,“姑娘,水来了。”莲心低眉向康妙晴平静说道。 康妙晴从袖里拿出帕子,胡乱擦了擦脸。“给我,我来。”康妙晴开口说道。 莲心将茶碗递了过去。 康妙晴接过茶碗,示意莲心拿圆凳上的汤匙过来,她拿过汤匙一小口一小口给柳月芙喂水。 “月芙姐姐,你现在也很美。”康妙晴给柳月芙喂完水,轻轻捧起她的脸,望着她说道。 柳月芙微微笑了笑,她心知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怎么会很美呢,不过是康妙晴安慰自己罢了。 “月芙姐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没有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康妙晴红着眼圈说道。 柳月芙虚弱地摆了摆手,轻轻说道:“我好不了了。” 康妙晴忙伸手去捂柳月芙的嘴,“呸呸呸,不许胡说!” “不准你离开我,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一定要和我一起活得长长久久的。”康妙晴望着柳月芙认真地说道。 “谢谢你”,柳月芙虚弱地说道,“还好,还好我还有你,纵然我没有得遇良人,却有你这么好的手帕交。” “月芙姐姐,你别这么说,李大人是个很好的人呢。” 月芙发出一声嗤笑,“他在外面偷偷养了外室,正室还未生下嫡子,他就已经有了庶长子。自从我失去了生育能力,他更是有恃无恐,嘴上说爱我。待我病重之后就把我扔到这里,看都没来看我一次!” “要不要我去找一下李大人,让他来看看你?”康妙晴担忧地问道。 柳月芙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有你就很好了。” “我也是,有你就很好。”康妙晴甜甜笑着说道。 康妙晴将引枕拿到一边,扶着柳月芙躺下,又细细地给她掖好被角。 “月芙姐姐,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康妙晴向柳月芙拜别,就出了屋子。 柳月芙又开始一如往常一般,盯着眼前的帐顶发呆。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窗外婆子闲话的声音。 “春桃那妮子,昨天被打的,那叫一个惨唷,皮开肉绽的。”赵婆子朝钱婆子努了努嘴,“她原来可是里边这位最得力的大丫鬟。以前那样子,别提多风光了。” “是啊,这看着真是太惨了,据说今个还是一样要被许配给前门门头吴管事那天天嘴上流哈喇子的傻儿子,啧啧啧。我刚刚去提水,这会子正绑着她要拉去成亲呢。”钱婆子一脸唏嘘。 “春桃也是个烈性的,昨个知道这事就闹着自杀,被救下来了。可她就是不肯,这才被打的下不来床。这主家定的事,哪是她一个丫头能反抗的。”赵婆子说完,摇了摇头。 柳月芙听到这些话,眼睛蓦然睁大,连连咳嗽,最后竟吐出了一口黑血。 春桃自小与她作伴,是柳家的家生子,与她情同姐妹。 柳月芙挣扎着起身,就要去找春桃,替春桃撑腰。 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用。春桃,是我对不起你,我,是我害了你。 柳月芙硬是撑着一口气,艰难地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走去。 她要去找春桃,现下只有她,只有她有可能救下春桃了。 柳月芙出了屋子,“赵婆子,春桃现在在哪?” “你知道又能如何,就你现在这个病猫样,去了也是受欺负的份。”赵婆子眼皮都没抬说道。 柳月芙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赵婆子的衣领,声色俱厉道:“告诉我,春桃在哪?不然我自戕在这,你也不会好过!” 赵婆子一把甩开柳月芙,柳月芙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呵,找死!我也不拦你,真以为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少夫人么。” 赵婆子将少夫人三个字重重咬住。 “她在寿康堂。” 柳月芙强撑着病体,歪歪扭扭,跌跌撞撞,一路好不容易才走到寿康堂。 却在途径东厢房的时候,听到屋内有人说话。 “等她死了,我就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进门。给你置办几套上好的头面,家里郊外的那套庄子也给你。” “李郎,你对我真好。” 两人的笑声从屋内传来。 “等我有了柳家的嫁妆,你升官了我们就买个更大的宅子。” “买宅子好啊,以后我们肯定子女成群,是该买个大宅子。” 里面的男人声音顿了顿,嗤了一声,说道:“只是那个贱人比我预期撑的久啊。我可是花的大价钱请的钱大夫给她演的戏。钱大夫明明说一般三个月也就无了,她却撑到现在!” “她倒是挺能撑的。要不要我过两天看她的时候,扶她去池塘边走走,推她下去?” “不行,连你也一起落水了怎么办?” “怎么不行?我轻轻推一下就好。不会让人发现的。” “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看她这个样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 “好。”里面传来女人无奈又百无聊赖的声音。 “再说了,你推她下去,她的嫁妆我们怎么拿到手?” “也是,那可是一大笔银子,柳家当年可是给她陪嫁了不少好东西,光那西街的铺子,就日入百两。” “就是不知道她私库的钥匙到底在哪。” “找不到也就罢了。反正现在她只有我了,定会托她的心腹丫鬟给我,好让我照料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几个丫头,她这人就是太好性了,没意思。” “哈哈哈,就你机灵。” 屋内两人笑闹起来,屋外的柳月芙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坠冰窟。 这六月的天,明明热得很,她却只觉得通体生寒。 是康妙晴,她最好的手帕交。 和 她那口口声声最爱她的丈夫李建章。 原来。 原来他俩背地里居然想的是怎么谋夺我的嫁妆,让我死?! 柳月芙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睁大,整个人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柳月芙看着手上母亲送给自己的雕花金镯子眼含热泪,这才回过神来,不管不顾地闯进了屋子。 两人因是秘密私会,门外和门内居然一个下人也没有。 柳月芙就这样闯了进来,扶着门框大喊:“你们这对狗男女!” “月芙姐姐。” 柳月芙拿起一旁博古架上的瓷瓶就朝他们扔了过去,瓷瓶在地上迸发,成了碎片。 柳月芙既难过又愤怒,嘴里发出呜啊呜啊的声音,紧接着又扔了一个瓷瓶。 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又虚弱至极,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还好她紧抓着门框,这才没有倒下。 “你没事?”李建章护住怀里的康妙晴说道。 康妙晴缩在他的怀里,“我没事。” “你们这是杀人夺财!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柳月芙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还未等他们有所回应,柳月芙紧接着说:“我要上衙门去告你!告你杀妻夺财!” 李建章一侧嘴角微动,嗤笑了一声,冷冷说道:“那你死了吗?” 李建章低头,看着怀里的康妙晴,温柔地问道:“晴娘,你还好吗?” 康妙晴眉头微皱,对刚才柳月芙砸人的举动颇为不满,“我没事。” “晴娘,你真的没事吗?”李建章轻轻摇了摇康妙晴的身子问道。 “我真的没事。”康妙晴娇声道。 李建章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晴娘,莫怕莫怕。” “嗯。” 两人竟完全无视了门口的柳月芙。 柳月芙回想起早上康妙晴来看她,给她喂水时说的话。 “不准你离开我,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一定要和我一起活得长长久久的。” 康妙晴当时说的那样认真。 “康妙晴。”柳月芙鼻子发酸,眼睛含泪地喊她的名字。 望着相拥而对的两人,柳月芙张着嘴伤心至极地呜咽着,像一只受了重伤失去所有亲人又被剪去指甲的小兽。 她站在门那,无力地摇晃了两下身子,才又站住。 她突然转身,拿起一个瓷罐,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出啊的一声,全力掷了出去。 瓷罐在李建章的头旁边绽开,碎成无数瓣,也像柳月芙的心被撕裂成了无数瓣,再也拼不回去了。 李建章侧头躲过,手护着怀里的康妙晴。 李建章皱着眉,冲着柳月芙大喊:“你疯了?” “我今天要把你们两个都杀了!”柳月芙悲痛至极,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闭着眼用尽力气又说了一遍:“我要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李建章看着她这个样子,嫌弃地开口道:“你够了没?” 他搂着康妙晴朝柳月芙走来,“你有完没完?” 第二章 重生 李建章搂着康妙晴走过来,看着柳月芙,偏了偏头,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满是嫌弃。 走到柳月芙面前,他嘴里不耐烦地发出哎唷矣的声音,高高扬起了手,眼看就要冲柳月芙打了下去。 柳月芙看见他的巴掌,咬着嘴唇,紧紧闭上了眼睛,只是不住地呜咽着。 李建章高高扬起的手却停住了,只是顺势拍了拍柳月芙的头。 凑近到她的面前,紧贴着她的脸说道:“你现在还能做什么?嗯?” 紧接着嗤笑一声,搂着康妙晴,说:“我们走。” 李建章将柳月芙一把推倒在地,“滚开。” 柳月芙重重倒在了地上,她张着嘴不住地呜咽着。 伴随着啊的一声伤心的呐喊,五六卷卷好的书画打在李建章和康妙晴两人的后背。 这是柳月芙刚从倒下之处手边的书画缸拿的,她一下子全扔了出去。 有两三卷书画都散开了,散落了一地。 柳月芙实在是太虚弱了,扔了那些书画后,她重重喘息着,脱力跌坐在了地上。 李建章被砸到,有些不高兴,转身朝柳月芙走去,想要扇她。 康妙晴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说道,“等等。” 康妙晴一步一步慢慢朝柳月芙走去,她跪坐下来,视线和柳月芙平行,低头道:“月芙姐姐,对不起。” 柳月芙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对不起?” 康妙晴闭了闭眼睛,眼圈微红,抬头看着柳月芙说道:“够了,事到如今又不能怎样。” 竟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感觉。 康妙晴紧接着看着柳月芙的眼睛,说道:“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 “反正你也要死了,你为什么总想着你自己啊?” 听到这些话,柳月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仿佛今天才认识她。 柳月芙伤心极了,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什么话都没说,却在康妙晴起身的时候,一把把她拽了下来。 康妙晴瞪了她一眼,又尝试了一次起身,这一次却被柳月芙重重拽落摔倒在地。 柳月芙趁势扑向她,拽她的发鬓,一下下地拽,边拽边一遍遍质问她:“你不会死吗?” “你就不会死吗?” “你也会死的。” 康妙晴一边疼得尖叫起来,一边伸手去阻止柳月芙。 “啊,住手!” “啊!别扯我头发!”康妙晴一边痛得大喊一边伸手阻止柳月芙。 李建章听到康妙晴的尖叫声,马上就从不远处赶来。 “要死你就自己去死啊!疯婆娘,给我滚开!”李建章一把将柳月芙推倒。 柳月芙朝着门内摔下去,正摔在一地的瓷片上,一大块瓷片正好刺穿了她的颈动脉,鲜血不住地涌出。 柳月芙的眼前一黑。 “李郎,她好像死了,怎么办?”康妙晴声音有些颤抖的急急问道。 “她反正总是要死的,怕什么,怎么死的重要吗?” “可,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冷静一点!” 紧接着,李建章说道:“反正她病了这么久,路也走不稳,晕倒也正常。这只是个意外。” “你记住,我们只是现在才看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建章之前的声音一直很沉稳,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有些烦躁地急急开口说道:“这样我们会不会拿不到她的嫁妆?那西街的铺子?会吗?啊?” “怎么办?” 柳月芙听到这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呵,柳月芙在心里冷笑。 嫁妆?杀了人还想着别人的嫁妆 你们一个铜板也别想得到。 我怎么这么不幸啊,我只是想要一点幸福,一点也不能留给我吗? 柳月芙缓缓睁开眼,这是? 我怎么在月华居? 一只手正往柳月芙的腰揽去,男子慵懒的声音传来:“月芙,醒了?” 柳月芙侧头,就看到李建章笑吟吟地看着她。 柳月芙啊地尖叫了一声,抄起枕头就朝李建章的头打去,一下又一下,李建章立马掀开鲛纱帐跑下了床,鞋也来不及穿。 柳月芙也跟着下了床,赤足拿着枕头满屋追着李建章打。 “月芙,你这是怎么了?” “做噩梦了?”李建章一声声问道。 柳月芙不回答他,只是追着他跑。 “快停下。” 柳月芙不听,依然追着他打,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给我停下。” 李建章突然停下脚步,柳月芙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举起枕头就砸,李建章伸手抓住了枕头,他的力气很大,柳月芙根本砸不下去。 “你疯了?你这是怎么了?”李建章皱眉问道。 丫鬟听到动静,“夫人,你没事?” 是春桃的声音。 柳月芙顾不上李建章就往外跑,她看到了春桃,穿着一身鹅黄长裙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她的眼里流下一行清泪。 她死后,魂魄游荡在了人间许久。 她看到春桃反抗嫁给吴管事的傻儿子,被打的浑身是伤,硬是绑着嫁给了傻子,最后不堪受辱,触柱身亡。 鲛纱帐,春桃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对了,李建章看起来也很年轻,约莫才十六岁左右。 “春桃,今夕是何年?” “建宁五年呀,夫人。”春桃有些纳闷地回道。 李建章也跟了过来,神色上看来,颇有些纳闷。他闷闷地问:“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一醒来就追着为夫打。” 李建章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委屈。 柳月芙定了定神,“对不起,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一下子没缓过神来,让郎君见笑了。” 李建章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无碍无碍。” 我重生了。 建宁五年,这命运既然让我重生,为何又让我重生在这一年。 若是重生在我未嫁李建章之时该多好,该多好啊。 不过也不晚,这一次,我定要护住柳家,不再为李建章和那些庶子女们打点关系了。 我要好好打理我的嫁妆,有钱才好办事。 提到钱,柳月芙想到一个人来。 未时,西街如意坊。 柳月芙坐在窗边,只听咔吱一声响,门打开了,进来一位身材窈窕,巴掌小脸,面容精致娇媚如狐的青衣女子来。 柳月芙见到来人,啪地一声一个大嘴巴就扇了下去。 女子的左脸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柳月芙嘴角带笑,“这一巴掌是打你恬不知耻做人外室。” 趁女子还未反应过来,柳月芙又是一个大嘴巴抽下去,“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想取代我做主母,还让我给你养孩子。” 那两个白眼狼孩子,呵呵,柳月芙心里冷笑。 女子被这一巴掌抽的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她眼睛睁大,眸光带着恨意,嘴角带血,正欲直起身子来反击。 可她刚刚直起身子,柳月芙又一个大嘴巴抽下去,“这一巴掌是打你眼瞎心盲,居然一直给李建章钱财。” 若是没有你给李建章提供钱财,他怎么会成为状元,又怎么可能步步为营,平步青云。 柳月芙恨她,却也同情她,仿佛在某一瞬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门吱呀一声响,女子同自己印象中一般无二,还是一样的面容精致,身姿婀娜,也穿着那身青衣。 柳月芙收回自己的思绪。 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柳家的名声怎么能被李家这样的人家给拖累。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和离,而是丧夫! 而眼前这位,能给自己提供助力。 两人对视,青衣女子笑了起来。卫素心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李家的当家主母。 终于还是找上门了么。 卫素心笑着走到柳月芙面前。 “夫人,喜欢什么胭脂?” 柳月芙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这盒是新到的,我还挺喜欢的,卖的也很好,夫人看看,可喜欢?”卫素心笑着说道。 她手里的胭脂,盒子是鎏金金边白瓷,上面绘有简洁的花纹,内里是水红色的胭脂。 是柳月芙喜欢的款式。 “你也喜欢这款胭脂?”柳月芙没回答卫素心的话,反问道。 “夫人来我这里,只是想知道我的喜好的吗?”卫素心看着柳月芙反问道。 柳月芙还没来及回答。 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是从店里供客人休息的茶桌那传来的。 “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我离开京城,你给我走着瞧!”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恨声道。 “你想干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未免太霸道了。”一名粉衣女子不甘示弱地回道。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衣着华贵的妇人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泼了粉衣女子一脸的水。 “给你脸了?泼妇。”粉衣女子也顺手泼了妇人一脸的茶水。 “骚蹄子,不要脸!” “你骂谁呢?!到底是谁不要脸。老女人!”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敢这么跟我讲话!”衣着华贵的妇人怒道。 粉衣女子白了她一眼,“懒得理你!” 那边的动静渐渐没了。 卫素心看着柳月芙手里的胭脂,是粉状的,她撇了撇嘴角,手脚也有些无处安放。 她不会一整盒扑我脸上 柳月芙只是轻轻嗅了嗅胭脂,是自己喜欢的桂花味。 卫素心浅浅低了低头,又迅速抬起头,冲着柳月芙笑着开口说道:“怎么没带多少人啊?不是准备大闹我这如意坊吗?” 柳月芙闻言,低头轻笑两声,抬头说道:“闹?我何时说过我要闹了?除了泄泄怨气,得不到任何好处。徒劳罢了。” 卫素心定定地看着柳月芙,淡淡说道:“所以你今天来这,是希望我离开李郎?” “不,你愿意做他的外室,无名无分待在他的身边,定是有你的道理。” 卫素心闻言笑了。“你还是真是个妙人。” 卫素心紧接着说道,“说,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柳月芙看着卫素心,开口说道:“养外室这件事,外室固然撇不开干系,可最可恨的,还是男子。” 卫素心看着柳月芙不知所以,内心沉吟了几分。 柳月芙看着卫素心,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个提议,我们俩,联手。” 第三章 给个机会 说来可笑,不是我不想和离,而是经过上一世的那些经历之后,我知道李建章根本不可能和我和离。 他根本不可能好好地放我走。 是夜,李建章来到我的院子同我一起吃饭。 往常他只是每个月初一十五才来陪我这个正妻吃饭,以示尊重。 “月芙,你今天,没事?”李建章试探着问道。 她该不会发现什么了。所以才那样情绪激动的? 柳月芙眉毛都没抬一下,微笑着淡淡答道:“一个噩梦罢了,让郎君见笑了。” 李建章迟疑着开口道:“那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激动?” 柳月芙决定给李建章一个机会,一个和平共处的机会。 旋即定定地开口说道:“我们和离。” 李建章骤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 柳月芙重新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们,和离。” 紧接着她又说了句,“你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柳月芙迅速起身,离开了吃饭的花厅。 李建章紧跟着出了花厅,追上了柳月芙。 他欺身上前,按住柳月芙的一只手臂,将她逼到屋外的墙角处。 “月芙,你刚刚说什么?嗯?是不是为夫没听清?” 所以,果然么,只要柳家还在,他根本听不得和离两字,更不可能休妻。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我却全身汗毛耸立。 “我我五年都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在我这五年来,辛勤操劳这个家的份上,你同我和离,放我家去。”我闭着眼睛,心怀一丝希望地说道。 我知道,暴风雨可能要来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只在意我能不能为他提供价值,却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柳月芙想到这,咽了咽口水,盯着他,就像盯着一头即将发作的恶狼。 他温文尔雅地笑着说:“夫人,怎么能这么想。是听见谁嚼舌根子了吗?” 你走了倒是清净,只是柳大人还会扶持我吗?柳家的人脉还能为我所用吗? 你个贱人居然还敢肖想和离之事。 和离?呵,想都别想。 李建章心里暗骂柳月芙不知抬举,面上依然笑着:“夫人,你说出来,为夫一定替你做主。” 外人谁不知我李建章是出了名的好儿郎,年纪轻轻就做了这六品大理寺丞,家中只这一个正妻,婚后两年无所出,仍不纳妾,待她一如既往。 她却想着和离?真是个不知抬举的东西。 柳月芙轻轻摇了摇头。 婆婆的身影浮现,画面历历在目。 婆婆正坐在寿康堂大堂之上,用手一下下拍着桌子。 “跪下!你这个不孝的毒妇!我们建章可是我们李家三代独子啊,三代独子!” 她眼睛喷火地看着我,“你竟敢让我们家绝后!” 柳月芙想到这嘴角微动,颇有些自嘲的味道。这样都既不休妻也不和离么。 “所以,你讲完了吗?”李建章问道。 柳月芙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 不肯屈服。 李建章紧紧抓着她的手,“今天你一醒来就对我发疯,我都忍了。” “如今,你说什么?和离?嗯?”李建章咬牙说道。 “放开我。”柳月芙试图挣脱他的控制,只是刚一甩开他控制她的手,就被他一把抓住双肩,摁在了墙上。 他犹如恶狼一般的眼神凶狠地盯着柳月芙,“你疯了?你凭什么要同我和离?凭什么?” 柳月芙看着他,试图稳定他的情绪,“你先放开我,你先放开我再说,好吗?” “凭什么啊,谁嚼舌根了吗?我去拔了他的舌头给你出气好。够了吗?” “你凭什么要同我和离,说啊,凭什么。”李建章恶狠狠地说道。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在柳月芙的眼前不断放大。 他又一次高高扬起了手,柳月芙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动,她想起了上一世,柳家没落之后,她遭受的家暴。 他曾无数次也像这样高高扬起了手。 柳月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反而是,李建章的声声质问,“你说啊?你凭什么?你到底想怎样?你说啊!” 柳月芙被他的大声质问吓到,想起过去的一切,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整个人掉落在了地上。 就像秋日将尽时,轻飘飘落在地上的残破枯黄的树叶。 她捂着耳朵,试图隔绝听觉。 她不想看他,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她只想跑掉。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 李建章像一条毒蛇一般吐着芯子一样地靠近柳月芙,他抓住她的手,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他可是打造了五年多,这个温和尔雅的丈夫形象。 他弯下身子,贴近她的耳边,“你觉得你有办法跟我和离吗?” 李建章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这才直起身子来。 柳家还在,还不到时候,还不能打她。 “好好当好你的李夫人。别有不该有的心思。” 李建章恐吓了一番柳月芙,就扬长而去了。 柳月芙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她瘫坐在那,喘着气,眼睛里噙着泪水,却始终没有落下。 果然,你不肯放我走,哪怕重来一次,你还是一样不肯放过我。 那,这一次,只有丧夫了。 柳月芙想到这,嘴角缓缓移动,扯出了一丝笑容。 这条路,是你亲自选的,李建章,你可别怪我。 柳月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抚平衣服上的皱褶,往前走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太太喊您去一趟寿康堂。”花铃急匆匆地进屋说道。 她的贴身大丫鬟一共四人,依着春花秋月这四字成语取的名。春桃、花铃、秋桐和月清,她们四人自小同柳月芙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做什么这般毛毛躁躁。你且等会,气喘匀了再同我说来。”柳月芙亲昵地点了点花铃这小妮子的鼻头说道。 花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眨了眨眼睛。“好的,夫人。” 再次看见花铃这副活泼娇俏的样子,真好。 上一世,花铃为了她,死在了这冷冰冰的李府。 柳月芙永远都忘不掉,也不敢忘。 眼见花铃在她的怀里渐渐变得冰冷,可花铃这个傻丫头,还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叫她不要哭。 第四章 婉拒 听了花铃传的话,柳月芙便同花铃一同去了老太太的寿康堂。 老太太端坐在寿康堂的大厅之上,见柳月芙到来,眼睛迸出几缕精光。 柳月芙随意行了个礼,自顾自施施然坐下,这才开口:“听闻老太太寻我,可是有事要说?” 老太太看到柳月芙这样自顾自坐下说话的样子,勃然大怒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亏你还是柳家出来的贵女。” 柳月芙心里嗤笑,她泥腿子出身,腿上的泥恐怕都没洗干净,却一天天喜欢立规矩讲排场。 往日,她这般,我都是顺着她,她立规矩,我受着,她讲排场,我纵着。 可不是我纵的吗? 可笑,真是可笑。 她腿上的泥都没洗干净,却喜欢学着那些世家大族办赏花宴、茶会、寿宴。 往日,她都以我能干大方为由,将这些事交给我办,明面上是看重我重用我,考验我,其实是不想公中出银子,让我用我的嫁妆去给她充场面。 建宁五年,尚是老太太在管家,办理这些宴会费时费力,又有诸多麻烦,可她不仅自己不操持,还一毛不拔。 今时今日,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我是万万不会再做了。 柳月芙只笑笑,说道:“老太太一向对我们这些小辈和善,常言都是一家人,又怎会不让我坐下?” “是儿媳自作主张了,要不我去边上站着?” 老太太是进退两难,这让她站规矩,就是自己不容小辈,不是个和善的主。 老太太没好气道:“罢了罢了,你且坐着。” “是。”柳月芙笑吟吟地答道,“就说了,咱家老太太是顶和善的主。”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紧接着开了口:“就你嘴甜,过一周就是我的寿辰了,三儿媳妇啊,这事就交给你办了,你们都没意见。” 大房媳妇吴细妹大咧咧说道:“月芙办事哪次不是漂漂亮亮的,她可是柳家的嫡长女,又有见识又能干,肯定能行。” 呵,这两人搁这唱戏呢。 一唱一和的。 二房媳妇刘文芳有些担忧地看着柳月芙,却不敢说话。 “母亲,您的寿宴,肯定不能马虎,得办得风风光光的。好叫那些个老夫人都羡慕您。”柳月芙笑着说道。 老太太听到这话,脸上这才真的展露笑意,“是啊是啊。” “只是,这公中不知出多少银子给我办这寿宴?”柳月芙不疾不徐地问道。别以为我还会跟上一世一样脸皮薄,傻乎乎地吃这冤枉亏。 老太太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可也不好撕破这层脸,冷着脸,半天没开口。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柳月芙装作不明就里,又问了一遍:“母亲,公中打算支多少银子给我办这寿宴?” 老太太冷着脸,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好气地说道:“一百两银子。” 我做出一副故作为难的表情,半天没有说话。 室内又是一片静谧。 “老太太,让我办的话,没有五千两银子根本办不下来呀,这可怎么办”柳月芙的眸色里盛满了焦灼,急急问道。 哼,真有意思,净想着些空手套白狼的美事,还只预留了一周的时间,这可怎么够。 上一世,就是为了筹办这次宴会,柳月芙不知自己怀有孩子,由于长达一周的时间连轴转,过于劳累,她晕倒在地。再醒来,李家请来的大夫便告诉她,她的孩子没了,她也再也无法生育了。 正常官宦人家办一个体面的寿宴,各种采买、布置还有安排。怎么着也得花个把月的时间做准备。 如今距寿宴还剩一周的时间她们才不急不忙的找柳月芙办这寿宴,柳月芙很难不觉得是故意为难自己的。 老太太眉头一皱,不悦地道:“你找张妈妈拿五百两,这事就这么办,散了。” 老太太捶了捶腿,就从花梨木官帽椅上起身,准备离去了。 “母亲,帮母亲操持寿宴,确是儿媳的本分,只是五百两,恕儿媳力不能逮。细妹姐姐聪慧,又向来最是勤俭持家,不如让细妹姐姐来?”柳月芙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太太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内心滴血,五百两啊五百两你都不满足? 老太太冷眼看着柳月芙,颇为不悦地说道:“往常宴会都是你办的,细妹她都没办过宴会。还是由你来办最是妥当。” “是啊是啊,月芙妹妹,我一介农妇,哪懂怎么办宴会啊。”大房媳妇吴细妹附和道。 “细妹姐姐哪是什么寻常农妇,自我家郎君有了官身之后,便托我让细妹姐姐还有文芳姐姐一同和宫里来的嬷嬷学过规矩和管家的,这办起宴会来自是妥当的。”柳月芙笑着说道。 不等大房媳妇吴细妹拒绝,柳月芙紧接着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细妹姐姐这次办事,凡事有那拿捏不准的,都可来问我。” “这”大房媳妇吴细妹急了。 这个只剩一周再告诉柳月芙要办寿宴的馊主意正是她给老太太出的。 如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老太太犯了难,柳月芙这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死活不接这个活。这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牛喝水,更何况现在三儿子还得仰仗柳家的扶持,这柳月芙也不好明面上得罪了。她脑瓜子一转,很快就想通了,如今大房应该也存了不少体己银子,总之不让自己出就行。 “月芙说的也在理,那就这么定了,细妹,这次寿宴就交给你了。”老太太向大房媳妇吴细妹说道。 “好。”吴细妹听到老太太已经一锤定音了,她不像柳月芙有依仗,她可不敢惹老太太不快,只得应了。 这简直是打碎牙齿和血吞,不知要搭进去多少银子。更何况,一周的时间,如此多的事务要办,怎么来得及?! 据说,当夜,大房居住的山临院碎了好几个茶盏,当然这是后话了。 柳月芙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 用过早膳后,便出门逛街,准备去自家的铺子瞧瞧,顺带也看看现在的市场是个什么情形。 却意外看见一袭青衣,那道倩影,是卫素心? 来人越走越近,还真是她。 第五章 意外 两人见面,电光火石之间,便有了几分硝烟的味道在周遭弥漫。 卫素心扬了扬手腕,这种水、这颜色,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柳月芙。 她倒要看看这李家主母见到这玉镯会有个什么表情?实在有趣。 柳月芙一眼就瞧见了那镯子,这翡翠在阳光下透出莹莹的光,清澈透明,颜色纯净,是顶好的玻璃种翡翠。 更重要的,这镯子,是李家的东西。 原是李建章送她的,见着自己,便拿来炫耀,真是小孩子心性。 柳月芙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显。 就见卫素心眼眸纯净,一如既往精致的小脸,漾着甜甜的笑容,眸底隐隐透出股期待看着她。 柳月芙故作不知说道:“卫娘子,新进的镯子啊?看着尚可,贵坊的镯子质量向来是好的。” 卫素心愣了愣,什么啊,她没看出来?不应该啊。 真真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了。 卫素心眨巴眨巴扑朔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气地跺了跺脚,这才道:“不是,这是李郎送的。” 柳月芙闻言笑了,“那他很有眼光,这镯子你戴着真好看。” 卫素心十分不解,这女人之间身为情敌,不应该啊,自己再三挑衅,对方却一点招也不接。 这搁她来的那个花花世界的新时代,这原配碰到了小三,那就是天雷勾地火啊,打架、网暴、公司闹完家里闹 这过去的大家闺秀,都这么心胸宽广吗? 卫素心不知道的是,柳月芙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她只是早就不在意那个渣男了,他这样伤害自己的真心,她一心只想他付出代价,哪还会为他争风吃醋。 听到柳月芙的夸奖,卫素心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笑笑,“李郎对我很好。” 殊不知,这话是踩到了柳月芙的哪根神经。 柳月芙冷笑一声,“他真对你好,就不会让你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他。” 卫素心闻言不干了,“是我不在意那些虚的,李郎他很爱我,他爱我便够了。” 秋桐上前一步插话道:“恕婢子直言,姑娘家的说这话不合适,万望卫娘子日后谨言慎行。” 柳月芙知秋桐心善,这是提点卫素心,可卫素心现下满心满眼都是李建章那个人渣,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反而惹埋怨,这又是何苦来哉。 柳月芙明眸微动,示意秋桐退下。 柳月芙只笑笑道:“传言卫娘子为人爽朗,行事恣意,果真不虚。” 卫素心轻哼一声,也不言语,扯着身旁丫鬟的手便扬长而去了。 “果真是商户家的小娘子,惯是没几分教养的,为人外室也就罢了,居然还开口闭口就是爱不爱的,臊不臊得慌。”春桃颇有几分不忿地说道。 “她明摆着炫耀李大人对她宠爱有加。一而再,再而三的,当我们夫人是泥捏的不成。要不是夫人拦着,我高低撕烂她的嘴!”花铃也忍不住插嘴道。 “咱们娘子何须同她一般见识。”月清轻轻拍了拍一旁气呼呼的花铃的手,看着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颇有几分赞许地看了看月清,这丫头最是知情识趣,看得通透。 另一边。 卫素心刚抬脚离去,她的丫鬟浅黛就为她打抱不平起来,“姑娘,她只是李夫人的一介婢子,却教训起您来了,您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见卫素心没吭声,她又道:“说不好就是那李夫人授意的,不然她一个婢子怎生这般大胆。” 卫素心满心疑惑,“浅黛啊,我倒是觉得若不是李夫人,她身旁那个机灵的小丫鬟怕是要撕了我。” 卫素心想到那个丫鬟在柳月芙身后,眼睛喷火的样子,就打了个寒颤。 浅黛听到卫素心的话,也想到了那双眸子,两人是齐齐打了个寒颤。 “姑娘,可别迟了,如意坊那张掌柜还等着呢。”浅黛回过神来提醒道。 今个是卫家盘账的日子,卫素心刚盘完一家,眼下正要去如意坊。 卫素心闻言,急忙上了卫家的马车,很快便驶离了此地。 卫素心一行人才到如意坊,张掌柜早已恭候多时,他忙领着卫素心去了如意坊的后院账房。 盘了两个时辰的账,终于完工。 卫素心闲来无事,便在如意坊招待客人。 却在无意间听到两位夫人的谈话。 “赵娘子,你说什么?一日,就一日,就亏损了这么多?!”一位身着烟罗紫对襟襦裙,头戴缠丝赤金蝴蝶簪的贵妇人失声开口道。 一旁身着一袭湖水蓝襦裙,头戴碧玉玲珑簪的贵妇人皱了皱眉说道:“你小声点。” “赵娘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你家荀管事呢?” “别提了,荀婆子她,她突染疾病,暴毙了。若是她还在,何至于此?!”赵娘子眉间愁云不展,说完更是长叹了一口气。 赵娘子满目焦急,手中把玩的胭脂似乎一时之间都失去了香气,紧接着忙道:“吴娘子,你给出个主意,这可怎么办?” 还不待吴娘子回答,卫素心便计从心中来。 前些日子,李建章前来寻她,说是需要一笔银子,一千两,疏通关系,打点官场。 卫素心因为打算新开一个新式样的糕点铺子,便没有那么多余钱。 眼下的这位赵娘子,不就是极好的机会吗? 卫素心快步上前,“赵娘子,我是如意坊的少东家,小女姓卫,可唤我作卫娘子。我想同您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我现在愁得很,不想做什么生意,你且去!”赵娘子回绝道。 “赵娘子,且慢,小女乃是为你分忧来的。”卫素心笑着说道。 赵娘子听闻,迟疑道:“卫娘子,何出此言?” 卫素心胸有成竹,淡然开口道:“我近日又买了新铺子,银钱正是运转不灵,若赵娘子不嫌弃,小女愿为赵娘子代劳,经营您的陪嫁。” “我们可以签订契约,一年为期,这一年里我来帮您经营铺子,每月按盈利进行分成,若我帮您经营的这些铺子盈利了就四六分成,我四你六,如果铺子亏损,我分文不取,赵娘子,意下如何?” 赵娘子心念一动,思绪千回百转,卫氏出身于卫家,三代经商,小富之家,向来诚信经营,名声极佳。而自己手上陪嫁的那五个铺子,自荀管事去世后,便每况日下,日日亏损,如今已是折了一个铺子去填了亏损,这样亏下去,迟早要将手上的铺子都亏出去。 赵娘子也是个爽快人,“成交,契约一式两份,须有保人见证。” 卫娘子心道果然成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赵娘子,您放心,都会有的,我们卫家做生意向来是诚信为本,办事妥帖的。” 卫素心心念一转,又有了个发财的点子。 第六章 孙掌柜 这头,柳月芙一行人眼见卫素心乘卫家马车远去。 柳月芙看着三个气鼓鼓的丫鬟,温和地笑着说道:“好啦,我们进铺子。” 这是一间杂货铺,铺面不大,地处西街的中下段拐角的巷子里,位置只能说尚可。 虽说西街繁华,但是这家铺子的生意却着实不怎么样。 柳月芙进店,掌柜百无聊赖地在柜面边上低着头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眼前的瓜子皮已然成了一堆小山。 店里小二正跟着一位农妇在推荐自家铺子的货品。 掌柜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嚷声道:“小二,来客人了,接待一下!” 柳月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春桃就走了上去。 春桃显然是生气了,“孙掌柜,好大的派头,也不睁开眼看看是谁来了?!” 孙掌柜闻言,瞧见是春桃,肥胖的肉脸瞬间堆笑,满是褶子,“哟,春桃姑娘来了,您可是夫人身边的红人,难得难得,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孙掌柜嘴里的瓜子还在磕,却突然一下停了,他脸色骤然大变,马上站了起来,出了柜台,“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小的惶恐。” 孙掌柜低头向柳月芙行礼,间隙却贼眉鼠眼地看柳月芙。 柳月芙心道,倒也算是个人精,这是看我什么反应呢。 柳月芙心下了然,只淡淡笑着说道:“孙掌柜,平日里就是这样打理铺子的?这日子过得比我这做夫人的还要舒服几分呢。” 孙掌柜闻言,眼睛睁大,扑通一声竟跪了下来。 孙掌柜整个人匍匐在地,跪地往前行了几步,磕了两个头,惶恐地说道:“夫人,贵人事忙,小人哪能同夫人相比,请夫人看在小人往日兢兢业业打理铺子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次。” “哦?我原是不知你竟这般兢兢业业的。”柳月芙淡淡说道。 孙掌柜跪着,仰头说道:“夫人,求夫人饶过小的这一次,小人家里还有妻儿,全指着小人的月俸过日子呢。” 柳月芙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说道:“也罢,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罚你两日的银钱。下次再让我瞧见了你这般行事,你就归家去。” 柳月芙心知这孙掌柜这般做事,为人说话又滑不溜手,是惯会看人下菜碟的人,不能留了。 只是自己手上并无堪用的掌柜,图一时痛快辞了他,这铺子又能交给谁打理呢。 不管是寻摸一个靠谱的掌柜或者培养一个得力的新人,也都是需要时间的。 孙掌柜闻言,跪在地上,给柳月芙磕了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柳月芙挥了挥手,淡淡说道:“你且起来说话。” 孙掌柜拍了拍身上的灰,顺势站起身来。 他略作恭敬地微微弓着身子,斟酌开口:“夫人,有何吩咐?” 柳月芙说道:“你去拿账来,给我瞧瞧,我先自个在这转转。” 杂货铺的陈设还算干净,应是今日洒扫过的。 柳月芙摸了摸货架,没有灰,果然如此,这掌柜虽懒散了些,但基本工作还是做了的。 这杂货铺是柳月芙的嫁妆单子上的,柳家清廉忠良,她嫁进李家时,柳父刚刚升迁至四品的工部侍郎不久。本来,因着父母怜惜,柳月芙的嫁妆还算丰厚,可奈何前些年,柳月芙一心为了李家,手上的嫁妆折损进去不少。如今手上不过就剩了五家铺子,并两个庄子,一些田地罢了。 店里的农妇在小二的介绍下,打了点酱油,买了农具铁耙欢欢喜喜出了门去。 柳月芙看着这间不大的杂货铺,货架上琳琅满目,堆满了日用杂货、小玩具、农具,柜台里还有一些食品,比如包装好的糕点、干果等。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柳月芙看到杂货铺窗子里倾泻而下的日光,柔柔的,并不灼热。这秋日已然接近尾声,冬天快来了。 建宁五年的冬季,在柳月芙的印象里分外寒冷,雪势猛烈,大雪封山,许多贫苦百姓的房屋被压塌。京城以北,更是出现了雪灾。 当时是老太太掌家,只她一个屋里烧适合屋里用的屋炭灰花炭。 柳月芙的屋里就一盆炭火,还是劣质的灶炭,浓烟滚滚。老太太只给自己烧灰花炭,其余主子都是灶炭,下人房里更是什么都没有,仅仅靠烧些木柴取暖。灶炭烟大,经常熏得她流眼泪。 无奈,柳月芙只好自掏腰包,从自己的铺子里买了些灰花炭。二房、三房怨声载道,柳月芙心善,也给他们买了些许灰花炭。更何况李建章了,作为她的夫君,她自是也是备了的。 今年冬季极冷,老太太正是因为炭火价格飙升,屋炭太贵,所以才买的灶炭给他们烧。 可仅仅因为炭火价格飙升,老太太才这么做的吗? 她怕是早就在算计自己了,知道自己作为官宦人家嫡出的小姐从未在屋里烧过这种灶炭,断定自己会出钱,给全家人买灰花炭。 柳月芙想到这,不禁冷笑。 恰逢此时,孙掌柜来了。 孙掌柜恭敬地递上一本账册,低头说道:“夫人,这是小铺的账簿,您看看。” 柳月芙面色淡淡,接过账簿,大致看了看,清楚了这家杂货铺的营收情况,年盈余约摸二百两银子。 柳月芙合上账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才开口说道:“孙掌柜,我看这边往日冬日也卖炭火的?” 孙掌柜微弓着身子点头哈腰道:“是的,夫人。” “从明日开始,市面上的炭火有多少你就进多少。银钱若是不够,你来李家寻我便是。”柳月芙吩咐道。 “好的,夫人,小人知道了。”孙掌柜恭敬应声。 上一世,这个铺子没有进多少炭火,炭火一上市就被人一抢而空,等柳月芙想要炭火的时候,已是什么炭火都没了。因此,前世她只好花大价钱从其他铺子买花灰炭,亏了不少银子。 这一次提前囤积炭火,等到寒冬来临之时,不仅能够供自己用,说不得还能大赚一笔银子。 第七章 梦遇卫素心 柳月芙一身冷汗,从梦里惊醒,约摸是白天见到了卫素心。 她又一次在梦里看到了前世的卫素心。 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乱葬岗,还有那板车上垂下来的一节雪白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沿着手臂,流动到指尖,一下下滴落。 在冬日雪白的雪地上,分外明显。 柳月芙仿佛再一次,漂浮在了那个时空。 卫素心双手提着青色的裙摆,脚步轻快,前去开了门。 门外是她日思夜想的情郎,见到李建章,卫素心扬着脸甜甜笑着说:“李郎,你来啦。我今天做了项研究,很是有趣,你要看看吗?” 少女的眼里盛满了期待,而男人只是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揉乱了少女头顶的发,“素心,我娘子死了。” 卫素心冷不丁听到这一句,以为他很难过。 “李郎,你还好吗?” 紧接着卫素心又抬头看他,定定地说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李建章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卫素心的脸颊。 “素心,你把你的那些方子给我好不好?” 卫素心闻言,觉得有些奇怪,皱着眉说道:“你要我的方子做什么?你要开店吗?” “素心,我就是想要看看那些方子,可以吗?”李建章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对卫素心说道。 卫素心正了正神色,说道:“李郎,不是我小气,着实是不方便予你看的。这些方子大都是我们卫家几代人代代相传的方子,是不可以交给外姓人的。就算你是我的夫君,也不可以,更何况你尚未迎娶我做李家主母。” 紧接着,卫素心又道:“既然李夫人去世了,你答应我的,迎娶我做李家主母的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卫素心说完这话,脸倏地红了红,“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卫家提亲?” 俨然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李建章淡淡笑道:“好啊,素心你现在将方子都给我,我得空就去卫家提亲。” “真的不行,李郎。”卫素心左右摇晃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 李建章的眼里渗出一抹阴霾,很快这抹阴霾遍布了他整双眼睛,又仿佛是错觉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 李建章淡淡笑着,又说了一遍,“素心,真的不能给我方子吗?” “我我已经说过了,方子方子不是我小气,是真的不能给你,这里面都是卫家的商业机密。”卫素心无奈地说道。 李建章微微俯下身来,他的笑容在没人看到的时刻,也彻底隐没,他凑到她的耳边,“素心,那卫家的产业,你愿意过户到我的名下吗?你我夫妻,本是一体。” 卫素心诧异,他这是在说哪门子的胡话。 “卫家的产业自然是卫家的,等你迎娶我,我陪嫁来的产业,自是在我名下,哪有嫁妆过户到夫君名下的道理,这样做的话,外人岂不是要骂夫君私占娘子的嫁妆?”卫素心不明就里,李郎今天是怎么了,竟净说些胡话。 李建章一步步往前走,卫素心一步步往后退。 一向脸上挂着温柔笑容的李建章,在听到卫素心这番回答的刹那,所有的温度倏忽消失不见。 他将卫素心逼到一面墙前,已然是退无可退。 李建章露出一双阴鸷的眼。 他按住卫素心的一只手,将她抵在墙壁上,他忍她很久了,现在已然无须再忍下去,他冷冷地对她说:“卫素心,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建章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卫素心的左脸,眼神阴狠地盯着卫素心冷冷说道:“交出卫家的全部家产还有所有方子,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卫素心的眼睛噙着泪水,仿佛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卫素心伸出一只手企图去推开眼前的男人,同时被按住的那只手也使劲挣扎,她想要逃,逃出去,逃到卫家就有救了。 今天,因为李建章说想单独见她一面,好好温存一番,她才屏退了伺候的人,在他们俩长期约会的小院里等他。 却不想竟是这么个局面。 可李建章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李建章幽幽开口:“你别想逃。这院子四周都是我的人,你能逃到哪里去?”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卫家,宅子附近也都是我的人。” 李建章一只手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往上抬,逼她看着自己,这才开口:“告诉我,东西在哪?” 卫素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圈泛红,这居然是她一心一意爱着的男人,付出所有,甚至不在意名声,用尽全力爱着的男人。 卫素心眼睛噙着泪,倔强地直视着李建章,仿佛要用力看清眼前这个男人。 卫素心的心脏在这一刻却仿佛被一双手大力拽住,挤压,一下,一下,又一下,扯得她生疼。 疼痛萦绕她的全身,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问你问题,你要回答啊。”李建章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说道。 男人捏住她下巴的手开始加重力度,越发用力。 卫素心忍住泪水,闭上了双眼。下巴很痛,手腕,也很痛,但都比不上心脏,绞的真疼啊。 “说话啊!”李建章恶狠狠道。 卫素心狠狠咬了李建章的手臂一口,痛得李建章龇牙咧嘴的,一下子失了力道,卫素心趁机跑出。 可惜,还没跑几步,就被李建章抓住了。 李建章的手高高扬起,一把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疯婆娘,你是属狗的吗?咬人。” 卫素心猝不及防,撞在青石台阶上,一时之间,她的手臂和腿有了好几处擦伤,那些伤口正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李建章起身一把将她从地上薅起来,一手抓住她的发髻,就将她的头往墙上撞。 砰! 卫素心的头和墙相撞,发出极大的响声。 “说,东西在哪?!” 砰! “东西在哪?!!” 砰!! 李建章扯着她的发髻,将她提了起来。卫素心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她伸手去抓李建章,却只是拽落了他的衣袖。 他比她高许多,力气也大了太多。 李建章抓着她的发髻,将她转了个身,面对自己。 他一双阴鸷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卫素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忘了吗?卫家也都是我的人。” 卫素心突然一下剧烈挣扎起来。 啪!李建章打了卫素心一个巴掌,卫素心瞬间感觉左脸就像被烧着了一样,灼热,疼痛。 卫素心呸了一声,看着李建章道:“你个疯子!你把他们怎么了?” “现在是没怎么,之后可就得看你的表现了。可能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可是陆相的准女婿,又能对他们做什么呢?”李建章反问道。 紧接着李建章嗤笑一声,说道:“陆家嫡出的二小姐陆婉清才是与我匹配的嫡妻,李家主母的位置也是你一介商女肖想的?!可笑。” 李建章蓦然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寒光闪闪,倒映着卫素心狼狈的身影。 卫素心闻听此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好似她的世界崩塌:“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她低声喃喃道:“都是假的么。” 卫素心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切都是假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回忆往昔与李建章的种种,只觉得好笑。 原来一切都是他演的一场戏。 他可真是个专业的戏子。 “哈哈哈”卫素心蓦然大笑,她笑着笑着竟喉间一甜,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卫素心随手抹了一把嘴角,抹得脸上都是血,她却仍在笑着。 李建章见她这么疯疯癫癫的,便进屋里拿了壶水来,直接从卫素心的头顶淋了下去。 李建章看着渐渐止住笑声的卫素心,说道:“这下,清醒了吗?” 卫素心从头到脚都被淋得湿漉漉的,头发都湿透了,散乱不堪,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卫素心瞪着红红的眼睛,往昔所有的爱都化作了恨意,她猛地奋力扑向李建章,“李建章,我要杀了你!” 李建章狠狠将她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开口道:“清醒了,就放聪明点。” 卫素心心知只要陆婉清和他的婚约存在一日,他就必须除掉自己。 依据坊间传言,陆相可是个老狐狸,这事他蒙得了柳家,却蒙不了陆家。 更何况,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他已然是三品官了,现下一旦有了陆家的助力,他的官宦生涯定是一番通途。 自然也就不必再费尽心力哄着她给钱财为他铺路了。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只盼他能放过她的家人。 她们卫家不过一介商户,不仅对抗不了李家,更是拿陆家毫无办法。 卫素心打算最后相信他一次,毕竟他们之间相处多年,多少也有些情分在的。 “我将方子交给你,卫家的产业在我手里的我也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卫素心正色,直直看着他道,“你必须放过卫家人,你发毒誓。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李建章闻言,笑了,他四指并拢,伸手向天,发誓:“若卫素心给我方子和产业,我没有留卫家人性命,如违此誓,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他发完毒誓,便看向卫素心,卫素心腿受了伤,她一瘸一拐地领着李建章走过长廊,去到自己的卧室。她坐到梳妆台前,将抽屉打开,她手伸进去,摸到抽屉后面的卡销,将卡销撤掉,整个抽屉都被拉开,抽屉下面有一个暗格。 暗格里有一摞厚厚的方子,还有一摞是若干房契、地契。 卫素心轻轻摸了摸这些东西,“我手上有的都在这里了。” 一阵剧痛袭来,卫素心低头看到自己的心口插了一把匕首,鲜红的血渐渐在心口沁染开来。 “你记住你说的放过我爹娘还有妹”她还没有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真是聒噪。”李建章笑着将匕首拔了出来,用一块手帕细细擦拭着,直到匕首完全没有血迹,渗着莹莹的寒光。 他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擦拭好的匕首和沾染了血迹的手帕。 走出院子,朝门口的侍卫低语了几声。 没多时,院外,两个身着蓝衣的小厮,用草席将卫素心的尸身裹着,放到了板车上,她的手臂雪白,鲜红的血还在沿着手臂,流动到她的指尖,一下下滴落。 柳月芙回忆起这些,身子不觉间,根根汗毛耸立。 更何况 她闭了闭眼,那时候,她看到了 卫宅,卫素心一心想保护的爹娘还有妹妹,全都被李建章烧死了。 那天,卫家的火,熊熊火光映照了半个京城,一连烧了好几个时辰,才被潜火军艰难扑灭。 一夕之间,往日富贵锦绣的卫家,就此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只有那焦黑的断壁残垣,证实了它曾经存在过。 可是,等时过境迁,又能剩下些什么呢。 顶多,不过是路人的一声叹息耳。 柳月芙暗暗感叹,卫素心,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居然抱着希望,轻易相信了一只豺狼的誓言。 誓言,对我们是束缚,对李建章,什么都不是。 柳月芙渐渐握紧了拳头,这一次,我们定要让李建章血债血偿。 屋外守夜的春桃听见内室的动静,打了帘子,“夫人,我进来了。” “好。” 春桃见柳月芙脸色发白,有些担忧,问道:“夫人,您没事?” 柳月芙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夫人,最近好像常做噩梦,不如我去找大夫来给您瞧瞧。” 柳月芙忙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好得很。” 春桃忍不住轻笑出声,“小姐,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是害怕苦药。” “你个小妮子,坏得很,净知道笑话我,”柳月芙伸手便去挠春桃的痒痒,“叫你打趣我,叫你打趣我。” 两人很快笑闹做一团。 “我的个好姑娘哦,放过我,”春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道,“您今天还得去门口迎客呢,可不能耽搁了,不然老太太会怪罪的。” 柳月芙这才住了手,是啊,她都快忘了,她是不爱吃苦药的,可那些年她吃了太多苦药,也吃了太多苦。 柳月芙在丫鬟的服侍下很快梳洗穿戴完毕,吃过了早膳,这才往康寿堂赶去。 今个,是老太太的大寿,理应早起请安拜寿。 第八章 寿宴 卯时正,柳月芙便到了寿康堂,原以为已经够早了。可大房和二房的人竟都到了,李建章今日休沐,也在场,见她现在才来,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寿康堂里,一屋子的人,李家现在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柳月芙一眼就瞧见了高坐大堂上的老太太,今天她穿的端是一派富贵吉祥的官家老太太模样,一身朱红配绛紫宽袖褙子,额头搭配了黑缎地镶红宝石抹额。 柳月芙照常给老太太例行请安。 老太太只淡淡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去三儿边上一起坐。” 柳月芙笑着应是,便去李建章边上入了座。 柳月芙环视一圈,不,不对,少了个人。 她又呷了两口热茶,等了好一会,吴细妹才姗姗来迟。 老太太明显不太高兴,阴阳怪气道:“细妹,你可总算到了,全家老小搁这就等你一人,你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看着两人的样子,柳月芙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月芙,你可总算到了,全家老小搁这就等你已然,你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老太太端坐高堂,接着阴阳怪气道:“柳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官宦人家出来的大小姐,规矩是一点不懂,像什么样子?!老身今个也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柳月芙连日操劳寿宴之事,感染风寒,今早是撑着病体前来,她脸色发白,勉力开口道:“母亲,不是的” 柳月芙正欲解释,却被老太太挥手打断,根本不想听她解释,想来那会子就是厌恶她的。 柳月芙回过神来。 今日吴细妹明显是来得匆忙,身上的衣饰都有些不规整。 吴细妹面色疲惫,眼下青紫,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她闻言大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母亲恕罪,我来迟了,连日操劳加上昨天忙到很晚,这才来迟了。” 老太太斜睨她一眼,冷冷说道:“你这是怪罪我么?” 吴细妹额头渗下冷汗,卑微开口道:“细妹不敢。” 老太太冷哼一声,说道:“你原也有不敢的?!” 吴细妹低头跪在地上,并不吭声。她心里是恨透了柳月芙,这操办寿宴,原就是柳月芙的活计,居然甩锅给她,小贱蹄子,忒坏。 老太太见她不吭声,便开口道:“罚你祠堂跪两个时辰,可有怨言?” 吴细妹跪在地上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细妹不敢。” “既如此,寿宴过后,自行领罚去。” 吴细妹恭敬称是,眼睛却泄露出了一丝忿恨,她起身自觉站到了边上。 “人既已到齐,我便说下今日的安排,今日来的大都是三儿的同僚,三儿和三儿媳妇同我一起到门口迎客。其余的事你们就听细妹安排。”老太太正声说道,说完她揉了揉太阳穴,便起身往外走去。 柳月芙人也跟着众人往外走,她想到刚刚那一幕,内心五味杂陈。 今时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再也不要任由你们欺负,柳月芙在心里暗暗想着。 柳月芙和李建章跟着老太太前去大门迎接客人,车马盈门,门房管事老李张罗着秩序,众人一番寒暄之后,自有小厮或丫鬟领着前往寿堂。 柳父柳修永携家眷一行人登门贺寿,柳月芙老远就看到了爹娘,眼睛笑得成了月牙状,待人走近了,“阿爹,阿娘,你们来啦。柳三娘到大姐姐这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柳三娘是柳月芙一母同胞的亲妹,自小感情亲厚,柳三娘如今才六岁,身着藕荷色对襟襦裙,盘着双螺髻上缀樱花掐丝珠花一对,脖颈上戴着镶蓝宝石金璎珞,她噔噔噔几下就快步走到了柳月芙面前,甜甜叫了声:“大姐姐。” 柳三娘声音又甜又脆,直叫得柳月芙心花怒放,她忍不住捏了捏柳三娘的小脸,将她抱起来。 李建章和老太太这才与柳家人寒暄了起来,一番交谈之后,柳月芙便领着他们去了寿堂。 寿堂正面墙上挂有红绸,红绸上绣有许多寿字,下面挂了一副一笔寿图,笔力苍劲有力。两旁挂有寿联,上联寿比南山春不老,下联福如东海岁常新,横批福寿双全。下设一张方桌,供奉福、禄、寿三星神像,寿星神像左右两侧放着红色上印有金色寿字的寿烛两根。方桌上还供奉有一些水果和鲜花。 寿堂两侧墙壁也都悬挂满了各式寿联,墙壁旁边有供客人休憩的桌椅,桌子上摆着各色糕点。柳家众人入座后,柳月芙便离去,前往门口接着迎接客人。 柳月芙刚行至门口不久,便看到一名男子,他一袭银白月袍,穿在他身上,衬着他有些消瘦,头发随意用白玉玉冠挽着,偏生他生了一张苍白倦颓的美人面,眉眼柔和,神态疏离清冷,离得近了,便能闻到他身上若隐若无的药香。 柳月芙看到来人,感觉这个男子自己好像从前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李建章见到来人,忙疾步上前行礼,恭敬说道:“安神医,赏脸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安神医?没听过。 医师啊,难怪一身药香。 柳月芙紧跟着敛衽行礼,垂着眉眼说道:“神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李建章紧接着向游神医介绍,“这位是家内柳娘子。” 在柳月芙看不见的视角里,安神医大袖里的手紧了紧。 他面上不显,只淡淡回道:“无碍无碍,神医二字当不得,鄙人只不过是一介游医罢了。” 李建章笑容如沐春风,说道:“谁人不知安神医的声名,您过谦了。” 安神医微微点了点头。 李建章亲自引着安神医去寿堂。 柳月芙看着安神医远去的背影,默默思索,竟突然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 上一世,一个雪夜,柳月芙悠悠飘到自己的土坟附近。 一名身穿月白银袍的男子正席地而坐,他拿着一壶酒,给柳月芙的坟头浇了些酒,又自顾自坐下,仰头饮了一口酒,便咳嗽不止。他就坐在那,一边喝,一边咳,一边对着坟头喃喃自语。 大雪压垮了枯枝,雪簌簌而落,同天上飘零的雪一起,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身上,也落在他的心里。 此刻,就此刻,只有他和柳月芙两个。 柳月芙,回过神来,原来是他。 第九章 迷迭香 待再无客人前来之后,老太太、李建章和柳月芙才从正门去到寿堂,李家众人分成两列,李家大郎李建业携众人行礼并齐声恭贺道:“儿等恭祝母亲松鹤延年,千秋长乐。”李家二郎李建文的儿子李承宣从众人中跳了出来,稚声稚气地朗声道:“阿宣祝太婆活到一百岁!”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说道:“阿宣到婆婆这来。” 李承宣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老太太身边,老太太紧紧搂着孩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老太太这才开口道:“诸位随老身一同前去花厅吃酒。” 众人纷纷一同前往花厅,花厅厅外缀有红绸,红绸上绣有各式寿字,花厅内摆放了许多盆鲜花,红的白的蓝的紫的各式各样,煞是好看。待到众人在花厅就坐后,李建章上前,说道:“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我母亲的寿宴,李某荣幸之至,诸位的到来令寒舍蓬荜生辉。” 说罢,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上的托盘里是柚子叶、热水以及毛巾,众人浣手后以柚子叶擦拭双手。浣手后丫鬟们依次退出花厅。 紧接着,又来了几个丫鬟,依次给主人家以及客人斟酒。 众人开始吃饭,百味韵羹、东坡肉、橙酿蟹、炙子骨头等佳肴满桌,但只老太太面前有一碗长寿面。席间,李建章举起酒杯,向五皇子梁九安敬酒,在座众人就属他身份贵重。李建章后续又陆续向几位同僚敬酒,并祝福他们。众人一番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很快便到了宴席的尾声,众人一一开始向老太太贺寿并送上准备好的贺礼。 礼毕,老太太温声开口道:“感谢诸位来参加老身的寿宴,男子可随我儿在前院品茗听曲,女眷可随老身入后院听戏。” 各位夫人小姐们纷纷跟着老太太来到后院的园子,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什么戏班子。老太太便差人唤了吴细妹过来。正在厨房打理事务的吴细妹匆匆赶到,“母亲,何事唤我来得这般急?” “细妹,不是说好了要安排戏班子唱戏的吗?戏班子呢?”老太太质问道。 吴细妹往台上一看,心道:坏了!这戏班子怎么还没来?! 这次寿宴办得匆忙,好的戏班子往往要提前许久才能请到,而好一点的戏班子也至少得提前半个月才能请到。可这次交给她办的时候,就只有一周的时间。 她联系了许多戏班子,都没有档期可以来唱戏。无奈,她最后只好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地来的戏班子,这还是她逛街采买东西时凑巧遇到的。她还以为自己是好大的运气,这才能请到比往常价格低许多的戏班子,不然就只能忍痛花高价托关系找人请戏班子腾出点时间给自己了。 谁料,竟是遇上了骗子,银钱也给了,这可如何是好?! 吴细妹看着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铁青着脸,附耳同老太太告罪,“这戏班子,怕是不来了。” 老太太面色冰寒,冷着脸斥道:“你就是这样办事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媳。”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吴细妹俯身跪下,低头认错道:“都是媳妇的不是,还望母亲莫要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柳月芙看到吴细妹吃瘪的样子,只觉得畅快。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吴细妹原是想就给一周的时间让柳月芙去办这寿宴,孰料这次柳月芙油盐不进,硬是给推脱掉了。这才落到吴细妹的身上,真是叫她有苦说不出啊。 柳月芙恍惚间脑子里闪过了前世吴细妹骄横地威胁自己的画面。 “你这个烂心肝的毒妇,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你大哥丧命吗?” 前世,自己全心全意对待他们,他们却极尽恶言,只知道道德绑架自己。 老太太丝毫不顾及吴细妹的颜面,当众下她的面子。这一事之后,吴细妹在外的名声,怕是一落千丈了,定会说她不敬婆母,不擅操持家务。 柳月芙摇摇头,这后面的事且让她们解决罢,自己在这里恐会惹得一身骚,便默默退出了这园子,往后花园走去。 柳月芙内心唏嘘,上一世是自己操持宴会,戏班子是自己费尽心思,动用柳家的关系高价从京外请来的。自己是出钱又出力,也没落到一句好话,何苦来哉。 只是身在局中,看不透?还是自己根本不想看透? 直到见到那鲜血淋漓的现实,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才学着慢慢接受? 柳母见到柳月芙出园子,她便提步跟上,说道:“柳二娘,你等等娘。” 柳月芙听到柳母的声音,便缓了步子,停在原地等着。 没多时,柳母就追上来了。 二人相携,往后花园走,刚入园子。便瞧见康妙晴迎面走来。 她脸上笑盈盈地上前说道:“姨妈,月芙姐姐,你们也来这逛园子呀?” 柳母笑着说道:“妙晴也在,这可不巧了么。正好一同赏花。” 康妙晴笑着点点头,说道:“姨妈说的话,哪有不从的。” 柳母笑着点了点康妙晴的额头,说道:“就你嘴甜。小嘴成天跟抹了蜜似的。” 康妙晴向柳母撒娇道:“哪有,有也是姨妈教的好。” 三人同游没多久,康妙晴就讪讪地附耳对柳母说:“姨妈,我身子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阵。” 柳母担忧地看着她,说道:“好孩子,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我们且先回去。” 康妙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姨妈,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没事的。” 柳母见她坚持,便说:“你且休息去。撑不住了便打发人来同姨妈说,姨妈陪你回家。” 紧接着又吩咐康妙晴的丫鬟松雪,“好好照顾妙晴,有事便来寻我。” 松雪忙应了是,同康妙晴一起走了。 眼见,康妙晴匆匆离去,柳月芙心下一沉,她该不会是有什么事,这般急急忙忙的。 柳月芙便同柳母说:“阿娘,我有些担心妙晴,我去看看她,等会再来同阿娘赏花,可好?” 柳母笑着说:“好好好,我的月芙最懂事了。” 眼见康妙晴就要消失在视线中,柳月芙同她的丫鬟秋桐忙提步跟上,二人远远跟着康妙晴兜兜转转,竟跟丢了人。柳月芙就和秋桐随意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片迷迭香盛开的地方,一大片紫色的花混合着青绿的枝叶,风一吹,就迎风起舞,宛若一小片花海,美不胜收。 柳月芙心道,后花园竟还有这样美的地方,只是太过偏僻,自己竟从没来过。据说,迷迭香象征着忠贞的爱情,同时也是珍贵友情的象征。 循着迷迭香花丛往前走就是一片假山造景的地方,这地方在后花园极偏僻的角落,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来这里。 借着树木和假山的遮挡,柳月芙看到,不远处的连廊上,一名身穿紫色衣衫的男子和一名身穿妃色的女子站在一处,两人之间隔得极近。这廊上的男子说着什么,女子在轻笑。 孤男寡女,这是遇着人私会了。 后院男子是不能进入的,除了男主人李建章。 而那女子不是康妙晴又是哪个? 这么偏僻的地方,显然是早就约好的。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开始了。 柳月芙看着这满地的迷迭香,只觉得讽刺。 第十章 私宴 “姑娘,这”秋桐皱眉道。 柳月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轻手轻脚地往外走,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秋桐会意,便跟着出来了。所幸,今天随身伺候的是秋桐,这几个丫头,她最是沉得住气,行事也稳妥周全。 若是,春桃或者花铃,怕是根本不可能不打草惊蛇。说不得,要同这二人对峙一番了,那便落了下乘。 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岂不美哉。 主仆二人悄悄退了出去。 走了一段路,这么远的距离,想来那两人也是听不到她们说话了。 柳月芙这才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话便说罢。” 秋桐沉吟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夫人,无论您打算做什么,我都会帮您。” 秋桐看见了她面上的冷笑,看见了她眼里的嘲讽,也看到了她在府里的处境,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许诺无论如何都会帮她。 柳月芙眼睛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秋桐,永远都是秋桐,柳月芙盼着她这样,又希望她能多为自己打算。 她永远懂事,永远稳重,处事周全,说话妥帖,就像宫里贵人身边的嬷嬷一般。 可她却只比花铃大两岁,比春桃大一岁而已。 柳月芙拉着秋桐的手,看着她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可秋桐眼里的担忧并没有散去。 柳月芙接着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春桃她们也不行。” 秋桐慎重地点了点头,“好,奴婢知道了。” 主仆二人渐行渐远,前去寻找柳母。 柳月芙看到柳母的身影便喊道:“母亲。” 柳母笑着说道:“三娘,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木槿花开得多漂亮。” 柳月芙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花开得真好。” 柳母同柳月芙一道赏了一会花,二人说说笑笑,好不愉快。 只是,没多时,便有丫鬟来寻柳月芙。 一袭蓝衣的丫鬟福了个身,行礼后说道:“夫人,已是送客的时辰了。老太太让我来知会您,莫要叫老太太和三郎君好等。” 柳月芙向柳母拜别后,便朝小丫鬟轻轻抬了抬手,“走。” 待柳月芙到了大门口,见老太太果然等在那了,只是不见李建章的身影。 不一会,李建章才来,温柔笑着说道:“有点事,耽搁了。没叫母亲和娘子好等?” 老太太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无妨无妨,老身也才刚到一会。” 柳月芙只是笑笑,附和道:“我也才来一会,郎君不必挂心。” 柳月芙内心鄙夷,呵,说着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处理公务去了,其实不过就是和康妙晴私会去了罢。 三人向来赴宴的众人一一表示感谢,来宾们也一一祝愿老太太身体康健,福寿绵长等吉利话。 就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柳月芙回了月华居,便直接往美人榻上一倒,这一天下来,可把她给累坏了。 偏生她那个丫鬟花铃是个活泼性子,在同春桃学嘴。柳月芙便也侧躺听个热闹。 花铃笑着说道:“你们是没看到啊,那大娘子今日可把老太太气个够呛。” 她学着老太太冷脸,“你就是这样办事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媳。” 她又学吴细妹的样子,俯身跪下,说道:“都是媳妇的不是,还望母亲莫要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接着又学老太太冷哼,花铃的鼻孔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紧接着她又学着吴细妹的样子,不慌不忙道“母亲好好想想,许是记错了,我安排的本就是赏花,不是唱戏呢。” “你们是不知道,一旁的夫人姑娘听到这话都在窃窃私语,哈哈哈,老太太的脸都绿了。”花铃说着说着笑得直不起腰。 春桃用帕子捂着嘴笑着说:“大娘子,可真有她的,竟叫老太太吃了亏去,担了个糊涂的名声。” “春桃姐姐,你是没看到,老太太脸都绿了,但一看园子里大娘子备下的那些菊花,各式各样,尤其是还有十丈垂帘和绿牡丹这样的稀罕花。尤其是” “哈哈哈你们且等我笑会再说。“ 花铃又学着吴细妹充满歉意的样子,说道:“忘了提醒母亲,是我的不是,一应事务,皆是由我操持,又是第一次办这样大的寿宴,还望母亲原谅则个。” “你们是没看到,老太太脸更绿了,却也不好发作的样子,真是太精彩了。”花铃俏皮地说道。 “毕竟大娘子姿态做的低,她若是发作,还得担个恶婆婆的名声,不合算的。”柳月芙笑着说道。 “对哦,夫人说的在理,难怪老太太脸绿成那样了,还得配合大娘子做出一副原是我忘了这事的表情。今个这出,你们没看到真是可惜了。”花铃说道。 柳月芙笑着却也暗道吴细妹的心思巧妙,当时,如此多女眷在场,老太太虽气她先斩后奏,但却也拿她无可奈何。 这是吴细妹早就想好的?还是真的是个意外?她深知老太太爱看戏,定不会同意她改为赏花这个提议的,可是,她做了,她又能拿她如何?顶多宴会散去后罚她罢了。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农妇吗?可真是应对灵活、滑不溜手,看来自己也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大娘子了。 好在这一次推掉了给老太太办寿宴的事,自己也没有因为操劳过度而晕倒流产。柳月芙摸了摸自己平滑的小腹,孩子,这一次,为娘一定会保护好你。 又过了两日,卫素心的别院里,李建章和卫素心在美人榻上相互依偎着。李建章给卫素心一口一口地喂着葡萄,时不时卫素心也给他喂一个,两人腻歪得紧。 李建章边吃着边说:“这次是同僚之间的私宴,你晓得的,不过是应酬罢了。你就不要去了,不方便。” “我都听常来我店里的主簿娘子说了,明明他们都是携女眷参加的。为什么不让我去?”卫素心嘟着嘴不太高兴地说道,“你那些同僚的娘子我都熟得很,都是我这里的常客。我去怎么就不方便了?” 李建章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钗来,递给卫素心,打算哄哄她:“送你的,你别生气了,我家娘子最好了。这次就听我的,让柳月芙去,不过是个应酬,你也一惯不喜欢同那些贵女应酬。” 卫素心窝在李建章的怀里,手捏着金钗看,听他这样说,这才点了点头勉强同意了。 李建章宠溺地看着卫素心:“我们卫娘子最是善解人意了。” “那是。” 卫素心觉着李建章还是了解自己的,这是为自己着想,她的确不喜欢与那些端着架子的贵女应酬。他怕她生气,还送她金钗,卫素心瞬间觉着心里甜丝丝的。 次日,李建章散值回来,来了月华居。 柳月芙正在拆卸钗环,起身相迎,说道:“郎君来了,坐。春桃,上一杯郎君爱喝了雨前龙井给他。” 李建章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说道:“不必了,我一会就走。你且忙你的。” 柳月芙这才坐下继续拆卸钗环。 李建章掏出一个木制的礼盒,打开来是一件鹅黄色掺金丝,上缀珍珠、蓝宝石装饰的直领对襟式褙子,“夫人,你看看这衣裳,为夫亲自去成衣铺挑选的,你可还喜欢?” 一旁的两个丫鬟花铃和春桃,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都眼前一亮。 柳月芙有些诧异,李建章从未送过她衣服,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一世可没有这事,大概是因为这一世自己没有晕倒卧病在床。 “月芙,为夫想让你明天陪为夫一起参加同僚办的一个家宴。”李建章说道。 呵,这厮原不过是有求于柳月芙,这才送来如此华服。 柳月芙点了点头,“好。” 李建章达成了目的,便告辞离开了。 次日早上,春桃照例伺候柳月芙更衣,“夫人,这衣裳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小了,有些穿不上。奴婢先给您脱下来,放放量再穿。” “好,你先给我脱下来。” 折腾了一会,待春桃给这衣裳放完量,再给柳月芙更衣梳妆。 往常柳月芙成日都不施粉黛,她不爱化妆,今日要去赴宴,花铃便哄着她上了点腮红,涂了唇脂。 柳月芙刚刚梳妆好,李建章就走了进来。 “我夫人就是貌美。”李建章赞美道。 “这鹅黄色衣裳既鲜艳又贵气,你穿好看。”李建章看着唇红齿白、清丽动人的柳月芙赞不绝口。 “可惜这衣裳小了一些,若不是春桃给这衣裳放量,怕是穿不了了。”柳月芙说道。 李建章一脸歉意地说道:“月芙,是为夫的不是。可能是记错了赵妈妈给的尺码。” 两人相携,一同去了位于城东的另一位大理寺丞曹寺丞的家。 刚到门口,李建章先下了车,接着绅士地伸手扶柳月芙下车。下车后,李建章便紧紧握着柳月芙的手。 柳月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抽回手。毕竟演戏嘛。谁还不会呢。在这里,给李建章甩脸子,连累的只会是自己的名声。 曹寺丞夫妇在外迎接,见到他二人相携而来,曹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着打趣道:“李大人和李夫人真是神仙眷侣,让人羡慕。这么多年了,还是恩爱非常。” 柳月芙笑着说道:“曹大人和曹夫人才叫人羡慕呢,儿女双全,曹家大郎又优秀,听说小小年纪就已经考上童生了,这以后怕不是要当状元的,真是后生可畏。” 曹大人和曹夫人听到这话,曹大人不自觉捋了捋胡须,颇有些自得,曹夫人更是喜笑颜开。曹夫人笑着说道:“柳娘子真是会说话,那就借柳娘子吉言了,只是我家那小子还有的努力呢。” 曹夫人说罢,便示意丫鬟来引柳月芙去到夫人小姐游玩的后院去。而李建章自然是跟着小厮去前院与他的那些同僚应酬了。 一番交际后,宾主尽欢。 回到月华居,已是华灯初上了。 “夫人回来了,累坏了。”秋桐服侍着柳月芙更衣,并向春桃使了个眼色。 “夫人”春桃才喊了柳月芙,话都说出口,就被柳月芙打断了。 “春桃,你去歇着,今个你也辛苦了。”柳月芙何尝不知道秋桐和春桃的意思。 更完衣,柳月芙坐在软塌上,喝着水。 秋桐递来了一张帖子,说道:“夫人,这是卫娘子的丫头今个递来的帖子并一根金钗。” 柳月芙接过一看,帖子上写的是:饭好吃吗?我不想去的。衣裳还合适吗?按我的尺码做的。 原来这件衣裳是卫素心的衣裳啊。 这留言很难评。 柳月芙又将金钗拿来看了看,很普通的基础款式,没什么特别的。 “秋桐,卫娘子的丫头没说什么吗?”柳月芙出声问道。 秋桐淡淡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她只说要您看完就找机会还金钗回去。” 秋桐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她还说,看完帖子您就什么都知道了。” 柳月芙又将那一张帖子摊开来看,发现在帖子尾部的右边,还有一行小字:哈哈,找了半天。看完金钗了,你有吗?李郎送我的。看完赶明就还我! 旁边画的是啥?好像是一个叉腰的火柴小人这看着倒是新鲜。 柳月芙被卫素心给逗乐了,做生意的时候看着办事挺爽利的,怎么这么爱炫耀,真是孩子心性。也不怕我拿了你的钗子就不给你,你又能奈我何? 柳月芙眉眼含笑,合上了帖子。 另一边,卫素心所居住的别院。 “穿我定制的衣裳,还跟我的男人去赴宴,看我不恶心死她。”卫素心扬着脸说道。 浅黛在一边低头默默说道:“姑娘,你这样不好” 卫素心没等浅黛说完就插嘴道:“怎么不好了?” 浅黛耐心说道:“姑娘,你现在这身份也就是个外室。柳月芙是李家主母,与李大人去赴宴是再正当不过的事了。” 卫素心轻哼一声:“我的好浅黛,你还是不是我的人了?” 卫素心握着浅黛的手,摇晃着,“是不是?是不是?” 浅黛无奈,只得道:“是是是。” 卫素心这才停下来。 她接着缓缓说道:“浅黛,我认识李郎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穷苦的读书人,也没有家室。他答应我,高中了,就会来娶我。你说,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卫素心眼睛里的光慢慢黯淡下来,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露出一副茫然而又无措的表情。 浅黛心疼地抱住了自家主子。卫素心的头窝在浅黛的怀里,她低声喃喃着:“怎么成这样了?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十一章 柳母之病 印象里凛冽的冬日将要来了。 立冬后,天气转凉,柳月芙换上了云雁水碧色素缎复襦,怕外边风大,春桃又带了件天青色如意纹云锦披风随行。秋桐今天也跟着一道去。 主仆三人上了马车,坐下了之后,柳月芙看秋桐低着头,似乎有些紧张,便开口说道:“秋桐,你不必有压力,这段时日你跟着王嬷嬷学得很好,她还夸你呢。” “杂货铺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可奴婢从未经营过铺子,只怕会辜负娘子的一番心意。”秋桐犹疑地说道。 柳月芙身子靠近秋桐,握着她的手说道:“我相信你能做好,未来你就是我的管事嬷嬷,你不是不想离开我么,你做了管事嬷嬷,就是嫁了人也可以跟着我。” “夫人惯会取笑奴婢。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一辈子都跟着娘子。”秋桐红着脸说道。 “秋桐,我知你忠心,只是我也得为你们打算。”柳月芙说着,看了春桃一眼。 马车停了下来,杂货铺到了。 孙掌柜正在柜台一下下拨弄着算盘,抬眼一看,发现是柳月芙一行人,便几步并做一步,快步从柜台出来了。 孙掌柜向柳月芙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道:“夫人来了,夫人近来可安好?” “尚可,劳你挂念了。”柳月芙微微笑着说道,“上次吩咐你囤炭一事,如何了?” 孙掌柜低头回禀道:“这市面上的炭我们收的早,囤了已有二百来斤,不少了。正准备今个去李宅禀报夫人来着。” 柳月芙笑着说道:“那倒是巧了。我今个正好来了这。” “孙掌柜,近来你收购炭火辛苦了,”柳月芙说着,从春桃手上拿了一个有些鼓的荷包递了过去,“这个荷包你拿着。从明个起,你就不用来了。” “夫人!”孙掌柜大惊,忙跪了下来,开始哀嚎,“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儿和八十岁的老母亲啊,您这是要断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活路啊。” 秋桐厉声道:“你闭嘴,嚎什么,非要把附近的人都喊来,你才痛快吗?!” 这里是商业街,如果孙掌柜哭喊闹起来,人们不明就里,很可能会坏了夫人的名声,这是秋桐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柳月芙接着说道:“孙掌柜,我自问没有亏待于你,可你却做事敷衍懒散。我这里是留不得你了,拿着你的工钱和补偿走。” 孙掌柜见哭喊博同情不管用,马上就变了一副嘴脸,站起来说道:“呸,就这点银钱就想打发我?!夫人,您要想我走也不是不行。” 孙掌柜拿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春桃见了,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要抢劫啊,五十两银子?!” 孙掌柜斜睨了春桃一眼,说道:“你怎么说话的,我这怎么是抢?我跟着柳家做掌柜,做了五六年了,多补偿我点银子怎么了?” 柳月芙轻轻掂了掂手里的荷包,淡然开口道:“这个荷包里面有你这个月的工钱五两银子,我另外还补偿给你十两银子,一共是十五两银子。你要么拿着这个荷包走人,要么我们去见官。” 孙掌柜冷哼一声,一把夺过荷包,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往后我们走着瞧!” 秋桐有些担忧,说道:“夫人,这这孙掌柜这个样子走了,往后恐怕会惹祸端。您可得留心一二。尤其是,这往后我可不能时时在您的身边提醒您了。” 柳月芙上前握着秋桐的手说道:“好秋桐,我晓得了,你别担心。再说了你不在,不是还有她们三个嘛。” 秋桐轻轻叹了叹气。春桃和花铃,这俩人哪能指望上啊,清月又是个寡淡性子,不问世事的。 柳月芙将杂货铺的小二叫了过来,拉着秋桐说道:“这位娘子,往后就是这杂货铺的掌柜了。你听从她的吩咐就好。” 小二应了声是,柳月芙就叫他去忙了。 “秋桐,这杂货铺以后就交给你了。”柳月芙笑着对秋桐说道。 秋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夫人,那这杂货铺已经囤积了二百多斤炭火,我们接下来还收购炭火吗?” 柳月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面额是一百两,“这些钱你先拿去收购屋炭,有多少就收购多少。如果这附近收不到了,就去附近的城镇和村子收。若是钱不够,你来李宅寻我。” “好的,夫人,我知道了。”秋桐回道。 “那你就留在这打理铺子,我同春桃就先走了。”柳月芙说道。 三人作别后,柳月芙同春桃出了杂货铺的门,正准备递个帖子去卫宅。 却没想,卫素心正从旁边的铺子里走出来。 卫素心看到柳月芙就走了过来,“柳娘子,我的金钗呢?可带了?” “春桃,拿一下金钗给卫娘子。”柳月芙道。 春桃便起身去了车厢,车厢里有一个木头制成的长方形盒子,春桃拿着盒子便下了马车。 随后,春桃将盒子递给卫娘子。卫娘子身边的丫鬟浅黛上前一步将木盒子拿到手中,打开盒子递给卫娘子过目,确认无误后,才将盒子收起来,然后默默退回到了卫娘子身后站着。 主仆二人正欲同柳月芙告辞,却被柳月芙出声打断。 “上次我和你提的事,你有答案了吗?”柳月芙定定看着卫素心问道。 卫素心淡淡说道:“我拒绝,我认为我们既没有合作的基础,也没有合作的必要。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一步了。”说完,卫素心就要离开。 “你离开李建章。”柳月芙在卫素心身后淡淡说道。如果卫素心不愿和自己合作,那么让她离开,也是不错的选项。 这话就好似平地起了惊雷般炸响在卫素心的脑海,她下意识就转身问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李家主母,我就有权利要求李建章的外室离开。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好好的姑娘家清清白白找个少年郎嫁了不好吗?非要做人外室。”柳月芙冷声回道。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真是可悲。我凭什么离开?不被爱的那个人才该离开呢!”卫素心愤怒反驳道。 柳月芙在心底冷笑,我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可能。但至少我知道李建章是个什么样的人渣,这就够了。 “爱?他真的爱你吗?”柳月芙嗤笑,反问道。 “当然了!李郎当然爱我,你看看他还送我金钗了。你有吗?”卫素心拿起一旁装着金钗的木盒,不甘示弱地说道。 柳月芙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他要是真爱你,会送这样满大街都是的普通金钗吗?” “嫉妒使人丑陋,哼,你肯定没有收到过他送的金钗!”卫素心不满地说道。她不喜欢柳月芙说李建章不好。她的李郎就是最好的。 柳月芙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可以好好想想个中缘由。我觉得我们还是很有合作的必要的。” 如果卫素心可以和柳月芙达成合作的话,李建章将会失去卫素心的财富支持,这样他官场的关系打点就会受阻。此外,李家之后的那些糟心事,李建章也就没有那么多银子轻易给他去摆平事情了。这不啻(chi四声)于是斩断李建章腾飞的一大臂膀。同时,自己也将获得卫素心的财富支持还有卫家的商业关系及门路,这显然是极大的助力。 卫素心忍不住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你就不怕我将这事告诉李郎吗?” “不就是主母和外室的关系么,但那又怎样呢?我已经不爱李建章了。”柳月芙淡淡回道。 紧接着,柳月芙又说道:“就算你告诉李建章了,我也不一定会和离归家。再说了,就算我和离了,你也不见得就能做李家主母。把这件事说出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倒也不必急着拒绝我。”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柳月芙更加坚定了自己想与卫素心合作的想法。她认为,卫素心这个人心性不坏,只是年纪小,性子天真了些,并不是傻。一个这么擅长经商的女子,怎么可能傻?想必她现在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柳月芙笑了笑,不等卫素心回答就转身就上了马车。 她只需要给卫素心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李建章就能够让这颗种子发芽,肆意生长。而她,只需要拭目以待就好。 柳月芙上了马车“厮儿,去一趟柳家,我想回去看看阿爹阿娘。” “好嘞,您坐稳了,驾!”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儿扬起了蹄子,带起地面的阵阵烟尘,马车开始向着柳家奔去。 没多时便到了柳家,柳月芙下了马车,便同春桃往里走去。 门房正欲去通传,却被柳月芙拦了下来。 “阿爹阿娘看到我来了,肯定欢喜。”柳月芙有段日子没见到爹娘了,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好叫他们高兴高兴。 柳月芙和春桃一路往柳月芙母亲的院子宜知院走去。 柳月芙以极快的速度地提起裙子跨过院子的门槛,喊道:“阿娘,阿娘,我回来啦。” 柳母院子里的丫鬟这才从门里迎出来,略带哽咽地说道:“二姑娘您可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柳月芙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不会的,不会的,柳月芙安慰着自己,却听见屋里传来了几声咳嗽。 柳月芙加快了步伐,进了屋子。 屋内,柳母正靠在引枕上,喘着气,显然是刚刚被扶起来的。柳父今日也在,就坐在柳母床边的圆凳上。 “阿爹,阿娘病了几天了?大夫可来看过了?怎么说?”柳月芙很是担忧,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柳父嗓音发沉,说道:“已经半个月了,前前后后看了三个大夫了,却也不见好,总是反复” “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柳月芙问道。 “好歹我也能一起想想办法。”柳月芙在心里暗暗自嘲,原来母亲的病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么。 柳月芙前世是建宁六年才知道柳母生病的,前世她一直在为李建章的官途奔波,顾着李家上下,竟疏忽了母亲。 柳月芙的心突然好像被尖锐的针狠狠地扎了进去,她的眼睛瞬间泛起了泪光,又被她努力遏制。她不想让母亲担心,她想要成为能支撑母亲的人,而不是那个永远躲在母亲臂膀下,被保护的小姑娘。 她知道母亲的病是顽疾,初期只是简单的风寒,反复发作,走路走久了就喘。 后来慢慢母亲就不能跑也不能快走,再后来竟是连走一步也不行了。 走一步,都会喘不上气,只能在床上静养。 母亲的咽喉就像被魔鬼给扼住了一般,慢慢变得沙哑,最后开口就会伴随着剧痛,喉咙后期会出血,以致于母亲根本没法正常开口说话。 这病将曾经活泼爱笑身子骨硬朗的母亲,折磨得形销骨立,不能言语。 那些年,柳月芙带着母亲,看了很多大夫,甚至看了御医。其实母亲得的并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讽刺的是,她好不容易,千方百计打听到了,在离京城不远的苍陶山,有位云游四方的游神医擅长治病,更擅长解毒,也许有机会能治好母亲。正待她要带母亲去看诊,却传来了柳家要被满门抄斩的圣旨。 随后,自己也一病不起了。 “是我拦着你阿爹的,不让他告诉你的。你那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家里事情又多。我不过是染了些风寒,再过些日子也就好了。”柳母开口说道。 随着柳母出声,柳月芙从回忆里走了出来。 柳母坐起身来,握住了柳月芙的手,说道:“好孩子,你不必担心阿娘,阿娘没事的。” 听到柳母这话,柳月芙几近落泪,她拼命忍住,眼里却仍然泛着泪光,笑着说道:“嗯,阿娘会没事的。” 这一次,再不必兜兜转转看病了。柳月芙打定主意,回去就直接去寻那游神医的下落,抓紧时间带母亲去看病,定要让母亲健健康康的。 第十二章 反击 柳月芙从母亲那回来,便叫花铃去请了她的兄长纪盛过来。 此时,天色已晚,待纪盛风尘仆仆地赶来,天已然全黑了。 纪盛抖了抖衣衫上的雪粒,才进了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说道:“夫人,听花铃说,您寻我有急事?” “外边下雪了?”柳月芙没回他,只是轻声问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问纪盛,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纪盛愣了愣,回道:“回夫人,外面是下了些雪。” 好似听到纪盛回话,柳月芙醒了神。 “纪大郎,我寻你来是想你帮我打听一下,游神医的下落。他可能在苍陶山,也可能在别处游历行医。”柳月芙说道。 “是,我知道了。” 纪盛应了声,踌躇了一下这才略带担忧地开口道,“夫人可是您身子不适?” 柳月芙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我母亲。” 纪盛大惊,随后说道:“王夫人病了,我竟全然不知。夫人放心,小人定不负夫人所托。” 柳月芙颔首,她有些倦了,便道:“不怪你,我也是才知道这事。我乏了,你且去。” “是。”纪盛这才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另一边,卫素心正和李建章在别院里。 院里正在纷纷扬扬下着雪,卫素心和李建章在院子里只剩枯枝的槐树下拥抱着。 “雪越下越大,咱回屋去。可别把我的素心给冻坏了。”李建章温柔地说道。 “我不要,我就想这样静静地抱着你,就好像你只是我的,我们可以一起到白头。”卫素心说道。她的声音却从娇俏变得低沉。 “我本来就是素心的呀,我不跟素心白头到老跟谁呢?”李建章哂然一笑回道。 卫素心的声音低低的,小声说道:“从来我想要的不过一个你罢了,可你想要的好像有很多。” 说完,卫素心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李建章的眼睛说道:“李郎,你爱我吗?” 李建章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最爱素心了。” “那你和离,跟我父亲提亲,娶我做李家主母好不好?”卫素心望着他说道。 “素心,你在讲什么胡话。你知道的,柳家我得罪不起。”李建章正色说道。 随着这句话从李建章的嘴里说出口,卫素心眼睛里的光慢慢淡了下来。 “我们说好的,不是吗?等我成了刑部尚书,有了抗衡柳家的能力,我就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进门,让你做这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小娘子。”李建章紧接着温柔哄道。 卫素心眼里的光又渐渐升起,她只是一个很好满足的小女孩。卫素心又抬头望了眼李建章,“好。” “那我们进屋去,这里实在是冷。”李建章轻轻拢了拢卫素心披在身上的狐狸毛缕金云纹斗篷说道。 卫素心轻轻点了点头,二人便相携进屋去了。 次日,柳月芙的院子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康妙晴身穿烟紫色袄裙,娉娉婷婷地来了。 “月芙姐姐,你近来怎么没来找妙晴说说话?妙晴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惹姐姐不高兴了?”康妙晴瘪了瘪嘴,亲热地挽着柳月芙的手撅着嘴委屈地说道。 “哪有,你多心了。这阵子不是入冬吗,家里多了许多事得我处理。”柳月芙心里一惊,确实不太平常,往日里她和康妙晴那是隔三差五就得见一面,来往很是频繁。只是她面上却不显,只是含糊过去。 “我不是还抽空让人送了料子给你吗,你可还喜欢?” “你这一批料子还有别的花样么?”康妙晴没有回答柳月芙,自顾自问道。 “没有了,再就是我身上这花样了,我已经做了一身穿着了。”柳月芙说道。 “我就要你这匹,剩下的料子你给我。”康妙晴直勾勾看着柳月芙说道。 “可是我已经在拿这料子做衣服了。”柳月芙婉拒道 “好。那就算了。”康妙晴笑着说道,眼神却闪了一闪。 “夫人,你要的红枣莲子羹,小厨房那边做好了。”春桃打了帘子进来,手上的檀木托盘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莲子羹。 “康娘子来了,你给她也盛一碗来,她爱吃这个。”柳月芙吩咐道。 “月芙姐姐,你对我真好,还记得我的喜好。”康妙晴挽着柳月芙的手,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咱们自小一同长大,你这是说什么呢,这般见外。”柳月芙忍着心里的恶心,笑着回道。 没一会,春桃就又上了一碗红枣莲子羹。 柳月芙和康妙晴两人在圆桌前相对而坐,吃着红枣莲子羹。 柳月芙总算是得了片刻安宁,可她却一刻也不敢松懈。她知道康妙晴后面肯定会有什么动作在等着自己。 往常都是一旦忽略了她或者是哪里不如她意了,她便会做小动作,什么床上的虫子了,什么打湿了的胭脂了,各种情况层出不穷。 柳月芙原先只当她是性子有些娇蛮,又是表妹,便处处包容她。 柳月芙吃完站起身,准备离开圆桌去塌上休息一下。 康妙晴却抢着,同时站了起来,边往前走去,边端着红枣莲子羹说道:“姐姐,我跟你一起。” 突然状似没走稳,一下撞向了柳月芙,那碗里还热着大半碗红枣莲子羹,眼看就要如过去一般将柳月芙绊倒,洒柳月芙一身的羹。 柳月芙却早就料到她会这样,也突然发力。 “啊!”随着康妙晴的一声尖叫,她就被这意想不到的大力给撞倒了。她倒到了地上,身上烟紫色绣花的美丽衣裙也泼上了不少羹水,还有莲子和红枣,整个人狼狈极了。 康妙晴咬着牙,喊道:“松雪,还不快点取我的衣裳来。” 柳月芙见状,并没有去搀扶她,因为这样很有可能康妙晴会一把拽住她,装作无意间使她不小心摔倒。 柳月芙承认,前世是自己傻,才会一次次相信康妙晴是无意为之的。 “春桃,还不去扶康娘子起来。”柳月芙吩咐道。 “是,夫人。”春桃上前去将康妙晴扶到了圆桌前坐了下来。 康妙晴坐在圆桌前,看着柳月芙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怨毒的光芒。 没多时,松雪就从外边的马车里,取来了康妙晴备用的衣裳。 康妙晴换好衣裳后,没好气地匆匆告辞离去了。 第十三章 陶先生 柳月芙今日要去见恩师陶娘子,早早就起了,还淡淡描了个眉,上了一点唇脂。 她刚用完早膳,心情很是愉悦,就看到李建章走了进来。 “夫人,今日是十五,为夫今日怕是不能同夫人一道用晚膳了。”李建章刚跨过门槛,头也不抬地说道。 “无妨,郎君只管去忙罢。”柳月芙淡淡回道。实际上柳月芙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愉悦了。 真好,又不用对着李建章的脸,应付着他吃饭了。 李建章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柳月芙,今日稍作打扮的柳月芙,清丽动人,上身穿着一件霜白色织金上袄,下穿白兔雪梅纹复襦襦裙。 李建章一时竟看直了眼,本来他是打算跟柳月芙打声招呼也就离去了。 可现下,他却改了主意。 “夫人,为夫好久没有陪夫人了,今晚上我便到夫人这来歇。”李建章说道。 柳月芙内心如遭雷劈,是了,自己如今可还是李家主母呢。 李建章到自己正妻这过夜,合情合理。 这怎么行,柳月芙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 她面上却扯出了一丝微笑来,说道:“如此,今晚便静候郎君了。” 李建章点了点头,出了门。 柳月芙思绪飘飞,任凭春桃给她系上了一件浅银素缎绣花斗篷,花铃还给她塞了个手炉。 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就算要李建章死,也得先和离才好。 不然,迟早会被李建章给 春桃拥着柳月芙出了门,迎面的冷风一吹,她回过了神。 只是和离一事,她也不是没想过,李建章根本听不得这话,也更不可能同意她的提议,这可怎么办 柳月芙愁眉紧锁,正好今日去拜访陶娘子,不若问一下她好了。 况且,从前曾听陶娘子说过,她的一位学生曾经在夫家极为反对的情形下,成功和离。 柳月芙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厮儿,去陶娘子家。” “好嘞,夫人坐稳了。”车夫扬鞭,马儿很快就跑了起来。 西城,这里普通百姓和商人混居,而陶娘子就住在西城最靠东边的那条巷子里的小院中。 这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子,白墙乌瓦,很是素净。 柳月芙和春桃下了车,春桃上前去叩门。 没多时,就有丫鬟开门,见是柳月芙一行人,便大声喊道:“娘子,是柳二娘来了。” “快把人请进来。”一名女子温和的声音传来,隐隐透出股热情。 “哎。”丫鬟一边应声,一边领着柳月芙和春桃往里走。 没多时,就打了帘子,进了里屋。 一名斜着挽了长发的蓝衣女子,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显然是才停了笔,青玉镇纸下的宣纸墨迹还未干。 她看到柳月芙走进来,便打趣道:“柳二娘还记得我这个先生啊。” “学生忘了谁,也不敢忘了陶先生。”柳月芙笑着回道。 这陶娘子是柳家从小给柳月芙请的女夫子,也教过康妙晴四年。 “可是有事要问我?”陶娘子笑着说道。 柳月芙讪讪道:“确有一事想要请教先生。” 陶娘子轻笑道:“你跟我还客气个什么劲。说,什么事?” “陶先生,我有个要好的手帕交,她的郎君背着她养了两个外室,其中一个还是这位娘子嫡亲的表妹。而且他还妄图侵吞她的嫁妆。她想要和离。但是,她丈夫却坚决不同意和离。因为他贪恋这位娘子身后还算强大的娘家势力以及她的嫁妆。先生,有何高见?”柳月芙请教道。 “她有孩子吗?”陶娘子问道。 “没有。”柳月芙答道。 陶娘子沉吟了一番说道:“那可能是难熬了些。她想和离,我们都能理解,毕竟她身在这样的处境之中。只是这世道女子艰难,没有夫家同意,轻易和离不得。” “是啊。”柳月芙认同地点点头说道,心中颇有些愤懑。 “她都不敢同她阿娘讲,可她来问我,我也没和离过,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了解。但我想陶先生您博闻广识,兴许能有办法。所以想着来问问先生。”柳月芙心虚地眨眨眼,接着说道。 陶娘子又说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什么办法?”柳月芙眼睛迸出亮光来,急急问道。 “圣旨。我有位学生,当年是被圣旨赐婚的,成婚后,夫妻感情不和,她郎君多次暴打她,她浑身青紫,最后一次,甚至断了根肋骨。她父亲是圣上的直臣,圣上仰仗她父亲的支持,她父亲看她被打成那样,便同她那在家整日哀哭不停的母亲冒着犯圣上忌讳的风险去求了圣上的恩典。圣上就又下了一道圣旨,让两人和离。这也算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了,她这段孽缘也就就此终止了。”陶娘子说道。 “这确实是一般人没法做到的。”柳月芙说道。 “是啊。”陶娘子些许感慨,“只盼她未来皆是坦途,那也不枉她爹娘这一番苦心了。” 柳月芙暗暗在心里盘算着,她的父亲并不是圣上直臣,柳家与王家乃是姻亲,柳月芙的母亲乃是王家嫡女,外祖父身居要职,当今圣上的爱妃淑妃娘娘是她嫡亲的姨母。圣上对王家多有猜忌,自然对父亲也不能全心相信。 否则,上一世,柳家何至于此,最后竟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条路,应是走不通的。 虽说,可以去求姨母,让淑妃娘娘替自己跟皇上求个和离的恩典,可在那步步惊心的宫里,怕是会给淑妃娘娘,甚至是王家招来祸端。 这朝局诡谲,李建章就这样硬逼着和离了,失了面子,恐怕会借机勾连其他势力对柳家和王家不利。 柳月芙在心里反复思量,却被陶娘子的话语打断了思绪,“月芙,这世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也不必太为她哀伤了,时也命也。实在不行,看能不能抓住他的把柄,然后请动你那手帕交族中的族老,两族交涉,也许也能和离成。” 柳月芙心念一动,思索了一下这个主意的可行性,这样或许真的能成! “学生多谢先生指教。”柳月芙躬身一礼说道。 陶娘子摆摆手,略带歉意地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也帮不了你那位好友什么。不过是出个主意罢了。” 柳月芙和陶娘子又闲话了一阵,才起身告辞,回了家。 第十四章 醉酒 柳月芙回到李家月华居的时候,李建章正在屋里看着书,见她回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道:“夫人回来了。” 紧接着颇有些幽怨地说道:“为夫坐在这月华居都等了好一会了。” 柳月芙装作听不懂,说道:“饿了啊,那传膳。” 春桃忙应了声是,出了屋子,向门外的二等丫鬟言语了一声。 李建章的脸瞬间黑了,不是,这柳月芙是怎么回事,他哪里是这个意思啊。 这女子真是好生没有情趣。 没一会,春桃便陆陆续续上了菜。 两人相顾无言地用完了膳。 “夫人,今日圣上上朝时说,今年的冬狩下个月就要开始了。我应是在随行之列。你到时同我一起去。” 柳月芙眉头一挑,冬狩就要来了么,倒是个好时机。 “好,我同你一起去。”柳月芙回道。 “夫人,再就是这次去冬狩,行李得劳烦你准备了。”李建章说道。 “郎君客气了,这本是我分内之事。”柳月芙从容回道。 紧接着柳月芙从一旁拿出了路上买好的好酒醉美人,说道:“郎君,难得你有空来陪我,今个我买了点好酒,不如我们小酌几杯。” 传言,此酒后劲大,易醉。 “好啊。”李建章欣然应答,“小酒怡情,甚好,甚好。” “没想到夫人今日这般有兴致。”李建章笑着说道。 柳月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鸳鸯酒壶和两个酒杯,给李建章斟了一杯醉美人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白水。 “近来大理寺案件众多,我实在是太忙了,冷落了你,自罚一杯。”李建章举杯,喝了一整杯。 “郎君何出此言,自是大理寺的公务要紧。”柳月芙故作善解人意地说道。 实际上,柳月芙是心里根本不在意李建章,巴不得他不在自己面前出现。 “郎君来我这里,我高兴,一起喝一杯。”柳月芙举杯相邀。 李建章就又喝了一杯。而柳月芙照例喝的是白水。 “听说郎君近来在大理寺办事得力,破了不少案子,为你高兴,来,一起喝一杯。”柳月芙说道。 “听说大理寺马上要擢升人才了,我觉着郎君很有机会,预祝郎君得偿所愿。” “郎君,这酒真好喝,再喝一杯。” “不能喝了,不能再喝了”李建章含糊道。 这酒后劲果然大,几杯过后,许是后劲来了,李建章一下子就醉倒了。 “郎君,郎君!郎君!!”柳月芙看着李建章醉倒在圆桌上,一声声喊他。 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醉倒了,柳月芙走过去,推了推李建章,他也没醒。 “春桃,春桃!”柳月芙朝外喊道。 春桃推门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夫人,怎么了?” “叫上两个力气大的小厮,将郎君送回他的院子里去。”柳月芙淡淡吩咐道。 春桃这才看见了醉倒在桌上的李建章,“郎君,他这是?” “他没事,只是喝醉了罢了。”柳月芙说道。 春桃这才出了门去。 没一会,便有两个小厮进来,一左一右将李建章架起来,送回去了。 今日,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可是,下一次呢。 只要自己在李家做这李家正妻一日,李建章就能名正言顺地来自己院里。 自己躲得了这次,可下一次又该怎么办。 次日,柳月芙约见了卫素心,还是约在如意坊对面的茶楼雅间。 “你这次约我,是有什么事?”卫素心一走进来就没好气地说道。 她又小小声嘀咕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花铃在一边还是听到了,“你说什么呢?!放肆!” “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趣,规矩真大。动不动就放肆。”卫素心撇了撇嘴说道。 花铃还欲开口,却叫柳月芙拦着了。 柳月芙也不跟卫素心兜圈子,“你不是觉得李建章很爱你么?他答应娶你做这李家主母了?” “当然了,他说等他做了刑部尚书,有了和柳家抗衡的能力就风风光光迎娶我。”卫素心直言道。 “你这就信了?”柳月芙问道。 “我自是相信李郎的”卫素心说道,只是话语中带了一丝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忐忑不安。 卫素心接着说道:“若不是你占着这正妻的位置,我和李郎又何至于此?!” “大胆!”花玲在一旁怒目圆睁地喝道。这女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夫人对她一直以礼相待,她却出言不逊。 柳月芙听到卫素心这么说,嗤笑了一声,说道“你意思是我应该自请下堂,成全你们?恐怕你那好李郎就第一个不答应,你一介商女,他怎会迎你做这李家主母?” 李建章是昏头了不成?他岂会让一个商女来做李家主母?! “商女又如何,李郎岂是那般世俗之人?”卫素心反驳道。只是这话说出来,卫素心不免有些心虚。 卫素心与柳月芙话不投机,正欲离去。 柳月芙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他真的爱你,又怎么会找理由拒绝你想要一个名分的请求。不过一个名分而已,都给不了你,有这么难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是啊,一个名分而已,为什么李建章瞬间变了脸色。卫素心的脸一下子沉了几分。 “他如果真的爱你,又怎么舍得你为了他和家人决裂,至今一个人住在这别院。”柳月芙又淡淡说道。 卫素心眼神又是一暗,父母甚是宠爱她,十分反对她不明不白地跟着李建章。她却一意孤行,离开了卫家大宅,住进了这小小别院里。 “他如果真的爱你,岂会一直让你给他钱财打点他的官途,却不顾你有没有困难?”柳月芙接着质问道,一声比一声高,直直敲进了卫素心的心里。 “是我乐意,我乐意的,够了吗?!”卫素心崩溃大喊。 “柳月芙,你到底想要怎样?”卫素心紧接着转身失控大喊。 “我不过是想要一个你的答案,好的答案,罢了。”柳月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道。 卫素心看了柳月芙一眼,匆匆夺门而出。 她背后传来柳月芙的声音,“你好好考虑考虑和我合作的事。” “夫人,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点她,还非要同她合作呢?”花铃忍不住不解地问道。 “花铃,她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心肠不坏,而且你要知道她现在是李建章的助力。”柳月芙平静地说道。 花铃听得云里雾里,只懵懂地问:“额,她是姑爷的助力不好吗?” 柳月芙只是平静地回复花铃:“花铃,我和李建章” 花铃不知卫素心的能力,柳月芙却一清二楚,她厉害得甚至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前世,她制造肥皂、琉璃、种植蔬菜大棚、开蛋糕店,如若不是受李建章连累,她说不定都成整个大齐朝的首富了。 这样的人,如果为李建章所用,他青云直上,不过是时间问题。这种状况,是柳月芙不能允许的。 第十五章 熄灭 卫素心从柳月芙的那间雅间出来,心神激荡。 她回到如意坊坐了一会,也还不能平静,很多问题都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从前这些问题就好像被她屏蔽了一样。 卫素心犹疑着提起毛笔,她迟疑着,直到墨水从毛笔尖滴落,在纯白的纸上落下,晕成了一个黑点。卫素心这才下笔,写了一句话:李郎,今晚我想见你。 “浅黛,劳烦你跑一趟亲自去大理寺递个信给李郎。”卫素心将信纸折成了三折,又放进信封里,递给了浅黛。 “好的,姑娘。”浅黛应了,便拿着信封出了门去。 迎面却遇着赵娘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三层雕花食盒,笑着说道:“素心,我给你带了点亲手做的点心,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赵娘子,客气了,应该的。更何况帮您经营我也收了您这些铺子的利钱不是?”卫素心回道。 赵娘子闻言笑出了声,说道:“素心啊我现在把你就当我妹妹看,这些点心都是我刚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打开吃吃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卫素心笑着说道。她接过赵娘子手中的食盒,放到圆桌上,打开一看,三层食盒,分别放着三碟精致的点心。 卫素心用手拈了一块,吃了一口,眸光大亮,“赵娘子,你做的好好吃啊。” 卫素心一口全吞了进去。 “你慢点,还有呢。别噎着了,这又没人跟你抢。”赵娘子拍了拍卫素心的后背嗔道。 卫素心双手成九十度在胸口处攥拳,原地摇晃了几下,略带激动地问道:“赵娘子,这是什么呀?” 卫素心又咬了一口,“吃着清甜,闻起来有一股梅花的清香。好像人站在梅花林里踏雪寻香一般。” “这是梅花饼,是我采摘了家中梅花林中的梅花,碾碎成的汁水和面做的,整个饼都是用梅花汁揉的面,这样做出来的饼自带一股梅花香气。内馅我用的是蜂蜜揉了梅花瓣做的。”赵娘子微笑着答道。 赵娘子紧接着说:“你再吃吃别的,看看可还喜欢?” 卫素心接着又换了一碟,吃着笑眯了眼,“这个我吃过,是豆糕,娘子的手艺竟和外边卖的一样好。” “你这小嘴呀,就跟抹了蜜似的。”赵娘子嗔道。 卫素心的手又伸向最后没吃的那盘白色的糕点。 “我尝尝这个,嗯松酥,香甜,好好吃哦。”卫素心一边说着一边又吃了一块。 “你喜欢就好。以后得空我还给你做。”赵娘子笑着说道。 卫素心嘴里塞得满满的,就像一个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说道:“那怎么好意思” “素心,若不是你,我这四个铺子早晚要亏干净,可现下,这分得的盈利居然比荀管事在的时候还好上一些。”赵娘子感慨地说道。 “赵娘子,这个白白的糕点是什么呀?”卫素心问道。 “雪花酥呀,你没吃过?”赵娘子说道。 卫素心听到赵娘子说是雪花酥的时候,差点噎着。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印象中的雪花酥,里边会有果仁还有她超级喜欢的冻干水果,自从上学路上车祸穿越后,她就再也没吃过了。 唔,也有两年了。 难道是有其他穿越者?可这也不像记忆里的雪花酥啊。 “这雪花酥啊,你估计是没吃过,最近才兴起的。我也是一时兴趣,琢磨了一下,上次试着做了两次还算成功,这不就来给你尝个鲜。”赵娘子笑意盈盈地说道。 “这个雪花酥的做法,很简单。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学着做,我也可以教你。无非就是炒面麻烦了些,得注意油温。很简单的,之后加点白糖揉和成面团,擀切成块也就好了。”赵娘子紧接着说道。 这个时代竟然就有雪花酥的雏形了。 卫素心心中又有了个主意,“赵娘子,我将你其中一个铺子做成糕点铺,你觉得怎么样?” 赵娘子愣了一下,“你是有什么主意吗?” 卫素心附耳跟赵娘子耳语了一番,赵娘子先是有些迟疑,后面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赵娘子便告辞离去了。 赵娘子走了没一会,浅黛就回来了。 浅黛进屋照例行了个礼,回道:“姑娘,信我带到了,李大人看完后说他今个儿散值了,就来看您。”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自去歇会,不必在这服侍了。”卫素心说道。 “是。”浅黛便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卫素心一直在想等会李建章来了,自己该如何面对。 以微笑以眼泪还是以沉默 她的心乱得很,柳月芙的一番话就好像给她平静的心湖投下了石子。 一时之间竟难以平静。 她迫切地想找李建章要一个答案,寻一个安心的承诺。 就这样就好。 屋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是李郎。 卫素心却颇有些近乡情怯的味道,她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这答案会将自己击得粉碎。 然后显露出自己的可笑。 李建章推门而入,脸上挂着他一贯的温柔的笑容。 “素心,怎么了?今天怎地急着寻我?”李建章温和地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有些想你了”卫素心心不在焉地答着。 李建章快步向卫素心走去,将她拥在怀中,“我也想素心了。” “素心,上次跟你说的银钱,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这个月能给到我吗?”李建章温柔地摸了摸素心顺滑的黑发说道。 “已经筹到了,月底我就会和赵娘子结算,再加上我手上经营的那些产业的盈利,到了月末应该是差不多了。”卫素心想了一下,下意识说道。 然后她的脑子里又瞬间响起了柳月芙质问的声音,他如果真的爱你,岂会一直让你给他钱财打点他的官途,却不顾你有没有困难? 这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好似湖心上的波纹一样一圈圈散开,一遍遍回荡在卫素心的脑子里。 李建章亲了一口卫素心的额头,说道:“辛苦娘子了。这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真的是我们的未来吗?不是你的? 卫素心怎么也摆脱不了柳月芙那一声声质问,如果他真的爱你,又怎么会找理由拒绝你想要一个名分的请求。不过一个名分而已,都给不了你,有这么难吗? 卫素心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我不想等了,你们现在就和离。我不想等了,我想要名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 李建章骤然双手握住卫素心的肩膀说道:“那怎么行,柳家那边怎么交代得了?” “名分?你何时这么在意这些虚的了?你往日不是不在意这些虚无的名分吗?”李建章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差点失态。 他说完就又一次抱住了卫素心,“对不起啊素心,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所以急了一点。” 卫素心见李建章是个这样的反应,眸中的亮光渐渐熄灭了 第十六章 教训 屏风后的木桶雾气升腾,氤氤氲氲,在水上升起,又渐渐一缕缕飘散,恍若江南晨色里迷蒙的烟雨,如烟似梦。 康妙晴整个人沉在木桶里,只看得到木桶边缘,她白皙的双肩,和微微湿了的黑发。 她的眼睛闭着,睫毛微微颤动,粉嫩的嘴巴被她用贝齿在一侧咬出了深深浅浅的齿痕来。 凭什么啊?! 柳月芙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 一想起那碗红枣莲子羹,康妙晴的肩膀就阵阵震颤。 没一会,她松开了咬着的嘴唇,冷哼了一声。 是时候该给某人长长教训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康妙晴开始就着水里的玫瑰花,优雅而细致地洗着澡,眼神里明明暗暗的却都是算计。 她款款起身,白嫩修长的藕臂一展,恍惚之间便穿上了一件雪白的里衣,又低头用帕子将头发绞得半干,这才走了出去。 康妙晴坐在书桌前,就着这油灯昏黄的灯光,思虑再三,提笔写了封信。 次日一早,天色将亮,康妙晴就醒了。 松雪在铜镜前,轻手轻脚地给康妙晴梳妆。 “松雪,近日你可听说了柳二娘有在做什么吗?”康妙晴问道。 “回姑娘的话,奴婢不知。”松雪低眉回道。 “哦?”康妙晴拉长了音回道。 松雪立即就跪倒在地,头死死低着,“奴婢不敢妄言。” 康妙晴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就是做什么?起来罢。” 松雪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松雪,我记得当年我母家获罪流放之时,我母亲跟前有个刘妈妈,她的儿子是个市井混混叫袁大,最是仗义。我母亲在获罪之前解了刘妈妈的卖身契,是大恩。他曾经说过若我有事,尽管找他帮忙,他定不会推辞。”康妙晴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追忆的神色。 松雪低低应了一声,“姑娘,您是打算?” “松雪,你去找一下他,他当时说是有事可去顺义赌坊寻他,我需要他帮我打听一些事情。” “是。”松雪低头应了,便打算退下去,去那顺义赌坊找刘妈妈的儿子袁大。 “等一下,这个玉佩你拿去,袁大若是怀疑你的身份,你就给他看这个。另外,你顺带去一趟天昌楼,将这信给吴老板。”康妙晴叫住松雪吩咐道。 “千万注意,不要叫人发现了。”康妙晴叮嘱道。 “我知道的,姑娘。”松雪回道。 松雪出了屋子,便径直出了柳家,往顺义赌坊去了。 入目是一幢二层的楼阁,红墙黑瓦,重阁飞檐,上有一牌匾,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顺义赌坊。 哪怕是白天,这赌坊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仍然是络绎不绝。 松雪提步往里走,里面虽说是白天,却仍然点着各式烛火,光线昏黄,伴随着烛火的跳动而晃动,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大大大!” “小,肯定是小,这把我不信了,我还输不成!” “你玩不玩得起啊” “大,哈哈哈这把是大。” “哈哈哈我赢了,赢了!给钱,给钱!”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松雪一路分开人群,穿过赌桌,往前行去。 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台上有五六个女子正随着靡靡的丝竹之声跳舞。 最前面是一名半遮面的西域胡姬在领舞,她身上只穿了件浅绿色的半臂,露着肚子,下身穿着一条长长的纱裙,手上带着妃色印花披帛,脚上挂着一排金色的小铃铛,随着她的舞步蹁跹而叮铃作响。她的身后是一排舞姬。几人都在随着乐师弹奏的音乐而翩翩起舞。 松雪找到一旁赌坊换筹码的地方,“郎君,我找袁大。” 那小厮打扮的男子不耐烦地随手一指,“那边那个桌子上拍桌子那个不就是他吗?” 顺着这男子指着的手望去,松雪看到那男子身材高大,一袭黑衣,一只脚现下正踩在赌桌上。 松雪道了声谢,便往那边去了。 “嘿嘿,承让了,来来来,都给我。”黑衣男子嘻嘻笑着说道。 松雪走到黑衣男子的身旁,“你是袁大?刘妈妈的儿子?” 黑衣男子闻言转头,看了松雪一眼,皱眉说道:“我是袁大,你是?” “你可还记得康娘子唔”松雪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袁大给捂住了。 “你等下跟我来。”袁大低声在松雪的耳边说道。 他转而又向众人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今个有点事。” 说完,他便拉着松雪走了,这才放下了捂住松雪嘴的手。 “等下,找个雅间说。”袁大带着松雪上了楼。 赌坊的雅间,甚是奢靡,四面墙都挂有雕花木刻和掺了金丝的苏绣。 袁大招呼松雪坐下,“康姑娘叫你来寻我的?” “是,我是姑娘的贴身丫鬟松雪。这是王夫人当时给娘子的物件,娘子说你应该认得。”松雪拿出一块玉佩给袁大看。 袁大点了点头,“你刚刚在外面这么大咧咧地提康娘子,那里哪是说话的地方?那么多双眼睛耳朵,万一误了娘子的事可怎么好?” “我没打算在那说。”松雪回道。 袁大点了点头,“康娘子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我,这次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康娘子希望你可以查一查李家主母柳月芙柳夫人近来都结交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松雪回道。 “没问题,别的也许不行,打探消息我最擅长了,两天,两天后我在顺义赌坊给你结果。”袁大正色说道。 “好。”松雪应了声,便出了门去,往吴老板的天昌楼去了。 很快,松雪就来到了坐落在南城闹市的酒楼——天昌楼,飞檐斗拱,粉墙黛瓦。 因松雪来的时候并不是饭点,所以店里只是三三两两地坐了两桌客人。 “姑娘,里边请!”小二热情地招呼着松雪往里进。 “请问您吃点什么?”小二边走边问。 “我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吴老板的。”松雪说道。 “您稍等,我去看看吴老板这会在不在天昌楼。” “好。” 没一会,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中年男子就出现了,“什么事?” 松雪将信从怀里掏出,放在桌上。 男子将信拆开,扫了两眼,“你告诉她,我会去的。” 松雪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 第十七章 点茶 “夫人,康娘子又使人递了帖子给门房,邀您一同去清乐茶坊一聚。”春桃打了帘子进来,对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停下了手里的糕点,“帖子给我瞧瞧。” 春桃将帖子递给柳月芙。 “唔这新出的雪花酥不错。”柳月芙一边看帖子,一边吃着点心。 柳月芙拿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书桌前,拿起了毛笔,写了一封回帖。 “春桃,你明个使人送这帖子回她。”柳月芙将手里的帖子递给了春桃。 “是。”春桃应了声。 到了康妙晴约好的那天,正巧是李建章休沐的日子。 柳月芙梳妆好,刚出月华居,就碰到了李建章迎面走来。 “娘子,你这是去哪啊?” “妙晴今日约我去乐清茶坊吃茶听书聚一聚。郎君来找我,可是有事?”柳月芙笑着回道。 “也是巧了,我今日休沐,近来大理寺公务繁忙,一直都没什么时间陪你。本来是打算趁着今日休沐,去你院里坐坐陪陪你的。”李建章温柔笑着说,“不知这茶坊,我能随娘子一起去否?” 柳月芙故作为难,说道:“郎君毕竟算是外男,妙晴尚未婚配,恐有不便。” “你妹妹便如同我的妹妹。想来妙晴妹妹不会介意。我只是想陪陪娘子。”李建章坦然说道。 柳月芙心里发冷,真的只是想陪陪我吗?真的只是妹妹吗?恐怕未必。 柳月芙想到前世,李建章也是这样的言辞。 “我只不过将妙晴当做妹妹罢了,你别多想。” 上一世李建章在月华居说这话的脸,和这一刻李建章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是啊,上一世李建章这时候就是与康妙晴不避嫌的,她却信了。只当他是将康妙晴当做妹妹看,没有多想。 这次,他俩想发展就发展,柳月芙不想管,为这样的渣男争风吃醋,他也配? 最好,他们俩能将李明德那个孽子给折腾出来。 这也能成为自己和李建章和离的筹码。 嫡子尚未出生,就私自娇养外室,生下庶长子。 前世,他们不就是这样的吗? 柳月芙想起自己的魂魄当初在李家上空游荡的时候看到的一幕。 康妙晴和李明德在后花园相会的画面。 “阿娘看到明德现在这么有出息了,心里真是高兴。以后李家的一切都会是我们明德的。”康妙晴欣慰地望着李明德说道。 “阿娘,明德会努力的,一定不让阿娘失望。现在那个女人死了,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母子分离了。”李明德眼睛里闪着泪花。 “是啊,真好。以后阿娘就是你名正言顺的母亲了。”康妙晴笑着说道。 “夫人,我们走。”李建章说道。 柳月芙听到这句话,止住了思绪,“好。” 两人乘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乐清茶坊。 乐清茶坊在南城闹市颇负盛名,坐落在南城有名的茶街上。街上两侧全是茶坊,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茶街上,茶香四溢,茶客络绎不绝。 茶街上,道路边更有茶肆小摊,文人雅士、贩夫走卒谈笑其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马车一路行至茶街口,“郎君,娘子,前面人太多了,马车过不去了。”春桃朝车厢里喊道。 “那便步行。”李建章说道。 李建章和柳月芙相继下了马车,往茶街里走。 行了一段路,才看到乐清茶坊的招牌,外面竟有一小片竹林,身处冬季能得这一片翠绿已是难得。 沿着门口的小径走,进到屋里,茶坊内挂有多幅名家的书画作品,甚是清雅。 康妙晴已经到了,正坐在大厅等着柳月芙,见到李建章也在,康妙晴的眼睛一亮。 “没让你久等?”柳月芙略带歉意地笑着说道。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姐姐来得正好。”康妙晴笑着上前挽住柳月芙的胳臂说道。 她竟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柳月芙和李建章中间。 柳月芙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张前世这样的画面,一切好像都跟原来一样,只是过去的自己太过迟钝。 “今个没定雅间?”柳月芙问道。 “没呢,雅间里就不好听书了呀。清乐茶坊今说书人马上就要说那《山西一窟鬼》这话本子呢。”康妙晴笑着说道。 这一切不会是康妙晴设计好的,特意选在李建章休沐的日子约自己前来。 柳月芙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也挺好。” “妙晴妹妹,爱听话本子啊?”李建章笑着问道。 “嗯,我爱听,也爱看那些杂书。”康妙晴掩袖娇笑道。 “妹妹爱看哪些书?” “不过是些杂书罢了,上不得台面,就爱看爱听这些才子佳人、神鬼逸事,图个乐罢了。”康妙晴微微歪着头,娇俏地说道。 “妹妹定是谦虚了,妹妹在闺中的才名,谁人不知?”李建章笑着说道。 这两人讲话,柳月芙竟插不上嘴。 柳月芙只好默默地拿起小龙团,用微火慢慢烘烤茶饼,这会使茶的香味更加浓郁,同时去除水味和苦涩味,接着再用茶碾将烤过的茶饼细细碾成粉末,再用绢罗纱筛茶末,过滤掉杂质,只留下细腻的茶粉。 紧接着,柳月芙将茶坊里备好的山泉水放入汤瓶里煮沸。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待到泉水成腾波鼓浪的三沸之时,就得将汤瓶从火上移开,否则,水老了,点出的茶就会发苦。 柳月芙用煮沸的水烫洗茶盏,这样会使茶盏保持一定的温度,使茶水生香。 再将茶末置于茶盏中,将之用少量沸水调成膏状。 柳月芙一边用汤瓶中的沸水往茶盏中冲点,一边用竹制的茶筅有节奏地来回搅打,直到茶面浮出一层泡沫。 柳月芙顺势用茶水点了一幅兰花图。 而另一边的两人,仍在谈笑风生。 一名小二端着盘子从旁走过,李建章忙伸手护着康妙晴,免得人冲撞了她,却根本不顾一边的柳月芙。 柳月芙想起刚定下婚约的时候,两人去酒楼吃饭,李建章也是这么护着她的。 “茶我点好了。”柳月芙说道。 前世,也是这样,总是柳月芙在点茶、摆盘,招呼他们。 听到柳月芙说话,另一边的两人这才分开。 “我是怕小二冲撞了妙晴妹妹。”李建章看柳月芙看到了这一幕,便找补道。 “我知道的。”柳月芙故作大度地笑笑。 春桃急急忙忙走来,“夫人,杂货铺那边有急事需要您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我和妙晴这才喝上茶呢。” “不知道啊,掌柜那边非得让您去一趟。” 柳月芙面带歉意地笑笑,“既如此,抱歉了,我得先去处理一下。郎君啊,你就在这陪妙晴妹妹听听,放松放松,你这段时日在大理寺也辛苦了。” 说罢,柳月芙就转身往茶坊外走去,她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双冷然的眸子。 第十八章 密谋 柳月芙和春桃刚走出清乐茶坊,春桃就问道:“夫人,您为何找借口要离开清乐茶坊,还留下表姑娘和姑爷在一处?” “是他们想在一起,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在柳月芙筛完茶粉,需要给汤瓶取山泉水的时候,她就看到康妙晴和李建章两人旁若无人般说说笑笑。 柳月芙就想着不若干脆成全了他们。 于是,柳月芙便趁取泉水的时候,偷偷跟小二说,要他去外边找一下春桃带个话,让她找个借口来寻自己。剩下的不必多说,主仆多年,这样的事也不少了,春桃自会明白自己是想找借口离开。 两人匆匆上了马车,柳月芙朝车夫说道:“去赵氏糕点铺。” 转头,柳月芙就对春桃说:“上次吃了一次兄长送来的这赵氏的雪花酥,真好吃。这两日没吃,还怪想的。” 春桃笑着道:“柳家郎君最是知晓娘子的口味。” 不多时,柳月芙一行人说说笑笑便到了赵氏糕点铺。 赵氏糕点铺是最近新开的糕点铺子,招牌糕点就是雪花酥。 柳月芙赶到的时候,赵氏糕点铺门口排了长队,一直排到了街对面。柳月芙和春桃默默站到了队伍末尾,这队伍少说也有三四十人。 “春桃,好多人啊,这里边看着有不少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 “是啊,夫人,您可能不知道,这铺子也就开了一周多。可火了,很多贵人都爱吃。您爱吃的雪花酥是他家的招牌,他家光雪花酥就有好几种口味呢。” “那我可真是沾了兄长的光了,没成想这雪花酥这么难买。” 春桃见柳月芙颇有些感慨的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说道:“谁人不知柳家大郎自小偏疼柳二娘。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娘子。” 柳月芙笑了笑,“这倒也是。” 两人说说笑笑地排了近一个时辰的队才快到店门口。 却见卫素心急急忙忙,直接进了店里。 春桃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卫素心,这商女真是惯没规矩,居然直接就进了店里。这样的人,也就自家娘子会包容她。 “卫娘子,你懂不懂规矩,这儿排着队呢。我们可是排了快一个时辰。”春桃不忿喊道。 卫素心一扭头,见是春桃,春桃的边上是盈盈含笑的那个女子,不是柳月芙又是哪个。 “李夫人好兴致,竟自个亲自来这排队买糕点。” 柳月芙笑笑,“前两天我兄长送了我一些这赵氏的雪花酥,我很喜欢。” “夫人喜欢就好,这是我经营的铺子。”卫素心狡黠一笑。 春桃嘴里嘟啷着,“明明是赵氏,这两个字我还是识得的。怎么就成了卫家的了。” 虽是低语,但还是叫卫素心听见了。 “这铺子是我帮赵娘子经营的,有问题?”卫素心反问道。 “卫娘子别介意,春桃就是嘴快,人不坏的。”柳月芙微微笑着说道。 卫素心摆摆手,就要进铺子。 “卫娘子,上次让你考虑的事如何了?” 卫素心的心沉了一沉,“不如何” “卫娘子,可以走近些吗?我有话要问你。”柳月芙不卑不亢地请求道。 卫素心想了想,还是朝柳月芙走了过来,柳月芙附耳说道,“卫娘子,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和李建章在一起呢?” 卫素心斜眼瞅了瞅柳月芙,没好气地说道:“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柳月芙笑了,看来之前的话没白说,李建章也没让她失望。 李建章还是前世那个李建章。 可柳月芙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顺利买到雪花酥之后,柳月芙主仆二人便回了李家。 而另一边,康妙晴也依依不舍地和李建章作别,回了柳家。 康妙晴刚进自己院里,就看到松雪迎了上来,“娘子,袁大那边打听到了消息。” 康妙晴挑眉,“说。” “柳月芙近来来往的,大多是她嫁妆铺子的各个掌柜,再有就是卫家的卫娘子,还有就是陶先生。其中比较异常的,就是柳月芙换了杂货铺的孙掌柜。并且柳家杂货铺大量收购了炭火,都是屋炭。”松雪沉声禀报道。 “屋炭么。”康妙晴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柳月芙。 她到底想做什么呢?囤屋炭,是觉得这个冬天寒冷,屋炭价格会上涨。 康妙晴想要给柳月芙一个惨痛的教训,好让她长长记性,知道自己是谁。 “松雪,你去找一找这个孙掌柜,我要见见他。”康妙晴吩咐道。 “是,娘子。”松雪应声告退。 次日午间。 康妙晴正坐在天一茶坊喝茶听书,没多久,就来了一个一袭紫衣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男子。 他径直走到康妙晴的对面坐下,挤眉弄眼地说道:“说,什么事找我帮忙啊?小娘子。” “吴老板,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妙晴了呢。”康妙晴嗔道。 “哎唷怎么会,小可怜。” 吴老板看着楚楚动人的康妙晴,脑子里自动浮现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画面里康妙晴和他在自家院子里幸福地相互依偎着,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孩子们在一旁快乐地嬉戏。 多么美好啊。 吴老板想得有些出神了,却被康妙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象。 “吴老板,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我想只有您能帮我。”康妙晴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说来听听。” “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我告诉您这个消息后,往后您必须跟我一起在市场上控价。”康妙晴说道。 “这个消息将会在未来让您大赚一笔。”康妙晴补充道。 “嗐,说什么赚不赚钱的,妙晴的忙我肯定得帮啊。”吴老板笑眯眯地说道。 “吴老板,这张契约。你签了,我们就合作。”康妙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说道。 吴老板将纸拿到面前,稍微看了看,就签了。 康妙晴见他签了字才说,“屋炭未来价格会大涨,需求也会大增。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个判断,但是她不是个蠢货。并且她已经买了二百来斤屋炭。我将会用我手上所有的钱买屋炭,并且希望吴老板能动用一切的渠道,帮我一起收购屋炭。这个冬天,屋炭的价格将由我们说了算,以吴老板的实力,我相信不会让我失望的。” 康妙晴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毕竟谁人不知您吴老板路子广。” 吴老板笑了笑,“收购屋炭控个价罢了,不算什么。” 康妙晴露出了一个极好看的笑容,“合作愉快。” 吴老板的眼里就只剩康妙晴的笑容,“合作愉快。” 第十九章 命? “卫娘子,卫娘子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冲到如意坊的后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大喊。 “你怎生这般莽撞,慢点说,别冲撞了娘子。”浅黛从厢房走出,皱着眉不悦地说道。 卫素心也紧跟着浅黛从房里走出来,“发生了何事?” “娘子,布帛铺的账房拿银钱跑路了!” 卫素心惊了,“走,我们过去一趟!” 一行人急匆匆出了门,上了马车,很快就到了附近的李氏布帛铺。 这间铺子是李建章委托给卫素心帮忙打理的,他母亲是一介农妇,根本不懂经营。 李建章将家里所有购买的铺子都全权委托给了卫素心经营。他只是时不时地来看一看铺子,查一查账。 一进这李氏布帛铺,卫素心就急急说道:“张掌柜,这账房怎生突然就跑路了?他不是您打包票说是自家亲戚,看着长大的,最是忠厚老实的么?” 张掌柜一袭宝蓝色长袄,身形瘦长,留着山羊胡须,他讪讪道:“其实过去是这样,没错。娘子,这过去的两年不也没出什么事么。但是这次出事了之后,我发现他近日喜欢去赌坊赌博应是欠了债,没法子,这才” “没法子?!这是赤裸裸的抢劫!”卫素心气愤地说道。 卫素心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这账房卷款跑路,这钱怕是打水漂了。 这再有两天就月底了,到时布帛铺这边不但收不到账面上盈利的近八十两银,为了维持布帛铺的运转,还需要搭上至少三十两需要结清的纺布的工钱。 一来二去,李郎要的一千两银子根本凑不齐,少了有一百一十两银子。 这可怎么向李郎交代? “浅黛,你去一趟如意坊,找一下周账房,他有一徒弟尚可小周尚可,就让他来做这布帛铺未来的账房,你将人请来。”卫素心心念一动,飞快作出决策。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稳住布帛铺的正常经营不受影响,再才是追回丢失的银钱。 卫素心又一指小厮,“张掌柜,这个人借我一用。” “好的,娘子,没小老儿什么事的话,我去忙了。”张掌柜拱拱手说道。 “你且去。” 卫素心转头又看向小厮,“你去一趟大理寺。替我传个信。” 卫素心心里有些忐忑,李建章会不会特别生气。毕竟这一千两银子关乎了他的仕途,他需要打点关系好谋求升职的机会。 卫素心转身在柜台提笔写了一封信,“将这个交给他。” 小厮步履飞快,大理寺距离这布帛铺也不算太远。没多久,小厮就到了大理寺,找到了李建章。 “李大人,这是卫娘子写给您的信。”小厮恭敬地递上信。 “哦好。”李建章接过来一看,眉头一皱,很快又渐渐舒展。 “你帮我带个话给卫娘子,就说我散值了会去如意坊。” “小的知道了。”小厮便离去了。 待到李建章散值,他便去了如意坊,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院的厢房。 “素心,你怎么了?” 李建章推开厢房的门,就看到卫素心恹恹地缩在屋子的角落坐着,一会就换一个姿势,看上去有些忐忑不安。 卫素心见到来人,愈发不安了,她眉间含愁,“李郎,抱歉,我搞砸了,那一千两银子月底我给不了了。”说完这话,卫素心低着头,眼里的失落怎么也藏不住。 李建章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卫素心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摸了摸卫素心的黑发,轻轻拍了拍卫素心的后背,语调轻缓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又怎么知道这账房会因为赌博欠债卷款跑路呢?” 卫素心一听到这话,眼里的委屈瞬间喷涌而出,“你不怪我?” 李建章摇了摇头,“不怪你。” “你真的不怪我误了你的事吗?”卫素心眼睛里熄灭的光又明明灭灭地燃了起来,带着希冀。 李建章一如既往地温柔笑着,“怎么会?这不是素心的错。” 卫素心眼里的光彻底燃了起来,她将自己埋进李建章的怀里,静静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帮你报给大理寺,这是盗窃。我会查清楚的,也许银钱还能追回来。”李建章说道。 卫素心心里暖暖的,李郎不仅不怪她监察不力,导致月底拿不出那一千两。他还安慰自己,帮自己立案、查案。 李郎心里还是爱自己的,一定是这样,没错。卫素心暗暗想着,抱着李建章的手更用力了一些,抱得更紧了。 等到李建章离去,卫素心马上就在书桌上飞舞笔墨,极快地写了一张帖子。 “浅黛,你将这帖子送到李府,是给李夫人的。”卫素心喊来屋外的浅黛吩咐道。 “是,奴婢一定送到。”浅黛就应声出了门,往李府去了。 没多时,门房那边就向月华居送来了卫素心的帖子。 柳月芙看到是卫素心的帖子,会心一笑。 这是想好要跟自己联手了。毕竟前天在赵氏糕点铺买雪花酥的时候,卫素心明显内心动摇了,说过自己的提议,她会考虑的。 这想来是有结果了。 柳月芙笑着将帖子展开一看,结果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考虑清楚了,我依然认为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柳月芙秀眉微微皱起,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郎君,今日何时回来的?” “夫人,稍等,我打听打听。”春桃退了下去。 没一会,春桃就打了帘子,进了屋子,“夫人,就在门房收到卫娘子帖子前不久,郎君才回来。” “知道了。”柳月芙丢下手中的帖子,随意放在书桌上。 看来李建章刚刚是去见了卫素心,才从她那回来。否则时间怎么这么巧。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卫素心重新又坚定地相信李建章是爱着她的了。 难道人的命运真的不能重写吗? 柳月芙的心沉了沉,她绝不认这命,也不要叫她认。 第二十章 危机 昏黄的烛火映照着柳月芙的脸,一时之间,忽明忽暗。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帖子,凑到烛火前,烧了。 纸张在烛火的吞噬下,从边缘一点点泛黑泛黄,一点点化成飞灰消散在空中,不知飞去了哪里。 是时候,让卫素心看看李建章的心了。 也许将残忍的真相摆在她的面前,她才能看清李建章的真面目。 柳月芙打定了主意,便吹灭了烛火,上床歇息了。 冬狩是个好机会啊,柳月芙躺在床上暗暗想着,眼皮一沉,便沉沉睡去了。 次日,秋桐一早就来了月华居。 “娘子,这两天屋炭只要是我们提出收购,别人就开出高一钱的价。我们现在已有的渠道,都不卖我们炭了。这可怎么办?”秋桐皱着眉头,满面焦急。 “你别慌,现在屋炭收购了多少了?”柳月芙不急不忙地问道。 “杂货铺现有屋炭三百来斤。”秋桐回道。 “你确定对方是有意针对我们?” “确定,不止一家了,一连两天每一家都是这样。” “秋桐,你别慌,我们也往上提价。他们提一成我们也提一成,但不要超过现有屋炭价格的两倍。你向商家打听一下,对方是谁。”柳月芙略作思索后说道。 “好。”秋桐领命,就急急忙忙回杂货铺了。 柳月芙坐在圆桌前,以手支颐,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应该就是她了。上次的红枣莲子羹,看来让她很生气。康妙晴,你这就按捺不住了吗?早该想到的。 可是,你哪来的钱呢? 柳月芙想着冬狩将至,也该准备准备了。柳月芙便带着春桃一起出门,准备去采买一些粮食、调料还有在野外生存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 自家铺子里有的就从自家铺子里拿,给老太太报账。柳月芙再也不想像前世一样傻傻为李家付出了。 柳月芙进了粮铺,买了小米、面、盐等必需品。结完账,柳月芙叮嘱掌柜送到李府,拿着收款凭据,刚跨过粮铺门槛,就看见对面有三名男子扶着一名一身青衣的女子,这女子看着像是虚软无力地倒在其中一名蓝衣男子的身上,同时被另一名紫衣男子扶着,前面还有一名玄色衣衫的男子登上了马车,这三人眼看就要离开。 柳月芙几步并做一步走上前去,“放下她!你们是她什么人?” 登上车的那名男子从马车里探头出来,“我是她的檀郎,我们已有婚约,她今日高兴,多喝了点酒,醉了。我叫朋友一起送她回家。” “胡说!你们再不放下她,我要报官了!到时候可不好收场!”柳月芙一身气势,大声说道。 扶着女子的紫衣男子横眉,怒道:“小娘子,少多管闲事,让开!” 柳月芙依然挡在他们面前,“这如意坊的卫娘子与我有旧,我断不会让!” 蓝衣男子悠悠开口道:“这位小娘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月芙丝毫不惧,正视蓝衣男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可是你们,你们不放下卫娘子,我马车上的厮儿定会去报官,这里离衙门可不远。” “这可是青天白日,大街上,你们就敢强掳良家女子,眼里还有王法吗?”柳月芙大声喊道。 周围的行人被柳月芙的声音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大家快来瞧瞧啊,大街上,有人强抢民女啦!快来看看啊!”春桃在一边大声嚷道。 紫衣男子顾不上扶卫素心,忙上前捂住春桃的嘴,春桃用力挣扎,狠狠咬了这男子一口。男子吃痛松了手,“你属狗的吗?” 春桃继续喊,“强抢民女了,强抢民女了!” “你住嘴,住嘴!”紫衣男子又上前去捂春桃的嘴,却见人群渐渐围了上来。 而另一边的柳月芙还在同蓝衣男子对峙。 车上的玄衣男子眼见街上的老翁婆子娘子郎君都渐渐围了过来,“放下,我们走!” 紫衣男子和蓝衣男子不情不愿地将卫素心放下,“大兄,这” “闭嘴,赶紧上车!” “是是是。” 玄衣男子回身时,狠狠地剜了柳月芙一眼,冷哼了一声,“我们走!” 柳月芙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见一行人离去,柳月芙和春桃忙将卫素心从地上扶了起来。 周围渐渐围拢的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去了。 “夫人,卫娘子倒地都没有醒” “春桃,先上马车再说。”柳月芙说道。 两人扶着卫素心上了自家马车,“厮儿,去附近最近的医馆。” “好嘞。”车夫扬鞭,马车渐渐开动起来。 没一会,就看到了一家医馆,马车停了下来。 下马车的时候,春桃先自行下了车,再由柳月芙扶着卫素心出马车,春桃在马车下边接应,将卫素心扶着。柳月芙这才自己下了马车。 三人进了医馆,这医馆陈设简单,一面墙密密麻麻都是药柜,柜台前有个小伙计在细心地用纸包打包药材,他的面前站着一位老妇人。小伙子的边上还有位花白头发的灰衣老者,正在提笔写着什么,听见响动,看了过来。 灰衣老者看见三人,便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想来,这位灰衣老者应该就是这里的坐堂大夫了。 柳月芙喊道:“大夫,您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这灰衣老者捋着山羊胡,说道:“二位娘子将这位娘子放在这边的塌上来,老朽来瞧瞧。” 柳月芙和春桃将卫素心放到里边的一张塌上。 大夫凑近卫素心看了看,翻了翻她的眼睑,发现她像是昏死了过去一般。 他坐下开始,将脉枕放下,蒙了层白色纱巾开始把脉。 须臾便结束了。 “大夫,她这是怎么了?中毒了吗?”柳月芙问道。 “这位娘子被人下了剂量不轻的蒙汗药。给她喝一碗浓甘草汁便可。”大夫说道。 “这药越早喝越好,我这就去给这娘子制药。”大夫接着说道。 “有劳了。”柳月芙说道。 大夫说完便离开去了柜台,春桃也跟了上去,找那小伙计付了诊金和药钱。 片刻后,一碗浓甘草汁便熬好了,由店里的小伙计端了过来。 柳月芙亲自用勺子一口口喂给卫素心喝。 一碗喝完,没一会卫素心就醒了过来。 “柳月芙?”卫素心又一看周围的环境,“我怎么在医馆?” “你被人下了蒙汗药。正巧我从粮店出来,碰到了。” 卫素心脑子还有点昏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那三个人,那酒里有东西。 “谢谢。”卫素心真诚地对柳月芙说道。 若不是柳娘子,自己今日怕是 第二十一章 晚膳 今个是初一,临近晚膳的时候,柳月芙正斜靠在美人榻上看着话本子。 却不料,来了个不速之客。 康妙晴今日打扮地格外清纯可人,身穿藕荷色玉扣上袄,下着霜白色缠枝莲花纹襦裙,梳着双螺髻,轻点樱唇,瞧着唇色格外粉嫩。 “月芙姐姐,我好想你。”康妙晴一来,就上前腻歪地挽住柳月芙的手。 柳月芙轻笑,不就是演戏么,“我也想你呀,妙晴,这才几日不见,你看上去又清减了,越来越好看了。” “哎呀,月芙姐姐,你又取笑我。”康妙晴不好意思地跺跺脚娇声道。 两人正说话间,就快到了晚膳的时间,李建章循常例来月华居与柳月芙一道用膳,进屋却看见了康妙晴,他这脚是迈也不是,不迈也不是。 柳月芙的声音适时地出现了,“郎君来了,妙晴妹妹也不是外人了,不如一起用膳?” 柳月芙又看向妙晴,“妙晴妹妹,你应该不介意?” 康妙晴没想到这么容易,本来她都打算好了,需要费一番工夫才能如愿的。甚至,她做好了柳月芙以外男不便为由请李建章今日自行用膳的准备。那么,她自会想办法“误”入前院书房。 结果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建章见康妙晴微红着脸点了点头,他便迈步进来了。 晚膳很快就端了上来,众人都守规矩,只安静吃着饭,并不言语。 用完膳后,柳月芙照例客气几句,免得李建章生疑。 “郎君,进来公务可还繁忙?” “尚可,夫人不必挂念。” “郎君,近来侦办案件,还顺利?” “还行。” 照例客气一番后,李建章就理了理衣裳,准备告辞离去。 “时辰也不早了,郎君,你替我送送妙晴妹妹,免得路上不安全。”柳月芙自然而然地说道。 “月芙姐姐,这怎么使得,这怎好劳烦李寺丞。”康妙晴故作阻拦道。 “不麻烦的,你是我妹妹,便也是他嫡亲的妹妹。”柳月芙笑着说道。 康妙晴再没吱声,柳月芙便笑着说,“那便辛苦郎君一趟了。” 李建章摆摆手,“夫人何须同我这般客气,应尽之宜罢了。” 李建章和康妙晴两人便一道出了月华居。 柳月芙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冷然。呵,你们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李建章和康妙晴越走越远,见已然看不见月华居了,康妙晴才不经意间手指状似无意地碰了碰李建章的手。 她捋了捋衣领,露出一小片白腻的脖颈来,温柔小意地说道:“郎君,今日可有要事要忙?” “并无。”李建章的眼神有意无意地黏在了康妙晴裸露的一小片肌肤上。 “郎君平日都做些什么?”康妙晴笑着问道。李建章不愧是王姨母为自己亲生女儿精挑细选的人,人品样貌才能如今看来是哪哪都好,比柳月芙以前相看的那些人都好多了。他为何不能成为我康妙晴的夫君呢? 这李建章年纪轻轻便已是六品大理寺丞,相貌堂堂,为人温润如玉,更重要的是柳月芙婚后两年无所出,家中却未曾纳哪怕一房妾室。 他就应该是我的夫君才是。 “无非是忙些大理寺的公务,再便是同同僚喝喝酒吃吃饭。”李建章有意无意就看康妙晴一眼。 “上次后花园,谢谢你。”康妙晴微红着脸说道。 “捡到娘子的东西,自当奉还。” “你送我的玉佩我一直戴在身上。”说完,也到了李家大门,康妙晴飞快地钻进了柳家的马车。 李建章望着马车开动,扬起的阵阵尘烟,笑了。 康妙晴坐在马车上,也笑了。什么无意掉东西还刚刚好让你捡到了?无非是我想让你捡到罢了。 接到李建章让小厮带来约见归还荷包的信,康妙晴是特意盛装打扮才去的后花园。 后花园里,李建章也果真怦然心动了,赠了玉佩给自己。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当中进行得刚刚好。 另一边,柳月芙在晚膳后,正在泡脚。 春桃打了帘子,“夫人,秋桐求见。” 柳月芙擦了脚,盘坐在塌上,小丫鬟将洗脚水端走。秋桐错身进了屋子。 “禀夫人,屋炭根本收购不下来,那些商家不知怎么,竟都不跟我们做生意了。” 柳月芙闻言秀眉紧锁,“上次让你查是什么人干的,你可查到了?” “回夫人,是天昌楼的吴老板。他是南城有名的商贾,颇有门路。” “夫人收购被阻倒也还好,只怕到时候卖的时候,他们会拉低价格,让我们血本无归。奴婢现下只是担心这个。”秋桐面带忧虑地说道。 “知道了。” “秋桐有负夫人所托。” 柳月芙摆摆手,直往塌上一躺,“熄了灯,你且去。” 秋桐吹熄了圆桌上的油灯,便自行离去了。 柳月芙梦里全是康妙晴和李建章前世的画面,这一晚没怎么睡好。她打着哈欠起来了,刚用完膳,梳妆好。纪盛就火急火燎地来了。 “夫人,查到了,查到了!”纪盛一脸的喜色。 “是游神医的下落?”柳月芙眼眸一亮。 纪盛点了点头,“是的,夫人,小的几经打听,才得知游神医如今正在离京城稍远的韶城行医。” “有劳你了。”柳月芙拿出一个荷包,赏给了纪盛。 “多谢夫人赏赐。”纪盛下拜行礼道。 “你起来罢。”柳月芙又对春桃说,“春桃,你给我准备一下行头,抓紧时间备车,我们去韶城。” “纪盛,还得麻烦你跟着我们走一趟。” “这是小的的荣幸。” 春桃准备好了行头,丫鬟婆子装了整整一个马车的箱笼。纪盛则找了一个商队,这样跟着去韶城,有镖行护送,会安全不少,也能少许多麻烦。 柳月芙轻车简从就出发了。只找了个婆子告知了一下老太太。 等老太太知道,恐怕她都出城了。想来这老婆子少不得又要破口大骂,或者摔碎几个茶盏了。 可是,这又与柳月芙有什么干系。 第二十二章 为母求医上 历经一周的时间,柳月芙一行人来到了韶城。 韶城地处大齐朝中部偏北,城池四面都是巍峨的城墙,城门高耸,下面密密麻麻都是商人、百姓,正排着队进城。 马车慢慢悠悠排着队一个个地过城门,好一会才轮到柳月芙。 一身绛红衣衫佩刀的官爷走上前,“路引拿来。” 柳月芙透过马车的小窗递了过去。 官爷一番查看后,点了点头,“放行!” 马车这才悠悠进了韶城。 一进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酒楼商铺百肆杂陈,招牌幡幌满街,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纪盛,你先前说,游神医是在韶城北城城郊的一处草庐坐诊,对?”柳月芙确认道。 “是的,娘子。”纪盛恭敬答道。 “厮儿,去韶城北城城郊。我们在那先找个客栈落脚。”柳月芙朝外吩咐道。 “好嘞。”车夫答道,一扬鞭子,马车就朝前走去。 很快,众人就到客栈安顿了下来。柳月芙打算明日一早就去拜访游神医。 柳月芙想起前世游神医看诊每次都有不同的规矩,便喊来纪盛,“纪盛,你去打听一下,看游神医具体在何处,在这看诊又是个什么规矩,有劳了。” 纪盛恭敬回道:“是,夫人。小的定给您打听得明明白白。” 他转身便出了屋子。 柳月芙在客栈的屋里,一会看几页话本子,一会又吃两口糕点就不吃了,一会又在屋里踱步。 柳月芙心里颇不宁静,唯恐生了什么变数,耽误了母亲的病情。 直到傍晚,纪盛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夫人,小的打听到了。”纪盛兴冲冲地说,“游神医就在离客栈不远的韶山,支了个草庐,制药看诊。每日只接待五人,需要早上去草庐门口,找药童领号码牌。所有人需要一一回答一个游神医的问题,他从中择选五人看诊,先到先得,五人择选完毕,后面的人也就不问问题了,须得明日再来。” “辛苦了,纪盛,你坐下喝口茶水。”柳月芙招呼纪盛坐下。这下麻烦了,这次是这个规矩那之前准备的五花草应是无用了。上次是能找到五花草的人可依序看诊。 这会问些什么问题呢?柳月芙心里没底。 “纪盛,你可打听了这游神医过去一段时日都问了什么问题?” 纪盛摇了摇头,“游神医不许任何人透露问题,而看诊之人无人不怕得罪他,因此并没有探听到问题。” “原是如此,这下恐怕有些麻烦了。”柳月芙有些忧虑地道。 次日,往常都起得晚的柳月芙,天刚微亮,便起床梳洗了。 一大早,柳月芙一行人便赶到了韶山草庐。结果,草庐前已经有不少人了。 柳月芙去门口找药童领了号码牌,一看,已经是十九号了。 柳月芙扶额,没想到游神医看诊如此火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从韶山丝丝升腾的云雾中冉冉升起,直至天色终于大亮。 药童才推开草庐的木栅栏,开始喊号。 “一号。” 一名面色枯黄的农妇抱着一个嗷嗷哭泣的小儿,走上前去。 农妇敲开了里面的木门,走了进去,仅片刻便一脸喜色地出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娘子,你这是成了?” 农妇点了点头,神色是抑制不住地欣喜。 “游神医问了你什么问题?” “问题是什么啊?” “问题是关于什么的啊?” 农妇却并不回答,只喊着“让一让,让一让。”低头侧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好在众人不少也都知道这问题不可说是游神医的规矩,倒也没人为难她。 “这问题是不是很容易啊?不然怎么她一进去就成功了呢。”有人说道 “是啊,那这顺序岂不是才是最重要的。” “我这病可耽误不得。” “我家那位也是急等着救命啊。” 拿着二号号码牌的中年男子,低着头紧紧将号码牌抱在怀里。 却见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大汉,背上背了把大刀,走了过来,“喂,识相点,给我!” 男子紧紧抱着号码牌不撒手,也不说话。 “我都看到了,你一来我就在边上,你捂什么捂?!”说罢,大汉便弯腰去夺号码牌,中年男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手里的号码牌就被夺走了,人也被打伤了,手臂上身上都是血。 “2号。”药童在草庐木栅栏处喊号。 大汉喜滋滋地走了进去。 之后,这一幕在三号至五号号码牌拥有者里纷纷上演,甚至还有人刚抢了号码牌还没捂热,就又被抢了。 柳月芙看着手里的十九号号码牌,这是不是没有希望了 却瞥见还有一些人,异常淡定。 柳月芙眯了眯眼。这不对。 这时,草庐的木门打开,大汉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一出来就将手上的2号号码牌踩得粉碎。木制的号码牌瞬间便化作了齑粉四散开来。 之后,又形形色色进了上十人,却都失败了。 直到柳月芙前面的十五号,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是一名瞧着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他也成功了,脸上挂着庆幸的笑容。 “十九号。”药童喊道。 终于轮到了柳月芙。柳月芙拿着号码牌起身,药童领着柳月芙往草庐走去。 柳月芙推开门,草庐侧面挂着一副针灸挂图和一幅医者仁心四个大字的书法,另一侧堆积了许多医书书卷,几筐药材。 正面只一套桌椅,游神医穿着一身白色麻布斜襟复襦,端方坐于上方。在游神医的下方右侧还有一套桌椅,坐着一人。他依然穿着那身银白月袍,头发随意用白玉玉冠挽着,侧面犹如刀刻般精致。听到柳月芙开门的声音,他转过脸来,还是那张苍白倦颓的美人面,眉眼柔和,神态疏离清冷。这里到处都弥漫着药香,倒是闻不到他身上的了。 是他。 他和游神医是什么关系? 游神医开门见山地问了,“听好了,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我帮你看病?” 柳月芙略作思索,“此番小女是跋山涉水,慕名从千里之外的京城而来。皆因我母亲身中奇毒,京城无人可解,过不了多时,母亲将命不久矣。久闻先生擅解毒,天下万毒无不折服于先生妙手,救母心切,故前来求医,还望先生垂怜小女一片孝心。” 柳月芙跪拜,行了大礼,伏地未起。 若细看,还能看到柳月芙额头上因紧张而隐隐渗出的汗珠,她的手指微微蜷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第二十三章 为母求医下 “哦?京城无人可解。”游神医显然有了几分兴趣,“你起来罢,是何症状,说与我听听。” 柳月芙想到现在母亲的病情还未发展,看起来就如同一般的风寒,这要怎么说,才能不引起怀疑。 “神医,我母亲缠绵病榻已经月余,症状若风寒,咳嗽、喘,家里请了许多大夫,却始终不见好转。我碰巧听人言,有一剧毒,人食之,初时状若风寒,咳喘乏力,往往被人当做风寒诊治,却如何也治不好,只会贻误病情。然后慢慢地人便不能跑,再就是不能走路,只能卧于床上静养。随后,喉咙会慢慢沙哑,伴随着剧痛,后期会出血,无法言语,难以进食。”柳月芙略做思索后回道。 “确有此毒,此毒来自外邦鲜有人知。我近来无法离开韶城,这里有位病人病情有些危重,尚需我照看。我这徒儿极擅解毒,若你信任,就让他跟你走一趟。”游神医说道。 没人察觉到一旁的安神医,正在书写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柳月芙略作沉吟便做了决定,“如此甚好。”既然游神医对此人解毒极为认可,想必是不赖。再加上,上次寿宴,李建章一直喊他为安神医,想来医术很是不错。 “那你便跟这位夫人去一趟。”游神医向着安神医说道。 安神医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劳烦安神医了。”柳月芙说道。 “哦?你们认识?”游神医眼神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问道。 “不过是李大人母亲寿宴见过一次。”安神医回道。 他又转而对柳月芙道:“鄙人还当不起神医二字,夫人还是唤我安大夫。”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柳月芙点了点头,说道。 “游神医,感谢,小女这便告辞了。”柳月芙行礼告辞道。 “无妨,你们去罢,山高水远,赶路救人要紧。”游神医和蔼地说道。 安大夫起身打包了自己的药箱,又进里屋,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衫,便同游神医告辞。 柳月芙和安大夫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草庐,没有理会周围围上来众人嘈杂的声音,一起上了马车。 春桃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去客栈拿了。一行人便离开了韶城,往京城去了。 路上,马车一时静谧无声。 “安神医,唔,安大夫,您怎么识得我夫君的?” 柳月芙打破了沉默。她有些担心这两人交往过密,纵然这安大夫瞧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样子,看着不像。但这事谁又说得清呢。 谨慎些,总是没错的,母亲的毒谁知道跟李建章有没有关系。 听到夫君两个字,安大夫的心颤了一颤。 他定了定神,说道:“我与李大人在李家寿宴前,皇宫圣上诞辰上认识的。” 顿了顿,像是在安她的心,知道她心中所想般,又开口道:“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感谢安大夫赏脸前来。我婆母是最喜热闹的。”柳月芙松了口气,面上带笑的说道。 “夫人客气了。” 柳月芙闻言,打消了一些疑虑,不过料来李建章也使唤不动游神医身边的人。游神医素来超然,连圣上都给他几分薄面。 “安大夫真是年轻有为。安大夫是几岁开始师从游神医的?”柳月芙问道。 柳月芙的问话,一下子让安大夫的眼前闪过一些画面。 小小的人抬着头,望着那青衣男子,说道“游神医,我想学医,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师父?” “你为何想学医呢?”青衣男子蹲下身来摸了摸孩童的小脑袋问道。 “我想陪母妃久一点。我想长大,他们都说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母妃了。”孩童稚声稚气地说道。 孩童的眼神暗了暗,“不过,他们都说我命不长了,是长不大的。” 青衣男子抱住了孩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但是我母妃告诉我,只要乖乖喝药扎针,我就会好起来,长大了就会变得跟大哥哥一样强壮。可是我明明好好吃药好好扎针了许久许久,可我还是没有好起来”孩童将脑袋埋进游神医的怀里,断断续续说着,声音带着些许委屈。 “照顾我的嬷嬷,跟我说,游神医是活神仙,很有本事。我母妃也这么说。” 青衣男子站起身,牵着孩童的手,“可是,学医很辛苦,很累,你可以吗?” “比药还苦吗?” 青衣男子笑了笑,“那倒没有。” 孩童点头,“那我没问题的。” “五岁。我五岁就被师父带在身边,开始学医了。”安大夫回忆了一下,说道。 “难怪安大夫年纪轻轻就被人称为神医,这学医年龄比之杏林世家的子弟也不遑多让。”柳月芙微微笑着说道。 “那,安大夫,从前可解过我母亲这种毒?”柳月芙问道。 “跟师父一起,解过一次。” “病人解毒后,身体无恙?可有什么隐患?” “我和师父一道观察了月余,不曾发现有何隐疾。” 两人一路上断断续续聊着。 一行人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花了近一周的时间才赶到京城。 进了京城,一行人便直奔柳家。 柳月芙带着安大夫径直往母亲的房中走去。 她走在连廊上,就远远听到了柳母剧烈咳嗽的声音,进了屋子,便看到柳母坐在圆桌前喝着一碗药。 柳母见到来人,强撑精神地笑了笑,“月芙,你来了。” 旋即,她看到了柳月芙身后,那清风明月一般的人,“这位是?” “阿娘,这是我为您请来的大夫。” “娘这已经请了大夫了,药也正喝着呢。你不必挂心,就是风寒罢了。” 柳月芙走上前去,握住她娘的手,说道:“阿娘,安大夫既然已经请来了,便让他给您看看。您别看安大夫年轻,他可是游神医的徒弟呢。” “罢了,娘真是拿你没办法。”柳母无奈之中,带着些宠溺的意味说道。 安大夫坐在了柳母边上,铺上了引枕和白帕子,进行把脉。 他眉头微皱,竟真是那外邦奇毒。 第二十四章 再拒李建章 安大夫拿出笔墨,刷刷刷写了一张纸的药方,递给了柳母身侧的大丫鬟。 “此药需用清晨花上的露水做引,切记。每日煎一副药,分三次服用。”安大夫嘱咐道。 大丫鬟点头,将药方收进了腰侧的荷包中,“奴婢知道了。” “柳娘子,你随我出来一下。”安大夫温声说道。 柳月芙点头,跟着安大夫出了门。 屋外,柳月芙和安大夫相对而立。 “柳娘子,你猜测的没错,你娘中的就是那来自外邦的奇毒。此外邦名为陈国。这是来自该国的一种慢性毒药,在我大齐境内除黑市外不可能得到,是禁药。此毒无色无味,初始状态轻微,极为隐蔽,往往毒性发散,无药可救之时才知已然中毒,可杀人于无形之中。”安大夫神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那我娘她可还好?”柳月芙面带担忧地问道。 “幸亏娘子你发现得及时,你阿娘的毒还没有发散。服药大概半月应该就能将毒性清除得差不多了。” 柳月芙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此事。 “安大夫,多谢。” “只是柳娘子,你应该好好想想,谁会对你母亲下此毒手。这是想在无形中取她性命。”安大夫提醒道。 “谢谢安大夫提醒。此事我也在思量,只是还没有什么头绪。”柳月芙秀眉微蹙,开口说道。 “安大夫,我送送你。”柳月芙接着说道。 安大夫点头,“这些时日,我会在京城,半月后我会来贵府复诊。若你阿娘那有什么事,你可去宁安堂寻我。” “好。”柳月芙应道。 两人在柳家门口作别,柳月芙看着安大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之中。 宁安堂,是宁嫔娘娘的产业。看来这安大夫和宁嫔娘娘有所往来。 柳月芙回到柳母的房中,母女二人讲了会闲话,柳母便有些乏了。 柳月芙便起身告辞,回了李家。 临近傍晚,李建章破天荒来到了柳月芙的月华居。 “郎君,今个怎地有空前来?”柳月芙问道。 “夫人,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圣上已然下旨,冬狩后日一早就出发。名单也出来了,我在冬狩随侍的名单之列。”李建章正色道。 “郎君,冬狩相关的包袱箱笼我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柳月芙淡淡回道。 “夫人费心了。”李建章温声说道。 “为郎君分忧是我应该做的。”柳月芙微笑着回道。 烛火下,柳月芙笑容明媚,李建章向柳月芙越靠越近,“夫人,今日格外美丽动人。” 柳月芙讪笑,“是吗?”一边说着,柳月芙一边不着痕迹地跟李建章拉开距离。 “夫人。”李建章温柔地喊着柳月芙。 李建章一把用手揽过柳月芙的肩膀,将她拥在怀中。柳月芙感到十分不适,以致于表情都有些失控,还好李建章此时看不到她的表情。 “郎君,等一下。” 柳月芙一边试图阻止李建章对自己行不轨之事,另一方面,她暗暗挪动着位置,装作想先喝点水的样子,拿到了茶杯。 茶杯一个没拿稳,一大杯茶水就泼在了李建章的腿上,并且溅得他一身都是。 “郎君,郎君,你没事?怎么会这样?”柳月芙惊慌失措地拿着手帕胡乱给李建章擦着茶水。 茶叶混合着茶水浇了李建章一身,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别擦了!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李建章生气地有些控制不住本性地大喊道。 “郎君,你先去洗个澡换个衣裳再来,我就在这等着你。”柳月芙温柔小意地说道。 李建章摸了摸柳月芙的左脸,“行,那我晚会再来。” 他便离去了。 柳月芙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用另一条干净帕子擦了好几遍左脸。 柳月芙见李建章走远,“春桃,给院子上锁!除了柳家的人,今晚谁来叫门都不要开。” “好的,娘子,奴婢晓得了。”春桃领命便去给月华居的院子落了锁。 柳月芙便开始梳洗,很快她就躺在了床上。 她将主卧的房门也关了,这才安心地睡下了。 什么李建章?谁管他要来? 就在柳月芙睡下不久,李建章换洗一新后,巴巴地来了月华居。 却见眼前的月华居一片漆黑,门还落了锁。 这是什么个情况,难道是月芙想给自己来点惊喜? 李建章便在外温柔地喊道:“月芙,是我,开门。” 院内,鸦雀无声。 李建章提高了一点音量,“月芙。是我,开门!” 无人应答。 他又提高了音量,大声喊道:“月芙,是我啊,开门!” 院内,别说柳月芙了,连个丫鬟都没出来。 “春桃!开门!” “花铃,花铃,开门!” 月华居的院内回应李建章的只有黑暗。 于是,李建章只好打道回府,去自个院里睡了。 次日,李建章是顶了个大黑眼圈去上的朝,他是越想越气,昨晚辗转反侧,压根没睡好。 一日繁忙之后,他散值了,便兴冲冲去了月华居,兴师问罪。 “柳月芙,你昨日不是说好了等为夫的?怎么我昨天回月华居,竟然上了锁?啊?!”李建章质问道。 “哦,我太困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院里丫鬟不知道这事,估计她们也是都睡着了,才没听到您打门的声。”柳月芙轻飘飘地说了这一句,就将昨晚的事不着痕迹地推脱地一干二净。 “竟睡得这般死?”李建章颇有些怨念地反问道。 “近日舟车劳顿,真是没睡好,所以还望郎君见谅。”柳月芙略带歉意地说道。可实际上,柳月芙是一点歉意都无,死渣男,还想占便宜,想得美。 “那你那些丫鬟怎也睡得这般死?”李建章不忿道。显然还是对昨夜的遭遇耿耿于怀。 “噢她们几个啊,我也不知,许是累着了。”柳月芙说道。 李建章冷哼一声,“你可得好好管教一番,怎能连值夜之人都睡得这么死。” “是,郎君说的在理。” 李建章这才面色稍霁。 “这次冬狩,柳家也在名单上。你父亲和你兄长也在应邀之列。” 柳月芙闻言,那岂不是康妙晴也要去?那倒是有趣了 第二十五章 冬狩上 冬至日,也正是冬狩的日子。 一大清早,皇帝骑着一头棕色的汗血宝马,身穿黄袍,身后有四名侍卫持戟随侍,在他的身后皇家子弟、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精锐士兵一群人分列成两队,队伍整齐而庞大,浩浩汤汤地往京郊的北山去了。 众人不消多时,便到了北山。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皇帝为首,众人飞马驰骋,皇上弯弓搭箭,一箭中的,一只山鹰带箭堕于马前,众人欢呼声不断,“圣上好身手!”“圣上真是骑射精湛!”,称赞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愿尔等今日尽兴来而,乘兴而归!朕宣布,冬狩开始!”皇上笑着说道。 众人三两成群,往不同的方向骑马去了。 人群中不仅有男子,也有不少贵族女子,比如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宁嫔娘娘就身着窄袖长袍,脚蹬黑色长腰靴,双手控缰,策马紧紧伴着圣上而去。 柳月芙也在此列,她一袭暗红色的窄袖长袍,配黑色长腰靴,策马与长兄柳大郎往林里去了。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康妙晴,她今日头梳双垂髻,身着蓝色窄袖长袍,脚蹬驼色长腰靴。 没一会,便有一头小鹿出现,康妙晴见柳月芙想要此鹿,她头微偏,双目炯炯有神,瞬间箭射出,小鹿应声而落。 康妙晴得意地笑了。 小厮拎着猎物朝他们走来,这是要交给自己了,又赢了呢。 康妙晴以为小厮会同往日一般将猎物交给自己。 没成想,前面捡猎物的小厮,却将小鹿交给了柳月芙。 “这是我射的,你怎么交给她?”康妙晴横眉质问道。 “回康娘子,这小鹿上是李夫人的箭矢。” “这?”,康妙晴定睛一看,小鹿身上的那支箭羽竟不是自己的,而是柳月芙的。 柳月芙侧头望着康妙晴,拿起小鹿放到身后的马背上固定好,“承让了。” 柳月芙再也不要,再也不要让康妙晴随意抢走自己的东西了。 康妙晴再一看原先小鹿待着的地方,有一支被人击落,钉在了一边树上的箭矢,那箭矢不是别人的正是自己的。而旁边躺着一支箭,正是柳月芙的。原来柳月芙,当时射出的不止是一只箭,而是连射了两支。 康妙晴脸瞬间黑了,侧过头后却换上了一副笑脸,对柳月芙说道:“月芙姐姐,你骑射真的好厉害啊。” 柳月芙笑笑,“继续。” 三人便接着在林中追寻猎物,直至傍晚时分,才策马回了营帐。 一进营帐驻地,便看到五坊使集结了一批内侍,在清点各人的猎物,并记录。 他们拍马上前,便立刻有内侍上来,给他们清点货物,并唱喏:“柳学士猎得山雉三只,野兔两只,山鹰一只。” “李寺丞夫人猎得山雉一只,野兔三只,鹿一只。” “康娘子猎得野兔两只,山雉三只。” 见货物清点完毕,三人带着货物打马各自回了各自的营帐。 因柳家和李家有姻亲关系,所以两家营帐是在一处紧挨着的。 入夜,柳月芙正准备熄灯歇息。 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柳月芙没理,正要睡下。 “李夫人,请随奴婢出来,皇上召见。” “是。” 柳月芙便出了自己的营帐,她看到周围各个营帐的主子都纷纷走了出来,看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这才召集了众人。 柳月芙心里没鬼,自然并不慌张。 她淡定地跟着这小丫鬟往营帐驻地中心处走去,那是圣上营帐所在的地方。 圣上营帐的四周皆有带刀侍卫守护,四周有很大一片空地,现在几乎渐渐被聚来的众人填满。 一名身穿紫色华服的年轻男子垂手站立在圣上的左侧,拿着手上的匕首说道:“父皇,这匕首确实是五弟的无误。可五弟怎会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人。” 紫衣男子跪下,低头说道:“还望父皇明察。” 只因他垂眸,无人看见他眼中的势在必得之意。 圣上右侧立着一名身穿银白月袍的美少年,这刀刻般精致的侧颜,不是安大夫又是哪个? 柳月芙见紫衣男子手臂带血,手臂上的衣衫也被划破,而他手上的匕首也带着血迹。想来这匕首上的血迹是他的。 圣上的表情甚是愠怒,“老五,你怎么解释?杀手手上怎会有你的匕首?” 一旁的宁嫔娘娘跪下,膝行了几步,抬头望着圣上说:“臣妾母子一切皆仰仗圣上,从无谋逆之心,还望皇上明鉴。这匕首虽是我儿的,但九安向来爱重圣上,又怎会派人刺杀?” “父皇,我自是不知的,这匕首应是我近日出诊的时候掉的。这把匕首是我替人救治外伤所用之物。”安大夫不疾不徐的答道。 柳月芙心下一惊,原来安大夫竟是五皇子殿下。 “宁嫔,你们母子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圣上冷冷说道。 都说自古帝王心最是难以琢磨,柳月芙这一刻算是明白了几分。 只见宁嫔娘娘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嫔妾说句不该说的,安儿刺杀您,根本没有道理,他他都不知几时就没命了”宁嫔哽咽道,她说着说着哭得更凶了。 “母妃,你说这个干什么”梁九安显然有些无奈。 梁九安下拜皇上后,徐徐说道:“父皇,儿臣是被人陷害的,这匕首两日前我就找不到了。况且若是我想刺杀父皇,又怎会愚蠢到用自己的匕首,失手后还丢弃,留下物证。还望父皇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会查明真相。” 皇上闻听此言,脸色缓和了不少,正欲开口免罪。 紫衣男子却挑眉出声道:“五弟,匕首物证在此你有什么好辩解的,纵然你没有篡位之心,怎么知道不是你们母子联合别的皇子干的呢?比如太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场上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你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所以想给你母妃谋个晚年安稳。匕首说不定只是你的人身手不行,所以才叫我留下了匕首。”紫衣男子步步紧逼,接着说道。 “四哥,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自小随师父云游治病救人,从不结党营私,更是从未参政。又哪来的帮助太子或者其他皇子一说?” 紫衣男子根本不听五皇子梁九安的辩解,只是半跪行礼,说道:“父皇,孩儿以为五弟已然长大,请求父皇立即遣送五弟前往封地,不得征召永不回京。” 柳月芙眼睛微眯,这恐怕才是这位皇子真正的意图,他心知自己拉拢不到五皇子,又唯恐他被其他皇子拉拢,毕竟宁嫔娘娘得宠,在圣上面前好说话,这对他上位之路构成了威胁。所以,他想铲除掉这个隐患。 与此同时,宁嫔娘娘听到紫衣男子说要将梁九安遣送至封地永不回京,她刹时双目圆睁,跪地哀求,凄切地道:“皇上,皇上,还望皇上怜惜,给我们母子一点时间,查明真相!臣妾,臣妾离不开九安啊!” 第二十六章 冬狩中 皇上闻言,“可有人在晚膳时分见到五皇子?” 紫衣男子的嘴角微微翘起,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梁九安心下一冷,当时被一个内侍叫了出去,说是七皇子有事相请。到了那林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七弟,等到他回来,刺杀的事已经发生了,根本没有人与他一起,这样也就无人为自己证明了。 他正要开口,却闻听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人群传来,柳月芙大大方方地从人群走出,“臣女可以证明,殿下近日在为臣女的母亲瞧病,晚膳时分,殿下请人叫臣女去了驻地的边上,叮嘱了一些母亲病中的注意事项并询问了母亲的病情情况。” 梁九安一愣,她认出我了?为何会帮我? 紫衣男子大怒,大喝道:“你可知做伪证是何罪?!” 柳月芙微微笑着,坚定地说道:“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察!” 皇上点头,“既如此,传朕口谕,四皇子救驾有功,赐黄金百两,食邑三百户。着五皇子两日时间,查清真相。” 紫衣男子和梁九安一同上前谢恩:“谢父皇恩典。” 皇上这才开口道:“朕乏了,都散了罢。” 众人齐声:“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上进了营帐,众人这才各自散去。 梁九安在营帐里躺着,他的脑海里今天越众而出的柳月芙与曾经的那个小女孩的身影逐渐重叠。 “病秧子!”一个矮胖的小男孩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推他身边一个面色苍白瘦弱的男童。 “死人脸!还长得娘们唧唧的,真恶心!”另一个精瘦的小男孩鄙夷地说道,并伸手去掐男童的手臂。 “就是你母妃抢我父皇对我母妃的宠爱,给我母妃气得摔了好些好东西。”另一个一个稍微大些的,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用扇子挑起男童的脸,平静地说道。 “你母妃是不是就靠和你一样的狐狸精脸啊?”男孩子羞辱他道,“真是天生的狐媚子,难怪我母妃说看着就恶心。你们俩给我按住他!” 那两个男孩闻言,就将苍白瘦弱的男童给按在宫墙上。 这个稍大的男孩就走上前吩咐道,“小允子,给我打!除了脸。毕竟不能叫人知道了。” 他身后就出来一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太监,低声道:“主子,这可是五皇子殿下啊,奴才不敢。” “那你就敢得罪我吗?”那个稍大的男孩反问道。 小太监便恶狠狠地上前,那两个男孩将五皇子一把推倒在地,小太监立刻就对小小的五皇子好一顿拳打脚踢。 五皇子挨打却倔强得一声不吭。 不远处红红的宫墙拐角处,一个小女孩误入了此处,看到三个锦衣华服的小孩边上有一个苍白瘦弱的小孩正在被一个小太监暴揍。 她灵机一动,故意大声道:“刚刚看到皇上往这边来了,马上就要到这了,我们赶紧走。别触犯了圣驾。”说完她就退回到红墙里,故意做出匆匆的脚步声。 稍微大点的男孩立马说道:“停手,快点,我们撤!” 几人便一哄而散。 遭到一顿毒打后,五皇子苍白的脸愈加苍白了,父皇,父皇要来了 他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疼痛一时之间无法站起。 却见一双洁白的柔荑朝他伸了过来,“不要怕,皇上没来,我是看他们欺负人,骗人的!” 五皇子被她拉了起来。 “谁让他们人多,我打不过呢。”小女孩一袭藕荷色的衣裙,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梁九安想到这里,脸上渐渐漾起了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见柳月芙。 今天她又一次救了自己。 柳月芙,果然还是柳月芙。 另一边,柳月芙也回了营帐,她躺在塌上细细思量着,今日这事应是有人设计陷害的安大夫,若自己不出面作证,恐怕安大夫会获封,然后被遣送回封地。这其实和流放区别也不大,毕竟这样一来,估计也不会封好地方给他了。况且安大夫若是出事,母亲的病恐怕会横生枝节。 只是自己如今为五皇子出头,恐怕是得罪了这背后设计五皇子的人,还有他联合的势力。 只是,事事难两全,总是常态,奈何不得也是常态。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眼下,只好帮助五皇子查清真相了,这样才好摆脱困局。 只是今日自己的举动,应该是已经惹得李建章不满了,毕竟四皇子在朝中颇有势力,而五皇子却远离朝堂,对政事从不过问。 若是此事处理不好,恐怕还会连累父兄。 柳月芙想着想着,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早,李建章便掀开了柳月芙的营帐走了进来,他眉间隐隐透着股春意。 “郎君,昨日圣上那里集合,怎的没见到你?”柳月芙一见他就直击核心。想要不被人拿捏,就只好先行进攻,以免落入被动的局面。 柳月芙在昨晚的人群中既没有看到李建章,也没有看到康妙晴。想来这两人应是私会去了。 看着李建章这神态,想来这私情进展得不错。 李建章含糊回道:“唔丫鬟来营帐的时候我正好如厕去了,没赶上。” “哦?原是如此。”柳月芙回道。 李建章想起昨晚约康妙晴在树林里私会,他就心动难耐。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虽然我我爱着你。可是我不能对不起月芙姐姐。”康妙晴转身欲走。却被李建章一把从背后抱住,“妙晴,我好想你,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李建章没看见的是,他抱住的康妙晴,眼睛里得逞的恶毒以及脸上的冷意。 “李寺丞,这玉佩还你,我想了很久,我不能这样,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月芙姐姐。” “可是我们是相爱的啊,妙晴妹妹。”李建章在康妙晴的耳边吐息道,“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可是你已经有月芙姐姐了,难不成你想我嫁给你做妾,这可不行!”康妙晴娇声说道,她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李建章松开抱住康妙晴的手,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双手,说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康妙晴娇羞得点了点头,二人在月光下相拥。 “昨天我正好也没看到妙晴,这丫头也不知上哪去了。”柳月芙说道,并直直看着李建章的脸。 李建章听到柳月芙说话,这才回过神来。 第二十七章 冬狩下 李建章心中有些惊惶,面上却相当镇定,他笑着说道:“妙晴妹妹许是去找哪位妹妹玩去了罢。”总之,这营地有许多人,你柳月芙还能每个人都看到不成?! “哦?也是。”柳月芙说着,若有似无地瞥了李建章一眼。 直看得李建章浑身僵直,她难不成知道什么?不,这不可能。昨个,根本就没人看到,她又怎么会知道。定是我心虚多想了。 “夫人,昨日怎这般冲动去为五皇子殿下作证?以后这样的事,我不希望看见再有。”李建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月芙说道,就好像一条喷吐着蛇芯的眼镜蛇。 “郎君也听说了啊,我不过是不忍五皇子殿下蒙冤罢了,实事求是地说了。”柳月芙一脸坦荡地说道。 “虽说夫人是一片好意,但是这恐怕会让李家卷入这皇家的纷争去,恐会给李家带来祸患。”李建章表情严肃地耐心解释道。 “啊?这样啊,郎君,对不起,我没有多想。”柳月芙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就好似她前世那般单纯又善良。 可是,从看见李家众人还有康妙晴背叛自己的那刻起,她就清醒了,善良是她的底色,却不是任人欺辱自己的弱点。 “夫人,这次的事就算了,事已至此,只能期望五皇子殿下能查出真相了。如有必要,我也会协助殿下的。”李建章淡淡开口说道。 随后,李建章便起身,冷冷丢下一句话,“夫人,凡事还需多想想立场,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说完,李建章便掀开帐帘,离去了。 呵,怎么?这么怕被连累?前世争储之时,你可不是这样的啊。那时你可没有怕被卷入皇室纷争。 柳月芙换了骑装,附耳跟花铃说了几句,花铃点了点头,便出了帐门。 紧接着,柳月芙便照常与兄长柳大郎和康妙晴出去狩猎。今日倒是没遇到什么大的猎物,自然康妙晴也没与她有什么纷争。 待到夜晚,柳月芙在帐内燃着烛火,静静看着话本子,并没有入睡,似乎是在等待着某人。 不一会,帐门就打开了,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地捂着脸跑了进来,“他他和那女子抱在了一起呜呜”女子哽咽出声道。 说完,她擦了擦眼泪,梗着脖子倔强地问道:“柳月芙,你就是特意叫我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这出声之人,正是卫素心。 今早,卫素心正在如意坊的后院厢房理账,她的伙计进门递给她一封信,说是有人让他转交给她的,里面有写很重要的事。 卫素心就拆开看了,信是柳月芙所写,她让自己赶到北山来,说是李建章有私情。 卫素心自是不信的,便立即驱马来了北山。 谁料,跟着柳月芙的人去了林里没多久。 她就看到李建章等在林中,不多时就来了一个清纯可人的大家小姐模样的女子,两人唧唧我我,还抱在了一起。 卫素心顿时觉得如遭雷击,李郎怎会这样?李郎一直说只爱自己的,怎么会这样? 她也不敢出声,就捂着脸哭着跑回了柳月芙的帐里。 她见柳月芙一时没回应,她哭哭啼啼地说:“你就是故意想看我笑话的,呜呜呜” 柳月芙无奈,起身轻抚卫素心哭得耸动的背,“好啦,好啦,一个负心汉罢了,也值得你这样?!”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爱情,我爱李郎,呜呜,李郎居然还爱别人,这不可能,呜呜他说了,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卫素心哭着说道。 柳月芙闻言冷冷“嗤”了一声,“真相都摆在眼前了。” “这就一定是真相吗?对了,可能是有误会,说不定那是他亲妹妹,他只是安慰他。我要去找李郎,他定会给我一个解释的。”卫素心不停地说着,狠狠欺骗着自己,哪怕之前眼前的那一幕那么真实,她却依然不愿相信。 “呵,李建章哪来的亲妹妹,他没有亲妹妹,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柳月芙对她不停欺骗自己的话感到无语。 “你看到的是他和康妙晴,也就是我的好表妹的好事。他们私会背叛了你,也狠狠背刺了我。”柳月芙闭了一下眼睛,重又张开说道,“哪有什么误会?” “若这是误会,那之前呢?不停找你要钱也是误会?不愿跟我和离给你名分也是误会?”柳月芙一声声反问道。 柳月芙冷冷“嗤”了一声,“那误会未免也太多了罢。” “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卫素心哭着,一下子失了力气,跌坐在地。 她嘴里喃喃:“你别说了,别说了” 卫素心眼里陡然一亮,“这一定是你,是你想要找我合作,故意给我看的把戏,想让我误会李郎,恨他,然后跟你达成合作,一切都是你的手段。你可真是肮脏啊。” 卫素心突然眼带恨意地看着柳月芙,看得柳月芙眼里发毛,不是,这怎么就成了这个局面了?! 柳月芙叹了一口气,“虽说我是用了点小手段没错,但是他的私情是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卫素心狠狠说道:“我就知道是你耍弄的手段,刚刚差点都要被你骗过去了,真不愧是高门贵女,果然好手段。以后不要再来寻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你那种可笑的合作,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我可清楚得很。”卫素心冷冷道,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柳月芙没有生气,只是皱着眉头,怎么感觉,卫素心除了恋爱这块,其余地方还是挺清醒的,想得倒也算明白,怎么独独遇到恋爱的事就不行了呢? 她这是在自我欺骗?!柳月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表示有点头痛,这下,可不好处理啊。是不是自己手段过激了?应该不至于啊,这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 却有宫侍在外,“李寺丞夫人,圣上召见。” 柳月芙匆忙出了帐门,这是昨日五皇子的事有结果了? 第二十八章 真相 柳月芙一路随着内侍走,直到了营地中央的大帐附近才停下。 抬眼望去,周围已经到了许多人了,还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被丫鬟或者内侍引着过来。 皇帝正高坐在自己帐前的红木雕花椅上,端着一旁高几上的盖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啜饮着。高几的另一边端坐着一个面容端方秀美的女子,身着黄袍绣纹的精致华服,正是皇后娘娘。 皇上座位的一侧站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公子,而四皇子和五皇子都赫然在列。显然那几位也都是皇子了。另一侧则有两位妃嫔,一位是宁嫔娘娘,另一位则是许久未见的良嫔娘娘。 直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皇帝才悠悠开口道:“老五啊,你来说一下你的调查结果。” 梁九安赫然出列,恭声道:“是。” “传证人。”梁九安沉声道。 紧接着,两名侍卫就缚着昨日那名传送消息的内侍,跪倒在了圣上的面前。 侍卫将他嘴中的破布拿开。 “父皇,此人在昨日晚膳时分,借口七弟寻我,将我叫了出去,可是我一去那没见到七弟,又心忧柳老夫人的病情,便没有久留,于是,将此人留在了我的帐中,先去见了柳娘子一趟。”梁九安瞥了那人一眼,“我让这人在帐中等我,可我的侍从跟我说他曾三番五次尝试逃跑,但都被他们抓了,没有成功。” 实际上,梁九安一去那,等了一会,七皇子还没来,他便知恐怕陷入了陷阱,于是胁迫了此人回了自己的帐中,想要审上一审,看有何阴谋。 只是还没来及审,就被圣上召见了。 梁九安顿了顿,“再后来,我才回帐中,便被父皇您召见了。” 梁九安对着这人说道:“你一五一十地告诉圣上,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此人却一言不发。 一旁有个身穿浅蓝色华服的少年,急急出声道:“父皇,五哥,此人不是我的人。他不是我宫里的太监。” 圣上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只是慢慢摩挲着手上的佛珠珠串。 “你不说,你以为那个人就会保你不成?”梁九安反问道。 “若是我蒙冤受罚,远走封地。你以为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那内侍想到当时那人威胁自己的话,自己还有父母家人,若是说了出去,不仅自己没命,家里人恐怕也都会失去性命。 于是他咬紧牙关,猛地以头戕地,瞬间头上便血流不止竟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脑袋上不停地流出。 人群中的紫衣男子眼里瞬间萌生了笑意,嘴角微不可查地斜了斜,这下你梁九安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梁九安走上前去,一摸脉搏,人已经死了。 这下没了证人了死无对证。 “九安,这下你怎么说?”皇帝高坐于上,沉声开口道。 “回父皇,还请稍等片刻。”梁九安眼睛眨也不眨地朝外张望。 不久便见一骑黑马乘风而来,卷起大量的烟尘,马上的侍卫,来到梁九安近前,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本本子。 梁九安将本子上交给了皇帝,随后他徐徐开口:“我的内侍查到刚刚死去的那人根本就不是七弟的内侍,所以七弟所言非虚。这人不是任何皇子的内侍,而是御用监的太监,名唤张正德。” “父皇手上的这本本子里是我宁安堂的药材售卖记录,如若我记得不错,前四天那页上明明白白记录了一名叫做方氏的妇人,在宁安堂请了大夫,并购买了大量珍贵药材。” “而这方氏,他正是这张正德的母亲。他购买这些药是为了救张正德的父亲。我怜惜张正德救父的孝心,本想给个机会让他自首,谁知他却如此固执。”梁九安略带惋惜地说道。 “我儿素来心善,又怎会弑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宁嫔娘娘不禁出声道。 “继续。”皇帝摩挲着佛珠说道。 “张正德没有给父亲看病的钱财,于是想尽办法筹钱,到处借钱,这事御用监的人都知道,父皇一问便知。”梁九安目光澄澈地说道,“只是他的举动恰好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也就是四哥。” “五弟,你休要空口白牙地污蔑我!”紫衣华服的四皇子开口说道。 “我有没有污蔑你,你心里清楚。虽说四哥给的钱财,并不是来自你自个私库的银票,也不是你母族的,确实很高明。但是四哥恐怕想不到的是,张正德怕事后你翻脸不认人,他特意偷走了你的随身玉佩。”梁九安说着手掌上摊开了一样东西,正是四皇子的贴身玉佩。 “并且还有一张纸条,是留给他的家人的,他交给了御用监里他最信任的小徒弟,说是若他出事,则将这块玉佩送给他的家人,并让他们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因为四皇子可能会追杀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我手里,是因为这位小徒弟,我曾经救过他一命。昨日出了事,他便来找我,吐露了此事。”梁九安缓缓道来。 他的眼神其实暗了暗,幕后之人应该是二哥,就四哥那脑子,想不到这么复杂的计策的。可是二皇子的狐狸尾巴实在是藏得严实,全是借刀杀人,一点破绽都无。 这次也只好算了,拉四皇子下马,也足够他疼上一疼了。 “父皇,他将我以七弟为由引开,后雇人用我的匕首刺伤您,四哥向来身手矫健,可怎会这么巧他恰好就那个点在大帐陪着您?”梁九安此话一出,皇上眯了眯眼,所以是老四的局?自导自演?可老四从小哪有这么聪明。 但这次若不是老五救人心切,有柳家女作证,恐怕就更说不清了。 这可是个死局,最差的情况也会将老五驱逐出京。好手段!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皇帝重重地拍了一旁的高几,一下又一下,高几发出阵阵沉闷的声音。 四皇子匆忙下跪,脸色惨白之余却偷偷看了看二皇子,似乎是在求救。 可二皇子却面色冷然,一言不发。 “褫夺四皇子食邑五百户,封为西川王,即刻前往西川封地,未经传召不得回京!”皇帝重重放下茶盏,冷冷说道。 “诸位都散了。”他便一脸冷色地进了帐中。 第二十九章 谈判 柳月芙刚冬狩完回来,由于惦记着炭火之事,便立刻驱车去了杂货铺。 冬至已过,外面寒风猎猎,柳月芙一进铺子,便觉得暖和和的。她脸冻得有些发红,一进门就看见秋桐在柜台提笔记着什么,听见声响,她才抬眼看了,两人视线相对,都笑了起来。 “夫人!夫人您可算回来了。”秋桐惊喜地说道,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盈盈笑意。 “我不过就去了两日罢了,瞧瞧你,做得这样子竟像我是去了一个月似的。”柳月芙听到秋桐这话不禁好笑。 秋桐转而满面愁云,“夫人,都是秋桐无用,那炭火,我实在是收不上了。” “秋桐,这事不怪你,你再不要这么说了。再这么说我可不饶你。”柳月芙佯装恼怒道。 “是,夫人。”秋桐眉目间依然遍布愁绪。 “好秋桐,你别愁了。我已经有了主意。你明日约一下天昌楼的吴老板,你就跟他这样说”柳月芙附耳道。 秋桐双眸一亮,“还是夫人有办法。” “巳时初,乐清茶坊,别忘了时间。”柳月芙补充道,“还有,近来越来越冷了,多备点冬季避寒用的必需品。” 柳月芙算算时间,现在离北方的雪灾已经很近了。到时,会有许多人家逃难到京城,后面来的进不了城,再后面来的就是穷苦人,沦落成了食不果腹的难民。 只需要一场大雪,就能轻易要了他们的性命。 柳月芙看了看杂货铺的货架,又看了看账簿,这才坐马车回了李家。 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温柔地摸了摸小腹。 柳月芙打算这次雪灾好好布施一番。 她不是菩萨,只是想为腹中的孩子积福。这孩子许是福薄,上辈子柳月芙才没能留住。 柳月芙回到李家用过晚膳,便早早睡下了。 次日,柳月芙起了个大早,梳洗停当后,她便披着浅紫蒲纹狐皮大氅,手握鎏金梅花纹手炉,由春桃扶着上了马车。 一阵颠簸之后,便到了茶街,清晨的茶街人还不算多。马车缓缓驶进茶街,很快便停在了清乐茶坊前。 柳月芙沿着竹林内的小径往里走,进了茶坊,“小二,要一间雅间。” “好嘞,娘子楼上请。”小二引着柳月芙进了二楼外侧的一间雅间落座。 柳月芙这次没打算亲自点茶,“小二,上壶茶水,雨前龙井。” “好嘞,这位娘子,马上就来。”小二退了出去。 柳月芙点了点头,便耐心等待着。 没一会,便听到了门口传来动静。 柳月芙朝门外看去,是一个一袭紫衣头发有些稀疏的微胖中年男子,“你就是柳娘子?” “是,想必你就是吴老板了。” 男子颔首,走到柳月芙的对面坐下了。 他很不客气地开口,“如果柳娘子是因为炭火的事情,想叫吴某高抬贵手的话就不必说了。” “不,我是想给吴老板个机会,我想买下吴老板手里所有的炭火。” “哦?”吴老板冷哼一声,“二百文一斤。” 呵,他可真敢开口,也不怕闪了他的舌头,真是狮子大开口啊,翻了至少二十倍卖。 “不,三文。”柳月芙看着吴老板,笑着说道。 “你怕是得了失心疯了,真是有病!”吴老板冷笑一声,拂袖正欲离去。 却遇到小二拎着茶水进雅间,挡住了去路。 “吴老板,留步,茶也来了,不如听我讲句话,你喝口茶再决定也不迟。”柳月芙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话语中并不见半分恼怒。 “什么话?”吴老板不耐烦道。 小二放下茶壶,便躬身离开了包厢。 柳月芙这才说道:“朱氏钱庄。” 吴老板眼睛骤然睁大,“你都知道些什么?” 柳月芙起身倒了一杯茶,也在对面的茶杯里倒了一杯,她吹了吹茶杯,喝了一口。 这才不急不忙地回道:“什么都知道了,你蚕食了朱老板的钱,你说他一直照顾你,教你做生意。你却转移他的财产,你觉得他知道了会怎么对你?” 吴老板打了个冷战,朱老板向来手段狠戾,绝非什么良善之辈。向来只有他抢别人的,哪有别人抢他的钱的道理。吴老板的背叛显然是他无法容忍的。 吴老板已经料想到了,如果被朱老板知道了,自己怕是会落得个“意外”死亡的下场。至于是不是真的意外,谁知道呢。 然后自己的产业和钱财,恐怕都会迅速被朱老板以雷霆手段拿下。 “哦,对了。”柳月芙从袖中掏出了一本纸张微微泛黄的账册,扬了扬,“这是你转移钱财的证据。” “这本假账做的真不错。”柳月芙点头,予以肯定。 吴老板看到那账册,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无了,面色变得极冷。 他扑上前去,就将账册撕了个粉碎,扬了一地,“这样,看你还怎么跟朱老板说?就凭你也想跟我斗!” 吴老板得意地笑了,转身欲走。 “吴老板,你还是太心急了,别慌着走,还是跟我谈谈。” “谈?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现在没有了账簿,只能空口白牙地去跟朱老板说了,你觉得他信你还是信我?”吴老板冷笑着说道。 “吴老板,都说了不要慌,我也没说我就一本?我可是誊抄了好几本呢。”柳月芙微笑着说道。她的手中又出现了一本与刚才样式一样的账簿。 “你撕了又何妨,这本你也可以撕,反正我家里还有几本。”柳月芙嘴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致地看着吴老板那不断变换的表情。 吴老板这才认命地坐了下来。没好气道:“三文也太低了,五文行不行?三文的话,前些日子我岂不是都是在帮你收购?” “你好歹也得给我留点。” “不,就三文。”柳月芙看着吴老板现在判若两人的面庞,深知他这样的人,若是给了他五文,他反而会质疑自己手中是不是真的证据。这人一看就是生意场上那种收放自如,生性多疑的老狐狸。 你越是坚定,他就越是觉得你手里是真的有证据的,你就算是手里没有证据也是有证据。 吴老板深深看了眼柳月芙,“好,成交。” “只是我有个条件,账簿你得给我。” “我给你了,你转眼就会反悔,更何况我给你了,你就能相信我没有留一本在自个手上吗?吴老板,做人还是要有点信任的。”柳月芙呷了口茶徐徐说道。 吴老板的手在桌下捏着衣摆,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行。”说完,吴老板便起身出了雅间,打算去找康妙晴一趟。 第三十章 康妙晴暗度陈仓 吴老板找人递话后就在天昌楼等着康妙晴。 没多时,康妙晴就来了。 她看起来近来似乎心情很好,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吴老板,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康娘子,我不能跟你合作了。”吴老板难得正色道, “哦?”康妙晴语调微微拉长,“是出了什么事么?” “柳月芙她拿到了我的把柄。”吴老板恨恨地说道。 康妙晴笑得更灿烂了,“我早说过,她现在不乖了。” 顿了顿康妙晴又说道:“吴老板,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批炭火不是你的呀。”康妙晴粲然一笑。 “这炭火怎么就不是我的了?”吴老板讶然。 “虽然炭火,表面上在以你的名义收购,可跟那些人的契约上可都不是你的名字。而是陆夫人的名字啊。”康妙晴的嘴角越发上翘。 “啊?你给他们的都是这样的契约?” 康妙晴点头,“我早猜到柳月芙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明面上我们是打着你的名义收购,但是契约全是用的陆夫人的名义。” “陆夫人是吴老板您嫡亲的姐姐,可疼您了。她一听有人会威胁你,很乐意帮忙呢。”康妙晴盈盈笑着说道。 “如此,便也不妨碍什么了。她有我的把柄又怎样?”吴老板转念一想,“炭火也不是我的,威胁不到我头上,她就算跟朱老板说了,她也得不到炭火。所以她就算跟朱老板说了也没有意义,既然如此,她没道理去说,反而容易惹得一身骚。” “毕竟她贸然说了,我也不是吃素的,定也要让她不好过!她定然会投鼠忌器。” 吴老板笑了笑,摸了一把康妙晴的脸,“小美人啊,还是你有办法啊。妙计,实乃妙计!” “这下,我们能安心发财了!” 康妙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更何况,陆夫人可是陆县令的夫人,是官家夫人。她拿着这些炭火,也不必担心有人敢强抢了去。” “那是,那是。”吴老板笑得一脸褶子。 待到康妙晴离去,吴老板立马差人送了一封信给柳月芙。 柳月芙收到信的时候,已然是傍晚,“炭火的契约居然不是他所有,而是他的亲姐陆夫人,让我有本事就自个去找陆夫人要?这是吃定我了” 现在怎么办呢? 柳月芙望着窗外,天色愈发暗沉了。 陆夫人。 她在心里反复念着。 她似乎是京城附近黎阳县县令的夫人。 “花铃,你明个问问你哥哥,这黎阳县县令夫人是不是就是吴老板的姐姐。还有打听一些她的事。” “奴婢知道了。”花铃点头道。 “夫人还是早些安寝。”花铃接着说道。 柳月芙便去睡了。 次日,临近午时,纪盛匆匆忙忙就赶到了月华居。 进了屋子,他便急急开口道:“回夫人,这黎阳县县令夫人陆夫人确实是吴老板的亲姐姐,她除了早年有在朱雀大街丢了个男孩,这事比较出名外,就是一名普通的官家夫人,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和其他势力有什么往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 纪盛便告退了。 若柳月芙记得不错,黎阳县县令今年冬季是找回了亲子的,就是因为这场雪灾。 那户收养孩子的人家也遭了灾,临终前让孩子去认回亲生父母,哪想黎阳县县令一家因为这些年来不少人冒认,门房竟随手打发了这孩子。 这孩子失去了养父母,又没有认回亲生父母,只能艰难地在这个寒冬的难民营里求生。 一场大雪后,不少难民冻死了。县令和县令夫人为表体恤民情,亲自前往县外安葬这些难民,并做法事。 孰料,县令夫人却看到一个难民打扮的妇人在扒一个孩子的尸体,定睛一看,那人手上从孩子尸体那拿的居然是自己亲自给孩子打造的玉佩,那样式不可能认错。 县令夫人失去了理智,扑上前抢夺这个玉佩,竟与那妇人厮打起来了。 这出惨剧实在令人唏嘘,前世传得是沸沸扬扬,因此柳月芙也是听了一嘴的。 “春桃,备车,我们去一趟黎阳。”柳月芙计算着,按前世传言,现在那孩子应该是才到黎阳。 “是。” 主仆二人收拾停当,便直奔黎阳。 柳月芙二人径直去了黎阳县衙,传言,那孩子曾经在黎阳县衙附近徘徊。但是只要靠近县衙,便会被当成叫花子,予以驱赶。 柳月芙在县衙附近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衣衫破烂难民打扮的孩子。柳月芙便准备去边上的酒楼先吃个饭再去城外的难民营找找。 她是真心实意想帮这孩子一把,这孩子前世太惨了,就像自己一样。 就算和陆夫人达不成合作,救人一命也算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 柳月芙正要进酒楼,却看见酒楼内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被小二追着。 “你们这群小叫花子,怎么偷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小二大声喊着,拿着棍子将他们都打了出去。 柳月芙却见那些小孩子竟用手抓着滚烫的食物狼吞虎咽着,很多孩子的手上都满是冻疮。 柳月芙追了上去,那些孩子还以为她是酒楼的人,一边拼命往嘴里塞食物,一边撒开丫子跑得飞快。 “停下,停下!”柳月芙喘着气,“我不是酒楼的人,不打你们。” 几个小孩子听她说不是酒楼的人,这才慢慢停下,却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自己姓马。 “小郎君们,我不是坏人。”柳月芙顿了顿,挥手示意春桃过来,“春桃,拿些吃的来给他们。” 春桃领命,很快便从酒楼,打包了一些吃食出来。 柳月芙拿了,放到了这些孩子面前,“给你们的,吃啊,愣着干什么?” 这下子,这些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一个稍大些的孩子护着其余的孩子,大着胆子站出来说道:“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柳月芙点点头,“当然,不仅如此,我还会告诉你们去哪里可以安全活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好心?是不是想卖掉我们。”那个稍大的孩子警惕性很高。 已经有小的孩子伸手想去拿食物,却被那个稍大的孩子抓住,“不许吃,这东西还不能吃。” “不是,我是县令夫人的手帕交,她丢失了一个孩子。前些天,有个难民打扮的孩子去府里认亲被赶出来了。我想来这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 那个稍大的孩子心念一松,放开了拦住的手,“你们吃。”其余孩子,这才一哄而上。 他却走到柳月芙的面前,“我跟你走。你说的信息都对。” “你就是陆夫人的孩子?” 他点了点头。 “你可有证明你身份的信物,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东西。”柳月芙心知这些孩子因为逃难或流浪,难免心思细腻警惕,所以边说边走远了一些。 第三十一章 结盟 那个稍大的孩子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碧色的玉佩,柳月芙冲他点了点头,他就收起了玉佩。 “你跟我走。”柳月芙温声说道。 那个稍大的孩子便同其他孩子告别,跟着柳月芙上了马车。 柳月芙先带着孩子去附近的成衣铺买了身体面的衣裳,然后去客栈开了间房,春桃伺候着孩子洗了个澡,洗的白白净净的。 柳月芙这才带着孩子坐着自家马车前往陆府。 陆大人并没有住在县衙的后院,而是自己在县衙附近买了个三进的院子住。 柳月芙牵着孩子下了马车,春桃前去门房递了帖子。 没一会,门就开了,一个身着粉蓝衣裳的丫鬟走了出来,“李夫人,我们夫人有请。您跟我来。” 柳月芙牵着孩子,一路走过曲曲折折的连廊,连廊外种了些松柏,哪怕是冬季也是鲜翠欲滴的。很快两人便被引到后院一处待客的大厅。 大厅内上首坐着一位身着松霜绿织锦交领长袄的美妇人端坐在上,见到柳月芙牵着孩子进来,立刻起身相迎,“李夫人,今日来寒舍,直叫我这蓬荜生辉。” “这位是你家小郎君?这孩子生的真是玉雪可爱。”陆夫人朝这孩子望去,只觉得有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扑面而来。 “不是,是你家的。”柳月芙笑着说道。 陆夫人一愣,“啊?” “我只两个姑娘,哪来的小郎君?”说完这话,陆夫人眼神一暗。她感到一阵透骨的忧伤袭来,她那被杀千刀的人贩子拐走的孩子,现在不知是生是死。 “李夫人,莫要拿我说笑。”陆夫人说道。 “陆夫人,七年前是否丢失了一个孩子?”柳月芙望着她说道。 陆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唉,李夫人说的这事,实是我多年心病。” 陆夫人不抱希望地看了一眼那孩子,“这些年来,我们到处找过也悬赏过,来的都是些冒牌货,渐渐也就” 陆夫人的眼神盛满了落寞,接着缓缓说道:“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柳月芙微微侧头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孩子,“拿出来给陆夫人看看。” 孩子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碧色的玉佩。 陆夫人见了此玉佩,大惊失色,一把将孩子揽进了自己怀里,“兴贤,我的兴贤。” 陆夫人颇觉失态,定了定神,心中不免怀疑,“这玉佩你是哪里来的?” “我娘说这是我自小戴在身上的,她让我拿着找黎阳陆家,就是这县令的家。” 陆夫人一下子眼泪汪汪,“我的儿,这些年你受苦了。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说罢,陆夫人就一把抱住了孩子,久久都不撒手。 抱了好一会,陆夫人才松了手,不再抱着孩子,而是紧紧牵着,好似生怕再次会失去孩子一般,“李夫人,我失态了,让你见笑了。” “哪有,陆夫人舐犊情深,让我很是感动。”柳月芙说道。 “李夫人,请上座。”陆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柳月芙便坐下了。 陆夫人让丫鬟将孩子牵下去吃点东西,这才开口道:“李夫人此次前来,不会只是帮我认亲?” 柳月芙笑笑,说道:“陆夫人果然是个爽快人,实不相瞒,这只是我献给陆夫人的大礼,我想和陆夫人你结盟。” “炭火的事,对。”陆夫人笑了笑,“我就猜到是这事。” 陆夫人看柳月芙此次前来的行为举止,觉得并不像康娘子所说的那种威胁他人的人。毕竟,如果柳月芙藏着孩子,只给她看看玉佩。大可以威胁她交出全部收购的煤炭。甚至可以一分钱不花,兵不血刃地得到这些煤炭。 可是柳月芙没有,她没有威胁她,只是将孩子安全交还给了自己,然后提议想要跟自己结盟,图一个安稳。足见,柳月芙并非是卑劣小人。 “我想与陆夫人结盟,只要陆夫人近来不要打压我就好。煤炭我们可以商量着出货。这样既不会损失您的利益,也不会损失我的利益。还望陆夫人可以考虑一二。”柳月芙说道。 陆夫人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好,我答应你。” 将柳月芙赶尽杀绝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了那恩将仇报之人,罢了,结盟自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得饶人处且饶人。 柳月芙闻言笑了,“多谢陆夫人。” “你将兴贤送了回来,合该是我谢你才对。”说完,陆夫人便要下拜,却被柳月芙拉住。 “不必客气,这是你们的母子缘分未尽。”柳月芙微微笑着说道。 说完,柳月芙便告辞离去,陆夫人多次挽留柳月芙,想要好好感谢她一番,也尽尽地主之谊。却都被柳月芙推拒了。 柳月芙这才得以离开了陆府,你康妙晴能联手,我柳月芙自然也能。 既然康妙晴不愿意放过柳月芙,柳月芙从收到那封信开始,便也打算奉陪到底。 一路颠簸,柳月芙待到傍晚才回了李府。 一回到李府,柳月芙便叫花铃去喊她的兄长纪盛来。 没多时,纪盛就赶来了,“夫人,这么晚了,可是有急事?” “你明日一早,带上几个你信得过的人,出京城,上我大齐的西边去收购炭火,有多少你就收多少。”柳月芙正色说道。 一边说着,柳月芙一边掏出了两张银票,面额都是五千两。 “这是一万两银子,如若不够,便使人传信给我。无论如何,炭火你尽量都收了,越多越好。”柳月芙嘱咐道。 纪盛点了点头,“知道了,夫人。” “你们的盘缠你去找春桃支取,这些银稞子是赏你的。这一趟辛苦你了。”柳月芙从随身的荷包里倒出一把银稞子给了纪盛。 “你们把事办好了,回来我还有赏。你且去,此事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你们就启程。”柳月芙说道。 “是,夫人。”纪盛躬身道。 柳月芙心中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明日一早便出发,轻车简从,以免惊动了某些不该惊动的人。 康妙晴,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第三十二章 卫娘子的约见 次日下午,柳月芙斜靠在美人塌上,又是一天慵懒的好时光。 她“啊咿”打了个哈欠,又翻了一页手中的话本子。 屋里燃着三盆上好的灰花炭,暖和如春。 春桃一边做着绣活,一边和她们闲话。“听说赵娘子的糕点铺还真是卫娘子给帮忙经营的,她真是厉害,不愧是经商世家出来的娘子。” “是啊,她确实是点子多,好多夫人娘子听说了这事,都去如意坊找卫娘子,希望她能帮她们打理铺子呢。” 柳月芙忍不住插话道:“毕竟有赵氏糕点铺珠玉在前,这下那些夫人可不得争先拥后的么。” 花铃笑着说道:“卫娘子这个发财的点子倒是新鲜,帮人打理铺子赚些分成,原我倒没听说过。” “我也是第一次见呢。卫娘子的脑子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她那如意坊胭脂和口脂上头还印了各种图案,也怪新鲜的。”春桃略带羡慕地说道。 “是啊,是啊。”花铃点头附和道。 “卫娘子恐怕是故意将赵娘子糕点铺做成一个远近闻名的铺子的,好成为自己的招牌。”月清开口说道。 柳月芙点了点头,“月清,你说的对,这是卫娘子的商业手段,她是一个很有经商头脑的女子。” “那怎么我听说卫娘子拒绝了好几位娘子代为经营铺子的事,这又是为什么啊?”春桃不解地问道。 花铃笑着说道:“是不是因为卫娘子没有那许多时间啊?” 柳月芙笑着点了一下花铃的鼻头,“你呀,说对了一半,她也是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柳月芙的目光仿佛透过了空间,看到了如意坊里的那个女子。 卫素心打了个喷嚏,“谁啊,在想本娘子?” 她心念一转,脸颊微红,“难道是我的李郎?” 卫素心咬了咬唇,有些害羞,却听到厢房门外传来声响,于是正色道:“进来。” 一名蓝衣小厮装扮的人走进了厢房,“卫娘子,查到了,是陆夫人,最近她在京城以及附近大肆收购炭火。” “哦?就是天昌楼吴老板的亲姐,黎阳县县令夫人的那位陆氏?”卫素心挑眉问道。 “是的,娘子。”小厮躬身回道。 “现在呢?她还在收购吗?” “对的,一直在大肆买入。” 卫素心有些疑惑,这吴老板是朱老板麾下的人,一直是不做炭火生意的。 今个冬天是怎么了?炭火生意一直是卫家的主要生意,卫氏拥有京城及其周围县市约莫一半的林木资源。 吴老板却在这个冬天一直不断购入炭火。 这是笃定会有寒冬,炭火会供不应求了。 卫素心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最近陆夫人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厮一下就来了精神,“娘子,那可是最近京城及黎阳最热门的八卦,黎阳县令那丢失七年的儿子,找回来了。您说,这事稀奇?” 卫素心以手扶额,卫素心不是想探听陆夫人的八卦,她只是想知道陆夫人在炭火这事上有没有别的什么动作。 但她还是应了小厮的话,“这倒算是个稀罕事,怎么找回来的?” “嗐,哪是她找回来的啊,是李夫人找的,找了送到她府上的。”小厮摆摆手,说道。 “柳月芙?”卫娘子疑惑地问道。 “是啊。”小厮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卫素心对小厮说道。 小厮便躬身退下了。 这样看来,柳月芙也参与了这事,她应是和陆夫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之类的。卫素心通过小厮的只言片语瞬间猜的是八九不离十。 看来,之前是被吴老板打压了啊。不过吴老板倒确实是一贯霸道的主。 “浅黛,你向李府递个帖子去。”卫素心冲一旁的浅黛说道。 浅黛面有忧色,“娘子,还是不要一再挑衅李夫人了。让李大人知道了,可怎么好。”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这次不是去挑衅的,是有正事。” “好。”浅黛这才将信将疑地应下了此事。 接近傍晚的时候,柳月芙正准备用晚膳,就收到了门房递过来的卫素心的帖子。 她饶有兴味的收了,展开一看,卫素心什么也没说,只是约她明日未时初在如意坊对面的茶坊雅间相见。 柳月芙让人回了帖子去,说自己一定会按时到的。 待到次日,柳月芙推开雅间的门的时候,卫素心已经坐在了雅间里。 “来了?果真准时。柳娘子,请坐。”卫素心微笑着说道。 柳月芙便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柳月芙吹了吹茶杯上漂浮的几叶茶叶,不疾不徐地说道:“卫娘子,特意约我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跟吴老板炭火的事,你心中可有计较了?”卫素心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月芙呷了口茶说道。 “他是不是恶意阻止你收购了?” “是的,而且他居然契约是以陆夫人的名义。” “狡兔尚且三窟,他行商多年,狡猾点也正常。”卫素心难得正色说道。 柳月芙颔首,“只是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人。” “朱老板?应该不会的。” “不是,是个女人。”柳月芙觉得这个手法很像康妙晴的手法。如果她猜的不错,这是她上次反手泼了她一身红枣莲子羹带来的报复。 柳月芙补充道:“一个总是针对我的女人。” “哦?私人恩怨啊。看来不止我一个人看你不顺眼。”卫素心促狭地笑着说道。 卫素心倒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柳月芙点了点头,“是啊。” “京城的炭火生意一直是由卫家把控,看看你现在可怜巴巴的,要不跟我联手?”卫素心摆弄着茶点,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卫素心其实就是想帮一把柳月芙,上次帮李建章谈生意,被那三个男人下了药。若不是柳月芙,后果不堪设想。 柳月芙笑了,瞧瞧卫素心这傲娇样,其实就是想帮自己。 “行啊,求之不得。不知道卫娘子有何高见?”柳月芙坦然说道。 第三十三章 赏梅之意不在梅 卫素心笑了,“你附耳过来。” 柳月芙就凑了过去,“噢,这着实是个好主意。” 卫素心扬着脸,笑得明媚,“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的主意。” 柳月芙算是知道了,这卫娘子性子着实纯真得紧,难怪会被李建章给盯上。 卫素心啊就像个小孩似的,一表扬,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 两人达成了联盟,便出了雅间。 柳月芙驱车回了李家,而卫素心自然是回了如意坊。 今日并非是初一十五,李建章却来了这月华居。 李建章刚坐下,便殷勤地开口道:“夫人,你这些时日实在辛苦,为夫也好久没陪你回娘家了。不若明日为夫休沐,陪夫人回一趟娘家?” “好啊。”柳月芙笑意盈盈地说道。只是这笑意不曾达眼底。 李建章这是按捺不住了,想去找康妙晴。 什么许久不曾陪柳月芙回娘家,那样的事还少吗?呵,怎么之前没见他这么殷勤地来寻柳月芙呢? 春桃一一将晚膳端了上来,六菜一汤,菜式尚算精致。 李建章吃着吃着,给柳月芙夹了块胡萝卜。 “来,夫人。你多吃点。” 柳月芙微微皱眉,她不爱吃胡萝卜。但是柳月芙没说话,只是默默将胡萝卜放到了碗里米饭的边上。 两人吃着吃着,李建章又殷勤地给柳月芙夹了块冬瓜,“这个好吃,夫人尝尝。” “多谢郎君关心,你自吃你的便好,不必管我。”柳月芙强压心中的恼怒,这冬瓜也是柳月芙不爱吃的。 夫妻两年,他实在是,从未过心了解过自己,了解自己的喜好。 晚膳用完,好在李建章今日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他自行去了前院的书房忙去了。 次日一早,柳月芙和李建章便早早地去了柳家。 柳父今日当值,只有柳母和柳大郎在家。 柳母听下人通报,说是柳月芙和二女夫回来了。柳母喜不自胜,自己也是许久未曾见女儿了。 她急忙往大门走,去迎柳月芙。 两人便在连廊遇见了,“阿娘,近日喝了安大夫的药,您可好些?” 柳母笑得眼睛都弯弯的,“多亏了我家二娘,阿娘这身子已是大好了。” “安大夫前两日来复诊,给我调整了一下方子,说是再喝一周也就好了,到时候直接去宁安堂找他复诊确认一下即可。你就放宽心。”柳母亲昵地拍了拍柳月芙的手背说道。 “阿娘,我们去屋里说,外边冷。”柳月芙笑着说道。 柳月芙的余光却瞥见,李建章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柳母的身后。而柳母的身后现下正站着一位身穿石青色缠枝莲纹对襟短袄,下穿素绒提花蜀锦裙的美人,不是康妙晴又是哪个。 康妙晴笑着说:“二娘,家里梅园的梅花都开了,你往日最是欢喜的。今个天气好,要不咱们领着姨母去赏梅。” “妙晴妹妹今个倒是好兴致。”柳月芙似有深意地说道。 康妙晴温柔地笑笑,“我是看姐姐今个来了,心里开心。” “领着母亲出去走走也好,那梅园的梅花正是开放的好时候。”柳大郎说道。 几人这便一同往柳家梅园走去。 柳月芙搀着柳母,李建章和柳大郎还有康妙晴走在前头。 走着走着,李建章便远远地将柳大郎和康妙晴甩在了身后。 就在李建章身影渐渐消失在康妙晴的视线中的时候,康妙晴不好意思地对柳大郎开口说道:“兄长,我想去梅园的那头,摘几支黄梅来插瓶。” 柳大郎微微皱眉,说道:“你去。” 这康妙晴,说是陪母亲赏梅,怎地也不陪着母亲,而是杵在自己和李建章之间。现下,更是要去另一头摘什么黄梅。 柳大郎望着康妙晴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兄长,妙晴妹妹和李建章呢?” 柳大郎看着追上前来的妹妹柳月芙,说道:“李建章走得快,一会就没影了,不知干什么去了。妙晴说是想去梅园那头,采几支黄梅插瓶。” 呵,真是会玩。柳月芙心下冷笑,这俩人怕是找机会私会去了。 于是,她便和柳大郎说:“兄长,我们也去那边转转。我想采点梅花,做梅花露。” 柳大郎和柳月芙同柳母打了声招呼,便往梅林深处去了。 柳月芙心不在焉地摘着梅花,一直在往梅林深处走。 直到,柳月芙远远看见了李建章和康妙晴交叠的背影。 此时,两人正抱在一处。 柳大郎自也是看见了的,他正要出声,却被柳月芙抬手捂住了嘴。 柳月芙先用一只手做手势示意兄长往外边走,并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直到退出了很远,看不见了康妙晴和李建章的身影,柳月芙才停了下来。 柳大郎便跟着停下脚步,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柳月芙点了点头,“是的,他这次陪我回娘家,应该就是许久没见康妙晴了,想来见见她。” “这李建章,太过分了!他怎能如此辜负你的心意。明面上,倒是不纳妾,装出一副家宅安宁、温润佳公子的样子。”柳大郎不忿道。 “没想到他私下竟然是这个样子。怎能随便与良家女子私会,这会败坏妙晴妹妹的名声的。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以后还怎么嫁人。”柳大郎接着说道。 柳月芙倒是不甚在意,她名声坏了关自己何事。 康妙晴和李建章在一起,真挺好的,渣男贱女,凑成一对,岂不美哉。 可惜,李建章这人,是万不会叫康妙晴这样的女子做他的夫人的。哪怕是个继室夫人,那也是万万不可的。 李建章的心里向来是以自己和李家的利益为重的。所以,他想迎娶的女子,一定会是对自己和李家有所助益的。 柳月芙心知兄长正直,也知他对康妙晴的观感并不好。当初,康妙晴也动过想要嫁给柳大郎的心思,可惜无论她怎么装可怜博好感,柳大郎都不搭理她,最后甚至厌烦她。 再加上,康妙晴罪臣之女的身份,柳母实在是不愿自己前途大好的儿子娶这样一个女子做正妻,那可真真是毁了。 自从柳母看出了康妙晴的心思,便抓紧时间多给柳大郎相看了好几个人家的女子。柳大郎这才迎娶了彭氏,彭氏乃是书香世家的女子,家中父兄都在翰林院就职。 思及此,柳月芙回道:“兄长,她都不在意,公然抢我的夫君,我们又为她担心什么呢?” “那你怎么办?康妙晴怎会甘愿为妾!”柳大郎怒极拂袖说道。 第三十四章 真假? 柳月芙望着愤怒的兄长,只是平静地开口道:“兄长,我要和离。” “什么?!大齐男子纳妾的不在少数,你将康妙晴收房也就罢了。”柳大郎皱着眉劝道。 “虽说本朝女子和离再嫁的也有不少,但是女子提出和离是需要有正当理由的。”柳大郎接着说道。 “我迟早会拿到证据的。”柳月芙坚定地说道。 柳大郎欲言又止。 很快,两人遇到柳母,众人相携游赏了一阵,便等来了李建章和康妙晴归来。 此时,已近午膳时间,众人便一同去了柳家花厅。 不大的花厅,摆了两盆炭火,屋里很是暖和。 “屋里真暖和。听说在我大齐西边又发现了一大片山脉,上面全是可以用来做屋炭的树木。今年百姓有福了,炭火的价格怕是要下降不少。”一进门,柳大郎就有感而发。 “听说那山脉连绵不绝,极大一片。现在那边商人的窑都做好了,烧了肯定会往京城里送不少。估计今年这屋炭价格是得降。”李建章说道。 “哦?真有这等事?”康妙晴心里直犯嘀咕。 “就这两日,这消息都传遍京城了。”李建章说道。 这一顿午膳吃得康妙晴是寡然无味,心里全在计较怎么才能维持局面,好好给柳月芙一个深刻的教训。 吃过午膳后,李建章和柳月芙便回了李家。 康妙晴也没闲着,她径直驱车去了天昌楼。 天昌楼雅间,康妙晴一见来人就一肚子火,“你想必是早就知道那大片适宜制炭的林木资源的事了?为何没有告诉我?” “小娘子,莫急啊。”吴老板眯着眼笑着说道。 “不急?!等火烧到眉毛再急吗?”康妙晴怼道。 “小娘子,这事你就确定是真的吗?”吴老板反问道。 康妙晴眼睛一凝,她本就心下存疑,来这不过是想看看吴老板是不是还跟自己站一条线上,他还有没有别的主意。 如今看来,商场浸淫多年的吴老板早就在心中有了定夺。 另一边,远在黎阳县的陆夫人听闻了许多条传闻。 什么大齐西部出现了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上有无数成片的森林。森林里有许多适合制炭的榆树和椴树。 什么那边烧制炭火的窑都做好了,窑内的火三天三夜都没停歇,一直在制炭。 什么西边炭火实在是做的太多了,那边炭火的价格一降再降,好些商人都打算运往北方来,好赚个差价。虽说路远运过来辛苦,但是好在有钱赚。 什么很快京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商人将西边的炭火运来卖,价格低廉。京城这边炭火的价格怕是会降了又降的。 直听得陆夫人头疼,她本来想等再冷一些,京城这边再下一场雪,那些富贵人家炭火可能会不够用,到时候她再大规模出货。 却没想到等到这么个消息。 近日那些西边炭火的传闻是甚嚣尘上,愈演愈烈。陆夫人心中越发恐慌。 好在并没有听说什么西边来的商人过来卖炭火。这才让陆夫人心下稍安。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有西边的商人来黎阳卖炭火了!”陆夫人手下的管事跌跌撞撞地急急跑来禀报。 “什么?!”陆夫人手中的茶盏被重重放在了桌上,发出“碰”的一响。 “那商人卖多少钱?”陆夫人问道。 “基本现在卖的都是十五文一斤。” “你意思是不止一家?” “是的,夫人。大概来了三四个买炭火的西边商人。”管事躬身回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管事行礼离去,转身才出了门,却见门口有一小厮打扮的人往这狂奔。 “尤三,你跑什么?!没得冲撞了府里的贵人。做什么毛毛躁躁的?!”管事怒声喝道。 “李管事,不好了!不好了!又来了两三个人卖炭火,现在炭火的价格已经十三文了!”尤三焦急地说道。 “这,你去外边盯着,看看行情的变化,有变化你便差人告诉我一声。”李管事正色道。 尤三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又急急往回走。 李管事才出了陆夫人的厢房,这会只好又去一趟。 “夫人,不好了。又来了两三个西边的商人。炭火的价格已然降到十三文了。”李管事如实禀报道。 “这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陆夫人低声喃喃。 陆夫人心下计较了一番,“你差人去一趟天昌楼,替我送个信给我弟弟,看他怎么说。” “夫人,这黎阳到京城说近也近,说远也是有些距离的。这一来一回,就怕这炭火价格波动太大。”李管事提醒道。 “你说的在理,这样,你将我弟弟接过来。” 陆夫人话音刚落,便见有人前来,行礼后向李管事附耳说了些什么,这才行礼告退。 “夫人,刚刚我的伙计传了消息来,这炭火的价格又降了一文。” “这么快!”陆夫人大惊直接站了起来。 “这样,我同你一道去一趟天昌楼。”说罢,陆夫人就吩咐一旁的嬷嬷去备车。 很快,陆夫人和李管事便驱车来了天昌楼。 “阿弟,你知道吗?黎阳来了好几个西边的炭火商人,炭火的价格是一降再降,我离开前已然是十三文一斤了。”陆夫人焦急地说道。 “京城这边可好?”陆夫人紧接着追问道。 “阿姐,京城这边也不太好,今天陆续来了五六个炭火商人,这边炭火的价格现在只有十一文一斤了。”吴老板沉声说道。 “我们现在可如何是好?怕是等不到下一场雪了,这价格下来了的话,我们囤了这么多炭火,岂不是得亏一大笔钱!”陆夫人急急说道。 “再看看,他们远道而来,不可能不赚钱的。按现在的价格还是能小赚一笔的。我们就现在出货。” “好。” 就在吴老板和陆夫人还有康妙晴出货的次日,炭火的价格竟又下降了,这一天降到了八文。 一连许多天,三人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听到管事来传消息。 “什么?!两文了???”吴老板有些崩不住了,这也太低了。他炭火都是三文收的,如今手上只出了一点货,炭火现在根本竞争不过那些西边的商人。 这时他和康妙晴相视一眼,想到了一个人来。 “阿姐,之前李夫人要同我三文一斤全都收了我这炭火。我没肯。你同她不是结盟了吗?三文,只要三文我们全出给她。”吴老板眼眸一转,说道。 “这不好。”陆夫人感觉这事不太地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是她自己之前要找我们三文一斤收的。”康妙晴理直气壮地说道。 “就是,就是。”吴老板贼眉鼠目地望着康妙晴附和道。 “这能行吗?”陆夫人犹疑地说道。 第三十五章 做戏 “这怎么不行?”康妙晴反问道。 “我觉着也挺好,是她自己要三文收的。”吴老板附和道。 “那好,我去试试。只是我听说她也跟我们一样在大量出货,恐怕谈不下来。”陆夫人面露忧色地说道。 陆夫人说完,便让人备车,直接去了李府。 陆夫人的大丫鬟朝李府的门房递了帖子,没一会,春桃就到了门口,领着陆夫人和她的丫鬟去了月华居的正厅。 一进门,陆夫人就看到柳月芙高坐在厅里的上座,正在拿着盖碗饮茶。 柳月芙看到陆夫人进来,放下茶盏笑着说道:“陆夫人来了,请坐。” “春桃,上茶。”柳月芙接着道。 “李夫人,好久不见,您的气色越发好了。”陆夫人笑着寒暄。 “哪有,陆夫人您才真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柳月芙笑着客气回道。 “陆夫人,从黎阳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柳月芙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这次是替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来求求你,他说你曾经想以三文一斤的价格买他所有的炭火,所以我便厚着脸皮来了,想要请你收了我弟弟挂名在我名下的这些炭火。”陆夫人腆着脸说道。 “之前是有这么回事,只是现在西边来了好些商人,炭火的价格可不值三文了。”柳月芙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柳月芙没等陆夫人回话,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话音一转,“想要让我以三文一斤的价格收购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两个条件。” “李夫人,请说。”陆夫人说道。 “一是我想要以一千两的价格买下吴老板在京郊道宁山的那个庄子,二是天昌楼要配合我做一次活动。如果可以我们便成交。”柳月芙说道。 “道宁山那个庄子,虽说一千两买庄子很划算,但那个庄子闹鬼啊。你确定要那个庄子?”陆夫人开口说道。 “是。”柳月芙点了点头。 前世这庄子过段时日就不再闹鬼了,于是吴老板便派人去那庄子清扫,这才从那庄子里发现了温泉。 然后吴老板是靠这温泉山庄赚得盆满钵满。他上头有朱老板,朱老板上头有皇后娘娘撑腰,也不怕人眼馋。 “那我便做主了。成交。”陆夫人微微笑着说道,她没想过竟会这么顺利。 “只是庄子的地契,我得在炭火出让时给你。还有天昌楼配合活动一事,是否需要立个字据?”陆夫人接着问道。 “字据自是需要的,地契出让时给没问题,我银钱也是一样在那时给你。” 陆夫人见事已了,便起身,准备告辞离去。她也好赶紧回去告诉阿弟这个好消息。 “唉。”,柳月芙轻轻叹息了一声,“听说我那妹妹也跟吴老板合作,买了许多炭在手上?” 陆夫人点了点头,“你是说康妙晴?” “正是,她是我嫡亲的表妹。”柳月芙点了点头,说道。 “噢,那真是巧了。确有此事。”陆夫人笑着说道。 “那我便把妙晴的也一道买了,她哪有钱可亏。”柳月芙犹疑地说道。 “李夫人,真真是姐妹情深,叫人好生羡慕。”,陆夫人没起一丝疑心,“我回去便同妙晴说。” 说完,李夫人便告辞离去了。 待李夫人到了天昌楼,吴老板和康妙晴便围了上来。 几人一起刚进雅间,吴老板便急忙出声道:“阿姐,她同意了吗?” “同意是同意了,只是提了两个条件,我替你应了。” “啊?什么条件?” “一是以一千两的价格买下你在京郊道宁山的那个庄子,二是天昌楼要配合她做一次活动。” “那个闹鬼的庄子啊,我还正愁出不出去呢,居然有人巴巴的要。”,吴老板“嗤”了一声接着说道,“天昌楼的活动倒是有些价值,这女子还不算太蠢。” “噢,对了。妙晴,你的炭火我也出出去了。”陆夫人喜气洋洋地说道。 “是柳月芙买的?”康妙晴猜到了。 “是的,你可真是有个好姐姐,她怕你本薄亏不起。” 呵,要她假好心。她总是这样,善良给谁看啊。康妙晴对柳月芙无语至极,原以为她有些改变,没想到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愚蠢。 很快,柳月芙便接到了陆夫人的帖子约她明日交货。 柳月芙向陆夫人去了帖子,定了地点,柳氏杂货铺。 次日巳时初,柳月芙才到柳氏杂货铺一会,陆夫人便来了。 春桃引着陆夫人到了杂货铺后院的厢房,陆夫人从怀中掏出了三张契约并一张字据。 柳月芙一一签字画押,并给了三张银票,一张是购买吴老板炭火的两千两,一张是购买庄子的一千两,还有一张是购买康妙晴炭火的八百两。 双方一推一送间,钱货两讫。 结束交易后,陆夫人便告辞离去了。 很快,从柳月芙与陆夫人交易的隔壁厢房,一名身着天青色提花复襦的少女走了进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卫素心。 “素心,这次多亏了你帮我。”柳月芙真心实意的拉着卫素心的双手,感激地说道。 “别整这些肉麻话,谁要帮你了。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卫氏。”卫素心嘴硬。 柳月芙却心知,吴老板和康妙晴可能根本不会动卫氏,况且卫氏和他们合作,赢面才是更大的。 一来不会这么麻烦,二来前期也不用投入钱去请人演戏,没有什么风险,盈利也只会更多。 可是,卫素心没有,反而拉了自己一把。 本来,柳月芙是只想借收购外地炭火的数量,默默发展自己,以争夺在京城的炭火定价权,让康妙晴不好过。 “既然东西都到手了,这戏也该收场了。”卫素心微笑着说道。 其实哪有什么西边商人和西边突然发现的大量林木资源,一切都不过是卫素心和柳月芙放出去的假消息罢了。 为了让戏更加真实,以骗到吴老板这样的老狐狸。卫素心特意请了上十人装作是西边来的炭火商人在在京城及附近卖炭火。 并且装作不好卖的样子,让市场行情一路下跌。其实来买这些人炭火的很多也是柳月芙和卫素心请的人。不过是拿左手的钱买了右手的炭罢了。 利用谣言和演技制造了炭火市场的恐慌,这也使得一些小商家跟风。而眼见越来越多的人抛售,炭火价格持续走低,吴老板和康妙晴必然也坐不住了。 “那依你所见,什么时机开始大量出货合适?”柳月芙问道。她甚至有些期待到时候康妙晴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了。 第三十六章 顾仪 “现在京城及其附近市面上的炭火已经几乎都在我们手里了,天越发冷了,贵人们囤的炭火很快就会不够烧。” 柳月芙想起前世,这个冬天自己失去了孩子,又因为大雪后炭火供应不足,而落下了病根。这个时候,还只有少量难民来了京外,也不拘着他们进出城。 “不如等下一场大雪?”柳月芙说道。 “嗯,我的意思也是再等等。我们先一批批的每日固定在柳氏杂货铺和卫氏炭火铺子供应一百斤炭火,观察炭火的求购情况来定。”卫素心补充道。 “好,那就这么办。”柳月芙颔首。 卫素心离去后不久,柳月芙望着窗外突如其来的雪花出了神。 月华居窗外,雪花也一样纷纷扬扬地下着。 春桃一边续上炭火,一边说:“夫人,这两天雪越下越大了。听说北方那边雪灾,如今来了许多难民,如今这京城都不让进了。” “好在咱们院里不缺炭火。”花铃笑着说道。 “这一连几日,卫娘子那可有消息?”柳月芙说道。 春桃摇了摇头,“不曾。” 门房管事却在外敲门,春桃拿了帖子进来,笑着挥了挥手上的帖子,说道:“真是不经念叨,卫娘子的帖子这便来了。” 柳月芙接过帖子展开一看,“春桃,你使人告诉秋桐一声,公主府、四位国公的府邸还有两位相爷的府邸,明日陆续会来人取炭。” 看来到时候了,卫素心已经开始大量向权贵供货了。 炭价是十八文一斤普通屋炭灰花炭,高级屋炭银霜炭是三十文一斤。 炭价较收购的价格已然翻了六倍。 春桃正打了帘子,准备出去找人告诉秋桐一声。却被柳月芙叫住了,“春桃,你让秋桐再备一百斤屋炭,同府衙讲一声,我想去布施一趟。” “好的,夫人。”春桃这才推门出去。 次日,柳月芙同府衙的人一起来了城外难民集中的地方,她来此地的目的很简单。一自然是为子祈福,帮难民们度过近日这寒冷的大雪天,二则是找人,一个难民营里的能人。 此人名唤顾仪,因为这次雪灾中的这场大雪,冻坏了一条腿,而无法入仕。后期他迫于无奈,投靠了二皇子。因为此事,柳月芙的亲姨母淑妃娘娘在宫斗中失利,进了冷宫,其子八皇子也被陷害卷入皇位争斗中死于非命。 顾仪的面相有个重要特征,便是右边眉上有颗小痣。 柳月芙带着春桃深入难民营。难民们搭的房子都是简单的木头搭了几块破布做的棚屋,根本就无法抵御严寒。寒风会直接穿透棚屋,甚至会将棚屋吹倒。 柳月芙走了上十个棚屋,才终于找到了右边眉上有颗小痣的人。果然,和往日在柳家看到的画像的脸一模一样,只是年轻不少,腿脚利索。 “敢问先生,叫什么名字?”柳月芙递过炭火,状似无意地问道。 “顾仪。” “哦?可是常吉城的顾仪先生?”柳月芙微笑着问道。 顾仪点了点头。 “早闻先生大才,不如先生随我一道回柳家?做我柳家的门客可好?”柳月芙诚心诚意地说道。 “京城工部尚书柳家?”顾仪微微抬眉问道。 “没错,柳家主母也是淑妃娘娘嫡亲的妹妹,更是八皇子的生母。柳家愿意资助先生读书考学,只求先生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帮柳家。”柳月芙温声说道。 “顾某只是一介难民罢了。你又是谁,又为何看重我?”顾仪冷声说道。 “先生莫要误会,我是柳家嫡女柳月芙,早就看过先生所写的常吉赋还有一些诗文,也向家父还有兄长举荐过。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先生,实在是缘分使然。”柳月芙不急不慌地淡然说道。 “原是如此。”,顾仪心中稍松,点了点头,“我跟你走。” “多谢先生愿来我柳家,这实是柳家之幸。”柳月芙笑着客气道。 顾仪摆摆手,面无表情地道,“客气话便不用说了。” 柳月芙将顾仪带回柳家,在柳家前院安顿好后,她便往回走,准备回李家。 却不想竟在连廊上迎面遇到了康妙晴。 “月芙姐姐,你回来了,怎么也没来看看妹妹?”康妙晴笑着说道。 “不过是有事来找找母亲,李家还有事,我就不便多待了。”说完,柳月芙带着歉意地笑笑,正欲离去。 康妙晴却移步,挡在柳月芙面前一动不动。 “月芙姐姐,你是不是在躲着妙晴啊?”康妙晴眼睛微红委委屈屈地说道。 “怎么会,我们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嫡亲的表姐妹,最是亲近不过了。”柳月芙温声笑着说道。她想要以此打消康妙晴的疑心。 康妙晴这才笑了起来。 “妙晴还以为你是生我的气了,觉得那吴老板是我请动来打压你的炭火生意。” “天地可鉴,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月芙姐姐,你不会信了那些人说的话了?”康妙晴以手指天发誓,娇声说道。 “我自是信你的。不然又怎会在炭火不值钱的时候吃下你那么多炭火。”柳月芙温声说道。 看着康妙晴明明知道是自己破了她的诡计,却仍在这卖力表演。柳月芙心情复杂,想必若是前世自己定会相信她。 “月芙姐姐,这次收购了这么多炭火,怕是赚了不少银钱?!”康妙晴眼眸闪动。 “都是卫娘子收的炭火,我不过是搭个桥罢了。”柳月芙笑着说道,她不怕查,事实也是这批炭火主要是卫素心在找客户卖。 “哦?原是这样”康妙晴明显有些不信,觉得柳月芙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似从前了。这次不仅没让柳月芙好看,自己倒是叫柳月芙看了个笑话。 康妙晴不着痕迹地紧咬银牙,又飞快松开。 只是她越想越气,面上却挂着明媚的笑:“月芙姐姐,我送你出门。” 她亲亲热热地挽着柳月芙往外走,下了连廊,有个门槛。 康妙晴装作脚下一滑,没站稳,生生将柳月芙给绊倒在地。 瞬间,柳月芙就感觉身下一热,不好! “是血!”春桃看见了柳月芙襦裙上的星点血迹。 柳月芙心下一痛,孩子,这个孩子终究还是保不住吗? 第三十七章 局中人 “快,快请大夫!”柳月芙知道是血,心下一沉,忙大声喊道。 “月芙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怎么办呀?你还好吗?”康妙晴眨着灵动的明眸,语气关切地问道。似乎这事就是个意外,与自己毫无干系。 “康妙晴,若是孩子有个什么好歹,我要你好看!”柳月芙睚眦俱裂地喊道。 “啊?月芙姐姐你有身子了?”康妙晴惊慌失措地说道。 没想到啊,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康妙晴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翘起,倏忽之间又隐没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妙晴没有照顾好姐姐,都是妙晴的错。嘤嘤嘤”康妙晴那双杏圆的眸子一红,眼泪倏地就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端是惹人怜爱得紧。 柳母听闻柳月芙出事了,急忙赶来。一来,便抱着柳月芙,握着她的手,抹着泪说道:“二娘,我苦命的儿噢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这” 很快,春桃小跑着,领着大夫来了,“大夫,您快给我家夫人瞧瞧。” 来人却比春桃跑得还快些,是梁九安。 梁九安将背上的药箱放下,拿了白帕给搭在柳月芙的手腕上,皱着眉,脸微微泛红,“夫人,您这是来了月事,并非是滑胎。您一直未曾有喜。”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化,柳母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柳月芙一脸错愕,康妙晴则是突然停了下来不嘤嘤嘤了。 原来竟是乌龙一场。 “烦请诸位,都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免得叫人笑话。老身在此多谢了。”柳母温声嘱咐道。 梁九安和康妙晴还有在场的丫鬟婆子无一不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的。 柳月芙根本无心听人说话,她在听到梁九安的诊断后,便一直紧锁眉头。 她的月事最近两年一直不准,所以她也没在意。 可是怎么会没怀孕呢?前世,李建章明明告诉自己是滑胎,然后导致无法生育的。 除非柳月芙骤然间恍然大悟,所以说,当年这件事一直都是一场专门为她设计的拙劣骗局。 前世,她却因着这事,对李建章,对李家一直心怀愧疚。 是她,太相信李建章了,甚至都没有背着他找医生看过病。他却这样利用自己。 柳月芙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冷了,对李建章真是失望透顶。 “夫人,我们走。”听到春桃呼唤自己,柳月芙才回过神来。 她羞红了脸,任由春桃扶着自己去出阁前的闺房里用了月事帕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这才驱车离开柳家,回了李家。 是夜,李建章来了月华居。 柳月芙见李建章来了,起身相迎,“郎君,怎这么晚来了?” “好几日没来陪你了,今日来陪陪你,就在你这歇。”李建章微微笑着温声说道。说完,他就伸手揽过柳月芙的腰。 “郎君,今日妾身不方便,妾身来了月事。”柳月芙故作无奈,嗫嗫嚅嚅地说道。 李建章眼睛一凝,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来,看了她一眼,“那夫人好生休养,为夫还是回自个的通安院睡。” 说完李建章便自行离去了。 通安院内,烛火明明灭灭,映照着李建章的眼睛也晦暗不明起来。 柳月芙这是真的来了月事?还是故意躲着自己? 之前是真的兴致高所以陪自己饮酒?茶水真的是无意泼的? 李建章坐在书桌前的官帽椅上,以手支颐,他的食指弯曲在桌面上敲击,一下接着一下,发出闷响。 李建章“嗤”了一声,能哄住就哄着,不能哄住也就罢了。 柳月芙已经嫁进了李家,还能翻了天不成?! 顶多再等一周,也就知道了。 李建章不再思考,上了床,沉沉睡去。 一周后。 今日一大早,这李建章不知怎的又来了月华居。 早上才起床,柳月芙只着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杏色里衣,正在桌前准备用早膳。见到李建章,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来,:“郎君,怎的今天来我这了?可有用膳?” 柳月芙只觉一大早的,真是扫兴,这人怎么来了?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今日我休沐,前段时间大理寺太忙了,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你。”李建章温柔地看着柳月芙,一脸歉意地说道。 李建章思忖着,自从那日柳月芙提和离一事,他警告了她之后,她都没有主动来找过自己,也没有过问自己一句,怕不是生气了罢。 何况在那之后,自己再去月华居找她,不是醉酒就是被泼茶,要不就是来了月事。他很难不怀疑柳月芙是不是一直都在跟自己赌气。 女人嘛,哄哄不就好了。更何况,他们可是夫妻,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李建章自信满满,自诩对付女人还是很有经验的。柳月芙这明显是跟自己斗气呢。 李建章伸手给柳月芙添了一碗粥,又殷勤地给柳月芙布菜,“月芙,今日我陪你去郊外走走,可好?” 柳月芙淡淡说道:“郎君,成衣铺的钱掌柜帮我约好了,今个一早得接见淑妃娘娘手下的郑领队,恐怕抽不出时间来。” “无妨无妨,娘娘那边的事自是最紧要的。你且安心去。”李建章陪笑道。 柳月芙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继续用膳。她压根懒得理他,搬出淑妃娘娘来,他还能阻止不成?!只是看着李建章的脸,柳月芙感觉干饭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 李建章见她这样,以为她还生着气,便道:“那为夫今晚上等你回来一起吃饭,顺便在你这歇了。” 柳月芙心里一惊,一万个不愿意再让这个渣男近身。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好,我尽量早些回来。” 李建章听了这话,心中大定,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 柳月芙心生一计,故作忸怩地绞着帕子说道:“郎君,今晚,我们去南城新开的那家客栈住?” 还没等李建章回答,怕他多疑,她紧接着又低声嗫喏道:“最近这家客栈可火了,郎君意下如何?” 柳月芙说完便抬起头,她的眼睛泛着盈盈的水光,一脸期待地看着李建章。 李建章哈哈大笑,说道:“行,那就酉时四刻那家客栈见。” 李建章在月华居吃了早膳就饶有兴致地离开了,走在连廊下,他暗想,没想到一向中规中矩、无甚情趣的发妻竟然也会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有趣。 可此刻月华居里的柳月芙心情就不太美妙了,她捏了捏眉心,喊了春桃进来,吩咐道:“春桃,一会你去柳家一趟,替我给表姑娘送个帖子。” 春桃忙应下,说道:“好的,奴婢知道了。” 紧接着春桃又说道:“让奴婢来给您梳妆更衣。” 柳月芙穿戴整齐,盘好发髻,将刚刚写好的帖子交给春桃后,便乘着马车出门了。 今个,哪有什么淑妃娘娘手下的郑领队要见她,不过是柳月芙扯得谎罢了。那郑领队是要见,不过不是今天,而是得等到年前,还有至少三个月的时间,且好等呢。 只是,既然扯了谎,保险起见,还是去一趟成衣铺子为好,免得叫人知道了是自己在糊弄人。 于是,柳月芙便去了位于南城的柳氏成衣铺。 南城的柳氏成衣铺还算大,是一栋飞檐翘角、临街而建的二层小楼。 柳月芙在这成衣铺转悠了一会,春桃就来了。 “夫人,康娘子很高兴您约她吃饭,她说她会来的。”春桃说道。 “那就好。”柳月芙闻言,心下稍安。 另一边,康妙晴独自坐在柳家她自己的闺房里。她端坐在镜子前,看着眼前面容秀美,清纯动人的脸,说道:“你说,柳月芙为什么不约在往常去的那家酒楼,反而舍近求远去那家新开的客栈呢?” 第三十八章 客栈风云上 康妙晴沉吟许久,唤了屋外的松雪进来,“松雪,她应该还在柳氏成衣铺,如果不在,你就去趟李家找她,跟她说,那家新开的客栈离我这太远了。我想去往常我们去的那家酒楼。” 松雪低头称是,很快便退出了屋子。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松雪才急急赶回来,额头上都沁出了薄汗。 “姑娘,柳夫人说客栈那边她已经预定好了,不方便更改,还请姑娘见谅,能够赏脸前来。” 康妙晴冷哼一声,抬手就将手边的一盒唇脂打翻在地,瓷盒瞬间四分五裂,鲜艳的红色脂膏也迸裂开来。 松雪见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伏身在地,不敢抬头。 “什么不方便?!怎么就不方便了??!”康妙晴冷声道。 没过一会,康妙晴就勾起嘴角,露出个特别美丽的笑容喃喃道:“月芙姐姐,你变了吗?你不是最疼我了吗?怎么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我了呢。”。 “那你就在那一直等着,长长记性也好。”康妙晴低笑着又喃喃道。 夕阳渐渐西沉,柳月芙坐在新开的南望客栈,与李建章刚用完膳,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水。柳月芙神态自若,闲适地半撑着桌子,搭着手,喝着茶水。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时不时就悄悄状似不经意地瞟一眼窗外。 眼见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柳月芙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康妙晴怎的还没过来? 李建章殷勤地握住柳月芙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娘子,我们回房。” 柳月芙强自欢笑,笑着对李建章说道:“好的,郎君,待我喝完这一口茶水就走。” 柳月芙面前的茶水就只剩一小口了,拖延不了多久。眼见李建章也要失去耐心了。 李建章点了点头,待柳月芙饮完这杯中最后一口茶水。两人便相携上楼去房间了。 一进房间,李建章就从后面抱住了柳月芙,侧头正欲亲吻柳月芙的脖颈。 柳月芙轻轻推了他一下,急忙佯装恼怒地说道:“郎君,先沐浴再来。” 李建章这才松了手,出了门去,“小二,打些水来。” “好嘞,这位客官稍等。”小二高声在门外应着。 没多时,小二便取了水来。 柳月芙在房间的圆桌旁坐着,简直是如坐针毡。 柳月芙眼看这李建章就快要洗好了,可康妙晴却还没有来。这可怎么办?! 本来柳月芙是想让康妙晴来,三人一同在大厅或者房间,一起吃些酒。自己就假装喝醉了,闹着要回家,把地留给他们。 最后,再回去,带着柳家还有李家人一起来捉奸。 还是得先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拿个和离书。拿到和离书,再合计怎么对付李建章也不迟。 再不济,让康妙晴入府,这样不光彩的事,她一介罪臣之女,只能是贱妾。成了贱妾,便是她柳月芙作为李家主母砧板上的鱼肉罢了,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可,她居然爽约现在,这可怎么办? 柳月芙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那叫一个百爪挠心。 李建章沐浴完从屏风后走出,白色的里衣敞开,笑着走向柳月芙,柔情脉脉地轻声喊道:“娘子。” 柳月芙慌忙起身,说道:“郎君,我也去洗洗。” 说完这话,柳月芙便欲遁走。 孰料,李建章却伸出一只手拦在了柳月芙面前,笑着说道:“娘子,春宵苦短。” 说完李建章便欺身上前,直接将柳月芙逼到了床上。 “李建章,开门!你给我开门!”屋外是卫素心的声音。 李建章恍若未闻正欲亲下去,门哐当一声被破开了。 门破碎开来,木头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李建章被打扰了好事,不悦地皱了皱眉。这卫素心是疯了不成?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外室而已。 李建章的脸瞬间黑如锅底,看到身下的柳月芙时,很快就转变成了温润公子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瞬间只是柳月芙的错觉。 李建章轻声对柳月芙说道:“夫人,为夫过去一下,需要处理一点小事。” 李建章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而此时卫素心才阔步进来没几步。 她边上有位伙计,这门也是她的伙计踢开的。 其实这家新开的客栈,是卫素心表哥的产业。近日,刚开业,特别忙,表哥这里人手不够,掌柜的还没招到。她就天天都过来,帮着表哥打理客栈。 李建章没有看到的是,他转身后,柳月芙笑了。 若是卫素心万一也没来,柳月芙就会靠自己自由发挥想办法稳住李建章。 可这,还算顺利,虽然康妙晴没来,但是卫素心来了,也不错。 那边,李建章和卫素心站在门口见了面,还没等卫素心开口,李建章就一把拉住卫素心往外走。 没走几步,卫素心就不肯走了,她拽了拽自己的大袖,“放手,你弄痛我了。” 李建章这才放手,“素心,你怎么来这了?” “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个女人?”卫素心眼睛红红的,质问道。 还没等李建章开口,她又质问道:“李建章,你不是跟我说愿得一人心,白首莫相离吗?你说的,你只爱我,却来这里和别的女人开房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 卫素心说完就气冲冲往房间里走。刚刚李建章的身影完全遮挡了那个女人的脸,又离得远她还没看清就被李建章从房间拉出来了。 而此时,柳月芙也正从屋里走出来,正要迈出门槛,去看个热闹的,顺便做做戏。可她却没想到这么快,这就要吃瓜到自己身上了 “是你!”卫素心见到柳月芙不禁失声说道。 “你怎么在这?那个女人呢?”卫素心皱着眉头问道。 柳月芙说道:“我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女人。” 卫素心一万个不相信,反问道:“怎么可能?你是跟我一样来捉奸的。” 紧接着卫素心说道:“我可能是天真了些,可我不傻。你是李家主母,又是柳家嫡女,你会同自家夫君不在家里,却在这客栈私会?何况李郎不喜你,他同我说过,你循规蹈矩,甚是无趣,他根本不喜欢你,从来不碰你,所以你才多年无所出。” 卫素心恨恨地说道:“李郎可是跟我结过发的,他答应过我,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却来这,私会狐狸精,哼,看我不手撕了她。” 李建章这时才赶来,看到这两人相见的场景,他差点两眼一抹黑就晕倒了。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专一好夫君人设,不会毁于一旦。 “卫素心,你住嘴!这些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李建章冷眼看着卫素心说道。 第三十九章 客栈风云下 李建章自然而然地走到柳月芙的身边,揽着月芙的肩膀,轻声说道:“月芙,你听我解释,那些话我可从来没说过。这只是一个误会。 卫素心她是我在外面认的一个妹妹,她许是一直喜欢我,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我向来是不懂拒绝的,可能让她误会了什么。” “哦?!”柳月芙露出明显不信的神情,冷哼了一声径直迈步往外走去。 李建章也提步追了上去。 卫素心见李建章走了,她也追了上去。 卫素心边追,嘴里边嘟囔着:“什么嘛,这次他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了!!” 可这时,却叫客栈小二见着了卫素心,他赶忙上前拦住了卫素心,说道:“我的姑奶奶哎,可算找着您了。卫郎君正在账房等您,说是有账目上的事情要请教。让您马上过去。” “你同我兄长说,我现下忙着呢,过会子就过去。”卫素心急忙说道。 说完,卫素心就提着裙子,一路穿过人群去追李建章和柳月芙两人。 被小二这么一打断,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她就已然看不到李建章和柳月芙那两人的身影了。待她赶到门口,便只看到越走越远的李家马车,和马蹄下阵阵扬起的尘烟。 卫素心活动了一下被李建章刚刚捏痛的手腕。 没想到李建章竟然真如柳月芙所说,会和她在南望客栈共度良宵。 上次是冬狩林中与其他女子私会,这次是与夫人共度良宵。李建章,这就是你说的唯爱我一人? 卫素心仿佛被万箭穿心了一般难受,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虽然心情很差,但卫素心还是坚持忙完了客栈的工作才回了别院。本以为李建章应该会来给自己一个解释,没想到却等来了李建章的决别书。 他要同她一刀两断。 卫素心想到今天上午柳月芙写给自己的信,约自己傍晚在南望客栈验证真心,赌的就是李建章会同卫素心诀别。 卫素心不甘心就这么和李建章分开,可李建章是官,她是民,也不是他的正妻或者良妾。李建章要同她分开,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卫素心晚上是睁着眼睛哭着哭着哭睡着的。 另一边,柳月芙和李建章上了马车,李建章便望着柳月芙,急切地开始解释,“她那说的都是些胡话,做不得数的,我不过拿她当妹妹罢了。” “我们俩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卫素心只是一介商女,根本做不了我的正妻。我若真喜欢她,为何不禀了夫人,将她抬了做妾室呢。夫人也不是那种度量狭小的妒妇。”李建章接着说道。 柳月芙内心冷笑,还不是因为那卫素心不愿为人妾室,又相信你给她的承诺。 若不是因为前世,柳月芙知道这些,怕是就相信了李建章的鬼话。 柳月芙还没有拿到能向李建章顺理成章提和离的证据,于是柳月芙只是沉默着,没有理李建章。 待到了李家,柳月芙没有等李建章下来,两人一起回家。 而是独自一人下了马车后就径直往月华居去了。 等到李建章来了月华居,只看到已然落了锁的院门。 李建章便悻悻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一早,四皇子梁梁季同便登门拜访,李建章在门口迎接的他。 “四皇子殿下,莅临寒舍,实在是李某的荣幸”李建章恭声说道。 “找个清净的地方,咱们喝喝茶聊一下?”四皇子发出了邀请。 “也好,殿下随我来。”李建章微微笑着说道。 李建章带着四皇子去了自己在前院的书房。 四皇子进屋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屋内待客的主位上。 他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李建章。 “你看看。” 李建章接过小册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名字,购买金额,买的是何官职。 李建章一页页纸扫视下来,突然间,他眼神一凝,李建文?一万两,购买八品的县丞一职。 李建文,这正是李建章二哥的名字。 李建章指着这册上李建文的名字,神色凝重的问道:“这是我兄长?” 四皇子微微颔首,“正是。”他紧接着说道:“想必李寺丞也是知道,卖官鬻爵乃是当今圣上最不能容忍的事之一。这可是抄家流放的大罪啊。” 李建章的气得呼吸都变得短促起来,胸口不断起伏,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兄长。 “还望四皇子指点一二。”李建章恭声说道。 “我来你这,自然是有心想救你的。这册子是二皇子交予我的,若是寺丞能在办这案子时,让三皇子的人好好说话就好。毕竟他跟这桩案子可有些牵连呢。”四皇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明白了,二皇子和四皇子所请,我自是没有阻碍的道理。”,李建章微微笑着答道,并提着茶壶给四皇子亲自斟了一杯茶,“您慢用。” 四皇子接过茶水,哈哈大笑,“李寺丞,果真是个聪明人。” “殿下过奖了,毕竟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李建章笑着回道,接着也饮了一口茶。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就告辞了。”四皇子说道。 “我送送您。”李建章紧跟四皇子的步伐走出屋子。 待到四皇子离开李家之后,李建章的脸黑如墨,对身旁的小厮说道:“将大爷和二爷叫来寿康堂。” “是。”小厮领命便匆匆去了。 李建章自个也往寿康堂去了。 一进寿康堂,就见老太太正在院里晒太阳。 见着李建章进来,“三儿,你来了,来,坐娘边上。” “阿娘,兄长他他惹了大祸了!”李建章气极。 “他居然买官,买官啊,这事是会抄家流放的,我的官职也会被夺!四皇子今日找上门来,因着兄长的事,我没法子”,李建章叹息了一声,才开口道,“只能先应了四皇子。” “这下好了,使得我无缘无故就被卷入了二皇子和四皇子与三皇子的争斗。”李建章是一肚子的怨气。 “三儿,你可不要忘了,若不是你两位兄长供你读书,你哪来这么好的前途,又如何能娶上柳家姑娘做媳妇。”老太太沉声说道。 这老太太多少有点偏心,她心疼两个大些儿子,早年拼命做活供弟弟读书,如今却被弟弟嫌弃上不得台面,给他丢人了。 “我知道,都两三年了,我一直养着这一大家子,我埋怨过吗?”李建章反问道。 “你心里有数最好。”老太太冷声说道。 这时,李建业和李建文一起进了院子。 李建文远远就开口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李建章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将一本小册子甩到了他脸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建文不明所以,将掉到地上的册子捡起来,“我又不识字。你让我看什么?!” “这册子里有你买官的记录。你知不知道?买官这事一旦暴露,不光是你,我也要跟着倒霉!” “这可是抄家流放的大罪!”李建章一口气接连说道。 “又不是就我一个人买。我那兄弟李金虎他就买着了,现在是府衙的主簿呢。再说了,我这也是想为你分担一下。”李建文嘴里不住嘟囔着。 “今天这事我替你担下了,但是往后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李建章扫视了二人一眼,冷冷地放了狠话。 “若是往后我担不住,出事了,你们就跟我一起去死!”李建章紧接着阴恻恻地说道。 “三儿,好了,你兄长知道错了。”老太太打圆场道。 “就是,多大点事也值当你这样。”李建文不满地说道。 李建章冷哼一声,“阿娘,你就护着他。” “你们两个,也要为三儿想想,不要平白就惹出祸端来。”老太太叮嘱道。 “我就是为了阿弟,我才去买官的,这样我们二房立起来了,他压力也能少些不是。”李建文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好了?”李建章气极反笑。 “反正这册子在阿弟你的手上,烧了不就得了。”李建业说道。 “你懂什么?四皇子敢用这个拿捏我,这定是抄录的副本。”李建章无语地说道。 另一头,春桃打了帘子,进了月华居的厢房。 “夫人,寿康堂今个是吵翻天了。我听那伺候老太太的张婆子说二爷他竟寻人买官了。”春桃八卦道。 “这按律有罪?”花铃一边给柳月芙揉捏着肩膀一边抬头问道。 “据说是的,这会子老太太封了口,让我们一概不许向外说呢。”春桃说道。 柳月芙眼睛一亮,怎么差点忘了这事呢?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第四十章 证据的陷阱 柳月芙若是能收集到李建文买官的证据,便能拿捏李建章和离了,甚至都不必请动族老。 可柳月芙拿不到李家的账簿,这账簿唯有老太太、李建章、卫素心还有账房能接触到。 为今之计只能拜托卫素心了,但愿这次她能醒悟过来同自己联手,对付李建章这渣男。 柳月芙便派人传了封信给卫素心,告知了此事,并请求她帮自己拿到证据。 卫素心正在如意坊独坐,一边伤心,一边暗恨李建章薄情。门外传来丫鬟浅黛的声音:“娘子,有李夫人给您的信。” 卫素心听也不听,“我谁也不见!不见!” “娘子,别使小性了!”,浅黛温声劝着,“难道有生意上门,您也不要吗?” 卫素心起身,“哐”的一声,拉开了门,“给我。” 她展开了信件,一口气读完,“李建章你这个伪君子,负心汉,薄情寡义之人,我定要让你好看。” 卫素心提笔刷刷刷就写了一封信,又是“哐”的一声拉开了厢房的门,递过一封信,“浅黛,使人送去给柳娘子。” “是。”浅黛领命去了。 没多时,柳月芙在月华居就收到了卫素心的回信。 她看着看着,脸上就溢满了笑,“她答应了,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入夜,卫素心趁着账房不在,她偷偷悄摸地溜进了李家杂货铺的一处账房,这里也是李家产业的总账房。 李建章往日为了避免卫素心频繁来往李家查账问账,怕引起柳月芙的怀疑。他特意将李家真正的总账房设在了这间小小的杂货铺里。而李家的那个账房,不过就是个样子货。 卫素心趁着夜色明朗,摸出了怀中的钥匙,打开了账房的门。 她将近一年的账簿略略迅速地翻着,想要找到那一万两银子的出处。 她翻呀找呀,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找到了。 卫素心慌忙拿着这本账簿,关好账房门就走了。 可谁知,第二天晌午,李建章便递了帖子到如意坊,请求与卫素心晚膳时分于天昌楼一聚。 卫素心见到李建章的帖子,心道:他这是想干嘛? 左思右想一番,卫素心还是决定去见见李建章,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卫素心如约来到天昌楼的二楼雅间,一进门便看到全是各色缎布珠帘绒花精心布置的房间。 桌上也摆满了各色精美的菜式,卫素心带着迟疑,受宠若惊地坐下。 李建章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木盒子,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红宝石头面,煞是华丽。 “素心,我逛街看到这水云楼新出的这套头面,颇为配你,就买来了,你拿着。”李建章说完,就往卫素心手里塞。 “我给你戴上?”说着,李建章就站了起来,颇为殷勤地给卫素心戴起了项链。 李建章给卫素心戴完了项链后,坐回了卫素心对面的位置,看着卫素心说道:“素心,戴上这项链可真好看,果真特别配你。” 卫素心听了这话,笑得甜甜的。 两人一同用了晚膳。 临走时,李建章还特意坐了卫家的马车,与卫素心共乘。 “素心,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才写了那封诀别信,你可以恨我,但我还是爱着你的。”李建章紧挨着卫素心坐,伸手揽过卫素心的腰肢,含情脉脉地说道。 “郎君,你真的爱我吗?”卫素心紧紧盯着李建章的眼睛问道。 “当然了。”李建章拥着她说道。 “你的诀别信写的实在是太冷漠了,实在是让我难过。”卫素心低声委屈地说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李建章一只手握住卫素心的右手手腕,“素心,你打我,狠狠地打我!是我太过分了。” “素心,我不能没有你。”李建章开始一下一下地扇自己的耳光。 才打了三下,就被卫素心按住,“你别打了。” “那你后面这两日为什么都没来找我?也不同我解释?”卫素心瘪了瘪嘴,委屈地问道。 李建章突然一下,在马车上对着卫素心跪了下来。 “素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你就原谅我,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求你了!”李建章哀求道。 他作势便要向卫素心磕头,却被卫素心用手一把止住,“郎君,你起来罢。” “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着。”李建章坚定地说道。 “你先起来再说。” “我不。” 卫素心见他这样,终究是不忍,“好,这次我就原谅你。就这一次。” 李建章这才起身,坐了下来。 不久,马车便渐渐减速,停了下来。 李建章抢先下了马车,在下面,细心地扶卫素心下车。 “素心,我不好久留,明日再来看你。”李建章温声说道。 “好。” “素心,你快进去,我看着你进去。”李建章看着卫素心温柔地说道。 卫素心点了点头,便进了别院。 李建章转身,面色瞬间冰如寒霜,他回头去了后面自己的那辆马车上。 他揉了揉眉间,内心祈愿道:但愿能有个好结果。 另一边,卫素心进了别院后,心里有些甜丝丝的。 李大人怕失去我,还向我下跪,祈求我的原谅。 这个世界的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是不能轻易下跪的。 他定是爱惨了我。 他还精心布置了用餐房间,再三诚心祈求我原谅他,与他重修旧好。 卫素心瞬间眼眶发酸,快要落下泪来。 于是,卫素心借着屋内烛火的映照,她从箱笼里拿出了那册账簿,将账簿对着烛火,烧了个精光。 既然李建章与自己已然重修旧好,那自己干嘛还要帮柳月芙收集对付李建章的证据。 卫素心起身写了个帖子,告知柳月芙,自己与她的合作到此为止。 次日一早,柳月芙就收到了卫素心的帖子。 柳月芙冷冷一笑,李建章怕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这才会向卫素心示好。 目的恐怕就是那本账簿。 与此同时,李建章来了别院,他和卫素心闲聊了片刻。 卫素心便想要出恭,于是李建章趁机在卫素心的房间里找账簿。 直到他找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写着李家账簿明细的两张薄纸。 李建章想起昨日,也是早上,他去账房,却发现账房似乎被人翻动过。 而且经过他的清查,少的正是写有他兄长支取一万两银子给官衙某人的记录。 换而言之,也就是他兄长卖官鬻爵的证据。 现下,烧了倒是落了个干净。 李建章顺手将那两张薄纸也烧了个干干净净。 远在李家的柳月芙也生气地烧了卫素心的帖子。这人真是死性不改,脑子里似乎情爱大过天。 柳月芙斜靠着美人榻,回了帖子给卫素心,告诉她,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原谅,而是毁灭那证据。 正在此时,春桃打了帘子,康妙晴进来了。 “月芙姐姐,我好想你呀。”康妙晴笑着说,然后亲热地挨着她坐了下来。 “近来天气渐渐回暖,春天也要来了,你都好久没陪我出门玩了。过几天,天晴了,你陪我踏青去,可好?”康妙晴问道。 也是时候,帮你好好回忆回忆你是谁了。 康妙晴露出了个极漂亮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 所谓的好姐妹 柳月芙望着窗外渐渐抽了新芽的银杏树,心中越发纠结了起来。 前世,康妙晴就是假借踏青的名义,约的她去的湖滨之畔。 等到了那,柳月芙才发现是那些五品至八品的小官贵女圈子的踏春宴,也就是柳月芙出嫁前所待的那个圈子。 她自从出嫁后,就再也没跟那些人来往了。 柳月芙有些害怕,当年那些人的所作所为瞬间涌现在了她的脑海。 “呵,快看,那不是柳家的那位草包千金吗?这里她也敢来。”一名身穿鹅黄色窄袖对襟长褙子,头梳双蟠髻的女子冷冷说道。 “可不是么。也就妙晴善良,总是惯着她。我可不惯着。”一旁一名身穿粉紫色窄袖衫下搭青绿色百迭裙梳着三丫髻的女子不满地说道。 柳月芙看到那些人,就欲转身离去。 却被那梳着双蟠髻的女子叫住,“柳月芙,你跑什么?有胆子来没胆子待着?嗯?” 她走近柳月芙,按住她的双肩,长长的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柳月芙的肉里。 她不禁吃痛叫出声来。 “叫什么叫,真是个恶心的骚蹄子,难怪爱抢人男人。”那梳着三丫髻的女子鄙夷地说道。 “柯迎夏,你按着她到咱聊天吃酒的那地去。康妙晴也在那呢。”她们边上另一个身穿淡蓝色宽袖褙子搭浅黄色三涧裙梳着双丫髻的女子说道。 按住柳月芙双肩的女子点了点头,指甲一个用力,柳月芙贝齿紧咬,硬是一声未吭。 柳月芙被她们押着来到了踏春宴的席间,眼里满是惶恐、不安还有紧张。 康妙晴正在席上,她欢快地奔向柳月芙,“月芙姐姐,你来啦。” 柳月芙呆呆地问她,“你不是说让我陪你踏青吗?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朋友,一起聚聚嘛。”康妙晴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紧挨着柳月芙坐下了。 柳月芙坐在席间,双手手指不住地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喉间口水也不住地吞咽着。 终于,她实在忍受不住,欠身低了低头,飞快地跑远了。 柳月芙跑到了湖滨园子里一处虎皮石花围墙的后边,贴着墙站着,人不住地喘着气。她还没待多久,就远远听到一些声音断断续续地往耳朵里钻。 “柯迎夏,你说这草包跑到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极不耐烦的感觉。 “我们妙晴啊真的是太善良了,以前是,现在更是。” “就是,就是。这种人哪能给什么好脸啊。虽说她父亲官职不错,可她真的是太缺乏教养了。” “等下,你说她一声不吭地离席,外边这么宽阔,也没见到她人。” “你说,她会不会就在这啊?” 柯迎夏眼神一凛,没回话,直接朝四周能藏人的地方一一走去。 一处,无人。二处,无人。三处,她来到了虎皮石花围墙的月洞门,迈了过去,转头便看到了闭着眼睛身子微微颤抖的柳月芙。 “呵,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我一顿好找。”柯迎夏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 柳月芙睁开眼睛望着她,却没有吱声。 “夫人,夫人,你说话呀,你可别吓我。”春桃的声音传来,柳月芙才从前世的回忆里惊醒。 “夫人,二夫人来了。”春桃向柳月芙禀报道。 哦,是二房媳妇刘文芳啊。 “快将二夫人请进屋里来。”柳月芙说道。 一袭蓝色长裙的女子进了屋,略带歉意地说道:“月芙妹妹,我今个不请自来,是不是扰了你的清净?” “没有的事。”柳月芙微笑着回道。 “文芳姐姐今个来,是有什么事吗?” 刘文芳面色羞赧,似乎颇不好意思开口,“我家郎君,他他那买官的事,三爷搞定了没有?没啥事了?” “文芳姐姐,莫急,买官这事是大事,我那郎君说过给二爷兜着了,那定是没事的。你放心罢。”柳月芙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我见妹妹刚刚似乎眉间愁云不展,可是有何事发愁?”刘文芳关切地问道。 “只是一个故人的邀约,以前我和那些人闹得挺不愉快的,我很犹豫要不要去。而且去了我也怕还会丢脸。”柳月芙老老实实地如实说了。 “既是从前闹得很不愉快,何不这次扬眉吐气一番?也算是还自己一段愉快的回忆或者说画一个完满的结局。”刘文芳沉吟了一番后,开口建议道。 这话倒是让人耳目一新。这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你这样去可不行。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才好。”刘文芳看了看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此时同往常一般,未施粉黛,也不爱戴那些华丽的首饰,只随意戴了两根玉簪。 刘文芳笑着说:“走,我陪你逛逛街,做身好看的衣裳,再买点时兴的首饰,你聚会定能用上。” 柳月芙半推半就地跟着刘文芳出了门,两人驱车来了繁华的西街。 两人一连逛了好几家布庄,最后在沈记布庄买了一匹上好的浮光锦料子。紧接着,刘文芳又带着柳月芙来了宝奉阁。 一进门,掌柜就迎了上来,“二位娘子,今个是想挑些什么?” 刘文芳笑着说道:“给我这妹妹挑些能戴出去赴宴的首饰,你拿些你们这时兴的来。” “好好好。”掌柜连声答应,转头同一旁的侍女低语了几句。这才行礼匆匆告退了。 侍女往前走了一步,“二位娘子,跟着我走,我领二位上雅间。” 大齐朝上好的首饰铺子都有雅间,用来供给贵客挑选首饰的。 柳月芙和刘文芳相携,跟着侍女上了楼,进了第二间雅间。 “两位娘子,稍坐片刻,我去拿首饰来。”侍女便匆匆离去。 没一会,她手里就端了个托盘上来,里面铺着真丝布面,上面全是闪闪发光的各式各样的首饰。 刘文芳一会拿着个碧玉耳铛给柳月芙在耳朵上比着,一会又拿着蝴蝶牡丹嵌红宝石金簪在柳月芙的头上比划,一会又拿着个桃花金华胜插在柳月芙的头上瞧瞧,实在是忙的紧。 侍女也是忙不迭地举着铜镜给她俩看。 “月芙妹妹,我瞧着这几个最是衬你。你觉得拿哪几个好?”一番比对下来,刘文芳指着盘子中的几样首饰,温声问道。 看着刘文芳这个样子,柳月芙想起从前,她最要好的姐妹康妙晴,从来都没有这样陪她逛过一次街。 她总是以自己为主,一心挑自己的布料、首饰,对柳月芙穿什么戴什么都不关心,非常敷衍,总是说,“月芙姐姐,你戴什么都好看。这个就挺好的。” 几乎就是她随手一指的事。 这次,柳月芙的这位好姐妹不知有没有什么新的招式在等着她? 第四十二章 鸿门宴上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湖滨一片绿茵。 今日天气甚是晴朗,柳月芙不同于前世,素颜便装,而是由花铃为她精心化了妆,贴了花钿,头梳双丫髻,上缀金蝶扑花纹双头博鬓簪,后缀以蝶恋花珍珠流苏后压。衣裳上穿藕荷色窄袖长褙子,袖口均绣了栩栩如生的紫色鸢尾花,下着浅紫色玉兰鸢尾暗纹百迭裙,极为高贵典雅。一时之间,端是容色姝丽无双。 柳月芙微微笑着朝约好的地点走去,与康妙晴汇合。 “呵,快看,那不是柳家的那位草包千金吗?这里她也敢来。”一名身穿鹅黄色窄袖对襟长褙子,头梳双蟠髻的女子冷冷说道。 “可不是么。也就妙晴善良,总是惯着她。我可不惯着。”一旁一名身穿粉紫色窄袖衫下搭青绿色百迭裙梳着三丫髻的女子不满地说道。 只不过,这次柳月芙没有转身欲走,反而是迎面向她们走来。 “诸位,好久不见。”柳月芙笑着同她们打招呼。 没等她们回答,就径直往前走,去到宴请的酒席那。 那两名女子冷哼了两声,也跟着走了过去。 她们边上另一个身穿淡蓝色宽袖褙子搭浅黄色三涧裙梳着双丫髻的女子却同她们说道:“柳月芙怎的今日打扮得这么高贵,我都不敢认了,而且还挺好看的。以前倒是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打扮得再好又怎样,内里草包一个。”身穿鹅黄色窄袖对襟长褙子,头梳双蟠髻的女子鄙夷地说道。 “就是。”身穿粉紫色窄袖衫下搭青绿色百迭裙梳着三丫髻的女子附和着。 三人说话间就来到了聚会的位置,眼见康妙晴从席上起来,欢快地奔向另一边的柳月芙,“月芙姐姐,你来啦。” 语气亲昵得不行。 柳月芙淡淡笑着问她:“妙晴,你不是说让我陪你踏青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大家都是朋友,一起聚聚嘛。”康妙晴笑着说道。 柳月芙呷了一口面前的茶,淡笑不语。 康妙晴亲热地挽着柳月芙的手臂,紧挨着她坐下了。 柳月芙坐在这里,听着这些人聊天,忍受着那几名女子的目光,颇有些不自在。她起身,打算去外边走走。 柳月芙到处瞎转悠,稀里糊涂地又来到了湖滨园子里那处虎皮石花围墙的后边。 这次才来,就远远听到一些声音断断续续地往耳朵里钻。 “柯迎夏,你说这草包跑到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极不耐烦的感觉。 “我们妙晴啊真的是太善良了,以前是,现在更是。” “就是,就是。这种人哪能给什么好脸啊。虽说她父亲官职不错,可她真的是太缺乏教养了。” “等下,你说她一声不吭地离席,外边这么宽阔,也没见到她人。” “你说,她会不会就在这啊?” 柯迎夏眼神一凛,没回话,正准备直接朝四周能藏人的地方一一找去。 没料想,柳月芙这次不躲不避,竟突然间从虎皮石花围墙的月洞门里大步迈出,吓了那三名女子一大跳。 “你是女鬼啊,走路没有声音的?!”身穿鹅黄色窄袖对襟长褙子,头梳双蟠髻的女子大声斥责道。 柳月芙不紧不慢地朝她们走来,“你们刚刚在说我啊?” “对啊,是又怎么样。”身穿鹅黄色窄袖对襟长褙子,头梳双蟠髻的女子挑起一侧嘴角轻蔑地说道。 柳月芙决定勇敢一次,将事情都摆在明面上说开,就像刘文芳所言的那样,给自己画一个圆满的结局。 “柯迎夏,你们从前就可劲欺辱我,我一直想问你,到底是为什么啊?”柳月芙盯着柯迎夏那盈满轻蔑的眸子问道。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抢康妙晴的定亲对象,你亏不亏心啊?”柯迎夏反问道。 “你是没人要了吗?”身穿粉紫色窄袖衫下搭青绿色百迭裙梳着三丫髻的女子出言讥讽道。 “我什么时候抢过她的定亲对象?”柳月芙蹙眉问道,一脸不解。 “真是恶心,你还装!”柯迎夏嫌弃地说道。 “就是三品枢密直学士俞学士家的大郎俞怀予,你这就忘了?”另一女子出声满是怀疑地问道。 “她跟你说俞学士家要和她定亲?这你们也信?她可是罪臣之女,俞家会愿意因她而毁了俞郎君的大好前途?”柳月芙轻“嗤”一声说道。 “你又诽谤妙晴,她怎么会是罪臣之女!她父亲虽是地方小官,却也不是罪臣。你到现在还执意诋毁她!”柯迎夏气极,大声说道。 “我诽谤她?这真是给我闲的。”柳月芙觉得和这三个女子真是讲不通,便甩袖离去了。 柳月芙离去,那三个女子也紧跟着她往外走。 柳月芙才到席间坐下,紧接着,柯迎夏一行人也来了。 康妙晴指了指柳月芙座位边上的琴箱,甜甜地笑着说道:“月芙姐姐,你把我送你的琴带来了啊。” 听到康妙晴这么说,柳月芙想到了一个人,这次真是多亏了他的提醒。 前日,柳月芙去了一趟琴行。 结果竟偶遇了梁九安。 他温声开口:“你这琴有问题。不要再用了。” “我知道,我就是来换琴的。这是我一个朋友,专程送给我让我在聚会上与她合奏的。” “合奏?那她也会弹琴,大概是也很懂琴。” 柳月芙点了点头。 “那她应是故意的了,柳娘子何不将计就计?”梁九安微微笑着建议道。 “接下来,我和柳娘子一起为大家带来一首曲子!以庆这等好春色。”康妙晴突然笑着扬声说道。 柳月芙听到康妙晴这话,才从回忆里惊醒。 可她的眼里不见丝毫慌乱,依旧端庄大方地走到众人面前坐下。 前世,康妙晴也是这样不经她同意,就将她贸然推到众人面前弹琴。 结果,那张古琴有问题,走音,这导致柳月芙弹的是一塌糊涂,最后琴弦还断了。 柳月芙那天被这些人又是好一顿嘲讽和奚落。 这一次,赴宴之前柳月芙已经暗中换掉了有问题的那根弦。 这会子,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十二律管先矫正了一番琴音,这才将手搭在琴上,开始演奏。 琴音宛若流水,又好似仙音,绕梁不绝。 比之一旁的康妙晴的演奏,竟要好上不少。 一曲毕,柳月芙转头看到康妙晴眼眸里快速略过的一抹不可置信,也看到了那三名女子面面相觑。 “她不是弹琴很烂吗?而且还不爱练习。”柯迎夏说道。 “是啊,她一个草包,怎么今天弹的这样好?”另一女子也十分不解。 柳月芙无视了她们,也无视了众人眼中的惊艳之色,只是微笑着,“献丑了。” 然后她大大方方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康妙晴也坐了过来,她提议道:“月芙姐姐,她们说等会要泛舟湖上一起玩,我们也一起去?” 第四十三章 鸿门宴中 柳月芙不知康妙晴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于是婉拒了她的提议,“妙晴妹妹,还是你们去。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好。”康妙晴瘪了瘪小嘴,委屈巴巴地答应了。 柳月芙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消失不见,她怎么,不对,她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柯迎夏从席间站了出来,“诸位,又到了我们踏春宴的重头戏了,游船。两人一组,一次五组,一同从红绸绑定的地方,竞速游到红绸绑定的对岸另一处,最终夺下系好的红绸的那组即为胜利。最终胜利的两组,再进行决赛。最终胜出者,会得到我专程准备的彩头。” “我来为大家分组。”柯迎夏开始点名分组,“屠秋芸、冯思思一组,柳月芙、康妙晴一组” 果不其然,柳月芙又被分到和康妙晴一组了。 这样分组的话,柳月芙若是拒绝,便会留下康妙晴一人 到时候,康妙晴又会惺惺作态地委屈,众人则会矛头一致地指摘自己,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妹妹,害得妹妹如此委屈。 这时,若是康妙晴再适当地流下几滴眼泪来,柳月芙就彻底成了被众人围攻的对象,甚至,宴会后还会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 康妙晴这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要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为今之计,只能先答应了下来,到了船上再随机应变了。 柳月芙冷静地跟着康妙晴来到了岸边,向前望去,湖水一望无际,中间有一大片花田,因不是夏季,只剩亭亭的荷叶支棱着,倒也生机勃勃。这次的路线是需要横渡这个湖的,也就是说这片花田是必经之地。除非绕行,那么速度就无法保证。 最重要的是,康妙晴不会答应,并且这样一来,自己的这艘船在湖上也会过于显眼。 柳月芙和康妙晴刚上船不久,随着一声“开始!”,众人皆奋力地摇起桨来。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成一片。 水花四溅,激起的水珠,在阳光下仔细看,会看到水珠闪着美丽的七彩光晕。 很快,众人接二连三地进入了花田之中,行动没有那么自如了。 突然一旁柯迎夏的船迎头赶上,并狠狠地撞击了柳月芙的船。 柳月芙被撞得一时重心不稳,却一把被康妙晴拽住,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康妙晴借着船的重心不稳,又见有荷叶的遮掩,她状似受重力的影响,将柳月芙往湖中推去。 柳月芙在千钧一发之际,狠狠抓住了康妙晴的胳膊,将她也拽下了湖。 康妙晴这个疯子,却拼命拖着柳月芙往湖里去。 两人下沉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柳月芙拼命地挣扎着想往上去,她还不想死啊。 康妙晴这是想做什么,想要跟自己同归于尽吗?她真是疯了。 康妙晴却始终拽着柳月芙往下沉,脸上挂着笑容。 却不想,春桃见别人的船只都已靠岸,可自家夫人的船只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着急极了,就要下水去救人,却被人一把抓住,是梁九安。 “安大夫,我家夫人出事了。”春桃急急地说道。 跟在梁九安后边的一身蓝色衣裙的正是卫素心。 “拜托卫娘子了。”梁九安微微低头说道。 卫素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们分头去花田下边找。” 卫素心说完就拉着春桃就往湖里跳,这一跳,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浅黛是个旱鸭子,只得在岸边伸长了脖子焦急地等待。 康妙晴面上带笑,眼里都是决绝的光,她拼命拽着柳月芙往湖里沉。 柳月芙用尽力气与康妙晴对抗,奈何这是在湖中,她又是刚学的游泳,实在是比不得康妙晴。 就在柳月芙觉得自己怕是这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时,她看到卫素心来了。 卫素心瞧见了康妙晴失心疯一般拽着柳月芙往下沉的场景,她加快了游动的速度,来到了两人身边。 卫素心用力扯康妙晴拽着柳月芙的手。康妙晴就是紧紧拽着,死不放手。 柳月芙也配合卫素心用手去拉开康妙晴的手,很是费了一番功夫,这才让柳月芙摆脱了对康妙晴的控制。 柳月芙和卫素心迅速地游走,上浮。 康妙晴望着她们的上浮离去的方向,她的眼睛就像是淬了毒的匕首一样,闪着怨毒的寒光。 就月芙姐姐和我一起死不好吗?为什么要救她啊? 康妙晴紧接着也迅速地浮出了水面。 四人陆陆续续上了岸,梁九安早就让贴身丫鬟在一旁候着了。 柳月芙、卫素心还有春桃一出现,梁九安的丫鬟就递上披风给她们披上了。 柳月芙披上披风,呼吸了空气,感觉终于是活过来了。 梁九安,他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果真是医者仁心啊,他好生良善。 柳月芙完全没注意到,梁九安望着刚上岸的康妙晴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危险光芒。 岸上的众人,议论纷纷。 她们几人却分别去了各自的马车上,脱掉湿透的衣裳,换上干净的衣衫。 柳月芙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梁九安迎面走来。 “柳娘子,你还好吗?”梁九安问道。 柳月芙淡笑点头,“我没事,不过妙晴妹妹好像不太舒服。” “你还在关心她?!我都看到了,她在把你往下拽,这多危险啊。”卫素心在一边忍不住出声道。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柳月芙说道。 春桃不满地在一边低声嘟囔着,“有事那就完了。” “夫人,我们回府,您今个也累着了。”春桃略有担忧地建议道。 “哟,这就准备回府啊,是害人没害成功,想逃是?”柯迎夏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春桃上前一步护着柳月芙说道。 “这哪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地方,真是不懂规矩,给我闪一边去。”柯迎夏说完,就推了春桃一下。 春桃一下子就被她推倒在地。 “柯迎夏,你也给我闪一边去!”柳月芙生气了,也用力推了一把柯迎夏。 柯迎夏不察,一下子就跌坐在地。 “你!”柯迎夏气极。 紧接着,她就被她的丫鬟给扶了起来。 “柳月芙,你假惺惺的,做给谁看!一个丫鬟也值当你这样?!”柯迎夏说道。 “当然,春桃与我情如姐妹,你欺负她,就是不行。” “这会子你知道姐妹了?那你怎么总抢康妙晴的东西啊。她有什么你都要抢过来。”柯迎夏说道。 柯迎夏身旁,那名身穿粉紫色窄袖衫下搭青绿色百迭裙梳着三丫髻的女子接着开口说道:“你一个草包千金,以前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干嘛非要抢她的东西啊。反正你有也是浪费。还有,今天,你这琴也是抢的妙晴的?” “这琴是康妙晴自己送我的,春桃,拿帖子来。”柳月芙吩咐道。 春桃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拿过去,扬起来,挨个给她们看了。 “那你接二连三抢康妙晴的定亲对象是怎么回事?”柯迎夏质问道。 第四十四章 鸿门宴下 “我抢她的定亲对象?”柳月芙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根本没有的事。”柳月芙直言。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柯迎夏说道。 “你头上的这华贵的嵌红宝石玉雕花蝶金簪是抢你嫡姐的?”柳月芙猛地来了这一句。 “你胡说!我也是嫡女,这金簪分明是我阿娘特意给我打造的!”柯迎夏气愤地说道。 “哦?你说是你阿娘给你打造的就是啊?”柳月芙反问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行,今天,你必须给我道歉!”柯迎夏咬牙说道。 “该道歉的人是你,是你们!”柳月芙狠狠说道。 “你们难道忘了前些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了吗?你们欺我、辱我,还孤立我。”柳月芙紧接着说道。 柳月芙回想起曾经的画面。 “那个草包,这次的赏花宴怎么又来了?”柯迎夏坐在花厅,蹙眉说道。 她们一行人不怀好意地朝柳月芙走来,柯迎夏经过柳月芙身边的时候,伸了一下脚。 柳月芙瞬间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柯迎夏身边的女子装作被被撞到,一杯温热的茶水就迎头浇了柳月芙一身。 “你们怎么这样?你们不要欺负月芙姐姐。”柳月芙耳边,响起康妙晴为她说话的声音。 这样的事,往年上演过形形色色的类似的事。柳月芙想到这,自嘲一笑,“当然,你们就是故意欺负我的,又怎么会道歉?”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可是特别公正的人好吗?”柯迎夏说道。 说完这句话,柯迎夏就看到了前边正欲悄悄遁走的康妙晴。 “妙晴,你可算出现了!”柯迎夏忙走上前去,“你再不来,她都要上天了!” 康妙晴有点绝望,怎么就被发现了呢。这下不会麻烦了。 但是她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笑着。 柯迎夏拉着康妙晴就往这边走。 康妙晴站在柯迎夏这边,正好与柳月芙相对而立。 “妙晴,你来了正好。俞怀予是你的定亲对象对?”柯迎夏问道。 “是啊,不过是大人私底下定的。月芙姐姐不知道罢了。”康妙晴答道。 “哦?你不是说我抢了你的定亲对象么?那我应该知道。不然我怎么抢呢?”柳月芙不客气地说道。 “额,我们只是两家大人私下里悄悄定亲月芙姐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康妙晴讪讪地辩解道。 “你看,当事人都说了,定过亲。”柯迎夏轻蔑地横了柳月芙一眼,“更何况,你是惯犯,你现在这亲事不也是抢的妙晴的么?” “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和康妙晴可是向来清清白白的。”李建章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旁边还有一端方公子模样的人,正是俞怀予。 听了这话,柳月芙内心轻“嗤”了一声,真是亏你说得出口。 柯迎夏见到来人微微有些错愕,周围众人也议论纷纷。 “正好俞郎君竟也在,甚好。郎君,你可是先前曾与康妙晴定过亲?”柯迎夏定了定神礼貌地问道。 “从未有过此事。”俞怀予说道。 柯迎夏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康妙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无人察觉到康妙晴的左手,死死抓着一侧的裙摆。 “若不是我今天恰好与李兄一同出游,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俞怀予淡淡说道,说完又看了梁九安一眼,似有深意。 “既然事情已然澄清,我们便告辞了。”俞怀予礼貌地拱拱手,与李建章一同走远了。 “今天多谢两位了。”柳月芙向卫素心和梁九安道了谢,便向自家马车走去。 康妙晴站在原地,直直看着柳月芙离去的背影,也转身走了。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便也纷纷散开了。 康妙晴回了柳家,一进自己的屋子,脸便垮了下来。 她从床底下,掏出一只布娃娃,拿起一边针线篓子里的银针,一根,一根,又一根,狠狠地往布偶身上戳。 “柳月芙,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就有资格跟三品枢密直学士俞学士家的大郎俞怀予定亲啊。” 康妙晴红着眼,往布偶脸上狠狠戳下一针。 “难道你长得比我美吗?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好爹。” 康妙晴喉间剧烈地喘息着,鼻息也不稳起来。 “可是你知道吗?”康妙晴猛地一只手卡住了布偶的脖子,将布偶提了起来。 康妙晴正对着布偶,笑得很是灿烂。 “我,我康妙晴!可是侯府世子爷的嫡女,身份本应比你高贵许多的!” 康妙晴又慢悠悠地从针线篓子里拿出一根银针来,那银针一旁是康妙晴绣了一半的红手帕,上面有两只戏水的鸳鸯。 银针在她的手上闪着森森的寒光。 康妙晴就拿着这根针狠狠地刺入了布偶的心脏。 “你可真是可恶啊。居然还背着我偷偷学会了游泳。” 她又朝布偶扎了一针,“你怎么不去死啊?” 说完,康妙晴就将布偶放到床底。 她走到书桌前开始写信,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 “松雪。” 松雪打了帘子,进来了,“娘子,奴婢在。您有什么事吩咐?” “松雪,你将这信亲自送到柳月芙手里。”康妙晴平静地说道。 “好。”松雪拿过封装好的信,便退出了屋子,径直往李家去了。 李家月华居。 柳月芙接过松雪手中的信,看了看一旁的门房管事。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妙晴,怎么如此客气。一封信,还定要你亲自送来。” 松雪低着头,“奴婢不知。” 柳月芙展信,这是一封康妙晴写给她的道歉信。言辞恳切,句句真情。 若不是柳月芙早已提前看过前世结局,怕是要原谅她了。 “松雪,你同妙晴妹妹说,没关系的,我能体谅她。你且回去罢。”柳月芙笑着说道,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好的,李夫人。”松雪行了一礼,便低头离去了。 “康妙晴啊康妙晴,你今天当众被人揭穿了谎言,又在湖中没有得逞,现在应该在闺房里恨我恨得要命。”柳月芙望着窗外满是绿叶的银杏树喃喃。 此刻,闺房里的康妙晴,正睁着一双冷然的眸子,用胭脂纸抿了唇,唇鲜红欲滴。她用手对着铜镜轻轻抹匀,红唇一张一合,缓缓说道:“这一次,赢的人只能是我!” 第四十五章 择婿 没过几天,就是李建章休沐的日子了。 这天,李建章陪柳月芙一同回了趟娘家。 柳月芙头戴嵌粉宝石八宝纹金簪一对,耳缀粉金石珍珠耳扣,身穿烟粉色绣芍药纹窄袖长褙子配浅蓝色百迭裙,端的是一副娇俏少夫人的模样。 而同柳月芙一同携手而来的李建章,今日穿了一身莲花纹青罗纱圆领袍,头簪青玉发冠,瞧着就是一翩翩端方君子。 真真是一对璧人。 两人走进柳家大厅,柳母瞧着这一幕笑眯了眼,这二人实在般配,不愧是自己千挑万选给女儿选的夫君。 柳母边上的康妙晴看着这两人携手而来的样子,难免心里发酸,面上却不见一丝酸气。 “月芙,坐阿娘边上来。”柳母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侧右边的椅子说道。 “好。”柳月芙坐了过去。 李建章也紧跟着坐到柳月芙的边上。 “月芙,你来帮阿娘和妙晴掌掌眼。”柳母笑着递上了三张名帖给柳月芙,“这一户是京城南城赵家的次子赵志义,赵家是商户,家中只有二子,家底还算殷实,没有分家,只是这次子有妾室,宠得很。” 柳月芙听了,微微蹙眉,“这还没娶正妻就有了宠妾?” 柳母轻叹一声,“嗯,还不止一个,是有三个妾室。不过都是贱妾,打发了也就打发了。” “下一个呢?” “这一户是京城城郊的农户范家,他家小子范铭二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很有前途。只是家贫,全靠他父母和三个兄弟种地供养他读书。若不是家中实在没钱供他了,也不会想给他说门亲事。” 柳月芙有些疑惑,皱眉问道:“这户倒是不错,只是他家中怎么好端端的就供不起他了呢?” “他爹做事的时候从山上跌下来了,现在成日只能卧病在床,需要人日夜照顾。”柳母语气有些无奈。 “那妙晴嫁过去,岂不是得侍疾?” 柳母点了点头,“正是。” “那范铭还很可能被丁忧耽搁。”李建章沉声插话道。 “那下一个呢?” “这一户也是京城城郊的农户潘家,父母略有薄产,有二十亩地,家中一共两个儿子,次子潘越长相俊秀,颇有才华,18岁就中了秀才,如今已然在备考举人了。” 柳月芙闻言,赞道:“这个真不错。年纪般配,相貌好,人也有前途。” 柳母笑着说道:“是。我也觉得潘越很不错,只是唯一不好的是,他前妻留下了一双儿女,这次是娶的续弦。” 这 柳月芙在心里腹诽了一番,这些人不是家有宠妾就是家贫还需侍疾父亲的,要不就是做人续弦,还得养别人的一双儿女,这岂不是一进门就得做后娘。 这些人叫康妙晴如何看得上?她向来心高气傲,自命不凡,这些人她怕是一个都瞧不上眼。 柳月芙看向坐在对面的康妙晴,只见她的脸气得黑若锅底。 这会子恐怕康妙晴心里正直冒火呢。 “妙晴妹妹,你看着哪个好呀?”柳月芙问道。 “一个都不好,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康妙晴有些恼怒地说道,她似乎都压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那能焚尽万物的火焰了。 “姨母,这些人,妙晴都不喜欢。”康妙晴起身走了几步,上前拉着柳母的手撒娇道。 “你今年也十六了,你月芙姐姐这个岁数都出嫁了,你都挑了多少了。”柳母摸了摸康妙晴的头,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是,挑来挑去,不是都没碰到个合适的吗?”康妙晴委屈巴巴地说道。来来去去的那些人,不是这有毛病,就是那有毛病。怎么遇到自己了,她就随便糊弄呢。康妙晴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压不住心底的火焰。 “妙晴啊,你可是罪臣之女啊。这是你的命啊。”柳母颇有些感伤,她又何尝不知康妙晴的心思呢。 她苦练琴棋书画,参加诗会,博才女之名。不就是求得在婚恋上有个如意郎君么。 只是,那些官家子弟,是绝对不会娶一名罪臣之女做自己的正妻的,只会收作妾室。 妾室需侍奉主母,还需要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日子过得大多艰难。 柳母只能劝康妙晴认命。 康妙晴听了这话,便捂脸跑了出去。 只是,柳月芙却注意到,她跑出去的时候,还向李建章丢了一个极委屈的小眼神。 直激得李建章心头荡漾。 柳母见康妙晴这般跑了出去,直叹气。 柳月芙便安慰道:“阿娘,妙晴妹妹不过是还没想明白,你就让她自个好好想想,说不定就想通了呢。” 话虽这么说,但柳月芙心中清楚,康妙晴怕是不会就这么认了命。否则,前世又怎会成了那般的局面。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 柳母派了位妈妈去喊康妙晴来花厅一同用膳。 柳家花厅。 康妙晴走了进来,她眼睛微微泛红,鼻尖也泛着红,似乎刚刚哭过一场。 她径直走到花厅里圆桌的右边,挨着柳母坐下,正面对着李建章。 而柳月芙就坐在李建章的旁边。 柳家的丫鬟流水似的来来往往,炙子骨头、山家三脆、鲜鱼羹等美食一一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直到柳母动筷,众人才接连动筷。 李建章向来喜欢在柳父柳母面前表现,以求柳家和王家能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拉他一把。 于是,李建章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十分殷勤地给柳月芙夹菜。 一会一块烤肉,一会一块鱼肉,一会又是一块笋尖。 好在柳母让厨房做的都是柳月芙爱吃的菜式。 再者,柳月芙为了不让母亲瞧出端倪,担心她。 柳月芙只好将李建章夹到她碗中的菜笑着一一吃下了。 “谢谢郎君,你也多用些。”柳月芙边说边也夹了一筷子肉片给了李建章,以安母亲的心。 柳母见了,果然喜笑颜开。 康妙晴紧紧捏着手中的筷子,越捏越紧,越捏越紧。 眼前的这一幕直刺得她眼睛疼。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就得嫁给那样的人,不是有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就是得侍疾、做后娘,甚至之前还有残疾的。 就因为她是罪臣之女,就该死吗?就该被这样对待吗? 明明她在外恭顺柔和,更是素有才名。 康妙晴微不可察地瞟了柳母一眼,姨母是故意这样的?本来她就不想养着自己。 可凭什么她的亲生女儿,就能嫁给李建章这样的男人,还这么恩爱。 而自己却 柳月芙,这一切本该都是我康妙晴的才对! 凭什么你能这么幸福啊。 康妙晴深深看了一眼李建章,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铤而走险。 她所要的一切,就由她自己夺回来! 第四十六章 闹鬼 柳月芙今日驱车出门去京郊道宁山,直奔当初吴老板低价出让给她的那个闹鬼的温泉庄子。 到了地方,柳月芙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木制的破破烂烂,已经腐朽了的门楼。 往里走,柳月芙眼前是遍地的杂草,有的杂草都生了有一人高的高度。而在不远处有几处残存的木楼残骸,只剩下一些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木架子,彰显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柳月芙没有停留,她往里走去。 风一吹,杂草便此起彼伏,耳边传来呼呼的声音。 里面有几棵已经被烧毁的枯树,有的树甚至一半枝干都已经被烧得焦黑。 今个又是个阴天,万里无云,天阴沉沉的。 春桃在一旁打着哆嗦,带着颤音问道:“夫夫人,这天好暗啊,这里会不会,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啊!”花铃兀地尖叫一声,“有鬼啊!”她刚刚看到草丛里有一个闪动的黑影。 “啊!”春桃一把抱住了花铃,也跟着尖叫了一声。 然后,一只通体漆黑的黑猫优雅地迈着猫步从她们面前飞快跑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草丛里。 “啊?是一只猫啊。”春桃放下了抱住花铃的手。 柳月芙扶额,“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夫人,这庄子传言可闹鬼,闹得听说还挺凶的。”春桃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瞟。 “哪来的鬼。”柳月芙不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毕竟她也是做过一段时间鬼的。 只是她觉得就算这里有鬼,这鬼也和她们无冤无仇,应是不会害她们的。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这怎么都报不到自己身上来。 再说了,就算是鬼又如何,就像当初的自己那般,作为一个魂体又能做什么呢。 哪怕是厉鬼,做人的时候都没能斗过对方,做鬼就能了吗?未见得。 所以,柳月芙很是镇定。 三人越来越往里走,耳边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大,天也越发暗了。 “夫人,你你一点也不怕吗?”春桃带着颤音问道。 “我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柳月芙淡定回道。 她见春桃和花铃害怕便一左一右握住了她俩的手。 “啊!那是什么东西?”春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大喊道。 这次又是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很大,并不像是小动物。 柳月芙起身去追,“你俩就留在这,我等会来找你们。” “不,夫人,我们跟你一起去!”春桃和花铃异口同声地大声回道。 柳月芙紧紧跟着黑影,黑影却突然一个急转弯,想要甩开柳月芙。 柳月芙一边加速一边高声喊道:“堵住他!” 黑影正好是朝着春桃的方向去了,春桃看到黑影迎面而来,闭着眼睛,往前就是一扑。 黑影没想到后面竟还有人敢堵她,与春桃撞了个满怀。 春桃一愣,是人,还是个女孩子。 这时,柳月芙和花铃也追了上来。 这是一个身穿一身带兜帽的黑色斗篷,整个人都隐没在黑色衣衫的女子。 柳月芙将她拉了起来,掀开了她的兜帽。 柳月芙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她 她的脸,右侧脸颊到脖子,全都是烧伤的疤痕,脸却异常白皙,显得这疤痕格外可怖。 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似乎刺到了她的眼睛,她眯了眯眼。 她应该是戴惯了斗篷,迅速又将兜帽给戴上了。 “这位娘子,请问您是?”柳月芙试探地问道。 “我我本是这庄子主人周先生的舞姬,名唤裴曼容。”身穿黑衣斗篷的女子说道。 “周先生?”柳月芙仔细回忆着。 是了,这庄子在吴老板买下之前,确实是一个姓周的人家的,这庄子某一天突然起了大火,然后就被吴老板顺理成章地从周先生家中一个旁支的手里买了下来。 “你是那场火灾唯一的幸存者?”柳月芙问道。 裴曼容没有说话。 她正欲逃走,却被春桃一把拉住,给留了下来。 “你放心,我和那吴老板不是一伙的。我对你还有周家都没有恶意”柳月芙温声说道。 裴曼容冷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么说,这庄子就是我使计从吴老板手里抢来的。你说,我还能和他是一伙的么?”柳月芙反问道。 “何况,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个女子,还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柳月芙接着问道。 裴曼容眼神一下子暗了,又一下子灼热起来。 “我在这里,一直守着这庄子。” 春桃小嘴叭叭叭低声在那嘀咕,“这庄子闹啥鬼啊,怕不就是这位裴娘子装神弄鬼。” 裴曼容仿若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接着说道:“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我便住在这废墟附近的草棚中,守着周家。靠着这庄子所在的道宁山种菜、采摘野果为食。饮的也是山中的泉水。一晃已经九年了。”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能为周家报仇。周先生待我很好,我命苦,生来不久便被卖到了青楼,是他赎买了我,给了我全新的安稳和乐的生活。”裴曼容说完,语气里带着化不完的悲伤。 “他从不打骂下人还有歌舞姬,脾气很好。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带我们出去游玩。空闲的时候,会教我们读书写字下棋。”裴曼容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她突然跪了下来,“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单独见见那个姓吴的。你是不是也猜到了?那火就是他放的!” “我冲出大火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家的马车正从周家的侧门驶离。”裴曼容低着头,声音有着抑制不住的悲伤。 “可是你没有物证。这定不了他的罪。”柳月芙轻叹了一声,随后说道,“我想你也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在此地装神弄鬼了这么久。无非就是你势单力薄,还是奴籍。火灾后,更是身份不明。你怕是连城都进不去。” “你起来罢。”柳月芙伸手去拉她。 “往后,你就跟着我。你可以继续待在这个庄子。至于复仇,好好活着就有希望。你觉得呢?”柳月芙温声问道。 “可是我就快要死了”裴曼容抓住柳月芙的手站了起来,她带着一丝绝望,低头轻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柳月芙蹙眉问道。 第四十七章 解毒 裴曼容满脸郁色,踟躇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自小生于青楼,长于青楼。在我们魏国,青楼女子多是自小便喂了药的。那药是一种慢性毒药,每隔一年便需要服一粒解药,以便控制我们这些舞姬。如今,我已然没了解药,还有几日就快要死了。” 柳月芙一下子,心下了然。 难怪啊,前世这段时日不再闹鬼,应该就是因为这位裴娘子已然毒发身亡,无法再继续装神弄鬼了。 “那你那待你很好的周先生,为何没有替你彻底解毒?”花铃脱口而出,一下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飞快地捂住了嘴巴。 裴曼容惨笑了一声,“不是先生不愿意,而是先生找不到这样的能人替我彻底解毒。” “这九年我手上的解药,就是先生当初先生给我买的。他不怕我逃跑,或者不受控制。他向来买了解药就将解药交给我。我这才能带着解药从庄子里逃出。” 她顿了顿,说道:“才能在这里,苟活九年。” “是曼容无能,奈何不了那姓吴的狗杂碎。”裴曼容猛地跌坐在地,满腔悲怆。 柳月芙听后,对裴曼容的遭遇十分动容。“裴娘子,我倒是识得一位解毒高手。兴许他能有办法。你同我们一道进城。” 柳月芙手中有路引,将裴曼容装扮成自家丫鬟,进城并不难。 “这”裴曼容看起来似乎有些犹疑。 “你不愿意?”柳月芙探头温声问道。 裴曼容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柳月芙笑了,拉着裴曼容的手,往庄子外自家马车那走去。 上了马车,柳月芙便吩咐道:“春桃,马车上应该还有你的备用衣裳,你拿件衣裳给裴娘子换了。 “好的,夫人。”春桃听到柳月芙的吩咐,便打开了马车上座椅处的开关,开始找起衣裳来。 “裴娘子,你的身契还有户籍都没了。现下只能扮作我的丫鬟才能进城了。”柳月芙对裴曼容温声解释道。 “如此,真是麻烦李夫人了。”裴曼容侧身向柳月芙行了一礼。 柳月芙微笑点头,“你且去换了衣裳。” 裴曼容接过春桃递来的外衫,极快地穿上了。 尽管裴曼容穿衣速度很快,可柳月芙还是看到了她背后的烧伤疤痕。 柳月芙的心也随之沉了沉,竟然不止那一处有伤疤。 当时,这些伤口得多痛啊。 大好年华,烧伤毁容,痛失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 这两件事,已足够让人窒息,更何况她没有亲人,也无家可归。 只能独自在这世间艰难地踽踽独行。 马车很快就进了城,直奔梁九安所在的宁安堂。 柳月芙一行人下了马车,这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笑声、说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 裴曼容却不自在地将交领长褙子的领子往上提了提,低下了头。 柳月芙一行人进了宁安堂,小厮很快就迎了上来。 “请诸位娘子安,是哪位贵人抱恙?”小厮试探着说道。 “我是你们安大夫的故人,我们今天是来找安大夫有要事相商的。麻烦替我通报一声,我是李寺丞府上的李夫人。”柳月芙温声说道。 “可是今个不是安大夫出诊的日子,他今天不给人看病的。”小厮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拜托这位小哥了。”柳月芙眼神示意了一下春桃,春桃掏出了一把银稞子塞给了这小厮。 “这”小厮明显有些为难,“行,我就为你们通传一次,安大夫见不见我就管不着了啊。” “无妨,你去。”柳月芙摆摆手说道。 那小厮便径直往后院去了,没过一会就欢欢喜喜地走了出来,“李夫人,安大夫让您过去,我这也算不负所托了。” 说完,小厮便领着柳月芙一行人往后院梁九安所在的厢房走去。 厢房门口有两个侍卫在值守。 “这位大人,麻烦通报一声,李夫人来了。”小厮小心翼翼地同其中一个守门的侍卫说道。 侍卫微微点头,便打了帘子,往里去了。 没一会那侍卫便出来了,“李夫人,安大夫让您进去。” 两名侍卫立时向两侧散开了,让出了道路。 “多谢二位大人。”柳月芙敛衽一礼说道。 五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均是贵族子弟选拔的,并不是什么平民百姓,都是有官阶的。 两名侍卫点点头,并未说话。 柳月芙进去房间的时候,梁九安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从书桌后面走出来。 这是一间很大的厢房,是个套间,靠里边的是书房,有一张檀木制成的书桌,上面就是一些简单的文房四宝,还用镇纸压了几张宣纸,书桌的后面是一个木制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房的右侧还有一张稍大些的罗汉榻。 外边一间则是待客的地方,一张方桌,两侧各有檀木做的两张圈椅。下方两侧各摆了四把圈椅和两张小圆桌,一一有序错落着放置。 “柳娘子,今日来有何事?”梁九安直接问道。 “安大夫,我这有一丫鬟,中了毒,您看看是否能解?”柳月芙说着便侧头看向裴曼容,“曼容,你且上去,让安大夫给你瞧瞧。” 裴曼容便上前走去,“坐。”梁九安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的圈椅上。 裴曼容伸出了手,梁九安拿出白帕铺在她的手腕上,搭脉,开始看诊。 梁九安眉头骤然紧蹙,又很快松开。 “这位娘子,你中的这是魏国青楼常用的毒回骨散。此毒需每年服用一次解药药丸才能保住心脉,不会毒发身亡。”梁九安笃定的说道。 “可能彻底解毒?”柳月芙在急切地问道。 “能,此毒我曾解过,你们稍等。”梁九安起身往书房走,他坐到书桌前,很快就写好了两张药方。 梁九安起身,拿着药方给了柳月芙,“柳娘子,这是药方,这一张是煎了喝的,这一张是药浴的方子。你收好。” 柳月芙接过,递给了春桃,春桃将方子收了起来。 “药一天煎一次,分三碗药,一天三次,喝两周。药浴需要天天泡,也是泡两周。两周后,此毒则会彻底解了。”梁九安温声叮嘱道,他知道那人身份有问题,不可能是什么李家的丫鬟,却没有开口追问柳月芙。 既然她要救,便救。 待得柳月芙一行人告辞后,梁九安瞧着是独自一人在房里。 “查一下,刚刚中毒女子的身份来历。”梁九安吩咐道。 “殿下,上次您私下邀约俞郎君和卫娘子去湖滨,这次又要调查这李夫人身边的丫鬟。是不是有些过了?娘娘知道了,怕是会有想法。”一名一身黑衣的暗卫从墙角闪现而出。 “您做了这么多,李夫人毕竟是李建章的夫人,惹出闲话来怕是不好。”暗卫接着劝诫道。 “我心中有数。” 暗卫点了点头,便又隐没在了墙角。 另一边,柳月芙从宁安堂出来后,将裴娘子带到柳氏杂货铺安顿好,就回了李家。 门房见柳月芙回来,递给了她一张帖子。 柳月芙展开一看,是康妙晴送的拜帖,上面写着她将在本月十五日登门拜访。 这个月的十五日?那日不仅是李建章休沐的日子,更是他每个月会定时来柳月芙这用膳的日子。 看来康妙晴是要有所行动了。 只是,她这次来李家会做些什么呢? 柳月芙揉了揉太阳穴,顿觉头疼。 第四十八章 孰是黄雀 今日十五,康妙晴如约来了月华居。 她今日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康妙晴头梳同心髻,上戴有嵌粉晶兔金簪一对,缀有粉晶兔戏白玉花流苏珍珠后压,穿浅粉色抹胸配以彩绘描金双蝶缠枝纹缘边白罗衫,下搭球路纹真丝绡下裙。 她今日还化了眼下时兴的檀晕妆,微红的颜色在她白皙的脸上层层晕染开来,整个人犹如雨后娇花,惹人怜惜。 来的时间有点晚,已近午时了。 “月芙姐姐,刚刚我去了趟李老太太那请安,老太太直拉着我说话,所以来晚了。”康妙晴甜甜笑着说道。 “无妨,正好来吃饭,再等会便摆饭了。”柳月芙淡笑回道。 “我给老太太画了几个花样子,她甚是欢喜呢。”康妙晴笑着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说得这样高兴。”一道温和的男声从屋外飘来,很快来人便进来了,正是李建章。 “妙晴妹妹,正在说陪你母亲聊天的事呢。”柳月芙微笑着说道。 “哦?是什么事这么高兴?”李建章走到饭桌前坐下问道。 “哎呀,不过是伯母很喜欢我给她画的花样子罢了。”康妙晴害羞了起来,用帕子遮住嘴,娇声说道。 “不值什么的。”康妙晴又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他看向康妙晴的眼,闪过一丝惊艳,接着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母亲近来倒是难得这么高兴,多亏了妙晴了。月芙,你得空多陪陪母亲,也叫母亲高兴高兴。” “是,郎君,我得空就去看看母亲。”柳月芙嘴上应和道。 实际上,那个老妖婆,谁爱陪谁陪,反正想柳月芙陪,没门。 丫鬟一连端上了好几个菜,酿鹅、雪霞羹、松江鲈鱼脍等美味佳肴摆满了桌子。 三人一同用过膳后,李建章借口还有些公务要忙,顺理成章地离开了月华居。 柳月芙本以为康妙晴也会一同离去,谁知她却留了下来。 柳月芙只得哀伤地看了一眼美人榻上的那本《快跑!王爷的冷情王妃》话本子,本来以为今个下午能看完的,谁知道,唉 柳月芙在心中哀叹。 她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康妙晴聊了会天。 康妙晴这才走了。 柳月芙给了花铃和月清一个眼神。 两个丫鬟点了点头,也出去了。 康妙晴离开月华居后,并没有离开李家。反而是跑去了李家前院。 李建章的通安院前,今个竟无人值守。 康妙晴直接走进了李建章的屋子,屋子前的小厮并未拦着康妙晴,而是任由她进去。 “李郎,你今天为何不说送送我?”康妙晴轻声质问道。 “家内未说,我怎么好开口。”李建章耐着性子说道。 “就非得她柳月芙开口说了,让你送你才送?”康妙晴委屈巴巴地说道。 李建章哪里见得了她这委屈样子,立马将她揽进怀中,好生安抚。 他抱着她,“晴娘,她是我的正妻,一些体面还是得给她的。” 康妙晴噘着嘴,说道:“好。” 模样有着说不出的委屈,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李建章情不自禁低头吻住了康妙晴的唇。 整个人犹如坠入了云海,轻飘飘的。 康妙晴突然一把推开了李建章紧紧吻住的唇,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李郎,你答应我,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李建章很快点了点头,又一把将康妙晴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吻她。 很快,衣衫一件、一件又一件地散落在了地上。 待得屋里的动静渐渐消失。 康妙晴抱着李建章躺在塌上,李建章的脸上挂着餍足的笑。 “李郎,我该走了。”康妙晴雪白的长腿从被窝里露出,走到地上,一件衣裳一件衣裳慢慢穿了起来。 才穿了两件,就被李建章从背后抱住。 “晴娘,你走了,我会很想你的。” 康妙晴面上笑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柳月芙,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康妙晴心底一片冰霜,她已经得到了她的男人,下一步就是她的主母之位了。 她且看着,看她是怎么一步步将她踩到泥里去。 永远,永远,翻腾不出那泥潭。 康妙晴坐在李建章的镜前,“松雪,进来。” 松雪便打了帘子进了屋子,之前屋里的动静她都听到了。 姑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松雪忐忑地给康妙晴重新梳妆。 两人这才离开了李家。 就在康妙晴和松雪离开李家之后,花铃和月清回了月华居。 “如何?”柳月芙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上翻动着话本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花铃满腔气愤,“那贱人居然自荐枕席!真是自甘下贱!” “哦,两人在一起睡了啊。”柳月芙平静地回道。 康妙晴终究还是走到这步了,终究还是选择了背叛自己。 柳月芙略带自嘲地笑笑。 “夫人,你不惊讶吗?也不生气?”月清问道。 “我早有预感,并不惊讶,也懒得生气了。”柳月芙放下话本子,低头轻叹了一声。 “表姑娘怎么能这样,夫人待她这样好,还有老夫人,真真是将她当成是自己亲生的娘子一般。”月清难免有些替柳月芙不值。 柳月芙摆摆手,她早该想到的。就算是重来了一遭,可康妙晴仍旧是康妙晴,而李家这些人也仍然是他们。 性格、境遇还有心态,似乎冥冥之中有条看不见的丝线将一切紧紧相连,编织出与上一世相似的轨迹来。 柳月芙,康妙晴,李建章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最后的那只黄雀。而不会一开始就认定自己是螳螂抑或者是蝉。 可在所谓的岁月的洪流中,谁才能成为那只黄雀呢。 另一边,西街如意坊。 “江叔,怎么会这样?”卫素心看着眼前的铺子门口的景象,大惊失色。 铺子外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人群中央有个妇人满脸都是脓包,指着如意坊说道:“乡亲们,这就是个黑店,看看,看看,我这才从她家买的胭脂。擦了一天,我脸就成这样了。” “关门!黑店!” “关门!黑店!” “关门!黑店!”门外人们齐声叫嚣着。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卫素心紧接着又问道。 第四十九章 如意坊风波 “卫娘子,你看那妇人,就人群围着的那个,她说她买了咱家的胭脂,就擦了一天,就烂脸了。”听闻卫素心的问话,一身驼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回道。 “江叔,你们没请那妇人先进店里来解决事情吗?”卫素心蹙眉问道。 江叔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请了,她就是不进来啊,还嚷嚷得更大声了。” 卫素心提步往外走,“无论如何,不能再这样让她在如意坊门口闹下去了。” 江叔点点头,紧跟着卫素心往外走去。 外边的人群呈一个半环形,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那妇人和如意坊门头圈在里面。 “这位妈妈,听说您是买了我如意坊的胭脂,擦了一天就成这样的?”卫素心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然呢?看我脸都成这样了?现在怎么办?” 卫素心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去看她的脸。 人群中央簇拥着的那位满脸脓包的妇人斜眼眺了卫素心一眼,不客气地说道:“你是谁啊?看什么看?!叫你们这老板来。” “我就是这如意坊的老板。”卫素心丝毫不怵。 “哟,你就是那黑心肝的货啊。”满脸脓包的妇人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卫素心说道,“啧啧,大家伙,大家伙,看看嘞,这个,就是那黑心的如意坊的老板。” 人群里瞬间犹如一滴水滋进了热油锅,瞬间沸腾起来,“这娘子看着眉清目秀的没成想竟是个害人精。” “我本来还准备买这的胭脂呢,看着挺精致的,没想到居然用了会烂脸。” “这也太吓人了,你瞧瞧她这脸给害的。” “她家胭脂也不便宜居然是这样的质量,真可怕。” 人群里人们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看来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满脸脓包的妇人指了指自己的这张脸说道,“我这脸都烂成这样了,我也去不了王员外家上工了,误工费、医药费还有那胭脂的钱,你统统都得赔我。” 满脸脓包的妇人眼睛滴溜溜一转,大声喊道:“还有我脸烂成这样了!你得给我补偿,必须给补偿!” 说着,她就往后转了一下身子,将满是脓包的脸面向人群,“大家伙看看,都成这样了,这是人干的事吗?她这黑心肝的,谁知道往胭脂里加了什么东西。” 说完,她趾高气扬地看着卫素心。 “这位妈妈,您先别急,我们好好说。”卫素心微笑着说道。 “哟,你这小娘子可真有意思,敢情毁容的不是你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快别废话了,赶紧说说,赔我多少钱。” “这位妈妈,是我们胭脂的问题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可是不是我们胭脂的问题,这黑锅我们也不能背,您说是?” 满脸脓包的女子冷哼一声。 “这事也得讲证据的,不能她空白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伙说对?”卫素心又向着人群问道。 人群叽叽喳喳的,不时冒出几句,“对对对。”,“这很明显了,赶紧赔钱。”,“这还是得讲证据的。”,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麻烦把你用的那盒胭脂拿出来,我当着大家伙的面看看。”卫素心冷静地说道。 “呐。”满脸脓包的女子没好气地拿出了一盒胭脂,样式竟和如意坊热卖的胭脂外观一模一样。 卫素心眼神示意了一下江叔,江叔立马从店里拿了一款同款胭脂出来。 卫素心又吩咐道:“浅黛,你去打一盆清水来。” “是。”浅黛领命进了如意坊后院打水。 没一会,她就端了一盆水出来了。 如意坊的小厮,从店里抬来一张方桌,好让众人能看清。 卫素心拿着手上的两盒胭脂,展示给大家。 “右边是刚刚我从这位妈妈手上拿来的,说实话,如意坊的生意近来越来越好。”卫素心落落大方地说道。“据说市面上也出来了一些仿品。所以我当着大家的面来验上一验。” “还需要狡辩什么?那胭脂明明就一个样!”那满脸脓包的妇人翻着白眼说道。 卫素心没有理会她,而是打开了两盒胭脂的盖子,露出里面压了花纹的粉来。 “大家看,左边的这盒是我的管事刚刚从店里拿的,花纹上仔细看,花蕊这里是有一个微小的如意二字的。而右边这盒却没有。” 紧接着,卫素心往浅黛之前端来的那盆清水里加了些明矾,搅动后,伸手将两盒胭脂放了进去。 很快,她将过了遍水的两盒胭脂拿出。 “左边店里刚拿出的胭脂盒盖上,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是有蓝色的卫氏两个大字的。而右边这位妈妈给我的却没有显示蓝色的卫氏两个字。”卫素心不疾不徐,掷地有声地说道,“这遇水变色是我们卫氏独家的防伪手段。所以,想来诸位也清楚了,这位妈妈买的胭脂根本就不是我们如意坊的胭脂。” 满脸脓包的妇人大声吼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什么蓝字,明明之前就是一样的东西,你掉包的。” “我当着大家伙的面怎么掉包?你倒是说说?”卫素心反问道。 满脸脓包的妇人往地上一躺,竟撒泼打滚了起来。她一边撒泼打滚,一边叫嚷:“这如意坊就是不想赔钱!” “江叔。”卫素心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身穿驼色衣裳的中年男子。 江叔就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小厮,那两个小厮就一把将那满脸脓包的妇人拽了起来,反手押了。 “扭送衙门。”卫素心平静地吩咐道。 “是。”那两个小厮就带着那满脸脓包不断挣扎的妇人往衙门去了。 卫素心也跟着拾掇了一番,坐着马车去了衙门。 京城府衙衙门白墙黑瓦,一片肃穆。府衙大门高悬京都府衙四个大字的黑底金字牌匾,两侧则悬挂黑底金字“居官当思尽其天职,为政尤贵合乎民心”的对联。门口左侧还放有一面闻冤鼓。 卫素心到的时候,两位小厮带着那满脸脓包的妇人已然在府衙门口候着了。 几人便一同进了府衙。 入目的是一副白石刻的照壁,绘有一幅莲花如意云纹图。 绕过照壁,走了一段路这才从东门进入衙院,远远便看到了府衙大堂高悬的亲民堂三个大字。 一行人进入亲民堂,入目的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下有一副海水朝日图,下有一张长条案桌,案桌上放有文房四宝及红、绿头签等审案所需之物。案桌前的官帽椅上坐着一人,自然就是府尹大人了。府尹大人留有一撮胡须,面容肃穆,瞧着很是威严。 “来人所为何事?状告何人啊?”府尹大人沉声开口道。 第五十章 背后 “民女卫素心,乃京都商户卫家嫡女,也是如意坊的老板。今日状告这位妈妈诬陷我们如意坊的胭脂,宣扬我们的胭脂有问题导致她毁容。”卫素心行礼后,不卑不亢地说道。 “民妇张大脚,是西城刘二的媳妇,我就是用了她的胭脂毁容的。大人这两盒胭脂明明一模一样,谁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妖法,非说我买的不是她店里的。定是想要赖账!”满脸脓包的妇人大声嚷嚷。 “你说她是诬陷可有证据?”府尹大人接过卫素心递上来的两盒胭脂。 “大人,现在您手上左边的那盒是我们如意坊的胭脂,您可以看到胭脂印花的花蕊那里是有微缩的两个极小的如意二字的。可是张妈妈给的那盒却没有。” 府尹大人凑近了一看,点了点头,捋了下胡须,“确实如此。” “那怎么她刚刚说什么妖法?这是何意啊。”府尹大人质问道。 “回大人,是我们卫家的一种防伪技术。之前有在街上演示过。可否请大人拿盆水给民女?”卫素心接着说道。 “拿盆水来。”府尹吩咐衙役道。 很快一盆水端到了府尹的案桌前,“请。”府尹大人说道。 卫素心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明矾粉末,粉末遇水即化。 卫素心将两盒胭脂丢了进去,很快之前左边的那盒出现了卫氏两个蓝色的大字。而右边那盒什么字都没有。 “府尹大人,您看到了?就是一盆水而已,为什么就一盒有字一盒没字,两盒明明一模一样,这就是妖法!这人就是妖女,应该把她抓起来!烧死才对。”满脸脓包的张大脚跳起来,激动地嚷道。 府尹大人拿起惊堂木一拍,周围衙役齐声喊,“威武肃静” “何来妖法,这是卫氏的防伪技术,休得胡言!” 随后,府尹大人从签筒里丢了几支黑头签,“民妇张氏恶意构陷他人,罚三十大板!” 衙役很快就拖来一个长条凳,张大脚俯卧于上,另一名衙役拿着黑色的长板子,一下下打着张大脚,凄惨的叫喊声不绝于耳,三十大板打完,张大脚的屁股早已皮开肉绽。 她看向卫素心的眼睛充满了怨毒之色。 行刑完毕,府尹大人退了堂。 卫素心一行人便回了如意坊。 如意坊大厅里,江叔迎了上来,“东家,这事就这么算了?这张妈妈背后怕是有人指使。” 江叔说完,头低了下来,“您看?” 卫素心沉吟了片刻,“江叔我也有这个猜测。只是我们没有证据,不好惊动官府。我会想办法查查的。” 另一边,顺义赌坊的雅间。 屋内甚是奢靡,四面墙都挂有雕花木刻和掺了金丝的苏绣。 里面有一张雕琢着精致的莲花浮水纹图案的茶桌,袁大正坐在茶桌前。 “废物!把自家娘们霍霍成那样了,还输了。”袁大拍了拍哈着腰站着的刘二的脸说道。 “现在可好了,整得自个媳妇又是一脸脓包又是一屁股血,还输了,你是真能。”袁大斜睨了刘二一眼。 “现在你让我怎么跟康娘子还有李大人交代?!”袁大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刘二低着头,闷声说道:“对不起,头儿。” 袁大踢了他一脚,“滚。最近给我消停点。” 刘二低头回道:“是是是。”便转身准备走了。 袁大又是一脚踢了过去,“来,这个拿着。” 袁大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子,“这药拿去给你媳妇用,看你给霍霍的。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造的。男人懂得疼自个媳妇是会发财的,知道不?拿着,滚。” 刘二愣了一下,忙伸手去接,“谢谢头儿,谢谢。这就滚,这就滚。” 刘二边说边麻溜地往屋外走。 袁大坐在茶桌上,想到要给康妙晴汇报这事,他就头疼。 这咋就给办砸了,还牵扯到一位大人,这不好交代啊。 而此时的康妙晴正和柳月芙一家人出城到静元寺上香。 寺内,三米高的佛祖金身金光闪耀,柳月芙和康妙晴还有柳母一起跪伏在地,磕头许愿。 康妙晴微微低头,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愿:愿信女能如愿成为李家主母,倒时信女定捐香油钱一百两。 默念完,康妙晴就低头磕了三个响头,并起身燃香三根,捐了点香油钱。 与此同时,柳月芙也是微微低头,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默默许了愿,愿柳家顺遂,自己能顺利和离。 柳月芙深深看了佛祖一眼,镇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燃香三根并捐了些香油钱。 柳月芙、康妙晴一左一右陪同柳母一起出的佛殿。 “妙晴,怎么没去求个姻缘签?”柳母亲热地拉着康妙晴的手问道,“这里的姻缘签很灵的,不求可惜了。” “姨母,缘分自有天定,妙晴相信属于妙晴的缘分正在路上呢。”康妙晴撒娇说道。 柳月芙状似不经意地瞟了康妙晴一眼,她?相信缘分自有天定?糊弄鬼呢。那你做什么找李建章自荐枕席啊。 柳月芙心底冷笑,佛给谁看呢。 恶不恶心。 两人一同走着,李建章就候在佛殿外头。 一见她们出来,李建章就上前,亲昵地对柳月芙说道:“夫人,你可出来了。斋饭我已经安排人拿去房间了。” “多谢郎君,郎君受累了。”柳月芙温柔地笑着说道,李建章你可真是个戏子啊,爱演戏是。我陪你演。 康妙晴面上带笑,实则大袖挡住的手,都快将帕子绞碎了。 “建章真真是办事熨帖,什么都替我家月芙着想。”柳母看着李建章这个女夫,是越看越欢喜。 “走,一同去吃午膳,时辰也不早了。”柳母接着温声说道。 柳月芙一行人便往寺庙后院的房间去了。 用过午膳后,柳月芙一行人去听了静元寺了然大师讲经。 了然大师讲完经离去前,望着康妙晴,捻了捻手中的佛珠,道了声阿弥陀佛后,说道:“这位施主,切莫痴缠,谨记。” 康妙晴心底冷哼一声,臭和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大师?!康妙晴不屑一顾。 柳月芙却在心底慢慢回味,痴缠?她缠的是谁?李建章么。 柳母闻言,亲昵地拉着康妙晴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妙晴啊,大师都说了,你看看你也挑了许多人了,我看就从上次的那三人里选,都是清白人家做主母的。” 康妙晴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入夜,各自回了厢房,柳月芙以身体不适为由,独自住了一间。 李建章上了个茅房回来,掀开被子,康妙晴正露着雪白的肩膀在他的被窝里躺着。 “你疯了?柳月芙就在隔壁!”李建章压抑着声音沉沉说道。 第五十一章 卫素心终苏醒,二人联手 “我疯了?她在隔壁怎么了?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康妙晴娇声反问道。 康妙晴靡颜腻理,肤白若雪,朱唇微启,犹如清晨带着露珠的粉玫瑰,摇曳生姿。 “你,你真是”李建章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夜温柔蚀骨,李建章清晨醒来,身边哪还有康妙晴的影子。 她倒是个懂事的。 不像那位,实在是不识相。 “阿嚏。”卫素心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在想娘子了,怕不是那李大人。”浅黛打趣道。 “你这小妮子就知道笑话我,我看我怕是被人骂了罢。”卫素心瞧着浅黛,嘟着嘴嘟囔着。 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凌乱得很。 “卫娘子,查到了。”身着藏青圆领袍的江叔匆忙行礼后,递上一封信,“娘子,您” “嗐”江叔欲言又止。 “江叔,你这是怎么了?”卫素心不明所以。 卫素心展开信,看了起来。 卫素心看着看着,手指将手中的信越拽越紧,最后那信已然成了一个纸团。 “原是这样,原是这样”卫素心哭得满脸都是泪水,“怎么竟是这样” 那满脸脓包的妇人张大脚居然是她那好檀郎李建章伙同康妙晴请来的人。 昨天的事,不过就是他们搭了个戏台子,请这张大脚来如意坊唱戏的。 他们想要毁坏如意坊的生意,甚至想要拉卫氏下水。 其心可诛。 如果他们得逞了,想必定会大肆宣传,到时候卫氏将会损坏信誉,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那卫家经营上百年的生意就完了,卫家也就随之毁了。 他真真是好狠的心啊。 卫素心泪水涟涟,她早该知道的,她早该知道的啊。 当初柳月芙的回帖就说了,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原谅,而是毁灭证据。 自己当时却一点也不相信。 现在看来,应是真的了,还是怪自己太过天真。 想必上次她拿那带有证据的账簿时,定是叫他发现了端倪,所以他才低三下四地祈求自己原谅他。 可这一次,没想到李建章竟然伪造假货,找人演戏害她,甚至还想害卫家。 卫素心想到这,再想到之前的事,感觉一切就像是一场针对她的巨大骗局。 她气得牙齿咯吱作响。 随后卫素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上团成一团的纸团又打开,指着上面的一个人名问道:“这康妙晴是谁?” “回卫娘子的话,康妙晴是借住在柳家的,李夫人的表妹。”江叔躬身回道。 “哦”卫素心面上随意应了一声,可心里更乱了,莫非此事还与柳月芙有关? “那如意坊昨日的事与李夫人有关吗?”卫素心蹙眉,略带纠结地问道。 “回卫娘子的话,根据我们的调查,应该是无关的。” “可那不是她的亲表妹么?这里边没有她的手笔?”卫素心心里多少有些疑虑。 “卫娘子,应是与李夫人无关的。没有银钱流入流出的痕迹,而且那赌坊李夫人从未去过。”江叔蹙眉,顿了顿说道,“这伪造假货还有请张氏演戏的银钱都是李大人出的。” 卫素心心痛难言,心脏好似一下子被扎得千疮百孔了一般。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忙。”” 江叔拱拱手,行礼后,便躬身退下了。 卫素心没想到李建章竟是这样的人,他可真是不当戏子可惜了。 演的多好啊。 好在自己没有为他生下孩子,倒是没什么羁绊。 卫素心想到渣男李建章每次欢好后,都以嫡子未出为由,亲眼看着自己喝下避子汤。 柳月芙不知道这事,还曾好心提醒过自己喝避子汤,她却以为她是害怕自己先生下庶长子,成了她的麻烦。 如今看来,她很可能是为自己着想。 “浅黛,你递个帖子去柳氏杂货铺,交给掌柜秋桐。”卫素心写下一张帖子,交给了浅黛。 “娘子,怎的不交给李家门房,反而兜这么一大圈子呢。”浅黛颇为不解地问道。 “秋桐是李夫人的陪嫁大丫鬟,现在做了掌柜,很受器重。帖子给她就一定能到柳月芙的手里,除非秋桐出了意外。可是如果将帖子直接交给李家门房,虽说更加方便,但到底张氏的事还在节骨眼上。若是让李建章知道了这事,恐怕会怀疑我和李夫人的关系。” “我倒是无所谓,我已与李建章那负心汉恩断义绝!”卫素心顿了顿又开口道,“可是李夫人不一样,她人都还在李家,我怕李建章会对她不利。” 午后的月华居,岁月静好,柳月芙舒舒服服地端了个圆凳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晒太阳。 “夫人,这是卫娘子托我给您的。”秋桐一进门就走到柳月芙的身边递了帖子。 柳月芙拿起帖子,将手中的蒲扇举起,挡在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 柳月芙趁着这没有阳光晃眼的功夫,拿起帖子细细看了起来。 卫素心竟然说自己恨透了李建章,这倒是这日光下的第一稀奇事。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由爱生恨了还。 柳月芙不免有点好奇。 转而,柳月芙就笑了起来,这下,她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要迎“财神”咯。 次日一早,还是老地方,如意坊对面的茶楼雅间。 这次卫素心早早就等着了。 柳月芙一进门,就看见杏脸桃腮,薄施粉黛的卫素心,与往日不同的是,她眼睛肿肿的,一看就是之前哭过,眼神也不再清澈平和,反而眼底有一片幽深。 “卫娘子找我所为何事?”柳月芙施施然坐下,微微笑着问道。 “你可知如意坊昨日有人闹事?”卫素心盯着柳月芙眼睛问道。 “听说了,一女子当街闹事,说你们的胭脂有毒,给她弄毁容了。是?”柳月芙淡淡说道。 卫素心点了点头,“我也不遮着掩着了,这女子张氏正是你那好夫君请来闹事的。” “他还制造了仿冒的假货,真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害我!”卫素心越说越气愤。 柳月芙一惊,前世是没有这样的事的,看来是她的改变影响了事态的发展了。 “我的人调查了一番,说那张氏的男人是顺义赌坊袁大的手下,有人见到这袁大与康妙晴还有李建章一道会面过。”卫素心沉声接着说道,“我可听说这康妙晴是你嫡亲的表妹。” “康妙晴确实是我的表妹没错。”柳月芙吹了吹面前茶杯的茶叶,呷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紧接着她的声音变冷,说道:“可是,她背叛了我,抢了我的夫君,你怕是不知道,她现在姑且算作是李建章的暗妾。” 卫素心眉头紧蹙,哦她就是之前树林里的那个小四?这狗男人是真的狗,连正妻的妹妹都不放过。 “我如今真是恨透了这狗男人。”卫素心唾了一口,接着说道:“你为何不与你那嫡亲的表妹联手而要找我一起扳倒李家呢?” “当初,侯府出事,她母亲巴巴求到我母亲跟前,要我母亲代为教养她,以免她流放跟着家里人过苦日子。更可笑的是,我母亲本不愿收养她,是她拉着我玩,流着眼泪求我,让我去找我母亲求情让她留在柳家。” “可谁知,她不仅背叛我,前段时间更是趁着踏春宴游船的机会,还想把我溺死在湖里。”说着说着,柳月芙的双眼迸射出冷冷的寒光来。 “当时若不是你,我怕是会死在那。”柳月芙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她啊。”卫素心讶然,“她这心思好生歹毒。” 卫素心说完,拿起茶杯,咕噜喝了一口,“以茶代酒,你也喝了,你提议的联手一事我卫素心应了!” 柳月芙会心一笑,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 两人又在一起嘀咕了几句,卫素心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就这么办,你也当心些。” 第五十二章 卫素心的港湾 屋外一阵喧闹,卫素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浅黛,你让周妈妈去看看,这是怎的了。今日这院外怎么这么吵。”卫素心漫不经心地说道。 浅黛打了帘子出去,远远就看到了来人,她立即遥遥行了个礼,就转身奔屋里去了。 “娘子,是夫人,是夫人来了!”浅黛笑意盈盈地说道。 “阿娘来了?”卫素心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阿娘她不生我气了?”卫素心一怔。 就在卫素心心神恍惚的功夫,浅黛给打了帘子,一个美贵妇出现在了面前,面容精致冶丽,头梳朝天髻,头戴价值不菲的鎏金猫睛石细钗,手上戴着一双雕莲花流云纹金镯,那富贵之气直晃人眼。衬得她那一身华贵的茶底牡丹纹填彩绘花边罗裙竟有几分低调奢华的味道了。 来人正是卫家的主母,卫夫人。 卫素心小嘴一瘪,“阿娘。” 卫素心便被卫夫人半抱着拥在了怀里,卫素心将脸埋在了卫夫人的怀里,说话带着沉沉的鼻音,“阿娘,你不怪我了?” 卫夫人轻叹一声,“阿娘和你阿爹不过是气你无媒无聘就跟着他跑了罢了。如今他厌弃你,我们就接你回家。” “我们?”卫素心从她阿娘怀里抬头问道。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窗外那个中年男人的高大的背影和宽厚的肩膀,卫素心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阿爹,阿爹也来了”卫素心不敢置信地喃喃着。 卫夫人温柔地抚摸着女儿耳后的长发,“我让你阿爹进来,他不肯。偏要在外头等你。” “他生素心的气是应该的。”卫素心微微低头,有些失神地说道。 一些画面,瞬间从卫素心的脑海中闪现。 “他答应高中后就娶你,你就信了?就愿意这么无媒无聘地先跟着他?”卫素心的阿爹身穿黑底绣金如意纹圆领袍怒极质问道。 “素心,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卫夫人满面愁容,忧心忡忡地劝道。 卫素心跪倒,伏首于地,“恕素心不孝,不能再在二老跟前尽孝了。” 说完,卫素心便转身往外走。 卫父大声说道:“素心,你若是今日出了卫家大门,无名无分跟着他李建章那个穷书生,你就再也别回卫家了!” 卫素心愤而转身,“阿爹,你就是嫌弃他穷,莫欺少年穷,他往后会有出息的!” “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他?!” “就凭他无媒无聘就想拐带我姑娘,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他。他往后能进金銮殿又如何?!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卫父狠狠唾了一口,愤怒地说道。 “他哪有那些银钱做聘礼。”卫素心噘嘴说道。她满心都在替李建章辩驳和委屈。 说完,卫素心就转身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这不孝女!你要是今天出了卫家的门,你就不是我卫诚的姑娘!”卫父放出了狠话。 卫素心的脚步在卫家大门处一窒,停了下来。 “好孩子,快回来,别跟你阿爹置气了。”卫夫人忙打圆场说道。 卫素心却只是回头,深深扫视了一眼卫家的全景,便迈出了卫家大门。 “素心,跟娘回家了。”卫夫人握着她的手说道。 卫素心回过神来,“好。” “阿娘,我知道错了。”卫素心低头看着脚尖,低声说道。 “好了,阿娘都知道,都明白的。”卫夫人指了指窗外卫父高大魁梧的背影说道,“一会,过去跟你爹服个软。他今个听说了你被李建章厌弃的事,心疼你,都掩袖流泪了。” 卫素心听到这话,满腹心酸,自己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为了李建章这样的渣男同待自己如珠如宝的父母公然对抗,伤了他们的心。 卫素心心里是一万个后悔。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外,在离卫父还有两三步的距离站定,低声道歉:“阿爹,我知道错了,我对不住你。” 中年男子宽厚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大袖一甩,“跟爹回家。” 卫素心瞬间泪如泉涌。 “好了,不哭,不哭了。”卫父一下子慌了神,笨拙地拿出手帕像给小孩子擦眼泪一样,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擦。 “阿爹。”卫素心带着哭腔,声音闷闷的,“我以后一定好好赚钱,给我们卫家赚很多很多的钱,好好孝顺您。” 二人一起渐行渐远,出了别院,上了卫家的马车。 往日她被那灼热的爱恋冲昏了头脑,一直以为是阿爹瞧不上李建章是个穷书生,瞧不上李家家贫。就算李建章高中,也得靠他那微薄的俸禄养活李家一大家子人。 阿娘则是对李建章不了解,也不信任。 可卫素心没想到,其实对李建章不了解的是自己。 现如今看来,阿爹阿娘看不上的并不是李建章的身份或者家庭条件,而是看不上他娶自己的态度。 聘为妻,奔为妾,无媒无聘,则连妾室都不如。 大齐再怎么开放,也是封建社会。 是的,这里女子可以抹胸外穿上街,可以蹴鞠,甚至可以相扑。 她自穿越而来,就一直被父母兄姊娇宠着,竟忘了这世界自有这世界的一套规则。 若不是柳月芙,三番四次与她沟通,提醒她,帮助她。 她也许直到现在还在李建章的温柔乡里沉沦着,也自我欺骗着。 他不过是哄着自己给钱供养他和他的家庭罢了。 如今想与她分割,也不过是因为柳家那边的利益更大,他更加无法割舍罢了。 卫素心一离开李建章,似乎看一切都十分清晰。 卫素心看着窗外的圆月,心情越发宁静。 而同在圆月照耀下的康妙晴,今日晚膳不知怎的有些吃不下了。 “姨母,哕(yue)。”康妙晴闻到桌上往日香喷喷的烤鸡的味道,她就想吐,胃里也直翻腾。 “哕(yue)。”康妙晴又干呕了一番,“姨母,妙晴身体不适,就不吃” 话还没说完,康妙晴又克制不住地想吐,便匆忙行礼离去了。 柳母有些忧虑,向一旁的张妈妈吩咐道:“这孩子怕不是吃嗳气了。寻个大夫给她瞧瞧。” 第五十三章 康妙晴的病 次日,柳家康妙晴的闺房里。 柳母握着康妙晴的手一起坐在圆桌旁,没一会,张妈妈便带了一名身穿藏青布衣的大夫来。 大夫将药箱放在圆桌上,取出脉枕。 康妙晴将手放在脉枕上,大夫放了一张白帕覆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如何了?”柳母略带急切地问道。 “夫人,莫要担忧,娘子不过是吃坏了罢了。”大夫宽慰道。 “先生,我送送您。”柳母领着大夫往外走去。 康妙晴目送着两人离去,暗暗松了口气。 “娘子,阿弥陀佛,总算有惊无险。”松雪在康妙晴边上感叹道。 康妙晴摇了摇头,“松雪,还没到松口气的时候。我们得好好准备准备。” “是。”松雪应道。 黑暗渐渐吞噬了大地,一切仿佛陷入了遮掩之中。 柳家大门在夜晚被突兀地扣响,门房小厮打着哈欠打开门,却看见衣衫不整的康妙晴,她的右脸有一处血迹,她身上的妃色衣衫染上了好几处血污,而且脸上、身上都有些脏,头发也有些许蓬乱。她正如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地走着。 柳家的门一开,她往前没走两步,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门房小厮赶紧关了大门,往后院走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康娘子出事了!”小厮一路小跑来到了柳母的院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啪叽。”柳母手中的茶杯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茶杯的瓷片迸射开来,茶水混着茶叶倾泻一地。 “康娘子一进大门就晕倒了!” 柳母赶紧跟着门房小厮往柳家大门跑。 柳母远远就看见犹如一朵被风雨摧打后零落在地的花一般的康妙晴,她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气。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扶表姑娘回房间,然后你去打些热水,你去煮碗安神汤,还有你,你”柳母一叠声吩咐着家里的下人。 她这才急忙跟着扶康妙晴的丫鬟一起往她的房间去。 等一行人走到康妙晴的房间里时,她才悠悠转醒。 她小小声地喊着:“姨母,我疼。” 柳母抚摸着她的后背,“妙晴,没事了,没事了,姨母在这呢。” “让她们先伺候你洗个澡,换身衣裳,好不好?”柳母轻声温柔地问道。 康妙晴点了点头。 屏风后,清澈的温水一遍遍冲洗着她的身子,她却仿若不够,只是一遍遍狠狠洗着。 丫鬟们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什么也不敢说。 只是噤若寒蝉地站在一旁给康妙晴加水。 洗了很久很久,康妙晴才擦干身子,穿上衣裳走出屏风。 柳母犹豫了半天,还是斟酌着开了口:“妙晴啊,怎么只有你回来了?松雪呢?” 康妙晴突然“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松雪她死了,她是为了保护我,才才死的。”康妙晴抬头看了一眼柳母,缓缓地说道。 康妙晴哭得眼睛鼻子全都红红的,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那么晚了还往林子里边走的。”康妙晴一边低声啜泣,一边自责地说道。 柳母将康妙晴拥到自己怀里,“姨母会派人将她的尸身运回来好生安葬的,她在府里的父母,我也会给一笔补偿金给他们,你放心。” 康妙晴在柳母的怀里哭得越发伤心。 突然她抽抽噎噎地停了,她犹豫了很久,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她抬起头,垂下眼睫,说道:“姨母,我我不不干净了。” 柳母的瞳孔陡然一缩,“那歹人对你?” 康妙晴一边哭一边点了点头,然后一头扎进了柳母的怀里,低声抽泣着。 柳母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就这样过了很久。 “妙晴,不早了,你且睡会。别想太多,大不了姨母一直养着你便也罢了。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啊。”柳母给康妙晴喂了碗安神汤后温声嘱咐道。 康妙晴躺在床上,听着柳母的话,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傻事?是了,出了这种事情。 正常来说,她是应该做点傻事。 姨母倒是提醒她了。 柳母离去前安排了两个丫鬟值夜,务必要看好康妙晴,以免她做什么傻事。 柳母安顿好一切,这才安心离开。 康妙晴躺在床上,想到松雪的愚蠢。 她身上的那些血污其实都是松雪的血。 哪有什么歹人,也没有什么人强奸她,更没有忠心松雪护主而死。 松雪实在愚蠢。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康妙晴,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她让松雪好好准备,准备了匕首、绳子、锤子等工具。 那林子,是她和松雪一道去的。 康妙晴笑着对松雪说:“就剩最后一场戏了,我们就离开柳家。” 然后康妙晴说:“松雪,你过来,我想抱抱你。” 松雪怔愣了一下,她也算是自小伺候康娘子的。 自从康娘子来了柳家,她就被夫人派来照顾表姑娘。 如今算来也有近十年了。 上一次,和康娘子拥抱是什么时候? 是十年前了。 娘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松雪,我好久都没抱抱你了。”康妙晴的语气有些感慨。 松雪便往前走了过去,康妙晴一把抱住了松雪,低头在松雪的耳边耳语:“下辈子别那么相信别人了。” 康妙晴说完,将刺进松雪身体的匕首拔了出来。 松雪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娘子,你为什么为什么。” 松雪仰头倒地,她左心房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为什么?可能是我想演戏演的真一些。”康妙晴眼眸一瞟,无所谓地说道。 康妙晴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衫,并抹上松雪的血,甚至给自己的脸也抹了一把。 然后她又从地上抓了些泥土,往脸上、身上擦了一些。 她还不忘扯乱了一点自己的头发。 趁着黑夜中闪耀的月光,她跑回了柳家。 之后,发生的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屋外的小丫鬟听到屋内椅子倒地的声音,惊醒了过来。 连忙进了屋子,“不好了!不好了!娘子自杀了!” 小丫鬟赶紧踩着圆凳,将康妙晴脖子上的白绫剪断。 第五十四章 道观“清”修 柳家众人听说康妙晴寻了短见,大半夜匆匆忙忙赶来。 康妙晴苍白着一张脸,靠着引枕,闭着眼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念想一般。 柳母握着康妙晴的手,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妙晴啊,你怎么这般想不开。我大齐朝二嫁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你又何苦寻死?!” 康妙晴没有说话。 柳母忧虑地轻叹了一声。 柳大郎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气愤之中又夹杂了一丝庆幸,她这样了,应该就不会和李建章继续发展下去了。 柳大郎开口说道:“阿娘,康娘子这事我们报案。将那歹人找出来,绳之以法!” 柳母横眉,“这怎么行?你妙晴妹妹的名声怎么办?” 柳母接着说道:“不行,绝对不行。这样一来,岂不是闹得满城风雨。” “你阿娘说的在理,这样一来柳家这段时间岂不是要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谈了?!”柳父也不支持柳大郎的做法,正色说道。 “那妙晴妹妹就白白受了这委屈?松雪就白死了?”柳大郎愤而开口道。 “松雪的后事我会处理好的,她的家人我也会善待,会补偿她父母一大笔银钱以示对护主的嘉奖。我亲自去慰问她一家。”柳母温声说道。 “至于妙晴这事,就算了。查下去,恐会损坏她的声誉。” “是啊。”柳父颔首。 柳大郎愤而甩袖离去,“总是惦念着这些,那畜生岂不是往后还会作威作福!” “你看看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柳父微微摇头说道。 “夫君,大郎也是为了妙晴好。”柳母温声劝道。 “夫君,你也去休息,你明个还要上朝。”柳母看了看满脸疲惫之色的柳父说道,“妙晴这里,我守着她。” 柳母就这样守着康妙晴,半躺在康妙晴身边,守了她一整夜。 清晨,春日太阳柔和的光辉洒满了屋子。 也照在了康妙晴的脸上,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边上,衣衫都没脱下,半躺在一边,守着自己的姨母。 真是假好心。 康妙晴心底冷笑,演给谁看呢,真是和她女儿柳月芙一样恶心。 康妙晴强忍住内心的恶心,躺在床上轻声开口道:“姨母。” 柳母听到声音,这才睁开了眼睛。 她打眼一看,窗外太阳都升起来了,时辰也不早了。 她低头,感觉脖子一阵酸痛,“妙晴,你醒了。起来吃点东西。” 柳母下床站了起来,她感觉腿脚也有些发麻。 “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上端着各式各样的器具,银素面扳沿盆、银龙凤纹唾盂、银漱盂等一应俱全。 两人好好梳洗了一番后,便开始用早膳。 用完早膳,康妙晴突然朝柳母跪了下来,“姨母,妙晴想削发出家为尼,还望姨母准许。” “好孩子,怎的想不开要削发做姑子,那边清苦,你娇养惯了的,怎会习惯?!”柳母就如康妙晴所想的那般带着忧虑驳斥了她想出家的诉求。 “姨母,出了这样的事,妙晴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呜呜”康妙晴瞬间哭得是梨花带雨。 柳母见她哭的这样伤心,又想起了昨日她的遭遇,也不禁悲从中来,两人竟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妙晴啊,你听姨母说,若是你想清静一番,你可去那观里住一段日子。” 康妙晴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声问道:“姨母。” “怎么了?”柳母温声问道。 “姨母,我我不想嫁人了!”康妙晴终于将这句话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不然免不了,往后姨母会想法子将自己嫁出去,这样会平白多出些困扰。 同时,也不方便她在观中的行动。 柳母轻叹了一声,看着康妙晴哭得红红的眼睛,说道:“好,都依你罢。” 柳母接着说道:“只是,你万不可再寻短见了,不然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好,姨母我答应你。”康妙晴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柳家出动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坐着柳母和康妙晴,另一辆则全是康妙晴的行李。 马车一路颠簸着往通泉观去了,那观是许多京城官家女子犯错或者养病的清修之地。 这次,康妙晴去通泉观,也是对外打着养病的名头去的。 柳母将康妙晴安顿好,又去跟观中的监院打了声招呼,拜托她们这段时间对康妙晴多照顾一二。 这才捐了一百两香油钱,告辞离去了。 这夜,康妙晴的屋子,窗户纸上的两人的身影纠缠,随着烛火不断地晃动,屋内的温度似乎不断在升高,康妙晴不时传出一声声的娇喘,一室旖旎。 李建章拥着康妙晴躺在床上,“妙晴,你怎么跑到这道观来住了?” “你没听说吗?我病了。” “开什么玩笑。”李建章笑了,“我知道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所以来的?这里见面真是方便多了。”李建章挑了一下康妙晴的下巴,带着七分邪魅,三分自恋地说道。 康妙晴轻轻打掉了他的手,“才不是呢,人家有了你的孩子。” 李建章瞬间从床上坐起了身,“怎么可能,我的孩子?我每次都给你喝了避子汤,你肚子里晓得是哪里的野种,也想要我认下?” 李建章起身下床,利索地穿起了衣服,一边穿一边沉声说道:“这野种,我可不会认!” 康妙晴立马潸然泪下,泪眼婆娑地望着李建章,“李郎,你这样说话,让人家好伤心啊。” 康妙晴低头摸了摸小腹,“这孩子是上次,就佛寺那次,我偷偷倒了你小厮准备的避子汤才有的” 她声音越说越低。 “我我想有一个和李郎的孩子。” “除了李郎,我真的没有别的男人。况且那抹落红,你忘了吗?”康妙晴委屈地说道。 李建章有些动容了,同时也有些得意。 看,自己多有魅力。没有名分,她都愿意给自己生下孩子。 “那柳家?”李建章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柳家人自是不知道的,不然都不知道会不会送我来这。毕竟你夫人可是柳家嫡女,我在他们眼里和柳月芙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康妙晴淡淡说道。 李建章的声音这才温润起来,“如此甚好,你便在这里好好养胎。” “李郎,待我生了孩子,我会好好教养他,他会是李家最出息的孩子。”康妙晴浅笑着问道。 第五十五章 支棱起来的卫素心 卫素心回了卫家之后,顿觉之前浪费了大好时光。 她决定重拾理想,开个蛋糕店。 卫素心一大早就坐在书桌前,开始设计烤炉。 她打算做一个燃木桶式烤炉,毕竟这里是古代,钢铁冶炼技术还没有那么成熟。 卫素心画了烤炉垒砖部分的所有结构,以及烤炉顶部烟道的设计。 卫素心又画了一个带拉手的半圆形的铁板的尺寸,以及烤盘,烤网的尺寸。 卫素心拿着炭笔,炭笔是卫素心让婆子给她捡了木枝,砍成了一定长度的木条,她削去了树皮,放到铁盆里烧制而成的。 这个炭笔,卫素心用着比毛笔要更为顺手一些,所以画图纸之类的她都是用的炭笔。 “浅黛,备车。”卫素心和浅黛便出门去了。 在赵氏打铁铺下了车,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铁炉前热火朝天地打铁,通红的铁器闪着耀眼的金光。 大汉见有人来了,拿起肩上的白布巾顺手抹了把头上的汗,“这位娘子,打把菜刀?” 卫素心摇了摇头,递上她画的铁板、烤盘、烤网设计图纸,无语地说道:“赵大郎,又开玩笑。” 大汉挠了挠头,接过图纸,“哎呀,卫娘子,你不晓得你哪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我真的很为难。要不,还是打把上次的匕首?” “那玩意多好啊,防身。”大汉打了个哈哈说道。 “赵大郎,不说了,你给我打这图上的东西,我给你加钱。”卫素心没好气地说道。 “加多少?”大汉眼睛骨碌一转,“卫娘子,你这些稀奇玩意,真不好做。” “多给你一两银子工费够了?”卫素心温声开口说道。 “够够够,那可太够了。”大汉拿着图纸,对着光看了看。 “卫娘子,这个是需要个把手在上边是?这个是要做成铁丝镂空的盘子?”大汉赵大郎连连问道。 “对,这里是个把手。”卫素心对着图纸给赵大郎比划着说道,“这个就是要镂空的,你多做点铁丝,最后四周接缝处焊接好就行。” “这些分别要多少?”大汉赵大郎爽快地问道。 “带拉手的铁板暂时做两个,烤盘我要十个,烤网四个就行,你算算一共多少钱?” “加上你要给我的工费,一共是十六两银子。” 卫素心给了个眼神,浅黛有些不情愿地从荷包里拿出了十六两交给了赵大郎。 “卫娘子,十日后,你来我铺子取货。”赵大郎乐呵呵笑着,胸脯拍的啪啪响,“你放心,保管做的漂亮。” 卫素心看着傻乐的赵大郎笑着说:“好。” 卫素心同浅黛一起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厮儿,去砖窑。” 马车很快便载着卫素心和浅黛来到了卫家的砖厂,卫家在京城有一个小砖厂,平时就是给一些小门小户做新房供供砖。 卫素心下了马车,去了卫家的这个小砖厂,砖厂外面是一道用青砖砌成的圆形的围墙,黑色的木制大门。 浅黛上前扣响了大门,很快里面走来一名一身蓝色长衫的管事。 “刘叔,我是来这订一批砖的。”卫素心微微笑着说道。 “娘子,您这需要多少的量?何时交货?”管事躬身问道。 “大概要3000块青砖。”卫素心思索了一下,“您这边一个月的时间可以交货吗?” 管事点了点头,“行,那到时娘子带车来拉。” 卫素心便向管事告辞,登上马车离去了。 卫素心坐着马车,满南城转悠,想找一处适合做蛋糕店的地方。 最终,卫素心找到一处酒楼正在转让,这酒楼就在西街与长街的丁字路口处,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卫素心和浅黛进酒楼转悠了一会,这酒楼是一栋独栋的二层小楼,小楼的二楼还有阳台,后院也足够大。 卫素心觉得还算不错,“这酒楼怎么卖?” 酒楼的老板微胖腆着肚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五千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卫素心给了个眼神,浅黛翻了个白眼,没拿出钱,反而出声道:“这位郎君,五千两实在是太贵了,三千两我主子就买了。” “三千两?你这丫头懂不懂行情?你看看我这位置,多好啊。”这胖子老板讲话讲得唾沫横飞。 “那你也干倒闭了,实话跟你说,我们卫家不知道买了多少铺子。这个价格绝对是合理的。” 这老板见浅黛不松口,卫素心又在边上没什么表情,他心里有点打鼓,“三千五百两,最低了!” 浅黛这才拿出契约,还有银票,递给胖子老板,“您请,签。” 胖子老板拿起柜台上的毛笔,刷刷刷两下就写好了名字,然后将三千五百两银子放进了怀里。 他一走,卫素心就一把抱住了浅黛,“你也太棒了,又省钱啦。” 卫素心开心得不行,从小到大,她会赚钱也会花钱,不会还价,若不是阿娘将浅黛放在自己身边,真真是说不得要亏多少银钱。 浅黛也笑弯了眼睛。 “铺面到手了,接下来,就是装修了。”卫素心笑着说道。 一个月后。 这酒楼可谓是焕然一新。 卫素心定制了许多长方形的大冰鉴,当做蛋糕的展示柜,摆在一楼大厅。 夏天这样存放能防止蛋糕变质,并且能有冰冰的口感,可以消暑。 眼下,已然是五月了。 正是卖冰蛋糕的好时节。 卫素心还设置了一个收银台,订货结账打包都在一起,极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沿着木制雕花窗,卫素心还买了一些形形色色的木雕桌椅放着,以便供客人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二楼较一楼少了近一半面积,却多了个景观阳台。 二楼卫素心布置的全是供客人歇息的桌椅。 下了楼,往里走,有一道布帘子挡住的小门。 通过这小门,就能进到后厨了。 后院里有四个师父正两两一起紧锣密鼓地按照卫素心给的图纸样式砌砖,砖窑已经初成雏形了。砖窑下面是一个镂空的方形,里面卫素心打算用来放干柴,上面则是一个半圆形的烤炉,最顶上是还没砌好的烟道。 接下来,就是给烤炉安装那个带把手的烤箱小铁门,以及研究蛋糕样式了。 第五十六章 准备营业啦 听说烤炉砌砖的部分终于完工了。 卫素心带着从赵大郎那拿回来的铁器就去了自家的蛋糕店。 一进后院的后厨,就看到两个砌得高高的烤炉,卫素心拿着那两个带把手的半圆形铁片给装了上去。 半圆形铁片的接口部分赵大郎是用的两个嵌入式的搭扣做的固定,还算牢固。 这样,两个燃木桶式烤炉就做好了,完美。 卫素心看着这俩炉子,想着缺少的材料,就头秃,尤其是奶油 这可咋整啊,卫素心差点两眼一番就撅了过去。 完犊子,要做稍微丰富一点的基底,还得烤饼干比如提拉米苏。 那现在还能咋办,为了梦想撸起袖子加油干呗。 这烤炉都造好了。 卫素心去自家杂货铺拿了些面粉、糖、盐、蜂蜜等配料,就回了店里。 虽说卫素心穿来之前做过烘焙,是个标准的烘焙爱好者,但是只是爱好者,更何况她已经很久没做过烘焙了。 没有打蛋器,卫素心一想到这个大难关,就眼前一黑 那就先做点,简单点的,翻拌也能起到效果的小蛋糕。 做什么呢?卫素心看着眼前的黑家伙烤盘。 有了! 卫素心将买来的普通面粉进行处理,隔水蒸了二十分钟,然后用细细的竹制布筛子进行过筛,这就得到了做蛋糕需要用到的低筋面粉。 随后她拿了个大瓷盆,将鸡蛋、蜂蜜、糖还有盐一股脑全放入盆中,不断用筷子画八字进行打发。 再倒入之前蒸好的面粉,直接过筛,统统筛进瓷盆里。 卫素心想了想又加了点玉米油进去,不停地搅拌直至面糊变得均匀起来。 她利索地将长方形的烤盘也刷上玉米油,倒入面糊,手一扬撒了些黑芝麻搁面糊上头。 由于这里没有精准的厨房电子秤,也没有可以测试烤箱温度的温度计,卫素心知道不可能一次成功。 果然,第一盘糊了。 第二盘塌陷了。 第三盘消泡了。 很久之后。 卫素心实在没想到这么复杂,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解决着。 她只好耐着性子做,终于,晚上时候,才做出了一炉完美的烤鸡蛋糕。 卫素心急忙拿炭笔记录,各种材料要用几平勺,柴火需要加多少,火多大才合适。 忙了一天,这才做出了一炉像样的鸡蛋糕。 卫素心将鸡蛋糕用刀,划分成方格状,切成了一块块的,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个新鲜。 卫素心才下马车,就一路小跑,去了花厅,卫家人此时都坐在花厅里闲聊。 “阿爹,阿娘,呀,阿妹也在。”卫素心将手中的食盒放到花厅的桌上,“这是我今个研制出的点心,你们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好好好,你看你跑的。”卫母拿手帕细细地给卫素心擦着额头的汗。 “阿姐,这是什么呀?里边吃着好生松软,外皮却是脆脆的,真好吃。”卫小娘子一边吃着一边满嘴鼓囊着问道。 “额它叫做鸡蛋糕。”卫素心点着卫小娘子的小鼻子回答道。 “确实不错,这口感倒是有些特别。”卫父也尝了一块。 “阿爹喜欢就好。”卫素心甜甜笑着说道。 “素心,听说李家的三夫人,就是那柳家嫡女柳月芙,她在道宁山买的那个闹鬼的庄子,现在真是发财了!”柳母一脸八卦地说道。 “你晓得不,她在那庄子凿出了温泉!而且那庄子听说她还是低价买来的,结果谁知道啊,她一去那风水都正了。”柳母惊叹道。 “我倒是听说她是做了场法事,驱了鬼的。”柳父淡淡说道。 “不管怎么说,那庄子现在是不闹鬼了。听说那儿的村民都去那上工了,确实是没再闹鬼。这要是还闹鬼,那谁还敢在她那庄子上做工啊。”柳母说道。 “那庄子岂不是成了温泉山庄了?以她的实力能保住这块肥肉吗?”卫素心不免有些担忧地问道。 “柳月芙的母亲是低嫁给她父亲的,她母亲可是王家的嫡女,也是当今淑妃娘娘的胞姐。保住这温泉山庄肯定没问题,只是需要契约上带上淑妃娘娘的名字就行。”柳父喝了口清茶,缓缓说道。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卫素心讶然。 “这京城遍地繁华,走在路上,就是个花盆掉下来砸了人,可能都砸的是个士人。我们做生意的,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万不可随意招惹人,万一遇到个贵人,就麻烦了。”柳母见卫素心这个反应,有些担心她, “你阿娘说的对,尤其是你一介女子在外行商,更是要慎之又慎。”柳父正色道。 卫素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卫父卫母听闻卫素心的回话,这才安了心。 那边,柳月芙才从道宁山的温泉山庄回了月华居。 柳月芙一回到屋子,就躺倒在了美人榻上,人累得不行。 公共浴池还得挖好几天。 柳月芙怕耽误开业的时间,她休息了一会就去了书桌那,拿着毛笔写写画画。 她是正在给各个品阶的官员及其家眷设计各种带庭院的私汤。 比如有汤池是太极图图案的形状,搭配隐居山间的乡野小屋,颇有一番意趣。 也有四君子主题的私汤,院内种了不少的梅花和兰花,私汤周围更是由一小片竹林围住。 还有其他各种主题的私汤,柳月芙设计了大大小小的私汤二十六个。 次日一早,柳月芙就出门去了道宁山的温泉山庄。 她拿着私汤设计图,给工头看,并指着图,跟工头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构思。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柳月芙的温泉山庄也建设得越来越完善。 又过了半个月,柳月芙在这段日子,采购了一些布匹、日用品、书画、摆件等,吩咐下人们将温泉山庄内的小院都好好布置了一番。 柳月芙又从花草市场买了许多花草树木,移栽到了温泉山庄,有正盛开着桃花的桃树、有海棠树、合欢树还有桂花树等等。 温泉山庄内,各个小院都种植了各种不同的花卉和树木,就连公共浴池附近柳月芙也种了一些竹子还有树木。 整个温泉山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柳月芙的温泉山庄一切准备妥当,却还缺个名字。 柳月芙请了书法极好的柳大郎给自己题字做牌匾,温泉山庄的名字就依地名,道宁山温泉山庄。 柳月芙将公共浴池的价格定得很低,八文钱一个人,儿童半价。 她希望能让普通平民也能享受到温泉的舒适。 而住在温泉山庄小院的达官贵人则是一两银子一晚,一个院子大约能住五至八个人。 并且因为私汤数量有限,需要采取预约制。 私汤至少需要提前一天预约,走的是精致高端路线,无论是装修也好,装饰也罢,柳月芙都是极用心的。 明日,温泉山庄就要开始营业了。 第五十七章 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长龙似的火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在道宁山温泉山庄的门前炸开。 门前,乌压压的全是人,小孩子兴奋得满地跑,大人是叫也叫不住。 公共浴池的价格一出,人们更是沸腾了。 “走走走,我这辈子还没洗过温泉呢,听说那以前可是贵妃洗的东西。”一名头戴蓝花布包的中年女子说道。 “才八文,听说一样的水,那些个贵人单独洗的,得一两银往上走呢。”另一名一身天青色长裙的女子说道。 “真的是划算,今个我家郎君也说带我一起去尝尝鲜。”另一名微胖的圆脸女子笑得甜甜地说道。 许多人一拥而入,两个公共浴池很快就人满为患。 “夫人,这温泉庄子的生意真是红火。”花铃笑着说道。 “得亏夫人有远见,提前将预约了池子的贵客,先行请进了庄子。不然开业时候的这番场景怕是会吓到她们。”裴曼容在边上带着些庆幸之意说道。 “哈哈哈,那还真的是”春桃想着那些贵妇要和这些平民一道往温泉山庄的门里挤的画面,就忍俊不禁。 “主要是怕冲撞了贵人,要知道这预约的人里头,甚至有一品诰命的国公夫人。若是她在我们这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这生意怕是也做不成了。”柳月芙无奈地说道。 一名手持纨扇,身穿碧色罗衣的女子款款走来,敛衽一礼,说道:“李夫人,您这庄子倒是颇有巧思。之前,我本不敢来的,毕竟这儿居然有公共浴池。我怕太过吵闹,可耐不住我姐姐非要来,这才一道来了。” “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私汤有一个大的区域,公共浴池又是独立的一个区域,互不打扰。甚至私汤区域还有后门,可供马车出入。后门边上就是一大片空地,还划好了区域供我们停车。真是不错。”那女子连连称赞道。 “娘子喜欢就好,那停车的巧思可不是我想的,而是我的手帕交卫娘子想的。”柳月芙温和地笑着回道。 “这样一来,真的有秩序许多。卫娘子真是好想法”碧色罗衣的女子有些感叹,女子行了一礼,“李夫人,我再去别处转转,就不打扰您了。” 柳月芙微微低头微笑着侧身躲过,算是全了礼数。 待人走远了,柳月芙便轻声细语地对裴曼容说道:“曼容,这些日子你陪着我打理庄子,你做了许多事我都看在眼里。你再跟着我学一段时日,往后这庄子我就拜托给你来打理。” “夫人,我当个丫头还行,管事恐怕”裴曼容有些踟躇。 “你对庄子最是熟悉,人也能干。再说了,这里达官贵人、三教九流都有,你很会应对,真的是很合适的人选。”柳月芙看着裴曼容认真地说道。 “夫人如此信任我,我定不会让夫人失望。”裴曼容躬身长揖说道。 柳月芙急忙将她扶起,笑着说道:“如此往后这庄子便拜托曼容多费心一二了。” 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地跑上前来,“裴娘子,裴娘子,12号私汤那的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居然停水了!” 由于这段时日这些小事都是裴曼容在打理,所以只要是出了这类问题,他们都是先找裴曼容。 裴曼容蹙眉,正欲行礼告辞,却被柳月芙止住,“曼容,你且快些去,不必拘这些俗礼。” 裴曼容便跟着小丫鬟一道急匆匆朝12号私汤那去了。 “你们也一道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柳月芙对春桃和花铃说道。 柳月芙便一个人往山庄的小湖走去,湖边无人,圆月当空,景色正好。 真真是散心的好地方。 柳月芙往前走,沿着木桥上到湖心的小亭子。 却远远看到小亭子里已然有人,而且好像还是个男人。 柳月芙便转身欲走,却不想被人叫住。 “柳娘子,留步。”男子声音清冽。 柳月芙一愣,是五皇子梁九安。 她转过身,“殿下,您怎的来这了?” “我听淑妃娘娘说你开了这温泉山庄,想着来给你捧捧场,便使人替我预订了。”梁九安微微笑着,“你这可不好订,我也是侥幸,早早排着了,这才订得到。” “谢殿下抬爱。只是,听说今日宫宴,殿下怎一人在此赏月?”柳月芙有些疑惑。 “这缥缈人间,来来去去,很多人,很多事,不过是虚妄。既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呢?”梁九安轻叹了一声后,说道。 “那些交际,我是最不爱参加的。”梁九安顿了顿,又接着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虽说宫宴乃家宴,但皇家子弟,无论是我那些皇叔们,还是皇子、公主,在这家宴上难免会遇到些明枪暗箭、阴谋诡计的。再说了,我这身份,这身子称病不去,才最是妥当。” “我往日也最是不耐烦这些。”柳月芙笑着说道,忽而又转了神色,面庞透出些坚毅之色来,“可是,有些人真的不得不去应付。后来,我就发现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现实会让我一遍遍明白,所以我就学着面对,也学着反击。” 柳月芙想到自己本来只想着好好和离,与康妙晴断交,回柳家过自己的新生活。 可是,不行,李建章根本不可能同意和离。 康妙晴也只会如跗骨之蛆一般地纠缠着自己不放。 甚至,这大齐朝的制度都无法让自己安静离去。 有时候,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害死自己。 “殿下,你不参与宫宴这些聚会,甚至大半时间都不在皇宫,就真的能安然无恙吗?”柳月芙有些担忧地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太清楚上位者的权利,毕竟前世柳家就是因为圣上的一句裁决没的。 也太清楚地位的诱惑,她就是这么没的。 梁九安久久沉默着。 因为前世他死了。 死在那场大火中的夺嫡之争里。 明明他什么都不想要,他们却不信。 母妃死了,就连母妃的宫殿都化为了焦炭。 是他,是他害死了母妃。 梁九安的心在这一瞬间好像被死死地钉在了墙上,心脏正中一阵剧痛袭来。 真的能安然无恙吗?柳月芙的这句话一遍遍荡漾在他的脑海。 第五十八章 习武 梁九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日,梁九安正宿在泰宁宫,也就是他母妃的宫殿。 那是和平日一样普通的夜晚,他正陪着母妃聊着天,就听见宫人慌张的声音:“走水了,走水了!” 然后是各种纷杂的脚步声,他起身推开窗子,入目是冲天的火光。 火光随着风,越攀越高,黑烟四起。 众人就像受惊的小鹿,胡乱奔逃。 糟了,怎么突然就发起了大火。 梁九安急忙扶着母妃往外走去,只是火势越来越大,眼看就快走到大门,“哐当”一声,一根走廊上燃烧的横梁就掉落在他们的身后。 梁九安有些庆幸还好没有正好砸中他们,母妃却陡然一惊,整个人都缩了一下。 梁九安和宁嫔的脸全都被熏得有好几处黑灰,才刚出大门,提心吊胆了好一阵,还没来及松口气,他就看见四皇子耀武扬威地骑着汗血宝马,带头领着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他和母妃的面前。 “阿兄这是做甚?”梁九安扶着母妃,镇定地说道。 “做甚?取你的命!”四皇子梁季同噙着冷笑,轻蔑地说道。 “阿兄,就我这病弱身子又能做什么呢。”梁九安晓之以情。 “就你这病弱身子也苟延残喘了十七年了,也够了!懒得跟你废话,你这边搞定了,我还得赶紧去跟二哥复命。”四皇子梁季同挥了挥手,“射!”,城墙上就突然有弓箭手冒头。 宁嫔娘娘骤然间挡在了梁九安的面前,瞬间中了好几箭,嘴角溢出鲜血,人也往下倒去,“快逃。阿娘爱你。” 宁嫔娘娘就这样在梁九安面前倒下,死去。 梁九安却连多看她两眼的机会都没有,他不能辜负母妃的心意。 泰宁宫的大总管梅临会武,他一直在梁九安的前面,挥刀杀人,挡箭,整个人犹如战神,锐不可当。 这架势,吓得四皇子梁季同到最后,没几个人了,他直喊:“保护我,保护我,快,快。” “你们这群废物,给我上,杀呀,杀呀!”四皇子梁季同面目狰狞地喊道。 他身前的那几个人却弓着身子,握着刀,一步步往后退。 大总管梅临双手都握着刀,大刀上全是血,刀尖依然在滴着血。 梅临杀了这么多人,也很有些疲累了。 但他仍怒目而视,与这些人对峙着。 战斗一触即发。 梅临唯恐迟则生变,他深深看了那些人一眼,便掩护着梁九安,往宫道出宫的反向走。 宫道的尽头,眼看就要等来胜利的曙光了,可是却没有光明。 而是出现了一个恶魔。 二皇子梁弘深骑着一头黑色的披着甲胄的高头大马,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黑衣人,个个都手持武器。 “别挣扎了,梁九安。”二皇子梁弘深坐在马上,一双冷然的眸子俯视着梁九安淡淡说道。 梁九安仍然在梅临的保护下握着刀往前走着,只是敌人太多太多,梅临杀了一波,又来一波,他侧身,出刀,抵挡,刺杀,招招凌厉。 可梅临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疲累了,在力有不逮的时候被人刺伤,最后围攻而死。 而梁九安也一直在旁边胡乱挥刀,他根本不敢杀人,他没有杀过人,只是在阻止别人杀他罢了。 梅临在的时候,抵挡了几乎所有的攻击。梅临一死,梁九安胡乱挥舞的刀根本挡住不了多少攻击。 很快,梁九安就被乱刀砍死。 “殿下?!”柳月芙试探着喊了一声。 梁九安这才从回忆中回了神,“抱歉,你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所以有些走神。” 柳月芙摆摆手,“天色已晚,我不便再久留。” 柳月芙便行了一礼,便告辞离去了。这梁九安倒真是如传言一般,气质如竹,人淡如菊。 梁九安看着柳月芙离去的背影,思绪翩飞。 卫娘子说柳月芙在计划和离一事。 如果说夺嫡之争躲不过去,老二和老四一党势必不会放过自己。 那柳月芙这次为何会执意与卫娘子联手?又执意和离? 自己是知晓结局,所以才想改变。 那么,她呢?为什么会和上辈子做出如此不一样的选择? 难道她也重生了? 次日,清晨。 梁九安照例在院子中练武,自他重生之后,便一直在暗中打听哪里有习武高人,可以去拜师学艺。 他真的不想,再也不愿看到母妃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愿梅临为了自己就这般送了命。 他们死时的惨状,梁九安仍历历在目。 母妃身上中了好几箭,有两三支箭正中心口。梅临死时半跪在地,是抵抗的姿势,上身插了上十把刀剑。 他重生在八岁,如今练武也练了九年了。 当年,他也曾经去问过梅临,只可惜梅临坚持声称自己并无武功,更不懂武功。 直到,他的一系列小动作,还是让母妃发现了。 “安儿,听说你最近闹着要练武?”宁嫔娘娘蹙眉,关切地问道。 梁九安点了点头,他早已想好了理由。 “母妃,儿子体弱,我听人说习武可以健体,我想习武。”反正他这时候才八岁,一介孩童罢了,简单些的理由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你为何不与母妃说?” “儿子怕母妃不同意。”梁九安看了看母妃的脸色,见她未有不虞之色便直接说道。 “你身子骨弱,我是怕你会伤了根骨,而且习武实在是太苦。毕竟,你就是母妃的命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母妃也不想活了。”宁嫔娘娘轻叹一声,又喃喃道:“可习武或许真的能帮你好起来。” “阿弥陀佛,如果你能好起来,让母妃做什么母妃都愿意。”宁嫔娘娘眼睛噙着些泪水,情真意切地说道。 “母妃,那你可识得什么高人吗?”梁九安抬起小脸问道。 “母妃帮你想办法。你等母妃的好消息。”宁嫔下了决心。 没过几日,宁嫔娘娘就通过娘家,找到了一位江湖中的隐士高人。 梁九安也就这样开始学起了武功。 之后,寒来暑往,每日清晨梁九安都会练武,这样一练就练了九年。 虽说,身体的毒素还是无法清除,但因为常年练武他的身体素质强了,毒素发作起来的时候,症状没有那么痛苦了。 梁九安觉得这样已经很好。 梁九安正练着,暗卫突然出现,“郎君,您让我监视的卫娘子,她那边有情况,卑职以为柳娘子那边的事,恐会生变!” 第五十九章 不是,靠人工这蛋糕咋做啊 这么大的一家蛋糕店,不可能只卖鸡蛋糕啊。 可想着老靠着人工搅拌,许多蛋糕根本没法做啊。 光奶油就没法打。 按现在这条件,那就做饼干。 只要会翻拌就行,简单。 下一秒,卫素心就后悔了。 简单鸡毛啊,卫素心脸瞬间垮了,救命,这里没有黄油啊! 得了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卫素心扶额。 她干脆上集市,买了两头奶牛回来。 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 她先是让婆子把奶挤了,两大桶。 对,你没看错,是整整两大桶。 卫素心将牛奶放到铁锅里煮,进行灭菌。然后再将煮好的牛奶放到密封的瓷罐子里。 卫素心把瓷罐子扔到放满了冰的冰鉴里,待出现了水油分离的状况后,不停地摇晃瓷罐子。 咯嘣,悲剧了。这两大桶奶是摇得她手臂酸痛,最后浅黛也接着摇,再最后婆子也接着摇,这才摇好。 卫素心再将分离出来的水状牛奶倒出,就这样才做了一些黄油出来。 随后,她将黄油、鸡蛋、低筋面粉、糖、黄油按照一定的步骤进行调和。 将最后糅合成的面团子装进了长条的木匣子,整合好形状。 卫素心拿着刀,将长方形面团切成了比较均匀的块状,铺上外边买的油纸送进了烤炉。 浅黛在烤炉边上吸溜着鼻子,“娘子,这是什么啊,好香啊,这也太香了。” “呀!娘子,娘子,这是啥味。”浅黛出声道。 浅黛的“呀”字一出来,卫素心就闻到了。 很好,糊了 卫素心调整了火候,又送进去一锅。 就这么反反复复,卫素心与曲奇的斗争不停,就这么一直斗争了两天。 饼干不是出现了湿心,就是化了,要不就是着色不行,问题那是一大堆。 第三天才成功,终于达到了能稳定烤出曲奇饼干的程度。 卫素心照例记录下了配方。 并且在加入了不同的材料,比如坚果、蜜饯之后,也就有了各种口味的曲奇。 卫素心的蛋糕店却仍然没有开张,原因很简单。 她还没有打蛋器,淡奶油很简单,找个劳力用牛奶捶打,最原始的办法,但是效率实在太低。 产量也低,虽然说现在用工便宜,但是耐不住这出淡奶油的效率实在感人。 于是卫素心就将自己关在厢房里,一直在回忆自己以前拆的打蛋器。 得亏她以前是好奇宝宝,啥感兴趣都拆一拆,为此没少挨打。 卫素心回忆,尝试还原一个打蛋器。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地拿着炭笔画了又划。划了又画。 最后,终于成稿了。 可卫素心心里也没底。 她就上柳家杂货铺找柳月芙去了,她父亲不就是工部尚书么。 工部那可是一个大宝藏啊,里边不知有多少能工巧匠呢,指不定就懂。 结果,秋桐却说柳月芙这段时间既不在李家,也不在杂货铺,她一直在忙道宁山的温泉山庄。 这庄子,卫素心是早有耳闻,据说非常红火,现在预定私汤都得提前半个多月呢。 这要是冬天还得了,那不得日赚百两。 卫素心马不停蹄地往道宁山的温泉山庄赶,递了帖子,过了好一会儿,柳月芙才笑意盈盈地出现了。 “柳二娘,你这生意可真是红火。”卫素心笑着说道。 “近来确实还算不错。让你久等了。”柳月芙欠了欠身,表达了歉意。 卫素心摆摆手,“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我今个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约几位工部的能人来?” 柳月芙将卫素心拉到一边,“你这是要干什么大事?” 卫素心有些不好意思,“就我想造一个机关工具,我问了好几个朋友,也给了民间一些手艺方面的能人看了,改进了。但是,还有一些难点,我想着你父亲是工部尚书,应该认识些宫里的工匠,能不能引荐一下?” “引荐一下,帮你看看没问题,但若是要让他们给你做,那是不行的。”随后,柳月芙又解释道,“他们都是皇家工匠,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御用的,是不可以给民间制造物什的。” “那敢情好,引荐就成。”卫素心粲然一笑。 没几天,卫素心就在蛋糕店见到了两位工部的匠人,是柳月芙领着来的。 卫素心带他们去了厢房,看了那打蛋器。 “这个物件,我暂时取名为打蛋器,主要是用来做高速搅拌的。只是现在我们是靠拉尾部的这根线驱动,用的是人力。师傅,依您之见,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够提高效率?”卫素心诚恳虚心地问道。 虽说,她知道可以用水力,但是贸贸然就自己造出个大水车,她怕人当她是妖怪给她烧了。 毕竟,她在这里,只是个商户人家的小娘子,做一点小玩意可以。 但是,若是做这么大的东西,而且还和商业不挂钩,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果然不负卫素心所望,这工部匠人就是牛。其中,一位师傅就提出了水力,并且帮卫素心画出了草图。 “哇,这真是太棒了!谢谢,谢谢!”卫素心笑容满面,俯身盈盈一拜到底。 当初,卫素心选在西街和长街交汇处的这家铺子,就是因为这铺子后面就有一条小溪,正紧邻着这铺子的后厨。 后期只要做高了地势,就自然能做个水力动力的动力源。 卫素心请师傅一道去自家酒楼吃了顿饭,又送了两盒礼物这才恭恭敬敬地送了人走。 卫素心转身就拉着柳月芙的手,高兴得直跳,“二娘,你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柳月芙捂着嘴乐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里像个大姑娘。” 卫素心柳眉一竖,绷着脸说道:“怎么就不像了,我手里的铺子可多了。我可是卫家的话事人之一呢。”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柳月芙哄她道。 “那是自然。”卫素心的小翘鼻微微上扬,大眼睛一转,整个人透着股灵气。 “你就看着,我这蛋糕店保证是这大齐朝独一份的。指定能火!”卫素心微微歪着脑袋,叉着腰,笑意盈盈地说道。 第六十章 初见 卫素心蛋糕店开业之前,她就先在自家的店铺、茶坊、酒楼限量供应了一些鸡蛋糕。 反响都很好,掌柜们争相想订更多的。 可是当时,蛋糕店的熟练工就卫素心一个,一是实在供应不上,另外一点因素,就是饥饿营销。 这样,能为鸡蛋糕带来话题。 最后,甚至京城的贵妇圈都传了开来,卫家的店里有一种特别好吃的茶点叫做鸡蛋糕。 材料很是精贵,味道极好。 但是现在不同了,已经有了能量产的条件了。 卫素心在做好打蛋器后,一连做了四个打蛋器,找了四个家生子丫鬟,教她们怎么做这蛋糕,反复练习了上十天。 等到蛋糕店开业那天,卫素心又请了一些孩童,给了她们一些铜板,大街小巷全都是孩子嚷嚷着蛋糕店开业的消息。 蛋糕店开业当天,到处是人,简直是人满为患。 蛋糕店门外密密麻麻全是人,门口停马车的车棚,也全都停满了,一直到巷子口都有马车在排队进店。 卫素心一整天都在招待着贵客,并告诉她们,之后卫氏蛋糕店会一直有新品推出的,不少人当下便下了订单。 卫氏蛋糕店生意一直红红火火,店里的椅子向来是座无虚席。 这事也就成了京城热议的一大话题。 柳月芙和卫素心两人生意做的是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这年上元节,夜幕上满是不断绽放的璀璨烟火,地下的女孩子小孩子手上拿着各式花灯,街上四处都是小摊,有卖花灯的、猜灯谜的、卖首饰的等等一应俱全。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街上更有皇家的花灯展,这展上的花灯不仅有由宫廷内司制作的,也有各地政府督令进献的。这花灯展,每年都会推陈出新,很值得一看。 柳月芙和卫素心手牵着手,手中也各自拿了一盏花灯,柳月芙手里的是一盏荷花灯,而卫素心手里的则是一盏兔子灯。 “天呐,这福州的灯也太富贵了,这是白玉做的。”卫素心惊叹道,这真是好生奢侈。 “好像清冰玉壶,你看,这下边还有首小诗,真是清雅。”柳月芙回道。 “二娘,这灯好像有故事。”卫素心指着一盏五颜六色的珠子做的灯说道。 这灯以五色珠为网,下垂珍珠流苏,上门编织有龙船、凤辇、楼台甚至还有男女人物。 柳月芙点了点头,“确实是有故事,这上面应是七仙女的故事。” 卫素心又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素心,你看。”柳月芙指着一盏羊皮灯说道。 这羊皮灯由五色妆染而成,内里马骑人物旋转如飞,很是有趣,就像是上演了一场小型皮影戏一般。 “这个真有意思。”卫素心盯着这灯看了许久,这怕就是所谓的走马灯了。 两人往前走,看到有人在表演玩杂技喷火、吞铁剑,周围围着许多人。 卫素心和柳月芙便也一道驻足看个热闹,却不想没看一会,卫素心就觉得腰间一空。 不好,有小偷! 卫素心当下就转身,伸手去抓小偷,奈何那男子跑得快,卫素心没抓到。 她便紧忙跑着追小偷,“抓小偷,抓小偷啊!”卫素心一边跑,一边大喊着。 直到跑到一座石桥上,迎面走来一名面冠如玉的青年男子,他身着浅蓝色对襟直领大袖,头发用青玉冠束着。 他身手敏捷,一下子就逮住了这个迎面跑来的小偷,拿下了小偷手中的粉色荷包。 卫素心这时候也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男子微笑着温声问道:“这位娘子,这是你的荷包?” 卫素心点了点头,“是的,多谢这位侠士。” 没想到这里人流实在是太过拥挤,有人撞了一下卫素心,她一下子没有站稳,眼看就要仰头摔倒在了石桥上。 却被眼前的这位男子一只手揽腰,接住了。 “娘子,得罪了。” 卫素心红着脸,站起了身,“没事,没事。谢谢你。” 说完,卫素心就扭头跑了。 真是丢脸,丢死人了。 那名青年男子望着卫素心慌乱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 柳月芙一眼就看到了卫素心和她手里的粉色荷包,“抓到小偷啦?” “嗯,刚刚有位郎君帮我抓到的。”卫素心微微红着脸说道。 柳月芙看她这个样子,心知恐怕还发生了什么小故事。 “你认识他?” 卫素心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认识,应该就是个热心人。” 两人便手牵手去河边放了花灯,又游玩了一阵,两人才分别,各自回家。 次日,卫素心刚收到了画师给近日蛋糕店的新品奶油蛋糕画的画册,正在翻看。 店里也贴上了海报。 定期供应茶点的上十家贵人府邸,也都吃过了奶油小蛋糕。 “这里今天开卖奶油蛋糕?有样子可以看看吗?”一名男子温润的声音传来。 卫素心抬眼看去,这不是前几天桥上的那位侠士吗? 卫素心忙拿着画册起身,递给了他,“对,今日开始供应奶油蛋糕,这是画册,您可以看看。” 男子今日穿的是银灰色对襟直领大袖,头戴白玉冠,腰间系了一块雕莲花纹白玉玉佩,银灰色的流苏直直垂下。他接过画册,“这款寿桃款,五日后送来即可。” 卫素心看了这款式,心中暗道,他这应该是为了家中老人买的,真是有孝心。 “哪里结账?”男子眼神示意一旁的侍从,侍从忙掏出了个荷包来。 “不必了,这蛋糕我送你了,全当做是我的谢意。”卫素心笑着说道。 男子微微皱眉,“不必,我有钱。” “你忘了?前几天上元节,你帮我抓了小偷,想起来了吗?”卫素心莞尔一笑。 “哦?!是你?”男子也笑了起来,眼神示意侍从,“那也不能收你的蛋糕,给钱。” 男子的侍从是一蓝衣小厮,他急忙跑去柜台,付了银钱。 “郎君,你这”卫素心哑然而笑,“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罢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你这奶油蛋糕,五两银子呢,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这钱得付,这是我给家人的一番心意。”男子接着微微笑着说道,“但是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一码归一码。” 说完,男子便告辞离去了。 卫素心则转头走向柜台,“刚刚那单客人是哪个府上的郎君?” 第六十一章 哪里来的姑娘 “回卫娘子,是忠勇侯府的世子爷。”开单子的丫鬟答道。 卫素心听到他的身份,心里的那点绮思立马全无。 她是商女,还做过人的外室,这在大户人家那,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这侯府的世子爷哪里是她能肖想的。 她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万里无云,有些阴沉沉的。 今个这天怎么阴沉沉的。 柳月芙收回了目光,她知道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只得无奈地往寿康堂去了。 老太太一见柳月芙来,便将对牌和掌家钥匙拿了出来。 柳月芙只是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柳月芙内心定了定,有了数。 看来,是到了大哥出事的时候了。 老太太亲热地说道:“月芙啊,这是李家的对牌和掌家钥匙,你们妯娌几个,我看你是最适合当这个家的。” 老太太锤了锤自己的腿,继续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做事周到,又识大体,你来掌家。母亲最是放心不过了。” 老太太一副欣慰至极的样子,然后恋恋不舍地起身将这对牌和掌家钥匙塞到柳月芙的手里,“孩子啊,以后李家就靠你打理了,我老了,整不动了。” 柳月芙浅笑,一把就将塞过来的对牌和掌家钥匙塞回给了老太太,“母亲,您现下身子骨硬朗得很。李家怎么能离得开您。” 前世,柳月芙就是被老太太这贴心的三言两语给迷惑的,觉得老人家这是信任自己。 年纪轻轻,婆婆还没去世,就能自己掌家,这是婆婆给的莫大的信任。 她当时很是珍惜,也很感激婆婆。 只是,后来,柳月芙发现大哥的赌债是越发的多,简直是个填不满的窟窿。 她的嫁妆不知不觉每个月都要贴上去不少,而且越贴越多。 直到有一天,她实在是受不住这般的消耗,开了口,提了这嫁妆的事。 可等来了什么,等来的是几乎全家人的攻讦。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不就是爷们爱玩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吴细妹这个既得利益者,轻蔑地看着柳月芙说道:“不过是几个钱而已。再说了他可是你夫君的亲大哥,做人要懂得报恩。当初不是你大哥辛苦供你夫君读书,他哪来的钱读书?!” 李建章也拉着她,“这毕竟是我大哥,你怎么这般不懂事。” 老太太紧忙咳嗽了两声,正要开口。 柳月芙立马回过了神。 她忙道:“再说了,我何德何能啊。细妹姐姐可是大房长媳,人也能干,我怎么也不能越过了她去。细妹姐姐掌家比我合适多了。” 吴细妹听到这话,急了,都有点坐不住了。 一直在朝老太太使眼色。 她就是一村妇,哪有什么嫁妆给她这赌鬼丈夫填窟窿。 老太太也知道这不行啊,老大媳妇哪有钱啊。 不对呀,老太太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 正常来说,这种时候,哪有媳妇会推拒掌家这样的好事的。 老太太有些狐疑,难不成是走漏了什么风声? 不应该呀,老大赌博输了一千两这是才发生的事。 府里的消息没道理传的这么快。 老太太就又镇定了下来,万不可自乱阵脚。 柳月芙呷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你们认识那姑娘吗?” 给柳月芙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问,老太太满脸疑惑,“什么姑娘?” “哪里来的姑娘?!”吴细妹欲盖弥彰地说道。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前世,柳月芙只知道李建章这大哥赌博,可见李建章瞒的有多严实。 而这姑娘的事,柳月芙是半点不知。 只知道大哥有好几房妾室,家里整的是乌烟瘴气的。 毕竟前世李建章身后有卫素心做他的经济支撑,像这种事赔钱,纳妾,打点打点关系也就了了。 这辈子,柳月芙是下了功夫要找李建章的把柄的。 她便十分注意探听消息。 前两日,春桃有些踟躇地走到她跟前,“夫人,您不是一直让我们多注意些院里的变动和消息吗?” “今个,大爷的房里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听他院里的婆子说,房间门还上了锁。” 柳月芙沉吟了几分立刻说道,“让纪盛去查一下这事,然后直接来见我,要快。” 春桃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后一日,也就是昨天。 纪盛带着一名头戴儒巾,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的男子进了月华居的屋子。 “夫人,昨个的事有眉目了。”纪盛垂眉说道。 “这位是大爷房里那女子的夫君,我是看他一直在府外的后门哀嚎,就找他搭了话。这件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让他与您说。”纪盛接着说道。 那男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夫人,我这脸上身上的伤都是叫那恶棍的人打的。他强抢了我的妻子。求夫人替我做主。” 男子满眼悲切地看着柳月芙。 “这是怎么回事?”柳月芙关切地问道。 “三日前我同家内何秀玲来城里,我在城里领了个抄书的活计,就在我去书店拿书的时候,听到了家内的惊叫声,我就急忙出去,就看见好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拉着家内往前走。我就追了上去,他们对我拳打脚踢。夫人您可以看到我脸上的伤到现在都没消。”男子指着脸上的哀伤地说道。 “他们拉着家内往一辆马车上塞。我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追着马车一直跑,一直跑。可根本赶不上马车。”男子的声音越发哀切。 “他们掳走了家内,我现在耳边还不时环绕着家内惊惧交加的求救声。”男子伏跪在地,“求夫人替小民做主。” “你起来罢。”柳月芙眼神示意了一下纪盛,随后有些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的没去衙门上告?” “怎么没去,去了。衙门说我没有证据,不予立案。”男子叹了口气,“官官相护罢了。我不过一个秀才。” 纪盛将男子搀起,男子却不动,“求求夫人,至少救出家内。” “我会尽力的,你先起来。”柳月芙轻叹了一声说道。 男子这才在纪盛的搀扶下,起了身。 他对着柳月芙一揖及地。 “拜托夫人了。” 第六十二章 你这是非逼着我掌家了? “母亲,莫听她瞎说,哪有什么姑娘。不过就是一丫头罢了。还是接着说掌家的事罢。”大房媳妇吴细妹赔着笑脸说道。 “有没有这事,姐姐心里比我清楚。”柳月芙浅笑着,不急不忙地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一个丫头罢了。”大房媳妇吴细妹沉声说道,隐隐带着些怒意。 老太太接着将钥匙往柳月芙手里塞,“母亲,使不得,使不得。这家还是得母亲当才好。”柳月芙浅笑着,连连推辞。 “母亲觉得合适,你就合适,快,好孩子,就别推辞了。” “就是,这可是母亲的一番好意。”大房媳妇吴细妹附和道。 “那你拿着?”柳月芙笑着对吴细妹说道。 吴细妹冷哼一声,没回话。 老太太依然和蔼着笑着说道:“好孩子,快别不好意思了,拿着。” 这东西除了重病的时候,还有点用,能使唤人,能调动人。 现在又有什么用,无非就是想让柳月芙替他们背债罢了。 “母亲,你这是非逼着我掌家了?”柳月芙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怎么能叫逼呢,这也说的太难听了。”老太太面色不虞了起来,“别家媳妇谁不想自个掌家,这是我对你的信任。” “那我就摊开了说。你大儿子李建业赌博了,欠了一千两对。”柳月芙好整以暇地缓缓说道。 她都知道了。 难怪不想掌家。 老太太的神情凝重了起来,这下是没法忽悠了。 老太太开始抹起了眼泪,“我苦命的儿哎,人赌坊这次说不交上那一千两银子就要砍他的手!” “月芙,母亲实在是没有这么多银子,这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又不好意思向你开口,这才”老太太哀叹了一声,抹着眼泪说道。 这要是搁前世,柳月芙指定是心软了。 可这次,柳月芙太知道这老太太是什么德性了。 她指定是给李建业填了不止一次窟窿,又不想叫李建章知道。这才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本来不过是一千两,我给他填了也没什么。” 老太太眼睛一亮,将脸上的泪抹了抹,“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是,老太太,大哥这次可是触犯了律法,他可不单单是赌博这么简单,他强抢了民女。”柳月芙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强抢民女。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老太太怒目而视。她打心眼里不相信大儿能做出这样的混账事。 “是真是假,你看看大嫂的反应就知道了。那姑娘现在还在大房的院里。孰是孰非一搜便知。”柳月芙平静地说道。 柳月芙眼神示意春桃,“搜。” “你敢!简直是目无尊长。老太太发话了吗?你就搜长兄的院子。”大房媳妇吴细妹大声斥责道。 “这是真的?”老太太盯着大房媳妇吴细妹的眼睛说道。 吴细妹竟一时之间不敢与之对视。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了木桌上,拍得木桌啪啪响。她扶额,叹道:“造孽哟。真是造孽。” 随后,老太太闭了闭眼,挥手道:“直接去大房将人带来。” 老太太身边的婆子瞬间便领着七八个丫鬟婆子走了。 不一会儿,就押来了一位姑娘,姑娘面目清秀,清纯动人,只是嘴角、额头都有伤,身上的衣衫也被扯烂了。 “不过是我夫君新纳的姨娘罢了。”吴细妹还在嘴硬。 “姨娘?我何时成了你夫君的姨娘,我是他强掳进府的。若不是念着我夫君儿子,我早就一头撞死了。”那女子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吴细妹哀婉地说道。 “光天白日的,他,呜呜呜”女子凄切地哭着。 “哦?这么看来,当事人可不赞成你说的姨娘身份啊。”柳月芙讥诮道。 “再说了,可喝了妾室茶?可上了官家户籍?”柳月芙紧接着步步紧逼地发问道。 吴细妹白了她一眼,冷冷回道:“还没来及,马上就会上的。” 吴细妹本想瞒着这府里人,偷偷求了李建章,他为了他的乌纱帽,也会帮他大哥的。 是的,前世其实就是这么蒙混过关的。 可惜了,这一次,叫柳月芙发现了,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姑娘,你上我这来。你夫君周俊生托我来寻你回家的。”柳月芙和善地笑着,向女子招了招手。 那女子本来死水一潭的眼眸在听到周俊生的名字时,骤然间亮了亮。俊生俊生找人来救我了。 “我跟你走。”女子起身就要往柳月芙那去。 吴细妹见状,忙起身下去,拦住了女子的去路,把她往自己那拉,“不,你不能跟她走!” 柳月芙也忙走过来,将那女子往自己这边拉,两边的丫鬟也都齐上阵,场面一时之间就混乱了起来。 突然,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两人这才各自狠狠瞪了一眼,都停了手。 “现下这时间,也快散值了,你们且坐着,等三儿回来,再说。”老太太沉声发了话。 柳月芙倒是无所谓,等李建章来了更好。 这家她是万万不会掌的。 现在的李建章根本拿不出能打点上下关系还有封口的诸多钱财。 他如今可是同卫素心分道扬镳了,而康妙晴根本手里没什么银钱。 再说了,康妙晴不找他要银钱就算好的了。 李建章现在除了指着自己微薄的俸禄之外,就是这两年置办的家财了,远远不够用来打点这事的。 强抢民女还奸污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况且他大哥还欠了赌坊一千两白银,单就这事曝出。 圣上知晓了,都会治他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李建章啊李建章,等了许久,总算等到你露了破绽出来。 这女子着实可怜,柳月芙颇有些不忍,“春桃,你去带了周秀才过来。再给这姑娘拿件干净的衣裳。” “是。”春桃领命去了。 没一会,周秀才就来了这寿康堂,他一眼就看到了堂中嘤嘤哭泣的妻子,他的心顿时就就揪了起来。 他疾步走上前去,望着满脸泪水的妻子,轻轻拿手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都怪为夫无能,都怪为夫无能,对不起,对不起,玲娘。”他自责不已。 这时,李建章散值回了家,就赶来了这寿康堂。 他一出现,柳月芙就朝着他走来,“我要同你和离!” 瞬间,语惊四座。 第六十三章 我要和离 一听到柳月芙说要和离,李建章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夫人,你快别闹了。”李建章朝她走来,温和地笑着说道。 “我没闹,我是认真的。”柳月芙看着李建章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堂上众人皆面面相觑。 李建章大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挤压过甚的缘故,嘎吱作响。 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不允许她离开自己,她离开了,柳家又怎么会支持自己。 她近来不再为自己奔波跑官,他也忍了。 她因为卫素心的事拒绝自己过夜,他也忍了。 现在她居然还要和离。 李建章的眉头紧锁,他抬头看向老太太说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她要和离可不是我撺掇的啊。”老太太高声叫嚷着,随后又小声嘟囔着,“我不过是想叫她掌家,好出了那些个银钱罢了。又有什么不对。” “长兄如父,她孝敬孝敬怎么了”老太太低声嘟囔着。 “母亲,你到底让月芙做什么了,她要同我和离?”李建章皱着眉头,又问了一次。 那老太太小声的嘟囔没人能听清。 老太太梗着脖子大声嚷道:“我不就是让她掌家吗?至于提和离么?” “掌家?!”李建章满腹狐疑,掌家应该算是好事。怎么这柳月芙反而要同我和离。 “还是我来说。”柳月芙淡淡开口,“老太太想以后都由我掌家,这次大房欠的赌债一千两银子也走我的私账。” “噢,对了。”柳月芙平静地补充道,“你的好大哥还强抢并奸污了民女。” 李建章瞬间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强奸并奸污了民女?良民?” 李建章揉了揉太阳穴,这混账!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小厮,“去将大爷叫过来。” 小厮麻溜地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李建业就来了,他全然没有任何慌张的样子,只是不耐烦地问,“三儿,你叫我来做甚?这都是娘们的事。” “你还有脸问我喊你来做什么?堂上这姑娘你可识得?”李建章厉声问道。 “我哪知道她是谁。”李建业浑不在意,大喇喇地说道。 “她是你从街上掳来的?”李建章接着厉声问道。 “什么街上?没有的事,那哪算街,就是一巷子。没什么人看见。”李建业无所谓地说道。 他也知道这事是坏事,只是他觉得只是一件很小的坏事,花花银子找找关系,这姑娘成了他姨娘,事情也就了了。 “呵。”李建章闻言冷笑了一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你找人给我办一下,我纳了她也就完事了呗。多大点事也值当你冲我发火?”李建业面色不豫,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强抢民女是大罪?是土匪行为?”李建章愤怒质问道。 “怎么就土匪行为了?那以前村子里,那地主大老爷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家里现在又不是没钱纳姨娘,爷我就是看上她了,怎么了?”李建业呛声道。 “你。”李建章气结。 李建章气极,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个混帐!” “李建章,说说我们的事。你母亲说的掌家这事,我绝不会掌家。这一千两银子我不会出。”柳月芙浅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事我若是让柳家禀了圣上,你就是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若是再加上你大哥强抢民女的事,恐怕你的乌纱帽都要没了。全家都得流放。” 柳月芙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来,将纸推到了李建章面上,“这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你签字就行。” 李建章深深看了柳月芙一眼,目光越发的晦暗难明,眼底藏着一片深不可测的幽暗,他拿起和离书,一下子撕成了两半,然后几下就撕成了碎片,碎片纷纷洒洒,扬在了空中。 “你这是威胁我?”李建章眼睛一瞟柳月芙,语气冰冷地问道。 “怎么不算呢?”柳月芙丝毫不惧地看着他,“所以,你居然撕了?这是想我上告了?” “你疯了?你若是上告,我们流放了,你有什么好处,你也得跟我们一起流放!”李建章眼睛仿若淬了毒一般,犹如毒蛇一般盯着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冷哼一声,“我母家会为我求恩典,而你,只能乖乖去流放。” “毕竟我只是一介妇人,你们家这些腌臜事又与我何干,圣上定是会看在我父亲和淑妃娘娘的面上,抬抬手给我个恩典的。”柳月芙镇定自若地微微笑着说道。 其实,柳月芙心里没底,但是面对李建章步步紧逼,她这次不能退让。 况且,就算万一她也得流放,那总比到头来,柳家出事,满门皆灭要强。 她一开始就已经着人送信给柳家了,想必很快父亲母亲就都知道了。 他们定能很快带着族老赶到,同李家及李家族老交涉,有了这证据,和离成功应该问题不大。 李建章突然笑了,他笑着说:“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约了你阿兄明天狩猎,他今个下午就出发了。至于他回不回得来,就看你了” 柳月芙满心若寒霜冰结了一般冰冷,她真是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 这是早知道他兄长今日欠了一千两,怕柳月芙发难,特意约的柳大郎。 柳大郎哪里想那么多,只当是李建章约他狩猎游玩。 柳月芙狠狠剜了他一眼,行行行,你是真狠啊,李建章。这哪里是什么狩猎,这是绑架了柳大郎。 柳月芙愤怒甩袖离去,她满心不甘,怎么会这样,居然就这么失败了。 “俊生,带着你妻子,我们走!” 李建章拦住柳月芙,冷声开口道:“你回月华居可以,他们可不行。” 很快两边的人马就撕扯起来,奈何柳月芙实在是不及李建章这边还有老太太以及吴细妹手下的人帮衬,她没能带走两人。 李建章看着柳月芙愤怒离去的落寞背影,嘴角慢慢慢慢浮现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柳月芙啊柳月芙,想同我李建章和离没那么简单。 你可是我李建章当年精心挑选的掌中之物啊。 李建章的眼睛慢慢弯了起来,笑容越来越灿烂。 紧接着,他走回了座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拎不清的老娘,废物大哥,还有一个强抢来的烫手山芋。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站着的一个丫鬟,“你去搜一下这两个人的身,找到他们的路引或者身份户籍,拿来给我。” 随后他阴恻恻地看了一眼吴细妹,“阿嫂,这往后这姑娘就跟我们是一家人了,你可得喝了她的茶啊。” 这是在威胁吴细妹要听话 堂中的周俊生面对来的小厮和丫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四章 争锋 “你们这群恶霸,放过我夫君,我跟你们走,你们放过他!”那女子不知哪来的力量竟挣脱了一旁丫鬟的束缚往周俊生的方向跑去。 “俊生,我拖住他们,你快走,快走!”女子在周俊生的后面不远处,凄厉地喊。 周俊生没往外跑,反而朝女子跑去,“玲娘,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周俊生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不肯放开,将妻子护到身后。 女子看着前来的丫鬟和小厮,脸上已满是泪水。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柳月芙迈步进了寿康堂的大门,看到了这一幕,立即出声制止道。 “做什么?!纳妾罢了。”吴细妹眺了她一眼,冷声说道。 “你们都给我住手!周俊生是秀才,何秀玲是良民,而且她是周俊生的妻,怎能强纳为妾?!”柳月芙大声喝止道。 “月芙,你还来做什么?快些回月华居歇着罢。”李建章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面孔,温声说道。 “我再不来,你们就要强纳人为妾了!”柳月芙生气地说道。 李建章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月芙,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等着柳家为了你来找我谈和离?” “还在等着柳家来救你和他们?” “是又如何?”柳月芙冷声答道。 李建章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盖碗的上盖,轻轻吹了吹茶水,“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没人来救你,也没人来救他们!” “你。”柳月芙的眼睛微眯了起来,“你对柳家做什么了?” “那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了。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他们来不了。”李建章看着柳月芙的眼睛缓缓说道。 “李建章,你这个衣冠禽兽!”柳月芙气极,骂道。 李建章柔和地笑笑,“月芙,乖,回去。” 李建章想了想,玩味地笑了,“这样,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们,就把你们关在一处。” “柳家那边你放心,我自是会告知你父亲母亲的,他们不会担心你的。你就在这,好好安心做我的夫人。”李建章微微笑着,温声说道。 只是他说出的话,却如冰雪一般,让柳月芙通体生寒。 他这是想向柳家隐瞒她的消息,监禁她。 李建章现在是哄骗不了她了,于是干脆强行将她留在身边。 “都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绑了!”李建章顿了顿,又轻声说道:“对了,对夫人轻些,别留下什么印子,那就不好看了。” 他这是怕柳家那边要见人的时候可能暴露。 他绑架了大哥,柳月芙想到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李家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很快就将三人五花大绑。 “扔柴房去。”李建章温柔地说道。 “对了,那两人的路引、户籍搜来,给我。”李建章温声吩咐道。 “是。”立时,一个三打五粗的婆子就将东西搜了出来,躬身恭敬地递给了李建章。 李建章摆了摆手,几个婆子就押着这三人走了。 “三儿,这事?”老太太试探地问道。 “没事了,母亲。我会处理好的。”李建章温声安慰道。 老太太这才放了心。 “母亲,我先走了。您好生歇着。”李建章躬身告辞。 “好好好。你且去。”老太太满口答应。 李建章离去时,深深看了他大哥一眼,眼里隐隐寒光闪烁。 李建章回了自己的院子的书房,不知怎么竟有些不安。 又想了想自己的计划,基本上是天衣无缝。 他手上捏着柳月芙,柳家不知道,那就能为自己所用。 顶多不过是不让柳月芙和柳家人接触罢了。 他对外就称柳月芙染了病,不能吹风,不能出门见人。 同时,时不时就用柳家人威胁柳月芙。 他可以捏造证据,去查柳父,就算他没罪,请他去大理寺坐坐,坐个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柳月芙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放聪明点,配合自己。 进了李家大门,可就没那么好出去了。 李建章想着想着,不知怎么,依然有些不安。 他看不进去书,也写不进去材料,于是他便去了柴房一趟。 他打开门,看见的却是站起身,在给那两人割那绑缚住手的草绳的柳月芙。 她哪来的刀片?! 她割断的草绳还胡乱摊在地上,柳月芙已然是没了束缚了。 若是他再晚来一会,她岂不是就逃走了! 她带着这女子要是成功出逃的话,李家的麻烦可就大了! 李建章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生气极了。 李建章快步走到柳月芙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刀片。 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 在两人争抢中,刀片落到了一边的地上。 李建章伸手死死卡住柳月芙的喉咙,将整个人提了起来。 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啪”地一声大力向她的脸抽去。 在两人争抢中,刀片落到了一边的地上。 同李建章印象中一般无二,他伸手就去卡柳月芙的脖子,却没想到,柳月芙却改手为手刀的姿势,以一种巧劲,大力震动,震得他双手发麻,终于脱力,不得不松开了紧握她脖子的手。 柳月芙漂亮的眸子露出了几分凛然的战意,就好像一柄等待了许久浴血奋战的脱鞘的神兵。 李建章眯了眯眼,高高扬起了手,打向柳月芙的脸,却没想,竟被柳月芙一把抓住,反手一撇。 好痛,李建章蹙眉。 “你个疯子!”李建章怒骂。 “没你疯。”柳月芙毫不示弱,一字一句地回击道。 李建章猛地上前一推,却被柳月芙一个仰头一个滑步,轻松几步就卸掉了力道。 李建章欺身上前,将柳月芙逼到墙角,他捏紧了拳头,准备好好给柳月芙一个教训,“邦邦邦”的拳头如流星般朝柳月芙挥去。 没有想象中的狼狈承受,柳月芙轻松接住了他的拳头,反手就是一捏,并且顺便一脚扫过,将他逼走。 李建章吃痛,不禁叫出了声。 这不对劲,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你。”李建章大骇,想到了什么,“你练了武?!” 第六十五章 夺命之刃 柳月芙微微点点头,“你现在打不过我,最好是识相点,让开。”柳月芙眼眸明亮,盯着揉捏着吃痛的手腕的李建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 “那也未见得。”李建章骤然间犹如一头拥有闪电般速度的猎豹,迅疾而出,一道寒光掠过。 不好,有刀。 在这生死存亡一线的时刻,柳月芙想起了他说的话。 “面对敌人,出手一定要狠,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败北!”说这话的时候,梁九安的眼眸清亮,好似阳光照耀下的流动着的澄澈溪水。 他微微笑着,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要记住,如果失败,我们失去的很可能会是生命。” 李建章握着匕首,直朝着柳月芙的左胸刺去,正是心脏的位置。 他要杀了她。 是了,杀了她。隐瞒一段时间她的死讯,柳家还能为他所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说不定他就会偶遇上前世丞相府嫡女陆婉清那样的贵女,不再需要柳家,就一脚踢开。 面对柳家的斥责,就会胡诌个理由,说得了瘟疫怕传染之类的,已遵医嘱下葬了。 再给所谓的“爱妻柳月芙之墓”浇上一层新土,也就将柳家骗了过去。 真是歹毒至极! 面对李建章突如其来的刀光和怨毒的眼神,柳月芙没有一秒的犹豫,她犹如龙卷风过境,左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李建章握刀的手的手腕,阻止他向前刺杀。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梁九安训诫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边。 柳月芙右手成平掌,大力砍向李建章的脖颈,将李建章整个人都劈得站立不稳,他的脖颈往一侧歪去,但是李建章却愈发凶狠了起来。 他根本不顾柳月芙的攻击,而是拼命往前刺去,刀尖离柳月芙的心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只有一寸的距离。 柳月芙用手刀大力劈砍,破坏李建章的平衡,同时左腿屈抬,用左脚内侧不住地猛踢李建章的右腿膝盖外侧,右脚则往自个的左侧旋转。 李建章一时失去了平衡,人直往后仰,跪倒在地,匕首也脱手而出,钉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铮铮作响。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发生的。 李建章转了转吃痛的脖颈,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从容地站起了身。 他整个人脸上的温柔都已褪去,面色阴沉。 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般。 “柳月芙,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好几次了,好好安心做我的夫人,你怎么就不听呢?”李建章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道。 柳月芙只是看着他,她站在周俊生和何秀玲身前,保护他们。 这两人可是关键人证。 “同我作对,你能有什么好处?怎么就拎不清呢?”李建章继续冷冷地问道,他一下子就弯腰拿起了地上的匕首。 匕首离他太近了,柳月芙阻拦不及。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悬着在。 就见李建章不慌不忙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刀,“都弄脏了呢。”他缓缓喃喃道。 擦完,他又将匕首扬起,抬头看了看,好像是在确认是不是擦干净了一般。 这才慢慢从衣衫里掏出来一个流云纹缀蓝宝石的精致刀鞘,他将匕首放了进去。 他这是要做什么? 李建章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斯文的形象。 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夫人,我们好好谈谈。” 他一步一步慢慢朝柳月芙走近。 “夫人,你继续做这锦绣李府的李三夫人不好吗?何苦去管这闲事?”李建章微笑着,柔声蛊惑道。 柳月芙没回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夫人,怎的不说话?还这样看着我。”李建章微笑着温柔说道。 柳月芙被他这温煦的目光注视着,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柳月芙淡淡说道。 柳月芙在心里盘算着,他身上有刀,到时候如何夺刀,然后能有时间给周俊生还有何秀玲解绑,带着他们逃出去。 “你再好好想想。你想明白了,我就放你回月华居去。”李建章笑得越发灿烂。 这一次,柳月芙再也不会相信李建章披着人皮讲的话了,他不过是想兵不血刃地拿下自己罢了。 这温柔笑容下面,恐怕是森森白骨。 “李建章,该好好想想的人是你,不是我。”柳月芙缓缓说道。 她已然是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 闻言,李建章的脸冷了一瞬,她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说都听不进去呢。 “柳月芙,好好当你的李家三夫人不好么?偏要多管闲事。”他微微笑着说道。 “这闲事我管定了。”柳月芙铿锵有力地说道。 “那你就去死!”李建章猛地将匕首刺出。 两人距离现在不足一臂,原来李建章之前缓缓向自己走近,不是为了劝自己,而是方便出手拿下自己。 柳月芙立时微微后仰,避其刀锋,顺手左手抓住李建章的手腕,利用身体力量往下带。 李建章手腕吃痛,眼神却越发凶狠起来。 他不顾吃痛右手手腕,用腿狠狠朝柳月芙踢去。 一下子就扰乱了柳月芙的平衡。 柳月芙不顾腿部疼痛,只是手上越发用力,想要将刀夺走。 李建章却直接就着现在刀下移的位置,狠狠地朝柳月芙的腹部刺去。 柳月芙骤然抽身向外闪躲。 右手抓住他的右手腕,左手手臂在外狠狠压向他的右手手肘。 同时,柳月芙往后撤步,左手手臂向李建章的肘关节顶去,身子向右转,旋即压上。 李建章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柳月芙左膝跪在他的背部,左手按向他的肩膀,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上提,置于她的右腿处。 “面对敌人不要心软,心软会将你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梁九安说的话还在耳边荡漾,他说这话时认真的样子浮现在柳月芙的脑海。 柳月芙立时将李建章的右手腕一撇,他手腕脱臼,匕首自动掉落。 柳月芙迅速伸手捡起了匕首,朝周俊生和何秀玲走去,她开始割他们背后手上的麻绳。 却看见,李建章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他咧嘴一笑。 他根本没管脱臼不能用的右手腕,也不顾疼痛的腿,只是迅速出了门。 柳月芙看到他站起来,就立马往外冲去,“啪”,终究还是被他关在了里面。 柳月芙大力推着门,却不知李建章哪来的力气,竟然在剧烈晃动中听到了一阵金属的声音。 糟了,他上锁了。 “你们就在里面永远相亲相爱。”李建章犹如人间恶魔一般的声音响起。 第六十六章 她永远都是我的夫人 在那阵金属摩擦的声音后,柳月芙能清晰地感觉到柴房的木门已然被上了锁。 他打不赢自己,这是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了。 柳月芙闻到一股柴油的味道,她的瞳孔渐渐睁大 李建章是疯了不成,这是他家啊,他要放火?! 柳月芙赶忙赶回去,用刀尽快地割断周俊生和何秀玲夫妻俩的绳子。 柳月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得带着他们逃出去! 柳月芙环顾四周,木门已然被用铁链上了锁,柴房只有一个小窗户,实在是太小,也太高,根本没法出去。 李建章用火折子点了火,微笑着,看着这渐渐燃烧起来的柴房。 他给了身旁小厮一个眼神,“你在这里待着,等这房子烧得差不多了再救火。” “那中途来人要救火怎么办?” “就让他们救。” “那夫人伤了?残了?怎么办?”小厮忐忑地问道。 “不打紧。”李建章的声音柔和,“她伤了残了,我也会养着她,不离不弃的。” “她永远都是我的夫人。” 小厮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大气也不敢出。 李建章深深看了眼小厮,“嘴巴一定不要随便开口,不然就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若是自己也就罢了,想想你家里人在谁手里。” 小厮点点头,垂着头,不敢看他。 李建章看到他的反应,满意地笑了,这才转身离去。 小厮眼见火烧了起来,却只能躲在廊柱后面默默掉着眼泪,“夫人还在里面” “可是,我,我不能我死也就罢了,可我阿娘和我妹妹对不起夫人” 花铃见李建章走了,就从一旁的花丛里钻了出来,迅速跑到柴房旁边的水井,打了一桶水就往门上浇。 “路生,快来帮忙!” 小厮愣了愣,“花铃姐。” “你忘了当初你娘治病没钱,是谁给的银钱你吗?是夫人可怜你。”花铃急急说道。 小厮点点头,眼睛闪出一抹光来,反正这四下无人,再说是花铃要救的,自己不过是帮忙而已。 于是小厮路生和花铃轮流打水灭火。 花铃不敢喊走水,怕引来某些人,若是他们阻止救火那就糟了。 还好,火在李建章走后还没烧起来,没几桶水也就灭了。 花铃拿起地上的大石块开始砸锁,没几下门就开了。 花铃打开门,看到发髻散乱的柳月芙瞬间就掉了泪。 可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夫人,我们快走。”花铃急忙说道。说着,她便上来挽着柳月芙的手。 “不,花铃,你带着他们往后门走,去找如意坊的卫娘子。”柳月芙沉声说道。 “夫人,那你?”花铃急急问道。 “我就留在这里,阿兄还在他手上。我不能走。”柳月芙冷静地说道。 “花铃你也走,不要再回来了。”柳月芙松开花铃挽着她的手,“快走!” 花铃带着周俊生夫妻俩往后门走去。 她不舍地回了头,却再次看到柳月芙对她喊:“快走!” 花铃知道周俊生夫妻俩是重要的人证,是必须要保护的人。 花铃带着他们躲过李家人,来到后门,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成功逃了出去。 柳月芙则独自一人往月华居去了。 这下,她手里有了李建章最大的把柄,他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柳月芙回了月华居,春桃见来人是柳月芙,急忙将院门开开,放她进来。 “怎么还将院子锁上了?” “月清让锁的,她听说了寿康堂的事,觉得若是主子没回来,我们得守着主子的嫁妆,等着主子。” “对了,月清她自个往寿康堂去打听消息了。让我守在这,等您回来,怕您万一回来,没人心慌。” “还有个事,夫人,花铃,她不见了。”春桃嗫嚅着说道。 “她一路跟着我,现在我让她带着周俊生夫妻去如意坊了。”柳月芙说道。 “花铃没事就太好了。”春桃双手合十,拜了拜说道。 “月清,去了多久了?”柳月芙问道。 “她见您半天没回,才去的,已经有一会了。”春桃皱着眉说道。 柳月芙的心一沉,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却听到两声“布谷,布谷。”鸟叫声。 春桃眼睛一亮,往院门去。 那鸟叫声就是月清和她约定的信号。 春桃不一会就领着月清回了屋子。 月清一进屋子就看到了柳月芙,有些不可置信,转而瞬间热泪盈眶。 “夫人,寿康堂来人,我瞧着之前寿宴的事,担心老太太是打您嫁妆的主意。我便说锁着门,这样她们进不来,自是奈何不得。”月清蹙眉说道。 “春桃与我说了。”柳月芙点点头。 “夫人,我刚刚去寿康堂探听消息,听说您被关进了柴房,我正准备拉着春桃挑些趁手的家伙什去救您。” “不说之前的事了,夫人,我听到老太太说什么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月清面色不虞,沉声说道:“姑爷恐怕是外边有人了。” 顿了顿,月清又说道:“而且已经有了庶长子,这实在是荒唐。” 柳月芙坐在圆桌边上,以手支颐,看来,康妙晴已经生下李明德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真是麻烦。 几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突然间院门外传来响动,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春桃出声道:“我去看看。” “你小心些。”柳月芙叮嘱道。 春桃点点头去了,没一会春桃就领着花铃出现在了屋子里。 “夫人,卫娘子将周俊生夫妻俩秘密安排在了一处卫家的别院中,并派了武士保护。”花铃禀报道。 “花铃,我不是让你别回来了吗?” “我怎能弃夫人于不顾,那我花铃成什么人了?!”花铃微微歪头,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个傻丫头。”柳月芙轻叹一声。 “幸好夫人同安神医习武了,我今个听到李大人吃痛的声音,知道夫人没吃亏,才没进去的。谁知道,那个黑心肝的居然锁门放火!”花铃义愤填膺地说道。 是啊,幸好同梁九安习武了 “今个卫娘子还问呢,您是什么时候习的武,她也想学” 一众丫鬟七嘴八舌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柳月芙却想着那句,是什么时候习的武,思绪也越飘越远,回到了那天 第六十七章 力量?! 道宁山温泉山庄湖边小亭。 “殿下,你不参与宫宴这些聚会,甚至大半时间都不在皇宫,就真的能安然无恙吗?”柳月芙有些担忧地说道。 梁九安沉默了一瞬,随后他注视着柳月芙的侧脸,“我不知道,只是,反击也是需要能力和力量的。” 这话一下直击了柳月芙的心,“力量?!” 是了,上次提和离,真的是自己给李建章一个机会吗? 何尝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傲慢。 这和平,是自己想要的,同李建章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毫无和离意愿的李建章,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使用了暴力来进行恐吓。 怎么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甚至是更恐怖的事? 更何况前世柳家没落后,李建章本性毕露,家暴柳月芙更是家常便饭。 柳月芙想到这,眉头越皱越紧。 “是啊,力量,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组织力量都不容忽视。只有自己强大了,对方才会掂量自己的斤两,发现不敌,才会收起他的爪牙。”梁九安耐心地解释道。 他话语一转,又说道:“如果足够强大,他不收起爪牙又何妨。” 他不收起爪牙又何妨,他不收起爪牙又何妨这话在柳月芙的脑海里一圈圈漾开。 她眼神一凝,暗暗想到,唯有自身力量强大,才能与之抗衡。 增强自身力量 柳月芙稳了稳心神,才缓缓开口问道:“殿下,我想习武,您可以帮我引荐师父吗?” “柳家世代文臣,实在同武将没有打什么交道。”柳月芙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梁九安目光瞥过来,一时怔住,然后鬼使神差地开了口:“要不我教你?” 柳月芙微微张着嘴,“啊?殿下会武?” 不知怎么,柳月芙一下子感觉有些慌乱。 “嗯,我师从隐士高人吕老,已经练了近十年。”梁九安心里有些忐忑,不敢再看柳月芙,声音越来越低,“若你不嫌弃的话” 没成想柳月芙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殿下若不嫌弃我愚笨,我自是无妨。” 梁九安这才看向柳月芙,他一下子有些晃神,眼里只剩下柳月芙说完这话,明媚的笑容。 梁九安点点头,强自镇定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柳月芙轻轻点头,“地点的话,不如就在柳家杂货铺。” 是了,得避嫌。 “好。每日清晨,柳家杂货铺。”梁九安定了定神,淡然地回道。 其实心底满是雀跃的叫嚣。 “如此,往后便劳烦殿下了。谢谢。”柳月芙微微笑着行了个礼。 “无妨。我每日总是要练武的。”梁九安怕柳月芙过意不去,摆摆手说道。 紧接着梁九安嘴角不经意就带出了一丝弧度,淡淡说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柳月芙微微笑着说道。 又解决了一件大事,柳月芙心情不错。她一路笑着回的自个的小院。 若是练武有了一定的成效,便不怵李建章使用暴力了。 次日清晨,柳家杂货铺。 柳月芙赶到时,梁九安已然到了,正在柳家杂货铺的后院舞剑。 弯腰,侧身躲过,下刺,招式凌厉。 柳月芙就静静看着,梁九安往日苍白倦颓的脸,因起伏的舞动,而给苍白的两颊带上了些淡淡粉红色,显得整个人多了些许的生气。 梁九安感知到有人来,顺手挽了个剑花,收了剑。 柳月芙这才出声道:“殿下,来了许久了?” 梁九安长身直立,微风微拂,淡笑着:“没有,才来一会儿。” “那,我们开始。”梁九安温声说道。 柳月芙点点头。 梁九安耐心地同柳月芙讲了一下所学武学的开篇理论。 然后,梁九安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地示范给柳月芙看。 柳月芙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对着梁九安练习。 梁九安不时地伸手纠正一下她动作不标准的地方。 有时候有的动作,柳月芙怎么做都不对,总是有些偏差。 可武学动作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梁九安会手把手教柳月芙,动作怎么摆,怎样出手才对。 两人隔得极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柳月芙抬头看梁九安讲解动作,他的神情专注,俊美的脸庞似乎因这专注而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柳月芙难免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脸染上酡红,又很快消退。 柳月芙尚未和离,而梁九安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身份尊贵,又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虽在外人设是个病弱清冷美人,可却仍叫人趋之若鹜。 只是,梁九安从未传出过绯闻,更是没有婚约。 夏去冬来,两人每日清晨相伴习武。 直至冬日某日。 “我听卫娘子说,你要和离?”梁九安状似不在意地问道。 “是的。”柳月芙洒然一笑。她想到快要脱离李家,就开心。 “那我教你一些防身的擒拿术,兴许能派上用场。”梁九安慎重其事地说道, “好。” 梁九安一招一式,教着。 柳月芙认真学着。 “我过几日便要去战场了,此去一别,你切莫懈怠。这可是关键时刻保命的事。”梁九安看着柳月芙认真嘱咐道。 柳月芙点点头,算是应了。 旋即,柳月芙望着梁九安定定地说道:“保重,师父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梁九安逆光迎风站着,“好。” 风在吹,两人就这么迎风站着,就很美好。 时过境迁,日月如梭。 今日,柳月芙就靠着梁九安教的这些,夺下了李建章的刀。 李建章以狩猎为由,劫持柳大郎,终究不会长久。 约摸也就两三日的时间。 毕竟,绑架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他定然不会做在明面上。 而等到柳大郎回来,柳月芙手里又有周俊生夫妻二人作为人证,足以证明李建业犯了强抢民女并奸污的大罪。 李建业赌博欠了高额赌债反而是小事。 到那时候,李建章又能凭什么不与柳月芙和离? 只是,明明柳月芙早就捎了信去柳家,怎么柳家人到现在都还没来? 第六十八章 意中人,人中意 两日后,柳月芙就在月华居听闻了柳大郎回了柳家的消息。 虽然不知为何柳家众人上次为何没来李家。 但是柳月芙仍打算去信一封,偷偷让花铃翻墙送出去。 现在柳月芙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待柳家人来李家,双方做个见证,迫使李建章签掉和离书也就完事了。 可是,柳月芙还没等来柳家人,就等来了李建章。 “你还来这做什么?”柳月芙明显不欢迎李建章的到来。 李建章的笑容犹如春风拂面,“我来当然是想告诉一下夫人,上次你给柳家的书信在我手上。” 原来,书信是半道被李建章的人截下了我手上有个案子刚好和工部有关。未来也会有不止一个案子与工部有关。” 李建章凑近,温热的呼吸就在柳月芙的耳畔,“就算无关,也可以和柳大人有关。” 柳大人三个字他特意加重了音调。 柳月芙瞬间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整个人如坠冰窟。 柳月芙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你无耻!” 李建章微微笑着,“不过对岳父和兄长照顾一二罢了。” “只要你不离开我,兴许有一天我会放你离开。” 李建章又笑了笑,“毕竟你我可是结发夫妻。” 柳月芙惨然一笑,举起剪刀,“那我便剪了这发。” “咔嚓”一声。头发应声而断。 柳月芙面无表情,冷冷说道:“现在不是结发了,是断发了。” “柳月芙,你找死!”李建章瞬间暴怒。 李建章手高高扬起,就要打在柳月芙的脸上,却被柳月芙一把抓住了手腕,根本无法寸进分毫。 “你,很好。”李建章狠狠剜了柳月芙一眼,甩袖离去。 他一肚子气,这家根本待不住。于是他便去了道观,想看看孩子。 “李郎,你看我们的孩子,多乖。”康妙晴半躺着,怀里抱着个小婴儿。 李建章坐在床沿,用手指逗弄着孩子,面上带笑。 康妙晴跟着李建章一同逗了会孩子,忽而她楚楚可怜地说道:“李郎,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孩子他不能不认祖归宗啊。” 李建章逗弄孩子的手停了一下,于是他的手被孩子一把抓住,一个劲地摇晃着。 孩子一边抓着他的手,一边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李建章沉吟了一会儿,“我会想办法让柳月芙认下这个孩子,不过不是现在。” 康妙晴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 让柳月芙认下这个孩子,那自己怎么办? “李郎,我舍不得明德。”康妙晴说这话时,声音甚至带了些哀婉之意。 李建章靠近康妙晴揽住了她的肩膀,“你相信我,以后我肯定会让你和明德光明正大地在一处。” 康妙晴的眸子一亮,柔弱无骨地倒在了李建章的怀里。 只是她怀中的孩子,她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 康妙晴的心没来由地一沉,李建章这意思,看来是根本没想让自己进府。 李建章又逗弄了一会孩子,这才起身。“我先走了,过两日再来看明德。” 康妙晴点点头,笑着同李建章作别,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李建章出了康妙晴厢房的门,没走几步路,便看到一名女子从一侧的慈航殿出来,她化着淡妆,容颜秀美,头梳双丫髻,戴着一对嵌三色珠宝花蝶金簪,身穿一袭鹅黄香云纱,华贵之中又带着些许少女的灵动。 李建章忽地想起,一次饭局之后,女子在马车上,他曾匆匆见过一面。 她是丞相陆相嫡女陆婉清。 李建章心念一动,若是能搭上陆家,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李建章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去,假装不经意地埋头走,撞上了陆婉清。 他将陆婉清手中的姻缘签都撞掉了。 意中人,人中意,则那些无情花鸟也情凝,一般的解结枝头学并栖。 签文如是写着。 是上上签。 “这位娘子,实在抱歉,我同那道人下棋,下入迷了,正想棋局在,实在抱歉。”李建章温和地笑着,将姻缘签捡了起来,递给陆婉清。 随后,李建章拱拱手表示歉意,便告辞离去了。 陆婉清看看手中的姻缘签,又看了看不远处李建章远去的背影。 陆婉清暗暗思忖,他难不成是我姻缘里,命中注定的人? 不然这道路如此宽敞,他却偏偏撞上了我,更重要的是,他偏偏撞掉了我的签文。 还不知道他是哪家郎君,婚配否。 陆婉清有点遗憾,可毕竟是萍水相逢。 她很快又释然了,若他真是签文中那两情相悦、花鸟传情的命定之人,有缘的话,定会再次相见的。 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相见了。 陆婉清回城的马车突然在半道上不动了。 陆婉清出声问道:“厮儿,出了何事?怎的不走了?” 车夫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老汉,有些头疼。他恭声答道:“陆娘子,怕是遇到麻烦了。” “这老汉硬要说我们马车撞了他。现在他正躺在马车前头” 陆婉清闻言,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她看到马车前边躺着一身穿满是补丁的麻布衣裳的老汉,蜷着腿在地上打滚撒泼。 “撞人啦,这马车撞人啦!” “哎呦喂,疼死我了,我的腿,我的腿!” 马车周边随着老汉的叫喊,吸引来了不少老百姓围观。 “老人家,我们马车根本没有撞到你呀。”陆婉清温声说道。 “怎么没撞到,你是贵人,坐在里头,没看见罢了。我腿疼着呢。”老人抱着腿,依然在不住地叫喊。 “您怎么能空口白牙地污蔑我们?”陆婉清从没见过这样的无赖,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我们扶您先起来,起来再好好说。”陆婉清柔声安抚老人道。 “我这腿最近都干不了活了,我也不要多的,五十两银子。”老人眼睛一转,说道。 “什么?五十两?你打劫啊?”陆婉清身边的大丫鬟忍不住跳出来说道。 “你这丫头是怎么说话的?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能不能再干活了都是两说,五十两你们都不愿意出?!”老人眼睛像铜铃一样瞪得溜圆。 他又开始在地上,抱着腿直哀嚎。 第六十九章 意外? 老汉躺倒在地,抱着腿,大声哀嚎道:“哎哟喂,好痛,我的腿啊。” “痛死人了哇。”老汉不住地在地上哀嚎,吸引来许多人围观。 陆婉清哪里见过这等无赖架势,她只是站着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们的马车根本就没有碰到他。” 那老汉却越发撒泼,大声叫嚷。 周围围满了百姓,对着陆婉清指指点点。 陆婉清憋红了脸,这架势,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啊。 她正准备给钱了了这桩事,吃个闷亏也就罢了的时候。 李建章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他弯下腰,低头,客气地对老汉说道:“老丈,您伤得这样重,我带您去看大夫。” “你带我去大夫就完了?”老汉坐在地上问道。 “当然不是,若您这边有什么好歹,医药费营养费还有您的各项损失我们都会出。可若是您什么事都没,我自然也是要带您去见官的。” 老汉听了李建章这话,明显有了些许慌乱。见官?这怎么能见官。 “您这腿伤可不能耽误了,我让我的小厮给您抬到那娘子马车上,您放心,我一定会督促她带您看大夫的。”李建章说完,就眼神示意一旁自家的两位小厮。 小厮立马就上前,就要抬这老汉。 这老汉一看这架势,立马就怂了。 他马上站了起来,动了动腿脚,“哎呀,我这休息了一下,已然好了。” 说完,这老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脚底抹油开溜了。 陆婉清对李建章敛衽一礼,微微笑着说道:“多谢这位郎君。” 就在这时,陆婉清出声“不必谢,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罢了。”李建章说完便准备离去。问道:“还未请教郎君大名是?” 李建章温柔笑着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完,便登上了一旁自家的马车。 徒留陆婉清站在原地,看着他已然开动的马车出神。 而此时马车上的李建章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若是能得到陆家的支持,那么柳家那边倒也无所谓了。 只是,周俊生和何秀玲居然被柳月芙放走了,也不知道人现在藏在何处。 自己派人调查了多日,也让康妙晴联系了赌坊的袁大调查,可却至今还没有消息。 李建章的马车缓缓进了城,刚到李府,李建章便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袁大找到周俊生夫妻俩了。 那对夫妻此时正在南城的一处别院当中。 李建章看到袁大托人传来的信,笑了。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李建章急忙又登上了马车,带了好几个强壮的家丁,一同前去袁大信中所说的那处南城别院。 马车一路直奔南城,到了那座粉墙黛瓦的别院才停了下来。 李建章将马车停在这别院的后门,他让他的贴身小厮前去别院大门叩门。 周俊生十分谨慎,他听到敲门声,便去门口,隔着门缝看了看。 奇怪,是一不认识的布衣男子。 脸好像有点熟悉,周俊生蹙眉,在门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人是谁,在哪里见过。 李建章的贴身小厮敲了好一会门,却一直无人响应。 他回了马车,同李建章恭声禀报道:“郎君,别院里怕是没人。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出来开门。” “好,我知道了。”李建章平静地回道。 这无人开门,怕是恰恰说明了周俊生夫妻俩正在这里。 李建章眯了眯眼,喊了小厮上前,对小厮耳语了几句。 小厮便急急离开了。 李建章在马车上闭目等着。 不多时,一伙持刀蒙面人便闯进了别院。 惊动了别院看守的众武士,武士与蒙面人厮打起来。 却无人注意,周俊生夫妻俩正在三位武士的掩护下,从后门离开。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六七个蒙面人等在后门处,一见武士便出剑,三位武士在这六七位伸手不俗的蒙面人的出手下,很快不敌。 周俊生夫妻俩趁乱逃跑,却被门口的马车给截住了去路。 周俊生夫妻俩被几个强壮的家丁制服,捆了,丢上了马车。 周俊生抬头便看到了马车上端坐的李建章,暗道不好。 只见一块白布朝自己的口鼻袭来,距离太近,周俊生躲闪不及,他的妻子也是一样。 就这样,周俊生夫妻俩被李建章的贴身小厮下了迷药,已然昏迷了过去。 李建章这才缓缓说道:“等那边结束了,将他们丢回别院,你顺手把火点了。” 李建章的贴身小厮点点头。 李建章继续闭上了眼睛,在车厢里养神。 一直到耳边打打杀杀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刀剑声也渐渐消失,李建章才开口说道:“差不多了。” 李建章的贴身小厮这才准备下马车,却听到身后传来李建章冷冷的声音:“你确保他们等会不会醒来?” 小厮停住,转身对李建章恭声回道:“郎君,这迷药不昏睡个六七个时辰是醒不来的。放心。” 李建章这才摆摆手,示意他离去。 李建章的贴身小厮下了马车,很快便来了两个强壮家丁将周俊生夫妻俩扛在肩上,同小厮一起从后门进了别院。 没一会,小厮便上来了马车,“郎君,都按您的吩咐搞定了。” 院子前后门都安插了会武功的人手,不让里边有人逃出。 引燃火的是掉落在地的烛台。 这场在夜里发生的火灾,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意外。 李建章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掀起了车帘,看到别院里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滚滚浓烟,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很好。” 李建章紧接着摆摆手,小厮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马车也渐渐开动,向着李家去了。 李建章这是想要烧死周俊生夫妻俩,并假装成意外事件,好毁尸灭迹。 果真歹毒。 而这别院的主人卫素心,却是浑然不知。 只是一心做着鸡蛋糕。 却见浅黛摸进了后厨,“娘子,明日忠勇侯府嫡女办的赏花宴,您是去还是不去?” 第七十章 忠勇侯府的赏花宴 浅黛摸进了后厨,“娘子,明日忠勇侯府嫡女办的赏花宴,您是去还是不去?” 卫素心正专心做着鸡蛋糕,她随意地说道:“不去,不去,赏花宴无聊得很。” 浅黛“哦”了一声,正准备离开。 “等下你说是哪个府来着?”卫素心停下搅拌手中材料的手,挑眉说道。 “忠勇侯府。”浅黛怕卫素心没印象,还特意加了一句,“老顾客了,他们府上很喜欢咱家的蛋糕,所以这次也给您递了帖子。” 卫素心一琢磨,这高门大户的,按理说根本不可能请她这样的商户女前去赴宴。 这看来,那忠勇侯府的娘子确实是爱极了自家的蛋糕。 最近也要推出新品了,何不就这次机会向着众贵女推销一番,兴许能铺开更多的销路。 卫素心思及此,做了决定,“去。你去备一下礼,要贵重些,不要叫这些官僚人家说咱们不懂礼数。” 浅黛闻言,一阵肉痛的表情。 卫素心头都没抬,就嘱咐道:“浅黛,你可不要小气啊,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你家娘子我可是打算趁着参加这次宴会的机会推销一下咱家新品的。” 浅黛轻叹一声,“知道了,我的小祖宗。” 她这才退了下去,备明日的礼去了。 次日,忠勇侯府门外是车水马龙,马车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队。 若不是有仆妇小厮协调引路,这路怕是更堵。 卫素心抱着冰鉴,里边装的是打包好的新品绿茶千层奶油蛋糕。 到了忠勇侯府,卫素心下了马车,便有丫鬟前来引路。 一路经过影壁,穿过垂花门,又七折八拐地走过了连廊和花园,这才来到一处位于湖边的草坪。 草坪上摆了些桌椅板凳,许多打扮时髦的贵女,或坐或站,成群地说说笑笑。 卫素心一下子就认出了不少贵女,都是自家的老客户,比如曹将军家的嫡女曹大娘子、苏御史家的嫡女苏三娘子、朱翰林家的朱二娘子等。 卫素心笑吟吟地往贵女们中走去,她径直走到了那群老顾客的面前。 “曹大娘子,您今个这身浅紫色重莲绫衣裳真是华贵非凡,与您相得益彰,您眼光真好。”卫素心向着贵女们行了一礼后,对着其中家世最是显赫的曹大娘子先寒暄道。 曹大娘子性子爽朗,笑着说道:“卫娘子,你的嘴呀甜得嘞,像你家的奶油蛋糕一样。” 众人都笑了起来。 “曹大娘子,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吃了,最近我就好那口,买了她家好几次奶油小蛋糕了。”朱二娘子眼睛笑得弯弯的,娇俏地开口说道。 “可不是,提到这蛋糕,我也有些馋了,也不知道这忠勇侯府的茶点备了这蛋糕没有。”苏三娘子紧接着笑着说道。 卫素心笑着,将手中的冰鉴提到了众贵女面前,“忠勇侯府有没有准备我不知道,但是我准备了。而且还是即将推出的新品。” “我原是想着,这忠勇侯府的赏花宴,想必应是有不少我家的老顾客的,拿来先让你们吃个新鲜。”卫素心笑着连连说道。 “卫娘子倒是有心了。”朱二娘子说道。 卫素心将冰鉴放到附近的一张小桌上,打开,取出里边的食盒,并打开,众人就看到了一个圆形的绿皮蛋糕。 “这蛋糕材质瞧着倒是新鲜,这绿色表皮看着很是光滑细腻。”曹大娘子说道。 “这蛋糕侧面瞧着好像有许多层。”朱二娘子惊奇地发现了这点。 卫素心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蛋糕从食盒里端出来,“这个叫绿茶千层奶油蛋糕。” “这千层薄若蝉翼,柔若无骨,柔软滑腻,口感软糯。中间夹杂的是奶油,奶香浓郁。诸位来品尝一下。”卫素心拿起食盒中的小刀和小碟子,将千层蛋糕切开,分给了众人。 而一旁其他群体的贵女,见这边众人围做一团,心生好奇。 有许多贵女都围了上来,卫素心也一一切了千层蛋糕给她们。 贵女们无一不赞叹这千层蛋糕的,许多人都问卫素心何时开卖这千层蛋糕,现在能不能提前预订。 卫素心也一一做了回复,并叫浅黛将要预订的贵女的府邸都记录下来,并定好了日子,到时候会按时给她们送去。 卫素心跑了这一趟,是赚得盆满钵满,十分满足。 她这次约莫卖了银钱三千两左右,同时还推广了一波店铺,收获了许多新客。 就在卫素心开心不已的时候,一位侯府丫鬟上前向她行了个礼,“我家娘子有话要同您说,烦请您跟我去一趟。” 卫素心便跟着丫鬟走了,直走到了草坪的另一侧。 忠勇侯府的嫡女石大娘子身着上好的香云纱衣裳,颈带嵌红宝石珍珠流苏璎珞,端是端庄华贵。 “你便是卫家的卫娘子?”石大娘子微微蹙眉,上下打量了卫素心一番后发了话。 卫素心低眉回道:“正是,不知娘子找我来有何事?” “你随我来。”石大娘子对卫素心说道。 说完便带着卫素心,往花园走去,直走到了花园另一侧,这里有个小亭子。 亭内有一男子长身玉立,这不是忠勇侯府世子爷又是何人? 石大娘子这才开口说道:“不是我找你,是我阿兄找你。” 顿了顿,石大娘子又说道:“这次宴会,也是他叫我请的你。” 石大娘子这两句话一说,卫素心有些忐忑了。 卫素心慢慢往亭子走去,男子转过头来,他今日一如初见那般,穿着那身浅蓝色对襟直领大袖,头发用青玉冠束着,他声音澄澈,“见过娘子许多次了,还未报过姓名,在下是忠勇侯府的大郎君石泽。” 卫素心行了一礼,“见过世子爷,小女卫素心。” “卫娘子不必多礼,我甚是喜爱卫娘子的吃食,也仰慕卫娘子的才华。”石泽微微笑着,温声说道。 卫素心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不光是因为他帮自己追回了荷包,还因为他常来店里买各种吃食。 卫素心灵机一动,他这次特意来找自己,莫不是听到了千层蛋糕的风声? 真是个大馋小子哎。 卫素心顿时心定了下来。 可石泽的一句话,又让卫素心的心提了起来。 “上次在荣锦酒楼” 第七十一章 戏中人? “上次在荣锦酒楼”石泽开口说着什么。 卫素心只听到了荣锦酒楼,她顿时心念一动,根本没听到他接下来说了什么。 难道上次荣锦酒楼自己被歹人骚扰,从楼上雅间空掷歹人的茶盏,是这位丢的? 他这是又帮了自己一次。 “卫娘子,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我不是挟恩图报,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歹人我已经送官了,你往后不用怕了。”石泽轻声细语地说道。 “多谢世子爷。”卫素心醒过神来,敛衽一礼。 “听说卫娘子喜欢手作,喜欢自由,不喜被困在深宅大院之中,可是真的?”石泽温柔地笑着问道。 卫素心点点头,只是她摸不准他问这些做什么。 但她还是如实说了,“我不愿出嫁,出嫁就无法像现在这般自在地行商了。” 石泽点头,表示理解,“现在大齐朝许多人家确实如此。但是也有不在意的。” 卫素心眼神忽地暗了暗,“缘分罢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卫娘子说得实在伤感,我倒是觉得所谓幸运要靠自己主动争取。”石泽笑着说道。 卫素心抬起眼,望着石泽,“你怎么知道争取来的就是幸运?” 卫素心心脏突然想起了李建章,一阵绞痛袭来。 她面上却不显。 “可是,不争取你怎么知道不是呢。”石泽接着说道。 “世子爷说的在理,小女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卫素心勉力笑了笑,行礼告辞了。 石泽看着卫素心离去的背影,手上的玉扳指被他捏得不停转动。 卫素心才回到草坪,浅黛就朝她走来,附耳对她说道:“娘子,刚刚我得到消息,别院那被烧了。” 卫素心蓦然睁大了双眼,“那人?” 浅黛轻轻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来,“不知,应是没了。” 卫素心忙不迭向石大娘子告了罪,提前离去了。 她即刻朝着那着火的别院去了,入目是一片疮痍,院子已被烧毁,焦黑一片。 里边找出的尸体,堆成了小山。 可见昨晚,这里遭遇了一场袭击。 “厚葬了,然后那些武士的家人多给点抚恤金。”卫素心对浅黛吩咐道。 浅黛点点头,“好的,娘子。” 卫素心闭眼,重又睁开,有些头疼,这可怎么跟柳月芙交代。 而此时的柳月芙正坐在柳家的马车上。 柳家收到了花铃夜半从李家翻墙送来的信,一大早就来了李家。 柳母什么和离相关的事都没提,只是说想柳月芙了,两人约着去逛个街。 而李建章那会并不在家。 李老太太想不出什么理由能留住她们,只得让母女俩走了。 随后李老太太着急忙慌地派了个小厮向李建章报个了信。 月芙就这么随母亲出了李府,上了柳家的马车。 柳母握着柳月芙的手,她瞧着柳月芙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康妙晴生的那孩子,是李建章的?” 柳月芙点头,“是的。” 柳母皱眉,“可那天她那般狼狈,况且松雪还送了命” “都是她做的一场戏罢了。若不真实,你们又怎会相信?”柳月芙反问道。 柳母点点头,却仍然眉头紧锁,“你说的也在理。” “可若那天晚上的事,都是她设计的,那松雪的死”柳母紧接着说道。 “应该和她脱不了关系。”柳月芙轻叹一声,又说道,“可是,松雪的事毕竟没有证据。” “到了,夫人。”春桃提醒道。 母女二人这才一一下了马车,径直往康妙晴所在的厢房去了。 柳月芙猛地推开门,屋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康妙晴眉目柔和,正抱着一个小婴儿在哄着。 而李建章此刻就在康妙晴的身边躺着,两人正抱在一处。 李建章和康妙晴都没想到这个时候,柳月芙母女竟会一道过来,而院外的小厮居然没有提前报告。 实际上,这次小厮是要报告的,却被柳月芙一招就制服了,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随后,他就被柳月芙身边带的小厮给看管住了。 柳母看到眼前这场景,当场就炸毛了。 当年,柳母随家人破门而进,看到康妙晴的母亲,王家庶女王五娘子就那么依偎在安远侯府世子爷的怀里,两人还是衣衫不整地在一个被窝里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当时的场景和今天的场景仿佛在一瞬间重叠,交织了起来。柳母气极,自己简直是养了头小白眼狼。 她扑了上去,直抓康妙晴的头发,愤怒地大声喊道:“会爬床的生的果然也是惯会爬床的!” 康妙晴将孩子放下,她伸手去制止柳母抓她的头发,并怒声说道:“你说谁呢?!” 一旁被放下的小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柳母一边抓着康妙晴的头发往外撕扯,一边呛声道:“谁应了我就说的是谁。” 康妙晴气结,“你!” 随后康妙晴瞪了一眼一旁的李建章,“你也不帮帮我?!” 李建章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这才伸手捏住了柳母抓扯康妙晴头发的手,“住手!” 柳母怒目而视,“我可是你泰水,你居然帮这个小贱蹄子?!” 李建章没有吭声,只是一下子松开了柳母的手,柳母一下子脱力,往后摔了下去。 得亏柳月芙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了柳母。 柳月芙生气地大声开口道:“你们别太过分!” 这时候,柳父和柳大郎才接到消息,匆匆赶来。 柳父眼见柳母又扑了上去,直往康妙晴身上打,而李建章又用身体护住康妙晴的混乱场景。 他大吼一声,“都停下!” 众人都转头望向他。 柳父冷冷地看着李建章和康妙晴,面无表情地说道:“带他们去见官。” 李建章陡然从床上跳了下来,鞋子都没来及穿,他赤脚走到柳父面前,恳求道:“泰山大人,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啊。” “这是咱们的家事,我们一家人坐一起有什么事是不好解决的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李建章温言劝慰道。 第七十二章 和离 “这是咱们的家事,我们一家人坐一起有什么事是不好解决的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李建章温言劝慰道。 “一家人?!”柳父嗤笑了一声。 随后,他冷冷说道:“你刚刚帮康妙晴的时候,可曾觉得我们是一家人?” 李建章故作不知,“妙晴不也是柳家人吗?柳夫人可是她嫡亲的姨母。” 柳父大袖一甩,“尔等竖子,无耻至极!” “泰山大人,怎么这般说话,实在是难听。”李建章眼眸深深。 “我说话难听?你做的那更是难看!这孩子是你的孩子。”柳父指着那被众人吓到,哇哇大哭的小婴儿,掷地有声地质问道。 康妙晴怀中的小婴儿已有五个月大,长得同李建章颇有几分相像。 可笑前世柳月芙总以为这孩子李明德是因为是李家旁支的孩子,所以才同李建章有几分相像。 没想到,其实李明德竟就是李建章的亲生骨肉。 而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李明德和亲生母亲不能相聚的罪魁祸首。 “看着就是,这孩子这样一看,和李建章颇有些相像。”柳大郎出声道。 柳父向一旁抛了个眼神,立时就有两个婆子出现,架着康妙晴就往外走。 康妙晴不住地挣扎,可这两个婆子力气大得很,根本就不是她能挣脱的。 奶娘也抱着还是婴儿的李明德跟了上去。 “走。”柳大郎上前大力拍了拍李建章的肩膀说道。 两人便跟着奶娘也往外走。 屋内众人这才鱼贯而出。 众人上了马车,到了李家。 毕竟,还是得先将柳月芙和离的事弄清楚。 李家大堂内,李家老太太、大房、二房还有一众李家族老都来了。 而柳家众人来了没多久后,柳家族老五人也来了。 “李建章还未有嫡子就养了两个外室,我不是嫉妒,不给他纳妾,他却偷偷养了两个外室,这就算了。可他却偷偷在外生下了庶长子。”柳月芙平静地说着。 紧接着,柳月芙眼神示意了一下春桃。 春桃便将卫素心带了进来,卫素心坦然开口:“我曾为李建章外室两年有余。愿为柳娘子作证。” 卫素心说完,看向柳月芙的眼睛亮亮的。 两人视线交汇,皆微微一笑。 “李建章还未迎娶正妻,就养外室。行为不端。”柳月芙紧接着说道。 李家族老中一位老婆子开了口:“这确实是李三郎不对,但是娘子能否网开一面,我们让这康娘子做了妾室,往后你们小两口安安稳稳过日子。这庶长子再怎么样也是庶子。” “我要和离。他还家暴我,囚禁我,甚至要烧死我。”柳月芙死死地看着李建章,咬着牙说道。 李家族老中一中年男子开了口,“柳娘子,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柳母顿时怒视而去,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怒声开口道:“且听我儿说完。” “我的丫鬟花铃还有府中小厮路生可以作证。”柳月芙招了招手。 春桃便领着花铃还有路生进了屋子。 两人向众人行礼。 柳月芙温声道:“你们不要怕,尤其是路生,没关系的,到时候我离开,定会带你一家人一同离开。” 花铃先开的口:“那天,李老太太喊了我们夫人去寿康堂,我不放心夫人,便偷偷跟着去了。谁知道他们闹出了很大的争执,大爷他强抢民女还给人奸污了。我家娘子就是想和离,却没成功,反而叫李大人给关进了柴房。” “你这小妮子在胡说什么?!”李老太太忍不住大声喝止道。 “我没胡说。”花铃愤怒地瞪了一眼李老太太接着说道:“我一直偷偷跟着,后来我就埋伏在柴房边上的花丛里。我看到李大人走进去后,里边传来争吵和打斗的声音,但是没听到我们夫人吃痛的声音,我想着应该没出什么事。谁知道,李大人疯了,居然关了柴房的门,放火烧柴房。他还嘱咐路生等房子烧得差不多了再去扑灭。他还对路生说夫人就是伤了残了也是他的夫人。” “他这不是第一次对夫人动手了。”花铃又补充说道,“这次的事路生也可以作证。” 路生看着李建章冰冷的双眼,有些颤抖地低头说道:“大人那天确实是想烧了柴房,夫人也确实在里面。” 柳父听闻这些,大掌一下重重地拍在了一旁李家的桌子上,险些将桌子震碎。 “真是猖狂,当我们柳家人是死的?居然想烧死我女儿?”柳父气极。 “离,这婚必须离。”柳父狠狠地说道。 “李建章你枉为人,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柳母声声泣血地哭着说道。 柳月芙从怀里拿出一份和离书,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李家和柳家的族老,今天都在这做个见证。这李家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他都要烧死我,我还怎么待呢。” 柳月芙这话一出,在场的族老们皆鸦雀无声。 柳月芙这才看向李建章淡淡说道:“签。” “从此,你我二人,再无瓜葛。”柳月芙说道。 李建章慢慢走上前,看了一眼柳月芙,又看了看那些族老,想到陆婉清之后,他心里松了松,提了笔,签上了字。 两人终于和离了。 柳月芙紧紧捏着和离书,历经两世纠葛,自己终于可以离开李家,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柳月芙由心底升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而此刻,康妙晴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下,她就要翻身做这李家的主母了! 没想到,这一番筹谋下来,这事竟然这么顺利。 柳月芙就因为李家那个愚蠢的大爷,看清了李建章不爱她的事实,愤而和离了。 这不是恰好给自己腾了地么。 怕?怕什么,怕李建章会也烧了自己?怎么可能,康妙晴笑了,自己没烧死李建章就不错了。 往后,这李家便是自己的了。 柳月芙的这一切终究是让自己夺回来了。 若不是自己,李建章又怎会对柳月芙这般无情。 毕竟,他爱的可是自己啊,对于不爱的正妻自然是无情的。 康妙晴浑不在意。 至于柳家,他们知道了一切又如何,知道自己做戏有人奸污自己,甚至怀疑松雪之死,但又如何。 呵,他们没有证据。 这李家的主母之位,终究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了! 第七十三章 是心动呀 卫素心想了想,既然知道荣锦酒楼一事是忠勇侯府的世子爷救的自己,那就没道理不登门感谢。 于是,卫素心着人送了封帖子给忠勇侯府,请求登门拜访。 没多久,卫素心就收到了回帖。 到了约定的那天,她便带着备好的答谢礼物,登上马车前往了忠勇侯府。 下了马车,忠勇侯府门前两座大石狮子神灵活现,威武屹立,黑漆大门大开,露出侯府里面雕刻精细的鹤鹿同福连珠纹影壁。 上次来的匆忙,人也多,卫素心都没来及瞧上一瞧。 又一次穿过了垂花门,领路的丫鬟出声说道:“卫娘子,我家娘子和郎君都在花园。且还得行一阵。” 卫素心微微点头,并未多言语。 但是她的眸子却不住地往四周看去,这百年侯府当真是富贵,花团锦簇。这连廊上都是移步换景,有不同的彩绘图案,倒是有趣。 走过曲曲折折的连廊才到了花园,丫鬟又领着走过了一段鹅卵石铺就的路才来到上次卫素心同石泽见面的花园小亭。 花园小亭里,只有石泽一人,不见石大娘子。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直领对襟大袖,头簪白玉冠,正拿着一卷书看着。 卫素心进了亭子,他才放下手中的书卷。 卫素心上前敛衽一礼,“世子爷,这次小女是特意前来感谢世子爷上次在荣锦酒楼的相救之恩的。小小薄礼,还请笑纳。” “上次在荣锦酒楼,多谢世子爷击退歹人。”卫素心诚心感谢道。 石泽浅笑,“举手之劳而已。你人来了也就罢了,怎还拿了礼物。实在是客气。” 石泽又打趣道:“我救你可不是为了图你的礼。” 卫素心笑着回道:“聊表感谢罢了。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卫素心接着说道:“石大娘子呢,刚刚丫鬟同我说她在这呢。” 石泽笑着说道:“许是上园子里玩去了,我前两日刚给她做了个秋千,她正喜欢得紧。” “走,我带你瞧瞧去,她许是跑那玩去了,刚刚我看着书,也没顾上她。” 卫素心点点头,便跟着石泽往外走。 两人走了没几步路,就来到了花园边上的一处空地,那悬着一个巨大的木制秋千架。 秋千整体是用防水防潮的红木做的,这红木也结实,就是价格实在不菲。 秋千架上用了六股麻绳搓成了一股极粗的麻绳,由上固定好了悬挂而下,又在秋千坐板那钻了孔打结固定。 整个秋千看上去分外稳固。 只是卫素心并未在此处看到石大娘子。 “咦,她怎么不在这?”石泽见石大娘子不在这,有些诧异。 他转头又看到卫素心一直盯着秋千看,分明是想玩。 石泽这秋千其实是特意为了卫素心做的,他早就听闻卫素心虽然擅长经商,但其实颇有些孩子心性。 毕竟她年纪尚轻,才十六岁,又一直由卫家娇宠着长大,有些少女的天真烂漫,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卫娘子,这秋千她也没在,要不要我推你试试这秋千?”石泽开了口,提议道。 卫素心眼眸一亮,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 真的是好久没有坐过秋千了。 “好。谢谢。”卫素心说完,就往秋千上去了,她倒是半点不推让。 “坐稳了?我要推了哟。”石泽说道。 卫素心点点头,“推。” 石泽便开始发力,秋千开始荡了起来。 卫素心笑了,心情好像随着上扬的秋千也开始上扬起来。 “高一点,高一点。”卫素心有些雀跃地说道。 “好。”石泽带着些许宠溺的笑容说道。 秋千荡着,荡着,越荡越高。 “哇哦~”卫素心忍不住叫出了声,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又荡了一会,卫素心说道:“停一下,放我下来。” 石泽慢慢将秋千停下,可卫素心还是因为惯性,往前一冲。 石泽正在侧面抓着麻绳,稳着这秋千。 他急忙往前去接卫素心,以免她摔倒。 就这样,卫素心就正正好好地撞进了石泽的怀里。 两人就这么撞了个满怀。 卫素心离石泽实在太近,近的能闻到他衣服熏香的味道,是好闻的荔枝香。 近的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而有力。 近的直接仰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眸,闪耀若群星。 卫素心的脸没来由地一红,低下头去。 他温润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没事?”,顺势他松开了握住卫素心双臂的手。 石泽站了起来,人却还在回味刚刚的一幕。 眼前的女孩宛若精灵,有着一张精致的脸,身上还有着淡淡的花香味,很是好闻。 她抬头的时候,微微张开的樱唇,叫他喉结一动,差点没忍住亲了下去。 此时的卫素心慌忙站好,嗫喏道:“我没事,没事。都怪我松太快了。” “没事就好。秋千是这样,总有点惯性在的。你没玩过,可以理解。”石泽听到卫素心的回话,醒过神来,微笑着说道。 “嗯。”卫素心应道。 毕竟穿来的这个身体确实没玩过,也不算撒谎。 不然,也太丢脸了。 “你几月的生辰?”卫素心没头没脑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三月。”石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哦?!白羊座啊。 卫素心满脑子都是,他白羊座,而自己是射手座,果真很搭。 “你问这个做什么?”石泽有些疑惑地问道。 卫素心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着你下次生辰送个蛋糕你。” 石泽微微笑着,“卫娘子,客气了。我家里人自会去订的。” “那怎能一样呢,只是感谢世子爷罢了。”卫素心说道。 “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哪能这送那送的。”石泽婉言推拒道。 “你这一个生辰蛋糕我还是送的起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卫素心微微扬着脑袋,俏皮地说道。 “哪有,我怎会看不起卫娘子?!”石泽忙不迭解释道。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石泽和卫素心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只是,他们俩能终成眷属吗? 第七十四章 主母之位 柳月芙拿着和离书,迈过了李家的门槛。 她回头,看到康妙晴抱着孩子在李家门里看着自己,眼神里隐隐透露出得意,嘴角上扬,笑容明媚。 看着如今还是婴儿的李明德,柳月芙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远离了前世那个噩梦。 “跪下!你个毒妇,我们建章可是我们李家三代独子,三代独子啊”李老太太一下下拍着寿康堂的桌子对着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在堂中默默低头跪下,一言不发。 “你竟敢断我们家的后!”李老太太恶狠狠地瞪着她,唾沫横飞。 “六年都无所出,”李老太太忽地眼珠一转,“我给你物色了几个族中的孩子,你选一个记你的名字,作为嫡子。” 柳月芙眼看着三个孩子从寿康堂外走了过来,她本来是想选边上穿着一身青色布衣有些瘦弱的小男孩的,可是 “月芙,我看中间那个孩子长得不错,很是讨喜。就他,你觉得呢?”李老太太问道。 虽说是疑问,可李老太太分明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由于不能生育,柳月芙自觉愧对李家,便应了,“婆母觉得这孩子好,那就定这孩子。” 柳月芙当时哪能想到这就是李建章在外生的外室子。 就这样,柳月芙开始抚养时年才三岁多的李明德。 悉心照料,一心培养他念书。 令柳月芙没想到的是,最后他居然对自己恨意深深。 这辈子,柳月芙不伺候了。 他不是指着自己的鼻子,口口声声说因为她霸占着主母的位置,他母亲才无法成为主母,他和他母亲骨肉分离十余年,都怪柳月芙么。 这一次,她不阻拦了,她倒要看看,他母亲能不能做这李家主母,而他能不能做嫡子,享有曾经享有的那些资源。 只不过,这一次,李明德,你别想进工部,也别想进柳家大门! 柳月芙沉吟了几分,饶有兴味地又走到了康妙晴的面前,“拿好我丢给你的垃圾。希望你会喜欢。” 说完,柳月芙不等康妙晴说话,就回身走了,登上了马车。 康妙晴白了柳月芙一眼,嗤道:“手下败将,装神弄鬼。” “跳梁小丑罢了。”康妙晴对登车离开的柳月芙,此刻满是不屑一顾。 她手上抱着的是李建章唯一的骨血。 李建章相貌俊朗,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六品的大理寺丞了,又受圣上器重,升官不过是迟早的事。 这是京中多少姑娘都要上赶着嫁的如意郎君。 她逼走的是李家主母。 而且是联合李建章逼走的。 况且眼下她和李建章感情甚笃,这主母之位自己是坐定了。 她的孩子以后就是这李府的嫡长子,一定会是整个李府倾尽全力培养的对象,前途无量。 康妙晴根本不理会柳月芙临走时说的疯话,只是哄着孩子回了通安院。 至于她那罪臣之女的身份,她根本不在意。 大不了借个平民孤女的身份活着,别人查,又怎么能证明自己不是那平民孤女呢。 康妙晴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康妙晴看到天色不早了,她让奶娘将孩子抱走哄睡。 自己则用鲜花沐浴后,换了一件薄若蝉翼的妃色纱衣,外面严严实实地罩了一件月白色绣雪兔戏珠的披风去了李建章的书房。 “邦邦邦。”康妙晴扣响了书房的门。 “谁?”李建章问道。 “李郎,是我。”康妙晴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进来。” 康妙晴走了进去,随手关了门。 书房里只有李建章一个人。 康妙晴伸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李建章磨墨。 李建章提笔写着字。 好一会,他才停了笔。 “明德,今日可乖?”李建章似乎心情不错,笑着问道。 “他今日挺乖的,奶也喝得好。” “哦?!那可是你的功劳。”李建章伸手抚上康妙晴的身子。 康妙晴娇羞得飞霞飞上了两颊,衬得她格外娇媚动人,她嗔道:“又不是我喂,是奶娘喂的。” 接着她顺势跌进了李建章的怀里,披风散落,露出了里边的纱衣,一时风光无限。 李建章一把抱住她,放到了一旁的塌上,康妙晴勾着李建章的脖子娇声说:“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李建章只顾着四处吻着康妙晴,“你想要算什么?” “我想要个名分,我要做这李家主母。”康妙晴紧紧盯着李建章的眼眸说道。 李建章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挑,很快又掩去。 他喘着粗气说道:“好啊,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夫人。” 康妙晴这才上前回吻住李建章的唇,二人一番巫山云雨。 康妙晴捡起掉落在地的肚兜慢慢穿上,“李建章,你可不要负我。” “怎么会呢,我们俩都有孩子了。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只是还需要等等。”李建章缓缓说道。 康妙晴弯腰捡起地上纱衣的动作一顿,她转头问道:“等等?为什么?” 自然是等陆婉清上钩了,等什么。 但是李建章面上不显,只静静说道:“你毕竟是罪臣之女,这事总得容我活动一二,而且我也得给家里人找个机会通个气。” 李建章接着又说道:“你也知道,迎娶罪臣之女的事若是坐实了,我的仕途就毁了,李家也就毁了。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康妙晴的手这才又动了,慢慢将纱衣穿上,又裹上了披风。 她微微撅着小嘴,抱住李建章的胳膊,娇声说道:“真的?” 李建章转头,宠溺地点她的小翘鼻,说道:“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呵,你一介罪臣之女也想做李家主母,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李建章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屑。 康妙晴做个外室是最合适的,实在不行,做个妾室,勉强也行。 至于,李家主母,她怎么敢肖想的? 李建章边系着里衣带子边想着。 自己在陆婉清那边好感应该是有了,接下来只需要一次出击,应该就能拿下来了。 他在心里细细盘算着,怎么出击才能一击必中呢? 第七十五章 西街遇案 夜色幽深,四处静悄悄的,只有西街的夜市还是热热闹闹的。 西街的街市两旁烛火通明,摊贩们沿街挂着灯笼,支起了摊子,有卖糖画的、卖卦的、卖面具的等等,不一而足。 当然,这里也有许多表演可看,有唱曲的、唱戏的、玩杂耍的等等,时不时能听到人们的鼓掌声、喝彩叫好声。 街上男男女女,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们就好似浪潮一般涌动着。 而此时李建章在西街却全无玩乐的心情,他混迹在一处马戏勾栏面前。 只是他的眼睛却根本没有在看马戏,而是在四周不停地用眼睛搜索着什么。 大理寺今日傍晚接到秘密线报,京外的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江湖人称蚀魔十尊的组织,将在今夜刺杀前来看戏的万贵妃和公主。 大理寺上下极为重视,一应人等倾巢而出。 整条西街都混有大理寺的人,他们有的在万贵妃和公主身边贴身保护,有的在街上伪装成小摊贩监视,有的则装作普通百姓混迹其中。 陆婉清今日也在西街,公主与陆婉清交好,两人算是自小交的手帕交,交情甚好。 这次看戏,陆婉清是应公主之邀欣然而来。 只是这戏演到中途,公主有些不耐,她微微嘟着嘴,“这看着也没多大意思,婉儿,你陪我出去逛逛。” “好。”陆婉清便陪着公主出了看戏的瓦子。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一会买个糖葫芦吃,一会又买了个兔子灯。 公主一边吃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提着兔子灯,笑着说道:“这里真热闹,我都好久没能出来玩了。” 深宫重重,给了公主富贵荣华,也限制了她的自由。 在坊市这样热闹的地方,不宜叫公主,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意外。 因公主行七,陆婉清在宫外都是称公主为七娘。 于是,陆婉清笑着回道:“七娘喜欢的话,婉儿以后可以多给七娘带些外边有趣的小玩意,给您把玩。” 公主开怀笑着,挽住了陆婉清的手,说道:“好呀,好呀。还是婉儿念着我。” 公主从一旁的面具摊位上,拿了个面具,试着戴了一下,“婉儿,你看这个。” 公主戴着面具盈盈一笑。 陆婉清笑着说:“公主拿的这面具真是有趣。” “你也喜欢?”公主问道。 陆婉清点点头,公主便将面具塞到了陆婉清手里,顺便放了银钱给老板。 公主眼睛亮晶晶地对陆婉清说道:“送你了。” “谢七娘赏赐。”陆婉清行了一礼说道。 就在此时,树上猛然跳下一名黑衣男子,他身轻如燕,落地竟毫无声息。 他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公主的身后,拿出了一把小刀,就朝公主的脖颈刺去。 陆婉清瞬间拉了一下公主,正好躲过了男子的突然袭击。 只是公主手上的兔子灯悄然落地,溅起一阵火花,倏地就燃烧了起来。 “跑!”陆婉清拉着公主的手就往前跑。 人群因着这意外事件,人们四处逃散。 公主的随身侍卫同那黑衣男子打了起来。 陆婉清则拉着公主匆忙过了桥,看到一个小院的后门没关,她和公主便一起躲了进去。 紧接着,陆婉清就听到门外不远的地方响起一阵步履轻快的脚步声,对方应是习武之人。 “那有个院子,说不准公主就躲在那。”黑衣男子微微眯眼说道。 男人走动间,有金属摩擦碰动的声音。 对方有刀,陆婉清的心一沉,她紧紧握住了公主的手。 院子的木门从外面打开,陆婉清准备走出去跟那男人拼命。 可木门下却倒下了一具黑衣男子的尸体,他后背中刀,正中腹部,鲜血流了一地。 紧接着,一名身穿青色襦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垂在大袖之下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尖还在不断往下滴着血。 这追杀之人是他杀的。 陆婉清有些恍神,这不是上次在通泉观遇到个碰瓷老汉,帮自己解围的那个好心人么。 “公主,下官大理寺丞李建章,这人已经被我杀了,但是今晚刺杀的组织蚀魔十尊,应该有不少匪徒。”李建章说着,便将黑衣男子的尸首拖到一边投进了水井,以免进来的人一眼就看到男子的尸首。紧接着他顺手把院子的大门栓好。 “我们先藏起来。”李建章提议道。 他动手将水缸里的半缸水倒了,示意公主躲进去。 待公主进了水缸,他给水缸盖上了木头盖子,轻声道:“委屈公主了。” 随后,他把门后的柴火垒得高高的,示意陆婉清进到柴火后边,他自己也进了去。 在柴火后,那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李建章和陆婉清不得不紧紧挨在一起。 李建章还贴心地伸出了手掌搭在陆婉清的头上,护住她的脑袋。 透过柴火的缝隙,陆婉清看到夜晚的黑暗竟都映上了一层火光。 恐怕万贵妃那边也出事了。 陆婉清神经紧绷着,没多时,她就听到门外出现了一阵混杂的脚步声。 这时,陆婉清被李建章拉得更往里面了一些,两人贴得极近,陆婉清都能感受到李建章呼出的鼻息温热了自己的耳朵,她的耳尖一下子就红了。 李建章一只手又揽住了她的腰,这样使得柴火更能遮掩住他们的身形。 陆婉清立时身体一震,却听到李建章在她的耳边低语:“得罪了。” 紧接着,“啪”的一声大响,是大门被踹开的声音。 “砰。”大门被踹坏了,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碎裂了开来。 黑衣男子在院子里随意走着,待到了水井那,他鼻子一动,是血腥味。 男子往水井里一瞧,一具黑衣男尸,是被偷袭刺死的。 “老四!老四死在了这里,搜!”带头进来的黑衣男子冷冷地发了话。 陆婉清看到接连进来数位黑衣人,心头发怵,自己该不会得死在这。 黑衣人在外面一顿乱翻,其中,有个黑衣人居然朝着门口的柴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第七十六章 救人 众多黑衣人在外面一顿乱翻,其中,有个黑衣人居然朝着门口的柴火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陆婉清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死在这里。 这里现在这么多黑衣人,根本没有逃出的希望,更何况不能扔下公主。 若是扔下公主,自己逃了出去,事后也一样会没命的。 那黑衣人径直朝着门后的柴火堆走去,就在黑衣人要掀开柴火的时候,李建章突然暴起,一把将柴火统统推倒。一大堆柴火就这样朝着那位黑衣人迎面倾洒下来。 那黑衣人急忙一跳,堪堪躲过大部分柴火的攻击。 可这样一来,李建章和陆婉清两人也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刚刚躲过柴火攻击的黑衣人,左眼的眉骨附近有一道闪避之中被柴火刮伤导致的血痕,眼神阴狠地拿着大刀朝着李建章和陆婉清走去。 “嗤。”是刀入血肉的声音。 李建章转身,整个人撑住墙面,用身体护住了陆婉清。 他就在陆婉清的面前被刺,鲜血不断从上腹部的刀口渗出,染红了衣衫。 就因为他刚刚转身的动作,黑衣人这才没有刺中陆婉清的心脏。 李建章撑在墙上的手,手指指节隐隐有些发白。 他因为疼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黑衣人却面无表情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他冷漠地看着他们,就要刺下。 “叮。”是飞刀打在大刀刀身的声音,这飞刀直接将这大刀震飞了出去,掉落在地。 随后,小院的门口出现了一阵密集的甲胄碰撞产生的响动。 很快,院子里进来了许多身穿甲胄的侍卫。 黑衣人同这些侍卫瞬间就战到了一起,处处是刀光剑影。 李建章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微微弯着身子,说道:“陆娘子,此地不可久留。趁着有侍卫牵制这些黑衣人,我们带公主逃出去。” 李建章来到水缸处,掀开了水缸上的木头盖子。 公主正在水缸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她听到外面刀剑相交的铮铮声,抬头看向李建章的脸,满是惊惶。 “公主,臣带您出去。”李建章对公主沉稳地说道。 李建章一行人在侍卫们的重重掩护下匆匆逃出了院子,坐上了门口的马车,往宫里去了。 由于有公主在场,马车径直由侍卫驾着顺利地进了宫。 “先去我的寝殿,传太医医治李寺丞的伤。”公主对驾车的侍卫说道。 可没一会,马车却突然停住。 公主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前面站着皇帝身边最受重用的赵公公。 “公公,您这是?”公主出声问道。 “奉圣上口谕,传几位贵人进殿,圣上有请。”赵公公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地说道。 “公公,李寺丞受了重伤,可否多给点时间,容我带他先处理一下伤口再见官家。”公主有些焦急地说道。 赵公公正欲开口,马车里却传来李建章的声音:“无妨,公主,我还能撑住,我们就先去见一见圣上。” “唉”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 随后,她说道:“走。” 没多时,一行人便下了马车,来到了乾启殿的偏殿,这是皇帝平时接见嫔妃、子女以及受宠的臣子的地方。 李建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走进这偏殿,屋内陈设简单,抬眼一看是一个高高的博古架,里面放着一些稀罕的摆件。 另一侧的花架上摆着一盆五颜六色的宝石盆景,分外华贵。 皇帝在靠窗的一侧塌上高高坐着,身旁的小几上放着青瓷盖碗,还有一盘紫葡萄。 众人进殿后,一齐向皇帝行揖礼,“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免礼。平身。” 皇帝看到李建章面色惨白,腹部衣衫尽染上了血污,“给李寺丞赐座。” “谢官家恩典。”李建章便坐到了内侍刚放好的圆凳上。 “将张太医请来。”皇帝转头同一旁的赵公公说道。 赵公公应声出去了。 “爹爹,李寺丞是为了救陆娘子和我才受伤的,今日若不是李寺丞,女儿怕是早就被那一开就追来的黑衣人给杀了。”公主恳切地说道。 “李寺丞,你救了公主和陆婉清有功,着你官升一级,补了大理寺正的缺。”皇帝悠悠开口说道。 李建章便起身又要下拜,“微臣谢官家恩典。” 却被皇帝一把扶住,“你都这样了,就免礼了。” “多谢官家体谅。”李建章恭声说道。 李建章话音刚落,赵公公便带着张太医匆匆进了殿。 张太医给李建章看了一下腹部伤口,伤口未伤及重要部位,也不算太深。 张太医用酒给李建章消毒,清洗了伤口,又涂上了药膏,做了包扎。 张太医又手写了一张方子,“这药你回去熬了,一日喝三次。喝一周再复诊看看。” 李建章点点头,“劳烦张太医了。” “张太医,李寺正如何了?”皇帝出声问道,言语之间有关切之意。 “李寺正伤口万幸没有伤及肺腑,也不算太深。臣已经为其止血并包扎好了。接下来每日勤换药,大约月余就能痊愈。”张太医恭声回道。 陆婉清看着李建章受伤的这个样子,眼里满是心疼,现下听到张太医所言,更是内疚不已。 毕竟,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皇帝听了张太医的回话,点点头,“朕知道了,你下去。” 张太医这才忙不迭地离开了。 皇帝望着李建章,拿起盖碗,呷了一口茶,这才问道:“李寺正,这次西街刺杀事件你怎么看?” “臣和同僚是今日傍晚才接到线报的,接到线报后就立即在各方位布控。几乎同时,黑衣人在贵妃和公主面前出现。我离公主较近,就立马赶去救援公主了。臣认为这次的黑衣人恐怕不是简单的匪徒,所谓蚀魔十尊的线报恐怕有误。”李建章强打精神,缓缓说道。 “哦?!怎么说?”皇帝的眉头微挑,显然有了几分兴趣。 第七十七章 风雨之中 “哦?!怎么说?”皇帝的眉头微挑,显然有了几分兴趣。 “传言蚀魔十尊是京城外有名的山寨,虽说是个组织,但一个山寨怎么会统一着装并统一佩刀?可这次来刺杀公主的人却是统一穿了一个样式的夜行衣,并且配了同样样式的大刀。臣有理由怀疑这并非是蚀魔十尊。”李建章缓缓说道。 皇帝沉吟了几分,“你说的在理,只是你觉得会是什么组织呢?” “这显然不会是像蚀魔十尊这样的山匪,臣以为,要么是组织严密的一个杀手组织,要么就是敌国势力。”李建章不疾不徐地说道。 “嗯。”皇帝呷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查了。务必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谢官家信任臣,臣定会彻查清楚。”李建章微微低头,恭声说道。 皇帝点点头,“行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早些回去歇着。” “是。”众人皆行礼告辞离去。 宫外,原来停在殿外的马车却不知去向。 原是夜深了,宫中马车不得行驶。 可殿外此时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公主坐上了早早候在一旁的轿辇,辇上有个巨大的华盖遮挡着风雨。 公主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只有一把油纸伞。”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丫鬟就拿着那把油纸伞走到了陆婉清和李建章的面前,伸出手递了出去。 结果,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接。 最后还是李建章拿了伞过来,伸手递给陆婉清,“你打伞,这点雨我没事。” 说着李建章就把伞塞到了陆婉清的手中,自己则迈步走进了雨幕中。 陆婉清急忙小跑了几步,给李建章撑起了伞。 “你受伤了,怎么能不打伞?这伤口可不能沾水,沾水发炎了就麻烦了。”陆婉清话说得急,言语之中满是关切之意。 她顿了顿,轻轻地说,“我们就一起打一把伞。到宫外,有马车也就好了。” 李建章侧过头,微微低头看向陆婉清,温热的鼻息拂过陆婉清的侧脸和耳朵。 陆婉清只觉得脸颊和耳畔一阵酥痒,像触电一般流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整个人没来由地轻轻一颤。 李建章伸手去拿伞柄,手肘却意外触碰到一团好似云朵般的柔软。他瞬间便移开了去。 陆婉清呼吸一窒,胸口有些没来由的滚烫起来。她整个人闪躲了一下,有些失去了平衡,但只稍稍后退了一步便稳住了身形。 李建章急忙握住伞柄,却正好握在了一双洁白的柔荑之上,触感柔软滑腻。 陆婉清感受到男子手的温热,脸颊上泛出了些许红晕来。 李建章那只本来准备接住陆婉清的手悬在半空,重又收了回来,他声音在夜空中是带着磁性的男低音,“你没事?” 旋即,李建章松开了握住她的手的手往上握住了伞柄,体贴地说道:“我来打伞,这里到宫门还有一段路。” “你受伤了,还是我来。”陆婉清说道。 她低着头,感觉脸上尽是热意,这热一直灼烧着。 “没事,打个伞罢了。”李建章又语带关切地说道,“你今日受惊了,还是我来。你且歇歇,这种事我在大理寺待着见惯了。” 他的语气颇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 陆婉清却只觉得心疼。 她微微抬头,入目是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微微垂下了几缕顺着风飘散在他的耳畔,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下了一小片阴影,他的眼睛犹如黑夜之中的星辰一般闪耀。 “这样的事情你遇到过很多吗?”陆婉清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问道。 李建章点点头,“毕竟大理寺刑案也不少,抓凶再是正常不过了。” “那你也替别的姑娘挡过刀?”陆婉清红着脸,嗫嚅着说道。 说完,她鼓起勇气,微微抬头,看着李建章的侧脸。 李建章微微沉吟了几分,转头对她一笑,“那倒没有,陆娘子是第一个。” 陆婉清一下子就不敢直视他的眼眸,她手足无措地低了头,胡乱说着:“啊?谢谢。” 陆婉清脑子里一直在放刚刚李建章微微一笑,说着那句“那倒没有,陆娘子是第一个。”的样子。 “保护公主和娘子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我相信就算是换了大理寺其他同僚也会这么做的。” 他温热的呼吸就缭绕在陆婉清的头上,陆婉清从耳尖到脸颊都烧了起来,红红的,心跳也仿佛擂鼓般。 这下着雨的世界,万籁俱寂,就好像此刻,这世界上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陆婉清一时想起,之前他们俩初见之时,李建章说是思考棋局入迷了,与自己在路上偶然相撞,撞掉的自己的那支上上签的签文。 意中人,人中意,则那些无情花鸟也情凝,一般的解结枝头学并栖。 他定就是那签文中所说的那两情相悦、花鸟传情的命定之人。 陆婉清暗暗想着。 她偷偷用余光又看了一眼李建章,看见他澄澈的眸子,直挺的鼻,笔直微翘的人中,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陆婉清的心一阵砰砰乱跳,她飞快又收回了视线,生怕这视线会灼烧自己。 “到了。”李建章温润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陆婉清小鸡啄米般胡乱点头,“我走了,告辞。” 陆婉清的视线不小心和李建章交汇,相视一眼,她慌忙得像逃跑一样,扔下那句话就匆匆上了马车。 陆婉清在马车上坐了好一阵,还是感觉心跳不停。 李建章看见陆婉清匆忙如逃跑一般进马车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这是在慌张什么? 是因为自己吗? 本来还想着怎么出击才能一击必中,结果出去办案,机缘巧合竟遇上了这样的事,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自己还阴差阳错地升了职,真真是一举两得。 李建章想着想着,他嘴角的弧度就不自觉地变得更大了一些。 只是这案子查不查,查什么,怎么查,还需要斟酌。 李建章想到这,眸色深了深。 第七十八章 京郊之约上 “娘子。”浅黛打了帘子,进了厢房,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坏笑着,“又是忠勇侯府的帖子。” “你笑什么?!”卫素心伸出手来,“给我。” “不给。”浅黛坏坏笑着,将手中的帖子扬得高高的。 卫素心起身,去抢。 “不给,就不给。”浅黛一边跑一边躲。 “你,你这丫头,仔细你的皮!”卫素心佯怒道。 浅黛嘻嘻笑着,将帖子递给了卫素心。 “这还差不多。”卫素心故作生气地说道。 “卫娘子最好了,定不会与我置气。”浅黛哄道。 “你呀,就你嘴甜。”卫素心点了点浅黛的小鼻子,微微笑着俏皮地说道。 卫素心展开帖子,石大娘子约自己过两天一起去侯府位于京郊的一处庄子玩。 卫素心心里清楚,这哪里是什么石大娘子约自己,恐怕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避嫌所用的理由罢了。 实际上,就是忠勇侯府的世子爷请自己去京郊的庄子玩。 卫素心心里有股悸动在野蛮生长着,去还是不去? 他可是忠勇侯府的世子,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平凡的商女? 经过李建章一事之后,卫素心虽然依然相信爱,相信爱情的存在。 可是,她更清楚了这个封建社会的婚恋规则。 而她和世子爷这样的搭配,在这个封建社会中,实在是有些疯狂。 他不会是想纳自己做妾室? 卫素心的心一沉,瞬间心中的悸动就消失了大半。 她微微沉着脸对浅黛说道:“你去找人查一下,忠勇侯府的世子爷的婚姻状况还有家庭情况。” 浅黛本来还有些小小的兴奋,见卫素心这个样子,她立马收敛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应了声,便准备下去了。 临走,她想起卫娘子还没回帖子,这查起来起码得两三天,可这帖子可不能两三天后回。 这毕竟是侯府的帖子,他们商户人家哪里得罪得起。 浅黛便提醒了一声,“卫娘子,帖子怎么回?” 卫素心沉吟了一会,挥毫写了一张回帖。 回帖上,卫素心答应了侯府的邀请。 卫素心刚刚有好好考虑过这事,一是无论如何她们卫家是商户,得罪不起忠勇侯府,如果推辞不去,恐怕会引来猜忌,甚至是怒火;二来卫素心也想看看这忠勇侯府世子爷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请自己前去又有何目的。 “拿去。”卫素心说道。 “是。”浅黛拿了回帖,这才离开了屋子。 卫素心在屋里,想起那双耀若群星的眸子,鼻间似乎还萦绕着那天他衣衫上的荔枝香味。 她没来由地想起他那天的温暖怀抱,瞬间就红了脸颊。 过了两日,到了约定好去京郊外庄子的日子。 卫家的马车跟着侯府的马车出了城,一路往道宁山赶。 等下了车,卫素心才发现侯府这处京郊的庄子就在道宁山山脚,离柳月芙的温泉山庄极近。 侯府这处位于道宁山山脚的庄子,装修得别有一番野趣,透着一股文人隐居的清雅味道。 入目是一扇旧色的木门,推开木门进去,是一条曲折的小径,小径的一侧是摇曳的竹林,竹叶迎着风沙沙作响,另一侧则种了些芭蕉树和松树,透过芭蕉树宽大的叶子缝隙看去,有一个屋子的窗户正对着这边,卷的竹帘只拉了一半,露出了里边的床榻还有书案。 在这样的屋子里早起之时,应会颇有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慵懒感。 用来在雨天,焚香读书也不错。 卫素心收回了视线,紧紧跟着石泽和石大娘子往前走,这应是一处待客的大厅,十分宽敞。只是这房子是建在小河之上的,左右的窗户大开着,能看到两侧汩汩流动的河水,那河水清澈得能看见里边的几尾锦鲤。在这大厅之中向右望去,能隐隐看见远处垂下的小桥以及两岸茂密的柳树。 屋内摆着茶案,还有圆桌,以及四个对称摆放的博古架,上面摆放了许多摆件有各种造型的瓷器、琉璃盏、白玉物件等。 石泽和石大娘子就在圆桌边坐了下来,卫素心也跟着坐了。 “卫娘子,这庄子你觉得如何?”石大娘子开口问道。 “颇雅致,想必贵府在当初修建之时,也很是花了一番功夫的。”卫素心微微笑着回道。 “我看你看了外边那个院子许久,可是喜欢那?”石泽温声问道。 卫素心点点头,坦率地说道:“那虽说可能私密性没那么好,可胜在景致清幽,颇有一番意趣。那屋子给我一种很放松的感觉。” “卫娘子好眼光,那屋子本是给我建的。这次我就让给你住。”石泽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世子爷割爱了。”卫素心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那里我熟悉,我带你先去安顿下。”石泽提议道。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劳烦世子爷了。”卫素心微微笑着说道。 “请。”石泽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外走去。 石泽出了大厅的门,沿着右边的一条小径往里走去。 卫素心和石泽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的距离不过一臂远。 近得卫素心都能在鼻间嗅到那隐隐约约的荔枝香。 “到了。” 卫素心眼前是一处四周围满了篱笆的小院落,这院落周围俱是有些高大的芭蕉树和松树,将这个小院落掩映其中,颇有一番雅趣。 石泽率先推开了院子的木门,这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卧房,另一间则是书房,再就是仆妇住的耳房两间。 “带你去里边看看。”石泽温润的声音传来。 说着,两人便往里边走去,这卧室的摆设颇为简洁。 墙上挂了两副书画,一张床榻,一张书案,一个五斗柜,三个圆凳,如此而已。 “你看看,可还满意?”石泽笑着问道。 “挺好的,我就住这。”卫素心说道。 “那好,今日旅途劳累,你早些安顿,在下就不叨扰了。”石泽很是识趣地说道。 “嗯。”卫素心漫不经心地答着。 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她人一激灵,“你明日有什么安排吗?” 第七十九章 京郊之约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她人一激灵,“你明日有什么安排吗?” 石泽笑了笑,“明个我们打算带你摘红果去。” “红果?”卫素心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是这的一种特色果子,酸甜可口。正好这个季节结了果,明日你可是有口福了。”石泽笑着说道。 次日清晨,卫素心就被浅黛从被窝里捞了起来。 “娘子,可不能睡了。昨个石大娘子的丫鬟同我讲了,得卯时末出发呢。” 卫素心揉了揉眼睛,就任凭一干小丫鬟给她用白玉漱盂漱口,又沾了牙粉刷了牙。 紧接着用玉扳沿式盆洗了脸,卫素心这才有了几分清醒。 一番梳妆之后,卫素心同浅黛一道出了门。 走出小径的时候,迎面遇到了石泽和石大娘子。 因着摘红果是在道宁山上,山上又都是山路,马车不方便。 三人俱都是带了水壶干粮,自个上山。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卫素心一行人才遥遥看到红果树林。 “那是红果?”卫素心问道。 “嗯,看来我们是快到了。再加把劲。”石泽鼓励道。 众人一步接一步往前走去,直累得气喘吁吁,才走到了红果树林。 面前这一大片红果树林,成片成片的绿树之中,点缀着许多红果,看上去煞是好看。 石泽今日穿了一身黛色圆领窄袖的缺胯衫,为了方便活动,他将缺胯衫的下摆掖进了腰带里,同时戴了条白色的襻膊,勒起了袖子。 石泽身手矫健,噔噔噔几脚就上了树,“接着。” 石大娘子就笑着将小背篓放到了树下,石泽将红果摘了往里投掷,很快就装了满满一小筐。 卫素心站在树下跃跃欲试。 说来也巧,穿的这个身子,不仅同自己原先的名字一样,身世也颇为相似。 卫素心的父母也是商人,她是被宠着长大的,也是被忽略长大的。她的爸爸妈妈太忙了,虽说宠着她,却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她。她又是独生女,往往独自在家,常常觉得孤独得很。 一朝穿越,原身卫素心才四岁,虽说自小被娇养长大,但因是商户女,也没怎么拘着她,爬树掏鸟窝、下水捉鱼虾都是常事。 甚至,她想练骑射,她父亲也给她找了个会骑射功夫的女师父教导她。 她的父母觉得她以后定是嫁个门当户对的商户子,生下嫡子嫡女,富贵安康一生,最是美满。 因而她性子天真烂漫,行事恣意。 卫素心想做便做了,反正她今日穿的也是适合活动的便装,头上戴的头巾包裹住发髻,上穿藕荷色抹胸搭配墨绿色短衫,下身穿了一身橙色的两侧开衩的合裆裤。 “浅黛,你帮我弄一下襻膊。”卫素心说道。 浅黛便上前拿了一条蓝色的襻膊绕过卫素心白腻的脖颈,在后背打了个结将袖子给固定住,方便卫素心摘果子。 “好了。” 卫素心闻言一笑,没几下就爬上了一旁的一棵红果树,便往下投掷果子,“接好了。” 浅黛便拿了个小背篓在下边接着。 石泽在一旁的树上对卫素心说道:“没想到,卫娘子这般娇俏的人竟会爬树。” 卫素心盈盈一笑,微微扬起下巴,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我不仅会爬树,还会抓鱼虾呢。” 没人注意到石泽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很快就消失了。 他紧接着笑笑说道:“哦?!庄子的河中,倒是有养些鱼虾,卫娘子有兴致的话也可去玩。” 卫素心浑不在意地点点头,继续摘着红果往下扔。 她的脸上因为一早上人一直在动,因而出了些薄汗,泛着些健康的红晕。 石大娘子就着道宁山不远处的清泉洗了红果,远远地就朝他们这边喊:“下来,都下来,尝尝。我都洗好了!” 待石大娘子走到树下,石泽和卫素心都已经在树下候着了。 小厮将一块棉布铺开,三人便席地而坐,就着筐中的红果,边吃边说笑。 待到日上三竿,三人才慢悠悠地折返。 午膳后,卫素心和浅黛在河边悠哉悠哉地散着步。 午间的太阳微微有些灼热,空气中也都是热气。 卫素心突然探头朝两侧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她偷偷脱了鞋袜,卷起了裤腿,坐在河岸边,将脚伸进了水里,一下一下地踢着水。 “浅黛,来呀,一起玩。”卫素心转头,如小鹿般澄澈的眸子亮亮的,满面都是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浅黛这才看了看四周,迅速地脱了鞋袜,就被卫素心拽了下来。 “娘子,别闹。”浅黛说道。 卫素心却用脚向她踢水,直溅到了浅黛的腿上、衣衫上。 “哎呀,娘子,你真是。”浅黛用袖子掩着脸,也朝卫素心踢着水。 两人笑闹作一团,才将将停了战。 卫素心一下子冷不丁掬了捧水,朝浅黛洒去。 “娘子,你又来。”浅黛嗔道,也弄了些水朝卫素心洒去。 卫素心不甘示弱,也掬了水洒去,她微微扬着头,俏皮地说道:“就闹,怎么了?” “哎呀,娘子,你可饶了奴婢。”浅黛用袖子掩着脸,说道。 卫素心“噗嗤”一声笑了。 两人根本都没注意到一旁有人在靠近。 “在玩什么呢?”是男子的声音。 卫素心和浅黛立马慌了手脚,两人上了岸,将脚藏在岸边的大石头后边。 “你别过来。”卫素心说道。 那边男子停住了脚步,没了动静。 卫素心和浅黛则手忙脚乱地擦脚,穿上鞋袜。 卫素心抬眼一瞧,来人正是石泽。 “好了,世子爷,你怎同猫似的,走路都没声音的。”她低声抱怨道。 石泽这才有些无奈地走近,“哪有,分明是你俩玩得太专注了。” “我是怕你无聊,特意寻了些话本子给你瞧,这才经过了这。”石泽说道。 卫素心这才注意到石泽手上的一叠书。 “这都是给我的?”卫素心出声问道。 石泽点点头,将话本一一递了过去,“你看看,都是我妹妹爱看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卫娘子的口味。” 这世子爷也太贴心了。 卫素心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小鹿乱撞。 “如果卫娘子看完了或者想看些别的,也可到那处院子寻我。”石泽伸手指了指河对岸正对着卫素心院子的那个院子说道。 第八十章 京郊之约下 在这度假,虽说是有几分野趣。 自是比城中有趣,可到底卫素心是惦念着她的生意。 玩了两日后,卫素心便想告辞离去了。 这天一大早,卫素心就去了石泽的院子。 门口竟无人值守,卫素心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我进来了哦。”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静谧,她便往屋里去了。 卫素心走到屋内,抬眼便看到书案的镇纸上有一幅画。 她凑上前去,是一幅红果树图。 画得真好,卫素心感慨道。 窗前的风一吹,露出了里面的一张图,是一名女子的裙角。 卫素心鬼使神差地移开了前面的红果树图,里面的那张图,女子巧笑嫣然地站在红果树下。 这女子不是自己又是哪个。 世子爷居然画了自己。 卫素心一时心头巨震。 一阵脚步声传来,卫素心慌忙将画归了原位。 “你在看什么?”石泽出声问道。 “没什么,世子爷的这幅红果树图画得真好。让我想起了那天摘果子的回忆,便有些入神了。”卫素心眼神有些闪躲,遮掩着说道。 “你喜欢画画吗?”石泽问道。 卫素心有些错愕,怎么问起这个,还是一五一十地回道:“还行。” “正好现在度假有空,若卫娘子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教教卫娘子。”石泽微笑着说道。 “额实不相瞒,今个,我是来辞行的。卫家的生意还需要我打理,离开久了怕是不行。”卫素心苦笑着说道。 “那可真是遗憾了。” 石泽顿了顿,从书案后面的书柜里拿出一个木制雕工精美的礼盒,将美人图卷了进去,放进这礼盒下面的抽屉。 石泽将礼盒提着走到圆桌面前,“卫娘子,我有话想同你说。” 卫素心便走了过去。 石泽面前的礼盒有三层抽屉,雕工精美,是如意云纹的图案。 石泽将礼盒往前一推,“这个送你。” 卫素心还以为是点心盒子,因着石泽刚刚过去装画是背着她装的,她并不知晓。 卫素心就这么当面大喇喇拉开了盒子,第一层盒子是书画,也就是那张红果树下美人图,画的是她本人。 卫素心一下子就感觉脸有些灼热,“世子爷这是?怎么画的我的小像?” 卫素心接着往下开,是一整套嵌五彩琉璃头面,这样的头面在这个世界很是贵重。 石泽温润的嗓音传来,“素心,我心悦于你。” 说着,石泽自己打开了礼盒的最后一层,是一对相互依偎的瓷娃娃,一男一女。 石泽指着这瓷娃娃说道:“这是我特意定制的,已经烧制出来许久了。趁着这次出游我想向你表明心意。” “本想着晚几日的,可你却要辞别。” 卫素心听到石泽说到我心悦于你的时候,脑子就嗡的一声。 忠勇侯府世子爷竟是真的爱慕她。 “世子爷,这些我不能收。”卫素心稳了稳心神,缓缓说道:“若世子爷以为我是商女,便随随便便就可私定终身,打发了,那就错了。” 卫素心敛衽一礼,便要离去。 却被石泽拽住了袖子。 “你想哪里去了?若你愿意,我自是要上门,请媒人上卫家提亲的。”石泽说道。 “说什么亲?做你的妾室吗?”卫素心嗤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不做他人妾室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在这个时代,为人妾室,为人外室,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卫素心再也不要回到过去了。 若不是柳月芙大度,她作为外室,就是主母要打杀了她也是使得的。 柳月芙已然让她清醒了,这个时代就是为人正妻都处处是风险,更何况是妾室。 卫素心转身,就要离去。 石泽却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直拽得她转过了身,与他贴得极近。 “你这是要做什么?”卫素心一下子有些慌乱。 “不是的,素心,我想娶你为妻。”石泽望着卫素心,言语之中满是坚定。 他又抬手指了指那对相互依偎的瓷娃娃,“我愿许你凤冠霞帔一世无忧。” 石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卫素心有一瞬间的恍神,“我” 她终究还是没说,只是提着裙子飞快地逃了。 卫素心坐在回城的马车上,还在想着她和石泽的事。 她一会紧蹙眉头,一会紧咬下唇,一会又傻笑。 直看得浅黛迷迷糊糊的。 而此时,一样在想这件事的还有柳月芙。 前日,柳月芙恰好在道宁山,她是来温泉山庄看账的,顺便向裴曼容了解一下最近温泉山庄的经营情况。 却好巧不巧在散步的时候,意外看到山腰红果树林里石泽和卫素心的身影,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很有几分亲密。 柳月芙没来由地一阵警觉,便唤了花铃来,“花铃,你让你阿兄查查这忠勇侯府世子爷。” 花铃应了声便退下了。 柳月芙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她还没等到纪盛的调查结果。 她半躺在美人塌上,手中的话本子却是一页都没翻动。 柳月芙根本没有什么心思看话本子,她担心卫素心恐怕会出事。 她揉了揉太阳穴,却见花铃打了帘子进来,“娘子,我阿兄来了。” “让他进来。” “是。” 纪盛进来行礼后,便禀报道:“柳娘子,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说。” “这忠勇侯府世子爷新近丧妻,现在是孤身一人,家中只有一房妾室,还是以前的通房丫鬟抬的姨娘。” “家中无子,只有侯爷、侯夫人和世子爷的两个小娘子。再就是侯府其余四房的人。” 柳月芙蹙眉,这婚姻状况和家庭状况瞧着真没什么问题,卫素心去做继夫人那都是高攀了。就忠勇侯府世子爷这条件再找一个名门贵女都不在话下。 毕竟,这忠勇侯府没有嫡子,原配只生了两个小娘子便去了。 这亲事未免太好。 柳月芙觉得凡事若是太过完美,反而应该警惕。 毕竟生活不是戏曲,哪有什么穷苦姑娘被贵人瞧上,费劲心思娶来做正妻,一朝飞升做金凤凰的事。 “纪盛,你再去打听一番侯府的经济情况。”柳月芙细细思索了一番后,说道。 第八十一章 苦尽甘来 “这一切终究都是我的了。”康妙晴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如今主子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莲心在一旁低眉,浅笑着说道。 自松雪死后,康妙晴身边的大丫鬟就换成了莲心。她如今就是康妙晴身边最得脸的丫鬟。 “那李老太太那般难缠,还不是叫主子给拿捏得轻轻松松的。”莲心扬眉,奉承道。 康妙晴眉头微蹙,她想起自她住进李府,那柳月芙的婆母李老太太可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她住进来的第一天,就给她了个下马威。 当时李老太太在柳家人走后,就独独将她一人召到寿康堂。 李老太太端坐在堂上,一张脸冷着,不苟言笑。 堂上静默了很久。 李老太太不开口,康妙晴作为晚辈也不敢开口。 半晌,这李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你就是惹得柳家捉奸的那个勾引我儿子的狐狸精?” 这人说话也忒难听了,康妙晴凝神看了一眼李老太太,脸上旋即就露出了些许惊惶的神情,“婆母,我不是什么狐狸精,也没有勾引李郎,我我与李郎是真心相爱的。” 康妙晴说完这句话就羞红了脸,端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模样。 “谁是你婆母?!你顶多不过一个外室。”李老太太翻了个白眼,面露轻蔑地说道。 旋即,康妙晴就红了眼睛,嗫喏着说道:“柳家见我家中无人可为我撑腰,便想将我许给那等家中众多姬妾或是做人续弦,我自是不肯,李郎爱我,情难自禁,这才” 说到这里,康妙晴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她的眼睛、鼻头都红红的。 “倒是瞧着可怜见的,真是惯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李老太太鄙夷的声音从康妙晴的头顶传来。 李老太太冷厉地说道:“李家是讲规矩的,你既在这住,我好歹是你的长辈,晨昏定省是基本的,日日都不能落下。” 康妙晴用帕子抹了抹泪,低声说道:“是。” 之后,康妙晴每日晨昏定省日日不落,时时得帮忙洗漱梳妆,吃饭时帮忙布菜,等李老太太吃完了才能吃饭。 李老太太有一点不顺心不是让康妙晴在大太阳底下站规矩,就是伺候她入睡,一守就是坐着守一夜。 康妙晴每天气得不知道扎了娃娃多少针,撕了多少纸。 若不是摔碎茶盏的动静太大,恐怕现在康妙晴想喝口水都找不到茶盏了。 可如今 “老太太现在可真是疼娘子。跟以前简直是两模两样,还是娘子有法子。”莲心轻快的声音将康妙晴从回忆里走出。 莲心给康妙晴插上发簪,“主子,好了。” 康妙晴这才匆匆起身,“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近来,虽说李老太太说她不用再每日晨昏定省了,但康妙晴依然同大房和二房的众人一道晨昏定省。 两人往寿康堂去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晨曦不过是露了些许微光来。 康妙晴和莲心到了寿康堂,便去大厅里坐着,等着李老太太醒了,再问安。 没过多久,众人都来齐了。 李老太太过了一会才出来,她一从帘子那冒头,众人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长辈到来,得起身相迎。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婆母,昨个睡得可香?”大房媳妇吴细妹温声问道。 “还行。” “婆母,昨个晚间有些雨,可觉得凉?”二房媳妇刘文芳问道。 “是有些,我已经让丫鬟今个给我加了床薄被。”李老太太回道。 众人一一依着长幼尊卑的顺序向李老太太请安。 一轮轮过了之后,李老太太开口说道:“你们回,妙晴留一下。” 众人便行礼,一一向李老太太拜别。 众人离去后,李老太太开口问道:“妙晴啊,你过来。” 李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康妙晴走到她近前。李老太太伸手握住了康妙晴的手,说道:“近来喝了你煨的汤,我食欲好了不少,人也精神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这汤能得母亲欢喜是我的福气。”康妙晴微微笑着回道。 “今个中午也给您煨了汤,虫草花乌鸡汤,还是我的独家配方,特别滋补。” “哦?!乌鸡汤好啊,我喜欢。”李老太太眼睛一亮。 转而,她又一拍大腿,“你上次教我强身健体的那套养生功第三式是什么来着?怎么做??” 康妙晴当着李老太太的面摆出了姿势开始做,“第三式飞鸟掠海,您看,这手先动,再是右脚,对对对,就是这样。” 李老太太在一旁也跟着做了一下。 紧接着,李老太太拍了拍康妙晴的肩膀说道:“妙晴,走,陪我去院子里练练这养生功。” “好。”康妙晴走在李老太太的身边,一直在观察李老太太的神情,似乎她今天没有什么不悦的事。 两人走到院里,开始练养生功,练到一半的时候,康妙晴不紧不慢地问道:“母亲,我想让您做我真的母亲。明德这孩子也是李郎唯一的血脉。您看?” 李老太太练功的步子一滞,顿了顿,她开口说道:“我会同我儿提的,你放心。我相信你能操持好这个家。” “多谢母亲,多谢母亲!”康妙晴忙不迭行礼感谢道。 李老太太紧接着说道:“只是这嫁娶之事且得缓缓,毕竟我儿才和离不久。而且,不宜铺张。” 康妙晴心里腹诽,但面上不显,只微笑着说道:“母亲说的是。一切都听母亲的。” 李老太太听了这话,舒心地笑了。 “妙晴真是懂事,我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况且还有孙儿。多好的一家人啊。”李老太太由衷地感慨道。 等到晚上,李建章散值回家,一齐吃过晚膳后,李老太太握着李建章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我瞧着妙晴不错,是个能干的,又是明德的亲娘,不如就将她扶正了。” 李建章瞬间站了起来,“阿娘,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 第八十二章 花落谁家? 等到晚上,李建章散值回家,一齐吃过晚膳后,李老太太握着李建章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我瞧着妙晴不错,是个能干的,又是明德的亲娘,不如就将她扶正了。” 李建章瞬间站了起来,“阿娘,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 “她怎堪为正妻?您可知她是罪臣之女?!”李建章大声怒斥道。 这一句话一出来,轮到李老太太不平静了,“什么?罪臣之女?!” “她是昔日安远侯府世子爷的嫡女!她的母亲就是柳家主母的庶妹!”李建章气不打一处来。 康妙晴不满地说道:“罪臣之女怎么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况且你们给我安个民女的假身份不就行了。谁又能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 李建章上下打量了一下康妙晴,冷冷说道:“正妻之位你别想了,你最好老实点,李家会好好养着你。如若不然,你可别怪我狠心。” 李建章瞬间撕下了他往日温情脉脉的面具,冷眼看了康妙晴一眼。 瞬间,又如同错觉,他温和地笑着说道:“这事我自有打算。毕竟是我娶妻不是么?” 李老太太点点头,“我有些乏了,你们退下。” 李建章和康妙晴便告辞离去了。 路上,李建章在康妙晴的身边,幽幽地说着,“妙晴妹妹,你可要认清你的身份啊。” 康妙晴气得手指甲深深嵌到了手掌的肉里,流出了鲜红的血,直往下滴。 她不动声色地用帕子麻利地包扎了一下。 随后,她想起了柳月芙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拿好我丢给你的垃圾,希望你会喜欢。 垃圾?难道李建章真的是柳月芙不要的? 不,不可能! 这个想法一出现,康妙晴便感觉自己有些不受控制的癫狂。 康妙晴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转瞬间换上了一副娇滴滴的笑模样,“李郎,你上次不是说反正你也没有夫人,我又有了你的孩子,你肯定会给我一个名分的。” 康妙晴接着又委屈巴巴地说道:“可今日母亲提起,你怎么这样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李建章今日没有心情同康妙晴周旋。 康妙晴不像柳月芙身后有柳家可以给他提供帮助,也不像卫素心有强力的经济支撑给他,只不过是一个陪睡的花瓶罢了。 一个漂亮的摆件而已。 一介罪臣之女,怎堪为妇?!若是官家知道了,李家岂不是完了。他的仕途岂不是完了。 李建章并不蠢,也没有全然被美色迷惑。 儿子,这不是他计划内的。虽然麻烦,但不是没有办法。往后,记名在陆婉清名下也就好了。 康妙晴抓起李建章的手贴到脸上,冲他撒娇道:“李郎”她拖长了音调,声音是说不出的娇软。 他虽一向是以自己为重的,但是看她这样,也不介意哄一哄她。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温声说道:“我上次不是同你说了么,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康妙晴点点头,依偎着李建章说道:“好,我相信你。你可不许负我。” “好好好。” 两人就这样相依相偎着走远了。 康妙晴回到自个的院子里,她深知今天在李老太太的面前,李建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后边不过是在哄着她罢了。但是现下,她也乐意他哄着自个。 康妙晴想着,李建章需要的不过是助力和价值,如果她能给他助力和价值,是否就能坐上柳月芙坐过的那个位置了。 这样一想,她的眼眸就渐渐幽深了起来。 次日,陆婉清连同她的父母亲一道来了李家。 今个,陆家是为了前日李建章救了陆婉清一事登门致谢的。 李家昨日就收到了陆家的拜帖,相约今日辰时末到访。 李建章今日休沐,便同李老太太一起在门口候着陆家登门拜访。 陆家的马车在李家门口停下,陆相先行下车,李建章忙上前见礼,“陆相远道而来,光临寒舍,实是我李某之幸。” 李老太太则忙着接待陆夫人和陆婉清。三人互相见礼后,李老太太开始寒暄:“陆娘子可真水灵,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 这话一出,陆夫人和陆婉清忍不住捂着帕子偷偷笑,这李老太太说话倒是有趣。 据说李家全靠李建章科举入仕,这李老太太是农妇,这学着贵人交际倒是那么回事,只是这话,挺接地气的。 可真水灵这话,就好像人去下地遇到了认识的姐妹带着闺女,寒暄之时会说的话。 可陆夫人和陆婉清并未对李老太太有任何轻视之意。 陆婉清捂着帕子笑了笑后,便微笑着回道:“哪有,谬赞了。倒是老太太,当真是精神。” 陆夫人拿出早就备好的答谢礼,“李大人救了我女儿,这点礼物不成敬意,还望老夫人一定要收下。” 陆夫人使了个眼色,一旁仆妇端着的礼物,流水似的就要往李家去。 “这怎么使得。”李老太太推拒道。 陆夫人一把握住李老太太的手,“我说使得就使得,搬,都搬进去。” 李老太太傻眼,她看了李建章一眼,想到儿子身上的伤,便也没说什么。 她这才领着陆夫人和陆婉清说说笑笑地往待客的花厅去。 陆家人在李家用过午膳后,方才离去。 只陆婉清在用膳的时候,手上被一个丫鬟偷偷塞了张小纸条。 陆婉清脸微微一红,她猜到是李建章给她传的信,偷偷在饭桌上瞄了李建章一眼,李建章冲她温柔地笑。 陆婉清只觉得心头如小鹿般乱撞。 直到离开李家,回了陆家自己的闺房。 陆婉清才悄悄打开了纸条。 上面写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日酉时末,东城长清河边不见不散。 陆婉清抿着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她的心里好像点燃了什么,有一些雀跃。 他约自己相见,是有什么事要说么。 陆婉清有些激动也有点紧张,她慌忙找来了自己的丫鬟,一件件找着明日出门穿的衣服。 比着这件不满意,那件好像也差点意思,一挑就挑了半天。 第八十三章 长清河边 陆婉清有些激动也有点紧张,她慌忙找来了自己的丫鬟,一件件找着明日出门穿的衣服。 这件胭脂色缕金的褙子太过艳丽,这件绛纱色宽袖衫老气了些,这件紫蒲色长褙子太过高贵,容易有距离感,这件妃色的半臂襦衫显得人太幼稚,陆婉清是左挑右挑,挑了一大堆衣裳,几乎将衣柜翻了个顶朝天,都没找着合心意的。 “我没衣服穿了。”陆婉清沮丧地低声说道。 “娘子,要不明个还是穿这件浅青色长褙子搭蓝色抹胸下配鹅黄三涧裙,您看如何?”一旁的大丫鬟千瑶说道。 千瑶将选好的三件衣服拿着,一起给陆婉清看了。陆婉清拿到身上照着镜子比了比,“还行。” “还有别的吗?”陆婉清问道。 千瑶挑了一件藕荷色交领窄袖襦衫和一件浅蓝色百迭裙来,“娘子,要不试试这套?到时候奴婢再给您在腰间正中部位配个白玉玉环绶,这样裙子走起路来便不会随风乱飘了。” 陆婉清拿着衣裳到镜前比了比,“还是前边的那套好。” “明个就穿前边的那套。” “是。”千瑶点点头,应了声,开始收拾衣裳,归拢到箱笼里。 “千瑶,明天你给我梳百合髻,你觉着搭配什么首饰好呀?”陆婉清微微抿着嘴,脸颊微红,一副小女儿娇态。 “这一对银鎏金镶玉花树簪怎么样?这对簪子再搭两个银鎏金钗首在发间,很是典雅。”千瑶说道。 陆婉清有些犹豫,“还行,就是不够娇俏。” “这对玉雕花蝶嵌珠宝金簪如何?这上边的蓝宝石、粉宝石和黄宝石正好与娘子的衣裳交相辉映。”千瑶笑着说道。 陆婉清点点头,“瞧着还不错,就这个。” 陆婉清这日早早就睡了,只是她在床上左侧睡,睡不着,又去那右侧睡,哪哪都不得劲,心里总是不自觉地想着明日的事,怎么都睡不着,过了许久时间,约摸是折腾累了,这才睡着。 次日酉时末,东城长清河边。 陆婉清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大树下的李建章,他穿了一身黛色长袍,头发用白玉发冠束着,身姿修长而挺拔。 陆婉清轻轻向他走去,没几步,李建章就回了头,冲她温柔一笑,“陆娘子,你来了?” 他的眼睛亮若繁星,笑若朗月入怀。 陆婉清眼神一凝,轻轻颔首,走到了他的身旁站住。 天空夕阳西斜,在天上晕染出层层叠叠的火烧云,映着河面的水波,泛着如烈焰一般的光,映着两人的倒影,好似要将两人就此融到一起去。 从河边吹来的晚风带着些许的湿意,拂过他们的脸颊,也吹起他们的衣角。 李建章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婉清,他喉结滚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建章偷偷往陆婉清那挪动,直到碰到陆婉清的肩膀,陆婉清轻轻一颤,双眼的睫毛也轻轻抖动。 李建章伸手拂过身旁女子脸颊边的发丝,“风有点大。” 他的嗓音有些发涩。 “嗯。”陆婉清脸上有些灼热,轻轻咬了咬下唇。 “我是想同你说” “你找我来是想说” 两人一同开口,说的竟是同一件事。 短暂的一怔后,两人相视而笑。 李建章只觉得喉间干涩,他试探着开口说道:“我属意你。” “自那日别后,长相思,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李建章对陆婉清说这话时的眼神澄澈而炽热,仿佛他的眼里只有陆婉清,也只容得下陆婉清一人。 陆婉清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只觉得热得慌,她眼神有些慌乱,根本不敢直视李建章。 她咬了咬下唇,好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了起来。 陆婉清的脸此时已然艳若桃李,她慢慢抬起头,勇敢地说道:“但求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李建章莞尔,他伸手揽过陆婉清的香肩,“那是自然。” “婉清,我此生定不负你。”李建章伸手指天发誓,“若我负婉清,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陆婉清轻轻踮脚,伸手并指抵住李建章的嘴,“不,你怎么发这样的毒誓。” 李建章挪开她的手,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又不会负你。” 陆婉清微微低头,脸更红了,却抿嘴笑了。 旋即,陆婉清看着天边的夕阳渐渐西沉,“天色不早了,我该该回家了。” 陆婉清说完,慌乱地行了礼就要离去。 李建章却追了上去,在她耳边轻轻说:“婉清,过几日我去你家提亲。” 李建章说这话的时候,热气丝丝缕缕吹到了陆婉清的耳朵,她的耳尖一下子就红了。 “我好。”陆婉清加快了步子,逃一般地上了马车。 直到坐在了马车上,她还是心脏砰砰乱跳。 一想到他,她就脸红心跳,心就像被泡到了蜜罐里,甜丝丝的。 陆婉清的脸上漾着甜甜的笑容。 李建章看着陆家的马车渐行渐远,他脸上的笑逐渐变深。 攻略成功了陆婉清,那么功略陆家就成功了一半。 李建章回了李家,就直奔寿康堂。 李老太太正坐在屋里打瞌睡,见到李建章来了,打了个哈欠,“哎,老婆子都困了。得去洗洗歇了,没什么要事,明个再说。” 李老太太这是要赶人。 李建章哪里能答应,他急忙说道:“阿娘,阿娘,我有急事!” “哦?!你说。”李老太太以手支颐,在小方桌边上说道。 “你明个就去找李官媒,我要娶妻!”李建章郑重其事地说道。 李老太太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等等,你说什么?你要娶妻?” “嗯。”李建章点点头,“我要娶陆家千金,就是上次来咱家致谢的陆相嫡女陆婉清。” 李老太太回忆了一下,那姑娘知书达礼,容貌秀丽,只是她是丞相嫡女,能甘心做继夫人? 这到底不是原配,还是差了一层的,更何况自家还有个庶长子李明德。 “这门亲事陆家能同意吗?”李老太太问道。 第八十四章 安远侯府的阴谋 “这门亲事陆家能同意吗?”李老太太问道。 “这事你别管,我心中自有成算。”李建章眼眸深了深,旋即又说,“您老自去请李官媒,准备好提亲的事宜就行。” 李老太太这下是真精神了,她从椅子上下来,对李建章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母亲自是乐意为你操劳的。你放心。” 同样在为他人亲事操劳的还有柳月芙。 今日一大清早,纪盛就来找柳月芙禀报安远侯府的事。 春桃给打了帘子,纪盛一身褐色布衣,脸色有些发沉。 柳月芙见状,就有些不妙的预感在心间升腾。 纪盛向柳月芙行礼后,沉声开口道:“柳娘子,这安远侯府实在可怕,简直是个杀人不吐骨头的腌臜地!” 柳月芙眉头瞬间皱到了一起去,“这如何说起?” 纪盛冷声说道:“柳娘子,我前两日找到点关系,摸到了一个酒馆。那有个安远侯府的长随,时常去那喝酒。” “我从侯府的底层小厮那打听到的这事,便去了那酒馆蹲守,结果一蹲就蹲到了。” “那人好酒,我便买了壶上好的女儿红,去了他那桌,邀他同饮。又点了些下酒菜吃。酒足饭保了之后,这厮话就多了起来。” 纪盛的脸色发沉,缓缓说起了那日的事。 安远侯府的长随喝的脸颊红红的,他摇摇晃晃地举着酒碗,说道:“你知道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是怎么,怎么死的吗?” 纪盛蹙眉,“不是病逝的吗?” 那长随猛灌了一大口酒,惨然一笑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放下了酒碗,倒在了酒桌上,惨笑着,笑着笑着他开始哭,紧接着哭得越来越大声。 他抱着纪盛的胳膊,哭得纪盛的衣裳都湿了一大片,纪盛无奈地摇了摇这长随。 这长随才晃晃悠悠地问:“干嘛?世子夫人都死了,她对我,对我,有恩。我,我现在,这样算什么?” 长随拽着纪盛的胳膊说道:“你说,我这样算什么,当初,我就没能救下她。” 长随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他开始激动地扇自己大嘴巴,打得还挺重的,一下接着一下。 纪盛只好按住了他的手,“那你说,她是怎么死的?” 长随一下子抽出了手,睁大了眼睛,看着纪盛,一字一句地说道:“世子夫人,是被世子爷害死的。他个杀千刀的坏种!” “对!是他!”长随一下子紧紧抓住了纪盛的双臂,激动地喃喃,“是他害死的夫人!他杀了夫人,他是杀人凶手!” 纪盛一下子惊住了,这,这还问出了杀人案? 纪盛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不可能?那世子爷为何要杀世子夫人,这没道理啊。” 长随冷笑了一声,端起酒碗,大喝了一口酒,酒液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溢出了些许,“这你就不知道了?安远侯府现在就是个花架子,欠了许多外债,又得维持侯府的体面,根本入不敷出。这才打起了娶个富家女填窟窿的主意。” 长随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就是因为银钱,他们才想着杀了世子夫人。可怜世子夫人一心为了侯府,嫁妆也都补贴进去了。” “呵呵,利用干净了世子夫人,便嫌她碍事了”长随嘴角微挑,不屑地说道。 “这就是堂堂安远侯府,外在一团锦绣,内里谁能想到竟这般肮脏不堪?”长随又喝了一口酒,感慨地说道。 纪盛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原来,这安远侯府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他们将卫娘子娶进门,做这世子夫人,然后侵吞卫娘子的嫁妆,补侯府的窟窿。 那么,等到侯府的银钱危机解除了呢? 安远侯府还能容下商户女出身,而且还有外室名声的卫娘子吗? 那恐怕又是一桩世子夫人“病逝”的事。 随后,纪盛又花了两日的时间多方查证,慢慢摸清了安远侯府锦绣面皮下的经济状况。 纪盛才发现自己之前查的,不过是安远侯府想让他查到的罢了。 事情得到了证实,纪盛就赶紧来禀告给柳月芙听。 柳月芙听了此事,只觉得后怕不已。 否则,卫素心若是上了这安远侯世子爷的当,那岂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只是这件事,如何同卫素心说呢? 柳月芙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秃得很。 柳月芙思考再三,觉得此事耽搁不得,便唤来了春桃,“春桃,约一下卫娘子,今个下午,还是在如意坊的茶坊见。” “是。”春桃听了柳月芙的吩咐,便立刻去了趟如意坊送口信。 下午,柳月芙早早就来了茶坊的雅间。 卫素心没过一会,就到了。 只见卫素心面上仿若春风拂面,自带一股甜蜜的荷尔蒙味道。 柳月芙心下一沉,这莫非是已然入套了?若是订了婚,可有些麻烦。 卫素心笑着在柳月芙身旁坐下,自顾自给柳月芙和自己斟了一杯茶。 她轻轻啜饮了一口,“你怎么了?是你哪里的生意不好吗?” 柳月芙摇了摇头,“不是,素心,你近来是不是同安远侯世子爷有些交集?” 卫素心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里边的茶水险些洒落,她有些诧异地望着柳月芙说道:“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现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说。”柳月芙拉着卫素心的手说道。 卫素心歪了歪脑袋,“不是,月芙,你怎么了?你这样子,我有点害怕” 柳月芙扶额,正色道:“你老实说,你同那安远侯世子爷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我同他清清白白,不过就是”卫素心有些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不过就是什么?”柳月芙追问道。 “他前段时日同我表白了。”卫素心忐忑地说了出来。 “那你呢?你答应了?”柳月芙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没,没有啊。”卫素心慌忙说道。 “我想着你往日同我说的话,虽然我对他真的,真的有那么些心动。”卫素心顿了顿又说道,“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样的大齐朝里,我同世子爷若是成了,那真真是话本子里才会有的事。” “那侯府可有请媒人上门提亲?”柳月芙问道。 第八十五章 喝茶 “那侯府可有请媒人上门提亲?”柳月芙问道。 “没,还没呢。他是说过,但是侯府还没遣媒人登门呢。”卫素心说道。 柳月芙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卫素心一向关心的就是自己和对方的进程,可柳月芙深知,在大齐朝,更重要的是走所谓的婚姻流程。 若是安远侯府请了媒人,下聘,与卫家订婚了。 那么卫素心这事,可就麻烦了。 在大齐朝,订婚是受律法保护的。 若是双方中,任意一方悔婚,都得拿到官府,打六十大板的。 若是订了这婚,无论悔不悔婚,恐怕卫素心都难逃一死。 “怎么了?是安远侯世子爷有什么隐疾?”卫素心问道。 柳月芙摇了摇头,“不是,是他想害你。” 卫素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可能!世子爷怎会害我?!” 柳月芙拉了拉她的袖子,“素心,你冷静一点。” “昨个,我的人跟我说安远侯府世子爷掏空原配嫁妆,又为了娶富家女填补侯府的亏空,害死了原配。” 卫素心闻言,皱起了眉头,“他接近我,是想让我帮安远侯府平掉债务?” “正是。”柳月芙点点头。 “一些钱罢了。可他竟然为此害死原配”卫素心骤然间有些难以接受,之前有些心动的男人竟然是个这样的伪君子。 “是啊,安远侯世子爷瞧着一派清风朗月之姿,没成想竟然也是杀妻夺财的豺狼。”柳月芙一时感慨道。 颇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更是悲从中来。 难怪世人皆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辈子,柳月芙只想好好经营生意,报仇雪恨,如此而已。 “他害死了原配,世子夫人的娘家知道吗?”卫素心问道。 柳月芙对世子夫人分外同情,然而依然毫无办法,只低声说道:“她的娘家霍家已然没了,霍将军遭受了军法处置,霍家全族流放岭南。” 卫素心轻叹,“这事,莫非也有安远侯府的手笔?” 柳月芙蹙眉,“我不知道。” 却是细思极恐,柳月芙的胳膊上立马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此事我想再查查,这案子我琢磨着就算报到了衙门,有安远侯在,霍家翻不了身。” “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卫素心义不容辞地说道。 “好。”柳月芙点点头,紧接着她又嘱咐道,“素心,你往后千万不要再同他接触了。” “我知道。”卫素心应了声,紧接着说道,“我也会同我阿爹阿娘说的,这门亲事不能应。” 雕花木窗映着窗外的天,格外的蓝。 这天可真蓝,只是这阳光照着难免有些刺眼。 李建章刚下了朝,这光线突如其来,他一时瞳孔紧缩,很快便适应了光线,直往宫外走去。 陆相快走了几步,逼近了李建章。 “李大人,今日可有空啊?”陆相微微笑着说道。 “陆相有事但说无妨。”李建章谦卑地拱拱手说道。 “这里不太方便,还是请李大人陪我移步宫外的茶坊一叙。”陆相说道。 李建章思忖片刻,点点头,“那我去大理寺点个卯就来。” 李建章料想应该就是找他说自己与陆婉清的亲事,料想也没有其他的事与陆相有什么交集。 等李建章到了茶坊,却见陆相早就在雅间里坐着了。 陆相正用茶刀撬茶,一刀下去,茶饼里的茶叶便被撬了下来,置于茶则之中。 陆相用茶刀撬茶,手极稳,手法流畅又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李建章一时觉得口干,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 眼下,他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陆相手中那被撬的茶饼,自己这点道行在陆婉清面前耍耍可以,可在陆相面前耍,那就是死路一条。 李建章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陆相那行去,坐到了陆相对面的蒲团上。 陆相也不抬眼瞧他,只是自顾自地撬茶。 半晌,陆相才停止了撬茶,将茶则里撬好的茶叶放到茶碾中。 他这才悠悠开口说道:“这是官家前阵子赏我的贡茶瑞云祥龙,茶色犹如上好的青玉。” 陆相又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汤瓶,“好的茶,自然得配相应的好水,这汤瓶里是京外道宁山上好的七里泉。” 李建章一时无言,他这话里话外说的真的是茶道吗? 恐怕意在说他配不上他陆相的娇娇女。 李建章思忖了一下,回道:“陆相,我茶艺不精,却也听闻这点茶一道,煮茶的水虽重要,但水的沸腾程度更是点茶成败的关键。” 陆相这才抬头瞥了李建章一眼,这小子是在点自己,他还年轻,未来如何还得看他如何筹谋的,又能抓住些什么机会。 倒不是个蠢人。 陆相沉下心来用茶碾子将分好的茶细细研磨,淡淡开口说道:“你和婉儿不合适,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们私下在长清河见面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希望没有下次。” 说完这话,陆相停了手中的茶碾子,冷冷地看着李建章。 李建章温和谦逊地说道:“晚辈自知卑微,官职不过五品,又曾结过亲,与陆娘子一起实是高攀。” “陆娘子乃名门贵女,容貌姝丽,知书达礼,乃京都千金典范。简直是无一不好。”李建章温声夸赞道。 这一番话说得陆相,心中舒畅,那是,他女儿那是顶顶好的。 李建章接着掷地有声地说道:“只是陆娘子这般千好万好的人,却对我加以青眼,我又如何能负她?” “竖子,你。”陆相面色霎时不悦了起来。 “陆相的请求恕晚辈不能从命,晚辈与陆娘子两情相悦,还望陆相可以成全!”李建章躬身一礼,长揖及地。 陆相微笑着扶起了李建章,“你这是做什么。” “我岂是那等棒打鸳鸯之人,若你们真是两情相悦,那么你须在这一年内官升四品,另外聘礼一百八十抬,我自会十里红妆,风风光光送女出嫁!”陆相微笑着,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 “一年内官升一级,也好证明你的能力,我才好放心将婉儿托付给你。婉儿这孩子一生下来便没吃过什么苦,是过不了穷苦日子的。”陆相微微笑着,“我这个要求不过分?” 第八十六章 父女相争 “一年内官升一级,也好证明你的能力,我才好放心将婉儿托付给你。婉儿这孩子一生下来便没吃过什么苦,是过不了穷苦日子的。”陆相微微笑着,“我这个要求不过分?” 说这话的陆相,就像一只盘踞着的笑面虎,牙不外露,却气势迫人。 李建章听了这话,就知道陆相这是刻意为难他,想叫他知难而退,莫要再接近陆婉清。 毕竟,李建章是才因西街遇刺案升的五品大理寺正,又怎可能在接下来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又晋升一级?! 李建章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僵硬,他不能输,陆家他是一定要去争取的。 李建章笑着,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只浮在面上,“晚辈会努力的,感谢陆相给晚辈机会。” 陆相的笑意渐深,茶也没喝就转身离去了。 李建章却在陆相走后,摔了茶杯。 茶杯的瓷片四分五裂,滚落在地。 李建章气得胸脯不断起伏,他却咬牙坐在茶案边,开始给汤瓶烧水,等到三沸,汤瓶里的水腾波鼓浪之时,他才将汤瓶从火上移开。 李建章接下来温盏、调膏、击沸一气呵成。 他端起手中的茶盏细细品味这贡茶瑞云祥龙,慢慢眯起了眼睛。 这茶到手了,人,也一样。 是时候加点调味剂了。 李建章就地写了一张帖子,呼唤了一下,他的小厮就进了门来。 “安禄,你寻个机会想办法将这个帖子交到陆娘子的手上,眼下这陆府门房这帖子是递不进去了。” “是,小的知了。” 这帖子递到陆婉清面前,是掀起了惊涛巨浪。 “阿爹怎么能这样?”陆婉清气得当场就拉着千瑶去了母亲那里。 陆夫人正在绣帕子,见陆婉清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进来,就放下了绣绷子。 她拉着女儿的手,轻轻说道:“哟,这是怎的了,谁惹我们家婉儿生气了?” “还能有谁,是阿爹,阿爹他,他怎么能这样?”陆婉清柳眉倒竖,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拒了李官媒的事?当时也没见你气成这样啊。”陆夫人说道。 “不是,阿娘,你知道吗?他拒了李官媒也就罢了,他居然专门去羞辱李寺正!”陆婉清怒道。 “不会,你阿爹哪里是这种人。”陆夫人有些不信。 “怎么不会?他居然借茶道之事羞辱李寺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陆婉清替李建章抱不平。 “李寺正说什么不堪为配,这是给阿爹面子,阿爹的意思就是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太过分了!”陆婉清跺跺脚,生气极了。 “好了,婉儿,你别生气。”陆夫人拍了拍陆婉清的肩膀安抚道。 “阿娘,你是不知道。”陆婉清正要接着控诉陆相。 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男低音,“她是不知道什么啊?” 陆婉清一怔,是阿爹,哼,来得正好。 正好当面锣,对面鼓地对上一对。 陆婉清对着走进屋里的陆相说道:“阿娘不知道你还提了一个故意难为人的要求!” 陆婉清拉着陆夫人的手,说道:“阿娘,阿爹居然要李寺正一年之期内升至四品,还要一百八十抬聘礼,他出身农家,现在的一切都靠他自己打拼得来,哪有那许多钱啊。” 陆相冷哼一声,“这就是为难他了?” 陆相接着道:“可是你就是二品官员之家也是嫁得的,就是那侯爵之家也是嫁得的,又凭什么要嫁给他这破落户?” “阿爹,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陆婉清生气地回道。 紧接着陆婉清说道:“李寺正丰神俊朗,温文尔雅,又善良正直。还曾救了我一命。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陆相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他想娶我女儿,就得拿出诚意。况且,李家并非你的良配,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我心悦李寺正,我想嫁给李寺正。”陆婉清眼睛一闭,鼓起勇气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陆相横眉说道。 陆婉清看着陆相,竟然梗着脖子,又说了一遍,“我心悦李寺正,我想嫁给他。” 陆相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陆婉清对陆夫人说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陆夫人何曾见过乖巧懂事的女儿这副模样,她全然惊住,面对丈夫的诘问,一时语塞,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相生气地说道:“你可知道,大齐朝儿女婚事,全凭父母做主。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儿戏?” 转而陆相看到陆婉清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你要相信,阿爹这都是为了你好。” 陆婉清瘪着小嘴,眼含清泪,倔强地说道:“阿爹,不过就是想将我拿去给那些世家联姻,好巩固你的朝堂党争之事罢了。什么为了我好?!” 陆婉清指着陆相说道:“阿爹,你说你为了我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意愿?” 陆相听到这一番话,双目怒睁,右手高高扬起,“啪”地一声,打了陆婉清的脸一下。 打完之后,陆相的手半天才缩回去,他怔怔地看着陆婉清。 这事怎么就成了这样? 陆婉清的眼里不争气地流下了两行清泪,她的鼻头红红的,鼻翼轻轻颤动着,整个人委屈极了。 陆婉清紧紧盯着陆相,发出了质问,“你打我?” 陆婉清从小到大,陆相从未对她动过手,这是陆相第一次打陆婉清。 陆婉清不敢相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居然打我。” 陆婉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哂然一笑,“难道是被我说中了?心虚?” 这一刻,陆婉清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在胡说些什么?”陆相怒道。 “我怎么会拿你做我的筹码。你可是我和你母亲唯一的女儿。”陆相紧接着说道。 “你不懂,这个李建章很可能是别有用心之徒。况且你去了就是继室,他家里还有一个庶长子,你知不知道?”陆相叹了口气,耐心地劝道。 “你还在这抹黑他,他怎么就别有用心了?他救过我,你忘了?”陆婉清反问道。 “我没忘,只是李建章故意接近你的这个做派,我很难不怀疑他的动机。”陆相说道。 这一切说不好就是他的设计,只是陆相怕引起女儿过度激动,这才没说。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救的我,当时他的血都洒到我的身上了,你知道吗?这怎么个故意法?”陆婉清蹙眉,质问道。 陆相叹了一口气,不欲再与陆婉清争执,于是朝下人吩咐了一声,“带小娘子下去休息,看好她,这段时间不许她出相府大门。” “凭什么不让我出门,凭什么?”陆婉清说了这一句就被仆妇拉了下去。 陆相揉了揉额角,耳边还是不断地传来陆婉清的挣扎和叫喊声。 第八十七章 梁九安巧破陈军围歼上 “事情都办妥了吗?”梁九安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咳了两声,脸色更是苍白了两分。 “回殿下的话,已经办妥了。”侍卫打扮的男子拱手说道。 “咳,咳,那就好。”梁九安半躺在美人榻上,轻轻用帕子拭去嘴角的血迹。 “这次的战事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侍卫打扮的男子皱眉略带伤感地问道。 “战事是有,只是我恐怕是没”梁九安还未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殿下若不是因为战事接连动用了内力,何至于此?!”“萧弘,不要再说。“梁九安出声制止道。 萧弘面上满脸不忿,却没再吱声,只是默默站到了梁九安的身边。 梁九安起身来到了大帐内的沙盘边上,看着沙盘,眉头紧锁。 “常俭恐怕被截击了” “那”萧弘面色大变,“那岂不是失去了策应部队。” 萧弘直视着梁九安说道:“殿下,我们这是被切断退路了!” “是的。”梁九安轻咳了两声,“准确来说,我们被围攻了。” “殿下,常俭那边能突围出来吗?”萧弘说道。 “难。”梁九安沉吟几分,顿了顿说道,“毕竟陈国那边派了许杜增援吴非,敌众我寡,想要突围而出几乎不可能。” 一名士兵来到营帐前,“奏,有军情上报!” “进。”梁九安说道。 “将军,裕阳城的罗将军投降了!”士兵半跪行了军礼后,说道。 “你下去。”梁九安点点头示意已然知晓,他一声吩咐之后,士兵就后退着出了营帐。 梁九安的眼眸一下子幽深了起来,梁九安右拳紧握,骨节握得都有些微微泛白,他似乎一下子有些无力,坐到了美人榻上。 “常俭恐独木难支。”梁九安轻叹了一声说道。 萧弘眉头紧锁,“常将军那本还能修筑堡垒自保以图来日,这下恐怕只能后退了” 梁九安点点头,又起身走到沙盘那,将裕阳城那的小旗换了颜色。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传来,“紧急军情,紧急军情!”帐外,一名士兵骑着马,勒停在帐前叫喊道。 “奏,有紧急军情上报!”士兵下马喊道。 “进。”梁九安的表情有些凝重。 “陈国派了司马空将军支援吴非大将军,兵马十万。”士兵行了军礼后,说道。 “知道了,你且下去。”梁九安说道。 士兵便微微低头退了下去。 萧弘脸上的表情这才真的露出了绝望之色,“他们真的要围歼我们。” 梁九安浅笑,“原来我的好兄长在这等着我,真没想到。” “殿下的意思是?”萧弘面上一惊。 梁九安点点头,“你想的没错,我的好兄长和陈国恐怕勾结了。” “殿下,他这是想借这战事除掉你。” 梁九安颔首,“他是这么想。” “可他未必能如愿。只是我这身子毒素就要压制不住了,恐怕真能叫他如愿。”梁九安说道。 “可是,殿下你这身子这般差,根本威胁不到他们,他们何至于此?!”萧弘打包不平道。 萧弘接着说道:“殿下,你” 萧弘眼睛直直盯着梁九安,一字一句地说道:“殿下,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所以,所以,你才,才叫我将你的那些银钱、庄子、铺子、田产过户的过户,托付的托付,全给了柳娘子还有宁嫔娘娘。还交代了遗言,写了绝笔信。”萧弘越想越不对劲,之前他以为殿下是对自己的身子没有信心,病情加重了。 现在看来哪有这么简单。 “嗯,兄长借官家之口命我们乘胜追击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梁九安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只是我还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阿兄不会做的太绝,可是他确实做得这么绝,竟然联合陈国要在此地围歼自己。 “近日,官家卧病在床,命二皇子监国,他倒好,尽花心思在算计自家兄弟。”萧弘气愤地说道。 “说气话无用,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才是。”梁九安又咳了好几声。 他坐回塌上,紧闭双眼,长长的羽睫颤动,他点压数个穴位,调节了一下内息,以压制体内毒素。 少顷,梁九安睁开了眼睛。 萧弘站在一旁,眼神之中尽是担忧,“殿下,这次你就不该来。你这身子完全有理由回绝了他,将二皇子的阴谋扼杀在萌芽之中。”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阿娘和我那小徒无碍就好。我这身子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梁九安淡淡笑着说道。 梁九安起身看着沙盘,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开了口,“我们目前最大的困境其实是无粮。” 梁九安看着萧弘狡黠一笑,“无粮就去抢嘛。” 萧弘这个时候仿佛看到了真的梁九安,这家伙看着是清风朗月的高岭之花,清雅淡泊,实际上骨子里腹黑得很。 “我们不能露形于敌,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息差。”梁九安说道。 萧弘目瞪狗呆,“不是,殿下,你这都要去抢了,你还不露于敌呢?!” 萧弘一副,别这样,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望着梁九安。 梁九安淡淡说道:“骗啊,我是这样想的” 梁九安对萧弘说了一通,萧弘眼睛一亮,“殿下,还是你高啊。” 然后萧弘就屁颠屁颠地下去安排了。 次日,军中就按照梁九安的吩咐分为了数个部队,里边有打粮的、保护的、警戒的、守营的等等。 这打粮部队其实就是,额,抢粮部队。 众所周知,这都要去抢了,想不暴露也不好办啊。 梁九安想了个损招。 梁九安派人在军中堆了许多的土堆,每个土堆面上一层都铺满了米。紧接着就让萧弘安排军中的士兵们排着队,一个个都拿着米袋子假装在发粮食。 光伪装可不行,还得让陈军知道。 梁九安派人故意将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叫来。 士兵带了好些个娘子、妈妈和郎君来。 梁九安亲切地问他们,“你们这往年这段时日的天气怎样啊?” 一身蓝色布衣的娘子回道:“近来应该都是晴天,天气好着呢。” “这边山地狼多吗?” “现在很少有狼下来了。” 梁九安陆陆续续问了些问题。再状似不经意地让那些村民看见军内的“米山”和发放粮食的情况。 梁九安相信这些村民在陈国统治下已有几十年时间,定是向着陈国的。 现在,陈国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大齐“粮草充足”。 可是,这样一来,万一,陈军就是要进攻,那可怎么办? 第八十八章 梁九安巧破陈军围歼下 村民走后,萧弘看着眼眸深深的梁九安,还是难免有些忧虑,他担忧地问道:“殿下,陈军人数众多,就算他们不打我们,哪怕他们就是打这打粮部队,我们也吃不消啊。” 梁九安暼了他一眼,只说了四个字,“示强于敌。” 只要采取积极的攻势,逼迫陈军不得不采取守势就好。 “我的个天爷哎,殿下,人家陈军至少四十万人马,你知道我们才多少人吗?”萧弘看着梁九安,叹了口气,才接着比了个九的手势,“九万人马。” “所以啊,我不强攻硬打。”梁九安说道。 “你发现没有?这里水路众多,村民们都是利用小船给陈军送粮食。”梁九安淡笑,看着萧弘说道。 “还有,有骑兵带着马匹叛变。” 萧弘点点头,这些事是都有,可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么。 再说,有骑兵带着马匹叛变是什么好事吗?殿下还笑。 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怎么了又? “你明日看着。”梁九安说道。 次日,梁九安派出一支小队,伪装成给当地陈军送粮食的船只。 数只小船晃晃悠悠地往陈军那去了。 小船靠了岸,陈军毫无防备地上船,争先恐后地想要争抢粮食之时,船里的士兵这才个个露出了爪牙,将前来拿取粮食的陈军士兵尽数俘虏了。 结果,齐军得胜归来,也算是给了陈军一点颜色。 只是这还不够。 自己军中不是有骑兵带着战马叛变去了陈军吗。 他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梁九安命人牵了一匹马登船,可每到登船的时候,船上的船夫便会拿着鞭子使劲抽打马。 如此,反复几次。 这马看到船就躲,死活都不愿意再登船了。 “将军,马匹训练已成。”士兵行军礼,说道。 梁九安点点头,“萧弘,你派人跟陈军说我们这有个骑兵要投靠他,让他们派人来接。” 届时,梁九安就派了个骑兵骑着这匹训练好的战马去了。 并且,他还在周围事先设置好了埋伏,只等陈军过来。 陈朝马匹少,对马一向上心,故而对前来归顺的骑兵也很是友好。 因此,梁九安料定陈军定会依言派人来接应。 当那战马靠近船的时候,果然死活不愿意登船。 此时,梁九安预先设下的伏兵尽出,突袭前来接应的陈军队伍,这样一来,又俘虏了不少陈军。 梁九安老出些奇招骚扰陈军,陈军是苦不堪言,生怕哪件事就是梁九安在耍诈,只得小心提防,压根没精力再去打梁九安的主意。 这日,梁九安稳坐帐中,看着沙盘,思索着防御工事。 就听到外边有士兵匆匆到了帐外,“奏,有军情上报!” “进。”梁九安说道。 “刚刚陈军分兵占据了各个要道。”士兵行了个军礼后,说道。 梁九安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可是太好了。” 他转头往沙盘里,将自己的旗帜挪着往前了一些,将陈军的旗帜后退了一些,这才抬头对萧弘淡笑着说道:“攻守之势这不就逆转了?” “殿下高明。”萧弘拱手赞道。 “你知道这样一来,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梁九安说道。他手上还在摆弄着沙盘。 “探不清我军虚实?”萧弘试探着说道。 “对也不对,最重要的是陈军会疑神疑鬼,俘虏的话投降士兵的话他恐怕都不敢完全相信了。”梁九安笑着说道。 “我们可以安心待着了。”梁九安接着说道。 “啊?殿下,咱不走啊?”萧弘有些不解,蹙眉问道。 “走?为何要走,走哪里去?”梁九安不急不徐地在沙盘上画了个圈,“你看在这里修建屋舍怎么样?” 萧弘忙上前,“殿下,这里位置瞧着不错,但是还是得实地让匠人看看才行。” 梁九安颔首,“这修建屋舍的事就交给你了。昨日我就画了图纸,你拿去给匠人看。” “是。”萧弘说着便要退下。 “等下,那防御工事你也顺便主持加固一下,有劳了。”梁九安说道。 梁九安这是故意摆出一副要在此长期待着的架势给陈军看。 就这样,一晃就好几个月过去了,梁九安这是没什么问题,可陈军烦得不行。 毕竟,这里是陈军的地盘啊,两国军队驻扎在这,当地的农业生产大受影响,根本没办法正常进行,百姓苦不堪言。 况且,吴非现在是拿梁九安根本没办法。 你说,攻,人家那防御工事建得特别扎实,那堡垒垒得难度看着着实很大。吴非想了想,没有把握,一整个头秃。 你说,困,梁九安他简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就像个山大王一样,种田种菜,到处收租,日子过得很逍遥。 你说,就这么先僵着,可是梁九安这厮动不动就来骚扰你,恶心一下你。真不知道是他被包围了还是吴非自己被包围了,吴非是整天提心吊胆,这日子难过啊。 久而久之,吴非是夙夜难寐啊。 他想了想,既然这仗看着是打不了了,那就外交谈判呗。 吴非下定了决心要请这尊瘟神走,以后他遇到这瘟神都绕道。 吴非到梁九安的军营外,朝里喊话,“梁将军,我们谈谈。” 梁九安闻言,在堡垒上露了头,“去去去,我跟你没啥好谈的。” 梁九安一看来人,就作势要走。 吴非急了,别啊,“梁将军,别走啊,我是真心来跟你谈判的。” “你出来一叙,可好?”吴非谦卑地说道。 梁九安这才骑马到了营门外。 吴非怕客套多了话,梁九安不耐烦走人了。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借给你船,也不封你路了,你回大齐去。” “我这过得挺舒坦的,不走。”梁九安说着就要打马回营。 “不是,梁将军,将军,你在这也待得挺久的了,不想家吗?” ”我们真养不起你了。现在我都不封你路,甚至还给你船让你走,你为何还要留着啊。”吴非急得接连说着话。 “那怎么行,这沛州本来就是我大齐的地盘,叫你们占去了这么些年,现在叫我走,可不行。一定得跟你们决出胜负来。”梁九安好整以暇地说道。 吴非就差跪下给他磕头了,“梁将军,不是,大哥,我叫你大哥行了。你还是快走,真的,我们受不了你了。” 梁九安蹙眉,一脸纳闷地朝自家跟着来的队伍问道:“我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吗?” 齐军众人皆摇头不语。 梁九安接着冲吴非说道:“你看,我也没做什么呀。” 吴非说道:“大哥,你走,算我求你。” 梁九安思忖了一下,眨巴着他长长的羽睫说道:“我我怕你们使诈,这样,你们把船停在江边,退军百里,我就走。” 吴非无语得要命,怎么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明明是他整天耍花招的啊。 算了算了,送走瘟神最是要紧。 于是,梁九安带着全须全尾的齐军众人登上陈军的船回了大齐朝。 陈国大将吴非在岸边老泪纵横,呜呜,妈妈,这瘟神终于送走了。 陈国兵士无不欢欣鼓舞,梁九安一登船,他们就在岸边敲锣打鼓,甚至还“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 第八十九章 都是我的错 “梁将军班师回朝啦!” “梁将军班师回朝啦!”街上的小童开心地满街跑着喊。 “真的假的?”一名穿着青衣窄袖长褙子的女子听到小童的叫喊跟身旁另一位蓝衣女子说道。 “是真的,我听我阿爹说,应该就是今日呢。现在城门那边应该挺多人在迎的。” “那我们也去城门那看看。”青衣女子拽着另一位蓝衣女子的衣裳袖子略带急切地说道。 “将这衣裳洗了再说。”蓝衣女子还在捶打着木盆里的衣裳。 “还洗什么呀,回来再洗。我早就听闻梁将军俊美无双,是京都第一美男子。这次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见不见得着了。”青衣女子随意抹了抹手上的水就拉着那蓝衣女子去了城门口。 城门口大开,梁九安骑着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率先疾驰入城,烈风阵阵,吹起他的衣裳,衣袂翩飞。他急着回去面见圣上。 梁九安身后是他的亲兵,萧弘也在其中。 大道的两侧聚集了许多百姓,就连城门口的店里都开了窗。 人们开窗就是为了欢迎梁九安入城,并一睹真容的。 有人在人群里大喊,“梁将军好帅!啊啊啊!” 这声音好生突兀,梁九安便微微回头看了一眼。 “啊啊啊梁将军在看我。” “胡说,死丫头,他看的是我!” “是我!” “不是,是我!” 梁九安一路疾驰到了宫内,才换了轿辇。 他赶了半个月的路,也实在是有些疲累了。 梁九安以手支颐,斜斜地歪在轿辇上,闭目养神。 “到了,殿下。”没过多久,小太监就在一旁轻声说道。 梁九安睁开了双眼,下了轿辇,便由太监引着去了偏殿内。 梁九安卸下背上的剑,给了一旁的太监,这才进了殿内。 梁九安看到圣上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折子,见他进来,才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五哥回来了。”圣上微笑着说道。 “五哥这一去,拿下了沛州的罗山、归云、广平、梅溪、潘阳等大大小小十一个城池,不错,不错!”圣上拿起军情相关的折子又看了看说道。 “爹爹,可我终究是没能拿下整个沛州。”梁九安说道。 “你深陷重围,能够带领队伍全须全尾地回来已是不易。”圣上表情有些凝重,“常俭遭遇大军没能与你按计划形成合击,裕阳的罗将军又叛变了,常俭那边只能逃。留你孤身一人面对四十万大军的合围。” “朝中上下都以为我儿定是要折在此役了,可我儿却能凭一己之力,不费一兵一卒地回来。这就是本事。”圣上微微笑着说道。 “谢爹爹赞赏。爹爹如今身子可大好了?”梁九安关心道。 “朕身子太医看过了,已然无碍。”圣上说道。 紧接着圣上看着梁九安说道:“明日上朝再对你们行封赏。你且先退下。” 次日,早朝。 圣上端坐在一干众臣面前,众臣将事务一一奏对。 圣上拿起一道折子,说道:“此次夺取沛州一役,五皇子梁九安功不可没,虽未能夺下沛州,却接连收复了沛州十一个城池,当为首功。常俭收复了七座城池,次之。有功当赏。” 皇上眼神示意了一下大太监。 大太监就打开了一卷圣旨,开始念:“崇树藩屏。是着骍旄之盟。并建宗室。聿兴麟趾之咏。所以成强干固本之义。钟锡羡繁衍之祥。第五子质懋温文、聪明睿智,英姿如日月之辉,美德冠于圭璋。识达几微。动成乎先见。六朝奥区。南夏雄屏。建其茅社。锡以旌旄。位兼帝保之崇。阶视台仪之重。进褒功之懿号。增食采之真封。尔其靖共。对越成命。可开府仪同三司、充建康军节度、进封景王、食邑二千户、食实封一千户、赐宣德守正功臣、勋如故。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梁九安跪下接旨,“谢陛下恩典。” 接下来就是各种议事,下朝后,梁九安想着昨日时间紧急,还没来及去见阿娘。 他下朝后便去了宁嫔娘娘所在的泰宁宫。 梁九安一出现,宁嫔就眼巴巴地上前,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 宁嫔眼里含着泪,似乎一动眼泪就会掉落下来。 “五哥,你受苦了,都瘦了”宁嫔看着梁九安说道。 “阿娘,我其实在陈国过得挺好的,真的。”梁九安说道。 宁嫔是个消息灵通的,她一脸神秘地拉着梁九安到圆桌前坐下,“五哥,你此番回来,业已封了景王,也该成家了。” 宁嫔朝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个嬷嬷拿着一个小册子呈了上来。 “这是阿娘给你挑的贵女,你且看看哪个合你的心意。”宁嫔将小册子往梁九安这边推。 梁九安看也不看,“阿娘,您最该清楚,我这身子不知哪天人就没了,怎好耽误人家娘子。” 宁嫔眉间笼着一抹忧愁,说道:“正是因此,你更该早些成家才是,也好留下一儿半女。” “阿娘,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梁九安有些生气,他站起身,就要出门。 宁嫔见状,也急了,“你总不能不成家。你这样让阿娘于心何安?” 梁九安回头,“阿娘,我总不能害人守寡。” 更何况,他心中早已有了柳月芙,更是容不下其他的姑娘。 梁九安大步往前出了宫门。 宁嫔看着梁九安的身影,轻轻浅浅的叹息着。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宁嫔一时之间陷入了回忆。 “安哥儿,这是游神医,是你父皇特意为你寻来的,给你看病的。你将手给他好不好?”宁嫔温声说道。 梁九安自小吃药,很是厌烦那些大夫,他们一来不是有了新的苦药吃就是得扎针。小小的他躲在母妃身后,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约三十上下,身着青色布袍微微笑着,朝他伸手的男子。 梁九安却躲在母妃身后迟迟没有伸出手。 游神医看他,躲着不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给你扎针,可以吗?” 小小的梁九安犹豫了一下,才从母妃的身后走了出来,将手放到了游神医的手上。 游神医笑了,五皇子还是个小孩子啊。 把完脉之后,游神医正色道:“娘娘,五皇子不是因早产而造成的天生弱症,而是胎中带来的毒,之所以您会早产,也是因为这毒。” 宁嫔的手瞬间狠狠揪住了手帕,“游神医,是何毒?如何解毒?” “是多种毒糅合而成,并无解药。下毒之人,从未想要让胎儿活下来,是抱着让胎儿必死的决心下的毒。”游神医有些凝重的说道。 宁嫔闻言,几欲昏死过去。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她摸了摸梁九安的小脑袋说道:“神医,可有办法救我儿性命,神医有何要求或者条件皆可尽管提来。” “臣并无把握为五皇子解毒,但却能为五皇子压制毒素,可延长五皇子的寿命。”游神医说道。 “那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能救我儿之药了?”宁嫔跌坐在地,痴痴问道。 第九十章 我何时写了信? “那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能救我儿之药了?”宁嫔跌坐在地,痴痴问道。 游神医凝神说道:“也不是,能解万毒的紫晶莲草应是可以的。” “是陈国皇族秘境才有的紫晶莲草?”宁嫔问道。 “是,紫晶莲草仅有一棵,就在陈国皇族秘境。并且只有此草成熟后才可服用。”游神医回道。 “天要亡我儿啊。”宁嫔的眼中流出泪水,无力地叹息。 此草,她略有耳闻,往常她都是当奇闻轶事听听。 这紫晶莲草百年才成熟,现下陈国的这株更是不知离成熟还差多久。 更何况,陈国常年与大齐作对,是敌国,又怎么可能愿意出让如此珍贵的灵药给大齐? 宁嫔的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娘娘,您润润喉,这怎么能怪您呢。”宫女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宁嫔。 宁嫔这才回过了神,她再抬眼看去,哪里还有梁九安的身影。 梁九安回了自己的府邸,换了便衣,正准备去书案看会书。 萧弘却鬼鬼祟祟,一脸神秘地摸进了他的书房。 “殿下,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萧弘挤眉弄眼地说道。 “什么好消息?”梁九安波澜不惊地问道。 萧弘惯会一惊一乍的,别又是什么赵氏糕点铺大酬宾买一送一的消息 “柳家二娘子,就是你那徒儿,她和离了。这事你说是不是好消息?这事说来,可是李家闹了笑话” 梁九安在听到柳月芙和离了之后,脑子嗡的一声,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了。 只余萧弘仍在自顾自讲着。 小厮打了帘子进来,“殿下,柳娘子来了。” “让她进来。”梁九安说道。 没一会,柳月芙就进了屋。 “师父,听说你得胜归来,还封了景王。小徒特来贺喜。”柳月芙笑着说道。 她拿起一旁春桃带着的礼物,递了过去,“一点心意,还请师父笑纳。” 梁九安给了个眼神,一旁的小厮就将礼物给收了起来。 “为师听说,你成功和离了,也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梁九安说道。 “此事多亏了师父襄助,要不是师父临走前教了我擒拿术,恐怕现在师父就见不着我了。”柳月芙云淡风轻地说着。 梁九安看着她的眼神里却难免流露出了一丝心疼。 他知道,她说的云淡风轻,只怕这个过程实则凶险无比,可能退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都过去了。”他现在的身份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安慰一下她。 “你之前喜欢吃我这厨子做的栗子糕,今个他正好做了一些,你一会带回去。”梁九安又说道。 本来是想去找她的,便特意让厨子做了栗子糕,却没成想她过来了,这栗子糕竟在这派上了用场。 自古美食最是抚慰人心。 果真,柳月芙闻言,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她敛衽一礼,“如此就多谢师父了。” 两人又聊了一下,这段时间各自发生的事情。 柳月芙见天色将晚,便起身告辞离去了。 她快走完连廊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俞怀予。 柳月芙向俞怀予敛衽一礼,“上次踏青宴的事,多谢俞郎君替我解释。” 俞怀予回了一礼,“此事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五皇子殿下。” “那天,是殿下让我去的。” 柳月芙有些讶异,俞怀予、卫素心还有李建章,这些人是怎么那么巧,那天都出现在了踏青宴在的湖滨? 难道 柳月芙好像知道了答案,都是梁九安的手笔。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那天自己就一定会出事了呢? 莫非,他也重生了? 柳月芙想到这个可能,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不乱。 柳月芙正准备行礼告辞。 俞怀予想了想,忍不住开了口:“当年,你为何写信说那些伤害人的话?” 柳月芙怔住。 当年,明明是俞怀予突然登门,告诉自己,再也不想看见自己,就此一刀两断,恩怨两消的。 两人正在商议的亲事,也就就此作罢。 怎么现在却在他嘴里成了自己写信伤人了? 柳月芙蹙眉,说道:“我何时写了信给你说的那些话?” 俞怀予不假思索的说道:“就在订亲前两日。” “所以,你才在订亲前一日跟我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柳月芙问道。她似乎从这件陈年旧事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俞怀予点点头,“正是。” 柳月芙有些踟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道:“如果,我说我没写,你信吗?” 俞怀予一怔,紧接着满脸不可置信,“可是,那信,是你的笔迹。” 柳月芙心里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俞郎君,那封信您那是否还在?若是在的话,可否借给我一观。”柳月芙问道。 俞怀予轻轻点头,“在的,说来也不怕柳娘子笑话,这信使我消沉了好一阵,许久都不肯再议亲了。” “对不起。无论如何,此事应当都是因我而起,应当向你赔罪。”柳月芙长揖及地,表达内心的愧疚之意。 没过几日,两人就相约见面了。 这次是在如意坊对面的茶坊。 俞怀予将怀中的信取了出来,放到了茶桌上。 柳月芙将信打开一看,她有些错愕,这笔迹确实是自己的没错,但这信的内容着实不是自己写的,这是怎么回事? 柳月芙无比确信,自己没写过这样的信。 这信的内容是在拒绝俞怀予,叫他不要妄想娶自己,将俞怀予贬的是一文不值。 这封信是有人模仿了柳月芙的笔迹写的。 这行文风格,这字里行间流露的情绪使得柳月芙想到了一个人,康妙晴。 柳月芙看完信后,将信递给了俞怀予,说道:“俞郎君,无论你是否相信,当年的这封信并不是我写的。” “我从未写过这样一封拒绝信。”柳月芙看着俞怀予说道。 俞怀予喝了一口茶,说道:“如此看来,是有人有意阻拦了。” “你觉得会是谁写的?”俞怀予问道。 “我心中已有猜测,只是我还没有证据。”柳月芙说道。 康妙晴如今求仁得仁,已经进了李家大门,也不知她现在在那狼窝待得怎么样?可能做成李家主母? 第九十一章 博弈 康妙晴不着粉黛,一袭白色衣衫,抱着一只黄眸黑猫,一边摸着怀中的黑猫,一边问道:“莲心,袁大那边怎么说?” “娘子,袁大那边说还需要一些时间,那边的人就都能布置下去了。”莲心回道。 “很好。”康妙晴又摸了摸怀中黑猫的脑袋,“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天,你可看到进李府答谢的那对母女?” “自是看到了。娘子,她们不过是感念李大人救了她们罢了。”莲心不以为然地回道。 “没那么简单,他可是为此女挡了刀,差点就命丧当场。”康妙晴淡淡说道。 “娘子的意思是李大人救此女是有所图谋?”莲心胆战心惊地问道。 康妙晴颔首,“你还不算太笨。所以我们得赶在他之前,有资本才行。”康妙晴说道。 “还是娘子考虑得周到,那边我自会再去催催。”莲心说道。 康妙晴只轻轻嗯了一声。 没过几天,顺义赌坊。 还是那间奢靡的雅间,雅间的四面墙都挂有雕花木刻和掺了金丝的苏绣,苏绣上的山水花鸟,仕女形象都栩栩如生。 康妙晴就坐在袁大的对面。 “娘子,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两日就能开始行动,收集整个京城的消息。”袁大说道。 “嗯。”康妙晴应道。 “相应的银钱你不必发愁,我这都会出的。你只需要保证这些三教九流的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康妙晴盯着袁大的脸,缓缓说道。 “小的明白,那是自然。”袁大回道。 “康娘子,如今这些京城三教九流的人基本都在我们的消息网当中了。我们只需要收集消息然后定期上报给您,这样?”袁大问道。 “对,正常消息每隔两日汇总汇报一次,紧急消息立刻回禀。”康妙晴招了招手。 莲心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来,递给了袁大。 康妙晴说道:“这是买信鸽的钱,买十只就够了。余下的钱你拿去,做什么随你心意。” “多谢娘子赏赐。”袁大说道。 眼下这消息网已然成了,是时候让李建章看看自己的能量了。 康妙晴可绝不是一般深闺里的美人,更不是什么花瓶。 这日李建章散值回了通安院,康妙晴早就侯在了院中,两人迎面碰上。 “郎君,回来了。我正有要事要同郎君讲。”康妙晴说道。 李建章有些不耐,她能有什么要事。眼下朝堂的事,陆婉清的事,哪个不比她说的家里那点事重要。 李建章直往前走,“我还有些案牍要处理,晚些再说。” 康妙晴在他身后说道:“事关郎君前途的大事,也晚些再说吗?” 李建章眯眼,转过了身,“哦?!你说来听听。” 康妙晴笑了笑,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郎君,请坐。” 李建章便走到她对面坐下了。 康妙晴不急不忙地用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呷了一口,才悠悠开口说道:“郎君,我手上现在有一个价值万金的京都消息网,你要知道信息有时候才是致胜的关键。” 康妙晴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若你有了这个消息网,你想挟制他人,想结党营争,甚至是夺嫡站队,都要快人一步,有时候在官场就这一步,就足以定人生死。你说呢?” 李建章的眼眸深了深,康妙晴果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那你想要什么?” 康妙晴一下子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拉住了李建章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旋即,她又松开,坐回了原位,浅浅笑着。 好像刚才迫人的一幕从不曾发生一般。 她依然穿着淡粉色衣裳,浅浅笑着,娇俏可人。 李建章有些为难,左边是康妙晴的消息网和她随时会暴雷的罪臣之女身份,右边是丞相府嫡女的好亲事。 陆相那边虽极力反对,但想来只要陆婉清一力坚持,这亲事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这消息网可就未必了。 “你怎么证明你的消息网有这个能耐?”李建章好整以暇地问道。 “你想怎么证明?”康妙晴问道。 “我想要陆相的把柄。”李建章试探地说道。 康妙晴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郎君,你怕不是想过河拆桥?” 她给了李建章陆相的把柄,然后李建章就能用这个把柄轻轻松松抱得美人归。 那她呢?这样一来,她的位置能在哪里? 李建章闻言,只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康妙晴在心底冷哼一声。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你换一个。” 李建章脸上的笑意渐深,“你该不会是根本拿不到这个信息?” 康妙晴笑着说:“你激我也没用,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我不会干。” 李建章拊掌大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找你要这消息。” 这难道不是她说了他就赚了,她不说他也不亏的心理么。 康妙晴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恶心,虽然说李建章相貌堂堂,为人温和,年纪轻轻就是五品官,可这人实在是精于算计。 柳月芙说的丢垃圾,难道是真的?康妙晴心底这个念头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抢来的,怎么可能是柳月芙丢的垃圾,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样。她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我要大理寺卿的把柄。这总可以?”李建章说道。 康妙晴颔首,“行,只是若你想知道这事,那么你就得给我,我想要的。” 李建章思忖了片刻,若是能靠消息优势,站好了夺嫡的队伍,再靠着这消息优势帮助皇子夺嫡,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以。 她那罪臣之女的身份,有了这消息网,对于皇子来说也不是那么不可宽恕的,不过就是给个恩典的事而已。 李建章思虑再三,点点头,应了此事。 康妙晴当着李建章的面放了信鸽。 莲心手上拿着一个小木筒,走到康妙晴的身边,“娘子,新的消息来了。” 第九十二章 八衍堂 康妙晴微微欠身,起身向李建章告退。 “妾身有事需要处理一下,就先行告退了。” 李建章颔首,“你自去,我也要去书房处理案牍了。” 康妙晴这才拿着小木筒,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进到房内,她才将小木筒里的信纸拿出。 康妙晴看着上面的消息,初时很是平静,不过是这两日京都各大官员家眷的大事小情罢了。 直到她看到这句,“柳家二娘子在梁九安归京那日便去拜见,还提着食盒出来,二人应当关系匪浅。” 康妙晴将手里的信纸越攥越紧,信纸越发地扭曲变形了起来。 原来,原来如此啊。 柳月芙早就攀上了五皇子梁九安的高枝了。 自是看不上,当时才区区六品小官的李建章。 柳月芙她是本来就想和离了 可真是有意思,可把她害苦了。 康妙晴气得牙齿颤颤,她拿起信纸,将信纸两下三下就撕了个粉碎。 所以,根本就不是因着发现了自己和李建章的私情,也不是因为发现了她有庶长子才要同李建章和离的。 而是她早就跟那景王梁九安两情相悦了。 至于软禁、家暴什么的,若是柳月芙肯乖乖留在李家,李建章又何至于此?! 康妙晴气得双眼发红,布满血丝,凭什么啊,景王梁九安据说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相貌、家世、身份样样都是顶尖的。 自己费尽心机,终于要赢过柳月芙,坐在本该柳月芙坐的那个李家三夫人的位置上时,却被告知,柳月芙和景王关系匪浅。 显而易见,这说不准从头到尾都是柳月芙的骗局。 康妙晴在屋子里闭上了眼睛,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茶坊那次柳月芙是真的有事离去? 用膳后是真的好意叫李建章送自己的吗? 还有那数次私会,柳月芙是真的一次都不知道吗? 康妙晴越想越觉得,柳月芙恐怕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柳月芙了。 可康妙晴并没有怯意,她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柳月芙和柳夫人。 可是,凭什么她们就能一直这么幸福啊。 还能一直得偿所愿。 这不公平。 康妙晴本来是打算给李建章找那大理寺卿的把柄,好坐上那李家三夫人的位置。 可现在,她改主意了。 李建章怕就是那贱人丢的垃圾,自己这是着了那贱人的道了。 她要做就做景王的王妃。 康妙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如花笑颜。 她柳月芙做得,那她自也是做得的。 康妙晴转身就朝书桌走去,她执笔在信纸上写了什么。 她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小木筒,对莲心说道:“莲心,将这传递出去。” 莲心点点头,拿着小木筒重新绑在了鸽子腿上,将鸽子从窗台放飞了。 再等莲心转身回书桌前的时候,康妙晴早已不见了身影。 娘子这是去哪了,莲心满脸疑惑。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挟持官眷。”康妙晴面对男子抵在她颈间的匕首丝毫不惧地说道。 男子的声音慵懒,缓缓说着:“哦?!你也算是官眷?” “这可是李府,我在这住着,不是官眷是什么?”康妙晴伶牙俐齿地反问道。 “你算是什么,我想想,通房?外室?还是外室比较合适。”男子好整以暇地说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康妙晴直言不讳道。 只是他怎的会知道自己在李家的尴尬身份? “你想要什么都好说,你先放下刀。”康妙晴劝道。 男子“嗤”了一声,无所谓地说道:“你想我放下刀也不是不行,你可得老实点。我不过是好心来邀请你的罢了。” 康妙晴内心冷笑,好心邀请我?就是这样邀请的?将人用轻功绑来小树林? 康妙晴面上却不显,“好。” 男子笑了笑,收了匕首,站到了康妙晴的对面。 康妙晴就在原地站着,一动都没动。 “我还以为你会跑呢。”男子有些诧异地说道。 “跑?在这小树林里能跑到哪里去?”康妙晴说道。 “更何况你的轻功这么好,我跑能跑得过你?”康妙晴无奈地反问道。 男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有意思,不愧是堂主指名要的人。 男子褪去笑意,正色说道:“康妙晴康娘子是。” “正是。”康妙晴根本不怵。 “我们是陈国的监察机构八衍堂。来此是我们老大看好你,想跟你合作,特邀你加入我们。”男子靠在树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是齐国人,你们就不担心我出卖你们?”康妙晴问道。 “出卖我们?不会,你还没听我们给你的条件。更不清楚八衍堂是个怎样的组织。”男子紧接着自信地说道。 康妙晴打量着男子,说道:“愿闻其详。” “我们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更好的身份。” “多好?能比景王王妃更好吗?”康妙晴嘴角上挑,挑衅地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你加入八衍堂,并且你的情报网要合并入八衍堂,为八衍堂所用。” 康妙晴眯眼,又很快舒展开来,“情报网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这八衍堂消息倒是灵通,看来并不简单。 “你们会妨碍我对付柳月芙和柳家吗?”康妙晴问道。 “不会。”男子说道。 “为何选中我?因为情报网?”康妙晴说道。 “没错,八衍堂不喜欢有不在掌控中的情报组织。当然,我们堂主也很看好你。所以,你应该很清楚。”男子直视着康妙晴说道。 “所以,如果我不答应就会死在这?”康妙晴说道。 “对。但是我想你应该求之不得。毕竟身份可是陈国公主,你将会嫁给大齐的太子殿下。”男子笑着说道。 康妙晴笑了,“如此的话,确实是。” “那便听你们安排。”康妙晴说道。 要知道大齐的太子殿下,文稻武略都很是了得,相貌更是俊朗,未来还是一国之君,身份尊贵至极。 康妙晴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极漂亮的笑,柳月芙,真是不好意思,她终究是会压她一头的命。 “方便的话,你今晚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陈国了。”男子说道。 康妙晴现下心里十分愉悦,巴不得立刻就回去收拾东西跟这男子回陈国。 至于,这男子不是真的八衍堂的人,怎么可能。 他身上有八衍堂的腰牌,还有他那出类拔萃的轻功,应该是在八衍堂有名号的人物。 康妙晴可不是个傻的,她从一见到这男子便处处留心了。 第九十三章 佛寺相会 康妙晴回了李家便开始张罗着收拾东西。 莲心忐忑不安,她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娘子,我们收拾细软,是要去哪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康妙晴笑着说道:“咱们去陈国。” 莲心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抬起头问道:“陈国?我们要去这么远的地方?” “是,你动作快点,我们尽快出发。”康妙晴说道。 “那小郎君怎么办?他还在奶娘屋里。现在过去的话,会惊扰到李大人。”莲心说道。 “要他干嘛?!”康妙晴有些不解地说道。 如今,她是要做陈国公主嫁给大齐太子做太子妃的,怎么能带个孩子? 再说了,这孩子于此行无益。他不过就是自己坐李家主母之位的筹码罢了。 如今这位子她已经不稀罕了,柳月芙都不要的垃圾,自己干嘛还要? 莲心点点头,“奴婢知了。” 没过一会,两人就收拾妥当,从后门坐上了八衍堂安排在京城的马车。 袁大那边她也已飞鸽传书安排妥当了。 康妙晴坐在车里,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 柳月芙,我还会再回来的。 再见之时,你可要好好参加我的婚礼啊。 另一边,陆婉清却仍然在相府中被禁足。 只不过每月中旬,陆婉清都要陪着老夫人去礼佛。 今日正是本月十五日,陆婉清虽被禁足,不得随意出入相府大门,可陪老夫人礼佛的孝心不可废。 陆婉清还是同往常一般同老夫人一道从相府出发了。 到了离京外不远的静元寺,陆婉清搀着老夫人一道进了大殿。 殿内三米高的佛祖金身金光闪耀,佛祖身前供奉了许多新鲜的瓜果和糕点。殿内两侧还有十八罗汉的塑像,个个雕刻得活灵活现,十分传神。 陆婉清同老夫人一样,虔诚地参拜并上了三炷香,然后老夫人起身往功德箱里添了一百两香油钱。 待陆婉清和老夫人参拜完,已近午时。 她们出了殿,便准备先去厢房,等着下人端来饭菜,吃过斋饭再回去。 谁知道,陆婉清搀着老夫人正往厢房那边走,转弯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慌慌张张的小沙弥给撞了一下。 “你没事?”老夫人望着陆婉清,关切地问道。 陆婉清摇摇头,“祖母,我没事。” 她的手中却紧握住了一张小纸条,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甜蜜。 这怕是李郎许久没有她的消息,有些担心她了,这才派了个小沙弥递纸条给她。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这小沙弥也太冒失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算了,祖母。我这不是也没什么事么。”陆婉清说道。 “你这孩子呀,就是心善。”老夫人握住陆婉清的手,慈爱地说道。 待得两人回了厢房,吃过了午膳。 陆婉清似乎是有些乏了,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祖母,我昨日没有睡好,可否午间小憩片刻再回家?” 老夫人见她怏怏的样子,很是心疼,“快去,快去。” 陆婉清敛衽一礼,便提了裙子告退了。 陆婉清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厢房,而是去了之前背着祖母看的小纸条上说的佛寺后山。 陆婉清直往后山行去,路越走越窄,直至成了一条小径。 这通往后山的小径尽头,有一道一人高的围墙,右侧开了个小门,仅供两人并肩通过。 这里已经是佛寺的僻静处,四周无人。 陆婉清大着胆子推开了那扇小门。 她发现这后山是那些个僧侣住的地方,也是他们平时修行的地方。 进门就看到两排屋舍,屋舍前面用竹架子撑着,晒了好些衣服。 只是中午这里僻静无人,似乎和尚们都吃斋饭或者招待客人去了。 陆婉清继续往前走,看到这小院居然有一扇后门,她心想,李郎说的后山山崖,应该就在这后门后边了。 陆婉清伸手一推,后门就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这是一片山上的空地,绿草如茵,上面还零星点缀了各色野花。 李建章正拿着一本书站着,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她的脚步声,这才收了书本,转过身来。 李建章看是陆婉清便朝着她走来。 “婉清,你终于来了,这段时日,我真真是思之如狂。”李建章走到陆婉清的面前,深情地望着陆婉清说道。 陆婉清一听这话,脸刷地就红了。 她有些忸怩地低声说道:“我我也是想着郎君的。” 李建章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婉清,来。” 陆婉清跟着李建章往前走,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空地,这里是一处悬崖。 陆婉清往下望去,眼前是一片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她此时还不知,这深渊就如同她选择的命运。 陆婉清问道:“你带我来这,是做什么?” 李建章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你听。” 李建章从腰间拿出了一只玉笛,他在这吹了一首情歌。 那歌声在这宽阔的场地中回荡,回荡到四周的山壁上,形成了回声,放大了音效,使之更为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陆婉清听了,越发觉得李建章颇有才华,真真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儿郎。 怎么看都是她那签文中所言的意中人。 一曲奏毕,李建章放下了玉笛。 “你这笛音,在这里居然回荡开来了。”陆婉清说道。 李建章点点头,“是不是甚是有趣?” 陆婉清笑着点了点头,“嗯!我还没听过这样的音乐,倒是稀奇。” 李建章拉着陆婉清的手,问道:“婉清,这些时日,联系不到你,我可担心坏了。” “得亏你还是如往日一般来了这佛寺,我这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这里,期盼着能见你一面。”李建章接着庆幸地说道。 “李郎,我我被阿爹禁足了,所以现在轻易出不了相府。”陆婉清说道。 陆婉清的话也正好证实了李建章的想法,果然是因为陆婉清为自己打抱不平,陆相气愤,父女二人大闹了一场,她这才被禁足了。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第九十四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山崖面前,三面都是高耸的山壁,山上的植被郁郁葱葱,甚是繁茂。 李建章拉着陆婉清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陆婉清,大声朝着山壁喊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音波在山壁间回荡开来,不羡仙不羡仙不羡仙 陆婉清羞红了脸,只轻轻说道:“可是我阿爹不同意这门亲事,你阿娘请的官媒也被他赶走了。” 陆婉清有些伤感地说道:“我们许是只能有缘无份了” 李建章饱含情意的眸子温柔地望着陆婉清说道:“婉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你要争取一年内升至四品,这怎么可能?官家才给你升的五品。”陆婉清说道。 “婉清,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的。”李建章温柔地说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你祖母该发现了。”李建章的手拂过陆婉清额间的发丝,善解人意地说道。 陆婉清的脸微微泛红,颇为不舍地说道:“那我走了。” 李建章点点头,目送着陆婉清远去。 陆婉清走到一半,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李建章一眼,这一别再相见不知是何时了。 她沿着去时的路回了厢房,坐了片刻,祖母身边的嬷嬷便来敲门了。 “娘子,该出发了。”嬷嬷在门外说道。 “好。”陆婉清在屋里回道。 说着,她便打开屋门,走了出来。 “嬷嬷,我们走。”陆婉清说道。 陆婉清跟着嬷嬷上了自家马车,同老夫人一道回了相府。 李建章说的那句话一直在陆婉清的耳边回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陆婉清回去后,觉得自己也该为了爱情争取一把。 于是,她闹起了绝食。 陆夫人听说了之后,满是心疼,“婉清她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不肯吃饭了?” 底下人也都是不知。 陆夫人急急忙忙赶去陆婉清的院子,一见着陆婉清,她就问道:“婉清,你告诉阿娘你这是为着什么,怎么就绝食了呢?” 陆婉清撅着嘴说道:“阿爹他非要为难李寺正,他不让我嫁给李寺正,我就不吃饭。” 陆夫人一听,急了,这不吃饭怎么行。 不吃饭人岂不是要饿出好歹来。 陆相散值回来,便听家中下人说了此事。 他从鼻间重重冷哼了一声,“她这是威胁上我了。” 陆相一甩大袖,气愤地说道:“爱吃不吃。” 他便抬脚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就这样,一连三天,无论陆夫人如何劝说,陆婉清一点东西都没吃。 这是陆婉清无声的反抗。 陆相想着这事就头疼,继室哪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庶长子。 “夫君,就随了婉清的愿。她再饿下去,人都要不行了。”陆夫人抹着眼泪心疼地说道。 “她懂什么,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吗?这李建章看着就是个心思深的。”陆相说道。 “可可婉清就是对他死心塌地,她已经一连三天,一点东西都没吃。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怎么吃得消。”陆夫人用手帕拭着泪说道。 “她要跟他在一起,不可能。那李家就是个火坑,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婉清往里跳?!”陆相大声说道。 丫鬟急急忙忙打了帘子进屋,“郎君,夫人,小娘子她在房里晕倒了!” 陆夫人一听,人差点就晕了过去,她强撑着往外走去。 陆相闻言也是心急如焚,径直往陆婉清的房里去。 房内,陆婉清躺在塌上,脸白如纸,眼睫紧闭。 “小娘子这是怎的了?”陆相问道。 陆婉清边上站着的大丫鬟抹着眼泪说道:“娘子这三日什么东西都不吃,一心只想着那李寺正。” “她近来总同奴婢说,不能光李寺正努力,她也要努力争取。” 陆相叹了口气,“傻孩子。” 陆婉清恰在此时,眼皮缓缓颤动着睁开了眼睛,“阿爹,你怎么在这?”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 “听说你晕倒了,我和你阿娘一起来看看你。”陆相说道。 陆夫人还在一旁拿着帕子抹眼泪,“你要什么直接同阿爹阿娘说就好,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陆婉清虚弱地说道:“我同阿爹说了,可是他不答应,不答应就罢了,他还刁难李寺正。” “阿爹,我真的想同李寺正在一起。”陆婉清抬起头,望着陆相说道。 陆相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继室难做,更何况他还有庶长子。此前更是有两房外室。绝非良人。”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你也不是不知。阿爹这都是为了你好。”陆相继续说道。 “阿爹,可是你知道吗?他如今只有一个外室了,而且他根本不爱她了。再说了,这大齐,男人三妻四妾的,多如牛毛。阿爹,就算是我嫁给了你中意的男子,他就一辈子都不会纳妾吗?” “是不是他让那外室和庶长子走,你就能让我们在一起?”陆婉清接着问道。 “他因着那外室和庶长子都与柳家二娘子和离了,又怎可能遣散这二人?”陆相说道。 “如若他能做到呢?”陆婉清问道。 “婉清,你莫要再任性了。这李寺正断不是你的良配。京中有才貌还尚未婚配的郎君诸多,你大可让你阿娘多给你相看几个。”陆相说道。 “不要,我就属意李寺正,他为了我都挡了剑,命都差点没了。他待我至诚,我怎能负他?”陆婉清说道。 “那是他的职责所在。”陆相说道。 “可他不挡也没人会说什么,更没有其他人知道。”陆婉清说道。 陆相万分无奈,只得说道:“你若是能让他同那外室一刀两断,送走庶长子再说。” “爹爹,若是他做到了。你就答应吗?”陆婉清满怀期待地问道。 陆相料想那李寺正是做不到的,他都为了那外室和庶长子同柳家和离了,又怎可能现下一下子就舍得了他那娇娇外室?! 至于送走庶长子,李建章上面还有母亲,这孩子是李家血脉,他母亲岂能让他将孩子送走? 由于李家和柳家为了双方的颜面,都没有将李建章家暴、软禁的事宣扬出去。 外人都只当是柳家二娘子受不了这嫡子未出,就有了庶长子,自己常年累月被冷落的窝囊气才和离的。 陆相也不知情,他想清楚了其中关节,这才点点头,应了下来。 第九十五章 喜欢的不是香囊,是你 梁九安从战场上回来后,便同以往一样一早就去了柳家杂货铺。 秋桐笑吟吟地给他开的门,“殿下,您今日真早,不过我家娘子已经在练着了。” 秋桐在前边走着,给梁九安引路。 待二人进到后院。 院中满树梨花正争相开放,地上也都是梨花的白色花瓣。 柳月芙正持剑在练着,她身姿飒爽,上仰后退,旋即止步,起身横扫,刺出,招式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随着柳月芙练剑的招式变化,剑身和剑尖带起了无数梨花花瓣随之飞舞。 梁九安伸出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秋桐见状,低头浅笑着退了下去。 他站在院门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舞剑。 少顷,柳月芙的余光瞟到了梁九安。 “师父,你来了。”柳月芙收起剑,微笑着说道。 梁九安“嗯”了一声,随后笑着说:“让我看看你最近练得怎么样了。” 梁九安旋即手中握剑,迎了上去。 柳月芙沉着应对,也提剑迎了上去,两剑相抵,荡起一阵金属碰撞的铮铮声。 梁九安又是一剑朝着柳月芙刺出,柳月芙身姿敏捷地躲过后,反手刺向梁九安。 梁九安轻点足尖,仰身后退避开此剑,旋即又起身格挡柳月芙再次刺出的剑。 两人的剑几番纠缠,最终以梁九安持剑迫了柳月芙的脖颈作罢。 此时,柳月芙就在梁九安的怀里,两人贴得极近,近到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呼吸和心跳频率。 梁九安一时有些恍神,竟没及时收剑。 “师父,你的剑。”柳月芙看着脖颈上的剑,故作镇定地说道。 其实,离师父这么近,近到她能闻到师父身上的药香,近到师父的鼻息吹过了她的耳畔,近到她能感受到师父的体温,她脸上也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梁九安听到柳月芙出声,手忙脚乱地收了剑,往前走去。 他面对着柳月芙,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一时有些走神,叨扰了。” 柳月芙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师父心中有许多国事要想,可以理解的。” 这话一出,梁九安有些心虚,他其实是因为离柳月芙太近,被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一时之间这才恍了神。 两人又一起心不在焉地练了会剑。 最后,还是梁九安有些崩不住了,“柳二娘子,今天就先练到这。” “嗯。”柳月芙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意还未消退,只浅浅应了声。 “那我先走了。”梁九安说完就慌慌张张地往前走。 他身上一直佩戴的香囊就掉到了地上。 柳月芙伸手捡了起来,她发现是自己临别时偷偷塞给梁九安的香囊,这香囊上绣的月下兰花图样,是自己一针一线绣的。 “你的香囊掉了。” 梁九安回头,看到她手上的香囊,眼眸之中满是温柔,“谢谢。” 梁九安向柳月芙走去,伸手去拿香囊。 “这个香囊你是一直戴在身上吗?”柳月芙问道,她问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梁九安。 “嗯。那天回去之后,就一直戴在身上了。”梁九安坦荡地说道。 “你喜欢就好。”柳月芙说道。 “因为是你绣的,所以喜欢。”梁九安不知怎么,看着梨花花瓣飘落下的柳月芙的脸,他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心里话,“喜欢的不是香囊,是你。” 柳月芙没想到师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会,梁九安,他怎么会也喜欢我。 梨花花瓣纷纷洒洒地落下,柳月芙置身其中,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似乎也纷乱得很。 一切都好像如梦似幻,像梦,一旦醒来梦就会破碎。 柳月芙好歹也是重生了一场的人,她终究还是打算顺着自个的心意,“我我也心悦师父。” 一瞬间,梁九安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没有了声音,世界都好像明亮了许多,只有他和柳月芙以及这一树梨花。 梁九安揽过柳月芙的肩,一起看那一树梨花。 时光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安静。 这日,梁九安在景王府久久难以入睡,他思虑良久,想到自己临死前四皇子和二皇子逼宫的画面,再想到自己这破败的身躯。 他既不舍又留恋,几经思索,就这样到了次日清晨。 梁九安眼下青黑,一夜未眠。 他依然如约,去了柳氏杂货铺。 秋桐笑意盈盈迎他去了后院。 柳月芙见着他,想到昨天的事,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一般。 少年一袭白衣持剑,仿若踏天光而来。 他却冷冷开口,“今日不练剑。” “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梁九安故意淡淡开口。 “说什么?”柳月芙甜甜笑着问道。 “昨日之事,你忘了。”说罢,梁九安回身,闭上了眼睛,心脏好像被剌开了一道伤口,被人反复地撕扯着,疼痛难言。 他思考了一夜,不让柳月芙卷进来,对她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拒绝了她,她不过也就会难受一阵子。 可如果,他们在一起,她会丧命。 所以,他宁愿痛苦,宁愿被她憎恨,宁愿下这地狱,也要护住她。 柳月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在了原地,半晌,声音极轻地喃喃道:“所以,他是耍我的吗?” “所以,他是在耍我?”柳月芙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可真是可笑至极。”柳月芙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发狠地练起了剑来。 出剑横扫,扫腿,侧身,回身,刺出。 柳月芙不知疲倦地练着剑,一遍一遍又一遍。 难道,世上男子大多是如那李建章一般薄情寡幸之人吗? 怎么,师父,也是这样的人? 怎么会,怎么这样? 一剑横扫刺出,剑风掠过,梨花四溅。 梁九安往外走去,才走到柳家杂货铺的门口。 往常安静侍立在马车旁的小厮,却神情有些着急地朝杂货铺门口不住地张望。 他一见到梁九安出现,就立即迎了上去。 “殿下,大理寺那边查上次万贵妃和公主遇刺案有进展了!”小厮急忙恭声禀报道。 第九十六章 面对 “殿下,大理寺那边查上次万贵妃和公主遇刺案有进展了!”小厮急忙恭声禀报道。 梁九安眉头紧紧皱起,“车上再说。” “是。”小厮正色应道。 梁九安上了马车,心脏依然因为那句“昨日之事,你忘了。”而刺痛。 他面上却不显,只淡淡说道:“你说。” 小厮这才娓娓道来,“官家之前让救了公主和相爷千金的李寺正去查这所谓的蚀魔十尊,确实并不是真正的山匪蚀魔十尊。” “李寺正查明是太子因为嫉恨万贵妃得宠,害怕官家改立万贵妃亲生的二皇子为帝,这才买凶,要诛杀万贵妃。至于公主那,不过是为了做个样子。” 梁九安听闻此言,缓缓摇了摇头,“可万贵妃没死,不是么。” “不过倒是重伤了。”梁九安接着说道。 他回忆起了那天的万贵妃。 遇刺案那天,两位嬷嬷扶着衣衫上带有斑驳血迹,肩部中刀的万贵妃见的驾。 她脸色煞白,嘴角带血,柔弱得像风中飘飞的柳絮,如水的眸子就那么委屈地看着帝王,端是惹人怜爱。 她还作势要行礼,“臣妾给官家请安,恭祝陛下万福金安。” 圣上见了自是十分心疼,打住了她的行礼,扶起了她。 “你都这样了还行什么礼。”圣上说道。 “官家,礼不可废。”万贵妃苍白着一张脸,娇弱地说道。 “爹爹,我阿娘这事您定要做主,查明真相,还我们一个公道。”二皇子拱拱手说道。 “阿娘不过是和七姐去看个戏,结果竟遇刺重伤了。您的治下,盛世太平,没想到竟当街有这样的狂徒。”二皇子气愤地说道。 “好了,朕已经安排了李寺正查明此事,你自可放心。”圣上说道。 “多谢爹爹。”二皇子谢道。 只有梁九安注意到,二皇子的眼神闪烁了两下。 这事恐怕有猫腻。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那李建章精明得很,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 他既不急着主动查明真相向太子投诚,也不打算刻意帮万贵妃一党一把,而是看两派相争,他只想押能赢的那一方。 现如今,想给他看的表面上是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这虎狼之争他不参与。 倒是打着一手好算盘。 “那官家那边怎么说?”梁九安接着问道。 “官家大怒,着人将太子从东宫押着进宫了。”小厮回禀道。 梁九安面上沉静,“不是太子。” “不过万贵妃倒是舍得下血本,为了演这么一出戏,不惜重伤自己。” 小厮心里一凛,殿下的意思是,万贵妃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嫁祸太子,拉太子下马。 “走,我们也进宫去,看看万贵妃这次唱的戏好不好。”梁九安意有所指地说道。 “是。”小厮出去,跟车夫说了。 马车很快就进了宫。 入了宫,梁九安便坐上了轿辇,去了偏殿。 前世,他根本不理这些争斗,但终究自身还是深陷其中,最后还因此送了命。 这一世,梁九安不打算坐以待毙了。 他想起那天在温泉山庄里,柳月芙面带担忧之色地对自己说,“殿下,你不参与宫宴这些聚会,甚至大半时间都不在皇宫,就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一时,又是她透着坚毅之色的脸庞,说着那句,“可是,有些人真的不得不去应付。后来,我就发现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现实会让我一遍遍明白,所以我就学着面对,也学着反击。” 他回去想了很久,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过去,一味避着让着,换来了什么?母妃被诛杀,自己也死了。 重活一世,梁九安练武,本意是想那天能带着母妃同梅临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带母妃走,如此而已。 他甚至不打算要王位,只想和母妃一起安安稳稳的活着。 可是,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梁九安自温泉山庄一别后,也一直在一遍遍问着自己。 自己和梅临一起带着母妃就算是成功逃出去了,然后呢?能保证不被兄长他们追杀吗? 想安然隐居在山野之间,恐怕根本不可能。 阿兄不会放过自己的。 梁九安知道这件事之后,比以往更清楚了这一点。 所以,他想要面对,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为母妃撑起一片天,有资本带着母妃活下去。 下了轿辇,宦官打了帘子,禀了圣上。 梁九安这才打了帘子进去。 殿里此时真是非一般的热闹,皇帝和皇后坐在塌上方桌的两侧,皇帝下首的金丝楠木椅子上坐着现今还没好全的万贵妃,她今日脸上依然有些苍白。 下边站着的是太子和二皇子两人。 梁九安一进去,众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爹爹,今个您这怎生这般热闹?”梁九安语带不解地问道。 看见他进来,圣上面色稍霁。 “大理寺李寺正查蚀魔十尊刺杀案,结果查出是太子所为。”圣上说道。 “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哥向来最是温和持重,怎会做出这等残暴的事?”梁九安说道。 二皇子冷哼一声,“事实证据俱在,他刺杀我阿娘,害怕暴露目的还想一道将七姐杀掉。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爹爹,你相信我。”太子恳切地说道。 “我儿向来脾性温和,怎会做出这样的事。”皇后娘娘在一旁说道。 万贵妃轻咳了两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太子,竟惹来这般祸事。” 皇后的眼神瞬间像刀子一般割向了万贵妃,只一瞬,便收了回去。 皇上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大太监便退了出去,过会儿,就领了个人前来。 此人是名东宫宫婢,请过安后,便低头站在了那,只等贵人开口,很有规矩。 圣上缓缓开了口,“你是东宫的婢子?” 她低眉点了点头,“奴婢正是东宫的宫婢。” “是你听见了太子说万贵妃这般得宠,是万万留不得了这话的?”圣上问道。 “是。” “太子还说了什么?”圣上接着问道。 那名东宫宫婢左右相顾,显得有些为难。 “你但说无妨。”圣上说道。 “太子,太子他还说,还说” 第九十七章 选择 “太子,太子他还说,还说” 宫人瑟瑟发抖,颤抖着看了太子一眼,似乎是不敢说出来真相的样子。 “还说什么?”圣上说道。 “说。”圣上沉声说道,威严无比,带着股给那宫人撑腰的意味。 宫人立刻伏身在地,竹筒倒豆子般的一骨溜将话说了出来,“太子他还说官家已经老了,易受贵妃蛊惑。” 宫人说完此话,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万贵妃眼眸深了深,却不说话。 这句已经老了,却是犯了圣上的大忌。 圣上一掌拍在身侧的木制方桌上,“啪”地一声巨响,在一室静谧中显得犹为突兀。 圣上不怒反笑,“太子,是觉得可取朕而代之了?” 太子立刻瞪大了眼睛,惶恐极了,他忙跪地,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地说道:“没有,没有的事,都是这刁奴胡说八道。” 皇后这时也帮腔道:“这婢子,东宫我来来往往的,竟是从未见过。” 太子跪着转身看向那东宫婢子,睚眦俱裂地说道:“你为何害我?!说啊,你是受何人指使?说!” 太子连连逼问。 那东宫宫人却是全然没了之前的害怕,看着太子说道:“奴婢怎敢欺君?!” 万贵妃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太子,莫要这般言行无状,这婢子也是实话实说呀。” 万贵妃这是又在圣上面前给太子上眼药,意在说他没有一国储君的样子。 皇后气得牙痒痒,却依然微笑着说道:“太子只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心中愤懑难平,这才有些激动罢了。” 皇后的话一说,圣上原本愤怒的神色稍有缓和。 皇后身侧的嬷嬷在皇后耳边说了些话,皇后便笑着说道:“官家,许是这婢子听错了,她不是东宫近身伺候的奴婢,只是东宫的粗使丫头。” 皇后这意思就是这奴婢根本近不了太子的身,隔得远了,听错了也是有的。 圣上的神色又缓和了一点,点了点头,又朝一旁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大太监点点头,退了出去。 一会后,大太监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柄匕首,上面的血污都已经干掉了。 “这是大理寺呈上来的证物,重伤万贵妃的那把匕首。”大太监不急不缓地从容说道。 “这匕首是难得的精铁,上面更刻有太子的小字。”圣上说道。 皇后内心暗骂万贵妃手段龌龊,竟使这般下作手段,丝毫不讲究体面。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匕首。”太子说道。 “如此材质,更刻有你的小字,不是你的匕首,又是何人的匕首?!”圣上反问道。 “我让人拿着刻了我小字的匕首杀人,还是杀害万贵妃和七姐,这样干,岂不是太容易暴露了?”太子有些抑郁地为自己辩解道。 “关键在于这不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而是有个读书人案发后,在京郊自家草丛发现的,呈给了大理寺。”圣上说道。 “无非是他请的杀手没想到有人能认出这匕首上太子的小字,就随手丢在草丛里罢了。结果却不幸遇到了一个读书人。”二皇子语带讥讽地说道 皇后只得垂泪,说道:“太子是冤枉的。他向来仁厚,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万贵妃似乎是知道些什么,“那你可有人证,证明太子当晚没有参与这件事?” “我可是听李寺正说了,那卷宗上,大理寺的人追击凶手,是追到东宫附近,人不见的。”万贵妃又出声,将太子的境地往深渊推进了一步。 圣上的脸色沉了沉,看向太子的眼里,满含失望。 “闻东,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圣上问道。 太子一时语塞,那日他根本就没在东宫,他近日迷恋上了翠云楼的清倌人迟溪。 那晚那时候,他正在翠云楼听曲。 可这话怎么说。 太子算是明白了,这一切说不好都是那对母子的安排。 若是他交代了那晚不在东宫,而是在翠云楼,那么就会被冠上骄奢淫逸的帽子。 若是他不交代,就要背负试图弑母杀妹的疑罪和骂名。 太子在心底轻叹一声,还是开了口,“那晚,我根本不在东宫,又怎么指挥那场行动?就算我指挥了那场行动,又怎会让那些人杀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东宫复命?” 圣上闻言,沉吟了几分,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太子那晚在哪?” 太子无奈地开了口说道:“在翠云楼听曲。” “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还在翠云楼快活,真是好兴致。”万贵妃掩袖笑道。 “只是听个曲,翠云楼的人还有我的侍卫都可作证。”太子说道。 圣上听完众人所说,又看了看手里大理寺呈的卷宗,这事怕是万贵妃的苦肉计,目的就是告状,告太子弑母杀妹的状,亦或是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状。 期望着自己因一时气愤,废掉太子。 圣上一时之间有些乏了,他宠爱万贵妃,更何况爱妃现在身上还有伤。 虽她心中总是有些成算,但在这深宫之中是难得的鲜活。 他不愿将事情闹大,再说这事也有概率是太子愚蠢弑母杀妹,却做的处处漏洞,也未可知。 太子乃国本,又是嫡长子,轻易不可废,不然那群老臣,不得谏争到死? 圣上思虑一番,这才发了话,“罚太子禁足东宫三月,好生反省。” 圣上摆摆手,“我乏了,尔等都退下。” 众人齐声称“是”。 梁九安见二皇子似乎并不失落,心中更是一沉。 二哥作为对手,实在是强大,他的母妃是现在仍极受宠爱的万贵妃,母族万家更是书香传家的士族高门,妻族是武将出身,泰山握有西北兵权。 他为人性子又深沉,表面和顺聪慧,实则心地狠绝。 他这次恐怕只是一次夺太子位的试探,目的更多的是在动摇太子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 这次官家高高拿起,却又轻轻放下,已然是释放了信号。 听说,二皇子在擢选侧妃,也不知会选哪家姑娘。 第九十八章 送走庶长子 陆相点头应了只要李建章和他的外室一刀两断,并且送走庶长子就同意的话后,陆婉清是喜不自胜。 她着急忙慌地唤来大丫鬟,写了个帖子递到了李府去。 次日,陆婉清装扮一新,去了乐清茶坊与李建章一聚。 陆婉清到雅间的时候,李建章已经在里面了。 李建章已点好了茶,他招呼陆婉清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这是圣上上次赏我的一点贡茶,拿来与你尝尝。” 陆婉清拿起茶杯,品了品,“果真好茶。” 李建章微笑着说道:“婉清你喜欢就好。” 陆婉清卖了个关子,说道:“李郎,我这次给你带了个好消息,你猜猜。” 李建章笑着说:“你父亲同意了?” “现在只有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好消息。” 陆婉清羞红了脸,“你真是的,你说什么呢” 李建章一本正经地说道:“实话实说。” 陆婉清伸手就作势要锤他的胸口,却被李建章一把抓住了手腕,“婉清” 他离陆婉清很近,男子低沉的低音,回荡在陆婉清的耳边,显得很是动情。 陆婉清抬头,就看到温柔注视着自己的一双眼眸。 她开口试探着说道:“是个好消息,我父亲说只要你能和你家那外室一刀两断,并且送走庶长子,就同意我们在一起。” 李建章听了此言,并没有陆婉清担心的恼怒出现。 他只是笑着说道:“那外室已经走了。” 李建章回忆起那日清晨。 “郎君,郎君,康娘子不见了。”李明德的奶娘慌慌张张地抱着孩子进来说道。 奶娘从衣裳袖中掏出了一封信。 其实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留言。上面写着,此去再也不回,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我。 李建章想着还觉得十分生气,这女人,拿我当什么了? 自己是什么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掉的物品吗? 李建章压抑着怒火,继续笑着说道:“庶长子那你也不必忧心,我自会同我母亲说清楚,将他送回老家养着。” 陆婉清有些难以置信,她没成想,竟这般顺利,她原以为他会不乐意亲子生离。 原来,为了和她在一起,他这些都能忍受,而且毫无怨怼。 这样好的男人,柳家娘子也是太小肚鸡肠了,外室罢了,送走也就没事了。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陆婉清娇声说道。 “好。”李建章宠溺地注视着陆婉清说道。 李建章回到李府后,就立马去了寿康堂。 老太太正抱着李明德在哄着,孩子白里透红的小脸,嘟着嘴,甚是可爱。 老太太见是李建章,笑着说道:“建章,快来看看明德,多可爱。” 李建章走上前去,看了两眼,敷衍地说道:“甚是可爱。” 随后,急不可待地进入了正题,“阿娘,把明德送老家去。” 老太太抱着孩子的手一僵,“你说什么?把明德送回老家?” “是。”李建章正色说道。 老太太望着李建章,“他才只有九个月,都不会走路,你说你要将他送到老家去?” 李建章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是陆家让我娶陆婉清的要求。我别无选择。” 老太太气笑了,什么别无选择,她知道她这儿子薄情,但没想到竟薄情至此。 连刚出生不久的亲生儿子,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舍去。 “我会让奶娘跟他一起走,奶娘也会照顾他。老家那边我也会给银子,他会活下来。”李建章说道。 “他只是个婴孩,你们就这么容不下他?”老太太质问道。 “不是我,是陆家,准确来说是陆相。”李建章说道。 “而我如今,想仰仗陆相。”李建章对母亲说起话来,倒是直言不讳。 “你为了你的前途,就抛弃亲子?” “他的母亲已经跑了,够可怜了。现在,你也不要他。你们都不要他,我的孙子我疼,我要他。”老太太抱着孩子的手越发紧了。 “阿娘,不是不要他了,只是送走。”李建章有些无奈地说道。 “山高水远,往后你有了陆家嫡子,哪里还能记得他?” “再说了,这孩子一个人在老家窝着,没人管,没人教育,怎么行?”老太太连连问道。 “阿娘,我们家没有背景,也没有势力,更没有关系在朝中。陆相的这门姻亲,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放弃。”李建章恳切地说道。 “放弃了,我的前途或许就就此止步了。”李建章叹息了一声,说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老太太望着怀中的孩子,颇有些不舍地说道。 李建章点了点头,“阿娘,尽快把他送走,就这么定了。” 李建章说完就行礼离去了。 老太太望着怀中咿咿呀呀的婴孩,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 转而,又好似看到了虚空 “不是我,是陆家,准确来说是陆相。”李建章说道。 “而我如今,想仰仗陆相。”李建章对母亲说起话来,倒是直言不讳。 “你为了你的前途,就抛弃亲子?” “他的母亲已经跑了,够可怜了。现在,你也不要他。你们都不要他,我的孙子我疼,我要他。”老太太抱着孩子的手越发紧了。 “阿娘,不是不要他了,只是送走。”李建章有些无奈地说道。 “山高水远,往后你有了陆家嫡子,哪里还能记得他?” “再说了,这孩子一个人在老家窝着,没人管,没人教育,怎么行?”老太太连连问道。 “阿娘,我们家没有背景,也没有势力,更没有关系在朝中。陆相的这门姻亲,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放弃。”李建章恳切地说道。 “放弃了,我的前途或许就就此止步了。”李建章叹息了一声,说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老太太望着怀中的孩子,颇有些不舍地说道。 李建章点了点头,“阿娘,尽快把他送走,就这么定了。” 李建章说完就行礼离去了。 老太太望着怀中咿咿呀呀的婴孩,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 转而,又好似看到了虚空 第九十九章 我想要谁是齐国太子,谁就是 陈国大殿庄重,均以黑红色调为主,殿内有八根黑色的立柱,殿前是皇帝的宝座,也是黑色的,雕刻有龙的纹样,再饰以红色的云纹,帝王座前的矮桌,也是如此。 矮桌下有三级台阶,此时正有一男子站在那。 黑色王座上的男子,凤眸微眯,“晏丰,你意思是齐国皇后不愿意?” “正是。”晏丰低头回道。 “那你回来做甚?!”王座上的男子凤眸逐渐眯起,散发着些许危险的光来。 “臣有辱使命,但臣同齐国皇二子的母亲万贵妃已谈妥。”晏丰低头说道。 “随时可以与万贵妃联手,时下的齐国,二皇子是太子最大的对手。”晏丰继续说道。 “哦?!”王座上的男子微微挑眉。 “二皇子是万贵妃的亲子,万贵妃不似皇后,她深得帝心,因而齐国国君也甚是喜爱二皇子。我们有了万贵妃的帮助,废掉太子,扶持二皇子上位,指日可待。”晏丰言之凿凿。 王座上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挑,“这样的话,也不赖。” “陛下圣明。”晏丰行了一礼,说道。 “最关键的是万贵妃和二皇子野心勃勃,万贵妃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对我们来说,最终是谁坐上了齐国国君的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能为我们所用。”晏丰徐徐说道。 王座上的男子看了晏丰一眼,淡淡说道:“卿言之有理。” “你退下。” 男子言毕,就拿起了矮桌上的翡翠杯,饮了一口酒。 晏丰闻言便躬身往后退了几步,再转身离去。 没一会,康妙晴在她的寝殿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康妙晴生气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都用手扫落,东西全都掉到了地上,滚落了一地。 殿内的侍女见状,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康妙晴根本不甘于到手的太子侧妃位置没了,变成了二皇子侧妃,这怎么能行? 这样的话,根本没法压柳月芙一头,她不高兴了。 康妙晴径直去了陈国大殿,想要觐见陈国皇帝。 康妙晴到了殿外,摸了些银子给了殿外候着的太监,“劳烦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那太监拿了银钱,眉开眼笑,“好说,好说。” 转眼就进了殿,没过一会就出来了。 “娘子,您进去。”太监笑着说道。 “多谢公公。”康妙晴客气道。 康妙晴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敌国宫廷,在这种地方,稍有不慎便会人头落地。 在这里,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康妙晴走进大殿,王座上的男子一头如墨长发微微有些散开,正在就着翡翠杯内的美酒,吃着葡萄。 康妙晴行了礼,笑着说道:“官家,我刚刚听闻,我作为陈国公主前去和亲,嫁的居然不是太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我们陈国这岂非是被欺辱了去?” “这齐国简直是欺人太甚。”康妙晴有些气愤地说道。 王座上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那颗紫色葡萄,重新放到果盘中,他走下阶梯,来到康妙晴面前,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不如意了?” 这男子的眼光直慑人心,康妙晴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仿佛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男子重新又走上了阶梯,他斜斜靠在王座上,狭长的凤眼睇了过去,“我想要谁是齐国太子,谁就是齐国太子。” 一番话说下来,端是霸气侧漏。 康妙晴被捅破了小心思,也不恼,反而嘴角漾起了笑容,“官家说的是。” 王座上的男子微微笑了,又端起翡翠杯饮了一口酒,“你这女子倒是有趣。” “谢官家夸赞。”康妙晴说道。 “难怪他选了你回来特训。” 王座上的男子摆摆手,“你且下去。” 康妙晴这才行礼,离开了大殿。 这段时日,康妙晴在陈国学习了陈国的基本武术、密文以及一些小手段,收获颇丰。 并且,已经在陈国被陈国国君敕封为嘉林公主。 就等着两国之间谈好,她就会代替陈国的真公主前去和亲。 过了一段日子,康妙晴便跟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道,回了大齐。 康妙晴在嫁给二皇子前,被大齐安排在专门供给他国贵族所暂居的一所府邸里待嫁。 此府邸名为安和府,意为结两邦之好。 康妙晴来了大齐的第一天,便穿了丫鬟的衣服,伪装成府里的丫鬟出了府。 她直接去了大理寺对面的茶坊守株待兔。 只等李建章散值,就将他带到茶坊来做个交易。 李建章散值,刚出大理寺,就被康妙晴的丫鬟莲心给拦住了。 李建章见到莲心,心中一凛,康妙晴不是逃走了?这会找他又要做什么? 他可不想被这女人缠上。 他和陆家才交换了庚帖,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李建章往左,莲心就往左,李建章往右,莲心就往右,她就是不让李建章走。 这是在大理寺官署的大门口,他也是有头有脸的大理寺寺正,是要脸面的,不可能在大街上对一个小娘子大打出手,那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李建章只得无奈地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莲心说道:“李寺正,我们娘子请您茶坊雅间一叙。” “我同她没什么好说的。”李建章说道。 “我们娘子是嘉林公主,你确定不要卖公主这个面子吗?”莲心带着威胁之意说道。 “嘉林公主?”李建章一下子就乱了,莲心不是康妙晴的丫鬟么,怎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陈国嘉林公主的丫鬟了。 李建章知自己刚刚问的有些失态,忙说道:“烦请娘子带路。” 这嘉林公主他可得罪不得,据说她是要嫁给二皇子为侧妃的。 二皇子的人,更是陈国公主,他一个小小寺正,哪里得罪得起。 一进雅间,李建章就愣住了,这房间里只有康妙晴一个人。 根本没有别人,哪来的什么嘉林公主?!李建章陡然意识到,这大抵是莲心想引自己上来见康妙晴的把戏。 李建章瞬间就恼了,冲康妙晴大声说道:“康妙晴,你用尽心机把我骗到这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一百章 合作 李建章瞬间就恼了,冲康妙晴大声说道:“康妙晴,你用尽心机把我骗到这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么?”康妙晴指了指身前的茶案,将倒好的茶水的茶杯,推了一杯到李建章的面前。 “李寺正,请喝茶。”康妙晴淡淡说道。 李建章却转头就走。 “我让你走了吗?”康妙晴的声音冷了下来。 李建章只觉得她病的不轻,依然往外走着。 “你就是这么不敬公主,尊卑不分的?!”康妙晴冷声斥道。 李建章回头,也变了脸色,回道:“公主在哪?你莫要胡言!” “我就是嘉林公主。”康妙晴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别开玩笑了。”李建章觉得她有些疯癫了。 “对,我就是嘉林公主。”康妙晴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莲心,莲心立刻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象征陈国公主身份的腰牌,黑色鎏金的腰牌上,写了四个烫金的大字嘉林公主。 现在,李建章觉得这个世界癫了,他那连名分都没给女人居然在离开他之后成了陈国公主。 “你是细作?”李建章瞬间联系了她消失之前做的事情,那个消息网 “无可奉告。”康妙晴悠悠喝了一口茶,说道,“你现在没得选。” 康妙晴无端生出一抹鄙夷来,这么明显的事,非要亲口承认么。 “你。”李建章一时接受不了这身份的倒置落差,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无非是看中李寺正,想要和李寺正合作,共谋大业罢了。”康妙晴笑着说道。 共谋大业?李建章心里只觉不好,搞不好就是要命的事。 “你就不怕我在官家面前揭露你的身份是假的吗?”李建章威胁道。 “你不会,如果你揭露了,那么你也完了。你能跟官家怎么说我的真实身份呢?这不是真的陈国公主,是你那没有名分的外室而已。可这样一来,你又怎么能撇清同我的关系?”康妙晴反问道。 “那么你们李家也就完了。”康妙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道。 “所以,你最好是闭嘴。”康妙晴接着说道。 李建章心中一凛,暗道不妙。 他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说,你想做什么?” “陈国将会襄助二皇子拿到齐国的皇位,我要你站队二皇子,帮我们。大理寺有人对我们来说是件不错的事。”康妙晴说道。 “当然,陈国和二皇子看你的表现也许会帮你晋升,也说不准。”康妙晴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是不是很棒?” 李建章根本笑不出来,这简直是将全家的身家性命和二皇子绑定了。 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陈国势力强大,而康妙晴现在是陈国公主。 现下又无法揭穿她的真实身份,这样一来,没有齐国国君支持,陈国势力他也得罪不起。 李建章没有回答她棒不棒,只是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我答应你。” “很好,你要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我,这不是过得很好,都成公主了。”康妙晴笑着说道。 李建章却觉得此事犹如在冰面上起舞,稍有不慎,就会倒下,万劫不复。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景王殿下前段时日给你前夫人柳月芙送了他一半的财产啊?”康妙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李建章瞬间瞪大了眼睛,“景王殿下将自己一半的财产送给了柳月芙?” “是啊,那可是一笔价值上五十万两白银的巨款。”康妙晴说道。 李建章眯起了眼睛,手指握成了拳头,手指的指节一时之间咯吱作响。 柳月芙居然敢背叛自己?! 她怎么敢的? 没想到,她居然和景王有一腿。 难怪啊,当初这么拼命想要和离。 原来是找上景王了。 李建章一时之间是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 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这个消息使他整个人内心都变得狂躁。 不行,他不能这么被这个贱女人耍。 他要报复她,她怎么能背叛自己,怎么敢背叛自己?!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五十万两,那可是五十万两白银。 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给她?她定是与景王有染。 李建章一时之间,直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康妙晴看到李建章的表情,笑了,这是生气了呢。 果然,生气了。 那,柳月芙看来是要承受李建章的怒火了。 “李郎,之后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递消息给你,你退下。”康妙晴微微笑着说道。 李建章向康妙晴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李建章甫一上马车,就说道:“去柳家。” 到了柳家,李建章的小厮上前问了门房,门房说柳月芙并不在府中,而是去杂货铺对账了。 李建章便直奔柳家杂货铺,果不其然,柳月芙正在柳家杂货铺里边,热情地同一位娘子介绍货品。 李建章便走进了杂货铺,柳月芙看见是他来了,眉心陡然一跳。 他来做什么? 柳月芙便向身前的那位娘子欠了欠身,道了声抱歉后,才向李建章走去。 李建章眼神幽深,站在那也不动,小二问话也不理,只是死死盯着柳月芙的一举一动。 柳月芙走到李建章的面前,淡淡说道:“没想到李寺正还会亲自购置杂物,这倒是稀奇。” “我来这,不是来买东西的。”李建章坦然说道。 “我有话想同你说。”李建章接着说道。 柳月芙有些不解,但也不惧他,便说:“同我去后院。” 李建章便跟着柳月芙来了后院,进了厢房。 这厢房陈设简单,就只有一张雕花木床,一张书桌并一把椅子,再就是一张圆凳,那是给春桃花铃她们坐的。 柳月芙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有什么话你说。” “景王给了你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财产,就在你我和离不久。”李建章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原来你竟是为了景王才非要同我和离的,是一开始在花厅那会就开始的吗?”李建章好似喷吐着蛇信子的眼镜蛇一般,盯着柳月芙质问道。 第一百零一章 好在如今都过去了 “原来你竟是为了景王才非要同我和离的,是一开始在花厅那会就开始的吗?”李建章好似喷吐着蛇信子的眼镜蛇一般,盯着柳月芙质问道。 柳月芙想起那是她第一次同李建章提和离的时候,那次就是在李家的花厅里。 那次,他暴怒,控制住她,还差点就下手打了她。 当时柳月芙真是怕极了,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睛里都是泪水。 可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柳月芙对李建章没什么好怕的。 “你不要胡说,没有的事。”柳月芙冷冷说道。 再说了,哪有什么五十万两白银的财产,她怎么不知道? “到底是我在胡说?还是你心虚不敢承认?”李建章逼近柳月芙说道。 李建章离柳月芙越来越近 “我同你和离,和景王没有任何关系。你这样说我无事,可这样说景王殿下,这话传到景王亦或是宁嫔娘娘的耳朵里,你恐怕会惹上麻烦。”柳月芙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在威胁我?”李建章说道。 “你居然敢背叛我,你怎么敢的?”李建章伸手去抓柳月芙的手,将她狠狠抵在墙面上,准备将她绑起来,报复她。 “你怎么敢的?”李建章一声声质问道。 李建章伸手抓住她的手,才将她抵到墙上,她趁机借势反手一摔,瞬间李建章就四仰八叉像一个翻过壳的王八一样躺在了地上。 “随便你怎么说我,但是不要随便牵扯到景王。”柳月芙说道。 虽然师父无情,但终究对自己有恩。 李建章疼得龇牙咧嘴,在地上翻腾了半天都没起来。 良久,他才站了起来,揉着受伤红肿的手腕,吼道:“柳月芙!你别想好过!” 甩下这句话,李建章就一瘸一拐地揉着受伤红肿的手腕出了厢房。 李建章现下恨透了柳月芙,她想同景王在一起飞黄腾达,做人上人,他非要将她踩到泥里去不可。 他要同二皇子一道,助二皇子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将景王打杀,如此一来,为了跟着景王而背叛自己的柳月芙,只会下场凄凉。 李建章回了李家,刚到通安院,就看到了陆婉清一袭浅紫色衣衫坐在院中。 陆婉清见到李建章,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挽住他的手,说道:“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陆婉清声音软糯,透着些许委屈。 “没什么,只是和同僚吃茶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些,不知道你会来,倒让你久等了。”李建章有些抱歉地说道,面上似乎是十分过意不去的样子。 陆婉清微微笑着摆摆手,“没事。李郎,坐。” 李建章这才在陆婉清旁边坐下。 “同僚告诉我,我那前夫人柳二娘子,她早就勾搭上了景王”李建章说着话时,是既气愤又委屈。 “她这才费尽心思让她那妹妹勾引我,好让我同她和离的。”李建章满脸愤慨之色,好像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婉清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信息量好大。 柳家二娘子竟如此有心机,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郎可谓是实惨,娶到了这样的夫人。 好在和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陆婉清心念急转,对李建章又多了几分同情,“李郎,好在如今都过去了。” 李建章顿时握住了陆婉清的手,“幸好,幸好我遇到了你。” 李建章的脸上此时满是庆幸之色。 陆婉清握住李建章的手,“李郎,我们会好好的。” 李建章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一下子将陆婉清抱在怀里。 旋即很快又松开,“对对不起,我失态了。”李建章说道。 可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陆婉清脸上顿时浮上两抹红晕,“没没关系的。” “李郎,我们的庚帖,我父母已经着人找了大师算过了,我们的生辰八字合得还算不错。” 闻听此言,李建章的眼睛瞬间亮了,真好啊,这钱没白花。 生辰八字这关就算过了。 这城里贵人结亲,无非就是找那静元寺亦或是通泉观的大师,再不就是观星台的那位算命先生。 李建章在交换庚帖前,就已经打点了这三人,无论他和陆婉清合出来的结果如何,最后给陆家看的定是不错的结果。 “那聘礼定不能亏了我们婉清,我早就跟我母亲说过了,定会拿出李家最大的诚意。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能做到的为了婉清你,我定会做到。”李建章说道。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陆婉清有些不好意思,“我爹爹不满意这桩婚事,说不准会为难你,你不要同他计较。” “陆相有些不满也实属正常,毕竟我只是一介农家出身的小小寺正,确实是高攀了。”李建章说道。 陆婉清见李建章既理解父亲又态度谦和,对他更多了些好感。 “我是偷跑出来看看你的,出来久了我父亲该起疑了。”陆婉清起身欲走。 李建章点点头,“我送送你。” 两人便相携往李府大门那走去。 到了李府大门,陆婉清说道:“那我走了。” 李建章似乎颇有些不舍,“婉清,要不我送你回去。” “你没得叫人笑话,再说你送我回去,岂不是让我父亲知晓了。”陆婉清说道。 李建章这才点点头,状似勉强地说:“那好。” 陆婉清这才上了马车,离去了。 陆婉清一上马车,李建章那依依惜别的表情就没了,他淡漠地看着那辆载着陆婉清的马车远去,眸子深了深,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由于李家这边对陆府提出的要求竭力满足,聘礼和嫁妆的问题根本没有构成两人成婚的障碍。 两家紧接着交换细帖,李家下了聘礼,送了三金,金钏、金镯和金帔坠,一箱珠宝首饰、四箱高级衣裙、六箱彩色匹帛,以及花茶果品、糕点、羊、酒等零零散散的东西。 这样一来,李建章和陆婉清就是订了婚了,两人成亲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月之后,就是二人大喜的日子。 第一百零二章 那自然是最好了 梁九安刚从泰宁宫宁嫔那出来,两人才说一会话,母妃又是拉着他,看那些个姑娘画像,他实在是没兴趣,不堪其扰,就寻了个由头溜之大吉。 母妃愤慨的话还萦绕在梁九安的耳边,“二哥都要娶侧妃了,你呢?正妃都没有一个。” 也不知是不是人就是不禁念叨,他才出泰宁宫,行在后宫的宫道上,便迎面碰到了二哥的侧妃嘉林公主。 康妙晴见着梁九安敛衽一礼,“见过景王殿下。” 梁九安一揖,“嘉林公主有礼了。” “殿下这是来跟宁嫔娘娘请安的,早就听闻殿下十分有孝心,与宁嫔娘娘感情甚笃。”康妙晴笑着说道。 “我从圣人那请过安,才来的泰宁殿,嘉林公主是在质疑我和圣人的感情吗?”梁九安微微蹙眉道。 她这番话若是他认了,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圣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梁九安是只认生母,而不认她这个嫡母? “怎会?只是看到了,随意感慨一番罢了。”康妙晴稍显惊慌地解释道。 “哦?!”梁九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 她恐怕是故意的,一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样貌,会容易让人相信她只是单纯了些,无意为之罢了。 你若是计较,那便是你自个小肚鸡肠了,与她那是一点关系也没的。 可不幸的是,他是见过他那徒儿吃了她的亏的,自是不太相信她 “景王殿下,我怎会这样,只是平素在陈国皇宫毫无拘束,自在惯了,随意一说,还望殿下不要介怀。”康妙晴有些委屈地说道。 “况且景王殿下连夺我陈国沛州十一城,可谓神勇。直叫小女钦慕。”康妙晴略带羞涩地浅浅低头,娇声说道。 “我们陈国女子最是敬佩殿下这样的神勇将士了。又怎会那样想殿下?”康妙晴娇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小女儿娇态尽出。 梁九安对此不置一词,对齐国而言他是收复失地,于陈国应是夺城之恨。 他无视康妙晴的惺惺作态,只淡淡回着,“那自然是最好了。” 康妙晴娇笑,“自是如此。” “我早就听闻殿下练得一手好字,恰好我初到齐国,那府邸的匾额写的字不甚合我意,不知可有幸请殿下替我题字?”康妙晴满怀期待地问道。 “这不合礼数,公主乃是二哥未来之妇,我怎好随意去公主待嫁的府邸?二哥的笔墨也甚是不错,公主大可找二哥题字。”梁九安有理有据地回复道。 康妙晴闻言,脸差点就垮了下来。 “如此,多谢景王殿下指引,是我考虑不周了。”康妙晴勉强维持着笑容说道。 “我还要同贵妃娘娘请安,这便走了。”康妙晴行礼后,就离去了。 梁九安正欲离去,却看到脚下有一白色绣着兰花的手帕,上面还绣有嘉林两个小小的红字。 他看着康妙晴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便也离去了。 只余留那白色的手帕被风吹着在地上飘飞。 梁九安对这嘉林公主有些印象,她长得同他那徒儿的表妹一模一样,应该就是本人。这世上哪有这般相似之人。 那年春天,是她同柳月芙一起落得水。 当初柳月芙那有问题的琴恐怕也是她做的手脚。 只是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陈国公主。 观此人行事作风,应该不是什么狗血的认亲戏码,而是做了他国细作。 只是,这事他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坐实她的细作身份,便不能说。 毕竟陈国认她是陈国公主,是陈国国君的亲妹妹,更是在陈国的皇家玉牒上。 那么,她就是陈国如假包换的嘉林公主。 更何况,她已与二皇子有了亲事。 说了,如若不能将她一口气拍死,便只会给自己徒添无穷的麻烦。 梁九安走后,康妙晴从一座宫殿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冷冷看着地上的白色绣花帕子。 竟然没有拾起 康妙晴目光冷然,这位看起来不好对付呢。 康妙晴想起离开陈国前,给袁大写的那封信。 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另一边,柳月芙调查霍家一事,有了些眉目。 柳家,柳月芙的院子里。 柳月芙正在亭子里休息,吃些糕点果子。 纪盛急急忙忙进了院子,往亭子里来。 “娘子,霍家这事着实是被人捂得紧。我查了好些日子,这才有了些眉目。”纪盛匆匆行了礼后说道。 “安远侯府虽说害死了安远侯世子夫人,但霍家一案和安远侯府应当是没有关系。” 说完这话,纪盛面色多了些谨慎,他看向柳月芙左右两侧的丫鬟。 柳月芙知道他的意思,“你们俩且下去。” 春桃和月清便离开了亭子,往远处去了。 “好了,她们走了,你说。”柳月芙说道。 纪盛正色说道:“霍老将军一案牵连甚广,与后宫有关。” “霍老将军是直臣,颇得当今看重,想来娘子也是知道的,霍老将军是先皇给当今选定的托孤大臣之一。而官家之前有一宠妃瑾妃乃是霍家女,也是安远侯世子夫人的亲姐。瑾妃深得圣心,家世品貌皆佳。圣上想立瑾妃之子为太子。”纪盛徐徐说道。 “可当年应该圣人已然生下嫡长子了呀?”柳月芙问道。 “正是,圣人生下嫡长子后,嫡长子就封为太子了。官家是想废而后立。”纪盛说道。 柳月芙还是第一次闻听此事,难免讶然,“这” “霍家出事后不久,瑾妃之子溺亡,瑾妃与圣上离心,又失去孩子,一病不起,不久也去了。” “当时,瑾妃是如今的万贵妃最大的竞争对手,霍家之事恐怕有万家的手笔。” “霍家这事我们还查吗?”纪盛隐有担忧地问道。 柳月芙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既然牵扯到宫闱秘辛便罢了。没得将柳家牵扯了进去。” “阿爹和阿兄在朝中,也是被裹挟着,夹缝中生存。此事一时不慎,恐柳家有难。”柳月芙说道。 说完这话,她一时之间有些悲哀。 忠君报国的大将就这样死在党派倾轧之中,前朝后宫向来是分不开的。 “霍家可还有后人在?”柳月芙出声问道。 第一百零三章 巧遇 “霍家可还有后人在?”柳月芙出声问道。 流放到岭南那么远的地方,押送的人还会鞭笞犯人,往往到了流放的目的地,活着的十不存一。 “有。人就在京城。”纪盛说道。 “在京城?”柳月芙心念急转,“是因为去年年末太后寿诞大赦?” 纪盛点点头,“正是。” “霍家如今还剩几人?”柳月芙问道。 “只剩兄妹两人。”纪盛回道。 “安排一下,带他们来见我。”柳月芙说道。 纪盛应了一声,领命下去了。 次日一早,如意坊对面的茶坊,雅间里。 柳月芙早早就到了。 没一会,一名身穿麻衣的俊秀少年就推门进来了。 少年长身玉立,眉宇之间尽是英气。 柳月芙笑着开口说道:“你是霍家人?” 少年满目警惕,“你又是谁?” “我是工部尚书柳家嫡女柳二娘,与安远侯世子夫人有些交情。”柳月芙笑着说道。 其实,安远侯世子夫人柳月芙只在宫宴见过两次,打过招呼罢了。 但她无恶意,若是贸然说我同情你姐姐的遭遇,想帮帮你。 一个身负血仇,尝尽世间冷暖的人又怎会相信她? 柳月芙总不能说我的前世经历和你姐姐相似 少年听到柳月芙这么说,面色松了松,但仍然警惕地打量着她。 柳月芙笑着说道;“你先坐,我们坐下说。” 少年这才坐下。 “你何时来的京城?”柳月芙与他寒暄道。 “我近日才同妹妹一道赶来京城,妹妹还小,走不快,所以我们才到京城不久。”少年说道。 柳月芙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你可去过侯府了?世子夫人出事你知道吗?” 少年蹙眉,突然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大姐姐出事了?她怎么了?” 少年喃喃道:“难怪,难怪我去安远侯府,他们根本不通报,只推攘着我们让我们快走。” “我原以为是我同妹妹的衣衫太过落魄,那些仆从仗势欺人” “安远侯世子夫人去世了,请节哀。”柳月芙轻声说道。 少年眼眸一下就红了,兀地流出两行清泪来,他立刻用袖子擦了,“让柳娘子见笑了。” 柳月芙摇摇头,表示无碍。 “我大姐姐是怎么死的?”少年问道。 霍家有罪,罪不及出嫁女,他当时有多庆幸大姐姐能好好的。 可是,为何大姐姐还是死了? 为何? “我只知道你大姐姐将自己的嫁妆全都贴补给了侯府,因着侯府入不敷出,又从你大姐姐那捞不到钱了。他们就想再娶个富家女好解决当前侯府的债务危机。再加上你大姐姐背后又无霍家撑腰,安远侯府便没了顾忌。我猜测应该是安远侯世子着人杀害了她。”柳月芙沉声说道。 “安远侯世子看上了富商卫家嫡女卫素心娘子,正是我的好友。所以因缘巧合知道了这桩秘事。”柳月芙接着说道。 “原是如此,多谢娘子告知我这些。在下霍家霍永毅,这份恩情我记住了。“少年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哪算什么恩情,不过是顺嘴说个消息罢了。郎君不必在意。”柳月芙温声说道。 “不过是念着你大姐姐,又听闻你兄妹来京,这血仇又怎能不言?霍大娘子怎能白白死了?”柳月芙接着说道。 “多谢。”少年长揖及地。 “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霍郎君没什么事的话,我这便走了。”柳月芙告辞道。 “一起,我送送柳娘子。”霍永毅说道。 柳月芙颔首,两人便一同下了楼。 孰料,三楼的雅间窗户视野最好的一间内,梁九安正坐在那。 这雅间两侧雕花窗正大开着。 柳月芙被霍永毅送下楼的场景,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梁九安的心里顿时翻滚起了醋意来。 “萧弘,你去请一下柳二娘子。”梁九安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一句话。 “好。”萧弘应声去了。 他到的时候,柳月芙和霍永毅已经作别。 柳月芙正欲登车离去,却被萧弘拦住。 “柳娘子,景王殿下有请。”萧弘说道。 柳月芙往左,萧弘就往左。柳月芙往右,萧弘也往右。 柳月芙快跑突围,萧弘技高一筹飞身相拦。 柳月芙无奈,“我跟你上去。” 两人便上到了二楼雅间。 梁九安就靠窗坐在雕花木榻上,木榻中有一方桌,上面摆着些瓜果点心和茶水。 梁九安手上拿着一柄木制纸扇,纸扇未开,右手手肘放在方桌上,拿着那纸扇撑着他的脸颊,脸颊是一贯的苍白又精致可人。 竟与那手中纸扇的白色不相上下,只是略微透着股透明之感。 见柳月芙二人进门,他才坐直了身子,将纸扇拿在手上。 “小女见过景王殿下,给殿下请安。”柳月芙敛衽一礼,态度端是礼貌疏离,不同往日。 柳月芙这是还记着梁九安上次说的那句话,“昨日之事,你忘了。”,说这话时,他的冷漠深深刺痛了柳月芙。 怎么有人昨天表白第二天就后悔的?逗人很好玩吗? 梁九安见柳月芙这样说话,心里有些难受,醋意更是大增。 柳月芙同那男子就有说有笑,温柔亲和,到了自己这就礼貌疏离。 “怎么如今这样对师父说话?”梁九安有些不忿地说道。 “那我该怎么对殿下说话呢?”柳月芙反问道。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梁九安蹙眉。 “我这不是在跟殿下好好说话吗?”柳月芙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这是好好说话?你明明是对我有气。”梁九安无奈说道。 “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寻我来自找不快?”柳月芙说道。 “你看你,现在师父也不喊了。”梁九安说道。 “毕竟以前的很多事我都忘了。”柳月芙说道。 梁九安知道她这是在点他呢,她还在为那天他表白了之后又在第二天拒绝她生闷气,可他没有办法。 “刚刚跟你下去的那个男子是谁?”梁九安内心醋意翻腾,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问道。 第一百零四章 有意还是无意 “刚刚跟你下去的那个男子是谁?”梁九安内心醋意翻腾,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问道。 “这事与殿下无关,毕竟我与殿下顶多不过是师徒关系罢了。”柳月芙怼道。 “你”梁九安一时气结,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 “是霍家人,霍永毅。”柳月芙说道。 毕竟此事若是与宫内有关,还是告知师父比较好。 梁九安眯起眼睛,是他啊,那位家里可是以武学传家的。 “他找你做什么?”梁九安盘问道。 “殿下未免管得太宽了些。”柳月芙说道。 梁九安轻叹一声,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殿下若是没别的事了,我这就走了。”柳月芙告辞道。 “等下。”梁九安递过去一把折扇,看上去和他手里的应是一对。 “这把多的给你,我在店里买了两把。” 柳月芙接过折扇,欠了欠身便走了。 显然是还有怨气。 待柳月芙出了门,跟着下去的萧弘笑着跑了上来。 “哈哈哈哈,殿下,她出门就把你那折扇撕了。”萧弘笑弯了腰。 梁九安一下子怔愣当场。 “是不喜欢?”梁九安蹙眉。 萧弘越发觉得好笑,笑得更大声了。 直到萧弘渐渐不笑了,两人才一同出了茶坊,坐了马车回府里。 梁九安才回府里,就有下人来禀报。 “殿下,嘉林公主来了。”小厮低声说道。 梁九安蹙眉,她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梁九安说道。 “是。”小厮领命去了门房,引着康妙晴来了会客的大厅。 梁九安一袭月白色衣衫,正坐在首位,神情淡漠。 “嘉林公主来访,不知有何贵干?”梁九安说道。 他不知道这嘉林公主是怎么了,三番两次纠缠于他。 他根本就同这女子没什么来往。 你说为了权,他二哥不输他;为了钱,他二哥还是不输他;难道是为了脸? 梁九安顿时觉得苍凉,美色误人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康妙晴听闻景王喜欢修习医术,又勤于练武。 她投其所好,花重金动用陈国的关系弄来了两本举世罕见的孤本医书,又贴心地给景王做了春秋可用的薄款护膝。 她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了梁九安身边的小厮。 梁九安打开一看,这匣子有两层,一层里放了两本陈国知名医书孤本,价值千金,另一层放了习武之人需要用的护膝。 “这匣子里的护膝是我一针一线为殿下做的,那医书更是我陈国皇宫典藏,殿下可喜欢?”康妙晴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眼里似乎充满了期待。 此时的康妙晴就像一只软萌可撩的小白兔,惹人爱怜。 只是她遇上了梁九安,“皇嫂费心了,皇嫂真是一心为了二哥。” “其实我们兄弟关系挺好的,断用不着这般客气。”梁九安说道。 康妙晴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软弱无力。 过分啊,谁是为了二皇子啊喂。 皇嫂??? 偏偏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实,康妙晴也不好反驳。 虽然她心里气得要死,但是面上她没有理由表现出不高兴。 因为梁九安说得没错。 只是康妙晴真的面上要崩不住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男人啊,救命。 康妙晴好想哭。 可是,她不能哭。 她还得好好回复他,不然传到二皇子和万贵妃耳朵里,就麻烦了。 “我初来乍到,还是得好好为二哥打理着。”康妙晴微笑着说着这话,感觉要将银牙都咬碎了。 康妙晴看着梁九安那似乎不谙世事的样子,心里生起无穷怨念。 这人是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真是太过分了! 康妙晴只觉得心里真是堵得慌。 “殿下,既然东西我已经送到了就不便久留了。”康妙晴提出告辞,想要赶紧离去。 她真的是差点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康妙晴怕再待在这里,她真的会演不下去。 梁九安故作挽留,“皇嫂这就急着走?不再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了,不了,多谢殿下好意。”康妙晴微笑着说道。 她真的,真是够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 康妙晴满心无语,面上却不显。 康妙晴告辞后,进了宫。 她去了万贵妃的绮霞宫,打算陪陪万贵妃,宫人却告知她万贵妃不在宫里,去了御花园。 康妙晴便也往御花园去了。 此时正是春日,御花园里开放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花朵,有红的牡丹,白的梨花,紫色的蝴蝶兰等等,不一而足,极为赏心悦目。 她进了御花园,走了许久,才见到了万贵妃。 万贵妃今日梳着朝天髻,簪了两支嵌白玉红蓝宝石双珠纹金发簪,又饰以金镶宝掩鬓,再点缀了些牡丹鲜花,整个人娇艳动人。 她身侧站着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度,正是齐国的帝王。 万贵妃下首站着一位俊秀少年,正是二皇子。 而帝王下首站着的那个一脸憨直的少年,不是太子又是哪个。 康妙晴微微笑着,步履款款地朝他们走去。 待行到近前了,一番礼数尽了后,康妙晴便默默走到二皇子身边站定。 “官家,我近日去了国子监,问了皇子们的学习情况。”万贵妃说着,还慈爱地看向太子,“还是大哥读书勤勉,习武的功课也没有落下,这可是他们兄弟里独一份的。” “无论是大儒还是骑射师傅都向我赞扬咱们大哥的功课做的好呢,听说大哥常常读书到深夜。”万贵妃笑着向圣上说道。 圣上点点头,“大哥,近日看来很是上进,切莫骄纵。” “是,臣谨记。”太子拱手恭声说道。 “大哥看了好些书呢,先生还说大哥尤其爱看史书,尤其喜欢看《左传》、《尚书》那些。”万贵妃笑着说道。 《左传》主要记载了春秋时期各个诸侯国的政治变迁和官员的治理经验,为后人提供了许多治理之道,如明君待人以诚、宽政待民、明辨是非等。 《尚书》则是一本历史政书,主要记载了周朝的治理经验,包括君主的政策、仪式、法律等内容。 圣上听到万贵妃提到了这两本书,立时面色不虞。 太子这么勤勉,又爱看这两本书,是急着坐上自己这帝位了么? 第一百零五章 陆李之好 太子这么勤勉,又爱看这两本书,是急着坐上自己这帝位了么? 圣上看向太子的目光立时就不善了起来。 太子顿时冷汗涔涔,硬着头皮回道:“恐是先生看错了,臣爱看的不过是游记那些图个乐,何曾爱看《尚书》、《左传》。“ “哦?!”圣上的目光若有所思。 太子低着头,两股战战,诚惶诚恐地说道:“臣不敢说谎。” 圣上面色稍霁,又想到那批大臣,便轻轻揭过了此事。 万贵妃面上带笑,心里却气得很,这般离间,太子居然什么事都没。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才各自回宫。 万贵妃回去就气得砸了好几个杯盏。 “娘娘莫气,我倒是有个主意,娘娘看如何?”康妙晴上前说道。 万贵妃嘴角挑起,“你说说看。” 两人不知在屋内密谋了什么。 万贵妃当夜一夜安眠。 次日,陆家很是热闹。 今个正是陆婉清出嫁的日子。 李建章一身红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后边的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曲调欢快,甚是热闹。 李建章的迎亲队伍到了陆府,他下得马来。 却被陆家的郎君们给拦住了,“可不好现在就放你见小娘子。你得过了我们这关才行。” 李建章便只好止住了脚步,“郎君,请。” 陆家郎君中,便走出了一人,“你得对出三句诗才行,第一句是堂上画屏开孔雀。” 李建章才思敏捷,立时答道:“阁中绣幕隐芙蓉。” “好诗,好诗!”一旁看热闹的男子不禁喊出声来。 一旁围观的人里有不少人在讨论和赞叹。 陆家那位郎君见他答得这么快,有些不甘,“再来,再来。” “你听好了。这句诗是云淡风轻近午天。” “傍花随柳过前川。”李建章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新郎官是谁?真有才气。”一旁围观的人说道。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讨论着李建章,说着他的身份、八卦之类的。 陆家郎君正欲继续,李建章却不耐烦了。他带着李家人,竟闯了进去。 那位正欲出题的陆家郎君正准备追上去,却被旁边的一位陆家郎君拉住了袖子。 “今个是小娘子大喜的日子,本就是图个喜庆的事,算了算了。” 那郎君才忿忿作罢。 李建章进去,牵过陆婉清的手,出了陆家的门。 陆婉清进了花轿,乐队又一路吹吹打打地到了李家。 之后便是拜堂,宴请宾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建章只是礼貌性地发了个帖子给柳家。柳月芙却持帖来了。 柳月芙今日画了时兴的珍珠妆,梳了双蟠髻,簪了两支嵌宝石白玉万字双兔如意纹金簪,戴了莲花冠,藕荷色宽袖褙子搭配浅紫色三涧裙。 所过之处,众人无不侧目。 “那位仙子一样的人,就是今个这位和离的前妻?”一名女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月芙看,一边问道。 “是的,那位就是柳二娘子,我往日里见过她两回。”另一粉衣女子回道。 “连这样的仙女都能和离,他莫不是贪恋陆家的权势?” 粉衣女子急忙捂住她的嘴,“怎可胡说,若是传到陆家人耳朵里可怎么办?” “娘子说的对,是我冒失了。”女子有些羞赧地说道。 一番觥筹交错后,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陆婉清便早早起了床,得同李建章一同拜见婆母,并敬茶。 陆婉清和李建章一起来的寿康院。 李老太太早就起了床,在大堂等着他们。 她看见两人相携而来,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陆婉清和李建章一道躬身行礼。 “三郎给母亲请安,母亲福安。” “郎妇给母亲请安,母亲福安。” 李老太太将二人扶起,“好孩子,起来。” 李老太太用眼神示意一旁站着的嬷嬷。 嬷嬷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两盏茶。 李建章先上前拿了面前的那一杯,递到李老太太的面前,“阿娘,请喝茶。” 李老太太笑着喝了。 “好好好,三郎以后要和婉清好好过日子。”李老太太喝了一口后说道。 “儿省得。”李建章恭声说道。 陆婉清去拿茶杯,可茶杯实在是太烫了,她一拿便缩回了手,就这样还是将她的指尖都灼伤了,钻心的疼。 这一来,茶杯便没拿起来。 陆婉清自问没有得罪过这李老太太,所以毫无戒备地就去端了她的茶。 谁成想,这老太太竟为难自己。 “婉清,这是看不起我,不想给我敬茶。”李老太太冷冷说道。 李建章也皱起了眉头,“婉清,还不赶快给母亲敬茶?!” “这茶水实在是太烫了。”陆婉清委屈地解释道。 “怎么会,我刚刚又不是没敬茶。”李建章有些不悦。 “你看我的手指,现在还红着。”陆婉清委屈地说道。 李建章这才有些狐疑地看向母亲,李老太太讪笑着说道:“我也不清楚,都是张妈妈准备的。” 一旁的嬷嬷急忙跪下,“是家里摊好的凉水,正好用完了。只好用热水。” 李建章拿过陆婉清的手在自己的掌心,对着她的指尖吹气,试图给她的手指降温。 “母亲她并不知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李建章温柔地对陆婉清说道。 陆婉清乖觉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身为相府千金,又怎么不清楚。 仆妇那所谓的事,不过是她预先想好的借口。 只是这李老太太为何要为难自己? “既然没了凉水,这茶就算了,母亲。”李建章开口征询李母的意见。 “好啊。”李母笑着说道。 “母亲,等会,等这茶不太烫了,我给您敬茶,这规矩怎么能随意坏掉?”陆婉清微微笑着说道。 陆婉清担心若是她依李建章说的这般没有敬茶,虽说李老太太现在没有说什么,但是恐怕明日便会有她摆相府千金的架子不敬婆母的谣言传出了。 陆婉清还在想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李老太太,怎的一开始就这般不喜她。 过了好一会,陆婉清估摸着茶杯没那么烫后,就将茶杯端了起来,递了过去。 “阿婆,请喝茶。”陆婉清恭敬地将茶杯举过头顶,恭声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就藩 李老太太接过了茶,抿了一口。 “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三郎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同我讲,我给你做主。”李老太太笑着说道。 “婉清多谢婆母好意。”陆婉清说道。 随着李老太太说出这句话,陆婉清一下子福至心灵,她是没对李老太太做什么。 可是她曾要求李建章离开外室,同时远远送走庶长子。 婆母怕是为着这事记恨她。 毕竟哪有祖母不爱长孙的? 陆婉清一下子恍然大悟。 另一边,皇宫,圣上的乾坤殿内。 圣上刚与梁九安下完一局棋。 圣上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兄弟之间似乎已经有些嫌隙,难以相容。太子年纪最大,作为继承人也为时已久,并无大的过错,我也不忍心削去他的权力。你二哥聪慧,少有名声,又厚待贤士。只是你们一起住在京城里面,再继续这样下去,定会发生纷争。” “上次冬狩,若不是你拿到了证据,又有柳家娘子给你作证,出事的肯定是你。你身子不好,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去就藩。”圣上接着说道。 梁九安想到藩地福南实在是太远,离去之后,大概很难再见到阿爹阿娘了,便忍不住默默流下了眼泪。 “爹爹,我舍不得您,我想留在您身边尽孝。”梁九安推辞道。 梁九安知道若是他特别爽快地去了,只会无端引起圣上的猜疑。 况且,他早已明白,这纷争靠躲是根本躲不过去的。 “京都与福南距离虽有些远,但也在大齐。若朕想你了,自会去看你。你每逢年节也会奉诏入京,不必太过伤心。”圣上安慰梁九安道。 于是,梁九安便回去为前往福南做起了准备。 可近日,皇帝却接连在早朝收到了相关奏章。 这几个奏章的内容,无不是在说景王身边的人听说景王要去福南后,个个都欢喜极了。 看景王这个样子,恐怕他去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皇帝在收到这几封奏章后,心里就在犯嘀咕,景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有什么计划,想要脱离自己的管制? 不久,皇帝在御书房里批奏章,竟又迎来了一位朝廷重臣李相。 李相一见到皇帝,行礼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臣听闻陛下想让景王现在前去就藩?” 皇帝点了点头,“正是。” “臣以为此事不妥。”李相恭声答道。 “怎么?你说说看”皇帝说道。 “景王用兵如神,胆识过人,放到福南,恐为患。”李相说道。 皇帝想到梁九安上次出征,那样坏的境地,他都能带兵全须全尾地回来,心里更是泛起了嘀咕。 “景王体弱,没有登临大宝之心。”皇帝说道。 “官家此言差矣,就算景王如此,可孰知景王背后的人没有雄心?没有派系?”李相幽幽说道。 皇帝心中一凛,便拟了旨意,叫梁九安继续留在京都。 这旨意一下,二皇子府便热闹了。 “还是殿下厉害,见解独到。”一名文官奉承道。 “我就要将我这五哥放在眼皮子底下,他这样跑不脱。可他若是去了福南,山高路远的,他又有土地又有军队,怎么监视他?又怎么控制他?”二皇子端起茶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淡淡说道。 二皇子望着那文官说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文官颔首,恭声说道:“二皇子殿下说得是。” 二皇子走到书案边,写了张帖子。 “准备一车金银器物,备用。”二皇子转身对一旁的小厮吩咐道。 “对了,先将这帖子送给郭护军。”二皇子将手中的帖子递给了小厮。 不久,小厮回来了。 二皇子便登车去了郭府,郭府只是个二进的小院子。 二皇子被郭家的丫鬟引到了待客的花厅。 此时,郭护军正坐在花厅里喝酒。 “殿下,可来些?这是上好的女儿红。” 二皇子摇摇头,“不了,多谢郭护军好意,我看好郭护军的才干,期盼护军来我这就职。不知护军可有意?” 郭护军连连摇头,“殿下,我和景王是过命的交情,是景王在危难之中救了我,现在我又在景王府做官,唯有以死报答景王的恩情。” 二皇子笑着说道:“护军的忠义使我感动,可人不能靠感动过活。我有准备一车金银器物,若郭护军来我这里就职。这些东西就都是郭护军的了。” “可若我就为了这些黄白之物就弃景王殿下于不顾,那岂不是成了贪图财义而忘掉忠义的小人,殿下要这样的小人又有何用?”郭护军掷地有声地说道。 二皇子气笑了,甩袖便走。 不久,郭护军就三番两次遭到刺杀,好在最后都化险为夷了。 梁九安身边的将领都如郭将军一般,被二皇子轮番引诱。 令人惊奇的是,却没有一个叛变的人。 梁九安知道这些事,心中越发的抑郁难解。 明明是至亲手足,他也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大哥和二哥争什么。 可二哥为何一再咄咄逼人,不肯放过自己。 梁九安在府里喝酒喝腻了,跑到酒楼去喝酒。 这酒楼却正好是柳家开的。 柳月芙这日来收账,就看到了喝得满脸通红,微醺状态的梁九安。 “月芙,月芙,你来了。”梁九安看到柳月芙来,就噔噔噔跑下楼。 他这是醉了罢,连柳二娘子都不喊了。 “月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嗯?”梁九安因醉酒红着脸说道。 “我不是来找你的,这酒楼是柳家的,我来收账的。”柳月芙略带无奈地说道。 梁九安抓住柳月芙的衣裳袖子,笑着说道:“你家的?难怪酒这么好喝。” 柳月芙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殿下喜欢就好。” “来,月芙,一起,我们一起喝两杯。”梁九安拉着柳月芙就去了他的雅间。 结果,走错了,还是柳月芙带路他才找到地方。 “殿下,你坐在这休息会。我让小二给你上一碗醒酒汤。”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转身欲走,却被梁九安抓住了袖子,“月芙,我好难过,你陪陪我好不好?” 第一百零七章 任浮世万千,只有你最好 柳月芙转身欲走,却被梁九安抓住了袖子,“月芙,我好难过,你陪陪我好不好?” 柳月芙将他抓住自己的手指,一一掰开,耐下性子又说了一遍,“殿下,我去让人给您拿碗醒酒汤上来。” 柳月芙便往外走,却又被梁九安抓住了袖子,“月芙,你不要走。” “我不走,就去一下就回来陪你。”柳月芙好声好气地说道。 “不。”梁九安醉眼朦胧地仰着头,抓着她的手腕,“不要月芙,不要走。” “好好好,我不走。”柳月芙颇为无奈,关键他这样子拉着她,她也走不了啊。 柳月芙只好坐在他旁边的圆凳上。 “月芙,来,我们喝酒。”梁九安说道。 他拿起酒壶就往两个酒杯里倒酒,自己闷了一大口,端着杯子说:“月芙,来呀,一起喝,好喝。” 柳月芙作势,用袖子掩着装作喝了一口。 他也没发觉。 “月芙,好喝?”梁九安的脸红红的,嘴里满是酒气。 “月芙,你说二哥他为什么这样?为什么?”梁九安拿起酒壶往嘴里淋。 柳月芙蹙眉,二皇子这是又有所动作了。 梁九安醉卧在塌上,往日苍白清颓的脸上满是红晕,他的眼里竟流下泪来。 柳月芙凑了过去,“殿下,殿下。” 柳月芙喊着他的名字,他悠悠睁开了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她,喃喃着:“月芙。” 他唤着她的名字,“月芙。”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眼泪流得更凶了,“月芙,你为什么撕了扇子?” 他喃喃着,“我特意买的一对,想着你一把,我一把,如此也聊解心意了。” 柳月芙听到这里一怔。 “可是你却撕了,撕了”他还在说着。 柳月芙想着,反正他约摸是断片了,醒来也不会记得。 柳月芙便大着胆子问他,“上次你为何表白之后又叫我忘了?” 这事已成柳月芙的心结,她巴巴望着他,等他开口。 梁九安却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是醉意涌上,醉倒了。 柳月芙用力摇了摇他,“你别睡,你说啊,上次你为何表白之后又叫我忘了?” 梁九安微微睁开眸子,惨笑着,“我有病,是我有病啊。” “自食恶果罢了。”旋即他又闭上了眸子,似乎已然人事不知了。 柳月芙又开始摇他,他却说着:“天亮了吗?该上朝了。扶我起来。” 他人坐起来,发现身边是柳月芙,顿觉惊喜,“这是做梦吗?月芙,你成我王妃了吗?” 他一把抱住柳月芙,“月芙,有你在真好。” 柳月芙用力将他推开,生气地往外走,不想理这个醉鬼了。 谁知,梁九安竟赤脚朝她追过来,打横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塌上,任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梁九安用胳膊圈住她,就吻了下去。 柳月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她猛地将他一推,他一下子就跌坐在地。 柳月芙往外走,却被他拉住衣角。 她转头就看到梁九安可怜巴巴地站在她面前,有些委屈地说道:“月芙,是在生我气吗?我又做错事了吗?” 柳月芙用手掰开他抓她衣角的手,“景王醉了,回去歇着。” “我没醉,月芙是我的王妃,唯一的王妃。”梁九安吃吃笑着说道。 一向如高岭之花一般的景王怎的还有这一面。 柳月芙有些傻眼,不是,她,她怎么就成他王妃了??? “我不是你的王妃,殿下自会迎娶比我千好万好的女子做王妃的。”柳月芙微微嘟着嘴说道。 梁九安一把拉住柳月芙的手,“这世间哪有比你更好的女子?” “你再好不过了。”梁九安说这话的时候,满脸认真。 柳月芙望着梁九安的脸,只觉得心脏狂跳,心如擂鼓,砰,砰,砰。 她的脸也灼热了起来。 “你不是要我忘了那天的事吗?”柳月芙问道。 梁九安说道:“这定是幻境,我病弱之躯,怎敢肖想这等美事。” 梁九安摇了摇头。 “更何况,如今宫内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会丧命。我那傻徒儿,不能,不能害了她。”梁九安又惨笑了一声。 “就做她师父,也已够了” 紧接着,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桌旁,又拿起酒壶,正欲往嘴里淋酒。 却被柳月芙一把夺过了酒壶。 “殿下你已经醉了,切莫再喝了。”柳月芙阻止道。 梁九安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往柳月芙的手里抢酒壶,只可惜他喝醉了,自是抢不到。 “让我喝,让我喝,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梁九安苦笑着说道。 “殿下,怎的这般灰心?我扶殿下去塌上睡会。”柳月芙已然知道了梁九安当日为何会突然冷心冷情地叫自己忘了。 原来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不想让柳月芙受他拖累,也不想她因为他的死而过度伤心。 他为她考虑了太多,却唯独忘记了自己。 柳月芙将梁九安扶到了塌上,他醉卧塌上,没一会便睡着了。 柳月芙看着梁九安精致的睡颜,用手帕一点一点轻轻地为他擦去泪痕。 柳月芙便提起裙子,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雅间,掩上了门。 柳月芙对守在外面的萧弘说道:“景王醉了,已经睡了,你们莫要吵到他。” 她这才离去。 次日,梁九安酒醒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下一秒,他就想起了昨日的事,尴尬得不行。 “昨日我居然唐突了月芙月芙会不会生我气啊?!”梁九安后悔得要命。 “不会连师徒也做不成了”梁九安瞬间难受得不行。 他满屋子乱转,胡思乱想 此时,却听到雅间外传来敲门声,“殿下,我进来了。” 是柳月芙的声音。 梁九安惊喜不已,想来月芙应是没有生自己的气,他故作镇定地开口说道:“请进。” 柳月芙端了一碗蜂蜜水进来,“殿下,宿醉醒来,头可还疼?” 梁九安点点头,“有些。” “这是蜂蜜水,可减轻些症状。”柳月芙说道。 梁九安端过蜂蜜水,“多谢!” 柳月芙微微点头,“无妨,这是我家的酒楼。” “你每位客人都会亲自送吗?”梁九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柳月芙问道。 第一百零八章 妖书为引 “你每位客人都会亲自送吗?”梁九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柳月芙问道。 柳月芙撇过脸去,“自是没有。”,顿了顿,她又说道,“毕竟你是我师父。” “昨天,我们”梁九安正要说,却被柳月芙打断,“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殿下不必介怀。” 柳月芙说完,便提脚欲走。 梁九安却快了一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月芙,你是不是也对我有好感?” 柳月芙一下子恍了神,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道:“殿下” 梁九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着,“虽然我身体不好,处境也危险,实在是不该拖累你。可我又害怕别人给不了你幸福。” “你的幸福只有我承诺我才能放心。” “所以,月芙,我不想做你师父了,我想做你的丈夫。” 梁九安的这些话说的简单,却直击柳月芙的心底,尤其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梁九安那炽热又清澈的眸子,看得柳月芙是脸红心跳。 “你母妃不会同意的,我曾为人妇。”柳月芙仍心存理智,说完这句便想离开。 可梁九安怎么都不愿放手,反而抱住了她,“月芙,刘娥也是再嫁之身,她还做了一朝皇后。你做个王妃又怎么了?” 柳月芙渐渐不挣扎了,“可是” 梁九安见她不再挣扎,便松开了她,用手指抵住她的唇,“没有可是,其余的障碍我会扫平。” 梁九安旋即放下手指,“我怕我母妃高兴还来不及,你既聪慧又端庄美丽,她肯定很喜欢你。” 柳月芙还是有些不自信,并未说话。 梁九安接着又说道:“她一开始确实是觉得谁都配不上我,只是这几年下来,她恐怕都要怀疑我是有龙阳之癖了。” 柳月芙闻言大笑,梁九安却是一脸的幽怨。 那边,万贵妃和康妙晴却已经行动起来了。 这日,康妙晴带来了一本书,名曰《闺训》。 “贵妃娘娘,这就是我上次说的,可为您涨声势的书。”康妙晴笑着说道。 万贵妃接过,翻阅了一番,“这书确实不错。”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自己也加进去?”万贵妃问道。 康妙晴颔首,“贵妃娘娘果然聪明。这《闺训》一书记载了历史上知名的贤妇烈女事迹,比如东汉明德皇后。将您的事迹添加进去,刻印成书传播,必能提高您的地位,增长您的声望。” 万贵妃眯起眼睛,旋即又睁开,笑着说道:“妙哉,妙哉。” “是娘娘独具慧眼。”康妙晴笑着回道。 二人一来一回,互相夸赞着,心里都极为熨帖。 “嘉林公主,上次所言,真能成事?”万贵妃问道。 “贵妃娘娘若信我,我定勉力行事,铲除掉他们的左膀右臂总是可以的。”康妙晴正色说道。 “我们还得再想想细节,别出了什么岔子,倒叫他们抓了小辫子了。”万贵妃说道。 “还是娘娘思虑周全。”康妙晴说道。 却不料,第二日就出了二皇子饮酒吐血的事来。 万贵妃行至榻前,心疼不已,询问太医道:“我儿这是怎的了?怎会突然吐血?” 太医看着万贵妃恭声回禀道:“二皇子殿下脉象混乱,是中毒了。” 万贵妃看着塌上咳血的二皇子,恨不得剜了那下毒之人的心脏,生饮其血,煎吃其肉。 她眼睛冒火,怒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二皇子屋内顿时哗啦啦跪倒了一片宫人,个个噤若寒蝉,全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你来说。”万贵妃朝跪倒的人群中一指,冷声说道。 那宫人颤巍巍地说道:“奴婢是在二皇子殿外伺候的,殿下是让人端酒进去后出事的。” “他喝了多少?”万贵妃问道。 人群里,跪的离二皇子病榻最近的丫鬟回道:“奴婢当时就在殿内,殿下没喝几口,就吐血倒地了。我我就马上去喊太医了。” 万贵妃对她这才脸色稍霁,“还算机灵,你留下,其余人等发落了。” 地上的众人纷纷哭天抢地,“贵妃娘娘仁慈,饶我们这一次。”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要啊,不要啊。” 却仍然被上前的侍卫押送了出去。 万贵妃眉头紧蹙,对太医说道:“我儿可有性命之忧?” 太医回道:“所幸二皇子殿下中毒不久便请了医,应是无碍的。” “我之前已为他针灸排毒,娘娘可以看到,殿下现在吐的都是黑血,这种颜色发黑的便是毒血。”太医一字一句徐徐说道。 “药我也开了,殿下的厨娘已然在熬药。稍后喝了解毒的汤药再休养一周也就没事了。”太医说道。 太医恭声对万贵妃说道:“若娘娘这边没什么事,老朽这便回太医院了。” “好。”万贵妃颔首。 太医便行礼离开了。 待太医走后,屋内就剩万贵妃、康妙晴、昏迷的二皇子以及他的大丫鬟。 万贵妃这才幽幽开口说道:“嘉林,你觉得是谁干的?” 康妙晴脑子飞速转动,“应是太子报复的手段。” “上次在御花园,您提到了那两本书”康妙晴观察着万贵妃的面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相信万贵妃能明白她的意思。 万贵妃嘴角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太子好心机。” “我儿这若不是发现得早,身边又有伺候的人,不然岂非叫他得手了?”万贵妃有些后怕,二皇子是她最宠爱的儿子,也是最有机会同太子一较高下的孩子。 “我们还是大意了。”康妙晴神情严肃认真,“殿下身边的人应该每道菜每样入口的东西都试毒。” “你说的很有道理,就这么办。孙嬷嬷你安排下去。”万贵妃向站在她边上的嬷嬷说道。 嬷嬷应了声是,便退下去安排了。 万贵妃看着二皇子因为吐血而苍白的脸庞,心有不甘,“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娘娘是有什么主意吗?”康妙晴问道。 “不,我没有,我决定就按你昨天说的办,我要让太子输得很惨。”万贵妃眯起眼睛,往日妩媚的眸子里乍现出冰冷的光。 第一百零九章 裴观之困 琼华宫殿内,万贵妃正坐在塌上。 “娘娘,您的家人来了。”丫鬟进门低头说道。 “让他们进来。”万贵妃拈了一颗葡萄吃了,说道。 “臣等向贵妃娘娘请安,恭祝娘娘万福金安。”两名男子行礼说道。 “起来,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万贵妃微笑着说道。 “娘娘那是体恤我们,可礼不可废,传到外面又该惹人闲话了。”其中一名墨蓝衣裳的男子说道。 “伯父说的有理,谨慎些总是好的。”万贵妃回道。 “这次叫伯父和弟弟来,是我这有件大事需要你们替我办,事关弘深的未来。”万贵妃面色严肃认真,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了一本书和一沓纸过来。 万贵妃将书递给了她的伯父,“伯父,弟弟,你们看看。” “《闺训》这是教导女子的书,这书怎么了?”万贵妃的伯父问道。 “我打算增补12位贤妇烈女的事迹,当然里头得有我。你们手中的这沓纸是我亲自写的序文,也一并放进书里。这书就交给你们去着人撰写,重新刊印发行。”万贵妃将事情一一吩咐了下去。 “好。”两人恭声应是,随后便告辞离去了。 紧接着,这新版的《闺训》渐渐在民间流传了开来,由于两版并行,书名一样,内容也相似,渐渐人们就将这两本书混为一谈了。 于是,便如康妙晴和万贵妃所料,一个引子一来,就事发了。 权臣裴观上了一封奏折,请求皇帝节省日常花销,停止横征暴敛,以安定天下。 本来皇帝是没拿这折子当回事的,毕竟这种奏折他实在是收到过太多了。 可吏部给事中任永却弹劾了裴观这个折子,他在弹劾奏章中写道:“裴观先写了本《闺训》,又上个这样的奏折,显然是包藏祸心。他写的《闺训》明显是结纳宫闱,逢迎万贵妃。” 这折子一上,朝堂上是流言四起。 无奈,皇帝只好将两人叫到面前说个清楚。 ”裴观一进殿,就朝皇帝跪下,涕泗横流,“七年前,臣为按察使时,写的这《闺训》,意在教导女子。后来,翻印的越来越多,流传得也越来越广,臣哪里知道这书都传到哪里去了?” 裴观俯首一拜,接着说道:“请官家明察,这书可由翰林院看看臣所着的《闺训》与那万家所刻的《闺训》是否一样,臣真的冤枉啊,臣实在没有包藏祸心。” 皇帝轻轻点头,表示听到了。接着皇帝开口问道:“任永,你怎么说?” “官家,臣以为这只是东窗事发之后裴太尉的狡辩之词,书里的内容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何况这书里还有万贵妃写的序言,况且宫中已然在节省开支了,他还上书,他这不是结纳宫闱,意谋不轨是什么?”任永说道。 皇帝轻轻转动了手中的黄金龙纹指环,缓缓说道:“卿言之有理,将裴太尉请到大理寺去。” 便有侍卫上前,将裴观拖了下去。 裴观依然在高喊:“臣冤枉啊,臣是被冤枉的!” 皇帝面色倦倦,“朕乏了,任永你且退下。” 任永便行礼告退了。 另一边,东宫。 太子高坐在塌上愁眉不展,“也不知裴太尉怎么样了?” 却有小厮来报,“殿下,景王求见。” “让他们进来。” “是。”小厮便领命下去了。 没一会便引了人来。 两人同太子互相见了礼,坐了下来。 “大哥,这《闺训》一书引起的事你怎么看?”梁九安问道。 “二哥和贵妃娘娘的手笔,目的是除掉裴观。”太子说道。 “大哥说的这点没错,可若是裴观一直没上什么能引发此事的折子呢?”梁九安笑着说道。 太子一凛,“你是说贵妃娘娘是想提高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口碑,为国本之争增加砝码。” “我可什么都没说。”梁九安抿了一口茶后淡淡说道。 太子笑了,“五哥这是来?” “我想与你合作,裴太尉这次凶多吉少,怕是躲不过去了。可若裴太尉这样的权臣离去,大哥无异于自断臂膀。而我有法子拖那母子俩下水。”梁九安说道。 “哦?!愿闻其详。”太子说道。 梁九安便同太子说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太子眼眸一亮,“如此甚好。” 于是,在众人都以为这事已然就此了却的时候,却有人在街上分发了许多传单。 这一下,这事在民间就传扬了开来,闹得是沸沸扬扬。 传单上写有一篇文,这文章专门讨论了历代嫡庶废立事件,以此来影射“国本”问题。 这一文章又使得《闺训》一书这事再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这文章指出裴观写的这《闺训》,第一篇就是汉明德马皇后,马皇后是由贵人身份进宫,又无嫡子,是以德行上佳晋升的中宫皇后。而万贵妃也是由贵人身份进宫,这就表明,若是以后万贵妃当了皇后,那也是有先例可循的。 这裴观之所以这么写这书,是因为他收了万贵妃的好处,万贵妃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十匹锦缎,还有五个太监在场全都亲眼看见了。 万贵妃重新刊印此书,不过是想笼络人心,给自己造势,好为二皇子夺取太子之位做准备。 文中又说裴观与外戚万仲诚、万泰恩、户部侍郎张幼良、兵部尚书付长风等十人结党,依附于万贵妃。 这篇传单上的文章是闹得满城风雨。 今日,裴观从大理寺那被放了出来,只是这段时间那传单发的到处都是,民众端的是愤慨激昂。 裴观这次从大理寺回家都只能偷偷摸摸的,生怕给人瞧见了自己。 结果裴观还是被骂了。 “假仁假义,攀龙附凤的伪君子,真小人,呸!”路人路过裴家,发现了裴观便在他的身后骂道。 “真恶心,为了金钱权势居然结党营私!” “怎么能写这样的书,简直是动摇国本。” 谩骂声不绝于耳。 终于有小厮给裴观开了宅门,他慌忙走了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将大门给关了起来。 裴观内心满心苦楚,耳边仍隐隐传来百姓的骂声,“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唉,难道真的只能辞官了吗?” 第一百一十章 妖书定局 裴观内心满心苦楚,耳边仍隐隐传来百姓的骂声,“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唉,难道真的只能辞官了吗?” 待入夜了,裴观才摸黑出门,去找太子。 “殿下,如今群情激愤,舆论甚嚣尘上,难以奈何。臣,臣恐怕”裴观看着太子殿下,眸光中尽是不舍,“臣恐怕只能称病致仕才能躲过一劫了。” “往后的路,臣帮不了殿下了,还请殿下珍重,爱惜自个的身子,以图来日。”裴观说道。 裴观想着没了自己在朝中对太子殿下的支持,只怕二皇子的势力会气焰越发嚣张,以太子殿下现在的实力将难以压制。 太子却看着裴观说道:“裴太傅不必为我忧心,您在大理寺的这段日子,我和五哥达成了联盟。” 裴观旋即蹙眉,“五哥向来不喜宫中纷争,这次怎么会?” “五哥或许是想明白了。”太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不过他是有诚意的,这次应对那妖书,也是他给出的主意。” “裴太傅,按五哥说的来,我和二哥的势力将依然平衡。您大可放心地称病致仕,不必担心我。”太子说道。 裴观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只得忧心忡忡地走了。 次日,裴观就上书陛下,请辞告老还乡了。 圣上也允了此事。 圣上对这传单的事是大为恼怒,但是怕影响到万贵妃母子,他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他便亲下谕旨,声称这《闺训》一书是自己赐给万贵妃阅读的,因其主旨、内容与《女诫》相似,所以拿来给万贵妃学习。 同时,他又下令逮捕吏部给事中任永、户部侍郎张幼良、兵部尚书付长风三人。 圣上怀疑这传单应该与带头驳斥裴观的任永有关系,文中又提及结党一事,这可是犯了他的忌讳。 他最讨厌朝中大臣结党营私。 裴观已经请辞,告老还乡了,便也罢了。 没过多少日子,大理寺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以“结党造书,妄指宫禁,干扰大典,惑世诬人”罪名将三人贬谪至寒北一带做小官。 至此,妖书一案算是落下了序幕。 另一边,柳家待客的花厅内。 梁九安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月芙,真如你所说,我们将计就计,反而扳回了一城,这下子,二哥那边一下子贬谪了三人,还有一位是兵部尚书。” “万贵妃怕是脸都要气歪了。”梁九安笑着说道。 “这事多亏有你。”梁九安有些庆幸地说道。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卫娘子出的主意,她说的做传单,一夜之间发遍大街小巷,利用舆论造势。”柳月芙笑着说道。 “既然对方想用舆论打压我们,将白的说成黑的。那我们干脆就将计就计,也用舆论造势,一样可以攻击他们。”柳月芙正色说道。 “卫娘子可真是聪慧机敏。”梁九安由衷地赞道。 “嗯,我们果断放弃了本该力挺的权臣裴观,并好似陷入到了绝路。结果最后却拉了对方三个人垫背”柳月芙回道。 “有舍才有得,很多时候只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柳月芙感慨了一番。 “要是大哥那失去了裴观,二哥那却是毫无损失的话,这胜利的天平就会开始倾斜的。”梁九安接着说道。 柳月芙点了点头,“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现下我们和二皇子的势力对比,实际上看应该还算是均衡的状态。”梁九安说道。 “我觉着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尤其是”柳月芙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我上次远远见了一次嘉林公主,她就是康妙晴。” “虽然她的衣着风格变了,脸上的五官似乎也更精致了。但是我敢确定她就是康妙晴。”柳月芙笃定地说道。 “嘉林公主未来是要嫁给二皇子的,也就是说她会是二皇子那边战营的人。这次的这个企图一箭双雕的案子说不定都是出自她。”柳月芙接着说道。 “我知道嘉林公主,她着实是与你那失踪的康表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梁九安说道。 “什么时候待我有空了,我就去会会她,我是不信这世上竟会有人生得如此相似。”柳月芙说道。 梁九安点点头,“你要注意安全,若她是陈国间谍,你不要随便激怒她。陈国间谍,需要学习的课程很多。她能来这与二哥联姻,也许她还有什么依仗。” 柳月芙看着梁九安,慎重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万贵妃的寝殿内。 万贵妃生气地将一盏茶摔到了地上,顿时茶水便倾洒到了地上,茶杯的瓷片也迸射飞溅,地上一片狼藉。 “娘娘,您乃天命眷顾之人,何必为了这一时的成败而耿耿于怀呢?!”康妙晴劝道。 万贵妃揉了揉太阳穴了,坐在塌上,轻叹了一声。 “可这次虽说我们赶走了太子阵营的权臣裴观,可是我们这边却损失了三个人,尤其是兵部尚书付长风,那位置可是顶顶重要的。”万贵妃说道。 “既如此,我们便活动开来,我会跟我兄长说的,这兵部尚书的位置请娘娘放心,我们定会襄助二皇子的人拿到。”康妙晴笃定地说道。 万贵妃伸手去握住康妙晴的手,“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康妙晴微笑着摇摇头,“我毕竟就快是殿下的人了,这点事不算什么的。” 万贵妃笑了笑,紧接着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太子最近反击得厉害,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娘娘说得是。那娘娘可有主意了?”康妙晴问道。 “我意思是我们该发展一下我们的实力。你可在齐国有商界方面的朋友?”万贵妃问道。 康妙晴眼眸闪烁,想到一个人来,“倒是有一个,天昌楼的东家吴老板,不知娘娘可知道此人?” 万贵妃嘴角微微上扬,“吴老板这样的商界名流我自是听说过一二的。如此一来的话,事情就会好办不少。” “娘娘,是想让他帮忙做什么事?”康妙晴问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万全的打算 “娘娘,是想让他帮忙做什么事?”康妙晴抬眸问道。 万贵妃转头看了康妙晴一眼,“为今后做些万全的打算。” 万贵妃呷了一口茶后,淡然地说道:“这事具体的我还不能跟你说,待你俩大婚后,我会告诉你的。” “知道了太多,命也就不长久了。嘉林公主在陈国深宫中待了许多年,这个道理不会不知道?”万贵妃幽幽说道。 康妙晴被万贵妃这么一瞧,心一颤,后背仿佛都沁出了冷汗。 康妙晴微微点头,“娘娘说的是。” 万贵妃笑了,拍了拍康妙晴的肩膀,“嘉林不用紧张,现在还不到时候。” “到时候,你和吴老板自然就知道了。” 康妙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宫女打了帘子进来,行了礼后说道:“娘娘,万国公来了。” “让他进来。”万贵妃回道。 “娘娘,那我这便走了,不打扰您和国公爷相聚。”康妙晴告辞道。 万贵妃轻轻点了点头。 这嘉林公主倒还算识趣。 康妙晴得了万贵妃应允,便行礼离去了。 万国公随即走了进来,给万贵妃行礼,“臣给贵妃娘娘请安,恭祝娘娘万福金安。” “阿爹,你这是做什么。”万贵妃将万国公扶起。 “赐座。”万贵妃说道。 一旁侍立的大丫鬟,将圆凳放到了万国公身旁。 “谢娘娘赐座。”万国公这才撩了袍子坐下。 “娘娘写信唤臣来,所谓何事?”万国公问道。 “阿爹,我想寻摸一个铁矿铸武器,在二皇子封地内最好。”万贵妃说道。 万国公一下就瞪直了眼睛,“铁矿?!私营铁矿可是掉脑袋的事。” “此事不妥,不妥。”万国公连声说道。 “阿爹,你听我说。我和弘深在这宫里越发处境艰难了,太子今日反击得厉害,前段日子他给我儿下了毒,幸亏送医及时,不然我都不敢想弘深会怎样。”万贵妃说着说着眼圈就开始发红。 “太子怎么能,他怎么敢下毒的,官家可知道?”万国公愤怒地问道。 万贵妃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才回道:“官家不知道,毕竟我没有证据,又怎敢在官家面前说起这事。” “只是下毒之前,我曾在官家面前挤兑太子,他应该是为此怀恨在心。那事不久,我儿就中毒了。这世上哪有这般凑巧的事?”万贵妃反问道。 万国公点了点头,“娘娘说的在理。” “我儿中毒后,我便做那《闺训》一书的文章,那《闺训》可是裴观写的,裴观是太尉,他是太子一党的重要人物。若是他没说什么,自然任永不会发作,我自可借此书在民间收获美名,为弘深夺嫡增加砝码。可若他说了什么,任永就会检举他,我们便可断了太子的臂膀。”万贵妃眼中隐隐浮现恼恨的情绪。 万贵妃顿了顿,才咬着牙接着说道:“可是,阿爹,你知道的,太子硬生生通过那劳什子传单,折下我们这边的三个人来,尤其是兵部尚书付长风,他的位置何其重要。” 万国公捋了捋胡须,说道:“可是,开采铁矿铸造武器还是太冒险了,一旦被发现视同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娘娘要慎重啊。” “阿爹,如今那管理盐铁司的盐铁转运使鲁方来已然是我们这边的人了。若是在我儿封地,那么地方官也只能与我们合作,再加上一个善于经营打理的人,也就全了。”万贵妃说道。 “娘娘,可清楚若是这事被查出来了,我们可都得死,包括二皇子殿下。”万国公满眼忧虑地说道。 “可是,阿爹,历朝历代,都有做空账目,私自买卖盐铁的。再说了,这事若是成了,我儿成了皇帝,万家全族的锦绣前程也就有了。”万贵妃说道。 万国公还是有些犹豫,并不言语。 “阿爹,我们也不一定就会起事。只是预备着,有备才能无患。”万贵妃说道。 “您也知晓这铁矿生意非同一般,我需要靠谱的人来管事。如今我只有万家人可以信任。请阿爹襄助我们母子。”万贵妃紧接着请求道。 可万国公却没有言语,似乎他的脑子正在天人交战。 “阿爹,太子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他即位之时,就是我们母子的死期。您觉得到时候他会善待万家吗?”万贵妃提高了音量,反问道。 万国公听到万贵妃这话,思索了一会,手逐渐在膝上握成了拳。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万国公这才开口说道:“阿爹会帮你从族中调拨人去的。你放心。” “如此,便多谢阿爹了。”万贵妃笑着回道。 “娘娘客气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若二皇子能成事,对我们万家也是极好的事。”万国公回道。 万贵妃点了点头,“阿爹说得是。” “阿爹,你派一个靠谱的子侄去一趟我儿的封地,找一处偏僻些的铁矿,来采矿的工人都要有死契的。否则消息泄露,恐怕我们都难逃一死。”万贵妃嘱咐道。 万国公点了点头,“臣明白,娘娘尽可放心。” 万贵妃颔首。 万国公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另一边,梁九安领着柳月芙进宫,正好与万家的马车擦肩而过。 “万家人怎么进宫了?”柳月芙下了马车,朝梁九安问道。 “应是找万贵妃的,恐怕二哥那会有些变数,我们要当心了。”梁九安说道。 柳月芙点点头,心里却是一沉。 前世她死后,终日只是徘徊在李家和柳家人的坟前,并不知道多少朝中的事。 见柳月芙脸色不好,梁九安贴心地宽慰她,“你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会有出路的。” 柳月芙微微挑起嘴角,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来,“我没事,走。” 梁九安颔首,往前走去。 梁九安掏出腰牌,出示给守宫城的侍卫看,侍卫只看了一眼,便躬身行礼,让他俩进了宫。 柳月芙虽说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可她一想到这次进宫,是要见梁九安的生母宁嫔,她就难免有些紧张。 梁九安看柳月芙紧张到不停地搓动着手指,便说道:“我母亲很好说话的,你不必紧张,她定会很喜欢你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缘来是你 梁九安看柳月芙紧张到不停地搓动着手指,便说道:“我母亲很好说话的,你不必紧张,她定会很喜欢你的。” 柳月芙听了这话,也并没有放松下来。 虽说,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见宁嫔了,可这次去见宁嫔,她的身份不同以往了。 她成了梁九安的意中人。 宁嫔她见过好几次,大都是远远的看一眼,但小时候是近距离接触过的。 “我知道宁嫔娘娘人很好,我幼时曾同她相处过。”柳月芙想起了童年趣事,脸上渐渐绽放出了笑容。 柳月芙印象里,宁嫔娘娘还很年轻,约摸也就年方二十上下。 宁嫔娘娘生得极美,人也很是温柔。 公主身体不好,经常要吃药。 可是小孩子嘛,都不乐意吃药。 都是宁嫔娘娘一声声哄着她喝的。 有一次,她一时兴起带着公主爬树摘橘子。 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宁嫔。 宫里的橘子树很高,约摸有两层楼那么高。 柳月芙先行爬上的树,公主不会爬树,就在下面捡柳月芙摘的橘子。 等橘子摘了七八个,柳月芙觉得差不多要下来的时候。 公主却在树下,试图爬上来。 “殿下,危险。”柳月芙阻止道。 公主却扬起倔强的眼,“我想试试。” 试试啥啊,试试就逝世啊。 万一公主爬上来,掉下去,或者刮伤划伤出了意外,她怎么办? “殿下,您让让,先让我下来好不好?” 公主愣了愣,说道:“月芙,你别动,我想爬到树上同你一起玩。” 这下好了,柳月芙是下不去了。 公主就抱着那橘子树在蹬呢。 好在宁嫔娘娘来得及时。 宁嫔娘娘带着嬷嬷赶来,“你怎么还爬树,弄得脸脏兮兮的。” 宁嫔拿出手绢,给公主轻轻擦了脸。 “安儿,爬树实在危险,往后可不许再爬了。”宁嫔娘娘对公主温柔地说道。 公主却只是看着宁嫔,没有说话。 宁嫔牵着公主的手,离开了橘子树,这才望着树上的柳月芙。 “这是你的玩伴?”宁嫔问一旁牵着的公主。 公主点点头,“阿娘,你不要怪她,都是我想吃橘子,这才让她上树的。” 宁嫔笑着摸了摸公主的小脑袋,对树上的小柳月芙说道:“这位小娘子,快些下来。” 柳月芙一溜就下了树,十分丝滑。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宁嫔给小柳月芙擦了手,问道。 这位仙女姐姐好生温柔。 “我是柳家的二娘子柳月芙。”小柳月芙眨巴着大眼睛回道。 “噢,原来是国子监的博士之女。”宁嫔说道。 宁嫔牵着两个小孩到泰宁宫吃了好些吃食,每次,有柳月芙在,公主都会比往日吃得更多一些。 后面临别前,公主悄悄拉着柳月芙的手说:“以后有机会你教我爬树,这是我们的秘密好吗?” 柳月芙撇了撇嘴,“殿下,娘娘知道了该罚我们了。” 公主拉着柳月芙有些狡黠地说道:“那就别让母妃发现不就好了。” 柳月芙也可怜公主,自小因身体不好被拘着,还要被别的皇子欺负。 “那好。”柳月芙这才答应了公主。 公主伸出手来,“一言为定。” 柳月芙回握了过去,“嗯,一言为定。” 之后,柳月芙经常缠着父亲母亲进宫,她就偷偷溜到泰宁宫找公主玩。 她带着公主爬树、逗猫、摘果子、玩游戏。 “你记得啊?”梁九安问道。 他同她相处以来,她就好像从不知道以前的事一样,梁九安还以为是岁数小,她忘了。 “当然啦,我小时候可喜欢同宁嫔娘娘的公主玩了。”柳月芙笑着说道。 “现在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我一直都没听说过她的消息了。她身体那么差,怕是”柳月芙的脸上有些许的落寞。 柳月芙不敢问,她怕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若是如此,她宁愿不知道。 “公主?”梁九安有些纳闷。 不会,不会,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公主? 这也太离谱了。 柳月芙点了点头,“是啊,公主身体不太好,和你一样有些病弱。” 梁九安脸有些泛红,有点尴尬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额她不是公主。” “你嘴里的公主应该是我。”梁九安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柳月芙小鹿般的明眸闻言一下子瞪得溜圆,“啊?不是,真的吗?” 梁九安点点头,又挠了挠头,这才尴尬地说道:“宁嫔膝下只有一子,也就是我本人。” 柳月芙闻言,脸一下子就臊得慌,整个脸都红了。 救命,好尴尬啊。 不是,柳月芙从小就认为他是公主。 “我是说你和你妹妹长得好像”柳月芙弱弱地说道。 声音简直是细若蚊蝇,这认错人性别,还是当着正主的面,也太尴尬了。 柳月芙感觉自己尴尬的抠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来。 “你难道一见面就认出我来了?”柳月芙有些好奇地问道。 梁九安点了点头。 继而梁九安又幽幽问道:“所以,你一直没认出我?” 梁九安的声音显然饱含着幽怨。 柳月芙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他这么问了,她也只能梗着脖子点了头。 嗐,都怪他,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梁九安见她点了头,越发郁闷了。 末了,柳月芙抬起头,亮亮的眸子看着梁九安,认真地说道:“虽然没想到你是男孩子,但是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梁九安隔着衣裳,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这辈子能和月芙一起,也真的是太好了。” 两人旋即相视一笑。 走向泰宁殿的路上,路过了一处宫门。 “月芙,你还记得这里吗?当时你抱着宫猫给我瞧,还叫我摸摸看。”梁九安脸上满溢着笑意。 “然后你害怕,宫猫受惊,抓了你的手一道。回去我就被我母亲罚跪了三天祠堂,抄经书抄得我手都酸了。”柳月芙嘟着嘴抱怨。 “对不起,都怨我,往后把我赔给你,你就别生气了。”梁九安笑着哄她。 柳月芙却一把拉起他的手,扯到自己面前,“给我看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成全 柳月芙一把拉起他的手,扯到自己面前,“给我看看!” 她拉着他的手看当初他受伤的地方,往昔的那道伤痕已然消弭,“没有了。” 梁九安点点头,“阿娘可是心疼得给我擦了半个月的药。” “到了。”梁九安说道。 柳月芙抬眼望去,红色宫门之上的泰安宫三个金色大字一如往日般闪耀,只是当初的他们已然长大。 两人迈步进了宫门,有宫女远远地看到梁九安和柳月芙,便是一礼,打了帘子进厢房通传去了。 待得两人行至厢房门口,宫女便笑着打了帘子,“殿下进去,娘娘最近经常想您,常念叨着您呢。” “这位娘子,也请进,我们娘娘有请。” “有劳了。”柳月芙笑着说道。 柳月芙进了屋子,屋内是熟悉的百花香,使人仿佛置身于万花丛中一般。 香味并不浓烈,淡而悠长。 宁嫔正坐在桌前,绣着帕子,见他们进来了,便放下了绣绷子。 她抬眼看着他们,面上带笑,“安儿,来了,这位是?” 梁九安和柳月芙一一上前行礼,梁九安行完礼回道:“是工部尚书家的嫡女柳月芙。” 宁嫔笑着说道:“柳娘子过来,让我瞧瞧。” 柳月芙低眉乖巧地走了过去,宁嫔拉着她的手,感慨道:“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你可还记得本宫?”宁嫔微微笑着问道。 “臣女自是记得娘娘的。小时候经常叨扰娘娘,让娘娘记挂了。”柳月芙回道。 宁嫔拉着柳月芙坐下,“你小时候像个皮猴,现在倒是瞧着端庄知礼。” “阿娘,别提那老黄历了。你这样子,月芙柳娘子得多尴尬。”梁九安说顺嘴了月芙忙又改成了柳娘子。 宁嫔了然,又看了一眼梁九安,眼里多了一抹深意。 梁九安坐到宁嫔的对面,“阿娘,我同柳娘子情深意笃,我想同她成亲,望阿娘成全。” 宁嫔心念百转,这孩子是和离了的,自己儿子又是个病弱的,两人青梅竹马,安儿又是个死心眼,认准了就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 宁嫔便转身看着柳月芙说道:“你自小同安儿一起,应该知道他的身体,未来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你不介意?” 柳月芙摇了摇头后向宁嫔问道,“我曾和离,虽说本朝和离再嫁的也不少,但是却不曾有人再嫁后做王妃的,娘娘不介意?” 宁嫔望着梁九安,眼里尽是不舍之色,“安儿不知道能活到几时,我曾为他相看了不少姑娘,他都不愿意看,我也拿他没办法。” “你是他属意之人,便是我属意之人,我只希望安儿的余生能幸福快乐。”宁嫔说这话时,眉目极为柔和。 “阿娘。”梁九安喊道。 “怎么了?”宁嫔有些不解。 “阿娘,谢谢,谢谢你。”梁九安说道。 宁嫔摆摆手,“你我母子一体,不必言谢。” “我自会同你爹爹说,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前朝皇后也是再嫁之身,这没什么的。”宁嫔对梁九安说道。 说完这话,宁嫔还拉着柳月芙的手,捏了捏,轻轻说了句,“安心。” 柳月芙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走出泰宁宫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九安,你阿娘居然这么简单就同意了此事,我怎么觉得像做梦一样。你掐一下我胳膊。”柳月芙说道。 她到现在,出了宫门,还有些恍神。 梁九安笑着说道:“是真的。” 他轻轻掐了柳月芙的胳膊一下,柳月芙喊道:“疼疼疼。” “是真的哎。”柳月芙紧接着又回过神来,“你真掐我啊。” 梁九安顿时有些无语,也有些茫然,“不是月芙你叫我掐你胳膊吗?” “我让你掐你就掐啊”柳月芙揉着胳膊没好气地说道。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梁九安凑近柳月芙,低声哄道。 柳月芙见到迎面而来的人,来人穿着一身秋香色抹胸,搭配了绿色竹叶暗纹长褙子,材质都是昂贵的香云纱,端的是贵气逼人。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来人穿得这般贵气,待走得近了,柳月芙才发现竟是康妙晴。 康妙晴微微屈膝,向梁九安行礼,“嘉林给景王请安,即颂时祺。” 梁九安点点头,回礼道:“九安给嘉林公主请安,此祝康吉。” 康妙晴便不动了。 柳月芙一时惊住,虽说她如今五官瞧着似乎比以前更精致,可她绝对是康妙晴,可她却摇身一变成了嘉林公主。 柳月芙稳住心神,向康妙晴行了礼,“臣女向嘉林公主请安,敬颂大安。” 康妙晴面色平静地抬了抬手,“免礼。” 柳月芙却从她那平静的面色下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憎恨和畅快,心下一寒。 “殿下,这位是?”康妙晴望着梁九安问道。 梁九安淡淡答道:“她是工部尚书柳大人的嫡女柳月芙。” “噢?”康妙晴故作惊讶,“这位就是前不久和离的那位柳娘子啊。” 柳月芙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臣女。” 康妙晴饶有兴味,悠悠开了口:“我倒是听说了件柳娘子的八卦,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 梁九安没有接话,康妙晴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听说当初柳大人的发妻原订的是那王家庶女,也不知怎么就换成了如今的柳夫人。” “想来柳夫人应是手段不凡,真是叫人敬仰。”康妙晴笑着感叹道。 她笑得是颇有深意。 梁九安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 “殿下,我也是好心提醒一二,嘉林还要去万贵妃娘娘那,这便告辞了。”康妙晴笑着说道。 她说完这话便向梁九安行礼离去了。 梁九安冷眼望着她离去,一言不发,她这是在诋毁柳月芙。 偏偏面上带笑,似乎很有善意,其实话里却是明晃晃的毒刺。 明知如此,却因这深宫,这笑意,他不便当场发作,恐引起陈国借机发难。 梁九安只得先咽下这口气,“月芙,委屈你了,他日我必要她好看!” 梁九安说这话时,往日温和的水眸,迸发出了烈焰一般的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后悔的一句话 梁九安只得先咽下这口气,“月芙,委屈你了,他日我必要她好看!” “我知道的,她不过是想离间你我罢了。她现在是陈国的嘉林公主,不同往日,你若是就凭她笑着讲的这些话就发作,恐怕也是中了她的圈套。”柳月芙说道。 “现在?你意思是她就是那位?”梁九安问道。 柳月芙抬眸,点了点头,“正是,我确定,虽然这位嘉林公主似乎长相更精致一些,但是我无比确定就是她。” “怎么?”梁九安问道。 柳月芙陷入了回忆。 当年,平南侯府遭难,平南侯因漕运贪污而被官家下狱,全家跟着一起流放。 在平南侯府将要启程的时候,阿娘的那姐姐便带着年幼的康妙晴求到阿娘那。 不得不说,阿娘那庶女姐姐才真真是个有手段的。 往日,靠着心机手段引诱了平南侯府世子爷,又设计被王家人撞破,如此便逼着阿娘的母亲将那庶女记在名下,当做嫡女出嫁,嫁给了平南侯府世子,顺顺当当地当了好几年的世子夫人。 那天,她哭哭啼啼地带着康妙晴深夜扣响了柳家的大门,柳母心软放了她们进来。 康母和善地拉着康妙晴的手,朝柳月芙笑着说道:“你同妹妹出去玩,我同你母亲单独说会话。” 柳月芙便点点头,高高兴兴拉着表妹去了自己屋子玩耍。 两人举着布娃娃,你来我往的,玩得十分尽兴。 中途,康妙晴突然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月芙姐姐,我喜欢同你玩,你喜欢跟妙晴玩吗?” 康妙晴眨着她那双一贯无辜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柳月芙,等着她的答案。 柳月芙举着娃娃,歪头看了她一眼,“喜欢呀。” “那一会,如果你阿娘问你,你就说要我留下,只要我留在姨母家,就能同月芙姐姐一直一起玩了。”康妙晴说道。 “好呀。”柳月芙拿着娃娃,一边摆弄一边说道。 康妙晴这才继续和柳月芙玩,她一直在迎合柳月芙。 柳月芙的娃娃做公主,她甘愿她的娃娃是宫女。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柳母才着人来喊两人过去。 待进了屋子,柳母拉着柳月芙的手,将母女二人送了出去。 临到大门口,康妙晴的母亲拉着康妙晴就那么直挺挺地伏地跪下,她母亲哭得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母亲就这么哭着说道:“六姐,求你,求你收留妙晴,她躲过了官府的登记,没事的,真的,我这次真没骗你!” “六姐,她还小,一起流放的话她会死的,她真的会死的!”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她母亲膝行到柳母脚下,扯着柳母的长裙说道。 康妙晴也跪在一旁,嘤嘤哭泣。 柳月芙当时不明所以,只仰头看了看母亲,母亲似乎神色很是为难。 这是怎么了? 她母亲见求柳母不太管用,便说道:“芙姐儿,你喜欢和妙晴妹妹在一处玩吗?” 柳月芙点了点头,康母便看了一眼康妙晴。 康妙晴就走到柳月芙的面前,拉着她的袖子,带着哭腔说道:“月芙姐姐,我喜欢这里,我舍不得你,你让我留下好不好?” 康妙晴摇了摇她的袖子,她的脸上都是眼泪,恳切地说道:“求求你。” 柳月芙抬头,对母亲说出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阿娘,可不可以让妹妹留下啊?” “你喜欢妙晴妹妹?”柳母问道。 “嗯嗯嗯。”柳月芙看着满脸是泪的康妙晴用力点了点头。 妹妹真可怜啊,哭得这般伤心。 于是,柳母这才点了头,勉强同意收留了康妙晴。 康母便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当年,康妙晴摇她袖子的时候,露出了手腕,她的手腕上有一颗小痣。 如今,嘉林公主请安的时候,也扬起了手腕,柳月芙看得请清楚楚,在公主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地方,也有 一颗小痣。 还有嘉林公主对她眼底的憎恨和压制她的畅快,这情绪也做不得假。 梁九安探头,在柳月芙的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柳月芙说道。 “她手腕上有痣,康妙晴也有。”柳月芙说的言简意赅。 梁九安一下子就懂了,看来是一样的痣。 “还有她眼底的情绪,她说的话,都与她如出一辙。”柳月芙说道。 “我明白了。”梁九安回道。 他见柳月芙情绪不佳,便宽慰她,说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官家近日在偏殿对着我们这些子女,连连说了好几次世家大族强横跋扈之事,很是深恶痛绝。可那又如何?国家在靠这些个世家撑着,可国家的钱也都被这些世家死死的攥在了手里。这使得国库甚至还不如某些世家大族的私库。”梁九安说道。 他意思是身为一国之君,九五之尊都有奈何不了的事,都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更何况你我呢。 可柳月芙却听到了心里,她灵机一动,问道:“那若是能解决这件事,是不是一件大功啊?” 梁九安颔首,“那是自然,只是满朝上下,都没有拿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 “那若是你能解决,你在官家的眼里是不是就会多些分量,二皇子殿下也就明面上不敢随意动你了。”柳月芙说道。 “可这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解决,那些世家世代把持着官位、田地、奴仆,家里的钱用不完,穿钱币的绳子都腐朽烂掉了。可穷苦百姓却穷得吃不上饭。”说到这里,梁九安难免有些感伤。 他跟着游神医东奔西跑,这些年里自是见过不少穷苦百姓,百姓们不敢生病,不敢看病,更不敢吃药。 因为他们身上没有什么银钱。 他们的衣服也都是破洞打上补丁也就接着穿了,再破便再打个补丁。 家里有个肉包子吃就是天大的好菜,连白面馒头都是好菜。 梁九安固然心生怜悯,可世家大族多年来相互联姻,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况且他们把持了官位,通过恩荫、察举将官位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朝中不少大臣都是世家子弟。 “我想卫素心或许有办法,她脑子活泛。”柳月芙打定了主意,出宫就去找卫素心问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十二花神瓷器出世 如意坊后院厢房内。 卫素心和柳月芙相依而坐,坐在圆桌面前。 圆桌的中间有茶壶和四个成套的茶杯。 浅黛给两人倒了两杯茶,卫素心递了个眼神给她,她便退了出去,守在厢房外面。 “月芙,你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卫素心问道。 “官家近日很是忧愁,那些强横的世家大族不仅把控着部分官位,更是私库满盈,国家收不上多少他们的税,他们手里的钱也不在市场上流通。”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久而久之,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官家也是轻易动不得。以致于现在世家大族将国家的钱紧紧攥在手里,国库竟比不上他们的私库。你可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出钱来?” 卫素心同柳月芙说了个主意,柳月芙笑了,“就这么办。” 卫素心点点头,“那我近日准备起来。” “好,那便辛苦你了。”柳月芙回道。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卫素心说道。 待柳月芙离去后,卫素心便驱车去了西南,只因她听其他商贾说那边的瓷土质量好。 卫素心跑了好几处瓷土矿,终于在德城找到了一处纯净度极高的高岭土矿。 卫素心将瓷土放在手心,这高岭土洁白细腻,又松软易塑形。 那一刻,卫素心就觉得是它了。 她便直接出资买下了整座高岭土矿。 随即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建了一个瓷器厂。 卫素心细分工序,每道工序都用专门的人。 处理原料的人就专门处理原料,制模的人就专门制模。 这样一来,人们能尽快地熟悉自己需要干的那道工序。 卫素心亲自画了图纸,装修这瓷器铺子。 她别具一格地设计了这瓷器铺子,用了许多她自行制造的琉璃。 这瓷器铺子很大,足足有200个平方。 门口有两扇特别透明的琉璃窗户,里面陈列瓷器也用的是琉璃展柜。 这铺子处处透着奢华。 这铺子还未建成,京城就已经是议论纷纷了,倒是为卫素心的宣传工作省了不少力气。 等到瓷器铺子开张的前一天,卫素心在瓷器铺子的门口,支了个花梨木的牌子,上面写着明日限量发售十二花神系列瓷瓶,100套。 从街上经过的众人,聚拢在牌子附近,“这是什么瓷瓶啊,还限量发售?!” “故弄玄虚。一个破瓷瓶,谁稀罕。”一名男子摇着纸扇说道。 “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瓷瓶,还限量卖。”另一名女子说道。 众人围着这店门口的牌子是议论纷纷。 待到次日,有不少人挤在瓷器铺子门口,叽叽喳喳。 店里门打开,人们一拥而上,却从店里走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拦住了所有拥挤的人。 卫素心从彪形大汉的身后走了出来,“各位,我是这瓷器铺子的东家,麻烦各位先排队。每日我们仅发售100只十二花神系列的瓷瓶,先到先得。” 然后卫素心身后的彪形大汉就开始喊道:“排队,都排好队,有序进入。” 人们这才将队伍排好,一一进入。 先是一青衣妇人进去,看中了瓶子,便爽快地付了款,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然后是一妃色衣裳的娘子进去,她站在桃花瓶前犹豫了许久,这桃花瓶上描绘的桃花栩栩如生,又去看了其他的瓷瓶,等到她回来,已经没有桃花瓶了,她便只好买了杏花瓶。 还有人为了仅剩的最后一只山茶花花瓶发生了口角,竟大打出手,以致于山茶花花瓶碎裂,两人谁都没有买成山茶花花瓶。 开卖没多久,便有人被彪形大汉拦住,“今天卖光了,各位请回,明日再来。” “我这就差一名,凭什么啊,我一早上就来了。”一名身着紫色如意纹蜀锦圆袍的男子不满地说道。 他说完,后面的几个人也开始忿忿不平起来。 “就是啊,我们都排了一早上了。” “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库存,给我们去仓库拿一下,又不会怎样。” 这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卫素心在店内见门口很是热闹,估摸着是出了什么事。 她便走了出来。 “诸位,这是怎么了?”卫素心问道。 紫衣男子不满地说:“我们在这排了一早上的队,好不容易到了我,却说卖光了。这凭什么啊。” “诸位,我们铺子卖花瓶讲的很清楚,每日只卖100只花瓶。只因这制作工艺复杂,我们满打满算也只能维持这样的出货数量,见笑了。”卫素心看了一眼紫衣男子,又转而面对众人欠了欠身说道。 “明日各位赶早来。”卫素心说道。 里边有人买了出来,他抱着菊花花瓶,避着那些人走。 却还是被人拦住了去路,“你这花瓶,卖不卖?” “不卖。”那人就抱着花瓶往前走,那问话之人却拦在他身前,伸出三根指头说道:“三十两银。” 那抱着菊花花瓶之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花瓶我买来就要一百两银。” 先前那自信满满地问话之人被此人撞到了一边,怔愣了片刻,便转眼看向他手中那瓷瓶,洁白无瑕,表面居然还闪烁着一层莹润的光泽,器型优美,那画上的菊花更是栩栩如生,颇有意境。那画上更有一女子,眉目如画,却在眉眼之间隐隐有股英气。再一看那花瓶上还有题诗,此花神乃一代抗战英雄梁红玉。 这一百两的花瓶果然不是凡品,现在的瓷瓶哪有如此洁白莹润,光芒流转的。 那先前问话之人满是不甘心,“一百三十两,你卖我。” 那怀抱菊花花瓶之人溜得更快了。 “二百两。”那问话之人咬咬牙说道。 那怀抱菊花瓶之人快步登了车便催促着车夫离开。 生怕晚一步,就有人抢了他的宝贝花瓶。 那问话之人满是不甘,见门口的卫素心没有阻止,他眯起了眼睛,私下交易是被允许的。 于是,他就等在瓷器铺子门口,里面还有人在排队结账。 终于,有一名妇人怀抱水仙花花瓶出来了。 他几步就走到人面前,“这花瓶你卖不卖,二百两!”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集,都收集起来 他几步就走到人面前,“这花瓶你卖不卖,二百两!” 那抱着水仙花花瓶的蓝衣妇人一下子亮了眼睛,开口说道:“行,银票拿来,这瓷瓶你拿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哗地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给了那妇人,那妇人用手对着光检验了一下银票的真假,发现是真的后,就很是开心地放下花瓶扭着腰肢回去了。 这妇人是户部侍郎张大人的夫人。 她回去后喜滋滋地向张大人炫耀,买个东西出了店门一倒腾就赚了一百两的事。 张大人摸了摸妻子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真的,张郎,你看。”张侍郎的夫人梅大娘子从怀里拿出了两张银票。 这这两张银票是汇利钱庄的,这不是家里存钱的那个钱庄。 张大人讶然,“这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事。” “娘子,真是好生有眼光啊。”张大人不禁赞叹道。 次日,卫素心仍然是限卖100只十二花神系列瓷瓶。 经昨日一折腾,许多人喜爱那瓷瓶不同其他家瓷瓶的莹润光感,瓶面既通透又无瑕。 许多大户人家慕名早早地就派了人来卫素心的瓷器铺子门口排队。 同时,卫素心瓷器铺子那别具一格的装修也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凑热闹。 户部侍郎的夫人梅大娘子昨日狠狠地赚了一笔一百两,今日也是派了人来铺子里排队,并嘱咐道,看到啥买啥,出来有人要买,就价高者得。 嬷嬷领了命去了。 昨日这瓷器铺子开业,就有许多人排队。 今日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店外写着限量出售100只十二花神系列瓷瓶的木牌子,多了一句话,牡丹花花瓶今日限量出售两只,先到先得。 依然是每户每日仅限购买一只花瓶。 于是,第一个排队的人飞速去抢了牡丹花花瓶,他是李相跟前得脸的管事。一出来就不理会,紧跟而来的人,“卖吗?” “卖我。我出三百两银子。” “我出五百两,我这位置是没办法给我家爷买到牡丹花花瓶了。” 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围在李相的管事身边,他越发加快了速度,终于登上了李家的马车。 “难怪呢,是李相爷府里的管事,五百两银子他怎么会出让牡丹花花瓶。这摆在家里多有面啊。”一名深蓝衣裳的小厮说道。 众人中有人附和了几声,便各自散去。 一个时辰不到,今日的一百只花瓶便已全部售罄。 瓷器铺子的门口,有人开始做那倒买倒卖的生意。 一百两银子买的花瓶,按稀有程度不同,价格也不一样。 牡丹花花瓶稀少并没人会卖,水仙花花瓶数量比较多,现在是两百两银子一只,桃花花瓶比较稀有已然吵到了五百两银子一只。 各种花瓶因稀有程度不同,价格也各异。 这些人买了瓷瓶,又以更高的价格卖给那些喜爱这些瓷瓶的世家大族。 那些世家大族将这昂贵的限量瓷瓶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并花大价钱,天天去买,企图能凑成一套十二花神系列瓷瓶,那可真真是现今上流社会最值得炫耀的事了。 同时,世家大族们发现这瓷瓶很是保值,价格一直在上涨,也不愁出不了手,便都日日派人去排队购买瓷瓶,有什么就买什么。 连最初二百两就可以买到的水仙花花瓶,如今也要一千两才能得到一只。 这日,张侍郎听说自家婆娘卖的那水仙花花瓶现今居然价值达到了一千两。 他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败家娘们,可把他给气坏了。 下值后,他回了家,便气冲冲地去找他夫人。 “夫人,你当初卖那水仙花花瓶做什么,现在这花瓶可是水涨船高,都卖到一千两一只了,真真是亏了!”张侍郎抱怨道。 张夫人根本不敢吭声。 “往后这抢瓷瓶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心中有数。”张侍郎说道。 于是他每日也参与到了抢花神系列瓷瓶的队伍中。 张侍郎家里也算是南方苏城的望族,结果,现今家里的仓库全是十二花神系列的瓷瓶,满满当当摆了一仓库。 而家里的银钱、银票是越来越少了。 张侍郎今日要去李相家赴宴,他特意包装了两个花神系列的瓷瓶给李相送去。 如今,这送花神系列瓷瓶做礼物在世家大族中间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张侍郎一进李相待客的花厅就被花厅正中心摆着的那富丽堂皇的牡丹花花瓶给震住了。 一下子就被迷了眼睛。 他向李相躬身行礼后,说道:“李大人真是好福气,这牡丹花花瓶都收集到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真真是富丽堂皇之极啊。” 李相被他这一番话说得笑眯了眼睛,“这牡丹花花瓶甚是难得,我也是侥幸得了一只。哈哈哈。” “是啊,这牡丹花花瓶在外边卖,一只花瓶就价值两万两。真真是难得,我这也是托了李相的福才得以一见。”张侍郎说道。 “这牡丹花花瓶就是不一样,端得是华丽非凡。我都不敢献上我那两个花神瓷瓶了。”张侍郎吹捧道。 这话直听得李相心里熨帖,“走走走,张侍郎我带你看看我家的仓库。” 张侍郎便跟着李相走了。 待到了李相家的仓库,李相打开了仓库的门,这仓库很大,约摸有一百平米,这里如今摆的瓷瓶是琳琅满目。 李相看着这仓库,面色满是骄傲,“我已经集齐了两套十二花神,家里摆了一套,收起来了一套。其余的各种十二花神瓶子我也买了许多。” “这瓷瓶啊真是极好的投资,这里每个瓶子的身价一直在涨。”李相有些感慨。 “是啊,我本以为我算是买了许多的了,可李相您更胜一筹啊。真是叫人羡慕。”张侍郎的眼中满是钦羡。 “哈哈哈,哪里,哪里,老朽不过是下手得早一些罢了。”李相笑得见眉不见眼。 另一边,梁九安与柳月芙相对而坐。 梁九安呷了一口茶,眉间有些忧虑,“这瓷器铺子就是卫娘子的手段?这能行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水涨船高 梁九安呷了一口茶,眉间有些忧虑,“这瓷器铺子就是卫娘子的手段?这能行吗?” “你且看着。”柳月芙微微笑了起来。 于是,梁九安就眼看着那些瓷瓶的价格在市场上一天天往上涨。 这日,瓷器铺子的门口叫卫素心又放了个木头牌子,由每日限量一百只变成了每日限量八十只。 众人在牌子前叫嚷着,“怎么回事?不是每天限量一百只吗?怎么今天就八十只?”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说道。 “一百只都不够买的,更何况八十只。”红衣妇人抱怨道。 “外面的价格又贵得吓人。别的不说,那水仙花花瓶,这才多久,已经要一千五百两一只了。”一名嬷嬷打扮的棕衣女子有些感慨。 一旁的人咋舌,都卖到一千五百两了啊,难怪有些小富之家倾尽所有也要买上一只花神系列的花瓶。 这价格涨得,真是日新月异啊。 这数量又变少了,岂不是更要涨价? 众人忙排队,生怕被人抢了先去。 因为排队若是太后边了,就买不到花瓶了,只能找人买,那价格实在太高,很不划算,只能明日再来,明日再来就又少赚了钱。 而且排队排到越前面的人才能有机会拿到稀有的花瓶,比如牡丹花花瓶、梅花花瓶。 买到那就是血赚,外面这些稀有瓶子是有价无市。 许多高门大户,为了集齐一套十二花神的花瓶,花极高的天价求购稀有花瓶。 因为稀有花瓶并非是天天有,就算那天出现了,也就卖一两个。 很多人家的管事排不到那么前,便只好去市场上收。 牡丹花花瓶却是天价,现在已然卖到黄金千两的价格。 瓷器铺子门口仍然是人满为患,排队的队伍犹如长龙,直排到了后面五六家铺子门口。 就这样没过多久,一些世家越发贪婪,看那花瓶价格越发高了,甚至变卖房产田产来买花瓶。 卫素心出了铺子,走在街上,她进了一家铺子,那铺子正中间最好的位置就摆放着几只十二花神系列的瓷瓶。 卫素心默默看了一眼,退了出去,又走进旁边一家铺子,那家铺子门口都摆放了几只十二花神系列瓷瓶,更是有专人守着。 她一连去了许多家铺子,这些铺子都在最显眼的地方摆放了十二花神系列的花瓶。 甚至出现了仿品,只是仿品因为技术原因,做不出来那种釉面的莹润效果,所以正品和仿品一眼便知。 但是由于上层社会的狂热追捧,导致这些仿品在中下层普通百姓那也很有市场。 卫素心看到这,也去各大店铺问了价格,心里有了数。 她转身回了瓷器铺子,待今日花瓶售罄后关了店。 此时,店外仍然有许多人在进行着十二花神系列的花瓶交易,很是热闹。 卫素心套了车,登车去了柳家。 柳月芙正在自己房间的塌上坐着看话本子,吃蜜饯。 春桃打了帘子进来,笑着说道:“娘子,卫娘子求见。” “让她进来。”柳月芙说道。 卫素心进来后,便在柳月芙身旁坐下。 “柳二娘,时间已经成熟了。可以同官家说了。之后的事,需要官家配合才行。”卫素心说道。 “卫家可承受不住那些世家大族的怒火。”卫素心苦笑道。 “只需要让官家给我兜底就行。”卫素心接着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这便去找景王,由他出面同官家说。”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便同卫素心一道出了门,两人一出门作别后就各奔东西了。 柳月芙来了景王府,待门房通报一声后,柳月芙由人引着去找梁九安。 “殿下,卫娘子那边打算要收网了,一旦动手,那些世家大族的怒火需要有人能承受得住。她需要官家兜底。”柳月芙说道。 “好,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梁九安问道。 柳月芙摇了摇头,“其余的事,卫娘子那边可以自行解决。” 梁九安点点头,送走了柳月芙后,便匆匆换了衣裳进宫面圣去了。 皇帝的寝殿乾坤殿华丽的琉璃瓦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泽,熠熠生辉。匾额上头写的乾坤殿三个字,端的是龙凤凤舞,大气非常。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见是梁九安来了,便一溜小跑着进去通报。 没一会,小太监就又出现了,“殿下,请,官家就在里边。” 他便引着梁九安去了官家在的那间屋子。 官家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正在书案前练着书法。 见梁九安进来,这才停了笔,从书案后走出来。 “安儿,今日怎的来了?”官家说道。 “爹爹,您可知十二花神系列瓷瓶?”梁九安问道。 官家皱眉,“知道,这花瓶很受世家大族欢迎,许多世家连日排队购买,甚至高价收购,但仍是供不应求。可谓是风靡一时啊。” “已有许多人向我献过此宝,确是不同寻常,表面洁白无瑕,流光溢彩,甚是精美,”官家紧接着说道。 “爹爹,此物其实是我授意卫娘子才做的。前段时日,我见爹爹为那些世家大族而忧虑不已,便也分外忧愁,叫柳二娘子看出来了,我便同她说了忧愁之事。她就去请了卫娘子来问了一问,不成想她竟真的有办法。我便自作主张想为爹爹分忧,让她做了此事。”梁九安说道。 官家还来不及为梁九安授意卫娘子做这事惊奇,就听到这瓷器竟然是为了解决自己那如鲠在喉的心腹大患。 “她这事可能做成?”官家问道。 “她已然是做成了,只等爹爹一声令下,这世家的经济就会崩塌,他们的钱财大都会充进国库。”梁九安说道。 “只是,卫家是承受不了世家大族失败的怒火的,这个还需要您出面挡一挡。”梁九安紧接着说道。 官家颔首,说道:“没问题,你叫她时机到了,就准备动手。” “是。”梁九安回道。 他知道,圣上这么说,就已然是愿意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雪崩 梁九安出了宫,便派人传信给了柳月芙。 柳月芙接到信连夜去了卫家。 夜幕深深,只有卫素心的屋子烛火闪动,映出两人的身影。 这身影正是柳月芙和卫素心。 “景王已经同官家说了,官家自是同意的,你可以放手去做了。”柳月芙说道。 卫素心点了点头,“我这几日会再推一把,应该就差不离了。” “好。这次多亏有你。”柳月芙说道。 “你也帮过我不少,若不是你,我恐怕还在和李建章纠缠。”卫素心有些苦涩地说道。 “我总觉得我那表妹和李建章都不会轻易地放过我。”柳月芙说这话时,眸光在烛火的摇曳下明明灭灭,忽隐忽现。 卫素心叹了一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倒也是,且走且看着。”柳月芙说道。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柳月芙向卫素心告辞后便离去了。 次日,人们依然在卫素心的瓷器铺子前排着长队。 却有人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今日的牌子又变了。 这人是个膀大腰圆的粗壮管事男子,一双眸子很是锐利,闪着迫人的光,大声喊道:“今天这牌子上的数量怎的又变了?变成限量五十只花瓶了?” “这也太少了!”他连连问道。 一旁的人听他这么说,纷纷七嘴八舌地吵闹起来。 “怎么又少了?今天才五十只。” “五十只怎么够啊,我肯定是排不上了。” “嗐,看来这花瓶又要涨价了” 瓷器店铺还未开始营业,人们便在外吵得厉害。 卫素心只好出面,她从店里走出来,给众人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诸位,我是店铺的东家,近日花瓶实在是供应不了原先的数量了,还请各位见谅。” 说完,卫素心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回了店里。 人们依旧排着长龙,依次进店购买。 门口依然有小贩,叫嚷着转卖瓷瓶。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由于花瓶的数量减少,但是热度却日益高涨,花神系列花瓶的价格又创新高。 仅仅一周的时间,水仙花花瓶就涨到了三千两一个,而稀少的牡丹花花瓶则价值黄金万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同平时一般无二的日子里。 卫素心在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完最后一批花神系列花瓶后,关了店门。 随后便将卫家宅内的一名管事打扮得衣着华贵,去了店门口。 那管事走到小贩的跟前问道:“你们是收花神系列花瓶的对?” 小贩连连点头,那管事拿出了契约书,“这里头是我所有的花神系列花瓶,一共五十四只,你可以跟我去仓库看。” “今日收的花瓶价格是普通的一千五百两白银,稀有的像牡丹花花瓶是五千两黄金,梅花花瓶是两千两黄金。价格你有没有问题?”小贩说道。 “可以。”管事点了点头说道。 说完,小贩一边点了银票,另一边则是确认这契约书的真伪,看这上面的官府印章是否有假。 管事拿过了银票也当面在看钱庄的印章,看是否有假。 毕竟交易金额巨大,双方都很谨慎。 这次交易完成后,这小贩得意扬扬地向一旁的小贩炫耀,“今日可叫我遇上了个大主顾,居然将所有的花神系列花瓶都卖了。明日我转手又能赚一大笔银钱。”畅想着明日的美好生活,小贩笑出了声。 另一个小贩则心有不甘,他收摊回家路上,想想就无端有些嫉恨。 于是,他就去酒楼喝了一杯,一不小心,便将那小贩今日给他讲的事说了出来,就这样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知道了今日有人倾售了自己所有的花神系列花瓶。 此事使那些世家大族中的敏锐之人慌了,纷纷开始抛售花神系列花瓶。 等到第二天,卫素心的瓷器铺子虽然正常营业,但是这排队的人明显比以往少了一小半。 “不好了,不好了,李相爷,花神系列花瓶降价了!有些世家大族已经开始出售了。我们要不要也卖出?”李相府里的管事问道。 李相皱着眉头,“现在是什么价格?” “普通花瓶卖价两千两银子,稀有花瓶价格不等,牡丹花花瓶跌到了七千两黄金,梅花花瓶跌到了两千两黄金。”管事恭声回道。 “卖。”李相说道。 另一边,张侍郎家里。 张家是他们当地有名的世家大族,张侍郎这次还替族中的人买了不少花神系列花瓶。 “跌了?”张侍郎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只是这笑话太冷,他笑不出来。 他买了这么多,怎么会跌了。 之前一直不都是在涨的吗? 后面一定会涨价涨回来的。 “郎君,那咱们卖吗?”小厮见他面色不虞,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卖,不卖!以后肯定会涨回来的,我心态一定要稳住。”张侍郎自我安慰道。 这些类似的事件,大大小小地在各世家大族中上演。 李相只恨自己卖的晚,赶不上那花瓶下跌的速度。 他就坐在茶坊,看见楼下收花神系列花瓶的店,从两千两银子一个普通花瓶,到现在二百两银子一个普通花瓶。 李相最终只来得及以三百两一个普通花瓶的价格卖了出去。 李相刚卖完一会,普通花瓶就从三百两银子一个变成了二百两银子一个。 等李相喝了两口茶,出了茶坊,便看到那普通花瓶的价格变成了一百两一个。 这下降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李相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至少还是挽回了一些损失。 另一边的张侍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他坚信花瓶会涨回来的,生怕像一开始那样亏了钱。 可谁知,那花神系列花瓶的价格就像雪崩一样,“哗”的一声就崩掉了。 等到张侍郎发现收的价格实在是跌得离谱,想要去卖掉,却发现那些往常很爱收花瓶的店铺,如今全打烊了。 居然没有一家店铺还愿意收购花神系列花瓶。 张侍郎七尺男儿,一下子想到家里那一仓库的花瓶,就心痛难忍,最后竟当街痛哭。 他嘴里不停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街上一时之间被浓云惨雾所笼罩着。 渐渐有人找到了卫素心的瓷器铺子,在店门外高喊:“出来!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赏赐 渐渐有人找到了卫素心的瓷器铺子,在店门外高喊:“出来!出来!” 而这个时候的卫素心却随着梁九安进宫了。 卫素心在圣上处理政务的乾启殿等了一会,便随梁九安一起进了偏殿。 圣上正端坐在塌上喝茶。 “臣给官家请安,官家福寿康宁。”梁九安行礼后说道。 “臣女给官家请安,官家万福金安。”卫素心随后行礼说道。 “好好好。”圣上呷了口茶说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卫素心将手中提着的螺钿花鸟纹黑漆盒子躬身递了过去。 这螺钿花鸟纹黑漆盒子由一旁圣上身边的太监拿了,端到了圣上的面前。 圣上打开盒子,往里一看,是银票。 圣上又往下翻了翻,他的眸子逐渐睁大,这里面居然全是各种大额银票。 “你这是做什么?”圣上开口问道。 “替圣上收回世家大族的钱财。现在这些钱都是陛下的了。”卫素心恭声说道。 圣上哈哈大笑了几声,“干得好,当赏!” “就知道他们有钱,却没想到竟这般有钱。”圣上接着有些感慨。 “卫娘子可是将那些世家弄得都开始卖房卖地了。”梁九安也有些感慨。 “哈哈哈哈,这下可是叫他们出血了!如此多的钱财充入国库,可安民生矣。”圣上说道。 “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啊?尽管说来。”圣上笑着说道。 “臣不过是抱怨了几句,不敢居功要什么赏赐。”梁九安推辞道。 “五哥,若不是你,朕哪里能解这样的心头大患啊。当赏。”圣上笑着说道。 “就赏你食邑增加一千户。”圣上说道。 “臣谢官家赏赐。”梁九安行礼并说道。 圣上转而将目光看向卫素心,“此事你功不可没,朕赏你父亲为从八品京都团练副使,庄子五座,田地五千亩。” “谢官家赏赐,只是臣女有一个不情之请。”卫素心说道。 “噢?!你可细细说来。”圣上温声说道。 “臣女可不要庄子和田地的赏赐,但求官家能给予臣女一个特权,臣女希望可以有一枚随时进宫的腰牌。”卫素心伏跪在地说道。 “朕准了,田地和庄子也一并都给你。”圣上说道。 “臣女多谢陛下厚赏。”卫素心行礼后说道。 “起来。”圣上说道。 卫素心这才起了身。 “官家,这次大挫了世家大族,他们恐会攻击卫娘子,这铺子可否挂在您的名下,这样也更便利一些。”梁九安建议道。 圣上沉吟了几分,说道:“无碍,这样以生意的方式获得,而且他们没有证据是在我们手里,我听探子说了,卫娘子是用的小贩倒卖渐渐带动起了价格,这样回收了大部分的世家资金,同时也让大量世家的闲钱流入了市场。” “这很好,就算这铺子他们知道是朕授意开的,也没证据是我们炒作了价格,便也发作不得。卫娘子此计当真是妙,妙哉,妙哉。”圣上又感慨了起来。 “多谢官家。”梁九安和卫素心齐声说道。 随后,二人便行礼告辞离去了。 待得卫素心赶到铺子,便看到瓷器铺子前围着了好些人,看着衣衫料子都是上好的。 卫素心从宫里回来,经过梁九安争取到的挂名,她的心中便更有底气了。 卫素心不慌不忙地走到了瓷器铺子面前,她身前的五个彪形大汉将人群与她隔了开了。 人群中还是有不少人挥舞着手臂往前挤,似乎是想冲破彪形大汉的阻拦来将她这恶女碎尸万段。 人群里的人大都是小富之家,是那些世家大族派来探她底细的。 所以,她可不能怵。 卫素心气定神闲地开口说道:“诸位在京城应该也算是有些家底的人家,做事应该也讲究脸面的。我这铺子可是一直都是卖一百两银子一只花神系列的花瓶的。从来没有卖过其他的价格。这是其一。” “其二,我相信诸位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我这售出的花瓶断没有质量问题,早也在店内写明了的,一经售出概不退还,遵守买卖的规则,这是基本的道理。况且,这银子没从我这铺子出多少,如今出了事便要我来还,是何道理?” “其三,各位若是想以势压人,便真真是找错了地方。” 卫素心落落大方地看着众人接着说道:“这瓷器铺子乃是宫里天上那位的,我们卫家不过是代为经营罢了。” 卫素心这一番话说下来,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众人本来纷纷议论纷纷,到中间若有所思,最后一听到宫里那位,马上就有许多人走了,渐渐地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走掉。 一场闹剧,也就这样轻飘飘的结束了。 直到此刻,卫素心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竟都湿了。 若是有一句话不慎,这些人背后的世家免不得要持续地找卫家的麻烦。 而卫家商户之身,如何抗衡。 虽说现在卫父有了个小小京都团练副使的闲散官职,但不过是个面上的闲散官职,没有实权。 卫家在官场更是没有根基,如今只有圣上可以倚靠。 待这些人散去了,卫素心便回了卫家。 “阿爹,阿爹,你在吗?”卫素心一回来就朝屋子喊。 卫父走了出来,“你怎么毛毛躁躁的,姑娘家家的一点也不端庄稳重。” 卫素心抓住卫父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摇了摇,“阿爹。” “阿爹,我得圣上赏了,你有官身啦!”卫素心笑着说道。 “”卫父抚上卫素心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这孩子咋说胡话。 却见卫家大门进来了一位公公,带着一群侍卫出现。 那公公瞧着倨傲,拿鼻孔看人那种,他尖声说道:“卫家人,来接旨。” 卫家众人纷纷赶到,跪下接旨。 太监尖细的嗓音朗声道: “门下:朕膺昊天之眷命,朕闻卫氏之女素心,聪慧敏捷,柔嘉淑顺,风姿雅悦,功勋卓着,朕心甚嘉。今特赐此女之父,以彰其家世之荣。兹任命该女之父为从八品团练副使,以显朕之嘉许。再赐庄子五座,田地五千亩,以为素心之陪嫁,愿其得遇良人,福寿安康。益励勤劳无忘宠渥勖兹来者,勉尔后人。凡有事状,具名以闻。特敕。” 卫父讶然,卫素心说的居然是真的。 待太监走后,卫父拉着卫素心开心地说道:“哈哈哈,我家卫娘子就是厉害,我也算是父凭女贵了一把!” 卫素心亦是满面笑容。 卫家这边是春风得意,梁九安也跟着在圣上面前得了脸。 可此时,康妙晴却气愤不已,准备好好地惩罚柳月芙一次。 若是景王得势成了事,那她只会下场凄惨。 这是康妙晴所不允许发生的情况,她未来才是这大齐最尊贵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章 相认 “娘子,我打听到了,今日二皇子不开心是因为,是因为”雪霜有些不敢说出口。 “怎么?你是结巴了吗?”康妙晴一只手捏住雪霜的下巴,看着她,眼眸带着些许兴味。 康妙晴就仿佛在逗弄一只无助的小猫,这只小猫的生杀大权还全在她的一念之间,她享受这种拥有权力的感觉。 这感觉使她沉沦,以致于她迫不及待地想拥有更多的权力,把控更多人的生杀大权。 雪霜不敢看康妙晴的眼睛,她颤抖着说了出来:“二皇子不开心是因为景王景王帮官家解决了世家的大麻烦,官家很是高兴,还给给景王的食邑增加了一千户。” “世家的麻烦?我怎么没听说。景王是怎么解决的这大麻烦?”康妙晴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雪霜却都不知道,只得闭着眼睛,“奴婢,奴婢不知。” 她想到之前莲心的死,心里只觉得冰冷非常,也许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却没想到,康妙晴居然松了手。 雪霜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康妙晴用脚踢了踢她,“走,我们进宫去,我倒要看看景王这次使的是什么神通。” 雪霜赶紧用帕子抹了脸上的泪痕,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万贵妃的寝宫琼华宫。 一入宫门,康妙晴便觉得气氛凝重。 宫人都一致动作轻轻,也不言语,不似往常那般说说笑笑。 康妙晴便心中有了计较,看来万贵妃定是知道内情的,并且心情很不好。 康妙晴到了殿前,万贵妃的大宫女正好从屋里出来,她向康妙晴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 康妙晴却朝着大宫女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表示承她的情,但她还是得进去。 “劳烦姐姐替我通报一声。”康妙晴轻声说道。 大宫女点了点头,又打了帘子进到屋里去。 没一会,她便出来了,示意康妙晴跟着她进去。 康妙晴进到屋里,便看到万贵妃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颓丧地坐在塌上,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披散着,不似往日那般精神,艳光四射。 万贵妃见她进来,有气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来了,圣上才册的你侧妃不久,不与弘深好好培养感情,跑我这来做什么。” “是有什么事吗?”万贵妃显然是有些心烦。 “我是来为娘娘解忧的。不过,娘娘您得告诉我您是为着什么这般烦扰。”康妙晴说道。 “呵,不过是宁嫔养的那病秧子惯会献媚,巴巴地帮着圣上解决了世家导致的国家经济不振的麻烦。”万贵妃往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娘娘可知此事是怎么解决的?是谁解决的?”康妙晴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是那病秧子的相好柳家二娘子找的卫娘子用一个什么十二花神系列的瓷器解决的。这事导致现在圣上对那病秧子更看重了两分。身子骨都病成那样了,为何还要与我儿相争?真是该死!”万贵妃生气地说道。 康妙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果然是她。 柳月芙,你为什么偏要与我作对? “娘娘,我有一计。”康妙晴微微笑着对万贵妃说道。 “哦?!什么计策?”万贵妃问道。 康妙晴附耳在万贵妃耳边说了。 万贵妃眸子瞬间亮了,“嘉林,你真不愧是公主,果然妙计!” “娘娘谬赞了,略施小计罢了,与娘娘相比不算什么。”康妙晴自谦道。 可此时她的眼底却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倨傲之气。 没过两天,在外游学多日的皇三子梁立成回了京。 万贵妃便准备开始行动了。 次日,万贵妃从各个宫里收买太监,去给诸位年纪尚长,能争夺帝位的皇子去了信。 信里说,官家遭刺客劫杀威胁,让他们速速带人前来救驾,务必要快。 梁九安自是也收到了这封信件。 梁九安收到信展开一看,又是这封信。 可是怎么比前世要快? 梁九安眉头紧蹙,坐在梁九安身边的柳月芙有些不安地问道:“你收到这封信后怎么愁眉不展的?这信上说什么了?” 梁九安摇摇头,“没什么。” 柳月芙看他的神情,就没法相信没什么的这套说辞。 于是,柳月芙便伸手去夺信。 梁九安抬手举得高高的,却没想到柳月芙那么拼命,居然扑上来抢。 柳月芙上下左右抢来抢去,却没成想,一不小心一扑一抢,竟将梁九安也一道扑倒在地了。 柳月芙的眼睛正对着梁九安的眼睛,两人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两人的脸都一下子红了,全都红到了耳朵根。 柳月芙迅速地站了起来,拿着信打掩护装作不在意地看着信的内容。 而梁九安也在柳月芙起来后,以极快地速度站了起来。 柳月芙看着这信,越看越不对劲,她想起前世就听李世章说过此事,这事是一场阴谋,去了的皇子除了太子全都死了。 而当年,没听说五皇子死了。 但前世,听说五皇子是因重病缠身才没法去救驾的。 这如今 “你不准去,这是阴谋。你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等着看就好。去了的皇子除了太子都会死,太子也会被重罚。”柳月芙正色说道。 她怎的晓得,难道她也重生了?上次就奇怪,为什么她这次做的选择全都与前世不同。 “我知道,我不会去的。不仅我不去,我也不会让太子他们去。”梁九安说道。 柳月芙蹙眉,这怎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 难道 “你也重生了?”梁九安和柳月芙几乎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两人问完,看着对方,相视一笑,各自点了点头。 竟真是如此。 两人心里颇有些感慨。 可时间不等人,他们根本来不及感慨,就得急急忙忙上马车前去东宫。 等到了东宫,守卫却告诉他们,太子刚刚已经出发了。 于是梁九安和柳月芙是加速赶着马车,往前追太子的马车去了,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计? 梁九安和柳月芙加速赶着马车,心里万分焦急,因为他俩都知道,正是这次事件让圣上对太子起了疑心,不过是顾忌着皇后及其宗族以及维护宗法制的那群大臣这才没有对太子狠下杀手。 但是未来却在一次狩猎中,激发了他的疑心,遂废了太子,并贬谪。 若是太子一党倒台,那么二皇子的势力势必会此消彼长。 往日的悲剧就又会重演。 而其他皇子府邸距离皇宫也不及东宫近,到时候宫前拦住就好了。 梁九安和柳月芙的马车终于在宫门前赶上了太子的马车。 梁九安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太子的马车前面,太子的马长嘶一声,车夫大喊:“你不要命了?” 太子起身挑了帘子,一看,居然是梁九安在拦他的马车。 他便下了马车,走到梁九安的面前,“五哥,你莫要再做这般危险的事。有什么事值得你冒险拦车?” 梁九安知道太子有私心,是不会说救驾的事的。 但是这事也绕不过去,于是梁九安直截了当地点了出来,“大哥这是去救驾,这是二哥一党的骗局。” 太子怔愣片刻,“你也收到信息了?” 梁九安点了点头。 太子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便要乘马车进去。 毕竟救驾可是大功一件。 若是进去,发现不是,退出去也就罢了,还能有什么事。 梁九安瞧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大哥,进去了之后,贵妃就会拉官家看你持刀进殿的样子,到时候官家会怎么想,我想你应该清楚。” 太子虽然不够聪明,却也不笨。 闻言,他一身冷汗直冒,瞬间只觉得整个人汗涔涔的。 “多谢五哥提点。”太子感激地看了梁九安一眼。 太子登上马车,掉转了方向,朝着回东宫的方向走了。 梁九安却心下有些纳闷,怎么他与太子说了这许久的话,三哥六哥还没有出现? 梁九安有些焦灼地在宫门外,等了又等,却怎么都没看到三哥六哥的身影。 柳月芙见他面色焦灼,便提议道:“要不你进宫看看?” 梁九安便和柳月芙一道进了宫。 两人才进宫,便被泰宁宫的人给截住了。 来人偷偷塞了一张小纸条给梁九安便匆匆离去了。 梁九安打开小纸条一看,是宁嫔的笔迹,写得很是潦草,显然写的时候人很焦急,只求速度快。 小纸条上面写着,五哥,切不可披甲持刀上殿,六哥已死,有诈。 梁九安浅浅叹息了一声,这都是命。 时也,命也。 梁九安想着三哥也不知怎样了。 他便带着柳月芙往乾坤殿走。 等他到了乾坤殿,小太监给万贵妃递消息的时候,万贵妃的内心满是雀跃。 这病秧子还不是要折在我的手里。 还没等给梁九安通报的太监进内殿通传,万贵妃就跟圣上说道:“五哥也来了。许是听圣上抱恙,心有挂碍。” 圣上咳嗽了一声说道:“呵,怕不是同那两个逆子一样,是迫不及待想我死,好坐上我这龙椅。” 万贵妃拍了拍圣上的后背,给他顺气。 圣上起了身,“扶我,我倒要看看这逆子是不是也是那般!” 万贵妃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这一计居然还叫她钓到了条大鱼。 五哥虽然病弱,但近来风头正盛,圣上很是偏爱他。 万贵妃扶着圣上走到了殿上,却没看见梁九安,万贵妃又朝左右两侧看了看。 这梁九安怎么没有闯入殿来?真是该死! 这病秧子可真是难杀啊。 万贵妃明眸中迸射出了冷光,面上却不显,只是安静地挽着圣上的胳膊,走到了殿外。 却见梁九安还是穿的平日里穿的那一身月白银袍,腰间系了块名贵的羊脂白玉,手上什么都没拿。 梁九安见圣上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眸底有一层化不开的悲伤在蔓延。 圣上望着梁九安的目光,此时此刻却带着些许庆幸之意。 梁九安灵机一动,心下有了计较,“爹爹,我听闻您不太舒服,不太放心,就赶过来想着看上一眼。” 圣上面色稍缓,颇有几分欣慰。 “好孩子,爹爹无事,太医已经开过药了,吃上几天也就好了。”圣上说道。 “爹爹,我扶您进去歇着。”说着,梁九安就走上前去,扶住了圣上的另一只胳膊。 万贵妃和梁九安一人搀了一只圣上的胳膊,到了床榻前,梁九安硬生生将万贵妃不动声色地挤到一边。 梁九安却扶着圣上躺下,给圣上掖好了被子,对圣上说道:“爹爹,您好生歇着,我这便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圣上微微点了头,梁九安这才行礼离去。 万贵妃在一旁脸上挂着笑,实际上银牙都要咬碎了。 这下好了,这病秧子还在官家面前刷了一回孝心。 梁九安出殿的时候,特意走得比较慢,他状似不经意般地扫视着四周。 发现了两处血迹。 三哥恐怕也遇害了。 梁九安心下一寒,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出了殿,他就拉着柳月芙往泰宁宫走,他怕母妃得不到他的消息会担心。 去往泰宁宫的路上,柳月芙瞧着他面色不好,抓着她袖子的手也比往日用的劲大。 “殿下,你没事。”柳月芙轻声问道。 梁九安脚步一顿,“没事。” 柳月芙却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说谎。” “殿下,一切都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柳月芙安慰道。 “三哥,还有六哥,应该是都”梁九安说到一半,却担心宫内有眼线,没再继续说。 虽说这四周看上去是寂静无人,谁知道这草丛中是不是暗藏杀机呢? “回泰宁宫再说。”柳月芙说道。 梁九安点了点头,两人加快了脚步。 一直到进了泰宁宫,看到宁嫔屋内那一豆灯光,梁九安才稍觉心安。 梁九安进了屋子,便喊:“母妃,母妃。” “怎么了?母妃在呢。”宁嫔看到梁九安进屋,心也算落了地。 “你没事就好,母妃的心思就算没白费。”宁嫔说道。 “多谢母妃挂念我。”梁九安说道。 “好在你进宫晚,不然我也得不到消息通知你。”宁嫔说道。 “母妃,三哥和六哥是不是没了?”梁九安悲痛地问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母妃,三哥和六哥是不是没了?”梁九安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沉重。 宁嫔点点头,叹了口气。 继而她才说道:“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就在三哥遇害后,我顾着给你写纸条让人截住你不要听信假消息披甲上殿,可没过一会我就听宫女跟我说六哥也遇害了。” “我只怕她们最想害的人是太子和景王,如今万贵妃和嘉林公主一计未成,怕是会有下招。”柳月芙眉头紧蹙,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们得打起精神来,不能松懈。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宁嫔沉声说道。 柳月芙和梁九安闻言点了点头。 另一边,正如柳月芙所言,万贵妃和康妙晴在琼华宫明显对此事有些不悦。 万贵妃一边用凤仙花亲自给自己染着指甲,一边说道:“这太子怎么就没来呢,真是可惜。” 万贵妃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才说道:“还有那景王,自己就是病秧子,还巴巴地进宫彰显孝心,也不怕过了病气给官家。真是晦气。” 康妙晴坐在万贵妃身前方桌的另一边,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水,说道:“我的探子跟我说他在王府根本就没有收到别人传递的消息,却不来救驾,甚至没过多久就套了车紧赶慢赶地去追太子,还不让太子去。” “我不知道是我们这边有人走漏了风声,还是他实在是太警惕。”康妙晴淡淡说道。 “知道这个消息的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不会有问题。你那边呢?”万贵妃瞥了她一眼,幽幽说道。 “我这边还能有谁,都是命攥在我手里的那两人才知道,况且她们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转悠,根本没有机会。”康妙晴说道。 “这可真是怪事。”万贵妃有些不解地说道。 紧接着万贵妃将染好的指甲,对着窗户边明亮的光看了看,扬起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还是自己染的好看。”万贵妃似乎话里有话,可很快她又话锋一转,“官家跟我说,待他病好了,他想去皇家围场狩猎,放松放松。” 于是半个月后,圣上带着皇后、太子、宁嫔母子以及万贵妃母子,此外还有几位有子女的妃嫔,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皇家围场。 到了围场,太子照例随侍在圣上身边,与圣上一同狩猎。 围场中一只大灰兔子在草丛中冒了头,太子坐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搭弓,“咻”地一声,草丛中的灰兔就应声而倒。 这一支羽箭正中灰兔,被太监拿了灰兔放到了太子装猎物的囊里。 圣上和太子继续往前走着,一棵树旁冒了颗梅花鹿的脑袋,“咻”,“咻”,两支羽箭几乎同时射出,梅花鹿腿被射中,倒地不起。 鹿身上的箭,箭杆上刻的是太子的名字,而另一支箭则因梅花鹿躲闪,射到了树干上。 紧接着,两人又在丛林里骑马溜达了一会,太子就看到有一只鹰正在天上飞。 他搭弓,微眯眼睛,将羽箭射出,鹰因受伤惨叫了一声后,从天上跌落了下来。 就这样整整狩猎了一个上午。 圣上和太子回来的时候,太子装猎物的囊满满当当,而圣上装猎物的囊则一无所获。 圣上年轻的时候也是骁勇善战之人,骑射功夫很是不错。 万贵妃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待圣上下了马,她便立刻迎了上去。 她故意使眼色让太监拿走圣上的那个空囊。 圣上自是见到了,他觉得还是万贵妃体贴,知道顾及他的面子。 若是他就这么大喇喇的往自己帐子里去,那岂不是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今日空手而归了吗? “官家果真是慧眼独到,臣妾瞧着太子殿下收获颇丰,将来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估计也是一把好手。这都是官家教得好。”万贵妃笑着说道。 万贵妃嘴里虽是说着表扬的话,可落在圣上的心里,他却很不是滋味。 这太子莫不是故意显摆自己的? 太子这是拿自己的面子狠狠地往地上踩啊。 他一个人猎得那么多猎物,囊装得是满满当当,却教朕的囊空空如也。 圣上想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而太子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若是心中有顾及自己这个父亲,为何每一只猎物他都要抢? 圣上这么一想,脸就沉了下来,他径直走进他的营帐。 圣上的营帐是整个营地里最宽敞的营帐,床,美人榻,圆桌,书桌,椅子等物一应俱全。 营帐的侧壁还挂着一些装饰物,比如皮毛、民族乐器、各式弓箭等。 万贵妃也跟着圣上一起进了营帐。 圣上坐在书桌前,问道:“爱妃,太子殿下近来可有何过失啊?” 万贵妃心道有戏,忙回道:“那写《闺训》的裴观就是太子近臣。” 太子结交权臣是要做什么? 而且一说到书,圣上又想到上次在御花园,万贵妃曾说国子监的先生说太子爱看史书,尤其钟爱《左传》、《尚书》那些书。 这两本可都是与政治有关的史书,太子这是何意? 圣上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心里的疑虑也越发深了。 于是,圣上挥毫写了一道圣旨,夺去了太子的太子之位。 于是,太子一夕之间就变成了大皇子。 大齐也突然就没了皇位继承人。 梁九安随行狩猎,当天知道了消息之后,很是无奈。 前世太子也是在这次狩猎之行中惨遭夺位的。 这一世,明明太子已经规避了救驾的事,怎么太子还是被夺了太子之位。 梁九安突然就一种冥冥之中,人各有命的感觉。 如今这局势,恐怕一样要掀起前世那般的腥风血雨。 梁九安提笔给柳月芙去了一封信,写了太子被夺位的消息。 柳月芙看了信后,她也不禁感叹这不断转动着的命运的齿轮。 她有些忧心,她们真的能成功战胜二皇子一党迎来胜利吗? 太子依然如前世一般被夺位了,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如前世一般在后面又会被圣上再次立为太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厌胜之祸始 天空黑云压境,今夜无月,狭长红墙的宫道空空荡荡。 一股风吹来,冰冷刺骨,官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自己怎的一个人在这了? 他回头往后看去,寂寥无人,深夜的宫道只有两侧莹莹的宫灯,闪着跃动的光,映着他的影子也忽明忽暗起来。 官家往前走去,想要找到回乾坤殿的路。 可是这宫道好长,好像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官家走着走着,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以为是有宫人来了此地,惊喜地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宫道的尽头。 那里宫门尽开,官家看到那距离自己极近的红色宫门内,走出了许多木头制作而成的人。 那些木头人正急速朝他靠近。 官家吓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拼命往前跑。 身后那些木头人就在官家的身后玩命地追。 官家累得满头都是汗,人也上气不接下气,喘得不行。 可那宫道却没有尽头,官家的速度因体力不支而渐渐慢了下来,被木头人一拥而上,抓住了他,猛烈击打他的脑袋。 一下,一下,又一下。 官家感觉额头上流下了一些温热的液体,那液体还滴落在了地面上。 是血。 他流血了。 那些个木头人却还在疯狂地击打他的脑袋。 疼,真疼啊。 地上的血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木头人的拳头却仍然像雨滴一般落下。 朕不会要死在这了,官家有些绝望地想。 “官家,李寺正来了,您是见还是不见啊?”大太监进屋说道。 官家听了大太监说话,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可一切却又那么真实。 直到现在,官家想到这个梦,仍心有余悸。 “让他进来。”官家从桌前直起身子说道。 没一会,李建章就走了进来。 “臣给官家请安,敬请德安。”李建章行礼并说道。 官家捂着脑袋,面色有些苍白,不似往日,他开口问道:“李寺正这是有何事要奏?” 李建章汇报了一下大理寺近日的工作结果。 官家正准备摆摆手,让他退下的时候,李建章却关切地问道:“官家今日怎的面色如此苍白,可是有什么烦忧?” “臣愿为官家解忧。”李建章真诚地说道。 “唉”官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朕今日午后入梦,宫道如何也走不出去,后有木头人紧追不舍。木头人还暴打朕的头,朕的头现在还在痛。” 李建章心念陡转,斟酌着开口说道:“官家您这是” 李建章此时支支吾吾了起来。 官家捂着疼痛的脑袋说道:“你要说便说,支支吾吾做什么!” “这事恐犯忌讳,望官家恕臣无罪。”李建章说道。 官家捂着脑袋说道:“朕恕你无罪,你说。” “官家您这恐怕是中了那厌胜之术。”李建章垂眉说道。 “大胆!何人这般大胆!”官家怒道。 “此事就交给你去查,务必查他个水落石出!”官家对李建章吩咐道。 “臣领旨。”李建章说道。 “臣定会将此事弄清楚的,请官家放心。”李建章接着说道。 李建章退出了乾启殿的偏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待出了宫,他便传信给了康妙晴。 锦荣酒楼雅间,一张圆形木桌前。 李建章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才看到康妙晴掀起了内间的珠帘,同她的大丫鬟一起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康妙晴说道。 她自顾自坐在了李建章的对面。 “今日借着圣上头疼,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但是需要你配合。”李建章说道。 李建章想着柳月芙背叛了自己,便恼怒不已。 李建章将桌上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有几个木头人玩偶。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康妙晴说道。 李建章点了点头,“正是你想的。” 康妙晴弯了弯眼睛,她就知道这李建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不计后果的人。 “我出入王府不便,你派人埋在景王府,想必应该没有问题。”李建章问道。 “此事一出,景王必死无疑。这也算是如了你们的愿了。”李建章说道。 “现下太子已废,三皇子和六皇子已经去世,四皇子是你们的人,二皇子上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李建章呷了一口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借你吉言了。”康妙晴说道。 “你说的事,我会想办法做到的。”康妙晴拿起木头盒子,便往外走去。 另一边,柳月芙和景王梁九安的婚事已然是定了下来。 宫里的礼部已经择好了吉日。 圣上派了身边的大太监来了柳家。 大太监来柳家宣召柳月芙觐见,并赏赐玉如意、靴子、发钗、玉笏、贴金器,另红缎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 大太监挥了挥手,一群人流水似的将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往柳家屋里搬。 搬了好一阵,赏赐的东西才搬完。 柳月芙便跟着大太监进了宫。 圣上为了景王和她大婚一事,特地在乾坤殿正殿设宴款待她。 御宴用的是纯金的酒盏盛放食物,奢华非常。 第一盏上的是肉咸豉,第二盏是爆肉双下角子,第三盏是莲花肉油饼骨头,第四盏是索粉,第五盏是太平毕罗,第六盏是密浮酥捺花,第七盏是下酒排炊羊,第八盏是肚羹,第九盏是水饭,另有看食:枣饼、髓饼、白胡饼、环饼等吃食。 爆肉是用羊肉细切成片用热油爆炒而成的,很是咸香可口。柳月芙一筷子下去,那油在薄薄的羊肉上均匀地裹着,令人食指大动。 索粉是用茉莉花炖制的粉条,闻之馨香无比,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柳月芙加了些羊肉做浇头,搭配着吃。 这是皇室最高规格的宴席——九盏规格,大齐就是招待外国使臣也是这样的规格。 席间,更有皇家乐队在一旁奏乐助兴。 宴会结束,柳月芙上前向圣上行礼谢恩,“多谢官家设宴,款待臣女。” 圣上看着她点点头,说道:“朕只盼着你同五哥举案齐眉,和和美美。” 二人此时宾主尽欢,却不知此后会有那婚礼上剑拔弩张的一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厌胜之祸 柳月芙乘坐着没有屏障,仅有轻纱的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华丽轿辇,头上打着三檐伞。前边有近五十人组成的乐队在奏乐开路。路上的百姓们对着轿辇上的柳月芙或指指点点,或交头接耳地说着柳月芙和景王的婚事。 柳月芙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了柳家。 一个月后,柳月芙和景王大婚当日。 梁九安当日一袭红衣,荣光焕发地骑着一匹白色骏马,身后迎亲的队伍多达四五千人,可谓是极有排场。 梁九安用大雁、币帛等作为聘礼,带着队伍亲自到柳家迎娶新娘。 柳月芙头戴点翠流苏龙凤花钗冠,身穿绣有长尾山鸡、正红色嫁衣,坐上只垂有珍珠帘幕的轿子,在梁九安的带领下,朝着景王府去了。 迎送新娘的队伍到了景王府,便举行圣上赏赐的九盏宴会。 宴席间,众人觥筹交错,举目望去,在座的各位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大族,要不就是达官贵人。大家吃吃喝喝,又是行酒令、投壶等玩乐着,都好不尽兴。 景王府婚房内,柳月芙一进房间就安排花铃和春桃前去带人监视和把控住和康妙晴有接触的人的动向。 待花铃和春桃去了,柳月芙这才松了口气。 由月清递着糕点就着茶水吃了点东西。 宴席热热闹闹地进行到了一半,就听说有小孩玩泥巴,发现了几个木头人。 这事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他顿时震怒。 圣上气势汹汹地来了发现木头人的地方,跟着圣上一道来的还有皇后、万贵妃以及宁嫔。她们的身后则是许多看热闹的贵人们。 圣上赶到的时候,那两个小孩子也知道可能是做了错事,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却皱巴着脸委屈地低头站着,不敢言语。 “这木头人是怎么回事?”圣上问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片静谧。 两个小孩一旁的嬷嬷只好碰了碰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泪眼汪汪的,似乎也不知道这些个木头人怎么就引来了这么恐怖的人物。 其中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稍大的孩子壮着胆子说道:“我们只是听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这边有埋着玩具,所以所以就过来挖了。” 孩子抖抖索索地接着说道:“可是我们刚挖出来一会,一名妇人就来了,就不让我们挖,拉着我们就走。我就去找了我母亲说了这事,可我母亲说我们不能走,走了就更没法说清楚了。事情不是我们做的。” “找,把这里所有的小厮都叫来,给这两个孩子辨认。”圣上冷声吩咐道。 “另外,速去封锁景王府的大门,这件事没弄清楚,不准闲杂人等进出景王府。”圣上接着冷冷地吩咐道。 圣上一想到这事可能是他心爱的五皇子做的,他就感到彻骨的心寒。 “你,去把景王叫来。”圣上紧接着朝身侧的一名太监说道。 “是。”太监领命去了。 没多久,他就带着景王梁九安来了。 梁九安一眼就看到了花园走道那泥坑里躺着的几个木头人,这是厌胜之物吗? 梁九安瞬间瞳孔紧缩,不好,有人要害自己。 居然趁他大婚,府里繁忙的间隙下手,真是好手段。 “爹爹,这厌胜之物与我无关。”梁九安解释道。 圣上冷眼瞥了他一眼,直看得梁九安通体发寒。 天家无父子。 “搜,将整个景王府搜一遍。”圣上吩咐了身旁这次带来的亲卫。 众亲卫领命离去。 这时,太监带着一大群小厮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太监向圣上禀报道:“官家,这里就是景王府所有的小厮了。” “你们带着孩子来认一下人。”官家对孩子身旁的两位嬷嬷说道。 嬷嬷们便牵着孩子一个个认起人来,景王府的小厮足有上百个,这一一认过去,花了不少时间,却是一无所获。 孩子们对每一个都是摇头。 这怎么会?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假山花丛旁,有贵女赏花,却意外看到了一只手,人的手。 她尖叫了一声,便惊恐地报告给了景王府里的掌事姑姑。 这掌事姑姑便找宁嫔娘娘,找来了这边。 掌事姑姑附耳对宁嫔说道:“假山花丛旁有贵女发现了一具尸体。” 宁嫔不悦地蹙眉,这可是她儿子的大婚之日,这都是些什么事。 可她只能打起精神来,对圣上说道:“官家,王府里的掌事姑姑说那边有贵女发现了尸体。” “走,我们过去看看。”圣上提步便走。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顿住对着那俩孩子的嬷嬷说道:“你们带着孩子也一起来。” 众人就这样到了那假山花丛,正好这京城的达官贵人今个基本都在景王府。 大理寺的官员们自然也是在的。 圣上一眼就看到了李建章,“李寺正,你来看看。” 李建章将尸体抱了出来,放到地上,然后大致查看了一番后对圣上说道:“死者应该是刚死不久。不超过两个时辰。” “死因是胸口的刀伤。”李建章接着说道。 圣上看这人正好也是小厮打扮,心中轻叹了一声,怕就是这人让小孩挖的土。 “带着孩子来认认。”圣上说道。 小孩子害怕不肯上前,嬷嬷们只好抱着孩子哄着看了一眼。 孩子们看了一眼之后,小小的身体抖了起来,其中一个孩子抱着嬷嬷的脖子小小声地说道:“嬷嬷,就是这个小厮。” 嬷嬷朝圣上说道:“回圣上,我家小郎君说正是这位小厮。” 圣上摇了摇头,果真如此,着实是慢了一步,真正的凶手已然先行一步杀人灭口了。 现在这条线索是中断了。 于是,圣上又带着众人回到了之前埋着木头人的地方。 圣上递了个眼神给李建章,李建章便俯身去近看那几个木头人,木头人身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官家,这些只是普通松木制成的木头人。材料实在是随处可见,没有追寻的价值。”李建章回禀道。 很快,之前圣上派来的亲卫回来了,他们的手中还拿着许多一模一样的木头人。 “回禀官家,这些木头人我们大多是在景王的卧室以及书房发现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可知罪 “回禀官家,这些木头人我们大多是在景王的卧室以及书房发现的。” 官家冰寒地目光瞬间就望向了梁九安,冷冷说道:“五哥,你可知罪?” “官家,这些木头人不是臣放的,臣是冤枉的。”梁九安的辩驳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这些木头人都是从你的房里搜出的,你还要狡辩?!”官家厉声说道。 “我怎么会在我大婚之日闹出这样的动静?”梁九安冷静地反问道。 “那小厮定是别人埋在你府里的眼线,看到了这事,想借着大婚曝光你的真面目。那人恐怕是你的对手或者仇家。”官家说道。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这倒是有可能的。 李建章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开了口,“回禀官家,臣臣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你尽管说来。”圣上开口说道。 “这木头人上的字迹,臣之前看着有些眼熟,现在想起来,应是景王妃柳月芙的字。”李建章恭声说道。 人群里的嘉林公主康妙晴露出了一抹极好看的笑容来。 这下子,看她柳月芙如何能翻身! “臣与景王妃相熟,她的字臣应不会认错。”李建章紧接着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交头接耳地说着。 “可不么,这景王妃可曾是李大人的妻。” “这在李家朝夕相处了三四年了,能不认识她的字吗?” “嗐,娶妻娶贤,景王真是被这个又蠢又贪的女人害惨了。” “这样一来,这事不就是破案了吗,这景王妃” “速速拿去同景王妃在王府四处埋木头人诅咒官家,而王爷的卧室和书房是最是需要愿力的地方啊,也是她经常去的地方,方便下手。” “她一个再嫁的女人都做王妃了还不知足,她这是想啧啧” 众人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将景王妃叫来。”圣上对一旁的太监说道。 “是,陛下。”太监应了声便拨开人群往外走去。 没过一会,这太监就到了柳月芙所在的景王府婚房里。 “王妃,官家有召,跟咱家走一趟。”太监的脸色带着股轻蔑之意,尖细的嗓音处处透露着不耐烦。 柳月芙递了个眼神,春桃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塞给了太监。 太监拿了,小声对柳月芙说道:“王妃,厌胜之物有您的字迹。” “多谢公公提点。”柳月芙谦逊地说道。 那太监高扬着的头轻轻点了点,在他看来是王妃是死定了,当今圣上据说噩梦后一直头痛,又最是憎恨巫蛊之术。 那噩梦据说就是和这木头人有关。 太监引着柳月芙往圣上那去了,春桃沉着地跟在柳月芙身后走着。 “官家,景王妃到了。”太监一改之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低头躬身说道。 圣上颔首,表示知道了。 “柳氏,这些木头人身上的字可是你写的?”圣上说道。 柳月芙不假思索地答道:“回禀官家,这些纸条上的字不是我写的。” “你。”圣上随手指了个亲卫,“你去柳家,找些景王妃的字迹来。” “是。”亲卫带着手上的剑躬身一礼后离去。 不多时,亲卫策马从柳家回来,来到了圣上的面前,半跪着奉上一沓纸,“官家,这都是景王妃往日的真迹。” 圣上接过了那沓纸,一张一张翻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难看,最后,竟“啪”地一声将那沓纸丢在了草地上。 风一吹,纸被风吹得飘散起来,众人这一下子也都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梁九安和宁嫔瞳孔紧缩,这怎么可能。 这字还真是几乎一模一样。 万贵妃的嘴角一侧挑起又很快消失不见,她身侧的康妙晴眸光浮动,晦暗不明。 “柳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圣上怒极,心中翻腾着的怒火瞬间爆燃,气势很是迫人。 柳月芙深深看了康妙晴一眼,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再像从前一般轻易放过她了。 最好是别让她抓到她的把柄。 “官家,还望官家明察,我有人证,可证明不是我干的。”柳月芙说道。 “那就将人请出来。”圣上沉着脸说道。 春桃将一名侍女带上去前来。 “官家,奴婢的主子今天让奴婢加派人手加强对王府的监控,于是奴婢抓住了这个人,正是她今天埋了木头人。”春桃说道。 圣上怒目圆睁,“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侍女却头一歪,咬舌自尽了。她整个人瞬间往地上倒去。 这一下线索又断了。 柳月芙看了康妙晴一眼,难道这次也要栽在她手里吗? 柳月芙在这一瞬间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万贵妃却在此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这怕不是景王妃自导自演派了个自家丫鬟伪装成有人陷害你?” 圣上闻言,眉头紧蹙,缓缓开口问道:“这丫鬟是哪的丫鬟啊?” 这景王府的丫鬟,宫里自是熟悉的,圣上身侧的大太监说道:“回官家,这是当初景王出宫另立府邸时,宫里拨给他的侍女。” 圣上颔首,原来还真是贼喊捉贼。 圣上正欲开口定罪,就看到有个女子拿起了那泥坑里的木头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民女裴曼容,有一言不得不说。”女子向圣上行了礼后说道。 “讲。”圣上言简意赅,眼神却冷得很。 裴曼容拿起木头人,说道:“大家请看,这木头确实是那位李大人所说是平常的松木没错,可这纸条用的纸却不是寻常的纸。” “我并非齐国人,而是陈国人,这纸条所用的纸在座的各位可能不知道,这是陈国极为名贵的梅花笺,因纸上那淡淡的梅花印记得名。这纸在陈国只供陈国贵族使用,十分珍贵。”裴曼容说道。 “而景王妃却从未去过陈国,更谈不上认识陈国贵族了。那么她的手上怎么会有梅花笺这种纸呢?” 裴曼容一席话说下来,有理有据,叫人信服。 “还望官家明察。”裴曼容跪伏在地为柳月芙请求道。柳月芙对她有恩,她自是不能对她出事坐视不管。 圣上这下子心里犯起了嘀咕。 可是,这不是景王妃柳月芙做的,那又是谁做的呢?怎么做的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司马昭之心 一提及陈国,这事顿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里只有一位陈国贵族,就是嘉林公主。 “来人,将嘉林公主押送大理寺候审。”圣上吩咐道。 立时,便有侍卫上前将嘉林公主康妙晴给绑了起来。 这事也就了了。 众人一看时辰不早了,也就各自回了家。 次日上午,散朝后,禁军殿前都点检袁石清就前去乾启殿求见圣上。 “官家,臣有要事要奏。”袁石清恭声说道。 “讲。”圣上说道。 “万贵妃伙同国舅万泰恩、万嘉林公主以及禁军都指挥使乔安仁等人合谋请巫女诅咒景王,这才使得宫里龙气不稳,陛下噩梦缠身啊。”袁石清说道。 “官家,此事更有万贵妃的贴身太监参与。”袁石清说道。 圣上瞬间眯起了眼睛。 没多时,袁石清便离开了乾启殿。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万贵妃的耳中。 万贵妃便素衣脱簪到了乾启殿前跪着,大声呼喊着:“臣妾冤枉啊,臣妾冤枉啊。” “臣妾这是被奸人所害啊,官家。”万贵妃声音凄凄切切。 圣上听了万贵妃的哭喊声,是心痛不已。 他急忙出殿将万贵妃扶了起来,“爱妃,你这是做什么。” 万贵妃顺势倒在圣上的怀里嘤嘤哭泣。 “你先回。这里有我。”圣上温声细语地对万贵妃说道。 这一声这里有我,万贵妃的心算是定下来了。 她便离去了,走了一段路还往回看了看。 圣上朝她笑了笑,让她放心。 圣上转身就向一旁的大太监说道:“急召陆相来。” 陆相接到太监传的口谕,便匆匆忙忙进了宫。 他在朝中并没有站队任何一位皇子,而是站在了皇帝的身后。 他已然知道了事情发生之后,宫里万贵妃请罪发生的事。 陆相明明白白地清楚知道无论万贵妃现在如何胡闹,圣上都不会加罪于她。 那么,这次面圣,态度就很明确了。 陆相行至乾启殿偏殿,小太监给他打了帘子,他进去后一眼就看到圣上正坐在塌上喝茶,人似乎心神不宁的样子。 陆相照例给圣上请安,随后恭声问道:“官家这次急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景王府巫蛊一事你听说了?”圣上问道。 “是,臣有所耳闻。”陆相答道。 一提及陈国,这事顿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里只有一位陈国贵族,就是嘉林公主。 “来人,将嘉林公主押送大理寺候审。”圣上吩咐道。 立时,便有侍卫上前将嘉林公主康妙晴给绑了起来。 这事也就了了。 众人一看时辰不早了,也就各自回了家。 次日上午,散朝后,禁军殿前都点检袁石清就前去乾启殿求见圣上。 “官家,臣有要事要奏。”袁石清恭声说道。 “讲。”圣上说道。 “万贵妃伙同国舅万泰恩、万嘉林公主以及禁军都指挥使乔安仁等人合谋请巫女诅咒景王,这才使得宫里龙气不稳,陛下噩梦缠身啊。”袁石清说道。 “官家,此事更有万贵妃的贴身太监参与。”袁石清说道。 圣上瞬间眯起了眼睛。 没多时,袁石清便离开了乾启殿。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万贵妃的耳中。 万贵妃便素衣脱簪到了乾启殿前跪着,大声呼喊着:“臣妾冤枉啊,臣妾冤枉啊。” “臣妾这是被奸人所害啊,官家。”万贵妃声音凄凄切切。 圣上听了万贵妃的哭喊声,是心痛不已。 他急忙出殿将万贵妃扶了起来,“爱妃,你这是做什么。” 万贵妃顺势倒在圣上的怀里嘤嘤哭泣。 “你先回。这里有我。”圣上温声细语地对万贵妃说道。 这一声这里有我,万贵妃的心算是定下来了。 她便离去了,走了一段路还往回看了看。 圣上朝她笑了笑,让她放心。 圣上转身就向一旁的大太监说道:“急召陆相来。” 陆相接到太监传的口谕,便匆匆忙忙进了宫。 他在朝中并没有站队任何一位皇子,而是站在了皇帝的身后。 他已然知道了事情发生之后,宫里万贵妃请罪发生的事。 陆相明明白白地清楚知道无论万贵妃现在如何胡闹,圣上都不会加罪于她。 那么,这次面圣,态度就很明确了。 陆相行至乾启殿偏殿,小太监给他打了帘子,他进去后一眼就看到圣上正坐在塌上喝茶,人似乎心神不宁的样子。 陆相照例给圣上请安,随后恭声问道:“官家这次急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景王府巫蛊一事你听说了?”圣上问道。 “是,臣有所耳闻。”陆相答道。一提及陈国,这事顿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里只有一位陈国贵族,就是嘉林公主。 “来人,将嘉林公主押送大理寺候审。”圣上吩咐道。 立时,便有侍卫上前将嘉林公主康妙晴给绑了起来。 这事也就了了。 众人一看时辰不早了,也就各自回了家。 次日上午,散朝后,禁军殿前都点检袁石清就前去乾启殿求见圣上。 “官家,臣有要事要奏。”袁石清恭声说道。 “讲。”圣上说道。 “万贵妃伙同国舅万泰恩、万嘉林公主以及禁军都指挥使乔安仁等人合谋请巫女诅咒景王,这才使得宫里龙气不稳,陛下噩梦缠身啊。”袁石清说道。 “官家,此事更有万贵妃的贴身太监参与。”袁石清说道。 圣上瞬间眯起了眼睛。 没多时,袁石清便离开了乾启殿。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万贵妃的耳中。 万贵妃便素衣脱簪到了乾启殿前跪着,大声呼喊着:“臣妾冤枉啊,臣妾冤枉啊。” “臣妾这是被奸人所害啊,官家。”万贵妃声音凄凄切切。 圣上听了万贵妃的哭喊声,是心痛不已。 他急忙出殿将万贵妃扶了起来,“爱妃,你这是做什么。” 万贵妃顺势倒在圣上的怀里嘤嘤哭泣。 “你先回。这里有我。”圣上温声细语地对万贵妃说道。 这一声这里有我,万贵妃的心算是定下来了。 她便离去了,走了一段路还往回看了看。 圣上朝她笑了笑,让她放心。 圣上转身就向一旁的大太监说道:“急召陆相来。” 陆相接到太监传的口谕,便匆匆忙忙进了宫。 他在朝中并没有站队任何一位皇子,而是站在了皇帝的身后。 他已然知道了事情发生之后,宫里万贵妃请罪发生的事。 陆相明明白白地清楚知道无论万贵妃现在如何胡闹,圣上都不会加罪于她。 那么,这次面圣,态度就很明确了。 陆相行至乾启殿偏殿,小太监给他打了帘子,他进去后一眼就看到圣上正坐在塌上喝茶,人似乎心神不宁的样子。 陆相照例给圣上请安,随后恭声问道:“官家这次急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景王府巫蛊一事你听说了?”圣上问道。 “是,臣有所耳闻。”陆相答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柳月芙突然一脸认真地问康妙晴:“康妙晴,我真的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当初你合家获罪,是我求的我母亲,你才能得以留在柳家。不然,你早就跟着你们康家那些人一起流放去了。”柳月芙说道。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针对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柳月芙靠近康妙晴,对着她的脸声色俱厉地接连质问道。 康妙晴冷哼了一声,说道:“若不是你和你母亲,我和我母亲又怎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你们康家的事那是圣上下了定论的,当年平南侯因漕运贪污而被官家下狱,这是既定的事实。你们被流放是因为平南侯贪污,与我和我我母亲又能有什么关系?”柳月芙冷笑着说道。 康妙晴的脑海骤然间涌入了许多画面。 当年,平南侯府。 康妙晴的母亲,往日高贵的平南侯府世子夫人抓住了幼小的康妙晴的肩膀说道:“侯爷做了错事,我们就要被抄家流放了,昨天你做的很好,躲在衣柜没有出声。今日阿娘带你去找个人。” 说完,康妙晴的母亲便牵着她的小手往外走去。 “阿娘,我们出府见谁啊?”康妙晴说道。 “见你姨母。”康妙晴的母亲说道。 “见那个破落户做什么?我不去!”康妙晴开始挣扎起来,“我不要去!” 康妙晴的母亲一把拉住康妙晴,冷冷说道:“你过去可不许这么说,往后你给我记住,人前不许再说柳家是破落户了。” 康妙晴看母亲一脸认真,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有些不安起来,却仍翘着小嘴小声说道:“凭什么,我可是平南侯府世子嫡女。” “你清醒一点。妙晴,从明日起,官家的旨意正式下达,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平南侯府了,又哪里来的平南侯府嫡女呢?”康妙晴的母亲冷冷说道。 “妙晴,记住,从今往后,你只是罪臣之女,不是什么平南侯世子嫡女,而罪臣之女在本朝甚至是不如平民女子的,记清楚了没有?”康妙晴的母亲厉声说道。 康妙晴的眼睛泛起了泪花,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泪珠。 一夕之间,似乎她身上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往日引以为傲的家世、身份、财富、地位统统离她远去了。 她恨,她怨,可生活总归要继续。 康妙晴的母亲说道:“我今天带你去你姨母家,这是你唯一一次可以有机会留在京城,过千金贵女日子的机会。你明白吗?” 康妙晴点了点头。 两人便偷偷坐上了侯府的一辆小型马车出了门去柳家。 下了车,康妙晴的母亲弯下身子,对康妙晴说:“妙晴,一会你一定要陪好你表姐,让她喜欢你,这样你才有机会留在柳家。” “柳家虽然比侯府差,但好歹是官员府邸,这柳大人也得圣上看重还有升迁的机会。再怎么样也总比跟着我们流放要强。”康妙晴的母亲说道。 康妙晴的母亲看着柳家大门,想着现在的境遇和从前的事,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妙晴,阿娘其实本来是王家要定亲给柳大人的,当时他还只是个举子。往昔万般谋划,没成想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康妙晴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康妙晴的母亲拉着康妙晴的小手,对她又嘱咐了一遍,“答应阿娘,等会一定要好好陪你表姐,让他喜欢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康妙晴看着阿娘认真的神情,重重点了点头。 康妙晴的母亲这才开始哭,她嘤嘤哭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她一边凄凄哀哀地哭着一边扣响柳家的大门。 康妙晴在一旁看母亲哭,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就这样,没过多久,便有婆子来开了门,朝康妙晴的母亲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夫人,我们夫人请您进来。” “多谢这位妈妈。”康妙晴的母亲这才止住了哭声,带着康妙晴去了柳家。 后面,确实是如柳月芙所说,因为柳月芙帮康妙晴求她母亲,康妙晴才得以留在柳家。 可对于当时年幼的康妙晴来说,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柳母嫌她大字写得不好,会打她的手心并罚写。 柳母让她练琴,练得不到位就没有饭吃。 柳母让她学女红,却不顾她的兴趣,她根本就不喜欢做刺绣,弄得她的手指三天两天受伤。 等到稍大了些,柳母看不惯她的仪态,又找嬷嬷教她礼仪。 每次同她说话也很大声,丝毫不客气。 康妙晴思及此,便回道:“你母亲往日是怎么对我的?你是瞎的吗?” “她罚我抄写,罚我不吃饭,非逼我学女红,还找嬷嬷来折磨我。你是一点看不见啊?”康妙晴冷冷问道。 柳月芙闻言,都无语了,“我母亲这都是为你好,为你能以这个罪臣之女的身份嫁个清白人家,你倒好,居然记恨上她了。” “都是为我好?那她怎么不这样对你?”康妙晴说道。 “我被罚抄,被打手心,你是看不见吗?”柳月芙说道。 旋即,她又说道:“是了,我差点忘了,我向来乖巧,很少出错。而你,一贯的喜欢耍小聪明,偷奸耍滑。” “你说谁偷奸耍滑呢?”康妙晴愤怒地问道。 柳月芙看着康妙晴,平静地说道:“说你。” 康妙晴突然来了句,“我真讨厌你这副高傲的样子。” “再说了,就算这些不是你母亲故意为难、虐待我,那她给我找的那些稀烂的婚事又算什么?”康妙晴激动地说道。 “你是罪臣之女,那些婚事都是清白人家,你还能做主母,甚至夫君还有有前途的读书人,就说那范铭,现在都已经入朝为官了。”柳月芙回道。 “可这些人不是家有宠妾就是家贫还需侍疾父亲的,要不就是做人续弦,还得养别人的一双儿女。这叫什么好亲事?”康妙晴反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面之词 “可这些人不是家有宠妾就是家贫还需侍疾父亲的,要不就是做人续弦,还得养别人的一双儿女。这叫什么好亲事?”康妙晴反问道。 “我倒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说着,康妙晴就拽着柳月芙来到了附近一座废弃的宫殿。 这宫殿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里面杂草丛生,很是破败。 “对于罪臣之女的你来说已经是你能够上的再好不过的婚事了。不然呢,让你去做人妾室吗?”柳月芙眼含讥讽地回击道。 “我倒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说着,康妙晴就拽着柳月芙来到了附近一座废弃的宫殿。 这宫殿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从大门进去,里面很是空旷,两边的小园子里面杂草丛生,宫殿的匾额都掉漆了,应该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显得很是破败。 “做人妾室又如何,许多人家的贵妾不比当主母强?”康妙晴将这宫殿的大门关了,一步步朝柳月芙走来,边走边说道。 “再说了,我现在靠自己不也嫁给了二皇子了么,成了这大齐少有的尊贵女子。”康妙晴倨傲地说道。 “那你当初为何不待在李家做那妾室,而是自己逃了出去,跑到陈国改头换面做间谍啊?”柳月芙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你说谁间谍?说这话可要讲究证据。我可是陈国公主,你是想破坏两国关系,挑起战争吗?”康妙晴笑着说道。 柳月芙看着康妙晴的笑容,只觉得通体生寒,这凉意直逼骨髓,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康妙晴根本不怕自己揭穿她的身份,搞不好她在陈国的任务就是挑动两国关系,让陈国能够顺理成章地出兵。 “康妙晴,你简直是个疯子!”柳月芙一字一句地说道。 “呵,疯子,我就算疯了,那也是被你,被你们,被这个世界逼疯的!”康妙晴大声说道。 “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们,我又何至于此,都怪你,都怪你!”康妙晴不顾形象地大喊着。 “康妙晴,你作为我嫡亲的表妹,我以前推心置腹地对你,你呢?你是怎么做的?”柳月芙冷笑一声,似乎是替往日的自己不值,“你背叛了我,与李建章滚到了一张床上,还生了一个儿子。” “你还好意思提?他是你故意给我设的圈套对不对?对不对,你说啊。”康妙晴一把将柳月芙拉得离自己很近,逼问柳月芙道。 “他不过是你想丢给我的垃圾对不对?!”康妙晴继续逼问道。 柳月芙别过脸去,并不回答。 康妙晴则说道:“你离开李家那天说过的那句话,我一直记得,你说‘拿好我丢给你的垃圾。希望你会喜欢。’” “李建章他不过就是你攀附上景王后急于脱手的垃圾罢了。说什么我背叛你,呵呵,其实是你给我设的圈套。”康妙晴接着说道。 顿了顿,她又说:“这样将我套牢在李家,你美美和离后再嫁做王妃与景王和和美美,幸福一家人。你想得倒是美。” “你想得真复杂。”柳月芙说道。 “你母亲抢了我母亲的婚事,嫁给了柳大人,如今是堂堂三品大员工部尚书的夫人。你可知道,当初王家找柳大人想说亲事,说的是我母亲和柳大人的,而不是你母亲!”说完,康妙晴一把松开紧紧拉着柳月芙的手,将柳月芙狠狠甩开。 可孰料,柳月芙并没有如她所料那般狠狠摔落在地,而是一个鲤鱼打挺,凭着昔日苦练的武学功底,硬生生止住了步伐,随后站稳了身体。 直看得康妙晴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柳月芙慢慢朝着康妙晴一步步走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不如让你知道得更完整些。” “我可不是她们,现如今我便也不再顾忌了。你可还记得当日我带柳家人捉奸,在通泉观里,我阿娘抓着你头发气得失去了理智说的那句气话吗?”柳月芙说道。 柳月芙似乎是为了唤醒康妙晴沉睡的记忆一般,她轻轻凑近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阿娘说:‘会爬床的生的果然也是惯会爬床的!’” 康妙晴骤然转头,眼睛里都是燃烧的怒火,似乎即将喷薄而出。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柳月芙说道。 紧接着,柳月芙笑着对她说:“毕竟这事,你真的知道是一知半解。” 康妙晴见她笑起来,越发火大。 “当年确实是如你所说,王家的这门亲事是订给你母亲王五娘子的,毕竟你母亲是庶女,和当初寒门出身的我阿爹还算般配。可你母亲不愿意啊,外祖父偏疼你母亲的姨娘,自然也多宠爱你母亲几分。你母亲不愿,这事本也就就此作罢了。”柳月芙说道。 “可奈何,在一次王家宴席时,我阿娘在路过王家的连廊时被孩童所撞,被我阿爹眼疾手快拉住了肩膀和袖子,这才没摔倒。由此,我阿娘对我阿爹颇有好感,后来,他们二人因你母亲的亲事在王家也见过两三次,但都是远远的说了几句话而已。” “外祖父听说你母亲不愿意后,正头疼怎么同柳家说这事。这时,你母亲却在与平南侯府世子爷在寺庙偷情,被王家人撞破了奸情。当时两个人就睡在一个被窝里。回来后,你阿娘的姨娘就和你阿娘跪在你外祖父面前哭着求他。” “自然她们也是哭着求了外祖母的,这事当时将王家是闹得鸡犬不宁。此事你若怀疑有假,外祖母尚在,你自是可去问问她老人家。”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外祖父只好叫外祖母去同平南侯府斡旋,最终平南侯世子爷才娶了你母亲,不然你以为呢,堂堂侯府世子爷又怎么会甘心娶一个庶女为正室夫人?!”柳月芙反问道。 康妙晴一直没有说话。 半晌,她才幽幽说道:“你明知现在以我的身份不可能去王家求证,这些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信你!” “我们的恩怨就看最后,鹿死谁手!说这么多,有什么劲,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可怨不得我!”康妙晴甩下这句话,便潇洒地离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陡变 乾启殿偏殿,香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腾,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白雾来。 圣上正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批着奏折,将奏折一页页看过,提起毛笔思忖着写下批复的文字。 圣上身边的大太监却挑着帘子进来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圣上,轻声说:“官家,顾御史求见。” 圣上的眉头瞬间皱起,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本是摆摆手的,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着一张脸说:“让他进来。” 这顾仪太过能说,要是不让他进来,明个早朝他当众奏来什么不得了的事,让自己下不来台,更烦。 这群言官,真是可怕。其中,顾仪尤甚。 顾仪听了太监的传召,便跟着太监进了偏殿。 顾仪向圣上例行行礼后,说道:“臣今日来,是有一事不得不奏。” “圣上废太子不久,便兴起了厌胜之祸。朝中大臣各为派系,也剑拔弩张起来。臣观二皇子及万家人四处奔走,结交官员,势力日盛。其余皇子的势力很难与之相抗。可这大齐是圣上的大齐啊。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就算二皇子不会反,可太子之位空悬总是不妥的。” “臣恳请官家,再立太子,以保我大齐社稷长治久安。”顾仪说完这句话便伏跪在地。 “顾御史,你先起来。”圣上说道。 “官家不答应臣,臣不仅跪着,更是要以头戕柱来保我大齐江山。望陛下三思。”顾仪说道。 这顾仪真是,还威胁起我来了。可他是真能做出撞柱这事的,万一真死我殿上了。 他顾仪名声是流传千古了,我这不听臣子劝诫的名声,不得被他们御史台指责死。 圣上转念又想,弘深确实是势力越发强了,而其余皇子没有办法与之抗衡,也就只能将大皇子再立为太子了。 可他不甘心。 顾仪紧接着说道:“那日狩猎一事,臣亦听闻,前太子打猎未必是不顾及官家的颜面,可能是少年气盛好强求赢,官家岂能因一人谗言就听信,而放弃了前太子呢?” “前太子秉性好强,一心求赢,有些孩子心性。况且祖宗说了,太子之位应立嫡立长,祖宗家法岂能随意废止?”顾仪劝谏道。 圣上心念百转,心里还是不舒服。 “官家,他人说前太子的话未必就是事实,之前不知多少人想拉他下马。” 圣上闻言,心到底是松了一松,难不成是万贵妃为了弘深才那么说大皇子的? 他旋即又想到之前妖书案还有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事,似乎也透着蹊跷。 可他到底深爱着万贵妃,没能将她扶上后位,已是心有愧疚,这些事不过是她爱子心切,罢了罢了。 他又何尝不喜爱弘深呢。到底是对前太子,没怎么相处过,没什么感情。 他和当今皇后不过是因父皇指婚才在一起的,他从未爱过皇后,只是敬着她。 皇后有了前太子之后,他除了每月月初按规矩需要去正妻那一趟外,从未主动去找过她。 他从前也想过废后,立万贵妃为皇后,可到底阻力太大,没能成功,本就亏欠着万贵妃,他虽对她做的很多事心知肚明,却也很是无奈。 圣上想到这,看了一眼伏跪在地的顾仪说道:“顾御史,我答应你。” “官家圣明。”顾仪说道,随即站起了身子。 他朝后退了三步后行礼向圣上告辞,随后便离去了。 圣上则在顾仪离去后,写了一道圣旨,重新册立了大皇子为本朝的太子。 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柳月芙听了花铃报上来的消息,笑着说道:“顾先生,现在真是今非昔比。” “可不是,这也多亏了娘子慧眼识珠,为咱们柳家结了善缘。”花铃说道。 一旁侍立着的春桃有些感慨,“当初难民营里顾先生那个落魄的样子,也就咱们娘子才能瞧出他的本事。不然就那难民营的条件,他恐怕迟早会冻死在那,也就没有现在威风凛凛的顾御史了。” “如今这都是顾先生的本事,我不过是顺手推过他一把罢了。”柳月芙说道。 “别再讲什么顾御史了,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吗?”卫素心有些焦虑地说道。 “卫娘子说的是。这次的巫蛊案明显就是李建章伙同康妙晴还有万贵妃那些人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让我和景王死。居然污蔑我们诅咒圣上。”柳月芙说道。 “我们娘子若不是曾经行善救了裴娘子,还不知现在怎样呢。”花铃带着些担忧地说道。 “就是,这样下去我们娘子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春桃也紧接着说道。 “卫娘子,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李建章的账目似乎不干净,是吗?”柳月芙说道。 “是的,只是他很谨慎,他自己的账目,是私账,我也只是粗略看过几眼,就被他拿走了。”卫素心说道。 “卫娘子,你去这里找一个人,这人是景王的手下,很是能干,之后的事需要你们俩跟我们配合调查李建章,找到他的证据,让他下马,成不了康妙晴的外援。同时,也看看能不能从他这入手查到万贵妃同她父亲在谋划些什么。”柳月芙说道。 “万贵妃同她父亲?”卫素心问道。 “正是,前段时日我去同景王去见宁嫔娘娘,却在宫门偶遇万贵妃的父亲,他步履匆忙,面色严肃,我和景王都觉得他们那日应该是在策划什么事。”柳月芙说道。 “会不会就是后边的那巫蛊案?”卫素心问道。 “不知道,总之我们谨慎点不会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柳月芙说道。 “那倒是,顺道调查调查也不是坏事。”卫素心说道。 “康妙晴在这京城有消息网,你要注意,若不是有这个东西,我和景王就亲自调查了,如此一来只好麻烦你们了。我猜想,我和景王都在康妙晴那消息网的重点监督对象中。而你不一样。”柳月芙说道。 “月芙,你放心,这不正好也是我报仇的机会么,李建章这样对我,甚至还想对卫家下手,我又怎么能忍下这口气,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卫素心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跟踪 “月芙,你放心,这不正好也是我报仇的机会么,李建章这样对我,甚至还想对卫家下手,我又怎么能忍下这口气,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卫素心信誓旦旦地说道。 柳月芙笑了起来,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张纸条,说道:“明日午时前后,你去这纸条上写的地方,找一个人。这人是景王的亲信,你去了那就同人对对暗号,你就问人,这里可有炙肉骨头卖,人回你来晚了,刚出炉的白肉胡饼要来两个吗。那这个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卫素心听了柳月芙说的话后,说道:“我问他,这里可有炙肉骨头卖。他回我,你来晚了,刚出炉的白肉胡饼要来两个吗。对吗?” 柳月芙笑着点点头,说道:“到时候你们就这样对暗号接头,他会配合你的调查工作。这样也是为了防止万贵妃那边的人冒领他的身份。” “我知道了。”卫素心说道。 “李建章帮着康妙晴和万贵妃害我和景王,他背后的事恐怕可能会有多方势力的手笔,万事当心。”柳月芙贴心地嘱咐着卫素心。 卫素心点点头,说道:“我会当心的,月芙,今个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这便走了,店里还有事情需要我处理。” “走,我且送送你。”柳月芙起身,上前挽住卫素心的手,将卫素心送出了景王府的侧门。 二人近来来往得越发谨慎,待将卫素心送上那毫无标识的小马车后,柳月芙才从侧门回府。 次日,午时左右。 卫素心应邀前往约定的地点崇雅小居。 卫素心提前在南城临洮大街的自家成衣铺子下了马车,从后院的后门出去,走了一段路,这才来到一条小巷。 卫素心刚进巷子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自己似乎被跟踪了。 后边那人的脚步声,和自己保持着几乎相同的频率。 卫素心加快脚步,那人也加快脚步。 卫素心放慢脚步,那人也放慢脚步。 更让卫素心确定这人在跟踪她,是因为这人在她转弯的时候竟然也转弯。 这里分叉路这么多,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南城的这个片区,是老城区,七拐八绕的,路很难走,不是在京城这片走多了的人,连跟踪都难以做到。 卫素心本来就是怕人跟踪才选择从这里去崇雅小居,却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被人发现并成功跟踪了。 已经过了四个拐角了,这人还是紧跟不放。 卫素心渐渐有些慌乱起来,糟糕,怎么还没甩掉。 看来这人也是在京都生活过多年,对这片区很是熟悉。 这对卫素心来说,是最糟糕不过的情况了。 卫素心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人不会立刻攻击她,至少不会在她到崇雅小区之前就耐不住性子攻击她。 卫素心只能故作不知地往前走着,其实此时此刻她的额头已然沁出了冷汗。 毕竟若是这人在巷子里突然对她施暴,她未必能逃脱。 可若是能经过崇雅小居,那她就有救了。 毕竟,那里都是景王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卫素心听着身后男子的脚步声,依旧紧跟着自己,依旧不紧不慢。 卫素心的呼吸随着男子的步步接近,而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这男子在拉近与她的距离,他这是打算要动手了吗? 卫素心内心越发紧张,手指在大袖中都紧张得攥成了拳头,指甲硌得手掌生疼,她却根本无暇顾及。 卫素心只想着时间可以快些,再快些。 她能够在这男子袭击她之前就到达崇雅小居。 卫素心在又转了一个弯之后,松了一口气,她看到了不远处那座民居高挂的黑色匾额上的四个金字,崇雅小居。 卫素心提着长裙就迅速地跑到那座民居那叩门,“扣扣扣”,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 很快,那座民居黑色的木制大门随着“哐当”一声的插销响声,应声而开。 一名中年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她的打扮,应是崇雅小居里的嬷嬷。 “这位妈妈,快让我进去,有人跟踪我!” “我们进去,赶紧将门关了!快点,来不及了!”卫素心心急如焚地说道。 “这位娘子,我们这饭店不接待外客,是私人饭店,只对特定的客人开放。你不能进来。”这位嬷嬷说着就要关上大门。 卫素心耳朵里听到后面跟踪的那个男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对着这位嬷嬷说道:“这里可有炙肉骨头卖?” 这位嬷嬷关门的手一顿,将门打开了,“都说了,我们这不接待外客,娘子,你还是赶紧走。” 糟了,居然不是她。 卫素心听到那身后男人的脚步声更加近了,她骤然间感到绝望,这嬷嬷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不肯放自己进去,看来今日一番恶斗是免不了了。 “徐郎君你可来了,今个的草本鸡汤都煨了一上午了,特别香。快请进。”嬷嬷突然笑着说道。 卫素心一惊,原来刚刚嬷嬷开门是看到了他,所以他们是一伙的? 瞬间,卫素心面前的嬷嬷在她眼里就变得可怖了起来。 她现在在这里竟陷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景王府的消息泄漏了?出事了? 卫素心拔腿就想溜,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扣住了肩膀。 “你要往哪里去?”男子温润的声音传来,听在卫素心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冰冷。 卫素心暗道不好,她正准备掏出袖中的匕首,拼力一博时,身后的男人忽然开了口,“你来晚了,刚出炉的白肉胡饼要来两个吗。” 卫素心蹙眉,“你是?” “这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男子松开了扣住卫素心肩膀的手,走到她身前说道。 眼前的男子长得倒是难得一见的俊秀,他穿着藏青色圆领襦衫,头簪青玉冠,一派清风朗月之姿。 卫素心闻言,很是警惕地问道:“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暗号啊。暗号还不能证明我的身份吗?”男子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孰料,卫素心摇了摇头,这一番折腾下来,她觉得需得更加谨慎才行。这男子须得拿出能证明他是景王的人的证据。 “哦,对了,王爷还给了我这个,说你若是怀疑,这个你一看便知。”说着,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提溜了起来,放到了卫素心的眼前。 卫素心看了,这是景王府侍卫都有的东西,这才算是认可了男子的身份。 “范妈妈,带我们先进去坐,今个还是二楼我爱去的那间?”男子对那嬷嬷说道。 “好,特意为您空着呢。这位娘子是您的客人?”嬷嬷问道。 男子颔首,“正是。劳烦范妈妈安排了。” 嬷嬷在前,两人在后,进了院子,院子里有葡萄架,架上如今正缀满了紫色的葡萄看着很是惹眼。葡萄架下,是一套上好的花梨木桌椅,桌上摆了些茶具。这套桌椅的旁边还有一个藤条编制的躺椅。 三人进了民居的大厅,大厅居然没有摆任何桌椅,只摆了些花草,很是空旷。 随后两人跟着嬷嬷上了楼,到了雅间。 雅间不大,但胜在雅致。房中临窗的塌上,有一方桌,上有棋盘。 四面墙上挂着名家书画,很是惹眼。 男子坐到了圆桌旁,这才开口,笑着说道:“我叫徐修齐,敢问娘子芳名?” “卫素心。”卫素心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次我是奉景王之命,配合娘子调查这大理寺寺正李建章,卫娘子打算怎么着手进行调查,需要我这边配合什么?”徐修齐单刀直入地问道。 “以前我曾见过两眼他的私账,他应该是有贪墨银子的。其实也怪我,当年他二哥卖官鬻爵,四皇子还上门来以此事胁迫他。我本已经拿到了证据,却傻乎乎地自己烧毁了。”卫素心说道。 徐修齐听了这话,说道:“卫娘子,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事入手。” “当初四皇子以此胁迫他做什么,你可知晓?”徐修齐接着问道。 卫素心摇了摇头,“这事我回头问问柳娘子,她当时在李家,兴许能知道什么也不一定。” “那我便先从四皇子和李建章二哥这里着手调查。”徐修齐说道。 “对了,当年他大哥强抢民女,我们救了那对夫妻,可不久,安置他们夫妻的房子就遭了大火。大火之后,我去了那宅子,宅子里的人都烧得面目全非,焦黑一片,我在周围找过一圈,没有找到他们。” “你说,会不会他们还活着?”卫素心说道。 “这不好说。我们也一起找找。你那宅子里的人你也回忆回忆,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徐修齐说道。 “好,我回去和浅黛一起再想想看。”卫素心说道。 “若是你调查到了李建章有关经济方面的证据,务必给我看看。账面的问题我一看便知。”卫素心颇有底气的说道。 “好。不过巫蛊案我们就不查了,官家那边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追究此事了。如果紧咬着不放,恐怕会惹来官家大怒。”徐修齐说道。 “咚咚咚。”雅间的门被敲响。 “徐郎君,草本鸡汤来了。”门外传来范妈妈的声音。 “妈妈请进。”徐修齐说道。 “今个这鸡汤可鲜了,你们尝尝。”范妈妈将鸡汤端上圆桌,笑着说道。 说完,范妈妈便退出了雅间,关上了房门。 “你说的事,我知道,柳娘子同我讲过。那就麻烦你将前边说的那些事调查一下了,我这边也不会闲着的,我也会多方打听打听的。”卫素心说道。 “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走了。”卫素心说着,便站起了身,行了礼。 她便准备离去了。 “怎么没事?”徐修齐说道。 卫素心回头,“还有何事?你且说。” “这草本鸡汤你还没喝呢,赏个脸。”徐修齐一脸灿烂的笑,比那午后的暖阳还暖。 卫素心一瞬间有些恍神,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徐修齐起身,给她满满当当添了整整一碗鸡汤,放到她的面前。 “这家的鸡汤很不错的,你尝尝。”徐修齐温声说道。 另一边,琼华宫殿内。 万贵妃刚午睡好起身,正在梳妆台的铜镜前对镜梳头。 “嘶。”万贵妃疼得喊了一声,眉头皱起。 “奴婢万死。求娘娘饶了奴婢。”大宫女急忙跪伏在地说道。 万贵妃将牛角梳上梳掉的头发,拈了起来。 她冷冰冰地看着地上的大宫女。 “奴婢万死,奴婢笨手笨脚,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大宫女跪着说道,声音清脆之中隐隐带着一丝惊恐。 万贵妃将牛角梳放到梳妆台上,伸脚狠狠踢了大宫女一脚。 大宫女栽倒在地,又慌忙接着跪伏着。 “罚你半年的月钱。再这么毛手毛脚,就赐你一丈红。”万贵妃平静地说着,脸上甚至微微带着笑。 “哦,对了。你刚刚说大皇子怎么了,再说一遍。”万贵妃说道。 大宫女身子微微颤抖,说道:“今个听人说,大皇子被官家再立为太子了。” 万贵妃胸腔起伏,“呵,再立为太子。” “你,起来,仔细去将这事给我打听清楚了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进了谗言。皇后那样子,可没这能耐。”万贵妃气愤地说道。 这时却有宫女打了帘子进来通报,“娘娘,嘉林公主来了。” “让她进来。”万贵妃没好气地说道。 康妙晴很快便进了屋子,她眼观鼻,鼻观心,知道万贵妃心情不好。 康妙晴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娘娘,我今个也是气狠了。弘深在家把自己关在书房,我特意进去劝了他半天,他这会好点了,我才出来,我想着娘娘恐怕今个听了那消息也是气得难受。” “那可不,真是把我气坏了。”万贵妃气鼓鼓地说道。 “嘉林,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把大皇子又立成了太子?”万贵妃问道。 “还不是顾仪顾御史劝诫的,也不知道皇后许给他了什么好处,他这么为他们说话。那帮御史台的言官,官家也头疼着呢。官家都这样了,咱还能怎么办呢。”康妙晴说道。 “我们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这样的结果,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万贵妃生气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东宫遇刺 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洒落大地,使整个东宫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一名黑衣男子持刀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东宫。 男子横刀上前,寒光一闪,鲜血迸射,东宫两名守门太监便人头落地。 剩下的那两名守门太监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前狂奔,嘴里大喊:“救命” 可只一声就戛然而止,人首分离。 男子持刀进了东宫,他右手上的刀身正往刀尖流着鲜血,那鲜血滴在东宫的地砖上,成了朵朵血花。 男子似乎是目的明确,他直奔太子的寝宫而去。 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太子寝宫,他耳朵竖着,听着各处的动静。 很快,他沿着最快到达太子寝殿的路线,到了太子寝殿。 太子坐着这位置并不安生,太子寝殿外观是铺张华丽的琉璃瓦和金丝楠木结构,这是自前几代东宫就有的。 本朝太子寝殿却极为简朴,只有基本的家具床、书桌、卧榻、方桌并一些书画。 黑衣男子进殿时,太子正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读书。 黑衣男子举刀便朝着太子的面门直直刺去,挥舞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以致于这刀甚至带起了一阵罡风。 说时迟那时快,“叮”地一响,一把匕首破空而来,直将这刀从半空中击落到了地上。 黑衣男子一击不成,低头从袖子里又连发了几枚弩箭来。 一名红衣侍卫上前,“邦邦邦”硬生生用剑扫落了那些弩箭。 太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双目圆睁,高呼道:“救驾,救驾!拿下这贼子!” 东宫管事太监余公公闻讯带了一队红衣侍卫出现在寝殿门口。 刚刚那位先来的红衣侍卫就是这队东宫亲卫的统领。 黑衣男子见如此多人,便一个翻滚,就想从寝殿的窗户逃走。 却不料,余公公早就留了一手,进寝殿前,让一些红衣侍卫护卫值守在这寝殿四周。 黑衣男子刚翻过窗户,就被外面的红衣侍卫发现。 黑衣男子持刀便刺向一名红衣侍卫,那侍卫往左一晃险险躲过。 紧接着红衣侍卫拿着剑朝着黑衣男子刺去,黑衣男子用刀格挡。 兵器森森的寒光映射着两人的脸庞,两人同时松了手,紧接着各自刺出,短兵相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很快,听到动静的另一名红衣侍卫便加入了战团。 二打一的情况下,那黑衣男子明显不敌,最终被两名红衣侍卫抓获,押着进入了太子的寝殿。 “太子殿下,我们已将刺客抓捕。听候您的发落。”其中一名红衣侍卫恭声说道。 “把人押下去,等官家处理。”太子说道。 “是。”两名红衣侍卫齐声称道。 没多时,圣上便在乾坤殿得到了太子在东宫遇刺的消息。 圣上便传了旨,叫大理寺那边负责审讯此案。 接到圣上的旨意后,李建章同大理寺卿等几人一起前往东宫,将那黑衣男子带回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的牢里,他们进行突击式的连夜审讯。 此刻,黑衣男子正被铁链捆绑在木制的十字式木架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大理寺卿问道。 “赵谦。”黑衣男子答道。 “哪里人士?” “河阳人。” “为何今日行刺太子?” “大人,今天月亮好亮。” “谁指使的你?” “指使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一种吃的啊。哈哈。”黑衣男子说着竟憨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太子寝殿位置的?” “吃斋知道的。” “大胆!好好说话!”大理寺卿怒道。 就这样,这黑衣男子对着大理寺卿的审讯回答的尽是些胡言乱语。 大理寺卿后半夜给这黑衣男子上了刑,他也依旧如此。 直叫大理寺卿无可奈何,直呼荒谬。 忍受不了这人的大理寺卿转手将他移交给了刑部审。 黑衣男子到了刑部之后,由刑部侍郎郭作明重新提审。 他这次倒是老实许多,肯开口了。 “我女儿被人害死了,我就到县衙里去告状,县衙不作为,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一点水花都没。我就想着上京城来伸冤,我带着我儿子一起来的。结果我去外头上个茅房的功夫,我儿子也被人杀了。半道上有个男的听说了我的事,觉得我可怜,给了我这把刀,然后告诉我,我的仇人就在那。我就去了。”黑衣男子说道。 男子痛苦地捂住脸,“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着了魔一样,居然把那几个太监都杀了。唉不知怎么就成这样了。” 郭作明有些踟躇,这人不会是个疯子。 于是,郭作明将审核结果如实上报给了圣上。 刑部主事应开元观察这黑衣男子赵谦在牢里的行为举止,觉得他并不像是真的疯癫之人。 于是,应开元便跟赵谦说:“若是他不告诉他实情,他就在这饿死他并且去他老家宣传宣传他,叫他一家老小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赵谦轻叹了一口气,这才交代了,“他其实根本不是为了给儿女报仇来的京城。而是他将家里的银钱” “大胆!好好说话!”大理寺卿怒道。 就这样,这黑衣男子对着大理寺卿的审讯回答的尽是些胡言乱语。 大理寺卿后半夜给这黑衣男子上了刑,他也依旧如此。 直叫大理寺卿无可奈何,直呼荒谬。 忍受不了这人的大理寺卿转手将他移交给了刑部审。 黑衣男子到了刑部之后,由刑部侍郎郭作明重新提审。 他这次倒是老实许多,肯开口了。 “我女儿被人害死了,我就到县衙里去告状,县衙不作为,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一点水花都没。我就想着上京城来伸冤,我带着我儿子一起来的。结果我去外头上个茅房的功夫,我儿子也被人杀了。半道上有个男的听说了我的事,觉得我可怜,给了我这把刀,然后告诉我,我的仇人就在那。我就去了。”黑衣男子说道。 男子痛苦地捂住脸,“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着了魔一样,居然把那几个太监都杀了。唉不知怎么就成这样了。” 郭作明有些踟躇,这人不会是个疯子。 于是,郭作明将审核结果如实上报给了圣上。 刑部主事应开元观察这黑衣男子赵谦在牢里的行为举止,觉得他并不像是真的疯癫之人。 于是,应开元便跟赵谦说:“若是他不告诉他实情,他就在这饿死他并且去他老家宣传宣传他,叫他一家老小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赵谦轻叹了一口气,这才交代了,“他其实根本不是为了给儿女报仇来的京城。而是他将家里的银钱” “大胆!好好说话!”大理寺卿怒道。 就这样,这黑衣男子对着大理寺卿的审讯回答的尽是些胡言乱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结案 应开元眯了眼睛,思忖了片刻,说道:“你若是说了这人的名字,我便做主免了你的罪过,并且帮你还了那高利贷,可好?” 赵谦的眼睛一亮,旋即又蹙起了眉头,带着些疑虑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应开元微微笑着说道。 赵谦这才开了口:“那公公原是与我那大伯交好的,叫做焦广贤,后边遇到的中年公公叫做解仁,这次刺杀是他们一道逼我干的。图是解仁画给我的。” “我知道了,我会核查清楚的,在此之前你先在这牢里等着。”应开元说完便离去了。 他急忙差人去捉拿赵谦的大伯赵冠群,将他逮捕归案。 赵冠群到了刑部,坐在黑色木椅上,手上已然是拿铁链锁了。 “名字?” “赵冠群。” “哪里人士?” “河阳人。” “是否认识太监焦广贤?” “” “是否认识太监焦广贤?”应开元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赵冠群却并不回答。 “你这是指望他一个小太监能将你从这刑部大牢里救走?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应开元说道。 赵冠群闭着眼睛,没有吭声。 “你那侄子已然交代了,如今不过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也好从轻发落你。你不说也就罢了。”应开元说道。 随即应开元喊道:“来人。” “我说。”赵冠群这才开了口。 “焦广贤我认识。”赵冠群说道。 “是你和焦广贤还有解仁策划的刺杀太子一事?”应开元问道。 赵冠群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将人带下去。”应开元吩咐道。 这便来了两个官差将赵冠群押着走了,带到牢房里关着。 应开元自个则急忙带着刑部提审的卷宗进宫面见圣上去了。 应开元进了乾启殿偏殿,圣上如往常一般坐在塌上,身侧的小方桌上堆着一摞奏折。 圣上正在拿着毛笔批复着。 应开元进了殿,圣上才停笔,问道:“太子刺杀一案审得如何了?” 应开元向圣上行了礼,这才回道:“臣已查清。这是卷宗,可一观。” 圣上身侧的大太监便走上前去,拿了卷宗,恭恭敬敬地低头呈给了圣上。 圣上将卷宗大致翻看了一遍,说道:“竟是如此!” 应开元恭声说道:“官家,此事事关皇储,兹事体大,这两个太监定是人指使的。” 此时,刑部那边的人早就将应开元提审的结果往外传了开来,引起朝中一片哗然。 万贵妃在琼华宫自也是听到了消息,她在琼华宫大殿内又听到宫女说,那应开元正与官家在一处。 糟了,这次可怎么办? 这赵谦真不顶用,刺杀个人都杀不了,还把他自己折了进去。 这也就罢了,如今怕是还要拉自个下水。 万贵妃想了又想,还是准备坦然面对,她出了琼华宫,坐着轿辇,直奔乾启殿。 万贵妃下了轿辇,便对照例对乾启殿殿外的小太监说道:“我想见见陛下。” “娘娘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小太监说道,说完他便往偏殿走去。 未几,这小太监就从殿里出来了。 “娘娘,官家让您进去。请跟我来。”小太监说道。说完,小太监便在万贵妃前边引路。 小太监给万贵妃打了帘子,万贵妃进了偏殿。 应开元正好从里边出来,两人擦肩而过。 万贵妃进去便朝着圣上行礼问安,然后她便上前,一张脸梨花带泪地嘤嘤哭泣。 “你这是怎的了?”圣上问道。 万贵妃不吭声,只是嘤嘤哭着。 圣上最是受不了万贵妃哭,他心疼极了。 圣上从怀里掏出帕子,递了过去,“好了,不哭了。有什么话便说。” 万贵妃拿了帕子,擦了擦泪水,这才抽噎着,缓缓说道:“官家,臣妾只是爱子心切,又听信了解仁的谗言,这才一时犯了糊涂。” “呜呜,官家,官家就饶了臣妾这一回,求求你了。”万贵妃跪在了地上,哀声祈求道。 圣上将她扶起,轻叹了一声,说道:“爱妃,此事不是我不肯饶你,只怕是如今消息传开,有些麻烦了。” “不过,若是他能饶恕你,一切就好办了。”圣上接着说道。 于是,圣上便派人召来了太子。 太子进了偏殿后,便向圣上行礼问安。他看见万贵妃正在塌上的另一侧坐着,脸上还有泪痕,心里便有了点数。 万贵妃当着太子的面又跪在了地上,嘤嘤哭着说道:“求官家就饶了臣妾这一回,臣妾只是听信了谗言,一时糊涂,求求你了。” 圣上面色显得十分为难,说道:“此事如今闹得朝野上下沸腾,我又怎好做主,你自去求太子。” 太子眼见这场景,品出了些圣上的话音,便只好打圆场,说道:“孰非圣人,孰能无过。这事只要赵谦一人承担即可结案,不要再牵连其他人才好。” 圣上闻言,顿时眉眼舒展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还是太子识大体,说得多好啊。” “那便就这么办。”圣上说道。 他挥挥手,便让太子退下了。 一场刺杀案,就以赵谦一人死罪草草结了案。 另一边,景王府,柳月芙和卫素心正坐在王府后花园的一处亭子里说话。 “月芙,真没想到这太子刺杀案居然就这么草草结案了。”卫素心说道。 “万贵妃如今是官家心尖上的人,上次的巫蛊案如此,这次的太子刺杀案也是如此。官家都在一力护着她。”柳月芙说道。 “可万贵妃她如今是康妙晴那边的人。”卫素心说道。 “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拿到了证据,能证明他们的罪过,会不会万贵妃哭一哭,闹一闹,这事便被官家给糊弄过去了。”卫素心紧接着有些担忧地说道。 “你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们这不是从李建章开刀吗?他现在不过只是万贵妃的一条狗,狗死了,换一条也就是了。她不会愿意为了他冒风险的。”柳月芙说道。 “对了,近来,你们调查可有什么进展?”柳月芙接着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火灾背后 “对了,近来,你们调查可有什么进展?”柳月芙接着问道。 “说到调查的事,我正好有事要问你,这段时间太忙,还没来及问。当初李家老二买官,四皇子不是登门威胁了李建章么,你知道四皇子威胁李建章做什么吗?”卫素心问道。 “四皇子威胁李建章在卖官鬻爵案里松松手,让三皇子的人好好说话,让这案子落到三皇子的头上,让三皇子能够因此受罚。”柳月芙说道。 “那之后,三皇子怎样了?”卫素心问道。 “圣上大怒,罚没了三皇子的食邑,并且对他大失所望,之后都对他不怎么上心了。”柳月芙说道。 “其实,这事应该是和四皇子脱不了干系,还有二皇子。徐修齐悄悄摸进了大理寺和刑部,看遍了这个案子有关的各种材料。只能说这是政治斗争中,实力强弱导致的必然结果。”卫素心说道。 “是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柳月芙说道。 “徐郎君那边还在调查,没有证据的话,这一切都只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卫素心说道。 “你们是分开调查的?”柳月芙问道。 “是的,我在仔细调查李家大哥那事。”卫素心说道。 “可那宅子都烧掉了,人也烧死了”柳月芙蹙眉说道。 “不是的”卫素心说道。 那日,卫素心在崇雅小居和徐修齐作别后,她想着徐修齐说的话,你那宅子里的人你也回忆回忆,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她也盼着那对苦命的爱侣能够活着。 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若是死了,便什么也无了。 那日从崇雅小居回来后,卫素心就叫浅黛将往日那宅子里做事的仆从的身契找了出来。 身契卫素心都是按照宅子为单位放一个匣子里收起来的。 这身契卫素心数了数有二十八张,可那边的尸体除掉后边雇佣的十五个武士,只有二十六具尸体。 当晚有人逃了出去。 当时,她当时心里焦急,没有在意那些仆从的数目对不对,只顾着在附近搜索人,尤其是搜索周俊生夫妻俩,可却是一无所获。 她便自然而然地以为宅子里边的人都不幸遇难了。 这是有身契的下人,如果人还活着,那么他们应该现在还在卫家。 “浅黛,走,我们去趟阿娘那。”卫素心说着便往外走去。 浅黛紧跟着卫素心的脚步也往外走去。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卫夫人的住处,家里仆从的任命和安排的事一直都是卫夫人在处理。 卫素心还没进卫夫人卧室的门,就喊着:“阿娘,阿娘,我有事要问问你。” 卫素心急急忙忙地进了屋,说道:“阿娘,你看看这个。” 卫素心将手中的木匣子放到了眼前的圆桌上,推到了卫夫人的眼前。 卫夫人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小摞身契。 “这是?你这是要做什么,拿这样多的身契来。”卫夫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阿娘,这是在以前烧毁的那个房子里工作的仆从的身契。这里的身契有二十八张,但宅子里的尸首却只有二十六具。”卫素心说道。 “我知道是谁。那次大火后,有两个婆子来,说是负责的宅子被烧毁了。我不知道你找她们有事,也就没和你说。”卫夫人说道。 “我将那两个婆子派到家里的大厨房去了。她们一个叫平芸,一个叫石花。你自个去大厨房找她们去。”卫夫人紧接着说道。 “谢谢阿娘。”卫素心说道。 卫素心便同浅黛急急忙忙往卫家的大厨房赶。 卫素心到了卫家的大厨房,此时正是准备午膳的时间,大厨房里的众人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腌制的腌制,很是忙碌。 “各位,请问哪位是平芸?哪位是石花?”卫素心问道。 一名正在切菜的婆子手中的刀一顿,放下了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上前来。 “我是平芸。”婆子说道。 与此同时,一名正在处理鱼内脏的婆子,也将处理了一半的鱼放在了一边,洗净了手上的血水,便走上前来。 “我是石花。不知娘子有何事?”婆子问道。 “这里不方便说,你们俩先跟我来。”卫素心说道。 这两名婆子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那边处理了一半的菜和鱼,“这” “我只是问几句话,很快。不会耽误你们干活的。”卫素心说道。 这两名婆子便只好跟着卫素心走了,卫素心将她们带到自己的院子。 这才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平芸,石花,我也不和你们废话,之前你们待的那个宅子大火,你们逃出来的时候,知不知道我安置在宅子的那对夫妻怎样了?” “回娘子的话,周先生夫妇在那住着的时候,待人和气。宅中遭难的时候,本是有武士护送他们出去的。可不知怎么我看见他们俩被绑着被那些坏人的家丁又扔进了院中。”平芸说道。 随后石花开了口,“我常年在宅中伺候,书房的密室也都是我在维护擦洗。所以,我和平芸在发现周围有人守着不让人出门的时候,我就拿了些吃食拉着平芸去书房,就在去书房的路上,我们看到了被绑着的周先生夫妇。于是等那些人走了,我们就带着他们去了密室。” 平芸的声音带着些遗憾,说道:“本来我们可以救更多人的,可是他们不断朝里面射火箭。唉其实很多人一开始就被他们杀了,尤其是那些武士,基本在火烧起来之前就已经都死了。” “火灾只是他们想掩盖真相的手段。”石花说道。 “这些话你们之前怎么没来同我说?”卫素心说道。 “我的手帕交死了,死在我怀里,她说外面的人穿着官服。”平芸流着眼泪说道。 “娘子,卫家只是商户,若他们是官府的人,我们告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啊,若是卫家都出事了,那可如何是好。”石花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娘子,行事务必谨慎些才好,之前那富商陈家不就是官府寻事没收家产查封的么。这周俊生夫妻俩恐怕得罪了什么官,事情并不简单。”平芸说道。 “多谢妈妈提点。”卫素心说道。 随即,卫素心问道:“那那对夫妻后来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寻人上 卫素心问道:“那那对夫妻后来呢?” “他们应该是被喂了药,当时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们,我就只好和石花一起将他们俩背到书房的密室去了。”平芸说道。 “那燃着火的箭矢好几次都差点害死了我们,好在我们都堪堪躲了过去。”石花有些庆幸地说道。 “得亏石花知道密室所在,不然我们都会死。那带火的箭矢不断从宅子外墙那射来,宅子后面应该是都烧着了,可书房的密室是在地底下,所以我们都没事。我们在那心惊胆战地待了三天才出去的。”平芸说道。 “那周俊生夫妇出来后去了哪里?”卫素心急切地问道。 “周先生担心他娘子会受到闲话滋扰,也知道这火灾是冲着他们来的。周先生南下了,说是去余杭了。”平芸答道。 “你们有他们具体的地址吗?”卫素心问道。 平芸和石花都连连摇头。 “辛苦两位妈妈了。”卫素心说着,从浅黛手里的荷包中拿了一把银稞子一人给了一把。 平芸和石花连连道谢,“谢谢娘子赏赐,谢谢!” “这次多亏了你们了,另给你们涨一两银子月钱。”卫素心说道。 “谢谢娘子,谢谢娘子。”两人感激地说道。 “你们去忙。”卫素心说道。 两人行礼后便告辞离去了。 “娘子,这下怎么办?您要去余杭吗?”浅黛说道。 “去。”卫素心下定了决心说道。 “可余杭路途遥远,您这一去,花销不小。”浅黛捂住了卫素心的钱袋子,有些肉疼地说道。 “要不您找个人跑腿?”浅黛说道。 “不了,我不放心。”卫素心说道。 “您一去的话,这吃的喝的住的都得是上乘的,还得找武士保护您。一趟下来真得不少银子。”浅黛死死捂住手里卫素心的钱袋子,万分心痛地说道。 “浅黛,你大方一点好不好,再请上个十个二十个武士。不然我怕路上周俊生夫妻俩会出问题。”卫素心说道。 “什么?十个二十个武士?”浅黛差点眼皮一翻就要昏死过去,真的是,杀了她得了。 老天爷,娘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十个武士去一趟就得上百两银啊。 “浅黛,周俊生夫妻俩被我们找到后,我怕路上会走漏消息叫李建章他们知道。那说不得会有一场恶斗。”卫素心拉着浅黛的手耐心地说道。 “唉。”浅黛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娘子,我会去安排下来的。” “谢谢你,好浅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卫素心笑着说道。 浅黛看着卫素心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随后,浅黛悉心准备了卫素心去余杭需要的一切物资,又前往镖局雇佣了十五个武士。 这一番采购下来,浅黛的心好痛,真是钱袋大出血啊。 一切准备妥当后,次日卫素心一行人就出发了,一路颠簸,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余杭。 余杭果真是南方富庶之乡,一进城,街道两旁都是商铺,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街道上也不乏小摊,小贩们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真真是烟火气十足。 “我们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卫素心在马车里对浅黛说道。 “是,娘子。”浅黛回道。 然后她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对车夫说道:“厮儿,我们找个上好的客栈,娘子要先入住。” 回到马车,坐下后,浅黛对卫素心说道:“娘子,这余杭好生热闹。” 卫素心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又放下车帘,说道:“是呢,这儿可真热闹。” “只是这么多人,怎么找那周俊生夫妇呀?”浅黛说道。 “我们卫家祖上走南闯北与不少商户人家都交好,其中就有这庄家,庄家世代经商,是余杭这的大商贾,应是消息灵通的。”卫素心说道。 “娘子,客栈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浅黛先从车上下来,卫素心再扶着她的手下来。 “泊云客栈。”卫素心抬头看了一眼客栈,三层楼的建筑,还算大,黑底金字的牌匾,生意看着不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卫素心带着浅黛就往里走,到了客栈的前台。 前台是一个黑色的木制长台将里边的人和外边的人隔开,一名伙计正笑着在与另一名客人说着话,他的背后挂了这好些黑底金字的木片制成的牌子,下缀有红色流苏。 前台还有一名伙计,见卫素心和浅黛走来,便笑着说道:“这位娘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我要一间上好的房间,并两个通铺,我有带十五个武士还有一个车夫,可住得下?”卫素心问道。 “娘子,住得下的,您这边住几天呢?”伙计笑着问道。 “先交三天的。”卫素心说道。 “一共是二两银子。”伙计说道。 浅黛便从荷包里拿了二两银子给了伙计。 伙计收了银钱,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位娘子,我带您去您的房间。稍后您的武士和车夫我也会安排好的。” “那便有劳了。”卫素心客气道。 “这都是小的应该的。您这边请。”伙计在前边给卫素心引路。 卫素心和浅黛到了房间,将东西归整好了,便准备出门去庄家递帖子。 两人坐了马车去了庄家,庄家夫人正好在家,听说是卫家娘子来访,很快便请了丫鬟将人领了进去。 庄家的待客大堂无论是房屋还是桌椅全是用的上好的金丝楠木,桌椅上雕刻着繁复的花鸟花纹,富贵非凡。 桌上的茶杯是汝窑出品的佳作莲华系列的茶杯。 卫素心行礼后坐下,她坐在这堂中并不怯场,坦然自若。 “卫娘子远道而来,真是有失远迎,可是为卫家来余杭做事?”庄夫人笑着说道。 “不是,只是为朋友办事来的。想着庄家在这,我们世代交好,于是来拜访一下夫人。”卫素心笑着回道。 “卫娘子喝喝这茶,这是我们庄家的茶庄最近新下的茶叶,很是清新。”庄夫人说道。 “好茶。喝完真是齿颊留香,回甘也不错。”卫素心喝了一口后说道。 “庄夫人可知道,大约八个月前有一姓周的秀才和他娘子从京都来这余杭?”卫素心问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寻人上 卫素心问道:“那那对夫妻后来呢?” “他们应该是被喂了药,当时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们,我就只好和石花一起将他们俩背到书房的密室去了。”平芸说道。 “那燃着火的箭矢好几次都差点害死了我们,好在我们都堪堪躲了过去。”石花有些庆幸地说道。 “得亏石花知道密室所在,不然我们都会死。那带火的箭矢不断从宅子外墙那射来,宅子后面应该是都烧着了,可书房的密室是在地底下,所以我们都没事。我们在那心惊胆战地待了三天才出去的。”平芸说道。 “那周俊生夫妇出来后去了哪里?”卫素心急切地问道。 “周先生担心他娘子会受到闲话滋扰,也知道这火灾是冲着他们来的。周先生南下了,说是去余杭了。”平芸答道。 “你们有他们具体的地址吗?”卫素心问道。 平芸和石花都连连摇头。 “辛苦两位妈妈了。”卫素心说着,从浅黛手里的荷包中拿了一把银稞子一人给了一把。 平芸和石花连连道谢,“谢谢娘子赏赐,谢谢!” “这次多亏了你们了,另给你们涨一两银子月钱。”卫素心说道。 “谢谢娘子,谢谢娘子。”两人感激地说道。 “你们去忙。”卫素心说道。 两人行礼后便告辞离去了。 “娘子,这下怎么办?您要去余杭吗?”浅黛说道。 “去。”卫素心下定了决心说道。 “可余杭路途遥远,您这一去,花销不小。”浅黛捂住了卫素心的钱袋子,有些肉疼地说道。 “要不您找个人跑腿?”浅黛说道。 “不了,我不放心。”卫素心说道。 “您一去的话,这吃的喝的住的都得是上乘的,还得找武士保护您。一趟下来真得不少银子。”浅黛死死捂住手里卫素心的钱袋子,万分心痛地说道。 “浅黛,你大方一点好不好,再请上个十个二十个武士。不然我怕路上周俊生夫妻俩会出问题。”卫素心说道。 “什么?十个二十个武士?”浅黛差点眼皮一翻就要昏死过去,真的是,杀了她得了。 老天爷,娘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十个武士去一趟就得上百两银啊。 “浅黛,周俊生夫妻俩被我们找到后,我怕路上会走漏消息叫李建章他们知道。那说不得会有一场恶斗。”卫素心拉着浅黛的手耐心地说道。 “唉。”浅黛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娘子,我会去安排下来的。” “谢谢你,好浅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卫素心笑着说道。 浅黛看着卫素心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随后,浅黛悉心准备了卫素心去余杭需要的一切物资,又前往镖局雇佣了十五个武士。 这一番采购下来,浅黛的心好痛,真是钱袋大出血啊。 一切准备妥当后,次日卫素心一行人就出发了,一路颠簸,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余杭。 余杭果真是南方富庶之乡,一进城,街道两旁都是商铺,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街道上也不乏小摊,小贩们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真真是烟火气十足。 “我们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卫素心在马车里对浅黛说道。 “是,娘子。”浅黛回道。 然后她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对车夫说道:“厮儿,我们找个上好的客栈,娘子要先入住。” 回到马车,坐下后,浅黛对卫素心说道:“娘子,这余杭好生热闹。” 卫素心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又放下车帘,说道:“是呢,这儿可真热闹。” “只是这么多人,怎么找那周俊生夫妇呀?”浅黛说道。 “我们卫家祖上走南闯北与不少商户人家都交好,其中就有这庄家,庄家世代经商,是余杭这的大商贾,应是消息灵通的。”卫素心说道。 “娘子,客栈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浅黛先从车上下来,卫素心再扶着她的手下来。 “泊云客栈。”卫素心抬头看了一眼客栈,三层楼的建筑,还算大,黑底金字的牌匾,生意看着不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卫素心带着浅黛就往里走,到了客栈的前台。 前台是一个黑色的木制长台将里边的人和外边的人隔开,一名伙计正笑着在与另一名客人说着话,他的背后挂了这好些黑底金字的木片制成的牌子,下缀有红色流苏。 前台还有一名伙计,见卫素心和浅黛走来,便笑着说道:“这位娘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我要一间上好的房间,并两个通铺,我有带十五个武士还有一个车夫,可住得下?”卫素心问道。 “娘子,住得下的,您这边住几天呢?”伙计笑着问道。 “先交三天的。”卫素心说道。 “一共是二两银子。”伙计说道。 浅黛便从荷包里拿了二两银子给了伙计。 伙计收了银钱,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位娘子,我带您去您的房间。稍后您的武士和车夫我也会安排好的。” “那便有劳了。”卫素心客气道。 “这都是小的应该的。您这边请。”伙计在前边给卫素心引路。 卫素心和浅黛到了房间,将东西归整好了,便准备出门去庄家递帖子。 两人坐了马车去了庄家,庄家夫人正好在家,听说是卫家娘子来访,很快便请了丫鬟将人领了进去。 庄家的待客大堂无论是房屋还是桌椅全是用的上好的金丝楠木,桌椅上雕刻着繁复的花鸟花纹,富贵非凡。 桌上的茶杯是汝窑出品的佳作莲华系列的茶杯。 卫素心行礼后坐下,她坐在这堂中并不怯场,坦然自若。 “卫娘子远道而来,真是有失远迎,可是为卫家来余杭做事?”庄夫人笑着说道。 “不是,只是为朋友办事来的。想着庄家在这,我们世代交好,于是来拜访一下夫人。”卫素心笑着回道。 “卫娘子喝喝这茶,这是我们庄家的茶庄最近新下的茶叶,很是清新。”庄夫人说道。 “好茶。喝完真是齿颊留香,回甘也不错。”卫素心喝了一口后说道。 “庄夫人可知道,大约八个月前有一姓周的秀才和他娘子从京都来这余杭?”卫素心问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寻人下 “庄夫人可知道,大约八个月前有一姓周的秀才和他娘子从京都来这余杭?”卫素心问道。 庄夫人思忖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每年都有无数的读书人涌入余杭,我哪能都知道,不过若是卫娘子想寻人,我倒是愿为卫娘子打听一二。” “那便多谢庄夫人了。”卫素心说道。 “若有消息,劳烦夫人送消息到泊云客栈,多谢!”卫素心行了一礼后说道。 “卫娘子客气了,午膳的时辰也快到了,不如一起留下用个便饭。”庄夫人笑着,热情邀请道。 “不了,谢谢庄夫人。我还有要事要办,今日就不叨扰夫人了。”卫素心笑着说道。 卫素心出了庄家,上了马车。 “娘子,现在我们去哪?”浅黛问道。 “去牙行。”卫素心说道。 “娘子,我们去牙行干什么呀?您也不打算买铺子、宅子那些?”浅黛一脑门的疑问。 “傻丫头,牙行消息灵通,周俊生夫妻俩初来乍到,不得添置宅子么?再不济也得租房。”卫素心说道。 “还是娘子聪明。”浅黛恍然大悟,笑着说道。 没一会,她们便来到余杭最大的牙行。 卫素心今个穿着一身重莲绫制成的衣裳,一进这牙行,便有妈妈上前接待她。 “这位娘子很是眼生,是初来我们余杭。”一名穿着红衣头上簪着玉兰花绒花的妈妈笑着说道。 “娘子,您是需要什么?是房子、铺子还是人?我们这什么都有,是余杭最大的牙行了。”这位妈妈紧接着笑着说道。 “这位妈妈,我这生意好做,只是不知道您做不做得了。”卫素心拿出一小块金子,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位妈妈一看金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我懂,我懂,娘子这边请。” 这位妈妈引着卫素心一行人往二楼走去。 二楼雅间。 待卫素心坐定后,这位妈妈给卫素心倒了茶水,放到她面前,这才开口说道:“娘子,你要什么,您说。现在没其他人了。” “我想知道一个消息,你们这大概七八个月前有没有一对秀才夫妇来过,这对夫妇中男子姓周,名周俊生。”卫素心说道。 “这娘子,我是没接待过这人的。您稍等,我去翻找一下行里的交易记录,稍后回您。”这位妈妈说着便退了出去。 卫素心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口喝茶。 很快,那位妈妈便带着一位身穿蓝布衣裳的妈妈走了进来。 “娘子,您说的这人,她应该是见过的,大概八个月前,这对夫妇从她这里买了个宅子并一个婆子回去。”那身穿红衣的妈妈说道。 卫素心闻言笑了,这估计是找着了。 “这位妈妈,您不要害怕,我是他们的友人,不是坏人。他买的宅子在哪?”卫素心问道。 “在青鸟大街的二八小巷里,进去的第二间就是。”蓝布衣裳的妈妈回道。 卫素心将金子放在桌上,“你们俩分了。” 说完,卫素心便急急忙忙地带着浅黛出了牙行直奔那小巷而去。 卫素心叩门,“咚咚咚”响了好几声,才有一女子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先生今天不在家,你们晚些时候再来。” “何娘子,我是来找你的。”卫素心说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女子探出头来,“卫娘子,您怎的来了?” 何秀玲朝门两侧看了看,这才急忙将卫素心和浅黛让进屋里来。 “那场大火后,我找了你们两天都没找到。这是问了石花她们,又去了牙行打听才知道了你们的下落。”卫素心说道。 何秀玲招呼卫素心在自家院里圆桌前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给卫素心。 她这才开口问道:“卫娘子从京城跑到余杭来找我们是?” “我们想要严惩那李建业和李建章,正在搜集证据,希望你们能同我们上京,做个人证,一同要个公道。”卫素心恳切地说道。 “我们升斗小民哪来的什么公道,不被欺负死,能安生活着就不错了。”何秀玲有些伤感地说道。 “这官家治理的天下还算盛世太平,何娘子何出此言?”卫素心有些疑惑地问道。 “卫娘子家境富庶,恐怕不懂我们这些贫寒小民的苦楚。”何娘子哀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近日,官府又拉了一批壮丁走了。” “这些人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何娘子说道。 “虽说因着我家郎君是秀才,没有拉他走,可若这一批批的男子死去,恐怕迟早都会抓我家郎君去。”何娘子满面忧愁地说道。 “何娘子,你可知官府的人抓他们是做什么?”卫素心问道。 何娘子茫然地摇了摇头,“那官差都凶得很。我哪敢问啊。” “他们来抓人,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何娘子紧接着说道。 何娘子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卫娘子,对不起,我们不能跟你们去京都,李家我们得罪不起。” “我听说那李建章是大理寺寺正,正是管刑罚的官。上次的大火,我们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我想你应该也听石花说了,当时我们有看见的,门外守着的是官差。虽然夜里很黑,可借着那些燃火的箭矢,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何娘子说道。 “何娘子,你不用害怕,你知道这次和我一起调查这事,找证据的是什么人吗?”卫娘子温声说道。 何娘子看着卫素心没有说话,等着她开口。 “是景王和景王妃。景王妃背后是柳家和王家。我想你应该也清楚这两家。”卫素心说道。 何秀玲讶然,“听我夫君说起过。” “这事太大,我需要等我夫君回来,同他商量商量才行。”何秀玲这下没有一口回绝,而是提出需要商议的事。 “好,那我等何娘子的消息了。何娘子,我现在住在泊云客栈,有事的话你可去那寻我。”卫素心说道。 何秀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卫素心这才同何秀玲作别,她回到马车上,想着何秀玲说的抓壮丁的事,觉得有些蹊跷。 这余杭近来没有发水灾,没有兴建水利设施,也没听说要修路。 怎么就大肆抓壮丁呢? 卫素心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寻人下 “庄夫人可知道,大约八个月前有一姓周的秀才和他娘子从京都来这余杭?”卫素心问道。 庄夫人思忖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每年都有无数的读书人涌入余杭,我哪能都知道,不过若是卫娘子想寻人,我倒是愿为卫娘子打听一二。” “那便多谢庄夫人了。”卫素心说道。 “若有消息,劳烦夫人送消息到泊云客栈,多谢!”卫素心行了一礼后说道。 “卫娘子客气了,午膳的时辰也快到了,不如一起留下用个便饭。”庄夫人笑着,热情邀请道。 “不了,谢谢庄夫人。我还有要事要办,今日就不叨扰夫人了。”卫素心笑着说道。 卫素心出了庄家,上了马车。 “娘子,现在我们去哪?”浅黛问道。 “去牙行。”卫素心说道。 “娘子,我们去牙行干什么呀?您也不打算买铺子、宅子那些?”浅黛一脑门的疑问。 “傻丫头,牙行消息灵通,周俊生夫妻俩初来乍到,不得添置宅子么?再不济也得租房。”卫素心说道。 “还是娘子聪明。”浅黛恍然大悟,笑着说道。 没一会,她们便来到余杭最大的牙行。 卫素心今个穿着一身重莲绫制成的衣裳,一进这牙行,便有妈妈上前接待她。 “这位娘子很是眼生,是初来我们余杭。”一名穿着红衣头上簪着玉兰花绒花的妈妈笑着说道。 “娘子,您是需要什么?是房子、铺子还是人?我们这什么都有,是余杭最大的牙行了。”这位妈妈紧接着笑着说道。 “这位妈妈,我这生意好做,只是不知道您做不做得了。”卫素心拿出一小块金子,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位妈妈一看金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我懂,我懂,娘子这边请。” 这位妈妈引着卫素心一行人往二楼走去。 二楼雅间。 待卫素心坐定后,这位妈妈给卫素心倒了茶水,放到她面前,这才开口说道:“娘子,你要什么,您说。现在没其他人了。” “我想知道一个消息,你们这大概七八个月前有没有一对秀才夫妇来过,这对夫妇中男子姓周,名周俊生。”卫素心说道。 “这娘子,我是没接待过这人的。您稍等,我去翻找一下行里的交易记录,稍后回您。”这位妈妈说着便退了出去。 卫素心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口喝茶。 很快,那位妈妈便带着一位身穿蓝布衣裳的妈妈走了进来。 “娘子,您说的这人,她应该是见过的,大概八个月前,这对夫妇从她这里买了个宅子并一个婆子回去。”那身穿红衣的妈妈说道。 卫素心闻言笑了,这估计是找着了。 “这位妈妈,您不要害怕,我是他们的友人,不是坏人。他买的宅子在哪?”卫素心问道。 “在青鸟大街的二八小巷里,进去的第二间就是。”蓝布衣裳的妈妈回道。 卫素心将金子放在桌上,“你们俩分了。” 说完,卫素心便急急忙忙地带着浅黛出了牙行直奔那小巷而去。 卫素心叩门,“咚咚咚”响了好几声,才有一女子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先生今天不在家,你们晚些时候再来。” “何娘子,我是来找你的。”卫素心说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女子探出头来,“卫娘子,您怎的来了?” 何秀玲朝门两侧看了看,这才急忙将卫素心和浅黛让进屋里来。 “那场大火后,我找了你们两天都没找到。这是问了石花她们,又去了牙行打听才知道了你们的下落。”卫素心说道。 何秀玲招呼卫素心在自家院里圆桌前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给卫素心。 她这才开口问道:“卫娘子从京城跑到余杭来找我们是?” “我们想要严惩那李建业和李建章,正在搜集证据,希望你们能同我们上京,做个人证,一同要个公道。”卫素心恳切地说道。 “我们升斗小民哪来的什么公道,不被欺负死,能安生活着就不错了。”何秀玲有些伤感地说道。 “这官家治理的天下还算盛世太平,何娘子何出此言?”卫素心有些疑惑地问道。 “卫娘子家境富庶,恐怕不懂我们这些贫寒小民的苦楚。”何娘子哀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近日,官府又拉了一批壮丁走了。” “这些人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何娘子说道。 “虽说因着我家郎君是秀才,没有拉他走,可若这一批批的男子死去,恐怕迟早都会抓我家郎君去。”何娘子满面忧愁地说道。 “何娘子,你可知官府的人抓他们是做什么?”卫素心问道。 何娘子茫然地摇了摇头,“那官差都凶得很。我哪敢问啊。” “他们来抓人,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何娘子紧接着说道。 何娘子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卫娘子,对不起,我们不能跟你们去京都,李家我们得罪不起。” “我听说那李建章是大理寺寺正,正是管刑罚的官。上次的大火,我们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我想你应该也听石花说了,当时我们有看见的,门外守着的是官差。虽然夜里很黑,可借着那些燃火的箭矢,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何娘子说道。 “何娘子,你不用害怕,你知道这次和我一起调查这事,找证据的是什么人吗?”卫娘子温声说道。 何娘子看着卫素心没有说话,等着她开口。 “是景王和景王妃。景王妃背后是柳家和王家。我想你应该也清楚这两家。”卫素心说道。 何秀玲讶然,“听我夫君说起过。” “这事太大,我需要等我夫君回来,同他商量商量才行。”何秀玲这下没有一口回绝,而是提出需要商议的事。 “好,那我等何娘子的消息了。何娘子,我现在住在泊云客栈,有事的话你可去那寻我。”卫素心说道。 何秀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卫素心这才同何秀玲作别,她回到马车上,想着何秀玲说的抓壮丁的事,觉得有些蹊跷。 这余杭近来没有发水灾,没有兴建水利设施,也没听说要修路。 怎么就大肆抓壮丁呢? 卫素心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意了 傍晚,周俊生从学堂回来。 何秀玲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饭,就等他回来就开饭,一如往常一样。 可周俊生吃着饭,吃着吃着就说道:“秀玲,你今个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何秀玲蹙着的眉这才展开,她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说道:“郎君,卫娘子今天来过了。” 周俊生手上的筷子一顿,“你说谁?” “卫娘子今天来了。”何秀玲又重复了一遍。 “是京城卫家的那位卫娘子?”周俊生问道。 何秀玲点点头,有些踌躇地说道:“她她来是想想我们去给她们做个证。好拉那李寺正下马,让他受到应得的惩罚。” 周俊生心疼地一把揽过妻子的肩膀,温柔地对何秀玲说道:“秀玲,李家哪里能得罪得起。” “是我没用,委屈你了,是我没用”说着说着,周俊生的眼里涌出泪来,他又何尝不想为妻子报仇呢。 何秀玲从袖中拿出帕子给周俊生擦泪,她小声说着,“郎君,我都知道,本来我已经拒绝她了,可可卫娘子她说,这次她这边有景王和景王妃,他们想收集证据扳倒李建章。” “如果没有我们,李家就会少两条罪名。”何秀玲说道。 “郎君,我想试试。”何秀玲的声音很轻。 周俊生想到余杭这边近来也不太平,本来是想带着妻子再搬迁的。可眼下 周俊生思忖了片刻,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秀玲,收拾收拾。我们跟卫娘子上京去。” “好。”何秀玲微微笑着,去了里屋。 第二天一早,何秀玲同周俊生便去了泊云客栈,卫素心见到二人自是惊喜不已。 “秀玲,周郎君,你们来了。”卫素心说道。 她看着两人背着的包袱,想着这两人这下应该是下定决心跟她上京了。 “我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卫素心说完就拉着浅黛去了房间,好一通收拾。 很快,二人就出来了。 卫素心主仆二人和周俊生夫妻俩自是同一辆马车。 几人出城没多久就遇见了山匪。 那上十个山匪拦在马车前面,人人阔刀大马。 为首之人,一脸的络腮胡须,体格强壮,操着大刀骑着马带头朝卫素心所在的马车冲来。 卫素心见局势不好,掀开车帘,“好汉,好汉,慢着,我们赶时间,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可否让我们借路?” 那大汉勒停了马说道:“小娘子好胆色,只可惜我是人雇来要你们命的,这个价可买不了你们的命。” 卫素心心里千回百转,自己此行的消息看来是走漏了风声了,这是谁雇的人要杀自己? “他们给你多少,我给双倍。”卫素心说道。 “好汉,我们卫家人从不食言。”卫素心接着补充道。 “小娘子,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杀了你,我手上岂不是有更多银钱,我还有一堆兄弟要养,得罪了!”大汉打马朝着卫素心的马车冲来。 卫素心身后的武士首领策马而来,与大汉战在了一处。 大汉身后的山匪也纷纷冲了过来,卫素心的马车在武士们的掩护下终究还是冲了出去。 只是虽然后面还有武士追过来,但卫素心在路上一算,仍然是损失了四个武士。 另一边,康妙晴得知了在山匪攻击下,卫素心带着周俊生夫妇居然靠着武士的保护杀出了重围。 “庄家找的人怎么身手这么差,连个人都留不下。”康妙晴手上捏着把纱制的圆扇在手上把玩,说道。 “你们陈国养的狗,真的不怎么样。我很失望。”康妙晴随意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康密使大人,是属下失职,请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一名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地说道。 男子伏跪在地,“请大人再给一次机会,求大人开恩。” 康妙晴伸出一根葱葱玉指,挑着这男子的下巴,幽幽说道:“八衍堂不养废物,庄家既然干不了这活,便也罢了,烧了。” “我喜欢火焰。”康妙晴说道。 “雪霜,你看吴大人抖得厉害,许是冷了。给他倒杯热茶暖暖。”康妙晴接着说道。 康妙晴前边不远处正用炉子在一直烧着一壶茶水,茶壶里的茶水汩汩地冒着泡。 雪霜递给了那被叫做吴大人的男子一个茶杯,然后就将热茶往里倒。 “吴大人既是冷了,便赶紧趁热喝了。”康妙晴看着他说道。 吴大人的手指握着热茶杯几乎烫得拿不住,手指都被烫得火红。 “不必客气啊。怎么不喝?”康妙晴走近那被称做吴大人的黑衣男子身边,直接就着这吴大人的手将那滚烫的茶水往他的嘴里灌。 “啊啊啊啊。”这滚烫的茶水喝下后,这男子在康妙晴旁边痛得打起滚来。 再一看,他的嘴边都被烫得冒了泡。 “滚。”康妙晴拿着扇子扇了扇,说道。 “对了,事情这次务必办得漂亮些。”康妙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漂亮的笑容,说道。 这吴大人点点头,跌跌撞撞地走了。 没多久,卫素心在离京城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遭遇了一伙刺客。 刺客黑衣蒙面,目标明确,直冲着卫素心的马车而来。 保护卫素心的武士们拼尽全力,掩护卫素心的马车逃走。 卫素心的车夫在这途中,不幸被歹人刺死。 卫素心只好亲自驾着马车,这是山路,她被逼无奈,只好往山上赶车。 一路厮杀,保护卫素心他们的武士越来越少。 最可怕的是,卫素心赶车赶到了死路。 前边已经没有路了,是悬崖。 “小娘子,保护你们的武士都已经死了。呵呵,束手就擒。”一名黑衣蒙面的刺客嬉笑着说道。 卫素心看着眼前这五六个黑衣刺客面露绝望之色。 后面又是山崖。 “小娘子,你们跑不了的。”一名黑衣蒙面刺客说道。 这群人是专业杀手,卫素心知道自己此次出行还是大意了。早知道就雇佣多一倍的武士了。 可如今,这局面 卫素心拉着周俊生夫妇俩将马车往后面的山崖坠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意了 傍晚,周俊生从学堂回来。 何秀玲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饭,就等他回来就开饭,一如往常一样。 可周俊生吃着饭,吃着吃着就说道:“秀玲,你今个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何秀玲蹙着的眉这才展开,她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说道:“郎君,卫娘子今天来过了。” 周俊生手上的筷子一顿,“你说谁?” “卫娘子今天来了。”何秀玲又重复了一遍。 “是京城卫家的那位卫娘子?”周俊生问道。 何秀玲点点头,有些踌躇地说道:“她她来是想想我们去给她们做个证。好拉那李寺正下马,让他受到应得的惩罚。” 周俊生心疼地一把揽过妻子的肩膀,温柔地对何秀玲说道:“秀玲,李家哪里能得罪得起。” “是我没用,委屈你了,是我没用”说着说着,周俊生的眼里涌出泪来,他又何尝不想为妻子报仇呢。 何秀玲从袖中拿出帕子给周俊生擦泪,她小声说着,“郎君,我都知道,本来我已经拒绝她了,可可卫娘子她说,这次她这边有景王和景王妃,他们想收集证据扳倒李建章。” “如果没有我们,李家就会少两条罪名。”何秀玲说道。 “郎君,我想试试。”何秀玲的声音很轻。 周俊生想到余杭这边近来也不太平,本来是想带着妻子再搬迁的。可眼下 周俊生思忖了片刻,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秀玲,收拾收拾。我们跟卫娘子上京去。” “好。”何秀玲微微笑着,去了里屋。 第二天一早,何秀玲同周俊生便去了泊云客栈,卫素心见到二人自是惊喜不已。 “秀玲,周郎君,你们来了。”卫素心说道。 她看着两人背着的包袱,想着这两人这下应该是下定决心跟她上京了。 “我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卫素心说完就拉着浅黛去了房间,好一通收拾。 很快,二人就出来了。 卫素心主仆二人和周俊生夫妻俩自是同一辆马车。 几人出城没多久就遇见了山匪。 那上十个山匪拦在马车前面,人人阔刀大马。 为首之人,一脸的络腮胡须,体格强壮,操着大刀骑着马带头朝卫素心所在的马车冲来。 卫素心见局势不好,掀开车帘,“好汉,好汉,慢着,我们赶时间,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可否让我们借路?” 那大汉勒停了马说道:“小娘子好胆色,只可惜我是人雇来要你们命的,这个价可买不了你们的命。” 卫素心心里千回百转,自己此行的消息看来是走漏了风声了,这是谁雇的人要杀自己? “他们给你多少,我给双倍。”卫素心说道。 “好汉,我们卫家人从不食言。”卫素心接着补充道。 “小娘子,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杀了你,我手上岂不是有更多银钱,我还有一堆兄弟要养,得罪了!”大汉打马朝着卫素心的马车冲来。 卫素心身后的武士首领策马而来,与大汉战在了一处。 大汉身后的山匪也纷纷冲了过来,卫素心的马车在武士们的掩护下终究还是冲了出去。 只是虽然后面还有武士追过来,但卫素心在路上一算,仍然是损失了四个武士。 另一边,康妙晴得知了在山匪攻击下,卫素心带着周俊生夫妇居然靠着武士的保护杀出了重围。 “庄家找的人怎么身手这么差,连个人都留不下。”康妙晴手上捏着把纱制的圆扇在手上把玩,说道。 “你们陈国养的狗,真的不怎么样。我很失望。”康妙晴随意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康密使大人,是属下失职,请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一名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地说道。 男子伏跪在地,“请大人再给一次机会,求大人开恩。” 康妙晴伸出一根葱葱玉指,挑着这男子的下巴,幽幽说道:“八衍堂不养废物,庄家既然干不了这活,便也罢了,烧了。” “我喜欢火焰。”康妙晴说道。 “雪霜,你看吴大人抖得厉害,许是冷了。给他倒杯热茶暖暖。”康妙晴接着说道。 康妙晴前边不远处正用炉子在一直烧着一壶茶水,茶壶里的茶水汩汩地冒着泡。 雪霜递给了那被叫做吴大人的男子一个茶杯,然后就将热茶往里倒。 “吴大人既是冷了,便赶紧趁热喝了。”康妙晴看着他说道。 吴大人的手指握着热茶杯几乎烫得拿不住,手指都被烫得火红。 “不必客气啊。怎么不喝?”康妙晴走近那被称做吴大人的黑衣男子身边,直接就着这吴大人的手将那滚烫的茶水往他的嘴里灌。 “啊啊啊啊。”这滚烫的茶水喝下后,这男子在康妙晴旁边痛得打起滚来。 再一看,他的嘴边都被烫得冒了泡。 “滚。”康妙晴拿着扇子扇了扇,说道。 “对了,事情这次务必办得漂亮些。”康妙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漂亮的笑容,说道。 这吴大人点点头,跌跌撞撞地走了。 没多久,卫素心在离京城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遭遇了一伙刺客。 刺客黑衣蒙面,目标明确,直冲着卫素心的马车而来。 保护卫素心的武士们拼尽全力,掩护卫素心的马车逃走。 卫素心的车夫在这途中,不幸被歹人刺死。 卫素心只好亲自驾着马车,这是山路,她被逼无奈,只好往山上赶车。 一路厮杀,保护卫素心他们的武士越来越少。 最可怕的是,卫素心赶车赶到了死路。 前边已经没有路了,是悬崖。 “小娘子,保护你们的武士都已经死了。呵呵,束手就擒。”一名黑衣蒙面的刺客嬉笑着说道。 卫素心看着眼前这五六个黑衣刺客面露绝望之色。 后面又是山崖。 “小娘子,你们跑不了的。”一名黑衣蒙面刺客说道。 这群人是专业杀手,卫素心知道自己此次出行还是大意了。早知道就雇佣多一倍的武士了。 可如今,这局面 卫素心拉着周俊生夫妇俩将马车往后面的山崖坠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也信? 徐修齐在木制雕花窗那站着,一只白色的信鸽飞来。 他拿过卫素心在信鸽脚上绑的纸条,展开一看,原来居然威胁的是这个么。 看来果然是涉及皇子之间的斗争。 这二皇子的手看来伸得很长啊。 徐修齐拿着手里复刻的当时那卖官鬻爵案的登记册子,一页页翻着。 这是二皇子特意给三皇子制造的陷阱啊。 当初,李建章让开口攀咬三皇子的那位三皇子的属下,现在也已经遇害了。 徐修齐想着,既然这事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一起做的,这些买官的人必然会和他们的人牵扯上关系。 如若柳娘子不是景王妃就好了,那就是现成的人证。 可惜了。 徐修齐出了门,打算这段时间按照这册子一家家走访调查。 这叫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许多人知道这买官的事,都是从一个书店开始的。 而这书店的东家则是四皇子的手下。 可这样一来,二皇子和四皇子学壁虎断尾求生,那就麻烦了。 徐修齐想到这,心下一沉。 徐修齐想到卫素心说过的话,“他不过是喜欢我的钱,喜欢我帮他赚钱罢了。只是我从前太天真,看不透。” 徐修齐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所以对这话很有印象。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她那边的事情进行得是否顺利。 钱?赚钱? 徐修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打起精神,悄悄去了一趟大理寺,将这三年经了李建章手的卷宗都拿出来看。 徐修齐果然找到了三处不对劲的地方,他又通过走访案子的受害者和周边群众,发现李建章应是有受贿行为。 其中有两个案子甚至是有百姓目击到他收钱办事。 徐修齐找了几个武士,将这两名百姓暗中保护了起来。、 徐修齐拿着这三个案子的卷宗去了景王府。 “殿下,你看。”徐修齐将这三个案子的卷宗递了过去。 梁九安接了过来,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看着。 “这罪罚判得怎会这般轻?”梁九安蹙眉说道。 “李建章在判案的时候受贿了。”徐修齐说道。 “证据?”梁九安问道。 毕竟李建章是大理寺寺正,是朝廷命官,不可随意空口白牙就污蔑的。 “其中这两个案子有目击证人。”徐修齐指着其中两个案子的卷宗说道。 “没有物证?”梁九安问道。 “没有,应该是银票交易,钱李建章应该是花掉了。其实看他们家的私账应该就能发现他家的支出和他的俸禄还有家里私产的收入加一起是对不上的。”徐修齐说道。 “那倒也是个办法。勉强可以佐证。”梁九安说道。 另一边,李建章在大理寺工作,却听到两个大理寺的文书谈话,说什么景王的手下徐先生来了好几次大理寺了。 文书,景王手下,大理寺。 李建章知道大事不妙了。 李建章散值后,急急忙忙回了李家。 他一回李家就往陆婉清那去了。 “娘子,娘子,为夫在官场上遇到了一点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帮我去找找泰山帮忙啊?”李建章一进门就对陆婉清说道。 他握着陆婉清的手,深情地望着她,等她的答案。 “好,我可以帮你问问阿爹。可是你要告诉我,是什么麻烦,我也好同他说不是?”陆婉清喝了一口清茶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两三个案子,我拿了人一万多两银钱。”李建章说道。 “这银钱我现在咬咬牙能补回去。可是这事恐怕已经被我的对手知道了,婉清,怎么办?我拿这钱,也是希望我们的生活过得能好一点,你跟着我能像相府一样过得好,不那么紧巴巴的。”李建章一脸悔恨。 陆婉清讶然,他居然拿了这么多银钱,难怪他虽是小小寺正,养着一大家子人,也没见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原先陆婉清以为他只是善于经营,所以才得以有这样的生活,没想到他居然贪墨。 陆婉清见李建章一脸悔恨,又听他说是为了她,为了生活。她心软了。 陆婉清轻叹一声,说道:“我会回去替你问问阿爹。” “谢谢,谢谢你,婉清。”李建章揽过陆婉清的腰肢,将她拥在怀里,说道。 次日,陆婉清便回了陆家。 陆相正在给养的鹦鹉喂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陆婉清走上前,见他心情尚好,便鼓起勇气说道:“阿爹,李郎他之前贪墨了些银钱,若是他补了这钱,您这边能不能帮帮他?” 陆相转头看向陆婉清,“你说什么?!贪墨银钱?” 陆婉清点了点头。 “我帮他?我帮他我岂不是助纣为虐?你在那李家待得不好,就别待了,和离归家。阿爹还是养得起你的。”陆相说道。 “当初让你不要嫁,你呢?不知怎么就被他给迷了心智,闹绝食,就为了嫁他。你真的是” “我怎么了?他贪墨也是为了我,他说不忍心我在李家过的日子不如相府。那照他这样说,还是我害了他呢。” “这话他说的?他说个这样的话,你也信?”陆相一时无语至极。 “你给我和离,不然你别回陆家来了!”陆相气极说道。 “行行行,我走,我走!”陆婉清气鼓鼓地往外走,回了李家。 待得李建章散值,回了李家,他便直奔陆婉清的院子去。 “婉清,泰山今日你见了吗?他怎么说?”李建章着急地问道。 “见了,他说我被迷了心窍,叫我和离,不然别回陆家。”陆婉清说道。 “你好好同泰山说啊,你怎么没好好求求他。”李建章说道。 “我怎么没好好跟他说?你冤枉我!”陆婉清说道。 李建章有些不耐烦起来,“我怎么就冤枉你了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你。我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呢,多能干啊能贪一万多两银钱。”陆婉清阴阳他道。 李建章怒极,怒火攻心,一下子气性上来,朝着陆婉清的脸就是一个大巴掌下去。 陆婉清的左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可以看到红肿的地方是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陆婉清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建章,仿佛第一次看清了他。 陆婉清哭着朝外跑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也信? 徐修齐在木制雕花窗那站着,一只白色的信鸽飞来。 他拿过卫素心在信鸽脚上绑的纸条,展开一看,原来居然威胁的是这个么。 看来果然是涉及皇子之间的斗争。 这二皇子的手看来伸得很长啊。 徐修齐拿着手里复刻的当时那卖官鬻爵案的登记册子,一页页翻着。 这是二皇子特意给三皇子制造的陷阱啊。 当初,李建章让开口攀咬三皇子的那位三皇子的属下,现在也已经遇害了。 徐修齐想着,既然这事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一起做的,这些买官的人必然会和他们的人牵扯上关系。 如若柳娘子不是景王妃就好了,那就是现成的人证。 可惜了。 徐修齐出了门,打算这段时间按照这册子一家家走访调查。 这叫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许多人知道这买官的事,都是从一个书店开始的。 而这书店的东家则是四皇子的手下。 可这样一来,二皇子和四皇子学壁虎断尾求生,那就麻烦了。 徐修齐想到这,心下一沉。 徐修齐想到卫素心说过的话,“他不过是喜欢我的钱,喜欢我帮他赚钱罢了。只是我从前太天真,看不透。” 徐修齐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所以对这话很有印象。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她那边的事情进行得是否顺利。 钱?赚钱? 徐修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打起精神,悄悄去了一趟大理寺,将这三年经了李建章手的卷宗都拿出来看。 徐修齐果然找到了三处不对劲的地方,他又通过走访案子的受害者和周边群众,发现李建章应是有受贿行为。 其中有两个案子甚至是有百姓目击到他收钱办事。 徐修齐找了几个武士,将这两名百姓暗中保护了起来。、 徐修齐拿着这三个案子的卷宗去了景王府。 “殿下,你看。”徐修齐将这三个案子的卷宗递了过去。 梁九安接了过来,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看着。 “这罪罚判得怎会这般轻?”梁九安蹙眉说道。 “李建章在判案的时候受贿了。”徐修齐说道。 “证据?”梁九安问道。 毕竟李建章是大理寺寺正,是朝廷命官,不可随意空口白牙就污蔑的。 “其中这两个案子有目击证人。”徐修齐指着其中两个案子的卷宗说道。 “没有物证?”梁九安问道。 “没有,应该是银票交易,钱李建章应该是花掉了。其实看他们家的私账应该就能发现他家的支出和他的俸禄还有家里私产的收入加一起是对不上的。”徐修齐说道。 “那倒也是个办法。勉强可以佐证。”梁九安说道。 另一边,李建章在大理寺工作,却听到两个大理寺的文书谈话,说什么景王的手下徐先生来了好几次大理寺了。 文书,景王手下,大理寺。 李建章知道大事不妙了。 李建章散值后,急急忙忙回了李家。 他一回李家就往陆婉清那去了。 “娘子,娘子,为夫在官场上遇到了一点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帮我去找找泰山帮忙啊?”李建章一进门就对陆婉清说道。 他握着陆婉清的手,深情地望着她,等她的答案。 “好,我可以帮你问问阿爹。可是你要告诉我,是什么麻烦,我也好同他说不是?”陆婉清喝了一口清茶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两三个案子,我拿了人一万多两银钱。”李建章说道。 “这银钱我现在咬咬牙能补回去。可是这事恐怕已经被我的对手知道了,婉清,怎么办?我拿这钱,也是希望我们的生活过得能好一点,你跟着我能像相府一样过得好,不那么紧巴巴的。”李建章一脸悔恨。 陆婉清讶然,他居然拿了这么多银钱,难怪他虽是小小寺正,养着一大家子人,也没见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原先陆婉清以为他只是善于经营,所以才得以有这样的生活,没想到他居然贪墨。 陆婉清见李建章一脸悔恨,又听他说是为了她,为了生活。她心软了。 陆婉清轻叹一声,说道:“我会回去替你问问阿爹。” “谢谢,谢谢你,婉清。”李建章揽过陆婉清的腰肢,将她拥在怀里,说道。 次日,陆婉清便回了陆家。 陆相正在给养的鹦鹉喂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陆婉清走上前,见他心情尚好,便鼓起勇气说道:“阿爹,李郎他之前贪墨了些银钱,若是他补了这钱,您这边能不能帮帮他?” 陆相转头看向陆婉清,“你说什么?!贪墨银钱?” 陆婉清点了点头。 “我帮他?我帮他我岂不是助纣为虐?你在那李家待得不好,就别待了,和离归家。阿爹还是养得起你的。”陆相说道。 “当初让你不要嫁,你呢?不知怎么就被他给迷了心智,闹绝食,就为了嫁他。你真的是” “我怎么了?他贪墨也是为了我,他说不忍心我在李家过的日子不如相府。那照他这样说,还是我害了他呢。” “这话他说的?他说个这样的话,你也信?”陆相一时无语至极。 “你给我和离,不然你别回陆家来了!”陆相气极说道。 “行行行,我走,我走!”陆婉清气鼓鼓地往外走,回了李家。 待得李建章散值,回了李家,他便直奔陆婉清的院子去。 “婉清,泰山今日你见了吗?他怎么说?”李建章着急地问道。 “见了,他说我被迷了心窍,叫我和离,不然别回陆家。”陆婉清说道。 “你好好同泰山说啊,你怎么没好好求求他。”李建章说道。 “我怎么没好好跟他说?你冤枉我!”陆婉清说道。 李建章有些不耐烦起来,“我怎么就冤枉你了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你。我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呢,多能干啊能贪一万多两银钱。”陆婉清阴阳他道。 李建章怒极,怒火攻心,一下子气性上来,朝着陆婉清的脸就是一个大巴掌下去。 陆婉清的左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可以看到红肿的地方是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陆婉清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建章,仿佛第一次看清了他。 陆婉清哭着朝外跑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的事实 陆婉清哭哭啼啼地往外跑,她一直哭着,胡乱跑着,也没看路。 却不知来到了北城的贫民窟附近,这里的人群鱼龙混杂,人人衣衫褴褛,偏她衣裳鲜亮,很是惹眼。 个混混拦住了陆婉清的去路,她抽泣着,鼻翼翕动,鼻头眼眶都红红的。 “小美人,往哪去啊。陪咱哥几个玩玩。”一名混混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说道。 另一名混混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小美人,来,跟我走,我带你回家啊。” 陆婉清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这些豺狼,心生恶寒,再抬眼看了看周边的建筑,好陌生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哭了多久,又走了多久。 只是,她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陆婉清悄悄往后挪着,一点点挪着。 另一个混混就脚步轻快地腾挪到了她的身后。 这可怎么办。 这下子被这几个人给包围了。 那个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混混,“呸。”地一声吐了嘴里的草,溅出了好些唾沫星子。 “怎么?小美人,这是不乐意?”这混混一把抓住了陆婉清的手腕,就要将她往一旁昏暗的小巷子里拖去。 陆婉清死死弓着背,不让他拖拽自己,可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比不上这混混,还是被一点点地朝那小巷子拖动了。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大喝,“你们这是做什么?” 棕色的高头大马,皮毛油光水滑,马上是个一袭大红色骑装的飒爽女子。她的身后还有几个黑色衣衫的男侍卫。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柳月芙。 她今日是时间晚了,就近从北城入城正准备回王府的。 “你们这是当街准备欲行不轨?还是想强抢民女?”柳月芙高声说道。 这几个混混看着柳月芙手上扬起的马鞭,还有她身后的黑衣侍卫,知道这是遇上硬茬了,便一哄而散了。 柳月芙将陆婉清一把捞起,陆婉清就紧靠着她的后背坐在马背上。 “抱着我的腰,坐稳了!”柳月芙说道。 她勒紧缰绳,一夹马肚子,便策马跑了起来。 “你要回哪里?李家?”柳月芙问道。 “我回陆家。”陆婉清坚定地说道。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快到陆家的时候,陆婉清突然开口问道:“柳娘子,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李建章和离啊?” 柳月芙跑马的速度放慢,说道:“他背叛我出轨我表妹,还先有了庶长子。不仅如此,他还家暴我,在我提出和离一事时,更是放火想要杀了我。” 陆婉清双眼圆睁,竟是如此?!怎么同李建章说的简直是两个样子。 她记得李建章说是柳月芙早就勾搭上景王的,这才想丢弃掉地位、财富都不如景王的李建章。为此,这柳娘子还不惜让表妹勾引他。 陆婉清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他说是你早就出轨了景王,然后让你妹妹勾引他,好顺理成章的和离。” 柳月芙听到这话,气笑了。 真是颠倒黑白,反咬一口啊。 李建章,可真有你的! “你觉得可能吗?我让我表妹勾引他?我和景王殿下在我和离前,都是以礼相交,从未逾矩。” “这不过是他当初用来哄骗你的话罢了。”柳月芙说道。 眼见陆家到了,柳月芙勒紧了缰绳,马儿停了步子。 “到了。”柳月芙说道。 “今天多谢你了!”陆婉清下马后,朝着柳月芙行了一礼。 柳月芙摆摆手,便策马回了景王府。 陆婉清站在陆家大门,有些踌躇,毕竟她才与阿爹吵了架,脸上有些挂不住。 却被她母亲的丫鬟发现了,忙去了陆家主母的屋子。 “夫人,夫人,小娘子回来了。”丫鬟说道。 陆夫人惊喜地往外望,却没见陆婉清的身影,“小娘子人呢?没同你一起来。” “小娘子不知怎么了,站在家门口,也不进门。”丫鬟有些疑惑地说道。 陆夫人叹了口气,心下了然,这还是跟她爹斗气呢。 陆夫人便起身往大门口走,到了门口一看,陆婉清正站在陆家门口巴巴望着里边,但就是没有进门。 陆夫人拉着她就往里走,陆婉清有些羞赧,“阿娘,我才同阿爹吵架,他让我没和离就别再回家了。” “他说的那都是气话,你也信?”陆夫人说道。 “你还较上真了?”陆夫人多少有些无语。 “阿娘,今天我不小心迷路到了北城了好像。” “什么?!你一个人?你没事?”陆夫人关切地接连问道。 陆婉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嗯,一个人,不过我没事。”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婉清啊,你要知道那片的人鱼龙混杂,你一个贵女去了那,就是羊入虎口,你知道吗?”陆夫人说道。 “这次是你幸运,没有出事。下次可不许再孤身去了。再说了,那也没什么值得你跑一趟的。”陆夫人紧接着又说道。 “阿娘,这次是景王妃救的我。就是就是我那郎君上一任夫人。”陆婉清说道。 “她说,她同李寺正和离是因为李寺正不仅出轨她表妹生下庶长子,更是家暴她,还在她提和离后企图放火烧死她。”陆婉清接着说道。 “这”陆夫人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内情,一时语塞。 她这才注意到女儿不光眼睛红肿,怎么左脸也有些红肿,似乎是有个巴掌印? “婉清,你的脸怎么红肿了?”陆夫人问道。 陆婉清不想母亲担心,便捂着左脸说道:“没什么,我不小心弄的。” 陆婉清试图将这事搪塞过去。 “他打你脸了?”陆夫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便问道。 陆婉清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还是母亲懂她,关心她。 眼见陆婉清这个反应,陆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居然敢打你?!” “真当我们陆家没人了!”陆夫人气极,说道。 “阿娘我想和离。”陆婉清看到阿娘这样,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若是李建章真的心疼自己,又怎会甩自己这样响亮的一个耳光呢。 他既然打了自己,那么家暴柳娘子的事应该也是真的,这样看来,柳娘子说的话怕才是真的事实。 另一边,陆相在书房里,听闻此事,笑了。 这柳娘子,他倒是欠了她个人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的事实 陆婉清哭哭啼啼地往外跑,她一直哭着,胡乱跑着,也没看路。 却不知来到了北城的贫民窟附近,这里的人群鱼龙混杂,人人衣衫褴褛,偏她衣裳鲜亮,很是惹眼。 个混混拦住了陆婉清的去路,她抽泣着,鼻翼翕动,鼻头眼眶都红红的。 “小美人,往哪去啊。陪咱哥几个玩玩。”一名混混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说道。 另一名混混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小美人,来,跟我走,我带你回家啊。” 陆婉清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这些豺狼,心生恶寒,再抬眼看了看周边的建筑,好陌生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哭了多久,又走了多久。 只是,她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陆婉清悄悄往后挪着,一点点挪着。 另一个混混就脚步轻快地腾挪到了她的身后。 这可怎么办。 这下子被这几个人给包围了。 那个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混混,“呸。”地一声吐了嘴里的草,溅出了好些唾沫星子。 “怎么?小美人,这是不乐意?”这混混一把抓住了陆婉清的手腕,就要将她往一旁昏暗的小巷子里拖去。 陆婉清死死弓着背,不让他拖拽自己,可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比不上这混混,还是被一点点地朝那小巷子拖动了。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大喝,“你们这是做什么?” 棕色的高头大马,皮毛油光水滑,马上是个一袭大红色骑装的飒爽女子。她的身后还有几个黑色衣衫的男侍卫。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柳月芙。 她今日是时间晚了,就近从北城入城正准备回王府的。 “你们这是当街准备欲行不轨?还是想强抢民女?”柳月芙高声说道。 这几个混混看着柳月芙手上扬起的马鞭,还有她身后的黑衣侍卫,知道这是遇上硬茬了,便一哄而散了。 柳月芙将陆婉清一把捞起,陆婉清就紧靠着她的后背坐在马背上。 “抱着我的腰,坐稳了!”柳月芙说道。 她勒紧缰绳,一夹马肚子,便策马跑了起来。 “你要回哪里?李家?”柳月芙问道。 “我回陆家。”陆婉清坚定地说道。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快到陆家的时候,陆婉清突然开口问道:“柳娘子,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李建章和离啊?” 柳月芙跑马的速度放慢,说道:“他背叛我出轨我表妹,还先有了庶长子。不仅如此,他还家暴我,在我提出和离一事时,更是放火想要杀了我。” 陆婉清双眼圆睁,竟是如此?!怎么同李建章说的简直是两个样子。 她记得李建章说是柳月芙早就勾搭上景王的,这才想丢弃掉地位、财富都不如景王的李建章。为此,这柳娘子还不惜让表妹勾引他。 陆婉清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他说是你早就出轨了景王,然后让你妹妹勾引他,好顺理成章的和离。” 柳月芙听到这话,气笑了。 真是颠倒黑白,反咬一口啊。 李建章,可真有你的! “你觉得可能吗?我让我表妹勾引他?我和景王殿下在我和离前,都是以礼相交,从未逾矩。” “这不过是他当初用来哄骗你的话罢了。”柳月芙说道。 眼见陆家到了,柳月芙勒紧了缰绳,马儿停了步子。 “到了。”柳月芙说道。 “今天多谢你了!”陆婉清下马后,朝着柳月芙行了一礼。 柳月芙摆摆手,便策马回了景王府。 陆婉清站在陆家大门,有些踌躇,毕竟她才与阿爹吵了架,脸上有些挂不住。 却被她母亲的丫鬟发现了,忙去了陆家主母的屋子。 “夫人,夫人,小娘子回来了。”丫鬟说道。 陆夫人惊喜地往外望,却没见陆婉清的身影,“小娘子人呢?没同你一起来。” “小娘子不知怎么了,站在家门口,也不进门。”丫鬟有些疑惑地说道。 陆夫人叹了口气,心下了然,这还是跟她爹斗气呢。 陆夫人便起身往大门口走,到了门口一看,陆婉清正站在陆家门口巴巴望着里边,但就是没有进门。 陆夫人拉着她就往里走,陆婉清有些羞赧,“阿娘,我才同阿爹吵架,他让我没和离就别再回家了。” “他说的那都是气话,你也信?”陆夫人说道。 “你还较上真了?”陆夫人多少有些无语。 “阿娘,今天我不小心迷路到了北城了好像。” “什么?!你一个人?你没事?”陆夫人关切地接连问道。 陆婉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嗯,一个人,不过我没事。”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婉清啊,你要知道那片的人鱼龙混杂,你一个贵女去了那,就是羊入虎口,你知道吗?”陆夫人说道。 “这次是你幸运,没有出事。下次可不许再孤身去了。再说了,那也没什么值得你跑一趟的。”陆夫人紧接着又说道。 “阿娘,这次是景王妃救的我。就是就是我那郎君上一任夫人。”陆婉清说道。 “她说,她同李寺正和离是因为李寺正不仅出轨她表妹生下庶长子,更是家暴她,还在她提和离后企图放火烧死她。”陆婉清接着说道。 “这”陆夫人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内情,一时语塞。 她这才注意到女儿不光眼睛红肿,怎么左脸也有些红肿,似乎是有个巴掌印? “婉清,你的脸怎么红肿了?”陆夫人问道。 陆婉清不想母亲担心,便捂着左脸说道:“没什么,我不小心弄的。” 陆婉清试图将这事搪塞过去。 “他打你脸了?”陆夫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便问道。 陆婉清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还是母亲懂她,关心她。 眼见陆婉清这个反应,陆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居然敢打你?!” “真当我们陆家没人了!”陆夫人气极,说道。 “阿娘我想和离。”陆婉清看到阿娘这样,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若是李建章真的心疼自己,又怎会甩自己这样响亮的一个耳光呢。 他既然打了自己,那么家暴柳娘子的事应该也是真的,这样看来,柳娘子说的话怕才是真的事实。 另一边,陆相在书房里,听闻此事,笑了。 这柳娘子,他倒是欠了她个人情。 第一百四十章 揭露 梁九安坐在自家王府书房的书桌后面,眼眸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徐御史,最近难为你了,一直在帮我调查。” “王爷与我之间何须说这样的话?!”徐修齐说道。 梁九安默然,随后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妖书案、救驾案、巫蛊案、刺杀案,二皇子一党动作频频,他们恐怕很快就又要下手了。” “可”徐修齐轻叹一声,眼眸闪动,有些为难地说道,“可若是能等卫娘子带着证据前来,李建章的罪证起码还能多两条,更何况,那李建业也就有了罪名,可以治罪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梁九安说道。 “若是再拖着,恐怕夜长梦多。万贵妃和二皇子同那康妙晴不知道又会折腾出什么事来。”梁九安无奈地说道。 “那好。”徐修齐有些勉强地说道。 “不过卫娘子迟迟未归,而且她也很久没发消息来了。她会不会?我们派人出去去找一下她。”徐修齐提议道。 “好。”梁九安应了下来。 紧接着梁九安朝外边大声喊了一声,“萧弘。” 一名精壮的黑衣带刀侍卫走了进来,说道:“王爷,何事?” “萧弘,你去一趟余杭,打听一下卫娘子的下落,最好是能带她安全回来。一有她的消息,立马报告给我。”梁九安说道。 “是!”萧弘拱手,将此事应了下来。 次日,早朝,乾启殿大殿之上。 “臣有事要奏。”梁九安出列说道。 “准奏。”官家说道。 “臣要弹劾大理寺寺正李建章利用职务之便牟取私利,贪污银两。有卷宗以及两名百姓作为人证,至于贪污的数额,想必将李家的账目一清算也就清楚了。” 徐修齐出列说道:“官家,臣也要弹劾大理寺寺正李建章治家不严,纵容李家二郎卖官鬻爵。臣手上有当时卖官鬻爵案一开始登记的初始册子的副本,上边明明白白写着李建文的名字。望官家明察。” “李寺正,你有何话好说?”官家高坐龙椅,威严地问道。 “这卖官鬻爵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当初这案子也调查过,链路也都完整。臣兄长的名字在名册上纯属无稽之谈,臣有理由怀疑这名册为假冒。”李建章面色不改地辩解道。实际上,他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臣觉得李寺正说的在理,现在徐御史拿出的名册是假的也未可知,事情已然过去了许久,难辨真假了。”二皇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贪污一事你又作何解释啊?”官家问道。 “臣无话可说,只能说清者自清。人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李建章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此事便交由刑部” 官家的话还未说完,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打断了官家即将要说的话。 “还请官家听我一言。” 这女子声音一出,一旁的太监马上跪了下来,请罪道:“官家,是咱家的错,咱家实在拦不住她。” “罢了,让她进来。”官家认出了卫素心,这不正是帮他惩治了世家的那位奇女子吗。 卫素心今日一袭青衣长裙,梳着简洁的二丫髻,发髻上只随意插了根檀木钗,整个人打扮得极为素净。 她坠崖后居然没死。 卫素心顶着大殿两侧大臣注视的目光,抬头挺胸,一步步往前走去。 她走到前边,朝官家行礼后说道:“官家,我要状告大理寺寺正李建章治家不严,纵火行凶。” “李建章的大哥李建业不仅长期赌博而且他在大约八个月前曾当街强抢民女,想掳来做姨娘给点银钱了事。其实人何娘子根本不情愿,谁愿意放着好好的秀才娘子不做,做一个大老粗的姨娘?景王妃便偷偷将他们夫妇二人救了出来交给了我,我将他们安置在我的一处别院里,怕不安全还特意请了武士保护宅院。” “没成想没过多久这院子便遭了火灾。有妈妈目击,当时是有穿着官差衣裳的人来参与放火的。” “空口无凭,你可有凭证?”官家问道。 “臣女自是有的,臣女有人证,虽然李寺正想要烧死他们,可那夫妇二人还活着。因为我那别院有间地下密室,他们正好躲进去了,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卫素心说道。 “物证便是臣女那烧毁的别院。”卫素心补充说道。 “将你的证人请上大殿。”官家说道。 “好,臣女正好将他们都安排在了宫外的马车里。”卫素心说道。 官家给一旁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对方便立马退下去了。 不久,便见这大太监领了一对夫妇还有两位妈妈上了大殿。 这四位百姓朝着官家一一行了礼。 官家便知晓了他们的姓名。 “何娘子,李建业可有当街抢你入李府?在哪里抢的?还有其他人看见了吗?”官家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何秀玲想到这伤心事,情绪有些失控,眼泪不住地流,却哭得没有声音。 “就在书店不远处的小巷里。我不知道还有谁看见了。”何秀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 “我就是人证。当时我在城里领了个抄书的活计,就在我去书店拿书的时候,听到了家内的惊叫声,我就急忙从书店出来,就看见好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拉着家内往前走。我就追了上去,他们对我拳打脚踢。我爬起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们将家内蛮横地塞到马车里。”周俊生愤怒地说道。 “你是她夫君,自然是这么说。”李建章慢悠悠地说道。 “你,你这道貌岸然的禽兽!”周俊生怒骂道。 “强逼良家为妾,就为了洗刷你大哥强抢民女的罪。他将何娘子抢来,你扣押他们夫妇的路引和户籍,一丘之貉。官府肯定有他们八个月前的补办证明,也可佐证。这也是证据之一。”卫素心说道。 “呵,这算什么证据?那我扣押我家仆妇的路引和户籍,我就强抢民女了?”二皇子轻嗤了一声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揭露 梁九安坐在自家王府书房的书桌后面,眼眸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徐御史,最近难为你了,一直在帮我调查。” “王爷与我之间何须说这样的话?!”徐修齐说道。 梁九安默然,随后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妖书案、救驾案、巫蛊案、刺杀案,二皇子一党动作频频,他们恐怕很快就又要下手了。” “可”徐修齐轻叹一声,眼眸闪动,有些为难地说道,“可若是能等卫娘子带着证据前来,李建章的罪证起码还能多两条,更何况,那李建业也就有了罪名,可以治罪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梁九安说道。 “若是再拖着,恐怕夜长梦多。万贵妃和二皇子同那康妙晴不知道又会折腾出什么事来。”梁九安无奈地说道。 “那好。”徐修齐有些勉强地说道。 “不过卫娘子迟迟未归,而且她也很久没发消息来了。她会不会?我们派人出去去找一下她。”徐修齐提议道。 “好。”梁九安应了下来。 紧接着梁九安朝外边大声喊了一声,“萧弘。” 一名精壮的黑衣带刀侍卫走了进来,说道:“王爷,何事?” “萧弘,你去一趟余杭,打听一下卫娘子的下落,最好是能带她安全回来。一有她的消息,立马报告给我。”梁九安说道。 “是!”萧弘拱手,将此事应了下来。 次日,早朝,乾启殿大殿之上。 “臣有事要奏。”梁九安出列说道。 “准奏。”官家说道。 “臣要弹劾大理寺寺正李建章利用职务之便牟取私利,贪污银两。有卷宗以及两名百姓作为人证,至于贪污的数额,想必将李家的账目一清算也就清楚了。” 徐修齐出列说道:“官家,臣也要弹劾大理寺寺正李建章治家不严,纵容李家二郎卖官鬻爵。臣手上有当时卖官鬻爵案一开始登记的初始册子的副本,上边明明白白写着李建文的名字。望官家明察。” “李寺正,你有何话好说?”官家高坐龙椅,威严地问道。 “这卖官鬻爵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当初这案子也调查过,链路也都完整。臣兄长的名字在名册上纯属无稽之谈,臣有理由怀疑这名册为假冒。”李建章面色不改地辩解道。实际上,他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臣觉得李寺正说的在理,现在徐御史拿出的名册是假的也未可知,事情已然过去了许久,难辨真假了。”二皇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贪污一事你又作何解释啊?”官家问道。 “臣无话可说,只能说清者自清。人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李建章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此事便交由刑部” 官家的话还未说完,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打断了官家即将要说的话。 “还请官家听我一言。” 这女子声音一出,一旁的太监马上跪了下来,请罪道:“官家,是咱家的错,咱家实在拦不住她。” “罢了,让她进来。”官家认出了卫素心,这不正是帮他惩治了世家的那位奇女子吗。 卫素心今日一袭青衣长裙,梳着简洁的二丫髻,发髻上只随意插了根檀木钗,整个人打扮得极为素净。 她坠崖后居然没死。 卫素心顶着大殿两侧大臣注视的目光,抬头挺胸,一步步往前走去。 她走到前边,朝官家行礼后说道:“官家,我要状告大理寺寺正李建章治家不严,纵火行凶。” “李建章的大哥李建业不仅长期赌博而且他在大约八个月前曾当街强抢民女,想掳来做姨娘给点银钱了事。其实人何娘子根本不情愿,谁愿意放着好好的秀才娘子不做,做一个大老粗的姨娘?景王妃便偷偷将他们夫妇二人救了出来交给了我,我将他们安置在我的一处别院里,怕不安全还特意请了武士保护宅院。” “没成想没过多久这院子便遭了火灾。有妈妈目击,当时是有穿着官差衣裳的人来参与放火的。” “空口无凭,你可有凭证?”官家问道。 “臣女自是有的,臣女有人证,虽然李寺正想要烧死他们,可那夫妇二人还活着。因为我那别院有间地下密室,他们正好躲进去了,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卫素心说道。 “物证便是臣女那烧毁的别院。”卫素心补充说道。 “将你的证人请上大殿。”官家说道。 “好,臣女正好将他们都安排在了宫外的马车里。”卫素心说道。 官家给一旁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对方便立马退下去了。 不久,便见这大太监领了一对夫妇还有两位妈妈上了大殿。 这四位百姓朝着官家一一行了礼。 官家便知晓了他们的姓名。 “何娘子,李建业可有当街抢你入李府?在哪里抢的?还有其他人看见了吗?”官家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何秀玲想到这伤心事,情绪有些失控,眼泪不住地流,却哭得没有声音。 “就在书店不远处的小巷里。我不知道还有谁看见了。”何秀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 “我就是人证。当时我在城里领了个抄书的活计,就在我去书店拿书的时候,听到了家内的惊叫声,我就急忙从书店出来,就看见好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拉着家内往前走。我就追了上去,他们对我拳打脚踢。我爬起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们将家内蛮横地塞到马车里。”周俊生愤怒地说道。 “你是她夫君,自然是这么说。”李建章慢悠悠地说道。 “你,你这道貌岸然的禽兽!”周俊生怒骂道。 “强逼良家为妾,就为了洗刷你大哥强抢民女的罪。他将何娘子抢来,你扣押他们夫妇的路引和户籍,一丘之貉。官府肯定有他们八个月前的补办证明,也可佐证。这也是证据之一。”卫素心说道。 “呵,这算什么证据?那我扣押我家仆妇的路引和户籍,我就强抢民女了?”二皇子轻嗤了一声说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点点我的碎碎念 这本书马上就要结束了。 其实对这个故事还有很多不舍,觉得自己的完成度还不够高,和自己想像的还是有差距。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能写到30w字,已经很高兴了。 这是我之前想做到的事,哈哈,但是没有信心做到。 写完这本书就打算修炼一段时间,然后再开新书。 写作是我一直想做,但是一直没有做的事情。 这次做了之后,我想要把这件事做好,越做越好。 感谢更新的这段时间以来,大家有看我的作品。 同时,非常感谢给我投过推荐票的各位,张帅987、轻鸿飞马、whbooth、清云堂主、琳、涛函、撩乱飞龙、xiao、香断怜心。 其中,最为感谢琳,她从5月25日开始一直投推荐票给我,一直到6月23日。 呜呜,她好好~ 她的推荐票一度是我这个小透明作者每天最开心的事。 于是我开始变着花样给她发带颜文字的感谢?(′`)比心 她还给我投了我的第一张月票,谢谢! 真的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可能未来不会再写复仇文了==感觉不是很适合这个赛道,但是在写这本文的同时,我有发现一些问题,也有改正一些问题。 之后的新文将会在这本书的基础上对自己在写作上的各个方面,进行升级迭代。 最后,也要感谢我自己的坚持,哈哈。 就连阳了,高烧38度我也没有断更,也没有请假,而是依然在坚持更新。 咳嗽咳到肺都要咳出来,凌晨三点咳到睡不着,第二天也是一直咳嗽,我还在更新。 过节回家,长途坐车,挤压时间,我也坚持了下来。 每一个热爱的人,终会闪闪发光。 希望看到这里的你,未来也会超级幸运,超级闪亮!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点点我的碎碎念 这本书马上就要结束了。 其实对这个故事还有很多不舍,觉得自己的完成度还不够高,和自己想像的还是有差距。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能写到30w字,已经很高兴了。 这是我之前想做到的事,哈哈,但是没有信心做到。 写完这本书就打算修炼一段时间,然后再开新书。 写作是我一直想做,但是一直没有做的事情。 这次做了之后,我想要把这件事做好,越做越好。 感谢更新的这段时间以来,大家有看我的作品。 同时,非常感谢给我投过推荐票的各位,张帅987、轻鸿飞马、whbooth、清云堂主、琳、涛函、撩乱飞龙、xiao、香断怜心。 其中,最为感谢琳,她从5月25日开始一直投推荐票给我,一直到6月23日。 呜呜,她好好~ 她的推荐票一度是我这个小透明作者每天最开心的事。 于是我开始变着花样给她发带颜文字的感谢?(′`)比心 她还给我投了我的第一张月票,谢谢! 真的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可能未来不会再写复仇文了==感觉不是很适合这个赛道,但是在写这本文的同时,我有发现一些问题,也有改正一些问题。 之后的新文将会在这本书的基础上对自己在写作上的各个方面,进行升级迭代。 最后,也要感谢我自己的坚持,哈哈。 就连阳了,高烧38度我也没有断更,也没有请假,而是依然在坚持更新。 咳嗽咳到肺都要咳出来,凌晨三点咳到睡不着,第二天也是一直咳嗽,我还在更新。 过节回家,长途坐车,挤压时间,我也坚持了下来。 每一个热爱的人,终会闪闪发光。 希望看到这里的你,未来也会超级幸运,超级闪亮! 第一百四十二章 铁矿 “呵,这算什么证据?那我扣押我家仆妇的路引和户籍,我就强抢民女了?”二皇子轻嗤了一声说道。 “你也说是你家仆妇了,既是仆妇,那势必是有身契在二皇子府里了。可何娘子和她郎君是自由人,是良民。李家又凭什么能扣押他们的户籍和路引呢?”卫素心反驳道。 二皇子还要出声辩驳,却被官家喝止,“好了,将李寺正押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寺卿亲自处理,刑部尚书负责督察此案,你们势必要将这些事情调查清楚。” 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出列,齐声恭声称是。 下了早朝,梁九安和徐修齐同卫素心一道下了殿。 “卫娘子,你怎么能到大殿上来?”徐修齐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初,为官家解决世家经济问题,官家赏了我这个。”卫素心拿起腰间的腰牌在徐修齐面前亮了亮。 “幸亏你当初要了这个奖励,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梁九安说道。 “卫娘子,你怎么许久都没传递消息回来?是不是在余杭出了什么事啊?我们都很担心,王爷还派人去找你了。”徐修齐问道。 卫素心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在回京城的路上,接连遭遇了两次刺杀。最后一次的时候,由于杀手紧紧相逼,无奈之下,我们坠崖了。” “还好赌赢了,那山崖下面是河水,我们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卫素心说着,想着这事,依然有些后怕。 讲到这里,卫素心悄悄压低了声音,对梁九安说道:“王爷,我同你一道回王府去,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好。”梁九安答道。 几人步履匆匆地回了王府,当然周俊生夫妻俩也一同去了王府。 王府花园的亭子里。 柳月芙拎起茶壶给几人倒了茶。 “我这次去余杭,何娘子与我聊天时曾提及一个奇怪的事。余杭那边的官府在抓壮丁做事。”卫素心说道。 “可你们也知道,这余杭近来没有发水灾,没有兴建水利设施,也没听说要修路。那他们抓壮丁做什么?”卫素心说道。 “确实蹊跷,怕是有什么猫腻。”柳月芙说道。 “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卫素心说道。 “王爷,我同卫娘子一起出去调查此事。”徐修齐说道。 次日,卫素心和徐修齐一早便出发了,历经一个月才到余杭。 卫素心和徐修齐进城后,随意坐在一家馄饨铺子那。 “老板娘,来两碗馄饨。”徐修齐说道。 “好嘞。”老板娘笑着应道。 不多时,老板娘就端着两碗馄饨来了,微笑着说道:“两位客官,有点烫,慢点吃。” “老板娘,我看这怎么好多人拖家带口地离开余杭啊?”徐修齐问道。 “嗐。客官怕是不知道,最近是不少人离开余杭。”老板娘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都是因为官府在抓壮丁。” “之前去的那批很多人都死了,唉我儿子是已经被抓去了,我得守着摊子等他回家。”老板娘说完便准备离开了。 卫素心却叫住了她,“老板娘,等一下。” 老板娘停住了脚步,看向卫素心的脸上满脸写着疑惑不解。 “怎么了?”老板娘问道。 卫素心悄悄走近老板娘,将一角银子塞给她,低声说道:“娘子,我想打听一下,你可知道那些壮丁在何处?又是在做什么?” “这”老板娘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拿了银钱,说了出来,“你们算是问对人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儿子。所以我偷偷跟了一路。那地方就在余杭城城外西边的镇化山。他们在做工,应该是在挖什么。我也不懂。” “多谢娘子。你去忙。”卫素心笑着说道。 老板娘这才回到摊位上,接着包起了馄饨。 卫素心一边吃馄饨一边同徐修齐说着,“吃完我们出城上这个镇化山看看。” “好。你先好好吃饭。”徐修齐答道。 两人吃完便一同坐马车去了镇化山。 两人让车夫将马车停在山下,他们自行徒步上了山。 卫素心和徐修齐按听到的人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就看到了一个矿场。 这里有许多民夫正在采矿,矿石呈灰黑色。 “是铁矿。”徐修齐的声音显得有些凝重。 卫素心点了点头,说道:“恐怕二皇子的野心有些大了。” 徐修齐拉着卫素心就往外走,两人这一个月一路同行,已然熟稔。 卫素心就跟着徐修齐走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不,我们需要得到证据。”徐修齐说道。 “也是,光人证可不行。”卫素心说道。 徐修齐点点头,示意卫素心悄悄跟他走,不要打草惊蛇。 结果,卫素心猫着身子往前走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一身秋香色衣裳头发稀疏有些大肚腩的男子不就是吴老板吗? 卫素心不动声色地跟着徐修齐回到了山脚的马车上,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徐御史,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天昌楼的吴老板。”卫素心说道。 “这事”卫素心蹙眉,“应该是和那陈国的嘉林公主脱不开关系。” “那我们就又多了一条线索,不是么。这是好事。”徐修齐说道。 徐修齐回到余杭城便乔装打扮了一番,装成一个中年男子,去了一处赌坊。 他一进门,便对迎来的小二说道:“来买小鱼的。” 小二点点头,“买鱼这边请。” 小二将徐修齐领到了一处雅间,里边坐着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贵客,想买什么鱼?” “一条小鱼。多少银钱?”徐修齐问道。 “你说说看,这鱼我不一定有。”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说道。 “京城天昌楼吴老板在余杭的住址。”徐修齐说道。 “十两银子。” 徐修齐朝着桌子,推了一个钱袋子过去。 留着山羊胡的男子这才开口说道;“南江大道45号。” 徐修齐就知道各地的赌坊都是消息灵通之处,定有这类普通的消息售卖。 徐修齐一直等到入夜,才穿着夜行衣潜入了黑夜之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铁矿 “呵,这算什么证据?那我扣押我家仆妇的路引和户籍,我就强抢民女了?”二皇子轻嗤了一声说道。 “你也说是你家仆妇了,既是仆妇,那势必是有身契在二皇子府里了。可何娘子和她郎君是自由人,是良民。李家又凭什么能扣押他们的户籍和路引呢?”卫素心反驳道。 二皇子还要出声辩驳,却被官家喝止,“好了,将李寺正押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寺卿亲自处理,刑部尚书负责督察此案,你们势必要将这些事情调查清楚。” 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出列,齐声恭声称是。 下了早朝,梁九安和徐修齐同卫素心一道下了殿。 “卫娘子,你怎么能到大殿上来?”徐修齐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初,为官家解决世家经济问题,官家赏了我这个。”卫素心拿起腰间的腰牌在徐修齐面前亮了亮。 “幸亏你当初要了这个奖励,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梁九安说道。 “卫娘子,你怎么许久都没传递消息回来?是不是在余杭出了什么事啊?我们都很担心,王爷还派人去找你了。”徐修齐问道。 卫素心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在回京城的路上,接连遭遇了两次刺杀。最后一次的时候,由于杀手紧紧相逼,无奈之下,我们坠崖了。” “还好赌赢了,那山崖下面是河水,我们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卫素心说着,想着这事,依然有些后怕。 讲到这里,卫素心悄悄压低了声音,对梁九安说道:“王爷,我同你一道回王府去,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好。”梁九安答道。 几人步履匆匆地回了王府,当然周俊生夫妻俩也一同去了王府。 王府花园的亭子里。 柳月芙拎起茶壶给几人倒了茶。 “我这次去余杭,何娘子与我聊天时曾提及一个奇怪的事。余杭那边的官府在抓壮丁做事。”卫素心说道。 “可你们也知道,这余杭近来没有发水灾,没有兴建水利设施,也没听说要修路。那他们抓壮丁做什么?”卫素心说道。 “确实蹊跷,怕是有什么猫腻。”柳月芙说道。 “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卫素心说道。 “王爷,我同卫娘子一起出去调查此事。”徐修齐说道。 次日,卫素心和徐修齐一早便出发了,历经一个月才到余杭。 卫素心和徐修齐进城后,随意坐在一家馄饨铺子那。 “老板娘,来两碗馄饨。”徐修齐说道。 “好嘞。”老板娘笑着应道。 不多时,老板娘就端着两碗馄饨来了,微笑着说道:“两位客官,有点烫,慢点吃。” “老板娘,我看这怎么好多人拖家带口地离开余杭啊?”徐修齐问道。 “嗐。客官怕是不知道,最近是不少人离开余杭。”老板娘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都是因为官府在抓壮丁。” “之前去的那批很多人都死了,唉我儿子是已经被抓去了,我得守着摊子等他回家。”老板娘说完便准备离开了。 卫素心却叫住了她,“老板娘,等一下。” 老板娘停住了脚步,看向卫素心的脸上满脸写着疑惑不解。 “怎么了?”老板娘问道。 卫素心悄悄走近老板娘,将一角银子塞给她,低声说道:“娘子,我想打听一下,你可知道那些壮丁在何处?又是在做什么?” “这”老板娘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拿了银钱,说了出来,“你们算是问对人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儿子。所以我偷偷跟了一路。那地方就在余杭城城外西边的镇化山。他们在做工,应该是在挖什么。我也不懂。” “多谢娘子。你去忙。”卫素心笑着说道。 老板娘这才回到摊位上,接着包起了馄饨。 卫素心一边吃馄饨一边同徐修齐说着,“吃完我们出城上这个镇化山看看。” “好。你先好好吃饭。”徐修齐答道。 两人吃完便一同坐马车去了镇化山。 两人让车夫将马车停在山下,他们自行徒步上了山。 卫素心和徐修齐按听到的人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就看到了一个矿场。 这里有许多民夫正在采矿,矿石呈灰黑色。 “是铁矿。”徐修齐的声音显得有些凝重。 卫素心点了点头,说道:“恐怕二皇子的野心有些大了。” 徐修齐拉着卫素心就往外走,两人这一个月一路同行,已然熟稔。 卫素心就跟着徐修齐走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不,我们需要得到证据。”徐修齐说道。 “也是,光人证可不行。”卫素心说道。 徐修齐点点头,示意卫素心悄悄跟他走,不要打草惊蛇。 结果,卫素心猫着身子往前走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一身秋香色衣裳头发稀疏有些大肚腩的男子不就是吴老板吗? 卫素心不动声色地跟着徐修齐回到了山脚的马车上,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徐御史,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天昌楼的吴老板。”卫素心说道。 “这事”卫素心蹙眉,“应该是和那陈国的嘉林公主脱不开关系。” “那我们就又多了一条线索,不是么。这是好事。”徐修齐说道。 徐修齐回到余杭城便乔装打扮了一番,装成一个中年男子,去了一处赌坊。 他一进门,便对迎来的小二说道:“来买小鱼的。” 小二点点头,“买鱼这边请。” 小二将徐修齐领到了一处雅间,里边坐着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贵客,想买什么鱼?” “一条小鱼。多少银钱?”徐修齐问道。 “你说说看,这鱼我不一定有。”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说道。 “京城天昌楼吴老板在余杭的住址。”徐修齐说道。 “十两银子。” 徐修齐朝着桌子,推了一个钱袋子过去。 留着山羊胡的男子这才开口说道;“南江大道45号。” 徐修齐就知道各地的赌坊都是消息灵通之处,定有这类普通的消息售卖。 徐修齐一直等到入夜,才穿着夜行衣潜入了黑夜之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峙 徐修齐穿着夜行衣,脚步轻快,直奔南江大道45号。 他轻松翻进了围墙,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很快,便根据院子布局,推断出了书房的大致位置。 徐修齐找了三间房,才找到书房。 好在这几间房都没遇上人。 徐修齐顺利摸进了书房,借着窗外的月色,他开始翻找了起来。 终于让他找到几张武器设计图纸,还有就是一张烧了一半没烧干净的纸条。 徐修齐便摸黑出了书房,一路悄无声息地翻墙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急忙敲响卫素心的房门,“卫娘子,还没睡?” 卫素心刚绞的头发,头发还是半干的,她就这么穿着睡衣,半干着头发开了门。 “徐御史,我还没睡,怎么了?”卫素心问道。 “卫娘子,事关重大,我已经拿到证据了。恐怕吴老板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全城搜捕,我们恐怕就走不掉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了。”徐修齐说道。 “好,你等下,我马上打包好包袱就来。”卫素心说道。 说完,她就进屋喊着浅黛,两人一起收拾起了东西。 没多时,徐修齐和卫素心一行人便出发了。 他们连夜赶路,马不停蹄地去往京城。 而另一边,远在京城的康妙晴,在吴老板武器图丢失后的一周,接到了吴老板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 “一群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康妙晴在二皇子府气得破口大骂。 “嘉林,你这是怎的了?”二皇子正好进屋,听到了康妙晴在大发脾气。 “那吴老板,一周前在余杭丢失了武器制造图纸。”康妙晴说道。 二皇子瞳孔紧缩,失态地抓着康妙晴的肩膀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私采铁矿,私自制造武器的事被人发现了?!” 康妙晴点了点头。 “殿下,恐怕就是您的对手干的这事。我们唯今之计只有将这事推到吴老板身上。”康妙晴说道。 “这事,这事我真的能推脱掉吗?”二皇子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既忧虑又焦躁不安。 半个月后,徐修齐和卫素心抵达了京城。 他们俩来不及休息,直接进宫了。 乾启殿偏殿,小太监通报后便引着他们进去了。 “徐御史,卫娘子,你们二位来所为何事啊?”官家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啜饮了一口茶水后问道。 徐修齐向着官家行了礼,“官家,臣举报二皇子一党与陈国及商户吴老板勾结,私采铁矿,私运军火。请官家明察。” 官家一下子被震住,大惊失色,一把放下了茶杯。 “弘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官家很是喜爱万贵妃,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也很是疼爱二皇子。 如若不是宗法制和那群大臣的压制,他早就想换掉皇后,并且立二皇子为太子。 皇后,不过是他无奈,顺从太后和先皇的选择罢了。 皇后并非他钟爱之人。 徐修齐听到官家这样问,并不意外,他只是默默拿出了那几张武器制造图纸,以及那张烧了大半的纸条。 大太监将东西小心翼翼地呈给了官家。 官家看了之后,怒极,说道:“孽子,他这是想造反?!” “传这孽子来见我!” 官家身边的大太监得令出了这偏殿,找了个太监去二皇子府传话了。 二皇子此时正坐在家中凉亭里,练着毛笔字。 可他不知怎么,今天心不静,笔怎么也下不好。 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纸团了。 这传话的太监进了二皇子府,直奔凉亭里的二皇子而来,“殿下,官家请您进宫一趟。” 二皇子这一下子就犯起了嘀咕,心里隐隐知道恐怕啊铁矿的事东窗事发了。 他根本不敢进宫,却也不敢抗旨不去。 康妙晴在边上,说道:“殿下,我同您一起去。” 二皇子这下心里才觉得稳当了一点。 两人进宫,一进到偏殿,看到一脸怒容的官家,便知道事情不好了。 “二哥,你解释一下,这图纸还有这纸条。”官家冷冷地说道。 二皇子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官家没有像往日那般亲切地呼唤他的名字,而是喊他二哥。 二皇子拿起那武器制造图纸,还有那烧了一半的纸条,这纸条怎么偏偏就写了二皇子三个字 这吴老板办事,真是太不谨慎了! 二皇子现在心里恨透了他。 “阿爹,这图纸怎么问我啊?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是您要打造的新武器样式吗?”二皇子故作无知地问道。 官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半晌,才缓缓说道:“那这纸条上的二皇子三个字,你怎么解释?” “这可是在余杭私自采掘铁矿的吴老板那搜出来的。你与他显然有来往。徐御史说,吴老板还曾出现在那铁矿里。卫娘子也亲眼看到了。同时还有百姓可以作证,这余杭的官府抓壮丁,就是为了采这铁矿。”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的封地就包括了这余杭?” 二皇子迅速冷静了下来,想起康妙晴先前说的话,他答道:“阿爹,这事跟我没关系。我虽然与吴老板有来往,但那不过是私人交情,我们是酒肉朋友罢了。” “至于余杭的官府,这相隔千里的,我也不清楚。” 二皇子三下五除二就将这黑锅甩得是干干净净。 官家沉吟了片刻,说道:“请刑部侍郎郭作明去一趟余杭,好好查查此事!” 大太监得了令,慌忙出了殿,前往刑部找那郭侍郎去了。 “二皇子殿下,这吴老板一介商贾,怎么可能能够让余杭官府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他办这要命的事?”徐修齐不甘示弱地质问道。 “这事,徐御史你应该去问那余杭的官员,问我做什么?”二皇子说道。 “官家,吴老板背后明显是有人指使,望官家明察。”徐修齐恳求道。 “徐御史,事情朕已然交给刑部处理了,若是二哥干的,我绝不会姑息。”官家说道。 二皇子闻言,心下一寒,果真是天家无父子。 他下定了决心,寻个时机就发动宫变。 他已经等了太久了,若是这事查出来,他就会失了先机,那还不若先下手为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峙 徐修齐穿着夜行衣,脚步轻快,直奔南江大道45号。 他轻松翻进了围墙,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很快,便根据院子布局,推断出了书房的大致位置。 徐修齐找了三间房,才找到书房。 好在这几间房都没遇上人。 徐修齐顺利摸进了书房,借着窗外的月色,他开始翻找了起来。 终于让他找到几张武器设计图纸,还有就是一张烧了一半没烧干净的纸条。 徐修齐便摸黑出了书房,一路悄无声息地翻墙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急忙敲响卫素心的房门,“卫娘子,还没睡?” 卫素心刚绞的头发,头发还是半干的,她就这么穿着睡衣,半干着头发开了门。 “徐御史,我还没睡,怎么了?”卫素心问道。 “卫娘子,事关重大,我已经拿到证据了。恐怕吴老板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全城搜捕,我们恐怕就走不掉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了。”徐修齐说道。 “好,你等下,我马上打包好包袱就来。”卫素心说道。 说完,她就进屋喊着浅黛,两人一起收拾起了东西。 没多时,徐修齐和卫素心一行人便出发了。 他们连夜赶路,马不停蹄地去往京城。 而另一边,远在京城的康妙晴,在吴老板武器图丢失后的一周,接到了吴老板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 “一群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康妙晴在二皇子府气得破口大骂。 “嘉林,你这是怎的了?”二皇子正好进屋,听到了康妙晴在大发脾气。 “那吴老板,一周前在余杭丢失了武器制造图纸。”康妙晴说道。 二皇子瞳孔紧缩,失态地抓着康妙晴的肩膀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私采铁矿,私自制造武器的事被人发现了?!” 康妙晴点了点头。 “殿下,恐怕就是您的对手干的这事。我们唯今之计只有将这事推到吴老板身上。”康妙晴说道。 “这事,这事我真的能推脱掉吗?”二皇子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既忧虑又焦躁不安。 半个月后,徐修齐和卫素心抵达了京城。 他们俩来不及休息,直接进宫了。 乾启殿偏殿,小太监通报后便引着他们进去了。 “徐御史,卫娘子,你们二位来所为何事啊?”官家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啜饮了一口茶水后问道。 徐修齐向着官家行了礼,“官家,臣举报二皇子一党与陈国及商户吴老板勾结,私采铁矿,私运军火。请官家明察。” 官家一下子被震住,大惊失色,一把放下了茶杯。 “弘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官家很是喜爱万贵妃,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也很是疼爱二皇子。 如若不是宗法制和那群大臣的压制,他早就想换掉皇后,并且立二皇子为太子。 皇后,不过是他无奈,顺从太后和先皇的选择罢了。 皇后并非他钟爱之人。 徐修齐听到官家这样问,并不意外,他只是默默拿出了那几张武器制造图纸,以及那张烧了大半的纸条。 大太监将东西小心翼翼地呈给了官家。 官家看了之后,怒极,说道:“孽子,他这是想造反?!” “传这孽子来见我!” 官家身边的大太监得令出了这偏殿,找了个太监去二皇子府传话了。 二皇子此时正坐在家中凉亭里,练着毛笔字。 可他不知怎么,今天心不静,笔怎么也下不好。 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纸团了。 这传话的太监进了二皇子府,直奔凉亭里的二皇子而来,“殿下,官家请您进宫一趟。” 二皇子这一下子就犯起了嘀咕,心里隐隐知道恐怕啊铁矿的事东窗事发了。 他根本不敢进宫,却也不敢抗旨不去。 康妙晴在边上,说道:“殿下,我同您一起去。” 二皇子这下心里才觉得稳当了一点。 两人进宫,一进到偏殿,看到一脸怒容的官家,便知道事情不好了。 “二哥,你解释一下,这图纸还有这纸条。”官家冷冷地说道。 二皇子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官家没有像往日那般亲切地呼唤他的名字,而是喊他二哥。 二皇子拿起那武器制造图纸,还有那烧了一半的纸条,这纸条怎么偏偏就写了二皇子三个字 这吴老板办事,真是太不谨慎了! 二皇子现在心里恨透了他。 “阿爹,这图纸怎么问我啊?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是您要打造的新武器样式吗?”二皇子故作无知地问道。 官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半晌,才缓缓说道:“那这纸条上的二皇子三个字,你怎么解释?” “这可是在余杭私自采掘铁矿的吴老板那搜出来的。你与他显然有来往。徐御史说,吴老板还曾出现在那铁矿里。卫娘子也亲眼看到了。同时还有百姓可以作证,这余杭的官府抓壮丁,就是为了采这铁矿。”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的封地就包括了这余杭?” 二皇子迅速冷静了下来,想起康妙晴先前说的话,他答道:“阿爹,这事跟我没关系。我虽然与吴老板有来往,但那不过是私人交情,我们是酒肉朋友罢了。” “至于余杭的官府,这相隔千里的,我也不清楚。” 二皇子三下五除二就将这黑锅甩得是干干净净。 官家沉吟了片刻,说道:“请刑部侍郎郭作明去一趟余杭,好好查查此事!” 大太监得了令,慌忙出了殿,前往刑部找那郭侍郎去了。 “二皇子殿下,这吴老板一介商贾,怎么可能能够让余杭官府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他办这要命的事?”徐修齐不甘示弱地质问道。 “这事,徐御史你应该去问那余杭的官员,问我做什么?”二皇子说道。 “官家,吴老板背后明显是有人指使,望官家明察。”徐修齐恳求道。 “徐御史,事情朕已然交给刑部处理了,若是二哥干的,我绝不会姑息。”官家说道。 二皇子闻言,心下一寒,果真是天家无父子。 他下定了决心,寻个时机就发动宫变。 他已经等了太久了,若是这事查出来,他就会失了先机,那还不若先下手为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结局 宫变之夜上 倘若事情败露,官家势必会杀了他。 二皇子当机立断,回了府之后,便立即去信到余杭。 集结自己豢养的军队还有谋士,这些人将分批悄无声息地进京。 同时,二皇子的泰山,二皇子妃的父亲是手握西北军权的大将。 此时,他也接到了消息要与二皇子汇合,一起谋取江山。 而康妙晴这边自然也没闲着,她也给陈国去了一封信,告诉陈国,大齐的政权不稳了,陈国可以支持支持二皇子,二皇子会给予回报,当然,陈国也可以趁机攻打大齐,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康妙晴只想能够一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柳月芙,俯视着柳家。 凭什么姨母这样对自己?凭什么表姐可以事事都得到比她好的?? 她恨,她怨,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她做的一切,都是被她们逼的。 大半个月后的一日夜晚。 官家已然陷入昏睡。 二皇子以救驾的名义,带领一部分军队冲进了皇宫之中。 万贵妃在得知消息后,悄悄退出乾坤殿,对外传了圣旨,“传官家口谕,即刻封锁皇宫。” 禁军听闻命令,立即行动起来,将皇宫封锁了。 二皇子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却不想这一切早就被重生的梁九安算进去了。 二皇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志得意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带着他身后的军队径直去了乾坤殿,打算逼宫,让当今荣养,成为太上皇。 却不成想,梁九安居然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去乾坤殿的宫道上。 “五哥,你带着你的兵马来了皇宫,这是何意?”二皇子开口说道。 “你这是要谋反不成?”二皇子紧接着说道。 虽然梁九安带着一队兵马出现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是他兵马人数与自己在宫内的兵马相比少许多。 二皇子根本不怵梁九安。 梁九安听到他恶人先告状,怒极反笑,说道:“二哥,我是来救驾的,屎盆子也不是这么乱扣的。” “反而是二哥,怎么带着如此多的兵马出现在皇宫?”梁九安问道。 “我是听到消息来救驾的,没想到居然造反的人是你。”二皇子装作惊讶地说道。 梁九安看到他这副嘴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真是恶心。 梁九安无奈开口说道:“二哥这攀咬人的功夫真是越发叫人刮目相看了。” 二皇子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你敢笑我是狗?” “梁九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打!”二皇子大声喊道。 二皇子身边的步兵和骑兵开始朝着梁九安这边展开了攻击。 双方的士兵开始厮杀了起来,一时之间,刀刀到肉,血肉横飞。 一阵厮杀之后,战斗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梁九安的剑与二皇子的剑相接,寒光乍现。 梁九安一剑横扫,二皇子微微低头躲过,剑身甚至削落了他几根发丝。 二皇子随之往前一刺,梁九安骑马往左,侧身躲过。 梁九安一剑劈砍,二皇子用剑格挡,梁九安始终未能寸进,只好作罢。 二皇子一式斜刺,梁九安往右偏了偏,堪堪躲过。 很快,二皇子再刺,梁九安只得拿剑格挡。 双方交手约二三十招,终于,梁九安发现了二皇子的一个破绽,朝他迅捷一刺。 结果,正刺中二皇子的盔甲,他伤得并不深,伤口却依然有血流出。 正因为有了伤口,二皇子后续渐渐难以支撑住梁九安越发迅猛的攻势,渐渐力不可支。 就在这时,四皇子突然出现。 梁九安瞳孔一缩,他果然,果然如前世一般,早早地就从川西封地悄悄回了京城。 随着四皇子梁季同的到来,局面再一次逆转。 双方士兵的数量差距也变得悬殊起来。 梁九安见状,便想退居乾坤殿,保护圣上的安全,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梁九安便下令撤退,撤回乾坤殿。 可四皇子却不依不饶,打马朝着梁九安追去,一边追一边说道:“怎么了,五哥,这会子想走,怕是来不及了。” “你先前早干嘛去了?刚刚打二哥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你现在求求我,我还能饶你们母子不死,养在猪圈马厩里逗个乐子,也不错,哈哈哈。”四皇子梁季同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梁九安。 “你怎么总是这样的嘴脸,小时候欺负人的时候就是二哥的跟屁虫,如今你还是他的跟屁虫。你没有点自己的思想和判断么,真是可悲。”梁九安一边策马一边瞥了梁季同一眼。 梁九安加快速度,进了乾坤殿,随之将殿门关紧。 梁九安进殿,发现乾坤殿似乎有点不对劲,发生了这么大的声响。 圣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为何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圣上居然没有露面? 莫非,圣上出事了? 想到这里,梁九安的心一紧,他着急忙慌地往乾坤殿里圣上的寝殿走去。 梁九安快步走着,他身上的铠甲发出“叮叮咚咚”的杂乱声响,直叫他越发心乱如麻。 这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梁九安到了寝殿,却突然一下子踟蹰不前起来,整个人十分不安。 他害怕看到的不是阿爹的睡颜而是阿爹冰冷的尸体。 犹豫了一下,梁九安还是迈步进去了。 寝殿里还点着梁九安熟悉的龙涎香,这香味使他心安许多。 梁九安知道时间不多,很快,二皇子和四皇子就会想办法攻进这乾坤殿,甚至放火也不是没可能的。 他与这两位哥哥早就站在了对立面,也不奢求对方会放过自己。 梁九安早就做好了,可能会失去一切的准备。 可是有些事,不得不做,就像有些人,他不得不豁出一切也要保护。 梁九安看到寝殿的帘帐低垂着,里面隐隐约约有个穿着黄袍衣裳的人,应该就是圣上了。 梁九安走了过去,他轻轻掀开帘帐,里边的人随着呼吸还在颤动。 圣上没事,可梁九安却觉得晕晕沉沉的,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中计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结局 宫变之夜上 倘若事情败露,官家势必会杀了他。 二皇子当机立断,回了府之后,便立即去信到余杭。 集结自己豢养的军队还有谋士,这些人将分批悄无声息地进京。 同时,二皇子的泰山,二皇子妃的父亲是手握西北军权的大将。 此时,他也接到了消息要与二皇子汇合,一起谋取江山。 而康妙晴这边自然也没闲着,她也给陈国去了一封信,告诉陈国,大齐的政权不稳了,陈国可以支持支持二皇子,二皇子会给予回报,当然,陈国也可以趁机攻打大齐,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康妙晴只想能够一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柳月芙,俯视着柳家。 凭什么姨母这样对自己?凭什么表姐可以事事都得到比她好的?? 她恨,她怨,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她做的一切,都是被她们逼的。 大半个月后的一日夜晚。 官家已然陷入昏睡。 二皇子以救驾的名义,带领一部分军队冲进了皇宫之中。 万贵妃在得知消息后,悄悄退出乾坤殿,对外传了圣旨,“传官家口谕,即刻封锁皇宫。” 禁军听闻命令,立即行动起来,将皇宫封锁了。 二皇子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却不想这一切早就被重生的梁九安算进去了。 二皇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志得意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带着他身后的军队径直去了乾坤殿,打算逼宫,让当今荣养,成为太上皇。 却不成想,梁九安居然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去乾坤殿的宫道上。 “五哥,你带着你的兵马来了皇宫,这是何意?”二皇子开口说道。 “你这是要谋反不成?”二皇子紧接着说道。 虽然梁九安带着一队兵马出现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是他兵马人数与自己在宫内的兵马相比少许多。 二皇子根本不怵梁九安。 梁九安听到他恶人先告状,怒极反笑,说道:“二哥,我是来救驾的,屎盆子也不是这么乱扣的。” “反而是二哥,怎么带着如此多的兵马出现在皇宫?”梁九安问道。 “我是听到消息来救驾的,没想到居然造反的人是你。”二皇子装作惊讶地说道。 梁九安看到他这副嘴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真是恶心。 梁九安无奈开口说道:“二哥这攀咬人的功夫真是越发叫人刮目相看了。” 二皇子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你敢笑我是狗?” “梁九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打!”二皇子大声喊道。 二皇子身边的步兵和骑兵开始朝着梁九安这边展开了攻击。 双方的士兵开始厮杀了起来,一时之间,刀刀到肉,血肉横飞。 一阵厮杀之后,战斗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梁九安的剑与二皇子的剑相接,寒光乍现。 梁九安一剑横扫,二皇子微微低头躲过,剑身甚至削落了他几根发丝。 二皇子随之往前一刺,梁九安骑马往左,侧身躲过。 梁九安一剑劈砍,二皇子用剑格挡,梁九安始终未能寸进,只好作罢。 二皇子一式斜刺,梁九安往右偏了偏,堪堪躲过。 很快,二皇子再刺,梁九安只得拿剑格挡。 双方交手约二三十招,终于,梁九安发现了二皇子的一个破绽,朝他迅捷一刺。 结果,正刺中二皇子的盔甲,他伤得并不深,伤口却依然有血流出。 正因为有了伤口,二皇子后续渐渐难以支撑住梁九安越发迅猛的攻势,渐渐力不可支。 就在这时,四皇子突然出现。 梁九安瞳孔一缩,他果然,果然如前世一般,早早地就从川西封地悄悄回了京城。 随着四皇子梁季同的到来,局面再一次逆转。 双方士兵的数量差距也变得悬殊起来。 梁九安见状,便想退居乾坤殿,保护圣上的安全,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梁九安便下令撤退,撤回乾坤殿。 可四皇子却不依不饶,打马朝着梁九安追去,一边追一边说道:“怎么了,五哥,这会子想走,怕是来不及了。” “你先前早干嘛去了?刚刚打二哥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你现在求求我,我还能饶你们母子不死,养在猪圈马厩里逗个乐子,也不错,哈哈哈。”四皇子梁季同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梁九安。 “你怎么总是这样的嘴脸,小时候欺负人的时候就是二哥的跟屁虫,如今你还是他的跟屁虫。你没有点自己的思想和判断么,真是可悲。”梁九安一边策马一边瞥了梁季同一眼。 梁九安加快速度,进了乾坤殿,随之将殿门关紧。 梁九安进殿,发现乾坤殿似乎有点不对劲,发生了这么大的声响。 圣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为何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圣上居然没有露面? 莫非,圣上出事了? 想到这里,梁九安的心一紧,他着急忙慌地往乾坤殿里圣上的寝殿走去。 梁九安快步走着,他身上的铠甲发出“叮叮咚咚”的杂乱声响,直叫他越发心乱如麻。 这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梁九安到了寝殿,却突然一下子踟蹰不前起来,整个人十分不安。 他害怕看到的不是阿爹的睡颜而是阿爹冰冷的尸体。 犹豫了一下,梁九安还是迈步进去了。 寝殿里还点着梁九安熟悉的龙涎香,这香味使他心安许多。 梁九安知道时间不多,很快,二皇子和四皇子就会想办法攻进这乾坤殿,甚至放火也不是没可能的。 他与这两位哥哥早就站在了对立面,也不奢求对方会放过自己。 梁九安早就做好了,可能会失去一切的准备。 可是有些事,不得不做,就像有些人,他不得不豁出一切也要保护。 梁九安看到寝殿的帘帐低垂着,里面隐隐约约有个穿着黄袍衣裳的人,应该就是圣上了。 梁九安走了过去,他轻轻掀开帘帐,里边的人随着呼吸还在颤动。 圣上没事,可梁九安却觉得晕晕沉沉的,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中计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结局 宫变之夜 中 不好,中计了! 这屋子里的龙涎香里细细嗅着的话,还夹杂了一丝甜香 有人在龙涎香里动了手脚。 梁九安急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和他的侍卫一起将塌上的官家架了起来,扶着出了寝殿。 梁九安的脑袋依然有些昏沉。 他叮嘱那两个侍卫保护官家,让他们将官家扶去乾坤殿的后花园休息。 他这才大步朝着乾坤殿的大门走去。 此时,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已经将这乾坤殿的大门攻得摇摇欲坠了。 他留恋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香囊,柳月芙绣的月下兰花还是那般生动,可惜他许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摸了摸香囊,又珍重地放回了怀里。 他不能让二哥和四哥得逞,一旦他们控制了皇宫,等待他和他母妃的就只有被屠戮的命运。 梁九安心里门清,前世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梁九安拿着剑,将乾坤殿的大门打开,大喊着:“冲啊,捉拿反贼!” 梁九安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往前拼杀了过去。 周边的士兵不断地朝他刺杀而来,他的两位兄长则坐在高头大马上看戏。 看梁九安脸上溅满鲜血,左右突击,狼狈不堪地招架四处的攻击。 直到,一阵阵马蹄声突兀地响起。 宫道的尽头处,尘烟四起。 太子带着一大队人马朝这里而来。 待到近了,梁九安看清那是太子后,笑了起来,大哥终于来了,有救了。 太子骑马到了近前,二话不说就向着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马发起冲击。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马在先前和梁九安的冲突中损耗了不少人马。 他们的人马在前要面对太子带来的大批人马,在后要面对梁九安残余的人马,一下子就从压着梁九安的人马打,变成打得有些吃力了。 渐渐地,士兵之间混战成了一团。 一时之间,鲜血满布,血肉横飞,满地尸骸。 渐渐地,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手越来越少。 太子直接欺身上前,一枪将四皇子从马上挑落在地。 随后将其顺势刺死。 梁九安见此场景,心里一紧,却又无可奈何。 这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紧接着,梁九安就看到二哥加大了攻势,逼得大哥不得不弃马。 可大哥弃马之后,便一枪割断了二哥骑的马的前腿。 二哥的马受伤,长嘶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而二哥却反应极快,在大哥出招的割断马腿的瞬间,便飞身下了马。 二皇子出招,招招凌厉,太子似乎渐渐招架不住。 梁九安便一路从后方杀了过去。 于是,二皇子由只应付太子,变成应付太子和梁九安,这使得他有些吃力。 太子瞅准了机会,朝着二皇子刺出了致命的一枪,却没成想被一旁的万贵妃扑过来挡住了。 万贵妃明艳的紫色衣裳瞬间在腹部晕染出了一大片血色。 二皇子见状,怒不可遏,他抱着万贵妃,心里又怒又悲伤,“阿娘,阿娘,你怎么样?” “阿娘,你坚持住,我杀了他们就带你去看大夫。”二皇子眼里涌出眼泪,一滴滴往下滴落。 “好,阿娘等你。”万贵妃嘴角带笑。 二皇子将万贵妃扶到墙角坐下,便发了疯似的又向着太子挥剑冲去。 “你居然刺杀我阿娘,我杀了你!”二皇子举剑大喊着。 紧接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太子居然比他快,他的剑明明已经快要到太子身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二皇子惨笑着,他看到了墙角的万贵妃已经闭上了双眸,他的母妃没了! 二皇子根本不顾自己腹部的伤口,像一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地朝着太子刺过去。 太子侧身一躲,却被二皇子刺中了肩部。 差一点,差一点就是太子的心脏了。二皇子不甘心地捂着腹部不断淌血的伤口,闭上了眼睛。 梁九安却没发现暗处还有一双美眸正悄悄看着这一切。 那双美眸的主人正是康妙晴,她不仅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笑容。 梁九安看见二皇子去世的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梁九安轻叹一声,对太子说道:“大哥,结束了,阿爹好像中毒了,已然昏睡了过去,我让人将他扶到后花园休息了。这会子也许醒了。” 太子却一步步拿着长枪朝着梁九安而来,寒光一闪,便是一刺。 梁九安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他就已经在马背上了。 现在在马背上操控着缰绳的人,是柳月芙。 柳月芙风驰电掣地骑着马带着梁九安离开。 “你怎么来了?”梁九安问道。 “我拿着卫娘子的腰牌进来的,我要是没来,你刚刚就已经死了。”柳月芙说道。 “太子怎么会?”梁九安有些伤心,他没想到不光是他的二哥和四哥不想放过他,原来一直对他很好的大哥,居然在面对皇位时,也想他死。 “怎么会这样?”梁九安在马背上喃喃着。 柳月芙的前后还有一群身穿黑色铠甲的人,是霍永毅参军后晋升为统领,现在手上拥有的一队人马。 这些人保护着柳月芙和梁九安往外走去。 众人出了宫,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太子还在宫里,按照他刚刚的行为作风,恐怕官家会有危险。 梁九安回到景王府不久,陆相便上门了。 “我听闻宫里发生了宫变,殿下现在已然处在危局之中了。臣愿尽微薄之力,以报王妃对我陆家的情分。”陆相说道。 梁九安惊喜不已,问道:“陆相可是有良策?” “殿下应立即调动手上现有的兵马去清君侧,我自会为殿下作证,殿下是为了保护官家,而不是为了谋夺皇位。”陆相说道。 “现下殿下只能用武力,若是殿下再不快点,恐怕陈国的军队也不会闲着。殿下真的以为陈国联合的只是二皇子吗?”陆相意味深长地说道。 梁九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下一凉。 莫非陈国还联合了太子,一开始就联合了太子,二皇子不过是障眼法? 还是说一开始没有联合太子,但是后面找到机会,成功和太子牵上了线? 无论是哪种情况,现在大齐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梁九安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结局 宫变之夜 中 不好,中计了! 这屋子里的龙涎香里细细嗅着的话,还夹杂了一丝甜香 有人在龙涎香里动了手脚。 梁九安急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和他的侍卫一起将塌上的官家架了起来,扶着出了寝殿。 梁九安的脑袋依然有些昏沉。 他叮嘱那两个侍卫保护官家,让他们将官家扶去乾坤殿的后花园休息。 他这才大步朝着乾坤殿的大门走去。 此时,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已经将这乾坤殿的大门攻得摇摇欲坠了。 他留恋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香囊,柳月芙绣的月下兰花还是那般生动,可惜他许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摸了摸香囊,又珍重地放回了怀里。 他不能让二哥和四哥得逞,一旦他们控制了皇宫,等待他和他母妃的就只有被屠戮的命运。 梁九安心里门清,前世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梁九安拿着剑,将乾坤殿的大门打开,大喊着:“冲啊,捉拿反贼!” 梁九安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往前拼杀了过去。 周边的士兵不断地朝他刺杀而来,他的两位兄长则坐在高头大马上看戏。 看梁九安脸上溅满鲜血,左右突击,狼狈不堪地招架四处的攻击。 直到,一阵阵马蹄声突兀地响起。 宫道的尽头处,尘烟四起。 太子带着一大队人马朝这里而来。 待到近了,梁九安看清那是太子后,笑了起来,大哥终于来了,有救了。 太子骑马到了近前,二话不说就向着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马发起冲击。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马在先前和梁九安的冲突中损耗了不少人马。 他们的人马在前要面对太子带来的大批人马,在后要面对梁九安残余的人马,一下子就从压着梁九安的人马打,变成打得有些吃力了。 渐渐地,士兵之间混战成了一团。 一时之间,鲜血满布,血肉横飞,满地尸骸。 渐渐地,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人手越来越少。 太子直接欺身上前,一枪将四皇子从马上挑落在地。 随后将其顺势刺死。 梁九安见此场景,心里一紧,却又无可奈何。 这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紧接着,梁九安就看到二哥加大了攻势,逼得大哥不得不弃马。 可大哥弃马之后,便一枪割断了二哥骑的马的前腿。 二哥的马受伤,长嘶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而二哥却反应极快,在大哥出招的割断马腿的瞬间,便飞身下了马。 二皇子出招,招招凌厉,太子似乎渐渐招架不住。 梁九安便一路从后方杀了过去。 于是,二皇子由只应付太子,变成应付太子和梁九安,这使得他有些吃力。 太子瞅准了机会,朝着二皇子刺出了致命的一枪,却没成想被一旁的万贵妃扑过来挡住了。 万贵妃明艳的紫色衣裳瞬间在腹部晕染出了一大片血色。 二皇子见状,怒不可遏,他抱着万贵妃,心里又怒又悲伤,“阿娘,阿娘,你怎么样?” “阿娘,你坚持住,我杀了他们就带你去看大夫。”二皇子眼里涌出眼泪,一滴滴往下滴落。 “好,阿娘等你。”万贵妃嘴角带笑。 二皇子将万贵妃扶到墙角坐下,便发了疯似的又向着太子挥剑冲去。 “你居然刺杀我阿娘,我杀了你!”二皇子举剑大喊着。 紧接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太子居然比他快,他的剑明明已经快要到太子身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二皇子惨笑着,他看到了墙角的万贵妃已经闭上了双眸,他的母妃没了! 二皇子根本不顾自己腹部的伤口,像一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地朝着太子刺过去。 太子侧身一躲,却被二皇子刺中了肩部。 差一点,差一点就是太子的心脏了。二皇子不甘心地捂着腹部不断淌血的伤口,闭上了眼睛。 梁九安却没发现暗处还有一双美眸正悄悄看着这一切。 那双美眸的主人正是康妙晴,她不仅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笑容。 梁九安看见二皇子去世的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梁九安轻叹一声,对太子说道:“大哥,结束了,阿爹好像中毒了,已然昏睡了过去,我让人将他扶到后花园休息了。这会子也许醒了。” 太子却一步步拿着长枪朝着梁九安而来,寒光一闪,便是一刺。 梁九安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他就已经在马背上了。 现在在马背上操控着缰绳的人,是柳月芙。 柳月芙风驰电掣地骑着马带着梁九安离开。 “你怎么来了?”梁九安问道。 “我拿着卫娘子的腰牌进来的,我要是没来,你刚刚就已经死了。”柳月芙说道。 “太子怎么会?”梁九安有些伤心,他没想到不光是他的二哥和四哥不想放过他,原来一直对他很好的大哥,居然在面对皇位时,也想他死。 “怎么会这样?”梁九安在马背上喃喃着。 柳月芙的前后还有一群身穿黑色铠甲的人,是霍永毅参军后晋升为统领,现在手上拥有的一队人马。 这些人保护着柳月芙和梁九安往外走去。 众人出了宫,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太子还在宫里,按照他刚刚的行为作风,恐怕官家会有危险。 梁九安回到景王府不久,陆相便上门了。 “我听闻宫里发生了宫变,殿下现在已然处在危局之中了。臣愿尽微薄之力,以报王妃对我陆家的情分。”陆相说道。 梁九安惊喜不已,问道:“陆相可是有良策?” “殿下应立即调动手上现有的兵马去清君侧,我自会为殿下作证,殿下是为了保护官家,而不是为了谋夺皇位。”陆相说道。 “现下殿下只能用武力,若是殿下再不快点,恐怕陈国的军队也不会闲着。殿下真的以为陈国联合的只是二皇子吗?”陆相意味深长地说道。 梁九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下一凉。 莫非陈国还联合了太子,一开始就联合了太子,二皇子不过是障眼法? 还是说一开始没有联合太子,但是后面找到机会,成功和太子牵上了线? 无论是哪种情况,现在大齐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梁九安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结局 宫变之夜下 官家在乾坤殿的后花园醒了过来,他听到前边传来的打杀声,冷着一张脸就往殿外走去。 等他到了殿外,就看到梁九安和柳月芙的身影消失在了宫道尽头。 殿外的宫道上,满目疮痍。 骤然间,他瞳孔一缩,跌跌撞撞往那墙角走去,他动情地喊着她的小名,“姝儿,姝儿,不要睡,起来了,起来了” 他紧紧抱着她已然有些冰凉的尸体,“姝儿,我知道那些事都有你的手笔,可纵然你有千般不是,他们也不该杀了你。” 官家的眼眸露出恨意,但更多的是悲伤。 他后悔了,是他的优柔寡断害死了姝儿,是他的逃避害死了姝儿。 官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 他随意用袖子抹去了眼泪,恨恨地望着太子说道:“孽子,是你杀了姝儿?” “来人,给朕将这贼子拿下!率先者,赏黄金百两。”官家说道。 寒光一闪,太子的枪影掠过。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官家说道:“真是看不清形势。” “你从未正视过我和我母后,却将万贵妃母子捧成掌中宝,这些年,我和我母后忍辱负重,结果换来了什么?呵,这一切也算是你的报应。”太子说着说着,冷笑了一声。 他手中提着的长枪还在往下滴着血,他只淡淡对着一旁的那些士兵说道:“如今官家已故,我作为太子自当顺应天命,做这大齐新的主人。” 康妙晴率先从一旁的暗处走出,朝着太子跪下,笑着说道:“恭迎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剩下的士兵渐渐都放下了兵器,朝着太子跪下,口中一致地喊着,“恭迎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太子嘴角微微扬起,挥了挥手。 康妙晴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太子的身旁,太子也自然地揽过了康妙晴的腰肢,说道:“这段时日,真是辛苦你了。” “为殿下效劳,嘉林心甘情愿。”康妙晴笑着说道。 康妙晴想到柳月芙,笑容更深了,这次终究是自己赢了。 太子带着人马骑行到乾启殿。 他走上大殿,坐在那把他朝思暮想的龙椅之上,俯视着这大殿上的一切。 终于,终于这龙椅是他的了! 只是还有些小尾巴要处理一下,“妙晴,我们去会会景王,将他处理了。” “好。”康妙晴笑着回道,要知道这才是她最期待的环节。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柳月芙灰头土脸、痛苦不堪的样子了。 两人往殿外走去,刚出了殿,就看见宫门大开,无数的士兵从宫门外朝着宫里涌入。 为首之人,正是梁九安。 “他这是要做什么?要造反吗?!”太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殿下,不用急,他来了,我们叫他有去无回也就是了!”康妙晴淡淡说道。 太子闻言点点头,便提枪骑马带着队伍迎了上去。 康妙晴也跟着太子一起去了。 两队人马没多时便相遇了。 康妙晴看着对面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的柳月芙笑了。 她的手高高扬起,手轻轻摇动,她手上的手链发出“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很快,她召唤而来一队人马,这些人全都是陈国的精锐。 双方很快便交战了起来,战斗一度很是胶着。 鲜血犹如下雨一般在各处飞溅开来。 夜色之中,只剩月光映射下的刀剑反射着耀眼的寒光。 可由于有陈国精锐加入,梁九安这边败给太子只是时间问题。 太子高坐在汗血宝马之上,眼眸满是冰冷地俯视着这一切,直到 一阵马蹄声传来,领头的是禁军统领,他的身侧是顾仪。他们身后是京都的禁军大部队。 禁军的人一加入,局势很快逆转。 禁军统领绑缚住太子和康妙晴,押着两人朝着乾启殿而去。 等待着刑部对他们依法作出判决。 可谁知,康妙晴不知用什么手段割断了绳子。 她趁众人不注意,掏出了火折子,朝着大殿的墙角一扔。 这大殿之前大概是被她做过手脚,很快火势便将他们包围。 大殿门口熊熊的火焰正在燃烧 柳月芙看着四周冲天的火光,和在大殿门口火光面前,笑着的康妙晴。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康妙晴笑着朝柳月芙走来,“为什么你会赢啊,明明该赢的人是我,不是吗?” “你凭什么这么幸福啊。”康妙晴看了柳月芙身侧的梁九安一眼后,说道。 她自顾自地说着,“而我,我就活该得像臭鱼烂虾一样在臭水沟里腐烂吗?” “凭什么啊,柳月芙,地狱这么大,让我们一起坠入地狱。”康妙晴笑着拉起柳月芙的手说道。 她在柳月芙的耳边低语,“我不幸福,你凭什么幸福啊。凭什么?” 康妙晴看着这冲天的火光,露出了极漂亮的笑容。 这黑夜里的火光,真美。 很好,烧起来,一起坠入地狱。 大殿上的木梁被烧了,大殿上开始有木头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大殿上的几人都有些恐慌,尤其是被绑缚住的太子更是在激烈地挣扎着。 众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眼看一根木梁就要落下。 “啊!”柳月芙惊叫了一声,康妙晴这是铁了心要自己的命啊。 “花铃,不要!” 淡黄色的光轻轻拂过窗外桃枝的枝桠,渐渐透过窗棂,在床边晕染开来。柳月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她伸手颤巍巍地去碰触那一抹光。 “花铃,不要!”她又一次惊呼出声。 她知道,宫变的那一夜终究是远去了,乾启殿的大火也已经熄灭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这梦魇却如此真实。 她眼睁睁看着花铃为了救她,往旁边一扑,她自己却被那根木梁狠狠击中。 柳月芙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渐渐调整呼吸,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梁九安轻抚她的后背温柔地问道。 “我做噩梦了,梦到了那一夜的事。”柳月芙回道。 “月芙,都过去了。” “可是,花铃没了”柳月芙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这不是你的错,康妙晴若是不推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梁九安说道。 “花铃她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斯人已逝,节哀。”梁九安接着抱着她说道。 “李家的判决下来了,罚没了李家的财产充公,李建章贪污巨额白银,治家不严,还涉嫌火烧民宅,被判处革职并流放三千里。李大郎强抢民女,李二郎买官,一并判处流放三千里。李家人终生不得被赦免罪行,不得返京。”梁九安说道。 春桃听到屋里的动静,“我进来了。” “好。”柳月芙应了一声,拿帕子擦了脸,下了床,坐到了圆桌前。 春桃见柳月芙似乎不太高兴,便说道:“娘子,徐御史去卫家提亲了,卫娘子怕是好事将近了。” “徐御史家世清白,为人清正,是门好亲。”梁九安说道。 柳月芙听说这事,面色松了松。她打心眼里为卫素心找到了好归宿而高兴。 “娘子,还有呢。裴娘子高兴了好几日呢,你猜怎么着?”春桃说道。 柳月芙摇了摇头。 “是吴老板的判决下来了,判的斩刑,裴娘子嘴里一直叨叨着恶有恶报,恶有恶报。”春桃说道。 春桃这话一出,柳月芙就想到,康妙晴主动走到火光之中,在火光之中旋转起舞的样子。 火扑灭后,她的尸骸焦黑一片。 一切的恩怨,也尽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梁九安当初打开龙椅下的密道逃生,康妙晴却不想跟着他们逃生,而是欣然赴死。 柳月芙的心情很复杂。 梁九安也是,他知道太子的判决也下来了,是死刑。 他并无心朝堂,即将登基的是淑妃娘娘的儿子八皇子。 除了梁九安之外,最年长的还健在的皇子就是他了。 万贵妃的大宫女为了活命,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梁九安和宁嫔才知道,他身上的毒就是万贵妃下的,她嫉妒宁嫔,嫉妒官家宠爱宁嫔。 宁嫔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便会成为她儿子有力的竞争对手,这是她不允许发生的事。 两人默默吃过早膳,便携手去了王府的后花园。 后花园里,空气里有着泥土混合着草木的清香,鸟儿在愉悦地唱着歌。 一阵风吹过,桃花簌簌落着,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和身上。 往事已了,与梁九安相拥着的柳月芙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幸福。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结局 宫变之夜下 官家在乾坤殿的后花园醒了过来,他听到前边传来的打杀声,冷着一张脸就往殿外走去。 等他到了殿外,就看到梁九安和柳月芙的身影消失在了宫道尽头。 殿外的宫道上,满目疮痍。 骤然间,他瞳孔一缩,跌跌撞撞往那墙角走去,他动情地喊着她的小名,“姝儿,姝儿,不要睡,起来了,起来了” 他紧紧抱着她已然有些冰凉的尸体,“姝儿,我知道那些事都有你的手笔,可纵然你有千般不是,他们也不该杀了你。” 官家的眼眸露出恨意,但更多的是悲伤。 他后悔了,是他的优柔寡断害死了姝儿,是他的逃避害死了姝儿。 官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 他随意用袖子抹去了眼泪,恨恨地望着太子说道:“孽子,是你杀了姝儿?” “来人,给朕将这贼子拿下!率先者,赏黄金百两。”官家说道。 寒光一闪,太子的枪影掠过。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官家说道:“真是看不清形势。” “你从未正视过我和我母后,却将万贵妃母子捧成掌中宝,这些年,我和我母后忍辱负重,结果换来了什么?呵,这一切也算是你的报应。”太子说着说着,冷笑了一声。 他手中提着的长枪还在往下滴着血,他只淡淡对着一旁的那些士兵说道:“如今官家已故,我作为太子自当顺应天命,做这大齐新的主人。” 康妙晴率先从一旁的暗处走出,朝着太子跪下,笑着说道:“恭迎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剩下的士兵渐渐都放下了兵器,朝着太子跪下,口中一致地喊着,“恭迎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太子嘴角微微扬起,挥了挥手。 康妙晴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太子的身旁,太子也自然地揽过了康妙晴的腰肢,说道:“这段时日,真是辛苦你了。” “为殿下效劳,嘉林心甘情愿。”康妙晴笑着说道。 康妙晴想到柳月芙,笑容更深了,这次终究是自己赢了。 太子带着人马骑行到乾启殿。 他走上大殿,坐在那把他朝思暮想的龙椅之上,俯视着这大殿上的一切。 终于,终于这龙椅是他的了! 只是还有些小尾巴要处理一下,“妙晴,我们去会会景王,将他处理了。” “好。”康妙晴笑着回道,要知道这才是她最期待的环节。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柳月芙灰头土脸、痛苦不堪的样子了。 两人往殿外走去,刚出了殿,就看见宫门大开,无数的士兵从宫门外朝着宫里涌入。 为首之人,正是梁九安。 “他这是要做什么?要造反吗?!”太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殿下,不用急,他来了,我们叫他有去无回也就是了!”康妙晴淡淡说道。 太子闻言点点头,便提枪骑马带着队伍迎了上去。 康妙晴也跟着太子一起去了。 两队人马没多时便相遇了。 康妙晴看着对面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的柳月芙笑了。 她的手高高扬起,手轻轻摇动,她手上的手链发出“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很快,她召唤而来一队人马,这些人全都是陈国的精锐。 双方很快便交战了起来,战斗一度很是胶着。 鲜血犹如下雨一般在各处飞溅开来。 夜色之中,只剩月光映射下的刀剑反射着耀眼的寒光。 可由于有陈国精锐加入,梁九安这边败给太子只是时间问题。 太子高坐在汗血宝马之上,眼眸满是冰冷地俯视着这一切,直到 一阵马蹄声传来,领头的是禁军统领,他的身侧是顾仪。他们身后是京都的禁军大部队。 禁军的人一加入,局势很快逆转。 禁军统领绑缚住太子和康妙晴,押着两人朝着乾启殿而去。 等待着刑部对他们依法作出判决。 可谁知,康妙晴不知用什么手段割断了绳子。 她趁众人不注意,掏出了火折子,朝着大殿的墙角一扔。 这大殿之前大概是被她做过手脚,很快火势便将他们包围。 大殿门口熊熊的火焰正在燃烧 柳月芙看着四周冲天的火光,和在大殿门口火光面前,笑着的康妙晴。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康妙晴笑着朝柳月芙走来,“为什么你会赢啊,明明该赢的人是我,不是吗?” “你凭什么这么幸福啊。”康妙晴看了柳月芙身侧的梁九安一眼后,说道。 她自顾自地说着,“而我,我就活该得像臭鱼烂虾一样在臭水沟里腐烂吗?” “凭什么啊,柳月芙,地狱这么大,让我们一起坠入地狱。”康妙晴笑着拉起柳月芙的手说道。 她在柳月芙的耳边低语,“我不幸福,你凭什么幸福啊。凭什么?” 康妙晴看着这冲天的火光,露出了极漂亮的笑容。 这黑夜里的火光,真美。 很好,烧起来,一起坠入地狱。 大殿上的木梁被烧了,大殿上开始有木头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大殿上的几人都有些恐慌,尤其是被绑缚住的太子更是在激烈地挣扎着。 众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眼看一根木梁就要落下。 “啊!”柳月芙惊叫了一声,康妙晴这是铁了心要自己的命啊。 “花铃,不要!” 淡黄色的光轻轻拂过窗外桃枝的枝桠,渐渐透过窗棂,在床边晕染开来。柳月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她伸手颤巍巍地去碰触那一抹光。 “花铃,不要!”她又一次惊呼出声。 她知道,宫变的那一夜终究是远去了,乾启殿的大火也已经熄灭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这梦魇却如此真实。 她眼睁睁看着花铃为了救她,往旁边一扑,她自己却被那根木梁狠狠击中。 柳月芙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渐渐调整呼吸,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梁九安轻抚她的后背温柔地问道。 “我做噩梦了,梦到了那一夜的事。”柳月芙回道。 “月芙,都过去了。” “可是,花铃没了”柳月芙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这不是你的错,康妙晴若是不推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梁九安说道。 “花铃她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斯人已逝,节哀。”梁九安接着抱着她说道。 “李家的判决下来了,罚没了李家的财产充公,李建章贪污巨额白银,治家不严,还涉嫌火烧民宅,被判处革职并流放三千里。李大郎强抢民女,李二郎买官,一并判处流放三千里。李家人终生不得被赦免罪行,不得返京。”梁九安说道。 春桃听到屋里的动静,“我进来了。” “好。”柳月芙应了一声,拿帕子擦了脸,下了床,坐到了圆桌前。 春桃见柳月芙似乎不太高兴,便说道:“娘子,徐御史去卫家提亲了,卫娘子怕是好事将近了。” “徐御史家世清白,为人清正,是门好亲。”梁九安说道。 柳月芙听说这事,面色松了松。她打心眼里为卫素心找到了好归宿而高兴。 “娘子,还有呢。裴娘子高兴了好几日呢,你猜怎么着?”春桃说道。 柳月芙摇了摇头。 “是吴老板的判决下来了,判的斩刑,裴娘子嘴里一直叨叨着恶有恶报,恶有恶报。”春桃说道。 春桃这话一出,柳月芙就想到,康妙晴主动走到火光之中,在火光之中旋转起舞的样子。 火扑灭后,她的尸骸焦黑一片。 一切的恩怨,也尽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梁九安当初打开龙椅下的密道逃生,康妙晴却不想跟着他们逃生,而是欣然赴死。 柳月芙的心情很复杂。 梁九安也是,他知道太子的判决也下来了,是死刑。 他并无心朝堂,即将登基的是淑妃娘娘的儿子八皇子。 除了梁九安之外,最年长的还健在的皇子就是他了。 万贵妃的大宫女为了活命,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梁九安和宁嫔才知道,他身上的毒就是万贵妃下的,她嫉妒宁嫔,嫉妒官家宠爱宁嫔。 宁嫔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便会成为她儿子有力的竞争对手,这是她不允许发生的事。 两人默默吃过早膳,便携手去了王府的后花园。 后花园里,空气里有着泥土混合着草木的清香,鸟儿在愉悦地唱着歌。 一阵风吹过,桃花簌簌落着,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和身上。 往事已了,与梁九安相拥着的柳月芙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