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老妇后,收获养成系权臣》 第1章 暴打败家子 卫扬身着一袭棕褐色长袍,此时面颊涨得通红。他愤然一掌拍向赌桌,嘴里嘟嘟囔囔:“邪门了!我今儿怎么就赢不了一把?全怪那个臭婆娘,一大早就跟哭丧似的,把我一天的好运全给哭飞了!” “你自己手气差,咋还能赖嫂子头上呢?”旁边有人打趣道。 卫扬越说越气,恨恨地发誓:“等老子回家非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 铁蛋家门外,姜美君脸色阴沉得像块黑铁。 这倒霉孩子!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给这种没出息的家伙当娘啊? 她只不过看了本甜甜蜜蜜的古代言情小说嘛。 怎么倒大霉穿越成为了书里那个讨人厌的老太婆? 书里的女主,正是她尚未出世的孙女。 而她,则是书中那位重男轻女、老而不死的恶毒奶奶。 她放任大儿子欺负儿媳,因不是孙子而嫌弃至极,对其百般虐待。 几乎可以说,她是女主童年一切苦难的罪魁祸首。 而最后的结局,也显而易见。 就在儿子们各自有成,眼看她就要过上舒坦日子的前夜, 被三个儿媳联手算计,一命呜呼。 对读者来说,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可如今……姜美君只觉满心悲凉。 老天爷啊! 她姜美君正值二十六岁的青春年华,单身未婚,恋爱经历半段都不到。 凭啥要面对如此悲惨的命运?她突然就有了三个儿子,成了老婆婆,甚至马上还要升级当奶奶。 看看这张布满皱纹的脸,这一肚子的肥肉,再瞅瞅这两坨干瘪下垂的胸脯。 姜美君强忍悲痛,抓起旁边的烧火棍,愤愤不平地一脚踢开房门。 今日不是这逆子受死,就是她姜美君再死一回! 儿媳对她恨之入骨,肯定和这不成器的混蛋儿子脱不了干系! 姜美君身后,卫扬的老婆谢秀芳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两腿直打哆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婆婆不但递棍子让卫扬打她,看刚才那眼神,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可还没等谢秀芳开口求饶,姜美君的棍子已狠狠落下。 “砰”地一声,却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卫扬身上。 卫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美君:“娘,您这是干啥,好端端的打我?” 看着面前这个败家玩意儿一脸无辜,姜美君更是气得不行,她怒视卫扬:“你说我为啥打你?” 卫扬眼珠一转,瞥见门口的谢秀芳,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厉声喝道:“臭婆娘,你是不是虐待娘了?我让你在家好好伺候娘,你都当耳旁风了?你这不孝的儿媳,还不赶紧过来磕头认错!” 谢秀芳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婆婆竟动手打了大儿子? 听到卫扬的吼声,她本能地一颤,不敢辩驳。 她缩着脖子,哆嗦着腿站起身,刚迈过门槛,就瞧见往日里横眉怒目的婆婆,又一次高举起烧火棍。 瞄准的,还是卫扬。 “我让你满嘴假话冤枉人,我今天打死你个混蛋玩意儿!” 姜美君气得不行,见过渣男,还没见到过这种程度的。 她要教训他,关他媳妇啥事啊? 一定就是这小子经常干这些破事,才让婆媳俩除了恨再无其他! 不反省一下自己,反而一股脑儿把责任全推到媳妇头上,真是什么东西! 今天她姜美君非得好好教训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不可。 尽管灵魂年龄只有二十六,但作为婆婆的姜美君此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为儿媳讨回公道,也为自己的安宁日子! 谢秀芳懵了。 卫扬也懵了。 屋里所有人全都傻了眼。 卫家老太婆今天这是吃错啥药了? 谁不知道卫家老大在她老人家心里金贵得跟命似的,从小捧在手心,宠得不行。 尤其是这小子十四岁中了秀才之后,简直成了她攀比的资本,宝贝疙瘩,心头挚爱。 别说动手,平时哪怕说句重话都舍不得。 今儿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真切切两棍子下去。 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卫扬也纳闷,他疼得满屋乱蹦,鬼哭狼嚎。 “娘,娘你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啊?别打了,哎哟哎哟,疼死了!” 姜美君也察觉到周围人眼中满满的诧异与愕然,知道自己的举动确实反常,但她迅速编好了理由。 她把手中的棍子往地上一扔,手指直指卫扬,满脸愤怒又夹杂着痛心疾首:“你还有脸问?我差点被你气死你知道吗?!” 卫扬一愣:“娘生病了?我啥也不知道啊?” 姜美君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一天就知道赌赌赌!” 卫扬下意识望向谢秀芳,双眼顿时血红。 他突然想到什么,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谢秀芳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你是怎么照顾娘的?居然把娘照顾病了?你这个丧门星,你故意的?” “我没有,娘自己不注意摔跤了,不关我的事。”谢秀芳急切辩解。 可卫扬压根不信,他凶神恶煞道:“扯淡,肯定就是你,就算你没有害娘生病,但也怪你跑到娘跟前胡说八道,娘才会对我发火,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你给娘出口气!” 卫扬扬起手正要打。 比他的手掌更快落下的是姜美君的烧火棍。 她举起棍子精准无比地砸在卫扬高举的手臂上。 “啊!” 卫扬惨叫一声。 姜美君只后悔刚才扔了烧火棍,现在又得捡一次,真没想到这兔崽子这么欠揍。 “娘,您干嘛又打我?”卫扬声音里满是委屈。 今天挨了几棍子了,娘是不是不爱他了? 姜美君握紧烧火棍,厉声责骂:“你还有脸指责秀芳?这些天都是她在床前床后地伺候我,你死去哪呢?你把我治病的钱拿去赌输了,不孝子,还好意思骂我儿媳?说,你又跑去输了好多钱?” 卫扬自知不占理,不敢再多言,默默低下头去。 眼睛偷瞄着那根棍子,随时准备防御。 娘打人太疼了,他不顶嘴还不行吗? “好了好了姐,你别气成这样,咱们卫扬这就是一时犯浑,以后让他戒赌不就得了。” 人群中,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 他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拍拍卫扬的肩头。 第2章 好好翻旧账 “早知如此,你早点借我那两贯钱,兴许还能少输点。瞧瞧现在,你不借,结果还不是全输了?唉!”这阴阳怪气的话,出自姜美君的弟弟——姜有财。 姜美君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正愁缺钱的日子难熬,这不,自家“送财童子”就来了。没错,就是她那位宝贝弟弟姜有财。单看名字就知道,他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宝。 虽说书中是围绕她孙女为主,对姜有财着墨不多,但姜美君对他记忆犹新。自打小时候起,她们三姐妹就肩负重任,得时刻照顾这位弟弟,长大后更是得养着他。 回想起那些掏空家底也要供着弟弟的日子,姜美君牙根儿直痒痒。原来自己不仅是个恶婆婆、偏心娘,还是个令人头疼的“扶弟魔”,连狗见了都得摇头叹息。 卫扬厌烦地推开姜有财的手,低声抱怨:“借钱给你?那纯粹是有去无回。还不如拿给我当本金呢。” 姜美君手中紧握木棍,眼神中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光芒,突然发问:“有财,你不会还欠我钱没还?” 姜有财一愣,立刻反驳:“姐,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弟弟,从你那儿拿钱怎么能算欠呢?” 姜美君盯着他,表情严肃且认真:“家里现在真的分文没有,米缸干净得发亮。刚才你也看到了,仅剩的那点钱也被你这个混账外甥输完了。这些年来,你从我这里借走的钱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先把上月我刚借你的钱还了。” 姜有财愣在那里,没想到大姐这次是认真的。但他很快又哭穷起来:“我哪有钱啊,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从小身子弱,挣不来钱。” “哦?”姜美君眉毛一挑,“你们家不是刚买了辆牛车吗?既然没钱还,就把车给我。”原主傻,她可精明得很。 姜有财穷?他比这几个姐姐富有多了! “凭什么?!”姜有财跳起来,“那是我用自己身上的钱买的!” “你的钱?那些线不都是我跟你二姐给的?别跟我扯这些,我手里还有你亲手写的欠条。想赖账不还钱,那我就到衙门告你!” 姜美君心中暗喜,虽然原主借姜有财不少钱,但其中两笔大额借款是有欠条的。这还得感谢已故的卫家老爷子,当年硬是让他签了字。若依原主性子,怕是一纸欠条都不会有。 姜有财面红耳赤,用手指着姜美君:“姜美君,你行啊!你真行!既然你不把我当弟弟,那就别怪我不把你当姐!你要去告我,尽管去啊!我就不还,我看你敢把我怎样!” 撂下狠话,姜有财转身欲走。 姜美君却突然冲卫扬喊道:“老大,快去把他按住!” “啊?”卫扬一愣,姜有财也愣住了。 姜美君不再废话,亲自上阵。 姜美君见状,果断走向姜有财,准备出手。卫扬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跃起,直接将姜有财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姜美君趁机动手,迅速在他身上摸索,很快便从腰间掏出一个胀鼓鼓的钱袋。 “还我钱!姜美君,你想造反吗?你竟敢抢我的钱!”姜有财肥硕的身体在地面挣扎,但一听母亲拿走了自己的钱,赌鬼卫扬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洪荒之力,死死按住姜有财,即使被揍肿的胳膊此刻也毫无知觉,使得姜有财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这个臭娘们,你敢这样对我?看我回去告诉我娘,让她好好教训你这个贱人!”姜有财被压得疼痛难忍,开始口无遮拦地谩骂起来。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敢骂我?卫扬,他穿的衣服的料子不也是我给钱买的吗?给我扒下来!” “好嘞,娘!”卫扬应声,转头招呼谢秀芳,“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 “哎!”谢秀芳慌忙答应,立刻上前。平日里干惯粗活的她力气比卫扬还大,三两下就把姜有财身上那件蓝色锦布衣服扒了个精光。 “滚。”姜美君气势逼人地看着姜有财,冷冷道,“滚回家赶紧把钱凑齐了,一分不差还给我。” 谢秀芳与卫扬松开手,姜有财这才从地上狼狈起身,连滚带爬冲出门外,确认安全后开始骂骂咧咧。 “姜美君,你这个贱人,忘恩负义的家伙,你等着!看我不整死你!” 姜有财恨得咬牙切齿,今天竟让他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他决定,也不能让她好过!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姜有财果真杀上门来。 身边还带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 他走起路来趾高气扬,就像村里最傲娇的大白鹅。 “姜美君,你滚出来,有本事当着娘的面,再把昨天的话重复一遍!” 姜有财深知这位大姐的软肋,只要娘瞪个眼,她就会乖乖服软。昨天竟敢向他要钱?当娘不存在吗? 老太太孙氏没让儿子失望,一进屋就扯开嗓子:“你个败家女,哪来的脸跟弟弟要钱?是不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可不是让你欺压你亲弟弟的,赶紧滚出来道歉!” 这尖锐的嗓音,让屋里正吃饭的姜美君放下碗筷。 她随手抓起床边的扫帚,径直朝门口走去。 “凭啥我要给他道歉?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让他还钱还成了欺负他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孙氏却充耳不闻,照例抛出那句千年不变的借口:“他是你弟,还是你唯一的弟弟,帮衬一下怎么了?” 姜有财冷笑连连,用手指戳着姜美君的鼻尖:“大姐,你清醒点,别以为生了儿子就能有个靠山,他是姓庄的,只有我跟你同姓,你老了还得靠我,别再犯傻了。” 孙氏对姜有财点点头,继续数落:“前几天听说你病了,他本打算让你过去做饭,都没让你去,就喊了二妹,我看是白白心疼你了!你病一好,就想翻旧账是不是?” 第3章 偏心的老娘 现在就是因为他买了辆牛车,你就眼巴巴地想要,你这张脸皮怎么这么厚?他要是不肯给,你还敢明目张胆地抢,真是翻了天了! 孙氏越说越气,到最后手指几乎戳到姜美君鼻尖,破口大骂起来。 姜美君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直窜脑门,脑海中过去种种经历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强忍怒气,冷笑回应:“他手脚齐全、身体硬朗,凭什么非得我去给他做饭?就因为我生病没去做饭,就成了我不对,他倒成了菩萨心肠?”孙氏显然对姜美君这种前所未有的反驳态度很不满意,拧眉训斥:“你弟弟整天在田里累死累活,晚上回家连顿热乎饭都没人做,你不去给他做饭,想把他饿死不成?” 孙氏的话,让姜美君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没错,自从姜有财的媳妇被赶出门后,一直都是她跟二妹轮番去他家做饭,一天都没落下。 原主也是因为下雨天地滑,在回程路上摔了,不幸去世,她才因此穿过来,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她足足在床上一粒米没进躺了三天,才让大家知道她生病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没长手吗?不会做饭?”姜美君反唇相讥。 孙氏还没接话,姜有财自己就先炸毛了:“呸!这世上哪有男人亲自做饭的道理?”听到姜有财如此理直气壮,姜美君真是被气得无语至极。 她长舒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胸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深知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原主这个奇葩的家庭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明白的。 于是,她话锋陡然一转:“好了,既然娘今个也在这儿,那我们就好好把这十几年的债务清算一下。” “当年我嫁给卫家时,我男人给了娘一贯钱做彩礼,说是帮我保管,到现在也没还给我。后来姜有财娶媳妇,你又从我这里借走了八钱。姜有财盖房子,我男人过去帮忙,却被他打得腿瘸了,光看病治疗就花了一贯钱。再后来姜有财赌博被抓,我卖掉家里唯一的猪,花了两贯钱才把他赎出来,还有……” 姜美君逐一细数记忆中的那些陈年烂账,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最终统计下来,总额竟然高达二十多贯! 这个数字,连姜有财自己都听得眼睛瞪得溜圆。 “多少?不可能!你当我们是大户人家啊,二十贯?你抢劫去了?”要知道,在他们这种的普通农户家中,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地养点家禽,能剩下贯钱就不错了,就算乡里最富有的人家,都未必能轻易拿出二十贯来。 姜美君却不急不躁,淡淡回应:“没错,算算我嫁到卫家已经十八年了,这只是我能记起来的部分,还有那些我记不清的呢!”她一直在默默补贴娘家,补贴这个没出息的弟弟,但这些付出,从未得到过一丝认可。 “我根本没得你那么多钱!还有当初娶媳,那都是你自己愿意给的,现在凭啥让我还?”姜有财开始耍赖了。 姜美君从容地从怀里拿出几张早已准备好的欠条,这些都是她昨晚熬夜整理好的。 “好,这些账目你甭想赖掉,瞧瞧这几张白纸黑字的欠条,明明白白写着你欠钱,那就先还这些。” 姜有财一瞅见欠条,眼睛登时就红了。 欠条上有他的指印,就算他再不愿承认,也无可抵赖。 当初他按下手印,无非是为了多捞些银子,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偿还。 他蹦跶起来,眼睛血红:“你明明说过,这欠条只是做给姐夫看的戏码,又没讲过真要我还!现在凭啥让我还钱?”孙氏一看这架势,顿时横眉竖眼,猛扑过去,企图夺回欠条。 “你这个臭蹄子,欠条给我,我撕了它!找我要钱?去找你那死去的孩他爹要去!”孙氏气急败坏,硬生生把姜美君撞了个趔趄。 姜有财也立刻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冲向孙氏。 “放开我娘!狗东西敢动我娘一根汗毛,我要你的小命!” 说时迟那时快,卫扬一个箭步冲上前,与姜有财扭打在一起。谢秀芳原本在一旁观战,心中虽闪过一丝“恶婆婆终有恶报”的想法,此刻却热血上涌,毫不犹豫地加入混战。 她抢先把姜美君手中的欠条揣进自己怀里,随后转身拉扯起陈老太太。 一时间,卫家院内闹翻了天。 卫褚、庄桦两兄弟一身泥土疲惫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场面。 “娘!” 兄弟俩惊呼出声,眼眶瞬间泛红。 他们在外面卖力扛麻袋赚钱,只为让老娘在家过舒坦日子,如今竟有人敢跑上门欺负自家娘! 简直是欺人太甚! 听到卫褚、庄桦的叫声,姜有财反应极快,从卫扬身上迅速爬起,二话不说拔腿就逃。姜美君被众人扶起,孙氏眼见宝贝儿子跑了,回过神来后,立刻瘫坐在地,放声痛哭,边哭边拍大腿。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忤逆女,还想动手打她亲娘!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怎么不降道雷劈死她这个兔崽子!” 姜美君冷冷回应:“要劈也先劈你那不成器的儿子。” 孙氏脸色陡变,面目阴森地瞪向姜美君,尖叫道:“你胡说!不准咒我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姜美君心寒至极,嘴角勾起嘲讽:“没错,你养了我,但我嫁到卫家后,一直养着你们母子,整整二十年了!除了钱,我还得去给你们洗衣、挑水、做饭!我默默承受,可你们何时念过我一点好?” “如今我只是想讨回我自己的钱,你那好儿子就敢对我动手,我孝敬了半辈子的娘,居然盼着老天用雷劈死我!” “行,既然你们都不想让我好过,那大家都不活了!我现在先去收拾姜有财,咱们同归于尽!” “谁都别拦我,我要放火烧他们!” 姜美君拽住庄老大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仿佛真的疯了。 孙氏被吓得一激灵,赶紧从地上爬起,止住哭声,拍拍屁股跑出去了,嘴里嘟囔着:“我看你能耐,我看你敢!” 待孙氏走远,姜美君瞬间收敛起狰狞的表情,恢复常态。 果不其然,对付这种泼妇,不装疯卖傻还真不行。 第4章 大丰收了 她抬起手,擦掉额头密布的汗珠,谢秀芳眼疾手快,立刻搬来一个凳子放到她背后:“娘,您坐下歇歇。” “好的,真是累坏我了。”姜美君回应着,一边抬头向谢秀芳投去一抹欣慰的笑容。 谢秀芳心头莫名一紧。她她她,没做什么错事?娘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姜美君心中暗自叹息,要想改变大儿媳对自己的看法,这还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啊! 不过没关系,按照原着小说的情节设定,女主的故事是从十五岁以后才真正展开的。 之前的经历虽然笔墨不多,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还活着!扭转命运,一切还来得及。 卫扬此刻还在为刚才娘亲的罕见失态感到惊讶。 他娘平时总端着个架子,即使生气也是秀才亲娘的身份矜持着,从未像今天这般失控。 看来,她是真被姜有财他们母子给气炸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呢,为啥就不能允许俺娘发飙一次? 卫扬迅速为母亲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姜美君刚一落座,卫褚和庄桦便主动将扛麻袋赚的铜钱搁在她身边的桌上。 两兄弟同样心中不安,觉得这次回家,娘似乎有些不同了。不过平日里娘对他们管教甚严,兄弟俩默契地都不敢多问,生怕又引出一顿训斥。 “娘,这是我们这两天的工钱,一共三百文。”卫褚紧张地盯着姜美君的脸色,怕她嫌太少。 卫扬照例两眼放光,伸手去抓钱,可手还没触到铜板,就被姜美君“啪”地一下拍在手背上。 “娘?”卫扬疑惑又惊讶地喊了一声。 姜美君手指指向厨房:“先去做晚饭。” 谢秀芳闻声,毫不犹豫地转身欲走,却被姜美君叫住:“没让你去。” 卫褚和庄桦则立刻起身。 “我也没喊你们俩。” 兄弟俩顿时愣住。 卫扬瞪大双眼,比谁都震惊:“那……是我去吗?” “不然呢?”姜美君反问,“他俩干了一天活回家,你媳妇怀着大肚子也不方便,不是你去做,难不成想让我这个老娘亲去做?” 卫扬哪敢啊,忙不迭答道:“我去我去。” 进了厨房,卫扬还悄悄给自己扇了一耳光。 都怪自己沉迷赌博,这次娘病了他竟浑然不知,看来娘这次是真生他的气了,还不知以后哄得好不。 卫扬煮了碗清汤挂面,满满一大盆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卫扬正打算回屋躺下,又被姜美君叫住:“先把这些衣服洗干净,然后早点去睡觉,明天一早跟我去要账。” 姜美君边说边把一盆衣服全扔到卫扬面前,有他的,也有老二、老三的。 全让他洗?卫扬呆滞地抬头看向姜美君,只见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铁锹柄。 卫扬挤出笑容:“娘,您去休息,我马上洗完!” 姜美君刚进屋,卫扬立刻现了原形,把那盆衣服一股脑全丢到媳妇面前。 卫扬压低声音威胁:“小声点,别让娘知道……” 他扬起胳膊,作出威胁的样子。 谢秀芳瞬间垂下脑袋,默不作声地开始搓洗衣裳。 次日清晨,姜美君领着仨儿子,每人手握铁镐、锄头出门了。 摘云岭村规模不小,足有两百多户居民。 姜家位于村子东端,待姜美君一家赶到时,姜家早有准备,大门紧闭。 无论姜美君如何呼喊,门始终不开。 “给我拆!” 姜美君一声令下,儿子们手中的家伙什儿“咣咣”砸向大门。 这阵势一出,姜有财慌忙跑出来:“停下!砸坏我家大门你们得赔!” 总算是进了门。 姜美君没一句废话,径直往屋里闯,床头床底、房梁,凡是可能藏钱的地儿,她都亲自找了个遍。 此刻,姜有财已被卫扬、卫褚兄弟俩左右夹击,牢牢按住胳膊。 “说没钱?” “这不是钱吗?是石头?” 姜美君把搜出的钱,当着姜有财的面逐一清点:“真巧,不多不少,刚好这么多,欠条在这儿,钱我拿走啦。” 几份欠条整齐码在桌上,随手拿只碗压住,姜美君大摇大摆走出姜有财的宅子。 身后是姜有财竭力嘶吼的责骂与诅咒。 姜美君则轻轻拨开耳边的发丝,仿佛全然未闻。 刚跨出大门,她一偏头,瞥见了自家二妹姜秀秀的住处。 院里鸡鸭乱飞乱叫,姜美君迈的脚步突然停顿。 好家伙! 正宗土鸡土鸭啊! 她脚尖一转,直接拐进院内。 孙氏从屋里冲出,指着姜美君破口大骂:“你个丧良心的,是不是把我儿子的钱抢走了?快还来!” 经历了昨天的教训,今天的孙氏只敢站在原地骂,再也不敢靠近。 姜美君权当是哪家傲娇的大鹅在瞎嚷嚷,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顺手捉起一只鸡,头也不回的转身。 姜秀秀急忙追出,拽住她的手臂:“大姐,鸡是有财的,不是我们家的,是我替他养的!” 姜美君回眸:“我知道啊,就是要拿他的。这些年他也没少蹭我家里的鸡鸭,我拿他一只鸡去吃怎么了?” 姜秀秀一时语塞,好像确实没毛病。 姜美君说到此处忽地一愣:“对了,一只不够,我再抓一只。” 边说边将手中的鸡递给了旁边的庄桦,快步上前,一捞又抓住一只鸭子。 左手提鸡,右手握鸭,姜美君趾高气扬地打道回府。 姜秀秀怯生生地望向孙氏:“娘,这……” 孙氏手疾眼快,在二女儿胳膊上狠拧一下:“你刚才插什么嘴,白白损失一只鸭子!你个败家丫头!” “哎呀我的亲娘哎!姜美君你这个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的东西!” 隔壁院子传来姜有财凄厉的哭喊声,孙氏无暇再骂人,赶忙奔回自家。 姜秀秀暗自松了口气,家禽没了就算了,省得她费粮食喂它们。 用自家粮食养姜有财那禽畜,这破事她早腻歪透了,没了反倒更好! 第5章 坚定的唯物主义 钱到手,姜美君便急不可耐地琢磨起如何以钱生钱,怎样熬过这段穷困潦倒的生活。 她在现代专攻外贸英语,还学习了日语这门小语种。 如今穿越至此,她悔不当初为何没选择医学专业,哪怕学个农业也好啊,不至于眼前一片漆黑,事事无从下手。 忽地,姜美君眼中闪烁起光芒,她知道能做什么了。 她会包馄饨啊! 家里开了二十来年的馄饨店,生意越做越旺。 她爸不止一次提起,如果外面混得辛苦,就回家接掌馄饨铺。她的馄饨手艺,早就是炉火纯青了! 想到这里,姜美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就这样离世了,连和父母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让他们承担了失去独女的痛苦。 姜美君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连刚刚到手的钱似乎都不香了。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痛哭失声。 门外,卫家三兄弟目目相觑。 他们明白,娘虽表面硬装与外婆、舅舅决裂的样子,其实心里痛苦至极。 看,终究还是忍不住伤心地哭了。 “庄大秀才,听说你娘从姜有财那儿讨回不少银子?”卫扬正打算出门走走,刚迈几步,就碰见铁蛋,他冲卫扬挤眉弄眼,比划着摇骰子的动作。 卫扬立刻心领神会,手也痒痒起来,但很快又摇头:“不成不成,我娘正气头上呢,肯定一分银子都抠不出来。” 铁蛋眼珠一转,贴近卫扬,压低声音:“你傻啊,我告诉你,我认识个神通广大的算命先生,不仅算啥准啥,还能逆天改运,明儿你带你娘过去拜拜?” “真的假的?那能保佑我再次高中吗?”卫扬满脸期待,他可想再中一次秀才了。 当年少年高中,风光无限,可眼瞅着六年过去了,他依旧是个秀才,心头着急得很。 铁蛋用胳膊肘顶顶他,挤挤眼:“嘿,你说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呗!” 卫扬瞬间明白过来,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懂了懂了!” “哈哈,那我在家候着你,你啥时候来,我们哥几个都等着。” 卫扬摆手:“不成,不能去你家了,要是被我娘知道我就惨了,我们换个地儿。” “行,交给我来安排。” 卫扬和铁蛋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各自回家。 这一切都被谢秀芳听得清清楚楚,她立刻拉住卫扬的袖子,一边留意卫扬的神情变化,一边谨慎地劝道:“你别信铁蛋的话,他准是知道咱家有银子,想骗过去。铁蛋那人坏透了!” 卫扬嗤笑一声,信心十足:“我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让娘把银子给我,也不是给外人,大不了请他们喝两杯就算了。” “怎么能骗娘呢,绝对不行……” “行了行了,甭管我,你知道个啥?有钱心里才踏实,财神爷都要多照顾我几分。等我把那点银子拿到手,我一定能翻它个十倍百倍赢回来,这是我的翻身机会!” 卫扬满脸自信,眼神闪烁着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满载而归、金银满屋的那一天。 谢秀芳正要开口劝阻,却被卫扬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得了得了,别乌鸦嘴了,你说你一天到晚都不盼我点儿好,难怪我老走背字儿。” 谢秀芳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餐。 饭后,卫扬鬼鬼祟祟地溜进姜美君的房间,一开口就气得姜美君恨不能赏他两耳光。 “妈,咱今年都还没找个大师算算运势啊?我怎么感觉最近特不顺,刚才出门还摔跤了,差点把脚给扭了,你说是不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 卫扬说得一本正经,但他眼中的狡黠算计,哪能逃过姜美君的火眼金睛。 姜美君冷冷一笑,故意问他:“那你说该咋办呢?” 卫扬立刻来了精神:“那必须得找大师瞧瞧问问啊,驱驱霉运,没准还能转转运呢!” 他压低嗓门,神秘兮兮地说:“妈,我听说摘云岭那儿有个大师特灵,求升官发财最管用了。” “这么灵验,得花不少银子?” “八百五十文绰绰有余,咱去试试?” 姜美君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卫扬脑门上。 “我看你找抽呢你!” “哎呦,妈,您又动手!” 挨了第二巴掌,卫扬捂着头,一脸委屈,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心里虽慌,但委屈却是真真切切的。 如果是亲生的姜美君,看到大儿子这样,估计早心疼得舍不得再骂他了。 可她是后妈。 卫扬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仅没勾起她半分母爱,反而让她更想再扇他两耳光。 姜美君目光严厉地盯着卫扬,郑重其事地说:“读书人都知道的道理你那些圣贤书都学到猪肚子里去了?” “可您不是挺迷信这些的吗?”卫扬困惑不已。 姜美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气急败坏道:“你还有脸提,我一大把年纪了,你这全家最有能力的秀才,不知道劝劝我,反倒鼓动我去?” 卫扬虽有疑虑,但看母亲这态度,明白今天这事是没戏了。 他垂头丧气地走出房门,差点与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外的谢秀芳撞个满怀。 谢秀芳慌忙挥舞扫帚:“我……我扫地呢!” 卫扬冷哼一声:“见到你就没好事,烦死了,滚远点扫去!” 谢秀芳嘟囔着抱怨,但屋里传来姜美君的命令声: “卫扬,你把地扫一扫,儿媳妇进来帮我捏捏腿。” “哎,好嘞!” 谢秀芳赶紧放下扫帚,麻利地走进屋内。 卫扬趁机拉住谢秀芳,低声威胁:“以后别什么都跟我娘说。” 谢秀芳连忙点头答应。 进门时,她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太棒了,娘没被老大忽悠去花钱,家里这日子又能安稳些了。 “几个月了?” 姜美君的目光,犹如一束凝练的光,瞬间聚焦在谢秀芳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那是一片孕育生命、承载希望的弧度,尽管尚未显露出明显的轮廓,却已在姜美君的眼中勾勒出未来的轮廓。 第6章 准备包馄炖赚钱 她的视线久久停留,仿佛能穿透衣物,窥见那尚未谋面的小生命正在母腹中悄然成长。 谢秀芳感受到婆婆炽热的视线,嘴角含笑,轻柔地回应道:“快五个月了,母亲。” 话音未落,她便下意识地抬起素白的手,准备像往常一样,为姜美君揉捏酸痛的双腿。 然而,这一次,她的动作却被姜美君轻轻挡住,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带着慈爱与坚韧,阻止了她的靠近。 “哎呀,刚才还说腿疼呢,这会儿一想到马上就要抱孙子孙女,我这腿呀,嘿,一下就不疼了!” 姜美君的声音里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仿佛疼痛真的被即将到来的天伦之乐驱散。 她脸上的皱纹因笑容而舒展开来,犹如一朵绽放的秋菊,映衬着她眼中闪烁的期待光芒。 姜美君的思绪飘向远方,她回想起曾沉浸其中的书中情节——那位女主险些被命运的波澜推向深渊,幸而最终化险为夷。 如今,面对自家的生活境况,她暗自庆幸手头有了些积蓄,或许可以提前为家人铺垫一条更为平顺的道路,那些令人心悸的糟心事,兴许就能因此而得以避免。 婆媳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表面上看似平淡无奇的对话,实则各自心中都藏着深深的盘算。 谢秀芳担忧着丈夫卫扬的所作所为,而姜美君则在思索如何妥善应对家中日益凸显的问题,以及如何保护即将降生的新生命。 屋外,夜色渐深,唯有卫扬扫完地归置扫帚的声响打破静谧。 这熟悉的动静,如同夜的注脚,却让姜美君的心弦陡然紧绷。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目光如炬,直视谢秀芳,突然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秀芳闻言,明显一惊,秀眉微蹙,慌忙摆手,语气略带紧张:“没,没有的事儿。” 她试图用镇定的笑容掩饰内心的波澜,然而那双躲闪的眼神却无法逃过姜美君洞察世事的眼睛。 姜美君没有再追问,只是挥挥手,语气温和却坚定:“行了,你也早点睡。” 她明白,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来沉淀,有些秘密终会浮出水面。 此刻,她选择给予儿媳足够的空间,让其自行抉择。 然而,这个夜晚对谢秀芳而言,却成了辗转反侧的煎熬。 她深知卫扬的脾性,一旦认定的事情,若拿不到钱,绝不会轻易罢手。 今天未能得逞,她担忧他会想出其他的歪主意,再度威胁到家庭的安宁。 然而,她又不敢贸然向婆婆揭发此事,只怕会被责骂,说是冤枉了她视为宝贝的儿子。 家中的矛盾错综复杂,老大沉迷赌博,婆婆又总是护短,这让谢秀芳陷入两难。 纠结至三更,直至屋内传来卫扬如雷的鼾声,她才勉强放下心绪,闭上疲倦的双眼,沉入浅浅的梦乡。 次日晨曦微露,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姜美君一改往日的沉静,早早起身,眉眼间透出一股决然之气。 她唤来卫褚与卫晖两兄弟,三人身着粗布麻衣,踏着湿润的泥土路,满怀希冀地朝满姑镇进发。 满姑镇,一个平日里静谧而安详的小集镇,此刻正被喧闹的人潮唤醒,呈现出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 镇上的大集如约而至,叫卖声、议价声、欢笑声交织成一首欢快的交响曲,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五彩斑斓的市井生活跃然眼前。 村里那辆由老黄牛慢悠悠拉动的牛车,原本是卫扬专享的进城“特权”,今日却载着卫褚、卫晖兄弟俩首次涉足这繁华之地,他们兴奋得如同初识世界的孩子,眼中闪烁着新奇与喜悦。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姜美君领着两个儿子从容穿梭,目光如炬,细心观察着每一个摊位,每一件商品。 她时而驻足询价,时而点头思索,仿佛在心中默默勾勒着一幅宏伟蓝图。 两圈下来,她胸有成竹,脚步愈发坚定,径直走向一家门庭若市的粮油铺。 “老板,来一百斤面粉,五十升油!” 姜美君话语掷地有声,豪气十足。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许,众人皆被这大手笔所震撼。 店家也是愣了一瞬,随即露出惊讶又敬佩的笑容,赶忙询问姜美君的住处,以便安排牛车尽快将货物送上门。 卫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内心激动不已。 家中经济拮据,许久未曾闻到荤腥之味,今日母亲亲不仅带回了十几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那肉香仿佛已在鼻尖萦绕,引得他口水直流。 一旁的卫褚虽未言语,但眼中同样闪烁着按捺不住的期待与好奇。 “母亲,我们这是要干啥呀?” 卫晖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记得母亲亲曾说过,做生意会让身为秀才的大哥失了读书人的颜面,如今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既惊又喜。 姜美君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自信与坚韧:“包馄饨。” “我们要摆摊卖馄饨?!” 卫晖惊讶万分,瞪大的双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刹那,他与卫褚默契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那份深藏已久的期盼——母亲亲终于开始为整个家庭的生计考虑,不再仅仅围绕大哥一人打转。 或许,他们也能在这忙碌而充实的日子里,重新感受到那份久违的母爱温暖。 然而,姜美君并未察觉到儿子们微妙的心理波动,她一边熟练地整理着手中的购物清单,一边随口答道:“没错,我包馄饨的手艺那可是一流,只要用心经营,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罢,她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充满希望的未来正在向他们招手。 “我信母亲!” 卫晖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的嗓音如同清泉般清澈,话语中透出对母亲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他挺直腰板,昂首向前,率先表态,那份自信与敬爱交织的情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卫褚则不同,他选择以行动表达对母亲决定的支持。 第7章 饿死鬼投胎的 他默默地走向角落,那双宽厚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抱起一袋沉甸甸的面粉,面粉袋在他手中轻轻摇晃,仿佛承载着他对家庭的责任与担当。 他缓步走到卫晖身旁,眼神交汇间无需多言,仅一个细微的点头,便将面粉袋稳稳地放在卫晖坚实的肩膀上。 卫晖会意,虽口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调侃:“行,我给老板打工还不行吗?” 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显然对于这个新挑战,他内心充满期待。 夜幕悄然降临,星空如洗,万籁俱寂,唯有屋内灯火通明。 此时,姜美君站在家人中间,目光坚定而决然,向全家郑重宣布了她的决定——她要开馄饨摊。 几个儿子向来孝顺懂事,面对母亲的决心,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理解和尊重,无人敢质疑她的决定。 唯有卫扬,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在唇边徘徊,最后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选择了沉默的陪伴。 姜美君见状,没有过多的言语,立即着手行动。 她拿起菜刀,开始教授孩子们如何剁馅。刀光闪烁,肉块在砧板上跳跃,每一次落刀都精准有力,仿佛在诉说着她多年的厨艺功底。 接着,她又细致地演示如何包馄饨,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灵巧地舞动,薄薄的馄饨皮在她指尖翻飞,瞬间便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 谢秀芳在一旁看得入神,她那双秀气的眼睛专注而灵动,仿佛能将每一个动作都刻进心底。 当姜美君示范完毕,她迫不及待地接过馄饨皮,那双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舞动起来,不多时,一只只形态饱满、线条优美的馄饨便在她手下诞生。 “不错不错,是个包馄饨的好手。” 姜美君看着谢秀芳的作品,眼中满是赞赏,随口感叹道。 然而,就在这温馨和谐的气氛中,意外发生了。 谢秀芳一紧张,手中的擀面杖不慎滑落,不偏不倚砸到了卫扬的手指。 卫扬顿时痛得五官扭曲,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在屋内回荡。 姜美君闻声,眼皮连抬都没抬,只是冷冷地吩咐:“一边儿待着去,把那只鸡宰了,今晚熬鸡汤,明儿用鸡汤煮馄饨,别在这碍眼。” 话语虽冷,却饱含着对卫扬独立处事的期待与信任。 卫扬一脸懵圈,愣在原地,心中呐喊:“母亲真的不管我了?” 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又看看姜美君忙碌的身影,只能苦笑一声,满腹委屈地走向鸡笼。 谢秀芳同样愣住,她惊讶地看着姜美君,心中暗自嘀咕:“母亲竟然没骂我?” 那双秀气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卫扬,又迅速收回视线,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馄饨。 卫扬忍痛完成了杀鸡、拔毛等一系列繁琐工作,处理完毕后,他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指轻轻揉搓着伤口,不时偷瞄屋内的情景。 姜美君与谢秀芳正和谐共事,两人一边包馄饨,一边轻声交谈,画面温馨而宁静。 另一边,卫褚、卫晖兄弟俩并肩谈笑风生,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根草茎,逗弄着池塘里的鸭子,欢笑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活的乐趣。 卫扬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纳闷:“这画风不对啊?陪母亲聊天的、跟兄弟打成一片的,怎么都不是我呢?” 他皱眉思索,心中五味杂陈。 终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一跃而起,冲着正在逗鸭子的卫褚大声吼道:“老二,你闲得蛋疼啊?过来帮忙拔鸡毛!” 这句话,既是责备,又是求助,更夹杂着一丝渴望融入家庭活动的迫切心情。 卫褚正欲挺身应答母亲姜美君的呼唤,却在即将离座的刹那,耳畔蓦然飘来她那不容置疑的命令:“老二、老三,你们两个速去东街口的小卖部买瓶香油回来。” 话语如风,虽轻却劲,直入人心。 “得令!” 老二、老三二人异口同声,瞬间化身为欢快的燕子,勾肩搭背,步履轻快,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喜悦,仿佛这不是一项简单的跑腿任务,而是即将开启一场趣味盎然的探险之旅。 他们嬉笑连连,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街头巷尾。 卫扬瞪大双眼,愕然注视着这一幕,心头五味杂陈,疑惑顿生:“母亲,买瓶香油而已,何至于劳烦他们俩一同前往?”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解与困惑。 姜美君并未因儿子的疑问而抬起始终专注于手中活计的头颅,她悠然自若地回应,语调中透出一种深沉的智慧与从容:“他们合力扛麻袋的时候,你为何不曾觉得人手有余?” 言毕,她手中的擀面杖继续在案板上规律地跳跃,发出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遥相呼应,共同编织出一幅宁静而和谐的生活画卷。 卫扬闻言,顿时语塞,只能讪讪地闭上嘴巴,内心却泛起一阵酸涩。 他明白,这是母亲对他近日照料不周的无声责备,那几日她卧病在床,自己确实疏忽了许多。 此刻,他只觉胸口堵得慌,仿佛有一团无形的委屈与自责在胸腔中翻涌,让他倍感憋屈与无奈。 姜美君不疾不徐地熬制出一锅浓稠如脂、香气四溢的鸡汤,那金黄的汤汁在炉火的舔舐下翻滚跳跃,如同一池被阳光亲吻的秋水,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当她将刚出锅的馄饨轻轻浸入这锅鸡汤中,瞬时,馄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饱满的身躯吸饱了汤汁,变得丰盈而娇嫩。 那热气腾腾的馄饨与金黄的鸡汤交融,香气四溢,直冲云霄,仿佛能勾走人的三魂七魄,让人垂涎欲滴。 卫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目光紧紧锁定那一碗碗香气扑鼻的馄饨,喉头不住滚动,仿佛有无数馋虫在其中跃跃欲试。 他急切地问道:“母亲,现在可以开动了吗?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然而,姜美君并未被他的急躁所影响,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有的淡定与从容。 第8章 把钱给我存着 她小心翼翼地从锅中盛出一碗馄饨,那白玉般的馄饨在金黄汤汁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般精致。 她将这碗馄饨递到卫扬面前,语气平淡却坚决:“端去给你外祖母享用。” 卫扬闻此言,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愣在当地。 在他的记忆中,无论家中有什么美味佳肴,送往外祖母家时必是双份,甚至连小舅的那一份也会提前备好。 然而今日,这规矩似乎被打破了,他不禁脱口而出:“一碗够吗?” 言语间,满是对这一反常现象的困惑与不解。 姜美君面色如常,眼神却愈发坚定,她的话语虽轻,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卫扬心上:“足够了。世人皆知孝敬父母乃天经地义,却未闻有孝敬弟弟之说。去,别让你外祖母久等。”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全神贯注地继续烹煮剩余的馄饨,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最终,卫扬还是按照母亲的吩咐,怀揣着满腹狐疑,端着那碗承载着孝道与亲情的馄饨,踏上了前往外祖母家的道路。 而家中剩下的那几碗馄饨,也在全家人的交口称赞中被一扫而光,那美妙的滋味,犹如一首温馨的家庭赞美诗,久久回荡在这方寸天地之间。 正当夜幕降临,屋内灯火摇曳,一家人刚刚享用完那顿满口流油、香气四溢的晚餐。 孙老太太,这位姜家的大家长,面颊微红,显然是被美食滋养得心满意足。 她携着姜秀秀的手,两人步履轻快地踏上了前往姜美君家的小径。 姜秀秀,那个平日里温婉可人的少女,此刻却犹如一只嗅到猎物气息的猫儿,鼻翼微微翕动,目光紧紧锁定前方。 原来,一股诱人的馄饨香正从不远处的姜美君家中飘出,直钻进她的鼻腔,瞬间唤醒了她沉睡的食欲。 她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沫,眼神中闪烁着渴望与期待。 “大姐,馄饨还有吗?我也想尝尝。” 姜秀秀几乎是踮起脚尖,伸长了脖颈,目光越过半掩的木门,直直投向那忙碌的厨房。 卫晖正专心致志地在那里洗刷碗碟,水声潺潺,与屋外的虫鸣交织成一曲和谐的乡村夜曲。 姜美君的声音从厨房深处悠悠传来,冷淡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没了,要想吃明天来。我打算明天去镇上摆馄饨摊,到时你来,请你吃一碗。”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孙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乌云蔽日。 那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姜美君,语气中夹杂着责备与不满:“她可是你亲妹妹,你就给她一碗?她想吃,你不得让她敞开了吃?” 姜秀秀见状,赶忙摆手,试图缓和气氛:“一碗够了,够了。这馄饨馅料足,一碗挺贵的。不像姜有财,一点数都没有。”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对大姐手艺的由衷赞美,以及对姜有财贪食行为的小小鄙夷。 孙老太太闻言,目光在二女儿身上停留片刻,继而开启了一场滔滔不绝的教诲:“我说你啊,好好的干嘛要去买馄饨?哪家的钱多得花不完,会花钱买这个?想吃不会自己包吗?再说了,你这馄饨包得还没饺子好看,馅也没饺子大,哪个傻子会买?” 面对孙老太太的连番质疑,姜美君并未动怒。 反而搬来一张古朴的竹凳,轻轻拍了拍椅面,示意老太太坐下慢慢说。 她心中明镜一般,知晓母亲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泼冷水,阻挠她摆摊卖馄饨的计划。 然而,无论风言风语如何,她心中的信念坚如磐石,任凭风吹雨打,亦不动摇分毫。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些刺耳的话语如浮云般从耳边掠过,一个字也不曾真正进入她的心田。 见姜美君始终保持着那份恭敬而不失坚韧的态度,孙老太太的脸色虽未完全转晴,但言语间的锋芒却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肆的预言:“我说你啊,你从小到大啥样,我最清楚。你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你看你选的这是什么买卖,准保赔得底裤都不剩!” 夜色渐深,厨房的灯光依然明亮,照亮了姜美君那张平静而决然的脸庞。 她心中明白,前方的道路或许坎坷难行,但她愿意以手中的一碗馄饨,挑战世俗的眼光,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篇章。 在那座青砖黛瓦、古朴宁静的村落中,孙老太太端坐于院内老樟树下,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正在井边忙碌的姜美君。 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双手紧握拐杖,心中对姜美君的行为满是不解与责备。 “你从你弟弟那儿拿那么多钱,干点啥不好,非要全扔水里?” 孙老太太嗓音中夹杂着一丝责难与惋惜,“依我说,你还是把钱给我,我替你存着。” 此言一出,她特意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姜美君有所回应。 她抬眼仔细观察着对方,只见姜美君身姿娴静,正专心致志地择着菜,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干扰她。 然而,姜美君的沉默让孙老太太愈发焦躁。 “你怎么不说话呢?” 她的话语中带着焦急与催促,期盼着姜美君能给出个说法。 此刻,姜美君终于放下手中的菜,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抬起,直视着孙老太太。 她的神情淡然,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你是来替姜有财要钱的?” 她轻声反问,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冷冽。 那些繁复的言辞背后,无非是对金钱的渴望,姜美君对此心知肚明。 孙老太太听闻此言,也不再掩饰,索性直言相告:“你弟弟打光棍也两年多了,前几天你孙家二婶说她有个远房表妹,条件不错,可以介绍给姜有财。只是彩礼要得多,你手头正好有钱,就帮帮你弟弟。”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与恳求,仿佛在为姜有财的终身大事苦苦哀求。 姜美君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与痛心。 “姜有财还想娶媳妇?头一个被打跑了,第二个被你赶走了,现在还想娶第三个?你们家是有多富裕啊?” 第9章 姐妹相互理解 她毫不客气地反驳,言语间尽是对姜有财与孙老太太行为的讽刺与质疑。 孙老太太听到姜美君提及往事,顿时怒火中烧,愤然道:“别提那两个骚货!全是破鞋,结了婚还敢往外跑,让我抓到非打断她们的腿,剥光了扔猪笼里浸!”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那些旧事仍历历在目,令她恨意难消。 姜美君听罢,内心同样波澜起伏。 她暗自咬牙,脑海中浮现出姜有财前两任媳妇的身影,以及她们彩礼钱的来源——那都是她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她不禁自责:“我真是,傻透了!” 那股懊悔与不甘如同尖刺般深深刺痛她的心。 孙老太太并未察觉姜美君的内心挣扎,继续说道:“这个新媳妇本分得很,腿还有点儿瘸,肯定不会跑掉的。” 她语气中透着几分笃定与满意,“再说她要的也不多,才三贯钱,你掏了。” 姜美君闻此,再也无法忍受。 她二话不说,起身便往屋里走去,步伐坚定而决绝。 孙老太太见状,急忙扬手追问:“你这是要去哪?” 然而,姜美君并未回应,只留下一道决然的背影,消失在屋门之后。 姜美君步履沉稳,目光如炬,悄然无声地步入卫家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 她动作熟练而决绝,几乎是在踏入门槛的瞬间,便果断地从内侧将门牢牢反锁。 这一系列举动,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并非昔日那个任人摆布的柔弱女子,心中那份坚毅早已替代了往日的软弱。 面对不公,她再也不会逆来顺受,做出损己利人的“亏本买卖”。 她,姜美君,已经彻底蜕变。 门外,孙老太太连声呼唤,那嗓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愤怒,但屋内却始终静谧如初,没有任何回应。 老太太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终于忍无可忍,霍然起身,疾步走向房门,挥舞起瘦骨嶙峋的手掌,重重地击打在门板之上。 那“咚咚”之声,如同锤击在每个人的心头,震得卫家小院的空气都为之颤抖。 姜秀秀此刻正躲在一旁,听着那刺耳的敲门声,不禁缩了缩脖子,心中涌起一丝悔意。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为了那一碗垂涎已久的馄饨,而随母亲一同踏进这个是非之地。 如今,馄饨未曾入口,反而引来了这一场轩然大波,让她成了众矢之的,承受着卫家众人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仿佛随时会被那目光生生撕裂。 卫褚见状,眉头紧皱,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语气平和却坚定,对孙老太太劝道:“外祖母,那笔钱我母亲确实另有用途,纵使您将门砸烂,她也断然不会答应交出的。” 话语间,流露出对母亲决定的尊重与支持。 然而,孙老太太并未因此而平息怒火,反而愈发激动。 她挺直腰杆,双手叉腰,面向庭院中的众人,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你们这群不孝子!是不是都坐在这里等着看我笑话?哼!你母亲要是不给我钱,从今往后我就赖在你们家了,吃你们的,喝你们的!” 这番话犹如晴空霹雳,让整个卫家陷入一片震惊与惶恐之中。 姜秀秀闻此言,面色微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母亲,您真的不打算离开了吗?” 声音虽轻,却饱含忧虑。 孙老太太鼓起腮帮,脸上写满倔强与不甘,她不再徒劳地砸门,而是愤然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凳上,似乎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不走了!他们家有的是钱,我正好在他们家白吃白喝!反正有财娶不到媳妇,我也无颜回去了。” 言语间,满是对卫家的怨怼与挑衅。 姜秀秀闻言,眼珠轻轻转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尴尬。 她迅速做出了决定,轻声道:“母亲若是执意留下,那我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已如狡兔般敏捷,脚下生风,瞬间消失在卫家的视线之外。 离去之际,她眼角余光瞥见孙老太太那副气得面红耳赤、对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但此刻的她,只能选择逃离这片是非之地,无暇顾及更多。 姜秀秀深知,母亲一旦决心要做一件事,必会闹得鸡飞狗跳,直至达成目的。 大姐姜美君向来对她呵护有加,如今却要面临母亲的无理取闹,她实在不忍心夹在中间,承受那份难言的煎熬。 因此,她选择了暂时避开,让大姐独自去应对这场家庭风暴。 果不其然,孙老太太言出必行,那晚月色如水,星光点点,她悄然走进姜美君家中,没有丝毫犹豫地在姜美君温暖的土炕上安顿下来。 尽管她的到来让这狭小的屋舍显得更为拥挤,但姜美君却泰然处之,眼中闪烁着接纳与尊重的光芒。 她深知,孙老太太是出于对她们一家的关心与爱护才做出此举,这份情谊,她铭记于心。 次日清晨,天际泛起鱼肚白,微风轻拂,鸡鸣犬吠交织成乡村特有的交响曲。 姜美君早早就起了床,她穿着素朴的粗布衣裳,挽起袖子,开始在灶台前忙碌起来。 她舀起清澈的井水倒入铁锅,待水沸腾,再撒入一把嫩绿的青菜,菜叶在水中翻腾,宛如翡翠舞动。 接着,她熟练地捏出一个个圆润的面疙瘩投入锅中,热气蒸腾间,青菜疙瘩汤的清香弥漫开来。 她特意为孙老太太盛了满满一大碗,那碗中的疙瘩汤,不仅饱含营养,更是她对这位慈祥长者无尽的敬意与关怀。 饭毕,姜美君引领全家老少,个个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他们肩挑手提,携带着精心准备的馄饨食材及炊具,踏上了通往满姑镇的乡间小路。 他们的目的地是满姑镇的菜市场东头,那里不仅是几个相邻村落进出镇上的咽喉要道,人流络绎不绝,而且位置绝佳,逛完街、消耗完体力的行人往往在此驻足,正是售卖馄饨的最佳场所。 姜美君对此处早已熟稔于心,她深知何处阳光充足,何处避风挡雨,何处能最大限度吸引过客的注意。 第10章 迈出了第一步 她亲自布置摊位,一张木桌,几条长凳,再挂上一块手书的“姜记馄饨”招牌,一切就绪,静待顾客的到来。 不久,市场逐渐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位顾客被摊位上腾腾热气与四溢的香气吸引而来,他好奇地打量着姜美君的馄饨,饶有兴趣地询问:“老板,这馄饨怎么卖呀?” 姜美君闻声抬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她热情地用竹笊篱从滚烫的锅中捞出两个饱满的馄饨,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只洁白的小瓷碗中,再淋上一勺熬制得恰到好处的骨汤,递到顾客面前:“您先尝尝,看看我们家的味道如何?” 顾客接过小碗,眼前不禁一亮,只见馄饨皮薄如蝉翼,透出里面粉红的肉馅,热气缭绕中,香气扑鼻。 他轻轻吹凉,然后迫不及待地吸溜入口,瞬间,鲜美的汁液与嫩滑的肉馅在口中交融,满口生香。 他边吃边赞,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馄饨吃得精光,甚至连最后一滴汤汁也未能幸免。 他满意地抹了抹嘴角,由衷地赞叹道:“太好吃了!这肉放得足,香极了!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馄饨,多少钱?给我来一碗!” 听着顾客的赞美,姜美君心中满溢喜悦,她知道,自家的馄饨已成功俘获了食客的心,而这,只是她实现生活梦想的第一步。 卫扬、卫褚和卫晖三兄弟眼神交汇,各自脸上都绽放出紧张与期待交织的笑容,仿佛一朵朵在春风中摇曳的花蕾,即将盛开。 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馄饨摊迎来了开张以来的第一位客人,更是因为这位客人的反馈对于他们新事业的起步至关重要,宛如破冰之锤,敲响了成功的第一声。 姜美君,这个家中的主心骨,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站在热气腾腾的炉灶旁,一双巧手如舞者般灵巧地在碗与锅之间跳跃,将一只只饱满圆润的馄饨精准地盛入碗中。 她的话语如同清泉叮咚,和煦而亲切:“您来得正好,我们今日才刚刚开业。原定的价格是十文钱一碗,但为了庆祝首日营业,也感谢您的光临,今天就只收您八文钱。” 客人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满意的笑容如同阳光洒在湖面上,涟漪般扩散开来,他欣然点头道:“那真是太好了!” 有了这位客人的率先垂范,馄饨摊仿佛瞬间被点亮了一盏聚人气的明灯,吸引了过往行人纷纷驻足。 一位身着布衣的壮汉豪爽地扬声道:“老板,给我来一碗,尝尝你们的手艺!” 另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怀抱着孙子,急切地询问:“老板母亲,我想给孩子们买两碗,十五文钱行吗?谢谢谢谢。”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孩子那份无私的疼爱,以及对新鲜美食的期待。 馄饨摊的生意就这样如春草般迅速蔓延,热闹非凡。 姜美君见状,立即做出明确分工:卫扬凭借其稳健的手法负责盛馄饨,让每一碗都恰到好处;卫褚以其灵活的头脑和热情的态度,一人同时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另一手则飞快地收钱记账,井然有序;而姜美君自己则带领着谢秀芳,一边现场展示包制馄饨的娴熟技艺,一边用亲和的微笑和言语推销,引来一片赞叹之声。 仅仅一个半时辰过去,原本满满当当的肉馅盆与馄饨皮桶便已空空如也,只剩下袅袅升起的蒸汽似乎还在诉说着刚才的忙碌与喧嚣。 卫褚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生意火爆的欣喜,又有对备货不足的懊悔:“早知如此,当初真该把家里库存全带上,现在回去,真是亏大了。” 而卫扬早已乐得合不拢嘴,那笑容几乎要从嘴角一路裂到耳朵根,他趁姜美君不注意,悄悄凑近谢秀芳耳边,压低声音道:“今天赚了不少钱,晚上我去铁蛋家玩两把,你可得帮我盯紧咱母亲,别让她发现。” 谢秀芳闻此言,心下一紧,下意识地朝姜美君投去一瞥。 不料,两人的目光竟在此刻精准无误地撞在一起,犹如暗夜中闪烁的火花,引人注目。 卫扬心头一惊,暗叫一声“糟糕”,他能感觉到姜美君那犀利的目光正穿透自己的笑容,直抵心底。 果不其然,姜美君已然皱起眉头,严肃地发问:“你们两口子在嘀咕什么呢?” 卫扬见状,连忙摆手,故作镇定地回应:“没、没什么,就是高兴今天生意好。” 他的语气虽极力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心虚。 姜美君并未继续追问,只是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中的钱袋子,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流转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深知,虽然今日收入颇丰,但家庭的生计还需精打细算,每一分钱都得用在刀刃上。 归家的路上,夕阳斜照,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姜美君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与激动,开始默默盘算穿越后的第一笔收入,这笔收入不仅是对他们辛勤努力的肯定,更预示着他们在陌生时空的新生活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她的眼中闪烁着坚毅与憧憬,仿佛在低语:这只是开始,未来的日子,我们会过得更好。 卫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急切地向母亲姜美君询问:“母亲,今天咱家的摊子挣了多少呀?”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姜美君微微一笑,眉眼间流露出满足与自豪,她一边用粗糙的手指熟练地数着铜板,一边回应道:“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扣除买食材、调料等各项成本,咱们大约还剩下了四百多文钱。”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喜悦,仿佛这些沉甸甸的铜钱承载着他们一家人的希望。 “四百多文?那就是整整四贯啊!” 卫晖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喜形于色,乐得合不拢嘴,眼中熠熠生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画卷正在缓缓展开。 第11章 馄炖都卖光了 他想象着一家人衣食无忧,甚至能够翻新破旧的房屋,添置些家用器具,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 卫褚,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金点子的二儿子,此刻也接口道:“晖弟说得对,虽然满姑镇的集市并不是每天都有,但我们完全可以去周边其他的镇子赶集,那些地方的百姓同样需要美食,生意肯定也不会差。” 他的眼神坚定而充满信心,显然早已盘算好了一条条生财之道。 姜美君听罢,心中更是欢喜,她满含赞许的目光落在卫褚身上,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托腮,然而掌心那厚厚的老茧却在触碰脸颊的一刹那带来一阵刺痛 。她略显尴尬地收回手,但嘴角的笑容并未因此褪去,反而愈发灿烂。 这是她那张三十六岁的脸庞,这张历经风霜、布满皱纹的农妇面孔,此刻正洋溢着罕见的欢愉。 然而,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瞬间便消失在她严峻的面容之上。 她是一个生活在封建社会底层的农村老妇,每日辛勤劳作,面对的是无尽的艰辛与困苦。 有什么值得她如此高兴的呢?这样的快乐对她来说,仿佛是偷来的,短暂且虚幻。 牛车上的谢秀芳注意到婆婆神情的骤变,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困惑地看着姜美君。 刚才还满脸喜色的婆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击中,身体软软地瘫倒在车厢内,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看上去竟像是……晕厥过去了。 待姜美君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她从怀中摸索出十文铜钱,那是付给刘伯的往返车资。 三个儿子心有灵犀,早已默契地配合起来,迅速将车上的炊具搬进了院内。 刘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询问:“明日还坐车吗?我听说明日大义乡有个小集市,人应该不少。”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显然也看好他们家的生意。 姜美君强打精神,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去,明日一早劳烦您早点过来。” 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决心。 “没问题,没问题。” 刘伯憨厚的笑容中透着一丝无奈,他本想再与姜美君多说几句话,给予些安慰或者建议,然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大门口,只见孙老太太脸色铁青,如同寒霜覆盖的石像般矗立在那里,冷峻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们。 刘伯心中一紧,深知孙老太太的严厉与固执,于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拍了拍牛车的扶手,示意车夫继续前行,自己则冲姜美君等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后转身离去。 “母亲。” “外祖母。” 姜美君身姿挺拔,眉眼间虽有一丝疲倦,却难掩其坚韧之气。 她领着几个同样面露稚嫩却又懂事的儿子,依次向孙老太太恭敬问好。 孩子们的声音清脆而有序,犹如一阵春风吹过庭院,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孙老太太并未因孙儿们的问候而稍减怒气,她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姜美君,劈头就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东西卖不出去,没人买?” 话语中满是质疑与嘲讽,仿佛已认定姜美君的失败。 姜美君面对孙老太太的尖酸,只是淡然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倔强。 她并未直接回应,而是选择径直从孙老太太身边走过,步伐沉稳而决绝。 她心里明白,对于这样一位时刻以刻薄言语刺伤自己的母亲,刚才连个招呼都不必打,省得徒增烦恼。 谢秀芳则展现出一贯的温婉与耐心,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角,礼貌地回应:“都卖光了,生意挺不错的,摊子刚摆一个多时辰就全卖完了。” 语气平和,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孙老太太闻此言,顿时瞪圆了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嘴唇微张,仿佛要将那句“真的?” 脱口而出,却又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声低低的惊叹:“真有人买?” “对啊,大家尝了都说好吃。” 谢秀芳微笑答道,语气温柔而不失自豪,“八文钱一碗,虽然价格公道,但我们的馄饨味道确实上乘。” 孙老太太听罢,眉头紧锁,显然对“八文钱一碗”的定价感到难以接受。 “就那么一碗破馄饨,她竟敢卖八文?真有傻瓜买?”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质疑与鄙夷,仿佛无法相信世间竟有人愿意为一碗馄饨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卫扬此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那笑容纯真而灿烂,绝非刻意伪装。 他挺直腰板,眼神明亮地看着孙老太太,仿佛在无声宣告:我们没有骗你,事实就是如此。 孙老太太被卫扬那毫无掩饰的喜悦所触动,目光在卫家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 她发现,无论是姜美君、谢秀芳,还是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笑,那是成功带来的喜悦,是辛勤付出收获回报的满足。 孙老太太心中一震,她不得不承认,那个曾被她视为“不孝之女”的姜美君,这次是真的赚到了钱。 她的态度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能软能硬的她立刻调整策略。 快步走到姜美君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开始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 她从当年如何含辛茹苦抚养姜美君长大,说到如今姜美君赚钱了就应当尽孝,言辞恳切,声情并茂。 然而姜美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她静静地听着。 闭着眼睛都能预见孙老太太下一句会说什么。 尽管内心五味杂陈,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份淡然与坚韧,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与抉择。 “老大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孙老太太的声音里满是哀求与无助,犹如秋叶在寒风中颤抖。 她紧紧抓住姜美君的手,眼眸中闪烁着对生活的忧虑与对未来的迷茫。 第12章 钱还能藏去哪儿 姜美君听闻此言,心中一紧,面上却浮现出坚定而温暖的笑容,仿佛冬日暖阳融化了冰雪。 她俯身轻抚母亲的手背,满脸孝顺地回应:“母亲,您放心,只要我有口吃的,就有您的份。您养我小,我定会养您老。如果您在姜有财那里住得不舒坦,从今往后就住在我这儿,我这三个儿子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承诺,仿佛为母亲筑起了一座坚实的避风港。 孙老太太愣住了,原本焦虑的目光凝固在女儿那张写满决心的面庞上。 她望着女儿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初春绽放的桃花,美丽而坚韧,却又让她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脸色骤变,她用力推开姜美君:“我只是让你给点钱,谁想跟你一起吃住!我有儿子!” 话语中,夹杂着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既有对姜美君无私付出的感动,又有对自身境遇的无奈与自尊心的挣扎。 然而,姜美君并未因此动怒,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湖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继续投身于忙碌的生活之中。 那背影虽然瘦削,却透出一种坚毅的力量,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无论遭遇何种困境,她都将坚韧不屈地守护家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美君依然每天早早带领全家外出,踏着晨曦微光,辗转于各处大小集市。 无论是炎炎烈日下,还是寒风凛冽时,都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 每当夜幕降临,他们总会带着疲惫却又满足的笑容回到家中。 每晚,姜美君总会亲自买来鲜嫩肥美的鸡,耐心炖煮成香气四溢的鸡汤。 那汤香,如丝如缕,飘散在静谧的夜晚,成为卫家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不久,卫家沟的乡亲们都知道卫家老太太带着全家做馄饨生意,且搞得有声有色。 他们的勤奋与坚持,赢得了邻里们的赞誉与敬佩。 那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宛如寒冬中的篝火,给人们带来温暖与希望。 望着姜美君一家又乘着刘伯的牛车缓缓离去,村头大榕树下的老妪、妇人们不禁闲聊起来。 一位老妪皱着眉头,颇为心疼地说:“那鸡汤香味儿,昨儿晚上我又闻到了,把我家孩子馋得半夜睡不着觉,闹腾得不行!” 另一位妇人接过话茬,略带疑惑:“你们说说,一只鸡得多少钱?卫家婶子这么舍得花钱,就凭她卖的那个馄饨,能赚回买鸡的钱都难说!” 又有一人附和道:“还天天雇刘伯的牛车接送,我听说一天就要十文钱呢。他们赚没赚到钱不好说,但刘伯肯定是没少赚。” 尽管众人议论纷纷,但姜美君一家人并未受其影响。 他们坚信,只要心中有爱,手中有勤劳,生活总会回馈以希望。 而那一碗碗热腾腾的鸡汤,不仅滋养了他们的身体,更温暖了他们的心灵,成为他们在困苦生活中坚守信念、砥砺前行的动力。 铁蛋在晨曦微光中早早醒来,那股子百无聊赖的劲头如同附骨之疽,令他无所适从。 他慵懒地倚靠在门槛上,口中叼着一根随手折来的细枝,权当是消磨时光的剔牙工具。 周围乡邻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近日村里的新鲜事,那些话语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像一群蜜蜂围着花蕊般喧闹。 铁蛋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心中却痒痒难耐,思绪早已飘向了卫扬那个呆秀才。 卫扬,那个平日里只知摇头晃脑、吟诗作对的书生,这些天竟沉得住气,迟迟未见他带着老母亲前往村头的大神庙参拜。 按理说,卫扬素来孝顺,每年这个时候,早该带着母亲亲虔诚祈福了。 铁蛋暗自思忖,自己可是盼着卫扬尽早行动,好一睹那热闹非凡的场面,他都快等得心焦如焚了。 与此同时,同样被焦急情绪笼罩的还有孙老太太。 姜美君一家走后,她那座老宅瞬间陷入静谧,只有院中的老槐树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得空荡寂寥。 孙老太太轻轻锁上门,目光犀利地环顾四周,仿佛要将空气中每一丝异动都收入眼底。 她迈着稳健的步伐,径直朝着姜美君的屋子走去。 这段日子以来,姜美君的举动在她眼中变得愈发神秘,尤其是她每日归家后,总会鬼鬼祟祟地将钱袋子藏进卧房,这一反常行为引起了孙老太太极大的好奇。 她心中暗自嘀咕,估摸着这丫头私下里已积攒了不少银两,一股探究的冲动在她心头涌动,驱使她决定亲自揭开这个秘密。 推开姜美君卧室的门,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扑面而来,那是属于年轻女子特有的清新气息。 孙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房间,开始了她的搜寻之旅。 她首先来到床榻边,用力一掀,将姜美君平日里盖的厚实被褥翻了个底朝天,那被面上精致的绣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里里外外地搜寻,连床板缝隙也不放过,但那装满银两的钱袋子却如蒸发般无处可寻。 不甘心的孙老太太又将目光转向那只摆在角落里的红色木箱。 这只箱子由上好的红木制成,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是姜美君珍视之物。 她毫不犹豫地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姜美君的衣物,色彩斑斓,犹如一幅幅精美的织锦。 孙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逐件翻找,生怕遗漏任何可能藏匿钱袋的角落,然而,箱子里除了衣物,再无他物。 孙老太太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禁自语道:“这钱袋子还能藏到哪儿去了?” 语气中夹杂着疑惑与挫败。 她憋着一股倔强的劲头,誓要找出答案。 于是,她将视线投向床铺上的草席,那草席编织紧密,纹理清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孙老太太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硬是将那厚重的草席掀起,露出了下面光滑平整的床板。 她趴在地上,瞪大眼睛,一寸一寸地审视,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第13章 无处遁形 然而,忙活了半天,汗水湿透了她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衫,那神秘的钱袋子却依旧杳无音讯。 此刻,孙老太太站在姜美君的屋中,环顾四周,心中五味杂陈。 她望着那整洁有序的房间,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嘲笑着她的无功而返。 然而,那股子执拗并未消退,反而在她心底愈发强烈。 她知道,这场关于钱袋子的探寻远未结束,她将带着满腹疑问,继续在这看似寻常的闺房中寻找那隐藏的秘密。 此时此刻,姜美君迈着坚定而从容的步伐,步入了满姑镇那座古朴庄重的钱庄。 她手中紧握的布袋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精心编好号码的铜钱,一枚枚泛着岁月磨砺的光泽,无声诉说着辛勤劳动的结晶。 她轻轻拂去衣袖上的尘埃,面带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知性且谦逊的气质,径直走向柜台。 “劳驾您。” 姜美君礼貌地对柜台后那位身着青色素袍、头戴瓜皮帽的老掌柜开口,“能否帮我把这些铜钱兑换成银子?实在是太多了,携带起来颇为不便,换成银两,行走江湖就更得心应手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言语间透出一股难掩的自信与洒脱。 待到一锭锭银光闪烁的银子落入手中,姜美君并未急匆匆踏上归途,反而选择悠然漫步在这繁华而又不失淳朴的街头。 她欣赏着沿街琳琅满目的商铺,感受着市井生活的热闹与喧嚣,仿佛与这小镇的气息融为一体。 行至一家装饰考究的饭馆前,姜美君的目光被门口张贴的一张崭新告示吸引。 那告示字迹工整,墨香犹存,上面详述着各类美食与优惠活动,引人垂涎。 她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微微屈膝,仔细研读每一个字句,眼神中闪烁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与敏锐洞察。 姜美君深知家中馄饨摊的生意早已步入正轨,三个儿子与儿媳们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尤其是儿媳谢秀芳,已将包馄饨的手艺练就得炉火纯青。 每当灶火熊熊、锅碗瓢盆交响之时,兄弟三人难免手忙脚乱,而她总能稳如磐石,从容应对每一位踏足摊前的食客。 无论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上菜,还是精准无误地记下哪位客人已付账、哪位尚未结款,谢秀芳都游刃有余,有条不紊。 因此,当夜幕降临,姜美君回到家中,对谢秀芳的表现赞不绝口。 谢秀芳闻之,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洋溢着淡淡的满足与自豪,她轻轻低下头,嘴角勾勒出一抹恬静的微笑,柔声道:“这些都是身为儿媳应当做的。” 姜美君漫步于街头,思绪却如潮水般涌动,她心中盘算着如何进一步拓展家业,将小小的馄饨摊发展成为满姑镇首屈一指的美食招牌。 尽管创业之初曾历经坎坷,但她天生乐观,坚信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她想起家中那三个贴心孝顺的儿子,还有那位对自己言听计从、温婉贤淑的儿媳,心中便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 于是,她轻轻启唇,哼唱起一首欢快的小曲,曲调悠扬,如同山涧清泉流淌,与小镇的喧闹声交织成一幅生动和谐的画面。 然而,正当姜美君沉浸在这份宁静与喜悦之中,一辆熟悉的马车突然驶入家门,眼前的景象却如晴天霹雳,瞬间将她的好心情击得粉碎。 她愕然驻足,脸色苍白,心中暗道:“难道是……” 卫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幅混乱的画面。 原本整洁有序的家中此刻仿佛遭遇了一场狂风骤雨的洗礼,家具歪斜,杂物散落一地,连平日里卫扬父亲亲手绘制的水墨画都从墙上滑落,皱巴巴地蜷缩在角落,那曾经墨香四溢的画卷如今却沾染着尘土,显得格外凄凉。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失声喊道:“家里是遭贼了吗?” 卫褚的视线则如同鹰般锐利,越过这一片狼藉,径直落在孙老太太身上。 他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外祖母,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孙老太太感受到那股压迫感,身体微微颤抖,但她依然倔强地侧过头去,试图逃避卫褚的目光,口中矢口否认:“我不知道,别问我。” 然而,卫褚并未因此罢休,他的眼神愈发犀利,话语间更是毫不客气:“家里就剩您一人,我们不问您问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孙老太太身上,空气瞬间凝固,只留下地板上破碎瓷片的轻微碰撞声在寂静中回荡。 孙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与众人灼热的目光逼得无处遁形,她的脸色由苍白转为涨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突然,她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般爆发开来,用力推了卫褚一把,声嘶力竭地叫喊:“你是不是怀疑我偷钱?你这个不孝孙,我哪有你这样的外孙!我一把年纪了,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家里变成这样了!” 卫扬看着母亲姜美君,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珠,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急切地恳求:“母亲,您快看看钱还在不在,是不是都被贼偷走了?肯定是那些家伙听说咱们卖馄饨赚了点钱,特意来偷的!” 卫褚与卫晖同样面色煞白,他们紧紧盯着姜美君,心跳如擂鼓,期待又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姜美君却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她轻轻拍了拍卫扬的手背,淡然说道:“先别慌,把屋子收拾一下。放心,钱我都随身带着呢。你们去厨房看看其他东西少了没有。” 她的话语犹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乌云,瞬间驱散了家人心头的阴霾。 全家人如释重负,脸上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迅速涌入厨房。 那里不仅存放着每日制作馄饨所需的食材,更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宝贵财富。 第14章 贪心老太太 大米、白面、猪肉……每一粒米、每一块肉都承载着他们的辛勤汗水,寄托着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此刻,确认这些物品安然无恙,无疑比任何安慰的话语更能安抚他们受惊的心灵。 “猪肉少了一些,其余的都在。” 卫晖从厨房迈出,步履中透着一丝隐忍与无奈。 他的目光难以掩饰地在孙老太太身上短暂逗留,那微妙的视线交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言而喻的事实。 姜美君闻声,秀眉微微紧蹙,语调中蕴含着不容忽视的严肃:“母亲,这并非首次发生。您日复一日将家中珍贵的肉、油给姜有财,此举实在过于偏颇。” 她心中对此事早有察觉,但一直未曾公开言明,直至今日卫晖当面揭示,才不得不将问题摆上台面。 孙老太太原以为自己的举动无人知晓,此刻被当众揭穿。 脸庞瞬间泛起一阵尴尬且羞愧的红潮,尽管如此,她仍固执地否认一切。 她满腔怒火瞬间点燃,转而对姜美君厉声呵斥,指控其不孝:“你这混账东西!你有何凭证说我偷窃?家里那点肉,你难道日日都要清点过数?他随口一句少了,少了就赖在我头上?我是你母亲,你竟敢如此冤枉我!” 孙老太太的情绪愈发激动,话音未落,便已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的青石板上,仰望苍穹,放声痛哭,泪水如断线珠子般滚落,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搜寻姜美君钱袋无果,心中的憋屈与委屈在此刻彻底爆发。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遭受了世间最大的冤屈:“老天爷啊!我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孽啊!竟生出了这样一个不孝的女儿!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承受别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手脚不干净的闲言碎语!” 她边哭边喊,声音凄厉,直震人心。 “我真是命苦啊!女儿这是要逼死我啊!” 孙老太太的哭声穿透夜幕,响彻四邻,引得左邻右舍纷纷前来围观。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劝慰,轻声细语地劝她起身,皆言母女之间何事不能好好商量,何必闹到这般田地。 然而,孙老太太依旧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泪水湿透衣襟,哀怨的哭诉声在夜空中回荡,这场家庭风波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成为邻里间的热议话题。 一众乡邻们,或是同宗族的叔伯,或是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此刻皆围聚在孙家老宅门前,目光聚焦在那个不慎摔倒在地的孙老太太身上。 他们眼底流露出关切与担忧,不约而同地迈出脚步,准备合力将她搀扶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及孙老太太衣角的瞬间,未曾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孙老太太原本浑浊的眼眸骤然迸发出犀利的光芒,她挣扎起身,挥舞着瘦骨嶙峋的手臂,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她的话语如刀,字字诛心,指责乡邻们个个心怀鬼胎,暗指他们与这宅院内的寡妇——姜美君有不可告人的勾连。 这一番污言秽语如同泼洒而出的一盆脏水,带着刺鼻的恶臭。 瞬间浇灭了众人的好意之火,令他们面面相觑,再无人敢踏出一步去触碰这已然沸腾的怒海。 姜美君,那位身居门内,被孙老太太无端指责的寡妇,此刻正静立于门槛处,双臂环抱于胸前,如一尊冷傲的石像。 她的脸色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着冷漠而坚定的光。 她全程默然无语,只是以那凌厉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孙老太太如何在自家门前上演这场胡搅蛮缠的闹剧。 待孙老太太的哭喊声由尖锐转为沙哑,直至声嘶力竭,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空气中回荡。 此时,一直陪伴在姜美君身边的卫褚示意般微微点头,迅速从屋内端出一碗清澈的凉水。 他步履稳健地走向孙老太太,那碗水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微光,仿佛蕴含着一丝丝清凉的安抚。 片刻的宁静中,村长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他身穿蓝布长衫,头戴斗笠,尽管步履看似悠闲,但眉宇间的凝重显露出他的焦急。 他挤过人群,来到近前,皱着眉头询问:“这是闹哪出啊?” 孙老太太正欲张口,用那嘶哑的声音继续控诉姜美君的“罪行”,但卫褚眼疾手快,又一次递上了那碗清水。 他言语温厚,体贴地劝道:“外祖母,您再喝点水润润喉,别伤了身子。” 姜美君见状,没有半分犹豫,她径直走到村长面前,目光坦然,语气平静而直率:“您也知道,我们家最近做些小买卖,并没赚什么大钱。可是我母亲误以为我们发了财,硬要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姜有财娶妻。不仅如此,她还趁着我们外出摆摊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把家里仅有的油盐酱醋、甚至那块过年才舍得吃的猪肉,一股脑儿全挪给了姜有财。今天,就因为我不满她的做法,稍微说了她几句,她就闹腾成这样。” 孙老太太闻声,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无尽的力量,原本佝偻的身躯竟奇迹般地挺直起来,那哀婉的哭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铿锵有力、理直气壮的质问:“你身为姐姐,帮帮你弟弟,这难道有错吗?何至于不行?!”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姜美君面对孙老太太的指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轻轻摇头,像是在对这场无休止的争执表示无力。 她抬起手,指尖轻抚过眼角,做出擦拭泪水的动作,尽管那里并没有真实的泪痕。 随后,她紧紧拽住村长那洗得发白的布衣袖口,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哀怨与苦楚,讲述着这些年来对姜有财无私的扶持。“我对他的付出,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姜美君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连那次,他亲口说出不愿赡养母亲,视她为生活中的负担之时,我也是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她接回自己家中,供她吃穿,日日夜夜尽心侍奉。 第15章 大闹卫家 可即便如此,她对我始终抱有不满,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赢得她的一丝认同。” 姜美君说到此处,声音已近乎哽咽,但那“表演”的痕迹却愈发明显。 尽管明知姜美君此刻的“哭泣”并非出自真心,卫家三兄弟却依然被她的话语深深触动,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晕,他们真切地感受到姜美君心中的那份委屈与苦涩,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孙老太太被姜美君的“控诉”激得怒火中烧,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胡说八道!谁说有财不愿养我?分明是我自愿来你们家住的!我不过是说不给钱给弟弟,就在你们家吃住!你竟敢这样冤枉你弟弟,良心何在?!” 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姜美君的鼻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在孙老太太的世界里,自己的儿子姜有财无疑是天底下最为孝顺的孩子,这个认知坚如磐石,无可动摇。 尽管她所享受的一切衣食住行,甚至每一件细碎的生活用品,都源自于姜美君默默无闻的付出,但她的心中,孝子的位置始终留给那个被她视为心头肉的儿子。 这种偏爱之深,偏见之重,让人在叹息之余,也不禁感慨人性的复杂与矛盾。 姜美君望着眼前愤怒的母亲,心如刀绞。 她转过身,紧紧抱住身边的谢秀芳,任由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母亲,您今日这般大动干戈,不就是想让我颜面扫地,无处容身吗?您可曾想过,您每日享用的每一顿饭菜,身上穿戴的每一件衣物,乃至家中使用的每一样物件,哪一样不是我倾尽心血换来的?可您何曾对我的付出有过一句肯定?在您的心里,除了您的儿子,还能装下谁呢?如今我也为人母,有自己的孩子,您是否非要将我逼入绝境,才肯罢休?” 姜美君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破碎的心,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痛苦与绝望。 起初,姜美君只是刻意地扮演着哀伤的角色,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脸颊。 然而,随着泪水的滑落,她的心绪逐渐被引向了那些穿越后的种种坎坷遭遇。 那些被误解、被孤立、被质疑的苦涩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使得她原本伪装的哭泣逐渐转为真挚的情感宣泄,悲痛之情油然而生。 此刻,这场家庭纷争犹如一团乱麻,让村长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显得束手无策。 他站在人群中,满眼无奈,只能以和稀泥般的语气劝解:“你母亲虽然在这场争执中有所偏颇,但毕竟年岁已高,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还是希望你们自家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商议解决。” 言毕,村长无力地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人群中,有人在离去时不忘回头对姜美君耳语几句,劝她多尽孝道,宽恕老人的过错;也有人担忧地提醒她,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而妥协,要坚持自我。 一时间,各种声音交织,人心各异,但每个人都清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非曲直唯有当事人最能体会。 人群散去后,空荡荡的庭院里只剩下孙老太太与姜美君。 孙老太太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孤立无援,她瞪大眼睛,满目愕然,不甘心地挥舞着手臂,竭力呼唤着刚刚离去的人们,期望他们能重新聚集,为自己主持公道。 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秀才母亲亲,何时变得如此刚毅决绝,竟不再顾忌他人的眼光,毅然站出来对抗自己。 孙老太太愤懑不已,倔强地再次坐倒在地,扯开喉咙发出干哑的嚎叫声:“你们都给我听着!她嘴里说得再好听,实际上就是不孝!就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啊!有没有人来评评理?有没有人?”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再愿意驻足围观。 姜美君更是神情淡漠,毫不理会,转身离去,只留下孙老太太独自在寒风中嘶吼。 孙老太太嚎叫良久,声嘶力竭,却发现周围依旧无人理睬,那种被世界遗忘的孤独感让她自觉无趣。 她喘息着,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毕竟岁月不饶人,这样撒泼耍赖的闹剧对她来说实在过于消耗体力。 她蹒跚着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就在此时,姜美君悄然从厨房走出,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她步履轻缓,面无表情,径直走向孙老太太。 当孙老太太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准备接过鸡汤时,姜美君却轻轻吹了吹碗中的热气,然后自己先尝了一口。 那浓郁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孙老太太闻之,也不再拘泥于刚才的争执,径直走到餐桌旁。 她惊讶地发现,那里早已备好了属于她的那份鸡汤,温度适中,香气诱人,仿佛一切的矛盾都在这一碗热汤面前暂时消弭。 姜有财一觉醒来,便被家中仆人急切地告知,母亲孙老太太竟在卫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他心头一紧,来不及细问缘由,便匆匆披上外衣,疾步赶往卫家。 沿途,他脑中不断浮现出母亲平日里慈祥和蔼的模样,与传闻中的“大闹”二字形成了鲜明对比,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抵达卫家时,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他的意料。 卫宅大门半掩,院内并无喧闹声息,反而是一片宁静。 他小心翼翼地步入庭院,只见母亲孙老太太正端坐在花厅之中,面前摆着一只青花瓷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鸡汤。 姜美君,他的亲姐姐,此刻正站在一旁,手中持着一把竹勺,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母亲,显然正细心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 “母亲,您这是……” 姜有财欲言又止,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孙老太太并未抬头看他,只是低头专注地品味着那碗鸡汤,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第16章 无处发泄的憋屈 姜美君见状,轻轻一笑,解释道:“鸡汤是我今早特意为您熬制的,母亲说味道极好,非要在这里吃完再走。” 姜有财听闻,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尴尬。 感动于姐姐对母亲的悉心照料,尴尬于自己因误信谣言而匆匆赶来,显得过于草率。 他深知大越国以孝道立国,街巷间的市井百姓尚且不敢对养育之恩有丝毫怠慢,更何况是他这个被世人戏称为“长不大”的家伙。 尽管平时吊儿郎当,但在关乎孝道的大事上,他的警觉性却如同猎豹一般敏锐。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拉起母亲的手,语气恳切地说:“母亲,您快随我回家,外面的人都说我这当儿子的不孝,不愿养您呢!这可如何是好?” 孙老太太闻此言,这才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却并未反驳,只是继续享受着那碗醇厚的鸡汤。 姜有财见母亲并无异议,便迅速搀扶她起身,临走前还不忘瞥了一眼厨房角落里那只炖鸡汤的大锅,心中暗自盘算:明日煮馄饨正好缺汤,何不顺手牵羊,带回去一用?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将锅盖盖好,悄无声息地将它纳入怀中。 回到自家宅院,姜有财一边喝着偷来的鸡汤,一边忍不住数落起母亲:“母亲,您就不能动动脑筋?您把人家屋子翻得乱七八糟,谁看不出来怎么回事?以后还想让大姐帮忙,她还能答应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是担忧,毕竟姜美君的援助对他们家来说至关重要。 然而,孙老太太对此毫不在意,她挺直腰板,硬声道:“她敢不帮!” 那副坚决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姜有财,无论发生什么,姜美君都必须无条件地帮助他们。 姜有财闻言,脚下险些打滑,手中的汤碗也差点脱手。 他瞪大眼睛看着母亲,心中暗叹:这老太太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想起当初为了娶妻,自己满口承诺媒婆,声称那点彩礼钱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全然不顾家中实情。 如今,婚期将近,他却分文未筹,只能寄希望于姜美君的援助。 此刻,面对母亲如此强硬的态度,他只觉得压力倍增,心中愈发焦虑。 “要不去二姐那儿借点?” 姜有财那双狡黠的眼睛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再次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姜秀秀。 孙老太太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她轻轻摇头,仿佛在叹息生活的艰辛:“她哪有你大姐那份豪气啊,二丫头家里穷得连铜板掉地上都能听见响声。她公公婆婆两位老人都是病秧子,光是每日的汤药钱就能压垮他们一家人。” 母子二人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的风声与屋内的寂静相互交织。 良久,姜有财的眼眸突然亮起一抹狡黠的光,像是捕捉到了某种灵感,他兴奋地拍了拍大腿:“母亲,您想啊,大姐手里的银子不就是咱家的救命稻草吗?我琢磨出一个法子,保管能把那些银两给弄到手!” 孙老太太闻言,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低声问道:“什么法子?可别再整出什么乱子来。” 姜有财嘿嘿一笑,凑近孙老太太耳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细语了几句。 孙老太太一边听,一边轻轻抚着胸口,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与担忧,但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尽管这个计划充满风险,但为了这个家,似乎也唯有放手一搏。 次日,孙老太太顶着初升的阳光,硬着头皮再次踏进了卫家的大门。 相较于上次的蛮横无理,今日她收敛了许多,显得格外规矩,不再强硬要求姜美君为姜有财谋出路,反而端起了作为长辈的架子。 她时而颐指气使地命令姜美君去倒茶,时而又指着谢秀芳呵斥道:“快去扫地,这些家务事哪能让男人动手?外孙媳妇,你要明白,在咱们这样的家庭里,男人们可是家中的顶梁柱,怎么能让他们干这些琐碎杂事?” 说罢,她还特意瞥了一眼姜美君,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 此时的谢秀芳,因身怀六甲而行动不便,时不时便感到腰酸背痛,此刻更是艰难地撑着腰,面露痛苦之色。 姜美君见状,心疼不已,立刻上前搀扶:“秀芳,你若是累了,就先坐下休息,这些活让卫扬来做。” 谢秀芳刚想开口回应,孙老太太已然厉声打断:“不成!卫扬是个大男人,怎能做这些家务?” 她的语气坚决,不容置喙。 卫扬闻声,早已霍然起身,挺直腰杆,目光坚定:“不错,我是家中的男丁,这些粗活累活理应由我承担。” 他的回答掷地有声,带着男儿的担当。 姜美君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毫不客气地挖苦道:“就你?还敢自称大男人?” 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尖,直刺卫扬的自尊心,这个平日里从未遭受过如此羞辱的男人,瞬间眼眶泛红,内心的愤怒与屈辱交织在一起,却又无处发泄。 “母亲……” 姜美君的嗓音中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轻叹,他那双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拍在卫扬坚实的肩膀上,神情严肃,眼神中却满含期待与关爱,“真正的男子汉,是要用坚实的臂膀为妻儿筑起一道抵挡风雨的屏障,可不是简单地两腿一分,凭借生理特征就自诩为爷们的。这其中的责任与担当,你可明白?” 卫扬凝视着父亲坚毅的脸庞,心中似有千钧重压,又似有明灯点亮。 他微微颔首,那动作虽然略显稚嫩,却透出一股决心与思索。 姜美君的目光随后移向墙角静静立着的扫帚,语重心长地道:“去,用你的双手,去清扫那些生活的琐碎,去思考作为一个男人、作为我的儿子、作为你妻子的依靠,你应当如何去做。” 卫扬尽管对于父亲的话语尚有些许困惑,但他毫不犹豫地走向扫帚,那份执着与虔诚,仿佛是在回应姜美君无声的期待。 第17章 一家子都中毒了 一旁的谢秀芳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对丈夫成长的欣慰与对公公智慧的敬仰。她默默凝望着姜美君的背影,直到他转身之际,她才下意识地躲开那道充满力量与慈爱的目光,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夜幕降临,家人们围坐在灯火通明的餐桌前,享受着一日辛劳后的温馨晚餐。 突然,孙老太太捂着腹部,面露痛苦之色,口中虚弱地喊道:“我不舒服,吃不下,你们先吃。” “是不是肚子疼?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关切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孙老太太微微摇头,强忍疼痛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估计是岔了气,歇会儿就好了。你们记得给我留碗鸡肉,等我好些再吃。” 家人闻此,皆未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一只肥美的鸡腿单独盛放在碗中,小心翼翼地覆上保温的盖子。 虽然近来家中生活渐有起色,隔三差五便能品尝到鸡肉或醇厚的鸡汤,但面对餐桌上的佳肴,家人们的食欲依旧如潮水般汹涌,往往不到三分钟,盘中美食便被一扫而光。 今日亦是如此,只不过卫扬的碗里比平日多添了一份。 卫褚看着自己碗中明显减少的食物,不禁瞪大眼睛,不满地看向卫扬:“大哥,你这是抢食呢?” 卫扬对此置若罔闻,他紧握饭碗,昂首一饮而尽,那豪迈的姿态仿佛在宣告:对于干饭这件大事,他向来是当仁不让,无人能敌。 曾经,那个温馨的灶台边,母亲亲总是带着慈爱的微笑,将多出的一份饭轻轻放入卫扬的粗瓷碗中。 那份无言的疼爱,如同暖阳洒在青石板路上,照亮了卫扬贫瘠却又坚韧的少年岁月。 然而,时光流转,往昔的温情已如烟云般消散,如今,卫扬只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在生活的磨砺中填饱空虚的胃囊。 他目光微斜,瞥向坐在对面的卫褚,那个曾经与他共享母爱、如今却独得母亲亲偏宠的弟弟。 卫扬缓缓放下手中的粗瓷饭碗,手指轻轻抹去嘴角残留的米粒,那动作中透出一种刻意的从容与冷漠。 他的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刃,交织着对卫褚的轻蔑与不屑,无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母亲如今对你的那点短暂溺爱,就让你飘飘然,以为自己是何等人物了吗?你要记住,我,卫扬,才是这个家中名正言顺的长子,才是孙家未来的脊梁。” 卫褚感受到那刺骨的目光,他紧抿嘴唇,默默垂下眼帘,任由心中的苦涩与委屈在胸腔中翻涌,却强忍住没有发作。 他知道,此刻的沉默,远比任何激烈的反驳更能彰显他的隐忍与成熟。 而卫扬,看到卫褚这副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那是胜利者的傲慢,也是对卫褚无声的挑衅。 他转过头,目光锁定在谢秀芳身上,厉声质问:“谢秀芳,你今日这锅鸡汤,究竟加了什么古怪的调料?为何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异味?”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厨房内回荡,如同一道惊雷,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 孙老太太闻此言,心弦瞬间紧绷,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捏住衣角,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变得煞白,仿佛能透过指缝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恐慌与不安。 卫褚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站出来为谢秀芳分担压力。 他故作镇定,用平静的语调附和道:“母亲,我也觉得今天的鸡汤味道有些异样,这会不会影响我们明日馄饨铺的生意呢?” 他的话语看似关切生意,实则是在将问题的矛头巧妙地引向孙老太太,试图转移卫扬对谢秀芳的责难。 谢秀芳闻听此言,脸色微微一变,她连忙解释:“这鸡汤是母亲和我一起熬制的,做法与平日并无二致。” 虽然她嘴上如此辩解,但心底却明白,今日的鸡汤的确有些异常,那股怪味,她自己也无法忽视。 此时,姜美君坐在一旁,秀眉微蹙,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问题的症结所在。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让她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那阵阵袭来的眩晕感。 然而,疼痛并未因此减轻,反而愈发猛烈,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就在这一瞬,餐桌上的局势陡然剧变。 吃得最多的卫扬,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脸朝下重重摔落在地,身体僵硬如铁,再无半分生气。 姜美君看到这一幕,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令人心悸的字眼——食物中毒!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将这个可怕的猜测说出,眼前的景象便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吞噬。 “母亲!大哥!老三,老三快去请大夫!“ 卫褚心急如焚,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划破长空,带着无尽的焦灼与惊惶。 他迅速起身,动作利落地扶住姜美君那颤抖的身体,眼神中满是对母亲的担忧与呵护。 卫晖闻声,瞬间从睡梦中惊醒,他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身形摇摇欲坠,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扯着。 他艰难地挪动步子,朝着门口的方向蹒跚而去,但终究未能抵挡住那股强烈的冲击,身子一软,倚靠在门框上,无力地滑倒在地。 而此刻,谢秀芳也未能幸免,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重重摔在地上,腹部犹如被尖锐的刀锋狠刺,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哀嚎。 “哎呀!我的肚子好疼!疼死了!“ 谢秀芳紧紧捂住腹部,痛苦的面容扭曲得几乎辨认不出原貌,苍白如纸的脸上,唯有双眸中流露出的恐惧与绝望清晰可见。 她用尽全身力气,目光无助地投向卫褚,那眼神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对腹中尚未出世孩子的深深担忧:“老二,我……我……“ 她多想恳求卫褚能救救她腹中的孩子,可当她看到卫褚正全力支撑着病重的母亲,那份恳求的话语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梗在喉咙口,无论如何也无法倾吐出来。 第18章 趁机抢钱 她明白,在这个家,婆婆的地位无可动摇,卫扬尚且会在婆婆与她之间做出抉择,更何况是向来孝顺的卫褚呢? “肯定是汤有问题,外祖母,您没喝汤,快去请大夫救救我母亲!“ 卫褚尽管自己也感到了眩晕愈发强烈,但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竭力保持清醒,对着屋内角落处的孙老太太大声疾呼。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却充满了坚定与决绝,那是对家人的深深关切,更是对生命尊严的执着坚守。 然而,孙老太太仿佛被定格在黑暗中,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卫褚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但他没有放弃,再次高声呼唤:“外祖母?外祖母,您快去叫人来啊,真的要出大事了!“ 尽管明知道这是一场注定无人回应的呼救,谢秀芳身为母亲的本能驱使她仍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她不顾腹部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不顾身体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极度虚弱,毅然决然地跪倒在地,用额头重重地撞击冰冷的地面。 她的腹部并不像普通孕妇那样明显隆起,反而显得异常平坦,使得额头与地面的碰撞更为沉闷而刺耳,那每一声撞击都像是在敲击着人们的心灵,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 然而,孙老太太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依旧燃烧着冷酷无情的火焰,对于谢秀芳的痛苦哀求视若无睹。 她紧锁的眉头下,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满是狐疑与愤怒,仿佛要穿透谢秀芳的伪装,直击其内心。 “你这只小狐狸精,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不过是区区的‘梦含瑶’罢了,怎么可能让你真的肚子疼?” “梦含瑶”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刺破了卫褚与谢秀芳心头的迷雾。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难道,他们此刻的头晕目眩,乃至全身无力,都是因为中了名为“梦含瑶”的迷药? 卫褚的思绪飞快转动,他深知此刻时间就是生命。 他强忍住身体的虚弱,竭尽全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救命!” 那声音犹如困兽之斗,悲凉而又决绝。 孙老太太闻此,面色瞬间苍白如纸,惊惧之余,她毫不犹豫地扑向卫褚,企图捂住他那不断呼救的嘴:“你闭嘴,别叫!” 就在孙老太太的手即将触及卫褚唇边的那一刻,卫褚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量,再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救命!” 那声音如同利剑划破夜空,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求生的渴望。 东院的邻居们被这凄厉的呼救声惊动,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一位身强力壮的大哥,边嘟囔着边快速攀上墙头,探头一望,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犹如撞见鬼魅一般,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快来人啊!老卫家出事了!死人啦!救命啊!” 伴随着那位大哥的尖叫声,卫褚的身体如同被抽去筋骨般,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地栽倒在冰冷的地上。 孙老太太的心跳如擂鼓般狂烈,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手脚发软,仿佛连站都站不稳。 她慌乱之中,颤抖着手在姜美君僵硬的躯体上摸索起来,最终从她高腰鞋帮里摸出几枚闪着微光的碎银,又狠心拽下她腰间那只沉甸甸、装满铜钱的布口袋。 手握这些来路不明的钱财,孙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狡黠,她转身欲逃离这罪恶之地。 然而,谢秀芳却在此刻紧紧抱住了她的腿,尽管身体摇摇欲坠,但她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坚决地喊道:“那是我们家的钱,你放下!” 谢秀芳的阻挠,使得孙老太太的逃脱计划瞬间受挫。 恰在此时,隔壁的邻居已翻墙而至,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其他听到动静的邻里也纷纷闻讯赶来。 孙老太太眼见形势不妙,情急之下,她凶狠地抓起谢秀芳的长发,用力一扯,将其推倒在地。 谢秀芳本就中了药,此刻更是毫无抵抗之力,只听得“扑通”一声,她狼狈地摔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孙老太太趁此混乱之际,如一只惊弓之鸟般仓皇逃离现场,留下身后一片混乱与哀嚎交织的惨状。 而姜美君在极度恐慌中慌不择路地奔逃,怀中的钱袋因紧张的双手不住颤抖,悄然滑落,悄无声息地跌入路边石墩的缝隙中。 她全然未觉,只顾着拼命向前奔跑,消失在夜色深处。 此时,卫家沟上空的云雾似乎被某种紧张的情绪所扰动,犹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静谧却又带着一丝不安。 在这片山岭的中心地带,唯一能以草药之术抚慰人心、治愈疾苦的医者——村长媳妇柳芸母亲,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焦急的呼喊声从家中唤出,朝着卫扬家疾步而去。 时光仿佛在混沌中流淌,停滞在姜美君模糊的视线与昏沉的意识之间。 她如同陷入一场深邃的梦境,周遭的一切皆被浓稠的黑暗笼罩,唯有那遥远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渐渐涌来,带着现实的温度与生活的气息,唤醒了她沉睡的灵魂。 “哎呀,那孙老太太真是越老越邪乎,竟然还会使坏下药!还好卫扬媳妇平安无事,孩子也保住了,真是造孽哟!” 一个尖锐而略带愤慨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犹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就是,活该!哪个媳妇像她那样,结了婚还整天挂念母亲家,我要是遇到这样的,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看她还敢不敢!现在倒好,被自家人算计了,有些人就得吃点亏长长记性。” 另一人附和道,话语中满是对孙老太太行径的鄙夷与对卫扬媳妇遭遇的同情。 姜美君在混乱的思绪中奋力挣扎,头痛如裂。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颅内肆意穿刺。 她艰难地睁开眼帘,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周围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们或担忧、或愤怒、或叹息,形成一幅生动而复杂的画卷。 第19章 报官大义灭亲 柳芸母亲就站在床边,那双常年握着草药、抚过病患的手此刻轻轻搭在床沿,她微微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你家大儿媳真是福大命大,我昨日才从云雾缭绕的山上采回的两味珍稀药材,原想着备着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种子,深深植入姜美君的心田。 然而,姜美君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并非大儿媳单纯的好运使然,而是腹中那个尚未谋面的小生命,以一种无形却强大的力量,默默守护着母亲,抵抗着外界的恶意。 “母亲!” 随着一声声呼唤,姜美君的三个儿子相继醒来,他们齐刷刷围拢过来,目光焦灼地盯着母亲。 卫褚双眼泛红,眸中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低吼道:“母亲,是外祖母下的药,还偷了咱家的钱,她要害死大哥,还想害您的孙子!” 姜美君闻言,下意识地摸索腰间挂着的布袋,又探手查看鞋内的暗格。 当她触及到空荡荡的触感时,刹那间,脸色如纸一般苍白,震惊与痛楚交织在她的眼眸深处。 “母亲,钱真丢了?!” 卫扬惊愕站起,他身体尚且虚弱,药力还未完全消退,身形一晃,又重重坐回床边。 他紧抿嘴唇,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邻里们目睹这一幕,纷纷为姜美君鸣不平,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满是对孙老太太行为的谴责与对姜美君一家遭遇的同情。 “你母亲那老太太实在过分,你对她那么孝顺,她还这样不知足,做出这种事,我看了都寒心。” 一位年长的大婶义愤填膺地说道,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传统孝道被践踏的痛心疾首。 在这卫家沟上,一场家庭风暴悄然降临,它裹挟着亲情的纠葛、人性的复杂与命运的无常,将这个原本宁静的小山村推向了风口浪尖。 而姜美君,这位坚韧的母亲,将如何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将如何守护自己的家庭,成为所有人心中悬而未决的问号。 姜家那位年迈的老太太,显然是被一时的贪婪蒙蔽了理智。 如今卫家的日子刚有起色,若是诚心诚意地提出借钱之请,卫家人或许还会念及同乡之情,酌情相助。 可她偏要做出这等背德之事,暗中下药,企图窃取卫家钱财,实属令人齿冷。 这样的行径,让人心寒之余,也让人对姜家的品行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卫晖坐在一旁,胸中怒火熊熊燃烧,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愤慨。 “太过分了!” 他厉声喝道,“我们卫家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凭什么就成了他们姜家的囊中之物?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人!我一定要去找他们理论,讨回公道!” 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人心上的重锤,震得人心颤。 然而,还未等卫晖起身,一直沉默寡言的姜美君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别去。” 此言一出,卫晖眼眶瞬间泛红,周围的卫家人面露意料之中的愕然与失望。 卫褚与卫晖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浓重的无奈与痛惜。 谢秀芳,那个平日里坚韧隐忍的女子,此刻紧紧握住被角,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悲愤。 面对乡亲们投来的怜悯目光,她只是低垂螓首,一言不发。 然而,那隐藏在心底的恨意却如火苗般越烧越旺。 她痛心疾首,为何自己的命运竟如此坎坷,摊上一个是非不分、罔顾伦理的婆婆?她的孩子险些丧命于这场无妄之灾,可到头来,竟无人肯为他们主持公道。 她原以为生活正在慢慢好转,却不料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编织的一场幻梦,残酷的现实瞬间将其击得粉碎。 就连一向秉持中立,不愿插手邻里纠纷的村长,也被这桩离奇的窃财事件激起了义愤。 他走到姜美君面前,语重心长地劝道:“二婶,您再好好考虑一下。那些钱可不是小数目,关乎到您一家老小的生活,尤其是您的孙子,您忍心让他跟着受苦吗?” 姜美君闻言,面色平静如水,语气却斩钉截铁:“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要报官。” 她的话语犹如惊雷,瞬间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也打断了村长的劝说。 村长显然对姜美君的决定感到极度意外,他愣了半晌,试图再次劝阻:“不是,您再想想,老卫过世这些年,你们家攒下这些钱不容易,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您……您真的要报官?!” 就在这一刻,村长的语调陡然升高,震惊、疑惑、不可思议交织在他瞪大的双眼中。 他失声道:“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报官?!” 此话一出,全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在姜美君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人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是我们听错了,还是姜美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卫扬、卫褚、卫晖三兄弟更是如同看见了陌生人一般,呆呆地盯着姜美君,满脸的震惊与困惑化作四个字——“难以置信”。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每个人都被姜美君那坚决的抉择震撼得无以言表。 谢秀芳如一尊坚毅的石像,瞬息间昂首挺胸,眼神中闪烁着决然之光,她的话语如同铁锤般砸向空气,字字掷地有声:“对,我要去报官,告她谋财害命!” 这一声怒吼,犹如平地惊雷,震得在场众人瞬间僵立,面面相觑,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惊得哑口无言。 姜美君的坚决,像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穿透了这原本静谧的乡村午后。 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仿佛停滞,唯有那句话音,在空气中回荡,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谢秀芳心跳如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冲击着耳膜,带来一阵阵嗡鸣。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在婆婆那张侧脸上,试图从那皱纹密布、岁月沉淀的轮廓中寻找答案。 第20章 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明白,在这 婆婆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复杂,既有困惑交织的迷茫,又有震惊之余的愕然。 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中,似乎正上演一场无声的内心戏。 谢秀芳不禁在心中暗问:“她……她真的打算为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向这个世界的不公讨一个说法吗?”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微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仿佛在低语着这场家庭风暴的前奏。 村长见状,面色凝重,迅速拽住身边一位村民,压低声音,急促地吩咐道:“快去姜家,把姜有财和他母亲喊过来,事情紧急,一刻也不能耽误!” 那位村民闻声,立即点头应答,高亢的声音在静谧中尤为响亮:“好嘞!”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姜有财和孙老太太的身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他们显然在路上已得知姜美君的惊人之举,但母子二人脸上并无半分紧张与担忧,反而是一副傲慢无礼、满不在乎的模样。 尤其是孙老太太,甫一踏入这片是非之地,便立刻扯开嗓门,如泼妇骂街般厉声斥责:“姜美君你个不孝玩意儿,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老母亲害你?想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虽说我没享你什么福,可这辛劳苦功总该算数?现如今,你倒好,翅膀硬了就忘恩负义,变成个白眼狼了!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 面对孙老太太的嚣张气焰,卫褚毫不退缩,他挺身而出,目光炯炯,直指要害:“外祖母,全家就您没中毒,不是您下的药还能是谁?” 此言一出,如尖刀直插孙老太太心窝,但她面色未变,依旧强装镇定,反唇相讥:“你有证据吗?你说我往汤里投迷魂药,我还说你下的呢!” 言语间,企图以无赖之态混淆视听。 然而,姜美君并未被这番狡辩所扰,她的眼神犹如鹰隼般犀利,突然抛出一记致命问题:“你怎么知道是迷魂药?” 此问一出,孙老太太脸色骤变,言语间明显出现慌乱:“我……我猜的。” 她的话语结结巴巴,漏洞百出,再无法掩饰内心的惶恐。 卫褚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他瞪圆双眼,犹如两团燃烧的烈焰,死死盯着孙老太太,厉声揭露:“我还亲眼看见你翻我母亲的衣服,偷她的钱!” 他的指控如同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令人心惊。 此时,人群中一位东院邻居也站了出来,他神情严肃,语气坚定地为卫褚的指控提供佐证:“对,我看见她拿了钱就跑,我刚翻墙过来,都没来得及抓她。” 这最后一击,彻底将孙老太太推向了无尽的深渊,她再也无法狡辩,只能在众人的指责与鄙夷中,满脸羞愧,无言以对。 村长面色凝重,语重心长地对孙老太太言道:“陈阿婆,您看这邻里乡亲的,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何苦为了这点事闹得不可开交?那笔钱,倘若真是您取了,还是尽早归还为好。否则一旦闹到了官府,不仅您脸上无光,卫家脸上也不好看,这乡亲们之间的情分可就难保了。” 孙老太太面露愠色,目光中却闪烁着狡黠,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姿态,斩钉截铁地回应:“我孙氏一生清白,怎会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你们要是怀疑我,尽管搜,去我家搜个底朝天!要是能找出半分银子来,我孙氏便随你姓!” 此言一出,围观的村民们皆面面相觑,显然无人对此言信服。 卫褚闻听此言,更是怒火中烧,他大步流星直逼孙老太太,厉声道:“钱不在你身上,就是在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姜有财那里!你们母子俩早就藏好了,找不到也是你们使了手脚!” 姜有财岂肯示弱,他疾步上前,手指几乎戳到卫褚鼻尖,冷嘲热讽道:“你还敢说我偷?卫家沟哪个不知你卫褚是个嗜赌如命的赌鬼?我看分明是你偷了自家母亲亲的钱,打算去赌场翻本!” 卫扬被激得面红耳赤,眼中喷出怒火,恶狠狠地瞪视着姜有财,口中愤然爆粗:“你放屁!”两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 村长见状,急忙挺身而出,威严喝止:“都给我住手!” 他转身面向孙老太太,语气严厉却又不失耐心,“孙阿婆,那么多人都亲眼瞧见你从卫家拿钱匆匆跑回自家,这事实摆在眼前,你再怎么抵赖也是无济于事。现在若能主动坦白,或许还能争取到宽大处理。但你若执意顽抗,卫家人一旦报了官,到那时,纵使我有心相助,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孙老太太闻言,脖子一梗,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粗声大气地叫嚷:“报官?我孙氏还怕这个不成?我这把老骨头,大不了今日一头撞死在这衙门里,到时候看谁还能安生过日子!” 村长闻言,不禁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一死就能万事大吉?你可知,按照律法,你儿子姜有财作为家属,仍需为你所犯之罪承担责任,那便是替你坐牢!”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令孙老太太瞬间愣住。 她虽年迈,对法律一窍不通,但听村长如此一说,心中也觉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陡然情绪失控,径直冲向姜美君,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就算那药真是我下的又如何?你们一个个的命,还不都是我孙氏一手拉扯大的!要不是你们这些小辈赚了俩臭钱就四处显摆,我会冒险给你们下药?你们知不知道,那买药的钱还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几十文铜板!你们吃了我的药,如今反倒倒打一耙,先把买药钱给我!” 孙老太太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狭小的巷口回荡。 姜美君闻声,眉头瞬间紧皱成一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拧成了一根坚硬的麻绳。 她并非未曾见识过世间的无理与蛮横,但眼前这位老太太的嚣张跋扈,竟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无奈。 第21章 那就动你的儿子 “我还要给你买药钱?你差点害死我们全家你知道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夹杂着愤怒与痛心,字句如锋利的箭矢直射向孙老太太。 然而,对方对此毫不在意,只轻轻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神态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别在这装可怜,害死?你们哪个死了?不都活蹦乱跳在这儿嘛!” 孙老太太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是嘲讽与挑衅。 她甚至特意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谢秀芳,那眼神犹如一把锐利的匕首,带着几分戏谑与轻蔑,“小丫头片子还在我面前装蒜呢,信不信我一脚踢过去,教你长长记性!” 姜美君内心深处的怒火瞬时被点燃,犹如烈焰般熊熊燃烧。 她咬牙忍耐,竭力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 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恶之人,明明是自己的过错,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肆无忌惮。 孙老太太显然察觉到了姜美君那几乎能将空气点燃的愤恨目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开始了她的辱骂。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瞪什么眼?你是想亲手送你母亲、送你弟进监狱吗?早知你这么没良心,当年你出生时就该直接把你扔粪坑淹死!” 她的话语如淬了毒的箭,一句句狠辣无情,直戳人心。 若非周围好心的邻里及时劝阻,孙老太太恐怕早已挣脱束缚,冲上前去,拽住姜美君的长发,在街头上演一场令人瞠目的闹剧。 周围的路人听闻这番恶毒言语,不禁纷纷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一股寒风从心底刮过,让人不寒而栗。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姜美君,更是如刀割般心痛,那股锥心之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来。 她紧握双拳,试图平复胸中的激荡情绪。 她抚着胸口,感受着这具身体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脉搏,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颤抖的声音。 她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孙老太太,质问:“就因为我一次没借钱给你,我就该遭此厄运吗?这三十多年来,我对你们母子俩的付出还不够多吗?” 孙老太太并未因姜美君的质问而有丝毫愧疚,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仿佛所有的罪恶都能被她的强词夺理所掩盖。 “没错,你就是活该!” 她咆哮着,那声音如同野兽的嘶吼,震得人心惊胆战,“你个丫头片子生来就是伺候你弟弟的!说什么偷钱,我是你母亲,拿你点钱怎么了?我拿得正大光明!” 姜美君眼疾手快,如同猎豹捕食般精准,瞬间一把紧紧抓住姜有财那束乱糟糟的黑发,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其连根拔起。 她的眼神凌厉如刀,满载着愤怒与决心,直刺向那张惊惶失措的脸庞。 她向来都是这般肆无忌惮,无论是偏袒还是算计,都做得如此坦荡,毫无遮掩。 此刻,她更是挺直腰杆,昂首而立,那种傲然的姿态仿佛在昭告世人:无论接下来她说什么,做何决定,都是铁板钉钉的理所应当,任谁也无法反驳。 她的嚣张与跋扈,让在场众人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姜美君心中的忍耐已到达极限,那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即将喷薄而出。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动作迅猛如电,全然不顾四周惊讶的目光。 她随手抄起炕头那把老旧的笤帚,那笤帚柄上的高粱苗已磨得光滑,却依然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 她直奔姜有财而去,步履稳健,目光坚定。 满屋之人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竟无一人能及时反应,拦下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姜美君的身影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轨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目标。 笤帚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随后重重落下,宛如狂风暴雨般疯狂抽打在姜有财的头、臂、肩、背上。 每一次挥落,都伴随着一声清脆而狠厉的“啪”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震人心魄。 旁观者无不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缩颈后仰,仿佛那一记记重击正落在自己身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是不是又是你在背后撺掇你母亲?!” 姜美君厉声喝问,声音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她不舍得打你,我可舍得!今天我就代替她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语间,笤帚犹如狂风中的飞叶,无情地席卷向姜有财,每一击都准确无误,力道十足。 姜美君此刻已完全沉浸在这场惩戒之中,她挥舞笤帚的手势熟练而有力,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 她深知,对于孙老太太这种视儿子如命的人来说,教训其宝贝儿子无疑是最为锥心之痛。 于是,她选择将对孙老太太的怒火,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姜有财身上。 这一刻,她是真的豁出去了,唯有动手,才能彻底释放积压已久的怨气。 笤帚虽由柔软的高粱苗编织而成,但在姜美君手中却化身为惩罚的利器。 它虽不足以造成重伤,却足以让肌肤绽裂,留下深刻的印记。 只短短几下,姜有财原本白皙的脸颊和脖颈便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痕,鲜红的印迹在皮肤上蜿蜒,如同盛开的痛苦之花。 “啊啊啊!” 姜有财痛得歇斯底里,他试图扭动身躯,摆脱这无尽的痛楚,然而姜美君的手如同铁钳般紧锁住他的头发,让他无处可逃。 他只能痛苦地尖叫,声音凄厉,犹如夜半孤狼的哀嚎,刺破夜空,久久回荡。 又是一笤帚重重抽在他的后背,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的脊梁骨打断。 姜有财的身体剧烈颤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更为凄厉的“啊——”,那声音穿透空气,直刺人心,让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颤。 这场惩戒,如同一场残酷的风暴,无情地席卷着姜有财,也震撼着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 孙老太太眼见此景,心头犹如被尖锐的利爪狠狠撕扯,双眼瞬间泛起血丝,瞳孔急剧收缩,愤怒与痛心交织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胸腔内翻涌。 第22章 一拍两散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终于从惊愕与无力中挣脱出来,歇斯底里地朝着姜美君疯狂扑去。 “你这个恶妇,竟敢对我的儿子动手!我要跟你拼了!” 她怒不可遏地嘶喊着,全身颤抖,仿佛一只护崽的母兽,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敌人。 然而,她刚迈出几步,便被一屋子围观的乡邻们迅速围堵,他们或拉或劝,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硬生生将她挡在了姜美君的安全距离之外。 姜美君面对暴怒的孙老太太,面色冷若寒霜,眼中闪烁着决绝与坚定。 她挺直腰板,手中紧握着那根沾染了尘土与血迹的笤帚,厉声质问:“说!是不是姜有财指使你来陷害我?” 孙老太太被姜美君的威势所摄,气得双颊涨红,双眼几乎喷射出熊熊烈火,她竭力挣扎,试图突破人群的束缚,冲到姜美君面前。 “胡说八道!你给我住口!谁指使我了?我儿子是被你逼疯的!” 姜美君对此置若罔闻,她目光如炬,毫不退让。 笤帚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再次重重落下,“啪”的一声脆响,姜有财的惨叫声顿时淹没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我看你还嘴硬!还想让你母亲帮你隐瞒罪行,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 姜有财被这一击打得眼冒金星,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姜美君,嘴角抽搐,咬牙切齿地低吼:“臭婆娘姜美君,你竟敢打老子!” 他一边怒骂,一边奋力推搡姜美君,企图夺回主动权。 终于,他一把抓住笤帚,面目狰狞地咆哮起来:“老子就不该买迷魂药,直接买砒霜毒死你得了!” 姜有财满身杀气,准备对姜美君展开疯狂的反扑。 然而,就在此时,卫家三兄弟如同猎豹般迅捷地行动起来。 卫扬身形矫健,眼神犀利如鹰,他脚下一蹬,身形腾空而起,宛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脚精准地踢在姜有财毫无防备的腹部。 姜有财瞬间弓成虾米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紧接着,卫褚铁塔般的身躯瞬间逼近,他目光冷冽,手臂肌肉如钢缆般绷紧,只听“咔嚓”一声,姜有财的胳膊被他硬生生折断,断裂处骨茬森然,鲜血四溅。 姜有财痛得撕心裂肺,凄厉的惨叫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卫晖比两位兄长稍慢一步,他满脸写满了懊悔与不甘,仿佛在责怪自己未能及时出手。 最终,他只能愤恨地朝姜有财的方向啐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警告。 村长见状,连忙站出来制止这场愈演愈烈的冲突。 他面容严肃,语重心长地调解道:“好了好了,有什么事都好好说,别再动手了,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让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 姜美君闻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激愤。 她微微点头,态度显得颇为配合:“好。” 此刻的她,尽管心中怒火未消,但身体的疲惫感已经难以掩饰。 连续的激战让她体力透支,挥舞笤帚的手臂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暗道:“呼!总算可以暂时停歇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坦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仿佛所有的压力与憋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孙老太太眼见姜有财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满身伤痕累累,痛楚的呻吟令人心碎。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扑倒在姜有财身旁,紧紧抱住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瞬间穿透屋顶,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啊!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的哭声悲凉而绝望,如同杜鹃啼血,令闻者无不动容。 这场家庭纷争,不仅给姜有财带来了无尽的痛苦,更让这位年迈的母亲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姜美君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他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双耳,仿佛试图驱散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嘈杂声。 他的脸色如寒霜凝结,话语中透出一股冷峻而坚决的力量:“那就报官。”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寂静的空气中炸响,瞬间止住了孙老太太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所有人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位面色沉毅的姜美君身上。 他们屏息凝神,等待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一幕。 “都动手了,还要去官府告状?” 姜有财嘴角扯出一抹嘲讽,脸庞因不悦而微微扭曲。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姜美君此举的轻蔑与不屑,似乎认为这种所谓的公道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然而,姜美君并未被对方的态度所影响,他紧闭双眼,仿佛在内心深处寻找着那份坚定的力量。 片刻之后,他抬手对卫褚下达命令,语气斩钉截铁:“卫褚,去官府!人命关天,我必须为我儿媳、未出世的孙子讨个说法!” 卫褚闻令,眼神一凛,应声答道:“明白了母亲,我这就去!” 他刚欲转身离去,却被同村的严姓族人一把拉住。 那族人脸庞布满焦虑,急切地劝道:“卫家老二,别冲动啊!” 卫褚双眼瞬间充血,愤怒与悲痛交织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用力挣脱那人的阻拦,声音略显沙哑却充满力量:“放开我!她差点害死我母亲!母亲晕倒时,若不是我及时扶住,她的脑袋就得磕在石头上,我差点就失去了我的母亲!” 言毕,他疾步冲出人群,决绝的身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姜美君见状,高声补充道:“报官时记得让官差多带些人手,直接把姜有财这个罪魁祸首绑了,决不能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庭院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砸在姜有财心头。 姜有财心中一紧,冷汗从额角滑落。 真要去官府? 这可不是他所期待的局面。 他慌忙唤道:“母亲!您快想想办法!” 孙老太太闻言,转头怒视姜美君,那目光如刀,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第23章 讨回公道 “全是外人搞的鬼,跟我儿子无关!” 她厉声反驳,试图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有种你就让他们把我这老太婆抓走!” 姜美君面对孙老太太的咆哮,只是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从容不迫地回应:“他自己刚刚亲口承认,是他买了迷魂药,还后悔没买砒霜,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你就是想明目张胆地袒护他?我告诉你,我今天就要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孙老太太闻言,手指剧烈颤抖,愤怒与恐惧交织在她脸上,她正要破口大骂。 然而,姜美君那冷若冰霜的语调再次响起,如同寒风刺骨:“你再骂我一句,我就有办法让你儿子在大牢里早死一天!” 这句话犹如一根锐利的箭矢,直刺孙老太太的心窝,让她瞬间哑口无言,只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决心坚定的姜美君。 孙老太太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仿佛被无形的恐惧之网紧紧笼罩。 那双平日里精明狡黠的眼睛此刻却满是慌乱,犹如狂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 她明白,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与算计,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无情戳破,一切正以无法逆转的姿态滑出她的掌控范围。 “别、别去报官,我……我认,我认还不行吗?” 她的话语带着颤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那是一种近乎哀求的妥协,昔日的强势与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处遁形的惶恐与无奈。 卫褚闻此言,那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凝重的脚步在离孙老太太几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中交织着愤怒与理智,最终化作一声冷峻的命令:“老三,去请姜家族老过来。” “好。” 老三卫褚应声,身影迅速穿过围观的人群,朝着姜家族老家的方向疾步而去。 人群在他们身后悄然让开一条通道,仿佛在期待这场风暴的最终裁决。 孙老太太的嘴唇轻轻颤抖,欲言又止,她试图从女儿姜美君那陌生而坚定的眼神中寻找一丝熟悉的温情,却只看到冰冷的决绝与失望。 心头五味杂陈,酸涩、悔恨、不甘、恐惧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思绪,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卫家沟,这个看似宁静祥和的村落,村民们遵循着古老的习俗与规矩,除了官府的律法,最具有震慑力的便是村长与族老的权威。 他们既是道德的仲裁者,也是家族纷争的调停人。 如今,姜美君便要借助这股力量,为自己和家人讨回。 姜美君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被坚毅所取代。 自穿越而来,她一直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揭露孙老太太的卑劣行径,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临。 她要让所有人看清真相,让正义得到伸张。 不久,姜家族老出现在卫家院落。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已年逾六旬,手中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拐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仿佛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卫褚早已从厨房端出一碗清水,双手恭敬地递到族老面前。 “卫太爷爷,您先润润喉。” 卫褚的声音透着尊敬与体贴,他知道,这位族老不仅是家族的长辈,更是他们心中的精神支柱。 严老爷子微微点头,接过碗,浑浊的眼眸在接触到那清澈的水面时骤然明亮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轻轻一尝,顿时察觉到那水并非寻常,而是加了少许糖,甘甜适口。 他不禁暗赞,这卫褚年纪轻轻,却如此细心周到,竟能在紧张的气氛中想到为他端来一碗糖水。 姜家族老一口气饮尽,将空碗交还给卫褚,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随后,他挺直腰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等待着即将展开的激烈对峙。 “今日,面对姜家族老、村长及各位乡亲,姜卫氏要为我自己、我的三个儿子、儿媳、未出世的孙子讨回公道!” 姜美君站起身,面向众人,高声宣布,每一个字都如利剑般刺入人心,“念及旧情,我可以不报官,但他们必须还钱,并与我们断绝关系!” 姜家族老闻此,脸色一沉,严厉的目光直射向孙老太太:“孙氏,你还愣着干啥?快把钱还给人家!姜卫氏虽是你女儿,但她早就是卫家媳妇了,你竟敢做出下毒偷钱这种勾当,你知道这是触犯律法的吗?” 孙老太太面露惊慌之色,嘴唇微颤,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似乎竭力想寻觅合适的言辞来解释眼前的局面。 她目光闪烁,声音断断续续,如同被风割裂的枯叶:“可……可钱真不在……我这儿。” 这句话犹如石沉大海,激起一片质疑的涟漪。 卫褚闻此言,顿时怒火中烧,眼中燃烧着无法遏制的愤慨。 他挺直腰板,手指直指孙老太太,厉声喝道:“撒谎!我们都亲眼看见你拿走钱袋,你说不在你那儿,难不成它自己长翅膀飞了?” 他的质问如雷霆般炸响,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孙老太太心上,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村长亦在此刻点了点头,无声地为卫褚的指控提供有力的证实。 姜家族老听闻此言,脸色瞬息间阴沉如铁,眉宇间的沟壑仿佛刻画出无尽的失望与愤怒。 他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直逼孙老太太:“孙氏,你再这般狡辩抵赖,卫氏容不下你这等毒妇!” 话语中的寒意仿佛能凝固空气,让人心头一凛。 孙老太太在众人的谴责与压力下,那原本紧绷的防线终于崩溃。 她的眼角泛起泪花,声音带着哭腔:“我说,我说……我确实拿了个钱袋,还翻出两块碎银,但还没拿稳,他就从东墙翻进来,吓得我赶紧跑。回到家才发现钱没了,肯定丢在院里,之后只有他在院里,肯定是他拿走的。” 她一边说,一边手指猛地指向东院邻居薛鸣山,仿佛瞬间将所有的罪责与仇恨抛向了那个无辜之人。 第24章 写诉状 薛鸣山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瞠目结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转而涨得通红。他瞪大双眼,手指颤抖地指向孙老太太,极力为自己辩护:“你血口喷人!我何时拿钱了?我赶来是救人,以为他们都死了,吓得半死,哪见到什么钱?” 他的声音在颤抖,却充满了坚决,显然对这无端的指责感到极度的愤怒与冤屈。 眼见二人争执愈演愈烈,村长适时出面制止:“行了行了,没证据的事,吵也没用。他二婶,这事你怎么处理?要不去姜家找找?” 村长的话语如同一道清凉的泉水,试图浇灭这场由金钱引发的火药味浓重的冲突。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再度聚焦在姜美君身上。 她站在那里,静如止水,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世事。 姜美君深吸一口气,这一刻终于来临,她深知这是命运给予她的挑战,也是她反击的时刻。 她平静地说:“钱虽找不回,但他们可以给我立个字据。”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疑问:“什么字据?” 他们的目光中交织着好奇与期待,等待着姜美君的答案。 姜美君微微抬眸,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我丢失的钱共计八两六钱,他们得给我写个欠条。并且,从今日起,我姜美君与姜有财、陈卫氏断绝一切关系,此生再无瓜葛。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她的字句坚定,掷地有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敲击在人们心头的鼓点,昭示着她决绝的决心与不容侵犯的尊严。 “不行!” 姜有财闻此言,犹如被烈火点燃般,瞬间从人群中跃出,那股冲劲仿佛要将周围空气都震颤。 他瞪圆双目,额上青筋隐现,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债务逼得无法按捺。 他厉声反驳:“钱又不在我们手里,你们凭什么让我们写欠条?你说八两就八两?难不成你要说一百八十两,我们也得乖乖奉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简直是强人所难!我,姜有财,坚决不同意!” 情绪激昂之下,他忘乎所以地挥舞手臂,却忽略了肩头那尚未愈合的刀伤。 剧烈的动作扯动了伤口,一阵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令他面容扭曲,牙齿紧咬,发出低沉的闷 哼。尽管如此,他仍硬挺着脊背,坚决不向眼前的困境低头。 姜美君则对此情景视若无睹,她面色冷峻,目光深邃如潭。 面对姜有财的愤慨与孙老太太的狡猾,她始终保持着那份超然的冷静。 她的话语简洁而决绝,仿佛利剑出鞘,直指问题核心:“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通过官府途径解决。” 孙老太太见气氛愈发紧张,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犹如狡猾的老狐狸在盘算着下一步棋。 就在村长命人搬来桌椅,准备正式书写借据之际,她突然急切插话,嗓音尖锐却又故作无辜:“哎呀,我孙老太婆可没拿过那么多钱,我只拿出过二两银子,顶多就二两,哪可能有八两那么多!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 村长听罢,疑惑地望向姜美君,而此时姜美君的目光却正从一位弯腰撅臀、看似忙碌实则心不在焉的村民身上收回。 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仿佛已洞悉一切。 “嘿,原来钱真丢了啊!” 姜美君语气冷淡,话语间透着一股嘲讽与无奈。 她转向孙老太太,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母亲,这是最后一次妥协,记住了。” 孙老太太闻此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嘲笑姜美君的“愚蠢”,对她的好意全然无感,仿佛那是一种可笑的施舍。 “卫扬,过来核对一下借据,卫扬?” 村长写毕抬头,四下寻找那个平日里办事稳妥的青年。 然而,环顾四周,却不见其踪影。 他不由得提高嗓门,大喊道:“卫扬,村长叫你呢。” “卫扬,村长喊你呢。” 一旁的村民见状,好心拉了卫扬一把。 只见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双手紧紧揣在宽大的衣袖之中,那模样仿佛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此刻的卫扬,面色微红,眼神游移不定,既有紧张,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姜美君一眼,却恰好撞上她投来的犀利目光。 他心头一惊,慌忙转移视线,仿佛被戳破了心事。 “来了,刚才有点不舒服,蹲会儿。” 卫扬勉强挤出笑容,找了个借口搪塞。 众人见状,也并未多疑,毕竟他之前中了迷魂药,身体不适实属正常。 然而,那藏于袖中的秘密,以及他与姜美君之间微妙的互动,却如同一颗未爆的定时炸弹,潜伏在这场纷争之下,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爆发。 在庄重而压抑的气氛中,姜美君与姜有财对那份借据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核查。 他们的眼神如同猎鹰般犀利,指尖轻轻滑过纸面上的每一个字眼,确保每一处条款无一遗漏,无一谬误。 待到确认无疑,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各自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在借据下方郑重地按下了属于他们的印记。 那红艳艳的手印,犹如烙铁烙在心头,象征着某种无可逆转的决定。 “还有一事,”姜美君的声音如冰泉冷冽,不含一丝情感,“老大,你执笔,我口述。” 卫扬闻声,迅速调整姿态,手中狼毫蓄势待发,眼神聚焦在姜美君那张素净却坚毅的脸上,静待她的话语如刀锋划破沉寂。 “卫氏女美君,历经三十六载风霜洗礼,自三岁起便在灶台边学习烹饪,五岁时已能熟练地搓洗厚重的衣物。十岁那年,瘦弱的肩膀扛起了照顾幼弟、耕作田地的重任。十六岁芳龄,她以两贯铜钱、十斤粗粮作为聘礼,嫁入卫家,以此聊表对双亲养育之恩的深深感激。婚后的二十年间,她每月虔诚奉养母亲,年年不忘接济困顿的舅舅,为此不惜借贷无数,直至债台高筑,亲情反目。” 卫扬的笔尖在纸上飞舞,字字句句,如同刻骨铭心的誓言,镌刻在泛黄的宣纸上。 第25章 断绝关系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卫家大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卫家三兄弟彼此交换着惊愕的目光,他们何曾见识过母亲这般深沉且饱含文采的陈词?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们对眼前这个坚韧女子有了全新的认识。 姜美君的目光落在那尚未干涸的墨迹上,她没有片刻迟疑,径直将手指按了下去。 墨汁瞬间浸染她的指纹,形成一个清晰而决绝的手印。 随后,她那双锐利的眼眸直直射向孙老太太,那目光如箭,刺穿空气,直抵对方心底。 孙老太太在那股逼人的气势下,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慌与寒意从心底滋生,仿佛某种至为珍贵的东西正从她指缝间悄然溜走。 她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疑惑,仿佛眼前的姜美君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女儿。 “若你执意拒绝签字,我便将你儿子送入大牢。” 姜美君的话语如钢钉般钉入孙老太太的心头,“虽然毒药是你亲手所下,但购买之人是谁?还需要我亲自去镇上的药铺一一查证吗?” 她的语气冷硬如铁,不留半点回旋余地。 孙老太太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死死地盯着姜美君,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绝望,歇斯底里地嘶吼道:“不!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我的美君!” 她的女儿,那个曾经满眼温暖、心怀孝顺的女儿,决不可能拥有此刻这般冷若寒霜的眼神,更不可能在今日如此坚决地与她对峙! 姜美君的心头猛然一震,犹如被巨石击中,激起层层涟漪。 难道,自己穿越的身份已然暴露? 不,她暗自为自己鼓劲,应当不至于如此轻易便被识破。 毕竟,她已从死亡的深渊中涅盘重生,如今化身为这书中饱受诟病的恶毒角色。 她深知,若无法洗脱罪名,不能逆转既定的命运,她宁愿再次直面生死,亦无所畏惧。 就在姜美君内心挣扎,欲言又止之际,二儿子卫褚挺身而出,那声音坚定如磐,仿佛为母亲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 “她是我母亲!是我们兄弟仨的母亲!她不能仅仅是你眼中的女儿,任由你无休止地剥削与压榨!”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唯有卫褚的话语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掷地有声。 孙老太太的目光如鹰般犀利,犹如锐利的箭矢直刺姜美君的心脏,其中蕴含的愤怒与痛恨几乎要溢出眼眶。 她手指颤抖地指向姜美君,愤然指责:“你如此对待我,天地难容!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用五雷轰顶,将她轰杀至渣!” 此刻,族长的身影宛如巍峨山岳,他面色沉凝,一声威严的断喝响彻整个宅院,手中赫然握着一份断绝书。 他将其郑重其事地递向姜美君,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击在人心:“严孙氏,这是你们与卫家的断绝书,从此之后,你与姜家之人,皆不得与卫家有任何瓜葛。” 孙老太太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拽着姜有财,一步三回头,悻悻然离去。 他们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落寞。 围观的人们目睹这一幕,无不摇头叹息,眼中流露出同情与无奈,随后也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庭院。 卫褚轻轻掩上门,目光转向母亲姜美君,他的眉宇间凝聚着深深的忧虑,仿佛能洞察母亲内心所有的苦涩。 “母亲,您别难过。” 他低声劝慰,话语中充满了心疼与担忧。 姜美君闻此,嘴角微微上扬,漾起一抹淡然而坚韧的笑容,她的语气轻柔而坚定:“我真的没事,孩子们。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她的话语并未能安抚眼前这三个早已红了眼圈的儿子。 他们深知,母亲这些年来为了孙家的外祖母、舅舅,付出无数心血,如今却被无情地断绝关系,内心的伤痛可想而知。 但她却强忍悲痛,反而笑着安慰他们,这份坚强与无私,让他们心中愈发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无人敢让它滑落,怕打破这份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气氛。 卫扬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那股深沉的哀愁仿佛凝结成千言万语,却又无法准确言表。 他的嘴角紧绷,犹如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呈现出一种倔强的沉默。 尽管心头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却无法为这突如其来的悲痛找到确切的源头,只是因为目睹母亲亲遭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便如潮水般翻涌而来,令他情难自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而卫褚与卫晖,这对兄弟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的心中正交织着喜悦与酸楚的矛盾情感。 喜悦源于母亲亲终于摆脱了束缚,彻底回归到他们身边,这是他们长久以来期盼的团圆时刻;酸楚则是为母亲亲曾经承受的种种苦难而心疼,那历历在目的画面像针尖刺痛着他们的心扉。 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热泪在无声中滑落,那是对母亲亲深深的爱与敬意的无声表达。 姜美君面带复杂的神色,望着眼前三个陷入情感漩涡的儿子,内心五味杂陈。 她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 “哎呀,你们三个傻儿子!” 姜美君最终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疼爱与无奈,“我真的没有难过,也没有强颜欢笑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迅速调整情绪,迈开坚定的步伐走向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谢秀芳。 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搭上秀芳的肩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秀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音未落,姜美君已经果断向卫扬下达指令:“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部清洗干净,再熬一碗香浓的鸡汤给你媳妇补补身子。” 第26章 怎么过下去 卫扬闻声,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嘞。” 他转身离去的身影显得格外顺从,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毕竟,这并非他们熟知的大哥卫扬平日里的行事风格。 步入厨房的卫扬,动作熟练且迅速地从怀中掏出那个熟悉的布制钱袋,那正是姜美君不久前遗失的。 他目光一闪,迅疾地掀开米缸盖子,小心翼翼地在米堆中挖出一个小洞,将钱袋悄无声息地藏了进去。 此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原来,就在孙老太太一口咬定钱袋丢失的时候,卫扬恰好在门外石墩与杨树形成的狭窄缝隙间瞥见了它的踪影。 他凭借机敏的反应,不动声色地变换站位,悄然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钱袋,将其紧紧揣入怀中。 不仅如此,那两块散落在地的碎银,也早已被他眼疾手快地收入囊中,妥善藏匿。 站在灶台前,卫扬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狡黠的笑容在他脸上漾开。 他低声自语,言语间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笔钱竟然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回到我手中,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屋内,谢秀芳尽管身体虚弱,却几次试图挣扎着起身,然而每一次都被姜美君温柔却又坚决地劝阻:“你就安心躺着,好好休养几天。家里有我们三个男子汉呢,哪还用得着你操劳半分。” 这句话里,既包含了姜美君对儿媳深深的关爱,也透露出作为一家之主的担当与承诺。 在姜美君那如春风般的抚慰下,谢秀芳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港湾,她心怀感激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接受了这份意外的恩宠,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榻上。 不多时,她便在那份安心与温暖中渐渐沉入了梦乡,呼吸均匀,表情恬静,宛如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睡莲。 然而,此刻的姜家却犹如被乌云笼罩的湖面,波澜起伏,焦躁不安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家人们个个心事重重,无人能在这漫漫长夜中寻得片刻安宁。 屋外,月光被乌云遮蔽,寒风呼啸,仿佛在低语着姜家的困厄。 “我白纸黑字签了那张欠条,结果到头来,一分钱没捞着,还要遭这等欺辱!” 姜有财一踏进门槛,便怒火中烧,他随手抄起身边物件,摔得乒乓作响,目光如炬,直指孙老太太,“你说,那笔钱到底去哪儿了?是你紧紧攥在手里,还是塞进了你那破旧的衣袋里?” 孙老太太面露哀戚,皱纹间刻满了愁苦,她颤巍巍地回答:“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接过钱就匆匆奔出,哪里还记得清有没有放进衣袋。或许,我是揣在怀里了,只是……” “是不是你在慌乱之中,揣得不够紧,那钱滑落到了地上?” 姜有财急切追问,声音里满是焦虑。 “哎呀,我想起来了!” 孙老太太忽然一声惊呼,像是从迷雾中窥见了真相,“出门时我不小心崴了脚,摔了个趔趄,莫不是那时候把钱给丢了?” 话音未落,姜有财与孙老太太立刻携手出门,沿着卫家至姜家的曲折小径,一遍遍地仔细搜寻,他们拨开草丛,翻找石缝,甚至不顾泥泞,蹲下身去查看每一片潮湿的地面。 然而,时光悄然流逝,夕阳西沉,月上枝头,他们筋疲力尽,却始终未能觅得那笔钱的丝毫踪迹。 “定是被哪个昧良心的家伙捡去了,还不肯归还!” 孙老太太瘫坐在路边,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她仰天悲鸣,诅咒那个未知的小人,“天打五雷轰的小贼,快把钱还给我们啊!” 姜有财同样疲惫至极,他挺直腰杆,紧皱眉头,不耐烦地对着孙老太太咆哮:“哭有什么用?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丢的!真是越老越糊涂!” 孙老太太闻此言,抬眼看向儿子,眸中泛起晶莹的泪花,那泪水中映照着深深的自责与无助。 姜有财见状,心中虽有不忍,但烦躁情绪仍如野草般疯长,他用力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不愿再多看一眼那令人心酸的画面,转身毅然离去。 孙老太太艰难起身,忍着脚踝的疼痛,步履蹒跚地跟在儿子身后,口中不住地呼唤:“有财,有财,我的好孩子,别怪母亲,母亲一定还能想出别的办法,帮你凑足娶媳妇的钱……”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摇,带着无尽的哀求与歉疚。 姜有财的步伐陡然停滞,一股压抑而炽烈的怒火在他眼中燃烧,他转过身,凶神恶煞般地凝视着孙老太太,厉声质问道:“你别在这儿装模作样,是不是你把钱藏起来了?!” 话语中夹杂着尖锐的质疑与深深的失望,犹如利箭般刺向孙老太太的心。 孙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瞠目结舌,满眼的无辜与愕然瞬间化为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嘴唇微颤,竭力辩解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有钱不给你?!” 言语间,那份母爱的诚挚与无私,犹如清澈溪流般流淌,却被误解的寒冰无情冻结。 姜有财的双眸如同鹰眼般犀利,他紧紧锁定孙老太太的脸庞,那狐疑的目光在她皱纹密布的面颊上反复游移,仿佛要在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寻找蛛丝马迹。 孙老太太在这样的审视下,内心的痛苦无处遁形,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我对你一片真心,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却怀疑我私藏钱财,我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孙老太太悲愤交加,声音颤抖中带着无法抑制的痛楚。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沉重的屈辱,一头扎进姜有财那看似坚实实则冷漠的胸膛,仿佛寻求一丝理解和安慰。 姜有财显然未料到母亲会如此激烈反应,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股冲击力撞得连连倒退,脚步凌乱。 他慌忙稳住身形,用力抓住孙老太太的胳膊,试图拽着她往回走,口中焦急地喊道:“够了够了,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第27章 钱到底回来了 他的语气中既有对母亲失态的惊愕,又有对现状无可奈何的疲惫。 这一幕家庭闹剧引来了周围邻居们的广泛关注。 他们纷纷从自家门槛内探出头来,或倚门而立,或半掩门窗,目光如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紧紧盯着街道上这对母子,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嗤笑不已。 “哎哟,这姜有财,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他母亲为了他,连犯法的事儿都敢干,现在他倒好,反过来怀疑他母亲,啧啧,真是人心难测啊!” 一位年长的邻居摇头晃脑,语气中充满了对姜有财行为的谴责与对孙老太太遭遇的同情。 “没了卫家供他们吸血,我看他们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另一位邻居冷哼一声,言语间流露出对姜有财一家未来命运的幸灾乐祸与预言般的笃定。 夜幕悄然降临,微凉的晚风轻轻吹拂,带走了白日的喧嚣,却未能驱散街巷中的暗流涌动。 姜美君已端坐炕头多时,她面色沉静,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她在等待,等待卫扬主动前来,毕恭毕敬地将钱交到她手中,以此证明自己的权威与卫家的秩序。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这位秀才大儿子的心思。 就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卫扬突然悄无声息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那张因决心而显得坚毅的脸庞。 他手心里紧握一把铁锹,那是他对抗命运、守护家业的武器。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屋后那棵见证了卫家风雨沧桑的杏树,开始在那里奋力挖掘。 虫鸣声在夜空中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家族风暴奏响序曲。 卫扬的心跳如同擂鼓般狂烈,那是他对未来的期待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战歌。 他知道,这一锹一铲下去,不仅是在挖掘埋藏的秘密,更是在重塑卫家的命运轨迹,挑战姜美君的权威,开启一场无声的家庭革命。 姜美君,一位心思细腻且机警过人的女子,此刻正屏息凝神,倾耳聆听周遭一切细微动静。 她谨慎地挪动着窗棂,将对着后院的窗户缓缓推开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确保动作轻巧无声,以免惊扰夜的宁静。 后院中,卫扬正全神贯注地挖掘着地面,一股执着与急切交织的气息弥漫开来。 突然,一阵“咔嚓”声清晰地穿透静谧的夜空,仿佛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直刺姜美君的耳膜。 这声音犹如惊雷般震颤着她的心弦,令她瞬间如遭电击,全身肌肉瞬间紧绷,僵硬如石。 她迅速扫视四周,确认并无他人察觉此异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卫扬显然意识到工具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注意,于是果断放下手中铁锹,选择徒手继续挖掘。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他瘦削却坚毅的背影上。 那蹲在地上、专注刨土的身影在夜色下若隐若现,透出一种狡猾而坚韧的气质。 姜美君目光微凝,心中暗自评价:呵,这还真是我的好大儿子啊,行事风格如同一只野性难驯的野狗,又如同一只喂不熟的狼狗,既狡猾又贪婪。 待卫扬终于将那笔钱妥善藏匿,确认无误后。 他才如释重负,身形敏捷地悄无声息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然而,他未曾料到,自始至终,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每一道紧张眼神,甚至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未能逃过一双犀利如鹰眼的目光。 那便是姜美君,她早已洞悉一切,不动声色地将这幕戏码收入眼底。 姜美君见卫扬身影消失于门后,唇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悄无声息地将半开的窗户轻轻关严,恢复原状,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姜美君绝非任人摆布、逆来顺受之辈。 她之所以同意让姜有财母子签下那张二两银子的欠条,实则是她已亲眼目睹卫扬拾金的全过程。 那日,当她一眼瞥见卫扬手中紧握的钱袋,熟悉的样式和花纹让她心念一动,立刻辨认出那是自家的钱袋无疑。 结合孙老太太的指控,她立刻明了真相——孙老太太虽有盗窃之心,却失手丢失了钱袋;而卫扬捡到这笔意外之财后,非但没有物归原主,反而意图据为己有。 原本,姜美君还暗自庆幸孙老太太偷了个空,那笔钱仍旧属于自己。 然而,当她发现卫扬竟欲独吞这笔钱,且手段如此隐蔽时,心中的怒火开始悄然燃烧。 她决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姜是老的辣”。 夜深人静,姜美君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装束,待估摸卫扬已沉入梦乡,她手持铁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棵杏树之下。 皎洁的月光如银,洒落在她身上,映衬出她雪白的牙齿。 此刻,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智谋与决心的光芒。 “哼,这钱,终究还是要回到老母亲的口袋!” 她低语着,手中的铁锹在月光下泛起冷光,预示着一场智斗即将在这静谧的夜晚展开。 她无比期待那个特殊时刻的到来,心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 那将是卫扬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如烟雾般消散无踪的一刻,他的表情将会如何? 是惊愕得目瞪口呆,还是愤怒得面色铁青? 又或是茫然失措,犹如被骤然抽离了赖以生存的氧气? 想到这里,姜美君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那画面仿佛已在她眼前生动上演。 次日清晨,东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姜美君便已从梦境中清醒,满心期待地迎接新的一天。 她深知卫扬那急躁易怒、贪图享乐的性子,料想此刻的他必定是心痒难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摩拳擦掌地准备奔赴赌场,用那些不义之财换取短暂的刺激与欢愉。 然而,命运的安排却并未如她所愿,让她第一时间目睹卫扬的尴尬窘态,而是将她的视线引向了村头那座破旧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 第28章 想蒙混过关 小院中,谢秀芳正在忙碌地洗衣。 她瘦弱的身躯被厚重的湿衣压得微微佝偻,双手紧紧握着衣服的一角,用力拧干其中的水分。 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映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是辛勤劳动的印记,也是坚韧生活的写照。 姜美君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与怜悯。 这时,谢杏花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手中提着一只小凳子,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之色。 她快步走到谢秀芳身边,轻轻放下凳子,一边帮她晾晒衣物,一边絮絮叨叨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秀芳,你身体好些了吗?我昨天一直忙活在田里,都没顾得上来看你。听说你差点流产,真是把我吓得不轻。” 那语气中的担忧与关怀,仿佛比真实的关心还要浓烈几分。 谢秀芳闻声抬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尽管疲惫仍掩不住那份温婉与坚韧。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做家务也不受影响。” 她指了指身边堆叠整齐的衣物,仿佛在无声地证明自己的话语。 谢杏花满意地点点头,顺势紧挨着谢秀芳坐下,压低嗓音,语调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与算计。 “那就好,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她顿了顿,目光在谢秀芳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衡量着什么,“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前阵子生病了,大夫说他身子虚弱得补补。我想着你们家常做馄饨,肯定存了不少猪肉,能不能借我一两斤,先给他补补身子?” 话音未落,她的眼中已然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显然早已对此事胸有成竹。 谢秀芳听罢,面色微变,显露出明显的为难之色。 “猪肉都在厨房里,要不你直接问我婆婆?” 她试图推脱,但言语间却透露出对谢杏花行为的无奈与不满。 谢杏花却不以为意,连忙摆手,一副生怕被拒绝的模样。 “哎呀,那老太太吝啬得很,我可不敢去碰钉子。你就偷偷借我点,别让她知道,行不?” 她的语气愈发恳切,眼神中流露出期待与恳求,仿佛此刻的谢秀芳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 谢秀芳欲言又止,目光中交织着犹豫与挣扎。 面对谢杏花的请求,她既不愿违背婆婆的意愿,又不想让这位平日里还算和善的邻居陷入困境。 这矛盾的心情,就如同此刻院中的阳光与阴影,交错斑驳,难以抉择。 “别可是了,咱俩可是最亲的姐妹,在这卫家沟上,谁还能比咱俩的关系更铁呢?” 谢杏花的话语中充满了真挚与坚定,她的眼神犹如温暖的阳光,照亮了谢秀芳犹豫不决的心房。 谢秀芳望着眼前这位同甘共苦、情深似海的妹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深知这份姐妹情谊的珍贵,那是无论岁月如何流转,都无法磨灭的亲情纽带。 谢秀芳在杏花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微微低头,思索片刻。 那片刻的静默中,她仿佛看到了两人儿时一起嬉戏于山间小溪、共度风雨的日子,也预见了未来她们携手并肩、共抗艰难的画面。 最终,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份决然与信任在她的眼眸中闪烁,“那好。” 这两个字,虽然简单,却承载着无尽的信任与支持。 谢秀芳清楚记得,今早厨房的案板上还摆放着一块足有十几斤重的猪肉,那是家里难得的荤腥,也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重要口粮。 但她相信,只要小心行事,切下一小块应该不会引起家人的注意。 她决定冒险一试,只为帮谢杏花度过眼前的难关。 时间仿佛凝固,谢秀芳屏息等待着家中众人各自忙碌的时机。 终于,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交织成乡村特有的交响曲,家人们各自沉浸在手头的劳作中,无人留意到她的举动。 谢秀芳瞅准时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厨房。 她熟练地操起菜刀,目光精准地落在猪肉上。 刀光闪动间,一块约摸一斤重的猪肉被迅速切下,其大小恰到好处,既能满足谢杏花的需求,又不至于引人生疑。 谢秀芳用事先准备好的油纸仔细包裹好这块肉,每一个折角都压得严丝合缝,仿佛在包藏一份深深的姐妹情谊。 随后,她紧紧握住这份“秘密”,急匆匆地走向西墙边。 “杏花,杏花你在吗?” 谢秀芳压低嗓音,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盼。 他们的西墙外并无邻舍,墙根处有一条狭窄的沟渠,沟边茂密生长着半人高的野草,平日里少有人涉足,是藏匿物品的绝佳之地。 谢杏花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听到姐姐的呼唤,她立刻回应,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我在呢,你直接丢过来。” 谢秀芳听闻此言,心中略感宽慰,正欲将手中的猪肉抛出,却不料一道冷峻的质问声如寒冰般刺破宁静,“你在做什么?” 是卫褚,他一手提着装满井水的木桶,满脸疑惑地望过来,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他的声音如同山谷回音,冷冽而威严,“大嫂,你鬼鬼祟祟的,手里拿的是什么?” 谢秀芳闻声,心弦骤然紧绷,仿佛被人猛地揪住。 她慌忙将猪肉藏于身后,竭力保持镇定,但言语中的颤抖却无法掩饰内心的紧张与心虚,“没……没什么。” 她强作镇定,试图蒙混过关。 然而,这明显的心虚与紧张并未逃过卫褚敏锐的观察。 他眉头微皱,放下手中沉重的水桶,毫不犹豫地朝谢秀芳走来。 墙后的谢杏花显然感受到了事态的紧迫,她焦急地催促道:“秀芳,快把猪肉扔过来!” 谢秀芳心知拖延无益,果断扬手,那块包裹严实的猪肉如同一只脱弦的箭,沿着墙壁滑向墙外。 卫褚见状,眼神一凛,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猪肉稳稳落入谢杏花的手中,而谢秀芳则心惊胆战地面对着步步逼近的卫褚。 他一把抓住谢秀芳那柔若无骨的手腕,力度之大几乎令其生疼。 第29章 致命一击 “猪肉?你把家里仅有的猪肉给别人了?!” 卫褚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语气更是如同雷霆般震撼人心。 他的眉头紧皱,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显露出内心的极度不满。 谢秀芳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颤,她忙不迭地解释道:“不是给别人,是给谢杏花了。”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急切,试图让丈夫理解自己的行为。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恳求的光芒,试图用真诚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卫褚瞬间松开谢秀芳的手腕,抬手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 那力道之大,让谢秀芳的脸颊瞬间偏向一侧,一抹红肿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迅速蔓延开来。 她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低声嗫嚅:“杏花她丈夫病弱,需要吃点猪肉补身子,我只是借给她,她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声音虽低,却透着坚定与执着。 卫褚闻言,怒火更炽,他瞪着谢秀芳,咬牙切齿地道:“咱们家的东西,何时轮到你擅自做主了?!现在跟我去找母亲,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音未落,他便拽着谢秀芳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与哀求,硬是要将她往屋里拉去。 此刻,卫扬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看似专注阅读,实则心不在焉。 半晌,他才懒洋洋地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瞥向卫褚和谢秀芳,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冷笑,“吃里扒外,活该!”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尽是对妻子遭遇的冷漠与无情。 身为谢秀芳的丈夫,卫扬丝毫没有上前制止或帮忙的意思,任由这一幕家庭纷争在他眼前上演。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姜美君看在眼里。 姜美君今日一直潜心留意卫扬的举动,期望能寻出他为人处世的破绽。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卫扬竟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书,反倒是平日里温顺善良、任劳任怨的谢秀芳,因为一片善心惹出了这场风波。 她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怒气冲冲地踢开房门,如同一阵疾风般冲了出来。 门板撞击墙面发出的“咣当”巨响,犹如惊雷般炸裂在空气中,让谢秀芳顿时全身一震,心头陡然涌上一股寒意:完了,婆婆发现了! 谢秀芳害怕自己会因此遭受严厉的惩罚,但她无暇顾及自己的恐惧,因为她看到姜美君疾步奔来,那凌厉的目光锁定在卫褚身上,毫不犹豫地一把拧住卫褚的耳朵。 “你个浑小子,哪来的胆子,竟敢动手打你大嫂?!” 姜美君盛怒之下,手劲之大仿佛要生生拧下卫褚的耳朵,那愤怒的呵斥声在院落中回荡,震得人心头一颤。 卫褚,一个身材挺拔、身长一米八的大男孩,此刻却被疼痛折磨得蜷缩成一团,那痛苦的扭曲模样与他的身高形成鲜明对比。 他紧咬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哀嚎:“疼!母亲,疼死了!” 这声声呼喊如同利箭刺穿夜空,悲凉而无助。 姜美君闻声,手中力度骤然松开,但紧接着,她那裹着布鞋的脚尖犹如铁铸般精准地踢在卫褚的臀部,力度之大,令空气都仿佛为之一震。 “尊卑有序的道理,我还没教你吗?” 她的话语如寒冰般冷冽,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卫褚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谢秀芳,眼中燃烧着愤懑与不解:“她,她算哪门子长辈?!” 他的声音颤抖,夹杂着愤怒与痛苦的嘶哑。 姜美君闻此言,目光如炬,厉声呵斥:“她是你的大嫂!卫褚,你给我听好了,你若再敢对大嫂有半分无礼之举,我不仅要打断你的嘴,还要让你尝尝皮开肉绽的滋味!” 她的语气坚决,每一个字都似重锤般敲击在卫褚心头。 卫褚心中满溢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他瞪大眼睛,眼底闪烁着泪光,内心深处呐喊着:“明明是大嫂犯错在先,为何母亲要如此狠心地对待我?难道真要让那个姓关的女人在我们老卫家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吗?” 这份疑惑与不甘如同千斤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姜美君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她知道,教育孩子不能急于一时,尤其在这个家族规矩重于一切的家庭里。 她的眼神从卫褚身上缓缓移开,越过他指向前方的谢秀芳,最终定格在抱着双臂、一脸看好戏模样的卫扬身上。 卫扬感觉到母亲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犀利,不禁心头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地放下双臂,试图以最恭敬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但那股紧张与恐惧却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使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果然,姜美君二话不说,随手抄起一旁的木质扁担,那扁担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她手腕一抖,扁担瞬间化作一道疾风,直奔卫扬而去。 卫扬惊骇之下,身形矫健地跳开,虽然勉强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但脸色早已吓得惨白如纸,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湿透了他的衣襟。 “母亲!您又打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困惑与恐慌,回荡在这沉寂的夜晚。 卫扬的眼眸中,那抹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星子般闪烁不定,瞬间点亮了他那张无辜而冤枉的脸庞。 他瞪大的双瞳里,映射出对眼前变故的深深困惑,仿佛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无妄之灾。 然而,姜美君对此并无半分同情,她仅是冷哼一声,那声音犹如冬夜里的寒风,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冷漠。 “正因为什么都没干,你才该挨这一顿打!” 这话语如铁石般砸向卫扬,让他瞬间僵立原地,错愕万分。 他瞪大双眼,一脸困惑地望着姜美君,嘴唇微启,似乎想从她那冷硬的表情中寻找一丝解答的线索,却又无处可寻。 第30章 逆来顺受 姜美君见状,面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那神情犹如面对一个连最基础道理都无法领悟的愚钝之人。 尽管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但她深知此刻唯有耐心解释,方能让卫扬彻底醒悟。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气:“你看看谢秀芳,那个你用八抬大轿风光娶进家门,曾在高堂前虔诚拜礼、天地见证下许下誓言的正室妻子,对?”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卫扬心窝。 卫扬在姜美君严厉的目光下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大眼睛里满是迷茫,如同迷途羔羊般无助。 他试图理解母亲为何在此刻突然提及此事,但思绪却被内心的困惑与惶恐搅得一团乱麻。 姜美君见卫扬仍是一副懵懂模样,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怒火,她厉声质问:“那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媳妇被人欺负,被打得鼻青脸肿,连半点反抗都没有?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你还是她托付终身的丈夫吗?” 她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震得卫扬耳膜嗡嗡作响。 卫扬被母亲的怒吼吓得一颤,他嚅嗫着,试图为自己辩解:“可她的确犯错了啊……” 话音未落,姜美君便打断了他:“就算她犯下滔天大罪,也得按规矩来!公堂之上尚且允许犯人申辩,哪有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的道理?你给我好好瞧清楚,她是你的妻子,怀的还是你的骨肉!看到她遭此横祸,你身为丈夫,心里就没有丁点儿心疼和怜惜吗?夫妻本是一体,应同甘共苦,她受了欺负,你还能独善其身,受人敬重吗?这些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姜美君的话语如鞭,句句抽打在卫扬心头,让他无处遁形。 她步步紧逼,怒火燃烧的双眸紧紧盯着卫扬,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穿透。她猛地拽起卫扬的衣领,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从麻木与逃避中生生拽出。 她强行将卫扬拉到谢秀芳面前,让他直面那满身伤痕的妻子,迫使他面对自己作为丈夫的失职与懦弱。 此刻,卫扬被母亲逼至绝境,他站在那里,面对谢秀芳痛苦而又坚韧的眼神,内心深处的愧疚、悔恨与痛楚交织翻涌,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知道,这一刻,他必须作出抉择,是继续逃避,还是挺身而出,守护他生命中的挚爱与责任。 一番严厉的训斥之后,姜美君凝视着眼前的卫扬,只见他仍旧一副迷糊懵懂、浑然未觉的样子,仿佛那些责备的话语全然未曾入耳。 这让她胸中怒火瞬间飙升,再也按捺不住,气得她猛一抬腿,朝着卫扬的方向就是狠狠一踹:“滚开!别在这里碍眼!” 卫扬猝不及防,被这一脚踹得身形微晃,心头顿时充满了满腹的委屈。 道路明明宽敞至极,自己分明站在一旁并未妨碍任何人,却被如此无端指责为挡道。 他愤愤不平地嘟囔着,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晰:“凭啥嘛?我又没挡路!” 姜美君冷哼一声,对卫扬的抗议置若罔闻,只是一转身,身姿挺拔地径直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厉声道:“谢秀芳,你给我进来!” 谢秀芳早已被姜美君的威势吓得瑟瑟发抖,此刻听到召唤,更是如同被押赴刑场的囚犯,心中涌起一股视死如归的悲壮。 她低垂着头,脸色苍白如纸,脚步沉重而机械,紧跟在姜美君那冰冷背影之后,一步一步踏入了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房门。 房门在身后重重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一道审判的铁闸落下。 谢秀芳瞬间再度战栗起来,刚才那股悲壮与勇气如同风中残烛,在这一刻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紧紧包围。 “母亲,我错了!” 不待姜美君发话,谢秀芳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动作之麻利,甚至让向来沉稳的姜美君都微微一愣。 她强忍住立刻上前搀扶的冲动,稳稳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你先起来,肚子里还怀着我们卫家的血脉,别闪着孩子。” 谢秀芳闻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借着这个理由,她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膝盖犹自微微颤抖。 姜美君目光如炬,锐利的目光直射向谢秀芳,沉声问道:“你说说,错在哪里了?” 谢秀芳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捏着衣角,指尖几乎嵌入布料之中。 她声音细若蚊鸣,带着无尽的惶恐与愧疚:“我……我不该自作主张把猪肉借给谢杏花。” 她愈发垂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胸口,声音几不可闻,却字字戳心:“可……可她要是借不到猪肉,回家会被打的……” 姜美君静静听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原着中的女主角之母——谢秀芳,不仅是个默默承受、逆来顺受的苦命人,更是一个善良到近乎愚钝的傻姑母亲。 她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选择,似乎都是为了别人,却往往忽视了自己的处境与命运。 这样的谢秀芳,让人心疼,也让人无奈。 书中诸多章节,细腻刻画了女主角童年时期所承受的种种委屈,这些无一不是源自于谢秀芳过度的谦让与退让。 其中一段,描绘的是孩子们欢聚一堂共享美食的场景。 餐桌上,其他孩童手中紧握着香气四溢、油光锃亮的鸡腿,大快朵颐,享受着那份属于童年的无忧无虑。 而我们的女主角,却只能默默坐在角落,捧着一碗清淡的鸡汤,看着那漂浮其上的几片薄薄的鸡肉,心中满是羡慕与渴望。 同样,当别人心满意足地咬下饱满多汁的苹果,发出清脆悦耳的咀嚼声时,她只能接过他们留下的果核,轻轻舔舐着那仅剩的一丝微甜,独自品味着那份酸涩。 这一切,皆因谢秀芳内心深处对他人深深的怜悯与同情。 她总是认为别人比自己更需要,更值得拥有,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那份让出去,哪怕这意味着自己要忍受饥饿,要品尝生活的苦涩。 第31章 认错 这种过分的谦让,看似无私,实则让幼小的女主角承受了本不该有的辛酸。 时光流转,谢秀芳的性格并未因岁月的洗礼而有所改变。 如今,她因为同情可能面临责罚的谢杏花,竟毫不犹豫地将家中珍视的猪肉慷慨借出,全然不顾此举会给自己带来皮肉之苦。 姜美君见此情景,心中五味杂陈,既痛惜她的善良,又恼怒她的愚昧。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今日之事,我并非因你擅自做主而生气,我气的是你过于愚蠢,总是将自己置于不必要的困境之中。” 谢秀芳闻此言,微微抬起脸庞,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与卫扬如出一辙的困惑与懵懂,仿佛是对姜美君责备的不解,又像是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疑问,但她终究没有勇气追问下去。 姜美君的目光转向她那红肿的脸颊,关切地问道:“现在,你的脸还疼吗?” 谢秀芳慌忙摇头,轻声道:“不疼。” 然而,姜美君一眼看穿了她的谎言,冷笑着反驳:“都肿成这样了,还说不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救世观音,非得替所有人受过不可?” 面对姜美君的质问,谢秀芳低声辩解:“杏花和我自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同嫁卫家沟,我们是好朋友。” 这番话触动了姜美君心底的某处,他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反问道:“好朋友?那我问你,你出嫁时,母亲家人不是给你一枚银戒指作为陪嫁吗?为什么婚后不到三个月,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佩戴它,那枚戒指究竟去了哪里?” 姜美君的问题犹如一把利剑,直刺谢秀芳的心灵深处。 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咳,杏…杏花她呀,去年借走的。” 此时,屋内的姜美君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冷得如同凝结的冰霜。 她斜眼瞪向谢秀芳,那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你管这种只知道占便宜的主叫朋友?”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责备,让人不寒而栗。 谢秀芳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颤,她缩了缩脖子,声音微弱却坚决地辩解道:“不是的,她其实也帮过我很多。”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真诚,试图为她的朋友辩护,却又显得底气不足。 姜美君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她微微挑起眉梢,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哦?举个例子听听。”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牢牢钉在谢秀芳的心头。 谢秀芳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比如,比如我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她今天特地跑来看我。”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份关心的感激之情,但又似乎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 姜美君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带礼物了吗?”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嘲讽,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谢秀芳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解释:“没有,她家境也不好,估计也拿不出什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同情,却又无法掩饰对谢杏花行为的失望。 姜美君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她家不是养了七八只母鸡吗?连几个鸡蛋都舍不得拿?” 她的声音如同寒风中的冰凌,刺骨且无情。 面对姜美君的质问,谢秀芳彻底哑火了。 她紧皱眉头,努力回想着谢杏花曾经的帮助,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件她真正帮过自己的事情。 她的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解,仿佛陷入了深深的迷雾之中:怎么会这样? 姜美君冷冷一笑,犀利地道破真相:“她就是动动嘴皮子,说得多关心你、多在乎你,你却傻乎乎全信了,人家要啥给啥,你说你是不是傻透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嘲讽,仿佛在嘲笑谢秀芳的天真与无知。 谢秀芳听闻此言,心中虽不愿接受,但却无法反驳。 她知道姜美君说的是事实,谢杏花的确只是用言语安慰她,从未真正付出过实际行动。 而当老二揭穿这一切时,谢杏花更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顾她的感受。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头:“你再把这种人当朋友,早晚被骗得连底裤都不剩。” 这句话如同预言一般,让谢秀芳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她知道,她必须重新审视自己与谢杏花之间的关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回想起白天那一幕,谢秀芳独自在井边费力地拧着衣物,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瘦削的脸颊滑落,滴入石板上泛起的水花中。 她那双布满茧子的手紧握湿漉漉的衣角,用力之大仿佛要将满腹的委屈与辛酸一同挤出。 而谢杏花,那个平日里口口声声关心她的长姐,此刻却安稳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手中轻摇着蒲扇,连手指头都不曾动弹半分。 那些曾经让谢秀芳心生暖意的话语,此刻在她心头犹如破碎的镜片,刺痛着她对亲情的期待。她意识到,所谓亲人的关怀与在意,不过是虚伪的空话罢了。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她痛恨自己的天真,竟会错信了谢杏花的假象。 “我知道错了,母亲,以后再也不会被她骗了。” 谢秀芳垂下眼帘,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低下头,像是在向姜美君认错,更是在向自己认错。 姜美君闻此,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疼惜。 她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深深的关切:“行了,回去歇息。” 这寥寥数语,如同一道暖流,悄然抚慰着谢秀芳受伤的心灵。 谢秀芳如释重负,却又带着几分恍惚,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待她坐定,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贴身的粗布衫黏腻不已。 她后知后觉地想:母亲竟然没有动手打她! 甚至连一句严厉的责骂都没有! 以往,只要稍有差池,迎接她的便是母亲口中尖酸刻薄的“扫把星”、“贱蹄子”等恶言。而如今,母亲只是淡淡地说她“蠢”,这在她听来,甚至算不上是责备。 第32章 步入正轨 这一夜,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屋内,斑驳陆离。谢秀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纷飞,难以入眠。 终于,她忍不住轻轻推了推身边鼾声微起的卫扬,压低嗓音问道:“老大,你觉得母亲最近是不是变了好多?” 卫扬在睡梦中被扰,迷迷糊糊地应道:“我早被母亲训得够呛,你现在才察觉?还不是因为你照顾病中的母亲不尽心,让她记恨到现在,不知何时能消气。” 话音刚落,他便翻了个身,沉沉地再次陷入梦乡。 卫扬坚信姜美君的态度转变,源于那次她生病时自己未能床前尽孝,导致母亲心存芥蒂。然而,谢秀芳却在寂静的夜色中凝视着窗外,眸光闪烁,内心深处涌动着疑惑。 她觉得,事情的真相远比卫扬所认为的复杂得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 谢秀芳端着洗净的陶盆,前往邻居家归还。 行至半途,恰巧与谢杏花狭路相逢。谢杏花一见到她,立刻收起平日里的傲慢,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疾步向她走来。 经过昨夜姜美君的教诲,谢秀芳已然心境不同,面对谢杏花的热情,她面色冷峻,不露丝毫情绪。 “你这是干啥?” 谢秀芳冷冷地开口,话语如寒风般犀利,直视着谢杏花那张瞬间僵硬的脸庞。 谢杏花眼眸瞬间蓄满晶莹的泪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如同春花被骤雨侵袭,让谢秀芳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暗自思忖,是否自己的言辞过于冷硬,对待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未免过于苛刻。 于是,谢秀芳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住内心的不耐,以一种略显柔和的语调再次询问:“杏花,你来找我,究竟有何事需要帮忙?” 谢杏花闻声,脸上顿时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她迅速靠近谢秀芳,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她带着感激与哀求交织的复杂情绪,低声倾诉:“秀芳,你知道吗,昨天要不是你帮我解围,我恐怕已经被那恶婆母亲打得皮开肉绽了。可今天早上,那老太婆又开始作妖,非逼着我给她裁剪一件新衣裳,否则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你也清楚,我那嫂子向来容不下我,若是真被休回家,我除了投井自尽,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话音未落,谢杏花的眼泪已如断线珍珠般肆意滚落。 那疾风骤雨般的情绪变化令人措手不及。 面对这番凄楚景象,谢秀芳纵然心中仍存疑虑。 却终究无法对眼前梨花带雨的谢杏花无动于衷。 她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妥协道:“罢了,我这里确实有一块布料,本是预备为腹中孩儿缝制小衣的。既然你如此急需,那就先拿去应急。” “真的吗?!秀芳,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谢杏花的脸上瞬间由阴转晴,泪水尚未干涸,笑容已如春花般烂漫绽放。 她的情绪转换之快,令人惊叹,却又不由得让人对她的处境感到怜悯。 谢秀芳望着眼前喜极而泣的谢杏花,眉头微微蹙起,一抹隐忧悄然浮现在眼底。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提醒道:“杏花,这布料你务必尽快归还,最迟要在孩子出生前送回来。否则,他一出生就没有合身的衣物,那该如何是好?” “哎呀,秀芳,你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姐妹,我能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吗?” 谢杏花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边热情洋溢地挽起谢秀芳的胳膊,仿佛刚才的泪水与哀求从未发生过,“走,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取布料,别耽误了时间。” 谢秀芳无奈地任由谢杏花拽着自己,心中却已预感到这一举动可能带来的后果。 然而,生活总是如此残酷,没有给人留下反悔的机会。 当谢杏花接过布料,匆匆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时,谢秀芳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懊悔与不安。 但一切已成定局,她只能默默承受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期待谢杏花能遵守承诺,早日归还那块寄托着母爱与期盼的布料。 谢秀芳眼睁睁地看着谢杏花接过布料的那一刻,心中的悔意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然而,生活并非戏台,没有重来的可能,更没有“后悔药”可供购买。 谢杏花接过布料后,甚至连一句郑重的感谢都没有留下,便转身离去,只留下谢秀芳在原地,独自品味这份因善良而衍生出的苦涩。 此刻,月色朦胧,清冷的夜风仿佛在低语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谢秀芳立于卫家宅院之前,那熟悉的门槛此刻却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令她惶恐不安,步履维艰。 昨日,婆婆姜美君还以苦口婆心的教诲试图引导她步入正轨,然而仅仅一夜之间,命运再次与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又一次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困境。 今夜,面对婆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她深知,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姜美君绝不会轻易宽恕她的过错。 卫扬,那个与母亲姜美君如出一辙、立场坚定的男人,向来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盟友。 一旦他们母子二人联起手来,她就如同一只无处藏身的孤雁,只能任凭风暴席卷,无助地承受着来自家庭内部的严厉责罚。 想到此处,谢秀芳的心犹如被巨石压住,沉重而窒息。 她凝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哀叹,恐惧如同藤蔓般疯狂蔓延,紧紧缠绕着她脆弱的神经。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待夜深人静,婆婆姜美君安然入眠之后,再悄无声息地潜回家中,或许,还能在婆婆察觉之前,侥幸躲过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夜幕如同一幅巨大的墨色画卷,缓缓落下,遮蔽了天空的最后一抹光亮。 四周陷入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与远处的犬吠,为这寂寥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动。 谢秀芳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份静谧能够庇护她顺利归家。 第33章 肝肠寸断 突然,一阵凉风拂过,她下意识地一转身,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硬朗的身躯。 “啊!” 她惊恐万分,失声尖叫,旋即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这突兀的声音惊扰了沉睡中的卫家大院。 “安静!”被撞之人显然更为紧张,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谢秀芳心弦紧绷,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脚步,借着微弱的月光,难以置信地低呼:“卫扬?你,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呀?” 与此同时,卫扬也开口询问:“你呢?怎么还不睡,在这里晃悠什么呢?”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但更多的却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原来,卫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数日。 白天,村里的铁蛋找上门来,极力邀他晚上去赌坊小试身手。 尽管家中尚未挖出足以挥霍的银钱,但卫扬却自信满满,坚信自己今晚能够凭借高超的赌技,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花便能赢得盆满钵满。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刚刚跨出家门,就与同样心怀忐忑的妻子谢秀芳撞了个正着。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个欲进,一个欲出,就在他们各自迈出步伐的瞬间,前方黑暗中陡然现出一张冷峻的脸庞——正是手持黝黑烧火棍的姜美君。 那双犀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幕,直直地盯着这对深夜私会的夫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姜美君凝视着眼前这位大儿媳,心中五味杂陈,难以用一两句话对她做出准确的评判。 要说她怯懦,昨晚那信誓旦旦的保证还犹在耳边回荡,可转眼间,她却又糊里糊涂地重蹈覆辙,犯下了同样的错误。 可若说她胆大妄为,此刻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身体因恐惧而无法抑制的颤抖,又分明昭示着她的惶恐与不安。 视线转向身旁的大儿子,姜美君心中更是涌起一阵无奈与痛心。 这个本该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竟畏缩如鼠,连面对问题的勇气都丧失殆尽,让人看得既愤慨又失望。 姜美君胸中怒火翻腾,直烧得肝肠寸断。 卫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如同惊弓之鸟般慌忙躲到了谢秀芳背后,试图以此来逃避母亲的责备。 他毫无愧色,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儿地推给了自己的妻子:“母亲,您别生气,都是谢秀芳这败家母亲们鼓动我去赌钱的。我本来对那些玩意儿没兴趣,全是她硬拽着我过去的。” 姜美君还未来得及张口质问,卫扬便已将一顶黑锅牢牢扣在谢秀芳头顶,那副急切撇清自己的模样,仿佛生怕沾染上半点是非。 谢秀芳愕然抬头,与卫扬那双充满威胁的眼眸猝然对视,一时间,所有的辩解与反驳都被噎在喉头,只剩下满腔的委屈与无奈。 “哼!” 姜美君冷哼一声,那声音犹如寒风刺骨,直透人心,“你们以为我老眼昏花,不明事理吗?你们两个为何出现在这里,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是自己主动坦白,还是打算领教一下家法的厉害?” 谢秀芳闻此言,脸色瞬间惨白如霜,恐惧使她本能地双膝跪地,声音颤抖地认错:“母亲,我知道错了,我就是耳根子太软,又一次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借给了谢杏花。您尽管打我,我现在真的悔恨至极。” 然而,卫扬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比姜美君还要气愤,他声色俱厉地斥责:“你这个败家母亲们,又拿什么家底去填别人的窟窿了?是不是不被打得皮开肉绽就不懂得收敛?母亲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训你,我绝不会拦着!” 言罢,卫扬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企图借机溜之大吉。 然而姜美君何等精明,哪会让他轻易逃脱? 她手中的烧火棍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击中卫扬的小腿。 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卫扬应声倒地,摔得四肢朝天,狼狈不堪。 夜色深沉,寒风在静谧的乡间小路上低语,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光影。 此时,卫扬正悄悄推开自家木门,企图趁着夜色的掩护,逃离家中那压抑的氛围。然而,他的脚步还未迈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喝,如同雷霆般炸响在这宁静的夜晚。 “还想往哪儿跑?你媳妇犯错是一回事,你半夜偷摸出去赌博就是对的了?还想混淆视听、浑水摸鱼?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敢做不敢当的混账玩意儿!” 母亲姜美君的话语如同尖锐的箭矢,直刺他的心头,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失望与愤怒。 她手中紧握的竹条,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随时准备再次挥舞。 卫扬身形一僵,脸庞在月光下显得苍白无力。 他抚着刚刚被竹条抽中的小腿,那里已然红肿一片,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他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滚落下来。 母亲打他越来越狠,越来越频繁,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似乎在每一次鞭打中燃烧得愈发炽烈。 他心中满是委屈与苦楚,却无法反驳,只能默默承受这份责罚。 姜美君紧锁眉头,眼神中交织着严厉与忧虑。 她厉声喝道:“别叫我,你们两个给我进屋去,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治你们!” 说罢,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留下卫扬与谢秀芳二人面面相觑。 他们对望一眼,彼此的眼中皆是满满的惊愕与不安。 “打了也罢,骂也罢,怎么还会有惩罚?” 卫扬与谢秀芳心中暗自嘀咕。 这闹腾的一幕,引得屋内的卫褚、卫晖兄弟俩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走出房间,四人一同来到姜美君门前,屏息凝神,等待母亲的裁决。 姜美君坐在床沿,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外那一片漆黑的田野上,若有所思。 她深知大儿子卫扬对赌博的热衷,那股子痴迷劲儿仿佛扎根在他心底,犹如毒瘤般侵蚀着他的人生。 第34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过去,他输掉的钱不在少数,看着他因输钱而暴跳如雷的模样,却半点也不心疼,恐怕原因就在于那些钱并非他亲手辛勤劳作所挣,而是赌桌上侥幸得来的浮财。 常言道,事不关己,痛痒难知。 既然卫扬对金钱没有切肤之痛,那么,只有让他亲身经历劳动的艰辛,才能让他明白生活的不易,或许能唤醒他沉睡的责任心。 想到这里,姜美君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母亲特有的智慧与坚韧的交融。 “大儿啊,明日起你就甭温书了,跟着你两个弟弟去田里劳作,他们干多少,你也得干多少,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姜美君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敲入卫扬的心底。 “我……我去干农活?” 卫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 他从未干过农活,更谈不上会,那繁重且枯燥的田间劳作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面对母亲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知道,这次他是逃不过去了。 “以前没干过,明天不就开始了吗?” 姜美君的话语虽平淡无奇,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的面庞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冷硬石板,毫无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世事的光芒。 他瞥了一眼卫褚与卫晖,两位年纪尚轻的弟弟,他们在他面前宛如初生牛犊,尽管略显稚嫩,却已展现出不畏艰难的勇气。 “你两个弟弟也不是生来就会的,何况你脑瓜子灵光,种地这点小事,学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 姜美君的话音刚落,卫褚与卫晖便如捣蒜般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期待。 卫褚爽朗地应道:“对对对,很容易的,就是稍微辛苦点儿。” 而卫晖则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能把大哥教得溜溜的,村里的小孩七八岁都能干,大哥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他们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回荡,仿佛是一首激昂的战歌,鼓舞着卫扬的决心。 卫扬心中纵然百般不愿,面对姜美君这看似平淡实则严厉的“惩罚”,他深知无法反驳。 他紧抿双唇,目光中交织着无奈与坚毅,最终默默接受了这个挑战。 他知道,姜美君并非刻意为难,而是希望他能真正体验生活的艰辛,从而磨砺自己的意志。 姜美君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犀利,此时又缓缓转向谢秀芳。 这位大儿媳面容柔美,耳根子软,骨子里却带着一股圣母般的悲悯情怀。 姜美君深知,若要矫正她的性子,必须让她亲身体验到人间冷暖,明白善良并非一味的付出,而是要在坚守原则的同时,学会保护自己。 姜美君眼珠微转,仿佛在心中盘算着什么,随后沉声开口:“秀芳,我记得你之前借给王家三母亲一壶大豆油,对?明早你就去把油要回来。” 此言一出,谢秀芳原本温婉的面色陡然一变,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瞪圆,犹如被惊动的铜铃,满是惊讶与困惑。 姜美君并未因她的反应而停歇,反而继续道:“还有,谢杏花去年从你那儿拿走两双鞋底,说是临时借用,这一晃都一年了,也该归还了?正好卫扬明天下地,缺双鞋,你去把鞋底要回来,给他做双新鞋。” 他的话语如铁锤般,一下下敲击在谢秀芳的心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谢秀芳本想推脱,但看着姜美君那威严的目光,她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怯生生地低语:“那……如果他们不肯还怎么办呢?” 此刻的她,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眼中流露出无助与惶恐。 姜美君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冰,犹如寒风刮过,直勾勾地盯着谢秀芳。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辩驳的力量:“这些都是经你手借出的,你要是要不回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那份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而后才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那便是你失职。” 这句话犹如重锤,重重地砸在谢秀芳心头,让她深深地意识到,生活并非只有温情脉脉,更有着需要坚守的原则与底线。 谢秀芳眼神坚定,话语中充满决然,“我一定能把那些东西要回来的,他们当初借走时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会还的。” 她的语气中混杂着一丝委屈与执着,仿佛那些物品承载着她的信任与期待。 姜美君坐在一旁,面带温和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虽静谧却暗藏深意。 他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谢秀芳,眸光中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睿智。 心中暗自思忖:真的会还吗?这许许多多的日子过去了,为何那些借物之人仍无主动归还之意,是忘记了承诺,还是有意拖延?这其中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方能体会其深浅。 “好了,时候不早,大家也都累了,都回去好好休息。” 姜美君的话语轻柔如丝,笑语盈盈间却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热讽,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人生戏剧。 他深知,对于像谢秀芳这般心性纯良却涉世未深的人来说,唯有亲身体验过人情的反复无常,撞上现实的南墙,方能深刻领悟到人心的瞬息万变,从而在未来的生活中学会更加审慎地对待他人。 当谢秀芳将那块精心挑选的布料慎重地递到谢杏花手中时,她的心中已然涌起一阵无法遏制的懊悔。 那布料上的每一寸纹理、每一种色彩,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轻信与天真。 然而,世间哪里会有可以让人回到过去的后悔药呢? 谢杏花接过布料,脸上并无半分感激之色,转身离去,只留给谢秀芳一个冷漠的背影。 此时的谢秀芳,内心犹如一团乱麻,纷繁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无法平静。 想到回家后可能面临的责难,她更是胆怯不已。 昨日,姜美君还曾苦口婆心地告诫她,提醒她提防人性的阴暗面,谁知仅过了一夜,她便重蹈覆辙,再次栽倒在同样的陷阱之中。 第35章 还妄想蒙混过关 如今,她几乎可以预见姜美君那失望而又严厉的目光,以及随之而来的严厉教诲。 更让她忧虑的是,卫扬素来与姜美君立场一致,若是他们母子二人联起手来对她施压,那她将如何应对? 想到此处,谢秀芳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命运走向绝路。 她抬起的脚步,在家门口顿了顿,终究没有勇气跨进那道门槛。 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前方等待她的是一场无法逃脱的风暴。 夜幕渐渐降临,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般笼罩下来,直至四周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谢秀芳孤身一人在卫家大门口徘徊,她打算等到夜深人静,婆婆已经沉睡,那时再悄悄回家,或许还能侥幸躲过这一劫。 就在夜色最浓之际,正当谢秀芳转身欲离开之时,却不慎撞上了一个硬实的身躯。 “啊——” 她惊恐地尖叫出声,随即意识到此举可能会引来注意,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别叫!”那被撞之人声音低沉且急促,明显比谢秀芳还要紧张。 谢秀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几步,借助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顿时惊诧万分:“卫扬?你怎么不在屋里睡觉,反而跑出来做什么?” 她的话语中满是困惑与不安,眼前的卫扬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也让这个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未知的变数。 与此同时,卫扬的目光如炬,锐利地锁定在妻子谢秀芳身上,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质问与不满:“你呢?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地在这儿晃悠什么?”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对这个深夜不寻常举动的疑惑与责备,仿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直击人心。 卫扬已按捺多日,白天铁蛋那家伙不知从哪儿嗅到了风声,找上门来,约他晚上过去赌两手。 尽管那笔传说中的横财还未现世,但卫扬心中早已波澜壮阔,自信满满。 他打算今晚以无本之身,空手套白狼,一分钱本钱不出,也要在那昏暗的赌坊中杀出一条血路,赢得个盆满钵满,让那些平日里对他冷嘲热讽的人刮目相看。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他刚迈出门槛,尚未踏足夜色的广阔舞台,就与谢秀芳狭路相逢。 两人如同一对偷食的小老鼠,你推我挡,一个欲进,一个欲出,慌乱的手势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前方黑暗中赫然现出一道令人心悸的身影——姜美君,她那张阴沉如铁、冷若冰霜的脸庞,以及手中紧握的乌黑烧火棍,犹如死神的镰刀,瞬间划破了静谧的夜幕。 姜美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儿媳谢秀芳,心中五味杂陈。 这女人,说她软弱,昨晚还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今儿个就像晨露般蒸发,明知故犯,挑战她的底线;说她有胆识,瞧瞧这会儿吓得,脸色比月光还苍白,娇小的身躯更是如秋叶般颤抖不止。 姜美君不禁暗自叹息,这谢秀芳,怎就如此让人又爱又恨。 再看身边的长子卫扬,姜美君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 他那畏缩的模样,仿佛一只被猎人追捕的小兽,躲在谢秀芳背后,企图以此逃避母亲的责难。 更令人气愤的是,卫扬竟顺手就把罪责一股脑推给了妻子,那副急于撇清关系的嘴脸,让姜美君心头的怒火瞬间燎原。 “母亲,都是谢秀芳那个败家母亲们鼓捣我去赌钱的,我其实压根不想去,她偏要拉我去。” 卫扬的话音未落,姜美君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 她还未开口责问,卫扬便已将黑锅稳稳扣在谢秀芳头上,那副无辜的模样,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谢秀芳愕然抬眼,迎上的却是卫扬那双闪烁着威胁光芒的眼睛。 她喉头一紧,想解释的话语瞬间卡在喉咙,化作无声的挣扎。 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可能成为姜美君手中的火种,点燃这场家庭风暴。 姜美君冷哼一声,那声音如同冬夜里的寒风,穿透骨髓。 她瞪视着面前这对夫妻,厉声道:“哼,你们当我老糊涂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为啥在这儿!自己乖乖交代,还是等着我拿棍子来问?” 话语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风都不敢轻易吹动,生怕打破这即将爆发的沉默。 谢秀芳闻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般惊骇,脸色瞬间惨白,心慌意乱之下,膝盖一软,双膝重重地砸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惶恐不安地抬头望向姜美君,声音颤抖而悔恨:“母亲,是我不对,我耳根子太软,又一次将家中珍贵之物借给了谢杏花。您责罚我,我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啊!” 哪知,卫扬在此时竟戏剧性地展现出比姜美君更为愤慨的神情,他眉头紧锁,眼眸中闪烁着怒火,厉声喝道:“你这个败家母亲们,又拿家中什么宝贝去填别人的无底洞了?是不是一天不挨板子,你就浑身不得劲?今日母亲要狠狠教训你,我绝不会拦着半步!” 话音未落,卫扬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着姜美君振振有词:“母亲,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您必须严加管教,让她长记性!” 话音未落,卫扬便欲趁姜美君尚未反应之际,狡猾地转身溜走。 然而姜美君目光如炬,哪能让他的小伎俩得逞。 她随手抄起一旁的烧火棍,手腕轻轻一抖,“啪”地一声脆响,烧火棍准确无误地抽在卫扬的小腿上。 卫扬顿时痛得面容扭曲,身形一歪,重重摔倒在地,尘土四溅。 “还想跑?”姜美君厉声道,眼神凌厉如刀,“你媳妇犯错归犯错,你却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去赌钱,以为能瞒天过海?还想搅混水、蒙混过关?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有胆做恶事、没胆承认的混账东西!” “母亲……” 卫扬捧着火辣辣疼痛的小腿,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带着哭腔。 第36章 凭什么借给你 他心里明白,母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下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 他感到无比委屈,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伤心、羞愧、悔恨交织在一起。 姜美君冷眼看着卫扬,眉心微皱,厉声斥道:“别叫我母亲,你们两个给我进屋来,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整治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 说罢,她转身走进屋内。 卫扬与谢秀芳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恐与困惑。 他们不明白,明明已经承受了责打与训斥,为何姜美君还要继续惩罚? 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庭风暴,不仅让两人战战兢兢,更吸引了屋内的卫褚和卫晖。 他们纷纷走出房门,聚在姜美君的屋前,紧张而又好奇地围观着这一切。 姜美君背对着众人,独自坐在床沿,眼神凝重地思索着。 她在心中暗自盘算:老大卫扬沉迷赌博,这个问题非彻底解决不可。 他过去输掉那么多钱,虽然每次事后都会懊悔不已,但从未真正体会过赚钱的艰辛,自然也就无法深刻理解那些血汗钱的价值。 看来,必须让他亲自体验一番生活的不易,才能让他真正醒悟,从此戒赌回头。 常言道,不亲身历经生活的辛酸与痛楚,便难以领悟其中深意。 姜美君深知这一点,故而此刻她挺直腰身,目光如炬,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狡黠且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沉声宣布:“老大,从明日开始,你的书斋生活暂且搁置,你需与老二、老三一同踏入那片熟悉的田野,同他们一样挥汗如雨,锄犁耕作。记住,无论他们付出多少辛劳,你都必须毫无保留地并肩而行,丝毫懈怠不得。” 卫扬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之余,他瞠目结舌,双眸圆瞪,瞳孔中倒映出无法置信的惊愕。 “母亲,您是说让我去干农活?” 他脱口而出,声音里夹杂着困惑与抗拒,“我从未涉足过田间地头,更别提熟练掌握那些农事技巧了,这如何使得?” 姜美君闻声,面色未改,语气却愈发坚定,犹如磐石般无动于衷。“过去未曾经历,并不代表未来不能尝试。” 她语重心长地回应,“你那两位弟弟,初时亦是对此一窍不通,如今却能独当一面。你素来聪慧过人,区区农事,对你而言不过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之事。老二、老三,你们说是不是?” 她侧目看向卫褚与卫晖,二人会意,连忙点头附和,异口同声道:“对对对,其实并不难,只是有些辛苦罢了。” 面对全家人的赞同,卫扬纵有千般不愿,此刻也如风中残烛,无力反驳。 姜美君所言之罚,犹如铁律,他深知违背不得,只能咬紧牙关,暗自承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 早饭的温热尚在腹中缓缓化开,谢秀芳轻抿着嘴角残留的米香,脚步悠闲地穿过了清晨微凉的薄雾,朝谢杏花家门徐徐行去。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日常的一幕增添了几分温柔的光晕。 及至门前,她略作迟疑,调整了一下情绪,方才轻轻叩响木质门扉。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谢杏花探出头来,面上挂着惯常的亲切笑容。 谢秀芳心中暗自盘算,如何不动声色地引出去年鞋底的事。 于是,她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谈及去年某个晴朗的日子,似乎有那么一件小事,关乎一双精心缝制的鞋。 然而,谢杏花的反应却出乎她的预料,她的眼眸中竟没有丝毫记忆的波澜,只是一味回避,绝口不提归还之事。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谢秀芳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挣扎,那是一种被忽视与不被尊重的痛楚。 终于,谢秀芳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地吐露了真相:“你还记得吗,去年为了卫扬,我夜以继日,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亲手缝制了两双鞋底。当时你说因为家中急用,小叔子又亟须,才暂时借走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谢杏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迅速以手捂唇,发出一声故作惊讶的轻呼:“哎哟,这事儿我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秀芳闻言,不禁瞠目结舌,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重要的事情,如何能轻易忘记? 要知道,谢秀芳的手艺在村里是有口皆碑的,她亲手缝制的鞋底。 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匠心,拿去集市上卖,一双就能换得数十文铜钱,两双加起来更不是一个小数目。 眼见对方似乎并无归还之意,谢秀芳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门边那柄半新不旧的铁镐上。 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说:“还有那柄铁镐,你们也借用多时了,我稍后便会来取回。” 谢杏花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紧张,快步横在铁镐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什么借我们的,这明明就是我家的东西。” 谢秀芳不急不缓,目光直视谢杏花,清晰地提醒道:“分明是两个月前,你家急缺工具,特意向我借去的。” 此时的谢杏花,先前的客气与礼貌瞬间瓦解,面露愠色:“谢秀芳,我当你是我姐妹,你倒好,一大早来给我添堵,一会儿说鞋底是我的,一会儿说铁镐也是,它们能认主说话吗?” 面对谢杏花的强词夺理,谢秀芳心中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愤怒:“谢杏花,你怎么能这样!借的时候,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诺会还的!” 谢杏花嗤笑一声,态度傲慢无礼:“我凭自己的本事借来的,凭什么要还?” 谢秀芳见状,心下了然,一股决绝之气油然而生:“那么,昨日你借走的布料,前天的猪肉,现在通通还我!从今往后,我谢秀芳再也不会借你一物!” 此言一出,谢秀芳内心虽有波澜,但更多的是一种看清事实的释然。 婆婆曾经的忠告在耳畔响起,谢杏花视她为可随意利用的冤大头,而非诚挚相待的朋友。 在这场友情与利益的较量中,谢秀芳终于认清了彼此的位置,也更加坚定了往后处世的原则。 第37章 逃避劳作 谢杏花瞬间撕去了平日里那张伪善的面具,眼中闪烁着恶狠狠的光芒。 直勾勾地盯着谢秀芳,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你可千万别以为自己嫁给了秀才就妄自尊大,觉得比别人高出一头!我找你借东西,那是看在同村的情分上抬举你,你要是不知好歹,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其他人就算求到我门前,我都懒得搭理,偏偏对你,只因我们同饮一村水,同走一条路,我才愿意跟你亲近几分。怎么,现在你这是想跟我彻底撕破脸皮,来个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谢秀芳被这一番强词夺理激得胸口剧烈起伏,她怒目圆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击:“你!真是恬不知耻,没有底线!” 她强忍着心头的愤怒,高声喝道:“速速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而谢杏花却不紧不慢,嘴角挂着一抹无赖至极的笑容,一副吃定了谢秀芳的样子:“我偏不还,除非你有耐心,等到哪天我心情好了,自然就会还给你。” 她的心思,显然从未真正考虑过归还二字。 谢秀芳气得脸色铁青,为了腹中胎儿的安危,她不得不强压怒火。 深吸几口长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从谢杏花家愤而出门后,谢秀芳又连续走访了几户人家,希望能要回那些被借走的物件。 虽然最后大多物归原主。 但那些人的眼神里无一不透露着埋怨与愤恨,似乎谢秀芳讨回的,是他们视如珍宝的东西。 唯有一户人家,爽快地归还了物品,并且表达了感谢,这在冷漠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难得。 谢秀芳心中充满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当初诚恳请求借用时是一副面孔,如今却又像翻书一样变得如此之快。 “借钱的是大爷” 这句话,她今天才算是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 而更深层次的真相也渐渐浮现在她的心头——整个卫家沟上下无人不知,家中的实际掌权者其实是她的婆婆,为何这些人偏偏选择向她这个柔弱女子借贷?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这群人心知肚明,即便谢秀芳擅自做主借出物品会招致何种家庭内部的风波,他们也完全不在意。 因为在他们眼里,谢秀芳是个易于糊弄的傻瓜,是一个可以任意宰割的冤大头! 这份醒悟让谢秀芳的心沉甸甸的。 如同灌了铅一般,满腔的憋屈和不甘几乎要将她淹没。 而她的丈夫卫扬,作为与她心灵相通的伴侣,也深切感受到了妻子所承受的压力与不公,内心同样波涛汹涌,誓要与她共同面对这一切不公。 四月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仿佛能挤出水来的沉闷,让人感到呼吸都有些窒碍。 卫扬蹲坐在泛着泥土气息的田埂边上,脚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块块干燥的土疙瘩,眼神空洞地眺望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子。 他的心中似乎也被这春日的慵懒所占据,整个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该近饭点了,咱们回?” 他朝不远处正挥汗如雨的两个身影喊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那两人,正是他的弟弟——卫褚与卫晖,他们正默契十足地埋头于田间劳作,对于他的呼唤,只以汗水为答,不予丝毫回应。 卫扬轻轻哼了一声,仿佛是对这份被忽视的抗议,又似乎是对自己的自嘲。 他心想,无人相伴也无妨,便独自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正欲迈步返回,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姜美君缓缓向他走来,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见到母亲,卫扬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孩子般的笑靥:“娘,您是特地来看我的吗?快来瞧瞧,这些绿油油的小苗都是我亲手培育的呢!” 他的手指轻轻掠过那一排排整齐而稚嫩的幼苗,眼中闪烁着自豪之光。 春播之际,每一坑中多撒几粒种子,待到它们破土而出,竞争生长,再挑选出最为健壮的那一株留下,其余则忍痛割舍,这便是俗称的“间苗”,以此确保作物能够充分吸收养分,健康成长,免受过度密集带来的营养不良之苦。 这个看似简单的农活,却是保证丰收不可或缺的一环,尽管它平凡至极,几乎人人都能掌握,但对于卫扬而言,却是他少有的成就感来源。 “这些,就是你一个上午的‘杰作’?” 姜美君的语调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片零星散布的幼苗,又转头看向卫扬,语气中带着微妙的责备。 面对母亲的质疑,卫扬倒是挺起了胸膛,一脸的理直气壮:“是啊,娘,您看我这不是累得满头大汗嘛。二弟、三弟,剩下那块地就交给你们了,我先陪娘回去休息喽。” 说完,还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襟,企图掩饰那份想要逃避劳作的心思。 他总是这样,享受着母亲给予的那份特殊的宠爱。 而此刻,他又转头冲着姜美君眨眨眼,似乎想用一句玩笑话缓解气氛:“娘,您别太心疼我了,其实我也没怎么累着。” 话音刚落,他的脚步已经准备迈向回家的小径,不料,一声“站住!”如同冰冷的符咒,硬生生将他的步伐冻结在了半空中。 姜美君的声音虽然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卫扬身形一顿,满脸错愕地转向母亲,像是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孩子。 母亲的语气平静而不失严厉:“我今早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老二老三做多少,你也要做同样的量,这么快就忘了?” 她的目光严厉,却也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爱。 这话一出,连旁边一直低头劳作的卫褚与卫晖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诧异与震撼。 卫扬更是指了指头顶的日头,试图用时间作为借口:“可是娘,您看这都快到中午了呀。” 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提醒母亲,该是收工吃饭的时候了。 第38章 连累 姜美君的嘴角轻轻勾起,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没错,假如你不赶紧打起精神,恐怕真要与这星辰为伴,直到皎皎明月挂上梢头了。” 他的语气里藏着一份隐忍的宽容,似乎在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提醒对方。 事实上,姜美君的这番话,已经是他对这位家族中历来被视为掌上明珠的读书人——卫扬,所能展现出的最大限度的宽厚了。 卫扬,一个自小在书堆里长大,从未沾染过田野风尘的孩子,何曾体验过如此沉重的体力劳动之苦。 相比之下,卫褚与卫晖这对兄弟能在田间劳作半个上午而不辍,而卫扬却只能从烈日当空挣扎到月光倾洒,才算是勉勉强强完成了今日份的任务。 此刻的他,宛如一条被疲惫压垮的老犬,四肢无力地趴伏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竭力汲取着空气中微薄的力量。 不自觉间,他的手狠狠锤向自己酸痛不已的腰部,那里像是承载了千斤重担,随时可能崩溃断裂。 仰头望向那片辽阔而深邃的夜空,卫扬的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哀愁与疑惑。 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前所未有的疲倦? 难道,一直以来,卫褚与卫晖都是这样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们何以从不言苦,从不诉累? 就在这个瞬间,一段被时光尘封的记忆,犹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猛然冲破了心灵的围栏,跃入了他的脑海。 他恍然记起,卫褚与卫晖并非不曾发出过辛劳的呻吟,只可惜,他们的声音总被他当年那带着优越感的嘲笑所淹没。 彼时,正值他高中秀才的荣耀时刻,自视甚高的他,曾毫不留情地说出那些刺耳的话语,认为他们的辛劳理所应当,只因他们不识字,生来便应背负黄土,面朝青天。 随着这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股酸涩与深深的愧疚在卫扬心中翻腾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转头,目光落在两个弟弟身上。 卫褚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是一种看透一切、乐于置身事外的姿态;而卫晖,尽管没有明显的笑容,却悠然自得地哼唱着轻快的小调,那份自在与满足,昭示着内心的平和与愉悦。 就在这一瞥之间,刚刚萌生的内疚之情,如同被风卷残云般瞬间消散。 卫扬暗自苦笑,这两个似乎从不知愁滋味的小子,哪里需要他多余的怜悯与同情呢?他们的心,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得多,也明亮得多。 忽然之间,卫褚的动作迅如疾风,猛地一拽,将他的胳膊轻轻提起。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卫扬心头猛地一颤,惊讶之余,他竟发现自己那只手臂竟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卫褚坚实宽厚的肩膀,仿佛一种默契多年的习惯。 与此同时,另一边,卫晖温热的手掌也恰到好处地接住了他的手,两兄弟的配合如同行云流水,无需言语,只有行动中的深深默契。 那一刹那,原本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身体负担,仿佛被无形的暖流融化,减轻了不知多少。 卫扬那几乎要被重压折断的腰杆,在两股温暖力量的支撑下,也渐渐找到了一丝久违的舒缓。 他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感动与尴尬交织,一时语塞。 卫扬欲言又止,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了身旁两个弟弟的笑脸上。 月光如洗,轻柔地洒在三人的身上,为这宁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温馨。 卫褚与卫晖的笑容在银色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媚灿烂。 宛如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治愈。 “大哥这是废了?连走路都靠我们俩了?” 卫晖故意挑眉,打趣道,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关切。 “果然不行啊,还得靠小弟们出马。” 卫褚接着话茬,笑中带着几分宠溺,眼神里闪烁着兄弟间独有的那份嬉闹与支持。 面对二人的调侃,卫扬佯怒,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本想借机发作,给这两个家伙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威严不容小觑。 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这两双年轻却坚定的手牢牢握住时,所有的怒气顿时化作了无奈的浅笑。 “你们给我等着瞧!下次换我来照顾你们!” 他故作严厉地放出了“狠话”,但语气中的温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队伍的最后,姜美君悠然自得地漫步,双手悠闲地背在身后,步伐轻松,浑身散发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息。 她的身影在月色下拉长,显得分外孤高而淡然。 夜色渐浓,繁星点缀天际,卫扬独自一人默默消化着三人份的饭菜,连衣物都未来得及脱去,就已疲惫不堪地瘫软在了炕上。 他沉沉地睡去,面容虽然疲惫,却因心中那份来自家庭的温暖而显得异常安详。 谢秀芳望着这一幕,眼中满是疼惜,轻手轻脚地帮他脱去鞋袜,心里暗暗抱怨着:“看把老大累成这样,哪个当娘的能不心疼呢?” 而作为后母的姜美君,态度则显得有些不同,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冷静与淡漠。 尽管前一夜众人忙至深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美君便毫不留情地催促着卫扬前往田间劳作。 卫扬在晨光中踉跄起身,眼中含着泪光,向着姜美君恳切地发誓与道歉,承认自己沉迷赌博之错,保证往后绝不再犯。 他说,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赚钱的艰辛与生活的不易,每一滴汗水背后都是生活的不易与坚持。 姜美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几分赞许与欣慰。 他轻轻拍了拍卫扬的头顶,那动作里既有长辈的慈爱,又不失为一种鼓励。 然而,这温情的瞬间转瞬即逝,姜美君忽然间抬起一脚,虽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却也不失威严,直接将卫扬轻巧地“送”出了门外,门板轻轻晃动,似乎也在无声地抗议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 夜色如水,星辰点缀着幽静的天空,仿佛前夜的场景再度轮回。 第39章 幸灾乐祸 卫扬的身体在两个兄弟——老二与老三的左右扶持下摇摇晃晃,他们脸上既有着对兄长的心疼,又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沿着熟悉的小径,三人再次踏上了前往田间的路途,脚下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夜风中夹杂着一丝凉意,却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此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像被复制粘贴一般,平淡无奇却也充满了辛勤汗水的味道。 卫扬的生活仿佛陷入了一个循环,从晨曦微露到夕阳西下,日复一日地在田间挥洒汗水,他的身影渐渐与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 终于,在某个夜晚,卫家沟上的人家结束了劳作,享受着餐后的片刻宁静,陆陆续续地聚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交流着日常琐事,那情景温馨而亲切。 卫扬刚在石凳上坐下,便觉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近,铁蛋,那个总是带着些狡黠笑容的邻家青年,带着几分好奇与兴奋,几乎是贴着卫扬坐下。 “嘿,你这家伙,真去田里挥锄头了?” 铁蛋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双眼圆睁,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卫扬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的倦意难以掩饰,甚至懒得开口多解释一句。 他心中五味杂陈,连日的劳累让他几乎不愿多浪费唇舌。 铁蛋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咋舌道:“这,这也太离谱了!你那两兄弟怎么忍心?你是读书人啊,手上该拿的是书卷和笔墨,而不是锄头和粪筐!” 言罢,他还夸张地摇了摇头,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卫扬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娘的意思。” 简单几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铁蛋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道:“唉,大娘这是糊涂了。田是得照顾,可再怎么用心耕种,收成也就那样,挣些血汗钱又能有什么大出息呢?” 这话像一支锐利的箭,正中卫扬心中的疑惑,他何尝不明白读书人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特别是作为一个卫家沟上百年来唯一的秀才,这荣耀本应让他站在更高的,而非屈身于田间地头。 正当卫扬心中五味杂陈之际,铁蛋凑近了他,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就像是算盘珠子在跳动,充满了诱惑:“我说,我这几天手气特好,要不要跟我去耍两把?换换心情也好嘛。” 卫扬心中一紧,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碰过那熟悉的纸牌了,手痒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他忍不住回头望向家的方向,那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而遥远。 最终,他做了决定,迈开步伐跟上了铁蛋,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一次能够转运。 毕竟,田里的活儿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娘或许不会再对他的“小嗜好”横加干涉了? 以往输,是因为囊中羞涩,心里慌张;但如今,他在自家杏树下藏了个小小的秘密——一笔不小的“储蓄”。 想到赌桌上,有了这份底气,就连财神爷也得给自己留几分情面,卫扬的心情不禁振奋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赢得盆满钵满。 手捧大把银钱,满脸得意地站在娘亲面前,娘亲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所有的不满和忧虑都将化为乌有。 怀揣着这样的憧憬,卫扬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随之烟消云散,脚步不由得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此时,夕阳洒落,晚霞如织,卫褚和卫晖肩上挑着沉甸甸的水桶,踏着细碎的光影从村头那口古井边缓缓归来。 他们的步伐虽显疲惫,却难掩一丝轻快。 远远地,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大哥那渐行渐远,与铁蛋并肩而行的背影上,心头不禁泛起了难以名状的兴奋波澜。 上一次,大哥因为私下里偷偷摸摸地参与赌博,不幸被精明的娘亲发现,结果兄弟三人一同被罚下田劳作,那段日子的辛苦至今仍让他们记忆犹新。 而今,大哥再度前往铁蛋家,是否预示着家中那些繁重的挑水劈柴等活计,从此能够分担到大哥身上,让哥仨共同承担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像一股清泉滋润了他们的心田,激起了无尽的遐想。 几乎在同一瞬间,卫褚与卫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家中那扇斑驳的木门前。 卫褚狡黠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卫晖,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促狭:“你去敲门,问问娘睡下了没?” 卫晖机警地一侧身,嘴角挂着一抹顽皮的笑意,躲开了卫褚的轻推:“才不去呢,你去!” 两人你推我搡,互相逗趣着,心里却打着同一个算盘——向娘亲“告状”,却又都不愿意直接站出来做那个可能引来责骂的“前锋”。 自幼年起,他们就深知娘亲的心偏于大哥,以往的经验告诫他们,任何的抱怨或报告最终只会招致娘亲对他们的责备。 但这一次,兄弟俩心里揣着一丝异样的希望,觉得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大哥的行为可能真的会让娘亲有所行动。 因此,一种既期待娘亲不再苛责,又害怕一如既往受到责骂的复杂情绪。 在他们心中激烈地碰撞交织,最终这微妙的心理战演变成了推脱对方去做那个“受气包”。 卫晖狡猾地又悄无声息地退后了一小步,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卫褚见状,眼神里闪过一抹无奈,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鼓起勇气,缓缓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在门上敲响了三声。 随即如同兔子般敏捷,一闪身躲在了卫晖背后几步之外,一脸无辜。 卫晖一怔,尚未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门扉伴随着轻微的吱嘎声缓缓开启,姜美君那熟悉而严厉的身影映入眼帘。 “咋了?” 她目光犀利,带着一丝疑惑,直视着两个大的孩子。 卫褚眼珠一转,迅速指向卫晖,试图将“重任”推给他:“娘,老三有话要说。” 卫晖见状,顿时急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辩解:“不,我没,我……”话未说完,便迎上了娘亲不耐烦的目光,那严厉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第40章 尘埃落定赢了 终于,卫晖放弃了抵抗,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我看到大哥往铁蛋家去了,恐怕他又去赌博了。我记得娘说过不让去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细不可闻,眼神中满是不安与忐忑。 姜美君闻言,眼皮轻轻一垂,神色凝重。 她沉默片刻,随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别管了。” 话语简洁,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随着这简单的一声“哦”,姜美君不再多言,转身重新步入屋内,留给了门外的两个儿子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连串无解的猜想。 卫褚与卫晖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眉宇间尽是不解:“母亲这番言辞,究竟何意?莫不是动怒了?” “恐怕确是如此。” 卫晖低声回应,眉头紧锁。 “为何不像上次那样,直接将大哥拽回家中严加管教呢?” 卫褚疑惑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此事我也难以揣摩。” 姜美君内心明镜似的,她深知,对于一个沉迷赌博的人来说,简单的责罚远不足以令其彻底悔改。 一场深刻的教训,方为关键所在! 于是,在这之后的第三日,姜美君领着卫扬前往镇上贩卖手工制作的馄饨。 然而,卫扬的心思显然不在生意上,即便顾客重复提醒付款,他也显得反应迟钝,心神恍惚。 就在这简陋摊位的不远处,一群年轻男子围成一个紧密的圈。 正全神贯注地投掷骰子,进行非法的赌博活动。 喧嚣与紧张的气氛笼罩着这片小天地。 人群之中,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年尤为引人注目,他出手阔绰,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显赫家世的气息。 然而,幸运之神似乎并不眷顾于他,仅仅一炷香燃尽的短暂时间,数十两白银便如流水搬离他而去,落入他人囊中。 赢家肆意的笑声穿透嘈杂,高声炫耀着自己的收获:“真是赚大发了!” 那位华服少年却满脸不甘,执意要翻盘,口中不断念叨着“再来一次,一定要赢回来”。 结局自然是可想而知,又一次惨败。 此刻的卫扬,目光仿佛被那赌桌死死吸引,心潮澎湃,暗自思量,若自己能上场,定能让那些输家的钱财改姓“庄”…… 姜美君的目光敏锐捕捉到了卫扬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贪婪,嘴角轻扯,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浮现。 她心中有数,这孩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娘,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话音刚落,卫扬捂着腹部,动作迅速地抓起摊上几枚碎银,借机一闪,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转眼,巷口处鬼鬼祟祟探出了一个脑袋,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那诱人的赌桌方向。 姜美君低头继续忙碌,双手熟练地包着馄饨,嘴角的笑容却更加明显,心中暗自冷笑——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卫扬心中忐忑不安,时不时偷偷瞄向自己的馄饨摊,身体尽量蜷缩在人群中,希望借此能让自己“隐形”。 可他未曾察觉,自己出现在赌桌旁的那一刻,所有参赌者的目光瞬间聚焦,闪烁着贪婪与期待。 “哪有一直赢的道理!少爷我今日定要逆风翻盘!来,继续下注!” 那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再次豪掷银两,话语中带着几分狂妄与不屈。 卫扬则在紧张而嘈杂的赌场氛围中,决绝地将自己的一切赌注放置在了与那位趾高气扬的公子哥完全相反的一边。 人群中的喧哗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场激烈的对弈上。 骰子在透明的碗中翻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每一次弹跳都仿佛拨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终于,点数在众人屏息以待中缓缓揭晓,卫扬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兴奋得几乎失控,整个人如同脱兔般蹦了起来,高呼:“中了!” 他的声音穿透了四周的嘈杂,带着一丝胜利者的骄傲。 然而,对面的公子哥,面露痴迷之色,显然已深深陷入了这场赌局的诱惑之中。“再来,我就不信邪!” 他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不甘的火花,仿佛与命运本身较劲。 随着赌局的深入,卫扬的脸颊逐渐泛起了红晕,心跳如鼓,每一次跳动都在胸膛内回响,那是对未知结果的渴望与恐惧交织而成的旋律。 几轮连胜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在他心中膨胀,促使他做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决定——将自己所有的财产,甚至是未来,一股脑押在了即将到来的那一掷之上。 “这一把,要赢个痛快!” 他在心底对自己发誓。 公子哥的声音再次响起,高昂而坚定:“大!大!大!” 这不仅是对骰子的命令,更像是对自己的宣誓,要将失去的面子与财富悉数夺回。 卫扬则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姿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了上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与不顾一切的冲动:“小!小!出小!” 这是赌徒的嘶吼,是对命运的最后挑战。 骰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下,旋转,最终尘埃落定,三枚骰子六面均朝天,仿佛是对这场豪赌无声的讽刺。 公子哥顿时如获新生,振臂欢呼,得意洋洋:“哈!赢了!我就说嘛,怎能老输!都不准走,继续!看我赢回来!” 他的笑容里藏着征服者的傲慢,对金钱的渴望让他忘乎所以。 面对此景,卫扬的心情跌入谷底,他无助地四处张望,希望找到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姜美君身上,那是一个冷静而深邃的身影,但就在他试图寻求一丝安慰之时,却被周围急于继续游戏的人群撞了一下,催促之声不绝于耳:“不押就闪开,别碍事!” 言辞粗鲁,却也是赌局中常见的冷漠态度。 这番刺激之下,卫扬的理智险些被愤怒吞噬。 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嗓音低沉而坚决:“谁说我不玩?再来!” 这句回应带着几分挑衅,几分自尊。 第41章 先把帐结了 赌局的组织者,一个眼神锐利、满脸玩味的中年人,斜睨着卫扬,语气中尽是不屑:“你还有钱吗?” 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面对这样的质疑,卫扬却并未退缩,他迅速扫视四周,眼光突然停留在一旁被人遗弃的纸笔上。 灵感一闪,他迅速拿起纸笔,以一种狂放不羁的笔触,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纸借据:“借五两,赢了即刻奉还。” 这既是孤注一掷的豪赌,也是他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出乎意料的是,组织者见状,竟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一枚沉甸甸的五两银锭,随手一甩,冷冰冰地扔到了卫扬面前。 这一举动,既是对卫扬决心的认可,也是对他未来命运的无情嘲弄。 卫扬接过银锭,双目因激动与愤怒而显得充血,那是一种赌徒独有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的声音再次在赌局中炸响,如同一头被逼至绝境的饿狼,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挑战与威胁:“全押!” 他猛地转头,眼神如炬,死死盯着那位自认为好运不断的公子哥,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你押大押小?” 在卫扬看来,这位对手分明是命中注定的送财童子,一个运气糟糕透顶的冤大头,怎么可能不输? 公子哥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仿佛已经看穿了卫扬的底牌,毫不犹豫地重复了自己的选择:“大!” 卫扬却毫不动摇,他的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小,绝对是小!” 这不仅是他对骰子点数的断言,更是对自我信念的坚持。 而公子哥似乎也被这股气势所激,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充满挑衅:“大!大!” 这简单重复的字眼,在赌场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仿佛是一场意志与命运的对决。 最终,骰子停止了滚动,一切归于平静。 结局已定,但在这短暂的寂静中,每个人心中都涌动着不同的情绪,等待着那决定性的一刻。 公子哥那肆意的狂笑声如同夏日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不止,震得人心神不宁。 卫扬身形一僵,脸上表情凝固,仿佛真的被突如其来的电流击中,呆立在当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迷惘。 他双手无助地揪住了自己的发丝,眼神空洞,口中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眨眼间,我就败得如此彻底?” 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几分自我质疑。 四周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只留下他内心的独白在耳边盘旋。 “他明明手气糟糕透顶,连战连败,为何偏偏在我加入之后,运势逆转,瞬间翻盘?我不信,这一定是偶然!再来一次,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 卫扬的双眼因不甘而显得通红,仿佛要将所有不甘与愤懑燃烧殆尽。 而那个满载而归的公子哥,脸上洋溢着得益于满足,轻松地摆了摆手,语气中满是戏谑:“哎呀,总算找回点面子,今日的娱乐就到这里为止,小爷我可是懂得适可而止的。” 随着公子哥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有卫扬那不甘的背影和沉重的债务。 组织者的眼神如同猎豹锁定猎物般锐利,一把攥紧了卫扬的胳膊,语气不容置疑:“还钱,现在!” 借钱的美梦早已破灭,面对现实的债主,卫扬只能苦苦哀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保证能逆转乾坤,偿还所有债务。”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绝望与希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那赢了钱的公子哥只是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转身离去,留给卫扬一个潇洒的背影和更深的绝望。 面对组织者的催促,卫扬心生一计,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棵隐秘于夜色中的杏树,心里暗自盘算——那藏着的钱足以填平这次的坑洞。 虽然暂时受挫,但卫扬骨子里的坚韧并未熄灭,他坚信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定能摆脱困境,东山再起。 正当卫扬思绪纷飞之际,一直默默在旁忙碌的姜美君仿佛察觉到了异样,她停下手中的活计,带着几分疑惑转过身来,围裙在粗糙的手指间轻轻擦拭,“卫扬,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很方便吗?” 话语中流露出母亲特有的关怀与不解。 姜美君边说着,边仔细地在围裙上擦干净沾染的尘土,一步步向卫扬走来,眼中满是对孩子无尽的疼爱与担忧。 卫扬望着母亲逐渐靠近的身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想要坦白却又难以启齿,只得以含糊不清的话语搪塞:“娘……娘,我……” 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没等卫扬说完,一旁的组织者已迫不及待地插嘴道:“哦,原来是您的儿子啊?他刚刚跟我借了五两银子,我看您还是帮他把这个账结了!” 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容商量的强硬。 姜美君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如同遭受重击,脚步不稳地后退,双眸中瞬间涌上了难以置信与慌乱:“五……五两银子?!” 话语未毕,她的眼帘无力地垂下,整个身子似乎失去了支撑,如同一棵被骤风摧折的树木,缓缓向卫扬的方向倾斜。 “娘!” 卫扬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雪一般惨白,恐惧与悔恨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声凄厉的呼唤,回响在静谧的夜晚。 “你不是说你家境富裕吗?我们这就跟你回去取。” 话音刚落,赌局的主事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转身引领着三人,踏上了归途,朝着那云雾缭绕的卫家沟进发。 牛车吱吱呀呀,踏着清晨的露珠,碾过石子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姜美君缓缓睁开双眼,仿佛从一场遥远的梦境中悠悠醒来。 卫扬,她名义上的便宜儿子,面带忧虑,轻柔却又焦急地呼唤着:“娘,您醒啦?” 她心中本想贪恋这片刻宁静,再多躺一会儿,然而这个不知体谅的儿子,竟然粗心大意地将她随意安置在了冰冷坚硬的铁盆之畔,让她的腰背因长时间的不适而疼痛难忍,不得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帘。 第42章 无所适从 姜美君挣扎着坐起身,眉宇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愠怒。 她扬手之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截了当地落在卫扬的脸上:“别叫我娘!我没你这样的混账儿子!” 这一巴掌落下,卫扬虽满脸涨红,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与痛楚,却终究没有吭出半点声音,仿佛是在默默承受着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一旁的车夫秦大哥,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严肃,配合着姜美君的话语,语重心长地道:“该打,你可曾想过,你娘每日辛勤劳作,只为赚取那区区几分钱家用,而你,一夕之间就将你娘半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秦大哥的话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卫扬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内心里懊悔如潮,却依然嘴硬不肯认输:“不用我娘出钱,我自己有。” 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却也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 “你有?哪儿来的?” 秦大哥目光锐利,紧追不舍地质问道。 卫扬的目光躲闪,语气变得不再坚定,像是在回忆一段不愿提起的往事:“以前……赢的。” 这简单的三个字背后,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姜美君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一抹冷笑一闪而逝,心底却是冷嘲热讽:赢?赢的不就是我那些不翼而飞的钱财吗?待会儿看你还如何自圆其说! 转瞬之间,姜美君与赌局老板交换了一个复杂而深邃的眼神,那是一个无需言明便能彼此心领神会的默契。 当一行人终于回到那简陋却充满温情的家中,卫扬二话不说,抓起墙角的铲子,脚步匆匆地奔向后院那棵老杏树下,开始了一番近乎疯狂的挖掘。 泥土飞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个时辰之后,后院的土地几乎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然而,期望中的铜钱却仿佛人间蒸发,不见踪迹。 “怎么可能?我明明藏在这儿的!” 卫扬的外衣早已被汗水浸湿,他脱下衣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分不清是因为体力的消耗还是内心的焦灼。 “你藏了多少?” 姜美君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卫扬抿了抿嘴,低声道:“没多少,也就五六两左右。” 姜美君轻轻“哦”了一声,眼神中最后一丝温暖消失无踪。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他依旧选择隐瞒真相,这让人心寒。 “妈的,你是不是在耍我们!你根本就没钱,害我们在大太阳底下白白浪费这么久,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们?!” 赌局主事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吼一声,身旁的随行几人闻声而动,立即将卫扬团团包围,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还钱,要是敢赖账,别怪我们不客气,咱们有的是法子让你后悔莫及!” 威胁的话语中,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对峙的气息。在那尘土飞扬的小村落里,阳光斜洒,映照出一幕紧张而激烈的冲突。 一名肌肉纠结如古树根瘤的大汉,粗鲁地从卫扬颤抖的手中夺取了简陋的铲子,随手往硬邦邦的地面上一掷,那铲子反弹起几缕细微的烟尘。 随后,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熊,挥舞着铁拳,在空中划出呼啸的风声,威胁的言语如同沉闷的雷鸣:“打断你一条胳膊,权当是欠债的利息,你觉得如何?” 紧随其后,另一人嘴角勾勒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嘿,他那瘦弱的胳膊可抵不了几个铜板,倒是他那娘子,容貌端庄秀丽,恐怕能换个好价钱呢。” 这些话语如同锋利的匕首,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贪婪的目光,一齐射向了惊惶失措的谢秀芳。 她的眼眸猛然放大,如同受惊的小鹿,在人群的注视下显得无所适从。 她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定格在卫扬身上,眼里写满了求助与绝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以,我……我是庄家的妇人,卫扬,求你快让他们离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卫扬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轻蔑一笑:“你无力偿还债务,家中也搜不出值钱之物,唯独你这娘子还算有些姿色,自然该用来抵债了。” “住手!谁都不许碰我妻子!” 卫扬怒吼着制止,眼中的慌乱却难以掩饰。 他一个箭步冲到谢秀芳身前,将她紧紧护在背后,双眸赤红,燃烧着愤怒与决心:“有话好说,若你们强行掳掠民女,我们就去县衙讨个公道。我卫扬,堂堂正正的秀才一枚,岂能容许你们如此肆意侮辱!” 他的心如同被万千针扎,他曾听说过多起因债务累累导致卖儿鬻女,甚至卖妻的悲剧。 在乡村,这样的家庭将永远背负着洗刷不掉的耻辱。 从未料想,自己作为一介书生,也会有面临如此不堪境地的一天。 然而,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坚决——决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妻子半分! 那三个恶徒闻言,不禁放声嗤笑,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那赌局老板更是扬起下巴,满脸不在乎:“要去报官尽管去,白纸黑字的借条上有你的亲笔签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以为报官就能奈我何?” 旁人跟着起哄,声音里满是挑衅:“有种你现在就去找老爷告状,看看到底是谁被抓,是你这等穷酸书生,还是我们!” 更有甚者,言语间尽是鄙视:“哼,一个穷酸秀才,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卫扬脸涨得通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三人,声音里透着不甘与愤怒:“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自打幼时一举成为秀才以来,何时曾遭受如此羞辱,当众被人指着鼻子咒骂,这种屈辱感对他来说前所未闻。 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火花,再次强调道:“记住,我是秀才。今日你们这般羞辱于我,他日若我金榜题名,位高权重之时,你们就不怕遭到应有的报应吗?” 第43章 拼命斗到底 这番话,既是警告,也是对自己未来的誓约。 “哼,一个穷书生,能值几两银子?” 那粗犷的声音夹杂着不屑,在狭小的院子里回荡,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铜臭与蔑视。 “少啰唆!要么立即还清银两,要么就让你那娇滴滴的婆娘来抵债!” 赌场老板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震得人心头一紧。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些随从们便如恶狼般,步步紧逼向面色苍白的卫扬,眼中的贪婪与冷酷暴露无遗。 谢秀芳吓得全身颤抖,牙齿相击发出细微却急促的响声。 她用尽全力拽紧卫扬手臂,指尖几乎嵌入他的衣袖中,声音带着绝望:“卫扬,这可如何是好?我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血,你怎能忍心将我交予这些恶人手中。” 卫扬眼神坚定,快速转头,在喧嚣中对谢秀芳悄声道:“放心,瞅准时机便逃,找一个隐蔽之地藏好。” 但这句话并未躲过众人的耳朵,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落入众人耳中。 赌场老板闻声立时怒喝:“给我盯紧了,休想让这女人逃出半步!若有逃跑之意,打折她的腿,再送她去青楼为奴!” 他的话语冷酷无情,如同冬日寒风,直刺人心。 谢秀芳闻言,双腿顿时如同灌铅,不仅逃跑无望,甚至连站立的力量都失去了,身体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哀求声断断续续:“各位大爷行行好,我腹中尚有未出生的孩子,所欠之财我必定竭力偿还,请各位宽限几日,容我筹措。” “身怀六甲又如何,打掉就是,青楼之中,多的是这般‘货物’。” 赌场老板冷笑,言语间的漠视生命,令人心寒。 情势千钧一发,对方蠢蠢欲动之际,谢秀芳拼力欲起身逃离,却瞬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钳制。 “不要,救命啊!救命!” 谢秀芳的呼救声凄厉而无助。 一直静观其变的姜美君,目睹着谢秀芳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忧虑与坚决。 她快步上前,以不容置疑的力度一把搂住谢秀芳,用身体护住这个即将成为她家一分子的年轻女子。 姜美君双膝一软,跪坐在地,将谢秀芳搂得更紧,泪水与恳求交织:“求求各位大人,放过我的儿媳,要杀要剐,请冲着我这老太婆来,我这条老命,愿意为她抵偿!” 此时,一旁的小弟忽然插嘴,声音带着几分狡黠:“嘿,老大,我想起来了,城里有富贵人家高价收购死胎作为药引,这女人虽瘦弱,卖不了大钱,但肚子里的小家伙或许是个值钱的货色。” 赌场老板闻言,不由一愣,目光缓缓上移,凝视着提出这残忍建议的手下。 这一言,不仅让在场的人心惊胆战,就连姜美君也不禁暗自惊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远超乎她的预料,人性的丑陋与世态的炎凉,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酒坊老板闻言,缓缓地点了头,眼神里夹杂着几分玩味与冷漠:“听上去,这个提议似乎合情合理。卫扬,现在决定权交到你手中,你是要保住你的妻子,还是你的骨肉?” 话语落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此时此刻,卫扬已被两名彪形大汉牢牢压制在地,尘土沾满了他的衣襟,每一次挣扎都显得那般无力。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苍白,汗珠沿着鬓角滑落,滴入干燥的土地,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绝望与不甘。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望向不远处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姜美君跪在地上,谢秀芳则瘫坐在旁边,母子二人紧紧相拥,泪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悲壮的画面。 她们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悲伤都倾泻而出。 谢秀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几乎是嘶吼着:“不!求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孩子!只要能让孩子安全出生,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她的声音沙哑而坚决,每一滴眼泪都像是重锤,无情地敲打在卫扬的心坎上。 过去,即便是谢秀芳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他也未曾有过这般锥心的痛楚。 而现在,这份痛,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切,就像是无形的铁锤,一锤又一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震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过往,他总是自私地认为谢秀芳所承受的苦难是咎由自取。 可今日,当他目睹妻子与即将成为母亲的谢秀芳因为自己的错误而陷入绝境,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错,都在他自己身上。 “喂,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酒坊老板不耐烦地催促着,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冷酷与急躁,“再不做决定,我就替你选了。把孩子取出来,拿去换钱,这样咱俩就两清了。” “绝对不行!” 姜美君猛地站起,双臂展开,姿态坚定如磐石,她如同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谢秀芳身前,那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要抓就抓我,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媳,放过我未出世的孙女!” 姜美君的话语,字字千钧,透着一股令人动容的母爱与决绝。 这一刻,人们似乎都能感受到,未来在这场劫难之后,她与大儿媳之间的情谊将会比真正的母女还要深厚。 见此情景,卫扬挣扎得更为剧烈,怒火中烧的他双眼布满血丝。 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每一条血管都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愤怒与决心。 “不行!谁敢碰我娘和我媳妇一根汗毛,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们斗到底!”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即便是最坚硬的心肠,也难免被这股强烈的父爱与守护家人的决心所震撼。 在这一刻,卫扬彻底醒悟,所谓秀才的名声、文人的自尊,在生死关头,在家人安危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既然这场灾祸因他而起,他就必须承担起责任,用尽全身力气,哪怕牺牲一切,也要保护好他的至亲至爱。 “哟呵,咱们庄大秀才终于有点男人味显露出来了,呵呵呵。” 第44章 凭本事赢的 赌坊老板的语气里满是讥诮,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他忽而嘴角勾起,带上了几分玩味与恶劣的趣味:“若是你当真有那骨子里的血性,我这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保你娘亲与爱妻周全,一切只取决于你,看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涉足。” 卫扬猛地一昂首,眼中闪烁着困惑与警惕:“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谢秀芳也勉强止住了哭泣,泪痕斑驳的脸庞转向这边,满是期待与不安的神情。 赌坊老板悠闲地跷起了二郎腿,悠悠闲闲地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听说你是个秀才,读书写字、算账自是不在话下?” 卫扬略显茫然地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微弱的希望:“我会,我可以代写书信,替人书写文书!” 那一瞬间,他的眸子里仿佛有光芒一闪而过:“各位,恳请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点,我能够靠代笔赚些钱,一旦有了足够的银钱,立刻偿还所欠之债。” “不行,我们这借据可是黑纸白字,今日便是约定的还款之日,多一秒也不能拖延。但是,我这儿倒是有个解决办法。在云富县我有一家酒楼,正巧缺少一个杂役,只要你愿意签下三年的长工合约,这笔债,咱们就算两清了。” “三……三年?” 卫扬心下一沉,虽然他未曾亲身经历过店小二的生活,但耳闻城里酒楼里的跑堂每月至少能挣二钱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钱,三年累积便是七十二钱,合七两二钱。 而他仅仅欠了五两银子,却要以三年的自由为代价,实在让他觉得太过不公。 “不满意?” 赌坊老板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也是,像你这样一个堂堂秀才,怎会甘心去做那些低贱的杂役工作呢?罢了,那便用你那美丽的媳妇来抵债。” 赌坊老板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卫扬身上,沉默片刻后,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朝谢秀芳逼近。 然而,还未等那些手下接近,姜美君便如同被点燃的烈火一般爆发了:“滚开!你们这群没有良心的东西,别想动我的儿媳一根汗毛!” 谢秀芳则在一边痛哭失声,哀求连连:“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呜呜呜……” “我答应!” 卫扬猛地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成拳。 尽管内心充满了不甘与无奈,但在这样的绝境下,他不得不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 “还算有骨气。” 赌坊老板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从宽大的衣襟中掏出一份契约,轻轻放在了凳子上,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卫扬的手剧烈颤抖,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他眼眸深处那不甘的火焰与屈辱的阴霾交织,几乎化作了有形之物,凝重而刺目。 他奋力抬起沉重的眼帘,目光逐一掠过姜美君憔悴的面容和谢秀芳担忧的眼神。 喉头一哽,最终狠下了心肠,牙关紧咬,将手指颤抖地按上了那份沉甸甸的契约之上。 “还算识时务,给你一天的时间整理行装,明日清晨自行到镇上来找我。” 赌坊老板的声音冷酷而漠然,言罢,他将那份决定命运的契约收入怀中,随手将一张薄薄的借据扔向卫扬,旋即带着一众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去了,只留下一串嚣张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小院中回响。 卫扬的身形在这一刻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如同一只瞬间瘪掉的皮球,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目光空洞,神情呆滞。 曾几何时,他是那般风光无限,身为才华横溢的秀才,背负着国家未来的希望,而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令人扼腕叹息。 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昔日的荣耀与梦想,在现实的重压下变得支离破碎。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满了乡间小路,卫褚和卫晖肩扛锄头,满身疲惫地从田间劳作归来。 刚一踏入家门,两人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家中异样的氛围,空气似乎凝固,沉闷得让人窒息。 “娘,您怎么坐在地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卫褚心中一紧,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姜美君,眼中满是关切。 而卫晖则是一脸的困惑与不安,他缓缓走向神思恍惚的卫扬,轻声问道:“大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副模样?” 他的声音虽轻,却难掩内心的焦急。 姜美君拉起仍旧怔愣的谢秀芳,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泪光,将今日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两个儿子听。 言语之间,尽是无奈与痛心。 不侍卫褚和卫晖有所反应,卫扬的身子猛然间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失控。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卫晖,力度之大,让卫晖一个趔趄,重重地跌坐在地面上,尘土飞扬。 接着,卫扬转过身,愤怒的拳头挥向卫褚,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肯定是你们!我的钱,我的尊严,全都被你们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偷走了!那笔钱明明埋在老杏树下,如今却不翼而飞,你们可知道,那不仅仅是银钱,那是我对未来所有的希望和自尊啊!” 卫褚敏捷地闪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目光锐利地盯着大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钱?家里谁会去偷你的钱?我们都累死累活地为这个家奔波,怎么可能有空去做那种事!”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卫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眉头紧锁,语气中既有不解也有几分怒意:“大哥,你又在发什么疯?我们整天在田里辛苦,刚回家就碰上这种事,你的钱怎么会是我们拿的?再说,你平时赢的钱不都应该交给娘保管吗?” “那是我自己的钱!我靠自己本事赢来的!” 卫扬倔强地反驳,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助与倔强。 卫褚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我和卫晖每日进城做苦力,挣的每一分钱都如数交给了娘,你即便真的赢了钱,也该同样处理。私藏不说,现在还丢了,反而责怪起我们来,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第45章 真正的长大了 姜美君见状,连忙出声制止:“好了,都别吵了。既然事情已定,明天大哥就要外出打工还债,大家都冷静下来,好好准备。” 她的话语虽温和,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试图在这纷乱的氛围中寻得一片安宁。 姜美君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瞬间穿透了三兄弟间的喧嚣,令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 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随后是一片死寂,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显得格外清晰。 在这个决定命运的夜晚,卫扬即将踏上一段为期三年的长工生涯,此情此景之下,一切的辩解与哀求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每个人心头,特别是姜美君。 她的内心被无奈与不舍撕扯着。 厨房里,姜美君忙碌的身影成为家中唯一的一抹温暖。 她精选了一只肥硕的鸡,一边熟练地将其分割,一半用于红烧,让那酱红色的光泽慢慢渗透进每一寸肌理;另一半则投入炖锅,与各种香料一同慢炖,让醇厚的香气缓缓弥漫整个空间。 在灶台的一角,七八枚鸡蛋静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它们的使命。 姜美君轻轻拾起,决定用它们制作一道细腻滑嫩的蒸蛋,以此增添晚餐的温馨氛围。 至于那仅剩的几片猪肉,她巧妙搭配上两块白嫩的豆腐。 细细剁碎,调入秘制酱料,成就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肉末豆腐,试图用食物传递家的温暖与力量。 谢秀芳默默跟随着卫扬进入卧房,眼泪无声地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珍珠,她轻手轻脚地为卫扬整理着行囊,每一件衣物的折叠都藏着她深深的不舍和祝福。 此刻的卫扬,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时而紧咬牙关。 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懑咬碎;时而又狠狠地捶打墙壁,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在向命运发出无声的抗议。 他的情绪如狂风中的树叶,无助又混乱,那张平时坚毅的面庞此刻写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卫褚和卫晖呆立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大哥的挣扎,内心的震惊与失落难以自抑。 大哥即将离家,去做一个卑微的店小二,这个事实如同晴天霹雳,让两人感到一阵阵眩晕。 昔日那个高大、无所不能的大哥形象,在这一刻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糊,一切如同梦境般不真切。 没有言语的交流,只有默契的动作。 卫褚拿起扁担,迈向井边;卫晖则拿起斧头,走向木堆,开始了沉默而沉重的劳作。 院子里,只有劈柴的咔嚓声和水桶碰撞的清脆响动,这些平日里熟悉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格外沉闷,让人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家中的温馨气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无人有心再提起任何话题,只是一味地埋头工作,希望能借此缓解心中的苦楚。 “开饭啦!” 姜美君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压抑,她轻咳一声,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虽然眼角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她尽力保持着坚强,将那份沉甸甸的母爱融入每个动作中。 当她亲自夹起那只大鸡腿,轻轻放在卫扬的碗里时,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疼爱与不舍。 卫扬埋首于碗中,那块鸡腿似乎重若千斤,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决堤而出。 曾经,这样的场景是那么寻常,而现在,它却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声痛哭。 抬眸看向卫褚和卫晖,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让弟弟们替自己去承受这份艰辛? 然而,他的话语还未及出口,就被姜美君那双温柔的手轻轻按住了肩头。 母亲那充满慈爱与理解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好孩子,娘知道你的苦。但是娘要告诉你,当你为了保护我和秀芳,强忍着眼泪的时候,娘看到了你父亲年轻时的影子,那份坚韧与担当。” 这句话,如同一股暖流,悄悄抚慰着卫扬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卫扬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辩解硬是被他强压下去,化作一口郁结之气,低垂着头,嗓音细微如蚊蚋,忐忑地询问:“娘,您……您真的不再生我的气了吗?” 他的话语中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如此轻易的原谅。 “哎,娘哪里是不生气呢?就因为你沉迷赌博,上次险些让我撒手人寰,这次更甚,几乎要把家业和你们几个孩子都输得精光,娘的心里哪能不痛,不怒?” 姜美君的声音虽轻,但其中蕴含的失望与无奈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卫扬的心上。 “可你是娘的骨肉,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能够认识到错误并决心改正,娘的心里即便有再多的怨,也总会留下一丝宽慰。我的好儿子啊,你总算是明白事理,开始懂事了。” 此刻,卫扬坐在桌旁,双手在桌布下紧紧绞缠,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内心深处的自责与悔恨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他深知自己的行为不仅荒唐,更是罪孽深重,让母亲连续一个多月眉头紧锁,笑容难觅。 如今,母亲好不容易愿意与他平心静气地交谈,自己却仍在暗自盘算,想让年幼的弟弟们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背锅,这念头让他心中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娘,我真的错了,从心底里知道错了。” 言罢,卫扬猛然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高大的身躯投入姜美君并不宽阔的怀抱中,这个身高一米八、平日里坚强如山的青年,在这一刻竟如孩童般失声痛哭。 而姜美君,这位平时严厉却又不失慈爱的母亲,罕见地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用自己的温暖给予他无言的安慰与支持。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卫扬便已收拾妥当,背着沉重的布包,脸上挂着挥之不去的忧愁,立于家门之外,准备踏上赎罪之旅。 第46章 天上掉馅饼 谢秀芳,他的妻子,依依不舍地缓缓松开紧握的手,眼眶微红,似乎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在一番迟疑之后,她偷偷从袖中取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悄悄塞入卫扬怀中,忧虑的目光中满是关切:“在外头,别让自己饿着。” 随着姜美君的一声简短而坚定的“走”,卫扬毅然决然地转身,大步流星跃上秦大哥驾着的老旧牛车。 此时,田间的农活已大致完毕,卫褚和卫晖紧跟在姜美君身后,他们一同进城售卖手工制作的馄饨,朝着满姑镇的方向出发。 抵达小镇入口,只见那熟悉的酒楼老板早已翘首以盼,似乎对此行的到来期待已久。 按照计划,姜美君安排卫褚与卫晖先行布置摊位,而她则亲自带领卫扬,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前往与酒楼老板会面。 离别之际,姜美君的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辉,一遍遍叮咛着,从添衣保暖到饮食健康,再到如何真诚待人、勇敢自卫,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情与期望。 直至马车的铃铛响起,载着卫扬前往云富县的旅程正式启程,姜美君依旧拉着酒楼老板的手,眼中闪烁着恳切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请求:“请您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他是我最牵挂的大儿子。” 那双眼中,既有母亲对孩子无限的担忧,也有对未来的期许与信任。 如果不是她在与酒楼老板对话间不经意间掏出那两张至关重要的契约,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将这场面当作日常琐事,毫不置疑。 酒楼老板手法熟练地从柜台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张,轻轻递给了她。 她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目光迅速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确认无疑,这正是她儿子前日里瞒着家里签下的为期三年的长工契约。 心弦紧绷的她,连忙将这份承载着儿子命运的契约紧紧揣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保护他免受风雨。 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了老板手中的另一张纸。 酒楼老板这时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分享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卫大娘,您可得看清楚了,这张是关于您家大秀才——庄大秀才,在我兄长经营的宏悦楼担任掌柜的正式合同。按照我们之前的协商,头三个月,每个月三钱银子作为安家费,一旦业务熟练,月薪将提升至五钱银子,我们暂定一年合约,每月末银两准时送达。若您对此没有异议,就请在这里留下您的印记。” 姜美君闻言,再次细细审核了契约上的每一个条款,确保万无一失后,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在契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纹,那指纹如同承诺一般沉重且庄严。 “这件事还请您务必保密,我那大儿子尚需历练,若非如此,只怕他又会步入歧途。”姜美君语重心长,眼神中充满了母亲特有的忧虑与期盼,反复叮嘱着酒楼老板。 钱老板点了点头,满脸诚恳地回应:“您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自会处理妥帖。” “真是多亏了钱老板您,如果不是您愿意出演这一角色,让这出‘戏’得以顺利上演,我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我儿才能真正觉醒。” 姜美君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钱老板忽而掩口轻笑,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调皮:“哈哈,说来也是有趣,我这一辈子本本分分做生意,没想到还能有此机会体验一番‘恶霸’的角色,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过说实在的,我还要感谢您才是。您上次慷慨相赠的那份菜谱,简直成了我的救星,给我这生意带来了不小的转机。” 回忆起初识的情景,姜美君刚刚踏入这个陌生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地将那份珍藏的食谱亲手交到了钱掌柜手中。 那时,她心中尚存几分忐忑,不确定那份菜肴是否真能在这个新环境中赢得食客的心,于是与钱掌柜相约,待到满月之日,再来清算这笔人情债。 时光匆匆,转瞬即满月。 姜美君没有如人们所想的那样上门讨债,反而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钱掌柜能协助她上演一场特殊的“戏码”。 钱掌柜听后,心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喜悦,觉得自己简直是捡到了天上掉下的馅饼——不仅无心插柳得了一份珍贵的秘制食谱,还为自己的兄长觅得了一位既有才学又可靠的掌柜。 “娘,我不在的时候,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马车窗边,卫扬探出半身,脸上写满了不舍,望着母亲的眼神满是眷恋。 姜美君迅速将契约收好,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中却已噙满了泪水。 她挥手告别,声音略带颤抖:“路上小心,要听话,娘在家等着你平安归来。” 随着马车逐渐远去,尘土扬起又缓缓落下,姜美君的身影依然固执地立在那里,目送着儿子离去的方向。 而卫扬也不停地回头,每一次回望,都只能看见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最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完全融化在了路的尽头,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与牵挂。 姜美君缓缓踱步回到那个承载着一家人生活希望的小馄饨摊前,停顿片刻,目光温和却坚定地望向正忙碌着的卫褚和卫晖两兄弟,似乎在无声地衡量着即将揭晓的话语重量。 最终,她轻轻开口,每个字都如同石子落入平静水面,激起层层波澜:“收拾收拾,我们要搬去西街书院旁边了。” 卫晖手中的动作一顿,像是没能立即理解话中的含义,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稚嫩的脸上刻画出深深的不解:“哎?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卖馄饨了吗?今天锅里还热腾腾的,可没卖完呢。” 姜美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决,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既安慰又带着决断:“孩子,我在西街书院旁边为我们家租下了一个店面,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必日晒雨淋地摆摊了。” 第47章 名不虚传 当三人站在名为“卫家馄炖”的新店铺前,卫褚和卫晖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崭新而古朴的牌匾,好半天,周遭的喧嚣仿佛都静默了,只留下他们心中激荡的浪花。 卫晖用力揉了揉眼睛,似乎怕这只是个过于美好的幻觉:“娘,您确定我没看错?那上面真的写着‘摘云’两个大字?” 对于文化不深的他而言,“卫家沟”这三个字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存在,那是哥哥卫扬在书堂学习后,常带着几分骄傲与耐心教给他的字。 姜美君轻声咳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故作轻松地回应:“哦?是吗?让我也瞧瞧。” 而卫褚则是一脸肯定,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没错,娘,正是‘摘云’,卫家馄饨铺,崭新的开始。” 转瞬间,他的神情又变得复杂,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疑惑:“娘,您是什么时候悄悄把店铺盘下来的?还有这精致的招牌,都是何时准备的?咱们家里,自从大哥……” 他的话戛然而止,显然,家中拮据的经济状况让这一切显得太过不可思议。 姜美君的目光柔和而深远,她的声音里蕴含着深沉的感激:“这全靠你们大哥!若非他作出的牺牲,我们哪有能力和机会在这西街书院旁安家立业?” 听到这话,兄弟俩对视一眼,眼底除了困惑,更多的是对大哥未知行为的好奇与不解。 姜美君深吸一口气,缓缓揭开谜底:“你大哥明白家里的艰辛,他为过去自己的错误深深自责。为了家人,他毅然决定签订卖身契,用换来的银两助我们开店。纵使大哥暂时不在我们身边,我们也要时刻铭记他的恩情。” 卫褚的眼眶逐渐泛红,声音哽咽:“我……我连送大哥一程的机会都没有。” 卫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下来,满是遗憾:“我也是,从未想过大哥会为我们付出如此之多。” 姜美君的脸庞浮现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坚毅:“之前没告诉你们,是因为大哥是个极重尊严的人。如今你们知道了真相,就请将它埋藏心底,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将来若再见到大哥,也要假装毫不知情,免得触碰他的心伤与羞愧。孩子们,这是我们能为他保留的最后一丝体面,你们懂了吗?” 她的话语落下,四周似乎更显寂静,只有风吹过牌匾的细微响动,提醒着这家人即将翻开崭新篇章,同时也埋藏着一个沉重而又温暖的秘密。 毕竟……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城里,所有的光鲜与艰辛,都不过是生活的一场即兴演绎。 这一切,包括她口中所述的开店资金来源,都不过是她信口编织的一幅美好画卷。 真相,如同藏匿于古老杏树枝叶下的秘密,那笔珍贵的积蓄,是在无数个晨曦与黄昏交替中,她细心照料杏树所得,每一片落叶、每一颗果实,都见证了她的坚持与渴望。 如果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陈老太那场风波,这家店铺早已在阳光下展露笑颜,迎接每一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此刻,面对卫褚和卫晖期待的眼神,她只能用随性的言辞敷衍过去,心中却泛起一阵波澜。 而庄家两兄弟,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悄然压住,沉甸甸的,里面装载的不仅是生活的重负,更有对过往误解的反思。 长期以来,因为母亲对大哥的偏爱以及大哥因此而表现出来的骄纵,两兄弟心中积攒了不少怨怼。 但在这一瞬,所有不满如同被温柔的春风吹散,手足间那份纯粹而深厚的情感重新占据了心灵的每个角落。 “娘,咱们齐心协力,把这个馄饨铺经营得红红火火,多赚些银两,让大哥早日从那些无谓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卫褚的话语在安置好厨房用品后显得格外坚定,他走到姜美君面前,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心。 姜美君的面容有片刻的凝固,旋即,一种温暖的笑意爬上眼角,那是对儿子成长的认可与骄傲。 “好孩子,你能这样想,娘真的很欣慰。” 简单的话语,藏着深深的母爱与期待。 正是这份无声的支持与鼓励,让姜美君的小吃店仿佛被注入了魔力,开业伊始,“卫家馄炖”的招牌下,人潮如织,络绎不绝。 每日的辛劳,在夜幕降临、店门轻掩之时,方才得以喘息。 然而,正当姜美君想要稍作休息之际,一名未经邀请的客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来一大碗馄饨!” 姜有财的出现犹如一阵风,门扉被他粗鲁地推开,大步流星迈进,一只脚随意蹬上旁边的凳子,昂首的姿态,鼻孔微张,带着一丝挑衅,直直地对准了姜美君。 姜美君的眉头轻轻蹙起,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姿态,哪里是寻常的食客,分明是来者不善。 随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端至桌面,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直击人的感官,仿佛连魂魄都要被这香味牵引。 姜有财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借着缭绕的蒸汽,深深地吸了一口那令人难以抗拒的香气。 透过那层轻薄的雾气,他的目光与姜美君交汇,话语中带着三分讥讽七分不解:“我说姐啊,一个妇人家,安安稳稳在家相夫教子岂不更好?你摆摊时也就算了,现在倒好,整间店铺都搞起来了,难道不怕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吗?” 姜美君没有急于回应,她只是轻轻倚靠在凳子上,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眼神里闪烁着从容与淡定,仿佛在无声地质问。 又似在静待对方接下来的言辞,究竟是挑衅还是另有目的。 空气中,弥漫着不仅仅是馄饨的香气,还有那一份不动声色的较量与对峙。 姜有财轻轻“咻”了一声,如同武林高手吸取内功般,将那热气腾腾的汤汁迅速而满足地吸入嘴中。 随即,他心满意足地叹出一口气,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为这碗馄饨的美味欢呼。 这滋味,果真名不虚传,店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全拜这能勾人心魄的馄饨所赐! 他想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那些顾客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神色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时间,姜有财觉得自己的判断无比正确。 第48章 施压 转瞬之间,那碗馄饨连同最后一滴鲜美汤汁都被他一扫而空。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才缓缓开口,带着一丝慵懒和惬意,以及刚刚饱餐后的嗝:“别人笑你,那是他们的浅薄,可你若硬拉上我,这就让我有些难堪了,呃……你听我说,我和咱妈已经商量好了,这小店未来的经营就由我来接手,你也能好好休息,不必再如此辛劳。” 言毕,姜有财满意地打了个饱嗝,顺势将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透出一股自在与得意。 他拿起牙签,慢条斯理地清理着牙缝,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准备给姜美君灌输他自以为是的“人生哲理”。 “你看看,这世上除了亲弟弟,还有谁会如此掏心掏肺地为你考虑?外面那些人,怕是巴不得看你笑话,哪里会真心实意地替你着想。” 他故作深沉,试图在话语间营造出一种深思熟虑的假象。 姜美君闻此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她抬起眼帘,目光锐利如鹰,直接穿透了姜有财的心思,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吗?” “那还用说!” 姜有财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你倒说说看,谁在笑话我?为何笑话我?是因为我有能力赚钱,还是因为钱赚得太多,让他们眼红了?” 姜美君的眼睛晶莹剔透,仿佛能洞察一切虚伪与真相,直视着姜有财,令后者不由一阵心虚。 面对姜美君的质问。 姜有财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换上了一本正经八百的表情:“你就只知道赚钱?人活一世,脸面何其重要,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哪有你这样的,身为女子还要在外奔波劳碌?本来我并不想插手这些事,但念在你为这家店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才勉为其难地决定接管这个‘麻烦’。” 姜美君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似乎对姜有财的话并不买账:“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那当然,还能有假?” 姜有财心中暗自得意,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打得精妙,殊不知在姜美君面前,这番说辞显得多么肤浅与自欺欺人。 他故意清了清喉咙,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傲慢:“我们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段时间虽然不见,但我相信你心里也是挂念我的。这样……”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快速扫过姜美君的脸庞,然后才用一种仿佛施舍般的语气缓缓说道:“只要你愿意将这家店的管理权交给我,过去的恩怨我一概不提,我还是你的弟弟,一如既往地尊敬你这个姐姐。” 说罢,姜有财满脸堆笑,自信满满地仰起头,满心期待能在姜美君脸上捕捉到那份因感激与惊讶交织而生的狂喜表情。 在他看来,所谓的断绝关系,所谓的一拍两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作为老姜家唯一的男丁,他坚信姜美君这位姐姐最终无法离开自己,尤其是见识了他这般的“宽容大度”之后,定会惊愕不已。 姜美君心头一震,愕然之余,只觉胸膛中涌动的情绪难以名状,那是一种交织着愤怒与心疼的复杂感受。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是惊愕到一时语塞,只能怔怔地望着姜有财。 心中暗自揣度,这孩子究竟是在哪片云彩下生出如此天马行空、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那世间难求的奇珍异宝,众人皆需俯首称臣,争相献媚?这念头,未免太过荒谬,令人心寒。 “姐姐,你先别急,你可记得,在村主任与族老前立下的决绝之词?我也是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从明日起,这店铺由我来接手,但我有个条件,你莫要在我的视线里频繁出现。我虽已宽恕你的决定,心头的不快却还未完全消散。你将那做馄饨的手艺传授给二妹,往后由她来主厨,为我打理生意,至于账务嘛,我自会料理。” 姜有财语毕,手指顺势一划,指向了站在一旁的卫褚与卫晖兄弟,“至于他们二人,此处店面狭小,人手绰绰有余,不必再留。” 此言一出,姜美君心头猛然一紧,如被冷水浇透,未曾料到姜有财的野心竟蔓延至她的小小馄饨店,这等贪婪与嚣张,实在是令人生厌! 卫褚眉头紧锁,眉宇间积聚的不满与怒意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愤慨地质问姜有财:“你是不是还在梦游?光天化日之下,竟跑来我们跟前胡言乱语!” 姜有财闻言,面色一沉,厉声呵斥:“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尊卑长幼?我可是你的亲舅舅,你怎能用这样的态度与我对话?” 话锋一转,他又面向姜美君,满是责备之意:“看看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毫无礼数,不懂得尊重长辈。” 卫褚面对姜有财的威压,却是没有半分退缩,双眼圆睁,怒火仿佛要从眸中喷薄而出:“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吃完就赶紧离开,我们不欢迎你这种人!” 姜有财被激怒,神色狰狞,拳头紧握,扬言要教训卫褚:“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还想赶我走?看我不揍你一顿!” 历来,姜有财对卫褚和卫晖动辄打骂,唯有姜美君的心肝宝贝卫扬能幸免于难,这对兄弟自小便受尽了他的欺压。 过去,只要他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两个孩子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而今竟敢与他对峙,毫不示弱,这令姜有财怒火中烧,本能地想要挥拳相向。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姜美君动作迅速,手中的瓷碗猛然掷地,“哐当”一声巨响,碎片飞溅,几近擦过姜有财的小腿,他瞬间僵在原地,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愕然。 同样震惊的还有卫褚和卫晖,他们对视一眼,眼中的惊讶渐渐转化为感动——母亲,那位平日里温柔沉默的母亲,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勇敢地站出来,为他们遮风挡雨。 第49章 闹出大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守护,让他们感到既陌生又温暖,仿佛寒冬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了心田。 姜美君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古旧的门扉上,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卫褚之前的话语,声音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今天并非特意来此用餐,那么就请你立刻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这里,不欢迎你的存在。” 姜有财脸涨得通红,羞愤交加之下,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姜美君!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下台,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胆敢这样对待我,难道就不害怕母亲得知后来教训你一顿吗?”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嘲讽之色:“我看不知道好歹的人是你!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会毫无抵抗地将这间承载着心血的店铺拱手让给你?” “因为我是男子汉,姜家唯一的继承香火之人!” 姜有财挺了挺并不宽阔的胸膛,眼中闪烁着自认为不可一世的光芒,那份盲目的自信显得格外突兀。 姜美君闻言,眸中的笑意几近冰点,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讥诮:“所以呢?难道就因为你所谓的性别优势,就可以肆意妄为,无视店铺主人的意愿吗?” 姜有财皱紧眉头,神色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记住,你的就是我的,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血脉相连!” 姜美君望着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无奈与悲哀,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对空气的浪费。 “把他给我丢出去!” 姜美君最终失去了耐性,猛然转身,对着身后候命的卫褚和卫晖下达了命令。 两人早已迫不及待,接到指令后一左一右迅速行动,像拎小鸡般毫不费力地将姜有财拎起,随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扔出了门外。 姜有财跌落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连滚带爬,模样极为狼狈。 他捂着疼痛的臀部,扯开嗓子大声呼救:“打人啦!快来人啊!这家黑心店铺打人啦!” 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更有不少邻铺的商家探出好奇的脑袋,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瞬间吸引了众多围观者。 姜有财借机更加卖力地呼天抢地,企图引起更多人的同情。 然而,姜美君却站在门槛之上,双手叉腰,面容冷漠而坚决,对着他啐了一口,声音清冷而决绝:“打你还算是轻的惩罚!你这四处蹭吃蹭喝的无赖,真该让你尝尝断腿的滋味,看你还敢不敢再来招摇撞骗!” 人群之中,一阵议论纷纷,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是遇到了那种专爱白吃白喝的无赖,难怪庄家母子会如此不留情面。 对于这种人,不教训一番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即便教训了,也不一定能让其悔改。 姜有财慌乱之中连忙辩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你血口喷人!我不是无赖,我和他们有血缘关系,店主是我亲姐姐!来姐姐家吃顿饭,凭什么要我付钱?”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随手抄起一旁的铜盆,里面盛满清澈的井水,毫不犹豫地朝着姜有财泼去,水花四溅。 “谁是你姐?别想用这种亲情牌逃避责任!卫褚、卫晖,给我教训教训他!” 卫褚和卫晖闻言,摩拳擦掌,一步步紧逼上前,姜有财见状,吓得面色苍白,顾不上形象,拔腿便往人群中逃窜。 姜美君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厉声警告道:“你这浑小子,下次若再让我撞见,见一次打一次,绝不手软!” 随着姜有财的逃离,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街头的喧嚣也随之结束。 卫褚和卫晖开始默默收拾地上因冲突而破碎的碗碟。 卫晖惋惜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好端端的碗,早知道就直接给他用狗碗了,至少摔了也不心疼。” 如此一幕,似乎预示着这个小插曲虽已落幕,但家族之间的纷争与纠葛,还远远没有结束。 卫褚闻言,嘴角微挑,带着几分戏谑地接口道:“他用过的玩意儿,就连邻居家那只爱捡漏的小狗都懒得嗅上一嗅。” 语毕,他与卫晖不约而同地抬首,目光穿越略显昏暗的厅堂,投向坐在窗边沉思的姜美君,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 过去,任何关于小舅的只言片语都会引来母亲的严厉警告,但今时不同往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改变。 然而,姜美君的反应出乎两人的预料。 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眉眼弯成两道柔和的新月,唇边绽开一抹温暖的笑靥,如同春日初升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噗嗤”一声,她的笑声如同泉水般清脆悦耳,打破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听见母亲这难得的欢声,卫褚与卫晖也随即被这份愉悦感染,嘴角上扬,笑声如同涟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在屋内回荡开来,驱散了往日的阴霾。 “看样子,娘是真的放下了对小舅的那份特别关照。” 卫晖心中暗自感慨,眼神里闪烁着释然的光芒。 日复一日,生活如流水般平静地淌过。 而在这样平淡的日子里,最令人期待的莫过于夜幕降临时,全家围坐,一边穿铜钱,一边闲聊的温馨时光。 “今天咱们的荷包又鼓了多少?” 卫晖眸光闪动,眼里仿佛装满了璀璨星辰,期待地询问着。 姜美君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铜钱间,一边细数,一边轻声道:“三十二文,比昨天多了五文呢。” 她的眼角含笑,声音里充满了满足与自豪。 “今天恰好是满姑镇的集市日,街上人潮涌动,自然要比平日多赚上三倍。” 卫晖感叹着,言语中透露出对生活琐碎而又真实的感慨。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少年独有的狡黠与纯真。 发放零花钱的时刻总是让人心生雀跃,对于自小到大首次拥有如此自主权的他们而言,这种滋味新奇而又美好,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渐渐地,兄弟俩心底偶尔会闪过一个念头:大哥似乎在某些方面,已跟不上他们探索世界的脚步。 正当氛围沉浸在温馨与憧憬之中,“砰”的一声巨响,突兀地从门外传来,犹如重物坠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什么声音?我去外面看看。” 卫晖话音未落,已箭步冲向门口。 第50章 命运弄人 但紧接着,便是他近乎惊恐地呼喊穿透夜空:“哎呀!快来人啊,门口倒了个人!” 紧张与惊慌在嗓音中交织,让人不由心头一紧。 姜美君闻言,刚欲起身探查,却在迈出步子的刹那,耳畔传来了卫褚那边收拾铜钱的细微声响,一片“哗啦哗啦”,显得格外急促而小心翼翼。 她身形微顿,目光转向卫褚,眼里闪过一丝理解与柔软。在这个充满未知的夜晚,孩子的谨慎或许并非多余,毕竟,安全总该放在第一位。 她心中默念,随即也向门口走去,准备面对那突如其来的未知挑战。 姜美君脚步匆匆,踏着清晨微凉的石板路,快速靠近那扇古朴的木门。 晨光微露中,馄饨店门外的青石台阶显得格外冷清,却意外地躺着一位男子,身着暗纹黑衣,衣料质地非凡,于这寻常巷弄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夜色遗留的一抹神秘。 “先把人小心翼翼地搀扶进来,老三,你手脚麻利些,快去厨房端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汤来。” 姜美君声音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迅速作出安排。 “好嘞,姐,包在我身上!” 老三应声而动,身影一晃便往店内厨房奔去。 姜美君则转身走向水井,轻轻摇动手柄,清凉的井水顺着绳索跃出水面,她取来一块干净的棉布,浸湿后拧去多余的水分,动作轻柔地开始擦拭那男子沾满尘土的脸庞。 随着她细致入微的拂拭,那张脸逐渐显露出真容,宛如一幅细腻的水墨画缓缓展开。 男子的眉宇间如同远山淡影,浓密而有致,鼻梁高挺,下颌线条紧致有力,整张脸庞透露出一种不加雕饰的英气,帅得令人心跳加速。 混沌汤的温暖渐渐唤醒了沉睡的灵魂,那男子的眼眸犹如深渊中的两点星火,先是迷茫,随后是猛然觉醒的震撼。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藏着无数未解之谜,让姜美君不禁心生涟漪,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在这目光的触碰下变得紊乱而激动。 她,二十六岁的姜美君,一个从未让情感泛滥的坚强女子,此刻竟因一个陌生人的眼神而心湖荡起波澜。 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她既惊又喜,仿佛春天里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美丽而脆弱。 然而,当男子悠悠醒来,轻启薄唇,那句意想不到的话语如同寒风般瞬间吹散了所有的绮丽幻想。 “多谢婶婶救命大恩,成某感激不尽。” 言毕,他微微欠身,眼神低垂,礼貌而疏离,全然没有刚才昏迷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迷人气息。 婶婶?!这个称呼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姜美君脸上初绽的笑容刹那间冻结。 心中的小鹿,似乎经历了从云端坠落至深渊的剧变,最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心底的角落。 男子自报家门,言辞恳切:“在下成轩,来自沛县。” 随着混沌一碗接一碗地下肚,他的精神明显好转,言语中透露出一丝不凡的气度。 卫晖在一旁热心插话,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不着急,先吃饱再说,慢慢来。” 成轩用餐完毕,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似乎焕然一新,站起身来,身形挺拔。 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话语间流露出不凡的风骨:“成某作为云富县新任知县,受命自沛县出发,不料途中遭逢山贼,财物尽失,就连至关重要的通关文牒亦不幸遗落,一时难以证实身份。饥饿与疲惫交加之下,不幸昏倒在贵店门前。承蒙各位援手相救,此恩成某铭记于心,待我到达云富县,定将厚报诸位的大德。” 语毕,他的眼中闪烁着坚毅与决心,仿佛即便前路再难,也阻挡不了他履行职责的决心。 一时间,姜美君和她的两个儿子,卫褚与卫晖。 都不由自主地怔在了原地,空气仿佛凝固,只留下窗外细微的风声,穿堂而过。 卫褚首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他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戏谑的笑意,嗤笑一声道:“您别开玩笑了,这般随和的模样,哪有咱们云富县知县大人的威严与架子啊。” 言罢,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不以为然。 紧随其后,卫晖也加入了这场轻松的调侃,他笑声爽朗,眉眼间流露出一股子真诚与豁达:“娘,您也别再试探这位兄台了,不论他是谁,就算真的是落魄到如乞丐一般,咱们庄家也不是那等冷漠无情之辈,今天的混沌就当我们请客了,权当交个朋友。” 话语间,卫晖的那份洒脱与豪迈,让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起来。 而此刻,姜美君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复杂,她的眼神忽明忽暗,仿佛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所牵引,突然间,她紧紧锁定了成轩的双眸,再次郑重其事地询问:“你可否再确认一次,你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在下确系成轩,多谢夫人关怀。” 成轩闻言,身子一凛,随即再次深深鞠躬,举止之间,尽显谦卑与稳重,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姜美君的眼眸中猛然闪过一丝光亮,成轩这个名字,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没错,成轩,那不正是小说中那位英年早逝、留下无数遗憾与传奇的男主角之父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位在书中仅仅以寥寥数笔勾勒出悲壮形象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他竟然是自己大儿子未来的岳父,自己未出生孙女的祖父! 姜美君的异常表现自然没有逃过卫褚与卫晖敏锐地观察。 卫褚轻轻唤了一声:“娘?” 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担忧与不解。 姜美君恍若从梦境中惊醒,迅速整理好情绪,语速稍快却坚定地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就是我们云富县那位心系百姓的知县大人。今晚你就安心住在后院,好好休息一番,天色已晚,其他的事情,明日我们再详谈不迟。” 说完,她挥手示意两个儿子协助安置成轩,自己则静静地坐到了一旁,心中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将小说中的角色,确切地说,是男主角的父亲,带回家中的这一行为,让她既感不可思议,又觉得命运弄人。 第51章 美名远播 记忆中,小说描绘的那个世界,男主角的父亲正是在女主角诞生那一年,因遭遇罕见的大旱与人祸,虽竭力维系一方安宁,却不幸卷入党争的漩涡,最终在午门含冤而去。 男主角自小便背负着为父报仇的沉重负担,他的成长之路满是荆棘。 凭借着不屈的意志,最终攀上了权力的巅峰,成为国家宰相,但那颗被仇恨包裹的心。 唯独对女主角,那个未来将会成为她孙女的女孩,保留了一片温暖之地。 此刻,姜美君的思绪犹如走马灯般飞转,她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更多关于成轩的信息,然而遗憾的是。 小说中对他的描绘,仅仅是在主角回忆中一闪而过的片段,宛如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让人惋惜又好奇。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薄雾,轻轻洒在满姑镇的青石板路上。 姜美君便轻手轻脚地凑近了正静坐在桌旁的成轩。 眼眸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好奇之光,开始细细打听起来。 她的话语间带着几分轻松的玩笑意味,却难掩对未来孙女婿的那份认真与期待。 成轩面对姜美君的询问,脸上浮现了一抹少见的柔和笑容,坦诚相告,没有丝毫的隐瞒:“确实,我膝下有一稚子,虽然年纪尚幼,仅仅四岁光景,此刻正与他的母亲在沛县温馨度日。待到此地事务妥善安排之后,我定会派遣信得过的人,将他们母子接回,让家庭得以完满团聚。” 言语之间,提及远方的妻儿,即便是他那双平日里显得格外清冷的眼眸。 也仿佛被一股温柔的暖流悄然浸润,闪烁着父亲独有的柔软光芒。 姜美君闻言,面上顿时堆满了慈祥和蔼的笑容,眼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与期待。 然而,在这慈爱的笑容背后,心中却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她明白,按照常理,这位英姿勃发的年轻县令称呼自己为“婶婶”本无可厚非,只是命运弄人,两家人之间的情深缘浅,让她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 正在这时,一旁的卫晖,一个心思细腻的年轻人,留意到了成轩面色异常的红润,不待多想,迅速伸手试探他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令人吃惊。 “娘,您看,秦大人的额头烫得厉害,他发烧了!” 姜美君一听,心中一紧,立即果断吩咐卫晖火速去镇上的药铺抓药,不容片刻耽误。 原本,成轩计划当日便离开满姑镇,继续他前往云富县的行程,但世事难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如同山倒般袭来,使他在姜美君那飘散着混沌香气的小摊前,无力地倒下了。 作为长辈,姜美君没有半点迟疑,她亲自担负起了照顾这位年轻晚辈的责任,不分昼夜,耐心细致。 终于,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成轩的高烧渐渐退去,沉沉地陷入了梦乡,一脸安详。 正当姜美君打算稍微放松,靠在一旁稍作休息之时。 店门被轻轻推开,伴随着一阵悦耳铃铛声,一位头戴鲜艳红花、身披碧绿衣衫的妇人缓缓步入。 她手持精致绣帕,袅袅婷婷,未见其人,先闻其爽朗笑声,那笑声如同春风拂面,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哎哟,这不是姜大嫂吗?听说您做起小本生意来了,我这一瞧,哪里是什么小打小闹,分明是红运当头,大展宏图的兆头啊!” 楚媒人,那位闻名遐迩的说亲高手,跨进门来,脸上的笑容比身上的衣物还要鲜亮,一边与姜美君打着招呼,一边熟络地寒暄起来。 姜美君被楚媒人的突然到访逗笑了,眼神里满是狡黠,故作惊讶地反问:“郑大娘,是什么好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小摊位上了?难道不是哪家的喜事找上门,让您这位红娘又忙活起来了吗?” 她的话语中蕴含着对楚媒人职业的熟知,也透露出一丝对即将到来的消息的好奇与期待。 “哎呀,除了喜庆连连的东风,还能有什么事儿呢?说到我的营生,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不就是因为瞅准了你家二少爷也迈入了该娶妻生子的大好年华,我这才风尘仆仆、满怀热忱地特意赶来嘛。” 卫褚虽然仅仅是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在姜美君眼中依旧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但在这样的年代背景下,他早已跨过了那道被社会公认的适婚门槛。 想当年,家中因为培养出一位年轻的秀才,引得媒妁之言纷至沓来,门庭若市;然而,随着长子接连科举落第,且染上了赌博的恶习,那些原本趋之若鹜的提亲者们便如秋风扫落叶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今,随着时来运转,家业重振,蒸蒸日上的气象让姜美君对于楚媒人此次的到访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心中隐隐有所预感。 “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姜美君抬眼,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期待与好奇。 楚媒人闻言,笑容更加灿烂,连忙掰着手指数说着:“正是大义乡闻名遐迩的袁家,他们家的独生女——袁婉,那可真是水灵得紧,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哪个男子见了能不心动?她的美名可是传遍了十里八乡,与咱们卫褚少爷年龄相仿,也是正值十六岁的花样年华。” “什么?你说的是谁?再说一遍行吗?” 姜美君猛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搓揉着自己的额头,企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困惑。 这个名字,不应该啊,她印象中的二儿媳妇分明是姓时的! 见状,楚媒人爽朗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姜美君的腿,以示安慰:“哦,你误会了,我说的是谢家的那位小姐,谢婉,家里的独苗苗,自小娇惯得不行。若不是她对咱们家二少爷情有独钟,怕是还没那么容易就能说动她出嫁呢。听说小时候,她和咱们老二还经常一起玩耍,可以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 姜美君闻言,记忆的迷雾逐渐散去,这才恍然大悟记起了那个让老二魂牵梦萦,却因种种缘由未能修成正果的心上人——袁婉。 第52章 经验之谈 那曾经遥不可及的梦中佳人,对卫褚而言,是少年时期最温柔又最伤感的回忆! 故事后续中,女主角一家搬往繁华的京城,首要任务便是彻底铲除那个心怀叵测的奶娘,紧接着便是将庄家的重责大任托付给了深思熟虑、成熟稳重的二叔卫褚。 自卫褚接手家族事务后不久,命运弄人,袁婉携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找上门来。 这位曾经高不可攀的佳人如今生活落魄,面对旧情复燃的机会。 卫褚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将她们收留在庄府之内,此举无疑在平静的家族局面上掀起了波澜壮阔的家庭风暴。 最终,在一片混乱与纠葛中,还是机智勇敢的女主角站了出来,以其非凡的智慧与仁爱之心,巧妙平息了所有家庭纷争,重新为庄府带来和谐与安宁。 然而,就在那个权倾一时、风姿绰约的男主身影逐渐映入朝堂的每一个角落之时,袁婉膝下的两位千金,竟如同被迷雾遮蔽双眼的蝶舞,对那男主萌生了不该有的觊觎之心。 她们不甘于命运的安排,私下里如狡黠的猫儿般。 编织着一张张细密却拙劣的网,企图将女主困于其中。 然而,女主岂是池中之物? 凭借着超群的智慧与敏锐,她一次次地识破那些阴暗角落里的诡计,如凤凰涅盘般,在危机四伏中翩然起舞。 最终使得袁婉及其女儿们的图谋曝光,不仅令袁婉锒铛入狱。 也让那对曾经自负的姐妹花,黯然失色,被迫远离繁华的京城,流落他乡。 这一切,如同利剑直插心底,化作了卫褚对侄女复杂情感中最刻骨的怨怼。 他踏上了一段自我毁灭的旅程,表面上仍维持着那份虚假的温情,轻声细语地呼唤着“乖侄女”,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而暗地里,他的手已悄悄伸向男主的政敌,彼此间勾肩搭背。 眼神交换着不为人知的密谋,誓要将这对备受瞩目的男女主角拉下云端。 以期许他心中那轮皎洁无瑕的白月光能够得到些许慰藉。 女主角的父亲,卫扬,一个曾依靠男主的政治力量爬上仕途高峰的男人。 却在儿子诞生后,心态悄然转变,对昔日掌上明珠的女儿变得苛责与挑剔,仿佛所有的宠爱都随风而逝。 这种微妙的变化,无疑为心怀叵测的卫褚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 使他在家族中煽风点火,最终引发了一场亲情的崩塌。 让原本温馨的家变得支离破碎,晚年的卫扬只能在孤寂与悔恨中度过余生。 姜美君在脑海中反复回味着这些情节,每一次回顾都让她不禁轻抚额头,叹息连连。 她几乎快要忘却,尽管自己的角色早早退场。 但这个家庭的每一分子,最终都没能逃脱命运的无情捉弄。 即便是家中那个总是默默无闻的老三,也难逃悲剧的宿命。 因为老二的猜忌与贪婪,惨遭陷害,身患恶疾,痛苦不堪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姜美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慨万分。 这所谓的白月光,其影响力之大,竟足以扭曲人心,改写无数人的命运。 但她心中也浮现出一个疑问。 若说卫褚与袁婉之间真有那么一段深情厚谊,为何在原着的故事里,袁婉会选择另嫁他人? 此刻,当袁婉主动登门提婚的消息传来,似乎预示着这一切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袁婉此行,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意图。 无论如何,这神秘的女子,已成为不得不面对的一环。 念及此处,姜美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扬起头,对着面前的楚媒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说道:“你的话确实悦耳动听,但我家老二向来眼光极高,此事非同小可,还是由我亲自过目,方能做定夺。” 言毕,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乎已在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应该的,应该的,我立刻就去安排袁家的千金前来拜访,保证您和您家二少爷都能满意得不得了!” 楚媒人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眼中的精光闪烁。 这桩婚事若成,凭庄家眼下的财富地位,她那丰厚的媒妁之财怕是早已落入囊中,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收入怀中。 送别了满脸堆笑的楚媒人,姜美君的视线缓缓移向了一旁的卫褚。 恰好捕捉到了他那不经意间泛起红晕的耳根,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在她的唇边漾开。 “老二,你还记不记得袁家的那位小姐?” 姜美君突如其来的问题,实则已在她心头盘旋多时,只因之前楚媒人在场,不好直接言明罢了。 卫褚闻言,脸颊更添了几分红晕,轻轻点了点头:“记得,她长得确实很美。” 他的语气里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怀念。 姜美君闻言,目光微沉,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语重心长地道出了一句经验之谈:“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越是貌美的女子,往往越懂得如何撩动人心。” 这话里的深意,让卫褚一时愣在原地,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仍有许多不解之处。 未几,在楚媒人精心的安排下,姜美君得以亲眼见到了那个在原着中让庄家上下鸡飞狗跳,也让女主角恨之入骨的袁婉。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与之相衬的是一条同色系的发带轻巧地绑在发间,身姿袅袅,宛如弱柳扶风。 她的眼神温婉如秋水,既含蓄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 偶尔流转间与卫褚的目光轻轻一触,便急急躲闪开,那羞涩的模样,仿佛是受到了莫名的委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心疼不已。 “庄大婶,您好,我是袁婉,刚好路过这里看到糕点挺不错的,就顺手买了一些,请您也尝一尝。” 说话间,袁婉递上了一包外皮酥脆、香气扑鼻的糕点,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贤淑。 也难怪她会成为老二心中的白月光,不仅人长得端庄秀美,连声音都宛如黄鹂鸟儿般清脆悦耳,令人听之忘俗,回味无穷。 第53章 真是个好姑娘 “这糕点的味道细腻,甜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您二位真的不再多带上几份?” 袁婉的母亲赵氏笑盈盈地插话进来,眼神里闪烁着微妙的光芒,同时轻轻向卫褚和袁婉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袁婉感觉脸颊微微发热,一抹绯红悄然爬上双颊,她低垂下头。 长长的睫毛如扇般轻颤,嗓音细如蚊蚋,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羞涩与温婉,轻轻吐出一个“好”字,空气里似乎都弥漫起了一丝甜蜜的氛围。 自从袁婉袅袅娜娜地踏入房间,卫褚的目光就像是被无形的磁石牵引,不曾有片刻移开。 此刻,他更是不待姜美君再多言半句,心中那份按捺不住的渴望促使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随在袁婉身后。 两人的背影在门外的阳光下渐渐拉长,融进了温暖而明媚的春光之中。 望着两个年轻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楚媒人毫不遮掩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说实在的,我看小庄这小伙子真是百里挑一,机灵又懂事。假若真能和咱袁婉小姐结为连理,那往后的生活,定是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啊。” 姜美君内心深处不禁暗自点头,没错,三个儿子当中,数老二卫褚心思最为活络。 精明而又不失机敏,这才有能耐将家族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同时,她也清楚,这孩子在大事上的判断有时过于自信。 往往看不清事情的全貌,只是一味依赖自己的小聪明。 赵氏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眼神温柔而坚定:“我这个当娘的,不求大富大贵,唯愿我的宝贝女儿将来能够少受些苦楚。只要她找的那个人,能够一心一意对待她,我便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 “哎,谁说不是呢?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期盼着子女能有个好归宿,过得幸福安康的。” 姜美君随声应和,语气温和而诚恳。 稍作停顿,她又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向来思想开明,只要是我儿子喜欢的,能让他开心,无论是美貌如花还是其貌不扬,无论才能出众与否,我都无条件支持。” 赵氏闻言,略显诧异地望向姜美君,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解,仿佛在揣摩这位未来亲家母的真实想法——这到底是满意了,还是有所保留? “您的意思是……” 赵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语气中夹杂着期待与疑惑。 姜美君微微一笑,态度从容而恳切:“不妨先让他们自由交往,增进了解,若是两情相悦,彼此认定对方,我们长辈自然乐见其成,绝不会横加干涉。反之,如果缘分未到,勉强结合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您说是?” 赵氏听罢,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意,连声应和:“对对对,说得极是。” 她的眼神中满是对女儿的自豪与信心,仿佛在说,像袁婉这般优秀的女孩,让卫褚彻底倾心,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楚媒人手执绣花帕,轻轻摇曳,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里满是赞许与调和:“说得极是,姜大嫂心思细腻,真真是好姻缘天成,又岂是人力所能阻挡?不如就依您所言,让小辈们先慢慢相知相识,岂不美哉?” 这一言,似春风拂面,暖意融融。 “对对对,郑姐姐这建议真是金玉良言!” 张大娘响应热烈,头点得急促而有力,活像是觅食的小鸡,每一次点头都似乎在为这提议增添一份肯定的重量。 姜美君面上挂着温婉的微笑,内心却是波澜不惊,洞若观火。 她悄悄侧目,捕捉到了卫褚眼底那份毫不遮掩的真挚情感,心中暗自盘算:要破坏这样的情愫,切不可操之过急。 更何况,不妨给自己一些时日,细细观察这老二与袁婉之间的情缘,是福是祸,自会水落石出。 随着卫褚与袁婉提着精心挑选的糕点步入屋内,空气中仿佛也添了几分甜蜜。 张大娘见状,顺势站起,作势要告辞归家,而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桌上那一盒盒精致糕点吸引,那份垂涎欲滴的渴望,在她的眼中闪烁,难以掩饰。 姜美君察言观色,几步上前,灵巧的手指一勾,便将糕点袋轻巧提起,顺势送入张大娘怀中,语气温柔而坚决:“原想着留二位品尝一顿便饭,奈何小店生意正忙,分身乏术。这些糕点就请二位路上充饥,莫要饿坏了身子。” 张大娘故作客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戏剧化的推脱:“哎呀,这如何使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的表演,自然而不做作,恰到好处。 姜美君顺着话头,笑语盈盈地宽慰:“哪儿的话,收下便是,您若不收,反倒是让我显得不够周到呢。” 一旁的楚媒人适时加入,笑声爽朗:“就是就是,开店的人家,这点小心意不算什么。” 这话一出,氛围更为融洽。 张大娘终是心安理得地将糕点揣入怀中,脸上的笑容如花朵般绽开,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而袁婉则在一旁,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轻轻推搡了母亲一下,声音虽低,却掩不住内心的不满:“妈……” 张大娘对着女儿挤眉弄眼,似是在传递某种无言的默契,但这番举动只让袁婉的不快更甚。 此时,卫褚立于姜美君身边,向袁婉母女挥手告别,那一句“回见”简短却饱含不舍。 姜美君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人还在身边,但他的心,似乎已随着那对母女的远离,飘向了不可知的远方。 自从那次偶然的邂逅之后,袁婉便成了卫家馄饨铺的常客。 几乎每隔几日便会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巧地步入那弥漫着袅袅蒸汽的小铺。 她主动请缨,帮忙擦拭那些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油亮的木桌,细心地扫除每一粒不慎落地的馄饨皮屑,就连那些不经意间散落在角落的尘埃,也被她的勤劳之手一一拂去。 偶尔,当忙碌的时刻来临,她还会敏捷地穿梭于餐桌之间。 为焦急等待的食客送上一碗碗热腾腾、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馄饨,那份勤勉与细致,让每一个见证的人都不禁暗暗称赞。 而那个曾经对袁婉态度冷漠,总是以一副不以为然神情相对的卫晖,也逐渐被她的真诚与善良所打动。 每当袁婉的身影穿梭于店铺内外,他的嘴角总会不经意间扬起一抹温暖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由衷地认可。 “真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啊!” 第54章 做娘的心细 他常在心底赞叹,话语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亲切。 每当听到这样的夸赞,袁婉总是会微微低下头。 脸上泛起两朵红云,用那轻柔得如同春风拂面般的声音回应:“这有什么呢,能为大家做点事,也是我的荣幸嘛。” 言辞间透出的不仅是谦逊,还有一份将庄家视若己出的深情与归属感。 姜美君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自责。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因为长久以来形成的成见,错看了这位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无论是清洗碗碟的速度,还是整理店铺的麻利,袁婉都做得井井有条,无懈可击。 这让她不禁反思,书中的种种预设,是否真的能够全面评价一个鲜活而立体的人? 直到某天,当卫褚低着头,目光温柔地穿过氤氲的雾气,对着正埋首于账本的姜美君轻声提议:“妈,明天是镇上的庙会,上午客人应该不会太多,我想带袁婉去庙里上炷香,中午就会回来。” 姜美君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讶异。 要知道,就在上个月,当她提议全家去庙里祈福时,卫褚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认为依靠自己的双手比求神拜佛更为实际。 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向来脚踏实地的小伙子突然对庙会产生了兴趣? 尽管心中疑惑,但她并未多加追问,只是爽快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理解与支持:“去,但记得要注意安全。” 得到母亲的许可,卫褚如同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即刻奔向那云雾缭绕的卫家沟。 次日,当他再次出现在店铺门前,一身特意挑选的、曾属于卫扬的衣物,加之特意打理过的发型,与往日的随性截然不同。 整个人焕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就像一只骄傲地展开尾羽的雄孔雀,期待着吸引心仪已久的伴侣。 姜美君见状,心中顿时明了——原来,所谓的上香祈福,不过是卫褚精心策划的借口。 真正的目的,是在那熙熙攘攘的庙会中,与心爱之人共度一段难忘的时光。 与此同时,谢秀芳也得知了庙会人多的消息,早早便来到店里帮忙。 她虽有身孕在身,但仍坚持站在这熟悉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贡献力量。 姜美君望着她日益隆起的小腹,眼中满是心疼与忧虑:“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谢秀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腹部,笑道:“我这不是在家里闲不住嘛,店里今天少了老二,我怕你们忙不过来。放心,妈,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谢秀芳的气色明显好转,面颊圆润光泽。 婴儿肥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可爱,笑起来更是如春风化雨,温柔而迷人。 她的乐观与坚强,让原本有些担心的姜美君也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心中暗自祈祷,愿这个充满爱的家庭,每一个成员都能幸福安康。 “成,你既然来了,就去厨房帮忙包饺子,别闲着没事四处遛弯儿,这地面湿滑得很,人来人往的,万一不留神绊倒了,可就不好办了。” 姜美君温和地吩咐了谢秀芳一句,随即转身,引领着一众人等步入了弥漫着烟火气息的厨房。 满姑镇的今日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喧闹,清晨时分。 鞭炮声如同急促的鼓点,噼里啪啦地在空气中炸开,硬是将后院小憩的成轩从温暖的梦境中拽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经过几日的精心调养,虽然间或还有轻微的咳嗽,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大为好转,眼神里多了几分昔日的神采。 “成大人,您醒啦?是想先来碗温润的白粥暖暖胃,还是直接品尝我们刚包好的鲜美饺子呢?” 卫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语气亲切地询问着。 成轩微微一笑,回答道:“白粥就好,清淡宜人。话说今日镇上为何如此热闹非凡?” “哎,今天可是咱们镇一年一度的庙会,镇上的大事件,不去瞧瞧可就错过好戏了。” 卫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起成轩要的白粥。 然而,成轩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还是算了,自我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我计划即刻启程前往义通处理些事务。” 边说边接过了递来的白粥,神情坚定。 这时,卫晖才留意到,成轩的行李已然收拾得整整齐齐,简单的行装,换洗衣物紧凑有序地打包完毕,显然早已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姜美君闻言,踱步至成轩身边,温言建议:“不急于一时,我正巧也要去义通看望我的大儿子,成大人不妨明早与我一道出发,车马都已备好,不必担心。” 此话一出,正中成轩的心意。 他立刻应允道:“那就明日,有幸与婶婶同路,先行致谢。” 言毕,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礼仪周全,让人感到熨帖。 内心暗自庆幸,能够搭上婶婶的顺风车,省去了徒步跋涉的辛苦。 殊不知,姜美君心中却略有不快,暗暗思量:道谢就道谢,行礼也是礼节,偏偏一口一个“婶婶”,显得过分亲昵了。 “娘?您似乎有点不开心?” 卫晖敏锐地觉察到了母亲微妙的情绪变化,上前小心翼翼地问。 姜美君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就你心细,一天到晚娘长娘短的,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这点分寸还没把握好吗?少说两句。” 卫晖不明所以,被突如其来的责怪弄得一脸无辜,委屈地瘪了瘪嘴,心里直嘀咕,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而谢秀芳一直在厨房的一角埋头苦干,专注于包饺子的每一个细节。 对外界的纷扰仿佛全然不知,耳中只有面皮拍打声与饺子落入盘中的清脆响声。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已接近正午,参加庙会的人们陆续归来。 街道上人潮如织,纷纷寻觅起各色美食来。 饺子店很快就被食客填满,座无虚席。 第55章 没资格诋毁 而此时,店里的卫褚和袁婉却尚未归来,让店里的情况变得更加紧迫。 姜美君、卫晖和谢秀芳三人虽然事先准备充分,但面对络绎不绝的顾客,仍旧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一个时辰,备好的饺子便销售一空。 姜美君一人分饰多角,既要忙着包饺子。 又要兼顾煮饺子,还得处理泡汤和收银事宜,简直是分身乏术。 “成轩,快来帮忙收账!” 姜美君终于注意到了后院出神的成轩,高声呼喊,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成轩恍如梦醒,一脸茫然地走进店内,虽然人身已至。 心思却似乎还游离在外,站在那里,静默如一根孤零零的柱子。 “收钱,赶紧去收钱。” 姜美君再次催促,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焦急与期待。 在姜美君的急切催促之下,成轩仿佛从一个悠长的梦境中猛然苏醒,缓缓地将双手伸出,指尖轻颤,似乎在犹豫与期待间徘徊。 接触到铜钱那冰凉而又坚实的质感时,一句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的话语,如同被温润春风吹拂下的花瓣,自然而然地从唇齿间飘落。 “慢走,欢迎再来。” 这简单至极的告别语,在这古旧的小店内回荡,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温馨。 言毕,成轩自己也愣住了,仿佛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客人的礼貌告别。 更像是对自己某个未知身份的悄然告别。 一旁,姜美君投来赞许的目光,朝他竖起大拇指,那无声的鼓励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又明亮,映照在他略显惊讶的脸上。 接下来的时光,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这位平日里威严庄重的县令大人,竟变得越发娴熟地扮演起跑堂小二的角色,穿梭于桌椅之间。 手法利落,笑容可掬,让店里的每一位客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与热情。 姜美君心中暗自感叹,这世间确有奇才。 哪怕是封建时代的科举路,能跃龙门者,皆非池中之物。 成轩的这份适应能力,无疑是学霸精神的最佳注脚,无论何事,一经点拨,便能信手拈来,演绎得出神入化。 直至夜幕低垂,小店打烊之时,卫褚才迟迟归来。 步履间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掩不住的喜悦。 “二哥,你总算是回来了!今日店里客人络绎不绝,若非娘亲和成大人出手相助,我和娘真的要累得直不起腰了!” 卫晖一见面便忍不住倾诉,言语间虽带抱怨,眼神里却是对兄长满满的关怀与期待。 而卫褚只是微微一笑,脸颊泛起了健康的红晕。 显然是沉浸在某个愉快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今天确实很尽兴,和袁婉一同去了热闹的庙会,回来的路上,发现街道两旁添了许多新颖的小玩意儿,娘,你也该抽空出去走走,看看这世间的种种新奇。” 他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光芒,急于与家人分享今日的所见所闻。 那份纯真与兴奋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 姜美君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忽然话锋一转,略带调侃地问道:“那你今日的收获肯定不少?给娘亲带回了什么好东西,不妨展示一下?” 话音刚落,卫褚的表情瞬间僵硬,宛如一汪静水突遇寒风,凝固成冰。 “哎呀,你可别说你只是闲逛了一整天,什么也没买回来啊?” 卫晖接茬,语气里夹杂了几分责备与不解:“要是真两手空空,还优哉游哉在外这么久,怎么不早点回家帮帮忙呢?” 实际上,卫褚的囊中并非无物,他精心挑选了牛角梳。 为袁婉买了精致的发绳,更有那栩栩如生的手工糖人。 每一件都承载着他对袁婉细腻的情感。 可惜的是,这些满载心意的小物件,尽数赠予了她。 自己未曾留下任何纪念,更别提为娘亲准备礼物了。 姜美君心中明镜似的,目光含笑,轻轻扫过卫褚那瘪下去的钱袋,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打趣:“这两个月的零花钱,怕是已经花了个精光?” 卫褚的脸颊更红了,但仍不失少年的傲骨,倔强地回应:“娘说过,那是给我的零花钱,让我自己做主嘛。” 未等姜美君回应,一旁的卫晖已是一脸震惊:“真的全部花光了?那可是七八百文啊!” 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好奇、责备与无奈的气息。 要知道,在这个小镇上,他们家的手艺远近闻名。 一碗热气腾腾、皮薄馅嫩的馄饨仅仅卖八文钱,这是街坊邻里公认的实惠。 娘亲总是公平无私,对家中这对孪生兄弟卫褚与卫晖一视同仁,每个月零花钱分配得不偏不倚,每人所得无异。 日积月累之下,卫褚竟攒下了七百多文。 而以二哥卫晖精打细算的性格,手里的铜板想必也不在少数。 这笔钱,足够他们在馄饨摊前大手笔地豪掷,上百碗香气四溢的馄饨轻松纳入囊中,享受前所未有的盛宴!可如今,这一切仿佛晨雾般瞬间消散,怎能不让人心生疑虑,难以接受? 卫褚突然间显得极不耐烦,眉头紧锁,脸上挂着不满的神色。 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我说你,又没花你的钱,何必在这里喋喋不休?不过是今天我没帮忙干活而已,从明天开始,家里的一切我独自承担,你们尽管放心休息。” 还没等卫晖把话说完,就被卫褚强硬地打断:“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这世上的确有许多钱买不来的东西,即便我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出去,只要心中甘愿,那便是无价之宝。” 卫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讥讽:“甘愿?我看你是被人骗光了钱还乐呵呵的。” 虽然嘴上未明说,但从卫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对卫褚花钱的对象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而且并不看好这段情感投资。 “袁婉她绝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我愿意为她付出,你没有资格诋毁她!” 卫褚激动地紧握双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第56章 是时候放下了 面对卫褚的维护,卫晖梗着脖子毫不示弱,针尖对麦芒地回击:“那你为何就没想到给娘亲买些什么?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白眼狼!” 说罢,他又刻意转头看向一旁的母亲姜美君,表明心迹:“娘,如果换作我,出门逛街一定把所有钱都用来给您买礼物!” 卫褚闻言怒火中烧,拳头紧握,身体微向前倾,摆出一副兄长教训弟弟的姿态,气势汹汹地质问:“卫晖,你是不是想找打?” 为了袁婉,卫褚竟有意向自己亲弟弟动怒。 这一幕不禁让人担忧,往后他是否会因袁婉而与手足彻底决裂。 甚至可能在某个时刻对亲侄女也变得冷漠无情? “你打啊,看谁理亏。” 卫晖嘴上虽硬,身体却不自觉地往旁边躲闪,余光偷偷瞥向姜美君,心中忐忑。 他深知,母亲已不再是曾经那个一味袒护他的娘了,今日双腿酸痛几乎支撑不住,若二哥真动手,母亲是否还会像往昔那样庇护他,实在难以预料。 毕竟,过去的经历告诉他,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对他动粗,娘从未站出来为他挡风避雨。 姜美君见状,语气严厉而不失温柔地对卫褚说道:“今天的事情,你违背承诺晚归,让弟弟独自承受辛劳,这本不算什么大事。但你现在这种没有丝毫悔意与歉意的态度,让我感到失望。卫褚,你应该向卫晖道歉。” 原本,姜美君并不打算深究孩子们之间的琐事,毕竟少年贪玩是天性,正值青春期的他们偶尔放纵也是人之常情。 但作为母亲,她更希望看到的是兄弟之间的相互理解与尊重。 但在这样一个温暖而明亮的中午,他明明承诺了会按时归家,却迟到了。 不仅如此,面对家人的询问,他竟拒绝承认自己的疏忽,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卫褚抬起了头,那双眸子在看向姜美君的一刹那。 流露出的不仅仅是惊讶,更多的是那份被忽视后的深深失落,如同冬日里被遗忘的一片雪花,孤零零地飘落,却无人察觉。 “妈!当大哥还在世时,您的心中似乎只能容得下他的身影,我所做的一切,在您的眼里总是不对。是的,大哥是才华横溢的秀才,我自然无法与之相比,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大哥已离去,家中仅剩下我和老三,为何您心中的天秤仍旧偏向老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如此低姿态地活着?” 他的申诉,如同夏日突至的暴雨,情绪瞬间决堤。 眼眶迅速泛红,仿佛那不被理解的委屈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卫晖明显被震撼得愣在原地。 手指因紧张而不自觉地颤抖,指向自己,语气中夹杂着不解与委屈:“我怎么了?我何时感觉到妈对我有所偏爱了?反倒是我觉得,妈很多时候都在照顾你的感受!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家里帮忙,只有你有机会出门透气,卫褚,你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反咬一口?这未免太过分了!” “别在这胡搅蛮缠了!” 卫褚毫不退让。 “难道说真话也有错吗?我就是要说出来!” 卫晖也不甘示弱。 两兄弟之间的言语交锋,眼看就要从口角之争演变为肢体冲突。 这时,姜美君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那声响亮而坚决。 犹如一声响雷,瞬间平息了即将失控的局面:“够了!都给我停下来!” 两个儿子立刻噤声,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沉寂。 姜美君的目光转向了卫褚,语气中带着几分冷静和探究:“以前的事情,说我偏心,我认了。但今天,你说说看,我究竟是如何偏心的?” 卫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好事从不曾落在我身上,上学的机会、过年时的新衣服,哪一次轮到过我?” 他的话语里藏着多年的积怨,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然而,姜美君并没有被拉入过往的纠葛,只是淡淡地回复:“说今天的事。” 卫褚顿时语塞,大脑飞快地搜索着今天的点滴。 却发现找不到合理的论据来支撑自己的控诉,一时间哑口无言。 但那份自小养成的倔强让他不愿就此屈服。 他咬紧牙关,继续说道:“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和老三连床像样的厚被子都没有,你说家里没钱添置新的棉花。可转眼间,大哥就有了新买的糖人。今天,当我再次看到街边卖糖人的小贩,那些画面就涌上了心头。” 那一刻,他买的不仅仅是一种糖人。 那是试图弥补那个曾经渴望却被忽略的孩童内心深处的空缺。 提及此事,卫褚的心底涌上一股更为复杂的滋味,酸楚与无奈交织在一起。 姜美君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只是用一种坚定而温柔的眼神望着他,再次强调:“说说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感到不公平?” “今天……” 卫褚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因为他不得不承认。 至少在今天,母亲并没有做出任何偏袒的行为。 望着沉默的卫褚,姜美君缓缓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的声音温和而又充满力量:“不管是什么触动了你的心弦,让你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妈妈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我的二儿子,感到被亏待。你可以不忘记过去,不原谅曾经的那个我,但我希望你能活在当下,别让过往的痛苦再束缚住你的幸福。” 卫褚愣在那里,心头五味杂陈。 是啊,是什么驱使他翻开了这些早已尘封的记忆? 或许,是时候放下了,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家。 似乎是在今天,与袁婉相处的那些细腻而温柔的时光里。 她的每一份关心与怜爱,如同一把轻柔的钥匙,悄然打开了姜美君深藏的记忆之门。 转瞬之间,姜美君的目光掠过了人群,与卫晖的目光不期而遇。 仿佛是心有灵犀,卫晖的眼眶也渐渐染上了红晕。 第57章 失而复得 那份共鸣无需言语,已然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 姜美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卫晖稚嫩的脸颊,动作中满载着疼爱与安慰。 卫晖惊讶地抬起头,迎面撞进的,是姜美君那如春风般温暖且充满力量的笑容。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 “你心里或许也有许多不易,但请记得,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妈妈正在努力地改变自己,给孩子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好吗?” 姜美君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母亲对孩子的深切期盼与自我救赎的承诺。 卫晖的脸颊突然涨得通红。 那种久违的、被母爱包围的感觉让他恍如置身梦境,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瞬间将他淹没。 “那么,今晚就早点休息,明天妈妈要去义通探望你的大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两个可别闹别扭了,要互相照顾,知道了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舍,却又满含期望。 卫褚闻言,一脸诧异:“明天这么快就要走?为什么这么急呢?” “早晨就出发,时间紧迫。我不在家的日子里,袁家的姑娘就先别让她过来了,毕竟没有名分,对她的名声总归不好。” 姜美君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卫褚还想争辩:“可大嫂还在家呀。” “大嫂快要临盆了,我们不能让她操心,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做准备,店里的事情她是顾不上的。” 姜美君解释道,话语中满是对家人的关怀与理解。 这时,谢秀芳自告奋勇:“妈,我可以帮忙照看店铺的。” 姜美君目光凌厉,斩钉截铁地回应:“妈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或是被客人碰撞到了,伤及到我那还未出生的孙女,这个责任谁能承担得起?” 言毕,谢秀芳虽心存疑惑,却也不敢再言语,只在心里默默思量,为何自家婆婆竟这般期待孙女的到来。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姜美君与成轩便整装待发,踏上了前往义通的路程。 庄家众人一一起身相送,千叮咛万嘱咐。 生怕她们母子二人路上有所不测,反复强调安全第一,见到大哥后即刻返回,切莫延误。 一辆装载着新鲜蔬菜的小毛驴车,几乎是日复一日地往来于两地之间。 姜美君幸运地搭上了这趟顺风车,几乎未费分文。 小毛驴悠然自得地迈着步子,尾巴随步伐轻轻摇摆,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然而,这份宁静在下一刻被打破——小毛驴猛然间一甩尾。 几堆温热的“礼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降临在大地上,伴随着一阵异味的弥漫,场面顿时尴尬不已。 姜美君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心中的惊讶与无奈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回想以往乘坐刘大叔的牛车往返多次,从未遭遇过如此难堪的局面。 为何偏偏今日,选了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 此刻,她与成轩一左一右挤坐在车板的最前端,怀中紧紧抱着满满当当的菜筐,沉重的货物几乎让他们连双腿都无法舒展。 随着小毛驴颠簸前行,这段旅程无疑充满了艰辛与不适,考验着两人的耐力与韧性。 相比之下,成轩显得异常沉稳,即使面对可能令常人慌乱的局面。 他的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难以动摇的平静,犹如泰山崩塌于眼前,而他自岿然不动。 他身穿的,是卫褚赠送的朴素旧衣,质地虽不起眼,却也干净整洁。 一踏入车厢,成轩便显露出连日奔波的疲惫。 不久便轻轻靠在车厢的一角,缓缓合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每当马车因路面颠簸而晃动,他那本已陷入沉睡的眼皮才会微微颤动。 朦胧之中睁开一丝缝隙,恍惚地环视四周,确认无事后。 又复归于沉重,继续沉醉在梦乡之中,与周公相会。 这几天的连续劳累,显然已将他的精力消耗至极限。 姜美君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强烈的懊悔,那四个字“悔不当初”。 如重锤一般敲击在她的心头。 她反思自己,明明开店以来,金钱源源不断地涌入,怎么到了这决定性的时刻,却又变得如此吝啬,被“穷”字紧紧束缚。 似乎这字已经深刻地烙印在她的骨髓深处,成了无形的枷锁。 她默默许下决心,返程之时,必定要豪爽地雇佣一辆配备舒适车厢的豪华马车。 好好享受一番,再不让自己的身体承受这样的苦楚。 终于,他们抵达了云富县。 成轩简单向姜美君表达了感激之情后,便急不可耐地向着县衙的方向快步而去,背影中满载着迫不及待的心情。 而姜美君则开始了她的寻人之旅,不消片刻,凭借敏锐的直觉和询问,她顺利地找到了闻名遐迩的悦来酒楼。 刚一靠近酒楼的大门,一位面带春风的小二哥便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的热情几乎能融化寒冰。 他一边笑吟吟地邀请着姜美君进入,一边殷勤地引领着她穿过了装饰古朴的大堂,步入店内那温暖而又热闹的氛围之中。 “请问,贵店是否有一位名叫卫扬的伙计?” 姜美君向那位热心的小二哥问道。 话语刚落,她不经意间一瞥,目光穿透门厅的喧嚣,直抵柜台之后,那里站立着的正是她一个月未曾谋面的大儿子卫扬,正埋首于算盘之间,认真地核算着账目。 “卫扬!” 姜美君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喜悦,这一声呼唤如同春风拂过静谧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卫扬猛然抬头,目光中先是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随后被浓浓的惊喜所取代,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娘!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来的?” 卫扬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来不及多想,便迅速放下手中的算盘。 绕出柜台,张开双臂,给了姜美君一个久违而温暖的拥抱,仿佛要将这久别的思念都融入其中。 第58章 依依不舍 或许是长时间的分离,又或者是母子间天然的亲密感应,姜美君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她望着卫扬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与欣慰,那是一种无论孩子走到哪里,母亲的爱都会如影随形的深情。 “就想来看看你,你在这里生活得还习惯?” 姜美君满含关怀地询问道。 卫扬牵着母亲的手,引她来到一处安静的座位上。 坐定后,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自豪与喜悦,“娘,我很好。来这里仅仅十天,我就从小二晋升为掌柜了。老板得知我是秀才,对我颇为赏识,很快给予了提升的机会。跟随着老掌柜学习了半个月,如今我已经能够独立管理酒楼的一切事务了。” 卫扬的笑容如同春日阳光,明媚且充满希望,“娘,您放心,我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日常不过是管理账目、收取银钱,处理酒楼的事务,每个人都尊敬地称呼我为‘掌柜’。原本还忧虑这漫长的三年如何度过,现在看来,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了。” 姜美君的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嘴角勾勒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你过得好,娘这心里就像是被春日暖阳照耀一般,瞬间就安心了。” 她细细打量着卫扬,从他挺拔的身姿和精神焕发的面容中。 看出儿子确实适应了外面的生活。 “娘,家里那边情况如何?那些总爱惹是生非的人没再给您添堵?” 卫扬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即使离家在外,心中最牵挂的仍是家中的安宁。 姜美君轻轻摆了摆手,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放心,那些糟心事都已经过去了。哦,对了,这是你二弟和三弟为你精心准备的,特意托我带来。” 说着,姜美君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布料因装满钱币而显得格外紧实,递到了卫扬面前。 “你们几个小子,小时候虽然总爱打打闹闹,但骨肉亲情是割不断的。这么久没见,他们也想念你得很。本来都想跟着我一起来看你,可想到家里需要人照料,那小馄饨摊也不能没人管,我就劝住了他们。” 卫扬小心翼翼地解开钱袋,只见里头堆叠着一块块闪耀着微光的碎银和一串串铜钱,数量之多让他惊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们,难不成又去做了重体力活?不然哪来这么多钱?” 他心中一阵酸楚,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了。 姜美君听罢,神色中闪过一丝心疼,默默点了点头:“是啊,他们总想着能为你做点什么。这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他们汗水换来的。” 接着,她从包裹中取出一套手工缝制的衣物和一双鞋,轻声说道:“这是秀芳为你亲手缝的贴身衣裳和鞋,她忙了大半个月,针线活儿细致入微,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卫扬接过来,轻轻触摸着衣物上细腻的针脚,那份家的温暖仿佛透过布料传递了过来,他细心地将它们收入包裹,眼神中闪烁着感激。 “她怀着孕,身子还好吗?” 卫扬略显不安地看向母亲,生怕有什么闪失。 姜美君安慰地笑笑:“挺好的,就是月份渐大,行动不像以前那样方便了,预产期大概在六月底,到时候你记得向老板请几天假,回家看看。” “哎,娘,我都记下了。” 卫扬认真应道,心中已默默盘算起了归家的计划。 交谈间,姜美君突然问道:“东家现在哪里?我想亲自去感谢他一番。” 卫扬好奇地问:“娘,您找东家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姜美君解释道:“娘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想找东家说说情,让他对你多加照拂,这样娘心里也能踏实些。” “娘,真的不必。东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平时对我们都和颜悦色,您不用特地去拜访。” 就在这时,一名举止礼貌的店小二走上前来,恭敬地对姜美君说:“庄大娘,东家请您上去坐坐。” 姜美君闻言,又叮嘱了卫扬几句:“你可得好好干,别辜负了东家的期望。” 然后随着店小二缓缓踏上楼梯。 东家名叫周云生,年轻而英俊,大约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唇色红润,穿着一件朴素却异常整洁的月白色衣袍,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他嘴角勾起温和的微笑,眉宇间更是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庄大娘,为了卫扬,您真是煞费苦心了。” 东家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笑吟吟地说着,“这里是庄掌柜上个月的工钱,三两银子,您收好。” 姜美君闻言站起身,感激地行了一礼,东家连忙伸手搀扶:“庄大娘,您放宽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下楼后,姜美君又一次对卫扬叮咛万千,话语中饱含母爱与不舍,那份深厚的亲情在简短的对话中流淌,温暖着彼此的心田。 望着面前面容慈祥、眼中满含不舍的母亲,卫扬的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晕,心中五味杂陈。 “看到你好好地,娘就放心了。这天边的夕阳已经悄悄爬下了山头,天色不早,娘真的得赶路了,不用送,你留在这里就好。” 姜美君的声音温和而坚定,里面藏着只有母亲才会有的细腻关怀。 卫扬强忍住喉头的哽咽,眼睛里闪烁着恳求的光芒:“娘,您不多留几天吗?这城里的夜生活可热闹得很,我还未曾有机会带您好好地逛一圈,感受这繁华世界的烟火气息呢。” 姜美君轻轻拍了拍儿子坚实的臂膀,眼神里充满了安慰与鼓励:“不急,下次,下个月娘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自然会再来找你。你一个人在外头闯荡,万事要小心,记得和同事们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别人若是待你好,你也要把这份情谊记在心尖上,出门在外可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帮你,人情世故,礼尚往来,这些老理儿你可不能忘。” “娘,这些道理我都铭记于心。” 卫扬认真地回答,眉宇间流露出成长的痕迹。 第59章 手心里的宝贝 “好孩子,还有一件事,娘得提醒你。为人处世,不可傲慢无礼,也不要仗势欺人,但同样,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到你头上,也不能一味地忍让。这世道复杂,许多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你要是表现得太过软弱,只会引来更多的欺凌。得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 姜美君的话语里既有严厉也有温柔,那是对孩子未来的担忧与期盼。 分别的时刻总是让人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够表达,姜美君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自己年幼时离家远行的情景,那时,长辈的叮嘱听起来还嫌啰唆,而今身为母亲,她才真正体会到那份想要多叮咛几句的心情。 “娘,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请您放心。” 卫扬重重点头,用行动表达着对母亲话语的重视。 就在话音刚落,卫扬猛然转身,快步跑向厨房。 片刻之后,他手里提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回到了母亲身边,递给了姜美君,“娘,路上饿了就吃这个,别让自己受委屈。” 姜美君有些迟疑地望向厨房,心中五味杂陈。“这……这样不好。” “放心,娘。那位厨师是我的铁杆朋友,而且,我是这里的掌柜,拿几个包子算不得什么大事,东家是不会介意的。” 卫扬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少年的自信和狡黠。 虽然这样的行为是他初次尝试,但在心底,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真的需要,等母亲离开后,自己再悄悄补上包子的钱也不迟。 毕竟,这次母亲来访,给予了他不少的生活费。 姜美君接过包子,感动得泪光闪闪,一路上她不停地回头,望着逐渐远去的悦来酒楼,内心充满依恋。 直到拐入狭窄的小巷,她才轻轻叹了口气,释放了心中的情绪。 “一切都很好,大哥的性格转变计划似乎进展顺利,至少目前看来成效显着。”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此行不仅完成了老大的委托,还额外赚取了三两银子,这笔买卖确实划算。 与此同时,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他们交谈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清晰可闻。 袁婉的声音温柔且充满洞察力:“我认为大娘那样做,并非有意针对你,而是她还没有机会深入了解真正的你,没有意识到你也同样有着独特的优点。她可能是因为过分关注卫扬哥,才无意间让你感觉被冷落了。” 闻言,卫褚的语气中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在你的心目中,我也终究是比不上大哥吗?” “怎么可能呢,我一直都觉得,如果你当初有机会接受教育,你也能成为秀才,甚至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位手握重权的举人了。” 袁婉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与鼓励。 卫褚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唉,可惜命运弄人。” “储哥,别太把这些放在心上。就算整个世界都忽略了你的存在,我袁婉也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在我心里,你就是那无人能敌的英雄,是最优秀、无可替代的那一个。” 袁婉的话语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卫褚的心房。 袁婉这番话,的确如春风化雨。 轻易便触动了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人无法不感慨,她确实是个能够直击心灵的说话高手。 简简单单几句话,仿佛春日里温暖的微风,轻轻吹拂过心田,就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伙子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动了心弦。 在这个充满梦想与憧憬的年纪,哪个热血少年不渴望得到那份坚定而纯粹的情感,那份即使全世界都与你为敌,也有人愿意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的悲壮与浪漫? 然而,现实总是比理想多了几分复杂与微妙。 尤其是当她背后那不为人知的小动作——悄悄议论着母亲的不是。 试图在母子间种下隔阂的种子——被揭开时,这份美好便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袁婉……” 卫褚轻声呼唤,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名字,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他何曾想过,会有人如此毫无保留、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将他视作生命中的珍宝?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措手不及,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 他猛地停下脚步,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只有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的目光深深地锁定了眼前的女孩,那双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感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情与渴望。 好在,他性格中略带的羞涩与谨慎,让他最多只能鼓起勇气,悄悄牵起她的手,不敢有更多逾矩之举。 他紧握住袁婉的手,话语间满是诚挚与决心:“能在这茫茫人海中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只要母亲一回家,我会立即向她倾诉衷肠,恳求她理解并早日前往你家,用最传统的礼仪提亲。” 袁婉闻言,脸颊染上了绯红,低头呢喃,眼帘低垂,羞涩中透着一丝忧虑:“好,可是,我总有种预感,或许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卫褚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关切。 袁婉的声音柔和而又带着几分无奈:“打小我就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家里没有兄弟,我自然而然成了他们所有的希望与宠爱。他们辛苦积攒的每一分财产,都是为了我的未来。因此,父母坚持认为,未来的夫婿必须能够证明自己的真心与实力,才能让我托付终身。” 她的话语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叹息,仿佛是在为这份难以调和的矛盾感到忧伤:“我恐怕,你母亲也许不会接受我父母提出的条件。” 卫褚的心弦一紧,几乎是屏息问道:“那么,你的父母究竟希望多少聘礼,才肯让我们步入婚姻的殿堂呢?” “至少,得有二十两银子。” 这简单的几个字,宛如晴空突降惊雷,让卫褚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第60章 匆匆回来 二十两银子,在他们这个清贫的农家眼里,无疑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看得见却触碰不到。 要知道,许多村民劳碌一生,也不一定能见到这么多的银钱。 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家中的长兄因为区五两银的债务,不得不签下了卖身契,家中的境况更是雪上加霜。 二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遥不可及。 “我知道这笔数目不小,但父母是怕我这唯一的孩子将来在夫家受到丝毫的委屈。” 袁婉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我还听说,村里曾经有一户人家,也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出嫁后因为没有兄弟撑腰,在婆家备受欺凌,甚至险些遭遇‘吃绝户’的悲剧。我父母含辛茹苦抚养我成人,起初是希望招个上门女婿,以确保我将来的生活无忧。” 那个时代,“吃绝户”是许多家庭的梦魇,指的是没有男性继承人的家庭,易成为他人眼中可以任意欺压的对象,甚至财产会被侵占一空。 这样的恐惧,不仅仅是对个人命运的忧虑,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与不公。 袁婉的忧虑,不仅仅是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更是对家族血脉传承的深深担忧。 在这个传统观念依旧根深蒂固的社会里,家产传承往往遵循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应由男性继承,仿佛女性天生就被排除在外。 而对于那些没有儿子的家庭来说,一旦家中独女出阁,那些平时不怎么走动的亲戚们就会像闻到蜜糖的蜜蜂一样纷至沓来,带着各自的盘算,试图在分割财产的大戏中分得一杯羹。 这样的现实如同乌云,长久以来笼罩在许多无子家庭的头顶,让人感到无奈又无力。 袁婉,作为这样一个家庭中的独生女儿,她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份沉重。 她的婚姻,不仅仅关乎个人幸福,更可能直接影响到父母晚年的安宁。 当她紧握住卫褚那只温暖的手时,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柔情,那是一种不顾一切也要守护所爱之人的决心。 “储哥,”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决,“即便你的家庭在经济上无法给予太多支持,也请不必担心。在我家,你将会被我的父母视如己出,享受到一个儿子应有的关怀与尊重。你愿意与我一同承担这份未来吗?” 这一刻,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与不安,仿佛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一问之上。 卫褚,一个朴实的青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成为上门女婿,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是一条预设的道路,这让他措手不及,连言语都显得有些磕绊。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跟我母亲商量商量。” 他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语气中夹杂着迟疑与惶恐。 然而,袁婉的反应却异常从容。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包含了理解与包容,“储哥,不用着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只要我们彼此的心紧紧相连,外界的风雨又怎能将我们的爱情动摇呢?” 她的安慰,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阳,试图驱散卫褚心中的阴霾。 “嗯,”卫褚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竭尽全力解决聘礼的问题。家中的店铺虽不大,但经营得还算有声有色,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攒够所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在这时,袁婉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困扰着她。“只是……”她欲言又止,眼眸里流转着为难的神色。 见状,卫褚关切地追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鼓起勇气,清澈的眸子直视着卫褚,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你并不乐意成为上门女婿,但如果我的坚持能让我们走到一起,关于聘礼,我会尽我所能说服父母,只是……我不敢保证结果。” 这份真挚与勇敢,让卫褚的心不由得为之一振。 感激与幸运之情油然而生,自己何德何能,竟能遇见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女子。 然而,袁婉接下来无意间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让卫褚的心情跌入谷底。 “婶子去给卫扬哥送钱,该不会是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 这句话虽然轻描淡写,却如同利箭一般,直击卫褚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他嘴里嘟囔着,试图说服自己那不过是无稽之谈:“应该不会……” 袁婉体贴地靠近他,轻声安慰道:“别太在意了,卫扬哥一直是婶子的心头肉,她这样做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们习惯了就好,别放在心上。” 小巷的另一端,姜美君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站出来揭穿这一切荒谬的掩饰。 他冷冷地看着这对恋人,目光中既有同情也有愤怒。 而卫褚,竟真的对这种说法信以为真,面色难看。 眼中的怒火与不甘交织,仿佛多年的委屈与不公在此刻找到了出口。 姜美君终于忍无可忍,从隐蔽的巷角走出,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微笑,冰冷的眼神扫过二人,准备揭开事实的面纱。 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卫褚和袁婉都愣住了,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是错愕与慌张。 袁婉急忙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试图缓解这份尴尬:“婶子,您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呢?” 而卫褚,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到了袁婉面前。 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眉梢微扬,眼中闪烁着不解与讶异,轻轻开口问道:“娘,您怎么今日就这般匆匆返回了?难道在义通那边没有更多事务需要处理,不打算再多逗留几日吗?” 语落,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透露出他对母亲提前归来的意外与关切。 见到姜美君的那一刹那,卫褚下意识地。 以一种几乎不易察觉的动作,缓缓抽回了被袁婉温暖掌心包裹着的手。 这一细微动作,像是一阵轻风拂过湖面,激起了心底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的脸颊上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仿佛被初升朝阳染上了一抹绯红,却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姜美君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轻轻落在卫褚身上,她的声音平淡而略含深意:“嗯,是的,我回来了。” 第61章 我愿意娶她 这简单的回答里,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让人捉摸不透。 “娘,您……今日的行程定是让您劳累了,何以不乘坐舒适的马车归来,反倒选择了步行?” 卫褚关切地走上前,温文尔雅地搀扶住母亲,同时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布包,动作细腻,尽显孝心。 姜美君并未急于踏入屋内,而是目光犀利地直接望向袁婉。 嘴角勾勒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袁婉,你是如何知晓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大儿子的?” 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却又似乎藏着针尖麦芒,直指人心。 袁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连忙摆手否认:“不,不,我真的不知道……只是,随口一猜罢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措手不及。 姜美君的笑意未减,却多了几分严厉:“随口一猜,却能说得如此肯定,这‘猜’的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多的用心呢?若说你是出于对我二儿子的关怀,那尚且可说是善意之举;可若非如此,只怕外人会误会,以为袁小姐是故意要在我母子间制造间隙呢。” 这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清晰地表明姜美君早已将之前的一切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袁婉的脸色顿时变得如同雪一般苍白,显得极为无助。 卫褚,这个心思单纯的青年,立刻站了出来,用坚定的眼神护在袁婉身前:“娘,您误会了,袁婉并没有那样的意图,她只是无意中提起。”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保护和信任。 “无意中提起,你便如此轻易地信以为真?” 姜美君的目光锐利如刃,直射向卫褚,话语中透着丝丝寒意,“莫非,在你心中,也怀疑为娘的偏心不成?” 面对母亲的质问,卫褚一时语塞,沉默了下来,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思绪。 此时,袁婉鼓足勇气,打破了沉默:“婶子,是我考虑不周,多有得罪。我对小储哥的猜测,实在是因为长久以来,他总是默默承受着许多不公。可是,您真的没有将全部的钱财都给予了卫扬哥吗?” 她的声音虽小,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坚持。 姜美君闻言,并未多言,只是一挥手,从衣襟内迅速取出一个装有三两银子的钱袋,毫不迟疑地扔向了卫褚。 “你大哥一见到我,句句不离对你这个弟弟的关怀,听闻你即将成亲,立即让我将他自己的赏钱带给你,而你,却轻易就被外人几句无根无蒂的话所动摇,真是令我心寒。” 银钱撞上卫褚胸口,带来了一丝肉体上的痛楚,然而,更让他痛心的是母亲那字字锥心的话语。 他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钱袋,满眼的不可置信:“这……这真的是大哥给我的吗?” 他的心中充满了自我怀疑,难道一直以来,他都误解了自己的大哥? 袁婉同样感到震惊不已,她的眉头紧锁,内心波涛汹涌。 这怎么可能?她四处打听所得的消息都是,庄老太太最为偏袒的是大儿子卫扬。 而且,卫扬那个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沉迷赌博甚至有时还对妻子施暴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样充满手足情深的事情来? 显然,这不过又是姜美君的一场说辞,一场为了家庭和睦而精心编织的谎言。 在她看来,每位母亲为了家庭的和谐,或多或少都会做出一些牺牲和掩饰,姜美君自认为这是作为一家之母应尽的责任,故而神色坦然,心无愧疚。 最后,她转向袁婉,目光中已没有了先前的严厉,只剩下淡淡的冷漠:“袁婉姑娘,夜幕已深,再拖延下去,你的双亲恐怕会担忧你的安危。今天多谢你帮了这么多忙,就不留你多做停留了,改日定当另寻机会好好酬谢你的辛劳。” 言语之中,虽有礼数,却也透着疏远,似乎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界限。 非自家孩子,她确实不便直接插手管教,但内心的天平,在此刻已悄然倾斜。 姜美君目光深邃,心底泛起层层涟漪,关于家中的次子心中那位被形容得纯洁如皎皎明月的女子,或许真的只能成为一段遥不可及的梦幻泡影,永远封存于他的遐思中。 至少在她这位未来婆婆的眼里,一个尚未正式入门便已流露出搬弄是非、心机深沉如同火龙果内繁密黑籽的女子,绝非能被轻易接受进入这个家门,成为她疼爱儿子的伴侣。 “伯母,我先行告退了。” 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变化,袁婉心生忐忑,仅留下这简短的话语,便不敢再多做停留。 她的直觉敏锐地告诉她,姜美君可能已无意间捕捉到了之前的只言片语,于是匆忙之间,加快了脚步,逃离了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姜美君收回停留在卫褚背影上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稳步迈向了他们那温馨而忙碌的馄饨铺。 夜色渐浓,她精心准备了一壶滚烫的热水,打算在一天的辛劳后,用一池温暖的泡脚水慰藉自己的身心,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 然而,这份难得的闲暇并未持续太久,随着一阵轻微的门扉碰撞声,卫褚带着几分犹豫步入,打断了这份宁静。 “娘,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您商量。” 他的声音略带紧张。 姜美君轻轻抬起那双阅尽人间冷暖的眼眸,语气平静而温柔:“说,孩子。” 卫褚鼓足勇气,坦率地道出了心中的想法:“我想与袁婉共度此生,我希望可以娶她为妻。”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姜美君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微笑,点头应允:“好,你的意愿我理解,也愿意支持。但婚姻大事不可草率,我们应当选个吉日,回到老家,到你父亲的坟前,将此事告知他,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 卫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怎么向爹表达意见呢?” 姜美君不疾不徐地解释起来:“很简单,我们点燃一炷香,在心中默默地对你爹倾诉你的愿望,如果那香火能够持续燃烧,不熄不灭,就说明你爹同意了。这是我们卫家沟的老传统,你竟然未曾听说?” 卫褚恍然大悟般轻“哦”一声,转身欲退出房间,心中却不禁疑惑,为何之前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习俗。 第62章 困扰 当然,这不过是姜美君临时编织的小计策,旨在缓和当前的局势。 尽管她内心并不看好袁婉,但她深刻理解,对待儿女的感情,简单粗暴的反对往往只会加剧矛盾。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有着叛逆的天性,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表面上的宽容态度,实则是为了防止儿子因一时冲动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 此刻,稳住卫褚的情绪,给自己争取时间深入了解袁家。 特别是书中提及的那户人家,才是最为关键的。 正当她深思熟虑之际,卫褚已悄然移步至门口。 “稍等一下。” 姜美君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卫褚疑惑地转身。 只见姜美君缓缓将双脚从热气腾腾的洗脚水中抽出,淡然吩咐:“你顺便把这洗脚水倒掉,我先去歇息了。” 卫褚轻轻应了一声,提起水盆默默离开,细心地在返回的路上。 特意为母亲关紧了卧室的门。 这份细腻的关怀,让姜美君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越发体会到身为母亲那份独特而深沉的幸福。 然而……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故事脉络中,隐藏着一个细微却关键的谜题,如同夜空中最不易察觉的星辰,引人遐思。 书页间那个与袁婉结缘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面容、他的性情,为何在姜美君的记忆里模糊得如同雾中花,水里月,任凭她绞尽脑汁,仍旧寻不到那点滴熟悉的踪迹? 实在是太过渺小的一个角色,在姜美君的心海中,他仿佛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轻易便被日常的琐碎所掩埋。 夜幕低垂,姜美君躺在柔软却略显孤寂的床上。 思绪如潮汐般起伏,那人的姓氏就像是夜空中的流星,稍纵即逝,难以捕捉。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鱼肚白,姜美君携手谢秀芳步入晨光之中,她们的目的简单而温馨——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筹备些必需之物,寄托着祖辈对未来的殷切希望。 而家中,卫褚与卫晖则默默地守护着那方小小的店铺,用他们的身影,勾勒出一幅静好的画面。 “娘,我早已为孩子准备了些许衣物,都是用我昔日的旧裳改制,既节俭又环保,实在无需再破费。”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谢秀芳的话语中流露出勤俭持家的美德。 她的眼眸掠过每家裁缝铺的华丽展示,价格标签的高昂让她不禁蹙眉。 每一份看似平常的浏览对她而言都显得奢侈无比。 姜美君温柔一笑,轻拍她的手背,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家里新添一口人,自然要有新的开始,新衣代表着新的希望。不妨我们先走走看看,权衡之后再做决定。” 她们的脚步不自觉地带她们来到了一家猪肉铺前。 那里飘散着生活的烟火气息,以及一丝不期而遇的线索。 店主王老板,一位憨厚中带着几分精明的汉子,因常年供应姜美君家的猪肉,早已建立了深厚的交情。 见到姜美君,他像遇见了多年的老友。 远远地便挥动着沾满肉腥味的手,那份热情足以驱散初冬的寒意。 “王老板,我有件事儿想请您帮我打听一下,听说大义乡里有个叫袁婉的袁家姑娘,他们家的门风如何?” 姜美君的询问中透露出一丝慎重,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与探求。 王老板闻言,目光深邃,仿佛在审视什么,随后意味深长地望了姜美君一眼,缓缓说道:“老袁家在我们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虽说膝下无子,但女儿们个个教养有方,尤其是袁婉。哦,对了,镇上的草济堂,你知道,那可是袁家的亲族开的,两家人亲密得很。” 言谈之间,那句“关系很好”似乎别有洞天,姜美君敏感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一番感谢之后,姜美君心中已然有了盘算,决定要深入探究草济堂背后的故事。 然而,她审慎思考,觉得亲自出马恐怕并不妥当,毕竟袁家人对她颇为熟悉,草济堂中人或许也知晓一二,这趟探寻之旅,还是需要他人代劳。 “秀芳,你去帮我走一趟草济堂,记得别透露你的身份,就说是个过路的人,想去了解了解袁婉的情形。” 姜美君的话语温和却坚定,她相信谢秀芳能够妥善完成这项任务。 谢秀芳心领神会,即便她与袁婉仅有一次浅薄的交集。 但那次短暂的相遇足以让她感受到袁婉言辞中的锋芒与微妙的优越感。 那些看似客套却暗含深意的话语,总让人心生芥蒂。 尤其是昨天袁婉对怀孕的自己看似关切的提醒,虽然言之凿凿。 但对整日劳碌的谢秀芳来说,却像是无形的讽刺。 难道就因为她袁婉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己就必须是那劳苦命,得不到应有的体谅与疼爱?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样的感受仿佛只困扰着谢秀芳一个人。 周遭的人们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这种孤独的认知让她的内心泛起层层波澜。 谢秀芳心里暗暗盘算着,或许娘亲并没有特别偏向自己,才会派她来做这样一件需要微妙心思的打听任务。 揣着这份心思,她轻快地来到草济堂门前。 对着姜美君俏皮地挥了挥手,便独自跨过了那道古旧的门槛。 说来也是缘分,刚靠近药堂厚重的木门,里面便传出了阵阵激烈的争吵声,那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愤怒与悲痛。 “白大夫啊,这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我那可怜的婆娘就在你的治疗下没了,你说,你该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赔些银钱来抚慰我们这破碎的心!” 一个汉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指控与悲愤。 “唉,你那婆娘体质原本就虚弱,即便换成其他的大夫。怕也是同样的结果,只能说是她福薄命浅,怎么能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呢?我的药方救治过无数的人,偏偏到了你婆娘这里就不见效,其中怕是有别的缘由。” 白大夫的声音听起来温文尔雅,但难掩一丝无奈。 第63章 抽丝剥茧 “休想狡辩!我婆娘先前身体健壮如牛,吃了你的药却日渐衰弱,最后竟撒手人寰!你若是不赔银子,我们就去县衙,让大人给你判个明白,让你吃上几天牢饭,好好反省!” 年轻汉子的威胁声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秀芳的眼中闪烁着一抹凡人共有的好奇心与探秘欲,那束光芒仿佛能穿透尘埃,直达事情的本质。 她悄然向前挪动,想要更贴近真相的核心。 药堂内,年轻有为的白大夫静静地站在堆满药材的药柜旁,而对面则是一对情绪激动的父子。 年轻人的情绪几乎失控,不断强调着要寻求官府的公正裁决。 白大夫听着这些话,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透出几分无奈:“你们这样做,是要将人逼至绝境吗?每日这般喧闹,哪还有病人敢上门求医?我又从何而来赔偿你们的银两?” 然而,那老汉却不以为然,嘴角挂着一抹冷峭的笑容:“别想糊弄我们!你那位姓闻的表妹不是时常到访吗?若真有困难,大可将她嫁出去,收取的聘礼岂不就能解决眼前的难题?” 年轻人接着说道:“没错,我亲耳听到的,你表妹说已经觅得了如意郎君,愿意倾尽聘礼来助你脱困。” 谢秀芳心中猛地一颤,如同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急忙退离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被人察觉。 回到姜美君身边,谢秀芳急不可耐地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姜美君闻言,眉头一挑,恍然大悟:“原来真是他!” “什么?” 谢秀芳一时未能理解姜美君话中的深意。 姜美君在心中快速回顾了书中描绘的情节。 想起了袁婉的夫家本就是白家,而两位女子白水玉、白水灵的名字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些曾经模糊不清的情节,此刻如同拼图般一一归位,显露出隐藏的线索。 看来,不论是书中的世界还是现实,袁婉内心深处真正挂念之人,始终是白大夫无疑。 姜美君轻轻握住谢秀芳的手,声音温柔而低沉:“这件事先不要声张,老二正对袁婉一片痴情,我们的劝说怕是难以入他的耳。让我们再等等,等到他自己看清一切,自然就会放弃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谢秀芳点头应允,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这一番经历,让她莫名觉得与姜美君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仿佛是共同保守一个秘密,让她们之间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 回去的路上,姜美君又带着谢秀芳来到了镇上的裁缝铺,眼光独到地挑选了质地优良的鹅黄色棉布和深邃青灰色棉布各一匹。 这两匹布加起来虽然价值五钱银子,但姜美君付款时神色自若,眼都不眨一下,那份从容令谢秀芳颇为敬佩。 她笑着对谢秀芳说:“着鹅黄色的布料,足够给孩子们每人做一身新衣,剩余的还能为你量身定制一条裙子,让你也换上新装。” 谢秀芳闻言,惊喜之中带着些许不敢相信:“这、这还有我的份儿?” 心中涌动着满满的感动与幸福。 “不喜欢这花色?” 姜美君的嗓音温和而带有一丝关切,他那双含笑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正专注地望着谢秀芳,等待着她的回答。 谢秀芳连忙摇头,动作中带着几分慌乱与羞涩,“不,不,我、我也可以做新衣吗?” 她的眼神闪烁,像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脸颊上泛起了两朵红云。 “当然,”姜美君的语气坚定而温暖,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另一匹布料。 那布面上的色泽如同晨曦初照的天空,温柔而不失雅致,“你为老庄家开枝散叶,是大功臣,新衣自然该有。” 他又转而指向那一匹布,言语间充满了赞许,“这颜色适合老大,既庄重又不失朝气。余下的布料你随意处置,家中的事,你总是安排得妥帖。” 谢秀芳赶忙答应,眼底流露出一丝喜悦和决心,“肯定有余,到时候给老二老三也一人做一身。” 在她的巧手下,节省用料,一匹布便能幻化为三套精致的衣裳,恰如其分地装扮起家中的每一个兄弟,让他们的笑容在新衣的映衬下更加灿烂。 “好,做衣裳的事就辛苦你了,白天没事时慢慢做,别太累了,衣服不急于一时。” 姜美君的话语中满是体恤,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对谢秀芳的关怀与理解,他的目光柔和,仿佛能抚平所有的疲惫。 谢秀芳连连应声,“哎,哎。” 声音里带着感激与敬意,心中涌动的温暖让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当晚,月色如水,姜美君特意安排了谢秀芳搭乘成大哥稳重的牛车,缓缓驶向卫家沟。 他知道,家中那些叽叽喳喳的鸡儿若是少了她的照料,定会乱作一团。 这份细腻的考虑,让谢秀芳的心中更添了几分感动。 而姜美君这几日,却常常闲步至草济堂附近。 他的脚步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踏在了寻找真相的路上。 渐渐地,从那些常来草济堂的老主顾口中,姜美君像抽丝剥茧般,将一切因果关系梳理得清晰明了。 原来,那位温婉如水的袁婉,与其表哥白耀光之间,早有婚约相连,他们原计划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共结连理。 然而,世事无常,上个月,草济堂发生了一场意外,一位女病人的生命在治疗中不幸消逝。 坊间的议论四起,姜美君通过众人七嘴八舌的叙述,推测那是一次因用药不慎引发的过敏悲剧。 自那之后,女病人家属的愤怒与悲伤化为了每日上门的声声讨伐。 索赔的金额高达二十两白银,沉重地压在了白耀光的肩头。 他东挪西借,甚至不惜倾尽为袁婉准备的彩礼钱,只为弥补这突如其来的过失。 如此一来,袁婉的父母心中生出了动摇,他们不愿接纳一个背负重债的女婿入门。 经过一番考量,袁家二老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姜美君的二儿子身上,认为他是更合适的婚姻人选。 第64章 恋爱脑 只是,袁婉的心中,始终有白耀光的位置,那份深情犹如深谷幽兰,静谧而坚定。 这几天里,姜美君默默观察着,只见自家二小子精心熬制的猪蹄汤、炖得鲜美的鸡汤,还有那香喷喷的大肘子,还未来得及冷却,就被袁婉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白耀光那里,每一次,她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幸福与坚定。 此时此刻,姜美君独自蹲坐在草济堂对面的小巷里,旁边是一位悠闲自得的卖葫芦大娘。 二人头顶草帽,手捧瓜子,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清凉。 大娘边嗑着瓜子,边用一种看透世态的口吻说道:“瞧这丫头,又给白大夫送吃食去了,那份心意真挚得让人感动。我就奇怪了,她哪来的那么多钱,日复一日地变着法儿地送呢?”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中却藏着几分无奈与心疼,“可不是嘛,这背后呀,全是因为有人甘愿做这个‘冤大头’,倾尽所有也要成全她的心意。” 他边说边将手中的瓜子推向大娘,话语中带着自嘲与释然。 大娘一愣,转头不解地询问:“你的意思是……?” 她的疑问里充满了好奇。 姜美君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父爱的光芒,“我的意思是,我那傻小子,便是那个心甘情愿的‘冤大头’,为爱情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他的语气里既有骄傲,也有心疼,更多的是对子女深沉的爱。 大娘一时愣怔,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突转,眼神里满是讶异与不解,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钉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而姜美君早已翩然起身,她的视线轻轻掠过门槛。 那里,白耀光父子的身影再度映入眼帘,如同阴霾般笼罩着这个清晨。 今天,正是他们约定交付银两的最后一天,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紧迫感与决绝。 这是一个绝佳的时刻,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亲眼见证,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加修饰,清贫中的坚持”。 姜美君心中暗自思量,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转身返回到卫家馄饨铺,脚步尚未站稳,一旁焦急等待的卫褚便近乎失态地拽住了她的衣袖,迫切之情溢于言表,几乎要把她直接拉进后院的隐蔽处。 “娘,您还记得答应过我与袁婉的婚事吗?能不能先把聘礼给我准备好?袁婉说,如果再拖下去,不把聘礼及时送达,她的父母恐怕会改变主意,考虑其他婚配。” 卫褚的脸上布满了愁云,即便深知家中的经济状况捉襟见肘,他也不愿意放弃袁婉,那份爱恋与不舍,像是一团火,在他的胸膛中燃烧。 对于这一切,姜美君早有心理准备。 她缓缓坐下,目光如炬,直视着面前的儿子:“是袁婉催促你来提前要聘礼的吗?” 卫褚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请求,他用力点了点头:“是的,只要聘礼一到,袁婉就能够说服她的父母,让他们相信我们家的诚意,而非一场轻率的游戏。她说,自己真心实意想要成为我的妻子,为了这份爱情,不惜与家里争执,才勉强让二老同意了婚事,条件仅仅是区十两银子。” 说到袁婉,卫褚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那是深情与疼惜交织的情感。 他抬头,望着母亲,诚恳地说道:“娘,我知道是儿子没用,没能为您赚取更多的家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尽力自给自足,从没有向您开口求过什么。虽然十两银子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我保证,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用双倍甚至更多的回报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姜美君的声音冷静而理智,她的话语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老二,娘了解你对袁小姐的感情,但你也应该清楚,咱们这里娶个普通的乡下姑娘,聘礼通常不过二两银子,家庭条件稍差的,甚至几枚铜板、几斗粮食就可以成婚。你大哥和大嫂成亲时,也不过就是象征性地给了一两银子。你不觉得袁婉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然而,卫褚像是铁了心,固执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娘,袁婉不是别人,她与大嫂不同,和其他女子也不同。” “可是在我看来,袁家的女儿可能并非全心全意地对待你,也许她并没有那么想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姜美君的语调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卫褚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半句规劝,倔强地重复:“她对我的感情是真挚的,提出这样要求的是她的父母,他们只想着能卖出个好价钱,哪里顾得了女儿的感受。” 姜美君闻言,眉头拧成了结,心里五味杂陈。 看来,老二已经被这段情感冲昏了头脑,连最基本的是非判断都变得模糊不清。 特别是当他忽然提及大哥,那份隐隐的不甘与比较,让姜美君的心底更是添了几分沉重与忧虑,眉宇之间不自觉地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卫褚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不甘,缓缓续道:“自小,大哥便在学堂里接受着知识的熏陶,每年的学费虽需数两白银,您从未有过丝毫犹豫,脸上总是挂着支持的笑容。他的书卷生涯,一册册厚重的书籍、精致的笔墨纸砚,即便开支不菲,您也只是默默承担,未曾有过一句抱怨。可为何,当我提及想要娶妻生子,成立自己的家庭,您的态度却变得如此强硬,甚至反对的意味如此明显?” 姜美君的回应冷峻中带着几分无奈:“你可曾想过,大哥求学之时,家中有你父亲撑腰,经济状况尚且宽裕,自然能轻松应对。而如今,你父亲已逝多年,家中的光景每况愈下,这些变化,难道你真的看不见?时过境迁,昔日的光景怎能与今日相提并论?” 送大哥去深造,确实是项沉重的投资,但在那个家庭还显殷实的时代,兄弟二人的生活在父爱如山的庇护下显得多么温馨。 第65章 治疗费用 大哥在外求学,他在家中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所有的重负都压在了父亲日渐消瘦的肩头。 “儿啊,你怎会只记得大哥的开销,却对自己那些年享受的安逸视而不见?这些年,我们母子三人依靠着往日的积蓄,节衣缩食,每一枚铜板的来历,你岂会不明白?” 姜美君的话中藏着难以名状的苦楚。 卫褚的声音颤抖着,泪光在眼角闪烁,他低下头,避免与姜美君的目光直接交汇:“娘,我懂,我全都明白。可是,我真心诚意地想让袁婉成为我的妻子,只求您这一次,能不能也为儿子心疼一次呢?” 话音未落,泪水已不受控制地滑落。 姜美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说到底,你心里还是觉得我对你大哥过于偏爱。家道中落,你却仿佛视而不见,反而指责为娘的不公平。好,既然如此,今天我就遂了你的愿!” 言毕,她毅然站起,走向屋角的那个古旧柜子,轻轻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雕花木盒。 卫褚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希望的光芒,那盒子是家中存放积蓄的地方。 随着钥匙在锁孔中的轻响,锁应声而开。 盒盖揭开,两块沉甸甸的五两银元宝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还散落着一串串铜钱,闪烁着岁月的光泽。 姜美君将整个盒子轻轻推向卫褚。 “拿去,都拿去,为了你的幸福。” 她的话语中透着决绝。 卫褚震惊地抬起头,眼睛因惊讶而瞪大:“娘……” “拿着这些钱去迎娶你心爱的女子,但记住,这件事不要让你的三弟和大哥知道。我怕他们日后也会埋怨我这个做娘的不够公正,有所偏爱。” 姜美君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愤怒与悲哀。 自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尽力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为了让长子走上正轨,不惜设法让他体验生活的不易。而卫褚的误解,让她的心如同被寒风吹过,凉意阵阵。 手捧着装满希望的木盒,听着母亲的话语,卫褚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一种混合着感动与愧疚的复杂情绪。 “娘……” 他喉咙哽咽,说不出更多的话。 “时间还早,你陪我去集市上挑选些合适的聘礼,之后我们一起前往袁家。” 姜美君的话语依旧冷静,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尽管内心激动如潮,卫褚只是简单回答:“好的,那我先回房换身干净的衣服。” 换上一身整洁合体的衣裳后,卫褚随着姜美君走出家门。 刚踏上街道,远远便看见袁婉已经在路口等待多时,她的眼神紧锁在卫褚手中的木盒上,充满了期待与渴望,几乎没注意到一旁的姜美君。 “小储哥,你你拿到了娶我的聘礼了吗?” 袁婉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紧张与兴奋。 卫褚没有丝毫犹豫,将沉甸甸的钱盒轻轻递到她的手中,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决:“嗯,这里面是我们家多年来的辛苦积蓄,每一枚铜板都承载着我们对未来的希望。娘也时常念叨你的善良与聪慧,对你颇有好感。” 袁婉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才留意到一旁静静站着的姜美君,连忙调整姿势,毕恭毕敬地问候:“伯母您好,一直以来承蒙您的关照。”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选购聘礼,让这喜悦的时刻更加圆满?” 卫褚的热情邀请中藏着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袁婉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柔却坚定地拒绝:“这关乎家庭的重担,还是先让我把这些钱安全交给爹娘为好。至于挑选聘礼,我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参与似乎不太适宜。伯母,小储哥,我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紧紧抱住那个似乎比往常沉重许多的钱盒,就像是怀揣着全家人对未来的期许,脚步匆匆,转瞬间便隐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姜美君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轻轻拉住卫褚的胳膊,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神秘:“跟我来,娘先领你去看一出‘好戏’。” “看戏?娘,我身体挺好的,哪有什么需要看医生的?” 卫褚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姜美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尽管卫褚满腹狐疑,却拗不过母亲的坚持,被她牵引着穿过曲折狭窄的小巷,最终停在潦草济堂的门前。 这条路线显然避开了热闹的大街,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的小道。 “娘,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卫褚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袁婉正抱着那个钱盒,面带满足的微笑,快步向草济堂靠近。 卫褚刚欲唤出她的名字,却被姜美君敏捷地用手捂住了口,眼神示意他静观其变。 姜美君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锁定草济堂的方向,贴近卫褚耳边,低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袁婉不去见父母,反而急匆匆来到这里。嘘,咱们悄悄观察一下。” 此时的草济堂外围满了人群,姜美君机敏地从一位卖葫芦的老妇人摊位旁经过,随手摘取了两只宽大的草帽,一只戴在自己头上,另一只轻轻扣在了卫褚的头上。 戴上草帽的瞬间,卫褚莫名感到一种微妙的紧张,仿佛即将见证一场难以预料的风波。 在姜美君的牵引下,他们费力挤到潦草济堂的前排位置,恰好见证了袁婉小心翼翼打开钱盒,将所有积蓄郑重地递给白耀光的那一幕。 “表哥,我终于为你筹集到了治疗的费用。” 袁婉的脸上洋溢着帮助亲人的自豪。 白耀光眼中闪动着感激,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捏了捏袁婉的手以示谢意:“茹儿表妹,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这份温情并未持续太久,白耀光的表情骤然变得冷漠而疏离。 他以一种近乎不屑的态度说道:“我必须再次强调,孙氏的离世纯属她自身体质的特殊反应,与我行医无关。虽然作为医者,我为这样的结果感到痛心,但这笔钱就算是对你们的一点心理安慰。” 第66章 体面的收场 那对悲愤的父子似乎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他们的目光只紧紧盯着那笔钱。 白耀光不耐烦地将钱扔给他们,冰冷的声音中满是厌倦:“之前已经给了你们七两五,加上这次的十三两,一共二十两,都拿走,以后别再来找我麻烦,拿了钱就离开这里!” “慢着!” 伴随着这声低沉而满载怒意的喝止,喧闹的人群仿佛瞬间被凝固,空气里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 人群中,卫褚猛然扯下遮阳的草帽,那动作中透露出难以遏制的情绪。 他如同一头被触怒的野兽,大步流星地穿过围观的人群,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旁观者的心弦上,直逼草济堂那扇古朴的木门。 阳光照在他因愤怒而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上,额角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如燃烧的烈火,炽热且直接,穿透人群,死死锁定在前方那两只交缠的手上——袁婉与白耀光的手紧紧相扣,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可言喻的默契。 那画面,对卫褚而言,无异于一根根锋利的针,刺入他的胸膛。 袁婉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灼热视线,心中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下意识地松开了白耀光的手。 这一细微的动作,却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白耀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似乎已从这微妙的反应中读出了来者的身份。 “袁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精心准备的聘礼,你怎么能转手给了他?” 卫褚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痛楚与愤怒,眼眸中泛起的血丝,如同红丝绒上错落的裂痕,显得既脆弱又决绝。 面对卫褚的质问,袁婉慌乱地摇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是那样的,我…我只是暂时将它借给了表哥。他最近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作为亲人,我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理。” 她鼓足勇气,一步步走向卫褚,纤细的手指轻拽着他的衣袖,试图以温柔的姿态化解误会,“小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只是个误会。” 此刻,姜美君缓缓步入众人视线之中,她的目光锐利,先是对袁婉投去一抹复杂的审视,随后冷冷开口:“你用本该属于未来夫家的聘礼去帮你的表哥,难道你的父母对此也毫无异议吗?” 言毕,她的眼神似能洞察人心,让人无处遁形。 袁婉紧咬着下唇,声音几不可闻:“我爹娘…他们是知情的,也是同意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充满了挣扎与无奈。 姜美君冷哼一声,语调陡然提高:“哦,真是高明!袁家的算盘打得可真响!明面上假借说亲之名,背地里却策划着如何骗取聘礼!我看那位所谓的表哥,根本就是你心中的如意郎君!” 这番话如尖刀般割破了现场的平静,袁婉面颊绯红,既是羞愧又是愤慨:“阿姨,你怎么能如此无端指责!” 就在这时,姜美君手指向一旁的大青花碗,那碗上绘制的青花纹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看看这个,这明明是我家的碗。昨天,我儿子特意为你炖了猪蹄,你亲口说过要带回去孝敬你父母,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 此言一出,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愈发响亮。 袁婉怔在原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后终于决堤而出:“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满是委屈与无助。 姜美君却不依不饶:“不是什么?你把我儿子的心意全都转赠给了别人,你这姑娘的心可真够狠的!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伤害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卫褚凝视着那只青花碗,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当他靠近那碗,那么被清洗干净的猪蹄汤味扑鼻而来,证实了一切。 那一刻,真相犹如一把无形的剑,狠狠刺穿了他的心房。 他用力将青花碗摔在地上,碎片四散,宛如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愤怒令他的双肩微微颤抖,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前,从那对父子手中夺回属于自家的钱盒。 在这一刻,弱肉强食的规则显得尤为明显——对方在卫褚那赤红的双眼和颤抖的身躯面前,竟不敢再做任何抵抗。 “你欺骗了我,那是我娘多年积攒的辛苦钱,是我们家全部的家当,你怎么能为了帮助他而这样对我!” 卫褚连珠炮似的发问,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如同磐石,重重砸在袁婉心头。 袁婉泪流满面,看着卫褚夺回钱盒,焦急与慌乱交织。 她情急之下,双手紧紧环抱住那个象征着婚姻承诺的盒子:“不,这是我的,我的聘礼,你已经给了我,就没有权利再拿走它!” “你欺骗了我,我为什么不能讨回公道?” 卫褚的质问如同冰雹一般,毫不留情。 而袁婉在极度的惊恐与慌乱中,不自觉吐露了内心深处的秘密:“可你一旦拿走,我表哥怎么办?他们会逼迫他,甚至可能将他送进监牢!” 这一席话,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担忧和恐惧,在她看来,表哥的安危重于一切。 卫褚听闻,心中五味杂陈,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 眼前的女孩,她的选择,她的挣扎,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楚与无奈。 姜美君眉头紧锁,脚步沉稳地向前迈去,轻柔而坚定地拨开了袁婉那双紧攥不放的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却也藏着不容置疑的边界:“袁小姐,或许缘分未至,使我们无法成为一家人,但我仍旧希望事情能有个体面的收场。你对你表兄的情意,村里的邻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刻的坚持,不过是徒增双方的困扰罢了。” 袁婉的眼神中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宛如夜空中熄灭的星辰。 她猛地跪倒在姜美君的脚下,双手紧紧抓住姜美君衣袍的一角,眼神中既有哀求也有决绝: 第67章 非议 “婶子,我深知您心中并不欢迎我,更别提让我再踏入那门槛半步。可就凭我这一声‘婶子’,这些钱权且当作是我向您借的,求您大发慈悲,我发誓,日后定当牛做马,报答您今日的恩典。” 言毕,她便欲低下头颅,用最古老的方式表达她的感激与决心。 姜美君见状,连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袁婉的胳膊,企图将她搀扶起来,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忍与无奈。 然而,袁婉的决心似乎比磐石还要坚硬,任凭姜美君如何劝解,今日若得不到帮助,她誓不起身。 姜美君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透出一丝冷硬,斩钉截铁地道:“袁小姐,这笔钱是我为儿子筹备的婚事之用,不论你如何恳求,我都不能相借。与其在此恳求我,倒不如去求求他们,看是否能够网开一面,放过你那表兄。” 在说出“表哥”二字时,姜美君刻意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提醒着某种不言而喻的真相。 随后,她挽起卫褚的臂膀,意图离开此地,结束这段不愉快的纠葛。 正当他们准备离去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耀光竟如同苏醒的巨龟,猛然间横在了二人的去路上。 “且慢!” 他的声音坚定而充满愤怒,“你们无故玷污了我与表妹的名声,既送了聘礼却又公然索回,实在是欺人太甚!如此作为,让我表妹今后何以再谈婚论嫁?” 姜美君身形一顿,目光中充满了意外与不满,她未曾料到白大夫竟有颜面阻挡他们的去路。 她扬了扬眉,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与质疑:“哦?那依白大夫高见,我们应当如何是好呢?” 白耀光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紧紧盯着卫褚手中那装满银两的箱子,开口道:“即使你们不再娶我表妹,也必须为给她带来的伤害做出补偿。将来若因今日之事她受人非议,你们也难逃干系。” “补偿?” 姜美君重复着这个词,显然对此提议感到惊讶。 “没错!至少十两银子。我表妹的清白不容玷污,名声对一个女子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你们破坏了她的名节,区十两银子并不能算过分。” 白耀光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药店内藏着一根年份虽不悠久却也价值不菲的人参,他始终不愿出售。此时,一个计策在他脑海中成型:先用庄家的十两银子堵住这对父子的口,剩下的时间再慢慢寻找机会将那人参变卖。 白耀光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显然不愿轻易错过这次赚取银两的机会。 他的这番言论,令在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即便是那些原本前来讨债的父子,也不禁侧目,眼神中满是鄙夷。 “呸!” 卫褚满脸涨得通红,怒目圆睁,对着白耀光厉声道,“痴人说梦!分明是你们设局诈骗,如今还想敲诈勒索,真是异想天开!” 而在众人未察觉之时,街对面那位售卖葫芦的老大娘也悄悄挤进了人群,似乎对这热闹场景颇感兴趣……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 嗓音清晰且坚定,穿透了周遭的喧嚣:“哎,你们听听,什么表兄表妹的称谓,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二人日复一日地亲昵拉扯,简直毫无避讳。城里人讲究,说孩童六岁起便不应同席用餐以避嫌,咱们乡下民风淳朴,纵使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可也从未见过如此不顾廉耻,毫不收敛的行径啊!” 她话音刚落,目光与姜美君交汇,后者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勾勒出一丝讽刺的笑,继续道:“你们别看那白大夫外表衣冠楚楚,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却是个靠着女人吃饭的主儿。他唆使自家的女人去引诱他人,用那勾来的钱财填补自己的无底洞,如今还有脸在此大放厥词,啧啧,真是令人作呕啊!” 说到这里,她似乎真被那想象中的丑陋气息所扰,纤手在鼻尖前轻轻扇动,做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白耀光闻言,面色霎时涨得通红,如同被火燎过一般。 即便心中清楚那些指责并非空穴来风,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揭短,尊严扫地,怒火与羞愤交织,让他难以忍受。 “哪儿来的疯婆子!我家的私事,与你何干?还不快滚开!” 他咆哮着,企图以气势压人,挽回些颜面。 姜美君的脾气向来急躁,此刻已忍耐到了极限。 她猛地转身,手臂如鞭,迅猛而精准地甩在白耀光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他两耳嗡鸣,整个人僵在原地,好半晌才恍惚回过神来。 “我算是见识过厚颜无耻之人,但像你这般脸皮之厚,还真是世间少有。牵着人家姑娘的手,挥霍着她的血汗钱,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维护她的名誉。结果呢?让她因你受尽非议,名声扫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姜美君的话语如刀锋锐利,字字锥心,不容白耀光有任何狡辩的机会。 白耀光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被姜美君冰冷的话语打断:“不必多言,闭上你的嘴,你还有什么资格狡辩?” 她的眼神凛冽,不容任何置疑。 “若非你从中作梗,我的儿子早已与那善良的姑娘共结连理,享受幸福。你犯下错事,不但不敢担当,反而将那无辜的姑娘也拖入泥潭。没了你,她只会活得更加自在与光明。你至今不思悔改,还好意思上门讨债?” 姜美君说着,举起手来,作势欲再次惩罚,浑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威严。 白耀光见状,条件反射般连连后退,心中惊恐不安。 然而,姜美君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掠过他的头顶,原来不过是一场虚惊,却已让他汗流浃背。 “孩子,今天娘要教你,面对不公,就要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反击!来,我们走!” 姜美君拉着卫褚,昂首阔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第68章 一点点温暖 白耀光试图挣扎,却被愤怒的债主父子紧紧制住。 “白大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还想溜?” 而一旁的袁婉不甘心地呼唤着,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姜美君未曾回首,只是紧握着卫褚的手,快步前行。 “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卫褚的声音中充满了失落与哀伤。 “是的。” 姜美君轻声回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卫褚的声音微弱,似是在问,又似在自语,早知道真相,或许心中的伤痛不会如此深刻。 姜美君凝视着儿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些事,不到亲眼所见,怎会彻底相信?若提早告诉你,你只会认为娘是偏心,舍不得为你的婚事破费。” 言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疼爱与无奈。 卫褚垂下了头,心中歉疚与感激交杂,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觉喉咙哽咽,所有的感情化作无声的感激,流淌在这母子之间。 姜美君非但没有苛责,反而温柔地拉过他的手,让他在老旧的木椅上安坐,继而将近日密锣密鼓的调查成果,一字不漏、细致入微地向他阐述。 “你心底里,是不是觉得袁婉之所以背叛,全是出于对情义的过分执着,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选择欺骗了你?你坚信,她的本性并不恶劣,一切只是生活所迫,对吗?” 她蓦然提出的问题,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直击卫褚心扉。 卫褚听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在这番言辞中寻找到了一丝自我安慰的缝隙,让他能继续保持着对那份爱情的美好幻想。 然而,这番挣扎在姜美君眼中,却是满心的痛惜与无奈。 老天爷,面对这样纯真却又易受伤的孩子,她真想就此放手不管,就像人们用废旧物品换取一个实用的不锈钢盆,简单直接,不问过程,只求结果。 可母爱如海,让她无法真的撒手。 尽管内心焦灼如焚,姜美君还是强压下胸中的怒火,调整语气,用一种近乎慈母般的柔和声音,缓缓开导起来。 “你若真这么想,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试问,一个人仅仅因为家境贫寒,便能以此为借口,走上偷盗之路,逃避应有的法律与道德制裁吗?” 她的眼神里满是对正义的坚守。 卫褚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不可以。” “那么,如果有人因为病痛折磨,便可以任意挥舞刀剑,伤害无辜,甚至企图拉无辜者一同赴死,这样的行径又该如何评价呢?” 姜美君的声音越发严厉,却也不失温情地引导。 “绝对不可以。” 卫褚回答得斩钉截铁,显得更加理智。 “再者,如果一对夫妇因为无法生育,就随意诱拐孩童,妄图延续血脉,这种行为难道也能得到谅解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对世态炎凉的深刻剖析。 卫褚沉默半晌,木然地摇了摇头:“当然不行。” 此刻,姜美君让卫褚抬起目光,与自己深深对视,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苦衷,但这并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如果人人都以自己的苦难作为理由,去肆意践踏他人的幸福,这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可曾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没等卫褚回应,她紧接着又道:“贫穷之人若去偷窃,那些受害者的委屈和无辜又该如何安放?患病之人如果想要拖人陪葬,那公理何在?只关注个人的悲喜,漠视他人的苦难,这难道不是极度自私且残忍的行为吗?” 姜美君轻轻拍打着面前的钱箱,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袁婉为了救所谓的恋人,为何要对你施以欺骗?你对她掏心掏肺,最后却落得人财两空,你自己不也是一个受害者吗?她的所谓深情,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的,这不正是最虚伪、最残忍的表现吗?” 卫褚像是突然间醒悟,脸上原有的迷茫与困惑逐渐消散。 “娘,我明白了,不会再糊涂下去。您……您别气坏了身子,为了我不值得。” 他低下了头,轻轻握住姜美君搁在膝盖上的手,小心翼翼地分开她紧握的指节,仿佛想用自己的双手,给予她哪怕一点点温暖与慰藉。 而姜美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紧紧攥起。 这细微的动作泄露了她内心的波动与焦虑。 原本自认为已经伪装得足够温顺平静,可看来。 在孩子面前,她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难怪平时总爱冲在前头的二娃今天异常安静。 大概是被她之前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不轻。 她轻咳了一声,努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放心,我没事的。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集,店铺里的事情多得很。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娘会去找郑大娘,把这事儿说清楚,然后咱们就让它过去。” “好嘞,我先给娘打桶热水来泡脚。” 卫褚答应着,退出房间。 不久,他便端着一盆热水归来,热气腾腾,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正欲出门,他又被姜美君唤住,只见她从钱盒里挑出了两串沉甸甸的铜板,轻轻放入他的掌心:“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出去吃点好的,晚些回来也没关系。” 这一刻,卫褚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他知道,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这里,总有母亲的一份温暖在等待着他。 卫褚感到喉头发紧,眼眶中似有温热的液体在涌动。 他急忙眨了眨眼睛,试图将那份即将溢出的脆弱藏匿。 手指微微颤抖地接过姜美君递来的钱,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迅速转身,步伐急促地离去,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份压抑的情绪。 二娃卫褚,平日里总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即便面对着如兄长般的姜美君,也不愿轻易展现出自己的脆弱。 但在姜美君眼中,卫褚的一切都像是明镜中的倒影,清晰而又深刻。 第69章 偷人参 他知道,失恋的苦涩像块巨石压在卫褚心口。 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释放这份情感,是必须的。 姜美君强忍着困倦,伏在案前,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就这样在一笔一画中流逝,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 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酸涩的脖子,轻轻地扭动,企图缓解那几乎凝固的肌肉。 夜深了,是时候去接那个借酒消愁的小子回家了。 满姑镇的夜晚并不繁华,只有零星几家店铺还亮着灯,其中两家小酒馆是夜猫子们的避风港。 姜美君毫不犹豫地走向西街尽头的那一家,推门而入。 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桌边沉沉睡去的卫褚。 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桌上那壶尚未喝尽的清酒,轻轻提起,发现里面竟还剩下大半。 姜美君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心想这孩子的酒量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桌上除了孤零零的一碟已吃得差不多的花生米外。 再无其他菜肴,甚至连个装样子的空盘都没有。 酒馆的掌柜见姜美君进来,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主动说道:“客官,账已经结清了,需要我帮您把他送回家吗?” 尽管平时交往不多,作为街坊邻里,掌柜对姜美君还是颇为熟悉的。 姜美君连忙摆手拒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必麻烦您了,您赶紧准备打烊。这孩子心里有点憋屈,我自己能搞定。” 说着,姜美君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半蹲在卫褚身旁,轻轻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然后缓缓用力,平稳地将卫褚扶了起来。 “来,儿子,咱们回家了。” 话语中透着温柔与力量。 卫褚的眼皮微微颤动,半梦半醒间睁开了双眼。 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姜美君的侧脸,顿时,一种莫名的委屈化作哭腔脱口而出:“娘……” 姜美君心疼地应了一声:“好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我是好孩子,对吗?” 卫褚喃喃自语。 月光如细水般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夜风轻拂,带走了白日的喧嚣,也似乎带走了卫褚心中的些许阴霾。 酒精的作用下,卫褚开始无意识地诉说心事:“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怎么努力也没用。我也不想喜欢任何人了……” 姜美君边走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娘最喜欢你了,你是娘独一无二的好儿子,娘一定帮你找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媳妇。” “那娘最喜欢我,超过大哥吗?” 卫褚的问话充满了孩子气。 “当然,你是娘最疼爱的儿子。” 姜美君的话语中饱含着坚定。 虽然口中不断地安慰着卫褚,但姜美君的内心却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又或是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 卫褚憨憨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那份纯真的快乐感染了姜美君,连她自己也不由得“噗嗤”一笑,这温馨的画面仿佛融入了这温柔的夜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唤醒了沉睡的卫褚。 揉搓着因宿醉而有些疼痛的额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一跃而起。 床头柜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丝粥和一枚金黄的煎蛋静静地等着他,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暖贴心。 记忆逐渐回笼,昨晚模糊的情景逐渐清晰,那个半背半拽的身影,分明就是娘亲。 原来娘为了找他,竟熬夜到那么晚? 这份无私的爱让卫褚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想到这里,卫褚快速吃完早餐,没有片刻迟疑。 便奔向店铺,投入到了忙碌的包混沌工作中,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动力。 卫晖从姜美君口中细致地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他望着二哥的眼神里,满是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他的二哥,一个本该风光无限的男子,此刻却显得异常凄楚,几乎落入了人财两失的绝境。 尽管整个上午都在忙碌之中,为二哥的事情奔波,但卫晖没有半点怨言。 在他心里,既然二哥的婚姻大事遇到了波折。 作为家中幼弟,理应多一份体谅,多出一把力,这是亲情之间的无声支持。 时光悄然过去两天,姜美君特意邀请了经验老到的楚媒人上门,详述这段曲折故事。 楚媒人听着,不由得连连摇头叹息,伴随着这一声声叹息,与袁家联姻的愿景彻底化为了泡影。 这段婚姻的解体,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浇灭了所有人的期盼。 此间,姜美君虽有意避开那个充满了各种消息的草济堂。 却仍旧无法避免地听到了外界关于白耀光和袁婉事件的种种风言风语。 据说,楚媒人的解释像一把利刃,划开了袁家二老心中的迷雾。 他们这才知晓女儿袁婉背着他们索取高额聘礼,却又不慎毁了这段婚约的全部经过。 而当袁婉再次出现在草济堂附近,人们纷纷投以复杂的眼神,她的脸上清晰可见掌印,红肿得让人不忍直视。 对于这些纷扰,姜美君只是轻轻一笑,显得淡然自若,他选择保持沉默,让流言蜚语自生自灭。 在众人眼中,这桩婚事的破裂无非是两家不合,感情基础薄弱罢了,外界的议论也随之渐渐平息。 在这段时间里,信息最为灵通的人物莫过于那位常在草济堂周边话家长里短的葫芦大娘。 姜美君亲自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葫芦大娘边吃边激动地说起:“你可知那白家郎,绝非善良之辈!” 姜美君顿时被吸引,耳朵不自觉地凑上前去,兴趣盎然地想要了解更多。 葫芦大娘接着道:“那父子俩被债主一顿好打,才勉强掏出一根价值五十两银子的人参。随后立刻有人掏钱买下,场面好不热闹,最后才算是了结了此事。” “大家评评理,这人怎么这样凉薄?拿着这么珍贵的东西藏着掖着,直到被逼到墙角才拿出来。袁家的姑娘也是糊涂,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还一味地往上贴。”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人的心思都黑得跟煤炭似的,能凑到一块儿,恐怕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啊。” 第70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姜美君听罢,心情愉悦,决定今日馈赠的馄饨就当作是对葫芦大娘日常陪伴的感谢,权当为她的八卦提供了一个“草帽”的遮阳之地。 葫芦大娘拍了拍姜美君的肩膀,笑道:“父母心,多么不容易啊。原以为每日与你的闲聊相伴只是寻常,没想到还帮你探得了这么多消息。” 言罢,她心满意足地离去,只留下身后那一片温暖的情谊。 卫褚听闻此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日日在烈日下守候,只是为了他,无怪乎最近常感到一阵阵眩晕,原来是夏日酷暑的侵袭。 一股无法言喻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他发誓再也不埋怨母亲偏心,否则定会自我惩罚,以示警诫。 而对于袁婉而言,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位曾信誓旦旦要帮助自己的表兄,竟然私藏了珍稀的人参。 这一刻,她觉得荒谬至极,内心的伤痛如同破开的洞口,鲜血汩汩而出,难以遏制。 当夜色降临,她再次站在白耀光面前,眼中满是质问:“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若是早些出示人参,我的双亲又怎会逼我退婚?我们或许已经喜结连理,哥哥,你的心究竟在哪儿?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要娶我进门?” 白耀光的脸色阴沉,厌烦之意毫不掩饰:“袁婉,别再无理取闹了。婚已经退了,现在再来纠缠,又有何意义?” “这不是我的意愿,是我的父母……” “即使是父母,你不也已经另寻新欢了吗?你们一家,眼里只有金钱,见到我遇到困难,就急于撇清关系,生怕受到牵连。这样的无情无义,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白耀光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割裂了最后一丝温情。 “非也,”白耀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冷冷地回驳,“我允婚庄家,此决定绝非草率,全然是为了那笔可观的礼金能够助你摆脱困境,一切,皆因你,因我对你的挂念与责任。” 白耀光冷哼一声,目光犀利如刃:“哼,如此牺牲,你可终得所愿否?” 对方欲言又止,喉咙似被哽咽所堵,“我……” “一无所获!” 白耀光的语气强硬,不留半点余地,将对话斩钉截铁地封死。 “兄长……” 袁婉的呼唤带着几分无助,几分哀求。 “够了,”白耀光不为所动,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耐,“勿在此哭哭啼啼,惹人心烦。若无他事,便往后院洗衣劳作,莫要打扰我专心诊病。” 袁婉泪水如断线珍珠,悄无声息地滑落,她低垂着头,步履蹒跚地步入寂静的后院。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唯闻她细碎的脚步声。 在这片被月光轻抚的小径上留下一抹孤独的影。 是夜,月隐星稀,袁婉从村口小铺购得几坛浊酒。 独自坐在简陋的屋檐下,一壶接一壶,饮至泣不成声,泪水与酒水混杂,滴滴落在衣襟。 直至意识模糊之前,她眼前最后一幕是烛光摇曳。 而后烛台倾倒,火星四溅,夜色中的火光如妖娆的蛇,蜿蜒而上。 当她挣扎着睁开双眼,欲辨认周遭被火光映照的世界时。 一阵剧烈的眩晕如巨浪般袭来,她终于无力抵抗,再次沉入了醉梦的深渊。 火舌肆虐,舔舐着脆弱的木窗,掠过紧闭的门户,如同地狱之火,于漆黑的夜色中勾勒出一片恐怖的光明。 “失火啦!” 第一声惊呼划破了满姑镇宁静的夜空,瞬间,恐慌与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草济堂起火,快来救人灭火!” 呼救声此起彼伏,如警钟在夜空中回荡,打破了小镇往日的宁静。 姜美君正于书房内案前挥毫泼墨,闻声即刻搁笔,心急如焚地推门而出。 他抬眸望向远处冲天的火光,未及多加思索,抄起墙角的水桶,拔腿便向火场奔去。 抵达现场,只见草济堂已被四邻八舍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内里是否尚有人?所有的人都安全撤离了吗?” 姜美君心系人命,急切地向周围人询问。 “白大夫已经逃出来了,但听说后院有几位病患因病情不宜移动。 留宿其中,至今未见其踪影。” 一位热心的大婶焦急回答。 “别担心,我刚看到他们几个奋力冲出了火海。 虽行动不便,但在生死关头,每个人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 人群里,总不乏那些试图以轻松的话语缓解紧张气氛的。 “我闺女,我闺女还在里面啊!”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嘈杂,揪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发声者是一位中年妇人,面庞扭曲,满是绝望与恐惧。 她,便是袁婉的母亲,张家的妇人。 赵氏的眼中满是焦急,她如一头被困的兽,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直至她的目光与白耀光交汇。 仿佛找到了一线生机,赵氏踉踉跄跄地扑向白耀光。 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嘶哑着嗓子喊道:“你,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救我闺女!你不是说喜欢她吗?只要你能把她救出来,什么婚姻条件,彩礼钱,我都不要了,我只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白耀光面色不悦,用力挣脱赵氏的束缚:“大姨子,您自己怎么不去?看这火势凶猛,我进去也是枉送性命,若您真心想救,何不亲自上阵?” “你这没良心的!我女儿是为了来找你才留在这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赵氏气愤难当。 “我是不去的,我的伤还没好。既然您这么心疼您的闺女,何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白耀光冷言冷语,毫不客气。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赵氏成了众矢之的。 的确,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何不自己冒险一试? “我……我害怕,双腿发软,根本走不动……” 赵氏跪倒在地,显得虚弱无力,连站立都显得困难。 姜美君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声音沉稳却有力地问道:“她在哪个房间?” 白耀光指了指:“东边那个,门口靠近水井。” 尽管与袁婉之间有着解不开的结,但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第71章 起码的感激 一个鲜活的生命,怎能轻易让其葬身火海? 更何况,此刻火势尚在控制范围之内,值得一试,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希望。 姜美君双手稳稳地提起那沉重的木桶,桶中水波轻晃,映出他坚毅不屈的面容。 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是在汲取周遭最后的一丝勇气。 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冰凉的水倾泻而下,自头顶淋漓而下,直至双脚。 每一滴水珠都在他炽热的肌肤上炸裂,带来一丝短暂却宝贵的清凉。 这不仅是对自己的洗礼,更是一份赴汤蹈火前的决绝誓言。 “救命啊,救命!” 袁婉的声音穿透浓烟,带着绝望与微弱的希望,宛如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了姜美君的心。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即是难以言喻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她还活着! “袁婉,坚持住!我来了!” 姜美君用湿布紧紧捂住口鼻,阻挡着窒息的烟雾。 声音虽被阻隔,却依然饱含力量与坚定,响彻火海。 每一步的迈进,都是对生死的挑战,火舌肆虐。 企图吞噬一切,但他的意志稳如磐石,不可动摇。 在熊熊烈焰中穿行,姜美君终于来到了水井边。 那一抹绿意如同生命的灯塔,给予人无限希望。 只见袁婉,那个往日活泼的身影,如今一瘸一拐。 趴在井沿,身上满是尘土与烟灰,乌黑的面庞下,唯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求生的光芒。 她的腿似乎被倒塌的梁木死死压住,痛苦与绝望在她的眼中交织。 但见到姜美君的那一刻,又燃起了生的火花。 姜美君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决,他没有丝毫犹豫。 迅速将袁婉扛起,仿佛肩上扛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的重量。 他向着相对安全的墙边奔去,火势虽减弱。 但热浪依旧逼人,每一次呼吸都是炙热的考验。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必须活下去! 幸运之神似乎在关键时刻对他们露出了微笑,那辆孤独停靠在墙下的独轮车,如同天降救星。 姜美君小心翼翼地扶着袁婉爬上车,当袁婉坐在墙头的那一刻。 外面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明亮了起来,人群如潮水般涌入。 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了从地狱逃出的天使。 紧随其后,姜美君也借助众人的帮助脱离了火海的囚笼。 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味道,与新生的氧气混杂,让人既窒息又感到无比清新。 “我的女儿!” 赵氏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天际,她奔向袁婉。 紧紧搂住,泪水与汗水交融,所有的恐惧与担忧在此刻化作了无尽的感激与心疼。 有人迅速提来冷水,为他们冲洗,试图减缓烧伤带来的痛苦。 姜美君此刻才感觉到,小腿和手臂上传来的灼烧感。 仿佛千万根针在同时刺入肌肤,疼痛让他不自觉地抽搐,但他强忍着,不愿让关心他的人更加担忧。 草济堂的一切,那曾充满药香与生机的地方,如今只余下灰烬。 所幸,镇上的另一位大夫携带着满满的药箱匆忙赶来,给这绝望的景象带来了一线光明。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都将渐渐好转时,赵氏的尖叫声再次撕裂了这份脆弱的平静。 袁婉的脸,那本该青春洋溢的面庞。 此刻却因一块触目惊心的灼痕而变得不再完美。 它像一个烙印,无声诉说着刚才的生死劫难。 袁婉的手指轻轻颤抖地触摸着那块灼痕,恐惧与疼痛交织。 让她无法自制地全身颤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无助。 四周的视线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 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免为这个正值花季的少女惋惜。 美貌受损,对于一个少女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不,不会的……” 袁婉呢喃着,不敢相信地看着四周寻求确认,那份对未知的恐惧,让她迫切需要一面镜子来确认自己是否还能找回昔日的容颜。 赵氏近乎失控地拽住白耀光,眼中满是恳求,白耀光作为医者,立刻展现出其专业与冷静,与华大夫并肩作战,全力以赴投入治疗之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温柔,仿佛在无声地承诺——他们会竭尽全力。 “她会好的,对吗?不会留下疤痕?” 赵氏的声音里满是焦虑与期待,紧盯着白耀光,渴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丝安慰。 白耀光脸色凝重,嘴唇紧抿。 他知道在这个时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行动才能给予真正的答案。 面对赵氏的催促,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心中盘算着如何将真相以最温柔的方式告知。 白耀光的眉头轻轻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轻声说道:“恐怕是烫伤,而且伤口颇深,留下疤痕的可能性极大。” 这话似一把重锤,敲碎了在场人的心。 袁婉闻言,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她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黯淡无光,所有的希望与美好瞬间破灭。 赵氏则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中包含了作为一个母亲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她紧紧抱住女儿,仿佛要以自己的怀抱为孩子抵挡一切痛苦与不幸。 周围的邻里见状,纷纷上前安抚这对泪眼婆娑的母女。 他们的话语虽带着温暖与鼓励,说着“伤虽重,幸而性命无碍”,却无法完全驱散母女心头的阴霾。 姜美君忍着剧痛,坚强地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上,但她仍坚持着,一步步缓缓迈向家的方向。 那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坚韧,却又令人心疼。 袁婉母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竟忘了向这位救命恩人表达最起码的感激。 她们的眼泪为自己的遭遇而流,却忽略了姜美君正默默承受着因她们而起的巨大痛苦,连一句感谢或对其伤势的关切之词都未曾出口。 次日,卫褚与卫晖匆匆返回满姑镇,当他们目睹母亲姜美君那条缠满绷带的伤腿时,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不禁泛红,满是心疼与不平。 第72章 胡搅蛮缠 卫晖性格直率,忍不住低声抱怨:“妈是为了救袁婉才受的这罪,她怎么就不来看看呢?哪怕不谈其他的,医疗费用她总该承担些,毕竟妈救的是她的一条命啊。” 卫褚沉默不语,表情凝重,他只是默默地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吹凉,确保温度适口后,才一勺勺耐心地喂给母亲。 在那个时代,伤口感染是足以致命的大事,任何细微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姜美君深知此理,尽管伤口清洗时,高度白酒带来的灼热痛感让她几近昏厥,如同利刃在肌肤上切割,她依然咬牙坚持,强忍剧痛,命令两个儿子仔细清洁伤口。 在那一刻,她几乎想要放弃抵抗,让痛苦带走自己,以求解脱。 好不容易熬过了消毒敷药的煎熬,姜美君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 开始询问起草济堂失火的具体缘由,那份坚韧与冷静让人敬佩。 卫晖抬头,悄然瞥了一眼卫褚,略显迟疑地道:“听街坊说,是袁家那位姑娘醉酒后不慎打翻了烛台,之前还和草济堂的白大夫发生了争执。” 卫褚面庞平静,仿佛这些事情与他并无直接关联。 但眼中闪烁的光芒透露出他对整件事情的思考与在意。 卫晖继续讲述道:“我午间路过草济堂,正好撞见白大夫和赵氏争执不休。白大夫要求赔偿被毁的草药和修缮草济堂的费用,而赵氏则坚持让白大夫为袁小姐治疗。 并赔偿所谓的‘容貌损失’。两方各执一词,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卫褚皱眉,似乎对这情况感到意外:“他们两家不是亲戚吗?” 卫晖耸耸肩,语气中带有一丝讽刺:“亲戚?亲戚又能怎样?咱们家那位舅舅,不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言毕,卫晖下意识地望向姜美君,生怕自己的直言不讳会触怒她。 见母亲并未动怒,心中的石头才稍稍落地。 姜美君闻言,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唉,这世道,但凡牵扯到‘利’,亲人、朋友,甚至骨肉至亲,都能瞬间反目成仇,人性的复杂与凉薄,实在令人唏嘘。” 这话里,藏着对世态炎凉的无奈,以及对人间真情的深深渴望。 原以为这件纷扰之事,不过是白、袁两家间的小小纠葛,几番波折后便能平息。 哪知风云突变,袁婉的双亲竟亲自登门。 选在街角那不起眼的馄饨铺内,掀起了一场意料之外的风暴。 赵氏一踏入铺门,眼眸中已噙满泪水,脸颊绯红,双手掩面,顿时呜咽悲泣,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哀痛与愤怒。 “作孽啊!原本和和美美的一门亲上加亲,怎料这不省心的丫头片子偏要捅出这等娄子!早知她心里还念念不忘那个混账小子,我当娘的就该狠下心肠,早早断了她的念想,哪怕亲手折断她的双腿也比眼下强!” 她的话语间,透露出一个母亲对孩子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 姜美君见状,温言软语地劝解:“事已至此,再多责备也无济于事,还是向前看为好。” 赵氏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沉稳的青年,深知时光无法倒流,过往无法忽视,便勉强收住泪水,一抹脸上残留的痕迹,情绪骤然一转,语气变得凛冽如寒风。 “大夫说,我家姑娘的脸庞原本不至于被火伤得如此严重,若是能更早些从那片火海中被拉出来,或许根本就不至于留下伤痕,即便有伤,及早处理也不会留下疤痕。可如今,哎,全给毁了,我那花一般的女儿,算是没了未来。” 言语间,透露出深深的绝望与不甘。 姜美君轻声安慰:“人能安然无恙已是最大的幸运,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我家姑娘生来丽质,若是你当时能够再果决一些,或脚步再快上几分,她又怎会遭受这等皮肉之苦?” 赵氏的言语如同利箭,一字一句扎进姜美君的心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姜美君一时半会儿竟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方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女儿容颜受损,这事你脱不了干系。我咨询了多位医师,他们都说想要完全恢复容貌,必须去京城寻访名医,费用至少上百两银子。你没能完好无损地救出我的女儿,这笔治疗费,理应由你承担。” 赵氏振振有词,仿佛一夜之间,姜美君成了袁婉受伤的始作俑者。 这番不合常理的逻辑,让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姜美君心头五味杂陈,救人反成错,这世道何其荒唐? “张大娘,当日是你哭喊求救,说火势汹汹无人敢进,我这才挺身而出。为此,我自己也受了伤,不求你感念我的援手,但你怎能如此倒打一耙?其中的道理,又该如何评说?” 他目光坚定,望向赵氏,心中期望着对方能有一丝理智尚存。 然而,赵氏却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显然已经铁了心要胡搅蛮缠。 “话虽如此,但我求的是有能力的人,可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非要逞英雄救美,换成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动作肯定比我敏捷,我的女儿也许就避过了这场灾祸。” 她言之凿凿,全然不顾事实的另一面。 姜美君无奈地提醒:“张大娘,怕是你忘了,那个时候,除了我,真真是没有第二个人愿意冒险冲入火海。” 赵氏却似乎对此充耳不闻,径直否定了姜美君所有的付出与牺牲。 “不管怎么说,害我家女儿受此苦难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我不愿再多费口舌,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即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带着闺女去京城求医;要么……” 说到这里,赵氏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闪烁,似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在场的另一位年轻人卫褚,接着缓缓道:“要么,咱们两家的婚约照旧,我也不再过多计较彩礼,就只收个二十两银子,权当维持两家的友好关系。” 第73章 下跪求救 这一席话,无疑又将整个场面推入了一个更为尴尬而微妙的境地。 这话背后的深层含义,犹如潜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流。 才是驱动她此行的真正动机与目的。 她心中盘算的并非那区区一百两银子的物质所得。 而是存着一份深沉的心机,企图再次将袁婉推进庄家的门楣之下。 至于提到的二十两银子,她心里早有算计,知晓庄家家境殷实。 往昔里随手一挥便是十几两银钱轻松流转,那么再挤一挤。 榨取出二十两不过是小事一桩,绝非难以逾越的难关。 厨房门扉半掩,卫晖探出半个身子,眼中闪烁着不服的光芒,话语中抑制不住地愤慨:“看看你女儿如今的样子,还妄想高攀我二哥?我告诉你,二哥可不会稀罕这等亲事!” 他的话语中带着家族的自豪与不屑。 在一旁的卫褚随声应和,语气中更是透着坚定与鄙夷:“即便没有这件事,这样的女子也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在他眼中,一个心有所属,只懂得欺诈哄骗的女人,是万万配不上他们兄弟纯挚的情感与尊严的。 张大娘闻此言,猛然站起身,怒火中烧,双目似能喷出火来。 “你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我女儿为何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这都是拜你们所赐!若不是你家小子逞英雄救美,何至于此?既然不愿娶进门,那就赔偿一百两作为治伤之资,否则,我今天就坐这儿不走了!”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不顾形象。 使得正欲踏入店内的客人见状纷纷退避,生怕惹祸上身。 张大娘的眼神中掠过一抹得意,似乎在宣告。 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搅得他们生意难以为继。 然而,姜美君面对这种无理取闹,却是一脸淡然,毫无惧色。 她手指厨房,下达指令,声音冷静而坚决:“老二,去把菜刀拿来;老三,给我找根烧火棍,把这个无理的老泼妇赶出门外去!” “遵命,娘!” “哎,娘,我这就动手!” 两兄弟闻令即动,毫不犹豫地冲向厨房。 须臾之间,一个手持锋利的菜刀,一个紧握着粗大的烧火棍,气势汹汹地朝张大娘逼近。 “谁敢动我妈一根汗毛,我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母亲还有我们兄弟俩呢,今天就跟你们斗到底!” 兄弟俩一边怒吼,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什,誓死扞卫家人的尊严。 卫褚用力一挥刀,刀锋凌厉,深深地嵌入了旁边的木凳,刀势之猛烈,彰显其决心之坚。 若非偏差了一点,这一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非让人致残不可。 虽然刀锋未曾触及,但那沉重的烧火棍却是实实在在地砸在了张大娘的背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慌乱之中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仓促逃离现场。 一路踉跄至安全距离,方才停下脚步。 回望留下一句恶狠狠的威胁:“你们给我记着,这事没完!” “呸!” 卫晖在门口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一声唾弃,胜过千言万语,发泄着满腔的愤怒与不满。 卫褚与卫晖转身对视,胸口仍隐隐跳动着未消的怒火,仿佛憋着一股不平之气。 姜美君轻轻拍掌,声音清脆,赞许之情溢于言表:“干得漂亮。” 她心底暗自叹息,如果不是自己身体抱恙,又何须孩子们出面,单凭自己一人,便足以应对这场风波。 “娘,要是她下次再来找麻烦怎么办?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她这样天天闹腾,客人哪里还敢上门啊?” 卫晖一脸愁容,收拾着方才用作防身的菜刀与烧火棍,显得忧心忡忡。 姜美君的目光转向卫褚,眼中含着期待:“老二,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再来一次,我们就再教训她一次。娘,您放心,我绝不会手软的。” 卫褚的回答简洁有力,充满了坚决与自信,誓要保护家人免受无端侵扰。 上次母亲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如同暮鼓晨钟。 敲响在他混沌的心头,让他彻底从盲目与自私中清醒过来。 更何况,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母亲,实则是他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及时援手,袁婉所面临的恐怕不仅仅是一场容貌上的灾难,更可能是生死之间那条模糊而残酷的界限。 这家人啊,实在是缺乏感恩之心,仿佛情感的荒漠,连最基本的人情冷暖都视而不见。 经过几日的沉默与内心的挣扎,袁婉的父母仍旧不愿放弃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决定再次踏上那条通往卫家馄饨店的路。 这一次,他们竟还拉上了面容受损、心中满是苦楚的袁婉。 仿佛将她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阳光下,三人并肩站在那块熟悉的招牌之下,旧木牌上,“卫家馄炖”四个字显得格外温馨而又坚韧。 袁磊天轻轻推搡着袁婉,声音里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给庄大娘跪下,乞求她能大发慈悲,救救你这不幸的人生。” 袁婉抿紧嘴唇,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无奈,在周围人群复杂目光的聚焦下。 缓缓屈膝跪倒在地。 那左脸上的疤痕,已经由最初的血肉模糊结成了丑陋的痂,如同一条蜿蜒的蜈蚣,狰狞地盘踞在她曾经清秀的面容上,诉说着无声的悲痛与哀怨。 张大娘则挺胸收腹,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双手叉腰,声音高亢地向店内喊话:“卫褚,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装聋作哑!我女儿和你早有婚约在身,岂是你能说反悔就反悔的?就因为我女儿脸上这一点伤痕?更何况,你娘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你现在还要退婚,你们庄家人良心何在?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番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言辞,若非亲眼所见,还真让人差点信以为真。 姜美君淡然处之,她示意卫褚搬来一张凳子置于店门前。 在卫晖温柔而坚定地扶持下,她缓缓坐下。 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与周遭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面对这无端的指责与谩骂,她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淡淡地微笑。 第74章 捣乱 那笑容中藏着几分冷漠与讽刺,仿佛是在嘲笑世间那些自以为是的白眼狼。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样的生物总能找到生存的空间。 “陈家的、袁磊天、袁婉,你们这一家子,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是不是觉得只要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或许在你们眼里,我姜美君不过是个孤儿寡母,带着孩子勉强维持生计,便觉得可以任人摆布?如果真是这样想,那你们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姜美君,从来就不是那任人搓圆捏扁的软弱之辈。”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坚定,这些话不仅是对袁家三人的直接回应,更是对那些背地里议论纷纷,企图趁火打劫之人的严厉警告。 她早就听闻过不少风言风语,关于她的软弱可欺,今日,她要让所有人看清楚,真相并非如此简单。 孙氏闻言,高傲地扬起下巴,凝视着姜美君。 眼中满是不屑与挑衅,她断定这只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表现,于是愈发强硬地说道:“你们庄家先是害了我惠容名声受损,现在又要悔婚嫌弃,简直是欺人太甚!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太过分了!” 袁磊天见有机可乘,连忙举起手臂,试图煽动围观的群众,形成对姜美君的压力阵势。 然而,姜美君仅仅是对卫褚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语气平淡却充满力量:“去县城衙门请成大人过来一趟,他曾受我们恩惠,这正是他回报的时候,也让我们借这个机会出口恶气。” “县城衙门”这几个字仿佛一道惊雷。 瞬间划破了袁家三人故作镇定的面具,他们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满是难以置信与慌乱。 “哪位成大人?莫非是那位曾在你店里帮忙的读书人?” 袁婉忍不住脱口而出。 记忆中的那位青年,文质彬彬,与街巷中的常人截然不同。 关于成轩的真实身份,她曾经私下向卫褚打听过,却始终未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而卫褚怎么会轻易吐露秘密? 姜美君早有叮嘱,对于成大人的身份,务必保密,不让外人知晓半分。 “遵命,娘亲放心,我一定尽快把官差请来,保证天黑之前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卫褚坚定地回答,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绝与信心。 “好,记得带上我们的信物,别忘了。” 姜美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姜美君轻轻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地提醒了一句,仿佛在暗示接下来的戏剧性转折。 卫褚闻言,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重重地点头,那动作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放心,带着呢。”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缓缓吐出,简单而有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一旁的赵氏听了这话,不禁焦急起来,声音中夹杂着几分不满与讥讽:“糊弄人呢,还大言不惭地说认识县太爷?怎么不干脆说是皇亲国戚呢!” 她双手紧握着围裙,眼中闪烁着不服气的光芒,显然是对庄家的说法充满了质疑。 然而,卫褚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眼神穿过人群,锁定在门外的某一点,而后迈开稳健的步伐,径直向门外走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仿佛一切闲言碎语都与他无关。 姜美君见状,转头望向周围越聚越多的好奇面孔, 她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大家别拘束,今日卫家馄饨店特惠,买一赠一,大伙儿边吃边看这场好戏,不急于一时的乡亲们,少安毋躁,待到下午,我那机灵的儿子必定会带回个中缘由,让大家瞧个明白。” 她的话语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瞬间驱散了众人起初的忧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与期待。 店内,卫晖开始在蒸腾的热气与翻滚的汤水中忙碌起来。 而姜美君则端坐在门口,手中扇子轻摇,那姿态闲适而自若。 仿佛正在欣赏门外袁家三人略显狼狈的身影,这一份从容不迫,使得袁家的人更加心神不宁,局促不安。 赵氏拽了拽袁婉的衣角,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他们真的和县令有关系?” 语气中既有怀疑,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袁婉迟疑了一下,回忆起那日在店中偶遇的那位气质非凡的男子。 他与庄婶婶同行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我在他们店里确实见过一位看起来不凡的男士,后来他们一起去往云富县就再也没见回来。他是不是县令,我真的不清楚。”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不确定,但那眼神中的闪烁,仿佛在诉说着更多的故事。 正当气氛微妙之时,袁磊天猛然站起,一把拉过袁婉,指着姜美君大声叫嚣,他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对方的鼻尖,语气里满是挑衅:“不管你们攀附的是谁,我们袁家绝不容许被人欺侮。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你别得意,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怕了!” 说罢,他刻意挺了挺胸膛,做足了气势,随即转身欲走,赵氏与袁婉紧随其后,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懑。 “这就走了?是害怕了吗?” 姜美君的冷笑穿透了嘈杂,声音里满是揶揄,“走了又何必回来?站住!若真有本事,咱们不妨去公堂上一较高下,是非黑白,自有定论!”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让袁家三人加快脚步,仓皇逃离的背影引得店内食客与围观者一阵哄笑。 “哼,就知道挑软柿子捏,真是没胆的家伙,有种就别跑啊!” “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道理呢,结果不过是来捣乱的,真是无聊至极。”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原本应进城报信的卫褚。 此刻却提着沉甸甸的十斤五花肉,面带微笑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回来了。”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出门遛了个弯。 姜美君眼角含笑,视线落在那块肉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的肉选得不错,肥瘦恰到好处,适合做几道好菜。” 第75章 点拨 厨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卫晖瞪大了眼睛冲了出来。 一把拽住卫褚的手臂,满脸的不可置信:“娘不是让你进城报案,找成大人吗?你怎么回来了?还还买了猪肉?” 他的话语中透着几分迷茫和不解。 卫褚嘴角的笑意更甚,望着自家弟弟那憨态可掬的模样。 脑袋微微晃动,带着几分戏谑道:“你还真信啊?” 那轻松的语调仿佛揭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卫晖顿时愣在原地,一头雾水:“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娘,我二哥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他转头望向母亲,寻求答案。 姜美君与卫褚目光相遇,彼此眼中闪烁着默契的光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轻笑。 很快,这份轻松愉悦的情绪感染了店内所有食客,一片欢快的笑声在空中荡漾开来。 “哈哈,我还真以为今天能亲眼见到大官呢,原来是逗我们玩的!” “老板,说见官是开玩笑的,不过这吃一碗送一碗的优惠可别也是玩笑话呀?” 众人打趣道,言语间满是对这场闹剧的喜爱与宽容。 姜美君仰头大笑,回答得豪爽而直接:“哪能呢,今天各位尽管放开肚皮吃,我姜美君说出去的话,必定算数!” “老板真是爽快!这等气度,难怪生意这么红火!”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整个卫家馄饨店沉浸在一片温馨而欢快的氛围之中。 “儿子,今天爹让你吃个痛快!” 父亲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豪迈,仿佛要将近日来所有的烦恼都化作这一餐的满足与欢乐。 馄饨店内的热闹重新沸腾,顾客们的谈笑声。 碗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刚才袁家所带来的那丝风波,就如同春天里一阵轻巧的微风,轻轻拂过湖面,瞬间消失无踪。 在这座看似平静却又消息灵通的满姑镇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遁形。 没过多久,草济堂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以及白大夫与他表妹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就成了乡间邻里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袁婉的行为不仅让她自己颜面扫地,名声更是一落千丈,从昔日追求者络绎不绝的景象,转变到如今即便主动示好也无人愿理会的凄凉境地。 卫家沟上,姜美君一家的不幸遭遇如同山间轻烟般悄然蔓延开来。 一个晴朗的清晨,姜美君的妹妹姜秀秀打着贩卖手工刺绣手帕的旗号,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远近闻名的卫家馄饨店。 “姐,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吗?那个袁家的小丫头片子,真有胆量从咱们家骗取钱财?” 姜秀秀的脸上满是好奇,眼睛里闪烁着既期待又略带担忧的光芒,似乎在寻找一个确定的答案。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无奈:“是的,事情确实如此。” “真是太可恶了,简直就是狡猾的狐狸精,专门坑害别人!还听说他们跑到咱们店里闹腾了一番?如果当时我在场,我非得用滚烫的开水招待他们不可,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实在太过分了!” 姜秀秀的话语里满是激愤,一口气说完后,她狠狠地抿了口茶,随即又猛地抬头,追问:“姐,你们真的把那十三两银子的彩礼给出去了?” 姜美君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老二中了迷魂汤,几乎是哭着求我的,作为母亲,我又能怎么样呢?” 她心中早已预料到姜秀秀接下来会问什么,毕竟在她们共同的母亲陈老太的眼里,她们的命运似乎生来就低人一等。 若不是自己这外来灵魂的干预,过去的姜美君很可能也无法逃脱那早已注定的命运。 正如姜美君所想,姜秀秀感慨连连:“真是太好了,姐姐,你现在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话音未落,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我真的好羡慕你,为什么当初你有那份勇气,敢于和母亲抗争呢?” 姜秀秀的眼神里满是羡慕与不解。 姜美君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语气温柔却坚定:“很多事情,只要你敢于踏出第一步,就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然而,姜秀秀只是摇头,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我试过了,我真的努力尝试过反抗,但是我我做不到。”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女孩,每个人都有过反抗的念头,但往往在现实的重压下以失败收场。 她们在亲情的期望与依赖中挣扎,被从小灌输的思想束缚。 哪怕成年后,这种影响仍像幽灵般纠缠,让人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步履维艰。 “自从你不理睬他们之后,家里田地里的重担就全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白天辛苦劳作于田间,晚上回到家中还得忙于洗衣做饭,这些我都认了,我认命,我命不好。可是,他竟然连我女儿都不放过。” 姜秀秀边说边缓缓展开手中的包裹,里面整齐摆放着几块精心绣制的手帕。 每一块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和希望,却也掩不住话语中的辛酸与无奈。 “看,这是我女儿亲手绣制的,未经任何人指导,全凭她的自学成才。你细看这双鸳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而飞;还有这片荷花,细腻柔美,每一瓣都承载着夏日的清新,拿到镇上的集市,仅仅一方手帕,便能吸引众多目光,轻松卖出二十多文钱。” 当姜秀秀提及自己的女儿,她的眼神里盛满了温柔与骄傲,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坚硬。 姜美君看着眼前这精致的手工艺品。 对外甥女的心灵手巧感到由衷地惊叹:“真是出色,如果有幸得到一位高明师傅的点拨,她的技艺必定能够达到更高的境界。” “确实,可遗憾的是,这孩子似乎没有那样的机缘了。” 姜秀秀的声音略带哽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母亲近日常念叨有财娶妻的费用不足,催促我将妞儿早早嫁出去,好通过收取的彩礼解决有财的婚事问题。” 第76章 人心难测 姜美君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竟然答应了?可是妞儿只有十三岁啊!” 姜秀秀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我内心何尝愿意,但他们为我女儿选的是怎样一个归宿,姐姐,虽然你早已不想过多干涉娘家和弟弟的事务,但我恳求你,救救我的女儿,你能借我二两银子解燃眉之急吗?” “银子我可以借给你,但是我绝对不能直接借给姜有财。今天虽然是你来求助,但实际上,这笔钱最终仍会流入姜有财的口袋中,所以——” 姜美君的态度坚决,不容任何反驳:“二妹,这个忙我帮不了。” “那,那我女儿该怎么办呢?” 姜秀秀的眼泪似乎失去了价值,不断地滑落。 这时,姜美君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柔地为妹妹拭去泪水。 她的眼神充满了坚决与怜惜:“你我同为人母,既是娘的女儿,弟弟的姐姐,也是各自家庭的主心骨,孩子们依赖的母亲。” 说罢,姜美君没有再多解释,只是吩咐卫晖准备了三碗热腾腾的云吞,让姜秀秀带走,希望能给她一些实质的安慰。 然而,直至姜秀秀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似乎依旧未能完全理解姐姐话语背后的深意。 这一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作为母亲,保护自己的女儿,与是否借钱有何相干? 一旁的卫晖也满腹疑问,一边擦拭着桌子,一边开口:“娘,二姨家的小表妹那么小,您以前对她不是特别宠爱吗?” “你们心里也有疑惑,对不对?” 姜美君望向卫褚,他默默点头。 于是,她把两个儿子叫到了身边。 “你们要知道,娘并非真的拮据,完全有能力阻止小表妹被当作交易的工具,换取那些冷冰冰的钱财。但为什么我没有这样做?因为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深渊。” “今天是为了姜有财的婚姻,迫使二姨牺牲女儿,明天也许是为了抚养孩子,后天,或许又是为了修建房屋,他们将一次又一次地要求二姨做出牺牲。” 姜美君的话语令卫褚和卫晖的面容变得凝重起来。 “我可以临时伸出援手,帮助解决紧急的困境,但我无法成为永恒的依靠,不能每次都出手相助。对于突发的灾难,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但如果是因为贫困本身,那就需要他们自己站起来,学会自立自强。若是二姨身体有恙需治疗,或是家中遭遇突发急事急需资金,娘必定会全力以赴,无条件支持。” 姜美君的目光穿越窗外疏落的柳枝,那原本该映入眼帘的姜秀秀身影。 此刻已无处寻觅,只留下她的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如同晨曦中未散的薄雾,淡淡笼罩。 她的声音虽轻,却藏着坚定:“除非她能挣脱束缚,彻底觉醒,驱走那些贪婪吸取她生命力的寄生虫。假若她心怀壮志,决意成长,娘亲自会成为她的倚仗,亲手交予她站立的力量。” 然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对于她深爱的小妹,那个纯真又脆弱的灵魂,是否真的有那么一日,能冲破束缚,迎来属于自己的曙光? 卫褚和卫晖仿佛从梦境中惊醒,过往的艰难岁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自从与舅舅断绝往来,家中拮据的日子才逐渐有了起色。 每一餐不再只是果腹,而是有了些许滋味。 “娘,儿子明白了。” 卫褚的话语中透着一份沉重的理解。 而卫晖则紧皱眉头,追问不舍:“那娘亲为何不直截了当地告诉二姨,让她停止对舅舅的无尽付出呢?”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这么多年,劝娘亲放手的声音还少吗?亲朋好友,甚至是过世的父亲,他们的抱怨与劝诫从未间断。” 这一问,却让卫晖哑口无言。 诚然,那些与他们生命交织的人们,无数次地试图说服母亲。 父亲在世时更是时常为此唉声叹气。 但母亲的心墙,坚固如磐石,未曾有过丝毫动摇。 若连母亲都无法说服,二姨又怎会轻易放弃那份根深蒂固的情感纠葛? 姜美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曾经的我,太过执拗,每当听见旁人劝我莫要过分干涉姜家之事,总以为那是他人嫉妒我们姐妹深情,是对我们亲情的恶意中伤。不论生活多么困顿,我都将其视为不可推卸的责任,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坚守本分,为何世人皆言我错了?那时的我,满心以为,错的其实是他们。”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摇了摇头,那轻描淡写的动作背后。 隐藏着多少年来对外界不解与非议的无奈。 再多的外力,也难撼动她内心深处那份既定的信仰。 那份自小便种下的,照料家族的使命感。 改变,意味着要否定自己半生的价值与坚持。 即使偶尔心中也会泛起不甘,但承认自己或许错了,需要更大的勇气。 “真正的转机,唯有等她自己看透,心灵透彻之时,一切才会豁然开朗。”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温柔之风,拂过心田。 这让卫褚和卫晖不禁回忆起那次母亲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重病。 仿佛那之后,母亲不仅身体康复,连心态亦焕然一新。 无论是对待舅舅、大伯一家,还是他们,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态度…… 也许,正是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心中的迷雾才得以自行消散,留下的,是一片清明。 “娘,二姨她……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突然就想明白了呢?” 卫晖再次探问,语气中充满期待。 姜美君微微摇头,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人心难测,难以预料。” 这时,卫褚的提醒打断了沉默:“该换药了。” 他搬来一把椅子,轻手轻脚地请母亲坐下。 小心翼翼地解开包扎在姜美君伤腿上的纱布,一圈又一圈。 直到那些承载着痛苦与恢复印记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 一道道火痕交错,诉说着不久前的苦难。 “看样子伤口愈合得不错,还需不需要用烈酒消毒?” 第77章 命运多舛 卫褚边检查边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关切。 姜美君凝视着即将愈合的创面,那新生的肌肤之下隐隐传来刺痒的感觉,这是身体恢复的信号。 “不必了,伤口看上去已经结痂,只需涂抹些药膏促进愈合便好。” 她决定让这自然的恢复过程继续。 “听说这种药膏不会留下疤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卫褚低声自语,决定多涂抹一些。 在他眼中,无论娘亲年纪如何增长,始终是那个心思细腻,情感丰富的女子,值得被细致呵护。 姜美君的眼帘轻轻垂下,目光温柔而复杂地凝聚在卫褚身上。 心头那抹难以名状的思绪如同不安分的小鹿,越发频繁地跃动起来。 她心底暗自思量,这三个性情各异的少年,纵使各有不足。 不时令人头疼,但在孝顺这一项上,却是一个赛一个地诚挚与热忱。 想到此处,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浮现在她嘴角。 然而,若是她能窥见卫褚心中那点微妙的情愫,恐怕会羞恼得用小拳头发泄一番不满。 接纳?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暗示她的年华老去,那份骄傲与倔强,深深刻画在她的眼神之中。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同样受伤的袁婉,虽然伤势较轻。 但恢复的过程却缓慢而艰难。 她坐在铜镜前,手捧着一碗由粗糙草药研磨而出的混浊汁液。 眉头紧锁,额间的皱纹仿佛记录着连日来的苦楚与焦灼。 “娘,这草药只能暂时止住流血,对于烧伤却无济于事。你们应当为我买那种专门治疗烧伤烫伤的良药才是啊!爹不是答应过要为我买吗?为何至今仍无动静?” 连续多日的怨言从她唇间滑落,最初的柔声安慰已经化为了今日母亲赵氏的满腹牢骚。 赵氏的脸色显得疲惫而烦躁,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与失望:“你以为药是可以轻易得来的?就因为你一个不慎,白耀光那个家伙已经让我们家破费了多少银两,你可曾计算过?” 言毕,她仍旧不解气,一脚踹向身旁的凳子,抱怨之声不绝于耳:“我们原以为你能平安长大,为这个家找个好女婿,带领全家过上好日子。看看现在的你,不仅无所作为,还让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 赵氏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将嫌弃之意展露无遗。 袁婉因外貌受损,每日以泪洗面,此刻听到这番话语。 泪水又一次决堤而出,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倾泻而出。 “你们明知道我这样子难以嫁人,为什么还是不愿意为我买那能治愈烧伤的好药?也许用了药,我的脸就能复原了……” “别做梦了,你没听说过村里刘姥姥小时被热水烫伤,那疤痕跟随了她一生吗?哪有不留疤的道理?市面上那些所谓特效药,不过是骗子的把戏罢了。再说,家中已是一贫如洗,你就别再妄想了。” 赵氏的话语如同寒冰,让袁婉心中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袁磊天推开院门的声响。 袁婉哭喊着奔向他的怀抱:“爹,求求你,给我买药,我真的不想脸上留下疤痕。” 然而,平时对她百般溺爱的父亲,此刻却显得比赵氏更加烦躁与不耐烦。 他粗鲁地推开袁婉,嘴里不满地咕哝着:“真是倒霉透顶,忙活一天,连只鸟都没打到。” 面对女儿的呼喊,他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够了!药药药,我也想给你买,可是你让我拿什么去买?口袋比脸还干净!” 说罢,袁磊天怒气冲冲地转身走进厨房,留给袁婉一个决绝的背影。 袁婉的心,像被尖锐的冰锥刺穿,碎成了一片片。 她困惑、绝望,不明白为何父母要这样对待她。 仅仅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就将家庭的重负归咎于她? 更让她心寒的是表哥的无情,居然狠心地迫使父母倾尽所有。 昔日的亲情与温暖,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冰冷陌生。 “也许,死了便能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她心头。 死亡,似乎成了逃离这一切嫌弃与伤害的唯一出路。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袁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床沿。 直到深夜,她才恍若幽魂,悄无声息地推开门,手里紧攥着一根长长的麻绳。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只想悄悄到父母门前磕个头,算是诀别,了却尘缘…… 未及窗边,一阵冷风穿透薄衣,带来寒意的同时。 一个令她全身不由自主颤抖的真相悄然潜入耳际,如同冰锥直刺心灵最柔软之处。 “老袁,咱们现在可怎么办?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转眼间却面临嫁不出去的困境,这些年付出的心血似乎都化作了泡影。早知道会有今日,哪怕是砸锅卖铁,东拼西凑,也应该弄个儿子来养。” 赵氏的声音带着几分愁苦与不甘,悠悠地在昏暗的屋内回荡。 袁磊天喉头一紧,干咳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无奈:“那个时候,家里哪里有余钱?买个儿子得花一两银子,而女儿仅需五钱。唉,说到底,还是咱们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要是我能生,送我的儿子我也不要,更不用提去养育别人家的孩子了,这命运,当真是坎坷多舛。” “养了这丫头这么多年,却依旧这般憨厚。若是当年选的是个机灵些的,或许与庄家的婚事早就成了定局。” 张大娘叹了口气,语调中满是无奈与淡淡的责备,似是在遗憾那些未曾选择的可能。 “那时在集市上选孩子,看中的那个已经四五岁了,怕是过往的记忆清晰无比。我们担心养不亲,怕他心中存着原来的家,这才作罢了。” 袁磊天回忆起那段往事,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闻言,袁婉猛地捂住嘴,手指紧紧抠进掌心。 生怕自己失控的惊呼打破这沉重的夜色。 返回床榻的路上,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云端。 视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耳边父母低沉的话语“买回来的”“别家的”,如同魔咒一般反复萦绕,每一遍都重重敲击着她的心房。 第78章 延续血脉 幼时邻里间的闲言碎语,那些关于她长相与爹娘不相像的议论。 曾经只是耳边风,随听随忘。 每当此时,娘亲总是温柔地告诉她,她长得极像那已逝的外婆,袁婉便不再深究。 但现在,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滴都带着刺痛的寒意。 她轻轻摩挲着自己并未受伤的脸庞,是啊。 爹娘的脸庞方正如磐石,而她却拥有了一张柔和的鹅蛋脸,下巴尖俏。 这分明的差异,如今看来竟成了最残酷的证明——自己并非他们的亲生骨肉,而是被买来的孩子。 只因爹娘无法生育,才在她尚在襁褓之中时,将她迎进了这个家门。 然而……这些年来,爹娘给予她的关爱与教导,又何尝虚假半分? 在他们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成长为村里公认的机智懂事的孩子王,邻里无不交口称赞。 她不仅学会了打理家中大小事务,还能下田帮忙,一手针线功夫让村里的妇女们自愧弗如,做出的饭菜香气四溢,更是拥有一张能逗乐所有人的巧嘴。 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爱最真实的体现吗? 即便没有血缘的纽带,这份养育之恩、朝夕相处间的温情,又岂是轻易能割舍的? 袁婉的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复杂的情感交织成网。 让她在黑夜中泪眼婆娑,却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某些东西。 爹娘的心底深处,无疑曾为她构筑了一方温柔天地,那是一份不言而喻的关怀与期待。 然而,当命运的笔触不经意间在她清秀的容颜上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那份曾经浓郁得化不开的爱,似乎也随之淡薄,如同晨雾遇见初升的阳光,缓缓散去。 袁婉躺在床榻之上,身子不自觉地缩成了一枚无助的茧,四周被无边的夜色与心事重重包围。 她的眼眸中映着窗外稀疏的星光,心中却如翻涌的海洋,激荡着疑惑与不解的波涛。 一夜之间,泪水成了唯一的倾诉,湿透了枕巾。 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与不甘都融进那冰凉的布料之中。 直到晨光微露,泪水终于干涸,留下的只有心头那道无法愈合的裂痕,隐隐作痛。 次日破晓,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袁磊天便踏出了家门。 他的背影在晨曦中拉长,显得格外决绝。 时间仿佛被拉长,直至夕阳西下,夜幕悄然降临,他才拖着一身疲惫步入家门,带回来的不仅是一天的风尘仆仆,还有未曾言明的决定。 晚餐桌上,灯光昏黄,饭菜的热气氤氲,却难以驱散空气中那份微妙的紧张感。 袁磊天与张大娘对视一眼,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坚决,终于,他们开口了,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击在袁婉的心上。 “孩子,我们为你安排了一桩婚事,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家,不计较你面容上的瑕疵,也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甚至还慷慨地提出会给出丰厚的彩礼。你若愿意,嫁过去之后,只要持家有道,日子定能重新焕发光彩。” 张大娘紧跟着补充,声音中带着几分安慰与期许,“是啊,对方承诺给咱家二十两银子作为彩礼,这数目可不小。我和你爹商量了许久,决定从这二十两中拿出五两来增加你的陪嫁,让你到了那边手头不至于拮据,往后的生活也能过得更加顺遂,心里头也能宽裕些。” 这一席话,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父母的良苦用心。 只是在这份安排背后,袁婉是否能感受到那份依然存在的关爱。 抑或只是更深的无奈与自我价值的追问,就唯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袁婉愣愣地抬起头,双眸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与忐忑。 心底隐隐泛起一股预感,好事似乎总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降临到自己身上。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里,如今的她,就像被风雨侵蚀的野花,哪有什么资本去匹配那段看似光鲜的婚姻? 她小心翼翼地启唇,声音细微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问道:“我……将要嫁给何人?他……今年贵庚几何?”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透露着不安与疑惑。 张大娘闻言,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仿佛是在安慰,又像在权衡什么,缓缓回答:“是云富县声名显赫的林员外,人还正当盛年,仅三十二岁,不仅家业稳固,为人也是沉稳可靠。” 话语间,张大娘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期待,似是在衡量这门婚事的价值。 闻言,袁婉的眼眸猛地一缩,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击中,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十六岁的她,正值青春烂漫,如何能够想象自己将要与一个年近不惑之年的老男人共度余生! “但是,林员外家中已有位性格颇为火爆的正室夫人,多年来未曾有孕。你嫁过去之后,须得懂得进退,切勿触怒夫人,哪怕偶尔遭受责骂甚至鞭打,也需默默承受。一旦你诞下子嗣,有了自己的依靠,她的态度自会有所改变,不敢再轻易欺凌于你。” 张大娘说着,目光紧盯着袁婉,生怕她拒绝这份在外人看来或许是难得的机遇。 袁婉心中的惊骇化作指尖的一阵轻微颤抖。 手中的碗失手滑落,清脆的破裂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内心。 “娘,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做……去做妾?” 袁婉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哽咽,虽然生长在乡间,但对于小妾的身份,她太清楚了——那不仅是地位低下的象征,更是终身束缚,无异于将自己的自由与尊严彻底埋葬。 张大娘的话语中夹杂着无奈与急切:“这已经是爹娘能够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出路了。对方并不在意你的容貌,只希望你能为他家延续血脉。” 言辞间,尽是生活的艰辛与妥协。 但袁婉的心,却像被寒冰封住,冷硬而坚决。 她猛然站起身,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愤怒,大声抗议:“你们不过是想把我当作商品一样卖掉,换取那些所谓的‘好日子’!从没真正关心过我,没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我绝不会成为那个无法生育的老头子的小妾!” 字字锥心,如同利剑,直刺人心。 或许“不能生育”这几个字,无意间触及了袁磊天内心的痛处。 第79章 蒙混过关 他怒气横生,猛然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落在袁婉的脸上,正巧打在她早已受伤的那一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伴随着袁婉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啊”,伤口再度被撕开。 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淌,疼痛与屈辱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张大娘见状,连忙推搡了袁磊天一下,神色焦急:“你这是干什么!婚期临近,若是把她打伤了,如何是好?” 言罢,她赶紧拉着面色苍白的袁婉进入房间,匆忙找来药膏为她处理伤口。 “我不嫁!” 袁婉的声音虽微弱,却异常坚定。 她拒绝接受任何治疗,只是倔强地抵抗,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委身于一个老头。你们若真要卖,就卖我的尸体去!” 她的反抗,如同绝望中绽放的火花,悲壮而又令人心酸。 张大娘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狠狠拧了袁婉几下,眼含泪光,终究还是狠下心,将她锁在了阴暗的屋内。 袁婉不甘,几度试图寻死,却都被及时制止。 这场风波,不知何时,被村中的闲言碎语带到了林员外的耳边。 林员外派使者传达信息,言辞温和,称自己不愿强人所难。 如果袁小姐确实无意,便不必勉强,以免事态恶化。 赵氏与袁磊天望着准备妥当的喜服,心中五味杂陈,满是错愕与不甘。 那夜,整个大义乡似乎都被袁婉绝望的哭喊声所笼罩。 那声音凄厉而痛彻心扉,如同被冬风吹散的悲歌。 连续三日,袁婉未曾离开床榻半步。 她的身体宛如一只被丢弃的破旧布偶,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凄惨至极。 这前所未有的苦痛,仿佛成了她生命中最沉重的一课。 赵氏与袁磊天心中的不甘犹如野草般疯长,面对白耀光那无赖行径。 二人一筹莫展,而林员外的地位权势如同天堑,让他们对悔婚之事只能默默咽下苦果。 夜深人静之时,夫妻俩的思绪如同不安分的虫豸。 在昏黄的灯光下游走,最终,那复杂而炽热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了无辜的姜美君身上。 “哎,这张曾经引以为傲的脸,如今竟被摧残得面目全非,一切祸根都是那庄家的老太太,是她硬生生斩断了我们的金玉良缘啊!” 赵氏咬牙切齿,满腔怨恨似乎能将空气点燃。 转身瞥见身旁的袁婉,一把无名火瞬间燎原。 不由自主地推搡了她一把,“你这小丫头,简直就是我命中的克星!” 袁磊天在一旁磨牙凿齿,愤恨之情溢于言表:“不错,如果不是当初庄家莫名其妙地退了婚约,我们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记得上次,他们居然谎称与县令大人相熟,现在看来,全是胡言乱语!我今夜就给他们点教训,一把火烧了他们家,连那个碍眼的儿子也不放过,到时候,谁也无法指责谁!” 尽管袁磊天的话里夹杂着愤怒与冲动。 但在赵氏眼中,这却是绝处逢生的一线希望。 她的双眸刹那间亮了起来,仿佛捕捉到了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对!若是能让卫褚受些皮肉之苦,或者更严重些,成了残疾,那么我们两家的婚约岂不是顺理成章就能恢复?就算彩礼少些也无所谓,日久天长,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她的全部家当还不都是囊中之物?” 赵氏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得益于算计。 “这……” 袁磊天面露犹豫,但显然已经被赵氏的计划所吸引。 “别犹豫了,机不可失。趁着晚上姜美君带那小子出门,店里只有卫褚一人的时候动手。放把火……” 赵氏的眼中闪烁着狡黠与决绝。 闻言,袁磊天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中带着狠戾与报复的快感:“没错!这样也能给庄家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与我们为敌的下场。” 角落里的袁婉,看似沉默不语,实则内心已如翻江倒海,悄悄地编织起了自己的计划。 终于,机会悄然而至。 那天傍晚,姜美君携着卫晖离开店铺,独留卫褚一人看守。 夜幕低垂,万物沉寂,一名身影鬼鬼祟祟地潜至馄饨铺后院的墙角。 正是伺机而动的袁磊天夫妇。 二人紧贴墙壁,屏息倾听,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卫褚应该在里面睡觉?” 赵氏压低嗓音问道。 “嗯,我听见了他的鼾声,就是这里无疑。” 袁磊天确认道,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默契地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浇油,一个准备点火。 正当火苗刚刚腾起,一粒石子划破夜空,从黑暗中猛然飞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是谁?哪个不怕死的敢坏我好事!” 袁磊天低声怒吼,心中一惊。 几乎是同时,姜美君那威严的呵斥声穿透夜色,从他们身后响起:“是我!胆敢在我地盘放火,看我不把你们送进衙门好好教训!” 卫晖拍手称快,对袁磊天先前的挑衅感到一丝懊悔,心想如果那石子再准一点,让他吃些苦头该多好。 然而,一情已晚,他们被发现了! 袁磊天与赵氏慌忙转身,企图逃之夭夭,可惜姜磊天早有准备。 附近的商户被迅速召集而来,卫晖领头,众人一拥而上,几下便将二人制服。 “站住!别动!” 周围的邻居也纷纷加入围堵,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你们这些混蛋,做事别太过分!今夜风大,若是一家失火,恐怕整条街都要遭殃。火一旦失控,谁都逃不过!” 邻里们义愤填膺,不少人在言语之余还忍不住上前踹了几脚,以解心头之恨。 而在那间小屋里,本应沉睡的卫褚,被突如其来的火光惊醒。 迅速反应过来,拎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桶,一桶冷水下去,立即将火源扑灭。 而另一边,被制伏的袁磊天仍在拼命狡辩:“不是我干的!我真的没放火,我只是看见火情想来帮忙救火,我真的只是想做好事!” 他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虚弱而无力。 “呸!” 一声啐骂,夹杂着不屑与愤慨,在清晨的空气中炸响。 “当我们瞎了不成?姜姐早有先见之明,昨晚特意叮嘱大家要多加小心,我们这群邻里瞪圆了双眼,守夜如鹰,目睹了你们夫妻俩的恶行。那肆虐的火焰,照亮了黑夜,也灼烧了人心,你们居然还敢在这里狡辩,企图蒙混过关?” 第80章 审案 说话间,那人的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错,我也亲眼看见了!” 旁边的人响应着,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愤怒与坚决。 “报官,这等恶行必须报官处理,不能让他们逃脱法律的制裁!” 又一人高声倡议,人群中的呼声响成一片,正义的怒火在每个人心中燃烧。 袁磊天与赵氏面面相觑,神色中交织着错愕与惊恐,“怎么会这样?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指控打蒙了一般。 放火的勾当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但姜美君究竟是如何洞察秋毫,并且事先预警了所有邻居? 就在这时,赵氏猛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喊:“都是那个小丫头片子,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害的!” 她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未知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 袁磊天恍然大悟,脸上的愤怒扭曲成狰狞,“啊,袁婉!我养育了你整整十六个春秋,你竟敢背叛我,设计陷害于我!我要扒了你的皮,你这没良心的小崽子,白眼狼,真是造孽啊!” 他的咆哮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心与失望。 即便袁磊天夫妇的叫嚣与咒骂如何刺耳,天边初升的曙光依旧不紧不慢地驱散了夜色。 在这渐渐亮起的黎明中,两人被愤怒的人群押解着,踏上了前往云富县的道路,他们的命运仿佛已经注定。 路上,街坊邻里中的李大爷悄悄贴近姜美君,压低了声音询问:“严大姐,你真有咱们县太爷的门路?” 他的话语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好奇,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姜美君轻轻一笑,故作轻松地说:“哎呀,那不过是我虚张声势,想借县太爷的名头吓唬吓唬他们,谁知道这对色胆包天,根本不吃这一套。” “呵呵,人家心里明镜似的,还打着如意算盘,想把姜家老二也扯进他们家的泥潭,好让女儿有个伴呢。” 一旁的人讥笑着,言语间尽是对袁磊天夫妇卑劣行径的鄙夷。 “真是歹毒至极,自己掉进沟里还要拖人下水,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另一个人不屑地啐了一口,话语里满是对这种自私行径的谴责。 “是啊,罪有应得,牢狱之灾是他们逃脱不了的宿命。” 一行人在途中尚能谈笑风生,但随着脚步逐渐靠近县衙的大门,空气似乎凝固了,喧嚣逐渐平息。 站在那朱红色的大门前,除了心跳,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在权力与威严面前,普通人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谁……谁去跟官府通报一声?” 人群里传出一个怯懦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姜美君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作为受害者,这件事由我来处理最合适。” 她的态度坚决而果敢,众人见状,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觉得这本就是姜家的私事,旁人确实不便插手过多。 “官爷,有歹徒恶意纵火,图谋毁灭我们整条街道的生计,幸得众邻合力,将罪犯擒获,请官爷为我们做主,伸张正义!” 姜美君对着门房衙役恳切地说道。 那衙役匆匆扫视了众人一眼,示意姜美君稍待片刻,随即转身步入内院,去禀告情况。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不久,衙役返回,引领着姜美君步入县衙深处。 与此同时,县令成轩从侧门步入庄严的大堂。 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一副英气勃发、威风凛凛的模样,早已褪去了往昔的困顿与潦倒。 “堂下……” 成轩手中惊堂木一拍,正欲发问,目光却在触及下方跪着的妇人时猛地一顿——那不是曾在他落魄时伸出援手的姜美君吗? 姜美君抬头,与成轩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满含温暖的笑意。 旋即低下头,恭敬地跪倒在地,静待着这场正义的裁决。 这一刻,两人之间无须多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民妇卫姜氏,一位面容端庄、眼神坚定的中年妇人。 居住在风景如画的满姑镇深处,那里的卫家沟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在这幽静之地,她经营着一家古朴的混沌铺,香飘四邻,远近闻名。 然而,不幸之事悄然降临,日前,混沌铺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恶意纵火。 火光映天,人心惶惶。 幸而,街坊邻里们展现出了淳朴的乡情,他们不顾个人安危,团结一致,最终成功擒获了意图施暴的凶犯夫妇,保住了小镇的一方安宁。 卫姜氏满含期待,步履坚定地踏入县衙,声音虽略显颤抖,但言辞恳切:“民妇卫姜氏,住于风景旖旎的满姑镇卫家沟下,以一家小小混沌铺为生。不料日前遭受无妄之灾,店铺惨遭恶意破坏。所幸街坊四邻仗义援手,合力将那对肆意妄为的夫妇绳之以法。今日特来恳请大人为民做主,明镜高悬,还我清白与公道!” 县令成轩,年轻有为,眼含深意地缓缓坐定,似乎洞悉了卫姜氏与姜美君之间那份不为人知的深厚情谊。 他心中暗自揣测,姜美君此举或许是为了避免给他招致偏袒的非议。 这份顾全大局的考量让成轩心中对她的感激之余,更添了几分敬重之情。 成轩沉吟片刻,面色肃穆,手中惊堂木猛然一击,声响震耳欲聋:“来人!速带嫌犯上堂!” 堂下掌声雷动,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而又庄重。 审理过程迅速且公正,各项证据确凿无疑,成轩在详尽审查后。 做出了审慎的判决:对袁磊天夫妇各处以杖刑二十。 并收监一月以示惩戒,同时考虑到其行为尚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决定从轻发落,既体现了法律的威严,也不失人情的温度。 姜美君及其随行的乡亲们对如此判决皆感满意。 堂下响起了一片赞许之声,纷纷称颂这正是罪有应得,正义得到了伸张。 其中一人钦佩不已地望向姜美君,眼中满是敬意:“姜姐,您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上堂作证时两腿直打颤,您却能泰然自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赞叹不已。 第81章 多大的福分 更有甚者提及她培养出秀才之子,称赞她是教子有方的好母亲。 面对众人如潮的赞誉,姜美君脸颊微红,谦逊地摆手笑道:“哪里哪里,其实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只是强作镇定罢了。今天真是多亏了大家伙儿的帮忙,回头我一定要买些糖果来请大家,希望这甜蜜能驱散近日的霉运。”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有的笑言自己嗜糖如命,有的则感激姜美君解决了家中孙儿的糖果问题,一片和乐融融。 正当这温馨愉悦的氛围弥漫之时,姜美君的笑容忽地凝固在了脸上。 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吹散——只因那一声“姜……奶奶?” 在欢声笑语中显得格外突兀。 原来,在众人正准备谈笑风生地离去之际。 一名气喘吁吁的衙役匆匆赶到,对着姜美君恭敬地喊道:“卫姜氏,请您稍留片刻,大人有请,想请您移步后堂一叙。” 这突如其来的召唤,让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也为接下来的故事留下了悬念。 众人闻声一怔,面面相觑间,眼神中流露出对姜美君深深的担忧与关怀,仿佛每一缕目光都承载着对她的支持与信任。 姜美君面容淡定,动作从容,手指轻巧地探入衣兜的深处,仿佛那里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只握着铜板的手缓缓抽出。 她细心地数着,那认真的表情仿佛在清点的不仅是铜板,而是对乡亲们的深情厚谊。 最终,确定大约有百文后,她温柔地将这份心意交付给了郑大爷,那双交握着铜钱的手,仿佛传递的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郑大爷,劳烦您先行一步,带领乡亲们去享受一份甘甜,无须挂念于我。我尚需探视家中长子,归期恐怕要延至明日了。”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坚定与不舍,她的眼神却温和如春水,让人安心。 郑大爷迟疑道:“那你怎么办?这山沟沟里,明日可没有进出的车马啊。” 姜美君轻轻一笑,眉眼弯弯,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我自有一套法子,莫要忧虑。各位请先行,勿以我为念,我们明日再聚。” 语毕,她挥手作别,转身随差役远去,背影中带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坚韧,让人心生敬佩。 村民们目睹这一幕,心中的忧虑渐渐消散,仿佛看到了县令对待姜美君的公正与善意。 人群里,有人压低声音,若有所思地议论开来:“我看姜大姐与那位县令之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呢……”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欣慰的光芒,仿佛这一猜想为姜美君的未来平添了几分保障。 在村民们的催促下,郑大爷笑容满面,心中对姜家的慷慨与智慧愈发敬佩,一边吆喝着众人前去买糖,一边暗自发誓日后定要与姜家加深往来。 姜美君尚未踏入后院门槛,一道挺拔的身影已快步迎上。 成轩身着官服,帽已离首,恭谨之态尽显。 “恩人,容成某人一拜,以表心中感激。” 言罢,他深深鞠躬,姿态诚恳。 姜美君笑靥如花,目光中溢满了赞赏:“大人严重了,从您身上,我看到了一位正直官员应有的风骨,您的确是百姓的守护者。” 言语间,二人并肩步入花厅,仆人们早已备好茶水,热气腾腾,似是欢迎着这位不平凡的客人。 成轩感慨道:“本欲抽空前往满姑镇亲自致谢,怎奈公务繁忙,日理万机,还请婶子见谅。” 他心中愧疚,因这两个月的忙碌,不仅未能履行厚谢的承诺,就连一句简单的感谢也迟迟未出口。 姜美君听后,温柔地安慰道:“大人今日之举,已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相信,此事过后,他们定不敢再轻易滋事。” 她心中暗自感叹,只因儿子的一场相亲,竟卷入如此纷扰。 若非自己那稍纵即逝的“预感”,家庭的安宁或许早就支离破碎了。 成轩深感无以报答救命之恩,遂呈上一排精致银锭,共计六枚,三十两白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对于一位年俸不过四十多两银子的县令而言,这无疑是极大的诚意。 姜美君凝视着成轩,轻轻将盛银的盘子推回,她的心中明白,这份情谊,非金钱所能衡量。 “大人,我救您于危难,实属分内之事,万万不可言谢,这银两我实在受之有愧,无法接纳。不过,若大人不嫌麻烦,我想斗胆提出一个请求,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全?”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羞涩,却也透出不容忽视的坚决。 成轩见状,态度更为和蔼,轻声回应:“婶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必当竭尽全力协助。”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光,缓缓开口:“大人有所不知,我家那三个小子中,老大自打考取秀才之后,便像是陷入了瓶颈,再无寸进。听说那致远书院中,教书先生个个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我便想,若是能让我家老大有机会进入其中深造,那该是多大的福分啊。” 提到致远书院,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甸甸的。 这书院不仅在周边七县中享有盛誉,更是因院长昔日作为帝王之师的辉煌历史而名声在外。 据说,那位院长学问深厚,犹如渊博之海,却不慕权贵,甘愿归隐乡野,在这义通小镇创办书院,传授知识。 因此,想要踏入致远书院的大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登天之难。 然而,成轩的心中却悄然生起了一丝可能。 望着眼前满心期待的姜美君,他不仅未感为难,反而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嘴角上扬,朗声道:“虽然此事颇有难度,但巧的是,我手中恰好有一个致远书院明年的入学名额,不如就将这个机会留给您的大儿子,如何?” 听到这话,成轩心中暗暗庆幸。 毕竟,他自己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身上的银两也是东挪西凑而来,作为一县之令,他的囊中之羞涩鲜为人知。 第82章 慷慨解囊 来此赴任的路上,还遭遇了盗贼,刚到义通时,几乎是身无分文,全赖那位出手大方的师爷慷慨解囊,才勉强维持了基本的生活开支。 事实上,在这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成轩内心深处何尝未曾考虑过如何报答姜美君的恩情。 只是,拮据的现实让他一再迟疑,迟迟未能付诸行动。 这一切,姜美君却是浑然不觉。 面对成轩的允诺,姜美君激动得站起身,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话语里满是感激:“多谢大人厚爱,此恩此德,铭记于心!”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转眼已近岁末,新的一年已在悄然接近。 两人又聊了些许家常,成轩提及妻子和孩子正赶往义通的路上,团圆的日子指日可待。 话毕,姜美君匆匆告辞,成轩亲自将她送到门外,再次保证:“婶婶请放宽心,待致远书院明春招生之际,我必定亲手将名额送到。” “哎呀,大人言重了,我心中有数。您就在此歇息。” 姜美君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已是来年。 姜美君心中暗下决心,要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好好磨砺大儿子的品性和学识,决不能让他重蹈覆辙,成为一个仅靠关系而无真才实学的庸官。 在仕途上,唯有心系苍生、清明为政,方能不忘初心。 此外,她还藏着一个未言的期盼。 将来,她的孙女将与成轩的儿子结为连理,为此,她更要加倍努力,确保孙女能以平等之姿,与那么谙世事的小公子携手并肩,相互成就,而非单方面依靠对方的家族地位。 想到这里,姜美君加快了脚步,不自觉间,已行至悦来酒楼的繁华门前,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期许。 未及迈入酒楼门槛,一阵激烈的争执声便穿透薄薄的门帘,抢先一步迎面扑来。 其中,最鲜明的莫过于卫扬那带着浓重不屑的语调。 “看看那个怕老婆如畏虎的软骨头,一会儿忙着给她夹菜,一会儿又挑剔菜肴不合心意,自愿降为奴隶般的存在,真是男儿之耻。” 卫扬的字里行间尽是鄙夷,仿佛在谈论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而另一方,一位声音中透着几分轻松嘲弄的男子接道:“那叫疼爱老婆,你这种人哪里会懂?” 言语间,满是对卫扬刻板观念的讽刺。 “世间哪有男子汉如此毫无原则地宠溺妻子,若是我娶了这般做作的,一天打上八百回都不足以解气。” 卫扬撇着嘴,眼中的不以为然几近实质化,显然对自己的“强硬”立场深感自豪。 对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对对对,当然是你卫扬够男人,殴打妻子,欺负弱小,连孩子都不放过,你的‘英雄事迹’可真让人‘敬佩’啊。” 卫扬的怒意瞬间被点燃,挽起袖子,怒目圆睁,直指对方:“薛坪!你是故意找茬吗?来啊,咱们较量较量!” 这位薛坪,乃是悦来酒楼内手艺一流的面点师傅之一。 平时除了精心制作面点,还乐于助人,常利用闲暇时光到前厅帮忙打扫,或与人闲聊,增进感情。 与卫扬,两人也曾有过谈笑风生的时刻,只是随着观念差异逐渐浮出水面,口角之争便成了家常便饭。 今日,这份不合再次点燃了两人的战火。 就在酒楼的一隅,一对小夫妻正甜蜜共餐,丈夫温柔地为妻子挑去鱼刺,细致地盛汤添饭;而妻子亦是投桃报李,每尝到佳肴,必要与丈夫分享。 这番温馨和睦的场景,却莫名地激起了卫扬心中的不忿,待店内顾客散去,他便忍不住开启了他的絮叨与讥讽。 薛坪听闻,自然不甘示弱,当即反击。 就在这火药味愈发浓郁之际,姜美君步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情景之中。 对于卫扬的直接挑衅,薛坪嘴角轻蔑地上扬,缓缓说道:“与你这种粗俗之人动手,我还怕脏了自己的双手。” 这话宛如冷水浇头,让卫扬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要知道,薛坪是东家重金聘请的厨艺高手,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因债务缠身而不得不卖身为仆的下人。 尽管东家从未公开这些内幕,但卫扬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无奈与愤懑交织心头,卫扬只能默默坐在柜台之后,生着闷气。 他心里反复质问,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何时变成了专门欺凌弱者的恶徒? 正当他试图说服自己,并非那种道德败坏之辈时。 谢秀芳倒在地上求饶的画面如同闪电一般划破他的思绪,让他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对!是他先被谢秀芳这个“灾星”惹怒,是她先犯了错,自己才动手的。 卫扬急忙在内心为自己辩解,寻找着一丝安慰。 就在这时,姜美君那严厉又不失慈爱的面容跃入脑海。 记忆中,母亲总是护着谢秀芳,不容许她受到半点伤害,甚至因为谢秀芳,母亲曾责罚了自己。 难道…… 这一切真的是我的错? 不可能! 他怎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子低声下气,最多…… 最多以后不再那么冲动行事便是了。 正当此时,姜美君带着温暖的笑容步入酒楼。 “儿啊,你辛苦了……” 话语刚起,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卫扬略显丰润的脸上,话锋一转。 短暂调整了心情,她用更加温柔的语气问道:“这么久没回家,想娘了吗?” 卫扬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娘您好吗?快来坐,饿不饿?周小二,快给娘来碗招牌的驴肉水饺。” “好嘞,马上来!” 周小二一边应答,一边利索地转身走向厨房。 姜美君坐了下来,轻轻拉着卫扬的手:“也想你那两个弟弟了?卫褚和卫晖。” 卫扬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温情,轻声回答:“嗯,他们还好吗?” “不太好,但他们现在安全了。等会儿娘慢慢告诉你一切。” 姜美君的声音里藏着太多故事,让人期待着后续的讲述。 姜美君的声音微微一顿,空气似乎也随着她的沉默而凝结,她抬眸的那一瞬,目光温柔却带着几分锐利。 第83章 孝心无人能及 直直望进卫扬的眼底,忽然压低了嗓音,每一个字都仿佛携带着不可言说的秘密,问道:“心底最牵挂的,该不会是你那贤惠的媳妇秀芳?” 这句话轻轻落下,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卫扬的面颊霎时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像是晚霞不经意间洒落在他的脸上,他连忙摇头否认,双手摆动之间带出几分慌乱之色:“哪能呢,我想她干吗,娘对待她如亲女儿一般,家中吃穿不愁,日子安稳,哪还需要我这粗汉子操心。” 言语间,他试图以轻松的口吻掩饰自己的心思,但眼底的关切与思念却难以完全掩藏。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失焦,缓缓凝固在斑驳的桌面上,那上面仿佛映出了谢秀芳的身影。 少顷,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她快生了?” “嗯,就这个月了。” 姜美君的回答简洁却充满肯定,给人以安心之感。 卫扬的眉头微微一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娘给她请接生婆了吗?毕竟” 话未说完,他抿了抿嘴,或许是刚想起了自己曾因冲动而忽略了家庭的那些糊涂事,此时的他竟难得地为谢秀芳细细考虑起来。 姜美君见状,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中满是宽慰:“请了,接生婆是村里最有经验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帖,而且还特地提前跟村主任家通了气,到时候他们一家都会来帮忙,你尽管放心。” 正当母子俩话家常之际,热气腾腾的驴肉饺子仿佛带着一股暖流,被小心翼翼地端上桌,香气四溢,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姜美君夹起一枚,轻轻咬下,汤汁四溢,肉香与面皮的柔软交织在一起,她不禁感慨万千:“呼,真舒坦!这味道,仿佛把所有的烦恼都融化了。” 之后,母子二人又随意攀谈了一阵,随着夜色渐深,酒楼也将打烊。 姜美君寻了个合适的理由,轻描淡写地说今晚想要在此地留宿,便让卫扬帮她找个住处。 卫扬闻言,虽有疑惑却也不多问,便离席去张罗此事。 就在卫扬离开不久,一阵细微的风声掠过,几乎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悄然无声地滑入了姜美君的怀中。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是我们东家特意吩咐的,说如果您来了,务必请您收下这些心意。” 姜美君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笑中带着几分意外与喜悦:“你家东家真是有心了,这份细致周到,让人感到温暖。” 她心中暗想,这位未曾谋面的东家,除了富有远见与魄力,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 正当她思绪纷飞之际,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向那个送来钱袋的小哥询问:“对了,刚才与我儿子争论的那位年轻人名叫薛坪是?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见上一面?” 小哥闻言,恭敬答道:“您稍等片刻。” 旋即转身步入后厨,不多时,一位身材挺拔、面容刚毅的年轻人——薛坪,应声而出。 从他被迅速召唤的举动来看,显然在酒楼中地位不凡,极有可能是东家的亲信。 “卫大娘,您找我?” 薛坪心下略有困惑,莫非是刚才的争执还未结束,这回轮到对方的母亲亲自出马? 姜美君却以一种长辈特有的和煦笑容回应,拉着薛坪到一旁,低语道:“你之前与我儿子的那番对话,我都听在耳里了。你说的话,正中要害,我由衷赞同。如果世上的男子都能有你这样的见识,女子们的生活定会少了多少辛酸与不易。” 薛坪原以为会遭到一番责难,未曾想却收获了如此意外的赞美,一时间,他的脸颊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 “我……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太多。” 薛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谦虚之词脱口而出。 “随口之言,能如此深刻且贴切,正说明这些想法早已深植你心。” 姜美君边说边从钱袋中抽出约五分银两,那光亮的银币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被轻轻递到薛坪面前,“你言辞锋利,见解独到,往后更应大胆表达,你的声音值得被更多人听到。”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薛坪彻底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显得既惊讶又不解:“啊?这,大娘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赏识与鼓励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意。 姜美君轻声细语,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我那宝贝儿子在他幼年便失去了父亲的陪伴,再加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可能溺爱,使得他有那么点肆无忌惮,更是和那些不务正业的小年轻们混在一起,学来了一身歪门邪道。如今,他竟连如何疼爱自己的妻子都不甚明白。而你让我感到异常投缘。往后,就劳烦你多费些心思,帮我教导教导他。” 薛坪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他见识过雇用保镖护子周全的。 却从未耳闻有人愿意出资请人来教训自家子弟。 然而,脑海里闪过卫扬平日里的种种胡闹行径,他又觉得姜美君此举似乎也不无道理。 思及此,薛坪将钱袋轻轻推回给姜美君,嘴角含笑,语气坚定:“大娘,您尽管放心,既然您如此信任我,那我自然会在他言行不一之时给予提醒,但这钱我实难接受。卫扬虽顽皮,却也是个讲义气的汉子,作为他的朋友,引导他走上正途本就是我该做的。” 姜美君却不肯罢休,温情攻势升级:“让你这么费心,这是我一点点心意,你就收下,莫不是嫌我给得太少了不成?” 这番话如同春风化雨,终是让薛坪心防溃散,缓缓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姜美君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中洋溢着由衷地欣慰。 尽管卫扬对家事处理得不尽如人意,但对于姜美君这位慈母,他的孝心却是无人能及。 他特地为母亲预订了城里最好的客栈,每夜需花费三百文。 第84章 试图弥补 这数目在姜美君心中悄悄转换成了民生的日常——四十碗热腾腾、滋味十足的混沌。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心疼与不舍。 次日清晨,姜美君在云富县城内漫步,特意向路人打听后,踏上了前往致远书院的小路。 这书院选址偏远,远离尘嚣,徒步需逾两小时方能抵达。 一路上,荒野蔓延,却也为求学之人提供了一片静谧的净土。 免受外界干扰,正是研读学问的理想之地。 归途中,姜美君特意拐进了手工艺品集中的街道,甫一踏入,便被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木香包围,那是岁月沉淀的味道,让人心安。 她随意浏览,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众木匠中那位面庞清俊、技艺高超的匠人身上。 正欲细细欣赏,一旁出现的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打破了这份凝视,原来那是匠人的伴侣。 姜美君微微一笑,收起了自己的目光。 “大嫂,您是需要定制什么家具吗?” 那美丽娘子好奇地问道。 姜美君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张亲手绘制、线条细腻的设计图,眼中闪烁着期待:“我想制作这样一件东西,您看看能否实现。” 木匠夫妇凑近图纸,两张面孔紧紧挨在一起,却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何物?” 二人异口同声,满脸困惑。 姜美君耐心细致地介绍起来:“这叫做水车,能巧妙利用水流之力,将河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干旱之地。一旦遭遇大旱,这样的装置足以解救无数生灵于水深火热之中。” 言毕,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美好愿景的坚定与希望。 书中的旱季如同一只巨手,缓缓揭开尘封的灾难篇章,而在这即将降临的苦难前夕,姜美君,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女子,却挑起了抗灾的重担。 她埋首于烛火摇曳的深夜,图纸在无数次揉皱又铺展中渐渐成形,每一条线,每一个标注,都凝聚着她的心血与希望。 她深知,书中的名字虽轻如鸿毛,可现实中却承载着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 为了那些将要面临困境的鲜活生命,她决心用自己的知识为他们架起一道希望的桥梁。 面对木匠夫妇惊讶又略带狐疑的目光,姜美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空口无凭,在这样的时刻,行动远胜千言万语。 于是,她从袖中缓缓抽出二两银光闪闪的银子,轻轻搁置于木桌之上,那沉甸甸的声响仿佛敲响了命运的钟声。 “只要能成功打造,这便是定金。”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木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闪光的银子吸引,继而又投向那布满精细线条的图纸。 他那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格外粗粝的手指,沿着图纸的轨迹缓缓游走,每到关键之处便稍作停留,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挑战的光芒。 “这儿的意思是要做出能够活动的部件吗?”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迟疑却又不失跃跃欲试的渴望。 姜美君耐心地为他答疑解惑,每一个结构、每一处细节,都细细解说。 最终,木匠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缓缓点头:“这种活计,我确实是从未涉猎,甚至闻所未闻,但你的诚意打动了我,我愿意尝试。不过,若是失败,定金就恕难退还了。” 他的妻子连忙在一旁补充,话语中透着诚恳:“我们绝非贪图不义之财,这水车不同于寻常家具,它既要考虑实用性,又要兼顾效率,耗费的时间和材料都难以预计。如果是普通桌椅,不满意尚可调换,但这份图纸上的东西,我们也是头一遭,心中难免忐忑,请您多包涵。” 姜美君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我们可以先做一个小型模型,验证其可行性和效果,如果一切顺利,再进行正式的制作。” 她弯腰拾起地上小巧精致的小贵妃椅模型,轻声问道:“按照这个比例缩小制作,应当可行,您看呢?” 木匠夫妇相视一笑,点头应允,“没问题,我们尽力而为。” 姜美君接着提议立下字据以作凭证,询问何时可来验收成品,木匠沉吟片刻,“十天后,你再来这里看看成果如何。” “好的,那就一言为定。” 姜美君收好字据,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归途之中,周遭的世界似乎因此变得更加生动鲜明。 蓝天广阔,绿草如茵,就连微风拂面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新与生机,直到一股不那么和谐的味道提醒她,原来这只是邻近小毛驴的“杰作”,她微微一笑,假装未觉。 另一边,卫扬的心情同样明媚如春。 酒楼打烊之后,一向与他交锋不断的薛坪竟然主动邀请他共进晚餐,这让卫扬暗自欣喜,猜想薛坪也许是意识到了之前的失言,此刻正试图弥补。 作为一个豁达之人,他自然乐意接受这份和解的橄榄枝。 抵达薛坪家中,薛家上下一片热情洋溢,薛坪的母亲更是笑容可掬,“这就是传说中的卫秀才啊,我们大俊经常在家里提到你,说你聪明绝顶,小小年纪就成了秀才,真是后生可畏,快快请进,饭菜都已经备好。” 薛坪对于母亲的过分赞誉显得有点儿手足无措,要知道,那些夸奖不过是他昨晚随意和父母聊天时的几句提及。 然而,天下的父母总是喜欢把孩子的话语美化,没想到卫扬竟然当了真,这份意外让他不禁苦笑,但也感到一丝暖意涌上心头。 从这一刻起,卫扬的心湖中,薛坪的形象已悄然生长为一棵坚实挺拔的友情之树,根深蒂固。 正值此时,一位身姿轻盈、头戴鲜艳红丝带的小姑娘。 宛如春风中跳跃的蝴蝶,猛然冲出房门,快步来到薛坪身旁,小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眼眸中闪烁着期盼与调皮。 “哥,你答应过我的红油抄手呢?哎呀,难道是忘了吗?!” 话语中带着三分责备,七分撒娇。 第85章 利益的考量 薛坪面带宠溺微笑,温柔地轻拍她的头,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好妹妹,别闹了,今天爹娘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美味佳肴,咱们的抄手就留到下次,一定给你补上,好吗?” “哼,这可是你说的!下次可要记得给我做两份哦!” 小姑娘撅起小嘴,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没问题,我的小公主,两份就两份。” 薛坪的回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的兄长之情。 落座餐桌旁,薛坪逐一介绍着家族成员,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浓厚的家庭温情。 在这六口之家,位于尊贵首位的是那位满头银丝的奶奶,她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紧接着是薛坪的父亲母亲。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智慧与家庭的幸福;再下来便是薛坪夫妇,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最后是那个十五六岁,活泼可爱的妹妹,她的眼中闪烁着青春的光芒和对世界的好奇。 卫扬一一欠身致意,感受到薛家人的热情与真诚,仿佛一股暖流涌入心田。 众人不仅用言语表达欢迎,更用丰盛的菜肴堆砌出满满的诚意,邀请他品尝家的味道。 朱父起身,首先为卫扬夹了一块精心烹饪、肉质鲜嫩的佳肴。 那动作中透露出长者的关怀与认可。 随后,他又细心地为自己的妻子和儿媳各添了一份美食,这样的举动,无声地展现了一个家庭的和谐与尊重。 卫扬咀嚼着嘴中的肉,那滋味不只是味蕾上的享受。 更是心灵上的触动,让他一时之间竟忘了继续咀嚼,只觉心中五味杂陈,满是感动。 餐桌上,薛家小妹俏皮地将自己的饭碗送到薛坪面前,眼神中满是期待,“哥,看那个圆滚滚的大肉丸子,我也想要!” 薛坪二话不说,动作娴熟地夹起一颗饱满的肉丸,轻巧地落入妹妹的碗中,那份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爱护之情。 让在一旁的卫扬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 就在这一愣神的瞬间,一粒饭不听话地滑入卫扬的喉咙,引得他猛地一阵咳嗽。 脸颊因此而泛起了绯红,那抹红既是咳出来的羞涩,也是内心情感波动的体现。 席间,朱父朱母不断地与卫扬攀谈,试图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而他虽尽力保持着得体的回应,心中却早已被这份家庭的温暖搅动得波澜壮阔。 他恍然意识到,那次与薛坪的争执背后,其实是薛坪对家庭温暖的珍惜与维护。 在这里,爱与被爱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毫无造作。 餐毕,当卫扬缓缓走出薛家大门,心头的震撼仍未平息。 那些欢声笑语、亲密无间的场景,对于他而言,既陌生又渴望,仿佛是一场梦境,美好得超乎想象。 薛坪作为家中独子,却未见任何不满与怨言,反而满脸洋溢着满足与幸福的笑容,这份淡然与知足。 让卫扬不禁反思,真正的公平,或许不在于物质的分配,而在于心灵的富足与家庭的和谐。 另一边,姜美君踏入满姑镇的那一刻,只见袁薇孤身一人,于门前静候多时。 四周的窃窃私语与异样眼光,甚至包括卫褚的冷淡态度,都没能动摇她的坚持。 她倚墙而立,眼神坚定地穿越人群,遥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某种救赎或希望的到来。 终于,她所期待的那个人影——姜美君,缓缓映入眼帘。 “伯……伯母,您,您回来了。” 袁薇快步上前,声音里夹杂着不安与期待。 姜美君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袁薇憔悴的面容,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这伤势不轻啊,真希望我的药对你还能有帮助,不妨试试。” 袁薇接过药物,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轻轻地道了声谢,那感激与谦卑之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坚强。 姜美君未再多言,只是转身,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留给袁薇无限的思考空间。 归途中,卫晖忍不住向姜美君发问,“娘,你说袁薇专程来告诉我们她爹娘打算为她筹备嫁妆的事,这是什么意思呢?” 姜美君转头望向身边的卫褚,眼神深邃,“松儿,你怎么看?” 这句话,似乎不仅仅是询问,更像是一种考验,让卫褚不得不去深思背后的意义。 卫褚的声音沉稳而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不可言喻的重量:“她的脸遭到了毁灭性的损伤,在她父母眼中,她已然失去了作为商品的价值,不再能够为家族带来任何利益,自然而然,他们对她的态度便转为冷漠与疏远。” “可是,那毕竟是养育了她多年的亲生骨肉,怎能如此狠心呢?” 旁人不解地追问,语气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同情。 卫褚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阴暗的角落:“狠心的并非她一人。她的父母甚至曾考虑将她卖作偏房,因为看到了咱娘那颗慈悲的心,她才决定背叛家人,提前泄露消息,以此作为逃脱那个家庭控制的契机。对她来说,这或许就是一线生机。” 此时的卫褚,面庞冷峻,理智得令人敬畏。 他的弟弟卫晖在这一席话中恍如醍醐灌顶:“原来背后隐藏着这样的曲折。” 姜美君缓缓启唇,声音里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沉重:“其实,还有一个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卫褚与卫晖几乎是本能地同步转向姜美君,异口同声地问道:“是什么?” “袁薇,并非她父母的亲生女儿,而是被收养的。” 姜美君的话语落下,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初次听到袁薇匆忙而又绝望的陈述时,姜美君心中也同样布满了疑惑,但随后的事实却证实了袁薇言辞中的真挚与无奈。 “难怪她的父母能够如此决绝,如果真是骨肉相连,怎么会在她遭受毁容之苦时,连最基本的治疗都不给予呢?” 卫晖感叹,语气中既有同情也有对人性淡漠的不解。 “不是亲生的,终究是不一样的。无论多少年的疼爱,也许都掺杂着利益的考量。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她自己,都无法摆脱这个现实的枷锁。” 第86章 突然晕倒 卫褚的话音冷如寒冰,眼神中却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看透了这世态炎凉。 姜美君微微抬首,目光在卫褚身上停留片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将那些复杂的情感埋藏于心。 在她内心深处,隐隐感到卫褚的冷酷似乎有些过了界,然而又找不到指责他的理由。 毕竟,最先受到伤害的是卫褚自己。 假设有一天,他发现她——姜美君,并非他的亲生母亲,他是否会将这些年所有的关怀与爱护视作虚情假意? 他会不会效仿袁薇,对养母没有丝毫留恋,决绝地转身离开? 姜美君轻轻摇头,将这些未发生的忧虑驱散。 谢秀芳的分娩之日临近,她将馄饨店的日常管理完全交给了卫褚和卫晖两兄弟,自己则留在家中,静候那一刻的到来。 平日里,她总是在卫家沟与满姑镇之间来回奔走,村民们想要找她,实属不易。 这几天,得知她在家的消息,乡亲们纷纷把握住机会,从清晨至夜晚,家中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有的村民前来请教制作馄饨的秘诀,好奇它为何能够赢得众人的喜爱;有的则私下打探姜美君是否真的积攒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更多的拜访者,则是带着为卫家二儿子提亲的种种琐事。 那位往日里热络无比的郑大娘,自从闻家那件事情之后,再也不敢轻易踏入姜美君家的大门,生怕自己的名声因此在邻里间彻底败坏。 面对各方媒婆的来访,姜美君表现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节又显得有几分敷衍,但内心深处却自有她的盘算。 直到第五天深夜,屋内突然传来了谢秀芳焦急地呼喊:“娘!娘!您快来呀!” 这急促的呼唤,打破了夜的宁静,也预告了一个新生命的即将降临。 姜美君从沉甸甸的梦境中猛然惊起,心跳如鼓。 脚趾触及冰凉的地面,连鞋子都未来得及套上,便慌忙踏出急促的步伐,朝着女儿房间狂奔而去。 月光从窗棂斜洒,给这夜色添了几分清冷与焦急。 推开半掩的房门,眼前一幕让她心弦紧绷——谢秀芳的床褥被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浸染,如同初绽的红梅,却带着无法忽视的紧迫与紧张。 作为一名未经风霜、纯洁如雪的女子,姜美君对生产的知识一无所知。 但那份为母则刚的力量驱使着她,声音尽量平稳地说:“莫怕,我立刻去请人来援助。” 语落,人已如离弦之箭,穿过幽暗的走廊,首当其冲找来了经验丰富的宋元芳,而专业的稳婆也在片刻之后急匆匆抵达。 屋内,谢秀芳那压抑而痛楚的呻吟仿佛细密的针,一针针刺在姜美君的心头,令她心绪难平,坐立不安。 关键时刻,宋元芳竟要求她一同进入助产,这无疑是对她的一大考验。 姜美君嗓音微微颤抖:“我……我真的要进去吗?” “快,我们需要你。” 宋元芳简短有力地答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来!” 她咬紧牙关,鼓足勇气,跨过了那道既象征责任又充满未知的门槛。 一踏入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草药气息,夹杂着生命的原始味道,那抹浓烈的红色,如同夕阳最后的余晖,既壮美又令人揪心。 遵循稳婆的每一个指令,姜美君或是捧着热水,或是清理杂物,双手几乎不曾停歇,全力以赴地支持这场生命降临的仪式。 幸运的是,这个小生命似乎懂得心疼母亲,仅用两个时辰,随着天边第一缕曙光的悄然显现,她便在这个世界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娃!” 稳婆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姜美君一听,激动地洗净双手,满心期待地想要拥抱这个新生命,准备好用最温柔的笑容掩饰任何可能的不安。 然而,就在那浑身还带着新生痕迹的小生命即将被她搂入怀抱的瞬间,一阵眩晕如潮水般袭来,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 倒下前的那一瞬,她努力挤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却未能完全展开。 “啊!” 宋元芳惊呼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身体作为屏障,尽管避免了姜美君撞上尖锐的桌角,但她还是重重地跌倒在地。 谢秀芳刚从分娩的剧痛中稍作喘息,恐惧和担忧瞬间填满了心头,焦急呼唤:“娘,您没事?” 一时间,整座宅院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乱作一团。 是先照顾刚出生的孩子,还是虚弱的产妇,抑或是昏迷的姜美君? 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一团乱麻,不知所措。 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姜美君渐渐恢复了意识。 孩子已经被仔细清洗并包裹好,躺在温暖的小床里。 而谢秀芳身下的纷扰已被整理干净,她正在宁静中休养生息。 “哎哟,可算是醒了,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晕倒了?” 周围的关切之声络绎不绝,家人、亲朋,无论亲近与否,此刻都围拢在床边,满含关怀。 姜美君睁开眼,急切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孙女呢?我的小宝贝在哪里?” “这儿呢这儿呢。” 姜秀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欣喜,穿过嘈杂的人群,快步走向姜美君,小心翼翼地将怀中那个柔软的小生命递了过去。 姜秀秀的动作轻柔而又充满爱意,孩子在她的臂弯里显得格外安详。 婴儿的肌肤如同初雪般洁白无瑕,不带一丝新生儿常有的皱褶,宛如大自然最精致的杰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赞叹。 那张粉嫩的小脸蛋,小巧而轮廓分明的耳朵,还有那双握成小拳头的柔嫩小手,每一处都透着不可言喻的纯净与美好。 姜美君抱着这个小家伙,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那是一种生命奇迹带来的震撼与暖流,让他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周围的人们也纷纷议论起来,话语中充满了对小生命的喜爱与对国家未来的美好祝愿。 第87章 把人追回来 “真是少有啊,哪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能这般标致,看来老卫家真是福泽深厚,时来运转,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连新出生的孩子都这么健壮,怕是足足有十斤重?” 一位长辈感叹道,语气中满是对卫家未来的期待。 “哎呀,朝阳家的媳妇可真是不容易,分娩的痛苦隔着几户人家都能感受到她的喊声。” 另一位妇人接过了话题,言语间透露出对产妇的同情与理解。 “没错,十斤重的孩子哪里是轻易能生下来的。我记得我有个远房亲戚,当年生的孩子也有十斤,结果生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大人体力不支,只留下了孩子,想起来就心疼。” 又一人补充,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 众人七嘴八舌,大部分都在称赞卫家的福气与孩子的茁壮,认为一定是孕期营养充足的结果。 姜美君怀抱着这个小生命,脸上洋溢着温暖而慈爱的笑容。 然而,当他的耳朵捕捉到邻近的对话,那眉宇间不禁轻轻一皱,目光中闪过一抹困惑,他抬起头,语气中带着疑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孙子?我抱的明明是孙女啊。”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夹杂着几声略带嘲讽的打趣:“我就知道嘛,一个大男人怎会无缘无故晕倒?原来是你以为儿媳生的是孙女,心里不痛快,给气晕的!哈哈。” 笑声中,姜秀秀走到姜美君身旁,试图缓和气氛:“姐,你抱的可是大孙子,哪里来的孙女?你再仔细看看嘛。” 但姜美君心中已满是疑惑,不容置疑。 他迅速揭开裹着婴儿的小被单,确认性别的一刹那,脸色顿时变得如铁石般凝重。 而此时,周遭的人们依旧沉浸在欢乐与恭喜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姜美君表情的骤变。 这怎么可能? 故事中的女主角作为家中长女,并没有兄弟,按理说她应该迎来的是第一个外孙女。 那么,这个男婴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宋元芳和接生婆呢?” 姜美君声音里带着急迫,再次追问。 姜秀秀答道:“她们完成任务后就离开了。” “谢秀芳呢?” 姜美君的心中充满了不安,继续追问道。 “她还在房间里休息。” 姜秀秀回答。 姜美君已无心再理会周围的谈话,他匆匆穿上鞋子,几乎是用跑地冲向谢秀芳所在的房间。 门扉应声而开,恰好迎上谢秀芳慌乱擦拭眼泪的一幕。 虽然她努力想要掩饰,但那红肿的眼眶和尚未干涸的泪痕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这一幕,让姜美君心中的疑云更浓,也更加确定,事情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娘,娘您……您真的……没事?” 谢秀芳的声音细微而颤抖,不敢直接望向姜美君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眸,只是低垂着头,面容显得格外虚弱,语气里夹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惶恐与担忧。 姜美君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床沿,温柔而坚定地安慰道:“嗯,我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了,又因为刚才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气血供应不上才晕倒的,没有什么大碍,你别担心。” 她的声音虽平稳,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与恐惧,那是因为她内心深处隐藏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焦虑。 毕竟,她从未亲身经历过分娩这一女性生命中的重要时刻。 仅凭一份坚韧不拔的毅力,硬是支撑到了谢秀芳平安生产的那一刻。 随着姜美君的回归,众人也鱼贯而入。 小小的房间里瞬间变得拥挤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又温暖的气息。 有人见状,试图缓和这略显沉重的气氛,笑着对谢秀芳说道:“你婆婆非要认定你生的是个女娃,刚一醒就嚷嚷着要看大孙女呢!” 话语刚落,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阵轻松的笑声。 众人心中都觉得姜美君这般急切而又固执的表现颇有些滑稽。 若是真的生了个孙女,她那颗盼望着孙子的心思自然能够得到众人的体谅。 但像她这样明明未经确认,却一口咬定是孙女的,确实不多见。 谢秀芳听到这话,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般。 她连忙辩白,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助:“不是女儿,怎么会呢?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况且、况且村长夫人也可以作证啊。” 言罢,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希望能找到一丝认同。 姜美君听闻,没有言语,心中的疑虑却如同野草般疯长,盘根错节,难以名状。 正当氛围微妙之际,卫扬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进,如同一股清新的风,为这个小屋带来了转折。 因为事先得知预产期,卫扬特意请了假,一踏入村庄就听到了儿子出生的喜讯,他兴奋不已,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家中。 “娘,我真的有儿子了?快让我瞧瞧。” 卫扬的话语里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姜美君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没想到卫扬却连连后退,摆手拒绝:“别、别,我先看看就好了,暂时还不敢抱。” 这一举动引得屋内的人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笑声未落,卫扬忽地话锋一转:“对了,你们怎么没留我大舅子吃饭?他特地过来看孩子的?” 他的表情认真,显然对此感到困惑。 姜秀秀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大舅子?没来啊,我没看见他。” “不可能,我回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他的,穿着一身黑衣,怀里还揣着个鼓鼓的包裹,步履匆匆,连个招呼也没打,我喊他,他也只是匆匆瞥了我一眼,就径直离开了。” 卫扬的描述让房间里的空气凝重了几分。 姜美君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关于谢秀芳大哥的那些不好的传言,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注脚。 “没、没有,我大哥绝对没来过。” 谢秀芳急忙辩解,但她的语气显得愈发不自信。 然而,卫扬却坚信自己的所见:“不可能,从卫家沟那边过来,除了我们家,他还能去哪里呢?” “糟糕!” 姜美君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抓住卫扬的手臂:“快,跟我走,去追他!” “哎?追谁?” 卫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 第88章 溜之大吉 姜美君已无暇解释,只是迅速地吩咐道:“二妹,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你嫂子。” 言毕,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微光中,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宁静的村落之中。 假如推断无误,那位真正流淌着她血脉的孙女,此刻正被谢荃紧紧攥在掌心之中! 对此一无所知的卫扬,不明所以却依然决定紧跟其后,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谢秀芳欲言又止,张开的双唇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 最终所有的话语化作了无声的泪水,缓缓滑落,那泪水中蕴藏着一丝微弱而近乎幻想的希冀。 很快,在蜿蜒的山径间,姜美君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稚嫩而急促的婴儿啼哭声。 在这幽静的山林里,那哭声显得格外响亮而清晰,宛如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割着四周的宁静。 姜美君迅速伸出手指,指向那似乎能穿透密林的方向:“听,那边,朝着满姑镇的方向传来的!” 卫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他为何不直接回家呢?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 话音未落,姜美君已如脱缰野马,脚底生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疾驰,她的双腿仿佛已到了极限,每一次落地都重若锤击,肺部更是火烧火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终于,在满姑镇一间不起眼的牙行前,他们发现了谢荃的身影。 他正站在那里,焦急地与人交涉。 “掌柜的,您看这孩子,刚来到这世界,干净得很,保证健健康康的。我们之前讲好的,五串铜钱,您该不会想现在反悔,只给我四串?这可不像是诚信经营啊。” 谢荃一脸不甘,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恼怒,正与牙行掌柜争执着价格。 在他怀中,是一个新生命,皮肤皱巴巴的,尚未完全展开,哭声断断续续,透着无助。 那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她的孙女! 掌柜连连摇头,显得颇为无奈:“我并不是要食言,只是这孩子实在太小了,明显是刚出生不久,还没有断奶。买了回去还得另外找母乳喂养,这成本和风险都不小啊。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大可以去城里打听打听行情。” 这已经是他所能给出的最慷慨的报价了。 毕竟,如果是男婴的话,或许还能值得一番周折,几个月后转手也能卖个好价钱,但女婴…… 谢荃在短暂的犹豫后,妥协道:“好,四串就四串,成交。” 正当他准备将怀中的婴儿递给掌柜时,一个身影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然冲至,那是姜美君,她毫不犹豫地从谢荃手中夺回了婴儿。 谢荃一见姜美君,几乎是本能反应,转身就想逃之夭夭。 “卫扬,快拦住他!他要是跑了,我拿你是问!” 姜美君的呼喊穿透空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闻声之下,卫扬犹如猎豹般腾空而起,全力以赴,拦截下了正欲逃离的谢荃。 或许真是做贼心虚,谢荃的挣扎显得那么虚弱无力,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被卫扬牢牢按住。 姜美君紧随而至,愤怒如烈焰,未及言语。 一脚踢向谢荃的头部,顿时,鲜血自鼻孔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这一幕让卫扬震惊不已,内心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娘究竟为何突然如此暴怒,非拉着自己来追捕姐夫,见面即一顿暴打? 卫扬紧抓着谢荃,嗓音提高了几个八度,质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把我娘气成这样?” 谢荃还没来得及回答,姜美君的声音已经颤抖得厉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真相:“他说要卖了你的女儿,我的亲孙女啊!” 一旁的人牙子掌柜连忙辩解:“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们家的孩子啊,他告诉我那是他自己的,我又哪里分辨得出是偷是抢来的?要是早知来路不明,我哪还敢插手这档子事。” 说着,人牙子老板急忙摆手,生怕引火烧身,慌忙退回自己的店铺内,只留下一地的愕然与混乱。 卫扬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解,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问道:“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了?”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显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感到手足无措。 姜美君的脸上布满了愤怒与坚定,她的手指向那个被怀疑包掉婴儿的男人,语调坚决地说:“这事简单来说,就是你眼前的这个闺女才是我们卫家的血脉,而秀芳生下的男孩,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给偷偷换掉了,目的竟是想要把我们的孙女卖掉!”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仿佛一切真相都已经在她心中明了。 卫扬一时间被这信息冲击得有些晕头转向,满脸的难以置信:“可、可我记得秀芳生的明明是个小子啊!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他的话语显得断断续续,思维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混淆不清的事实上,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不对劲,这里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所谓的‘小子’不知从何而来,我们得赶紧回去找秀芳问个明白。在此之前,先把这个家伙给我绑起来,别让他跑了!” 姜美君斩钉截铁地下令道,语气中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决绝。 随着姜美君话音刚落,卫扬迅速反应过来,伸手便开始解自己的裤带,准备找寻可用之物捆绑对方。 而这一幕,恰好被一旁企图伺机逃脱的谢荃看在眼里,他眼睛一亮,正打算乘乱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命运仿佛故意捉弄人一般。 那个之前的人牙子老板竟然意外折返,手里提着一根粗壮的麻绳,一脸懵懂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可能也要落入麻烦之中,真是感谢不尽!” 姜美君见状,连忙向人牙子表示感激。 那人牙子老板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道:“哎呀,这没什么,咱们也算互相帮助嘛。幸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我也得吃大亏,惹上一身是非。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89章 把孩子换掉了 说话间,谢荃还没来得及迈出逃逸的步子,就被众人七手八脚用那根粗麻绳绑得结结实实,模样狼狈如同即将入锅的粽子。 姜美君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孙女,一边急匆匆地吩咐卫褚:“快,去找辆马车来,我们要尽快回家,不能让这孩子受饿。” 她的眼神中满是急切,对孙女的担忧溢于言表。 从卫家沟到家的路途遥远,这一路疾驰,姜美君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 “我真的走不动了,必须坐车,还得是最快的,否则我的宝贝孙女就要饿坏了。” 她心里默默念叨,眼中满是对孙女的心疼与担忧。 然而,马车未能如愿找到,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简陋的驴车。 即便如此,卫褚和卫晖得知家中有变故,也毅然放弃店中的生意,决定一同跟随母亲回家,今天卫家馄饨铺只得提前打烊。 归途中,姜美君手执车鞭,一边驱赶着驴车。 一边用巧妙的言语策略,硬是从谢荃口中逼问出了全部实情。 随着谢荃的坦白,一个关于家庭困境、利益交换以及无奈选择的故事渐渐浮出水面。 此言一出,不仅卫扬心急如焚,就连卫家其他兄弟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的怒火倾泻到了谢荃身上。 他们合力将谢荃绑在车尾,你一言我一语地轮流训斥,场面一片混乱。 姜美君再次质问道:“你有没有告诉你媳妇,你要卖掉她的女儿?” 语气中带着质问与责备,眼神里闪烁着严厉的光芒。 谢荃为了自保,慌忙辩解:“我真的没有主动想过要卖孩子!我本来是打算好好抚养这个孩子的,毕竟她是我亲外甥女。但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我妹妹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说如果能把这孩子换成钱,多少能缓解一下家里的困难,这才有了之后去人牙子那儿的事情。”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却显得那么无力。 卫扬听闻此言,怒火中烧,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怒目圆睁,嗓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妻子心地善良不假,但她绝不可能狠心到出售自己的亲骨肉!她甚至还亲手给孩子做了许多衣裳,你怎么可以如此信口雌黄!” 话毕,他怒意更甚,一把夺过车鞭,不顾一切地朝谢荃抽去。 正值炎炎夏日,衣物单薄,鞭子抽在谢荃身上,顿时皮开肉绽,惨叫声连连。 可即便是这样的痛苦,也无法激起周围人的丝毫同情,只有无声的谴责与愤怒弥漫在空气中。 一行人马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踏入了卫家沟这片熟悉的土地。 在此之前,姜美君与卫扬两人急促离开的背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村里的人们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早早地聚集在自家门槛边,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静候那两人带来未知的消息。 当那辆载着诸多秘密的驴车缓缓驶入村口,似乎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立刻成为全村关注的焦点。 村民们仿佛被某种魔力吸引,迅速聚拢而来。 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伙儿都这么激动?” 一位村民疑惑地询问身旁的邻居。 “你瞧,那不是卫扬的大舅子嘛,听说他们这次出门遇到了大事。” 另一人指着车上的人,低声议论道。 “哎,你看见没,卫婶怀里抱着的孩子,那小脸蛋,啧啧,真可爱,可是这孩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又有人提出疑问,目光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姜美君面对乡亲们的连珠炮式发问,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表情显得异常严肃,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只是一言不发地直到家门近在咫尺,才小心翼翼地抱着熟睡的婴儿走下驴车。 村民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一种默契的距离。 静静地跟随在她身后,直至那扇熟悉的大门轻轻关闭。 与此同时,卫扬拽着面色苍白的谢荃,脚步沉重地来到谢秀芳的住处,用力一推,将其摔倒在地,愤怒的吼声震得树叶都微微颤抖:“谢秀芳,你给我出来面对这一切!” 屋内,谢秀芳早已被门外的喧哗与卫扬的厉声呵斥惊扰。 她的心脏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正当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时,门扉轻启,姜美君的身影伴随着柔和却坚定的步伐走进来,怀中是那个刚刚降生不久的小生命。 “你现在身子虚弱,躺着别动就好。” 姜美君的话语虽严厉,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关怀。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责备,也有心疼。 谢秀芳呆滞地站在那里,当她望向姜美君怀中那张稚嫩的脸庞时。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那是身为母亲最深沉的痛苦与悔恨——那是她用十个月的艰辛换来的宝贝! “你哥哥已经将一切都说了,但我更想知道,你作为孩子的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 姜美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但那句“糊涂虫”仍旧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蕴含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谢秀芳泪眼婆娑,哽咽着开口:“娘,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为卫家延续香火,是我给家族带来了耻辱,真的,真的对不起……” 姜美君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疼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是男是女,岂是我们能决定的?这都是天意。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会和你哥哥联手,把我的孙女卖掉?她虽然是个女孩,却也是你的亲骨肉,流淌着我儿子的血脉啊!” “谢秀芳,难道你的心是铁石所铸?怎能狠得下心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卖掉?!”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重锤,每一下都击打在谢秀芳心上。 她的怒火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 第90章 痛彻心扉的错 这一幕,让围观众人恍然大悟,原本嘈杂的人群变得寂静,随即又爆发出一阵阵惊叹与讨论。 “原来卫老太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儿媳居然用亲孙女交换了一个男孩,那孩子虽然外表是卫家的继承人,却并非卫家血脉啊!” “等等,我没听错?你是说,卫扬的妻子其实生的是个女孩,不是男孩?” “那我们今天迎接的那个孩子是谁的孩子?” “看样子应该是谢秀芳她哥哥的,不然卫扬怎么会抓着他一起来?其中的曲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卫晖和卫褚,这对年轻的小叔子,面露尴尬之色,站在大嫂谢秀芳的房门外,他们的身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邻里们的目光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包围,好奇与探究的气息在空中弥漫。 意识到隐瞒事实已经没有必要,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仿佛在无声中达成共识,决定将这桩离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 人群之中,立刻有人发出了不解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困惑和惊奇:“哎呀,这事儿真是奇哉怪哉,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两个娃娃几乎是脚跟脚地来到这世上?” 这一问,仿佛是引燃了众人好奇心的火种,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随着卫晖和卫褚的缓缓讲述,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谢荃家的孩儿早在半月前就已经诞生,为了等到谢秀芳分娩,兄妹俩刻意编造谎言,向外界隐瞒了孩子的出生。 听到这里,卫褚紧握的拳头隐隐作响,心中暗自咒骂。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处心积虑的阴谋,真是人心难测,狠毒至极! 而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后,谢秀芳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穿透而出:“娘,您刚才说什么要把孩子卖掉?不……不是这样的,我和哥哥已经说好了,我会帮他抚养他的孩子,而他也会尽心照顾我的骨肉。” 话音刚落,谢秀芳忽感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那一幕,让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谢荃被粗壮的绳索紧紧束缚着,周身围着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乡邻,指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门外的对话,伴随着夜风的轻拂,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的耳蜗。 “你可知道,他竟然把你刚出生的女儿卖给了人口贩子!若不是我和大哥及时发现,拼死追回,你的孩子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谢秀芳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她拼命摇头,企图否定这难以置信的事实。 但窗外,谢荃的诬陷却仍在继续,如毒蛇般缠绕着她的理智。 “是谢秀芳,是她让我这么干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她总替我分忧解难,洗衣做饭,从不忍心看我受半点苦楚。如今我生活困顿,她说,哪怕倾尽所有,也要帮我渡过难关。” 听闻此言,谢秀芳犹如被激怒的母狮,猛地扑向窗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胡说八道!谢荃,你怎么能撒下如此泯灭良心的谎言!” 谢荃显然没有料到谢秀芳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抖。 谢秀芳继续愤怒地控诉:“分明是你告诉我,在这个家中,唯有生下男孩才能获得尊重和地位,若是女孩,等待我们的将是无尽的轻蔑和冷漠。你说,只要我把孩子交给你,你会视如己出,给她一个温暖的未来。” 她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愤恨之火:“可你欺骗了我!你企图卖掉我的亲生骨肉!谢荃,你的心肠何其狠毒,我对你的恨意,如这夜色一般深沉!” 真相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切割开了所有的伪善和伪装。 姜美君,这位本该勃然大怒的旁观者,在听完谢秀芳的陈述后,内心却是满满的悲凉和无力。 原来,这背后隐藏着的,是如此苦涩而又无奈的社会现实与人性的悲哀。 谢秀芳的心中充满了恐惧,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害怕自己的血脉因性别而遭世人冷眼,更恐惧这无辜的生命步其后尘,经历她曾受过的那些不公与欺侮。 泪水如断线珍珠,无声地滑落。 “莫要如此,你初为人母,悲恸过度于身体无益,影响的可是你产后宝贵的恢复啊。” 姜美君的话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床畔靠近。 声音也随之软了下来,像是春风拂过湖面,企图抚平那波澜起伏的情绪。 谢秀芳的肩膀微微颤动,泪珠不断滴落在被褥上,化开一圈又一圈的湿痕。“娘,我真的未曾料想他会做出卖子之事,我……我太过天真了。” “你的心被蒙蔽了,我明白的,你以为只有男孩才能赢得尊重,但在别的家庭兴许如此,在咱们家,却并非这般。秀芳,你看看我,对于你的女儿,我的宝贝孙女,我的疼爱是由衷的、纯粹的。你能信任我吗?” 姜美君的话语温暖如初夏阳光,试图照亮她心中的阴霾。 这些话,放在往日,谢秀芳必是一笑置之,不以为然。 但如今…… 谢秀芳的目光变得坚强而清晰,仿佛拨开了迷雾见到了真相。 是的,娘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娘了,自己怎么就如此盲目,轻信了兄长的煽动与谎言,她深感悔恨,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认知——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娘——” 谢秀芳的声音哽咽中带着坚决,猛地扑入姜美君的怀抱。 如同幼兽寻求庇护,放声痛哭,所有的委屈与自责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姜美君以手轻抚她的背脊,那力道恰到好处,既是安慰也是鼓励:“孩子,无论男女,在我老卫家的血脉中,都是心头肉,我怎会有所偏颇?你太纯真了,才会以为我会薄待你的骨肉,以至于将她交给了你哥哥。你们兄妹相依为命长大,你竟然真的相信他会善待一个柔弱的女孩?” “呜呜……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娘,娘——” 这一声“娘”,蕴含了前所未有的深情与醒悟。 第91章 复杂难辨 是对过往无知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恳求与期盼。 谢秀芳的哭泣声似乎穿透了夜色,直达心灵最柔软处,姜美君心下一阵酸楚,哪里还舍得责怪半分。 在这悲喜交织的瞬间,她仿佛察觉到母女间的情感纽带正悄悄发生变化,变得更加坚韧且不可分割。 “好了,先给咱们的小宝贝喂奶,瞧她都快要饿坏了。” 姜美君轻轻将婴儿交给谢秀芳,转头对着卫扬沉声道:“让他走,让他带着儿子远离此地,从今天开始,我们卫家的门楣不再承认他这等亲戚,也不希望再见其踏入半步。若敢再来,便是入侵者,绝不姑息!” 谢荃得到释放,顾不上自身的伤痛,紧紧抱着儿子仓皇逃离了卫家沟。 邻里的人群也慢慢散去,留下一片静谧。 姜美君示意卫扬去照看秀芳。 当一切恢复平静,她才有暇细细打量书中这小小的主角——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拳头虽小却紧握有力,脸上涂满了不知是何种白色膏状物,显得滑稽而又真实。 嗯,这的确是个刚降临人世不久的婴儿,离人们常言的“可爱”尚有距离。 即便在故事中占据着女主角的位置,姜美君也无法违背内心,虚伪地赞美其可爱。 实在是太小了,仿佛一只初生的小猫咪,脆弱而惹人怜惜。 她抬头望向卫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大,你真的不在乎秀芳生的是个女儿吗?” 这一问,不仅是疑问,更似一种试探,探询着他们心中关于传承与偏见的真正态度。 她问得平淡无奇,语气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随意的闲聊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她的手,已经悄悄靠近了置于角落,不起眼的扫炕笤帚,指关节因轻微的用力而微微泛白,准备在必要时作为自卫的工具。 卫扬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薛坪温馨的家庭画面,那里有他与妹妹的欢声笑语。 妹妹性格活泼开朗,举止落落大方,他们的家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和睦与幸福所包围。 这样的回忆让他心头一暖,也让他对未来的家庭充满了期待。 他只愣了片刻,思绪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随即以一种平和而坚定的语气回答:“我觉得女儿也挺好。” 这句话似乎是他内心深处最真挚的声音,带着对未来无尽的温柔与期盼。 这意想不到的回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屋内激起了层层波澜。 姜美君的手在空中戛然而止,即将抓向笤帚的冲动被突如其来的回答打断。 谢秀芳脸上的悲伤仿佛被瞬间凝固,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复杂情感。 卫扬他…… 竟然也会对一个尚未来到世上的女婴抱有这般深厚的情感? 夜幕悄然降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斑驳的地板上。 谢秀芳侧卧在床上,手臂紧紧环绕着怀中的婴儿,两人的呼吸轻柔而均匀,已沉入梦乡。 而躺在旁边的卫扬,虽然身在静谧的夜晚,却辗转反侧,思绪万千,难以入眠。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种令人不悦的异味,他决定更换垫被,以求得一丝心理上的慰藉。 当他的手轻轻掀起垫被,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一惊。 一柄寒光闪烁的刀,静静地躺在枕头之下,显得格格不入,也令这个夜晚添了几分寒意。 卫扬心中一阵愕然,疑惑油然而生,为何这样危险的物品会出现在身边? 夜深人静,他努力回想,却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咦?不是还剩一床垫被吗?” 卫扬喃喃自语,试图通过改变现状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然而,当他拉开柜门,期望能寻得一丝安宁时,等待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柜子,连同另一床原本干净的垫被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奈之下,他只能苦笑几声,选择接受现状,硬着头皮再次躺下,试图在这不平静的夜里寻求片刻的休息。 小家伙偶尔的夜啼并未能惊扰到沉睡中的卫扬,他的睡眠深沉而漫长,直到第一缕曙光破晓,鸡鸣声唤醒了这个沉睡的世界,也唤醒了他。 晨光中,卫扬揉着蒙眬的睡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记忆中模糊的片段促使他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我记得还有个垫被呢?你放哪儿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迷糊,仿佛还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徘徊。 谢秀芳低头专注地为孩子穿戴,声音平静而略带敷衍:“昨儿生娃的时候不小心给弄脏了,现在只剩这一床了。” 面对他关于枕头下刀子的疑问,她更是轻描淡写地回应:“哪来的刀,怕是你梦里见的。” 卫扬心存疑虑,起身亲自检查,却只见枕头下与垫被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咦?我昨晚明明记得就放这儿了,虽说天色昏暗,但我肯定没有看错,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呢?”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难以置信。 谢秀芳保持着沉默,神色复杂难辨,未作任何回应。 而卫扬则猛地抬头,目光直视她,声音中带着一丝质询:“你收起来了?” 谢秀芳回避了他的视线,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呢,你肯定是记错了。” 随后,她将所有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孩子身上,动作熟练而温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卫扬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满心疑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抑或昨晚过于疲惫,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直到卫扬起身离开房间,谢秀芳才趁着无人注意的间隙,从一堆杂乱的脏衣物中取出那把刀,以极快的速度且悄无声息地将其送回厨房。 那一刻,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痛苦,昨夜的那个瞬间…… 她其实心中充满了绝望,想要一了百了,彻底摆脱这沉重的生活重压。 但最终,理智与母性的光辉战胜了那份冲动,让她选择了继续前行,哪怕前路未知且艰难。 听了谢荃那一席话,她的心仿佛被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每一根针都带着名叫“牺牲”的剧痛。 第92章 扮演角色 她以为,将女儿送离身边是对孩子未来的成全,可那份母爱的撕扯,却如实体般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在这份痛苦与矛盾中,一个绝望的念头悄然萌芽,仿佛只有解脱,才能结束这一切煎熬。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翻云覆雨。 姜美君,那个不期而遇的女子,如同春风化雨,不仅奇迹般找回了她的骨肉,更用温柔的话语为她的心灵披上一层温暖的光芒。 她说,即便是女儿,也能在卫家撑起一片天,赢得所有人的疼爱与尊敬。 这一刻,她心中的冰川开始融化,生的渴望如春日嫩芽,在心底顽强地探出头来。 晨曦微露,姜美君的身影在灶前忙碌,一锅泛着温柔米香的白粥与二十枚精心煮制、温度适中的鸡蛋,凝聚着她对孩子和产妇无声的关怀。 当卫扬轻微的起床声响彻静谧的房间,姜美君便像感应到了什么,怀揣着温热的早餐步入房内。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字里行间透露着科学与理性的光芒,那是她从现代社会学来的知识,也是对谢秀芳无微不至的呵护。 “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期,太过油腻或滋补的食物反而不易吸收,我们还是先从清淡的开始。” 这番话语,如同甘露,滋润了谢秀芳久旱的心田。 她的眼眸闪烁着感激,口中轻轻吐出的“谢谢娘”,饱含了对这份意外温情的珍惜。 面对姜美君主动承担照顾孩子的举动,谢秀芳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感动。 她不曾梦见过,诞下一个女儿,竟能得到如此细致入微的照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向她张开了怀抱,告诉她,她并非孤军奋战。 姜美君的话语温柔而又不容置疑,她深知夜间对于产后恢复的重要性,恨不得能代谢秀芳承受所有的疲惫。 “夜晚我来守护小宝贝,白天你亲自陪伴,这样既能保证你的休息,也能增进母女感情。” 这不仅是出于对新生命的疼爱,更是对谢秀芳深深地体谅。 面对谢秀芳的逞强,姜美君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坚持己见,那一刻,母性的威严与温柔并存,让谢秀芳无言以对,心中只剩下暖流缓缓流淌。 卫扬的归来打断了这份宁静,他的直率让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他的话语带着抱怨,却也满是对母亲的体恤与理解。 在这个时代,没有便利的育儿工具,母亲的角色尤为艰辛,卫扬的选择,虽是无奈,却也是对谢秀芳母女的另一种支持与保护。 谢秀芳低下头,脸颊染上两朵红云,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内心既羞愧又感激,羞愧于自己的无力给家人带来不便,感激于家人无条件地理解与包容。 这一夜的风波,似乎成了她们关系中微妙转变的开始,让这个小家在风雨之后,更加紧密地相依相偎。 原来,在那宁静而深沉的夜晚,他并非真的如外表所示那般沉浸在梦乡之中,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 事实上,孩子的啼哭声,那带着稚嫩与无助的呼唤,清晰地穿透了夜的寂静,直抵他的耳畔。 但他依然保持着假寐的状态,眼皮未曾掀动分毫,身体亦是一动不动,仿佛被夜的静谧紧紧束缚。 “不成,老二老三那间屋子本就局促,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尚且觉得憋闷,哪里还能匀出多余的位置供你安寝?你就安心地和秀芳还有孩子共度时光。” 姜美君的话语斩钉截铁,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作为一位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 她内心深处坚守着原则,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逃避责任的父亲,将养育子女的重担全然抛给妻子。 然而,卫扬并不甘心就此放弃,他继续争辩道:“为何不可?我见旁人家的妻子生产时,男人们总是找各种理由外出躲避,再者说,在家里我也帮不上实质性的忙,毕竟我不懂得如何照料婴儿。” 姜美君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扬,目光中闪烁着几分揶揄,轻轻扫视了卫扬一眼后反问道:“谁又天生便知晓这一切?难道秀芳初为人母时便精通此道?都是第一次扮演母亲的角色,不懂就应当学习,一步步摸索前行。” “可……可是,这样一来,我也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息啊!” 卫扬语气里夹杂着无奈与抱怨。 姜美君的眉头轻轻皱起,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让你回家,是为了让你陪伴在媳妇身边,共同面对这段特殊的时期,而非仅仅为了让你自己能够安睡。你可明白?” 这番对话不经意间吸引了谢秀芳的注意,她柔声插话道:“娘,不如就让大哥去外边暂住,反正我夜里要喂奶,他也确实派不上用场。” “对,娘。” 卫扬连忙附和,似乎找到了解脱的理由。 然而,姜美君心意已定,她的声音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喂奶或许帮不上忙,但为孩子更换尿布、清洗尿布,乃至为他沐浴,这些事情你总能胜任。更何况,孩子吃饱后并不会立刻入睡,还需要哄着、拍着,作为父亲的你,有许多角色等待着你去扮演呢。” 面对母亲不容商量的态度,卫扬只能噘起嘴,心里明白今夜的辩论已经失去了胜算。 于是,他悄悄推了推谢秀芳,眼神中满是期盼,希望她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不知不觉中,这位曾经被宠溺包围的儿子,如今就连提出这样小小的要求。 也需要依靠家中最为柔弱、地位最低的人来为自己求情,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谢秀芳正欲开口,却被姜美君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 那目光里包含了警告,也有深深的期待。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即便你不感谢我,至少也不该在我背后搞小动作,不是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着对家庭和谐与成员成长的深切关怀。 谢秀芳连连点头,声音虽细却坚定:“是的,娘说得对。” 见状,姜美君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93章 做贼心虚 她深知,要求卫扬承担责任,如果谢秀芳还不理解并支持,那便显得太过不懂事了。 突然,姜美君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却又带着目的性地问道:“老大,你晚饭吃过了?” “吃过了。” 卫扬简洁回答。 姜美君随即手一挥,布置了新的任务:“那你去把女儿昨天换下的脏尿布清洗干净,老二早上已经打好了水,可以直接用了。” 言罢,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也藏着对儿子成长的期待。 卫扬抿紧嘴唇,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置信与坚决,“……我不洗!” 这句反抗,几乎是用尽了他平日里积累的所有勇气。 卫扬这次竟是罕见地倔强了起来,那个一向言听计从的他,今天却如同冬日里的一抹坚韧绿意,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眼前那堆满是金色痕迹的尿布。 触目惊心,让他这个从未涉足家务的大男人,如何能够轻易下得了手? 姜美君目光凌厉,眸光一闪,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 她的双眼猛地一瞪,仿佛两道闪电划破寂静的空气,直逼卫扬的心扉。 面对这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卫扬却并未退缩,他扬起下巴,声音虽带着些微的颤抖,却依旧坚定:“我一大老爷们儿……” 话音未落,他又急切地补上一句,“我一堂堂秀才!” 试图以身份的尊严来抵抗那即将来临的“厄运”。 姜美君闻言,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眼神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也是母亲对孩子最深沉的期待。 在这时,她随手抄起了旁边扫炕的笤帚,动作简洁却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决绝。 聪明如卫扬,立刻意识到了空气中那股即将爆发的风暴,一个急转身,企图逃离这片雷区。 然而,姜美君怎会轻易放过他?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恰逢此时,卫褚和卫晖两人正要出门前往镇上的馄饨店,姜美君一声低沉有力的吼叫,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号令。 让兄弟二人立刻停下了脚步,默契地转身,将想要逃跑的卫扬堵了个正着。 “大哥,这是要去哪儿探险吗?” 卫褚调侃道。“大哥,一大早这么精神抖擞的,是不是有好事?” 卫晖也跟着嘿嘿笑着,一边一个架住了卫扬的胳膊,三兄弟之间久违的嬉戏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事实上,他们已有两个多月未能像这样轻松聚在一起了。 昨天家中琐事繁多,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突如其来的“束缚”,卫扬大叫起来:“你们俩放手!” 然而,卫褚和卫晖哪里肯依,一个乘机捏了他腰侧一把,大笑着喊:“哎呀,大哥的肉肉长了不少嘛!” 另一个则轻拍了拍他的臀部,附和道:“确实,手感都不同了。” 玩笑之间,尽显兄弟间独有的亲密与无拘束。 这一系列举动彻底点燃了卫扬的怒火,“你们这两个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几天没收拾,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话音刚落,三兄弟便扭作一团,开始了无伤大雅的打闹。 记忆中的场景,卫扬作为大哥,总是一副威严的模样,引领着两个弟弟。 而今时今日,世界仿佛颠倒,他竟被两个弟弟压在身下,一个牢牢按住他的手,另一个在他身上挠痒,让他哭笑不得。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以往那个最为疼爱他的母亲,此刻竟然在一旁抱着双臂,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仿佛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家庭欢乐时光。 “娘,快来帮帮我,教训一下这两个家伙!娘,快救我啊!” 卫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喊着求援,却只见卫褚和卫晖相视一笑,更加放肆了起来。 一番嬉闹之后,卫褚和卫晖这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前往镇上。 而卫扬,尽管万般不愿,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清洗尿布的命运。 时光如白驹过隙,夜色悄然降临。 卫褚留在馄饨店内忙碌,卫晖则从喧嚣的街市带回满满当当的物品,其中一部分是按照姜美君的吩咐采购的日常所需。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顶小巧可爱的虎头帽。 这是卫褚与卫晖共同凑钱,为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女精心挑选的礼物,满载着他们作为叔叔的柔情与期待。 夜幕低垂,如浓墨般深邃,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村庄中闪烁,姜美君的心境却不如这宁静的夜晚那般平和。 想到明天即将从那位经验丰富的木匠师傅那里接过精心制作的水车,为家里增添一份重要的生计工具,她心中既期待又紧张。 为能再次恳求悦来酒楼的老板,为家中顶梁柱的丈夫卫扬争取到更多的休息时间。 她精心设计了一份新食谱,其中一道主菜硬朗而精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悦来酒楼高雅而不失温馨的风格。 食谱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凝聚了她对卫扬辛勤付出的理解和支持。 正当她满脑子都是明日计划,准备就寝时,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吱呀呀”声从隔壁房间传来,如同深夜里的小秘密,被寂静无声的夜放大了许多倍。 姜美君的好奇心被瞬间点燃,她小心翼翼地接近。 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身体紧贴着门缝,一双眼眸透过那窄小的缝隙,窥视着房间内的动静。 月光洒进房间,映照出卫扬的身影。 只见他身形敏捷却又带着几分笨拙,腋下夹着枕头,脸上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正企图悄无声息地移步至老二老三的房间。 姜美君见状,眉头不禁微微一挑,心底暗笑。 这平日里沉稳的大男人,竟也有这般孩童般的举动,企图偷偷溜走,逃避照顾孩子的责任。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门在她刻意的用力下一脚踹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将这宁静的夜晚撕开了一道口子。 姜美君站在门口,身影被淡淡的月光照亮,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戏谑的微笑。 皓齿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令猝不及防的卫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与谢秀芳轻柔的哄慰交织在一起。 第94章 图纸 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瞬间扯动了姜美君敏感的神经。 她的心头一紧,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粗鲁行为惊扰了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宝贝们,一股自责涌上心头,旋即转化为对卫扬的严厉斥责。 几步之内,她已来到卫扬身前,动作干脆利落地揪住了他的耳朵,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以为你的那些小把戏我看不到吗?我反复告诉你,作为一个父亲,承担起家庭的重担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哪怕再累,也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卫扬疼得咧嘴,眼中闪过泪花,显得有些狼狈。 “我们是夫妻,本应共同面对生活的甜酸苦辣,你现在这样,让她独自承受这一切,你心中的责任感何在?” 姜美君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家庭责任的看重,警告中亦含着深厚的爱意,“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偷懒躲避,后果自负!” 训斥过后,姜美君松开了手,让卫扬回到房间,自己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并未点亮油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星光。 可以隐约看到谢秀芳在炕上轻柔地来回走动,怀中的婴儿似乎仍未安宁。 卫扬关切地询问,语气中带着初为人父的温柔与不知所措。 “是不是饿了?要不再喂喂看?” 谢秀芳的声音温柔而疲惫,回答说:“刚刚已经喂过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哭个不停,明明看起来很困,却怎么也不肯睡。” 姜美君转身看向卫扬,语气中带有指导与信任:“你来试着哄哄,让秀芳也稍微休息一会儿。” 卫扬虽有几分委屈,却也顺从地接过了孩子,显得格外温驯。 “婴儿还太小,他们不懂得自己调节睡眠,感到不舒服或者困倦时,只会用哭声表达。他们需要大人的安慰和哄抱,才能渐渐进入梦乡。” 姜美君耐心地解释着育儿知识,眼神里满是对新生命的怜爱。 而卫扬按照姜美君的说法,尝试着用自己的大手遮挡孩子的眼睛,希望能帮助她安静下来,不料此举反而加剧了孩子的哭声。 那高亢而穿透性的哭声在夜间显得尤为突兀。卫扬连忙收回手,脚步不由得加快,脸上的表情满是歉意和焦急。 他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别慌,别慌,我不是故意要让孩子哭的。 这场景虽有些许混乱,却也透露着一家人之间相互扶持与成长的温馨。 姜美君轻轻拉着谢秀芳的手,将她拉至一旁。 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坚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别太为他操心了,你才刚从那道生死门槛边上擦肩而过,最该心疼的是你自己。看看他,身强力壮,带带孩子、洗洗尿布这样的事情,自然该是他来承担。”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是在为谢秀芳树立起一道坚实的屏障。 在照顾孩子的漫长旅途中,女性常常因为过分体谅丈夫。 而不自觉地将重担全数揽在自己肩上,结果往往疲惫不堪,这份苦楚唯有经历过才能体会。 若每一位父亲都能从一开始就学会承担责任,那么后来的种种“站着说话不腰疼”之言或许便无从谈起。 那些轻松说着“带孩子能有多累?”“在家不用工作还陪着孩子玩还有怨言”的男人,实则是未曾深刻体会到育儿的艰辛与不易。 只有当他们亲身经历了一夜又一夜的不眠守护,方能理解那份疲惫与辛劳的分量。 “心疼男人,往往会苦了自己一生”,这句话虽然听起来颇有些偏激,但细想之下,却也不乏几分生活的哲理蕴含其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扬在育儿这项新任务上越来越得心应手,姜美君欣慰地退居幕后,给予他更多的实践空间。 这段时间里,谢秀芳仿佛被宠爱的云朵包围,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呵护。 以至于在卫扬投来求助的目光时,她也能够故作姿态,佯装未见,心中暗自窃喜。 母亲既然说了让孩子他爹来哄,那她便索性先行一步,投入甜美的梦乡。 卫扬瞪大了惊愕的眼眸,怀抱中熟睡的孩子让他动作变得格外小心,他跪坐在谢秀芳床边,正要轻声呼唤,却意外发现她闭合的眼睑下,一抹微笑如同晨曦微光,悄悄爬上了她的嘴角。 这一幕,宛如春日里不经意绽放的花朵,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他恍惚之间竟想不起上次见谢秀芳这样真心地笑是何时,那笑容似乎已遗失在日常琐碎与时间的尘埃之中。 这个发现,像是一股温暖的风,吹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次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姜美君便让卫扬亲笔书写了一封请假信。她握着那封信,踏上了前往云富县的路途。 首先,她来到了热闹非凡的悦来酒楼,凭借着记忆中的描述,找到了那位出手阔绰的年轻公子,递上了请假信。 并随之一并呈上了一份详尽的食谱,希望能为卫扬争取更多在家陪伴家人的时光。 随后,她的脚步引领她踏入了狭窄的家具巷,寻找着那对手艺出众的木匠夫妇。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方二夫妇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到来,热情地迎了出来。 “哎呀,姜姑娘,您终于来了!快来看看,我们照着图纸上的样子,已经把东西给做好了。” 方二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豪与期待。 方二领着姜美君穿过狭窄的巷弄,来到后院。 阳光下,一件精致的小巧水车静静躺着,仿佛是一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的艺术品,等待着主人的检阅。 方二的眼神中交织着紧张与期盼,仿佛在问:这是否就是你心中所想? 姜美君的目光紧紧锁在了这缩小版的水车上,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与不可置信。 她深知古人的智慧与技艺非凡,但未料到仅凭自己随手勾勒的一幅略显粗糙的草图。 方二竟然能够制作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作品,这不仅仅是技艺的体现,更是对古老智慧的传承与创新。 第95章 逃过一劫 “方师傅,我可以在这里试用一下吗?” 姜美君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心中满是期待。 “当然没问题,姜姑娘尽管试。” 方二爽朗地答道。 后院一角有一片小小的菜地,姜美君迅速准备好了一盆清水与一只木瓢,模拟起了河流的水流。 当她缓缓倾倒清水,推动着小巧的水车缓缓转动时,奇迹在这一刻悄然发生。 水桶里的水仿佛拥有了生命,顺着水车的带动,跨过了那段看似不可能的距离,最终安全送达了菜园子,滋养着每一寸渴望滋润的土地。 “成功了!” 姜美君的内心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与激动充斥着,仿佛见证了一个小小的奇迹诞生。 那一刻,她深刻感受到,无论是古代的智慧。 还是现代人的创新精神,都是推动这个世界不断前行不可或缺的力量。 在一旁,方二木匠亲眼见证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这迷你水车奇迹般地运转起来。 他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之色,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与欣慰的复杂表情,就像是春天里第一朵绽放的花朵,既绚烂又生机勃勃。 “真、真的这么灵验!你那天说的话原来不是开玩笑的,这玩意儿真的管用啊!” 方二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的双手轻轻摩挲着水车的边缘,仿佛在抚摸一件无价之宝,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姜美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成功所感染,嘴角不禁弯成了温柔的弧度。 她忽地抬头,目光越过繁忙的工匠人群,望向一旁正忙着指挥搬运木材的铁匠。 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与期盼:“上回下雨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我这记性,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铁蛋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首望向那片万里无云的蓝天,烈日如同火球炙烤着大地,他随意一抹额头,汗水顺着粗糙的手指滑落。 留下一道道闪亮的痕迹。“少说也有十来天了。” 他回答得有些无奈,那语气中透露出对雨水的渴望和对当前困境的深深忧虑。 姜美君缓缓颔首,眼神中闪过一抹沉重:“是啊,已经十几天没落雨了。” 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那片焦渴的土地,那些龟裂的田地,和那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们。 按照记载,北地这场大旱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月。 庄稼枯黄,根部几乎被无情的日光榨干了最后一丝生命。 随之而来的,是民生的凋敝,流民四起,匪患频发,疫情如影随形,连年的战乱更让这片土地雪上加霜。 但在这一刻,希望的火种似乎悄然萌芽。 “师父,照这样,咱们做一个大的,能将河水分流引到更远处的水车。” 姜美君的话语斩钉截铁,她转身面向方二夫妇,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决心,那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困难,照亮前行的道路。 方二心中一暖,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压在他的肩头,那是对家园的承诺,对未来的期许。 他喉头微动,重重地点了点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庄严:“好,我尽快做出来。” 这份承诺,不仅仅是对方二个人技艺的信任,更是对万千生灵的托付。 姜美君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轻轻搁在木桌之上,布袋中银光闪烁,是满满的十两银子。 “这里有十两银子,材料要选最结实耐用的,师父您明白这物件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言了。等水车制成,我会再付给您双倍的报酬。” 她的话语简洁而诚恳,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一旁的铁蛋也不甘落后,拍着自己坚实的胸膛,嗓音洪亮:“心里有数了,您交给方二的活儿,包您满意,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安排妥当后,姜美君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个小型水车,看一眼渐渐西斜的日头,毅然决定趁着天色尚早,直奔县衙而去。 她的步伐坚定而急促,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希望的田野上,背负着改变命运的使命。 在县衙后门,面对守门人的轻视与不以为然,姜美君的眉头轻轻蹙起,但眼神愈发坚定。 今日,她一定要见到那位传闻中有能力扭转乾坤的成轩大人,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也要为这干旱的土地,为那嗷嗷待哺的百姓,寻找到一线生机。 唯有凭借成轩,那位素以清正廉洁着称的县令大人的影响力,将这创新的水车技术广布民间,方能从根本上缓解云富县。 甚至整个大越国北方因连年干旱带来的民生困苦与农业凋敝。 面对紧闭的大门与值守人员的拒绝,她深知直接闯入绝非明智之举。 遂决定揭开那隐藏身份的面纱,以期获得通融。 “实不相瞒,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于满姑镇,正是我冒险施救,才使得成大人逃过一劫。若有所疑,烦请转达,就说有一位来自满姑镇,姓严的妇人,切盼一见。” 守门人闻言,心中不免起了波澜,将信将疑间,终是应承下来,“既是如此,您稍待片刻,容我前去禀告。” 门扉轻轻合拢,姜美君站立原地,心中虽有些忐忑,却未久候,门便再次开启。 这一次,守门人脸上的冷漠已被诚挚的笑容取代,言语间尽是恭敬与歉意,“真是失礼之至,小的是新近随家人自沛县迁徙至此。未曾料到您竟是大人的恩人。请您务必宽恕我的无知,请进,快请进。” 姜美君淡淡一笑,心中对这“沛县”二字留了个心眼,顺口问道:“这么说,您与夫人、公子都是一同迁居至此的了?” “没错,正是如此,我们也是这两天刚刚安顿下来。” 不久,姜美君被引至府邸深处的一处精致会客厅,不料等待她的不是成轩本人,而是其夫人——武商晚。 只见武商晚身穿一袭粉蓝绣菊的丝质长裙,端坐其间,那份淡然与雅致仿佛是与生俱来,不经意间便透露出名门望族的闺秀风范。 第96章 造福一方 她的身旁,坐着一位稚嫩的小男孩,约莫四岁光景,正是成轩之子成奕。 小小年纪,眉宇间已隐约可见父亲的英挺,那双清澈眼眸里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光芒。 夕阳的余晖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 将一束束柔和的光线投射在孩子身上,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高贵的气息,犹如故事书中走出的小英雄。 武商晚见姜美君步入,立即携着成奕起身,笑容可掬地向前几步,“早就听闻大人提起,若非姜婶婶当年的搭救,或许就没有今日的我们。请允许我与犬子向您深深一鞠躬,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然而,姜美君怎肯受此大礼,赶忙上前,轻轻托住武商晚的手臂,“夫人言重了,成大人昔日的答谢已足够厚重,我怎敢当此隆重之礼。” “您长途跋涉,从满姑镇而来,这样炎热的天气必定十分辛劳。来,这菊花茶清甜解暑,最适合这样的天气了。” 武商晚一边说,一边递上了茶盏。 姜美君轻轻啜饮一口,茶香在舌尖缠绕,一股清新之意油然而生。 紧接着,一盘盘精心挑选的时令鲜果被置于面前,紧接着,热气腾腾的糕点也随后奉上。 在这接连不断的款待之中,姜美君的心中却渐渐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位温柔贤淑的县令夫人,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基于过往的恩情,前来索要更多的报酬? 正想着,她无意间与武商晚的目光相遇,那一瞬即逝的轻蔑神色,似乎验证了她的猜测。 是啊,成大人上回已慷慨赠予她一张周边顶尖书院的入学许可。 此番再度登门,恐怕在外人眼里,她已成了贪得无厌、不懂得知足的形象。 这份误解,让姜美君感到一阵苦涩与无奈。 心知此行目的已无法再隐晦,姜美君连忙接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诚恳:“今日特地前来拜访,实则是希望能够与大人深入商讨,关于近日可能出现的灾情及其应对之策。” 他的眼神坚定,透露出对即将到来的挑战的深深忧虑。 武商晚闻此言,秀眉微蹙,一脸错愕:“灾情?你是说哪里会有灾情发生?我这里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显然对此前毫不知情感到意外。 姜美君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来:“连续十日晴空无雨,村庄间的巷陌小道上,邻里乡亲们无不议论纷纷,担忧今年恐怕会遭遇严重的旱灾。要知道,连续三年丰收的光景,让人心存侥幸,但自然的规律岂是人力所能左右?今年,我们这片土地,或许难以逃脱天灾的考验。如今,不少远离河流与水井的农田已开始显露出干涸的迹象,田间地头,那曾经生机勃勃的绿色渐被枯黄取代。我们这个村落,户户人家,都指着那几亩薄田里的收成过活,若真遭遇大旱,后果不堪设想。” 一番话,字字恳切,姜美君对于旱灾的担忧,并非凭空臆想。 村中几位年迈而经验丰富的老者早已私下里表达了同样的忧虑。 “为此,我查阅古籍,听闻古时有水车能从远处引水灌溉农田,便自行设计制作了一架,希望能为抵御可能的灾难尽一份绵薄之力。还请大人不吝赐教,过目此物,万一灾情真的来临,这水车或可成为保护我们这片土地上庄稼的希望。” 说着,姜美君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精心制作的木制水车缓缓推向武商晚。 其上每一根木榫、每一片木板,都凝聚了他的心血与期盼。 武商晚望着眼前这架略显粗糙却满含匠心的水车。 不禁一时语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而一旁的成奕见状,立刻起身,沉稳说道:“父亲此刻应是处理完公务,我立即去请他过来,一同探讨此事。” 话语间,尽是少年的干练与果断。 “好,你快去快回,时间紧迫,我们需得尽快商议对策。” 武商晚轻轻点头,同时转头向姜美君解释道,言语中透着温柔与理解,“父亲这几日确实事务繁忙,因此嘱咐我先行接待您。按照往常的安排,他这会儿应该是空闲了。” 不多时,成轩匆匆步入室内,一见到姜美君,便热情地迎上前:“哎呀,姜婶,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 他的脸上满是亲切与关怀,似乎对未能第一时间迎接姜美君感到些许歉意。 武商晚闻言,脸颊不由得泛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姜美君心中雪亮,显然是门房只将她带到武商晚处,并未提及要通知成轩,这一行为无形中加深了她“走后门”的误会。 但她心中坦荡,没有过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是迅速将话题拉回到正轨,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当前旱情的严峻性,并展示了自己亲手制作的水车。 “若真如我所担心的,这水车或许能成为我们抵抗天灾的关键。情况紧急,如果它真能发挥作用,姜婶,您便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大英雄。” 成轩的目光中充满了真诚的赞赏与肯定,没有丝毫虚假与客套。 姜美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原以为成轩可能会对旱灾的说法提出质疑,或是认为自己太过忧虑。 曾想对方不仅丝毫未加怀疑,反而显示出深深的信服与支持。 如此一来,姜美君心中更是坚定了信心,这位在民间流传的好官。 确实如小说中所描绘的那般,心系百姓,忧国忧民,实乃一方之福。 姜美君浑然不觉,那份成轩给予的深深信任,实则是源自一位挚友隐秘的耳语。 在那遥远的京城之中,神秘莫测的钦天监已悄然预示北方大地即将面临的严峻旱情。 这关乎民生安危的消息却如同被锁在深闺的秘密,除却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便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亦难得窥其全貌。 而后花园中,一抹生机突现——成轩当机立断,将那蓄势待发的水车安置于池塘之畔。 不消片刻,清澈的池水在水车的带动下。 第97章 做客 顺着精巧铺设的管道潺潺流淌,这突如其来的奇迹让周围的人群瞠目结舌,惊叹声此起彼伏。 “真是神乎其技!妙不可言啊!” 成轩难掩心中激动,一时间忘却了身为士人的持重,迫不及待地拽住了姜美君的衣袖,眼中闪烁着迫切的光芒,“请问,这等神器出自何人之手?是否留有制造的图纸?我们能否制造更为庞大,更加实用的水车来缓解灾情?” 一旁的武商晚不动声色地轻轻拨开了成轩紧握的手,这一细微动作让成轩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神色。 姜美君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中透着自信:“图纸乃是我的手笔,而这小巧玲珑的水车,则是家具巷那位心灵手巧的方师傅所造。至于您提及的更大规模、更为实用的水车,方师傅已然着手准备。” 成轩闻言,一时间哑口无言,内心激荡不已。 这位看似平凡的妇人,不仅独力经营着一家小馄饨店,更有如此深远的目光与创新的智慧,为国家与民众的福祉默默耕耘。 他的心中充满了敬意,同时也不免暗自称奇,这婶婶确是奇女子无疑。 武商晚亲眼见证了姜美君的非凡才智,往日因世俗眼光所生的偏见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由衷地敬佩与些许自省后的羞赧。 “那图纸…可否麻烦您再绘制一份?” 成轩语气中充满了希冀。 姜美君欣然允诺,语气轻松:“自然可以,我今晚便开始绘制。” “其实,您大可不必急于此刻返回。” 成轩话音刚落,似是意识到自己唐突,急忙拉过一旁的武商晚,略显慌乱地补充道:“府中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况且家母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向您表达感激之情,不如就在我府上小住两日,如何?”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似乎已被成轩的率直所逗乐:“如此看来,这图纸一日不完成,我便一日难以脱身了。” 成轩脸上掠过一抹尴尬,而姜美君的笑容却愈发灿烂,银铃般的笑声轻轻响起。 凭借着无数次练习所累积的深厚功底,姜美君绘制图样的过程异常流畅,那些复杂精细的结构仿佛早已在她的脑中构建完善。 武商晚在一旁虽不明所以,却也尽心尽力地为她研磨着墨汁,细致入微地提供帮助。 与此同时,成奕静静地站立于姜美君身旁。 目光紧紧跟随着纸上每一处跃动的线条,那关于水车设计的奇妙构想让他凝神屏息,心生敬畏。 成轩深知时间紧迫,未敢片刻耽误,匆匆赶往府中的议事厅。 这些时日,他一直未雨绸缪,部署人手储备水源、开凿引水渠道,以防未来可能发生的旱灾。 如今,有了这水车设计图,自然需要紧急调整原有的抗旱方案。 约莫一炷香燃烧殆尽的时间之后,姜美君终于完成了两张至关重要的设计图。 武商晚细心体恤,温柔邀她稍事休息,并端上了精心准备的茶点,以示款待。 姜美君的目光温柔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望向年轻的成奕,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赞许与欣赏。 “成公子,虽然年纪尚轻,却已展现出了一种难能可贵的学习热情与不懈追求,实为难得。” 言语间,透露出一股对后辈的期许与鼓励。 听到姜美君对儿子的夸奖,武商晚的眼眸中闪烁起母性的光辉,仿佛被触动了最柔软的部分。 她的话语如泉水般潺潺流出,满含自豪与疼爱。 “成奕打小就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小小年纪就能认得许多字,那情景真是让人难以忘怀。他总是安静地依偎在他父亲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笔下流淌的墨迹,那份专注,与同龄孩童热衷于嬉戏打闹的模样截然不同。你瞧,现在他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姜奶奶画的水车充满好奇。” 说话间,武商晚的动作温柔而迅速,她从背后轻轻环抱住成奕,双手灵巧地托起孩子的腋下,仿佛托起了整个世界的宝贝,将他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膝上。 “是不是对姜奶奶画的那精巧水车特别感兴趣?如果你肯对你娘撒个娇,娘就让姜奶奶亲自教你如何画,好不好?” 她的语气里满是慈爱与期待,眼中闪烁的是对孩子无尽的宠溺。 然而,面对母亲的提议,成奕却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小脸紧绷,嘴唇紧闭,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只要你对娘说一声最喜欢娘,娘就立刻放你下来。” 武商晚继续诱导,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孩子的脸颊,带着几分顽皮的威胁。 这下,成奕终于忍不住了,小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却又迅速恢复了平静,那坚决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娘!” 他用那奶声奶气却略带成人抱怨意味的声音呼喊,引来周围人的一片笑声。 “哈哈哈,好好,娘最听你的了,这就放你下来。” 武商晚被儿子的反应当场逗乐,心中充满了身为母亲的乐趣。 这份乐趣,在于那份无论孩子如何表现,都能深深触动心弦的微妙情感。 此时,成轩归来,刚放下脚,小成奕就被他父亲轻松地抱起。 姜美君注意到了成奕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惜。 “听说董家小少爷送来了帖子,邀请你明日去他们府上做客玩耍,你意下如何?” 成轩询问,却没想到得到的是孩子坚定地回答,“我不想去。” “为什么呢?董家的小少爷跟你同龄,上次见面还一直念叨着要找你玩呢。” 成轩有些疑惑,不明白儿子的抗拒从何而来。 “他们太幼稚了。” 成奕的回答简洁而直接,让成轩不禁哑然失笑。 “你才四岁,不幼稚还能怎样呢?” 成轩的话里既有玩笑,也有无奈,却也透着对儿子的包容与理解。 面对父亲的调侃与母亲的劝解,成奕只是紧抿着嘴。 第98章 舟车劳顿 小脸涨得通红,眼神中流露出超越年龄的倔强与坚持。 最终,成轩只得叹了口气,选择了尊重孩子的意愿。 “好,不去就不去了。” 武商晚笑着摇头,眼底满是宠溺与无奈。 “看看我们的小大人。” 她心中暗想,孩子的性格仿佛是天成,成轩年少时也是这般,内心深处藏着一份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暖与柔情。 此刻,姜美君的脑海中突然回响起成轩与她孙女的对话。 他说自己曾经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只是世事无常,家庭变故让他变得沉默而内敛。 这番话,让姜美君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成轩,也对眼前这个小小年纪便显得早熟的孩子,多了几分疼惜与思考。 孙女在听完那段往事之后,内心如同被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痛,每一根神经都牵扯着不舍与怜惜。 然而,时至今日,一切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微妙的欺骗色彩! 他,那个自幼便沉默寡言的他,与故事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姜美君在离开云富县前夕,特地拉着成轩漫步至家具巷。 那是一条藏匿于市井深处、木香袅袅的小巷。 方二夫妇的店面虽不起眼,却透着一股温暖的生活气息,如同他们质朴的笑容一般。 对于那座定制的水车,姜美君特意嘱咐工匠们务必精益求精。 待成品诞生之际,即刻请成轩前来验收,以省去她再次奔波的劳顿。 成轩心怀感激,执意要报答这份体贴,哪怕囊中羞涩,她也不惜花费重金租下一辆马车,亲自将姜美君护送回那片遥远而又宁静的卫家沟。 仅仅两天未归,卫扬便仿佛脱下了一日勤劳的伪装,重新披上了大爷的姿态。 姜美君归家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酸:谢秀芳背负着啼哭的婴儿。 在寒风中搓洗着衣物,孩子在母亲的背上不安地扭动,发出微弱的哼唧声。 而谢秀芳,一边用那双冻得发红的手继续劳作,一边温柔地低语:“娘亲很快就洗完了,宝贝儿不哭,乖乖地哦。”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卫扬那肆无忌惮的鼾声,犹如夏日的雷鸣,无情地穿透了姜美君的心房,激起了她心中的一把无名怒火。 “卫!杨!” 一声厉喝,划破了小院的平静,随之而来的,是角色的转换,洗衣的人由卫扬接替,成为家中一道别样的风景。 夜色悄然降临,星点灯火中,卫褚和卫晖踏着月光归来。 诧异地目睹了这一罕见场景——卫扬竟在洗刷着尿布。 两兄弟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其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撼。 抬首间,视线落在了大嫂身上,她怀抱中的小生命成为整个院子的焦点。 大嫂与母亲相谈甚欢,笑容在她们的脸上绽放,偶尔轻抚或逗引那圆润可爱的小家伙。 一片温馨和乐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宛如一幅世外桃源的画卷。 晚餐时分,随着夜色的加深,姜美君轻启朱唇,提出了一项重要的家庭议题:“孩子日益成长,该考虑起一个合适的名字了,老大你有什么想法吗?” 卫扬憨厚一笑,摇头表示未曾深思此事,那份纯真显露出他对生活琐事的不谙世故。 倒是机灵的卫褚眼波一转,胸有成竹地说:“我早想好了,就叫卫小苒,听起来就像个温文尔雅的小姑娘。” 而卫晖则提出了异议:“这个名字太普遍了,我觉得应该叫卫缊,预示着他将来福气满满,快乐无忧。” 在这一片讨论声中,姜美君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谢秀芳,“你觉得呢?” 谢秀芳连忙摆手,谦逊地推辞:“这种大事我哪里懂得啊,还是请娘亲来定夺。” 卫扬也随声附和,希望母亲能赐名。 但姜美君却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孩子的名字,应该是父母对未来美好期待和深沉爱意的寄托,应当由你们夫妻共同决定。” 此刻,姜美君内心五味杂陈。 女主角的名字她何尝不知晓?然而,这个名字如同禁咒般,被她紧紧锁在了心底。 一种莫名的预感告诉她,一旦这个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似乎就会引发某些不可逆转的变故。 卫扬沉默思考良久,直至晚餐接近尾声,他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似乎捕捉到了灵感的火花,“那就叫和嘉,意味着孩子的前程如朝阳般璀璨,未来无限广阔。” 此言一出,家人皆点头称善,赞许之声不绝于耳。 “大哥读书人果然不一样,这样的名字我们是想不出来的。” “卫和嘉,真是既好听又有深意。” 谢秀芳握着婴儿的小手轻轻摇晃,“小和嘉,这就是属于你的名字啦,听见了吗?” 姜美君望着这个被命名为“和嘉”的小孙女,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自己疼爱的孙女。 正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故事里,不可或缺的女主角。 这一次,她要亲手确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孙女,能彻底远离那些小说中描绘的重重苦难,给予她一个如彩虹般绚烂、无风无浪的幸福童年,让笑声成为她成长路上最动听的旋律。 “大姐在家呢!” 姜秀秀的声音穿过门槛,带着温暖的家常气息,唤醒了屋内的宁静。 她轻牵着女儿张二丫细软的小手,步入门槛。 张二丫那双清澈的眼眸扫过熟悉的环境,乖顺地呼唤了一声:“大姨。” 声音中透出一丝丝稚嫩与敬爱。 姜美君闻声,脸上立即绽放出慈爱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照亮了整个房间。 “二丫来啦,快来看看你那可爱的小侄女,刚刚还在跟我挤眉弄眼地笑呢。” 她的话语中满是欢喜,仿佛这份亲情的甜蜜能融化一切的烦恼。 “好小巧,真好看。” 张二丫踮起脚尖,努力伸长脖子望向摇篮,那双小手轻轻放在胸前,一脸的懂事与赞美,每个字都透露出真心实意的喜欢。 对于尚未满月的婴儿而言,这样简单而纯粹的赞美,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乐章。 姜秀秀拉着一把雕花木椅,紧挨着姜美君坐下。 第99章 亭亭玉立 这时,谢秀芳正准备给婴儿哺乳,轻轻地走进了内室,动作温柔且充满母性的光辉。 姜秀秀见状,忍不住打趣道:“哎呀,都当妈妈的人了,给孩子喂个奶还害羞躲屋里,这又是何必呢,反正都是自家人嘛。” 她的话语中带着笑意,却也藏着对谢秀芳这份细腻心思的理解。 谢秀芳只是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不言语,轻轻合上门扉,那份宁静中透着坚定与自我保护的意识。 姜美君拉着张二丫柔嫩的小手,不经意间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做了母亲之后,其实不过是在人生的舞台上增添了一个角色而已,并不妨碍我们依然是独立自主的个体,何必要牺牲个人的隐私与尊严呢。” 这话里行间流露出一种沉甸甸的思考,让人不禁陷入深思。 姜秀秀听后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可这村子里,大家都这么说。像我们这些苦命的女人,到了农忙时节,还得背着孩子下田,哪里有心思去考虑什么避讳哺乳?不都是掀起衣襟,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略显尴尬,脸颊也不自觉地微微一侧,话锋似乎突然变得有些生硬:“都说人一旦富裕起来就会变,我以前还不信,现在看来,这话还真是不假。” 姜美君闻言,脸色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妹妹这是在以特有的方式,向她吐露心中的委屈和不平吗? “有话就直接说。” 姜美君显得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细腻的情感表达,毕竟,直接坦率一直是她的行事风格。 姜秀秀不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我只是觉得,大姐你变了。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共同承担了难以计数的苦楚,从小到大,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是彼此最坚强的依靠。可现在,就因为一个外人,你居然会责怪我……” 那个“外人”,显然是指谢秀芳,一个让这个家有了微妙变化的存在。 姜美君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张二丫粉嫩的脸颊,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看看你娘,都已经是大人了,还跟自己亲姐妹吃起醋来了。” 这轻松的玩笑话,试图化解空气中那份凝重。 张二丫被逗得咯咯直笑,两朵红晕爬上她的小脸,她抬头望向母亲,眼神中闪烁着纯真的快乐。 姜秀秀也被这温馨的气氛感染,嘴角上扬:“不是我说你,大姐,你对孩子真是宠上了天,这要是传出去,哪家的儿媳妇不羡慕?哪家的闺女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你这样下去,小心将来小秀芳被你宠得无法无天哦。” 姜美君对谢秀芳的好,早就如同卫家沟上那最亮眼的云霞,被邻里乡亲们口口相传,成为人人称道的佳话。 在这个偏远的村落里,关于谢秀芳的议论总是如影随形,有的人眼中带着几分惊异与不解,仿佛她在疯狂边缘游走。 而另一些人则以艳羡的目光远远眺望,内心深处涌动着一个不可告人的愿望。 倘若自己也能成为那个被婆家奉为至宝的女人,那该是如何的幸运与荣耀。 毕竟,在这个世代沿袭的传统里,生下一个女娃却能得到如此尊贵的地位,简直是梦里才会有的奇迹。 春风拂过,二丫儿在村头嬉戏的身影愈发显得亭亭玉立,岁月如梭,转瞬间她已从蹒跚学步的小丫头长成了含苞待放的少女。 每当夜幕降临,村里的妇人们围坐在一起,免不了谈论起孩子们的未来,“瞧瞧二丫儿,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机灵又可爱,再过几年就要踏入婚姻的门槛,持家育子了。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遇见一位良人,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无论风雨,都能为她遮风挡雨,给她一世安稳呢?姜秀秀,你作为她的母亲,这份期盼,你的心里也是满满的?” 姜美君站在一旁,目光温和而深邃,她的视线在不经意间转向姜秀秀,其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和未尽的话语。 那是一份对过往岁月的感慨,也是对未来无限的期许。 “是啊,人生路上,苦与乐总相伴相随,”她的话语沉稳而充满力量,“世道对女子,从来就不曾轻易放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学会自我怜惜,对那些与我们同行在这条崎岖道路上的姐妹,多一分理解,多一分温暖。” 这些话,一字一句,仿佛是她亲身经历的苦涩岁月所凝结出的珠玑,怎样能让自己的痛苦轮回于后代身上? 姜秀秀闻言,面容略显僵硬,嘴角微微抿紧,低声细语间透露出对命运无奈的认同:“哎,哪有那么容易,这世上的女子,似乎命中注定要承载更多的不易。” 她的声音虽轻,却藏着无法言说的沉重。 “没错,苦已经够多了。” 姜美君接口道,语气中满是诚挚,“但我们不能就此屈服,我们要用我们的坚韧,去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一刻,她的眼神坚毅,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不屈。 张二丫,那双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姜美君,其中不仅有孩童的好奇,更有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是对未知世界勇敢探索的火种。 姜秀秀感受到姐姐的蜕变,心中五味杂陈。 她握住二丫儿的手,力度中透着母性的温柔与坚定,一步步迈进家门。 这扇门,不仅仅是家的入口,更像是新生活的开始,她们将携手,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一个关于坚强、自爱与互相扶持的故事。 张老头儿干瘪的胸膛起伏着,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咳嗽,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沙哑与无奈,他勉强提了提气,嗓子眼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发出“嘶哑”的声响,问话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跟你大姐借到钱没?” 姜秀秀闻声,目光微微一滞,仿佛从遥不可及的思绪中猛然被拉回现实。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随即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今天踏出家门的最初目的。 第100章 我应付得来 那个在心中盘旋许久,却又难以启齿的借钱之事。 她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回放着姜美君之前所说的一字一句,那些温暖而贴心的话语如同一股股暖流。 不经意间将其他所有杂念悉数冲散,让她一时间忘却了此行的目的。 “还没呢,” 姜秀秀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周遭的嘈杂淹没,她低下头,眼神回避着张老头儿那充满期待的目光,轻声细语地道,“明儿我白跑一趟。” 闻言,张老头儿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能穿透薄薄的衣衫,直抵人心。 “哎,”他喃喃自语,语气中饱含着对世态炎凉的无奈与自嘲,“现在人家哪里还看得起咱。” 话语间,老人的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困顿,望向了一个更为冷漠与疏离的世界。 “我姐从不是这般看待人的。” 姜秀秀轻轻反驳,语毕,她轻轻转身,步伐坚定地迈向厨房。 那背影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坚持与不悦,不愿再对此话题多费唇舌。 然而,次日晨曦初破,当姜秀秀牵着满脸好奇的张二丫再次步入卫家门槛时。 眼前之景令她们颇为意外——卫家的庭院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好似春日里繁花似锦,生机勃勃。 “哟,这是哪家娶亲还是庆丰收呢?怎的人们都聚这儿了?” 姜秀秀话虽轻巧,眉宇间却难掩疑惑,声音随风飘散,在欢笑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闻言,手持大蒲扇的谢杏花用力摇了摇,那扇风带着夏日的凉意,却也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你还没耳闻?谢秀芳这一遭,简直就是踩了狗屎运,你家姐姐硬说她产后体虚,非要请人来料理家务、照看孩子哩。” 谢杏花的眼眸几近翻白,言辞间的醋意仿佛能拧出水来,活脱脱一副嫉妒满溢的模样,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陈年老醋,酸得直叫人皱眉。 姜秀秀心头猛然一紧,未及多想,便拨开密集的人群。 脚步匆匆地向屋内挤去,心中那份不安与急切,如同夏日午后突来的暴风雨,来势汹汹。 屋内,姜美君与谢秀芳并肩而坐于温暖的炕头上,周身围坐着一圈妇人。 有的面生,也有的是熟识的老面孔。 她们各抒己见,争先恐后地展示着自己照顾孩童的经验与优势,氛围热烈而竞争激烈。 “我这一生,育有四胎,男女各半,论起养育孩子,我可是手到擒来。孩子啼哭,我一听便知是困乏还是饥饿,姜家大姐若信得过我,我敢保证将侄孙女养得白白胖胖,人见人爱。” 一位面色沉稳的大娘自信满满地说道。 紧接着,另一位妇女接过话茬,语气里透着不容忽视的认真:“我家就俩孩子,但我对他们的照顾细致入微,那些只求孩子存活的粗心大意之人,我是万万比不上的。我们抚养孩子,不仅要他们活着,更要活得健康快乐。就拿村东老张家那事来说,孩子因大人一时疏忽,被鸡啄伤了眼睛,这便是不用心照料的教训。” 这时,一位看起来颇有几分书卷气的中年妇人接口道:“我年轻时曾跟随赤脚医生学过几手,若是孩子有个头疼脑热,找我就行,无需再劳烦大夫,既省时又省力。” 在这群经验丰富、各有所长的妇人中,突然,一个年轻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沉闷。 “我虽然没有亲自生育过,但家中弟妹均是我一手带大,我觉得在抚育孩子方面,我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母亲。” 说话的正是周芸,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容颜俏丽,眼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韧与自信。 传言她的母亲原是城里大户人家的贴身侍女,这使得她在乡邻间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周芸稍作停顿,声音更显坚决:“况且,我烧得一手好菜,手脚麻利,既能带孩子,也能悉心照料关姐姐,我年轻力壮,不怕苦不怕累,任何艰难都能咬牙挺过。” 言罢,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那是一种渴望被认可,渴望证明自我的光芒。 然而,这份坦诚与热忱并未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周芸身旁的妇人终是按捺不住,不耐烦地出声驱赶:“自己尚未经历生儿育女,就想着揽下这活计,小六家的,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别在这里给大家添堵了。” 话语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轻蔑与排斥。 周芸站得笔直,眼神坚定而不失温和,她缓缓回答道:“我和娘不仅学习了各式各样的家常菜肴,就连那些精巧的点心,我也掌握了几分窍门。大姑您的心意我明白,您是希望给秀芳嫂嫂寻一个能够全方面关怀与照料她的人,不仅仅是照看小宝贝,还包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觉得在这方面,我能够胜任。” 姜美君的目光里满是赞赏,她转而面向谢秀芳,眼神中带着询问与温柔:“秀芳,你对周芸这小姑娘感觉如何?” 没等其他人有机会介入对话,谢秀芳便连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我非常喜欢周芸,只是……娘,您真的没必要为了我这样破费,我可以自己应付得来,我……”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不愿让家人操心的心情。 这时,姜美君轻轻做了个“嘘”的手势,食指贴于唇边,眼中闪烁着理解和体贴的光芒,示意秀芳暂时不必多言。 随后,她的视线温柔地转向周芸,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暖的微笑:“如果你时间上方便的话,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你觉得如何?” “成!” 周芸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她随即站起身,卷起袖子,一脸自信满满地宣布:“那我这就去准备午饭,今天一定要让大娘和嫂子尝尝我的手艺。” 说罢,她便像一阵春风般活力四射地冲向了厨房,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周围的人,虽然心中各有不满或遗憾,但面对这既定的事实,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各自散去。 第101章 必做丫鬟好 他们一面摇头,私下议论着姜美君这次的决定似乎太过草率,一面又不得不暗暗承认周芸的运气确实让人羡慕不已。 姜秀秀是唯一坚持到最后,仍未放弃争取的人。 她心中的憋闷如同即将溢出的潮水,终于忍不住向姜美君问道:“姐,你这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知道你现在经营的馄饨铺收益不错,但有钱也不能这样随意挥霍呀。家中人口众多,随便哪位家庭成员抽点空闲时间,都能够帮忙照顾一下,何必非要花钱请人回来呢?” 姜美君耐心地解释:“我原本也考虑过自己亲力亲为,但带孩子是个长期且细致的工作,不久之后我还有一些其他的重要事情需要处理,实在无法分身。大哥两天后要返回义通处理事务,二哥和三哥也各有他们的难处,真的是分身乏术,才让我想到请个帮手。” 姜秀秀听后,脸色更为不悦:“难不成谢秀芳成了哪家的娇贵千金?哪有这样的道理,女人生产本就是天经地义,生完孩子就得一手包揽所有家务,包括照看孩子、煮饭、洗衣?” 姜美君这时轻声问道,话语中带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关怀:“你那经常发作的腰痛,最近有没有再犯?” 姜秀秀先是一愣,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表情复杂。 姜美君的声音变得更为柔和,仿佛在讲述一个深藏心底的故事:“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从艰难困苦中走过来的。生下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身体往往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甚至因此落下一身的毛病。我只是想,既然有能力,就该对秀芳更好一点,让她不至于重蹈我们的覆辙。” 姜秀秀不解,追问:“可为什么非得是外人不可呢?” 姜秀秀眼神坚定,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疑的自信,直截了当地说道:“哪怕你需要援手,为何我就不成?你情愿将银两交付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却不愿意向自己的亲妹妹求助。” 她的声音在简陋的屋内回荡,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面对姐姐的责问,姜美君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没有言语,复杂的情绪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仿佛是无尽的心事被压抑在心底,难以启齿。 姜秀秀见状,眉头微蹙,怒气未消,转身间衣袂飘动,步伐坚决地再次愤然离场,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渐行渐远。 谢秀芳自始至终都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束缚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婴儿,蜷缩在炕的一角,那模样活脱脱就像一只惊恐未定的小鹌鹑,无助且脆弱。 而周芸,这位手脚麻利的妇人,果然是家务活的好手,不久便张罗出了三道菜加一碗汤的丰盛晚餐。 鱼头豆腐汤奶白醇厚,鱼香与豆香交织,清新脱俗。 三鲜白菜色泽鲜亮,口感爽脆,恰到好处地保留了蔬菜的原汁原味。 小鸡炖蘑菇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汤汁浓郁,肉质细嫩;外加一盘酸辣土豆丝,酸辣适中,色泽金黄诱人。 这一桌佳肴无疑是姜美君穿越至此,最为奢侈、满足的一餐。 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让人垂涎欲滴。 姜家的人围坐在餐桌旁,正要举箸享受这难得的盛宴,周芸却提着装满清水的木盆走来,显然是要清洗孩子换下来的尿布。 “先用饭,这个不急于一时。” 姜美君温声劝说道,试图让周芸也加入这顿难得的家庭聚餐。 然而,周芸连连摆手拒绝,满脸的诚恳:“不用了,真的不用,你们先吃,等我把家务活干完,回家再吃。反正回去我也得做饭,现在我一点也不饿。” 姜美君不由分说,拉起周芸的手,坚持让她坐下一起用餐:“来,饭都热乎着呢,一家人就该一起吃。” 周芸的手艺在这一餐中得到了充分展现,美味到令人恨不得连盘子上的最后一滴酱汁也不放过。 饭桌上,姜美君不失时机地与周芸详谈了工作时间与职责。 “每天辰时你过来,日落西山时便可以回去,一天做早晚两顿饭,家中有什么食材你就随意发挥,最重要的是要为儿媳准备营养均衡的餐食,孩子的衣物和儿媳的也可以顺手洗了,其他人不用特别操心。” 周芸闻言,连连点头,显得胸有成竹:“这些事儿我做起来得心应手,您放心。” 姜美君又补充道:“我们既然同住卫家沟,你做完事情随时可以回家,家中万一有急事也能迅速赶回,无须时刻守在这里。” 周芸连声应谢,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光芒,这样的安排相比去做丫鬟,自由度和舒适度显然高了许多。 而卫扬即将再次踏上前往云富县的路途,继续他的掌柜生活。 临行前夜,卫褚特地从满姑镇带回了一壶上好的酒,意在为大哥饯行。 三兄弟围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周芸贴心地炒制了一碟花生米作为下酒的小菜,更添了几分温馨与不舍。 “大哥,你放心去,家中有我们,娘亲定会被照顾得妥妥帖帖。” 卫褚话语中满是坚定与承诺。 姜美君则关切地叮嘱:“你自己在义通也得保重身体,莫要总是摆着读书人的架子,城里是非多,富贵之人虽众,但心怀叵测之辈也不在少数,出门在外,万事需多留个心眼。” 话语中透露出作为弟弟的拳拳之心,对兄长的担忧与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在这灯火昏黄、夜深人静的时刻,兄弟三人围坐桌旁,彼此间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仿佛是命运的巧妙安排,让这难得的促膝长谈更显珍贵。 卫褚与卫晖虽然不曾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明白,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着彼此的心房。 知道那街角温暖人心的馄饨铺之所以能够迎来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全凭大哥卫扬牺牲自我,默默承受了难以启齿的重担。 对于母亲姜美君决定聘请专人照料大嫂的安排,尽管兄弟俩私下里认为此举或许稍显多余,毕竟家中的每一分钱都承载着大哥的汗水与辛酸。 第102章 开馄炖铺 但出于对大哥无言的敬重,他们选择将这份不理解化为默默地支持,未曾有半点怨言溢出口中。 卫扬轻轻端起酒杯,微黄的酒液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他心中的柔情,他轻轻抿了一口。 随后深深吸入一口气,将杯子高高举起,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对兄弟情谊的珍视:“老二,老三,来,咱们兄弟干了这一杯,为了我们共同的明天。” 就在这温情满溢的瞬间,姜美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了即将触碰唇边的酒杯。 那严肃的表情不容置疑,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娘?” 卫褚和卫晖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不解。 “娘,这是为何?” 两人疑惑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姜美君的脸庞如同蒙上了一层霜雪,话语中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量:“小孩子不可饮酒。” 在她眼中,十六岁与十四岁的儿子们仍旧是需要呵护的小苗。 远离酒精的世界,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卫褚与卫晖面面相觑,眼珠子几乎要跳出眼眶,心中涌动的是难以置信与一丝被轻视的错愕。 小孩子? 谁说的? 这个称谓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几乎同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卫晖的身上。 那份无辜却又略带狡黠的眼神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答案。 卫晖一脸无辜,心中却暗自懊恼,那么出口的“……” 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姜美君收走酒杯的同时,悄然向两个儿子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那是一个只有母子之间才能读懂的信号。 卫晖脑筋转得慢半拍,悄悄贴近卫褚,压低嗓音问道:“娘这是什么意思?” 卫褚轻声提醒,仿佛在传达某种家族的秘密:“别提那馄饨铺的事情。” 卫晖恍如大梦初醒:“对,对,绝口不提,那是大哥心头的刺,咱不能碰。” 然而,这一切的低语并未逃过姜美君的耳朵,她站在一旁,表情复杂。 心中暗自感叹这两个孩子是否过于天真,竟以为身旁之人都是聋子? 卫扬的眉头渐渐拧成一团:“你们俩嘀咕什么,什么馄饨铺?” 这个问题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刚刚还温馨和睦的气氛。 面对大哥突如其来的询问,卫褚与卫晖的表情瞬间凝固,如石雕般僵硬。 姜美君见状,灵机一动,迅速退场,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看着大哥那坚毅而疲惫的模样,卫晖与卫褚心头不由一阵酸楚。 二人不约而同站起身,各自搬来一张凳子,紧挨着卫扬坐定。 仿佛这样便能传递给大哥无尽的温暖与支持。 卫褚轻轻搭上卫扬的肩膀,声音温润而坚定:“大哥,你的付出,我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苦你自己扛,但我们都从心底里敬佩你。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家的今天,每一顿饱含着肉香的饭菜,都是你用血汗换来的。” 卫晖接着话茬,语气温和中透着坚定:“是啊,大哥,尽管以前你对我总是严厉,还有那些赌博的日子,但现在,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大哥。过去的事,我和二哥都已经翻篇了。将来,我们三兄弟一条心,不管风雨多大,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卫扬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难以辨清方向。 他心中暗自纳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平时顽皮捣蛋的老二老三,此刻竟会如此真诚且深情地向自己吐露心声? 这份突如其来的转变,既让他感动,又让他感到一丝不解。 尽管内心疑云未散,他努力咽下那份不解,轻轻启唇,语气温和而带几分自责:“别这样说,虽然我深知自己作为大哥,在城中的日子里未能尽到应有之责,但你们二人从无怨言,甚至还悄无声息地为我汇去生活所需,让我在这异乡之地得以稍享安逸。每当念及此处,心中便如春日阳光,温暖四溢。” 回想母亲上次进城探望时,手中握着老二老三省吃俭用积攒下的碎银。 每一分钱的流淌,都是他们兄长情深的证明,让他心头更添一份愧疚,为自己年少时未能给予他们更多的关怀与爱护。 话音刚落,卫褚与卫晖猛然昂首,脸上错愕与疑惑交织。 仿佛迷雾笼罩的清晨,未知而迷茫。 他们,何时有过如此之举? 心中的诧异如同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着平静的心湖。 然而,沉浸在回忆与思绪之中的卫扬并未察觉弟弟们的惊讶,只顾低下头。 轻轻剥开一颗花生壳,漫不经心地咀嚼,随口问道:“提到了馄饨铺,那是怎么回事?” 卫褚目光停留在大哥那似乎毫不在意的表情上。 语气谨慎,似是怕触碰了什么禁忌:“就是用……用你那次……卖身得来的钱开起来的馄饨铺呀。” 卫晖紧抿嘴唇,眼神闪烁,生怕一个不慎触痛了大哥敏感的神经,选择了沉默,只是暗暗地为自己的大哥心疼。 此言一出,卫扬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外,声音颤抖着吐露难以置信的疑问:“我们家……开馄饨铺了?” “是的,没错。” 回答简单而肯定,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不合逻辑! 他签订卖身契约,分明是因为无力偿还赌博欠下的债务,不得不以劳力相抵,怎会有人反赠他钱财? 假如悦来酒楼未曾支付他分文,那么家中馄饨铺的启动资金又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如同千斤重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思维陷入混沌。 一旁,误认为提及卖身酒楼之事触动了大哥心事的卫褚与卫晖。 连忙围上前,用尽言语试图慰藉: “大哥,现在家里条件好了,餐餐有肉,你别太往心里去。” “将来,你不仅在娘心中是家的脊梁,在我们心里,也是同样的存在。” 两兄弟拍着胸膛,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坚定承诺,希望能为大哥的心灵带来一丝慰藉。 此刻,卫扬恍若拨云见日,一切的不解有了答案。 难怪…… 难怪他归家后总感到周遭透着股说不出的异样。 第103章 了结了最好 以往,去镇上摆摊,总要扛着沉重的炊具与食材,而今,老二老三却能两手空空,轻松上阵。 追问之下,母亲还编织谎言,说什么携带物品过于繁琐。 故而在镇上借友人家中暂存,他竟天真地信以为真! 母亲显然在隐瞒,用心良苦地维护着他那份身为长子的自尊。 家中经济突飞猛进,甚至能雇佣仆役料理家务。 这背后隐藏的真相,竟是母亲暗中开设店铺,独自承受一切! 卫扬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带着几分醉意,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肩膀,踉跄着走向姜美君的房间,轻轻叩响了门扉。 “娘,娘!” 声音里夹杂着迫切与释然,像是终于找到了那片久违的港湾。 姜美君轻轻转动门把手,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卫扬那双布满血丝、微微泛红的眼睛,里面仿佛蕴含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辛酸与疲惫。 她连忙将人拉进屋内,手指轻轻一带,门扉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尘埃,只留下室内的一片宁静。 刚迈进门槛,卫扬便急不可耐地抛出连珠炮般的问题,声线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不解。 “娘,您何时悄悄开了这间飘着馄饨香的小铺?那些启动资金又是从何而来?您宁愿将积蓄投资于这小本生意,也不愿援手帮我还清那如山的赌债?娘,您怎么狠得下心,让我这样一个自幼研墨读书的文弱书生,去承受那份卑微的、服侍他人的辛劳呢?” 姜美君并未急于给出答案,而是缓缓转过身,在一张斑驳的旧椅上安然落座,动作中带着岁月沉淀的从容。 她定睛望着卫扬,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一字一顿地问:“你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吗?” 卫扬的眸子里,委屈仿佛就要溢出眼眶,化作点点泪光。 他的内心翻江倒海,纠结万分。 娘亲既然能够经营起店铺,显然经济并不拮据,为何有了钱却不肯帮助自己脱困? 正当他心中疑惑丛生之时,姜美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而坚定,“跪下,我便告诉你所有原因。”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不带丝毫情感波澜,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卫扬的心湖,让他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满脸愕然。 “娘,您让我跪下?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在他的记忆中,即便是最顽劣的行为,最多也只是换来一顿责打,娘从不曾用这种近乎庄严的方式教训自己。 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然而,姜美君的目光依然冷冽,没有半点缓和之意。 “跪下。” 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重量。 卫扬的膝盖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弯下,跪倒在地。 他仰起头,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撼,等待着母亲的答案。 姜美君这才徐徐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全家不慎食用了毒蘑菇,你怀孕的妻子因此失足跌倒,险些母子俱损,那是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情景。” 她的话如同重锤,让卫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外婆说家中的钱不见了,无人相信,只有我明白,她并未说谎。” 姜美君的目光锋利,直视卫扬,那眼神不容任何反驳。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那些掉入石缝的钱袋,散落在地上的银两,最后都是被你悄悄拾起,据为己有。” 这一番断言,字字千钧,令卫扬背后冷汗涔涔。 他原以为那日的秘密已被时间深埋,未曾想,母亲早已洞悉一切。 “最初,我还为此暗自庆幸,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摆脱与外婆和舅舅之间的纷扰,家中并未因那场意外蒙受损失。可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你,卫扬,我的亲儿,竟然妄图独自吞下这笔钱!” 姜美君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穿透了所有的伪装与逃避。 卫扬慌忙摇头,试图辩解:“娘,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可是,到了嘴边,他却发现任何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法自圆其说。 姜美君代替他道出了真相,“你只是想拿着那些钱继续赌博,不顾我和你妻子,还有弟弟们的衣食温饱,你的心里只剩下了那赌桌上的疯狂。卫扬,你的行为,让娘感到锥心的失望。” 卫扬无力地跪伏在地上,过往的片段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放,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迷离。 仅仅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他竟觉得那个自己遥远而陌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雾。 “所以,藏在杏树下的钱,并非遭窃,而是娘您亲自取走的?” 卫扬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醒悟的光芒。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没错。” 简短的两个字,却是对过往一切最好的解释与了结。 “那……” 卫扬的唇微微翕动,话语即将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下垂,触及地面的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犯下的种种不是。 娘亲的愠怒,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堵住了他所有的辩解与借口,让那未竟之言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头。 “我一直在等,等你自己主动拿出那些钱来,无论是在饭桌上相对无言的静默中,还是第二天我们并肩走在乡间小径上时,乃至后来我特地领你去镇上,看着你忙碌于卖馄饨的身影,那份等待始终不曾离开我心间。” 姜美君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她的话语中夹杂着深沉的失望与无奈,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我试了,不止一次,我询问、我暗示,希望你能自己醒悟,可最后,等来的竟是你在外欠债的消息。” 说到这里,姜美君的语气微微一顿,仿佛是被过往的辛酸压得喘不过气来,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第104章 想继续念书 “卫扬啊,从你蹒跚学步起,我就对你寄予了厚望,梦想着你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你却一再让我心寒。我时常自问,是我的教育出了差错,还是命运弄人?想到百年之后,我如何去面对你那在九泉之下的父亲,心中便是阵阵剧痛。” 姜美君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心中的波澜,但那无力感却让她不得不抬起手,半遮住满是疲惫与哀愁的脸庞。 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悲凉,仿佛有无数未说尽的苦楚,正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在心中翻腾。 那些年对儿子的期盼与现实的残酷碰撞,化作了一滴滴无声的泪,悄然滑落。 过去的场景,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机会,母亲都在默默观察,静静等待,而他却浑然不觉。 原来,娘亲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并非一无所知,而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耐心,给予他改过的机会,而他却视而不见,一次次地挥霍了娘亲的宽容与爱。 那些曾经被忽视的细节——老二老三的关怀。 谢秀芳的细心,以及娘亲的冷淡,如今看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们对他的好,反衬出他作为长子的失职,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愧疚。 卫扬的脸庞因羞愧而涨得通红,悔恨如同无数细小的蚂蚁,啃咬着他脆弱的心灵。 他猛地举起手,用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颊上。 声音清脆而响亮,像是在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宣泄。 “啪!” 空气中回荡着这一记耳光的余音,那是对自己的惩戒,也是对过往无知的告别。 “是儿子不孝,娘,我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在义通的日子里,我没有再赌博一次,我学会了尊重与孝顺,我发誓再不会让您失望。” 卫扬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几乎要决堤而出。 但他请求原谅的话语,却如鲠在喉,难以启齿。 正当这时,姜美君蓦然站起,缓缓走向卫扬,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头顶,那温暖的触感,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了他心头的阴霾。 “你知道为什么,当你去了义通之后,我会向老二老三透露,开店的钱其实是出自你的卖身契约吗?” 姜美君的语调突然变得意味深长,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深沉而又复杂的教诲,等待着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完全明白的答案。 卫扬的双眼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泪水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闪烁。 脸颊上的不解与疑惑仿佛在无声地向世界诉说着内心的挣扎。 姜美君的声音温暖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缕春风,轻轻拂过心头的寒霜:“我的愿望,无非是让他们明白,即便你曾走过弯路,心中那份对家的眷恋,对你两位兄弟的牵挂,始终如一。” 卫扬的眼神中疑虑更甚,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内心深处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反复盘旋:难道娘真的对我失望透顶,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吗? “儿子啊,即便是千错万错,你依然是娘心头的肉,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亲人。娘或许会失望一千次,但在那一千零一次时,娘的心底总会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娘渴望,你能成为弟弟们的榜样,成为那个能让娘永远引以为豪,心中最为疼爱的孩子。”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渗透进卫扬的心田。 泪滴在卫扬的眼眶里徘徊许久,最终突破防线。 沿着他略显沧桑的脸颊滚落,带着悔恨与释然。 “娘——” 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伴随着卫扬猛地扑进姜美君怀中的动作,他紧紧搂住母亲的腰,肩膀微微颤抖,喉咙中压抑的啜泣声竭力不让自己崩溃。 作为大哥,他必须坚强,门外的两个弟弟正等着他,他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软弱,不能让这份脆弱成为他们的负担。 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将卫扬淹没在自责与感动的海洋中。 这场景对于姜美君来说,并非首次,她轻拍着卫扬的。 那双温柔的手似乎拥有安抚一切伤痛的力量:“好啦好啦,你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要学会坚强。” 当哭泣渐渐平息,卫扬抿紧嘴唇,用衣袖胡乱擦拭着眼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孩童般的羞涩:“娘,我我能再提个请求吗?” 此时此刻,卫扬身上哪还有父亲的威严,更像是个迷路于世间的幼童,渴望着指引和庇护。 “娘,您能不能先借我些钱,让我把那些债给还了。然后,我还想继续念书。” 卫扬的话语中带着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请求会带来更多的误解,急忙补充道:“我见过许多学识渊博的读书人,他们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教养和智慧,与那些只知道寻欢作乐的人截然不同。我,我也渴望能够成为那样有学问、受人尊敬的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眼界的拓宽,卫扬开始逐渐明晰自己真正的追求所在。 昔日读书,更多是为了遵从父母的期望,考取秀才,为家族增添光彩,也让娘在邻里间赢得无数艳羡的目光。 他曾天真地认为,这样的成就足以让他满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朦胧的觉醒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真正的求学不应该仅仅是为了荣耀门楣,其意义应当更为深远。 面对儿子突如其来的请求,姜美君没有片刻犹豫:“娘早就在为你筹备了。只是你签下的契约,违约可不仅仅是五两银子那么简单的问题。但娘保证,会加倍努力工作,到了明年春天,一定帮你把钱凑足。” 听到这番话,卫扬心中涌动的情感难以言喻,是感激,是愧疚,更是深深地感动。 他仍旧是娘心中最为疼爱的孩子,这让他觉得无比温馨。 他并不知晓,娘已经默默为他铺好了前往致远书院的道路,那个梦想中的学府大门即将为他敞开。 真相的一部分他已经触及,而另一部分,则隐藏在未来的迷雾之中,是他目前无法想象的。 也许,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后,当卫扬回溯往昔。 第105章 防患于未然 他会突然醒悟到,那张赌债背后,隐藏的是娘深沉的爱与不为人知的牺牲。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清晨的村庄被一片温暖所包围。 尽管晨曦初现,太阳尚未完全展露笑颜,空气中却已弥漫着初夏特有的暖意,让人不禁微汗,预示着新的一天,新的希望正在悄然升起。 卫扬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衣物与日常用品间,每一件物品都被仔细折叠,放入行囊之中。 他的动作虽迅速,却也掩饰不住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后背的衣衫更是被辛勤的汗水浸透,形成一片深色的印记。 这标志着他又一次准备踏上前往义通当铺,掌柜职责的征途。 姜美君深知丈夫路途的辛苦,特地为他打包了一整只外皮金黄的烤鸡,确保他在漫长而枯燥的旅途中能够享受一丝家的味道与温暖。 这份心意,不仅藏于食物中,更蕴含着对卫扬深深的关怀与不舍。 谢秀芳怀抱幼儿,那小小的生命在母亲的臂弯里显得格外安详。 她站在门槛上,目光追随着卫扬的一举一动,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不舍与担忧。 那是一种母亲对即将远行的家人最真挚的情感流露。 与此同时,卫褚与卫晖兄弟俩早已趁着晨光初现,开始了他们的日常劳作。 他们肩扛沉重的木桶,在村头那口古老的井旁努力着。 井水位的下降让取水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桶水的获取都需要比往常更多的时间与力气。 卫晖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边抱怨边擦拭,言语中透露出对现状的忧虑以及对农活的无奈。 “二哥,你先去照看店铺,这挑水的任务就交给我了,我还得赶着去田里,看看那里的作物是否也需要些滋润。” 卫褚默默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与感激。 姜美君心中却因卫晖的话语泛起层层涟漪,井水的短缺,似乎预示着更大的问题即将到来。 她的内心开始筹划,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行动,为家庭的未来未雨绸缪。 谢秀芳将怀中的孩子轻轻递给卫扬,那小家伙名为小和嘉。 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小和嘉,快来跟爹爹说声再见。” 孩子的天真无邪在这一刻展现无遗,面对卫扬的告别,她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卫扬的心瞬间被这纯净的快乐所融化,不由自主地在女儿嫩滑的脸颊上留下了深情一吻。 “娘,我走了。” 卫扬的话音刚落,姜美君虽口中催促着丈夫勿要拖延,但实际行动中却满载不舍。 一直目送着成大哥的牛车载着卫扬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那背影逐渐模糊,她才缓缓转身,踏上归家的路。 回到家中,姜美君对谢秀芳交代:“秀芳,今日若有需要,就跟周芸说,饿了让她帮忙做饭,娘有些事情要外出处理,可能回来会晚一些。” 随后,她转向周芸,语气中充满歉意与感激:“真是麻烦你了,周芸。” 周芸连忙摇头表示不在意:“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姑你放心去忙,嫂子这边我会好好照顾的。” 谢秀芳一脸疑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姜美君简洁明了地答道:“去买些粮食。” 面对谢秀芳的不解,她解释道:“虽然家里米面尚且充足,但这年景似乎不太乐观,若是庄稼收成不佳,接下来的粮价恐怕要高涨。我们家境还算可以,提前多储备一些粮食总是好的,以防不时之需。” 接着,姜美君又对周芸叮嘱道:“你也最好多准备一些,粮食不易变质,早做准备总比到时候急急忙忙地好。” 周芸爽快答应:“行,回头我就和家里人商量这事。” 这次,姜美君并未前往惯常的满姑镇,而是决定绕道前往大义乡。 那里的粮油店铺素以货量充足闻名。 然而,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同样有着囤粮想法的人并不少。 大多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他们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地讨论着今年庄稼的惨淡前景。 “请给我来五百斤小麦粉,外加三百斤大米。” 姜美君的要求一出,整个店铺内顿时响起一阵惊讶的低语。 “怎么会买这么多?” 有人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姜美君展颜一笑,轻松应对:“在满姑镇我开了一家小馄饨馆,虽说店面不大,但顾客络绎不绝,这些粮食正是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需要。” 听到开店的解释,周围的人顿时觉得她的大量购买合情合理,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紧接着,她在另一家店铺又购置了足足一百斤大萝卜与一百斤大白菜,理由仍旧是餐馆的需要。 这一番采购,既是为了家庭的安稳,也体现了姜美君对未来的精明预见。 而成大哥,本是悠然地等候着,见姜美君如此果敢决断,不禁也被这股积极筹备未来的精神所感染。 在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下,他颤巍巍地添了几袋米和面粉到牛车上,仿佛这样也能为自己和家人增添一份安心。 归途之中,夕阳如血,将蜿蜒小径染上一抹苍凉。 姜美君步伐坚定,面对成大哥投来的探寻目光,她坦诚相对,轻声道:“你也听见了,村里的老一辈忧心忡忡,今年的天象似乎预示着丰收无望,看看这天穹,一滴雨未落,尘土飞扬,多储备些粮食,是为将来打算,也是对家人的一份责任。” 成大哥闻言,眉头稍展,嘴角浮现出一丝赞同:“言之有理,无论何时,粮食都是根本,提前准备总归不是坏事。” 此后的数日,姜美君与成大哥的老旧货车成了村里一道频繁穿梭的风景线。 晨曦初现,直至暮色四合,车轮滚滚,载回的不仅是白花花的大米、沉甸甸的面粉。 还有透亮的食用油和各式调味品,甚至那些在山间难得的草药。 也被她细心地搜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每一次的归来,车上的重量似乎都承载着一份安心与希望。 卫家沟上,清风徐徐,姜美君的话语随风传开,她耐心劝说着每一位相遇的邻里:“朋友们,一起动手准备,防患于未然,是我们能给这个家最好的礼物。” 第106章 水车 大多数村民,如成大哥、周芸一家。 望着姜美君家中日益充实的储藏室,那份由衷的羡慕渐渐转化为行动的力量,纷纷着手储备。 他们相信,跟随着姜美君的脚步,总不会错。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被说服。 村东头,陈老太与她的儿子姜有财,便是其中的异类。 姜有财不屑地摇头:“简直是胡闹,这当口买粮,价格高得离谱,等夏末初收,新粮一来,这些陈粮还不是贱卖?盲目跟风,愚蠢至极。” 陈老太虽面露担忧,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儿子的看法,母子俩坚持自己的判断,决定静观其变。 姜美君的忙碌没有因此停止,直到地窖的最后一寸空间被粮食填满,她才停下了采购的步伐。 钱包空空,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平静。 一日,周芸心急火燎地闯进姜美君的院子,拉住她的手急切问道:“大妹子,你知道吗,镇上的大米现在贵到什么程度了?” 姜美君心头一紧:“又涨价了?” 周芸神色严峻:“可不是,前两天还只是八文钱一斤,今天一早就变成了十文,你算算,一百斤就是两百文的差价!” 谢秀芳闻言,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忧虑:“这么贵,谁还买得起啊?” 周芸叹了口气:“怎会没人买?抢购的人不在少数,据说再不买,下个月初还要贵。” 事态发展之快,超乎所有人预料,短短七日,大米的价格便已飙升至十五文一斤,近乎原价的两倍。 村民们议论纷纷,忧虑不已:“这价格,还让人怎么活?” 另一人接话道:“贵也要吃,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没有力气,地里的活儿谁来做?” 更有甚者,赶到店铺却被告知断货:“这么贵还卖光了?老板,你这儿真是一粒米也不剩?” 面对追问,店老板唯有苦笑,无言以对。 “旱灾”二字,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每个家庭的日常。 田埂之间,原本该生机勃勃的作物如今却因缺乏雨水而显得病恹恹,即便午后烈日下村民们的汗水浇灌,也难以挽回其衰败之势。 家中米缸渐空,而市场上的粮价却如同脱缰野马,直线上升。 随着河水潺潺的声音逐渐减弱,乡亲们的笑颜也跟着淡去。 恐慌与不安,如同瘟疫般从一村蔓延至另一村,一户影响到下一户,相同的故事重复上演。 在这些沉重的日子里,人们偶尔得以闲暇。 却也只是共同仰望那依旧晴朗,却似乎遥不可及的蓝天。 心中默默祈愿,渴望着那场能够解救众生的及时雨,降落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 困惑的情绪像夏日里密布的乌云,无力感则如重石压在胸口。 这样的氛围笼罩着姜美君眼前每一个身影,使得整个村庄都显得格外沉闷。 烈日如火球般悬挂天际,炽热的阳光下,姜美君耐心地等待着,最终与满脸狐疑的村长及几位精壮青年一同踏上了前往东大河的路程。 他们的步伐在滚烫的土地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记,每个人都因即将到来的未知而心中忐忑。 这些日子以来,村主任始终避讳着与姜美君的目光交流。 他妻子私下交易、以钱换子的行为,让身为村主任的他在邻里间声誉扫地,愧疚如同利刃在心头不断切割。 虽然姜美君对此并未过分追究,但那份无形中的隔阂却悄然生长,难以轻易消弭。 回想起那天,宋元芳正专心致志地为谢秀芳接生。 不料谢荃怀抱着一个婴儿突然闯入,一场瞒天过海的戏码在紧张与恐惧中上演。 那一瞬间,宋元芳和稳婆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惊惧得几乎窒息。 谢荃兄妹用金钱作为交换条件,触动了宋元芳内心的软肋——她深知谢秀芳在家中的悲惨处境,若是再生女孩,恐怕命运会更加凄凉。 在这复杂的情感交织下,她违心地接受了那笔银钱,但内心深处的道德纠葛却始终无法释怀。 姜美君的出现仿佛是一道温暖的光,他对谢秀芳的疼爱与尊重,让宋元芳既感动又愧疚。 尽管她急忙将所得财物悉数归还,试图弥补自己的过失。 夫妻俩却依旧选择了避开人们的目光,深藏于自我惩罚的阴影之下。 而今,姜美君亲自登门拜访,带来了一项神秘的任务,让村主任即便心存忐忑,也只能硬生生地按下心中的不安,跟随着他。 烈日炙烤下,汗水沿着村主任的脸颊滑落,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与困惑:“在这等酷热的天气里,我的田地急需灌溉,姜家妹子,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我们跑到这里来?” 姜美君闻言,脚步一顿,手指轻轻一挥,指向不远处:“就在这里,张老汉和我小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随着他的指引,众人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位年迈的老人,身旁堆砌着一堆看似普通却又透出不凡气息的木料。 其中一人忍不住伸出手,疑惑问道:“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车轮,可比寻常的车轮复杂许多。” 那件奇特的装置犹如磁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他们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聚拢在张老汉身旁。 “这是水车,”姜美君缓缓解释,“装配完成后,我们无需再一桶桶辛苦提水灌溉,只要转动它,水流就会顺着特制的空心竹筒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原来,这套水车已被预先组装好,但由于运送不便。 姜美君特意将其拆解,以便携带,打算到了目的地后再行组装复原。 在最初的怀疑与疑惑中,众人在姜美君的指导下,花费了小半天的时间将水车组装完成。 之后,又是一番努力,终将这庞然大物固定于大东河的湍流之中。 当一切准备就绪,奇迹出现了。 清澈的河水通过巧妙设计的管道,轻柔而又坚定地流淌而出,那一刻,所有在场的人都怔住了,连同负责运送水车的张老汉也不例外。 尽管姜美君在路途中已对他简单介绍过水车的原理。 第107章 无辜的受害者 但亲眼见到这股细流化为滋润土地的生命之源时,那份震撼与惊喜是任何语言都难以描绘的。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如果把水管再延长些,是不是可以直接引到田里去了?” “这样巧妙的水车,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姜美君身上,满是赞赏与好奇。 姜美君微笑着坦白:“这是出自我们那位智慧与胆识并重的县令大人的手笔。未来,不仅仅是我们的村庄,其他深受干旱困扰的地方也将受益于这项发明。” 赞美之声再次响起,众人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县令充满了敬意与感激。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大轮子,怎么就能把水从河里引出来呢?” 村主任卷起裤脚,站在水车旁,仰望着这个看似简单却又蕴含无穷智慧的造物,心中充满了不解与敬畏。 这一天,对于东大河畔的村庄而言,是一个转折点,一场关于创新与希望的启示,悄然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播种、生根。 众人脸上挂满了困惑不解的神色,目光在彼此间流转,显然都被这看似简陋实则蕴含奥秘的装置所吸引。 姜美君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文尔雅的浅笑,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悠悠转动的水车,开始了一番细致入微的解说。 “诸位请看,此物虽形似寻常车轮,其内里却是大有乾坤。车轴以坚固的木材制成,恰到好处地嵌于中心,支撑起一圈圈精巧的木制辐条,每根辐条的末端,则巧妙地装配了锋利的刮板与宽大的水斗。” 随着姜美君手指的引导,人群中的目光聚焦于那不起眼的机械结构上,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赞同,“是了,是了,确有此理!” 姜美君接着解释:“正是这些刮板,在流水的推动下,将水巧妙地汇集起来,而那设计精妙的水斗,便是负责承载这些珍贵的水源。随着水车在河水推动下的徐徐旋转,一旦水斗盛满,便会缓缓升起,直至最高点时轻轻倾斜,于是,蓄积多时的水倾泻而出,顺着特意搭建的渡槽,汩汩流向干渴的田地。” 卫晖听罢,眼神中闪烁着敬佩之色,点头道:“母亲您这么一解释,似乎并不复杂,但能首创新法之人,必是拥有非凡智慧与观察力的大智者啊。”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与感慨,“的确,智慧的光芒总能在最平凡之处绽放。我也是偶然间在一册古籍中得窥此妙法,可惜未能记住书名,世间学问浩瀚,哪能件件铭记于心呢。” 夜幕低垂时分,卫家沟的男女老少几乎无一缺席。 皆聚集在东大河畔,屏息凝视着水车缓缓运转的奇迹,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 翌日,这令人称奇的水车吸引了邻近村落好奇的目光,他们纷纷前来,企图一探究竟。 到了第三日,消息更是如风一般传遍四方,满姑镇以及大义乡的村民们也结伴而来,只为目睹这改写命运的机械运作。 这时,云富县的县令成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革的契机,当即发布集合令,急召全县所有的木匠齐聚县府。 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水车技术遍及全县每一寸土地,点亮民众心中的希望之火。 在这项技术的推动下,曾因干旱而苦不堪言的农民重燃了对生活的热爱。 从卫家沟出发,水车技术逐渐在全县范围内生根发芽,辛勤耕作的农人再也不需在炽烈的日光下挥汗如雨地担水灌溉。 一时的艰辛,在确保了丰收的希望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粮食的丰饶,如同坚实的基石,稳稳托起了农民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云富县也因此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与繁荣。 某个晴朗的早晨,姜美君信步穿行于热闹的家具街,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这个小偷!休想仗着自己是女子我就会手下留情,速速把偷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让你尝尝断腿的滋味!” 一位绣品店的老板怒气冲冲,一边紧紧抓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女乞丐,一边高高扬起拳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那女乞丐不甘示弱,大声反驳:“你这是血口喷人!我没有偷窃,这香囊明明是我亲手所绣,属于我自己的。” “狡辩!如此精致的物品,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玩意儿,你一个流浪乞讨之人,哪里可能拥有?” 老板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姜美君走近,温和却坚定地介入问话:“你亲眼见到她行窃了吗?” 他的声音犹如春风化雨,试图为这不公的场景带来一丝公正与冷静。 绣品店老板闻言愣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缓缓答道:“我虽未亲见,但根据多年的行内经验判断,这般精致的香囊,绝非寻常之物,其上绣工之精湛,细腻入微,即便是云富县内赫赫有名的绣娘也难以匹敌,怕是有窃取之嫌啊。” 姜美君见状,轻皱眉头,为那女孩辩护道:“莫论香囊来源如何,仅凭臆测便妄下结论,实为不公。或许,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绣品店老板正欲开口辩驳,姜美君抢先一步,语气柔和而坚定:“我能理解您的立场,一位衣衫褴褛的乞儿,极易成为嫌疑的对象。然而,您可曾想过,如今旱灾肆虐,尤其是西北之地,更是哀鸿遍野,草木皆枯,逃亡者不计其数,她或许正是这场灾难中的无辜受害者之一。”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绣品店老板不由得沉默,面露沉思之色。 正当气氛凝重之际,女孩急切的声音响起:“我会绣花,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的眼神里满是对尊严的维护,却因长时间的饥饿和疲惫显得格外虚弱。 姜美君闻言,目光一亮,仔细打量着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当真?” 女孩点了点头,语气越发微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真的,若不信,我……” 言未毕,身体一软,竟直接晕厥过去。 第108章 送二丫到城里 绣品店老板心地善良,见此情景,不假思索地与姜美君一同将女孩轻轻抱起,安置于店内。 他们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些稀粥,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渐渐苏醒过来。 姜美君取来一块洁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略显脏污的脸庞,随着污渍褪去,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逐渐显露,宛如初绽的百合,纯洁而脆弱。 “多谢二位相救,我只是……饿得太久了。” 女孩害羞地低下头,向姜美君和绣品店老板表示感谢。 目睹她的柔弱无助,绣品店老板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是我错怪你了,看你这副模样,必是逃荒而来,对不对?” 女孩点头默认,轻声介绍自己:“我叫袁梦,原本住在沛县,因饥荒逃难至此,不幸途中与家人分散。” 对话间,姜美君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店外那块转让告示上,心生好奇,遂抬头询问绣品店老板:“老板,我注意到你门前挂着转让的牌子,这是打算将店铺出手吗?” 绣品店老板先是一愣,旋即反问道:“你有兴趣接手?” 姜美君微笑着,言语间留有余地:“确有此意,只是还在考虑经营绣坊是否可行。” 绣品店老板听闻此言,立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这么说,这家店的位置绝佳,即便是盲人经过,也会被这里的热闹吸引进来瞧瞧。” 此言一出,不仅姜美君,就连一旁的袁梦也忍俊不禁,笑声中透着几分温馨。 绣品店老板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哎,今年生意实在难做,人们连饭都吃不上,哪还有闲钱光顾这些雅趣之物。我也是因为急需用钱,才想着能早点转出去。” 姜美君环顾四周,心中暗自盘算。 她本是为了寻觅一家合适的店面,无意中踏入此地。 尽管店铺陈设略显老旧,但地理位置的优越却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姜美君站在绣坊门前,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映照着这家不大不小的店铺。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与谨慎,“你的店打算怎么卖?”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老板闻言,脸上浮现出一种夹杂着不舍与无奈的复杂神情,仿佛是在回忆往昔的辉煌。 “这店大约五十平米,上下两层,结构紧凑,布局合理。在市场繁荣时期,这样的店面至少能卖出三百两银子的好价钱。不过,如今时局略显艰难,我愿意便宜处理,你若真心想要,给二百七十两银子就行。”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却又故意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似乎在期待对方的进一步谈判。 听到这个数字,姜美君心中不禁暗自惊叹。 二百七十两银子,这几乎是一个普通家庭几年的收入总和。 别说她独自承担,即便是把她一家六口的全部家当算上,也无法企及这样的天文数字。 因此,她眉头微蹙,巧妙地转换了策略,“我家里孩子们都不太赞同我直接购买店面,不如我们先从租赁开始,如何?” 她的提议中带着试探,希望能找到一个更合理的解决方案。 绣坊的掌柜闻言,面露难色,摇摇头,摆出一副决绝的姿态,“不成,我这店是必须出售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话音落下,他那坚决的眼神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姜美君见状,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去,身影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然而,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之际,掌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匆忙间追出门外,急切地喊道:“大妹子,如果你真心想租这店,或许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姜美君脚步一顿,目光中闪烁着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没错,我确实有心租下它。” 掌柜闻言,态度明显软化下来,“那好,租给你也可以,但我们得签一份长期合同,最少三年,这样双方都有保障。” “没问题。” 姜美君答应得爽快,心中已有了盘算。 于是,随着午后的阳光逐渐倾斜,姜美君手持新签订的合同,正式成为这家绣坊的新主人。 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无限可能的憧憬。 就在这时,袁梦,一个机灵的女孩,自告奋勇地提出请求,“姜姐,我能留在您的店里担任绣娘吗?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刺绣我都能够驾驭,而且我有信心,我的作品会比现有的更加精致出色。” 她的语气中既有自信,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生怕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 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袁梦紧接着补上一句,“我不需要工钱,只求您能收留我在这里工作。”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她亲切地拉过袁梦的手,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还是叫我姜姨亲切。正巧,我也正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袁梦愣了片刻,疑惑不解地追问:“是什么问题呢?” 至于姜美君接下来将如何回答,以及这场对话又将引向何方,都是后话了。 而在另一处,姜美君与姜秀秀的对话则是火药味十足。 姜秀秀的双眸因惊讶而放大,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要把二丫送到城里去?她快要定亲了,这事你不会不知道?” 姜美君迎着她的目光,平静而坚决地反问:“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让她定亲?” 姜秀秀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我也是没办法,二丫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龄,而且通过定亲能得到彩礼,家里的压力也能减轻一些。有财最近总是在催促我帮他筹备婚礼,几乎是每隔几天就要提一次,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出路。” 说到这里,姜秀秀突然投给姜美君一个不满的眼神,“如果你能帮有财一把,分担一些经济压力,也不至于让我一个人这么为难。” 姜美君听罢,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你还是没看透这背后的道理啊。” 说完,她不再理会姜秀秀的抱怨,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张二丫身上,温柔地询问,“好孩子,告诉姨,你心里是真的想嫁人吗?” 第109章 无情的牺牲品 张二丫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拒绝,“不想,娘给我找的婆家不好,我听说那个人之前已经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我可不想步她的后尘。” 姜秀秀听到女儿的回答,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带上了几分严厉,“你这孩子懂什么?他虽然年纪稍大,但却是个懂得心疼人的好男人。再说了,他的家庭条件比咱们家好太多,嫁过去总比在家里受苦强?” 这场围绕着张二丫未来命运的争论,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你都说我是小孩子,还非让我嫁人。” 二丫的眼眶微红,声音中夹杂着几分不满与稚嫩的倔强。 或许是因为有姜美君这位平日里威严而又不失温柔的姨母在场,给予了一丝依靠,让她敢于在母亲面前吐露自己的委屈与不解。 屋里,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斑驳的墙壁,张老汉和张老太闻声蹒跚而出,他们的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无奈。 张老汉的身形因长年劳作显得瘦削而佝偻,他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嗓子对姜美君说:“孩子她姨,你得帮我们劝劝秀秀,二丫可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怎能因为娘家那点子事,就随意牺牲了孩子的幸福呢?” 张老太在一旁,手扶着腰,岁月和疾病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她每咳一声,都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眼中泛着泪花:“秀秀啊,当娘的哪能不心疼自己的闺女,二丫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就给她挑户好人家,别让咱们家的血脉委屈了。” 姜秀秀的面色瞬间黯淡下来,仿佛积压已久的苦楚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爹、娘,你们这么说,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二丫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会害她?当年若不是我坚决反对,有财差点就把她许给了任家那个痴儿,我这当娘的心,难道你们不明白?” 转而面对姜美君,姜秀秀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责怪,也有求助:“大姐,你就别再假装同情了。当初向你借那区区二两银子救急,你都不愿意。如果你真心为我们着想,真心疼爱二丫,拿出那点银子给有财应急,他又怎会如此逼我?” 言罢,姜秀秀再也忍不住,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哽咽道:“我也是个母亲,谁不想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可你们都只顾给我压力,我又能怎么办?我选的这户人家至少经济宽裕,保证二丫衣食无忧,你们凭什么质疑我的选择?” 姜美君沉默片刻,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她轻柔地抬起手,为姜秀秀拭去眼角的泪痕:“正因为如此,我才提议送二丫离开这里。只要二丫不在,有财又如何去逼迫你?” “可是,”姜秀秀的声音带着颤抖,“二丫万一真的走了,有财该怎么办?他岂不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她的目光呆滞,嘴唇因紧张而不自觉地颤动,内心的挣扎与无助显露无遗。 张老太闻言,气得直发抖,若非身体状况不允许,定要狠狠教训一番这个看似无情的儿媳。 她无力地跺脚,语气中充满了质问与失望:“姜秀秀,姜秀秀!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分寸?是那个没出息的弟弟重要,还是你的亲骨肉二丫重要?” 张老汉则是气得不愿再多说一句,转而对姜美君寄托最后的希望:“孩子她姨,你说要送二丫到城里,具体是去哪里?是不是和卫扬一起?村里人都知道卫扬在县城立了足,如果能让二丫跟着他,好歹有个亲戚能照顾一下。”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深思:“并非如此简单。我为咱二丫找了一位精通刺绣的师父,让她学一门好手艺。日后,即便不依附于婚姻,不依赖男人,二丫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立足于世,活出自己的风采。” 这一番话,不仅是对未来的规划,更是对二丫独立自主人生的期待与承诺。 姜美君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满是柔情似水。 她的眼神如同温暖的春阳,缓缓转向身旁的张二丫,轻声细语道:“妞儿,你心里可愿意?” 张二丫的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兴奋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姜美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绝,当着姜秀秀的面,毫无保留地透露了那个夜晚将秘密带走张二丫的计划,空气里顿时充满了紧张与微妙。 “不可以!她哪儿也不能去!” 姜秀秀猛然打断,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姜美君侧身,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直直望进姜秀秀的眼底。 “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因为姜有财的一门亲事,就牺牲掉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和自由吗?” 姜美君的话语如锋利的刀刃,直刺心扉。 “我……” 姜秀秀一时语塞,满脸纠结。 “姜有财自小便是吸尽了我们姐妹心血的存在,难道你现在还要让自己的骨肉成为他下一个无情的牺牲品吗?” 姜美君的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痛楚。 “不是,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抉择。娘若知道妞儿偷偷离开,定会心痛欲绝!不行,我不能这样做,这太不孝了!” 姜秀秀情绪崩溃,突然尖声哭喊,奋力推开姜美君,“娘已经承受了一个不孝女的痛,我不能再次伤她的心。你快走,求你快走!” 在月光淡薄的夜晚,姜美君被推搡出门,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临别前,在院门口,她回首朝张二丫眨了眨眼睛。 那眼神里满是鼓励与寄托,仿佛在默默传递着:机智些,要勇敢地握住自己命运的缰绳。 当夜深人静,月隐星疏之时,姜美君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成家的门外。 门缝里,早有准备的成家二老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 将穿着整洁、神情复杂的张二丫轻轻地推送出来。 “爷爷、奶奶,我走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对于这个村庄里的孩子们来说,县城如同梦幻般的远方, 第110章 一家人撕破脸 张二丫感到此行之后,归期难测,不禁泪如雨下。 成家二老目睹此景,心中同样是酸甜苦辣交织一片。 “快走,别让你娘发现了。” 姜美君紧抱着张二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那昏暗的屋内,姜秀秀紧紧捂着嘴,从窗缝中目送着女儿那逐渐远去的弱小背影,直至其消逝于夜幕的尽头。 这一刻,她深知自己背叛了母亲,却也迷茫于何为真正的正道。 这一夜,显得异常漫长,每一秒都如同寒冰刺骨。 晨曦初现,陈老太太急促的步伐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直奔二女儿家门前。 “秀秀啊,今天没别的事?跟我一起去找媒婆,把婚事定了。听说一订婚,彩礼就能到手了。”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张老太太愤怒地反驳:“呸!你愿意嫁谁嫁谁,我孙女还小,即使说要嫁人,也别想打我家彩礼的主意。” 话音未落,一口痰狠狠地被啐在地上,张老太太的态度坚决而不失锋芒。 面对如此强硬的回应,陈老太太火冒三丈,双手叉腰,怒斥道:“你这老不死的,不是一直靠我女儿养活吗?这户人家,早就由我女儿做主了,哪还有你说话的份?都半只脚踏入黄土的人了,还这么嚣张,不怕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归西吗?” 双方的争吵如同烈火烹油,使得这个清晨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对立。 姜秀秀的脚步刚刚从简陋的茅房外那条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响起,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自然清新,她紧了紧手中的衣摆,眉头微皱,心中暗道又是一场风暴将至。 还未及踏入院门,娘与婆婆那尖锐的争执声便已穿透薄墙,清晰可闻。 “娘,话少说两句,别再让隔壁的老刘听见了。” 姜秀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试图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她心里清楚,邻里间和睦最为重要,尤其是在这个小村子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掀起波澜。 “怕啥?他那人,就是十根棍子下去,也问不出一个屁来。” 陈老太太满脸不在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多年的相处使她深谙成家人的脾性,那份和善几近懦弱,让她愈发无所顾忌。 “哎,说起我家妞儿呢?难不成没看见姥姥来了,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陈老太太环视四周,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丝诧异。 毕竟,按照往常的习惯,乖巧的张二丫总是第一时间就会跑出来迎接自己,今天却意外地不见踪影。 “不见了!” 张老太太故意提高嗓门,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得意之色。 “啥?你说啥不见了?我问的是二丫呢!” 陈老太太的视线立刻转向女儿,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解。 姜美君双手紧攥着衣襟,目光躲闪,话语间透着几分犹豫:“我……我不知道,早上起床就没见到她了。” 陈老太太一听,满脸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无缘无故消失。 “怎么可能?那么大的人还能走丢不成?” 不待回答,陈老太太便开始在成家四处搜寻,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都不放过。 然而,日头渐渐西斜,她的努力最终化为泡影,张二丫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无迹可寻。 今日的张老太太显得格外精神,连背都挺直了不少。 她那爽朗的笑声中夹杂着几分尖酸与得意,眼神如同寒冰般冷冽,直勾勾地盯着姜秀秀母女:“想让我孙女成为你们姜家的苦力,门都没有!人找不到了,找不到最好!我看你们还能拿什么肮脏手段来对付我孙女,呸!” 面对这赤裸裸的指责,陈老太太怒火中烧,手指几乎要戳到张老太太的鼻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老不死的,是不是你把妞儿藏起来了?快说,藏哪儿了?” 说着,便要动手。 姜秀秀眼疾手快,挡在了两人中间,焦急地劝解:“妈,别这样,婆婆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她的眼神中既有担忧,也有对即将失控局面的恐惧。 而这一切,恰巧被刚从山林归来的刘青山看在眼里。 他手里提着一只辛苦猎来的野兔,脸上还挂着疲惫的汗水,一进门就撞见这一幕。 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手轻轻一甩,野兔落在了地上,转而抓起了旁边的柴刀,沉声道:“谁敢动我妈一下试试!” 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让人不敢小觑。 陈老太太在这股气势面前退缩了,而张老太太则是喜上眉梢,她紧紧抓住刘青山的手臂,仿佛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 朝着陈老太太啐了一口,言语刻薄:“你这不要脸的老妖婆,就该断子绝孙!你的浑小子这辈子也别想娶妻生子!” 这些话,句句如针,深深刺进了陈老太太的心里。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顾不上一切,包括刘青山手中那明晃晃的刀锋,直冲向前。 这一幕,引得四邻八舍纷纷探出头来,最终在众人的合力劝阻下,两位老人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然而,喧嚣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上。 张二丫,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究竟去了哪里? 成家的两位老人此刻情景颇为凄凉,老夫人捂着胸口,脸上痛苦的纹路深刻,仿佛每一声喘息都伴随着剧烈的心痛;老爷爷则双手紧紧抱住头颅,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天旋地转的迷茫。 两人面对询问,只能无助地摇头,最终在家人搀扶之下,踉跄着步伐,回到床上,沉重的身躯缓缓沉入床褥之中。 姜秀秀目睹这一幕,心中波澜起伏,那抹不易察觉的嘴角微动。 仿佛是内心深处情感的轻微泄露,眼底的情绪复杂而深邃,既有无奈也有坚决,更有几分难以名状的苦楚。 “昨日,我那姐姐上门,提出要带走妞儿,我自然是拒绝了。岂料,今晨醒来,却发现妞儿踪影全无,我亦不知她被带至何方。” 第111章 一件艺术品 姜秀秀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对未知的恐惧与对亲人的担忧交织而成的细弦。 陈老太一听此言,立刻像被火苗点着的干草,情绪瞬间高涨。 “什么!姜美君那狐媚子竟敢把妞儿拐走?!自家兄弟不帮就算了,还来碍手碍脚,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看我不亲手收拾了她!” 怒斥间,陈老太与姜有财如同两道旋风,直奔姜美君的住处。 然而,命运似乎与他们开了个玩笑,姜美君并不在家,就连卫褚和卫晖也恰好外出至镇上。 母子俩在门外咒骂半晌,除了空气,没有任何回应。 谢秀芳和周芸则抱着熟睡的孩子躲在屋内,她们默契地做出噤声的手势,室内静得只能听见窗外树叶轻轻摩擦的声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陈老太与姜有财的怒气渐渐消耗在无声的空气中。 仿佛拳头击中软绵绵的棉花,无处宣泄,反倒是憋出了一股更为强烈的怒意。 “我就不相信她能躲一辈子!妈,我们先回去,等那狐狸精一露面,再和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姜有财咬牙切齿道。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能躲到天边去不成!” 陈老太愤愤地丢下这句话,拽着儿子,两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在云富县的一隅,姜美君早已带着张二丫找到了表哥卫扬,安排他定期去绣坊照看小表妹。 她还特别叮咛张二丫,遇到任何困难,务必去找卫扬帮忙。 这并非出于对人的恶意揣测,而是对于完全陌生的袁梦。 将年幼的张二丫全权托付,姜美君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以防万一。 卫扬在得知绣坊的位置后,意外地表示自己对那里有些印象,因为它紧邻着薛坪的家。 姜美君听到这里,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又添了几分安心。 “我只是好奇,现在世道艰难,不论城市乡村,人们都在为生计挣扎,妈你为何还要费心经营一家绣坊呢?” 卫扬满脸困惑,对于母亲的许多决策,他开始感到越来越难以理解。 姜美君眼神闪烁着希冀之光,“生意不好做只是暂时的,况且我的绣坊所受影响相对较小,毕竟它不同于普通的营生。” “怎会不受影响?人都快饿肚子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去买那些精美的绣品?” 卫扬的质疑声中透露出不解。 姜美君轻轻一笑,神秘而自信,“那绣品自然不是为了普通百姓准备的。” 卫扬闻言,茫然地抬头望向她。 姜美君接续说道:“我要让妈的绣坊声名大噪,专门吸引富贵人家的目光,赚取他们的钱财。” 这想法源自她在现代社会领悟到的商业真谛。 卫扬闻言,嘴角渐渐扬起,眼中的笑意加深。 看着姜美君那副认真而又略显稚嫩的表情,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这笑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能做成这件事吗?” 姜美君的好胜心被瞬间激发,眼神中燃烧起了战斗的火焰。 卫扬连忙收起笑意,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击她的积极性,只好委婉地提出疑问:“可是,妈妈自己并不会刺绣?我们从小到大的衣物,基本是二姨一手包办的。”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等待着姜美君的回答。 不论是原主,那个未曾谋面却据闻对刺绣一窍不通的女子,还是现在穿越而来的她,确实都未曾触及过刺绣这门细腻的手艺。 但这无伤大雅,因为她深知,赚钱的法门不仅仅局限于手艺本身。 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刘备,也不见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却能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与仁德之心,让众多豪杰心甘情愿誓死相随。 同理,她只需掌握经营之术,擅长店面管理。 懂得如何慧眼识人,巧妙运用人才,未必不能在这刺绣一行闯出一番天地。 心中笃定,姜美君挺直了腰板,丢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你等着瞧,看妈怎么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这句话里,既有着不服输的倔强,也藏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袁梦,这位看似平凡却又身怀绝技的女子,果然没有让姜美君失望。 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她的指尖便如同被魔法点燃,于一方素帕上勾勒出生动无比的图案。 那些繁复的线条,细腻的色彩搭配,共同编织出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姜美君目睹此景,只觉眼前的手帕已不仅仅是简单的织物。 而是一幅生动活泼的画卷,其上的蝴蝶翅膀似乎正微微颤抖,随时准备振翅高飞,逃离二维世界的束缚。 “这……简直就是从画中走出的奇迹,栩栩如生,每一丝细节都仿佛拥有了生命。” 姜美君的声音里满是震撼,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如同信徒面对圣物一般,轻轻掠过那细腻的针脚。 生怕自己粗粝的指腹破坏了这份完美,亵渎了这凝结了袁梦心血的艺术结晶。 袁梦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她性格清冷,即便是在这样直接的赞美面前,也只是微微颔首,眼神中流转着淡然。 仿佛外界的赞誉与她无关,她所在乎的仅是手中针线间流淌的宁静与满足。 姜美君深感此物必能引来识货之人,于是立刻嘱咐袁梦继续她的创作。 自己则将这块珍贵的手帕小心包裹,带着满满的期待,踏上了前往县衙的路途。 在她心中,县令夫人武商晚品味高雅,又兼备财力,是最有可能被这份精妙绣品吸引的顾客。 遗憾的是,姜美君忽略了一个现实。 县令一家的生活远非表面上那样风光。 武商晚虽然对这块手帕喜爱有加,却不得不遗憾地婉拒:“实不相瞒,家中大部分银两都用在了官府的日常开支以及最近父亲大人亲自出资打造的水车项目上。” 言谈间,姜美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遍布云富县。 为百姓生活带来极大便利的水车,全靠成轩一己之力支撑而成,不禁对其更加敬佩。 “但也不必灰心,我可以将它展示给董夫人和程夫人看,她们或许会对这样的艺术品产生兴趣。” 第112章 自食恶果 武商晚的一句话,为这次交谈带来了新的转机。 姜美君灵机一动,立刻接话:“如此甚好,过几日我再为您带来更多佳作,让诸位夫人也能从中挑选一二,享受这份来自针尖的艺术。” “那就辛苦你了。” 武商晚的语气中满是感激。 姜美君连忙鞠躬致谢:“哪里,多亏了成夫人的提点。” 而武商晚却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真诚:“应是我代老爷向你致谢,你设计的水车图纸解救了无数百姓于水患之中,实在是解决了老爷心头的一大难题。” 这一瞬间,两位女子之间建立了深厚的默契与敬意。 皆因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姜美君嘴角含笑,眉眼间洋溢着温暖与智慧,声音中透着几分轻松与自嘲:“老爷心怀苍生,胸襟广阔,若换成一个只知自保、无所作为的县令,恐怕我这区一介女流之辈,早被拒之门外,哪里还能站在这儿与老爷谈笑风生呢。” 此语一出,空气中似乎流转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旁听者皆暗自点头,心照不宣。 确实,世上有太多人心存偏见,仅仅因为姜美君身为女子。 或许连一席谈话的机会都不屑给予,更别说聆听她的建议和求助了。 在告别县令府邸的那一刻,姜美君的内心已悄然绘制出一幅新的商业蓝图。 她思量着,如若那位在商场上颇具影响力的武商晚愿意伸出援手,她便可请其担任中介,每卖出一件绣品,从中抽取一定比例的提成作为酬谢。 这不仅是一种合作,更是对传统技艺与现代商业结合的一次尝试。 然而,姜美君深知,要想这条路走得长远,仅凭袁梦一人的力量显然不够。 人毕竟不是永动机,需要休息,也需要团队的支持。 因此,她计划招募几位手艺精湛的绣娘,以保证产能和质量。 更重要的是,她萌生了自行培养绣娘的想法,希望建立起一个既能传承古老技艺,又能适应市场需求的绣坊。 归家的路总是那么温馨而熟悉,刚踏入门槛。 谢秀芳那温柔的声音便轻轻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心田:“娘,您在想些什么这么出神?” 语气里满是对母亲的关心与好奇。 姜美君闻声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女儿身上,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秀芳,你科学过刺绣?哪怕是略知一二也行。” 谢秀芳闻言微微一怔,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羞涩地道:“略懂一二,但绣出来的花样并不美观。” 言语间带着对自己手艺的不自信。 “会就是好事,等小弟妹们再长大一些,娘就送你去专业的绣坊学习,怎么样?” 姜美君的话语中充满了鼓励与期许,她不仅是为了女儿将来能有一技之长,更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谢秀芳体验到自我价值的实现。 谢秀芳没有犹豫,立即应允下来,心里揣测着,母亲可能是看自己平日在家空闲。 想让自己多学一门手艺,补贴家用,也好让家里生活更加宽裕。 谈话间,谢秀芳突然提及了日间的风波:“娘,二姨家的小表妹真的被您接来了吗?今天外婆和舅舅都来家里闹腾了。” 姜美君轻轻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奇怪,我娘和姜有财怎么知道是我把孩子接走的呢?” 谢秀芳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难道是二姑姑姜秀秀说出去的?” 在她看来,这个二姑姑平时行事不太稳重,最有可能是消息泄露的源头。 姜美君一听,心中已然明了。 在这个家里,除了那个心思单纯、口无遮拦的二妹,没有人会轻易将她的行踪透露出去。 正当母女俩交谈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姜有财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外,大声叫嚣:“姜美君,你终于舍得回家了!张二丫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他挺着腰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却被家中的卫褚和卫晖两兄弟挡在门外,场面显得颇为紧张。 姜美君缓缓步入前厅,目光冷漠地扫过姜有财,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这事儿与你何干?” 回想起往昔,她曾无私奉献,只为维系家庭和睦,却不曾得到过姜有财半句感激。 时至今日,只要她的做法稍有不合他的心意,迎接她的便是这等无理取闹的责难。 所幸,经历了无数风雨,她的心已经变得坚硬如铁,不再轻易被他的冷言冷语所伤。 面对姜有财的无端指责,姜美君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明明从小享受着父母更多的关爱,他却依然能够理直气壮地再此叫嚣,毫无自省之意。 “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娘从小就偏袒于我,所以你就事事与我作对,不让我娶上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是?” 姜有财的言语中夹杂着怨恨与不甘。 姜美君心底一片冰凉,对于这种被偏爱者的无知无觉,她感到既悲哀又失望。 “你这等心术不正之人,用如此卑劣的态度对待亲人,总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讽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你这是在咒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出言不逊,是不是太久没挨打了?” 姜有财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企图硬闯,却在迎上卫褚和卫晖两人并肩站立、如山般不可撼动的身姿时,顿时气势全无,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脸上那股嚣张的气焰也在瞬间熄灭了大半。 “姜美君,你究竟把妞儿那可怜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说来听听,或许今日这事咱们还能当作没发生过。” 姜有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企图以退为进。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温度:“想听?自己挖地三尺去找!”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有财闻言,气得面红耳赤,几乎要跳起来。 “老二、老三,还不快把这只吠个不停的疯狗给我拖出去!” 第113章 扮演伟大的母亲 姜美君没了耐性,话语简洁而冷硬,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有财曾吃过姜美君不少苦头,深知硬碰硬绝非上策。 二话不说,转身便是一阵风似的溜走了,生怕慢了一步又得吃些苦头。 谢秀芳趴在雕花木窗框旁,眼神穿过半掩的窗帘缝隙,静静目睹院中这一幕。 那些画面,如同旧时放映的黑白电影,在脑海中缓缓铺展开来。 记忆被拉回到多年前,每一次舅舅前来生事。 婆婆总是选择默默承受,尽力满足他那些无理至极的要求,只为了家族表面的和谐。 那时的她年纪尚小,不谙世事,未曾察觉其中的辛酸与无奈。 而今再忆,心中五味杂陈,眉头不由得深锁。 懊悔自己曾经的懵懂与无知,暗自庆幸如今的自己多了几分果断与勇气。 “娘,我们真的不管舅舅了吗?” 卫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怯生生地望向姜美君,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不管,他若依旧这般肆意妄为,不顾后果,那么独身一生也是咎由自取。”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寒冰,锋利而冷酷。 回想起姜有财对待前两任妻子的态度,姜美君更是心寒。 第一位妻子因受不了姜母的百般刁难和姜有财的暴力相待,最终心灰意冷,选择了逃离。 而第二任妻子虽然让姜母收敛了些,但姜有财却因为对方不够温顺而横加挑剔。 甚至自我标榜打妻子是正当的管教方式,最终导致女方家人愤然带走了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里,姜美君的心中满是鄙夷与无奈,姜有财的现状,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娘,天都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见姜美君利索地卷起袖子,预备出门,卫褚与卫晖两兄弟满脸疑惑,连忙追问。 姜美君转头,神色坚定:“你们俩随我一起去。” “去哪里呢?” 兄弟二人不解。 “去教育那些迷糊的人,让他们清醒清醒。” 姜美君的语调里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坚决。 姜有财方才在门口的闹腾,她断定姜秀秀不可能毫不留情。 曾经,姜秀秀梨花带雨地恳求她出手相助自己的女儿,而今,她帮了忙,得到的却是背后的算计。 这份背叛的滋味,她必须讨回来。 恰巧,夜色中,姜秀秀与刘青山正在院子一角忙碌地劈柴。 姜美君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开门见山地质问道:“是不是你向姜有财透露,张二丫是我带走的?” 面对质问,姜秀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慌乱之中试图掩饰:“我……我不知道是你带走了她,娘询问时,我只是猜测,或许是你……” 她的话语里透着几分犹豫和心虚。 未等她话说完,姜美君已上前一步,手臂猛然抬起,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啪”,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落在了姜秀秀的脸上。 这一击,迅速而果断,让姜秀秀措手不及。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先是惊愕,继而是难以置信的痛楚,缓缓转头看向姜美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自童年的嬉闹之后,已有二十多年,她从未遭受过大姐如此严厉的体罚。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了,往日姐妹间的情谊似乎在这一巴掌之下,碎了一地。 为何在这宁静的午后,骤然间风云色变,突施辣手,打破了往日的和谐宁静? “大姐,这是为何啊?阳光正好,人心也应该如这天气般温暖,你却为何要挥动那冰冷的手,对亲人施以暴力?” 刘青山一脸茫然与不解,连忙将满眼惊恐的姜秀秀护在身后,他的眼神如同警惕的鹰,紧紧盯着姜美君,仿佛要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捕捉到这场风暴的源头。 姜美君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眼前的纷扰,直接锁定在姜秀秀身上,对于刘青山的质问,她没有丝毫回应,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是对真相的坚持,也是对误解的无奈。 “我承认,是我将二丫悄悄带走,安排她去学习那能安身立命的刺绣技艺,但这背后,隐藏的是一颗作为长辈的苦心。你可知道,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她的将来考虑,为了她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你,作为她的母亲,本应是我最坚实的盟友,却在背地里,用那些温柔的谎言,企图绊住她前行的脚步。” 姜秀秀侧过头,眼含泪光,声音细弱蚊蚋地辩解:“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担心娘会担心,所以才没有透露二丫的去向,她们找不到的,找不到了……”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笑中包含了太多的讽刺与失望:“所以,你认为自己这样做,是在保护她,是在扮演一个伟大的母亲角色?真是可笑至极。” 面对这样的指责,姜秀秀的嘴唇微颤,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她的眼神中既有迷茫也有无辜,仿佛并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记得吗?是你亲口恳求于我,希望我能帮助二丫摆脱早婚的命运,为她找一位技艺高超的刺绣师傅。我答应了,我用尽心力为她铺路,而你呢?转瞬间,就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姜有财跑到我的家中胡闹,企图破坏这一切。你既想要扮演一个慈母的角色,又想在母亲和姜有财面前维持一个乖巧女儿、善解人意姐姐的形象,如此两面三刀,到头来,却只将我一人推向那恶人的位置。” 姜美君说到这里,胸腔内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口,她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姜有财的闹腾,更多的是因为姜秀秀背后的暗箭。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份沉甸甸的母爱。 为了让二丫能够飞翔,可换来的却是这般的误解与背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刘春山在旁,终于恍然大悟,先前对姜美君的敌意与防备瞬间烟消云散。 他迈步向前,语气温和而真挚:“我理解了,您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咱们的女儿,为了她的未来。姐,别再生气了,秀秀她性子柔弱,心里肯定不愿意将您卷入是非之中,但她太害怕面对冲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乱了阵脚。” 第114章 让孩子来借东西 姜秀秀闻言,头垂得更低,仿佛一个犯了错却无处申辩的孩子,刘青山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至少应该有个表示,她这才嗫嚅着,试图向姜美君表达歉意。 然而,姜美君挥手打断了她未及出口的话语:“不必道歉了,你的内心并未真正认为自己有错。错的总是我,那个被视为恶人的母亲,怎么会是你呢,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宝贝。” “大姐……” 姜秀秀轻声呼唤,带着一丝无助。 姜美君却已无心纠缠,拉起两个儿子,决然转身离开。 幸而有刘春山这般明辨是非之人,不然,以姜秀秀的糊涂,恐怕早已让事态恶化到需要孩子们介入的地步。 至于陈老太,当她得知姜美君的所谓“放肆行径”,在家中怒不可遏,咒骂声穿透屋梁:“姜美君,你这无法无天的逆子!连亲弟弟亲妹妹都不放过,咱们姜家的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定不会原谅你!等你死后,必将在阴间遭受无尽的折磨,等着,总有一天雷公会来收了你这孽障!” 尽管陈老太太口中谩骂的言辞颇为尖锐刺耳,但在那圈自家篱笆围成的小天地里。 她的愤懑仿佛被无形的界限所束缚,再也不复往昔那般,敢公然跑到卫家大门口上演一番闹剧。 毕竟,眼下的姜美君,已在乡亲们的口耳相传中,化身为一个“狂人”的形象,一个关于疯狂与不可预测的传说。 人们都知道,她似乎已将世俗的伦理道德抛诸脑后,任何人,只要稍有不慎触怒了她,便会莫名其妙地陷入困境。 整个人如同被理智的缰绳彻底抛弃,游走在边缘的荒原上。 对此,作为生养她的母亲,陈老太太心中自然免不了担忧,万一女儿哪天真的失了控,自己这副年迈的身躯恐怕难以承受其重。 可喜的是,这些时日,家中倒是出奇的平静,没有波澜,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宁静。 而这个夜晚,随着饭香逐渐散去,崔家的铁蛋。 一个皮肤被夏日烈阳晒得黝黑发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野性与活力的十岁少年,带着村里其他几个同样充满朝气的孩子,静静地伫立在院子的门外。 他的声音清澈而响亮,穿过微风,轻轻敲打着院内的每一寸空气:“姨奶,我爸妈让我给您捎个话,说是家里急需五斗米,不知道能不能借我们。如果方便的话,等您家吃完晚饭,让我二舅或者三舅过来拿行不行?” 屋内,饭桌旁的所有目光,几乎在同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吸引过去,如同夜空中所有的星辰都汇聚到了一点。 在这个村落里,家家户户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 姜美君与崔家的老太太算得上是远房的表姐妹。 而陈老太太则是崔家老太太的表姨,因此,铁蛋的这一声“姨奶”,倒也不失为一种恰如其分的称呼。 姜美君不禁微微一怔,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是说,让我们主动把米送到你家去?” 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铁蛋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眼睛闪烁着少年特有的纯真与机灵,他体贴地补充道:“不着急的,完全可以等你们吃过饭后再送,我们不赶时间。” 话说完毕,他便如同一只脱兔,与伙伴们嬉笑打闹着,消失在了夜色的掩护之下。 餐桌边,卫褚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眉头拧成了一团,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当初娘亲费心囤积粮食的时候,他们家的人是瞎了吗?为何不跟着一起准备?现今镇上的店铺早就被扫荡一空,纵使腰缠万贯也难求一粒米,这个时候居然打起了我们家的主意。” 卫晖的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儿去,眉宇间凝结着浓浓的不悦:“哪有借钱借物还让人送货上门的道理?更过分的是,借东西这样的事情,大人不出面,只派个孩子来,这未免太过分了。” 谢秀芳则用柔和许多的语调,尝试着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也许崔家的两口子碍于情面,拉不下脸来亲自开口,这才让孩子们代劳的。” 然而,卫晖对此显然不以为然:“拉不下脸?我看他们不过是害怕村里的人笑话他们家里揭不开锅了,却不怕我们笑话?还要我们送货上门,我看他们面子大得很呢。” 这时,卫褚抬头看向母亲,眼中带着询问的神色:“娘,我们到底借还是不借呢?” 姜美君缓缓咽下最后一口饭,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道:“松儿,你怎么看这件事?” 卫褚哼了一声,态度坚决:“不借。” “那就依你的意思办。” 姜美君微微一笑,伸手从周芸怀中接过了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动作温柔而熟练。 “金萝,你也快些回去吃饭,别饿着自己。” 她轻声叮嘱道。 金萝闻言,轻轻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转身迈出了院门,朝着自己那个温馨的小窝走去。 夜,渐渐深沉,而在这小小的村庄里,每个家庭的故事,依旧在各自的灯火下悄然上演。 周芸总是婉拒在姜美君家中用餐的邀请。 态度坚决而不失礼貌,而姜美君对此也表现得颇为理解,从不强求。 每当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若是孩子已经沉入梦乡,周芸便能在完成烹饪任务后悄然离去,身影轻巧得如同晚风中摇曳的柳絮。 而要是孩子们正清醒活泼,她便会耐心陪伴在一旁,直到家人接过照看的接力棒,她才会踏着月色踏上归途,这一路走来。 她的步伐中没有丝毫疲惫与不满,只有对这份简单生活的坚守与满足。 周芸那坦荡不羁又不失尊严的性情,像是一股清泉,潺潺流过姜美君的心田,成为他最为钦佩的特质。 在姜家这个温馨的屋檐下,几个孩子,特别是老二和老三。 曾经总是小心翼翼地周旋于大人之间,对家中的事务少有主动表达意见的勇气。 第115章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但近半年来,这一切似乎被一股无形的暖风所改变,他们变得比以往更加开朗和自信。 尤为显着的,莫过于大儿媳谢秀芳,那曾经因一个无心的微笑都能引起她内心波澜的柔弱女子,如今笑容中多了几分坚定与从容。 尽管如此,与周芸那源自内心的坚定和自信相比,家中的孩子们仍显得有些稚嫩与未臻完善。姜美君心中明白,这正是他们需要不断成长和磨砺的地方。 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在未来的日子里给予他们更多的鼓励与支持。 就在这样一个晚餐将尽,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被夜色吞噬的时刻,崔大海夫妇领着小铁蛋再度登门拜访,打破了宁静。 “小姑,您家的晚饭该是结束了?天都要黑透了,咋还没见着给我们送米过来呢?” 崔大海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急切,一进院门就大声嚷了起来。 紧跟其后的崔刘氏,手牵着小铁蛋,紧随丈夫的话语附和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抱怨:“我们在家左顾右盼的,还以为你们这饭局没散呢,心想不至于,就算是细嚼慢咽享受猪骨髓,这么长时间也该吃干净了。” 说话的同时,她那双精明的眼睛在院子里四处扫视,企图从任何细微之处捕捉到今晚餐桌上的美味痕迹。 这场面,对姜美君而言,无疑是新奇且微妙的体验。 他端坐于板凳之上,身子纹丝不动,仅用眼神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一家三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并不达眼底的浅笑:“你们三位,这次是专程来借粮食的?” “没错,铁蛋不是早几天就提过了吗?最近米可是稀罕物,市面上都难得一见,我记得您家之前储藏了不少,就想暂时借用个五斗,好让我们一家子能熬过这段日子,等我们手里宽裕了,立马买新鲜的还回来。” 崔大海满面堆笑,话语里夹杂着恳求与算计。 姜美君恍如大梦初醒般轻轻“哦”了一声,似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借米而来啊,我还以为是我们欠了你们什么,这不,你们来讨账来了。” 此话一出,崔大海夫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随即又快速堆砌起笑脸,试图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微妙氛围。 “哪里的话,这不是开玩笑嘛。都知道您家现在是越过越红火,人人羡慕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债务缠身的道理,都是别人欠您的多。” 说着,两人赔笑得愈发殷勤。 姜美君闻言挑了挑眉,转头望向卫褚和卫晖兄弟二人,眼中闪烁着几分玩味:“我刚才没听错,他们这是在抱怨我没主动把粮食送上门去?” 卫晖狠狠地瞪了崔家夫妇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没错,他们的意思就是这样。” 卫褚的语气如同初冬的寒风,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漠,其中更掺杂着几分锋利的讽刺,仿佛每一字都刻意雕琢过:“估摸着,是我们家反过来央求着要把粮食双手奉上,还得赔着笑脸,生怕伺候不周到。” 姜美君轻轻挥了挥手,她的动作中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 仿佛眼前的纷扰不过是一阵轻风,拂面即过:“哎,只要我没听错,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崔家夫妇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就像是偷偷藏起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崔刘氏的眼珠子一转,忽地在身旁的铁蛋背上拍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三分责备,七分狡黠:“小子,你是不是嘴巴又不把门了?你爹明明让你来借粮的?” 铁蛋满脸的无辜与不解,争辩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我真的就是来借粮的啊!” 崔刘氏不由分说,一把拎起铁蛋的衣领,语带责备,眼中却闪烁着警告的光芒:“还嘴硬!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多大的人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那么势利。是不是看着卫家新添了个千金,就觉得人家好欺负了?别以为自己是个小子就了不起,等你长大了,这种势利眼的毛病只会让人更讨厌。到时候,哪怕你有几个臭钱,也一样没人愿意搭理你!” 铁蛋年幼,骤然间遭受这样一番训斥。 心中满是困惑与冤屈,他不过是按照父母的吩咐行事罢了。 周围的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姜美君的嘴角缓缓勾起。 一抹冷意自眼底缓缓升起,仿佛冬日湖面下的冰层,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这哪里是在教训孩子,分明是借助孩子的失误,对她进行含沙射影的攻击,说她势利,又贬低她疼爱的孙女,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上门挑衅。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会选择忍让,但她是姜美君,从不轻易低头:“孩子的教育问题就不劳二位费心了,米,我可以借给你们。” 崔家夫妇闻声,脸上立时绽开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似乎早已料定,只要给姜美君这位老太太几句不痛不痒的批评,她便会松口。 崔大海连忙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那太好了,我们就自己背回去,不用麻烦你们送。” 姜美君却直接吩咐起来:“卫褚,你去量五斗米出来;卫晖,你去准备文房四宝。” 崔大海一脸疑惑:“要文房四宝做什么用?” 姜美君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解释道:“当然是用来写借条的。我们家的米,可不是白借的。今日你借了五斗,到了秋收之时,要还我七斗五升。”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 崔大海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满与惊诧,“我还你五斗不就得了?” 姜美君的微笑未减,语气中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那可不行。你也清楚,如今粮食何等珍贵,现在的五斗和秋后归还的五斗,其价值怎能同日而语?” 姜美君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那温和的弧度中仿佛藏着几分戏谑与无奈:“正因为大家同为一家人,又加上你们刚刚那番‘情真意切’地教导了小辈,我才愿意按照这样的优惠条件借给你们,否则,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早已是这个数字的两倍有余了。你们瞧,今日你们从我这里借走五斗米,他日只需归还七斗半,而非市价下的十斗,大侄子,你细品,这提议难道不是格外公道吗?” 第116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听到这话,崔大海的脸色顿时如同晚霞般绚烂,红得发紫。 镇上大米的价格,确如姜美君所言,早已飙升至令人咋舌的程度,普通人家根本难以承受。 姜美君提出的以七斗五升作为未来偿还的条件。 在这物价飞涨的时日里,确实算得上是一份相对合理的交易,谈不上苛刻。 然而,那些急需借款的人心中所期盼的往往是借多少便还多少,最好还能有所减免。 现在,他们不仅得按期偿还,还得立下字据。 签字画押,这样一来,想要耍赖的后路被彻底堵死,一丝缝隙都不留。 这时,一旁的卫褚悠悠地插话进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漠与不容置疑:“若是认为这条件过于严苛,拒绝借款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行!” 崔刘氏闻言,脸色唰地变得苍白如纸。 拒绝借款无异于断了自家的生路,明日的餐桌上恐怕连一粒米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崔大海狠狠地瞪了崔刘氏一眼,内心深处却在暗暗责怪她之前那些不当的言语激怒了姜美君,才使得自己不得不承担这份额外的债务。 但话说回来,他心中也闪过一丝得意,毕竟,能在这艰难时刻得到帮助,总比孤立无援要好。 “你们究竟是借还是不借?” 姜美君再次询问,语调平静而坚决。 崔大海咬了咬牙,权衡之下,只得屈服于现实。 卫褚迅速取来所需的大米,而卫晖则早有准备,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注意到崔大海那满面愁容,姜美君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大外甥,如果你们真心觉得这条件过分,认为我这个做姑妈的心思狭隘,看轻了你们,认为我不是诚心诚意在帮忙,那这忙我们也不勉强。你们说呢?” 而卫褚在一旁冷淡地补充:“想借钱的农户多了去了,不缺你们这一家。” 崔家夫妇连忙摆手,面上挤出一抹勉强而又客套的笑容:“哪里哪里,绝不敢有此念头。在这个粮食金贵的年头,您肯伸出援手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您不收现金,只求日后的米作为偿还,我们明白这是难得的好心,定当铭记在心,涌泉相报。” 崔大海的这番话说得比蜜还要甜,几乎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 脸上的笑意也因此增添了几分真挚。 崔刘氏连忙随声附和:“对对,我们内心深处充满了感激,只是担心今年的收成若不如人意,怕是难以偿还了。”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淡然:“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借据收好,崔大海费力地扛起沉重的粮食,一家三口面带微笑,客气地道谢后转身离去。 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向姜美君挥手致意,作别。 然而,一旦踏出姜家大门,崔家夫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着愤怒与怨恨的火焰。 “真是,被这只老狐狸算计得死死的!我还尊敬地称呼她为小姨,这黑心肝的家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要不是他们家存粮最为丰厚,引得众人艳羡不已,谁又愿意放下身段,低眉顺眼地恳求到她家那扇紧闭的门前? 仿佛是他们家前世修来的福分,使得生活比起周遭的左邻右舍显得更加优渥滋润,引得周围人等心中五味杂陈。 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辞间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感激之意,反而被嫉妒与幽怨的情绪所充斥。 他们的幼子,圆溜溜的眼珠时而望向父亲紧锁的眉头。 时而又转向母亲不满的嘴角,心中不禁暗自琢磨。 明明是姨奶奶慷慨解囊,将宝贵的粮食借给了我们,让我们得以度过这艰难时刻。 今晨爹娘走遍了邻里,却无一家愿意伸出援手,相较之下,姨奶奶的善举难道不更显高尚吗?然而,这份单纯的疑惑,在成人世界的复杂情绪中,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在卫家静谧的庭院内,姜美君缓缓合上门扉。 转身瞬间,恰好捕捉到了谢秀芳脸上那欲言又止、复杂微妙的神色。 “心里有话就直说。” 谢秀芳终于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不仅仅是崔家,昨天东院的岳家不也来咱家借粮了吗?我记得娘亲那时可是一副乐于助人的模样,没提过任何额外偿还的要求,为何独独对崔家提出了这样的条件呢?” 她仿佛在自问自答,眼神闪烁着回忆:“是因为之前岳家在陈老太太那次下药事件中救了我们一家吗?” 那次丰邑坤挺身而出,化解危难的记忆,依然鲜明地烙印在全家人的心头。 “不仅是出于那一次的救命之恩,从今日起,但凡来借粮者,都需多还。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秀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不解,她的声音轻柔而微弱:“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分了?邻里间毕竟要日日相见,若是让人感觉我们过于计较,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怨怼和记恨?” 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们往往将人情世故视为至高无上的法则,谢秀芳的担忧不无道理。 姜美君的思路却与旁人不同,他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妻子:“人情固然重要,但它不能成为失去理智的借口。我们必须首先保证自家的安稳,才能谈及帮助他人。一旦我因人情压力妥协,很快,人人都会期待得到同样的宽待,那么再多的粮食也无法满足这永无止境的贪婪。” 他的话语愈发沉重,又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决,继续说道:“况且,崔家人本就心术不正,我的做法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秀芳,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也该明白,有时候恶意的到来,往往是无缘无故,无需理由的。” 谢秀芳听着丈夫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纯真与困惑交织的神情,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她尚未完全触碰到的世态炎凉。 姜美君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清冷的夜色中化作一缕淡淡的白雾,仿佛连同她的无奈与感慨一同飘散。 第117章 有没有王法 “在这个纷扰的世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邃,“有时,即便我们的行为无懈可击,仅仅是因为他人内心的嫉妒或是误解,便会招致莫名的怨恨。这种怨,并非卑躬屈膝或一味退让所能化解,正应了那句老话——‘升米恩,斗米仇’,给予过多,反而会成为仇恨的种子。”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谢秀芳,眉头微蹙,眼神中闪烁着似懂非懂的光芒,仿佛被这复杂的人情世故所困扰,又似乎在努力消化姜美君的话语。 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心中的疑惑与理解交织成一片混沌。 此时,站在一旁的少年卫褚,挺拔的身躯微微前倾,他那一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紧紧锁定在姜美君身上,里面映射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姜美君的话,如同一阵春风,拂过了他年轻而敏感的心田,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启齿,只能默默将这份感悟深藏心底。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 姜美君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在接受了我们的援助之后,不仅不会心怀感激,反而会在心底盘算,为什么我们不能罄其所有。在他们眼中,我们的些许保留成了贪婪,成了应该被指责的理由。” 谢秀芳闻言,纯真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她那未经世事的双眼显得格外明亮。 “这怎么可能呢?” 她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不解与困惑,“人性不至于如此狭隘?” 姜美君报以一个淡然的微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世界并非如她描述的那般无情。 但现实的残酷,却往往比想象中的更加直白和严峻。 时值大旱之年,粮食变得异常稀缺,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一方面,粮食成为稀罕物,求之不得;另一方面,即使偶尔有粮食出售,人们也因为珍视而舍不得购买。 于是,姜美君家门前请求借粮的队伍日复一日地增长,无论姜家人走到哪里,总有人紧跟其后,用尽各种手段讨好巴结。 在这片愁云密布之下,卫褚以其沉稳和才能成为众人眼中的青年才俊。 连他的弟弟卫晖,小小年纪也被寄予厚望,被誉为卫家未来的希望之星。 曾经仅限于卫扬一人享受的尊敬与优待,如今像阳光一般普照到卫家每一个角落。 就连那些家中略有储备的家庭,也生活在不安之中,生怕干旱持续,河流干涸,到时候不得不向卫家求助。 于是,卫家沟上的每户人家,都竭尽全力去取悦卫家,营造出一种近乎谄媚的氛围。 卫褚和卫晖,在这突如其来的荣耀与关注中,也不免有了一丝迷茫和得意忘形。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卫褚因内急起身,走向屋外。 凉风吹过,带来一丝不祥的预感。 突然,一阵轻微却异常的声音从地窖方向传来,他猛然转身,目光锐利如鹰,只见几个鬼祟的身影正在偷偷从他们家的地窖里搬走东西…… 这一刻,所有的荣耀与美好瞬间被阴霾笼罩。 他猛然间挺直身躯,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呵斥:“谁在哪里?快来人,有贼!” 这声音穿透了寂静的夜空,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搅动了平静的村庄。 这一声吼,如同石子投入静谧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迅速惊扰了沉睡中的家人。 卫晖,一个身形矫健的青年,几乎是在梦中被唤醒的刹那,未经思考,赤裸的双脚胡乱寻找着鞋子,却在急迫之下顾不得穿上。 只是顺手抄起了门边那把结实的锄头,风驰电掣般冲出房门,向着那不速之客的方向奔去。 “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竟敢来捋虎须,打我家口粮的主意,看我不拿这锄头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与坚定,誓要扞卫家中的一草一木。 夜,静得能听见微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人迹罕至的小路上,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就只剩下卫褚与卫晖此起彼伏地呼喊。 这不同寻常的喧哗很快吸引来了附近几家的灯火,村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 提着灯笼或举着火把,匆匆赶来,一场意外的夜半聚会就这样仓促开场。 姜美君,一个面容清秀却目光犀利的女子,在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中,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她的目光逐一扫过周围的脸庞。 在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背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与深思。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人群中的三个人身上,其中两个,姜有财和铁蛋,平日里游手好闲,惹是生非,早已不是新鲜事。 而另一个陌生的面孔,则让她微微皱眉,显然是个来自外村的不速之客。 还没等有人正式通知,村长那熟悉的身影已在人群的簇拥下出现,见到这混乱一幕,眉头紧锁,杀气腾腾。 “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他的声音虽严厉,但更多的是无奈与失望。 村民们自动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圈子,将那两名窃贼困在中央,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现在的世道,粮食比黄金白银还珍贵,怎么可以随便偷盗?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摇头叹息。 “尤其是你,姜有财,你亲姐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带着外人来偷自己家的东西?这不是明摆着忘恩负义嘛!” 另一位妇人嗓音尖锐,话语中满是责备。 面对这如潮水般的指责,姜有财的脸色涨得通红。 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愤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向姜美君扑去,“什么姐姐!这世上哪有这么冷血无情的姐姐!明知道我快饿死了,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她才是那个没有心肝的人!” 姜美君轻轻转身,面对着周围的乡亲们,眼神中透出几分恳切:“乡亲们,我姜美君自认问心无愧,凡是向我求助的,无论贫富贵贱,我何曾让人空手而归? 第118章 问心无愧 即便家里只剩下一斗米、一筐青菜,我也是倾囊相助,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的话语温婉却掷地有声,赢得了四周一阵赞同的附和。 “没错,没错,美君姑娘从来都是乐善好施。” “那你为什么就不肯帮我?” 姜有财的眼神宛如饿极了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姜美君,那是一种混合了怨恨与贪婪的复杂情感。 姜美君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淡与讽刺:“你何时真正向我求助过?你若不来,我又如何得知你家中无粮?” “还要我低声下气地求你?姜美君,你给我听好了,我是姜家唯一的男丁,你应该主动扶持我!” 姜有财的言语中透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与优越感。 姜美君不解,这所谓的“姜家唯一男丁”称号,于她而言毫无意义,既无丰厚遗产继承,也无权势可言,这份骄傲究竟从何而来? “所以呢?” 姜美君轻描淡写地反问,眼中却满是对这种逻辑的不解与嘲讽。 姜有财再次强调,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我是姜家唯一的男丁!” 姜美君点头,语带讽刺:“这点我倒是没忘记,那然后呢?难道因为你是男丁,我就该无条件为你服务,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她的语气逐渐转冷,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然后?你到底懂不懂,我是姜家的独苗,你作为姐姐,不主动帮助我,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的良心何在?!” 姜有财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恼羞成怒。 姜美君被这荒谬的逻辑逗笑了,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随即猛地一脚踹出,正中姜有财的腹部,让他踉跄着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哀嚎连连。 “就凭你这独苗的身份,也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即便是天王老子的独苗,跟我又有什么相干?我凭什么要纵容你?别忘了,你,我,还有你娘,早就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姜有财捂着肚子,一脸不敢置信,嘴里仍不甘示弱地叫嚣着要告诉他娘来治治姜美君,而一旁的铁蛋,则用那双精明的眼睛快速扫视四周,似乎在寻找着脱身之计。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姜有财真的走投无路,来借粮不成,那他不偷又能怎样?总不能眼看着饿死,他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铁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接茬:“对!对极了!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这有错吗?真正的错在于你们老卫家,囤积了那么多粮食,却不愿意拿出来分给大伙儿,任由我们这些穷苦百姓饿着肚子,这就是你们的仁慈吗?” 铁蛋的这一番话,巧妙地将他们的偷窃行为转变为了一种阶级矛盾。 让原本简单的偷窃事件上升到了整个卫家沟村民与姜美君一家之间的对立。 周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村民们面面相觑,低头沉思。 铁蛋的话似乎在他们心中激起了涟漪,小声的赞同声在人群中悄悄蔓延开来,一场更为复杂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是哦,卫家现在可不比当年,摇身一变成了咱村的首富,那个风光的卫扬更是进城去发展,镇上还开起了铺面,听说生意兴隆得很。再加上家里地里的收成年年都不错,按理说这样家境富裕,怎么还会在这些小事上如此斤斤计较呢?” 一位村民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不解与丝丝讽刺。 “哎,有钱人的世界咱们不懂,他们总想着能再多捞一笔,哪怕是这种时候也要瞅准时机,对我们这些种田人狮子大开口,好像我们欠他们的债似的。” 另一人摇了摇头,脸上挂着几分无奈与苦笑,语气里透着对世态炎凉的感慨。 “早前我就瞧出来了,他们帮忙那都是面上的功夫,骨子里还不是图谋着能从我们身上赚到银两,拿走我们的血汗粮食。” 又一人接过了话茬,言语间带着些许愤懑。 似乎对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早已洞若观火。 这时,一位看似颇有见识的老人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人啊,一旦口袋鼓了,那心肠似乎也就跟着硬了起来,少了那份淳朴的人情味。”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逐渐高涨,先前还一致谴责姜有财和铁蛋的偷盗行为,转瞬间话题就转向了对姜美君一家的苛责。 仿佛那几个盗贼反倒成了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场面显得颇为微妙。 卫褚和卫晖两人气得脸颊涨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刚欲上前找铁蛋理论,却被周围的乡亲们紧紧拉住,生怕这股怒气引发更大的纷争。 就连平日里公正严明的村长,此刻也眉头紧锁。 目光复杂地望向姜美君,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调解的意味:“今日之事,的确错在姜有财他们,不过好在发现及时,没有造成财物损失,要不就这样算了?” 姜美君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她的声音虽然温和,却不乏力量:“即便未遂,也是错误的行为,村长您说要放过他们,可他们有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呢?” 面对村主任的犹豫,姜美君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他们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是我太过小题大做了。” 随后,她提高音量,对着周围的人群言辞恳切地说:“我储存粮食的时候从未刻意隐瞒,反而鼓励大家都要有备无患,我姜美君做事从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指责我为富不仁,那请问怎样才算是仁慈?我的粮食也是辛辛苦苦,一分一毫赚来的,难道就该无偿赠送出去?这样做岂不是让我成了任人宰割的傻子?” “如果说我因囤积粮食而被贴上狡猾无情的标签,那么好,从今往后,如果没有人再来找我借粮,那最好不过,我也无意再去沾染这种所谓的便宜。” 姜美君这一番话,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第119章 一念之差 人群中再次炸开了锅,意见纷纷。 “我看有些人是被猪油蒙了心,卫家愿意借粮给我们已是难得的大恩惠,他们本无意借此盈利,真要赚钱直接把粮食拿去市场上卖不就行了,如今粮价的高低谁人不知?” “铁蛋,你心术不正,别拉着我们陪你一起下水,我们可不像你那样不明事理!” “没错没错,村主任,对于这种人绝对不能手软,否则以后谁还敢做好事?哪家富有了不藏着掖着,谁还敢大方地帮助别人呢?” 围观的众人,立场随着言论的风向而动,就如同随风摆动的野草,毫无定性。 而村主任,作为这群人中的领头羊,他的态度尤为关键。 思虑片刻后,他挥了挥手,下达命令,命人将铁蛋和姜有财捆绑起来。 送往东大河去清理水车积存的泥沙,以确保不会堵塞至关重要的引水管道,保障大家的农田灌溉。 至于其他人,则被关押一夜,第二天天刚亮便被五花大绑。 像极了古时的游街示众,一路送回各自家中。 这样的惩处,在村民眼中既不失公允,又起到了警示作用,大家都感到满意,毕竟水车关系到每一户人家的收成与生计。 然而,对姜美君一家来说,这场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他们所遭受的误解与损失,却并未得到实质性的弥补。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只留下满腹的无奈与期盼真相能大白于天下的心声。 地窖的古老木门在一次意外中遭到了破坏,残破的木板散落一地,仿佛是某个愤怒情绪的见证。 卫褚和卫晖,两兄弟合力,一边仔细地用铁锤和钉子修复这道抵御寒冷与野兽的重要防线,一边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凭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我们家的粮仓比别人丰满些,就要无条件贡献出去吗?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卫褚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不满与困惑。 卫晖则紧锁眉头,脑海中回荡着村民们那些刺耳的话语,一股怒气逐渐在胸中酝酿。 “分明是他们自己踏破门槛,苦苦哀求我们施以援手,怎地转瞬间就能变脸,反咬一口,指责起我们的不是?” 卫晖的语气中满是愤慨与不解。 他的记忆中,那些日子,每当漫步于村庄的石板路上,遇到的村民总是带着过分夸张的笑容,如同涂了一层蜜糖。 竭力地想要贴近他们兄弟二人,那股刻意营造的亲切感几乎让人信以为真。 他曾一度以为,这世间的每一颗心都如他们所展现的那般温暖而纯良。 然而,今晚的一切如同撕破了虚伪的面纱。 让他骤然看到了隐藏在那些微笑背后的冷酷与自私。 “不止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将责任怪罪到我们头上,人性的复杂真是令人难以捉摸。你看看那些忠诚的狗儿,给它一个肉包子尚且懂得欢快地摇尾示好,他们怎能如此绝情,连最基本的感激之情都能弃之不顾?” 卫晖的言辞中带着痛心与愤慨,眼眶隐隐泛红,那是失望与不甘的痕迹。 这时,姜美君轻轻地按住了卫晖的肩头,她的动作温柔而坚定,似乎在无声中传递着一种平静的力量。 “人,就是这样矛盾地存在。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明白我们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但却不愿意正视这份亏欠,转而以最阴暗的心理揣测我们的意图。” 面对卫晖一脸的困惑,卫褚和谢秀芳也投来了同样迷茫的目光。 姜美君的话语仿佛一道谜题,让他们三人陷入了沉思。 “人们害怕负债,不论是金钱上的还是情感上的,一旦背负上,便觉得低人一等,内心充满了煎熬。因此,被帮助的一方潜意识里渴望摆脱这种束缚感,但现实不允许,于是乎,通过诽谤、伤害,以及无端猜测援助者的动机,成为一种寻求心理平衡的方式。” 她指了指那已修复如初的地窖门,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就像今晚的事情,明明是我们伸出援手,他们却能反咬一口,声称我们心怀叵测。一旦他们说服自己我们的动机不纯,他们便能毫无负担地享受这份帮助,心中不再有任何愧疚,诽谤、猜疑,变成了他们自我安慰、平衡心态的工具。” 姜美君讲述这一切时,语调平和,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身无关的日常琐事,但其背后隐含的深刻哲理却让人心生寒意。 终于,随着地窖的修缮工作结束,卫褚却突然无力地坐倒在地。 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再转向姜美君,那双眼中混杂了太多的情绪。 不解、疑惑,还有对孩子母亲的信任与寻求答案的渴望。 “妈,是不是所有人的心都这般冷漠无情呢?” 姜美君回望过去,却在这时听见卫褚又轻轻说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比那些虚假的亲密要来得真诚。那些虚伪的笑容,看了只让人心里发怵。” 姜美君的嘴角微微抽动,显然,儿子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想告诉他,这个世界虽有冷漠,但温暖与光明同样存在。 只是在理解人性的路上,他们还需要更深入地探索与理解。 在姜美君的心海深处,老二成年后的那段狂放不羁的岁月如同电影片段般一一闪过,那些挑战常规、让人心惊胆战的瞬间让她不禁轻蹙眉头。 为免孩子们误解,她连忙展开了一场关于人性的深刻阐述。 “并非人情淡漠所致,实则是人性中蕴含着光明与阴暗的双重旋律。不论是被世人颂扬的好人,抑或避之不及的恶徒,他们的心灵都非单一色彩所能描绘。每个人的心,都是一个复杂而深邃的宇宙,正因如此,古语有云,一念之间,天壤之别。” 她的眼神如炬,紧紧锁定在卫褚的双眸间,话语中满载着期许与坚定:“我希望你们,我的骨肉至亲,不论未来路途多么崎岖,困境如何压顶,都能牢牢把握住心中那份纯净的光明,不让自己迷失于违背法律与道德的深渊。” 第120章 耿耿于怀 言至此处,姜美君的目光变得柔和,仿佛春日温暖的阳光,逐一拂过卫褚及其兄弟姐妹的脸庞,给予他们无声的鼓励和安慰。 “对于那些偶尔涌现的负面思绪,乃至恶劣至极的幻想,我并不苛求你们完全摒弃。毕竟,在人性的幽谷中,谁又能保证自己永不涉足?连我,一个力求公正的母亲,也不例外。关键在于,当我们面对这些黑暗念头时,是否能够驾驭它们,不让其成为行动的指南。” 卫褚闻此,心中涌动起莫名的情感,手指无意识地紧握又松开。 母亲的话仿佛一道光,穿透了他内心的迷雾——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对兄弟的小小嫉妒与渴望独占母爱的念头,只要能够自我控制,便是无妨的吗? 回忆往昔,他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默默设想,若非大哥的优秀光环。 也无小弟的依赖,母亲会不会像外婆对待那个看似无用却深得宠爱的舅舅一样,将所有的关爱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他一人身上? 这份自私而又微妙的幻想,让他自责不已,甚至怀疑自己的本性是否天生带着一抹邪恶。 然而,母亲的话语仿佛一把钥匙,解开了他心中的枷锁。 原来,这不过是凡人的正常情绪,无需过度苛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直至姜美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细雨滋润心田:“人性的复杂多变,正是世界的真谛。理解并接纳这一点,诸多难以释怀之事便不再那么沉重。” 卫褚的唇角微微牵动,试探性地问道:“那母亲,您对舅舅和铁蛋他们的行为,已经不怨恨了吗?” 姜美君的面色转瞬变得凝重,神色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理解是一回事,宽容则是另一片天地。我能够设身处地去理解他们为何走上那样的道路,但这并不代表我认同或愿意宽恕他们的所作所为。” 话锋一转,姜美君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直视着卫褚。 语气中透出不可动摇的信念:“你以为,你的母亲会是一个轻易放弃原则,对恶行视而不见的人吗?” 即便是被世人误解,甚至是当面指责为冷酷无情。 她也绝不会轻易地放下那份对正义与原则的坚守。 在她的世界里,有些底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跨越的鸿沟。 原谅? 对于那些伤害家人、背离正道之人,绝对不可能! 卫褚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透露出一种历经世事后难得的释怀与洒脱。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澈,仿佛拨云见日般,将周遭人们的真面目一一洞察,那些为铁蛋之流辩解的声音,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今天,算是彻底揭开了一些人的伪装面纱。对于那些替铁蛋说话的人,我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将来即便他们低头求饶,我也断不会给予半分理会。”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透露出赞同的神色,声音温婉而坚定:“恩怨分明,对于那些懂得感恩图报的人,自然会铭记我们的善意;至于那些不明是非的,我们也没必要给他们预留退路。” 她的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重了几分。 卫晖与谢秀芳站在一旁,神情专注,今天的经历无疑给了他们一堂生动的人生课程,心中犹如明镜,映照着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突然,姜美君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心中暗自揣测,母亲是否还有未言的心事? “借此机会,有些事情我想跟你们说明白。” 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满是深意。 “村里有人传言,认为我们储粮是为了私利,你们也许曾有此疑虑。但我今天要告诉你们,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真诚。 她本计划待时机更成熟时才揭露这个秘密,但今日的遭遇让她深刻感受到人情的冷暖,警醒于人心的复杂。 在家人面前,她选择了坦诚相待,避免因误会而生嫌隙。 “我提议双倍归还粮食,并非真心想要乡亲们额外偿还,而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在寻求帮助前多加思考,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不会轻易张口。” 姜美君的话语里满含深意,透露出一种既温柔又坚韧的力量。 卫晖一脸迷惑,“为什么这样做呢?” 姜美君耐心解释:“这样,我们的储备粮食就能更精准地帮助到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家庭。” 她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卫褚恍然大悟,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仿佛点亮了一盏灯,“我明白了!如果不提出加倍还粮,有些人可能会毫无顾忌地前来借取,哪怕自己家里有余粮,也会担心不够用,硬要从我们这里匀一些。而我们的粮食并非取之不尽,若都被那些稍有积蓄的人借走了,那些真正一贫如洗的家庭恐怕就只能饿肚子了。” 卫晖如梦方醒,眼中闪烁着敬佩,“原来如此,娘亲您的考虑真是周全,太明智了!” 谢秀芳也满脸崇敬地望着姜美君,“那娘,借粮的人真的不用还双倍吗?” 姜美君正欲回答,却被卫褚抢了先,“其他人可以照常借贷还款,但崔大海家绝对不行,他们必须按照借据上的数目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他的语气坚定,显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姜美君望着卫褚,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老二说得对,对于那些心怀恶意之人,我们无须手软。” “没错!” 卫晖紧握拳头,眼神坚毅,仿佛在无声地宣誓,他们一家人将一同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与正义。 回溯方才那一幕,正是那位声如洪钟的崔大海,用他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为铁蛋他们摇旗呐喊,言辞间充斥着荒谬不经的论调,仿佛试图用音量压倒一切理性的边界。 姜美君目光温柔地扫过面前的几个孩童,他们的脸上还挂着因争论而泛起的红晕。 第121章 久别重逢 嘴角虽然噙着温和的笑意,但内心深处,却似被一股复杂难名的情绪缠绕,既有对孩子们纯真无邪的怜爱,又夹杂着对未来他们是否能明辨是非的忧虑。 正当此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宛如穿越了层层喧嚣,清晰地传入了姜美君的耳中。 她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眉宇间透露出一丝警惕。 “莫非是小家伙醒了?” 谢秀芳闻言,心下一紧,话音刚落便迅速转身,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屋内,“可能是饿得哭闹了。” 姜美君则对着围聚在四周的人们轻轻摆手,语气温和而坚定,“都回去休息,今天虽有波折,好在有惊无险,大家早些养足精神,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次日,曙光初破黎明的寂静,姜美君带着几分困倦,边打哈欠边整装待发,准备进城。 今天,她与孙玥约定了交付精心绣制的工艺品,心中既期待又略感紧张。 出门之际,她特地在行囊中塞了几斤珍贵的粮食,城里物价飞涨的消息让她颇为担忧。 孙玥与张二丫身处城中,生活想必也颇多不易。 然而,踏入云富县城的那一刻,姜美君的眉头不由得紧锁。 记忆中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的街道,此刻却被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占据。 他们或是聚集在城墙的阴影下,或是无助地散落在街角,眼中的光芒似乎已随着生活的艰辛一同消逝,只剩下空洞与绝望,注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和偶尔驶过的车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 姜美君的询问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驾车的老把式,一位往返于义通与满姑之间多年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沧桑,“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们大多是从西边逃来的。听说那里的庄稼因干旱枯死,好不容易收获的粮食又被盗贼掠夺一空,更有甚者,部分地区匪患横行,逼得乡亲们背井离乡,四散逃离。”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沿路上的景象更令人心痛不已。 流离失所的人群中,老人、孩子、妇女皆有,有的拖家带口,步履蹒跚;有的孤身一人,眼中尽是茫然。 有的人瘫坐在尘土中,头顶的伤口还在滴血,手中却仍紧握着那半块沾血的馒头,仿佛那是他们最后的依靠;有的母亲怀抱病弱的婴儿,跪倒在包子铺门前,不断地磕头,只求店家能施舍一点食物;更有甚者,一身丧服,跪在路边,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卖身葬母”,那凄凉的背影,让人不忍直视。 目睹此情此景,姜美君不由自主地将手按在胸前,那些书中寥寥数语描绘的灾难,在现实中竟是如此沉重,重到让人几乎无法正视。 在天灾肆虐之后,往往尾随而来的是更为残酷的人间疾苦。 或许,真正恐怖的,并非天灾本身,而是人性在绝境中的扭曲与沦丧…… 最终,马车平稳地停靠在绣坊的门前,姜美君利落地迈出车厢,从钱袋中掏出车资,爽快地递给了驾车的老者,心中五味杂陈,对即将开始的会面与这乱世之中的温情,充满了复杂的期待。 绣坊的朱红色大门紧闭,仿佛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喧嚣与纷扰,只留下一片沉寂。 姜美君站在门前,轻轻叩击着木制的门扉,那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孙玥刻意压低的嗓音,她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男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戒备:“谁在外头?” 姜美君微微一愣,随即轻声回应,语调中带着一丝熟稔与关切:“是我,姜美君。” 伴随着细微的吱嘎声响,门扉缓缓开启,露出一道细窄的缝隙,透出屋内昏黄而温暖的灯光。 孙玥探头而出,目光在接触到姜美君身影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如同久旱逢甘雨的花朵。 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姜美君的手,一股温热而坚定的力量通过手掌传递,将她迅速拽入屋内。 而后,孙玥迅速转身,仔细而谨慎地反锁门闩,确保门外的世界与她们暂时隔离。 感受到姜美君眼神中流露出的疑惑,孙玥轻叹一口气,解释道:“自从你上次离开后,这义通镇便再难寻得往日的安宁。流离失所的百姓如潮水般涌入,白天街头还能勉强维持一份平静,但每当夜幕降临,敲门声便此起彼伏,都是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恳求收容。更有甚者,听说前几天有一户好心收留难民的家庭,却在深夜遭遇了不幸,一家老小,无一幸免。” 姜美君闻言,双眸不由得瞪大,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会变得如此凄凉?” “正是前街那条窄巷发生的事情,导致如今多数店铺都选择早早闭门谢客。流浪的人群实在太多了,我带着二丫一个弱女子,实在没有安全感,只能无奈选择闭门避祸。” 孙玥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 二人边走边谈,穿过略显昏暗的走廊,朝着后院的房间行去。 听见姜美君熟悉的声音,张二丫急忙打开房门,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冲出来,满脸洋溢着纯真的喜悦。 “大姨!” 她欢呼着,直接扑进了姜美君温暖的怀抱,仿佛久别的亲人重逢。 姜美君宠溺地抚摸着张二丫的头,微笑中带着温柔地询问:“我的好孩子,有没有乖乖听袁师傅的话,认真学习手艺呢?” 张二丫昂首挺胸,小脸上洋溢着自豪:“当然有啦!师傅还夸我进步很快呢!” 孙玥在一旁轻轻点头,眼中含笑,补充道:“这孩子聪明伶俐,学习的速度确实快,和我小时候比起来,毫不逊色。” 姜美君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裹,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有大米、土豆、红薯,虽然不多,却足以表达她的心意。 看到这些食物安稳地置于桌上,她心中的那份牵挂才稍稍放下。 第122章 世事难料 “这里有些粮食,二十斤大米,还有一些土豆和红薯,哎,虽然我知道,对于当前的情形来说,这些远远不够。如果我能早点预见到义通镇会变成这样,一定会设法带来更多的援助。” 她的话语中透露着遗憾与自责。 而满姑镇,那个位于偏远角落的小镇,仿佛是一片未被波及的净土,依旧保持着宁静祥和的生活节奏。 姜美君从没想过,曾经繁华的义通镇竟会如此快速地走向萧条与荒凉。 正当气氛略显沉重之时,孙玥忽然起身,郑重其事地走到姜美君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严姐的慷慨相助与深情厚谊,孙玥铭记在心,此生不敢忘怀。” 姜美君连忙上前,扶住正欲行大礼的孙玥,轻声劝慰:“哎呀,别这样,快起来,我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就在这一扶一握间,姜美君的视线无意中掠过孙玥裸露的手腕,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形似红蝴蝶的胎记,鲜艳而独特。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姜美君的脑海中犹如被闪电划破夜空,一个惊人的想法猛地闪现,让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二……二儿媳?这怎么可能?书中的记载缓缓在姜美君的心中展开,她的眉头轻轻皱起,记忆中那鲜明的文字描绘着二儿媳右手腕上的红色蝴蝶胎记,那抹艳丽的颜色,在古旧的纸张上仿佛跳动着不安的火苗。 这个标志,在姜美君的眼中,如同一道不祥的阴云,笼罩着那个不幸的女子,以至于她在日常生活中对二儿媳的态度,比之温柔贤惠的大儿媳谢秀芳,更加冷淡而严厉。 岁月流转,当二儿媳身怀六甲时,命运的风暴再次席卷而来。 那些游走在尘世间,口舌如剑的江湖术士,编织了一场荒谬的预言,让深陷恐惧的女主角相信,那么出世的孩子也携带了不祥之气。 悲剧在不经意间萌芽,二儿媳被无情地锁进了昏暗潮湿的柴房之中,那里,只有冰冷的石墙与无尽的黑夜为伴。 更令人揪心的是,被狗血玷污的木棍成为施暴的工具,直至腹中胎儿无声消逝,成为一场再也无法弥补的过错。 若非幼小的主角卫和嘉及时出现,凭借着稚嫩双手划破黑暗,恐怕两条无辜的生命都将陨落于世间的冷漠与偏见之中。 “严姐,您没事?” 温婉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孙玥的手轻轻搭在姜美君的手臂上,将她从沉重的回忆深渊中拉回现实。 姜美君猛地抬头,目光交汇间,是孙玥那双清澈的眸子。 片刻的恍惚之后,她心中暗自摇头,理智告诉她,眼前的女子并非书中之人,不仅姓名不符,连姓氏都不一样。 “我没事,只是听到那些难民的故事,心里有点发怵。” 姜美君迅速调整情绪,找了一个借口掩盖自己的失态。 随后,她目光流转,落在了孙玥手腕上的那抹红痕,“你这里,这是一个胎记吗?” 孙玥闻言,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那独特的标记上,轻轻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是的,是一个胎记。” 当听见姜美君称赞它美丽,说它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时,孙玥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与感动,“真的吗?我母亲以前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然而,这份美好在母亲离世后却成了他人取笑的理由,每当提起,总伴随着异样的目光和刺耳的笑声。 姜美君的话语宛如一阵暖风,试图吹散她心中的阴霾:“能教养出你这样优秀的女儿,你的母亲肯定是个非常杰出的女性。” 姜美君内心泛起涟漪,这样的巧合过于巧合,世间胎记虽多,但与书中情节如此吻合,实属罕见。 正当她沉思之际,孙玥低垂的头颅泄露了内心的悲伤:“我母亲已经离开了我们。” 姜美君的心弦被轻轻地拨动,连忙用柔软的语气安慰着:“别难过,时间会带走一切痛苦,你还年轻,未来有无数的可能性等待着你。你的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守护你,让你的路途平安顺利。” 孙玥微微点头,眼中的哀伤逐渐被坚强取代,她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手帕,细腻的绣工展露无遗,“这些是我近期的作品,严姐,您看看如何?” 姜美君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我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你就别再叫姐了,改口叫严姨。看到你,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不少。” 孙玥回报以淡淡的微笑,答应了这个亲切的称呼。 望着那几块手帕,姜美君仔细端详后小心收藏,心中满是对孙玥手艺的认可。 随后,她踏出了决定性的步伐,目标直指县衙。 守门人见到姜美君,连忙关切询问:“这一路上还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 姜美君摆摆手,语气中满是欣慰:“没有,没有,成大人治县有方,尽管流民众多,但一切都有条不紊,没有发生任何混乱。” 话语中透露出对县令治理能力的信任,以及对这片土地未来的希望。 守门人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无奈与忧虑,“哎,真是世事难料,不知是何方神圣走漏了风声,如今不仅邻近的州县,就连更远的地方都知道咱们云富县拥有一套缓解旱灾的妙计。各地的难民如潮水般涌来,寻求一线生机。我家夫人自晨光熹微便前往北门,亲自监督发放粥食,以安抚这些疲惫不堪的心灵,可至今未归,您恐怕需要稍待片刻。请放心,我这就前去通报,速请夫人归来。” 姜美君温文尔雅地点点头,展现出他的涵养与礼貌,“劳您费心了,一切但凭安排。” 随后,姜美君步入花厅,准备静候。 然而,不远处书房内传来的争执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成轩与某人的辩论声异常激昂,穿透墙壁,直入耳畔。 这并非他刻意偷听,实则二人的争论太过激烈,几乎是在嘶吼。 第123章 忍无可忍 姜美君依稀能辨认出“旱灾”“水车”这样的关键词汇,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牵引着他,缓缓从花厅踱出,停留在了门边,似乎这样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隔壁的谈话。 此刻,邻室的对话变得更加清晰,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紧迫与不满。 “成大人,您作为一方父母官,不可过于偏私啊!您管辖的云富县灾情已大为好转,我途经之时目睹,那里的田野仍旧翠绿,充满希望,反观我们平县,庄稼却是一片枯黄,毫无生气!” “我仅是向您求援几架水车,您怎会如此小气?在义通,水车随处可见,河水滋润着沃土,要知道,那水原本就是源自我们东寥的河流啊!” “谁说我不讲道理?我何曾不讲道理?不过是求借几辆水车,难不成义通的百姓是命,东寥的百姓就不是了吗?” 书房之内,平县令杨君行双眼圆瞪,怒火中烧,一掌接一掌用力拍打着桌面,啪啪作响,显示出他的愤慨与焦急。 他身上穿着与成轩相同的官服,身旁站立着一名手持文书、神情紧张的平县丞白逸,显然是来此协商未果。 成轩显得颇为无奈,手指轻轻按压着额角,似乎在努力寻找解决之道,“杨大人,非是我无情不愿施以援手,实则是本县的水车亦所剩无几。图纸我已经交付于您,只需按图索骥,聘请工匠制作即可,又何必如此逼迫我呢?” 然而,杨君行的态度却坚硬如铁,挥手之间透着决绝,“如此庞大的机械,岂是短时间内能够制造完成?等到水车造好,我东寥怕是早已饥荒遍野,生灵涂炭!” “更何况,日头毒辣,时日紧迫,您不会不清楚?时间根本不等人!而且,我们在路上明明看到,您这里新造了十架水车,成大人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没有多余的水车呢?” 面对这连珠炮般的质询,成轩迅速回应,试图澄清误会,“不,这十架水车已有既定安排,它们将被送往最急需的四个村庄,解救那里的民众于水火之中。” 不料,杨君行闻听此言,脸色骤变,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自心底腾起,猛然间,他用力一甩衣袖,那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厉声斥责道:“成轩,我往日里敬你为一方父母官,以为你心怀百姓,公正无私,到头来却发现,你竟是如此贪图虚名之辈!你满口仁义道德,心中挂念的只是义通的百姓福祉,只着眼于义通的繁荣发展,却将我们东南的子民置于何地?难道在你眼中,东寥的苍生就该默默承受天灾之苦,无药可救吗?” “你拥有足以解燃眉之急的水车,却吝啬不肯借出,言辞闪烁间,还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年终政绩,好在官场上博得一个办事高效、成绩斐然的美名!你初登县令之位,急于立竿见影,所作所为,哪里真正是为了黎民百姓的福祉考虑,分明是在为自己日后的高升铺设金光大道啊!” 这些指责如千钧重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一种压抑。 成轩一时语塞,胸中憋闷,有苦难言。 他深知,这十架水车背后是自己顶着巨大压力,向多位乡绅低声下气借来的资金,每一份借据都承载着他的汗水与辛酸。 此刻,囊中羞涩的他,若再失去这批水车,便再无能力迅速建造新的,东寥的困境也将更加棘手。 但作为一县之长,这份隐忍与苦衷,他又如何能轻易诉说? 他的脸色由苍白转为潮红,再由红转为阴郁,最终,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燃烧,愤慨地回应杨君行:“杨大人,若您真心关心百姓,何不尽快带着图纸归去,动员全县之力,赶制水车,早日将平县的民众从困苦中解救出来,而非在此空谈指责,浪费宝贵时间。” “你的意思是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寥百姓受苦,而你坐视不理,反来讥讽我的无能?” 杨君行的声音陡然拔高,几近咆哮,他转头望向随行的县丞,仿佛寻求共鸣:“你听见了吗,成大人竟敢这般讽刺我!” 一刹那,杨君行如同挣脱枷锁的野马,情绪失控,猛地向成轩冲去,他使出的招式粗鲁而直接,撕扯、抓挠、扭打,完全没有了一个官员应有的风度。 成轩想要避开这场无谓的纷争,却见白逸快步上前,挡住了唯一的退路。 “杨大人,请您冷静,再如此胡闹,休怪下官不得不采取措施!” 成轩心中焦急,情急之下,用力推了一把杨君行的胸口。 这一推,使得杨君行重心不稳,连连后退,脚步踉跄间,“哐当”一声巨响,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上了书房的门框,门被撞开的瞬间,脚下一滑,他像一片落叶般从门槛跌落,重重地摔在门外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成轩愣怔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旋即飞快地奔出书房,只见杨君行倒地不起,因疼痛与不适微微辗转,试图找到一个稍微舒适的姿势。 而几步之外,姜美君呆立当地,双目圆睁,显然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感到极度惊愕,她的眼神在倒地的杨君行与站在门边,面色铁青的成轩之间徘徊,一脸难以置信。 官场之上,竟会出现如此荒诞不经的武斗场面,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成轩的脸色越发阴沉,初始时的慌乱逐渐被冷静所取代,他知道,此事远未结束,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然而,在这一刻,若有人仍无法洞察到杨君行在故意施展那古老的“碰瓷”艺术,那这人自己恐怕就会成为周遭的笑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感,只待某个细微的动作就能将其点燃。 白逸的脸色仿佛天际聚拢的乌云,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他猛地一惊,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叫,几乎是以一种不顾一切的姿态冲向倒地的杨君行身边。 回转身来,他的手指直指成轩,如同控诉命运不公的诗人,声音中充满了愤慨与哀痛。 第124章 下三滥的手段 “成大人啊,您的心肠之硬,实在是令人发指!我们大人不过区愿望,想向您暂借几台用于灌溉的水车,以解百姓燃眉之急,您却丝毫不讲情面,对这位心怀苍生、昔日越平科举战场上的佼佼者,如今虽仅居七品小官,但胸中丘壑比肩山河,无私奉献,无怨无悔,您怎可对他下此狠手?” 言语间,每一字每一句都饱含着情感的波动,试图唤醒在场人心中的那份共鸣。 白逸屈膝跪地,紧邻杨君行,干号之声响彻四周,却未见一滴泪水滑落,其表演之精湛,令人心生叹服。 “我那可敬可叹的大人啊,明明知晓民生之路满是荆棘,却仍旧义无反顾地踏入这片泥潭。我曾无数次提醒,这世间人情凉薄,各自顾门前雪,为何大人您总是充耳不闻?” 语毕,他抬头望天,仿佛在对天发出无尽的质问。 杨君行则静卧尘埃,双眼紧闭,面容平静,似乎对外界的喧嚣不为所动。 只有在白逸那撕心裂肺的哭号声达到顶点时,姜美君注意到杨君行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掩住耳朵以避喧闹。 白逸的哭诉声渐渐转为尖锐的指责,矛头直指成轩:“成大人,倘若我家大人有个万一,这罪责您可承担不起!我虽位卑言轻,但绝不会让我家大人白白蒙冤,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事上达天听!” 这番话掷地有声,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决心。 面对白逸的强烈攻势,成轩的眉头紧锁,头痛不已,深吸一口气以图稳定情绪。 “休想把我当成无知小儿!” 他厉声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白逸心知肚明,急忙收敛神色,目光闪烁不定,“大人言重了,小人不敢。然今日之事,不论大人您是否承认,事实就摆在眼前。而且,我这里还有见证人。” 说话间,白逸的目光突然投向了一旁的姜美君,仿佛是在宣告什么重要决定。 姜美君心中一凛,不自觉地抬头,目光与成轩相遇。 她深知,这突如其来的“证人”身份,对她而言绝非幸事。 成轩咬紧牙关,似乎是在极力克制内心的烦躁。 “直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话语中透着无奈,却也藏着一份不容忽视的强硬。 白逸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胜利者的骄傲:“其实,今日之事本不必弄得如此尴尬。我们大人最关心的始终是百姓的福祉。只要成大人您愿意提供十架水车,并派遣一名熟练的木匠协助维修,大人定不会纠缠不放。” 依旧是那个简单却直接的要求,而成轩内心暗自惊叹,竟有如此“另辟蹊径”的县令,不禁苦笑。 “木匠我可以借给你们一个,至于水车,最多只能五架。”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退让,尽管这并非他的本意。 白逸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正欲开口答谢,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原本看似昏迷不醒的杨君行猛然坐起,神情焕发,没有半点虚弱的迹象。 “君子一诺,重于泰山。” 他言辞坚定,与白逸相视一笑,随即起身,满心欢喜地筹备搬运水车之事。 而成轩,独留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既有对这场“博弈”的无奈,又似乎有一丝对杨君行独特行事风格的欣赏。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为这场略带荒诞的插曲画上了句号。 姜美君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烁着笑意的光芒,却硬生生地克制着,不让笑声泄露。 她心里暗自感慨,原来古代的官场人物处理起事务来,竟也这般平易近人,与寻常百姓无异。 在道理讲得通时,自然和风细雨;一旦陷入僵局,也会不吝于施展些小机智,略施手腕。 这样的行事风格,既接地气又带有一丝令人意想不到的俏皮,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成轩心中满是憋屈,眉头紧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抱怨起来:“堂堂平县令,怎会堕落到做出如此低劣的行径,实在是有辱斯文,颜面扫地啊!” 话语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与愤慨溢于言表。 姜美君闻言,连连点头附和,眼中闪过一丝同感,“对对对”,简单几个字,却包含了对成轩情绪的深刻理解。 随后,她温声细语地对成轩解释说:“婶婶您应该是来找夫人的?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不过别担心,据我所知,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说话间,成轩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神色逐渐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对着姜美君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正当姜美君转身返回花厅之时,恰逢郑程华怀抱着小成奕,一脸匆忙地踏入门槛。 成轩则在此刻向众人告辞,他深知自己肩上的重担,必须尽快赶去监视那两个行为不当的官员——杨君行和白逸。 想到他们竟然能想出碰瓷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成轩不禁忧心忡忡,生怕他们还有什么更为过分的计谋。 果不其然,当他抵达现场时,正好撞见杨君行和白逸正在组装最后一架水车,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面对成轩的质问,杨君行的部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倒是杨君行自己,睁着眼睛编起了瞎话,硬生生地说这一切都是得到了成轩的亲口应允。 此情此景,实在叫人气结。 杨君行一见成轩走近,立时堆起满脸笑容,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灿烂,深深鞠了一躬,嘴上溜须拍马,言辞华丽:“我早看出成大人您相貌堂堂,一身正气,未来前程似锦,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啊!” 一旁的白逸也连忙随声附和,脸上的谄媚之色毫不掩饰:“成大人少年英才,简直是天界下凡的星辰,能引领我们这些受灾的百姓看到希望,下官要是能有大人1,不,千分之一的才能,便此生无憾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油腔滑调的恭维,成轩本就憋闷的心头更是五味杂陈,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这二人脸皮之厚,真乃世间罕见,让人心生感叹。 第125章 做饭失败 最后,成轩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勉强挤出一丝客套的笑容,礼貌地回礼,目送二人离去。 虽然心中对他们品行不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杨君行在治理地方、服务民众方面的确有一套,实实在在地做出了不少有益于平县的事情。 想到这里,成轩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感叹世事难料,好人难做,而苍天似乎总是闭上了公正的眼睛,让无辜的人承受天灾人祸之苦。 与此同时,在花厅内,姜美君正将孙玥的一件刺绣作品展现在郑程华眼前。 郑程华仔细端详,那细腻的针脚,独特的风格,让他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猛然醒悟,说道:“上一次见到这刺绣,就觉得针法十分独特,直至今日才恍然大悟,这莫非是苏州孙家的技艺?” 言语中,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 姜美君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像是有什么答案即将揭晓。 “孙家?” 她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隐约感到一种预兆,仿佛即将揭开某个尘封的秘密。 郑程华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苏州的孙家,乃是大越国百年传承的刺绣世家,他们的绣坊遍布全国各地,技艺高超。然而,并非人人都能掌握这门手艺,这位绣娘恐怕曾经是孙家绣坊的一员,才练就了如此精妙绝伦的技艺。” 说到这里,郑程华轻叹一口气,眼望着县衙拮据的现状,不禁在心中暗暗盘算,这些珍贵的刺绣能否成为解救财政困境的救命稻草。 姜美君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咀嚼这两个字的同时,也在品味着某种复杂的情感:“孙家…海云?” 这两个名字仿佛蕴含了千回百转的故事,让人不禁想要探究其背后的秘密。 郑程华闻声微微一愣,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姜美君,似乎难以置信地询问:“你也听说过荣海云?那位孙家最为才华横溢的绣娘,传闻中当今太子妃所佩戴的凤冠霞帔,便是出自她灵巧的双手。只可惜……” “可惜什么?” 姜美君追问,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迫切。 “可惜天妒红颜,正值人生最美的年华,她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芳魂早逝。” 郑程华的话语里充满了惋惜,如同在叙述一个关于美丽与哀愁交织的传说。 “怎么可能?” 姜美君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在她的心底,荣海云不仅是传言中的绣娘,更是她二儿子的妻子。 怎么可能会轻易陨落?如果孙玥真的如她所猜,是海云的话,那么这一切就有了解释,但同时也掀开了更多的谜团。 郑程华接着说道:“我姨母如今居住于苏州,与孙家颇有渊源,若非如此,我也无从得知这些秘密。荣海云的确已经香消玉殒,成为过眼云烟。” 面对这一残酷的事实,姜美君没有再争辩,而是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或许,不过这暂且不提,夫人您看这些刺绣,是否有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呢?” 一谈到盈利,郑程华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仿佛阳光穿透云层,温暖而又明亮:“我相信绝对可以。我正计划近两日亲自拜访董家和程家的夫人,以我的判断,这些作品至少可以卖到这个价位。” 说着,她俏皮地抬手,在空中比画了一个模糊的数字。 姜美君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与期待,她鼓足勇气问道:“五两银子?” 言毕,自己的心跳都仿佛加速了几分。 然而,郑程华却立即摇头,提高了音量,言语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那岂不是亏大了!至少也得五十两银子!你可仔细瞧瞧,这是双面苏绣,每一针一线都栩栩如生,仅仅五两,未免太过轻视了。” 姜美君闻言,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喜悦。 她未曾料到,一幅精美的刺绣竟有如此高的价值。 走出县衙的那一刻,她觉得连脚下的土地都变得轻盈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因这个发现而变得更加光明。 刺绣,原来藏着如此巨大的财富潜力。 一股强烈的念头在姜美君心中萌发——她要向孙玥拜师学艺,和张二丫共同学习这门技艺,不管何时开始,都不算太晚。 不知不觉中,姜美君回到了绣坊,张二丫立刻迎了上来,小手紧紧挽住姜美君的臂弯,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大姨,师傅的绣品是不是卖出去了?师傅说过,若是卖了钱,咱们就可以吃上肉包子啦!” 与此同时,孙玥从厨房缓缓步出,手里端着一只砂锅,里面炖的是姜美君今天特意送来的土鸡。 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空间,勾起了所有人肚子里的馋虫。 围坐在餐桌旁,姜美君轻尝了一口鸡汤,却险些直接吐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往日里习惯了周芸精湛的厨艺,这普通的一碗鸡汤,在她口中竟然显得如此寡淡无味,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这一幕,不由让她暗自发笑,生活的对比竟是如此鲜明。 别说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鸡粪的异味,就连最基础的盐分都没能渗透进这道菜肴之中,显得异常寡淡。 姜美君的面色凝固,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寒意瞬间冻结,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今天的这道本应鲜美诱人的鸡料理,就这样遗憾地失去了它应有的风采,变得食之无味,如同一场空洞的献祭,徒劳无功。 孙玥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轻轻尝了一口后,筷子便无力地垂落,再也没有抬起。 这无声的抗议比任何言语都要来得直接且深刻,透露出对这次失败烹饪的无奈与遗憾。 而张二丫,那个总是乐观开朗的女孩,仿佛成了这餐桌上唯一的亮点。 她毫不嫌弃地捧起一大碗浓郁的鸡汤,一碗接一碗,几乎将整锅汤都送入了肚中,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在贫困中长大的她,对食物有着格外珍惜与感激,即使是最朴素的味道,在她心中也是难得的佳肴。 第126章 当场指认 饭毕,她满足地拍了拍圆鼓鼓的小肚子,嘴角边还残留着几分稚嫩的天真,朝孙玥眨眨眼,笑容中满含诚挚:“师父,以后还是让我来孝敬您。烹饪这种小事,就放心交给我,让您也能歇息歇息。” 姜美君见状,强忍笑意,紧抿着唇角。 他不得不佩服,这外甥女的情商确实高超,明明是婉转地表达了对孙玥手艺的不满,却巧妙地包裹在一片孝顺的糖衣之下,既顾及了颜面,又达到了目的。 孙玥心中自然明镜似的,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掠过她的脸庞,但她随即恢复了平和,语调温柔地答应了张二丫:“好,以后的饭菜就拜托你了。” 别看张二丫年幼,家境贫寒的孩子总是早当家,各种家务活手到擒来,厨艺更是远超同龄人,令人刮目相看。 此时,姜美君随意地擦拭嘴角,看似无意间提及:“今天我把你的刺绣作品给县令夫人展示了,她惊叹不已,说那细腻的工艺特别接近苏绣,特别是提到了苏州孙家的手艺。” 姜美君的目光偷偷扫向孙玥,语气刻意保持轻松,继续说道:“听说孙家有个千金,名叫荣海云,她的针法被誉为一绝,甚至连太子妃大婚时穿戴的凤冠霞帔都是出自她的妙手。” 言罢,原本沉静如水的孙玥突然脸色微变,瞳孔细微地收缩,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透露出内心的波动。 “你的刺绣技艺如此出众,是否听说过荣海云这个名字呢?” 姜美君突如其来的问题,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孙玥微微侧头,眼神有些闪躲:“听说过,似乎是孙家的二小姐。” “你们之间熟悉吗?你这非凡的绣技,会不会也与她有关,或是师承自她的门下?” 姜美君步步紧逼,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此刻,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二儿媳——海云。 但这位出身名门,来自苏绣大家族孙家的二小姐,为何会沦落至此,被自己所收留?外界又为何流传她早已去世的消息?这些谜团背后的故事,依旧笼罩在一层厚重的迷雾之下,等待揭开的时刻。 “不,我和海云并不相熟。” 她迟疑了一下,又连忙补充道:“其实,我根本没见过她。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哪有机会认识孙家的二千金呢。” 言辞间,刻意拉开的距离感,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却又让人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与哀愁。 言毕,海云轻轻站起身,以一种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掩饰内心的波澜,巧妙地编织了一个关于选购上等绣线的借口,仿佛那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温柔的歉意,仿佛对于不得不暂时离开表示遗憾,随即转身,步伐轻盈却坚定地朝绣坊外走去。 姜美君目光追随其背影片刻,随后转过头,凝视着张二丫,眼神中饱含殷切期望。 她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细心雕琢,既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对张二丫的信任与鼓励。 “你一定要全心全意跟随着袁师傅学习,将来,这门技艺不仅会让你母亲引以为豪,更将是带领你们刘家脱离困境,迈向繁盛的关键。” 张二丫听着,眼眸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稚嫩,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大姑,您放心,我会拼命学习,绝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浪费掉这次难得的机会。” “好。” 姜美君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却在绣坊门口的脚步意外暂停。 她的手恰好搭上门把,几乎同时,门外传来轻微却清晰的敲门声。 就在这一瞬间,一对母子的身影悄然映入眼帘,仿佛是命运刻意安排的相遇。 那位母亲看起来比姜美君稍长几岁,风韵犹存,身旁的少年则与卫褚年龄相仿,青春洋溢。 尽管两人穿着朴素,但在周围因灾荒而衣衫褴褛的人群中,他们干净整洁的装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体面与尊严。 这对流离失所的母子原是四处恳求收留,未料刚走到绣坊门前,门竟自己打开了,如同奇迹般应答了他们的祈祷。 两人的瞳孔中刹那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花,脸上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如同久旱逢甘雨。 他们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向姜美君问候,语气中既有礼貌又带有一丝难掩的拘谨。 屋内,正在忙碌的孙玥听到声响,不经意间抬头,那一瞬,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击中。 紧接着,那对母子异口同声地呼唤了一个名字,那声音穿透了孙玥的内心防线:“海云?!” 男子跨出一步,手指颤抖着指向孙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海云,怎么会是你?你还活着?竟然躲在这里!”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孙玥下意识地望向姜美君,心中五味杂陈。 刚才还坚称与海云并不相熟,如今却面临这般直截了当的指认,这突如其来的“打脸”,时机实在是讽刺得恰到好处。 然而,现在并不是向姜美君解释这一切的时候。 海云本能地拽住姜美君的手臂,试图关闭这扇突然打开的门扉,让一切秘密再次藏匿于黑暗之中。 然而,那对母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坚定地挡在门前,不让任何缝隙出现。 “夫人!您真的还活着!既然安然无恙,为何不回来看看我?夫人,请您看看,我是您的梅郎啊!” 自称梅郎的男子名为郑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切的情感,那双仿佛能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此刻满是深情与期盼。 姜美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心中疑问如潮水般涌来:什么夫人?这是什么戏码?这位“夫人”究竟是谁家的?难道她不是姜家老二的妻子?此人究竟有何企图,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率地称呼一个年轻女子为“娘子”? 就在这混乱之际,海云猛然发出一声严厉的喝止:“住口!” 第127章 自恋 她的眼神锋利如刀,直直刺向梅郁:“你,没有资格再这么叫我。” “娘子……” “听不懂人话吗?让你别说了!” 海云的性情向来刚烈,不容丝毫挑衅。 她的忍耐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未等对方反应,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清脆的“啪”声在静谧的空气中炸开,令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 “真……海云。” 梅郁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痛苦中夹杂着慌乱,连忙改口:“我明白你生气,但那全是误会。我真的没有想要将你交给马老爷,是被逼无奈。海云,我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然而,面对梅郁的哀求,海云依旧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见此情景,梅郁一咬牙,膝盖无力地弯折,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尘埃随之扬起,似乎连空气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梅郁的语气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苦涩与悔恨,仿佛每一句话都是从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 “我是真的别无选择,他紧紧攥着我娘生命的筹码,用那份沉甸甸的威胁压垮了我的意志。他向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那黎明未至的清晨,当我怀揣着一丝希望想要冲破阻碍接你离开时,等待我的却是你已投身枯井的消息。从那一刻起,每一天,我都像是在无尽的自我谴责中煎熬,直到今天发现你还安然无恙,海云,你的生还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温暖阳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请允许我,用余生来补偿那些错失的时光。” 说到此处,梅郁的眼眶中泪水决堤而出,那泪水不仅是痛苦的释放,更像是男子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的崩溃。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坚强的外壳下,掩藏着一颗脆弱而真挚的心。 孙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着内心汹涌的情感,但眼圈依旧泛红,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伤痛与愤怒。 “梅郁,你可记得,我为了与你相守,是如何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孙家大小姐的光环,携带千两重金,不顾一切地追随你而去?我舍弃了所有的尊严与矜持,只因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爱。而你,却早已暗中与马家结盟,在我离家出走的那个凄风苦雨的日子,不仅席卷了我的全部财产,更残忍地将我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割裂着孙玥内心的旧疮疤,声音中难以抑制地颤抖,暴露了她至今未能完全愈合的创伤。 “如今,你竟还能跪在我面前,带着一脸无辜的表情,乞求我的宽恕与理解?” 她的冷笑中夹杂着无尽的讽刺,“真是好笑,区半年,千两白银就被你挥霍殆尽?还是说,你已经落魄到需要沿街乞讨的地步了?” 梅郁的头低垂,面容上多了一份凝重,他的语气不再有丝毫辩解,反而透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真诚。 “时局动荡,那些钱大多被盗匪所夺,就连我们新建的家园,也被一场无情的大火化为灰烬。我和母亲只能随着逃难的人群颠沛流离,听说这里尚有一线生机,便带着满身的疲惫与希望来到了这里。” 姜美君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海云曾为了这段感情付出如此之多,却在逃离的首日便遭逢背叛,钱财被骗,身陷困境。 望着海云,姜美君心中涌动的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对世事无常的感慨。 如此遭遇,足以让任何一个骄傲的灵魂破碎。 难怪海云宁愿独行江湖,也不愿意回归那个可能令她颜面无存的娘家。 面对如此渣滓男的欺骗,她那颗高傲的心,又怎能容忍自己低头? “海云,每分每秒,我都活在对过去选择的深深懊悔中。或许,命运安排我们在茫茫人海中重逢,正是给了我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海云,让我们重新开始。” 梅郁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没有注意到孙玥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怨恨,他已经开始在心中勾勒起一幅幅美好而温馨的未来画卷。 “将来,我们忘记所有不快,继续携手共度,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伴侣。你主内,料理我们的小家,我则在一旁静静欣赏你的背影,无论多少次,都不觉厌烦。我们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有着你温柔的眉眼,一个遗传了我的坚韧。” 当他抬头望向远方,嘴角挂着一抹近乎梦幻的微笑,这场景在姜美君看来,却是格外讽刺,内心甚至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将这个编织谎言的男人踢出这幅宁静的画面。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她,一个娇柔女子,被要求承担家中一切粗活累活,烹煮清扫,无一遗漏,而他呢,却只是悠然自得地坐着,脸上挂着那副自以为是的傻笑,乐此不疲地观赏着她的辛劳? 不仅如此,他还期盼她为他诞下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希望他们继承他的模样? 继承他那份既不英俊又过分自恋的面容与性格? 这等厚颜无耻,简直是世间少有! “呵呵,”海云的冷笑中带着刺骨的寒意,“梅郁,打从你开始算计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筑起了不可逾越的高墙。别再拖延了,速速离开,别阻碍了我关闭这段过往的大门。” 梅郁如同被雷霆一击,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低语:“难道你真的无法原谅我吗?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释怀心中的怨恨?” 言毕,他情绪激动,猛力举起右手,狠辣地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在一旁观望着的赵氏,眼中涌动着心疼的泪水,猛然上前将梅郁紧紧搂入怀中,泣声道:“儿啊,你这样做,到底是何苦呢?” 海云的身体微微摇晃,那只本欲阻止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 她转过头,避开这一幕,冷硬的声音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梅郁,别让我对你仅剩的一丝好感都消磨殆尽。请自重,离开,这是我为你保留的最后一份尊严。” 而对于梅郁来说,尊严在此刻不过是虚无的云烟。 第128章 此起彼伏 他内心真正渴求的是抓住海云这个无价的“聚宝盆”。 一夜之间,那千两白银化为乌有,马老爷口头许诺的官位也如同镜花水月,虚无缥缈。 此时,紧紧拽住海云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成为他翻盘翻身的全部希望。 毕竟,她是孙家的千金,只要能够触动她的慈悲心肠,那么容府的财富与地位,早晚都会像江河之水一般,滚滚而来。 怀着这样的念头,梅郁下手愈发狠厉,每自掴一次,伴随着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对不起”,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进行着无声的乞求。 赵氏的心如被利刃切割,疼痛难忍。 她紧紧抱住儿子的头颅,用自己的坚强庇护着他,同时,她昂首挺胸,怒视着海云,声如裂帛地呵斥:“海云,你这个水性杨花、善变无常的丫头!我儿不计较你曾是马老爷玩腻丢弃之人,愿意敞开怀抱接纳你,你竟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告诉你,为人处世切勿得寸进尺,我儿已低声下气至极,你还想怎样?” 赵氏那尖锐刺耳的指责,让海云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 即便她平日里性情淡漠,此刻也被激得愤而反驳:“你血口喷人!我进入马府之后便寻机逃脱,马老爷根本未曾碰我一根指头!” 赵氏却不屑地冷笑道:“谁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你说没碰就是没碰?我亲眼看到你踏入了马府的大门。再者,若是真的清白无辜,一个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又怎会与我儿私奔出走?” 明明是这对母子设局,用药让她昏迷不醒,送入马府为饵, 口中却倒打一耙,将所有罪责推到了海云身上。 赵氏的言论越来越荒谬,仿佛捏造出了什么铁证,语气也变得更加嚣张跋扈: “真正的千金小姐,应是深居简出,举止端庄,可你呢,骨子里尽是放荡不羁,未嫁之身便与我儿纠葛不断,如果不是你主动诱惑,我儿怎么可能如此迷失自我?” 梅郁停止了自罚的动作,低下头,灵魂仿佛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副空壳,呆滞而茫然。 嘴上悔恨不断,心中波澜起伏,他誓言要将海云的每一寸真心视如珍宝,永志不忘。 然而此刻,面对母亲那尖酸刻薄的言辞,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那些话语犹如风中细语,彻底消散于他的耳边。 “海云,戏也该有个收场,你就大发慈悲,让我的儿郎起身。自今日起,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你也莫再心存芥蒂,咱们就此揭过这一篇。” 赵氏摆出一副高姿态的宽恕模样,伸手毫不温柔地拉扯起倒在地上的梅郁。 海云怒火中烧,身子因愤慨而颤抖不止,几乎难以站稳脚跟。 她出身名门,那份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她如乡间妇人那般失态撒野。 极度的愤怒反而让她心境一时变得异常平静,喉头哽咽,竟是一时语塞。 她面色苍白如纸,目光直指梅郁,控诉中带着无法置信:“你,竟是如此看待我的?” 原来,在这份纯粹而炽热的爱情面前,她所展现出的一切真诚与付出,在这个男子的眼里,竟被误解为不忠、轻佻乃至低贱! 此时,围观的人群逐渐汇聚于绣坊门外,众人以各种复杂的眼神审视着海云,有的好奇,有的同情,也不乏幸灾乐祸之辈。 而梅郁,面色阴沉如水,始终保持着沉默,如同一尊雕塑,既不辩解,也不反驳,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赵氏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那神情仿佛胜利已在握:“我儿心中有你,他重情重义,纵然你身陷泥潭,他也愿意伸出援手,为何你还要斤斤计较?” 言语之间,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与不屑。 听此言,海云捂住胸口,几乎被满腔的愤怒窒息,显然在这场毫无底线的较量中,她远远不是这对母子的对手。 但命运并未将她完全遗弃。 就在这时,姜美君行动了。 不,更确切地说,是她的脚先行动了。 只见她身形一跃,精准无比地一脚踢中梅郁的腹部,后者顿时失去平衡,踉跄几步,最终从绣坊的台阶上重重摔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儿子动手?” 赵氏惊叫,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姜美君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反击:“在我的地界撒野,还敢反问我?就凭你,还想当我祖宗?我堂堂姜家之人,岂能容忍你这颠倒黑白,口无遮拦的家伙在此嚣张?怕是你出生时,产婆抱错了孩子,错把那胎盘当作婴儿抚养长大,以至于你现在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十里之外都闻得到那股腐败的气息。” 赵氏被这一番斥责震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 “你有什么资格骂人?你这个疯女人,我管教自己的儿媳妇,与你何干?何时轮到你插手我家事?” 赵氏回过神来,愤怒地抗议。 姜美君不屑地冷笑:“你家儿媳妇?婚书在哪?户籍证明又在哪?两手空空,仅凭你那一张刻薄的嘴,就想让人家成为你儿媳妇?说不定我还能说你是我的孙女呢,要不要跪下来给我磕个头,叫声奶奶?” 说罢,在赵氏反应过来之前,姜美君已连吐几声“呸呸呸”,一脸嫌弃道:“算了算了,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厚颜无耻的孙女,那会折我阳寿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似乎找到了共鸣,纷纷投来赞同的目光,围观者更多了,人群中甚至响起了零星的掌声,气氛一时变得热烈起来。 姜美君非但没有在言辞上满足于简单的斥责,反而细致地向周围人群还原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正是你家公子以花言巧语诱使了孙家小姐,骗取了人家重达千两白银的丰厚嫁妆,事后却背信弃义,不但拒绝履行婚约,还携带巨款仓皇逃离。如今钱财挥霍一空,才厚颜无耻地想要重拾旧情。可叹啊,早知会有今日狼狈,又何必当初行那等卑劣之事呢?” 她的话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四周群众的议论与责备声浪此起彼伏。 第129章 自保 “简直是没有底线!孙家小姐名门之后,那一千两白银是她身份的象征,岂是说拿就拿,说扔就扔的!这样的行径,让小姐以后如何自处,脸面何存?” 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婶愤慨道。 “对,现在还敢觍着脸回来纠缠不清,我看就该让他长长记性,断了他的退路!” 旁边的一位壮年男子也附和着,言语间满是不齿。 面对众人的谴责与谩骂,梅郁母子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悔意,反倒是变本加厉,与众人唇枪舌剑,互相指责起来。 “哼,你们这些人懂什么!说到底还是那丫头自己不知检点,若真如你们所言那般完美,既有金银财宝,又兼守身如玉,我儿又怎会对她不屑一顾?” 梅郁的母亲赵氏一脸鄙夷,高声辩驳。 梅郁则故作高深,接过了母亲的话茬,“是啊,其实我对她确实有过好感,一点也没有轻视之意,只不过……”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摆出一副老于世故的姿态,话里藏刀,让听者自行遐想。 众人还未来得及对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论做出回应,姜美君的怒火已如火山喷发,她顺手抓起身边的一个茶盏,毫不留情地掷向梅郁。 她的怒意仿佛要冲破云霄,这份疾恶如仇的个性,实在忍耐到了极限。 “够了!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玷污了情感的伪善。你的行为,说到底只是为了自身的私欲和短浅的目光,只看见了她表面的财富,以为那些银两就是一切,却不明白,她本人的品质与尊严,才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无价之宝。” 姜美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虽然深知海云被迫另嫁的屈辱,姜美君却明智地避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在这个封建礼教森严的时代,女性的名誉往往比生命更宝贵,无论真相多么残酷,讨论这样的事情,只会让受害者承受更多的痛苦和羞辱。 因此,她选择保护海云,不让她成为这场口舌之战的牺牲品。 然而,梅郁母子似乎并未从这番教训中汲取任何教训,竟还恬不知耻地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赵氏那不争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她尴尬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贪婪的目光掠过姜美君那装饰考究的绣坊:“我不屑于与你争论这些琐事,夜幕已降临,我们只想先进去休息。海云,麻烦你为我们母子准备些晚餐,三菜一汤,无需太丰盛。” 说罢,两人竟当着所有人的面,企图旁若无人地推开绣坊的大门。 姜美君心中的怒火瞬间燎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满是讽刺:“看来是我平时太过宽宏大度,让你们误以为我软弱可欺。” 话音刚落,她迅速从门边抄起一根结实的木棍,狠狠地向梅郁母子挥舞而去。 “想踏入我家门槛,还想享用美食?我看你们是想尝尝棍棒的滋味!” 突如其来的反击让梅郁母子措手不及,一人向左急窜,一人则往右闪避,狼狈不堪。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姜美君一人难以招架,她急中生智,回头对着海云大喊:“别愣着了,动手!” 然而,海云犹豫未决之际,身旁的张二丫却如同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手持烧火棍,敏捷地从人群中窜出,对准梅郁母子紧追不舍。 海云望着张二丫勇敢的身影,嘴角不经意地上扬,旋即她也振奋精神,提起裙摆,拾起脚边的石块,跟随着张二丫一同加入了这场驱逐不速之客的战斗。 周遭的观众无不拍手称快,对这两人的厌恶之情此刻化作了阵阵喝彩,眼看着这对招人嫌恶的母子被成功赶走。 终于,姜美君、海云与张二丫合力关上了绣坊的大门,三人在门内并肩坐下,虽气喘吁吁,却相视一笑,彼此间的情谊在这一刻更加深厚。 “哎呀,累死我了。” 姜美君一手扶着酸痛不堪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揉捏,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低吟,仿佛这样能缓解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 “老了,不中用了,要是年轻五岁,非得让那些小兔崽子知道利害,打折他们的狗腿不可。”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几分玩笑,让人听来既心疼又想笑。 “大姨,狗腿我帮你打折了!” 一旁的张二丫挺了挺胸膛,眉宇间洋溢着得意与骄傲,仿佛完成了一项壮举。 姜美君闻言,嘴角上扬,眼里满是赞许:“干得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而海云,尽管胸口因刚才的激战起伏不定,气息尚未完全平复,但见此情景,不禁也被这份突如其来的轻松氛围所感染。 她望向姜美君和张二丫,那对峙中的紧张与战斗的艰辛瞬间化作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豁然开朗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心底迸发,没有丝毫遮掩,那是对生活重压的一次短暂释放,带着前所未有的洒脱与自由,连她自己都诧异,这还是平日里那个谨言慎行、温婉如水的自己吗? 这笑声仿佛具有魔力,姜美君和张二丫也被深深感染,她们相视一笑,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心照不宣,紧接着,更大的笑声在不大的绣坊内肆意回荡。 “哈哈哈哈……” 愉悦的氛围如同春风,吹散了所有的阴霾。 待笑声渐渐停歇,姜美君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她看向海云,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期待:“好了,说说,你是叫孙玥还是海云?” 这个问题,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预知的答案。 海云缓缓站起身,衣裙轻摆,动作间透着从容与优雅。 她再次屈膝,深深行了一礼,眼中闪烁着真诚:“真是对不住,您对我有恩,而我却隐瞒至今。是的,我便是海云,来自苏州名门孙家。至于我为何流落至此,我想,您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姜美君轻轻握住海云的手,温暖透过掌心传递,她轻声细语,语气中满是理解和宽容:“你有你的苦衷,我能理解。在这纷扰的世界,我们女子出门在外,多一分小心。 第130章 坐以待毙 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不过,海云,你真的打算不再回到那个给予你生命,却又让你心碎的家了吗?” 海云轻轻摇头,黑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深邃的悲伤:“爹娘既然已宣布了我的死讯,定然是心如死灰,绝望至极。即便我如今站在他们面前,那道名为‘家族荣耀’的鸿沟,也已将我们分隔两岸。我这样一个不顾名声的女子,回去只会让爹娘和整个孙家蒙羞,倒不如让他们以为我真的逝去,让一切有个了断。” 孙家作为皇家御用的绣品供应商,名声在外,声誉关乎家族的存亡。 任何可能玷污家族名誉的行为,都可能导致其失去与皇室的紧密联系,甚至丧失荣华富贵。 在这个以名节为重的年代,牺牲海云一人,似乎是保全大局的无奈选择。 正当三人沉浸在复杂情绪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室内的沉思。 姜美君好奇地迈出绣坊,只见街上一片繁忙,官兵们正忙着指挥人群,原来,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被集中到了北城墙下,据说那里临时搭建了避难所,供流民栖身,还提供简单的餐食。 不多时,原本零星散布在街头巷尾的流浪者开始有序地朝着北城门的方向移动,场面显得有些壮观又不失温情。 周遭的商铺似乎也受到了这份秩序恢复的鼓舞,一家接一家地拉开门板,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流浪的人都走了,这下咱们总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附近一位摊主探出头,带着些许期待询问。 姜美君回头,目光温和而又审慎:“再等等看,世事无常,谨慎为妙。” 她的回答中既有对平静生活的向往,也不乏对未知变数的警惕,正是这复杂多变的世态,教会了她们在希望与忧虑之间找到平衡。 姜美君与挚友孙玥、活泼开朗的张二丫依依不舍地道别后,转身踏上了归家的路。 夕阳余晖洒满古朴的街道,为她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这平静的日常中添上一抹波折,就在她悠然前行,刚穿过两条曲折蜿蜒的小巷后,一幕不和谐的场景映入眼帘——一位身着书生服饰,眉宇间透着书卷气的青年,被一群衣衫褴褛、面带痞气的混混紧紧围在狭窄的墙角,显得孤立无助。 “小子,别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能在这里装腔作势了!” 为首的混混唾沫横飞,语气中满是不屑,“我们大哥的事情,哪轮得到你这个穷酸秀才来指指点点?说什么律法公正,你以为你是戏台上的包青天,能断人间不平事吗?” 另一个混混冷笑一声,讥讽道:“就凭你,还想插手我们邬爷的事务?就算他私吞了那些救命的粮草,转手高价卖出,你又能奈他何?邬爷在这沛县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别说是你这样的小小义士,就算是全城的百姓联合起来,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话音未落,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陡然升级,一名看似更为粗鲁的混混大喝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挑衅我们邬爷的权威,兄弟们,给我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下场是什么!” 随着一声令下,那领头的混混退后一步,露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而他身后十几名膀大腰圆、显然过惯了骄奢生活的喽啰们,仿佛饥饿的狼群发现了猎物,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在成轩瘦弱的身躯上。 他虽竭力挣扎,但寡不敌众,只能勉强护住要害。 成轩即便身处绝境,依然正义凛然:“国难当前,尔等竟敢私吞救济之粮,大发灾难财,实乃国法不容!我劝你们早日悔改,主动向官府自首,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反而激怒了为首的混混,怒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狠狠地打,看他还能嘴硬到几时!” 拳脚交加之下,成轩的声音逐渐微弱,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在狭小的巷弄里回荡。 恰在此时,姜美君灵机一动,迅速跑到一旁正准备做生意,燃着炭火烤红薯的小摊,毫不犹豫地连同炽热的炭盆一同端起,向着冲突的方向飞奔而去,边跑边大声疾呼:“让开让开,小心烫伤,出了事概不负责!” 在混混们的惊愕中,姜美君一个趔趄冲到了成轩面前,炭盆失控,带着火星猛地撞向了那个趾高气扬的领头混混,顿时,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天际。 “啊!烫死我了!哪来的疯婆娘!” 伴随着一片混乱,姜美君迅速拉起倒在地上,此刻满眼震惊的成轩,两人互搀着,在一阵阵咒骂与嘶吼中夺路而逃。 成轩一脸不解地望着救他的姜美君,眼神中满是愕然。 “别愣着,快跑!” 姜美君心知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更顾不上探究这位书生为何伪装身份,只想尽快将他带离险境。 身后的邬家爪牙回过神来,咆哮着追击而来。 两人一逃一追,体力悬殊,距离渐渐缩小。 姜美君的心跳如鼓,焦急万分。 正当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力竭之时,成轩竟蓦然停下了脚步,这让姜美君瞬间慌了神,眸中闪过一抹绝望。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真想坐以待毙吗?”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成轩非但没有继续逃,反而紧紧抓住了姜美君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前行。 此刻的姜美君内心五味杂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救助了一个似乎并不懂得审时度势的年轻人,眼看着两人即将落入虎口,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甘。 “怎么不跑了?你们的双腿难道背叛了那颗渴望自由的心?跑不动了吗?面对正义的铁蹄,是否终于意识到了逃脱不过是徒劳的幻想?等死呢?在这最后的关头,是否感受到了绝望的寒意?可惜啊,你们曾经的嚣张与不屑,如今看来只是夜空中即逝的流星,现在求我也没用了,因为正义的审判已至,我非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让你们铭记这无法逆转的命运!” 第131章 我们有救了 话音未落,仿佛是命运的嘲弄,他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恐惧,转身欲逃,脚步踉跄,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寻求那一线生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前后巷口猛然间尘土飞扬,两队身着铁甲、手持长枪的官兵如从天而降,疾风般冲出,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坚毅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成轩,这位看似文弱实则刚毅的县令,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声音坚定而洪亮:“抓住他们,一个不留!让他们知道,法律与秩序不可侵犯!” “是!”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齐声应答,那是对正义的忠诚,对职责的坚守。 那人眼见逃脱无望,翻身下马,衣衫凌乱,神色中带着几分不甘与绝望。 周围的官兵迅速簇拥着他,同时也不忘关心地围到成轩身边,他们的眼中既有敬佩也有忧虑,焦急地探问他的伤势情况,生怕这位为了民众不惜身陷险境的官长有何不测。 “大人,您没事?这种出生入死的事,理应由我们这些武夫承担,您又何必亲自上阵,置身于这生死边缘?” 一位年长的将领紧皱眉头,言语中满是对成轩的爱护与责备。 成轩的面色苍白,手臂的伤势显然疼痛难忍,似乎每一组动作都在挑战他的极限,他紧紧抱着那条受伤的手臂,额头上的冷汗如细雨般滑落,却仍强撑着笑容:“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虽然我身受小伤,但换来了将邪恶绳之以法的机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姜美君望着这一幕,心中的迷雾瞬间散去,她明白了成轩为何会在关键时刻停下脚步——那是对援军到来的绝对信任,也是对背后支持者的无言默契。 朝廷的救灾粮食本应在半月前送达,却莫名延迟,成轩心中早有疑虑,特别是对于那位神秘的邬姓人物,他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 而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终于露出了马脚。 待到所有的恶徒被一一擒获,成轩这才转身,对着姜美君,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婶婶,这次又多亏了您的搭救,我成轩铭记在心。” 姜美君连忙摇头,谦逊的笑容中透着几分俏皮:“哎呀,大人眼中了,我所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了,您的部下英勇神速,即便我不来,他们也定能及时赶到。” 成轩轻轻一笑,点头认可:“确实,但他们若是来迟一步,我怕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言谈间,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那些已被制伏的匪徒,他们下手狠辣,若非姜美君及时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幸运的是,尽管手臂骨折,但调养得当,不久便能康复。 成轩凝视着手臂,心中默默庆幸,如果不是伤及惯用手,至少还能勉强处理公文,维持日常政务。 他再次对姜美君表达了深深的谢意,但紧急公务在身,只能约定日后详谈。 而姜美君,这位心性淳朴的妇人,从未期待过任何物质的回报。 她与成轩简短道别后,独自踏上归途,心中满是对宁静生活的向往。 卫家沟的家,温馨而简朴,白日里她与谢秀芳一起照顾孩子们,那份质朴的快乐,无需任何华丽的装饰。 闲暇时刻,她常坐在门槛上,看邻里孩童嬉戏,听老少们讲述村中的点滴故事,每当笑声响起,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抬头,发现自己在这样的平淡中,渐渐融入了这片土地,成为乡间风景的一部分。 岁月悠悠,日子平凡却充满温情。 在树荫下乘凉,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耳边是乡亲们的家常话,这样的生活,虽没有波澜壮阔,却有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暖与满足。 是的,这样的日子,别有一番滋味,在她的心头缓缓流淌,滋养着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幸福。 因连月不雨的旱灾侵袭,镇上的小河床裸露,昔日潺潺流水的河畔,如今只剩下干涸龟裂的土地。 镇中心那家有着百年历史的馄饨铺,往日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景象不再,只余下稀疏的几个食客,显得格外冷清。 卫褚与卫晖这对孪生兄弟,面对这不景气的时日,默契地决定每日轮流看守店铺,另一人则挑起家中农活重担,勤勉地穿梭于稻田间,手持锋利的镰刀除去顽强生长的野草,又或是肩扛沉重的木柴,一步步艰难地迈向家的方向。 时光悄然流逝,半月光阴眨眼而过。 正当村民们望着那几近断流的河面,心中焦虑难安之时,天边忽现滚滚乌云,如同神只的战车,缓缓压境。 空气中弥漫起湿润的气息,预示着一场久违的甘霖即将来临。 “要下雨啰!” 孩童们率先欢呼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雨滴落下来了!” 最先感受到雨珠触碰肌肤的大婶激动地喊道。 “真、真的下雨了!”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看到了希望重生。 姜美君,一位温婉而智慧的妇人,从店内简朴的木凳上缓缓起身,轻轻理了理额前被微风拂乱的发丝,仰头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默念。 这雨,如同她掐算般分毫不差,恰到好处地落下,为这干渴大地带来生机。 雨幕中,镇民们迫不及待地涌出家门,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一场盛大的洗礼。 雨珠洒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带来丝丝凉意,却也暖入心扉。 他们面向苍穹,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份自然的恩赐。 “皇天有眼啊,终于降水了!我们有救了!” 一位老农激动地呼喊,声音因哽咽而颤抖。 “庄稼也得救了!” 年轻的妇人轻抚怀中婴儿,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之光。 “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 祈祷与感激之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小镇上空。 在众人的感动之中,有人率先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湿润的土地,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无限感恩。 这简单的动作如同连锁反应,不久,镇上的男女老少皆跪成一片,这场面既庄严又感人,是对生命之源的敬畏,也是对生存之不易的深刻体会。 第132章 天妒英才 姜美君望着这一切,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但那微笑中夹杂了几分深沉。 她知道,她正身处一本小说构造的世界里,身边的亲人,街坊邻里,甚至是那远处嬉戏的孩童,都由文字赋予了生命,拥有着各自的情感与故事。 她意识到,那场被作者寥寥几笔带过的旱灾,对这个世界的每个人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苦难与挑战。 她清楚,作为这个世界的“变数”,她不仅设计出前所未有的水车,帮助小镇有效抵御了旱情,更无形中改变了主角成轩的命运轨迹,避免了他按照原定剧本因治理灾害不力而遭遇的悲惨命运。 雨水冲刷着大地,也似乎洗涤了姜美君的心灵。 她开始思考,既然自己能够改变水车的命运,那么是否也能改变自己的未来?是否不必遵从原着中被儿媳算计的宿命?一股强烈的自主意识在她心中升起,她明白,她的命运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雨幕,一名身着官服的信使骑着高大的骏马,穿过卫家沟的蒙蒙细雨,直奔镇来。 他询问着庄严氏的所在,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镇上有人认出了他的官服,急忙上前引导,直接将他带到卫家那扇古朴的大门前。 “您就是庄严氏,满姑镇卫家馄饨店的当家主母,那位绘制出神奇水车设计图的夫人?” 官差的声音穿透雨帘,清晰而正式。 他被迎进屋内,周围是众人疑惑而戒备的眼神,每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又将给这个刚刚沐浴在甘霖之中的小镇带来什么新的变故。 “正是在下。” 姜美君坦然回应,眉宇间透着一股淡然与坚毅,仿佛过往的风霜雨雪皆化作了此刻嘴角边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安延府的葛大人家发了表彰令,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吹遍了云富县的每一个角落。 这道命令言辞恳切,讲述了满姑镇卫家沟上卫姜家的姜美君,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巧手打造出那几近失传的古老水车,引水上山,灌溉了久旱的田地,帮助大伙儿度过了那几乎绝望的难关,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大功。 因此,葛知府特赐封姜美君为“义通头号夫人”,以表彰其德行与贡献,并额外奖励了沉甸甸的五十两白银,以示鼓励。 那人从随身携带的旧布包裹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捆银子,每一锭都闪烁着银白的光泽,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耀眼。 整整十锭,每锭五两,沉甸甸的不仅是银子的重量,更是姜美君付出得到认可的厚重。 围观的乡亲们,目光瞬间被那些银光吸引,仿佛连呼吸都暂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羡慕。 姜美君站在人群中央,却仿佛置身于梦境,心中回响起成轩临别时那坚定的话语,承诺必将重重答谢她的相助,没想到这答谢竟如此盛大而突然。 官兵们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催促,耐心地站在姜美君面前,等待着她的反应。 姜美君恍若隔世,半晌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迟缓而庄重地从自己的衣襟中摸索出一块小小的碎银,作为对官兵传递好消息的小费,动作虽迟钝,却满含真挚的感激。 这一切变化太过戏剧化,前一刻她还是田间劳作,与泥土为伴的普通农妇,下一刻就成为知府大人亲口赞扬的“义通头号夫人”。 这样的转折,让人不由自主地感慨命运的奇妙,简直是平步青云,一夜之间名声财富双丰收。 “娘,您…您真的成了头号夫人了?” 卫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他虽年幼,对“头号夫人”的具体含义懵懂未知,但那词汇所蕴含的尊贵与荣耀,足以让他小小的心灵振奋不已。 不只是卫晖,姜美君自己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头衔也感到意外与迷茫。 在她记忆中,原着并未提及任何“头号夫人”的称号,这似乎是一场生活对原着的即兴发挥。 其实,就连葛知府自己,也是在收到成轩上呈的奏折后,了解到以义通为中心,整个安延府都得益于姜美君设计的水车带来的福祉,再加之成轩在奏折中特别强调了姜美君的名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才临时决定给予姜美君这样一个既彰显其贡献又不失体面的荣誉。 “娘,您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的奖赏呢?” 谢秀芳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将怀里熟睡的婴儿轻轻交给了身旁的周芸,急切地想要拉住姜美君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沾染到一丝成功的喜悦。 而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卫褚,此时也露出了难得的愕然表情,思考片刻后缓缓开口:“应该是成大人帮忙的?” 姜美君微笑着点头确认,眼眸中满是对成轩深深的敬意:“肯定是的,成大人不仅是个公正廉洁的好官,更是一个心系百姓、实实在在的好人。” 说着,她故意转头,眼神温柔而坚定地与谢秀芳相接,再次强调:“成大人不单是位优秀的官员,更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 谢秀芳微微一怔,对姜美君的特别强调有些不解,殊不知,这一切皆因她心中那份未说出口的期许——原着的轨迹或许会指引着她的女儿,与成轩之子结下不解之缘。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向姜美君祝贺的人群络绎不绝,小小的卫家沟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欢声笑语,而这一切,都始于一个女子的智慧与善良。 这一刻,众人仿佛从梦中惊醒,恍然意识到,原来那巧夺天工的水车设计,竟是姜美君默默耕耘的智慧结晶。 平日里,姜美君总是谦逊地将这份荣耀归于县令的指导,而今真相如晨曦般破晓,乡亲们的赞叹与敬佩如潮水般涌来,交织成一首无声的赞歌。 然而,赞美之词却渐渐偏离了初衷,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春风,带走了原有的色彩。 “哎,若是老卫尚在人间,定会为我们卫家沟增光添彩,毕竟他是咱们这里学问最深的一个,遗憾的是,天妒英才啊……” 第133章 第一绣房 一位长辈惋惜地说着,眼里满是对过去的怀念。 又一人接着道:“他在天之灵见到儿子金榜题名,儿媳凭着他留下的学问赢得贵人青睐,甚至成了咱们义通无人不晓的头号夫人,心中定是充满安慰。” 言罢,四周陷入了一片静默,只有微风吹过稻田的沙沙声,仿佛在为那份未及见证的荣耀叹息。 姜美君静静聆听着,心中的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这份努力换来的成就,不知何时起,竟成了对逝者的追忆。 她本该感到骄傲,却因这微妙的转变而感到一丝酸楚。 解释吗?怕怕解释只会引来更多的不解与尴尬——毕竟,在这卫家沟,她的一切都如同透明,乡亲们对她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用一抹勉强的笑容掩饰心中的波澜,将这份荣光默默奉献给了那个早已远去的灵魂。 这样一来,也少了些无谓的猜忌与是非,算是给自己寻得了一份难得的宁静。 但是,望着手中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以及那个意外得来的“头号夫人”称号,姜美君心中不禁翻起了另一番浪涛。 在她的记忆中,二十六岁的她在现代未曾涉足爱情,周围的声音总是告诉她,事业才是她的重心。 彼时的她还倔强地否认,如今看来,那些话似乎正中靶心。 凝视着手中的银两,一个计划已在心中悄然成型。 就这样,姜美君带着那五十两银踏进了云富县的门槛,她的步伐坚定而充满决心。 她巧妙地邀请了郑程华,那位县令府的常客,至绣坊一聚,亲自牵引着一条看不见的线,让郑程华与容真相面对面,揭开了那段尘封的秘密。 当郑程华惊愕地发现眼前人竟是孙家那位传说中已逝的二小姐时,他的震惊几乎使下巴脱臼。 然而,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一种默契叫做保留尊严,郑程华明智地没有追问个中缘由,姜美君自然也未多言。 谈话间,姜美君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提出了自己的构想:“武夫人,您曾亲眼见证过容二小姐那无双的技艺,现在,我想利用我这‘义通头号夫人’的名声,建立一所刺绣学院,招收那些既有天赋又甘愿吃苦的女子,只设女性学员,她们在这里学习三年,便能成为我们独一无二的绣娘,所有作品根据质量高低分档出售。” 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希望由容二小姐担任教习,至于销售绣品,自然要借助你的广泛人脉,中低端市场我们可以自给自足,高端产品则需要你来开拓销路。” 郑程华听罢,脸上掠过一丝犹豫,随即提出了她的疑惑:“你计划招收学员,且需三年学制,这期间我们的经济来源何在?总不能坐等三年毫无收益?”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透露出商人的敏锐与务实。 姜美君轻轻摆弄着案上的一卷丝线,目光温和地解释道:“自然不可能,想要踏入我们绣坊学习精湛的刺绣技艺,每位学员每年需缴纳不少于十两银子的学费。” 言毕,她刻意留心着郑程华与海云脸上的细微变化,一双慧眼在二人之间灵活地跳跃,试图捕捉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今日,他们三人聚首,共谋绣坊未来的蓝图,而对于学费的具体数目,她与海云还未达成最终共识。 郑程华与海云同时皱起了眉头,那动作如同镜子中的映像,默契而又微妙。 空气中似乎凝固了一瞬的寂静,只听姜美君连忙补救道:“我私下也觉得这个数字略显沉重,毕竟寻常百姓家将男儿送入书院求学,一年的花费也不过如此。而我们传授的对象是女孩儿,若是学费过高,恐怕会让人望而却步,要不要考虑稍微调整,使之更为亲民些?” 姜美君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带着一丝试探与期盼,似是在寻找共鸣的火花。 郑程华首先打破了沉默:“不,我认为十两实在是太过低廉了。” 此言一出,姜美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满是讶异。 紧接着,海云附和道:“是的,想要成为我的门徒,十两银子何其微薄?” 姜美君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声问道,声音里藏着一丝颤抖:“那么,多少才算是适宜的呢?” 郑程华与海云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前者缓缓开口:“在我看来,一年至少需要二十两。” 姜美君眉头轻锁,略带忧虑地询问:“这会不会显得过于昂贵,令许多有心之人望而却步?” 海云却提出了一个创新的想法:“我们可以根据学员的技艺水平设立不同的班级。由我亲自指导的顶级绣娘,每年学费五十两,承诺一年内技艺可达出师水平,出师后即可担任次级师傅,教导那些学费为二十两、三年为期的次级绣娘。至于基础班,特别是那些来自贫困家庭的女孩,我们可以象征性地收取一二两作为学费,让每个热爱刺绣的心都有机会发光。这样的方案,您觉得如何?” 郑程华迅速表示赞同:“很好,我们还可以按照学员的天赋再次细分,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学费之外的这种划分方式既合理又公平。” 姜美君内心暗自感叹,本以为自己虽然不谙刺绣之道,但在经营方面还算有两手,如今看来,郑程华与海云的见解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知识盲区远比想象中要多。 她笑容满面,心中充满了感激:“能与你们相遇,真是我的幸运,就这样定了!” 随即,姜美君手执笔墨,纸上飞快地勾勒出了一份初步的运营计划,每一笔都显得坚定而充满希望。 “不过,我们的绣坊该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她微微歪头,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郑程华沉吟片刻,提议道:“不妨用你的名声为绣坊冠名,这样或许能吸引更多学子。” “义通第一夫人绣坊?” 姜美君迟疑地说出口,旋即迎上了两双略显无奈的眼睛。 第134章 海云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自嘲道:“看样子,我确实不太擅长起名字,单看我们家混沌铺那朴素直接的名字就知道了。” 郑程华灵机一动:“不如就从我们三人名字中各取一字,既有寓意又不失个性。” 姜美君点头赞许:“‘清’字,寓意清新雅致,恰好符合我们女子温婉的气质。” “那我就用‘晚’字。” 郑程华淡笑回应。 海云轻笑声如银铃,“我这里只剩下‘真’字了。” 于是,姜美君笔下一挥,四个大字跃然纸上——“清珍尚晚”,每一个笔划都蕴含着三人合作无间的愿景与期待。 写毕最后一个字,她手中的笔轻轻搁在桌沿,不自觉间,眼皮忽然轻轻跳动,仿佛某种微妙的预感正悄然萌芽。 这不经意的颤动,让她心中蓦然闪过“清汤挂面”这四个字,或许是那份清澈与纯粹的联想,让她觉得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不出所料,当她提出这个名字作为绣坊的新称呼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几声轻笑,夹杂着几分明显的不以为然。 这种反应,对她而言已成常态,名字的事,便只好暂且按下不表。 转移话题,三人聚精会神地讨论起绣坊未来的发展蓝图,一股新的活力在空气中流淌。 姜美君动作干脆利落,从袖中取出沉甸甸的五十两银票,那一刻的果断,如同夏日骤雨前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绣坊昏暗的角落。 时值灾后,市井生活艰难,店主本欲借此机会抬价,但一听是姜美君,那位在民间口碑载道的第一夫人,态度瞬间逆转,非但没有涨价,反而慷慨给出了九折的优惠,眼神中满是对姜美君敬佩与信任的光芒。 握着购得绣坊的契约,姜美君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心中已经勾勒出一幅幅翻新后的美丽图景。 与此同时,她迅速作出决定,派遣信使前往卫家沟,召卫褚前来助阵。 这一决策,如春风拂过湖面,预示着绣坊变革的涟漪即将泛起。 消息传至家中,卫褚的行囊迅速收拾停当,而卫晖却在家里发起了脾气,锅碗瓢盆无辜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他愤愤不平,为何大哥、二哥都能参与到县城的大事中,独留自己守着馄饨摊,心中的不满像野草般疯长。 这时,姜美君用她那特有的温婉语调,轻抚着卫晖的头,半开玩笑地道:“小家伙,吃醋也要讲道理,我这是带二哥去城里寻个好姑娘,你难道也急着要找媳妇不成?” 这一番话,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卫晖心中的阴霾,他那不服输的倔强神情也化作了腼腆的笑容。 临别之际,卫晖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抽出一半的钱币,偷偷塞给卫褚,带着兄弟间的默契,低声嘱咐他到了城里别忘了给未来二嫂带上鲜花和糖果,因为在卫晖看来,懂得为心上人付出的男人总是格外有魅力。 而卫褚,一路上只当这是姜美君的玩笑,心里还嘀咕着姜美君是不是想让自己这个老三也快点长大。 直到他踏入绣坊,那个被称作海云的女子映入眼帘,一切疑虑烟消云散。 海云,一个如清泉般淡雅的女子,眉宇间流露着超脱尘世的宁静,只是轻轻一瞥,微微点头,便足以让人心生敬意。 她的身影,在忙碌的工人们之间穿梭,指导着每一个细节,那份专注与优雅,让卫褚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就是二丫的刺绣师父?” 卫褚的声音略带迟疑。 姜美君笑着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肯定的光:“对,她叫海云,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话音未落,卫褚脸颊泛起羞涩的红晕,急忙否认,场面一时温馨又趣致。 时光荏苒,三年时光如同白驹过隙。 如今的“十指春风绣坊”,已非昔日可比,它矗立于繁华街道的一隅,三层高的建筑,外壁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透露出不凡的气派。 姜美君身穿一袭深蓝底绣着青竹花的锦袍,站在一楼大厅中央,优雅从容地向过往客人展示那些出自绣娘之手、精美绝伦的绣品。 “一楼主要展示衣物、手帕等日常用品,若您想浏览屏风等大型绣品,请移步至二楼。每一针一线,都是‘十指春风’绣娘们的心血之作。” 她的话语中透着自豪与满足。 绣坊的转变,是姜美君用那五十两银子,加上不懈的努力与智慧,一手打造出来的奇迹。 三层空间,每层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后院还精心设计了一处小院落,三间精致小屋错落其间,为绣娘们提供了一个休息与学习的安静角落。 三层之上,更设有专门的刺绣技艺教学区,传承与创新在这里交织,赋予了“十指春风”更为深远的意义。 张二丫已顺利完成了师门的悉心栽培,如凤凰涅盘般,成为十年春风中,仅次于那位传奇人物海云的顶尖刺绣大师。 此时此刻,她亭亭玉立于绣坊三层走廊的中央,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左侧,是乙级绣娘们整齐排列的队伍,十位身怀绝技的女子,各怀心思,眼中闪烁着对技艺的渴求与敬畏;右侧,则是丙级绣娘们的阵列,十六位努力不懈、梦想攀登更高技艺巅峰的少女,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张二丫的敬仰。 作为乙级绣娘的导师,张二丫不仅需要完成自己精湛复杂的刺绣作品,还要倾注心血,细心指导乙级绣娘们提升技艺,每一次指导都仿佛是在细腻的丝绸上编织着未来的希望。 而丙级绣娘们的成长,则由另一位温婉而严厉的绣娘梨落负责,她以独特的教学方法,引领着这些初学者逐渐触摸到苏绣的精髓。 在这繁忙而有序的绣坊之外,隐藏着一个秘密——那位传说中的神秘绣娘海云。 偶尔,当她从繁重的事务中抽身,会悄悄来到三楼,以一副精美的面纱遮住倾城之貌,检查众人刺绣的进展,并提出宝贵的建议。 尽管三年时光已如流水般逝去,她仍选择保持那份神秘,未与外界透露丝毫关于自己身世的信息。 第135章 苦尽甘来 在义通镇,人们津津乐道的不仅是十指春风的巧夺天工,还有那未曾谋面的绣娘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 每当夜幕降临,绣坊的灯火渐渐熄灭,海云才终于能在静谧中摘下面纱,露出她清丽脱俗的容颜。 这不仅是对过往的避讳,更是一种自我保护,以免那些与孙家恩怨纠缠的人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与此同时,义通镇的商业繁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商贾往来不绝。 位于镇中心的绣坊,更是顾客盈门,络绎不绝。 卫褚和姜美君这对母子,作为绣坊的主人,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喘息。 就在这样的一天,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忙碌的节奏,一位穿着致远书院标致青衫的年轻书生缓缓步入门槛,他气质文雅,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 姜美君敏锐地捕捉到了新客人的到来,立刻将手头的客人交给卫褚,自己则带着满脸的亲切笑容迎向那位书生。 “小廉公子,今日光临,是想挑选上乘的丝线,还是想鉴赏我们新近完成的绣品呢?” 姜美君对金吾的态度,远远超过了对普通顾客的热情,仿佛对待自家的亲子一般。 金吾报以温和的笑容,轻声回答:“伯母好,其实今日我是受家姐所托,特地来挑选金色和玫瑰红色的丝线。”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介书生特有的温文尔雅。 姜美君听罢,立即领着金吾前往丝线专区,五彩斑斓的丝线如彩虹般挂满了墙壁,每一种颜色都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创意与可能,等待着金吾的挑选。 在缤纷的丝线前,金吾低头细语,语气中带有一丝丝忧虑:“卫兄近来在书院的表现稍有起色,相比上个月,他的学习态度有了显着改善,只是仍免不了偶尔调皮,被先生罚了三次抄书,两次罚站,还因与同学的争执而打了一架,不过好在伤势已经慢慢恢复。” 事实上,这位看似单纯的金吾,实际上是姜美君安插在书院中的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卫扬的一举一动。 得知儿子的表现后,姜美君的内心五味杂陈,握紧的拳头泄露了她的不安与恼火。 进入致远书院本就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无数人梦寐以求而不得,而卫扬凭借县令成轩的推荐得以入学,却并未珍惜这样的机会,依旧我行我素,这让姜美君既失望又焦急。 她试图为儿子寻找借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地问道:“其他学生是否也常常受到先生的责罚呢?” 金吾微微一笑,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鼻尖,语气中满是自信:“其他的学子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我自己倒是从未受过先生的责备。” 这话一出,无疑加深了姜美君心中的担忧与无奈。 她的手暗暗收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家伙,等他放假回来,非要让他好好尝尝教训不可!” 金吾似乎察觉到了姜美君的情绪,适时补充道:“明日恰逢休假日,书院因整修藏书楼而连续放假三天,到时候您有的是机会和卫兄好好谈谈。” 姜美君感激地望向金吾,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温暖:“多亏你提醒,今天你看上的那些丝线,就按老规矩,给你打个六折。” 金吾闻言,恭敬地抱拳回礼:“区区小事,哪里值得如此,还要感谢婶子的大方与关照。” 这场简短的对话,不仅揭示了姜美君作为母亲的焦虑与期望,也微妙地勾勒出了在这个充满竞争与温情的小镇上,人与人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网。 结果,他就这样轻轻地,手里握着两卷光泽细腻的丝线,踏出了门槛,而姜美君则亲自送他至门外,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暖与不舍。 她的内心深处,不禁暗自感慨,自家的孩子若是也能拥有金吾那份机敏与聪慧,该是何等幸事。 致远书院,一个汇聚了众多精英之地,学生们的背景非富即贵,入学门槛之高,堪比天堑,更不用提那几乎能让普通人家倾家荡产的昂贵学费。 这样的环境下,寻常百姓子弟,即便是那些小有积攒的家庭,想要踏入书院的大门,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金吾,这个来自平凡农家的孩子,家中仅有几亩贫瘠的农田,却硬是凭借自己过人的智慧,成为一股清流。 他不仅仅是货真价实的学霸,据书院里的先生卫褚所言,金吾的记忆力惊人,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对于知识的领悟更是超乎常人,举一反三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 今年,他更是被众人视为书院中最有可能在科举考试中金榜题名的佼佼者。 正是因为他出身贫寒,使得姜美君哪怕只是些许的关怀与帮助,都能让金吾心中涌起深深的感激之情。 因此,他愿意伸出援手,默默关注着同样来自书院的卫扬,那份淳朴的善意,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娘,我哥哥是不是又惹夫子不高兴了?要不,咱们把他叫回来,让您亲自管教管教。人们不都说,严厉之下出孝子嘛,只要您多花点心思,我哥肯定能更有出息的。” 卫褚不知何时凑到了姜美君的耳边,献上了他所谓的“良策”。 姜美君侧目,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轻轻斜睨了儿子一眼。 “你呀,就这么想看你哥哥受罚?” 她的话语中带着些微的责备。 卫褚连忙摇头,一脸无辜地道:“当然不是,哥哥他嘛,不经历一番风雨,哪能见彩虹呢。” 他的语气里满是狡黠。 “呵。” 姜美君冷哼一声,显然并不买账。 “老二,你这戏码也该收场了。背地里嘀咕你哥哥的不是,这习惯你已经保持三年了。就算是再大的不满,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听到母亲的话,卫褚垂下了头,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娘,您怎么能这样误解我呢?难道在您的心中,只有哥哥是那个光明磊落的人,而我就成了躲在背后耍小心思的那个人?我们都是您的孩子,为何您会对我有这样的看法,还总说对咱俩不偏不倚呢?” 面对儿子这一连串的质问,姜美君抚额苦笑。 第136章 玩笑不能乱开 这样的对话,近三年来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她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二的性情变得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从最初的心思活络,渐渐演变为了某种让人头疼的“绿茶”特质。 尽管如此,作为母亲,姜美君还是无法对儿子的行为完全无动于衷。 她轻轻拍了拍卫褚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坚定:“别这么说,娘心里,你和你哥哥一样重要。记住,你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独特之处。” “是吗?可是为什么每次提起,总是哥哥先我而后我?现在站在这里的,不就是我一个人吗?难道在哥哥不在的时候,就不能多给我一点点特别的关爱吗?” 卫褚低声诉说着,再次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期盼。 面对儿子的这番请求,姜美君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老二啊,你听我说,在娘心里,你是最特别的一个,真的。想想看,为什么娘只让你陪伴在绣坊,而没有让其他人来呢?其中的意义,你该明白的,对不对?” 正说话间,卫褚抬头,恰好望见一位身姿窈窕、身影淡雅的女子悄无声息地步入视线,带来一阵不期而遇的清新之风。 海云静静地伫立在二楼楼梯的转角处,背靠着古朴的木质栏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不知她已经这样站着凝视楼下多久。 轻柔的薄纱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清丽脱俗的轮廓,那抹淡雅中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触及的深邃与神秘,仿佛是晨雾中的远山,引人遐想。 卫褚每次不经意间与这样的她目光相接,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紧张,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拽住了他的呼吸,心跳加速,宛如擂鼓,难以自控。 他试图以平常的姿态掩盖内心的激荡,却怎么也遮不住那不经意间染上双颊的微红,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孙……孙小姐,您……您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呢?” 卫褚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内心的慌乱还是从他微微泛红的耳根悄悄泄露。 一旁的姜美君闻言,温婉地转身,笑靥如春日暖阳,和煦地向着海云问候:“又去楼上指导那些绣娘们了?真是辛苦你了。” 海云轻轻颔首,声音中带有一份柔和的满足:“嗯,她们真的很用心,进步神速。我预计,不出一个月,又有几位能够独立完成作品,独当一面了。” 她步履轻盈,缓缓沿楼梯而下,每一步都似乎踏着未名的韵律,直至走到姜美君身旁,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装作无意间打断了方才的话题:“哎呀,你们娘俩这么投入地讨论什么呢?” 事实上,楼上楼下的一切对话她都悉数听在耳里,这故作无知的一问,只是她细腻心思下为卫褚保全颜面的小手段。 而此刻的卫褚,羞赧得几乎无地自容,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通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去。 他闷闷地转过身,一句话也没留下,脚步沉重地跨出了门槛,仿佛逃离了一个让他无所遁形的世界。 即便是姜美君关切地追问他的去向,他也只是加快了脚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更加迅速地消失在了街角。 终于,远离了那个令他尴尬的场景,他猛地一脚,将脚边无辜的小石子踢向远处,伴随着石子的飞射,他心中那份压抑的烦躁也仿佛得到了一丝释放。 “可恶!” 他在心里暗骂,懊悔不已。 自己刚刚对兄长的抱怨、在母亲面前显露的孩子气,这一切恐怕都被周围的人尽收眼底。 作为一名堂堂男子汉,那种尊严与颜面,在那一刻似乎都被无情地剥夺,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道上,心情如同天空中漂浮不定的云朵,直至一家散发出温暖香气的糕饼店门口,他才停下了脚步。 从怀中摸索出几枚沉甸甸的铜钱,他挑选了几样看上去就十分诱人的点心,随后转身,带着一丝自我安慰的心思,重新踏上了返回十指春风绣坊的路途。 回到绣坊时,他看到海云和姜美君还在一楼忙碌,正就一件刚完成的绣衣如何摆放才能最大限度展现其韵味而争论不休。 他们一会儿考量光线是否合适,一会儿又担心位置不够显眼,反复权衡之下,却仍难以下定论。 “娘,孙小姐,我给你们带回了一些新口味的糕点,尝尝看。” 他轻手轻脚地将糕点摆放在桌面上,动作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姜美君笑着轻轻推了推海云,眼神里满是期待。 海云顺着她的指引看向那些糕点,眸光中闪过一抹意想不到的喜悦,因为这些正是她平时所偏爱的口味。 然而,最近身体欠佳,即便心中多么渴望,也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不了,留给严姨享用,我现在不宜食用甜食。” 她的话语中虽带有遗憾,却也藏着对姜美君的一片体贴之心。 卫褚的瞳孔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淡,那抹光华的消逝,仿佛是内心深处某个希望的小火苗被轻轻吹熄。 明明他能从海云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中,捕捉到对那些糕点毫不掩饰的向往与渴望,为何在一阵细微的犹豫之后,她会选择婉拒这份心意? 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这些糕点是由他这个不起眼的店家亲手制作,便失去了品尝的价值吗?卫褚心中五味杂陈,紧握着手中那块精心准备的糕点,无意识间力量失控,将其捏成细碎的残片,正如他此刻的心境,一片狼藉,满是裂痕。 而海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轻步返回后院。 姜美君,这位眼神里总是充满温柔与智慧的母亲,轻轻示意卫褚关闭店门,享受片刻宁静。 两人洗净沾满糕点香的手,坐在桌旁,开始品味这些创新的美味。 “这口感真是绝妙,甜而不腻,香气四溢,还有核桃的淳厚让人回味无穷。” 姜美君品尝后赞不绝口,忽然玩味地望向卫褚,眼神里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哎呀,是不是因为孙小姐不肯尝一口,咱们家卫褚心里就不痛快了呢?” 这一问,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卫褚心中的防线,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带着几分慌张和无辜:“娘,您可别乱开玩笑啊!” 第137章 人间蒸发 姜美君只是笑而不语,那笑容里蕴含着深意,仿佛看透了一切。 “那么,你不会告诉我,这些糕点不是特意为海云买的,反而是为了我这个老太婆精心挑选的?” 卫褚嘴硬,但语气中的勉强难以掩饰:“自然是想着娘亲喜欢的。” “那为何没见我最爱的核桃酥?这里只有淡淡的核桃味作为点缀。” 姜美君用轻松的语调调侃,眼神里却满是对儿子细腻情感的了然。 被母亲一语道破心思,卫褚满脸通红,无奈之下只好坦白:“今日确实是为孙小姐选的,但娘误会了,我只是看她一人孤零零的,无人关怀,心里觉得不忍,想要做点什么。” 姜美君拉长了音调,那声“哦~” 充满了母性的温柔与狡黠,显然对儿子的解释半信半疑。 面对母亲戏谑的眼神,卫褚感到又羞又恼,匆匆找了个借口:“我饿了,先去吃饭了。” 便逃也似的离开。 姜美君望着他的背影,爽朗的笑声洒满了整个房间,心中却是满载着对子女深沉的爱与期待。 书中记载,卫褚与海云之间的情愫,虽未明确言表,却早已暗流涌动。 自那初遇至今,已逾三载春秋。 每日的相遇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那份纯真的情感,如涓涓细流,在日常的交流中悄然流淌,却又未曾敢越雷池一步。 姜美君深知次子对海云的倾慕,只可惜,海云似乎并未有同样的情愫回应,这让她既欣慰又略感遗憾。 但时光悠长,姜美君并不急于求成。 毕竟,卫褚今年才刚满十九,青春正当时,他们的故事,就像那待成熟的果实,需要时间的沉淀,方能迎来最美好的收获时刻。 当夜幕降临,姜美君家中灯火通明,一张圆桌上围坐着一家和乐融融的身影:姜美君、海云、卫褚、勤劳善良的张二丫,以及机灵可爱的梨落。 晚餐由张二丫一手筹备,四菜一汤,既精致又丰盛,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彰显出她的巧思与用心。 海云保持着她作为大家闺秀的端庄,用餐时话语不多,却举止优雅。 相比之下,其他人则显得更为随性,饭桌上的气氛因他们谈笑风生而变得生动活泼,话题从绣房的琐碎日常,到店铺中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客人行径,无一不引得众人欢声笑语。 虽然海云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聆听,嘴角偶尔泛起一抹浅笑,但这足以让卫褚的目光从餐盘上移开,难以自拔地锁定在她身上,每一次不经意间的微笑,都让他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这一切,姜美君都默默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略带几分调侃,故意装作视而不见,任由这微妙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悄悄生长。 “对了,”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客人细心安排每一个细节,“明天大嫂和侄女将会一同前来探访,老二,你可得抽空将你的房间好好整理一番,让她们感受到家的温馨。” 后院那三间屋子静谧而古朴,每一砖一瓦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姜美君独享一间,宽敞明亮,摆设简洁而雅致;而温柔贤淑的海云则与活泼可爱的梨落共享另一间,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姐妹俩的笑声常常穿透窗棂,飘散在空气中。 至于卫褚,那个总是默默付出的青年,则居住在最小也是最朴素的一间,虽小却五脏俱全,书卷气浓郁。 他闻言轻轻点头,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笑意,“好,为了迎接她们,今晚我就搬到三楼暂住,简单铺设一个地铺,问题自当迎刃而解。” 三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小侄儿卫和嘉如同雨后春笋,日新月异地成长着,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里,世界仿佛无尽宽广。 与此同时,谢秀芳也愈发独立,多次独自往来于繁华的义通城。 尽管她的足迹渐渐遍布城中的每个角落,但在她心中,那宁静祥和的卫家沟始终是最温柔的归宿。 转眼间,第二天的正午刚刚过去,阳光洒满了古老的街道,谢秀芳的身影突然闯入了视线,她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踉跄地出现在“十指春风”绣坊的朱红大门前。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绝望,整个人显得恍惚不定,几乎是一踏进门槛便歇斯底里地呼喊起来:“娘!娘!和嘉不见了,我的和嘉不见了!” 楼上,姜美君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紧紧揪住,她急忙快步下楼,脚步之快险些让她失足跌倒。 赶到谢秀芳身边,姜美君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说着,她紧紧握住了谢秀芳冰冷而湿漉漉的手,只见那手心全是汗水,姜美君的心不禁往下沉了一沉,预感事情并不简单。 谢秀芳眼中满是焦急与慌乱,语无伦次之间,姜美君费了好大劲才拼凑起事情的全貌。 “你是说,你们进城的时候,你看到了街边那些精致的发饰,想着给和嘉选一个,便让她站在身旁,可就在你低头挑选的那短短一瞬间,一抬头,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的,真的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我四处呼唤,询问了许多人,可都没有人看见我的女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谢秀芳泪如泉涌,双手无助地揪着自己的发丝,痛楚与自责交织在心头,令人不忍直视。 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卫和嘉虽然只有三岁,却已颇有小大人的模样,平时无论去哪里,都会事先告知一声,为何这次竟会擅自离开,消失在人海? 事不宜迟,姜美君当机立断,立即召集了卫褚和张二丫,还有几个平日里与张二丫相熟的绣娘,众人匆匆赶往卫和嘉最后出现的地方,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卫和嘉!我的宝贝闺女!你在哪儿啊?听到娘的声音就答应一声!” 谢秀芳声声泣血,几乎逢人便问,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看着这番光景,姜美君意识到这样的寻找方式太过盲目,决定另寻他法。 于是,她猛地转身,向着县衙疾步而去,希望能从官方得到帮助。 然而,刚踏入县衙后院,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只见郑程华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面露惊慌之色,显然也在经历着某种紧急状况。 第138章 哥哥被抓走了 还不等姜美君开口请求县令协助寻找失踪的孙女,郑程华夫人却先开了口,眼中满是焦急:“严婶,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家景淮?他早晨出去后到现在还没回家,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见他的踪迹。” 姜美君闻言,震惊之余,瞪大了双眼:“你说成奕也不见了?!” 郑程华夫人抓住姜美君话语中的关键点,一脸狐疑地望着她,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我孙女也不见了。” 姜美君简要讲述了卫和嘉失踪的情况,这让郑程华夫人更加心神不宁,焦虑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心头。 她立即下达指令给身边的丫鬟:“快,去通知老爷,情况不对劲,恐怕是有拐子趁乱把孩子们都带走了,我们必须立即行动,分头去找!” 如果不是人贩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让两个孩子在同一天内毫无征兆地失踪,这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也让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捋虎须,盗走我孩儿!此等恶行,我誓不两立,必要其付出粉身碎骨之代价!” 郑程华怒火中烧,双拳紧握,每一次挥动都似欲将空气撕裂。 然而,姜美君的面容却逐渐凝固,化愤怒为冷静。 一对童男童女同时消失?她脑海中快速闪回,那段在原着剧本中略显突兀却至关重要的章节。 灾变之后的第三个年头,义通城表面上已逐步恢复生机,实际上却是千疮百孔,亟待重建。 新上任的县令不过是个无能之辈,流离失所的难民与盗匪依旧频繁侵扰民间,人口贩卖活动更是猖獗到了极点。 按照故事线,成奕与卫和嘉正是在这时被共同掳走,这是两位主角童年首次命运交集的片段。 让姜美君诧异的是,即便她改变了诸多剧情,现今的云富县一片祥和,这原本该被避免的一幕竟仍旧上演。 按原着叙述,六岁便已失去双亲的成奕,孤苦伶仃,仅凭乞讨为生,甚至与流浪犬争抢食物。 他身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虽不幸被拐,却用他的机智逃出魔爪,并拯救了同样身处困境的卫和嘉。 想到此处,姜美君心中稍感宽慰。 毕竟,作为故事的主角,他们自有一层无形的保护,能够逢凶化吉。 但人生如棋局,变化莫测,她这外来者的介入,可能已在不经意间搅动了命运的漩涡。 无论如何,此刻首要之事便是全心全意寻回二童。 这一寻,便是三日三夜,无眠无休。 谢秀芳几乎将眼泪哭干,郑程华的眼眶亦是红肿,多次错将他人认作成奕,希望与失望交织,身心俱疲。 直至第三日黄昏,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温柔地铺洒在通往县衙的石板路上,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突兀而又和谐地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的背影被夕阳拉长,手牵手,跳跃着,哼唱着不成调的小曲,满脸笑意地朝向县衙的大门迈进。 恰好守候在县衙门前的姜美君与郑程华,乍见此景,恍如梦境,一时竟呆立当场。 “是是咱儿子” 郑程华喃喃自语,不敢置信。 “不,你没看错,我也看到了我的宝贝孙女。” 姜美君确认道,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直到两颗幼小的脑袋紧紧贴在了各自的胸膛,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才让姜美君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纵然心有千结,无数次自我安慰孩子们相依为命应无大碍,但这连续三日的不眠不休,让她深刻体会到了身为长辈的忧虑与挂念。 她的孙女,不仅仅书页上那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所能概括,她是家族血脉中的一抹温柔,是老夫人亲眼见证下,从蹒跚学步的柔软小肉球,渐渐成长为一个爱笑、爱搂着长辈脖子撒娇的小天使。 那份软乎乎、胖嘟嘟的可爱模样,总能瞬间融化所有人心中的冰雪。 姜美君听闻喜讯,几乎是一瞬间便从座椅上弹起,急匆匆吩咐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向谢秀芳以及每一位与家族亲近的亲友传达这令人振奋的消息,好让连日来紧锁的眉头得以舒展,心中悬石终得落地。 踏入府衙门槛的那一刻,郑程华心中的波澜才逐渐趋于平静。 她请来了城里最为细致的老大夫,为这两个失而复得的孩子从头顶至脚尖,反复检查,生怕遗漏丝毫隐患。 当大夫确认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手脚膝盖擦伤外,孩子们一切安好时,满室的人才真正地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郑程华紧握住成轩的手,眼底满是迫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三个孩子这几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担忧。 成奕的回答简短而直接:“人贩子所为。” 他的眼神深邃,似乎隐藏着更多未言之语。 而一旁的卫和嘉,则像是一个打开了的话盒子,小嘴一咧,稚嫩的声音透着奶香:“就是那些坏坏的人贩子,把我和漂亮的哥哥一起抓走了。” 她的描述生动,小手比划着,重现了当日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坏人粗暴地拽住她胳膊的力度,以及捂住她嘴巴时的窒息感。 成奕在一旁静静点头,以沉默的方式确认了妹妹的话语,那深思熟虑的表情让人不得不信服。 众人听罢,皆是恍然大悟,又愤慨不已。 果不其然,罪魁祸首竟是人贩子这一卑劣行径。 成轩的面色阴沉,怒意几近溢出,身为云富县的县令,怎能容忍这等恶行发生在自己的府邸之内,侵犯他的家人? 然而,就在众人心怀期待,等待他采取行动之际,成轩的话语却让所有人瞬间愣住。 “卖了。” 他轻描淡写,仿佛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份淡然让在场的人无不愕然。 不愧是故事里小小主角,成奕与卫和嘉,他们的言谈举止总带着超乎年龄的魄力与风范。 “没错,我们把人贩子给卖了!” 卫和嘉仰起小脸,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那股自豪感仿佛是在诉说着一场英勇的冒险。 她紧紧拉着成奕的手,继续说道:“哥哥告诉我,既然他们想卖小孩子,是坏人,那我们就要以牙还牙,也把他们卖掉。” 第139章 送到心坎的礼物 成奕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纠正着妹妹的说法:“是报应不爽,以牙还牙。”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更深的哲理。 卫和嘉肉嘟嘟的脸颊上洋溢着稚气的坚定,重复道:“对,一颗牙换一颗牙!” 那纯真的笑容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而成奕则是转过头,显然不愿再深入讨论这个话题,留给众人的是一个深思的背影。 室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咀嚼着这个震惊的消息,半晌说不出话来。 姜美君半蹲下来,目光温和却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注视着眼前两位稚嫩的脸庞,轻声却坚定地询问:“你们真的亲手‘处理’了那个人贩子吗?” 这个问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不可思议。 在场的所有人,仿佛被无形的磁力牵引,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到卫和嘉与成奕身上,两张尚显青涩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成奕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轻轻地,只那么一点头,却像是千钧重。 没有多余的言语,那微微颔首的动作里,却蕴含了无限的肯定与坚决。 成轩闻言,眉峰一挑,不待多言,直接问道:“具体位置在哪里?” 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与迫切。 “梨花村东侧,靠近牛家的旧屋。” 成奕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引得众人的心弦紧绷。 成轩闻讯,二话不说,立即吩咐手下随他前去,务必速战速决,将那人贩子缉拿归案。 而姜美君与郑程华,则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与焦急,急切地想要了解更多详情。 “你们……究竟是怎样办到的?” 郑程华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与惊叹,双眼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成奕的唇角微微抿紧,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似是对那段经历有所保留,不愿多言。 或许对他而言,那被迫在人贩子面前隐忍的每一刻,都是难以启齿的屈辱。 见此情景,其他人也不便再深究,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向来话多的卫和嘉,她总是乐于分享一切趣事。 卫和嘉一听要讲故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脸上满是迫不及待的神色。 “有个坏奶奶把我关进了柴房,里面还有个小哥哥,就是小淮哥哥。” 她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当时的场景,小屁股左右摇晃,小脑袋点得像捣蒜,嘴里还哼唱着不成调的歌曲,一副稚气未脱的可爱模样。 “那个坏奶奶威胁我说,如果我乱喊乱叫,她就要用很粗的棍子打我的腿,还说要丢我在路边当乞丐。” 卫和嘉的话语虽然童真,但透露的信息却让人心生寒意。 “那个坏老奶奶,她就是个人贩子。” 说到这里,她一头扎进姜美君温暖的怀抱,双手环住奶奶的脖子,仰起小脸询问:“是不是啊,奶奶?” 眼神中满是对大人世界肯定的期待。 姜美君心疼地抚摸着卫和嘉的头,眼中满是慈爱:“是的,我的宝贝孙女真是聪明又勇敢。” 在此之前,姜美君已给卫和嘉讲述过多次关于防范人贩子的知识,教导她在遇到危险时,首要任务是保护自己,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激怒歹徒,毕竟,未知的恶意可能带来难以想象的伤害。 唯有确保自身安全,才能寻找逃脱的机会。 “我就给她跳了个舞,她说我跳得好美。” 卫和嘉边说边手舞足蹈起来,小屁股扭动着,小脑袋瓜摇晃,仿佛又回到了那紧张却也机智应对的时刻,那份纯真与机敏,让人心生怜爱。 尽管卫和嘉的叙述断断续续,逻辑混杂,姜美君与郑程华还是耐心地从这纷乱的话语中抽丝剥茧,逐渐还原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原来,聪明的卫和嘉在被拐后,并未惊慌失措,反而在人贩子面前表现得格外乖巧伶俐,不仅听话,还主动展示了一系列才艺:唱歌、跳舞、背诵诗词、数数,凡所学皆尽所能展现,令人刮目相看。 人贩子自以为撞了大运,误认为如此多才多艺的孩子定能卖出天价,故而对卫和嘉愈发优待,甚至在那一夜,特意赐予了肉包子作为奖赏;而成奕,这个同样被囚禁的孩子,相比之下待遇寒酸,仅仅得到了些包子皮充饥。 成奕,年纪虽小,却也懂得权衡利弊,为了那一点点食物,他放下了所谓的尊严,用自己扎实的文化功底——背诗、习字、计算,一一展现,令那原本冷酷无情的人贩子也为之动容,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与惊喜。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无疑为这段不幸遭遇添上了一抹戏剧性的色彩。 因此,这两个孩子,凭借着他们那天真无邪的外表与机敏过人的智慧,竟成为人贩子历史上最为看重,也最难以捉摸的两个小家伙。 不仅被给予了丰盛的饮食,享受了两天如宾客般的待遇,更是在第三天途经一座宁静祥和的村庄时,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奖赏”——一段宝贵的自由活动时光。 人贩子暗自思量,这两个小家伙在这片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断然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样,逃脱自己的掌控。 然而,正是这稍纵即逝的疏忽,最终戏剧性地反转了剧本,让人贩子自己落入了两个孩子的巧妙布局之中。 卫和嘉,尽管年纪尚幼,却拥有着一颗异常敏感的心和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力。 她仿佛一只灵巧的小鹿,瞬间消失在了村庄的巷弄之间,每遇见一位村民便热心地询问,是否有人家中的年迈祖父或大爷正为失去伴侣而孤寂,她愿无偿推荐她的“后奶奶”。 是的,这是一份出于童心却又不失狡黠的“礼物”。 与此同时,成奕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筹划着下一步。 当他重新回到人贩子的视线中时,用那稚嫩的声音,巧妙编织了一番话语,提及村中有两位既可爱又听话的小妹妹,询问是否可以邀请她们一同玩耍。 孩子天生爱玩的天性,使得成奕的话语没有引起人贩子丝毫的怀疑。 人贩子一听,心中顿时生出了些不轨的念头,却不知这正中了成奕的下怀。 第140章 长寿金锁 成奕顺势而为,告知人贩子家中并无大人,只有两个小妹妹独自在家,不方便外出来迎接。 于是,在成奕与卫和嘉的引领下,人贩子半信半疑地跟随着二人,踏入了一个看似平常却又充满陷阱的院落。 然而,门后的景象却令所有人始料未及——预期中的小妹妹们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露诡异笑容的老者。 原来,这位看似不起眼的老头,实则是村中一位机智的长者,早已洞察了一切,只待人贩子入瓮。 一根粗壮的木棍在电光石火间挥下,人贩子便毫无抵抗地倒下了。 此刻,成奕从容地揭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骄傲地宣称自己是县令的公子。 卫和嘉也毫不逊色,挺胸抬头,响亮地说出自己是义通第一夫人尊贵的孙女。 老头听闻,震惊之余更多了几分敬佩。 随即,他召集了周围的乡亲,亲自护送这两个智勇双全的孩子返回了云富县城。 至于那位倒霉的人贩子,老头误以为这是县令大人的某种奇特赏赐,坚信即便是县令之子的玩笑话,也应被严肃对待。 于是,他紧紧抓住这个“天上掉下的媳妇”,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当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县城,熟悉路径的成轩带领着卫和嘉顺利回到了县衙。 故事的真相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姜美君与郑程华两位长辈,面对两个孩子的奇遇与机智手段,不禁瞠目结舌。 “你们、你们也太……” 郑程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心中的震撼与赞赏,言语哽在喉中。 姜美君则满眼爱意,一把将卫和嘉搂入怀中,连串的亲吻落在了她稚嫩的脸颊上,心中的骄傲与喜悦溢于言表。 这不仅仅是对两个孩子勇敢与智慧的认可,更是对他们纯真心灵与无限潜能的无限期待。 不愧是咱们机智勇敢的小女主,年仅几岁便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智慧与勇气,这份魄力让身为祖母的姜美君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骄傲与自豪,仿佛春天里最明媚的阳光,温暖又耀眼。 事已办成,姜美君轻巧地转身,打算引领着乖巧的卫和嘉离开这纷扰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小手紧攥的温馨一幕上演——成奕似乎对卫和嘉产生了深厚的情感,小手紧紧抓住卫和嘉,那份依依不舍之情,在稚嫩的指尖悄然流淌。 卫和嘉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成奕:“别担心,小淮哥哥,我答应你,明天一定来找你继续玩耍,但现在,我得去妈妈那里报到啦。” 他的话语宛如微风拂过湖面,温柔且坚定。 就在话音落下之际,成奕从自己细腻的颈项间摘下了一枚精致小巧的金锁,那金色的光芒在阳光下闪烁着温馨的光泽,承载着纯真的友谊与祝福,轻轻放在卫和嘉的掌心。 “这个给你,希望它能保护你。” 他认真地说。 “谢谢你,小淮哥哥。” 卫和嘉毫无扭捏之态,真诚地道谢后,便要将这珍贵的礼物收入怀中。 姜美君见状,急忙出声制止,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与严肃:“哎呀呀,这可不行哦,小家伙,这不是随便可以收下的东西。” 成奕却眉头微蹙,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的,奶奶,这是我愿意给他的。” 尽管如此,姜美君仍旧坚持原则,轻轻地从小孙子手里取回了小金锁,准备交还给郑程华。 毕竟,这样的小金锁、银项圈往往蕴含着家人深深的爱意与吉祥的寓意,象征着长寿、健康和幸福,非同小可,岂能随意赠予。 然而,成奕的倔强显现,又一次从郑程华手中夺回了金锁,眼神坚定地再次递向卫和嘉。 这次,卫和嘉犹豫了,他转头看向姜美君,奶声奶气地询问:“奶奶,他给我的,我可以收下吗?” 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童真。 郑程华被这一幕逗乐了,笑靥如花,不待姜美君开口,便主动将小金锁温柔地挂在了卫和嘉的脖子上,眼里满是疼爱:“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的小家伙,景淮比大人都懂得礼仪,还知道准备见面礼呢。小乖乖,下次你再来,阿姨一定给你准备一个更棒的礼物,好不好?” 卫和嘉用那软糯的声音回应:“谢谢阿姨。” 他颈间的金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照着成奕唇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欣慰与温情。 此时,十里春风茶馆内人声鼎沸,全是自发前来帮忙寻找卫和嘉的热心村民,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质朴的关心与喜悦,汇聚成了温暖人心的力量。 当姜美君带着卫和嘉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立刻被包围在了关切的海洋之中,问候与祝福如同夏日的雨点,密集而又温暖,让人几乎应接不暇。 卫扬和谢秀芳急匆匆地赶来,卫和嘉仿佛小鸟归巢,一头扎进了谢秀芳温暖的怀抱,小脸在她脸上亲昵地蹭着,一边还不忘牵起卫扬宽厚的大手,那画面温馨得让人动容。 卫褚及周围的人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都绽开了由衷的笑容,仿佛一切辛劳与担忧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甜蜜的回报。 “回来就好”“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这样的话语如同暖流一般,不断地在人群中传递,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为卫和嘉的平安归来而感到由衷地高兴。 人们好奇地询问事情的经过,姜美君耐心地一一回应,讲述了一段简短而惊心动魄的故事,听者无不感叹,认为这一切定是上天的庇护,让孩子能在危难中幸免于难。 夕阳西下,薛坪一家静静地站在门外,确认卫和嘉安全无恙后,便打算悄悄离场。临走前,薛坪向卫扬告别,言语中透着兄弟间的情深义重:“我们先走了,明天记得早点起来,活儿还多着呢。” 卫扬重重地拍了拍薛坪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感激:“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老弟。” 薛坪一家的身影渐渐远去,而其他人也陆续与卫家道别,带着祝福与欣慰,各自散去,只留下那金锁在卫和嘉的胸前,闪耀着友谊与希望的光。 夜幕如织,星空渐渐显露,微凉的晚风中夹带着几分秋意,姜美君紧紧牵着卫扬的小手,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物,一家接一家地踏上感恩之旅。 月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石板路上,每一步都显得格外郑重。 第141章 毫无分寸 这三天,他们几乎动员了所有相识之人,不分昼夜地帮助寻找那个走失的小小身影。 虽然最后是孩子奇迹般地自行回了家,但这期间每个人的心血与努力,都如同温暖的烛火,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走进“十指春风”后院,一位头裹蓝印花布头巾的农妇,正忙碌于手中的针线活,见到姜美君母子,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脸上堆满淳朴的笑容。 “哎哟,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大家不过是举手之劳,哪能收这么重的情呢?别这样,快把东西带回。” 她的手轻轻推拒着礼物篮,眼神里满是真诚与羞涩。 姜美君嘴角含笑,眼里闪烁着点点狡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应道:“难道是觉得我的礼物太轻薄了吗?您要是不肯收下,那我可真要伤心了,还以为您嫌弃我们呢!” 这一番话,逗得周围的人都忍俊不禁,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农妇见状,终是在一阵推让后,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那份充满心意的水果篮。 “孩子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啊,可要更仔细些,你家那位还是粗心了些。这年头,城里的复杂不是咱们能想象的,带孩子出门,眼睛得跟鹰一样锐利。回去好好跟她讲讲,别不当回事儿。” 农妇语重心长,眼中满是关切。 姜美君连连点头,表情严肃而诚恳:“是是,我们会更加注意的。” 突然,李氏从旁插话,眼神忽闪忽闪,仿佛藏匿着某些未言的秘密。 “你说,你家那口子,是不是还想着再生个儿子啊?”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片刻。 姜美君微笑中带着一丝无奈:“这个嘛,我就不清楚了,年轻人的事,他们自己有打算,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多干涉。” 李氏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哎呀,这怎么能不问问呢?大孙女都三岁了,也该添个伴儿了。再说了,你们家日子过得不错,不缺钱,总不至于因为想要再生一个,就对老大不上心?” 姜美君心头闪过一丝异样,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媳妇就算是想再生,也不会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开玩笑的。” 她的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与不满。 李氏摆了摆手,似是觉得自己言语有些唐突:“嗨,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不过,还真有这样的事儿,记得几年前那场大旱,我们村子里,有的人家因为粮食不够,只留下男孩,女孩就给遗弃了。” 听闻此言,李氏的表情异常认真,仿佛在讲述一段尘封的历史,让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卫扬闻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语气中透露出不悦:“我媳妇疼爱闺女胜过一切,孩子丢失她比任何人都要心痛。这些日子,她日日夜夜地寻找,婶子,您这话可就偏颇了。” 面对卫扬与姜美君坚定维护谢秀芳的态度,李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好意思地笑了,连连摆手:“哎呀,我就是胡乱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娘,我们走。” 卫扬显然不想再继续停留,呼唤着姜美君,母子二人遂告辞离去,继续他们的感谢之旅。 接下来的几户人家,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谢秀芳作为母亲的“失职”,说她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起初,卫扬还态度坚决地为谢秀芳辩护,但随着相似言论的不断出现,他开始感到一种无力感,正如古语所说,“三人成虎”。 当第三个人也以自己家的孩子从未丢失过自夸时,卫扬选择了沉默,深邃的目光中藏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踏上回家的路,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万籁俱寂中,卫扬与姜美君并肩而行,彼此间却少了话语,只有脚步声在静谧的夜晚里回响。 终于,姜美君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沉默:“这几天你和秀芳都急坏了,今晚就早点休息,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温情与安慰,仿佛在告诉卫扬,无论外界如何评说,家人间的理解与支持才是最坚强的后盾。 卫扬的情绪突然如同被夏日午后的雷雨云笼罩,烦躁不安地弥漫开来:“这急切的心情,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招来的。咱们的孩子平日里那么听话,从不会擅自跑远,她竟然都能看丢。你说,明明可以直接从卫家沟来绣坊找我,何必非要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闲逛,还去买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心疼,仿佛是对妻子的行为感到不解,却又难以完全割舍那份担忧。 说完,他一脚将路上一个无辜的小石子踢得远远的,那石子划出一道弧线,最后不知所踪,正如他此刻纷乱的心情,找不到落脚之处。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似乎要把心头的烦忧都凝聚在这细微的动作中。 姜美君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脑海里掠过某本古籍中的智慧之言,那书上说,就像指南针坚定指向北方,世间男子那易犯错的手,往往也不由自主地倾向于将责任归咎于女子。 于是,姜美君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引导:“对于孩子的这件事,你真的认为所有责任都在秀芳身上吗?” 她的声音温和而深邃,试图引导卫扬深入思考。 “如果不是她,还能有谁?” 卫扬几乎是不经思考地反驳,言语间透露出一股急躁,“假如她没有跑去购物,没有分心,孩子又怎会被人带走呢?” 姜美君闻言,骤然止住了脚步,她的目光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直直地望向卫扬。 这份突如其来的凝视,让卫扬不由得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娘,怎么了?” 姜美君的眼神中既有失望也有无奈:“我原以为你是真心护着秀芳,没想到在你心里,竟也是这样想的。” 卫扬急忙想要解释,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不,娘,我不是完全责怪她,只是周围的人都这样说,难不成所有的人都错了吗?” 姜美君紧追不舍:“那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第142章 一切平安 卫扬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愧疚:“我认为,秀芳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是娘您在照看,孩子肯定不会丢失。” 他的声音细如蚊蚋,却充满了自我怀疑。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份深沉:“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人贩子打定了主意,无论多么小心谨慎,也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你我皆凡人,谁又能保证永不疏忽呢?” “可是……” 卫扬欲言又止,眉头拧得更紧,显得十分为难。 “为何不能?这次不仅仅是你的女儿,就连县令家的儿子,有县令夫人亲自带着家丁守护,不也同样遭遇了不幸吗?” 姜美君的话如春风化雨,让卫扬的反驳无力地消散在空气中。 卫扬沉默了,眉头紧锁,显然在母亲的话语中感受到了重量。 姜美君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和而温暖:“如果你真心疼爱你的妻子,就应该无论何时何地都成为她的依靠,而不是表里不一。你在书院求学,家中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了秀芳肩上,她的辛苦与不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外界的指责已经让她饱受煎熬,她能依赖的,也只有你了。” 卫扬猛地抬头,母亲的话语如同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他内心的阴霾。 是啊,秀芳是他的伴侣,正在独自承担着自责与痛苦,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与她站在对立面? 回想这三天,秀芳心中的焦虑与恐惧,他感同身受,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他一直坚信着秀芳的为人,怎么可以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轻易摇摆不定? 当他回到绣坊后院,发现谢秀芳已经哄着卫和嘉进入了梦乡。 他小心翼翼地躺下,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而身边的谢秀芳,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翻了个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你明天就要回书院了?” “嗯,几天没去上课,肯定落下了不少功课。” 卫扬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但语气中却多了一份决心,仿佛是在默默承诺,无论是对学业,还是对这个家,他都将更加坚定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谢秀芳温柔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些沾满尘土与汗水的衣物,我已经一件件洗净、晾干,如同新衣一般清新。你明天要带去书院的干净衣物,我都细心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了。还有,这里二两银子,你和同窗们偶尔可以买些小吃,或是闲暇时小酌几杯,放松放松心情。” 卫扬低沉着声音回答,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知道了。可是娘亲给的银两,你还是自己留着。我在书院里,用度不大,不需要额外的钱。娘要是知道你又私下给了我银子,说不定会连你的那份一起削减掉,你可要想清楚了。” 事实确是如此,每月姜美君都不忘给孩子们分发零用钱,店铺与绣坊的收入,也需全部上缴。 以往的日子里,卫扬同样享有属于自己的那份零花。 但那一次意外,他与几位朋友携带着钱袋,本计划去花楼寻找乐趣,却被姜美君派遣暗中保护他们的金吾同学撞见,自此,他的零花钱特权便戛然而止。 那次不过是个误会,卫扬因饮酒过量,意识模糊,实则是被朋友们半开玩笑地搀扶着前往。 最终,姜美君与卫褚赶至花楼门口,将他带离了是非之地。 事后,卫扬坚决否认自己的任何不当行为,甚至指责卫褚冤枉了他。 尽管时至今日,卫扬内心深处仍觉得那晚只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毕竟当时他已醉得不省人事。 然而,姜美君坚持原则,从那次之后,每月的那一两银子零花钱,再未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时光悄然流逝,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谢秀芳轻轻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份超然与淡然:“我在家里也难得有花钱的机会,没有多余的钱财,心反倒能安定不少,不会胡思乱想。” 说话间,她的目光缓缓下垂,即便儿子平安无事,她的心头仍旧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缠绕,挥之不去。 见状,卫扬连忙伸出双臂,轻轻环抱住谢秀芳,将她温柔地搂进怀里。 “娘,别这样,错不在你。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折磨自己了。要怪,就怪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她心头的阴云。 卫扬突如其来的温情,让谢秀芳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依偎在他的肩头,声音哽咽地说:“我真的好害怕,万一咱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呜呜……” “好了,都过去了,一切平安。” 卫扬急切地安慰,自己的心里也五味杂陈。 谢秀芳哭泣了一阵,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困意慢慢爬上了眉梢,在卫扬的怀抱中找到了安宁的港湾。 此刻,卫扬的精神却因即将离家而振奋起来,他的手不经意间在谢秀芳身上轻轻摩挲,流露出不舍与眷恋。 谢秀芳轻轻推开了他,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说:“我去把小熹抱到一边睡。” 未等她说完,卫扬的手迅速收回。 小卫和嘉裹着温暖的被褥,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旁。 终于,卫扬得以与谢秀芳共享这片刻的温存时光。 然而,正当两人沉浸在这难得的温馨之中,小卫和嘉突然睁开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环视周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手摸索着想要回到母亲温暖的怀抱。 卫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吓了一跳,连忙拉过被子,背过身去,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谢秀芳则一边轻轻拍着女儿,一边哄她入睡,嘴角挂着宠溺又略显无奈的微笑,心底却充满了对这个小家的深深爱意。 这一夜,月色如洗,微风轻拂,小镇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只偶尔传来一两声夜行鸟的啼鸣,更添了几分静谧与温馨。 街巷间,灯火阑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似乎连梦乡也弥漫着平和的气息。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晨曦,卫扬便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他匆匆整装,一件件衣物被细致地折叠放入行李箱中,每一道折痕都透着他对这趟旅程的期待与重视。 提着沉甸甸的行李,他踏上了通往致远书院的石板路,路上露珠闪烁,映照着朝阳的光辉,预示着新的一天充满希望。 第143章 又有新创意 走进书院,那古朴的建筑与苍翠的树木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庄重而又生机勃勃。 一群群未婚的青年学子,或聚在廊下议论纷纷,或于庭院中晨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当卫扬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立刻引起了阵阵欢声笑语。 一位与他尤为亲近的同窗,笑容满面地走上前,用力搂住卫扬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哎呀,卫兄,看你这精神饱满的模样,莫不是又和家中的娇妻共享良宵,忙着为卫家添丁进口啦?” 周围的同学闻言,皆是哈哈大笑,气氛一时热烈无比。 卫扬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轻轻推开好友的胳膊,语带调侃地说:“羡慕?那你也早日觅得佳偶,尝尝这‘甜蜜的负担’!” 笑声中,他们一行人携手并肩,步入书院的深处,开始了新一天的求学之路。 午时,太阳高悬,县衙内,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带来关于人贩子审讯的最新进展。 一名身穿官服的差役匆匆来到姜美君面前,恭敬禀报:“严大人,关于日前抓捕的人贩子,经过连夜审讯,已经顺藤摸瓜,除了那位老妇之外,又揪出了两名共犯,并且查出他们与邻州一家隐蔽的牙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秦捕头已经将此案情上报,相信不久那牙行也将落入法网。至于那些人贩子,已按律责罚,各挨了五十板子,现正关押在监牢中,等待最终的审判。” 姜美君闻言,眉头稍展,心中涌动着正义得到伸张的畅快。 这些年来,他深知人贩子的恶行对多少家庭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痛,无数纯真的孩童与无助的妇女因此命运被彻底改写,成为他人玩弄的牺牲品。 他深信,对于这些人,任何惩罚都不为过。 “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卫褚的声音打断了姜美君的思绪,他站在绣坊门外,指向一辆停靠在青石板路旁,装饰华美的马车。 姜美君应声,转身走向后院,声音中带着温柔地呼唤:“小熹熹,准备好了吗?奶奶要带你回家了哦!” 谢秀芳刚刚整理好绣房,双手还沾着细微的线屑,闻言急忙擦了擦,一边往外走,一边关切地询问:“娘,这会儿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怎么突然要回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美君怀抱着活泼可爱的卫和嘉,轻轻踏入宽敞舒适的马车内。待谢秀芳也安坐其中,她才缓缓道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就是心里挂念老三卫晖,怕他不在身边时间长了,又变得淘气起来。毕竟,孩子们的成长需要有人时常盯着点。” 谢秀芳闻言,不禁为卫晖辩解,眼中满是疼爱:“娘,三叔其实很上进的。他每天忙完了馄饨店的生意,不论多晚,总要坚持去私塾学习认字,那股子认真劲儿,我们都看在眼里呢。” 时光追溯至两年前,姜美君为了让三个儿子都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不仅将卫扬送往致远书院深造,也为卫褚和卫晖在家乡找到了合适的学堂。 她不奢求他们能够金榜题名,但愿他们至少能够读书识字,掌握基本的算术,以便在将来的人生道路上有更多的选择。 对于这件事,卫褚是最不情愿的一个。 他所在的学堂里,多是七八岁的幼童,这对于自尊心极强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尴尬。 几度想要放弃学业,回归他熟悉的小店生活。 最终,还是姜美君用激将法触动了他的自尊,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继续求学之路。 而在卫晖这边,情况则大不相同。 一方面,他不用像弟弟那样,与年纪小许多的孩子一起坐在课堂上,姜美君特地为他聘请了一位私塾先生,晚间单独授课,这样既不耽误白天的生意,又能保证学有所成。 另一方面,卫晖内心深处对知识有着强烈的渴望,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会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默默思考:母亲和哥哥们都能在城里生活,为什么只有自己还留在小镇上?是不是因为自己还不够优秀? 当一行人抵达满姑镇,走进摘云馄饨店,迎接他们的却是姜秀秀忙碌的身影。 谢秀芳见状,立即卷起袖子,主动上前帮忙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碟。 姜秀秀见到母女二人平安归来,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看你们累的,肚子肯定饿坏了?要不要我给你们俩煮两碗热腾腾的混沌?” 平日里,只要农田里的活计不太繁忙,姜秀秀总是会抽空来帮衬店面,这样不仅减轻了大家的负担,也让卫晖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去专心学习。 此刻,随着卫晖前往私塾,二姨姜秀秀便自然而然地接过照顾店面的重任,让这个小小的世界继续井然有序地运转着。 谢秀芳笑着,轻轻摆了摆手,仿佛春日里温暖的微风拂过,令人心生愉悦,“二婶您就安心坐着,我这双手可是灵巧得很,这点琐碎的家务活儿哪里难得住我呢。” 言罢,她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转身向着姜美君,满含期待地询问:“娘,咱们今儿个包的饺子,是什么馅儿的呢?是不是又有新的创意了?” 姜美君闻言,微微眯起了眼,仿佛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幅美味的画面,末了才缓缓开口:“嗯,就猪肉芹菜的,那鲜嫩的猪肉与清脆的芹菜搭配起来,一口咬下,满嘴留香,最是解馋不过了。” “好嘞,猪肉芹菜就猪肉芹菜!” 谢秀芳应声答道,声音里充满了爽朗与干劲。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挽起了袖口,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仿佛即将投身于一场欢快而又充满成就感的战斗之中。 姜秀秀这时也凑了过来,洗净了手,紧挨着姜美君落座,脸上的神情从忙碌中解脱出来,转换成了母亲特有的细腻关怀,“咱们二丫在城里独自闯荡,不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悄悄话,想让我这个当娘的给捎回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姜美君身旁那个朴素却又不失温情的包裹,里面似乎承载着远方的思念与家的温馨。 第144章 人性都是自私的 姜美君闻言,嘴角上扬,指向一侧摆放的那卷质地细腻、色泽温润如红檀的棉布料,眼中洋溢着温柔的笑意,“瞧,这是二丫专门给你们二老挑选的,说是要为你们各做一套新衣裳,以表孝心。特意嘱咐我带回来,亲手交给你们。” 姜秀秀轻柔地抚摸着那布料,眼神中充满了疼爱与赞许,但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责怪”起来:“这丫头,就是不会节省,衣服嘛,缝缝补补再穿几年也没问题,非要买这样好的料子。这得花掉多少银钱啊?咱们家的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才行。” 姜美君见状,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打趣道:“你家闺女的眼光可高着呢,这一整卷上等布料,足足三百六十文,你猜怎么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买下了。” “啥?这么贵!” 姜秀秀一听,脸色微变,心疼地直拍桌子,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嗔怪,“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持家之道呢?这些钱都够我们家几个月的米面开销了!真该好好教育她,学会节俭才是根本啊。不行,你得赶紧让她去把这布退了。” 姜美君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温和:“怕是退不掉了,而且二丫这份心意,咱们还是收下。她毕竟也是想让你们过得更好一些。” “她现在能赚多少?一个月?” 姜秀秀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现在已经涨到了五百文一个月,比起去年,确实多了不少。” 姜美君的语气中既有骄傲,也有欣慰,“二丫在刺绣方面的才能,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她的手艺越来越精湛,性格又稳重,即便是那些有着多年经验的老绣娘,有些时候也不及她的灵巧与细腻。” 每当谈及张二丫在刺绣上的成就,姜美君心中总是充满了意外与满足。 当初那个看似平凡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家族中的骄傲。 然而,这一切在姜秀秀听来,却像是突然间掀起了一场情感的风暴。 她猛然站起身,声音中透出一丝难以置信:“你说她一个月能赚五百文?这怎么可能?” 姜美君叹了口气,解释道:“是按照她的能力与贡献,我亲自给她定的工资。” 姜秀秀惊讶之余,又有些不满:“去年还只是三百多,这才多久,怎么就翻了一倍?这丫头,真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这半年来,她到底攒了多少私房钱,却连一分一毫都没给我!大姐,你说她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良心?!” 此言一出,姜秀秀的心仿佛被一阵冷风吹过,那份一直以来默默承担的辛劳与不易,瞬间化作了满腹的委屈与失落。 她想,自己在家任劳任怨,年复一年,积攒下的钱却是少之又少,而女儿在城里的收入,仅仅一个月,就几乎赶上了她半年的积蓄。 “记得上回她回家,我还跟她提起家里屋顶漏雨,急需修补,想找她借一两银子应急。结果呢,她推三阻四,到最后才勉强拿出二百文,还说什么买几片瓦修屋顶花不了几个钱。原来,她竟是有这么多钱藏着,却不肯拿出来帮衬家里!真是……” 说到这里,姜秀秀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哽咽,心中的酸楚与不平溢于言表。 姜秀秀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心中满是酸楚,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不公都集中在了她的命运上。 两个贴心的小棉袄,一个自从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便如同风中柳絮,飘忽不定,鲜少归家;另一个呢,尚待字闺中,却也不解母心,少了那份细腻的体恤。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又是一阵哽咽,孤独与委屈在胸腔中来回翻腾。 然而,正当她沉浸在自我哀怜的情绪中时,却愕然发现,身边的姜美君竟未如往常一般柔声安慰,只是静静地坐着,用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冷峻且不容辩驳的深邃,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严厉指正。 姜秀秀的心猛地一紧,眼眶中的泪水瞬间凝固,所有的委屈和哭诉戛然而止。 姜美君终于启唇,声音虽缓,却字字掷地有声:“二丫的钱,一分一毫都是她靠着双手日夜劳作挣来的。虽说未曾亲手递到你面前,可哪个月不曾给你们添置物件?这次新买的布料、上个月扛回来的大米,甚至于前几个月爷爷奶奶治病所需的花费,哪一样不是从她微薄的积蓄中挤出来的?你又怎能轻易地说她不念亲情,没有良心呢?” 姜美君仅仅提及了近几月的琐事,已经让姜秀秀心头一震,难以反驳。 如果再将时间线拉长,二丫的牺牲和付出只会更加令人动容……“再说,二丫为何不直接将银钱交到你手中,其中的缘由,莫非你心里真的毫无察觉?” 姜美君的目光宛如锋利的刀刃,穿透了姜秀秀逃避的面具,带着一丝不留情面的审视。 姜秀秀咬紧牙关,试图强词夺理:“我……我哪能知道她的想法。” 姜美君冷笑一声,直接戳破了她脆弱的辩解:“你不知道?二丫若真的每月收入尽数落入你的囊中,你能保证不会转身就将这些血汗钱奉献给那个被宠坏的弟弟?若能留下一半,已是你的极限。” 姜秀秀语塞,支吾半晌,终是无言以对。 “算了,你也不必多言。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二丫真的将所有收入悉数交付于你,你公婆的医疗费还会有着落吗?你又怎么可能有闲钱来购买这样质地优良的棉布呢?”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着姜秀秀的心房,让她不得不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自是不会有的。你舍不得为自家打算,可有人并不会因此心疼你。到头来,日子过得滋润,身穿华服享受的,还不是姜有财夫妇俩。” 这话虽刺耳,却是不容忽视的真相,姜美君与姜秀秀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楚。 尤其是想起姜有财去年年底迎娶新妇的排场,那一笔不小的开销,不正是姜秀秀这个“好”二姐,节衣缩食,辛勤工作两年的全部所得?而姜有财不仅未曾流露丝毫感激,反倒是埋怨她攒钱的速度不够快。 第145章 执迷不悟的妹妹 倘若当初遵照他的意愿,早日将张二丫嫁出,或许就能避免这漫长的等待与煎熬了。 面对姜有财那些蛮不讲理的苛责,姜秀秀竟然默默地接受了,把责任归咎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这两年里,如果不是姜美君的坚持与守护,不让二丫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恐怕早在她被发现在绣坊工作的时候,就被姜有财和那精明算计的老太太匆匆安排嫁人了。 也正因如此,自打二丫去了云富县城,便再也没有回到卫家沟。 这一别,也成为姜秀秀责备二丫不孝顺的一个理由,尽管这理由背后隐藏了多少无奈与辛酸,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姜秀秀闻言,脸色复杂,眸中闪过一丝不甘与苦涩。 她轻叹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着空气发问:“这世间事,怎就如此不公?同样是娘的孩子,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陈家小院内,微风轻拂过斑驳的窗棂,阳光透过树梢,在地面上洒下斑斑点点的光影,为这沉闷的氛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姜秀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仿佛能从那粗布的纹理中找到一丝安慰。 “进了城,见到秀秀,我差点认不出来。” 姜美君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继续说道,“她穿着簇新的蓝印花布衣裳,发髻上插着精致的银钗,脸上洋溢着从容与满足。哪还有一丝当年那个被迫离家、满脸泪痕的小女孩的影子。” 姜秀秀听着,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小妹终于得遇良人、生活美满的欣慰,也有对自己的生活现状无法释怀的愁绪。 “是啊,秀秀有骨气,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话,哪怕瘸了一条腿,也没能阻止她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却也藏着一丝决绝,“可我呢?我又能怎么办?” 姜美君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理解与鼓励:“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秀秀能有今天,是因为她没有放弃,一直在努力。你也可以,秀秀。或许路途艰难,但只要不放弃,总会有转机。” 姜秀秀抬头,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光亮,那是久违的希望之火。“你说得对,我也该为自己的人生搏一搏了。至少,不能让娘在九泉之下还为我操心。” 此时,院子里的老柳树轻轻摇曳,仿佛在应和着这对姐妹的决心,见证着她们之间无声的支持与鼓励。 风,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柔,带着春天的气息,预示着新生与希望。 这话,姜美君说来直接,毫无拐弯抹角之意,言语中透着几分坦率与锐利,仿佛冬日里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明亮且不容忽视。 姜秀秀捕捉到了言辞间的微妙,那些未尽之语在她心中悄然泛起了涟漪。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反唇道:“我没有那副狠厉的心肠。母亲当年确是一时情急,失手伤了她,而她却把这份怨恨镌刻至今,连家门都不愿意再踏入半步。母亲说她是喂不熟的狼,并非没有道理。” “那么,在你眼里,我是否也成了那只忘恩负义的野狼?” 姜美君的面色霎时阴郁下来,眉宇间凝结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仿佛这句话不仅仅是询问,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自责与质问。 自从上次赵老太太对家族的背叛之后,姜美君确实不再插手赵老太太与姜有财母子的事务,那份刻意的疏离与冷漠,似乎成了他们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姜秀秀的眼眸闪烁不定,仿佛内心深处某个不愿承认的念头被突然揭开,让她一时无措。 但很快,她便本能地为姜美君辩护起来:“你和秀秀怎能相提并论?这么多年来,你对弟弟的帮助不可谓不多,恩情早已偿清。而我,我与你们都不同……” “怎么个不同?” 姜美君紧追不舍,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耐与疑惑,“这些年,你为了姜有财受的苦还少吗?” “我的意思并非如此。” 姜秀秀的眼神飘忽,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你有三个儿子做后盾,秀秀也找到了自己的依靠,而我呢?只有两个女儿,如何能与你们相比。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家宝身上。” 当这番话从她口中吐露,就连姜秀秀自己也觉得这想法荒诞不经。 姜有财,一个众人皆知、品行不端的人,何时可靠过? 然而,她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幻想:“家宝也向我承诺过,一旦有了儿子,必定会为我养老送终。我没有儿子,侄儿对我来说,就如亲子一般。” 姜秀秀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对未来的盲目坚信,仿佛真的相信,即便自己无子,姜有财的血脉也能弥补她的遗憾,给她带来慰藉。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尝试着劝说姜美君:“姐姐,你也别太跟家宝计较了。纵然你有三个儿子,但谁能保证未来你不会也需要侄子的扶持呢?” 姜美君听罢,不禁苦笑,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深知,再多的话语也无法触动这个执迷不悟的妹妹了。 妹妹竟然不信赖自己的亲生子女,反而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尚不确定,甚至是虚构的侄子身上?暂且不论姜有财的妻子是否有孕在身,即使有幸怀孕,又怎能断定一定是男孩? 她在期待些什么?未来?还是一个虚幻的希望? 姜美君轻抚额头,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再无心思争辩。 姜秀秀看出了姜美君的疲惫,抬眼望了望逐渐暗淡的天色,连忙站起身来:“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准备晚饭,就不等你们了,先走一步。” 手里紧握着刚挑选的布料,姜秀秀步履匆匆,消失在转角处。 此时,谢秀芳这才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在姜美君面前,温柔地说道:“娘,先吃碗馄饨暖暖胃。” 姜美君抬头,目光柔和地看向谢秀芳,“你吃了没?” “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去后院看看孩子们。” 谢秀芳微笑着回答,转身向后院走去,留下一片温馨与宁静。 第146章 伏地魔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细嚼慢咽间,每一个馄饨都仿佛承载着四年来不懈努力的味道,皮薄馅嫩,汤汁鲜美,就像是这段时光的缩影。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环顾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一千多个日夜的小店,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熟悉而温馨的气息。 墙壁上贴着顾客留下的便签,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个个平凡而又温馨的故事;桌椅虽旧,却干净整洁,每一处磨损都是岁月与人气的见证。 尽管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这家位于小镇一角的馄饨店依旧门庭若市,顾客盈门。 姜美君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自豪与感慨,这家小店不仅是她辛勤劳动的成果,也是许多人共同记忆的一部分。 然而,此番重归,心中已有新的打算。 姜美君原计划将这承载着无数汗水与欢笑的小店暂交他人之手,带着卫晖与谢秀芳这对母女前往云富县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她邀请姜秀秀暂时接管店铺,既是出于对妹妹能力的考验,亦是想给姜秀秀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 只是如今看来,这份好意似乎可能误入歧途。 姜美君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担忧。 她深知姜有财贪婪成性,若将店铺交予姜秀秀,恐怕只会沦为他压榨敛财的又一途径。 姜秀秀柔弱善良,既要料理繁重的农活,处理家中琐事,还要疲于应对店铺管理,所有的辛劳所得,最终恐怕只会滋养了那个无情的吸血鬼。 这样的结局,她绝不允许。 这不仅仅是一个店铺的问题,更是关乎家人幸福与未来安宁的大事。 姜美君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另寻良策。 夕阳西下,余晖铺满了宁静的街道,卫晖从私塾蹦跳着归来,见到站在门口等候的母亲,眼中瞬间闪耀起惊喜的光芒。 “娘!您是什么时候到家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姜美君早已在此守候多时,轻轻握住卫晖的小手,笑容温柔而温暖。 “娘已经回来半天了,今天在私塾学了不少东西?先生讲的知识都还记得吗?” “全都记得呢,娘!” 卫晖的回答里洋溢着孩童特有的骄傲和自信。 简单寒暄之后,姜美君轻声提出了自己的打算——带他去县城,与兄长一同在私塾接受更好的教育。 卫晖的第一反应既惊讶又兴奋:“那店铺怎么办?每个月的收入可不少呢!” 姜美君安慰他,语气坚定而不失温柔:“店铺的事情娘有办法解决,你只要告诉我,想去城里读书吗?” “想!” 卫晖几乎是喊出来的,心中的激动如同决堤的洪水。 对他而言,能够进城,哪怕是为了读书,最重要的却是能每天陪伴在母亲左右,这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幸福。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半个月已逝。 姜秀秀与丈夫袁伟骑着温顺的小毛驴,缓缓踏上了满姑镇那熟悉的石板路。 足尖刚一触地,姜秀秀便不由得发出感慨:“真怀念这里,镇子似乎一切如故,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 姜美君在旁笑着接话:“是啊,镇子还保持着它的淳朴,不过我妹妹倒是越发美丽动人了。” “哎呀,姐姐!” 姜秀秀佯装害羞,脸上却藏不住幸福的微笑,“我都快变成老太婆了,你还这样逗我?这样的话语,骗骗三岁小孩或许还能行,我们这些大人都不会信的。” 姜美君被妹妹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说真的,以前你总是忧心忡忡,如今笑容常挂嘴边,自然是越发动人了。” 姜秀秀闻言,眸光温柔地望向身旁的袁伟,那份无需言语的深情,胜过了千言万语。 的确,自与袁伟结为连理后,她的世界里,快乐比悲伤多了太多,每一天都充满了甜蜜与希望。 袁伟初次踏入满姑镇这片陌生的土地,心中揣着妻子时常念叨的关于娘家的琐碎往事,那份忐忑如同夏日午后不期而至的细雨,悄悄淋湿了他的心田。 “姐,你琢磨琢磨,要是咱那丈母娘和小舅子得知你把这卫家馄饨店托付给了我们俩,会不会找上门来,挑三拣四的?” 他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眼神里闪烁着不安。 姜美君还未及开口,一旁的姜秀秀已抢先冷冷回应,声音里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怕什么,你就当作没见过他们好了。真要是来闹事,咱们也不怵,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会惧怕跟他们动动手?” 提起袁伟,此人身高体壮,年轻时曾以狩猎为生,练就了一身好本事,肌肉在衣衫下隐现,显得力量感十足。 “确实,我这一身力气,还没真怕过谁。” 他淡淡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 姜秀秀又紧跟着问:“那二姐呢?她在哪儿?” 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在家里头呢,她家丫头现在正帮我打理绣坊的活儿。” 姜美君边回答边轻轻挽起姜秀秀的手臂,言语间满是温情,“你二姐这个人啊,一门心思全放在她那个弟弟身上,说什么也要帮他,我拦都拦不住。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非要让他弟弟站稳脚跟不可。我也只能由她去,总不能让她拉着我一起往下陷。” “扶持弟弟到了痴迷的地步,这种人?” 姜秀秀第一次听到“扶弟魔”这个词,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与新奇。 姜美君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对,就是那种无条件、无底线支持弟弟的,简直像是中了邪一样,所以我们私下里戏称这样的姐姐为‘扶弟魔’。” 姜秀秀闻言,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 “哎哟,姐,你现在说话怎么变得这么风趣,跟小时候那严肃模样真是判若两人。” 姜秀秀沉浸在欢笑中,并未注意到姜美君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慌张神色。 或许时光的流转和二十年的分离,已足够让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是这份变化再大,也不会让人轻易产生怀疑。 而事实也正如姜秀秀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接管卫家馄饨店的次日,姜秀秀便如约而至,带着几分迟疑和紧张,站在店门口。 第147章 无理取闹 她的目光在姜秀秀夫妇身上来回扫视,眼前的女子,脸颊圆润,气色红润,这真的是多年未见的小妹吗?二十年的光阴,足以在人的心田间种下一片茂密的陌生之林,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当姜秀秀一瘸一拐地迎上来,那条明显的残疾腿瞬间消除了姜秀秀的最后一丝怀疑。 “秀秀,真的是你?” 她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姜秀秀似乎找到了急于离开的理由,急匆匆地说了句“镇上还有急事等着处理”,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回到卫家沟的家中,姜秀秀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向赵老太太讲述了这一切。 赵老太太哪里等得及多一日,当天就拽着姜秀秀,带着满腔怒火回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卫家馄饨店前。 “姜秀秀!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这么多年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娘吗?!” 赵老太太的声音穿透了小镇宁静的午后,带着无法忽视的愤懑与指责。 “你不认我这个娘,那你回来做什么?竟然还敢抢你亲弟弟的店铺,你这是有多不要脸!”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是谁告诉你,你大姐要把店铺转给别人的?姜秀秀,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滚远点,这店铺你大姐不开了,也是你弟弟的,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赵老太太立于店门前,愤怒地咒骂着,那话语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既有责备,也有深深的失望与无奈。 她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团无形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愤怒与不甘交织成一张复杂的情绪网。 这卫家沟的风言风语向来不少,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姜美君终将店铺易主之事,而最有可能的接盘手无非是刘青山家族或是姜家的小少爷姜有财。 对于这样的流言蜚语,赵老太太心中自有一番算计,她仿佛已经看到那家店铺成为儿子的掌中之宝,未来繁花似锦的图景在她的脑海中悄然绘成。 尽管这一年间,二女儿姜秀秀频繁出入店铺,主动承担起帮工的重任,但在赵老太太那双充满偏见的眼里,这一切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在她狭窄的世界观中,姜秀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有胆量与自己视为命根子的儿子争夺任何东西呢?在她看来,这不啻螳臂当车,既荒谬又不自量力! 然而,世事难料,姜美君竟真的将店铺转让了出去,而更令赵老太太无法接受的是,接替之人竟是家中一向低调的小女儿——姜秀秀。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激起了她心底最汹涌的怒潮,她恨不能立时将姜秀秀撕成碎片,以泄心头之恨。 此刻,姜秀秀紧贴在她身旁,耳旁充斥着母亲理直气壮的责骂,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姜秀秀,双手在衣摆下紧紧绞缠,内心的波澜却如暗流涌动。 姜秀秀面对此情此景,只是淡淡地回应:“可是,大姐确实亲口说过,这家店铺归我所有了。” 言语间虽显得风轻云淡,但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却难以掩饰。 原来,这一切都是姜美君刻意为之,她秘密联系了店铺的真正主人,重新签订了租约,目的就是要防止赵老太太从中作梗,破坏原有的计划。 面对赵老太太的质疑,姜秀秀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已正式签订了租约,这店铺便是属于我的了!” 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神深处那份不易察觉的伤痛却昭示着,这场家庭纷争远比表面看上去更为复杂。 赵老太太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厉声质问道:“你和谁签的约?别想糊弄我,店主早就不住在镇上了!” 而姜秀秀则从容不迫地回答:“是大姐通过信使帮我完成的签约,不信的话,租约我随时可以拿出来让您过目。” 此言一出,姜有财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暴跳如雷,对姜美君破口大骂,将一切不满和怨气全部倾泻在姜秀秀身上,称其心机深沉,恶意阻挠他的前程,甚至不惜将矛头指向姜秀秀,指控两姐妹联合起来剥夺他应有的权利。 他狂妄地喊道:“这店铺、你们的一切,本就该是我的!都给我滚开!” 正当赵老太太准备借题发挥,闹个天翻地覆之时,一阵稳重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酝酿。 只见袁伟,这个身材魁梧、面带威严的男子,手持农具大踏步走出,似乎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挑战。 “媳妇,外面有何等人物胆敢生事?让我瞧瞧,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的出现,让刚才还叫苦连天的赵老太太和姜有财顿时噤若寒蝉。 袁伟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就是你们几个在无理取闹?我的店铺是光明正大租来的,我看谁敢在这里滋事!”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千斤重锤,让人心生敬畏,也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得以缓和。 原先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姜家母子,一遇见袁伟,仿佛冬日晨露遇见烈阳,刹那间气势尽数消散,只余下难以掩饰的惶恐与不安。 赵老太太,这位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老妇人,此刻竟也厚着脸皮,毫不害臊地在衣袖上匆匆抹了抹手,脸上堆砌出一副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快步凑近袁伟,近乎谄媚地说道:“姑爷,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秀秀的亲娘,您的岳母大人啊!” 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一把扯过身边的姜有财,手指点点,介绍道:“瞧,这位就是您的小舅子。” 然而,在这一系列的自说自话中,赵老太太似乎完全遗忘了站在一旁的姜秀秀,没有给她丝毫的提及和介绍。 姜秀秀的脸色在这一瞬间显得颇为尴尬,但又带着几分习惯了被忽视的淡然。 第148章 强拆 袁伟则仿佛没听见一般,他目光深邃,表情冷漠,并未给赵老太太半分面子,直接转头望向自己的妻子,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轻声问道:“是吗?我记得你从小就没了母亲啊?” 这句话看似简单,却暗含锋芒,字字如针,直刺赵老太太的心窝。 面对如此明显的诅咒,赵老太太虽心中愤懑,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她这辈子,一向欺软怕硬,常常误解他人的善意与宽容,当作是软弱可欺,总自以为能肆意妄为。 而这一次,她终于遇到了无法轻易摆布之人。 姜秀秀只是轻轻拍了拍姜秀秀的手臂,以一种温柔却不失坚决的语气回应道:“这是我的二姐,姜秀秀。虽然小时候待我尚算不错,但她也有她的难处。” 姜秀秀闻言,连忙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心中五味杂陈,既希望妹妹能念及旧情,又忧虑着店铺的归属。 “嗯。” 袁伟的声音平淡而疏离,随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毕竟那只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的人心里装的,恐怕是如何让你的日子不好过。” 姜美君默默站在一旁,眼神沉静如水,不动声色。 赵老太太见状,急忙推了推姜秀秀,示意她上前。 姜秀秀心中虽百感交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声音微颤地道:“秀秀,店铺明明是大姐答应给我的,你这么突然抢走,是不是太过绝情了?” 她的话里藏着无奈,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姜秀秀冷笑一声,对于这些陈词滥调,她早已了然于胸。 “大姐答应的?那你去找大姐理论啊!她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若你们真有胆量找我麻烦,相信她自有办法让你们后悔莫及。” 她的话语坚定而锐利,透露出今非昔比的决心。 曾经的姜美君,或许是个逆来顺受的大姐,但岁月流转,她在众人注目下,一步步成长为坚韧不拔的女性。 更别提她还被知府大人亲自册封为“义通第一夫人”,地位早已不同往昔,不再是随意可以欺凌的对象。 于是,赵老太太与姜有财只能私下里嘀咕几句,当真面对面时,便如同老鼠遇见猫,乖巧得让人心惊。 因为他们清楚,过去对姜美君所做的一切,都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袁伟则站在馄饨铺前,手执磨刀霍霍,嘴角勾勒出一抹令人脊背发凉的笑意,那是一种不容侵犯的警告。 赵老太太双腿微颤,强作镇定道:“这事我们还是得找你大姐商量解决。” 姜有财赶忙附和,母子俩急匆匆转身离去,那股回家的迫切,已被不安与疲惫取代。 他们嘴里抱怨着路途漫长,脚步虚浮,最后还是让姜秀秀破费,请来了牛车,才得以一同狼狈而归。 至于馄饨铺里发生的种种纠葛,似乎随着他们的离开而告一段落。 但在返程的路上,姜有财的心思又不禁偷偷飘向了那座他一直觊觎的卫家宅院,心中的贪婪之火再次被点燃…… 在卫家沟这一隅,卫家的宅邸赫然矗立,论起方圆几十里的住所,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豪华。 这座宅院由三间宽敞明亮的正房与一间功能齐全的灶房组成,每一间都规划得四四方方,布局严谨。 屋顶的炊烟不曾缭绕,即便风雨交加,室内亦是干爽如初,无丝毫渗漏。 门窗经年累月依然齐整,无一破损,周围的土墙仿佛被尺规丈量过一般笔直,而那扇木质大门厚实沉重,牢固可靠,岁月的痕迹只能为其增添几分稳重之感。 此刻,这座曾经热闹非凡的宅院却显得格外冷清,空荡荡的院子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这寂静无声的场景,对于某人而言,似乎正是天赐良机。 “我大姐已将全家老小迁徙至繁华的云富县城,这样一来,老家的这所宅子不就闲置下来了吗?” 姜有财话音甫落,众人面面相觑,瞬间明了他的心思。 然而,赵老太太却不似儿子那般兴奋,她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缓缓言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大姐向来心思活络,说不定这背后又藏着什么新的打算。” 姜秀秀接口说道,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看,家宝你不如索性搬过去住,偌大的庭院总需要有人打理。若不然,久而久之,那些闲杂人等难免会对屋内物品生出觊觎之心。” 在这片土地上,帮着看守无人居住的房屋是一种不成文的传统。 即便是长时间空置的住宅,人们也会请亲戚或邻居不定期地前来小住几日,以免因长期空旷而显得不祥。 这份信念在当地人心中根深蒂固,仿佛是对古老约定的一种默默遵守。 姜有财轻笑两声,想象着与妻子共赴新居的情景,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要选择哪间屋子作为他们的爱巢。 姜美君的房间最为温馨,而那间最大的无疑属于卫扬和谢秀芳。 两者之间,究竟该如何抉择? 与此同时,姜秀秀内心深处也在暗暗期盼,若姜有财真能搬去大姐那里,那么她肩上为姜有财盖新房、积攒钱财的重担是否可以减轻?这个念头让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暗自祈愿大姐能够念及骨肉亲情。 不久之后,母子三人再次踏上卫家沟的归途,然而他们并未径直回家,而是决定先绕道前往卫家探个究竟。 谁料,刚抵达卫家门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幕令人心惊胆战的场景:村主任和成大哥带领着一群乡亲,正热火朝天地在院子里拆除房屋。 锄头上下翻飞,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熟悉的墙壁轰然倒塌。 姜有财目睹这一切,心痛欲裂,尖叫之声划破天空。 “你们在做什么!凭什么擅自拆我的房子!都给我停下来,我要和你们拼命!” 他怒吼着,之前的一切美好幻想瞬间化为泡影。 赵老太太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瘫软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老天爷啊,这世道还有没有公理!村主任带着人欺负我们这些无辜百姓啊!” 第149章 鹿死谁手 姜秀秀面如纸色,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猛然发现刘青山的身影,她立刻拉着他到一旁,急切地询问缘由。 “好好的四间房,怎么说拆就拆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刘青山叹了口气,缓缓解释:“是这样的,村主任说这是你大姐的主意,她计划拆掉旧宅,重新建造一座学堂。” “学堂?” 姜秀秀闻言,惊讶之余更添几分疑惑,心中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刘青山烦躁地挠着头,眉头紧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与不解:“这事儿,真是莫名其妙,咱们卫家沟向来缺文少教,连个正经的教书先生都没见过,难不成咱们这回是打算先把学堂建起来,然后请那位远走他乡的卫扬回来,给他披上教书育人的衣裳?”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戏谑与疑惑。 姜美君的心思深沉如海,旁人无从猜透,但关于拆除旧屋、兴办学校的决定,她已经全权交给了村里那位经验丰富、颇受尊敬的村长来筹划实施。 村长闻言,立刻指挥若定,吩咐刘青山和另一名村民小心翼翼地将姜有财和赵老太太搀扶到大门口外的石阶上坐下,生怕他们在拆房时受到丝毫惊扰或伤害。 而二位老人的抱怨与哭泣,在众人忙碌的身影与嘈杂的拆建声中,仿佛被无形的手抹去,无人过问,无人在意。 “你这狠心的丫头啊,姜美君!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你这狼子野心的恶毒之人,定会遭到报应,雷公电母也不会饶过你!” 赵老太太的控诉声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字字锥心。 她因极度的悲愤与无力感,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后竟是昏厥了过去,留下一脸茫然的人群和一地的无奈。 时日流转,转眼间已是在繁华的义通城内,一天晚饭后,灯火阑珊。 谢秀芳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中带着几分犹豫与担忧,悄声向姜美君透露了一个消息:“娘,我听人说……外婆病倒了。” 她说话时,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姜美君,期待能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却只看见对方脸上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姜美君闻言,眉宇间轻皱了一下,语气中带有几分无奈与自嘲:“什么样的病症,严重吗?” 她问得直接,似乎并不在意事情是否真的与自己有关。 “听说是听到您要拆老宅的消息,急火攻心,导致旧疾复发。这些日子,舅舅和舅妈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日日以药为伴。” 谢秀芳答道,言语中透露出对外婆的担忧与心疼。 姜美君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或许真的是老人家身子骨不比从前了,别说什么是我气的,那毕竟是我的房子,我有处置的权利,她为何要如此生气?” 说罢,她故意板起脸,对着谢秀芳严肃吩咐道:“以后谁再这么说,你得把道理讲明白,别什么事都扯到我头上。老太太身体不适,要么是年事已高,要么就是她儿子照顾不周,我躲在这儿千里之外,总不能栽赃给我。” 谢秀芳低下头,轻轻点头应允:“娘,我明白了。” 随即又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娘,今晚我们早些回家,我多做几道拿手菜,庆祝我们的新家落成如何?” “我想吃那香酥可口的虎皮凤爪,还有晶莹剔透的水晶肘子。” 姜美君直接点起了菜,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与期待。 谢秀芳笑着应承:“娘,您放心,您喜欢的菜,我保证每样都不落下。” 事实上,到了夜晚,当一家人围坐于餐桌前,谢秀芳精心准备的菜肴摆满了整张桌子,全是姜美君最爱的口味,这份心意远远超出了她的承诺。 随着家庭成员的增加,姜美君在紧邻薛坪家的地方租下了一座小院。 院子虽不大,却恰到好处地容纳了他们的生活。 依旧是三间房屋,布局紧凑而温馨。 谢秀芳与卫和嘉占据了其中一间,姜美君则独享一间静谧的空间,剩余的一间,则是特意为卫褚与卫晖两位兄长预留的。 原以为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却不料,卫晖却坚决反对与卫褚共居一室,态度之坚决,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不跟我住,难不成你想和谁住?” 卫褚脸色铁青,瞪视着卫晖,眼神中既有不满也有难以置信,内心暗暗揣度,弟弟莫非是吃错了药? 卫晖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要一个人住,你爱咋办咋办。” 言毕,一脸决绝。 卫褚闻言,作为兄长的尊严受到挑战,怒火瞬间燃起:“卫晖,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想找碴是不是?” 话语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一场兄弟间的风暴即将来临。 卫晖,年少气盛,虽为家中幼子,却也知家中规矩,一听要受罚,那平日里活泼的神色瞬间收敛,仿佛寒风中的嫩叶,瑟瑟发抖,却不敢再发一语。 姜美君,这位自诩为家中栋梁的母亲,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慈爱,仿佛一位并不那么严谨的老顽童。 她先是抬头,目光轻柔地掠过卫晖稚嫩的脸庞,随后又转而投向身旁的卫褚,那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似是早有打算。 她的手缓缓在空中画着圈,仿佛在计算着什么,又或是在衡量兄弟二人之间的微妙平衡。 突然间,姜美君的眼角微弯,朝卫晖眨了眨眼,那动作里满是促狭与鼓励,仿佛是在说:“勇敢些,我的孩子,证明给哥哥看你的成长。”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老三,别怕,你现在个子蹿得比你二哥还快,要是真的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句话,像是春风拂过冬眠的枝条,唤醒了卫晖心中的勇气。 的确,三年光阴,足以改变许多。 曾经那个跟在哥哥身后的小豆丁,现已茁壮成长为能够与卫褚并肩的少年。 昔日,卫褚尚需低头才能看见弟弟的头顶,而今,却不得不微微仰首,面对着已高过自己半个头的卫晖。 第150章 信守承诺 这种变化,无声地述说着时光的流转与生命的奇迹。 卫晖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背脊不自觉地挺直,那是一种挑战者的姿态,他准备好了,去迎战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兄长。 然而,卫褚的表情却如同乌云遮日,脸色之黑,甚至超过了厨房中那被烈火舔舐的锅底,添了几分阴沉。 没有多余的言语,卫褚身形一动,如猎豹般迅捷,一脚横扫而出,精准无误地踢在了卫晖膝盖后的软肉上。 卫晖身子一歪,单膝跪倒在地,那一刻,痛意让他眼眶泛起了红晕。 “高个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同住一室?” 卫褚冷言冷语,下巴微扬,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眼中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与不解。 卫晖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抬头望向母亲,寻找那份熟悉的庇护。 姜美君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在与儿子目光交汇的刹那,笑容凝固,转而化为严厉,仿佛刚才那温柔的目光从未存在。 这一变故,让卫晖心里充满了委屈,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兽,最终只能一屁股坐倒在地,赌气似的不愿起身。 “二哥你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肯定会把我赶走,好让你的夫人住进来。与其被扫地出门,还不如我自己主动离开。” 他边哼唧边抱怨,话语里满是对未来的无奈与自嘲。 姜美君听闻此言,眼中竟闪烁起八卦的光芒,心中那颗好奇的种子迅速萌芽。 “连你都看出来你二哥对蓉姑娘有意思了?” 她轻轻拍打着老三的肩膀,心中暗自得意,为自己的孩子能有这般观察力而自豪。 毕竟,这才到十指春风酒楼做了几日小二,便能从细微之处洞察到老二对绣坊里那位技艺高超的海云师傅的心思,这份眼力与洞察力,将来必然是家族中不可或缺的智囊。 正当姜美君满心期待时,卫晖却猛然张大了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二哥喜欢蓉姑娘?就是那个绣坊里的顶尖高手,海云师傅?” 他的惊讶如同夏日突来的暴雨,猛烈且直接。 姜美君的笑容瞬间黯淡,透着几分失落。 而一旁的卫褚,则面若寒潭,假装未闻,内心却已翻涌起复杂的波澜。 最终,在这个夜晚,卫晖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还是被迫踏入了卫褚的房间。 但姜美君许下了承诺,这只是兄弟俩暂时的安排,待到卫褚真正成家立业,她便会出资为他在外购置新房,届时,多出的房间将归卫晖一人所有,作为对他小小牺牲的补偿。 听到这里,卫晖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阳光穿透乌云,照亮了一切。 而卫褚则不屑一顾,“傻小子,我能住进新宅,享受新生活的乐趣,你只能捡现成的,还高兴成这样?” 他的话音未落,原本满脸笑意的卫晖即刻收起笑容,转身,用一记巧妙的臀部撞击,让卫褚措手不及,倒退了好几步。 卫褚愣住了,口中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省略号,心中却暗自感叹:“还真是孩子气啊!” 话说回来,这对兄弟自小一同经历了无数风雨,他们之间的手足情谊,较之于与大哥之间,似乎更为深厚。 不知何时起,两人之间开始有了无形的竞争,这既是成长的烦恼,也是彼此进步的催化剂。 或许,正是这些不经意间的较劲,悄然间织就了他们独一无二的兄弟情谊……是从娘亲开始对他们的生活细节投入更多关注的那一刻起,家中的氛围似乎悄悄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夜色如墨,卫扬独自享受着两床厚重温暖的棉被,沉入了甜美的梦乡,而卫褚与卫晖这对小兄弟,却只能紧紧相拥,在一条破旧、布满补丁的小被褥下勉强取暖。 这被褥薄得如同蝉翼,盖住了上半身,双脚便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他们相互依偎,彼此的体温成了那个漫长冬夜里唯一的慰藉,心里默默憧憬着,假若有一天娘亲能够像对待大哥那样关怀备至,他们必定会比大哥更加懂得珍惜和感恩。 他们会手足相连,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崎岖,都要携手同行,因为血浓于水,他们是不可分割的兄弟! 然而,在这个没有星辰的漆黑夜晚,那些过往的辛酸与苦楚,如同潮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漫过心头,带着几分涩意,几分无奈。 “老三。” 卫褚的声音低沉而轻微,仿佛在尽力抑制着什么,那是一份不易察觉的坚韧与忍耐。 卫晖,虽然看似已经阖上了眼帘,实则心中波澜起伏,他暗暗庆幸,二哥果然是信守承诺的人,没有将他一人留在那寒风凛冽的卫家沟上。 “嗯?” 他轻轻回应,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重量踢在了他的背上,让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你放屁了!臭得我快窒息了!” 卫褚故作夸张地大叫起来,声音中却藏着兄弟间独有的亲昵与玩笑。 卫晖愣了片刻,随即翻身而起,不甘示弱地开始了反击:“你这家伙真是狡猾至极!自己放的屁还要栽赃给我,我看你比那阴沟里的老鼠还要狡猾三分!” ……在这样你来我往的斗嘴与嬉戏中,兄弟之情反而更加深厚。 哪家的兄弟不是从小吵到大,从打闹中培养出难以割舍的情谊呢? 直到门外传来姜美君略显严肃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别闹了,我那宝贝孙女刚睡着!” 卫褚和卫晖立刻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房间内恢复了平静。 谢秀芳轻柔地拍打着熟睡中的卫和嘉,脸上挂着温馨满足的笑容,生活的画卷因这份简单的幸福而日益斑斓,家庭的气氛也随之越来越和谐,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转瞬间,时光流转,树叶渐染金黄,大越国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也静悄悄地迫近了。 这一年,对于卫扬而言,是再次向举人功名发起冲击的关键时刻。 第151章 装病 随着秋天的科考日益临近,他内心的焦灼不安如同秋风中的野草,日益疯长,以至于他竟然做出了逃课回家的冲动之举。 这日,书院并没有安排休假,但卫扬却意外地出现在了十指春风绣坊的大门前,这让姜美君不禁感到惊讶:“今天放假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平时,即便是真有假日,卫扬也会坚持完成当日的所有学业,直到夜幕降临才肯回家,而今天却在正午阳光最盛时分无由归来,这怎能不让人心生疑惑? 面对询问,卫扬眉头微蹙,一只手捂着腹部,表情痛苦:“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向先生请了假,想着回家休息两天或许就能好起来。” “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姜美君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仔细打量了卫扬一番,很快便看穿了这小子企图逃避现实的小把戏——因为不管姜美君按压哪个部位,卫扬都皱眉呼痛,而解开衣衫一看,身上干净无瑕,丝毫没有病痛的痕迹。 尽管如此,姜美君还是决定谨慎行事,让谢秀芳陪着卫扬去附近的医馆寻访郎中。 不久之后,两人带回了两包散发着草药清香的药包。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美君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卫扬仍旧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还是您直接跟娘说,我想先回去躺一会儿。” 谢秀芳则温柔地扶着他,一边走一边附和道:“我陪他一起回去照顾。” 望着他们的背影,姜美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出门时好像还没这么严重?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丝忧虑。 待谢秀芳细心地将卫扬安置妥当后,缓缓转身面向姜美君,语气中带着一丝宽慰地解释道:“那位经验丰富的郎中细细诊断过后,说是卫扬的脾胃有些虚弱,其实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忍受一时的不适罢了。配了几副调理的草药,说是连服两日,自会好转。” 言毕,她的眉眼间透露出一抹释然,仿佛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这份安心传递给姜美君。 听到这番话,姜美君那悬挂已久的心终于如释重负,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整个人也随之轻松起来。 她深知绣坊的日常事务繁重,客人往来频繁,不宜在此久留,于是吩咐谢秀芳去照看煎药的事宜,而自己则继续投身于络绎不绝的顾客中,以饱满的热情接待每一位踏入绣坊的客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美君在忙碌与微笑中度过了不知多少轮的迎来送往,渐渐地,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凝固成了固定的模式,一种疲惫而又职业性的表情。 就在她终于拉过一把椅子,准备稍作休息的瞬间,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悄然无声地攀上了旁边的凳子,那是卫和嘉,她拥有着精灵般可爱的面容,正朝姜美君眨巴着大眼睛,小手轻轻地召唤着:“奶奶,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姜美君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小孙女的悄悄话。 “爹爹其实根本没有生病哦,那些郎中根本就没给他开药,他是在跟您开玩笑呢。” 卫和嘉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似乎为自己发现了这个“大秘密”而感到兴奋不已。 姜美君心中一惊,果然是装病!然而,她记得分明,亲眼看见卫扬手中提着药包归来。 “可是我亲眼见到他带回了药啊。” 姜美君疑惑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时,卫和嘉顽皮地将小手圈成一个小喇叭,放在嘴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那药其实是给娘的,郎中说了,娘亲吃了那药,很快就能给我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啦。” 姜美君闻言,脸上表情复杂,半晌无语,心中既是惊讶又是好笑。 姜美君凑近了卫和嘉,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卫和嘉抬头,小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色:“爹娘以为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当着我的面就那么说开了。可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满三岁了!奶奶,您是我最亲爱的人,所以我决定把这些小秘密全都告诉您。” 面对着如此纯真无邪的小脸庞,姜美君忍不住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她一把将卫和嘉拥入怀中,给予了一个又一个充满爱意的亲吻,心中满是柔软与幸福。 这样天真烂漫的孩子,怎能不让人心生怜爱? 然而,在这份甜蜜之中,姜美君也不禁感到一丝诧异与无奈——原来,她的大哥大嫂竟能如此自然地编织谎言,且毫无愧色。 大哥的演技越发高超,如今甚至还能联手谢秀芳共同“演出”,真是让她不得不佩服这对夫妇的默契与配合能力。 虽然她还不明白卫扬为何要如此这般上演一场病戏,但只要他平安无事,姜美君的心里就已经踏实了许多。 当夜幕降临,“十指春风”绣坊大门徐徐关闭,一天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姜美君踏上了返回租赁小院的道路。 推开门扉,家的气息迎面扑来,她第一件事便是前往探望卫扬。 “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姜美君关切地询问。 卫扬依旧维持着他的“病态”,轻声答道:“还是稍微有点难受,不过比刚开始时好多了。” 正当卫扬以为可以继续“装病”,姜美君却突然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紧张?” 这话似乎触及了某种不为人知的隐情,空气里弥漫起了一丝微妙的气氛。 卫扬的眉宇间凝结着不解,声音中带着几分茫然:“啊?”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在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姜美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理解,语气温和地追问道:“是不是因为即将来临的大考,让你心里感到不安和紧张呢?” 她的眼神里满含关切,像是能洞察人心的暖阳。 卫扬闻言,目光微微闪烁,似乎在寻找逃避的借口,但最终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抹不确定:“哪里有的事,夫子常夸赞我的文章构思巧妙。 第152章 敞开心扉 “虽说我根基稍显薄弱,但他对我寄予厚望,甚至认为在这群学子之中,我的进步最为显着,是极有希望中举的才子之一。我……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言辞间虽故作轻松,但语气末梢的细微颤抖却难以掩饰其内心的忐忑。 姜美君轻声叹息,那叹息里包含了对世间万般辛酸的理解:“紧张是很自然的情绪,毕竟天下间的读书人何其多,能够脱颖而出者寥寥无几,皆是人中翘楚。你与如此众多的精英同场竞技,感到压力也是情理之中。” 她的话语如同春日细雨,细腻而温暖,试图安抚卫扬心中的波澜。 卫扬惊讶地望向姜美君,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嘴角的一抹苦笑,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那些未出口的忧虑与不安,被他深深埋藏于心。 姜美君见状,轻轻一笑,那笑容如同初绽的花朵,温暖而不失柔情,她的手轻轻落在卫扬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安慰。 “你这个傻孩子,娘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年你日夜兼程,勤奋不懈,所有的努力与汗水,娘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记住,无论结果如何——” 她的话语柔和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无论你是否能够中举,在娘的心中,你永远是最出色、最值得骄傲的儿子。我的爱,不会因任何外界的评判而有丝毫改变。” 姜美君的话语宛如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进卫扬的心田,让那份难以言喻的酸楚与紧张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感动与不安。 “可是……” 卫扬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不安,“若是……我再次失败,如前两次一样名落孙山,娘……您会不会失望,会不会怪我?” 他的问题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母亲心底的那根敏感神经。 姜美君温柔地摇头,笑容里满是宽容与慈爱,“娘何时因为你的失败而真正怪罪过你?以前的责备,不过是因你不够用心。如今娘看到你的付出,知晓你已全力以赴,又怎会怪罪?” 她的手轻轻抚过卫扬的头顶,动作里充满了无尽的宠溺与鼓励。 “就算只是假设,” 卫扬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若我真的未能中举,娘会不会觉得二弟三弟都比我更有出息?” 这个问题,似乎是他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姜美君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手指轻轻揉乱了卫扬的发丝,“都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 她的语气中充满爱怜,满是母性的光辉,“娘的话,你记住就是。我爱你,不论你是秀才、举人,还是寻常百姓,这份爱,永远不会改变。” 说罢,姜美君起身,向着门外缓缓走去,留下一句:“娘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的时光了,今晚小熹熹跟我睡,你们也早些休息,别辜负了大夫的好意和药物的功效。”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姜美君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屋内只留下卫扬一人,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他转头望向谢秀芳,眼中满是不解与询问:“娘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仿佛突然间踏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谢秀芳的脸色变得异常复杂,一时红一时白,羞愧与惊慌交织在一起:“娘……娘是不是发现了?她知道我偷偷吃助孕药的事情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不安与忐忑。 “她是怎么发现的?” 卫扬紧皱眉头,满心疑惑,“难道……是女儿告诉她的?” 他猛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没错,肯定是她不小心说漏嘴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秀芳的脸上已是一片绯红,羞赧难当。 她从未料到,自己私下购买助孕药物的秘密,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曝光在婆婆面前。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婆婆不仅没有责怪,反而为他们小两口创造了更多独处的空间。 “天啊,这下我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谢秀芳心中暗自叫苦,脸颊烫得仿佛能煮熟鸡蛋,羞涩与尴尬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淮哥哥,娘亲告诉我,明天那个充满魔法的日子就是我四岁旅程的啦,不再是小小三岁的我,要变成更加勇敢的四岁小朋友啰。” 卫和嘉身穿一袭鹅黄色、轻盈飘逸的小裙子,如同春日里欢快跳跃的小黄鹂,两个羊角辫上绑着粉嫩的蝴蝶结,随着她蹦跶的步伐轻轻摇晃。 她紧紧拽着成奕衣袖的细嫩小手,眼神中闪烁着对世界无限好奇与期待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那串诱人的糖葫芦。 成奕微微俯身,笑容温暖如初夏的微风,将那串糖葫芦递到她眼前,眼里藏着宠溺:“这串甜蜜的诱惑,是不是很吸引你呢?” “嗯!” 卫和嘉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对于孩子来说,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美食当前,“谢谢小淮哥哥,你总是知道我最喜欢的。” 她细细品味每一颗糖葫芦,直至只剩下最后一粒红宝石般的果实挂在竹签上,才缓缓抬起小脑袋,目光与成奕交汇,纯真无邪。 “小淮哥哥,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甜滋滋的味道?” 卫和嘉眨巴着大眼睛,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郑程华在一旁抿嘴轻笑,低语间透露着对孩子性格的了解:“我的小家伙从小时候开始就有那么一点点小洁癖,别人的任何东西,哪怕是碰一下,他都会觉得不干净呢。不过,为了不让小公子失望,还是再买一串给他。” 然而,不等郑程华说完,卫和嘉已经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那最后一颗糖葫芦凑近成奕的唇边,一脸认真又带点小大人模样地说:“不怕,我来帮你,啊——” 郑程华的话被这温馨一幕打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成奕没有拒绝,而是默契地张开嘴,身子微微前倾,似乎也在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交流。 第153章 囊中之物 当那最后一颗糖葫芦被温柔地送入口中时,不仅是糖的甜蜜,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漾起了丝丝暖意。 “怎么样,甜吗?” 卫和嘉满怀期待,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成奕轻轻点了点头,那动作虽简单,却仿佛是对这份童真最好的回应。 “那,下次你也要请我吃哦,作为交换!” 卫和嘉天真的话语,让成奕再次颔首同意。 凉亭下,郑程华与姜美君相视而笑,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这小精灵的喜爱与无奈。 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简单直接,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郑程华心中暗暗惊讶于儿子对卫和嘉的接纳,要知道,这孩子平时可是连别人触碰过的东西都不愿接近,甚至衣物上有一点点污渍都会要求更换。 她向姜美君吐露儿子的这些小习惯,语气中既有些无奈又带着骄傲。 姜美君听后,笑道:“孩子们的心思变化莫测,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特殊的友谊呢。” 内心深处,他却在默默思量,或许正是这样的不同寻常,注定了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会有所作为。 “对了,这是我与蓉姑娘共同策划的秋菊主题刺绣展计划书,你看看内容是否妥当,还需不需要增减些什么。” 姜美君将精心准备的十几页文案展示给郑程华,那份专业与细致让人赞叹。 郑程华一页页翻阅,时不时发出由衷地赞赏。 最终,她在价格部分提出了异议,原本打算每件作品售价为五十两银子,但经过她一番大胆调整,价格飙升至一百八十两,理由是“一百八,寓意好,能带来好运”。 姜美君心中暗自发笑,心想其实八十两也是个不错的数字,不过这样的话自然不会说出口,免得破坏了这份难得的和谐气氛。 这一场宴席,是由郑程华精心筹备,其意图不仅仅在于宴请宜通当地名望显赫的乡绅与富商,更蕴含着深意——她特意邀请了沛县声名远播的盛家夫人与小姐,以及来自繁华之都南京、地位尊崇的萧家老夫人。 这一举措,无疑赋予了今日宴席不同凡响的意义,若能圆满落幕,那么“十指春风”这小小绣坊的名声,势必如春风般传遍四方,更添几分尊荣。 郑程华,作为“十指春风”的幕后支柱之一,她从中获取的丰厚分红,早已足够支撑起她向往已久的奢华官太太生活。 昔日简陋的府衙后院,今非昔比,从起初的孤零零一个丫鬟、一个门房,发展到眼下配备两名精明大丫鬟、四位勤劳粗使丫鬟、两位经验丰富的嬷嬷,甚至还有专为大人磨墨、奔波的小厮,门房也增设至两人,确保日夜有人值守,无微不至。 这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无不归功于“十指春风”所带来的福祉。 以往,郑程华在姜美君面前,或还残留着些许身为官员夫人应有的傲气。 然而,自从姜美君慷慨赠予她那笔三百八十两的分红后,这份骄傲被彻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对姜美君如亲人般的依赖与敬重。 出身武将世家的郑程华,从小就被培养成持家有方的女主人,只可惜嫁给寒门士子成轩后,她的这些能力似乎失去了用武之地。 成轩的贫寒,让他们的生活只能紧紧巴巴地靠着她那点可怜的嫁妆勉强度日。 因此,姜美君不仅是救了成轩,更是拯救了她郑程华的未来! 闲聊间,郑程华不经意地询问起“十指春风”的近况。 “最近店里生意如何?” 她轻描淡写地问。 姜美君面带微笑,回答道:“还算不错,蓉姑娘新近又设计了几款别致的绣样,绣坊里的绣娘们正忙不迭地学习着,一旦那些新品面市,相信又会成为抢手货。” 郑程华忽而话锋一转,认真地问道:“蓉姑娘……她可曾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姜美君笑而不语,轻轻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郑程华随即表情严肃,提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建议:“你去替我问问蓉姑娘,看她是否有意来我家,成为我家大人的贵妾。” 姜美君闻此言,险些将口中茶水喷出,惊讶之余,难以置信地盯着郑程华:“夫人,你……你这……是成大人的意思,还是?” 郑程华镇定自若,直视着姜美君惊讶的神情,缓缓解释:“不,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蓉姑娘已近十九岁的芳龄,若是再不为她安排妥当,将来若有何变故,只怕对她不利。” 姜美君好奇地追问:“难道你是怕她会因为结婚而离开‘十指春风’?” 郑程华反问:“难道你就不担心?” 虽然姜美君是“十指春风”的实际经营者,但郑程华和海云才是绣坊得以繁荣昌盛的关键。 一位是管理的顶梁柱,一位是技艺的灵魂。 二者缺一,都无法维持绣坊的辉煌。 “蓉姑娘虽见多识广,但女子到了一定的年龄,总会有自己的心事。我家大人虽年长她几岁,却是个仪表堂堂、品德高洁之人,与蓉姑娘十分相配。你帮我探探她的意愿,只要她愿意,我定不会亏待她分毫。” 郑程华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蓉姑娘未来的深深关切与期许。 郑程华确实动了这份心思,她悄然拉近了与姜美君之间的距离,轻巧地将身子前倾,双眼闪烁着狡黠之光,压低了嗓音,仿佛是夜幕下私密的耳语:“不瞒你说,这几年里,我家大人政绩斐然,朝野上下无人不晓,明年晋升似是囊中之物,只待时日。” 郑程华的心思如同细雨润无声,细腻且深远。 她心中自有一杆秤,即便海云依然是那苏州城中孙家尊贵的二小姐,她也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家那位年仅二十五便锋芒毕露、仕途光明的父亲,足以与之匹配。 这份结合,不仅是身份上的相得益彰,更是两个家族势力的巧妙融合,于她而言,是一步稳操胜券的棋。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旋即又抿紧了唇,似乎有什么话哽在喉间,欲言又止。 第154章 试钗 他的眼神在犹豫与坦诚之间徘徊,似是天平两端摇摆不定的砝码。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难道说,孙小姐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 郑程华敏锐捕捉到了姜美君眉宇间的微妙变化,不待他开口,便直接问道,言语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我家那个不省心的老二,似乎对孙小姐情有独钟。” 郑程华闻言,一拍额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自责:“哎呀,我真是糊涂了,全然不知情,还请你看在我的无知上,莫将我这番胡言乱语放在心上。若是让孙小姐知晓了半分,我今后哪里还有颜面去见她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张,显然对这段可能的误会感到极为在意。 沉默片刻,郑程华眉头微蹙,又补充道:“此事最好也不要让我父亲知晓,他尚未知我有此想法。不如,你我之间立个小誓,如何?” 她的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姜美君见状,不禁被她的率直逗笑,挥挥手,一脸轻松地宽慰道:“好啦好啦,权当你我没说,这事就算过了。” 郑程华闻言破颜一笑,好奇心驱使下追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开怀?” 话音未落,成轩从外头步入,显然是处理完公事归来。郑程华心虚之下,连忙扯开了话题:“我们正在谈论严婶家老二与孙小姐的婚事呢,大人今日为何回来得这样早?” 成轩闻言,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暖意:“哦,真是大喜事!何时举办喜宴?我必定抽空亲自前去道贺。”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几年来,他们夫妇与姜美君一家相处甚是融洽,彼此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寻常邻里。 姜美君干笑几声,心中五味杂陈:“呵,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面对成轩的热情,他有些无奈,毕竟自家二儿子对海云的感情还停留在默默暗恋的阶段,两颗心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不易捅破的窗户纸。 成轩则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定下来的日子记得通知一声。” 姜美君连连点头应允,心中却苦笑着,这桩所谓的婚事,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罢了。 而另一方面,卫褚在得知次日便是卫和嘉的生日后,特意邀请了海云一起外出选购礼物,希望能给小侄女一个惊喜。 他对于挑选礼物之事毫无头绪,于是恳求海云能给予一些建议。 海云想到自己也该准备一份礼物表达心意,便欣然同意结伴而行。 二人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周围的喧嚣似乎与他们无关,两人沉浸在一种微妙而安静的气氛之中,各自怀揣着心事,默默无语。 突然,一家装潢雅致的银饰店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卫褚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店内,一位笑容可掬的店主迎了上来,眼中满是热忱:“这位公子,可是想要为心爱之人挑选一只精致的手镯?” 言语间满含期待。 卫褚的脸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绯红,连忙摇头否认,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想给我的小侄女买点什么,小孩子佩戴的东西。” 他的回答中透着几分羞涩与纯真,那股子对家人的疼爱之情,温暖而又真实。 “有的有的,请随我这边看看,这几款都寓意吉祥安康,每一只手镯内还镶嵌有我们师傅亲手雕刻的福字,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深深的祝福与匠心独运的技艺呢。” 店主的热情如同店内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件饰品。 卫褚目光流转于展示架上,那些银光闪烁的手镯虽透着古朴的气息,但他渴望的是更加细腻与别致的作品。 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询问道:“还有别的样式吗?或许有些更为精致的设计能吸引我的注意。” “公子真是识货之人,看来这些寻常之物难以满足您的眼光。请您稍候片刻,我去后院为您取些真正的精品,定会让您眼前一亮。” 店主言罢,脚步轻快地转入后院,似乎隐藏着不少秘密珍藏。 不消片刻,另一位面容和煦的伙计从柜台后缓缓走出,继续热情地招待二人。 “公子,恕我冒昧,从您的眼神中我能感受到,您定是在为家中的夫人挑选一件能够衬托她温婉气质的银饰?请您细看,这些手镯光泽温润,项链设计精巧,还有这些钗、簪花,每一款都像是为佳人量身打造。这儿有面镜子,若是不嫌弃,不妨请令夫人试戴看看,定能找到最合心意的那一款。” 前一位伙计还误以为他们是深情厚谊的伴侣,换了个伙计立即将海云称呼为了“夫人”,这一误会令她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她连忙摆手解释道:“误会了,我们只是志趣相投的朋友罢了。” 言语间,透露出几分羞涩与澄清。 “哎呀,看我这粗心大意的,真是抱歉!那么,这对简约而不失大气的梅花纹发钗,以其高洁淡雅之姿,非常匹配姑娘清丽脱俗的气质,不妨让容姑娘试一试如何?” 店主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面精巧的铜镜,坚持让海云体验一下那份独到的美。 尽管海云一再推辞,表示自己仅是为了选购孩子的礼物而来,但在店主的热情相劝下,她终是勉为其难地试戴了那对钗。 镜中映照出的发钗,工艺之精湛令人赞叹,每一片梅花瓣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栩栩如生。 正当此时,店里的小厮及时送来了几款专为孩童设计的手镯。 卫褚拿起一副雕有生动荷叶图案的,征求海云的意见:“容姑娘,你看这对怎么样?不知小和嘉是否会喜欢这种自然的风格。”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细心考量。 海云则指向另一对镶嵌着小巧铃铛的手镯,笑言道:“和嘉是个活泼的孩子,这对铃铛手镯,轻轻一动就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我相信她一定会更喜欢这份能带给她快乐的礼物。” 她的选择充满了对孩子性格的了解与爱意。 第155章 全是属于你的 卫褚闻言,笑容更加温柔:“还是你想得周全,总是能捕捉到最细腻的心思。” 接着,他转身对店主说道:“老板,这对镯子和那只梅花纹钗,请一起为我包起来,我决定都要了。” 海云闻言一愣,心中的疑惑如同泉水般涌动——他为何要买那只发钗?难道是为自己准备的?可万一这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那该有多尴尬啊。 最终,她将那即将出口的问题悄悄咽回了心底。 随后,两人离开银饰铺,漫步于热闹的市集,挑选了许多孩子们喜爱的小玩意,从精细的木偶到光彩夺目的头饰,无一不显露出他们对小和嘉的喜爱与关怀。 “薛坪兄曾提起,悦来酒馆新近推出了几道佳肴,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品尝一番如何?” 提议一出,卫褚已迫不及待地跨步向悦来酒馆迈进,行动之间流露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期待。 海云紧跟其后,踏入酒馆,只见卫褚已绅士地为她拉开了座椅,动作流畅而自然,让人感到格外温馨。 当她刚刚落座,店小二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二位客官,今日想尝尝我们店里的什么特色菜肴呢?” “来一份糖醋排骨,一份清蒸鲈鱼,最后再来一碗甜豆花。” 卫褚的回答简洁而干脆,而他所点的每一道菜,都不偏不倚地正中海云的口味,让她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这份意外的默契让她既惊又喜,心里暗自思量,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事三年,她竟从未察觉到,原来在饮食习惯上,他们之间有着如此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并非偶然,而是卫褚平日里默默关注与细心记下的结果,每一个细节都是他对她默默地在意与关怀。 这一切,其实并非仅仅是口味上的简单相似所能概括。 他对酸甜口感并不特别偏爱,相反,在豆花的选择上,他竟是倾向于那一份咸香四溢的独特风味。 世间万物,巧合或许寥若晨星,但那些默默流淌于心间的细腻心思与关怀备至,却是如繁星点点,温暖而频繁。 小二细心地记录下他们的需求,眼含笑意地提议:“二位佳客,小店最新推出的‘鸳鸯戏水’汤品,深受众多情侣们的青睐,不知道二位是否有兴趣尝试一番呢?” 这一路上,卫褚与海云已被多次误会为情投意合的一对,如今踏入这古色古香的酒馆,又被热情的小二推荐了情侣特制的餐点。 面对这番误解,卫褚到底是真的未曾察觉小二言语中的弦外之音,还是一时懒于辩解,竟然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就来一份那个汤品。” “好的,二位稍候,马上为你们奉上!” 小二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愉悦的劲儿,转身离去。 海云微微一怔,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难道他不打算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吗?可转念一想,小二已经离开,再去刻意解释似乎又显得自己过于冷漠,不近人情。 她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微妙情绪,静待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不久,各式各样的菜肴逐一摆满了桌面,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道名为“鸳鸯戏水”的汤品。 它被精心放置在一个精致的长筒杯内,与众不同的是,杯边未设常见的勺子,而是巧妙地在长筒杯的两侧各自镶嵌了一支细竹管,显然是为了促成一段共享美味的温馨时光,专为两人共饮而设计。 卫褚心照不宣,他将这特别的汤品轻轻移到了海云面前,绅士般邀请道:“你先品尝一下。” 海云则以礼相让,微笑中带着几分羞涩:“不必,还是你先来。” 就在这一来一回的谦让之中,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轻轻相碰,仿佛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海云的心房,令她急忙抽回了手。 而那碗汤品,便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中再度被卫褚递向了她。 最终,海云不再推却,她轻轻地吮吸了一口通过竹管传来的汤汁,那份清新的甘甜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点亮了她的味蕾,也温暖了她的心房。 她抬眸,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真诚地说道:“这是椰汁的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了,你也尝尝看。” 她的心中只有纯粹的喜悦,希望能将这份美好的感受传递给卫褚,让他也能同样感受到这份来自味觉的幸福。 于是,不假思索地,她将汤品轻轻推向卫褚,眼中满是期待:“真的很棒,你一定要试试。” 卫褚低下头,耳根悄悄泛起了红晕,虽然他并不知道椰汁的滋味,但此刻心中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 而当海云注意到卫褚脸颊上那抹不易察觉的绯红时,她恍然意识到刚才动作中的微妙,顿时,一抹羞涩的红晕也在她自己的脸颊上悄然绽放。 她欲言又止,内心挣扎着想要解释,却又担心一旦开口,反而会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让自己的心思显得不够单纯。 最终,她选择了沉默,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餐毕,卫褚轻松地结了账,小二满面春风地送他们至门外,挥手告别:“公子、夫人,慢走不送,希望二位早日再次光临。” 卫褚微笑着回应,语气中充满了真诚:“一定,我们会再来的。” 相比之下,海云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低垂着头,手指不安地在手帕下交织,心中交织着尴尬与焦虑。 后,两人并肩踏上返回十指春风绣坊的道路。 路上,卫褚忽然从怀中掏出之前悄悄购置的各种小玩意,一件接一件地放在海云的手中,眼神温柔且坚定:“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这个,还有这个,全都是属于你的。”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海云愣愣地望着卫褚,心底泛起层层涟漪,她轻声问道:“为什么送给我?” 这一刻,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愫,让一切都变得异常微妙。 卫褚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精致的物件,一件件地递给面前的人,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手中的活计,不曾片刻偏离。 他口中淡淡说道:“这些都是女孩子的玩意儿,我不喜欢,卫和嘉也不会感兴趣。” 第156章 思虑周全 他的解释显得随意而缺乏深思,让人不禁怀疑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愿明言的心思。 旁人或许会诧异,既然不喜,又为何要精心挑选,甚至数量之多超乎寻常?但恋爱中的逻辑,往往便是如此,不求理性,但求心之所向。 卫褚对此不以为然,自有一番天地藏于胸臆,而一旁的海云,竟也默许了他的说辞,未再多做追问。 她的沉默,是理解,抑或揣测,无人能知。 待到卫褚那略显笨拙却满载温柔的身影渐渐远去,海云独自抱着那堆满载心意的小玩意儿,缓步踏入房内。 门扉轻阖,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她的嘴角悄然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泄露了心中的涟漪。 卫褚……莫非真的对她存有几分特别的情愫? 身为一位独立且有见识的女子,海云从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她懂得情爱中的勇往直前,亦敢于面对爱憎分明的人生。 三年前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私奔,便是她敢爱敢恨的最佳注脚。 只是,那段错误的投入,不仅让她声誉受损,更使她失去了家人的温暖与接纳,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每一个无眠之夜,泪水成了唯一的伴侣,悔恨与苦楚如潮水般侵袭,枕头无数次被无声的泪水浸湿。 在这之后,一个名誉受损的女子,如何敢奢望还有人能跨越偏见,真心相待?在海云眼中,自己仿佛已成漂泊于世的孤舟,注定要在冷清的时光长河中独行。 幸而,刺绣成了她心灵的避风港,不仅给予她精神上的寄托,也让她的双手教会了更多年轻女孩自立的技艺。 在这份艺术里,她证明了即使没有男子的陪伴,生命的花朵也能骄傲地绽放。 然而,今日的一切似乎预示着变化的端倪。 海云倚卧床畔,双臂环抱着膝盖,过往的种种如同电影回放,在脑海中轮番上演。 卫褚那些曾经不经意的接近,此刻一一浮现在心头,带着不同以往的温度与意义。 晨光初破晓,海云将那支梅花图案的银簪缓缓插入漆黑的发丝间,它的光泽与她的秀发交相辉映,增添了几分雅致。 下楼来到绣坊,她亲手将昨日精挑细选的礼物递至卫和嘉小巧的手中。 小女孩身着鲜艳的红裙,如同从童话书中走出的小公主,在人群间穿梭嬉戏,洋溢着童年的无忧无虑。 此时的卫褚,一眼便捕捉到了海云发间的点缀,心中突地一阵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心弦。 她竟然戴上了! 姜美君,一个观察入微的母亲,眼光锐利地发现了这细微的变化,好奇地向海云问道:“新买的发簪?以前没见过你戴呢。” 海云以一抹温婉的微笑回应:“是啊,昨天刚买下的。” 姜美君由衷赞叹:“真的很衬你。” 说话间,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捕捉到自家二儿子那纯真得近乎天真的笑容。 卫扬的笑容,如此灿烂,如此纯粹,仿佛世界因海云的出现而变得明亮起来。 姜美君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却又很快释然。 儿女们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作为母亲,她唯有默默关注,给予他们成长的空间。 今天,是卫和嘉四岁生日,卫扬也特意从书院请假归来,一家人团聚一堂,共享这温馨而喜悦的时刻。 晚餐桌上,笑声与谈笑声交织成一首和谐的家庭乐章。 餐毕,夜色渐浓,卫扬悄悄步入姜美君的房间,一场关于成长、关于家庭的对话,即将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缓缓展开…… “娘,书院为了确保所有参与科举选拔的学子能够安心备考,特别安排了一同前往沛县的旅程。此行的住宿与车马皆由书院细心统筹,根据每个人选择的住宿条件,费用将在五百文至三两银之间不等。” “这可真是解除了后顾之忧,就连考试那几日的食宿都考虑得如此周到?” 姜美君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情,心中更是倍感欣慰。 有书院作为坚实的后盾,不仅行程上的安排井然有序,学子们的安全也得到了最大限度地保障。 “没错,光是我们书院,就有五十一人将踏上这次科举之旅,数量恰好足够包下整间客栈。据说,客栈的客房依据舒适度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决定支付的费用多少。” 姜美君心中豁然开朗,这便是费用差异的缘由所在了——不同的付出自然对应着不同的享受。 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三两银子递给卫扬,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娘现在手头还算宽裕,咱们自然要选择最好的待遇。” 卫扬接过银子,脸上绽放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娘,您总是这么为我考虑。” 这份来自母亲的无私与慷慨,让姜美君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儿时被母爱包围的温暖,那段无忧无虑、备受呵护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我们何时动身前往沛县呢?科举不是要求在贡院内闭门数日,直到考试结束才能离开吗?” 姜美君不禁问道。 卫扬耐心解释:“先生考虑到路途中的不确定性,建议大家提前启程,以免因任何突发状况延误了考试。况且,从义通到沛县路途遥远,骑马也需三天左右。到了目的地,还需要时间适应和休息,确保身心最佳状态迎接考试。” 姜美君听后,赞许地点了点头:“先生思虑得的确周全。” “因此,这笔费用主要是为了提前在沛县预定好的优质住宿。” 卫扬补充说明。 “明白了,为了你能心无旁骛地应考,秀芳已经着手准备了许多行装和食物。有了马车代步,携带再多的行李也不成问题了。” 彼时,卫扬还未完全体会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每个考生都得自给自足,携带足够的粮食与衣物。 他以为谢秀芳的帮忙与其他家庭没什么不同。 直到启程那天,当姜美君、卫褚以及谢秀芳各自提着庞大包裹出现时, 卫扬这才深刻领悟到姜美君所谓的“有车更便利”。 第157章 亲上加亲 一个包裹里是干净整洁的替换衣物,一个塞满了各式干粮,还有一个则装着考试必备的笔墨纸砚。 “娘这样会不会过于丰盛了?” “或许,我们可以再精简一些?” 卫扬的诧异难以言表。 而姜美君却坚持让卫褚将所有物品妥善装载于马车上。 “这几天天气多变,多备些衣物总归是好的。在贡院内,一切都要靠自己,多带些食物,别委屈了自己的肚子。多带几套笔墨,也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不时之需。” “记住,每一样带上车的东西,都可能是你在关键时刻所需。” 面对姜美君如此周到的安排,卫扬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一时竟无言以对。 携带的食物中竟然包括了足足五十个手工包子,而毛笔,竟也有十支之多,这在旁人看来无疑是有些夸张的准备。 但正是这沉甸甸的包裹,承载了家人对他满满的关爱与期望。 最终,卫扬踏上了通往沛县的科举征途,坐在那辆虽然略显拥挤,却满载温情与梦想的马车上。 按理来说,这辆宽敞的马车原本设计足以轻松容纳六名乘客,是致远书院为学子们精心准备的出行工具。 然而,由于卫扬携带的行李仿佛一座座小山般堆积,硬是将这份本该宽裕的空间压缩,仅仅勉强塞入了四位旅伴。 坐在卫扬身边的,是他的挚友金吾,二人并肩而坐,脸上洋溢着即将踏上征途的兴奋。 而位于他们对面的座椅上,则坐着另外两位同行者——其中一位自然是与卫杨有着深厚友情、性格开朗、体态圆润的金吾自己;另一位则是名叫王皎的同学,他面容憨态可掬,一踏入车厢,便以一阵爽朗的大笑打破了初时的宁静,玩笑似地问卫扬是否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一股脑地搬上了车,话语间满是调侃与亲切。 最后一席则属于书院备受尊敬的蓝先生,他年岁稍长,面容慈祥,仅是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扫过这三个青春洋溢的年轻人,旋即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与他无关,他只愿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内心的平和。 马车下方,本该空旷的空间此刻却被行李填得满满当当,大包小包紧密排列,其中尤为显眼的是卫扬那一堆几乎占据了半个车厢的庞大行囊。 卫杨对此略感歉意,于是他灵机一动,干脆打开自己的行囊,从中掏出了一包包热腾腾的包子,意在化解这份尴尬。 “真的不用,你自己留着,考试的那几天里,若是没有足够的食物,恐怕只能饿着肚子应对考题了。” 同学们善意地推辞着,但卫扬却笑着回应:“还有花卷和馒头呢,我担心包子存放久了会变质,母亲大人特意多做了些,说是为这次考试特制的,让我们补充体力。” 金吾闻言,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卫扬递来的两大包子,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连声赞叹:“真是香,太好吃了!” 蓝先生与王皎目睹此景,也难以抵挡那份诱人的香气,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也不再坚持,欣然接受了卫扬的好意。 随着马车窗帘的轻轻掀开,秋风徐徐吹入,车厢内包子的香味迅速弥漫开来,一路飘散,直至后方缓缓行驶的车队。 这突如其来的香气仿佛激活了所有人的味蕾,车厢内外,哀怨与羡慕的声音交织,犹如一群饥饿已久的幽灵突然嗅到了人间烟火。 队伍中,那些胆子较大的学生纷纷探出身子,向着卫扬喊话:“卫兄,赏我们几个包子尝尝呗,我们祝你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卫扬听罢,哈哈大笑,随手扔出了几个包子,如同洒落人间的甘霖,瞬间激起了更热烈的回应。 “好兄弟,再来一个!我也有份庆祝你啊!” “我也要!我也要沾沾你的喜气!” “别把我落下呀,卫杨,给我也来一个!” 转瞬之间,卫扬成了整个车队中最受欢迎的人物。 不过,当大家意识到卫扬慷慨分享后可能会面临食物短缺的问题,抵达驿站休息时,纷纷从自己的包裹中拿出各式各样的干粮,执意要还给卫扬,生怕他会因此而挨饿影响考试。 “太多了,真的不用,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我自己挑一点喜欢的就好。” 卫扬面对同伴们的热情,心中充满了感动,却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在众多食物中仔细挑选,最后选定了几块既美味又便于保存的饼,正准备收入行囊中。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发现让卫扬愣住了——在食物袋的最底层,安静地躺着一叠被油脂浸透、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葱油饼,那是母亲细心为他准备的最爱。 望着这份意外的惊喜,卫扬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心中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感激与期待。 他只好把这些沉甸甸、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饼,逐一物归原主,面上带着几分无奈却也坚定的微笑。 众人初始之际,还以为是卫扬过分的谦逊与客套,可当他们的眼睛掠过那几乎要撑破布料边缘、满满当当的行囊时,无不暗暗吞咽口水,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艳羡之情。 “嘿,真是家有贤妻万事足啊!看看卫兄这行囊,里头装的何止是饼,分明是夫人满满当当的爱与期待,恨不得把一年的粮食都给打包进去呢!” 一人打趣道,引来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 卫扬听罢,连忙摆手解释,脸颊泛起一抹温柔的红晕:“哪里哪里,这可不是内人一个人的功劳,我妈也忙活了好一阵子,说是要让我在外头也能尝到家的味道。” “哎哟,卫兄定是你妈的心肝宝贝无疑了,这出门在外,还能享受如此待遇。” 另一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说真的,卫兄,我能拜你妈做干妈吗?以后出门也有口福了。” 玩笑话接二连三,气氛逐渐变得轻松且略带滑稽。 “那我岂不是要先认你媳妇做干媳妇,咱们才算是亲上加亲嘛!” 又一人接口,引来众人的大笑。 第158章 紧急处理 卫扬假意板起脸,微微抬腿,轻轻踹了一脚说话的人:“得了你们,真要有这层心思,当我干儿子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笑声更是炸开了锅,一时之间,旅途的疲惫与紧张似乎都随之消散不少。 鉴于夜行可能带来的未知风险,几位经验丰富的夫子明智地决定,在这座古朴的客栈歇脚一晚。 然而,就在众人放松警惕,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一股暗流悄然涌动,预示着不平静的夜晚即将来临。 晚餐过后的客栈,渐入宁静,大多数人都已早早躺下,希望养足精神应对明日的路程。 但卫扬却心绪难平,怀揣着沉甸甸的思绪,独自一人来到月光下的小院中。 他点燃一根摇曳的蜡烛,借着微弱的光线,再度翻开那本已经被翻阅得边角泛黄的书籍。 这是他晋升秀才之后,第三次向更高的学识殿堂发起冲锋。 前两次,皆是以失望告终,每一次失败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他的心头。 回想起每次落榜后,母亲那无由来的责备,将所有过错悉数推给无辜的妻子谢秀芳——一次说是因为婚姻让他的心志不再专一,被所谓的美色所累;另一次则怪罪谢秀芳八字不吉,是她带来了霉运。 尽管他深知“子不语怪力乱神”,理智告诉他母亲的指责毫无依据,但在内心深处,那份无处安放的挫败感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出口,除了顺从母亲的意愿,与她一同责难谢秀芳,他似乎别无选择。 这两年间,这份混杂着自责、醒悟与无奈的情绪,逐渐在他心中沉淀清晰。 而今夜,这份复杂的心情更增添了几分焦虑与恐惧,让他在面对即将到来的大考时,倍感压力山大。 他告诉自己,无论前路如何艰难,这一次,绝不能让同样的悲剧重演。 正当卫扬沉浸在书页的字里行间,试图寻找心灵的慰藉之时,一个细微却异常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寂静,使他猛然惊醒。 他抬起头,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快速地朝着客栈二楼掠去。 盗贼?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难道有人企图趁夜窃取他们这群书生赖以生存的盘缠与粮食?想到这里,卫扬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迅速合上手中的书册,毫不犹豫地站起身。 在这群同学中,有许多出身贫寒,他们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凑足了前往沛县参加科举的资金,若是失窃,后果不堪设想。 更有哪些虽然家境富裕,却仍选择与众人同行的同学,他们的财产若遭受损失,对整个行程亦是沉重打击。 究竟谁会狠心到对一群怀揣梦想、风雨兼程的学子下手?卫扬握紧手中的砖块,没有多想,紧随那道神秘的黑影之后,誓要守护自己与同伴们的梦想与希望。 说来也巧,那月黑风高的夜晚,一道鬼祟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卫扬房间的古老木质门扉,发出“吱呀”的轻响,与外面肆虐的夜风形成鲜明对比。 与卫扬同室的金吾,此刻已沉浸在梦乡之中,他的呼吸均匀而深长,偶尔还能听到一丝丝细微的鼾声,仿佛是夜的低语,透露着一种莫名的安详。 “住手!” 卫扬的声音突兀地划破寂静,惊醒了屋内的一丝宁静。 他本能地抓起身旁的一块砖头,奋力掷出,却因慌乱未及细瞄,砖块只是无力地撞上了门框,发出了“哐当”的金属碰撞声,显得异常刺耳。 “抓贼啊!” 卫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高声呼救,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急迫,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迈步,准备迎战未知的威胁。 然而,那潜入者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早有预料,非但没有惊慌失措选择逃离,反而从暗处缓缓抽出一把泛着冷冽寒光的利刃,刀尖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死亡的预告,直指金吾熟睡中的床铺。 金吾被卫扬急切的喊叫声惊醒,朦胧的睡眼中映入了一片银白,刀锋几乎触手可及,他条件反射般一个灵巧的翻身,尽管惊险万分,却还是侥幸避开了那致命一击,心跳如鼓,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金吾你这狗东西,我要你的命!给我姐姐偿命!” 那入侵者的嘶吼穿透夜色,带着刻骨的仇恨与不屈,让人不寒而栗,原来此行目的并非财物,而是复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卫扬心中虽惊诧不已,但他没有时间多想,只见那持刀的手臂正蓄势待发,意图再次攻击。 他毫不犹豫,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行动起来,从背后死死抱住那个身影,肌肉紧绷,用尽全身力气,同时对着金吾大喊:“快逃!”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了四邻,周围的学子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各自的房门,加入这场意外的混战之中。 金吾并未选择逃离,而是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他随手抄起一张坚实的木凳,毫不犹豫地朝那恶徒狠狠砸去。 一时之间,数人纠缠在一起,拳脚相加,凳子与刀光交织出一片混乱的光影。 夜色迷蒙,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确定,每个人的喘息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不知是哪一记重击最终打破了僵局,众人趁机一拥而上,合力将那名歹徒制服在地,刀也从他手中脱落,被一脚踢开。 驿站的工作人员闻声匆匆点亮灯火,火光摇曳中赶至现场,这才发现,在这场混战中,卫扬已身受重伤。 “卫扬,你手臂出血了!” 有人惊呼,那殷红的液体正沿着他瘦弱的手臂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卫扬如梦初醒,此刻他才感觉到手臂与手掌间传来的剧痛,宛如被烈火焚烧,难以忍受!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快,快止血!” 周围的人们乱作一团,纷纷找来布条尝试帮他紧急处理伤口。 “大夫,找大夫!” 另一些人则急忙向外飞奔,希望能尽快找到救助。 虽然鲜血暂时被止住了,但卫扬的面色却愈发苍白,整个人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第159章 一路小心 蓝先生很快控制住了场面,命令其他人回去休息,恢复秩序,只留下神情复杂、满是疑惑的卫扬、金吾,还有那位被紧紧绑在柱子上,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绝望的汪可进。 一番盘问之下,一桩隐藏在暗处的纠葛渐渐浮出水面。 原来,汪可进的姐姐,曾是金吾的未婚妻,却在三天前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留给世人无尽的惋惜与谜团。 金吾的左手也不幸在这场混乱中被刀所伤,他捂着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痛苦与震惊,听见汪可进的控诉,猛然站起,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哀求:“你胡说八道什么?蕊儿怎会自尽?” “你还装蒜,金吾你这没心肝的家伙,别再伪装了,我姐姐为何会选择那条路,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 汪可进的眼神犹如刀锋,狠狠地盯着金吾,话语中充满了怨恨与指控。 “我姐姐那样善良,你却背信弃义,娶了她却不愿给她应有的名分,你的心比这黑夜还冷,甚至还要提出退婚,你让她情何以堪,让她如何活下去?我要杀了你,为我姐姐报仇,早晚有一天!” 他的语气狠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饱含着刻骨的恨意。 金吾顾不得手上还在滴血的伤口,猛地冲到汪可进面前,紧紧揪住他的衣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胡诌!我对令姐的感情光明磊落,纵使深情似海,我也始终尊重礼数,从未有过半点逾越之举!” “呸,你这做了不敢承认的懦夫,还妄想着科举高中,金榜题名?我只恨自己刚才下手太轻,没能彻底废了你那双背叛的手!” 汪可进的唾骂如同冰雹,毫不留情。 “你姐姐现在何处?我要见她,我要亲自向她问清一切!” 金吾的声音里透着坚定与迫切,仿佛只有亲眼见证,才能让他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好啊,我送你下去陪她,你亲自去向她谢罪!” 汪可进冷笑,语气中满是决绝。 “汪可进!告诉我实话,你姐姐究竟遭遇了什么?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卫扬试图从中调和,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真相的渴求,希望能够解开这个悲剧背后的谜团。 “她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全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冷血的刽子手,我与你不死不休!” 愤怒的嘶吼穿透了空气,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悲痛与绝望。 蓝先生双眉紧蹙成一团,那严峻的神色下隐藏着深深的忧虑。 他静静地聆听着双方激烈的言辞交锋,每一个字眼都如同迷雾中的碎片,让整个事件显得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他转头,目光锁定在金吾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迫切:“金吾,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与他的姐姐有婚约未解吗?” 金吾的表情显得迷茫又困惑,汪可进的指控让他半信半疑,心中充满了不确定。 他缓缓地,几乎是机械地回答蓝夫子:“确实有过那么一段过往,但那是在半个月之前,我已经退还了所有信物,婚约已经作废。并非如他所说,事实上,是蕊儿先来找我解除婚约的。” “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汪可进闻言,情绪再度失控,眼眶泛红,怒火几乎要溢出,连串的谩骂不断从他口中迸发,透露出难以遏制的悲愤。 周围的旁观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个个面露难色,真相仿佛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难以触及,分辨不清。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第一缕晨曦破晓,大夫终于匆匆赶来。 卫扬面色苍白,痛苦使得他看上去异常虚弱,似乎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万幸没有伤及筋骨,但伤口颇深,至少需要静养十天半个月。” 大夫一边仔细包扎着卫扬的右臂,一边沉声说道。 待包扎完毕,那条手臂便失去了活动能力,如同雕塑般僵硬。 同学们无声地注视着那条无法动弹的手臂,空气中弥漫着沉重而压抑的气息,无人言语。 这一伤,无疑宣告了卫扬与今年科举考试的无缘。 一次错失,意味着他必须等待三年后的下一次机会,时光无情,等待漫长而煎熬。 相比之下,金吾虽然同样受伤,但左手的轻微擦伤与卫扬的重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并不会影响他参加科举的计划。 金吾低着头,歉意和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了一句简单至极的道歉:“卫兄,对不起。” 而卫扬却展现出了令人敬佩的豁达,他用还能动的左手轻轻拍了拍金吾的肩膀:“好兄弟,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意外,别放在心上。” 他环视周围并肩作战多年的朋友,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们曾一起在无数个日夜中埋首书海,共同追求梦想,而今,他不得不再此停下脚步,目送他们继续前行,前往那充满希望的沛县。 “我不能再陪你们走下去了,记得我们总是念叨我妈做的包子吗?都留给你们,希望它们能带给我好运。你们一定要努力,争取最好的名次,三年后,我会追上你们的,到时候,还请各位多多关照了!” 说着,卫扬自嘲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中藏着几许无奈和不舍。 众人的心情五味杂陈,金吾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泛红。 但在卫扬的坚持下,大家开始帮忙整理起他的行李,准备分别。 “一路小心,卫兄!” “各位,加油!一定要高中,到时候我也算是有个举人朋友的人了!” 卫扬用力挥手,直至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地平线上,他的笑容才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失落。 他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向书院为他准备好的马车,踏上归途,心中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朋友的深深祝福。 至于汪可进,尽管持刀行为惊心动魄,金吾却坚信这一切是个误会。 为了科考不受干扰,他决定暂且按下不表,等考试结束后再做处理。 同时,他委托即将回家的卫扬,帮他打听汪蕊儿的真实状况。 第160章 快请大夫 金吾曾想亲自确认汪蕊儿的消息,却被蓝夫子和众同学劝阻。 他们担心,如果汪可进所述为真,此刻回去也于事无补;若是虚假,更不可因此耽误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战——科举考试。 于是,一切的疑惑与不安,只能暂时埋藏在心底,等待未来的解答。 反正也就差这几天,即将迎来那个期待已久的归期。 然而,命运似乎偏爱在这个节骨眼上增添几分不凡。 于是,当卫扬那略显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身影独自出现在那熟悉而略显老旧的家门口时,正围坐在餐桌旁共享天伦之乐的一家人,全都愣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空气里弥漫着难以置信的静默。 “卫扬,你……咋回来了?” 谢秀芳的声音里夹杂着惊讶与欣喜,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芒,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停在了半空,一家人的目光纷纷聚焦于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爹!” 稚嫩而激动的呼唤如同春日里第一声鸟鸣,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小小的卫和嘉挣脱了椅子,连小步都来不及迈,便是一路小跑,直接扑进了父亲宽广而又温暖的怀抱中,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安全港湾。 卫扬下意识地弯腰想要稳稳接住儿子,不料这一动作却牵动了右臂上的伤处,痛感如电流般瞬间蹿遍全身,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锁,发出“哎哟哎哟”的低吟,那声音虽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家人的心上。 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到了他那只缠着粗陋绷带的右手上,家人的眼神中既有焦急也有心疼。 “咋了?在外头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还受伤了?” 谢秀芳的询问中充满了担忧,手轻轻抚过卫扬的脸庞,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出啥事了?有没有去看医生?”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咽下,便急忙吩咐身旁的卫晖,“老三,快去把村里的大夫请来,要快!” 话音未落,卫晖仿佛脚底生风,一溜烟地冲出门外,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黄昏中。 卫褚站在一旁,尽管没有言语,但眉宇间的紧张与忧虑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那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与关怀。 一家人七手八脚地簇拥着卫扬进了屋,关上门的那一刻,外面的世界仿佛都被暂时隔绝,屋内只留下亲人之间的温度。 “到底咋回事嘛?” 姜美君的声音在温馨却略显拥挤的室内响起,那是一种母亲特有的焦急与迫切。 迈进家门的刹那,那些在外的坚强仿佛找到了释放的出口,卫扬见到母亲那张充满岁月痕迹却又无比亲切的脸庞,鼻尖突然涌上一股酸涩,那些在外风餐露宿、忍受伤痛时未曾流下的泪水,此刻险些决堤而出。 但只是一抬头,眼角的余光扫过了同样满脸担忧的谢秀芳、紧抿双唇的卫褚,还有那正用稚嫩眼神望着自己的四岁小女儿,心中那份软弱似乎被某种力量瞬间收拢,鼻子的酸楚奇迹般地消失了,泪水硬生生地被他憋回了眼眶。 卫扬深吸一口气,喉咙间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尽量用平和而又略带疲惫的语气,将驿站发生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事情缓缓道来。 每一个细节的重现,都让这个家的氛围更加凝重,大家听后无不心有余悸,庆幸之余更多了几分后怕。 谢秀芳听闻后,忙不迭地上前仔细检查起卫扬的身体,那双略显粗糙却温柔的手在卫扬的背上轻轻摩挲,又小心地捏了捏他的双腿,生怕遗漏了任何一处可能隐藏的伤痛,“别的地方没伤着?真的就只是胳膊有问题?” 她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母爱与关切。 卫扬微笑着摇头,努力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没事,娘,真就是擦破点皮罢了,不碍事的。” 姜美君内心五味杂陈,或许是那股跨越时空的情感让她感同身受,胸口竟隐隐作痛。 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再次追问:“真的不疼吗?一个人回来的路上,伤口你有处理吗?别让自己硬撑啊。” 在不知不觉中,这位穿越时空的灵魂已将这个时代的亲人视为自己最宝贵的财富,那份亲情的力量跨越了时间的界限。 “娘,真的不疼了,您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卫扬反过来安慰起了姜美君,他的笑容温暖而坚定,仿佛能够驱散一切阴霾。 不多时,卫褚带着一脸严肃的大夫匆匆归来,手里提着装满各种草药的竹篮,谢秀芳则立刻忙碌了起来,准备熬制药汤。 大夫手法熟练地为卫扬清洗伤口,敷药包扎,每一步都极为细致,还不忘向姜美君详尽解释护理要点,确保她能准确无误地照做。 刚刚还嘴硬说着“不疼”的卫扬,在大夫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偶尔咬紧的牙关和微微颤抖的唇角泄露了真实感受,那份隐忍让人既心疼又敬佩。 直至大夫告辞离去,姜美君才轻声细语地催促卫扬:“先躺下歇息,剩下的事有我们呢。” “娘,你生气了吗?” 卫扬并未立刻躺下,而是倚着床沿坐下,那双饱含忐忑与不安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望向姜美君,生怕自己的鲁莽之举会让母亲失望。 姜美君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生气?怎么会呢?你为了朋友,不顾安危,挺身而出,虽然行事有些冲动,但那份勇敢和正义,娘怎会不懂?娘只有心疼,哪来的生气。” 她的话语里满是对儿子的自豪与理解,母爱如海洋般深邃又包容,温暖了整个房间。 卫褚的头微微摆动,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坚定的目光中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不,我的意思并非如此,我所指的是……今年的科举考试,我无法参加了。若是错过了这一次,便要再等漫长的三年光阴,娘亲,您不会感到失望或者生气吗?” 这三年来,为了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沉浸在书海之中,娘亲所做出的努力与牺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161章 假聪明 她不仅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担,还将他送入了沛县地区最负盛名的致远书院,那是一个汇聚了各地英才的地方,是多少寒窗苦读之子梦寐以求的学术殿堂。 在那座古朴而庄严的书院里,每当节日或是重要的日子,娘亲总是不辞辛劳,亲自准备一份份精致的礼物,让卫褚带上,赠予同窗,以此换取他人对他的一份善意与尊重。 书籍、学费,无论数额多大,娘亲总是毫不犹豫,用她那双勤劳的双手,竭尽所能为他提供最好的条件。 这一切,他都默默看在眼里,虽未曾直言感激,但那份沉重的爱,早已如明镜般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间。 娘亲的每一分付出,每一个期待的眼神,都是为了他——她希望有朝一日,他能金榜题名,成为光宗耀祖的举人,乃至进入天子门下,成就一番伟业。 这份期望,如山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令他既感到无比的动力,也时常感到一丝不安。 然而,如今的他,却仿佛亲手将娘亲夜以继日、三年如一日的辛勤期盼,化作了泡影…… 姜美君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逐渐低下头颅的卫扬身上,那一刻,她仿佛读懂了大儿子内心的纠葛与自责。 “你后悔了吗?” 她忽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直接。 “什么?” 卫扬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后悔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选择救人,结果导致自己错过了科考的机会?” 姜美君的双眼仿佛能洞察人心,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询问。 卫扬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的坚决不容置疑:“不,我不后悔。如果我当时没有出手相助,金吾可能就已经失去了生命。面对生死,我又怎能视若无睹?更何况,他是我肝胆相照的朋友。即使时光倒流,让我重新选择千百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姜美君听罢,唇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只要你心中无悔,娘亲就感到欣慰。娘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卫扬愣住了,一股酸楚的情绪涌上鼻尖,这次,他再也无法将其压抑下去。 “娘亲,您对我太好了……” 卫扬紧抿着嘴唇,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生怕一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他拉起姜美君的手,轻轻地覆盖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即将决堤的泪水。 毕竟,再多的伪装,在亲情面前,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姜美君发出了一声轻柔的笑声,似乎在宽慰着他:“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你有更多时间磨砺自己,为将来的大考做更充足的准备,一鸣惊人。别难过,你看,你的小妹妹正用那双清澈的眼睛关注着你呢。” 她的声音宛如春日细雨,温柔地洗涤着卫扬心中的阴霾。 卫扬故作轻松地说:“我没有难过,只是这伤,真的疼得很。” 这疼痛,几乎让他想哭出来,但他还是固执地将这份感受归咎于身体上的痛苦。 然而,母子连心,哪有母亲不懂儿女心? 姜美君身子微微前倾,挺直了腰板,示意卫扬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随后,她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背脊,那动作充满了无限的慈爱与安慰,就如同小时候哄他入睡时一样。 这时,一旁的卫褚眼神微黯,忽然插嘴,带有一丝玩笑意味地说:“和嘉啊,看看你爹,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呢,羞不羞?” 话语中既有兄长的戏谑,也不乏对弟弟妹妹的爱护。 年幼的卫和嘉,尚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觉得这场景有趣极了,不禁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卫褚故意追问:“是不是觉得爹爹很害羞呀?” 他本意是想逗趣,没想到卫和嘉的回答让场面更加欢乐。 卫和嘉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奶声奶气地说:“二叔羡慕,二叔坏!” 卫褚顿时语塞,表情略显尴尬,他轻轻扳过卫和嘉的小脸蛋,假装严肃地问:“小丫头,你刚才说什么呢?” 卫和嘉笑得更加灿烂,天真无邪地回答:“二叔羡慕爹爹有娘亲抱,二叔却没有呢!” 这一幕,让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温馨与欢乐,就连一向沉稳的卫褚,也不禁被这句纯真的童言逗乐了。 卫褚:“……” 面对卫和嘉那无辜的小脸蛋,卫褚猛然间抬起手,用力却又不失温柔地在孩子那圆润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随后像扔一个柔软的布娃娃般,轻轻地将卫和嘉抛向空中。 在一旁观看的卫晖,目睹这一幕后,咧开嘴大笑起来,那笑容犹如卫和嘉翻版,透着天真无邪的影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对于原本就心绪烦乱的卫扬来说,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昂首,鼻子中哼出一声不响,目光锐利地在卫褚和卫晖之间来回穿梭,仿佛要将他们的欢乐气息一一击破。 “卫褚,你笑得这么欢畅,是想证明自己有多愚蠢吗?你的脑袋瓜子,还真是大到能装下整个世界的笨拙啊,也难怪母亲总是站在我这边。” 卫褚的话音刚落,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他的表情变得僵硬,双眼缓缓眯起,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危险气味:“你胆敢再说一遍试试?” “我有说错什么吗?这么久以来,连对自己心意的坦白都不敢,这不是典型的愚不可及又是什么?看起来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实则蠢笨如猪。” 提及表白之事,卫褚的心宛如被无形的针刺穿,面色愈发阴沉,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一块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傻笑之中,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风暴。 大哥和二哥之间的战火,又要被点燃了吗?卫晖心中暗自窃喜,期待着一场更激烈的对决。 可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卫扬冷冽的目光扫过,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你比老二还要逊色几分,一天到晚只知道张嘴傻笑,没个正形。” 卫晖顿时哑口无言,满脸尴尬。 卫褚内心则找到了一丝平衡。 第162章 今后的安排 姜美君轻轻侧头,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眼里满是对孩子们深深的爱护。 她不怕孩子们拌嘴争吵,只怕他们背地里使绊子,破坏了手足之情。 卫扬的情绪得到了释放,而卫褚也并未放在心上,他有着自己生活的节奏,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追求所在。 然而,卫褚心底的某个角落却悄然低垂,脸上挂着一丝尴尬而勉强的微笑。 这一切微妙的情感波动,都没能逃过姜美君细心的眼睛。 第二日清晨,餐毕之后,姜美君并没有急匆匆地前往“十里春风”店铺迎客,而是单独留下了卫晖,声称有事情需要他帮忙处理。 自从卫晖来到云富县,姜美君便特意安排他与卫褚一同在当地的私塾接受教育。 起初是卫褚一人对学习持有厌倦,如今这种情绪似乎演变成了两兄弟的共同“认知”。 当得知今日不必前往私塾,卫晖的喜悦溢于言表,而卫褚只能在一旁默默投以羡慕的眼光。 “娘,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上学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时,卫晖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心中的想法。 姜美君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她的声音柔和而充满理解:“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卫晖的表情透露出一丝落寞,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已经能够熟练背诵《千字文》和《三字经》,识字的数量也不少了。况且,我对考取秀才并无太大兴趣,这些努力,难道还不够吗?” 言下之意,卫晖认为对他来说,继续求学的道路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和动力。 “你还没成为童生呢。” 姜美君的声音如微风拂过湖面,轻轻荡起一圈圈波纹,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淡淡的回应,更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期许。 童生考试,这一通往学问之路的初步门槛,与考取秀才不同,它没有漫长的三年等待期,在云富县这样的地方,由县令亲自主持,如同春日里定时绽放的花朵,年年都为有志青年敞开着一扇希望之门。 回想起去年,卫褚与卫晖这对兄弟并肩踏入考场的情景,姜美君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命运之神对两人展露了不同的笑颜——卫褚幸运地越过了那条细线,而卫晖,则遗憾地留在了失败者的行列。 据说那次童生试,汇聚了全县两百多名有志之士,他们怀揣梦想,渴望一举成名。 然而,幸运的天平总是倾斜向少数人,一百八十人的欢呼雀跃背后,是不足三十人的失落与不甘,卫晖的名字,便在那沉重的名单之中。 卫晖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的动作里带着少年特有的憨厚与不服输。 “去年我没准备好,现在去考,肯定能过。” 话语间流露出的不仅是对自己的信心,更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事实上,对于读书识字,他并非天赋异禀,适应的速度也不比旁人快,但骨子里的那股韧劲让他在无数个深夜与清晨中,用比他人多几倍的努力,一点点啃下了知识的硬壳。 “那以后你想干什么?” 姜美君的声音随着两人的步伐轻轻响起,如同春风拂面,温柔又不失力度。 她计划引领着卫晖前往西街熙熙攘攘的牲畜市场,购买家中所需。 心中暗自思量,此行货物繁重,仅凭自己怕是难以应对,于是便想让壮实的卫晖搭一把手。 卫晖随口回答,语气中带着些少年人的散漫与无所谓:“干啥都行。” 这话听来简单,实则藏着少年对于逃离书本束缚的小小渴望。 只要不需终日埋首于四书五经之间,不必面对那座名为“秀才”的大山,任何劳动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挑战。 姜美君并未放弃,继续追问:“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或者说,未来你希望自己能在哪一行里立足?” 这个问题,她曾经也摆在了长子卫褚面前,那时的卫褚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经商之路,梦想着赚取丰厚的财富。 正因如此,这些年里,姜美君有意让次子在自家的“十里春风”商铺中磨炼,希望他能尽早掌握商场上的生存法则。 而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卫晖,她期待着能从这个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内心细腻的儿子身上,听见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卫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眉宇间隐约透出一丝迷惘。 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真正的志向何在,似乎生活的每一天都在为了糊口而忙碌,从没留给自己喘息的空间去梦想。 过去,他只求工作勤勉,避免犯错,换得一顿温饱;而当娘亲将馄饨店的重担交付给他时,他所有的思绪都被如何卖出更多的混沌所填满。 此刻,被问及未来的规划,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仿佛迷失在了一片未知的荒野之中。 “我想娶个好媳妇,再生三个胖娃娃。”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卫晖的话语如潺潺流水,简单而纯粹,那是来自心底最质朴的愿望。 姜美君闻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的目光缓缓转向身旁已悄然成长为七尺男儿的三子,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个时代,卫晖确实已届适婚之龄,娶妻生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人生轨迹。 但她忍不住继续追问:“娶妻生子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安排今后的日子?” 卫晖微微侧头,思绪在脑海中翻涌。 他的认知里,生活无非就是这么回事——男人在外劳碌,用汗水换取每日的口粮,晚上回到家中,围坐在温暖的灯光下,与妻子儿女共享晚餐,那便是平凡生活中最大的幸福。 若日子宽裕了,就给妻子添置件漂亮衣裳,让孩子手里能有些零嘴;若是好运连连,钱包鼓鼓,那就全家出动,看场热热闹闹的大戏,或是到酒楼里品尝一番难得的佳肴。 这不就是普通百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写照吗? 面对娘亲这番提问,卫晖心底隐隐约约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 他不明白,娘究竟是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 第163章 眼前一亮 姜美君望着眼前的三子,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却未再多言。 她仿佛从卫晖那简单的愿望中,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尚未展开的画卷——虽然在几个兄弟中,他或许不是最为出众的一个,但他内心的那份真诚与对生活的热爱,却是无比宝贵的。 可他的性子,却如静水深流,沉稳得如同苍茫林海中最坚毅的老松,不似老大那般常怀凌云之志,自视甚高,亦不效仿老二那般心思缜密,城府深藏,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执着于内心认为正确与善良的事情,仿佛春日细雨,无声地滋养着周遭的一切。 正因如此,她才能够安心地将卫家馄饨铺子的重担,放心地交由老三独立打理长达三年之,没有丝毫的顾虑与不安。 “你就只愿守着温馨的小窝,陪着娇妻稚子,安分守己地过着平实的小日子吗?” 姜美君忽然凑近,嘴角挂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言语间似有无尽的暖阳,轻轻拂过卫晖的心田。 方才自己的随口一言,未曾多想,但在姜美君这略带调侃的询问之下,卫晖的脸颊蓦然染上了绯红,犹如晨曦初照的桃花,羞赧而生动:“没,没那么想的……” “真的没有?” 姜美君追问道,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卫晖抿紧了嘴唇,目光低垂,不再言语,那份静默之中,似乎隐藏着千言万语未及出口的心声。 姜美君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眼中闪烁着理解与宽容,不再继续逗弄他。 “只要你今年的童生试能够顺顺利利过关,往后你想怎么活,娘都不拦你。” 卫晖的眼眸中瞬间亮起希望的火花:“就算不继续读书也行?” “当然可以。” 姜美君的回答干脆而坚定。 “我一定会通过考试的。” 卫晖的语气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自信与决心。 “好孩子。” 姜美君的笑容如同春日和煦,看着卫晖的表情渐渐变得生动,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慰。 得到姜美君的支持与鼓励,卫晖的话开始如泉水般涌出。 “娘,其实我还梦想着将来能拥有一片广袤的土地,种上五谷丰登,粮食多到吃不完;再养上一群肥硕的猪羊,如果可能,我还想在那土地上挖一个鱼塘,就像大义乡赵家那样,优哉游哉。” 姜美君闻言,抬起眼眸,其中蕴含的赞许与欣慰几乎要溢出来。 “这理想真是妙极了!” 这不正是她心中所渴望的生活图景吗?平凡中不失追求,简朴中蕴含梦想。 卫晖的羞涩侧脸轻轻避开,但眼角的余光仍忍不住悄悄扫向姜美君,心中隐隐有着担忧:“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我胸无大志?” 在这个众人皆渴望飞黄腾达、出人头地的时代,他的愿望似乎过于质朴简单。 姜美君轻轻摇头,笑容中带着无限的理解与鼓励:“怎么会呢,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梦中都渴望能拥有你口中那份宁静与满足。” 这话并非空谈,多少权高位重之人,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涯尽头,最终向往的,还不是这种平平淡淡、海云切切的生活? 她家的老三,不过是比旁人更早一步,触及了心中那份最终极的理想境界罢了。 或许是姜美君眼神中的那份真诚赞许太过强烈,使得卫晖心头的不好意思更添了几分。 他深知,娘是真正疼爱他的。 否则,如此朴素无华的梦想,怎能令娘亲听了之后,面上洋溢着如此灿烂的笑容? 娶一位温婉贤淑的妻子,育有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每日随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妻举案齐眉,儿女绕膝欢笑,这样的生活愿景,又何尝不是对生活最质朴也是最真挚的热爱? 母子二人边走边谈,不觉间已踏入热闹非凡的集市。 为准备即将到来的盛宴,姜美君精心挑选了猪肉、羊肉各数十斤,加上活蹦乱跳的鸡鸭,以及萝卜、白菜、香菜等新鲜蔬菜,堆成了小山。 卫晖不禁好奇:“娘,为何要买这么多东西?” 姜美君笑道:“‘十指春风’的秋宴,这点儿还远远不够呢。但今日,咱们就先置办这些。” 宴会将在远近闻名的“十里春风”酒楼三楼盛大举行,那里,一切美好即将缓缓拉开序幕。 近几日,绣坊内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宁静,绣娘们难得地迎来了一个悠长假期,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而在这份宁静之下,三楼正悄悄孕育着一场视觉的盛宴。 三楼的空间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每一寸角落都被细心雕琢,中央赫然摆放着一条长桌,桌面光洁如镜,宛如一条静谧的河流,承载着即将绽放的艺术瑰宝——扇面。 这些扇面轮流展出,如同舞台上变换的剧幕,每一次换展都令人眼前一亮,它们不仅仅是扇面上的风景,更是海云与其亲传弟子心灵手巧的最佳见证。 每一张椅子,如同忠诚的侍卫般守候在长桌两侧,而它们的肩头,轻轻地披挂着一方方精致的手帕,这些手帕如同秋天的使者,将十六种姿态各异、风情万种的秋菊图案演绎得淋漓尽致,它们或含苞待放,或傲霜独立,每一种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人工智慧的完美融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秋意浓浓的屏风,也不甘寂寞地从它原先的位置迁徙到了三楼,它们的存在仿佛是整个空间的灵魂,巧妙地映衬着周围的秋色,让这三层楼阁变成了一幅活生生的秋日画卷。 这一切,都离不开姜美君的精心策划与亲自操持。 他事无巨细,每一块布幔的挂放,每一束光线的调整,都力求完美。 最终,他请来了眼光独到的郑程华,进行最后的审视与把关。 郑程华环视一周,眼中闪过满意的光芒,但心中亦存有一丝顾虑。 他深知,即将来临的盛家夫人,翡翠楼的当家人,掌握着奢侈品界的风向标,若是能够得到她的青睐,将意味着“十里春风”这个品牌将在业内声名大噪。 第164章 伤寒 然而,翡翠楼的门槛之高,竞争之激烈,让这份机遇也充满了挑战。 郑程华提及此事时,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因为与翡翠楼的联系,是他煞费苦心的结果。 而那位来自南京的萧老夫人,则是另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她那近乎苛刻的审美标准,让这场即将到来的聚会充满了未知。 姜美君与郑程华细细权衡,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再次核查了所有细节,确认一切就绪后,郑程华准备离去。 临行前,姜美君突然提起是否需要再次与海云核对细节,郑程华婉拒了。 提到海云,他不禁回想起那次尴尬的邂逅,尽管只与姜美君分享过,那份不好意思依然挥之不去。 留下几句简单的问候,他便匆匆告别。 与此同时,“十里春风”内,每一个角落都沉浸在忙碌之中。 一楼和二楼除了清洁工作,还进行了全面的装饰,连门前那块承载着岁月痕迹的牌匾,也被仔细地用梯子搭高,一点点拂去累积的尘埃。 卫褚,站在摇晃的梯子上,全神贯注地擦洗着每一道缝隙。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他身上,此时他无意间低头,恰好看见海云手持一把绣满细腻图案的团扇,从后门悄然而出。 她步履轻盈,目光坚定,穿过大堂,似乎在搜寻某个人的踪迹,但未能如愿,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屋内。 整个过程中,她似乎完全未察觉到正在梯子上的卫褚,没有给予他哪怕一瞥的目光交流。 当卫褚从梯子上稳稳落地,继续投身于搬运与擦拭的工作时,张二丫从二楼缓缓下来,她累得几乎直不起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见证了她的辛劳。 她喘息着问卫褚:“二哥,那件玉如意的绣品你放哪儿了?”,声音中透出一丝急切与疲惫。 卫褚的眉头轻轻锁起,眉宇间透出一丝疑惑,嗓音略带几分不确定地询问:“绣品不是放在二楼的房间里吗?” “没有啊,我去找过了,每个角落都翻遍了,你是不是已经拿下来了?” 对方的回答里夹杂着一丝急切,显然是对找不到绣品感到有些焦虑。 闻言,卫褚轻轻放下手中正忙着的活计,眼底闪过一抹决定的光芒。 他决定亲自介入,寻找那件至关重要的绣品。 正当他准备迈开步伐时,楼梯上传来轻盈而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海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野中。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澈冷冽,却在这冷淡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刚才似乎看见严姨将它放在门边的柜子里了。” 说话间,她灵巧地绕过卫褚,步伐轻盈地走向那个老旧的柜子。 柜子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表面的木纹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古朴。 当海云靠近时,的确在柜中瞥见了绣品的一角,但那幅精美的绣着如意图案的锦图,却偏偏置于柜顶高处,仿佛是在挑衅着她的身高极限。 她的指尖仅能触及空气,却无法碰到那幅作品,一丝无奈在眼底闪过。 这时,卫褚恍然大悟,记起是姜美君吩咐他将绣品放在那个位置的。 “我来帮你。”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站起身来,身形高大,正好遮挡了海云头顶的光亮,形成一片温柔的阴影。 他从海云背后伸出手,尽力向上探去,动作小心翼翼却充满了力量。 此刻,两人的距离缩短至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息。 海云感到卫褚的呼吸轻轻拂过耳畔,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碍于狭小的空间,她既不能转身也难以避开,只好尴尬地保持着静止状态。 终于,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绣品被顺利拿下。 无人注意到,在这短暂而微妙的接触后,海云的面颊上悄悄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如同初春绽放的桃花,为这份紧张的氛围添上一抹柔情。 而到了宴会圆满落幕的那个夜晚,姜美君的心情显然已经高涨到了极点,她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脸上绽放,连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由衷的喜悦。 “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醉成这样?” 家中的孩子疑惑地问着,显然对母亲罕见的醉态感到诧异。 原来,姜美君本以为商务洽谈时饮酒是男人间的习俗,没想到盛家的母女竟也是酒中豪杰,对于精心准备的珍馐佳肴并不感冒,反而对从悦来酒楼特供的美酒情有独钟。 母女二人轮流上阵,先是轻松让郑程华不胜酒力,随后又轮到了姜美君自己。 但她坚持说:“我没醉,我还能喝!” 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让人忍俊不禁。 最终,盛家母女承诺,只要出自海云与一等绣娘之手的“十里春风”绣品,不论数量多少,都会全部供应给翡翠楼。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外界传闻中那位极其挑剔的萧老夫人,竟意外地爽朗大方,仅仅在绣坊转了一圈,就一口气预订了十名绣娘,出手阔绰,令人咋舌。 姜美君内心的喜悦如泉涌般溢出,为自己和绣坊姐妹们的命运转折感到无比骄傲。 她开始独自举杯畅饮,庆祝这一连串的胜利。 “我真是太自豪了!儿子,你说娘厉不厉害?”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丝酒意,步伐变得蹒跚,一只手搭在了卫褚的肩膀上,眼中似乎映出了三个儿子的身影。 “你们都在扶着娘吗?老大,你的胳膊好些了吗?要不让老二老三来替换你,你先去休息会儿。” 她的话语虽含糊不清,却满是疼爱。 然而,卫褚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中透露出复杂的感情,既有震惊也有深深的伤感。 “娘,是我在扶着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他耐心地解释道。 姜美君恍惚中“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猛地推了卫褚一下,酒意中带着命令的口吻:“那你快去叫你弟弟来,让他背我回家。” “娘,卫晖正在楼上收拾东西,还是我送您回房休息。” 第165章 喝多失态 卫褚的语气柔和却坚决,不愿看到母亲有任何不适。 “不,我就要老三,老三是娘最心疼的宝贝……” 姜美君的言语中夹杂着醉意,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想象。 卫褚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深深的伤感,他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问出那个问题:“娘,那我呢?在您心里,我算什么?” “嗯?” 姜美君的意识已经模糊,困惑地望向卫褚,显然未能理解他的言下之意。 看着母亲迷离的眼神,卫褚心中的酸楚难以言喻,但他还是强压下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我来照顾您,先扶您到后院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母亲,朝着后院的静谧与安宁走去,心中却翻腾着无数的波澜。 海云从一旁悄然现身,轻巧地搀扶住姜美君的另一边臂弯,她的步伐稳健,尽管同样品尝了几杯佳酿,但显然在酒量上远胜于姜美君与郑程华,脸颊上仅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依然清澈,毫无醉意的迹象。 “嗯,走。” 卫扬轻轻颔首,目光温润地望向海云,两人默契地协作,小心翼翼地引领着脚步虚浮的姜美君,缓缓朝后院的静谧小径走去。 夜风拂过,带来几分凉爽,月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为这一幕添上几分柔和与宁静。 至于郑程华,他的归途则显得更为特别。 成轩,那个在朝堂上威严沉稳的男子,此刻亲自驾驭着马车,温柔地接送自己的妻子回家。 坊间流言四起,讲述着成夫人因生活重压而不惜自我牺牲的故事,这使得成轩内心五味杂陈,充满了疼爱与歉疚。 据说,连续许多夜晚,他都会亲自为夫人洗脚,那双握剑的手此刻轻柔地抚过水面,口中呢喃着感激与自责的话语,责备自己无法给予最亲爱的她一份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样的温馨场景,像是一缕温暖的风,悄悄在邻里间传开,让人闻之心生羡慕。 卫褚与海云费力地将几乎瘫软的姜美君搀扶至床榻边缘,本以为她会即刻陷入梦乡,却未料到,姜美君竟借着酒精的掩护,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一只手紧紧抓住卫褚,另一只手则牢牢拽住海云,脸上竟浮现出一副颇为认真的神情,对海云许下承诺:“二儿媳,你放心,那所谓的白月光小绿茶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和老二过你们的小日子。他要是有半点对你不好,看我不拿柴火棍好好教训他一顿。” 此言一出,卫褚顿时愕然,内心的惊慌如潮水般涌来,母亲这显然是酒后失言了! 海云感觉到手突然被握住,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抽回,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卫褚见状,连忙压低声音向她道歉:“海云,不好意思,是我娘喝多了,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海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理解与体谅,担心继续待下去或许会有更多令人尴尬的言辞,于是卫褚便劝说她先行离开,并保证会妥善照料好母亲。 随着海云的离开,屋内只剩下卫褚与沉睡中的姜美君。 后者竟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这使得卫褚不由得怀疑起母亲的醉态是否真如表面那般单纯。 “娘,睡了吗?娘?” 卫褚轻声呼唤几遍,姜美君丝毫没有回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细心地为母亲拉好被褥,留给她一个温暖而安全的睡眠环境,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心中依旧疑惑重重。 当阳光穿透窗帘,新的一天悄然开启,姜美君悠悠转醒,晨光中,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恍惚间发现自己安然躺在舒适的卧榻上,四周的一切显得格外温馨。 起床后,她正好与海云不期而遇,连忙追问道昨晚的事宜。 “我记得昨晚好像签署了不少文件,那些都由你保管着?” 姜美君急切地询问。 海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叠精心整理好的契约,它们分别是与翡翠楼及萧家商行签订的重要协议。 姜美君仔细翻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声表达着感激:“太棒了!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海云,你简直就是我的幸运星!” 在激动之余,姜美君情不自禁地给了海云一个紧紧的拥抱。 一向以淡漠示人的海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好在姜美君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放开了双手,气氛也随之缓和。 “话说,昨晚是我自己回到家的吗?” 姜美君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海云微微挑眉,用一种玩味而又略带神秘的眼神反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这语气与表情让姜美君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在那迷离的夜晚。 “可能是我喝多了?” 姜美君心中揣测着,酒意朦胧中带着几分自嘲。 海云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嗯,是卫二少爷扶您回来的。” 听到这话,姜美君的心中不由得更加忐忑,连忙追问:“那…我没说什么失态的话?” 她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海云的面色略显尴尬,微微低下了头,轻轻摇了摇头:“没,您没说什么。” 这欲言又止的回答,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姜美君的心湖,激起层层不安的涟漪,她深感自己定是在酒醉中失言,只是酒精模糊了记忆,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那段模糊的对话依旧徘徊在意识的边缘,无法触及。 午膳时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满桌佳肴上,显得温馨而又宁静。 姜美君习惯性地为卫褚夹了一筷子菜,动作娴熟而又充满母爱。 不料,卫褚却是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语气说道:“怎不见您给心肝宝贝夹菜呢?” 语毕,他还故意将那筷子菜丢进了一旁卫晖的碗里,动作里带着些许孩子气的挑衅。 姜美君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愕然,顿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感觉二儿子卫晖投来的目光似乎藏着别样的情绪。 第166章 越陷越深 然而,翡翠楼的门 卫晖稍作迟疑,随后恍然,连忙致谢,并细心地从自己碗中回夹了一块菜肴给卫褚,这一来一回之间,餐桌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复杂。 随着十指春风绣坊的生意日益兴隆,坊内上下都被一股轻松愉悦的氛围所包围。 张二丫心底暗暗欢喜,想到自己的月收入从原本的五两银子一跃增长到了七八两,还有额外的提成奖励,不禁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相信不久便能大大改善家中的生活水平,从此告别那些年受亲戚白眼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笑出声,连忙收敛了笑容,抬头的瞬间,正巧看到海云又一次缓缓下楼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师傅平日里并不怎么爱走动,为何今天会如此频繁地上楼下楼? 直至日落西山,绣坊即将打烊,张二丫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师傅,您有什么事吗?” 海云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两个字:“取线。” 话音刚落,她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留下刘春妮一人站在原地,满腹狐疑。 她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恰好与迎面走来的卫褚擦肩而过。 望着卫褚远去的背影,刘春妮脱口而出:“不对头啊,师傅那屋子里线多得很,二楼找不到的线,她那里应有尽有,怎么会还需要来楼下寻线呢?” 言毕,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卫褚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细微却意味深长的微笑,那是一个几乎不会被人捕捉到的温柔弧度。 他站在这里,默默守护,不为旁人所知。 这个地方,正是一个能够将整段楼梯纳入视线的绝佳位置,他不愿错过任何一次,海云轻盈地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在他的眼中都是如此曼妙。 他就这样,像是化身为了一座静默的望妻岩,不论风雨,坚定不移。 而海云,似乎也心照不宣,借着各种各样的缘由,让自己的身影一次次落入他的视线之中。 两人之间,无需言语,那份默契,仿佛是最自然不过的存在。 然而,在这些看似随意的瞬间,他们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寻找彼此。 偶尔目光交汇,心跳便如同被无形的鼓点击打,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当海云回到房间,轻轻地将门带上,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而安静的空间,她用手捂住胸口,突然间蜷缩起身子,抱住膝盖,嘴角却漾起了略带苦涩的笑声。 刚刚的那一幕,卫褚一定都看在眼里了?自己那拙劣的谎言,他又是否已经洞察一切?这份未知让她的内心泛起了层层涟漪,既甜蜜又忐忑。 更甚者,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是否已悄然洞察了她内心深处最细腻的情思?那份不言而喻的情愫,如同细雨般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她的心田,却又让她惶恐不安。 然而,这段情感之路真的能够顺遂吗?他们彼此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那两年岁月的痕迹,更是世俗眼光与心理障碍的重重阻隔。 她不禁自问,年龄的沟壑,是否会成为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天堑?他纯真的世界里,是否能接受这份超乎常规的情感? 海云目光温柔却迷茫地落在自己的指尖,那些细微的情感变化仿佛就在这一瞬被无限放大,让她难以捉摸其始末。 是在哪个不经意的午后,或是哪一次眼神交汇的瞬间,她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对这位比她年轻两岁的弟弟,生出了超越姐弟情谊的微妙情感。 这一切,仿佛都是从察觉到他对她的特别关照开始,那份藏匿于日常琐碎中的温暖与关切,渐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直至无法忽视。 每一天,无数个平凡的瞬间,她的思绪总不由自主地飘向他,想象着此时此刻的他,是在书桌前端坐研读,还是在庭院里信步沉思。 这种无休止的挂念,成了她日复一日的习惯,却也成了她内心沉重的负担。 她的过去并不清白,这段沉重的历史像一座山压在心头,她害怕,自己的不纯洁是否会让他的那份纯真爱情染上污点,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会不会有一天因此而黯淡? 在这自我怀疑的漩涡中,海云挣扎着,寻找着答案,却似乎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娘,饭已经热腾腾地备好了。” 谢秀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提前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拉着一脸稚气未脱的卫和嘉,催促着姜美君放下手头的工作,早些回家共享天伦之乐。 此时的姜美君,正细心地收拾着杂货铺,准备结束一天的辛劳。 听到谢秀芳的话,他随口询问起来:“卫扬今天回来了吗?” “是啊,他今天回来了。” 秀芳回答得轻柔,眼神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卫扬的归家,只为了片刻的休憩,随即不顾尚未痊愈的手臂,执意踏上旅途,前往金吾所在的村落探寻真相。 他的手臂虽然已拆除了绷带,但留下的疤痕狰狞且颜色鲜红,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瘙痒难忍,情绪因而变得分外烦躁。 一家人在归家的路上边行边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与关切。 不久,那熟悉而亲切的家门映入眼帘,他们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一进门,姜美君第一时间查看了卫扬的伤势:“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不过……” 话音未落,卫扬带着一股孩子气地打断:“还是有点痛的,大幅度的动作还是做不了。” 卫褚在一旁,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插嘴:“要不让娘给你吹吹伤口,说不定就不痛了呢!” 这话里既有对弟弟的宠爱,也带着一丝对这么大了还向母亲撒娇行为的轻微调侃。 卫扬听了,脸上却洋溢着得意地笑:“娘,你看,老二说让你帮我吹吹伤口呢!” 卫褚则故作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一副拿这个弟弟没办法的模样。 姜美君轻轻一笑,未加评论,与谢秀芳默契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地摆放菜肴。 为照顾卫扬,特意安排他坐在靠近谢秀芳的位置,而谢秀芳则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着他。 第167章 真相是什么 心中期望着能与家人一同享受这难得的团聚时光,让温暖和爱在餐桌上流淌。 很快,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与卫扬的进食节奏宛如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他几乎是不加咀嚼,食物刚触碰舌尖,便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这使得谢秀芳不得不加快速度,持续不断地为他递送食物,自己却几乎没有时间拿起筷子,享受桌上的佳肴。 她只好先把心思放在照顾卫扬身上,打算等到他心满意足之后,自己再寻觅那份迟到的安宁与饱腹感。 姜美君也加入了这温馨而又略显急促的场景,她细心地为卫扬盛满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并递给他一把勺子。 考虑到他左手不便使用筷子,舀汤这项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却是恰到好处的辅助。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卫扬完全没有采用那精心准备的勺子,而是直接捧起碗来,几大口之间,那碗中温润的汤水便被他一饮而尽,只留下空荡荡的碗底与四周惊讶的目光。 “慢点儿喝,”姜美君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关怀,“别急,汤还多着呢。” 岁月流转,如今的家庭生活早已脱离了昔日的拮据,步入了食有鱼肉、衣无忧虑的小康社会。 然而,无论是卫扬,还是家中的每一个成员,在餐桌上,那份源自过往岁月的习惯——狼吞虎咽,却仿佛被时光烙印,难以轻易抹去。 每一餐,他们都像在与时间赛跑,担心稍有迟疑,那来之不易的食物就会如同幻影般消散无踪。 幼时形成的习惯,又岂能在一夜之间改头换面?但愿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他们能够找到那份从容,慢慢享受每一份温暖与甘甜。 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中,小小的卫和嘉忽然将手中的小勺子轻率地“啪”一声丢在桌上,撅着小嘴,满脸的不满与委屈。 “哼!” 这一声抗议,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姜美君最先反应过来,温柔而又带着几分焦急地询问:“我的小宝贝,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面对众人的关注,卫和嘉的目光执拗地停留在谢秀芳身上,一字一句地宣布着她的不满:“爹爹已经是个大人了!娘你怎么还能喂他吃饭呢!现在都没有人来喂小熹熹了,哼,我不高兴了!” 谢秀芳闻声不禁笑出了声,她的眼中满是对孩子的宠溺,柔声细语地解释道:“爹爹的手受伤了,娘得帮助他,等我们熹熹长大后,也要学会照顾爹爹,好吗?” 然而,三岁的卫和嘉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道理,她的小脑瓜里只装着一个念头:爹爹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娘亲的爱,这让她感到非常生气! 正当这时,卫扬迅速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饭菜,宣布自己的用餐完毕,仿佛是为了给这场小小的风波画上句号。 而卫和嘉,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刻,立刻抱起自己的小碗,灵活地挤到了卫扬与谢秀芳之间,一脸期盼地望着谢秀芳,显然是想要得到同样的喂食待遇。 事实上,卫和嘉在一岁多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独立进食,先是用手笨拙地抓取食物,随后渐渐掌握了勺子的使用技巧。 但今天的她,仿佛回到了那个需要被无微不至呵护的年纪,坚持要娘亲来喂她。 姜美君见状,心疼起还没有顾上吃饭的谢秀芳:“让奶奶来喂你好不好?你看,你娘自己都还没吃一口呢。” 然而,小卫和嘉展现出了她特有的倔强:“我就要娘亲喂,别人不行。” 谢秀芳对此却显得无比宽容,她笑容可掬地说:“没关系的,我可以一边喂着她,一边自己吃,这样两不耽误。” 对于谢秀芳而言,亲手抚养这个孩子成长,与她相伴的每一刻都充满了幸福与满足,即使身体因劳作而疲惫,她的心里也是甜蜜的。 这份甘之如饴,是任何言语都难以言表的母爱。 而一旁的卫扬,则开始讲述关于汪蕊儿那段令人唏嘘的往事。 汪蕊儿,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最终选择以一条白绫结束了一切,孤零零地吊在自己家中房梁之上。 待到卫扬匆匆赶来时,她已被安置于冰冷的棺木中,长眠于地下。 至于为何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村子里的人们议论纷纷。 有的说法是,汪蕊儿曾与金吾私定终身,可金吾后被书院院长的千金看中,背弃了与她的盟约,汪蕊儿在绝望与愤怒之下,决定与尚未出生的孩子一同走向永恒的沉寂。 另一种声音,则将矛头指向了汪蕊儿自身,认为是她的行为不检,趁着金吾外出求学之际,忍受不了独守空闺的寂寞,从而有了外遇。 金吾得知后断然退婚,汪蕊儿无法承受这样的羞辱与背叛,最终选择以自尽的方式来逃避这一切的指责与内心的痛苦。 这些或真或假的传言,在小村庄内发酵,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为汪蕊儿的故事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哀伤的色彩。 更令人惊诧的流言四起,称她遭遇了不明身份者的无情侵犯,甚至孩子未来的父亲都成了一团迷雾,最终,在屈辱与绝望的交织下,她的生命被残忍地伪装成了自我了断的悲剧收场。 汪蕊儿的胞弟汪可进,内心燃烧着坚不可摧的信念,认定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便是金吾,正是这份认定,驱使他在科举之路设伏,冲动地向金吾发起了报复性的攻击。 “其中,真相究竟何在?” 姜美君紧锁眉头,心中充满了疑虑。 不论是哪种传言版本,生命的价值不容忽视,任何生命的逝去都应得到严肃对待,而非草率结论。 卫扬缓缓道来,语气中夹杂着无奈:“由于无人向官府报案,加之村中的族长与村主任一致认为是自杀,加之其双亲的默认,一场仓促且简陋的葬礼便这样进行了。而当汪可进风尘仆仆赶回家乡,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姐姐早已安眠于黄土之下。” 第168章 凯旋 未能给予姐姐临终前的最后一瞥,汪可进的心中满是遗憾与悲痛。 但他清晰地记得,仅仅两个月前离家时,姐姐还沉浸在对金吾深深的爱恋中,满眼憧憬着未来。 他曾许下诺言,待他归来之日,会为姐姐带上最好的红布,用以缝制那象征幸福的嫁衣。 汪家双亲一口咬定金吾负心薄幸,汪可进四处探访,特别是靠近书院之地,的确捕捉到了关于院长千金赠予金吾荷包的风言风语,这让他更加确信,正是金吾将姐姐推向了绝路。 “金吾真的与院长千金有染?若此事属实,此人简直无耻至极!变心尚可原谅,但汪小姐腹中已有他的骨肉,他怎可如此不负责任,置之不理?” 谢秀芳愤慨难平,为汪蕊儿打抱不平。 而姜美君则眉头深锁,心中疑云密布。 尽管与金吾的交往并不密切,她总觉得金吾不应是如此背信弃义之人。 金吾曾帮助她监视卫扬,虽然从中获取了利益,但行事坦荡,甚至不惜正面挑衅,直言警告卫扬:“你若假期不归家,我可要告知你母亲了。” 这样的直接与磊落,让卫扬数次的忤逆之心瞬间瓦解,如晨露般消散。 金吾无论是接受报酬还是取用绣坊之物,从不遮遮掩掩,行事干脆利落。 然而,人心深似海,即便是姜美君也不敢断言金吾的品行完美无瑕。 卫扬则激动地辩驳:“绝对不可能!他与院长千金之间清白如水,根本没有那些不堪的纠葛!” 卫褚追问:“那这些传言又是从何而来?” “最初,或许是院长千金赏识他的仪表堂堂与才华横溢,萌生了联姻之意,但当她得知金吾已有婚约在身,这份心思便自然作罢,不了了之。” 毕竟,对方是院长的千金,门第相当,骄傲自满,纵然情愫暗生,也绝不会做出破坏他人情感之事,更何况金吾已有婚约在先,岂能委屈自己成为侧室?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至于那所谓的荷包……” 卫扬愤怒不已,“纯粹是子虚乌有的杜撰!事实上,不过是院长千金不慎遗失了一方手帕在校内,后被好事的同学捡到,当日便被院长夫人急匆匆领了回去。哪有什么荷包?真不知是哪个多嘴之人在这里胡编乱造,搬弄是非!” 这一切,本与金吾毫无瓜葛,却被莫名地卷入其中,谣言如同猛虎,悄无声息间伤人无数,其威力之大,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见卫扬对于金吾的信任坚定不移,卫褚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暗涌,轻轻吐露道:“但在眼下这混沌不明的局势中,我们并未掌握任何确凿的证据,真相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让人难以洞察。汪姑娘所遭受的不幸背后,或许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有与她命运交织的人,不论亲疏,皆有可能被这团迷雾所笼罩,成为不可忽视的嫌疑对象。” “金吾的品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绝非会做出那种卑劣行径之人。” 卫扬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目光如炬,闪烁着对挚友无条件信赖的光芒。 卫褚闻言,选择了沉默,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内心深处明白,人性的复杂超乎想象,光明与黑暗常常只在人的一念之差间徘徊。 即便是自己,也无法保证在漫长的一生中不为一丝邪念所惑,更何况是其他人。 这份深刻的体悟,他默默藏在心底,不愿破坏卫扬心中那份纯净而坚定的信任。 “若汪姑娘的事件背后真的有着不为人知的曲折,恐怕最妥当的处理方式还是上报官府,让法律来评判是非曲直。” 姜美君在一番沉吟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对此,卫扬和卫褚均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在缺乏揭示真相能力的情况下,他们既没有权力也缺乏手段去深入调查,只能任由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四起,束手无策。 姜美君又提及:“汪进那小子,就是那位对你出手的家伙,后来怎么处置了?” “据说已经被送往致远书院接受监管。” 卫扬接过了话茬,“蓝先生虽然答应金吾不报警,但顾虑到汪尽可能再次对金吾构成威胁,便私下安排人将他安置于书院,直至科举结束再做打算。” “蓝先生考虑得确实周到,此番安排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姜美君赞许之余,恍然大悟恍然大悟,“话说回来,今日不正是科考的最后一日吗?” “实际上,科考已于昨日圆满落幕,他们应当已在归途之中。” 卫扬解释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因未能同行而生的遗憾。 这一话题的提及,使得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卫扬投去了复杂的眼神。 原本应并肩作战的伙伴,却因为一场意外的插曲,独留在了这里。 卫扬打了个哈欠,显露出疲惫:“好了,不聊这些了。我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先去休息了。娘,您也早点歇息。” “快去睡,好好休息。” 母亲慈爱的声音伴随着关切。 数日之后,当参加科举的学子们凯旋之时,义通城的街头巷尾异常喧嚣,似乎提前迎来了中秋佳节的喜悦氛围。 商铺门前高悬的红灯笼,如同点点繁星,映照出了节日特有的温馨与热闹。 卫扬则像是一匹久困牢笼、终得释放的野马,一出家门便没了踪迹。 他从晨光初破晓开始,直到夜幕低垂方归,每日都与同学热烈探讨着科考中的种种题目,那份激情与热忱,仿佛能点燃整个秋天的落叶。 与此同时,十里绣坊也迎来了络绎不绝的顾客。 许多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在苦读三载终于迎来短暂的假期归家时,纷纷选择在此停留,为家人挑选些城里别具特色的礼物。 踏入绣坊的书生们,起初难免心中忐忑。 坊间传言,“十里春风”出品的绣品皆为精品,价值不菲,动辄上百两银子,令囊中羞涩的书生们望而却步。 然而,很快他们的担忧就被眼前的景象一一化解。 绣坊之内,既有价值连城的珍品,亦不乏价格亲民的商品。 第169章 暗示 诸如一楼的手帕、香囊、压襟坠等精致小物,价格从区一百文至数百文不等,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于是,每一个踏入十里绣坊的客人,最终都满载而归,少有空手而回者。 这里不仅是一个选购礼物的好去处,更是承载了学子们归家心切的温情与期待。 姜美君站在三楼宽敞明亮的工作室内,周围是排列有序的绣架,绣娘们忙碌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她轻拍着手,脸上洋溢着温和却鼓舞人心的笑容,道:“诸位姐妹们,近段时间咱们‘十指春风’的名声大噪,订单如雪片般飞来,货架上的绣品一件件被客人欣喜地带走,这不仅是对我们手艺的认可,更是对我们团队精神的肯定。大家再加把劲,让这空荡荡的货架重新充实起来,好让这春日的暖风继续吹拂每一位顾客的心田。” 张二丫,一个活泼开朗的年轻绣娘,手里拿着几幅未能达到销售标准的绣品,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提议道:“嘿,严姨,您看这些虽然比不上咱们的上等货,但毕竟也是咱们的心血之作,不如稍微降价处理,也许还能吸引不少顾客呢?”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狡黠,却又不失真诚。 姜美君闻言,目光深邃地望向张二丫,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二丫,你是担心咱们的声誉不够响亮,还是忘了咱们为何能在众多绣坊中独树一帜?次品若流入市场,损害的不仅仅是‘十里春风’的金字招牌,更可能断送了大家赖以为生的饭碗。”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既严厉又充满关切。 张二丫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连忙解释道:“哎呀,严姨,我就是随便一提,您别当真嘛。” 周围的绣娘们闻言,不禁相视一笑,气氛随之轻松下来。 姜美君适时转换话题,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却也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姐妹们,别忘了,咱们这里有十位甲乙等级的绣娘已经赢得了每月十两银的长期合约,正是因为她们的每一件作品都是精心打造的精品。切莫因一时之便而敷衍了事,记住,真正受害的终将是自己。” 她的话语仿佛一剂强心针,激起了绣娘们心中的斗志。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片响应之声:“严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每针每线都会倾注我们的心血。” “我们来这里学习,图的是技艺的精进,可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 “严姨,等我学有所成,我还想留在这里,成为像您一样优秀的师傅呢。” 姜美君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知道,这些绣娘都是懂得珍惜机会,明白事理的人。 她轻轻清了清嗓子,再次宣布:“说到做到,咱们的钱十三姑娘,这个月可真是了不得,手绢销量增加了二十多条,香囊也多了十个,不折不扣的本月销售冠军,按照约定,奖励一千文!”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爆发出惊叹和赞美之声。 “天哪,一千文!钱十三,你简直是我们中间的明星!” “太棒了,钱十三,照这样下去,你的学费很快就回本啦!” 绣娘们的脸上满是艳羡,要知道,她们每个人初入‘十里春风’时,都是一枚枚沉甸甸的银币换来了学习的机会。 如今,钱十三不仅技艺日益精进,甚至近乎习得了这门珍贵的手艺,怎能不让人心生羡慕? 钱十三,一个身材略显纤瘦,眼神中却闪烁着坚毅光芒的姑娘,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转头对旁边的好友说:“怎么样,今晚要不要陪我加班,再赶制几条手帕,争取下个月的冠军?” 她的话语中既有调侃也有真诚地邀请。而那位好友却笑着摆手,“哎呀,你这个拼命十三妹,我可比不了你,今晚我可要早点休息呢!” 言语间尽是亲切的玩笑与理解。 确实,成功背后往往是他人看不见的汗水与坚持。 钱十三为了掌握一种复杂的针法,可以夜以继日地练习,直到手指磨出了茧,闭着眼睛也能游刃有余。 她的这份毅力,让周围的人都为之动容。 看到大家如此努力,姜美君心中满是欣慰,她悄悄吩咐张二丫前往隔壁的糕点铺,买些香甜的枣泥糕回来,作为对大家辛勤工作的小小奖励。 在她心中,无论是将来选择另寻高枝还是继续留在‘十里春风’,这些勤奋的绣娘都值得被善待。 夜幕低垂,钱十三如常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光晕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坚毅。 她正专心致志地绣制着扇面,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对美与极致的追求。 容真,一位平日里对钱十三颇为赏识的资深绣师,经常会在她独自苦练时给予耐心指导,这份特别的关注,对钱十三来说既是鼓励也是鞭策。 当钱十三完成一天的劳作,缓缓走下楼梯时,意外地发现卫褚,那位平时总是在天黑之前就离开的后勤师傅,此时竟还留在店里。 她略带惊讶地问道:“卫师傅,怎么今天还没回去?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安静的夜晚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今晚月色撩人,不去看看吗?” 卫褚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仿佛连夜晚的空气都被他的语调染上了几分暖意。 海云身形微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触动了某根心弦。 她轻轻抬起头,目光穿过屋内的昏黄,尝试着向窗外探寻,但遗憾的是,视线被层层障碍阻隔,无法窥见外面的世界。 于是,她缓缓站起身,迈开步伐,沿着木质楼梯一步步向下,直至抵达门扉边。 轻轻推开,门外的世界骤然展开。 夜幕低垂,如同厚重的绒毯覆盖大地,而在这深邃的暗夜里,万盏灯火犹如点点星辰,散落在人间,不仅照亮了归人的路,也透出一份盛世的安宁与祥和。 “嗯,秋意正浓,月色分外清明。” 海云轻吐心声,语气里既有对季节变换的感慨,也有对眼前美景的由衷赞叹。 第170章 不得不服 随着卫褚的话音落下,他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海云的手腕,那一刻,即便隔着衣物,两人心跳的温度与节奏仿佛在无声中相互呼应,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步伐坚定,引领前行,心跳如同擂鼓,回响在胸膛之中,显得既紧张又期待。 海云心中虽有诧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她竟没有丝毫抗拒之意,反而在路人偶尔投来的目光中,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新奇与刺激。 是夜的掩护,还是内心的默许,让这一切显得自然而流畅? 南小桥上,二人立于其上,四周景色豁然开朗,河面泛起微微波光,映衬着月色,更添了几分诗意。 卫褚的手指不经意间指向东方,“听说东山的日出壮观绚丽,如果我们现在动身,或许正好能迎接那一抹初升的曦光。”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眼神闪烁,是对即将到来冒险的跃跃欲试,也是对海云回应的深深渴望。 海云心湖微澜,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在胸腔中涌动,“好呀!”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心中竟对此行充满了向往与憧憬。 通往东山的路上,石阶随山势蜿蜒而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银白的光泽。 夜的深邃与静谧中,虽然偶有几分未知的险象,但好在中秋将至,明月如练,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卫褚紧紧握住海云的手,那份温暖和力量仿佛成了她坚实的依靠,从山脚至山顶,不曾有片刻放松。 当二人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山顶时,不禁相视一笑。 “到了?” “这么快?” 仿佛时间在这一路上悄然加速,尽管汗水浸湿了衣衫,但当凉风吹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满足感油然而生。 并肩坐于山巅,四周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交织在一起。 运动后的汗水在夜风的吹拂下渐渐干涸,留下丝丝凉爽。 海云不禁感叹:“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来了,按绣娘们的说法,这东山是要爬大半天的,我们居然两个时辰不到就到了。” 卫褚则以一种轻松的姿态仰望星空,解释道:“可能是我们选择的时间不同,白天人多嘈杂,自然感觉慢些。晚上少了干扰,自然脚步更快。” 说到这儿,他故意压低声音,带了几分调侃,“而且晚上爬山,总得快点,免得被什么‘朋友’追上,你说是?” 语气中虽带戏谑,却也藏着一丝认真。 海云被这番话逗得脸色微变,她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似乎真有那么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夜风此刻也变得格外刺骨。 但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紧张,她强作镇定:“你别瞎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冷而已。” 听到这话,卫褚没有再多言,而是体贴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披在海云肩上,动作中充满了呵护与关怀。 “你不冷吗?” 海云关切地问道,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孙小宝被特意召唤前来,名义上是帮助照看家务,实则是四位姐姐利用这个机会,将他裹挟进了一场充满欢声笑语的游戏中。 最初,他还沉浸在追逐那些活泼的小鸡,脚步轻快,笑声清脆,仿佛整个院子都因他的快乐而生动起来。 但这一切,在姜秀秀一番温柔却坚定的教诲后,悄然发生了变化。 孙小宝的眼神中少了几分顽皮,多了几分敬畏,那追逐小鸡的身影渐渐停下了脚步,取而代之的是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那些小生命,心中暗自感慨这位小姑姑那不怒自威的气质,既令人生畏,又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从那以后,姜秀秀的形象在他心中悄然树立起了一座不可动摇的丰碑,每当孙小宝再次与她相遇,即便是在最为轻松愉快的氛围中,那份源自心底的畏惧也会不自觉地涌上心头,让他言行举止间多了几分收敛和尊敬。 起初,姜美君和其他姐妹对这一变化感到困惑不解,直到某个温馨的午后,孙小青不经意间透露的话语,如同一道光,照亮了所有的谜团。 “真的很难想象,小姑姑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小弟那倔强的脾气,家里谁不是摇头叹气,可小姑姑却能让他乖乖听话,这份能耐,真是让人不得不服。” 言语间,是对姜秀秀满满的钦佩与赞叹。 姜秀秀听到这里,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嘴角勾勒出一抹羞涩却温暖的微笑。 “我只是不忍心那些小鸡因为小宝的玩闹受到惊吓罢了。” 她轻轻地说着,眼眸中闪过一丝回忆,想起往昔她们是如何精心呵护那些小生命,而小宝的到来,尽管添了不少热闹,却也确实让平静的小院一时之间变得鸡犬不宁。 姜美君闻言,爽朗的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看来咱们秀秀不仅有着一颗柔软的心,将来还大有成为一家之主的风范呢。” 话语间,满是骄傲与期待。 姜秀秀虽已亭亭玉立,但对这样的评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我才不要做什么让人害怕的‘母老虎’呢。” 姜美君笑得更甚,眼里满是慈爱与包容,“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对于姜有财性格上的微妙变化,姜美君心中是说不出的宽慰。 毕竟,在这个世界,坚强总比脆弱更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而在另一边,孙家似乎认为姜有财此次外出不过是短暂的小别,两三天内必回,因此并未过于焦急地四处搜寻。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当意识到姜有财不仅没有归来,而且还带走了两个孩子,长达七八日之,孙家人才开始慌乱,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悄然滋生。 终于,他们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那架势仿佛是来讨伐什么重大过失一般,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对峙的气息。 面对如此情景,姜美君却显得异常冷静,没有让姜有财躲避,而是选择正面迎战,用她的沉稳与智慧守护着家庭的尊严。 而当姚氏一看到姜有财带着孩子出现在视线中。 第171章 大放厥词 便用一种难以名状的语气说道:“原来是有了娘家做靠山,胆子就变大了啊。” 姜美君怎能听不出这背后的讽刺与挑衅。 她淡然回应:“作为母亲,为自己的女儿撑腰有何过错?况且,现在的局面并不是撑腰那么简单,只是女儿想念母亲,想带着孩子回娘家居住一段时间,这也有错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说,若是真的想要撑腰,事情绝不会是这般平静。 姚氏显然没有预料到姜美君会如此直白地袒护姜有财,这与她记忆中那位总是保持沉默的亲家截然不同,不由暗自揣测,难道姜美君的性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亲家,你这话就太过分了。有财既然已经嫁入孙家,就是我们孙家的人。媳妇这么多天不回家,我这当婆婆的出来寻一寻,也是人之常情?” 姚氏的语气在姜美君的坚持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她素知姜美君向来不干涉姜有财的事,而自己也因此得以在从前占尽上风,将姜有财逼到了墙角。 然而,当姜美君稍微展露出她的锋芒时,姚氏的态度竟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这不禁让人感叹权力的微妙平衡。 “亲家,据有财所说,是你不允许她将豆腐秘方带回夫家,否则就威胁要让女婿休妻?你的话语虽然平静,但我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的不满。” 姚婶子侧头,用眼角余光扫了姜有财一眼,那眼神中既有责备也有不甘,“怎么可能呢,我对有财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怎么会做出那种无情之事?恐怕是亲家母误会了,听了外人的风言风语?” 此时此刻,姜有财那敢于在母亲面前揭露事实的勇气,仿佛昭示着她的成长与蜕变。 姚氏心中暗自思量,莫非这丫头真的以为,仅凭几句争辩,就能让自己退缩或是妥协? “没错,当年的承诺言犹在耳,亲家母亲口应允会善待有财,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疼爱。正是基于这份信任,我才忍痛将女儿交给了孙家。可现在你看,我的女儿受了委屈,无处诉说,只能回到娘家寻找安慰。” 姜美君说到这里,泪光已在眼眶中打转,那份为人母的舐犊深情,令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姚婶子一时间怔在原地,脑海中快速闪过与姜美君交往的点点滴滴,却怎么也找不到姜美君如此深切地袒护姜有财的片段,心中不禁嘀咕,这究竟是哪一出好戏,怎的突然间就变得护短起来了呢? “亲家母,别的暂且不论,想当初我家有财出阁之时,那嫁妆可称得上是丰盈满目,不知那些珍贵之物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姜美君言辞一转,直接抛出了一个让姚婶子猝不及防的问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询,姚婶子脸上挤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节的微笑,随即反将一军,“哎哟,亲家这是话里有话啊?难不成以为我这当婆婆的心声贪念,动了拿嫁妆的念头?这可真是六月飞雪的冤屈啊!我姚某人纵有千般不是,又怎会对媳妇的私人财物起半点贪恋之心?若是这样猜疑,我这老脸可真是没处搁了。” 说完,姚婶子故作痛心疾首状,似乎真的承受了极大的冤屈,那演技足以让人信以为真。 姜美君心中冷笑着,暗道姚婶子这演戏的本领确实高超。 不过,既然今天要较劲,那就看看谁的戏码更能打动人心。 “亲家或许有所误会,先前您不是言之凿凿,若是我家有财拿不回那豆腐秘方,便让您的儿子休妻吗?在我看来,这秘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交出,如此一来,有财岂不是只能面临被您休回娘家的命运?因此,我这才提前询问嫁妆情况,万一真的到了那一步,也方便家里的兄长们帮忙搬运她的物件回来。” 姜美君面不改色,沉稳应答。 一向擅长以言语掌控局面的姚婶子,首次遭遇难以驾驭的场面。 姜美君这个平时对女儿显得不够上心的母亲,为何突然间挺身而出,为女儿强出头?这一变化实在是引人深思。 “两口子成婚多年,膝下儿女双全,怎能随随便便说离就离?亲家母,话虽糙,理却不糙,此举实在不近人情啊。” 姚婶子竭力想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姜美君身上。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不是您亲口说要儿子休掉我女儿吗?怎么我关心一下自己女儿的合法权益,您就急匆匆变脸,指责起我的不是了?我倒是真好奇,我到底错在哪里了,请您指教。”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孙虎突然开了口。 这次姚婶子上门,不仅带上了孙子孙钱,连平日里鲜少露面的小儿子孙虎也被一同带来,似乎是有备而来。 姜美君眼皮微抬,目光冷厉地扫过孙虎,然后对准姚婶子说道:“婶子,您家的家教可真是别具一格,我们长辈之间交谈,何时轮得到这些毛头小子插嘴?” 心中对孙虎的自不量力嗤之以鼻,一个晚辈,竟也敢在此刻大放厥词。 “姜婶子,我妈是怕您,但我可不怕。” 孙虎此言一出,明眼人都能瞧出是姚婶子背后怂恿的结果。 “哎呀,亲家母,这孩子就是个急性子,有话直说,您老人家别往心里去。” 姜美君听罢,发出两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如此不懂事,我还真是头一遭遇见。” 这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哼,姜婶子,你可得搞清楚了,我那大嫂自从嫁入我们老孙家门槛,那就是我们孙家的一分子了。咱们自己家的事情,哪里容得下外姓人,比如说你们姜家,在这里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今天,我们可是揣着一腔真诚,满怀期待地来迎接大嫂回我们的温馨小窝,只求您高抬贵手,别站在门口挡了这条和睦的路。” “哎哟,我的天,原来你们这是唱的‘接亲记’啊?我还当真是场‘找茬儿连续剧’的新一集开播了呢。” 姜美君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话语间如同利箭一般,直射人心。 第172章 火上浇油 孙虎性子急得像把刚出鞘的刀,哪受得了这般挑衅,胸膛里的怒火如同被烈风煽动的野火,瞬间燎原。 “你这是唱哪出戏呢?!” 孙虎一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姜美君的鼻尖,眼睛瞪得仿佛能吞噬一切挑战。 姜美君见状,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你,你该不会想对我动手?哎呀,我的老天爷,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女儿在外头受了委屈不讲,现在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在家门口遭人欺侮,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啊!” 恰巧,范家和许家的媳妇正在姜家帮忙,一听那声带着哭腔的呼救,连忙丢下手里的针线活,脚底生风地跑到前院,想要探个究竟。 “姜婶,他们怎么敢欺负您呢?” “娘,是孙家人欺负您了吗?” 姜大军这急性子的儿子,一句话也没多问,直接抄起门后的扁担,风风火火地往外冲。 姜美君见儿子赶来,急忙添油加醋地说:“儿啊,要是你再晚来那么一小会儿,娘我可就要被这群恶人欺凌得不成样子了。” 姜大军是个出了名的孝子,一听母亲险些遭殃,哪还能忍?当下决定要为母讨个公道。 “娘,您放心,谁让您受了半点委屈,我绝不轻饶了他!” 姜大军那股子狠劲儿,就连平时飞扬跋扈的孙虎看了也不免心头一紧。 孙虎虽外表唬人,实则内心虚弱,面对姜大军这种拼死也要护母的硬汉,立刻气势凉了半截。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孙钱赶紧出来打圆场,试图平息这场风波: “二表哥,您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怎么可能对丈母娘不敬呢?实在是因为想念有财,想接她回家团聚,哪知道丈母娘却不答应,孙虎一着急,说话难免重了些,但绝无半分欺辱之意,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好意。” 姜美君这会儿的演技简直能拿奥斯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地道:“儿啊,娘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要被个小伙子指着鼻子骂,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省得在这世上受罪。” 范家、许家的媳妇见状,纷纷上前安抚姜美君,同时对着孙家人厉声指责:“看看你们把有财都逼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上门来闹腾?当我们小树村的人是好欺负的?” 原本不过是两家人之间的小摩擦,关起门来私下解决也就罢了,可一旦上升到两个村子的脸面问题,事情的性质就变得微妙且棘手了。 在一旁的姚氏,脸色微变,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与急切: “这话从何谈起?我们孙家不过是来接自己的儿媳回家,怎么就被你们渲染得这么不堪?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们得好好说道说道。” 范家的媳妇挺直腰板,声音中夹杂着几分不满与正义,反驳道:“就凭你们这样的迎接方式?看看咱们姜婶被气得脸色发白,眼眶泛红!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是不是真打算仗着人多势众,强行索取姜婶家祖传了几代的豆腐秘方呢?” 姚氏听着这话,心里的不安如同春日野草般疯狂滋生。 她们一行人的初衷确实是想找些茬口,原本精心设计的剧本是诬陷姜有财私奔,以此为由头,迫使姜家不得不以那传说中的豆腐秘方作为赔偿,以平息这场无中生有的风波。 然而,现实的走向似乎偏离了她们精心铺设的轨道,让姚氏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哪有什么秘方的说法,我们可没有半点这样的念头,纯粹是为了迎接自家的儿媳回家。若是再这样胡言乱语,休怪我们翻脸无情了!” 她试图以强硬的姿态掩盖内心的慌乱。 姜美君渐渐收住泪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坚定,直视着姚氏问道:“这么说,你之前让有财必须带着秘方回来,否则便怂恿女婿休妻的事情,都是假的了?” 姚氏心头一紧,这承认与否的分水岭,犹如悬崖峭壁,一步之差,便是万丈深渊。 她怎敢在此刻轻易松口? “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无情无义之事?怕是亲家母你误解了我?” 姚氏语气坚决,面上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试图用正气压过一切猜疑。 姜美君见状,向姜有财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轻声道:“你看,我就说嘛,妈她绝不是那种背后算计的人。这下好了,是你误会妈妈了。” 姜有财一时间未能领悟母亲言语中的深意,只觉得母亲的眼神里充满了微妙的信息,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信号。 “是我糊涂了,原来妈妈你并不是那个意思。” 此时此刻,辩驳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难道要公开承认,自己确实曾对那份秘方有过非分之想?更何况,如今事态已沸沸扬扬,再企图悄无声息地取走秘方便如同自认理亏,无疑是火上浇油。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一言不发地否认。 “孩子,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就收拾收拾,随妈回去。你两个孩子也在这挤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你说对不对?” 回家?对姜有财而言,娘家这片避风港比起每日在婆家受尽冷眼与挑剔,不知温暖了多少倍。 再者,今日若真的随他们回去,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一番风雨,姜有财心知肚明,根本无须多想。 “妈,我……我想在家多留几日。” 姜有财的眼中流露出渴望,直视着姜美君。 姜美君闻言,脸上洋溢着疼爱与理解的微笑,“傻孩子,这里本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这个当妈的怎会舍得赶你走呢?” 这一席话,如同一抹暖阳穿透乌云,让姜有财的心底彻底踏实,确认了母亲永远不会成为推开她的那股力量。 而一旁的姚氏听在耳里,心里却是凉了半截。 显然,这是对方婉拒让姜有财跟随他们回家的信号。 这如何得了?姜有财在家时,那些繁重的家务尚且有人承担,如今她这一走,家里竟是一团糟,这才意识到姜有财这位能干的儿媳是多么不可或缺。 第173章 契合 娶儿媳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分担家中琐事,若连这一点基本办不到,娶儿媳的意义又何在? “亲家母,哪有出嫁的女儿能在娘家常住的道理?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姚氏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焦急与无奈。 姜美君却不以为然,轻轻一笑,回应道:“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女儿这么多年都没能好好在家住过,现在回来享受一番亲情的温存,有何不妥?况且,你那么能干,即便少了我这不太灵巧的儿媳帮忙,区家务事,对您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嘛。” 这番话说得既巧妙又不失分寸,让在场的人都暗暗佩服姜美君的机智与大度。 姜美君的这番话,字字清晰,仿佛春日里温暖的风,拂过了姚氏的心头,却也悄悄搅动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姚氏的眼神微闪,心中暗自思量,姜有财那丫头的嘴看来真是不牢靠,家里那些纷扰琐碎之事,竟如此轻易地就传到了母亲耳中。 现在,母亲姜美君仿佛握住了主动权,为自己亲爱的女儿撑起了一片天。 想到自家竟如此被动,不请自来地踏入这微妙的战场,姚氏不禁苦笑,这岂不是自找苦吃,平添了几分尴尬与无奈? “既然是亲家这般考虑,我们也无从反驳。有财,你就在这安心住下,无论何时想归来,家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姚氏的话语里夹杂着几分无奈,却也尽力维持着作为长辈的体面。 姜有财心中疑云未散,婆婆素日里的强势今日竟意外柔和,这背后莫非藏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计谋?她警觉地审视着,不敢轻易放下心防。 果然,姚氏话锋一转,看似体贴的关怀之下,藏着另一层深意:“有财,你在娘家好好休养,但小宝和小青我得带回去了。总不能让三个都留在娘家,外人听了怕是要嚼舌根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姜美君笑容温婉,眸中却闪过一抹不容忽视的坚决:“哎呀,亲家这么说就不对了。小青、小宝都是我心疼的外孙,住在外婆家又何尝不可?若是担心我亏待了他们,多送些粮食过来便是,这样你心里也能踏实些,不是两全其美吗?” 此言一出,姚氏瞠目结舌,仿佛首次遇见了姜美君般新奇。 那双满是诧异的眼眸里,映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像是在问,这真的是那个平日里温和少言的姜美君吗? “亲家,你的意思是……?” 姚氏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感到措手不及。 姜美君抿嘴一笑,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与从容:“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瞧见你担忧孩子受半点委屈,才提议让你送些粮食,好让你心中更踏实罢了。” 她的话语轻轻巧巧,却直击要害。 在姚氏听来,这哪里是简单的建议,简直是赤裸裸的挑战,尤其是对于这位出了名的吝啬亲家母而言。 当初因彩礼事宜几乎反目,如今又要她自掏腰包,这比登天还难。 “我看,还是让我把两个孩子接回去算了,在这里恐怕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姚氏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对姜美君的不满与质疑。 然而,姜美君对此却不以为意,她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孩子是跟母亲走,还是留在外婆家,最该听听他们自己的意愿。若他们乐意与你同归,我绝不会阻拦;但若不愿意,那咱们就另寻他法。” 面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姚氏即便再不甘,也只能暂时按捺下心头的不快,同意让孩子们自行决定。 结果,不出所料,孙小青和孙小宝一致选择了留在外婆家。 相比在爷爷奶奶家那些严厉的指责与苛刻,外婆家的温馨与自由如同一方避风港,充满了诱惑。 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欢笑,享受无忧无虑的日子。 见到此景,孙钱猛然上前,一把拉过孙小宝,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你小子,还记得自己是孙家人吗? 小宝年幼,被父亲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小脸紧张,忙不迭点头回答:“记得,我叫孙小宝。” 孩子的心思单纯,他不明白为什么姓孙就得与留在外婆家对立起来,仿佛在两个世界之间,他必须做出一个无法理解的选择。 一旁,姜美君看不过去,开口打圆场:“姑爷啊,有我这个娘家人在场,对孩子是不是该温柔些?背地里还不知怎么样呢?” 孙钱的手缓缓松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这时,孙虎不合时宜地插嘴:“哥,你就这么纵容嫂子?女人啊,不严加管教,将来有的是头疼的时候。” 姜美君心中暗叹,这家里哪哪儿都能见到孙虎的身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虎是?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只怕,找个媳妇儿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却又不失一针见血。 事实上,孙虎的婚事确实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起初,凭借着家境与个人魅力,不乏姑娘示好,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她们渐渐看清了他的本性,一封封退婚书悄然降临。 这一切,或许正如姜美君所言,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毕竟,婚姻大事,终归是要看人心的契合与否。 起初,他还尝试着用对方缺乏鉴赏力来自我安慰,然而随着时间的缓缓流淌,若依旧无法洞察个中问题,那他这份自我欺骗未免显得太过天真,甚至接近愚昧的边缘。 “你的言辞究竟何意?” 屡次相亲未果的孙虎,耳畔响起姜美君这番话,心中难免滋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快,仿佛那些挫败的阴霾背后,隐藏着姜美君操纵的黑手。 然而,思绪稍加辗转,孙虎又觉察到疑惑之处——姜美君怎可能知晓他与哪家姑娘相见的细节? “没什么。” 姜美君口中的云淡风轻,与她脸上那抹不经意流露的不屑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这副态度,非但未能平息孙虎心中的疑虑。 第174章 横加干涉 反而如烈火烹油,让他的猜测愈演愈烈。 姚氏仅一眼便洞悉了姜美君此番举动的刻意。 “你还年轻,婚事无需急于一时。” 姚氏看似宽慰,实则字里行间夹杂着尖锐,那份酸楚让人难以忽视。 诚然,若要究责,或许也不能全盘归咎于她,毕竟,若非姜美君无端挑起这个话题,又怎会有此番波折?只可惜,话语一旦离唇,责备也变得苍白无力,于事无补。 姜美君内心深处暗暗自省,原来自己竟将姜大福的婚事完全遗忘在脑后了。 十八岁,在她的视角里,还是个青涩未脱的年纪,然而与孙虎一比较,却又显得不再那么稚嫩。 “对于我儿的婚事,作为母亲的我,确实没有半分着急。” 姜美君的回应淡然如水,却似乎并未能说服在场的任何人。 姚氏冷哼一声,不急?谁会相信?姜美君曾为儿子的婚事四处奔波,审慎考量诸多家庭,只是迟迟未做决定而已,此时却言称不急,谁又能信以为真? “你家有财不急,难道就意味着我家孙虎就该焦急如焚吗?” 姚氏的反问锋利如刀,让姜美君哑口无言。 显然,在这场为子择偶的无声较量中,姜美君已处于下风。 “有财虽稍显年长,但他懂事体贴,懂得尊敬长辈,不会轻易插话。至于婚事,总需等待合适的时机,强求不得。待缘分来临,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姚氏心中疑惑丛生,眼前的姜美君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往昔的她绝不可能说出如此豁达之语。 而此刻,她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泰然自若。 孩子们不愿意跟随姚氏离开,而这一趟,姚氏显然未能从姜美君那里讨得丝毫便宜,心中愤懑难以平息,临行前还不忘留下狠话,质疑姜美君若是真的有本事,就请继续承担供养她们母子三人的重担。 她坚信,姜美君若真这么做,姜家的其他人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就看姜美君如何收拾残局,是否还能如从前般随意插手孙家的家务事。 路上,孙钱在母亲的训斥之下,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孩,面对母亲关于他无法管束妻子的指责,他唯有唯唯诺诺地点头附和,生怕稍有不慎便引发更猛烈的风暴。 “娘,我哪里想得到这些呢,这不能全怪我啊。如果你能对有财多一份疼爱,或许今天她就已经愿意回家了。” 姚氏怒意未消:“姜有财不愿回孙家?那正合我意,这样的儿媳,孙家本就瞧不上!” 孙钱闻言,心弦猛地一紧,连忙追问:“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母亲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大的动作。 “我们回去后,就这样跟叔公他们说,是姜家提出要和离。我们已经低声下气地上门道歉,但他们依然不依不饶,坚持要和离,不然就跟我们孙家没完没了。叔公他们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姚氏心意已决,倘若姜美君想要给她脸色看,她就让姜美君见识一下后果,免得她真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角色。 姜美君万万没料到,姚氏不仅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摆出一副召集援军、誓不罢休的姿态。 孙家人离去后,姜有财在娘家的生活反而变得更加舒心惬意,尤其是在月底,手握那沉甸甸的三百六十文铜钱,心中的喜悦简直难以言喻。 眼见自己即将跨过而立之年的门槛,这次真正体验到手头宽裕的感觉,过去,这样的念头连想都不敢想,可如今,它却如此真实地摆在眼前,自己的荷包终于不再空瘪,那份成就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数目说多不多,但重要的是,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劳所得,这份内心的满足与自豪,是任何言语都难以描绘的。 姜美君做出这样的安排,心中自有其深远的盘算。 起初,她设想如果孙家人能够客气地登门,请求带人回家,或许她一感动就会答应下来…… 可再看看孙家那边的态度,简直如同将姜有财嫁过去是当作低人一等的仆役,而非家中应被尊重疼惜的媳妇。 特别是那个名叫孙虎的小叔子,对姜有财的态度恶劣至极,如此这般,不难想象,在孙家那座深宅大院里,那位婆婆姚氏日常里又是怎样苛待、冷遇姜有财的。 姜美君此番举动,一半是出于为姐姐姜有财鸣不平的心思。 若真让姜有财懵懂无知地随着那些人回去,指不定又会遭受何种难以言喻的委屈与辛酸。 如今这一闹,总算让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有所顾忌,看谁还敢轻举妄动,随意践踏姜有财的尊严。 按理说,姜有财回娘家暂住,纯粹是姜家内部的私事,无关他人。 然而,总有那些好事者,喜欢煽风点火,将姜有财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长住的平常之事,炒得沸反盈天,似乎成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新闻。 更甚者,还有些长舌妇人,无端编排是非,传言姜有财被娘家厌弃,面临扫地出门的凄凉境地。 起初,姜家人对此等流言蜚语并不上心,认为清者自清。 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言论越传越离谱,姜美君内心明白,这背后定有不怀好意之人暗中推动。 姜有财一个已婚女子,不过是回娘家暂避风头,何至于引起旁人如此大的反应?他们哪里来的立场,对姜家家事横加干涉? 然而,当前形势微妙复杂,若姜美君不站出来发声,外界只怕真会误以为姜有财是被婆家休弃,名声受损。 正当姜美君为此事焦头烂额之际,外界的舆论风向竟悄然发生了变化。 “是你们二位!” 姜美君心知肚明,一定是这两位妯娌在外面仗义执言,否则这局势怎会如此快速逆转。 许家的媳妇羞涩地回应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明明是孙家的不对,怎能迁怒于有财姐呢?我看有财姐的那位婆婆,心肠实在是恶毒到了极点。” 想到自家婆婆已是难缠,而姜有财的婆婆姚氏却更胜一筹,竟能散播如此不堪的谣言,许家媳妇不由得感叹。 第175章 不计前嫌 难道她不怕这等恶言最终被人信以为真,对姜有财造成更大的伤害? 姜美君心里清楚,仅压制这些流言蜚语是不够的,必须找出那个躲在幕后捣鬼的真凶。 另一边,姚氏原本自以为计,料定姜家最终除了灰溜溜地将姜有财母子送回别无他法,岂料等来的却是姜美君亲手递交的和离书。 姚氏不识字,焦急之下请家中识文断字的人一观,才知晓那是和离书,一时之间,家中犹如炸开了锅。 “叔公,您看,姜家这是根本不把咱们孙家放在眼里,居然主动提出和离!” 姚氏向被称为叔公的孙家长辈孙从添抱怨道。 这位孙从添,在孙家颇有威望,平时最爱插手家族琐事。 闻听姚氏此言,恨不得立刻前往姜家讨个说法。 姚氏见叔公一副要为自己出头的样子,心中虽感欣慰,嘴上却不免劝道:“叔公,有财毕竟是咱孙家的媳妇,还为孙家延续了血脉,添了两个孙子。不如您老出面调解一番,或许她就会回心转意呢?” 孙从添闻言,脸颊鼓起,哼声道:“回心转意?和离书都送上门了,还想什么回头路?咱们孙家何愁找不到更好的儿媳?放心,有我在,天大的事儿我也能顶着,你急什么。” 姚氏心中依旧忐忑不安:“叔公有所不知,上次我去姜家,可是受尽了白眼与冷落,我这不就是怕他们对您不够尊敬嘛!” 尽管姚氏的话语中不乏虚情假意,却正好触动了孙从添的虚荣心。 他偏爱这类阿谀逢迎,谁将他捧得越高,他就越发自得,反之,对他不卑不亢的,则往往被视为无用之辈。 姚氏对此了然于胸,在求助之时,甜言蜜语自是不绝于耳。 这边厢,姜有财正在厨房专注地磨制豆腐,忽见婆婆领着孙家的老长辈孙从添进屋,心下一紧,从婆婆那坚定的神情中,姜有财意识到,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孙从添甫一进屋,便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大大咧咧地坐定,开口便教训起来:“哎呀,大侄女啊,你这怎么搞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提出和离呢?” 姜美君脑海中翻腾半天,也无法确认眼前这位颐指气使的老者究竟是谁。 既然连对方的身份都未明了,她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对他客气半分了。 “请问您是?” 姜美君的声音温柔而有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轻轻飘荡在这略显紧张的空气中。 孙从添本欲借年长的优势,摆出一副教训的姿态,却未曾料到会被反问身份,一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掴在脸上,痛感直击心灵。 “我是孙钱的叔公!” 他努力维持着声音中的威严,试图挽回些颜面。 “哦,原来是孙钱的叔公,失敬了。那么您今日来访,应该是为了商议关于和离的具体事宜。我们姜家素来讲究道理,不贪图非分之财,只要求将我女儿出嫁时所携带的陪嫁,原封不动地归还就行。” 姜美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言辞间透露出姜家对于公正的坚持。 陪嫁物原样退回,此话一出,姚氏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些年来,她悄悄侵吞了不少姜有财的陪嫁之物,要做到这一点,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孙钱夫妇原本相敬如宾,生活和谐,你们突然提出和离,这恐怕不合情理?” 孙从添试图以和为贵,挽回这段婚姻。 姜美君却只是冷冷一笑,相敬如宾?老人家,看起来您对外面的风言风语并不了解啊! 虽然我的夫君已逝,但我姜美君在这里立誓,孙家若企图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需三思而后行。我天生不是逆来顺受之人,谁胆敢对我的家人有任何不轨之念,休怪我手下无情。 姜美君的目光锐利,字字掷地有声。 孙从添平日里习惯了倚老卖老,无人敢反驳,今日被姜美君毫不客气地顶撞,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十分难堪。 亲家啊,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因为这点小摩擦就要闹和离,往后还有谁敢迎娶你们姜家的千金呢? 姜美君冷笑中带着讽刺,姜家女儿的未来自然另当别论,但眼下的问题,却是孙家待人太过苛刻了。 哪里来的欺负?你说话怎么如此难听。就算小两口有些不愉快,上回她婆婆和兄弟不是已经来接人回家了吗?坦白讲,哪个做妻子的一吵架就往娘家跑,这样的儿媳谁又敢接纳?也就我们孙家宽容大量,不计前嫌,换作他人试试? 姜美君听着这些言论,不禁觉得好笑。 原来,她还得感激涕零?为他们所谓的宽容大量而感恩戴德?这想法实在是荒谬至极。 如果让我女儿带着一身伤痕归来也算对她的关爱,那我真得好好感谢您了。孙家的门槛之高,确实是我们高攀不起的。 最初,姜美君并未打算与孙家彻底决裂,她以为这一次能让孙家有所收敛,今后对姜有财好些,两人的日子或许还能勉强过下去。 毕竟,多年来的风雨他们都一同走过。 然而,姜有财却在一次劳作中,没有任何预兆地晕倒在田地中。 大夫诊断后发现,这是因为她长期身体虚弱加之心情沉重所致。 姜美君一听女儿的健康状况竟然糟糕到了这个地步,连忙询问原因。 姜有财这才吐露,婆婆不仅让她一人包揽所有家务,还要她下地耕作,时不时便以家规为由,对她进行严厉教训。 长此以往,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姜美君心里五味杂陈,她心疼有财在那边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将自己的身体糟蹋至此? 更让人愤慨的是,孙家人居然轻描淡写地将这一切归咎于夫妻间的拌嘴,言下之意,反倒是姜家小题大做,过于敏感。 如果维护家庭和睦要以牺牲有财的健康为代价,那这种和睦不要也罢。 看样子,那份离婚协议书确实让孙家乱了阵脚,否则怎会这般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还拉上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长辈来撑场面。 第176章 有些表示 真是可笑,就算真是长辈,也无权干涉我们姜家的家务事! 姚氏听了姜美君的直言不讳,心中一凛,表面上强作镇定地说道:亲家,你这话何出此言?我对有财的好,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一般,那些重活累活哪里舍得让她沾手?不信你可以问问有财自己。 姚氏的眼神锐利,充满了警告意味,似乎在无声地威胁有财,若是一言不慎,后果自负。 但她万万没有料到,一个决心挣脱束缚、寻求自由的女儿,能有多么的义无反顾。 娘,这些年我的陪嫁几乎被婆婆搜刮一空,即便是分开了,我也拿不回多少了。 姜有财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隐痛。 但错,也只能怪自己年幼时太过天真,几句甜言蜜语就让她轻易沦陷。 及至觉醒,却发现早已一无所有。 若不继续交出剩余的陪嫁,婆婆便会装病,只有当那些珍贵的陪嫁物品一件件地交到她手上,那所谓的“病”才会神奇般地痊愈。 她心中又怎会不明白,婆婆口中那所谓的好,不过是对自己丰厚陪嫁的觊觎与渴望。 她居然还懵懂无知地信以为真,这番天真与盲目,除了用傻字来形容,又能找到何种更为贴切的词汇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陪嫁的财物逐渐被搜刮一空,婆婆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一夜之间,那个曾经慈眉善目的面孔被冷漠与疏远所取代。 面对这一转变,姜美君挺直腰板,目光坚定地说道:“如果老人家对我的话有所质疑,不妨请个大夫来诊断一番,真相自会大白。” 这番话,像一股清泉,打破了原有的沉闷与压抑,却也像一把锐利的刀,不经意间划过了孙从添的心头。 他听到有财这样的话语,脸上如同被火燎般灼热疼痛。 原本只当他俩的矛盾不过夫妻间的小吵小闹,未曾料到,私下里姚氏竟会有这般让人瞠目结舌的行径。 “姚婶子,你亲家母对你媳妇说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 旁人好奇询问,言语间夹杂着丝丝疑惑。 姚氏心下焦急如焚,这些事又岂是能轻易向旁人透露的?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暗自权衡着下一步的打算。 “我身为婆婆,让自家媳妇分担些家务,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呢?” 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却也难以掩饰其中的狡黠。 在旁人眼中,婆婆指使媳妇做事虽说是家常便饭,但关键在于,这种指使是否过度,以至于将人逼入了绝境? 再者,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了极限,哪个娘家人会不闻不问,直接拿着和离书上门来讨说法呢?想到此处,孙从添感到面上无光,只好尴尬地终止了话题。 姚氏瞥了孙从添一眼,本想借他的权威为自己撑腰,哪知这位长辈关键时刻竟是如此不济事,心中的失望与不满难以言表。 “叔公啊,您恐怕并不了解我为何要这样对待姜有财!”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直直地投向孙从添。 孙从添侧目斜视,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之色:“哦?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探究之意。 姚氏轻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家丑本不宜外扬,但事态发展至此,我也只好坦白从宽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引起在场每个人的注意。 “但说无妨。” “其实,我之所以这样对待姜有财,是因为我心存疑虑,怀疑小宝可能并非我儿子的亲生骨肉。” 姚氏的直言不讳,如同一颗重型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的震惊与喧嚣。 这一席话如同石破天惊,众人议论纷纷。 若是孙小宝并非孙家血脉,那么背后的隐含之意便是——姜有财在外有了私情,生下了小宝。 否则,怎会突然之间,婆婆对她的态度变得如此严苛,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姜有财更是震惊交加,婆婆的这番恶毒言辞,犹如一盆脏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了她身上,全然不顾及这将给她带来怎样的伤害与后果。 姜美君下意识地望向一脸无辜的孙小宝,孩子的面容与孙钱极为相似,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让姚氏的指控显得格外荒谬与不可理喻。 那么,姚氏的真正目的何在?通过诽谤姜有财,她究竟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好处确实不少,如此一来,姜有财立刻就成了众人指责的对象,名声扫地。 姚氏的心机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姜美君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真没想到,亲家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是我低估了你的手段。” 谣言之于人心,就像锋利的匕首,尤其当这谣言出自姜有财婆婆姚氏之口,一旦流传出去,又有几人能不信以为真?或许最终,还会衍生出姚氏当场捉奸的不实谣言。 “我说得句句是真,作为婆婆,我心里怎能不痛?我曾视她为亲女儿一般,却未料到她竟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实在让我太过失望。” 此时的姚氏,扮演着十足的受害者角色,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乎能骗过任何人。 但她的话里话外,无不在切断姜有财的退路,若真是希望姜有财能够回到孙家,绝不会采用如此极端且不留余地的方式。 更让姜美君感到愤怒与不平的是孙钱的态度,当自己的母亲质疑妻子的忠诚,作为丈夫,他竟然能保持如此的沉默与淡漠?无论是袒护还是质问,总该有些许表示? “孙钱,你娘说小宝不是你的孩子,你对此有何看法?” 姜美君紧逼不舍,誓要孙钱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孙钱试图回避,似乎想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但世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越是想要逃避,姜美君就越是不依不饶,非要将他拖入这场风波,让他无所遁形。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孙钱顿时手足无措,支吾道:“小宝小宝” “难道作为父亲,你连小宝是不是你的儿子都没有把握吗?” 第177章 莫须有的罪名 姜美君步步紧逼,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 孙钱被这一问吓得浑身一颤,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确定小宝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姜美君的心窝,让她又气又笑,“你居然说不确定小宝是不是你儿子?” 这话,哪里像是一个父亲能轻易说出口的?这不仅是对自己的孩子不负责任,更是对姜有财极大的侮辱。 姜美君内心如明镜般清澈,对于孙钱的毫无主见深感无奈。 他的世界里,母亲的话语似乎成了唯一的真理,真相与谎言,在这混沌之中失去了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身为男子汉,辨别黑白的基本能力都丧失了吗? 姜美君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孙钱的模棱两可几乎要将她的耐性燃尽。 我……“ 孙钱欲言又止,表情中满是困惑与无助。 这时,姚氏插话进来,语调中夹杂着不满与自辩:亲家母说来轻巧,这种败坏名声的事,难道还要我们孙家大张旗鼓地宣告天下不成? 姜美君目光锐利地扫过姚氏,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若真按你说的,以你的性格,怕是早已急不可耐地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此事,然后领着人群到我们姜家理论。你如今这般迟疑,不正是因为编织的谎言快要露馅了吗? 我编织的?你这话未免太过荒唐,我何至于编排这样伤天害理之事?难道我会用自家心肝宝贝的孙子作为玩笑的材料吗? 姚氏声调陡然提高,试图为自己辩白。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眼神中满是讽刺:人心隔肚皮,谁能说得准呢? 姜有财在一旁听了姚氏之言,愤怒与委屈交织,几乎让她窒息。 她再次看向婆婆姚氏,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难以理解,为何婆婆能够如此信口开河,将自己的名誉玷污。 难道在这场荒谬的游戏中,姚氏能获得什么不为人知的利益? 娘,我嫁入孙家这么多年,从未做出任何对孙家不利的行为。我对长辈恭敬有加,对夫君更是无微不至,万万想不到您竟会给我扣上如此不堪的帽子。您这是硬生生要把我推向绝路啊! 一个被指责在外有私生子的妇人,除了死亡,似乎没有其他方式能够洗清这份莫须有的耻辱。 再者,我当初为何会回娘家,您心中真的没有一点概念吗?如果您坚持这样认为,我不妨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公之于众,让大家评一评理,毕竟,真相往往更能引起众人的好奇与关注。 姚氏闻言,反击道:威胁?你反倒指责我在威胁你?这不是因为你的谎言被拆穿,心虚之下反过来恐吓我吗? 威胁?如果你硬要将此视为威胁,那我无话可说。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你诽谤我行为不端的理由!我姜有财行事坦荡,绝不能容忍有人诬陷我的清白! 一怒之下,姜有财决定当众揭开回娘家的真实原因,以防他人误解她与他人有染。 我之所以回娘家,是因为婆婆要求我窃取娘家正在售卖的豆腐秘方。我认为秘方属于娘家的财产,与婆家无关,因此拒绝执行。然而,婆婆却以此为要挟,声称如不带回秘方,便不得归家。 我无奈之下,只得回家寻思对策,却在尚未采取行动时就被母亲发现。 那一刻,我恐惧到了极点,担心母亲会严惩我,不承想,母亲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表示若婆家真心想要秘方,应当正面沟通解决。 当我告知婆婆未能取得秘方时,她竟然要孙钱与我离婚。 叔公,您说,婆婆这样的做法,是否公允? 孙从添哪敢轻易表态,支持姚氏无疑是在自讨苦吃。 而姚氏此举,实在匪夷所思,对儿媳娘家的秘方起了贪念,却不懂得体面地商议,而是想通过儿媳暗中行事。 姜家若是愿意分享,自会主动相告;若不愿,岂能妄想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更别说,让儿媳以“取经”之名回家,这背后隐藏的算计让人不齿。 如今,连孙子的身份都遭到质疑,真真假假,着实让人心中存疑,难以定论。 侄媳妇,你可得跟我掏心窝子说句话,小宝他,当真与咱们孙家没半点血缘关系吗? 姚氏闻此言,心头猛地一颤,好似被突然袭来的寒风穿透了单薄的衣衫,但她的嘴角依然倔强地上扬,不容自己露出半分退缩的迹象:那还用说,姜有财她平日里的行为举止,跟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外头人不清不白的,小宝怎么可能流着咱们孙家的血呢? 她在心里快速盘算,刚刚才放了狠话,若是这时改口,往后在人前哪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尽管心底如同翻涌的江水,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铁板钉钉的模样,仿佛在无声地质问,难道姜家人真有那胆量,与咱们孙家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男人离婚了再娶易如反掌,可女人,特别是如姜有财这般,名声在外的女子,想要重新找个归宿,无疑是比登天还难。 姚氏暗自琢磨,自己无需为这些琐事过于忧虑。 姜美君听见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哦?你确定你所说非虚?那你倒是说说看,与我那苦命的女儿有染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你空口无凭,就要随意给我女儿安插罪名? 姚氏哪里编得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一时间,她如鲠在喉,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行事鬼鬼祟祟,我又岂能知晓那个男人的真身? 姚氏试图辩解,声音却显得几分无力。 姜美君闻言,不禁轻蔑一笑: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都不确定那人的存在,却敢如此轻率地对我女儿妄加指责。姚氏啊姚氏,你这当婆婆的手腕还真是别具一格。平日里对我家姑娘诸多刁难也就罢了,现在竟还企图让她背上这等莫须有的污名,你的手段,的确高竿得很。 说来说去,这终究是两家人关起门来的家务事,和和气气地处理最好不过。可既然你非得把事情闹大,不明不白的,叫我女儿将来如何抬头做人? 第178章 不知廉耻 有银,快去把你的姜松叔叔喊来,告诉他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看看他这个村主任究竟管不管这等闲事。 姜大军一听母亲吩咐,连忙应声:好的,娘,我这就去请姜松叔叔过来。 随着事态的升级,就连村长也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 孙家与小树村仅一篱之隔,姜松身为村主任的同时,也是姜美君亡夫的堂兄,这种家族间的纠葛,他自是无法置身事外。 姜美君邀请姜松前来,一是寄希望于他能够主持公道,二则,也是为了彻底斩断姜有财与孙家的瓜葛。 大侄女,就这么点事儿,真要闹到村长那里吗?咱们私下里不能解决吗? 孙从添心中难免忧虑,一旦村主任介入,这事儿恐怕就要闹得沸沸扬扬了。 私下解决?我看你们根本没那份诚意。不过,现在你们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婆媳之间连这种荒谬的指控都能轻易出口,试问我那娘仨若再回到孙家,还能有什么样的不白之冤等着她们? 姜美君的态度强硬而决绝,此事她绝不会就此罢手。 此时,姜松正在家中享用晚餐,却被姜大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急急忙忙地被叫到了姜家。 起初他还以为是姜大重又来闹事,哪知听了缘由,竟是姜有财惹上了麻烦。 你大姐不是已经出嫁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姜松一脸狐疑。 姜大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听得姜松怒火中烧。 孙家是当我们姜家是软柿子好捏?做出这样的事,真是欺人太甚!走,我倒要看看那老婆子有多大的能耐! 姜松的出现,让姜美君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 孙家人敢在自家门口撒野,如果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难保他们日后不再得寸进尺! 哎呀,兄弟,你可算来了,再晚一步,嫂子我就要被那些蹬鼻子上脸的人欺负惨了。 姜美君故意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姜松心中暗自发笑,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位嫂子哪里是任人欺凌的角色。 但既然来了,这戏还得做足全套。 嫂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松明知故问。 姜美君便将姚氏的那一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姜有财与外界男子有染,孙小宝并非孙家血脉等等。 她叔,咱们有财是什么性子,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她能做出那种事吗? 姜美君反问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这丫头平日里受了委屈也不吭声,谁能想到现在竟被诬陷成这样。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当初又怎会同意让有财跳入孙家这个火坑,遭受这等痛苦呢? 姜美君心中也泛起了波澜,当初原是因姜有财的一次错误,一气之下将其嫁入孙家,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姜有财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遗憾的是,原主已逝,如今揭开真相的钥匙只握在姜有财手中。 能让母女关系恶化到如此地步,背后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不知道姜有财是否愿意开口,将这一切的谜团解开。 啥叫真正的糟蹋?那就是不明是非,硬生生地将清白之躯玷污了名声。 我目睹,哪还能有半点虚假?哼,多年视若珍宝的孙子竟然流淌着外姓血脉,我这颗当奶奶的心,怎能不被狠狠撕扯?都说母亲的行为会影响女儿,这话放在今日,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姜美君哪里肯默默承受这份不白之冤,她心思一转,决定将这突来的风暴化为手中的棋子,静观其变,看看这场家庭纷争最终会如何演变。 姚氏一语既出,立时察觉言辞中的不妥,可言已出口,如同倾盆大雨难以收回,心头涌上一阵懊悔。 她时常因冲动而口无遮拦,待到醒悟之时,已是弥补不及。 “老天爷啊,世间难道就没有公道可言了吗!我在这姜家勤俭持家近四十年,换来的竟是如此沉重的污名,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滋味,倒不如一了百了,清清白白地离开这个世界算了!” 姜美君的这番言辞,既展现了她的委屈与无助,又巧妙地加剧了局势的混乱,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决,显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姚氏这次的失言。 孙从添心中焦急如焚,生怕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 他对姚氏的言行越来越感到不满,暗自后悔今天这趟门走得太不值当,好好的喜事,怎么就演变成了如此不堪的闹剧。 姚氏这张不饶人的嘴,早晚有一天会惹出滔天大祸。 回去之后,必须严令侄子加强对她的管束,否则孙家的名声,恐怕就要断送在这张不知轻重的嘴巴之下了。 “不对,不对,我的话里并没有那个意思……” 姚氏也感到了一丝后怕,但她转念一想,若非姜美君心中有鬼,又怎会对自己的言辞反应如此激烈?她的反抗,莫不是间接证实了自己所说并非全然无稽之谈? 这些想法,姚氏只敢在心底暗自揣摩,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是断不敢胡言乱语的。 “有财是我的女儿,她的一言一行,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教导。你当众质疑我女儿的品行,不就是在指责我作为母亲的失职,让女儿背上了不贞的恶名?我们姜家虽然攀不上你们孙家的高门大族,但真相必须得到澄清,免得外人误解,以为我们姜家的女儿不知廉耻。” 姜美君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字字珠玑,由守转攻,将原本被动的局面瞬间扭转。 素日里牙尖嘴利的姚氏,此刻在事实面前,辩驳的话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毕竟,她的指控没有任何实据,只是凭空臆测。 “哼,我们孙家何曾稀罕你们姜家这样不顾妇德的媳妇!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结下这份孽缘。” 姚氏显然无意和解,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烈。 对于姚婶子的这一套说辞,姜美君其实并不意外,之前的交往中,姚婶子的品性早已暴露无遗。 姚婶子平日里爱占小便宜,心胸狭窄。 第179章 和离 意识到话语难以挽回后,她的脑袋瓜立刻开始高速运转,想着怎样才能从这场纠纷中全身而退,尽量减少损失。 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孙钱可是难得一遇的好男人,孝顺又明事理,若是真能休了姜有财,找个更好的儿媳,简直是轻而易举。 “如此说来,您是同意我们两家从此分道扬镳了?” 姜美君的问话直接而犀利。 “分道扬镳?笑话!这是我家主动休妻!哼,你们姜家这没规矩的丫头,耽误了我儿子宝贵的青春,现在还想平白无故地解脱婚姻束缚,真是打得好算盘。”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嘲讽之色。 “哦?是吗?孙钱,你倒是说说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怀疑小宝不是你亲生的,是个外头的私生子?”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让站在一旁的孙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实在不愿被两位母亲的战争波及。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儿子?你媳妇儿若是清清白白,姜家又怎么会急着要和咱们划清界限?” 姚婶子对儿子的责备毫不留情,字字如针。 姜美君听了,心中暗自发笑,姚婶子的巧舌如簧,真能颠倒黑白,令人叹为观止。 “我女儿究竟为何要与你们孙家的孙子孙钱分居度日,你们这些当婆婆的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数吗?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可您却偏偏是个例外。您不把我那娇嫩的女儿当作活生生的人来看待,把她折磨得遍体鳞伤,转而您还能倒打一耙,诬陷她在外行为不检,勾三搭四。好,您说她在外面不守妇道,那么请您告诉我,究竟是谁?我看您是一句实实在在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懂得含血喷人。” “好,既然您已经这样讲了,我们姜家今天如果不把这事情的黑白搞个一清二楚,将来还怎么在乡亲们面前抬起头做人。” “姜松,咱们有财打小你就看着她长大,这件事上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得给我侄女撑腰主持公道。” 姜美君的眼神带着几分急切,转向了一旁的姜松寻求帮助。 姜松内心早已燃起一团怒火,对于孙家这种过分的做法,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小算盘,但凡眼睛亮一点的人哪能看不出来?为了窃取姜家那传承数代的豆腐秘方,竟然唆使自家儿媳来偷,偷不到就怂恿儿子休掉妻子,如此薄情寡义的亲家,哪里还配谈半点仁厚? “真假是非,去他们村里打听打听不就明白了?正好我与他们村的村长还算有些交情,总能探出个真相来。” 姜松的话语中透着几分坚定。 听到要到村里去打听消息,姚婶子的神色立刻变得慌乱起来,她在村里的风评本就岌岌可危,这一调查,又有谁会愿意站出来为她说半句好话? “这事儿只有我一人知晓,从没跟任何人提过半个字,外人怎么可能了解详情?” 姚婶子急得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一副心虚的模样。 “这么大的事情,就你一个人知情?我可不信。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没工夫在这里和你斗嘴皮子。” 姜松的语气中已明显流露出不耐烦。 姜美君暗暗赞同姜松的策略,只要亲自去有财婆家的村子走上一圈,真相自然就会大白于天下。 “不必去了,孙家的侄媳妇没做过那种不堪的事。” 孙从添的一句话,似乎将局势定格。 此刻若是私下解决,两家不过是以一场不欢而散收场,一旦真闹到村里,那便是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孙家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光了。 姚婶子不敢相信地看着孙从添,口中嗫嚅着:“叔公……” “你还闹不够吗?一个好端端的家,被你搅得乌烟瘴气成了什么样?你也算是个长辈,不心疼儿媳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泼自己儿媳一身脏水。你以为这样随口一说,就能证明些什么吗?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小宝是不是孙钱的骨肉,就连我这双老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别说其他人了。” “哎,这话可就说偏了,我们姜家人也不是任人冤枉的主儿。况且这话是姚婶子先说出口的,不查个明白,倒像是我们姜家仗势欺人,吓得她不敢承认了。” 姜美君心中自有一杆秤,岂能轻易被几句话打发,世间哪有这等便宜事,轻描淡写便能将所有的不公一笔带过? “孙钱,难道你真的希望娘亲把你媳妇休了不成?” 孙钱平日里就没什么主见,此刻被孙从添这么一问,更是六神无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如何抉择,毕竟这类事情历来都是娘亲做主,他又有什么立场插手? “娘,我觉得有财其实挺好的。” 姚氏恼火地瞪了孙钱一眼,这关键时刻,这愣头青怎么就来横插一脚?若是今日在这场较量中败下阵来,姜家可就要名正言顺地踩在他们孙家头顶,以后孙家人在姜家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住口!” “我明白您看不上我,但我始终相信,真心能够换取真心,不曾想到您竟会对我如此冷酷无情。或许,也不能全怪您,是我错了,是我过于软弱,才让人觉得可以随意践踏。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姜有财的声音虽细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韧与无奈。 她的心中豁然开朗,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长久以来的阴霾,让她明白,再多的忍让与牺牲,并不能换取母亲一丝的理解与认同。 尤其是想到孙钱,那个她曾以为能够相濡以沫,共同承担家庭重担的丈夫,在刚才那一刹那的醒悟里,她终于认清,他所谓的孝顺不过是一种盲目的遵从,从不曾真正把她视为生命中的伴侣。 因此,当目睹她被母亲无情压制,孙钱竟选择沉默,那一刻,她深刻体会到,在他心底,她始终是个无足轻重的外姓人。 人生,就是这样残酷而清醒,一旦看透,便发觉这世上的温情竟是如此稀缺,少有人真正值得自己倾尽所有去珍惜。 “娘,我已经决定,要求合离。” 第180章 算账 回想起那天,当母亲将那封象征分离的和离书递给孙家时,她心里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幻想孙钱或许会来找她,哪怕是虚情假意的一两句挽留,她都愿意放下一切随他而去。 而今才知,那份期待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孙钱,他是绝不会那样做的。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母亲的话就是真理,是正道,至于她,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而已。 姜美君虽然表面上显得决绝,但内心实则波澜起伏。 姜有财未曾明言要合离,而今这两个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那份毅然决然的态度已无法掩盖。 “即便合离,也要让孙家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我们姜家,不容无辜背上骂名。” 孙从添心里清楚,如果今天姚氏不公开赔礼道歉,这场风波不可能平息。 为了维护孙家的名声,他顾不得真相如何,只想确保家族名誉不受玷污。 “你听见了吗,姚氏?” 姚氏怎会甘心认输?一旦示弱,便是将自己的尊严置于他人脚下任人践踏,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姚氏瞪着姜美君,觉得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充满了挑衅,后悔自己当初低估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以至于如今落入这样被动的局面。 “叔公,我只是想请人来评评理。” 姚氏争辩道。 姚氏的这番话,让孙从添感到一阵难堪。 他反思自己为何会答应让她去姜家“伸张正义”? 如今看来,这次行为非但不是主持公正,反而更像是一场恃强凌弱的表演。 若是处理不慎,只怕自己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老脸更是丢尽了。 一番权衡之下,姚氏不得不勉强妥协,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毕竟,若她一味否认,姜家肯定会四处查证,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后果不堪设想。 “好,那件事是我胡乱说的。” 尽管姚氏口头上认了错,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更像是在埋怨,若非被逼无奈,她怎会承认这样的事。 姜美君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是吗?你说的是哪件事呢?不具体说明,我们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桩?对不对?” 姚氏狠狠地剜了姜美君一眼,咬牙切齿道:“姜美君,你别太过火了。我警告你,要想你女儿将来还能走进我们孙家门一步——” 姜美君心中疑惑更甚,目光微闪,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姚氏,心头暗暗嘀咕:究竟是什么给了她如此大的自信与胆量,难道她真的相信那份和离书只是一纸笑谈? “我那苦命的女儿,从此之后绝不会再踏入你们孙家的大门半步,不仅仅是女儿,就连我的外孙女、外孙子,也不会再和你们孙家有任何的瓜葛相连。” 姚氏的声音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眼神里闪烁着坚决的光芒,“看看你们家这风气环境,我实在是忧心忡忡,生怕将来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会变得我都不敢想象。” 闻言,姚氏的面色骤然阴沉,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沉重而压抑:“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姜美君的语调中带着几分冷意,字字如刀,“我女儿不仅要和你的儿子彻底了断,那一双儿女,也必须跟着我女儿走。这下,你可明白了?” “绝对不行!” 姚氏几乎是怒吼出声,“儿媳可以不要,但孙子是我们孙家的骨血,怎么可以轻易让给你们姜家?”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讽刺:“哎呀,是谁先前斩钉截铁地说小宝不算她的亲孙子?怎么一转眼,这记忆力就变得如此之差了呢?” 这话一出,众人心照不宣,毕竟之前声称小宝非孙家血脉的人正是姚氏本人,如今却又坚决不肯放小宝离开,其言辞的真伪,明眼人一看便知。 若小宝真不是孙家的孩子,姚氏还会这般极力挽留? 答案显而易见——除非小宝确确实实流着孙家的血液,否则姚氏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深知自己理亏,姚氏只好转头冲着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孙钱喊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有人要抢你儿子,你还在那儿愣着干吗?” 孙钱平日里就对母亲言听计从,此刻被母亲这一声厉喝,更是慌了手脚,六神无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主张。 姜有财望着孙钱那副无助的模样,内心五味杂陈,回忆起往昔种种,不禁自问,当年自己怎会被这样一个缺乏责任感的男人所吸引?是青春的盲目,还是自己的天真? “小宝和小青都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我绝不会让他们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姜有财语气坚定,她对孙家已无半分留恋,但她誓要将孩子带在身边。 “你说是你的就是?别忘了,没有我儿子,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凭空生出两个孩子来?” 姚氏的话语刻薄刺耳,完全不顾及夫妻间的体面与尊严。 此刻,姚氏的行为简直是无理取闹,根本找不到任何逻辑可言。 姜美君闻言,眉梢轻挑,反问道:“哦?这么说,你打算跟我清算这笔账了?” “清算就清算,如果不是我儿子,姜有财一个妇道人家,哪有能力独自生下这两个孩子?” 姚氏脸上写满了得意,似乎认定胜券在握。 反正姜家这边已经决心断绝这门亲事,既然脸面已然撕破,她也不在乎再多得罪几个。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别忘了,这两个孩子毕竟是从我女儿的肚子孕育出来的,十个月的怀胎辛苦,你们孙家若真想把孩子全部要回去,总该有个合理的解释?” 姚老太太见状连忙插话,试图缓和气氛,“谁说要两个孩子都带走了?” 她进一步解释:“小宝作为男孩,或许还能理解。但孙小青是个女孩子,年纪又那么小,带回她,就意味着孙家要承担多年的抚养责任,直到她长大成人,能够议亲的时候,对方愿不愿意补偿这些年养育她的费用,还是未知数呢。” 姜美君心下雪亮,孙家这番话,摆明了是要孙子小宝,而对于孙女小青,则是丝毫没有想要留下的意思。 第181章 争夺孩子 尽管对孙家守旧的观念早有预料,但当这样的话语真切地传入耳中,姜美君还是感到了一阵锥心的疼痛,为小青的遭遇,也为这世道的不公。 孙小青面容平静如水,眉宇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奶奶的话语,如同日常琐事般寻常,一切尽在意料的波澜不惊之中展开。 “我,不愿意和姐姐、妈妈分开。” 小宝紧抿着嘴,声音虽稚嫩却异常坚定。 在外婆家度过的每一刻,都像是洒满阳光的画卷,绘满了他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成了他心中最灿烂的记忆篇章。 姚老太太望着眼前这个惹人怜爱的孙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轻声哄劝道:“乖小宝,是妈妈选择离开了爸爸,并非爸爸不要我们。如果你跟着奶奶回家,奶奶向你保证,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你最爱吃的菜肴,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诱人呢?”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慈爱,试图以美食为诱饵,软化小宝的决心。 然而,小宝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超越年龄的聪慧,他迅速捕捉到了奶奶言辞中的漏洞,稚声反驳道:“不,你说我不是爸爸亲生的,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我也就不是你真正的亲孙子了。我可不相信,你会对我有像对待真正亲孙子那样的好心肠呢。” 尽管年仅四岁出头,小宝的思维却异常敏锐,逻辑清晰。 姚老太太闻言,心中暗叫不妙,连忙弥补方才的失言:“你怎么会不是奶奶的亲孙子呢,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亲孙子啊。” 话语甫落,她便觉察到心头涌上了一丝懊悔。 一旦话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 难道,就要因此舍弃心爱的大孙子不管不顾? 怒气一时难以自制,姚老太太手指直指姜美君,语气严厉地斥责:“姜美君,你这个女人心肠真是狠毒!” 姜美君一脸愕然,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我狠毒?” “如果不是你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小宝怎会连我都拒绝承认?” 姚老太太言之凿凿,试图将责任推卸于姜美君。 姜美君内心暗自感叹,姚老太太确实手腕高超,竟能如此轻巧地将问题归咎于自己,仿佛是自己在小宝面前搬弄是非,导致小宝不愿跟随她回到孙家。 “外婆才没有那样说过呢!” 小宝立刻站出来维护,清澈的眼神里满是对真相的坚持。 姚老太太显然多虑了,在孩子的眼中,成人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总是太过复杂。 而姜美君,作为一位明辨是非的母亲,又怎会将大人之间的纠葛强加于无辜的孩子? 对于姚老太太而言,这些顾虑或许早已不在她的考量之内。 否则,先前那些伤人的话语也不会脱口而出。 “小宝,我的小心肝。奶奶要告诉你,你的外婆心术不正,她试图拆散你的爸爸妈妈。但别怕,即便妈妈有一天真的离你而去,奶奶会一直疼爱你,保护你。” 她在公众场合尚且如此教育孩子,私下里的言语引导,其影响更是不言而喻。 小宝年纪虽小,但心中自有一杆秤,谁对他真心相待,他分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轻易被姚家那一套复杂的亲疏理论所左右。 孙小青在一旁静默不语,她深知姚老太太骨子里对儿子的偏爱,因此对方也不会在自己的面前直言那些偏颇之词。 “我要和姐姐、妈妈在一起!” 孙小宝使出全身力气,从姚老太太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坚定地躲在姐姐和母亲背后,一脸不容商量的表情。 面对小宝这份坚不可摧的坚持,姚老太太的面色愈发阴沉。 “你们姜家若真要另起炉灶,那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小宝必须留在孙家,这一点,不容任何商议。” 她的语气强硬,字字句句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家族权威。 姜美君心底暗暗叹息,那口气息如同秋日里落叶轻轻拂过水面,漾起一圈圈细微的波澜。 刚刚还言之凿凿,坚称小宝并非孙家血统,一转瞬却又改了口风,虽是同意了分内之事,却强硬地主张将小宝留在孙家的门槛之内,这态度的转变之迅速,仿佛春天的云,忽晴忽雨,比翻书还要快捷几分。 “这可如何是好,小宝若真落入孙家的掌心,未来的日子岂不令人担忧?” 姜美君心中暗忖。 那孩子原本就机灵聪慧,若是让他随了姚氏回去,接受其严格的管教与调教,变数之大,简直难以预料。 因此,让孙小宝随同姚氏返回孙府,无疑是埋下了一颗不稳定的种子,绝非上策。 姜美君这番坚决的拒绝,如寒风吹过湖面,瞬间让姚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随时可能雷鸣电闪。 “我自家的骨肉,为何不能跟我一同回到孙家?你们姜家究竟打着什么算盘,想留下我的大孙子?” 姚氏的声音中带着不满与质问,仿佛是在控诉着某种不公。 对此,姜美君只报以一声冷淡的嗤笑,那笑声中夹杂着几分嘲讽,几分无奈。 “你们孙家的骨肉?若没有我女儿,孙家的血脉又从何谈起?再说,你之前不是一口咬定这孩子与孙家无关?怎么,如今为了争夺孩子,就又承认是自家人了?这脸皮的厚度,倒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姜美君的话语锋利,毫不掩饰地戳穿了对方的矛盾之处。 换成旁人,也许会因为种种世俗约束,忍痛斥责姜有财一番后,仍将她送回那个看似风光实则苦涩的夫家。 但姜美君不同,她的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看到姜有财承受的种种不公,又怎能坐视不理? 在这个时代,人们往往将女子出嫁、侍奉公婆、相夫教子视为天经地义的责任与使命。 而今天,姜美君却要打破这陈旧的观念,告诉世人,一切都不应该是理所当然。 “按照你的逻辑,小宝同样可以被视为我姜家的继承人,毕竟他是从我女儿身体中孕育而出。那么,你们孙家那位所谓的儿子,他又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呢?” 姜美君反问道,话语间充满了质疑与挑战。 第182章 逼宫 面对姜美君的质询,姚氏一时语塞。 的确,孙小宝的出生全赖于姜有财十月怀胎之苦,至于孙钱,若说他的贡献,恐怕也只是提供了生命的种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言。 “若非我儿子,你女儿一个弱女子,怎能独力诞下小宝?” 姚氏不甘示弱,试图找出反驳的缝隙。 姜美君轻描淡写道:“你说得没错,正因如此,为了感谢他这份微不足道的‘贡献’,我准备给予他五两银子作为补偿,就像是我女儿雇佣他人完成了一项工作,顺便还得到了一个孩子。” 这一席话,如锐利的刀锋划过空气,让姚氏气得脸色铁青。 姜美君的比喻,无异于将她的儿子置于了一个极不光彩的位置,与市井间的佣者相提并论。 “不仅如此,既然我们已经清算了他的那份‘债务’,接下来也应该算算我女儿这些年来在孙家所付出的辛劳与汗水的价值。” 姜美君语气冷静,却字字铿锵有力。 “依照大户人家丫鬟每月八百文的例钱标准计算,我女儿嫁入孙家至今,共九年零三个月,折合一百一十一月,按理应得到八十八两零八钱的银子。减去给孙钱的五两补偿,你还需偿还我女儿八十三两八钱。” 姜美君逐一列举,每一笔账都清晰明确。 “而这仅仅只是劳动的报酬,至于四季更换的衣物、日常开销等并未计算在内。我们姜家讲的是道理,不强人所难,这样,总计一百两银子,咱们就此了结。” 姜美君提出了最后的解决方案,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 姚氏被这番言论气得几乎失了理智,她的愤怒如同烈火烹油,几乎要溢出胸腔。 “你怎敢如此厚颜无耻,竟敢狮子大开口,向我要一百两银子?你以为你的女儿是什么千金小姐,金枝玉叶吗?” 姜美君不为所动,眼神坚定如同寒星。 “我的女儿,在我眼中就是无价之宝,金枝玉叶也不为过。遗憾的是,孙家人并不懂得珍惜。没关系,既然姜家不识货,我自然会加倍疼爱我的女儿,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亏待。” 姜美君的话中透出母性的坚韧与不屈。 这时,一旁的孙从添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满与责备:“姜家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了?哪有儿媳妇与婆家斤斤计较到这种地步的?” 话语落下,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愈发凝重,一场家庭的纷争似乎即将达到高潮。 姜美君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意,声音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为何不可?我的掌上明珠嫁入孙家大门,本当享受儿媳之尊,却未能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待遇。既被视作卑微的仆役,自然应当索取仆役应得的酬劳。试问,孙家怎可妄想好处独占,而无视我家女儿的付出与牺牲?” 姜松心中暗自叹服,这位向来不让分毫的嫂嫂,果然心思敏捷,言辞犀利,竟能提出这般独到见解,实属罕见。 “我看你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我们堂堂孙家,岂会向你们姜家低头赔罪?” 孙家之人冷笑一声,心中暗想,给姜有财分毫银两?简直是异想天开! 姜美君面色不改,针锋相对:“不给也可,那我们就前往官府,请大人评判是非,看这笔费用是否该由孙家承担。” 她的声音坚定,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乡间百姓通常避讳官府之事,生怕牵连是非,但姜美君显然无所畏惧。 她此言一出,原本气势汹汹的姚氏顿时像被扎破的气球,神色萎靡下来。 “叔公,姜家已将我们逼至绝境,您还要袖手旁观,任由事态恶化吗?” 姚氏的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孙从添内心嘀咕,反思整件事,其实姜家并没有过分举动,问题根源在于自己的失言不慎,才导致今日的尴尬局面。 他深知,此事发展至此,究其根本,错在自己口无遮拦,却无法将这份自责说出口。 面对侄媳妇的锋芒,他早已领略其不留情面的性格,只期望这次教训能让她的性情有所收敛。 “我在此明确表态,你们的家事,我无意插手。” 孙从添无奈地说着,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心中怒火中烧,本想请他来主持公道,结果却是置身事外的态度,这让先前的努力显得异常讽刺。 “叔公,您这么说可不对。您身为孙家长辈,家族中的孩童遭受委屈,您却持此态度,难道不怕外界传言您偏袒一方,损了您的名声?” 姚氏的话语里带着隐隐的威胁,似乎在提醒孙从添,他的立场选择至关重要。 孙从添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心想这番话简直是逼宫的节奏。 但他表面依然故作洒脱:“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顾得了那些蜚短流长。” 此时,姜美君转头询问姜松:“我刚才的计算方法,没有问题?” 姜松作为她的坚强后盾,自然是一口应承,不仅表示认同,还连连赞叹姜美君的精打细算。 “既然是明账,就烦请你帮我书写下来,让他们孙家的人按上手印,以免日久他们反悔,不认账。” 姜美君冷静地继续说道。 众人原以为这只是姜美君一时兴起的言辞,不想她竟是动了真格,这一系列操作,让大家不得不另眼相看。 谁能想到,两个家庭的分家竟也能处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仿佛一场精心策划的财务清算! 姜松虽觉此事颇有些荒诞不经,但仍一本正经地拿起笔墨,那是姜大福上次特地从书馆为家中孩子练习书法所准备的,姜美君机智地多买了一支,表面上说是供孩子们练习,实则为自己日常记账所需。 笔墨落在纸上,每一笔每一划都承载着清晰而坚定的决心。 姜美君轻轻吹过纸面,确保墨迹干涸后,立即将字据递到孙钱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唉,女婿啊,真是遗憾。我本是真心诚意接纳了你,奈何你母亲心思复杂,轻视我那柔弱的女儿,迫使我要强撑起这一身傲骨。这张字据,你就爽快地签下,算是给我们这段关系一个明白的交代!” 第183章 看不得你受苦 姚氏眼见着局势急转直下,心急如焚,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欲阻拦,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容置疑:“且慢!这孙小宝,我们孙家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给了!” 在她眼中,那即将落下的一笔,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签名画押,它是将沉重如山的债务,实实在在地绑在了孙家人的脖颈上。 一百两银子,对于这个勤俭持家的小门小户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别说十年,恐怕二十年的省吃俭用也未必能够凑足。 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姜美君究竟是如何得出这样一笔巨款的?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语调轻柔却暗藏锋芒:“原来,你们是准备用这一百两银子,把孙小宝当作商品,‘出售’给我们姜家啊?” 言罢,她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一切,直达姚氏内心的慌乱。 姚氏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一时情急,不慎入了姜美君的言语陷阱,却又无可奈何。 “是的,没错,就当是我们孙家以一百两银子,将小宝正式‘过户’给姜家。” 这话虽出自姚氏之口,却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而出,一字千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姜美君内心暗自嗤笑,表面上却故作感慨:“真是万万没想到,孙家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孩子视作交易品,这份冷漠,着实让人心寒。” 言辞之间,既透露出对姚氏轻易中计的鄙夷,又巧妙地站在了道德的高地上。 姚氏心乱如麻,先前的理直气壮此刻变成了满腹委屈。 她深知自己被言语所困,但一念及那如影随形的债务,只能默默吞下这份不甘。 “哎,算了,多说无益,只怕惹出更多是非。” 一旁,孙钱无助地看着母亲,眼里满是对母爱的依恋。 平日里,无论是家中琐事还是重要决策,都是由母亲一手操办。 此刻面对姜美君决绝的态度和摆在眼前的和离书,孙钱更是六神无主,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姚氏,期待着她能再次为他指明方向。 “钱儿,咱与姜家的缘分今日便了结了,从今往后,你我各自安好,男婚女嫁,两不相干。” 姚氏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看透了现实,失去了孙子,她还有儿子,只要儿子愿意,再娶一个顺从的妻子,再生几个孙子,何愁没有天伦之乐? 孙钱听从母亲的指示,乖顺地取出了和离书,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 姜有财的动作同样迅速而坚决,仿佛早已对此做好了准备。 “如此,和离之事算是尘埃落定,接下来,我得回孙家取回我女儿的嫁妆。请放心,我们不会贪图孙家分毫,嫁妆清单,双方各执一份,我们只取应得,绝不越界。”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每句话都似乎在宣告她的胜利。 “姜松,这事还需你跑一趟,明日与我们同去孙家办理嫁妆事宜。” 姜美君转头吩咐道。 姜松立即应允:“那是自然,我一定随行。”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主家的忠诚与承诺。 “务必一日之内备齐全单物品,若有丝毫差池,别怪我姜家翻脸不认人。” 姜美君的警告清晰而冷酷,不留任何余地。 “至于饭食,我们就不再叨扰了,尚有许多事务需处理。” 姜美君握着和离书,心中对孙家的留恋已被一扫而空。 姚氏原想在姜家讨个说法,却未料到自己反被逼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灰溜溜的模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为之唏嘘。 姚氏怒气冲冲地甩开了手,步伐急促而沉重,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不悦的风声,孙钱见状,连忙小跑几步,紧跟在母亲身后,面上满是忧虑与无奈。 孙从添望着这一幕,缓缓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疲倦与叹息。 这家人何时才能学会彼此体谅,互相退让?倘若每个人都能让出一小步,那家庭的天空岂不是能更加宽广,和谐如初? 但孙从添心中清楚,事到如今,这已不是轻易退让就能轻易解决的小争执。 裂缝已经生根,修复需要的远不止简单的让步。 姜有财手中紧握着那张轻薄却沉甸甸的和离书,眼神中交织着震惊与不可置信,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纸梦幻泡影。 “娘,这真的离了吗?” 她的声音细微颤抖,带着最后一丝不确定。 “自然是真,和离书不正握在你的掌心?难不成你还怀疑?” 姜老太语气温和却坚定,试图给予女儿更多的力量。 话音刚落,姜有财鼻尖一酸,泪珠不由自主地滚落面颊,带着长久压抑后的释然与酸楚。 她原以为自己的命运将永远囚禁于孙家,日复一日忍受着婆婆无休止的苛责与折磨。 可世事无常,她竟还有机会逃离那无边的苦海,重获新生。 “娘,谢谢您,谢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姜有财哽咽道,心中满是感激。 “傻孩子,说什么谢。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忍心看你受苦?” 姜老太的话语温暖而深情,如同春日阳光,温柔地拂去了女儿心中的阴霾。 “是啊,大姐,别想太多,以后带着孩子,咱们一起过好日子。” 姜大福在一旁安慰道,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没错!大姐,周荷他们几个小家伙也多个玩伴了。” 家族的温暖如春风化雨,滋润着姜有财久旱的心田,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当姜有财回到孙家收拾嫁妆时,姚氏企图再次制造风波。 毕竟,姜有财的嫁妆大多已被她私下挪用,如今要如数归还,无疑是要割舍她那贪婪之心得来的果实。 姚氏心疼不已,那些被她或食用或消耗的财物,现在却要一一折现返还,这无异于从她腰包里硬生生地掏银子,每一两都似割肉之痛。 哎呀,姚大娘心中那个痛啊,差点就当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起来,想要赖账了事。 然而,姜美君显然有备而来,几句言辞犀利的话,便让姚大娘不得不乖乖拿出银两,补齐了嫁妆的空缺。 第184章 避难 毕竟,她还要为儿子未来考虑,万一事情闹得太难看,影响了儿子的婚姻大事,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哪家的姑娘愿意嫁入一个对待媳妇如此刻薄的家庭?因此,就算是为了不让儿子将来成为光棍,这份屈辱,姚大娘也只能默默吞下。 待到姜美君一行人带着姜有财的嫁妆扬长而去,只留下姚大娘在村头懊恼地诉说着自己的悔恨,抱怨不该娶了姜有财进门。 然而,村里的人哪个不清楚姚大娘的脾性?若她早对儿媳宽容几分,何至于此?说到底,这过错不在姜有财,而在那位过于狠心的婆婆身上。 消息不胫而走,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都知道接下来姚大娘可能又会为孙钱张罗婚事,于是急忙回家叮嘱各自的亲戚,宁可自家的女儿晚婚甚至不嫁,也不要轻易考虑孙家。 嫁给孙家,不就是等于跳进了火坑吗?哪有心疼女儿的父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姚大娘尚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想着请媒婆给孙钱物色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殊不知,等待她的将是更为尴尬的现实——不仅是年轻女子,就连那些年近半百的大娘们,也都对孙家的门槛避之不及。 一场由贪婪引发的风暴,终将以孤独与悔恨收场。 姜有财当年随嫁带来的,仅仅是四口简朴的红木箱子,里面装着的不仅是衣物饰品,还有些是父亲姜老爹在世时精心挑选的家居物件,每一件都承载着过往的记忆与家的温暖。 尽管这些年来,它们在孙家的屋檐下默默见证了时光的流转,但姜美君心中那份坚持未曾改变。 眼见姜大重一家即将迁离,她果断决定将这些承载着家族情感的物品全部收回,不容许它们成为他人家中的摆设。 “娘仨就先暂住在大哥原先的房间。”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 事实上,面对姜大重留下的空房,姜美君的心中并无确切规划,然而姜有财携子的突然回归,宛如命运的巧妙安排,自然而然地填补了这个空白。 房间虽然不大,却因这份突如其来的团圆而显得格外温馨。 姜有财心中泛起一阵波澜,对于这样的安排,她心中既有感激又不乏顾虑。 “这样真的合适吗?” 她轻声问自己,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在这个特殊时刻,亲人间的相互扶持自然能得到理解,可长远来看,能否持续?纵使母亲和兄弟对此不置一词,但未来的弟媳,又怎能保证能毫无芥蒂? 夜深人静时,姜有财向母亲袒露心迹:“娘,我想努力攒些钱,在咱们村子里买一块地,亲手建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份自主自强的愿望,令姜美君颇感意外,亦满心欢喜。 在她眼中,女儿的成长远比任何物质的丰盈更让她欣慰。 “好,等过了这阵子,我就让你姜松叔帮忙物色一块邻近咱们的地,这样一来,咱们家也能有个照应。” 姜美君的支持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承诺,更是一种深沉的信任与鼓励。 她相信,每个孩子都应有飞翔的天空,而她,愿意做那双推扶的手。 消息如同插翅的风,很快就拂遍了小树村的每一个角落。 姜美君虽能劝阻姚大娘的多嘴,却无法阻止乡邻们的好奇与议论。 在这片是非之地,她更担心的,是这些闲言碎语对姜有财造成的伤害。 但出乎意料的是,姜有财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坚韧与豁达。 “娘,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就随它去。” 姜有财嘴角挂着淡然的笑,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我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请您放心,我已不再是曾经那个脆弱的姜有财。他们如何议论,那是他们的事,我只管走好自己的路,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这话,让姜美君心中涌动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深知,是母亲的身份赋予了姜有财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应验了那句老话——为母则刚,确非虚言。 “好孩子,那你就要活得精彩,让那些说三道四的人看看。” 姜美君鼓励道,心中充满了骄傲与期待。 而姜大重的到来,却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他并非出于关怀,而是带着私心,利用姜有财的归来作为挑起争端的契机。 在他看来,自己生活的不如意,仿佛都能在与姜美君的争执中寻找到出口。 姜有财初见大哥时,脸庞洋溢着久违的喜悦,毕竟大哥自立门户后,少有时间回娘家相聚。 然而,姜大重的冷淡回应和直奔主题的态度,瞬间让空气凝固。 姜美君在屋内核对着账目,姜大重的不请自来让她眉头紧锁。 “进门先敲门,这话我是不是重复得还不够多?这么大个人了,这点基本的礼数还要我一再提醒?” 她的责备里,藏着几分失望与无奈。 姜大重的怒火被这一句话点燃,他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 “娘,我今天回来,就想问清楚,大妹这是怎么一回事?” 话语间,他并未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与不满。 而对于姜美君来说,姜大重这迟到的询问,其背后的意图昭然若揭,哪里还看不出他并非出自真心的关怀? “大妹已经和夫家协议分离,暂时会住在我们这里,情况就是这样。” 姜美君坦率地说,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样的直接,让姜大重感到颇为意外,他眉宇间闪过一丝错愕。 “娘,你不觉得这样做会引来闲言碎语吗?” 姜大重疑惑地问道,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安。 “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姜美君反诘,目光坚定,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大妹在孙家过得不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怎能轻易就让她回到娘家避难?” 姜大重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冷漠,让人听了不禁心生寒意。 幸好,姜有财此刻并不在场,否则这番话定会像利刃一般刺伤她的心房。 “老大,我记得你和有财以前总是形影不离,我还以为你们兄妹情深似海。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远不如我想象中的坚固。” 第185章 养小猪 姜美君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失望与无奈。 “亲情归亲情,但是你的做法确实欠妥。” 姜大重坚持己见,试图让母亲理解他的立场。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还没老到头脑不清,这家里谁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姜大重的自大让姜美君感到恼火,他有何德何能,在家中指手画脚? “娘,你宁可留下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儿,却不愿意让你的儿子踏入家门一步,是吗!” 姜大重提高了嗓音,语气中的不满清晰可闻,门外的邻居恐怕也能听得分明。 姜美君猛地拍案而起,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如果你没事找事,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如此反复无常的折腾。” 竟然为了一个已出嫁的女儿,不惜将亲生儿子拒之门外,这在旁人眼里无疑是不可思议的。 “好,那我倒是要亲眼看看,姜有财究竟值不值得被称为‘宝’。” 姜大重愤然甩袖离开,刚出门便遇上了归来的姜有财。 他面无愧色,对着姜有财冷冷地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串决绝的背影。 姜美君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外人嚼舌根也就罢了,姜大重作为亲哥哥,怎也来家里添乱,显然是故意要激怒她! 想到原主竟然宠溺这样一个自私无情之人多年,姜美君实在难以揣测其内心的逻辑。 自姜大重那次闹事后,姜有财就像变了一个人,每日埋首苦干,似乎不知疲惫为何物。 虽然姜美君早已坦诚告知,再多的辛勤劳作也无法显着增加日薪,但姜有财仍旧默默承受,毫不动摇。 姜美君心里清楚,这一切皆是姜大重给姜有财留下的心灵创伤,唯有时间才能慢慢治愈这看不见的伤口。 幸好店铺的生意日益兴隆,忙碌让人无暇顾及其他,心中的杂念也随之减少。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转眼一个月过去,除了生活必需的各项开支,竟还节余了二十两银子。 这对于普通的农户家庭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许多人家或许要辛苦劳作两年才积攒得出。但在姜美君看来,这点钱距离她的期望还有很远的距离。 三子姜大福尚未娶妻,作为母亲,她怎能不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心?再说四子姜大福,正在私塾中求学,学费自不用提,单是一年所需的笔墨纸砚就需花费十几两银子,更别说购买书籍的费用,若是有福有所需,她又怎会吝啬?家庭开支如同流水,无处不在。 姜秀秀虽然只有八岁,但女子的婚事往往宜早不宜迟,作为母亲,怎能不为女儿的未来早做打算? 思及此,前方的道路显得愈发漫长而充满挑战! 姜美君因与邻里的王氏渐渐熟络,便托她帮忙打探哪家有小猪崽出售,计划自己饲养几头,希望能增加些收入。 养猪之路艰辛,小猪时日里吃食不多,但一旦长大,食量便会成倍增长。 在食物时常紧缺的情况下,敢于投资养猪的人家并不多。 不过,这世道总有人愿意尝试,不畏艰难…… 王氏在邻近的村落里还真就发现了一户人家,院子里正有几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猪崽在阳光下嬉戏,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那家的猪崽我特地观察过,个个长得肥肥胖胖,壮实得很。要是买回去好好养着,肯定不会吃亏,肉质也会紧实鲜美。” 王氏眼里闪烁着肯定的光芒,言语间充满了信心。 家中鸡群的数量已颇为壮观,再多添小鸡不仅在照管上可能会力不从心,而且密集饲养易引发的卫生问题也不容忽视。 一旦疾病在禽群中蔓延开来,那损失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因此,在深思熟虑之后,姜美君决定将注意力转移到饲养小猪的计划上。 她心里盘算着,若是能够成功育肥一头猪,到了市场至少能卖出五六两银子的价格。 虽然算不上一夜致富,但这样稳定的收入来源对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是一种可靠的补充。 随着这个想法的成熟,姜美君决定跟随王氏一同前往那户售卖小猪的人家。 她们踏着轻快的步伐,穿过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田野,来到了卖家的门前。 一进门,女主人的热情就如夏日暖阳般迎面而来。 “哎呀,两位大姐怎么称呼啊?看起来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我们村?” 女主人一边忙着打招呼,一边好奇地问。 “我是姜美君,”她回答道,随即解释,“因为你们住在隔壁村,所以平时接触不多。这次多亏了王氏夫妇收豆子的生意,我们才有机会认识这么多新朋友。” 闻言,那位妇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真是缘分啊,我家也姓周呢!说不定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呢!” “可不是嘛,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姜美君感叹道,心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妇人接着说:“那妹子,你是想买几头回去养啊?这一窝我们家母猪可是争气,一共生了十二只,比去年多了整整四只呢。” 面对如此多的选择,姜美君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得先看看小猪的情况再说,毕竟我还没想好具体要养几头。” 她此行的目的更多是为了实地考察,而非一时冲动下的决定。 走入猪圈,姜美君发现那些小猪崽确实像王氏描述的那样,个个都活泼健康,皮肤油亮,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 它们在猪圈里或奔跑追逐,或慵懒地晒着太阳,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姜美君回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大人们为了使小猪更容易长膘,会进行一种被称为“去势”的传统处理。 虽然那个年代这样的做法很常见,但现在看来,也许还有更科学的方法可以替代,毕竟时代在进步,知识也在不断更新。 卖猪的大姐见状,热心地询问:“姜妹子,你看我的这些小猪崽怎么样?哪一头合你心意?” 姜美君环顾一圈,微笑着回应:“都很不错,个个都那么有活力。” 第186章 情深意重 大姐听了很高兴,主动提议:“那你慢慢挑,看中了哪一头,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捉出来仔细检查一番。” 说罢,她自觉地退到一旁,留给了姜美君和王氏足够的空间讨论。 姜美君对此感到些许惊讶,心想这位妇人定是看出了她们需要私下商量,才如此体贴地回避。 王氏见状,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有相中的没?” “我选中了两只。” 姜美君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王氏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我也看中了两头,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讲讲价,争取能拿到更好的价格。” 姜美君这才意识到,原来王氏也动了心思想要尝试养猪,但她转念又想,能将这些小生命培养长大,换成实打实的银两,对于勤俭持家的王氏来说,确实是个吸引人的主意。 待到二人商议停当,姜氏这才重新走进来,笑容满面地询问:“决定了吗?是哪几头小家伙入了你们的眼?” 她对自己的小猪崽充满自信,因为品质优良,从来都不愁卖。 但猪崽每天都在消耗粮食,多养一天就意味着成本的增加,因此,她也希望尽快完成交易。 姜美君指了指那两只自己挑选的小猪崽,一只头顶上有着一小撮显眼的白毛,另一只左侧身体上则点缀着一块小白斑,显得格外可爱。 “就这两只了,请你帮我拎起来看看。” 姜氏按照她的要求,轻轻拎起那两只被选中的小猪崽,动作既温柔又熟练。 她赞许地点点头:“姑娘,你的眼光可真独到,这两只小家伙看上去就很皮实,一定能长得很好。” 姜美君仔细查看后,对这两只猪崽的表现也非常满意,随后转向王氏:“你也选好了两只,不如也和姜大姐说说看?” 王氏没有半点迟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姜氏一听,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没想到王氏是真的有意购买。 看得出,王氏对她的选择非常满意,接下来自然是谈到最关键的价格问题了。 “一头小猪三十五十文钱。” 妇人报价道。 这些小猪大概都有十来斤重,以市场标准来看,这个价格算是公道,但也确实需要一番考量。 毕竟,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但在这个时节,小猪的市价确实稳定在这一水平,其他市场的情况亦是相差无几,想要觅得更实惠的价格,似乎是种奢望。 “我们总共需要四头小猪,难道就不能稍微让些价?” 姜美君依旧不死心,试图与卖家进行最后的拉锯。 姜氏卖家却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几分诚恳:“说实在的,要是再过个几天,我这里的售价可能就要提到四百文一头了。” 她解释道,此刻的小猪尚且年幼,喂养过程相对繁琐且风险较高,一旦它们日渐茁壮,不仅养殖的难度会有所减轻,成本也会随之下降,自然而然,市场价格便会随之攀升。 面对这番实情,姜美君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讨价还价的念头:“好!” 而王氏,尽管心有不甘,仍旧试图通过软言细语、反复协商来争取一丝利益空间,可姜氏卖家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价格上寸步不让,一副买卖公道、不容置喙的姿态。 最终,王氏以七百文的总价购得了两头小猪,在返程的路上,她的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心中已暗暗立下誓言,定要将这些小生命养育得膘肥体壮,将来售出时不仅能收回成本,更能有所盈余。 毕竟,对于王氏夫妇而言,每一分钱的赚取都不易,锱铢必较的生活态度也是生活所迫,无可厚非。 家门重开,姜美君集合起家中的孩子们,脸上洋溢着认真而又充满期待的笑容,郑重宣布:“从今天开始,这两只小猪就是我们家的一分子了。我把它们的饲养任务交给你们,希望大家能够用心对待,把它们照顾好,你们有信心完成这项任务吗?” 孩子们闻言,一个个眼眸明亮,齐声答道:“有信心!” 姜美君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好,这两头小猪就拜托给你们了,一定要把它们养得健健康康的,待它们长大之后,我们便能换回更多的钱,明白了没有?” 孩子们清脆的声音再次统一回应:“明白了!” 接着,姜美君耐心解释道:“因为是你们亲手饲养的,所以每卖出一头猪,我只会收取三两银子的成本费,剩余的所有银两都归你们所有。” 孩子们听了这意外之喜,不禁面露喜色,其中姜秀秀反应最快,立刻联想到:“奶奶刚才说的是,每卖出一头猪,她只要三两银子,剩下的全归我们?” 回想去年,村里谁家的猪不是卖出了五六两银子的好价钱?如今自家凭空多了两头小猪,若是悉心照料,岂不相当于直接赚到了一头猪的价值,而且还能将这笔额外收入均分,何乐而不为? “妈妈,您说得是真的吗?” 姜秀秀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向母亲求证。 姜美君笑眯眯地反问道:“若非真心,我又怎么会特地把你们召集起来讨论这件事呢?” 孩子们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显然,这是板上钉钉的好事! “妈妈,请您放心,这两头小猪我们一定能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姜秀秀信心满满地承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示决心。 随后,姜美君也将这一计划告知了家中的大人,并特别强调了她只收取三两银子成本,余下的收益则完全归孩子们分配。 姜有财却略显担忧:“妈妈,这样做会不会太娇惯他们了?哪个孩子不帮家里忙活?您每个月给我们零用钱已经很慷慨了,现在养头猪还给银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宠溺了?” 姜美君反问:“平时你们帮着做家务,我不也都会给你们相应的零花钱吗?” 姜有财本想争辩一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在这个家中,母亲拥有最高的决策权,她的决定总是为全家考虑周全,他们跟着执行便是。 第187章 买日用品 而且,家中就他们两兄妹,将来若是真的分钱,得益的不还是自己的家庭? 随着姜美君制作的蛋糕逐渐在镇上赢得口碑,虽然每个月制作的次数有限,但每当她的小摊一摆出,总能吸引众多顾客驻足购买。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美君渐渐将制作蛋糕的任务交到了姜有财手上。 起初,姜有财还有些手生,信心不足,然而在母亲手把手的耐心指导下,他竟也慢慢掌握了窍门,做出来的蛋糕逐渐有了模样。 当前的产品虽仅是最为基础的款式,但姜美君手头还掌握着许多其他甜品的秘方。 只是,要做出既精致又美味的糕点,需要的是时间的积累与不懈的努力,绝非短期内可以一蹴而就。 对于姜美君而言,日常的忙碌已让她无暇他顾,更不必说去钻研更高深的烘焙技艺了。 在这几个月的镇上生意生涯中,遭遇些不顺或是恶意找碴在所难免。 好在姜大福性格随和,无论遇见谁,都能以笑脸相迎,言语间满是诚挚与和煦。 即便偶尔遇到个把难缠之人,还没等事态扩大,周围的邻居乡亲就会自发地聚拢过来,帮忙解围,彰显了小镇间那份淳朴的人情味。 但今天这事儿,却在姜大福平静如水的日常里投入了一颗不同寻常的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并非寻常日子里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摩擦,而是一次意想不到的重逢——姜大福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中,捕捉到一抹熟悉至极的身影,在反复揉搓了几回眼睛,几乎确认四周并无相似之人后,他心中那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罗姑娘?” 这声试探性的呼唤几乎是脱口而出,源自一种难以名状的直觉,毕竟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两个面容相似之人也许常见,但那份深刻于心的熟悉感却难以复制。 当姜大福的声音穿过人群,他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却意外地听见那熟悉的清脆嗓音在身后响起,转头的瞬间,他与罗衫的目光恰好交汇,仿佛命运之线在此刻悄然交织。 罗衫,那位曾因缘际会被他救助的女子,带着一丝惊讶和欢喜,她的目光如同初春的细雨,温柔地洒落在姜大福身上。 “周三哥,你怎么也在这镇上?” 她的声音里蕴含着惊喜,仿佛在这个平凡的市集里,两人的相遇是最美的偶然。 “我这儿卖豆腐呢!” 姜大福笑着指了指身旁摆满了白嫩豆腐的摊位,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自豪感。 罗衫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那豆腐如同凝脂,泛着诱人的光泽,她恍然记起村里的妇人们常提起的美味豆腐,原来出处竟是这里。 “罗姑娘,你来镇上是干啥的?” 姜大福的询问带着几分羞涩,上一次的匆匆一遇,连好好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而今在这种公开场合突然搭话,他内心不免忐忑,生怕自己的唐突会惊扰了这份不易的宁静。 罗衫闻声,温婉一笑,“我来卖绣品。” 她的回答简洁明了,对于姜大福的直接并未感到丝毫冒犯,反而心底升起一股暖流。 回想起被救助的情景,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于是她精心挑选了一幅自己最为骄傲的绣品,轻轻递到姜大福面前,眼中闪烁着诚挚的光芒,“请周三哥帮我把这个送给大婶!” 姜大福闻言,不禁失语,一句“就只给妈?” 脱口而出,话语出口的刹那,他便悔不当初,担心这样的直白是否会显得自己过于轻率,更害怕罗衫会因此对他产生不良的印象。 所幸,罗衫只是微微低下头,用眼角余光扫视了篮中的绣品,那上面的一针一线皆是心血之作,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姜大哥,真不好意思,我这儿的东西太过细腻,可能不太适合你。不如这样,等我回家后,专门为你制作一件更贴合你身份的如何?” 她心里也明白,这些精致的绣品更适合年轻女子的喜好,若是赠予姜大福,万一被人误解,岂不尴尬?而姜大福则因自己无心之言感到一阵尴尬,暗暗责备自己的不经大脑,恐怕在罗衫心中,自己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了。 “罗姑娘,你别介意,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姜大福连忙试图挽回局面,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罗衫则是连忙宽慰,“哎呀,姜大哥,您太客气了,我这边还得赶往绣坊,咱们下次再聊。” 说着,她已轻盈转身,提着装满绣品的篮子,步履轻快地朝着绣坊的方向前行,全然未注意到身后的姜大福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完全融进了街市的喧嚣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归家的途中,姜大福满脑子都是今日的偶遇,进门前,他已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小插曲讲给了姜美君听,言语间既有遇见旧识的喜悦,也有对自己言行不当的小小懊恼。 姜美君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深切的兴趣,脑海中不断勾勒着那位曾在绝望边缘徘徊的女子形象,她的坚韧与脆弱在姜大福简单的描述中显得尤为鲜活。 她细致地询问:“她去镇上究竟有何贵干呢?是购置日用品,还是另有其因?” 姜大福憨态可掬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钦佩:“她呀,是去卖自己亲手绣制的绣品。那些针针线线间透露出的不仅是技巧,更是她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 姜美君闻言,不由得心中暗赞,能在绣坊里出售作品的,定是一位心灵手巧、自信满满的姑娘,她的指尖跳跃间,或许能织就一段段温柔的故事。 姜美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道:“我看哪,不是罗姑娘的绣品吸引了你的眼球,而是罗姑娘本人让你觉得顺眼!”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母亲特有的敏锐,一眼便洞察了儿子心中的微妙变化。 已至三十九岁的姜大福,确实到了该考虑婚姻大事的时候,对罗衫产生好感亦是人之常情,姜美君的话语中既有理解,也不乏几分促狭。 第188章 逃了 姜大福的脸庞微微泛红,急忙辩解道:“娘,您这话可别乱说啊!罗姑娘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女孩,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会对她清白的名声造成损害的。” 言语间,满是对罗衫名誉的维护与尊重。 姜美君爽朗地笑了,轻拍着儿子的肩膀道:“放心,咱们娘俩在家里说的话,谁能知道呢?”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为儿子的细心与周到感到欣慰。 姜大福憨笑中含着几分认同,点头说道:“娘说得确实有道理。” 尽管他对罗衫心存好感,但这段感情还未浓烈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的心思更多地放在如何壮大家族事业上,至于婚姻大事,他坚信一切自有天定。 而与罗衫在镇上的偶遇,如同春风拂过心湖,让姜大福隐约感受到,或许冥冥之中,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不解之缘。 另一边,苏安的心情这几日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自从姜大福重返书院,他感到自己昔日的光芒似乎被彻底掩盖。 曾经,他是夫子最为看重的学生,但姜大福的归来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夫子的目光不再如以往那般专注于他一人。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无论他如何努力表现,姜大福似乎总是那么从容不迫,仿佛自己的努力只是一场无人喝彩的独角戏。 这种挫败感如芒刺在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苏安的心底便涌起一阵阵难以名状的痛苦。 他不甘心,为何仅凭一个姜大福就能令自己如此黯然失色?一股强烈的欲望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要向姜大福证明自己的实力! 于是,一个报复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悄然成形,“你们几个,等下课后就在后门那里等着,我要给姜大福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苏安也不是好惹的。” 苏安低声密谋着,目光闪烁着狠厉的光芒。 一旁的跟班们连忙应和,满脸的谄媚:“放心,老大,我们一定把他堵得严严实实。姜大福得意了这么久,也该让他尝尝苦头,否则他还真以为这书院里没个人能制得住他!” 然而,世事如棋局局新,正当苏安布下陷阱,期待着姜大福步入其中时,杨景澜的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希望:“苏安计划在后门给你设套,你可要小心了。” 言罢,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似乎只是顺口一提。 姜大福手中的书页轻轻翻动,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多谢提醒。” 他的语气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杨景澜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事一桩,我只是看不惯苏安那副嘴脸罢了。” 虽然姜大福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有些疏离,但他与同学们的关系还算和睦。 反观苏安,总爱无事生非,与姜大福处处作对,而姜大福却总是一笑置之,苏安对此竟毫无察觉,一再挑衅,全然不顾及后果。 若非杨景澜偶然间听到了那些阴谋算计,恐怕姜大福又要无辜遭殃。 姜大福面对苏安的挑衅,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所有的烦恼与争斗都与他无关。 这种超脱的态度让杨景澜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就是姜大福,总是能以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方式应对一切。 苏安如同守候猎物的猎手,一整天都沉浸在即将得手的幻想中,幻想着在夕阳西下时分,能将姜大福堵在后门,好好教训一番。 然而,时间悄然流逝,月升月落,姜大福却始终没有出现。 苏安心头明白,姜大福显然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否则,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改变日常的习惯路线呢? 这场精心布置的伏击,最终只化作了空洞的等待和落空的期待,让苏安的内心充满了挫败与懊恼。 至于那个通风报信的人,苏安的眼神如同冬日里骤然凌厉的寒风,眼底闪烁着不容小觑的锋芒。 他的心中迅速盘算起来,每一个想法都仿佛是精密布置的棋局中关键的一子,决心一旦将这个潜藏在暗处的“内奸”揪出来,定要让他尝尽苦果,绝不轻饶。 床榻之上,杨景澜沉浸在梦乡的温柔怀抱,嘴角挂着一丝不经意的笑意,仿佛正梦着什么美好之事。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猛然打破,像是夜的宁静被一颗石子激起涟漪。 看来,即便是层层叠叠的被褥,也难以抵挡住夜深时分侵入骨髓的凉意,气温是真的降了不少。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站住,别想逃,我看见你们了!” 夜巡的学监,声音穿透夜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后门附近那几个可疑的身影,一股责任感和警惕感瞬间充盈全身。 作为守护学生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学监对自己的职责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而此刻,竟然有人敢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挑战他的权威,无疑是在挑衅他的底线。 他暗自发誓,不仅要抓住这个深夜的捣蛋鬼,更要给予其一番刻骨铭心的教训,以此来扞卫自己的尊严与职责。 苏安闻声,心脏猛地一紧,几乎是在瞬间做出了判断——逃。 别看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身边不乏追随者环绕,但每当面对学监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逃跑几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因为在苏安的认知里,一旦落入学监之手,就意味着直接被押送至院长办公室,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院长大人亲自制定的、不可预测的惩罚。 苏安拼尽全力奔跑,不仅仅是为了逃避这一刻的追捕,更是为了避开那即将到来的、院长手中无人能逃脱的严厉制裁。 众所周知,院长对于那些夜晚不眠不休、四处游荡的学生,尤其是像苏安这样一看就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向来是毫不留情的。 经过一番波折,苏安好不容易摆脱了夜巡的视线,溜回到了宿舍楼前,但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铁锁高挂于门扉之上,那紧闭的门似乎在无声地宣告着拒绝。 若是此刻贸然敲门,不仅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 第189章 专心备考 反而会将自己的行踪彻底暴露给四处巡逻的教职员工,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苏安的目光如利刃般割过那冷硬的门锁,心底的愤懑如同沸腾的岩浆,寻找着突破口。 他在心里暗暗咒骂:“此事姜大福绝对难辞其咎,肯定又是他在背后使坏!” 这份猜测并非空穴来风,毕竟,他们二人同居一室,宿舍门无缘无故被锁,姜大福自然而然成为首要嫌疑人。 在苏安眼中,他与姜大福似乎命中注定八字不合,每当自己遭遇不顺,背后总有姜大福的身影若隐若现,这使得他对姜大福的不满与日俱增。 然而,当前最为紧迫的是找到一个暂时避风的港湾,等到明日再去找姜大福清算这笔“旧账”。 今夜的狼狈与尴尬,苏安将其全部归咎于姜大福,心中的愤怒与挫败感如同野草,在心田疯狂生长。 另一边,姜大福沉浸在无忧无虑的梦境之中,丝毫不知自己又一次成了苏安心头的“罪魁祸首”。 即使他知道苏安对他诸多不满,恐怕也只是淡淡一笑,置之脑后。 因为在姜大福看来,若苏安哪一天不再找他麻烦,那才是真正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匪夷所思。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爬上海平线,姜大福依旧沉睡,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平静。 相比之下,苏安却经历了一整夜的流离失所,疲惫与困顿写满了脸庞。 偏偏在这样的状态下,他还被姜大福撞个正着,目睹了自己最为狼狈的模样。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苏安对姜大福的怨念与不满,如同被春雨滋润的野花,愈发茂盛,不可收拾。 姜大福的眼神中夹带着一丝微妙的诧异,缓缓转向苏安,仿佛捕捉到了对方刹那间投来的锐利目光,但这种情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苏安若在某日突然展现出温和的一面,那才会真正令人诧异。 因此,当前这份冷漠与针锋相对,在苏安的世界里,不过是寻常风景的一部分,犹如日出月落,循环往复。 时间悄然流逝,日暮西沉,苏安始终未能觅得一丝报复姜大福的机会,反观姜大福,其文采斐然,又一次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如同璀璨星辰般夺目,让苏安心中的挫败感如阴影般蔓延开来。 他的内心仿佛被一块无形的磐石压住,那份憋闷和不甘难以言喻。 苏安自问,自己付出的汗水与努力并不比任何人少,为何到头来却总是落在姜大福之后,难道真的有那么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将他远远甩开? 这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同初春的细雨,悄无声息地浸润了苏安的心田,让他首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这份变化不仅触动了他自己,连平时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小跟班也察觉到了异样,仿佛一夜之间,那个乐此不疲找姜大福麻烦的苏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时常沉默,有意避开姜大福的身影,这种转变之大,让人不得不感慨万千。 正当小跟班们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困惑不已时,学堂的分班考试已经悄然而至,如同一匹快马,急匆匆地进入了他们的生活轨道。 这次考试意义重大,旨在甄选出那些有潜力通过科举成为秀才的学子,给予他们更专业的指导,待时机成熟,便能放手一搏,挑战县试的大门。 苏安心中明镜似的清楚,姜大福无疑是那选中之人的其中之一,而自己的位置,却还在风雨飘摇之中,未来渺茫。 为了能够挤入那个梦寐以求的甲班,苏安不得不暂时收敛起与姜大福较劲的心思,转而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之中,每一堂课,每一个知识点,都不愿轻易放过。 与此同时,姜大福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全心全意投入到备考状态中,外界的流言蜚语仿佛被他自动屏蔽,不入其耳。 镇上的姜美君蛋糕店,是远近闻名的美味之地,只是这美味总是限量供应,小巧精致的蛋糕往往刚出炉不久便销售一空,让不少远道而来的食客空手而归,只能对着紧闭的店门叹息连连。 屠娟带着满脸的遗憾问道:“姜大娘,您的蛋糕如此美味,为何不多做一些呢?” 自从那次偶然的品尝,那股甜蜜便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味蕾上,好不容易今天抽出时间前来,却无奈地面对了蛋糕售罄的现实。 姜美君露出温婉的笑容,耐心解释:“这手工制作的甜品可不简单,但你若真想多吃一些,可以提前预订,我会特意为你准备,你觉得如何?” 屠娟的眼中顿时闪烁起兴奋的光芒,“这么说,我可以单独预订了?” 得到确认后,屠娟二话不说,从袖中取出一枚沉甸甸的银两,足足一两,递给了姜美君,“那我先预定一两银子的!” 姜美君面露几分讶异,“这…会不会太多了点?” 毕竟一两银子对许多人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屠娟的大方让她都有些始料未及。 屠娟笑着摆摆手,“怎么会多呢?这样好的美食,当然要带回家与家人们一同分享,感受这份甜蜜。” 这一幕吸引了旁边一位同样被蛋糕吸引的姑娘,她摸了摸自己衣兜里的五钱银子,毅然决定全部用于预订,“姜大娘,我也想预订,就用我这五钱银子的!” 姜美君面露难色,“这个…” “大娘,您在为那位姑娘准备的时候,顺手也给我准备一份就好了,不用麻烦了。” 最终,在一片和谐温馨的气氛中,姜美君微笑着应允了下来,小镇的日常,又增添了几分甜蜜与期待。 有了开头的好势头,后续的顾客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号召,竞相参与到这股预定热潮中。 转眼间,姜美君手中的预订金就像滚雪球一般迅速累积,达到了十六两银子之多。 为了确保每一份订单都能准确无误地完成,她心思细腻地准备了一本账簿,仔细记录下每位客人的需求与支付情况,每笔款项旁还细心标注了预约的时间和特别要求,这样一来,纵使订单再多,也能有条不紊。 第190章 那里走错了 “各位街坊邻里,真是感激大家的支持,不过订单量如此之大,最快也只能保证三天后送货上门了。若是哪家有紧急需要,还望能提前言明,咱们好提前安排,免得因误会而伤了多年的情分。” 姜美君语气温和而诚恳,提前为可能的延迟做了贴心的说明。 屠娟闻言,笑声朗朗:“姜大娘放心,三天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们等得起!” 带着满载的希望与挑战回家后,姜美君迫不及待地将这意想不到的好消息与家人分享。 面对堆积如山的订单,姜美君深知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断难完成,于是提出了全家总动员的倡议。 “娘,您看,这可不是梦哦!” 姜美君将那沉甸甸的银两轻轻铺展于桌上,每一块银两都闪烁着劳动的尊严与成果的辉煌,令人无法置疑。 林氏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忧虑:“可是三天,我们这小小的人手,怎么可能完成得了如此巨量的订单呢?家中日常杂务尚且繁重,更别提这突然加大的工作量了。” 姜美君早有打算,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说:“娘,这事不难解决。咱们可以请村里几位手脚麻利的大姐来帮忙,专门负责打蛋白,这可是做蛋糕的最关键步骤,蛋白要打得像云朵般轻盈、细腻。虽然这活儿看似简单,实则耗时费力,但对她们来说,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短工机会。” 找来的几位大姐平日里便是村里的快手,听说一天能挣三十文钱,自然是喜出望外,即便得知要重复枯燥的打蛋白工作,她们也只是笑笑,认为这点劳累对她们这些习惯了田间劳作的妇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与此同时,姜美君则在另一房间忙碌地筛选面粉。 那些通过传统石磨研磨出的面粉虽然不如现代机械的细腻,却保留着一份淳朴的风味。 过筛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在她手中变得仪式感十足,每一道筛网落下的都是对品质的坚持。 细腻的面粉如同细沙滑过指缝,预示着即将诞生的蛋糕将有着入口即化的细腻口感。 姜美君作为整个蛋糕制作的主心骨,夜以继日地投入工作,几乎每晚都是星辉相伴,直到深夜。 经过连续几日的辛勤付出,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所有的蛋糕如约从烤炉中新鲜出炉,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甜蜜气息。 来不及喘息,姜美君便迅速将这一个个精心制作的蛋糕装入特制的木箱中,踏上了前往镇上的路途。 抵达约定地点时,屠娟和其他顾客已经等候多时,脸上虽有期待,却没有半分抱怨。 姜美君连忙道歉,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歉意。 而屠娟等人只是笑着摆手,他们最关心的是那些倾注了姜美君心血的蛋糕。 当一箱箱蛋糕被逐一打开,屠娟等人的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所有的等待在那一刻化为甘甜。 姜美君耐心地依据预订记录,将蛋糕一一对应分配:“屠姐,这是您定做的;张姐,您的在这边……” 屠娟作为最早也是最大批量的顾客,自然得到了最为丰盛的份额,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如同她手中的蛋糕一样甜蜜。 屠娟轻轻旋身,正欲携着那精巧的蛋糕步入门外温柔的暮色中,不料被身后一串清脆的呼喊留住步伐。 “屠姐,少安毋躁,可否赏个脸,试试我这心血之作的新口味?” 姜美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却也满含期待,她的眼神闪烁,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照亮了这个平凡的糕点摊。 这可不是往日那种单一甜腻的味道所能媲美的,姜美君在原有的基础上巧妙地融入了几味神秘的新材料,它们彼此缠绕,在味蕾间跳跃起舞,创造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味觉体验。 屠娟小心翼翼地咬下那一小口,只觉得一股清新而又不失层次的味道瞬间在口中绽放,仿佛春日里的第一缕风,轻柔却又不失力量,彻底颠覆了她对蛋糕的认知。 不仅是味道,就连口感也变得更为细腻、丰富,既有如云朵般轻盈的蓬松感,又隐约带着一丝丝恰到好处的韧性,让人不禁沉醉。 “哎呀,姜婶儿,你这手艺真是愈发高超了,这味道,简直是妙不可言!” 屠娟由衷赞叹,眼底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还有没有多出来的?我怕我这一口尝了,回去便日思夜想了。” 姜美君闻言,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意,那笑容如同夏日清晨的阳光,温柔而不刺目,“也就尝试着做了几份,心里头没底,生怕不合大伙儿的口味,就没敢多做。” 屠娟一听,心里直嘀咕,这么美味的佳肴,怎会有人拒绝得了?这简直是不懂得享受生活的表现嘛!于是她爽快决定,“那就给我两块,新口味让我惊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嘛。” 姜美君手脚麻利,一边应承着,一边迅速地将那独特的蛋糕细心包裹起来,递给屠娟。 这蛋糕,不仅仅是味觉的盛宴,更是一场关于创新与勇气的小小冒险,让人无法抗拒。 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常客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婶儿,您这不是偏心吗?我们这些老顾客就不配享受这份特别的待遇?” 那声音虽是玩笑般的抱怨,但言语之间却透着几分孩童式的渴望与依赖。 姜美君闻言,笑声如银铃,充满了包容与慈爱,“哪有的事儿,各位都是我的心头肉,想要品尝的,尽管开口就是了。” 另一边,朱广生,这位糕点界的资深行家,面对着自家日渐冷清的店铺,眉头皱成一团,心事重重。 他反复思量,究竟是哪里走错了路,为何从前的门庭若市变成了今日的门可罗雀?他自认手艺并未退步,为何顾客的青睐却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流逝?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一名店小二的闲聊无意间打开了另一扇窗——大唐街上,有位大姐的糕点摊子如日中天,每日的糕点仿佛拥有魔力,甫一开张便被争先恐后地抢购一空。 第191章 心心念念 朱广生心中五味杂陈,望着店里稀稀拉拉的顾客,那份无力感仿佛化作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店小二的提议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建议他去那摊子上学习一二,说不定能拯救自家垂危的生意。 朱广生内心五味杂陈,既疑惑又不甘,他暗想,若是真的如此简单,自己的店铺又怎会沦落到这等地步?但小二的话却又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悄悄发芽,最终驱使他亲自前往探个究竟。 这一行为,在他看来,多少有些荒唐,毕竟一个小摊子,能有何等神奇?或许,这只是小二无心的安慰之词,但那份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让他决定亲眼见证这一切。 事实总是胜于雄辩。 当他还未靠近那传说中的糕点摊,就已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几乎所有的糕点都已经售罄,只剩下些零星的碎屑散落在盘中,仿佛是辉煌后的寂寥。 姜美君见到他,眼神中闪过一抹尴尬与歉意,她明白,眼前这个人或许正是为这份口碑而来,只可惜今天的手艺已经被抢购一空。 “真是对不住,今天的糕点已经全部卖完了,不如明天您早点来?” 姜美君的话语中满是诚挚,却也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朱广生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女子,心中充满了疑惑,“你的糕点是什么神仙味道?我这糕点行家怎么从未听说过?”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好奇与一丝难以置信。 “就是蛋糕啊。” 姜美君心中暗自猜测,也许这个人真的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来自异域的美味。 “蛋糕?这名字听起来真是新颖别致,为何我从未有所耳闻?” 朱广生的眼中满是疑惑,心中却已燃起了探索的火焰。 “那么,你明儿出摊是什么时候?” 朱广生迫不及待地追问,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在明天尝一尝这款令无数人追捧的蛋糕。 姜美君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吩咐,让家人提前准备好了所需材料,但她深知,制作糕点的过程充满变数,何时能够完美出炉仍是未知,因此她不敢轻易给出确切的时间。 “明天的出摊时间还不能确定,一切都得看糕点的制作进度。” 她的回答里带有一丝抱歉,却也透露出对于品质的坚持与尊重。 在这场关于糕点的小小冒险中,朱广生开始意识到,有时候,成功或许就隐藏在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角落,关键在于是否愿意放下身段,去发现,去学习,去拥抱那些新奇与不同。 “不一定,但我一定会出摊的。” 姜美君的回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是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他人的保证。 朱广生心里本以为会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没想到却是这样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一时之间,他不由得愣住了。 但随即,从姜美君的话语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真诚,这份诚意仿佛一股暖流,悄悄涌入他的心田,让他原本因不确定而悬着的心,悄然间落下,变得踏实起来。 “那好,我明儿还来这儿等你。” 朱广生回应道,言语中透露出一种期待与信任。 他决定再次光临,不仅是因为对糕点的好奇,更多的是被姜美君那份坚持与真诚所打动。 姜美君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答应着明日的约定。 这一点头,不仅是对朱广生的应允,也是对自己辛勤工作的又一次肯定。 此行虽然没有实质上的收获,朱广生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那位妇人的糕点生意竟如此火爆,以至于当他慕名而来时,早已售罄。 这样的场景不禁让他心生遐想,若是明天有幸一尝,若真如街坊邻里口中所述的那般美味绝伦,合作的机会定会大大增加。 而至于他先前暗自思量的偷师学艺之事,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敢于公开售卖,其中必定有着他人难以复制的独特技艺,哪是随便能够窥探一二的? 怀着对明日的无限憧憬,朱广生踏上了归途。 而对于姜美君而言,她的心态却显得更为平静。 对她来说,无论是今天还是明天,生活不过是一如既往的轮回,摊位前的热闹与冷清,都不过是日常的一部分。 夜幕降临,姜美君开始仔细核对一天的账目,当她发现本月扣除成本后,竟然还有六十多两银子的盈余时,嘴角不禁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其中,新推出的蛋糕无疑成了最大的功臣。 “娘,蛋糕真是受欢迎,既然这么赚钱,我们何不多做一些呢?” 姜大福满脸兴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姜美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可以。” 她语气坚决,眼神里透露出一份对市场的敏锐洞察。 “我们的预订量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生产能力,再增加产量,只会让质量难以保证。” 面对姜大福的疑惑,姜美君耐心解释:“正因为我们的产品稀缺且新颖,才吸引了络绎不绝的顾客。如果每天都能轻松买到,顾客的新鲜感和欲望很快就会消退。只有让人们觉得想要却不总能得到,那份对美食的渴望才会更加强烈,不是吗?” 姜大福听完,恍然大悟,周围的人听闻姜美君这番见解,也不禁点头赞同。 是啊,再美味的食物,日复一日地食用也会腻味,而当某样东西总是在渴望之时可望而不可即,那种对它的思念就如同影子一般,无处不在,让人难以忘怀。 这正是吊足了人们的胃口,使得他们心心念念。 母亲的话充满了智慧,做多并不一定就好,过分的供给反而可能损害自家的生意,适可而止才是王道。 娘,您说得很对,我们不该贪多。那就按照原来的量继续售卖,您看怎么样? 姜大福经过思考后,向母亲征求建议。 姜美君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满意:“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很好。” 人心的欲望,就像绷在弓上的箭,只有适度的紧张,才能持久地吸引。 只要有人心向往之,何愁门前无客? 第192章 供不应求 而在另一边,黄家三姐妹连续三天在姜家帮忙打蛋清,每人得到了九十个铜板作为酬劳。 最初,她们的手因不熟练而颤抖,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习惯了这项工作,非但不再感到疲惫,反而觉得工作越发得心应手,而那份丰厚的报酬,更让她们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份差事。 “姜大娘,难道是我们做得不够好吗?” 结算了三天的工钱后,三姐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毕竟这份工作已经做得相当熟练,且薪酬远超寻常,怎会愿意轻易放弃这等美差? 姜美君微笑着摇头,轻声解释道:“并非你们做得不好,而是我们的需求减少了,家中的帮手已经足够应付目前的工作量。” 黄家姐妹听了,神色微黯,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明白了缘由,但那份对美好工作的不舍还是难以掩藏。 见黄氏面露失落之色,姜美君心间不禁泛起一阵歉疚的涟漪,她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坚定,提议道:“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试试轮流的方式来经营这个摊位,如何?” 她环顾四周,意识到现有的人力已然足够,再额外雇佣的确显得有些多余,甚至可以说是种质资源的浪费。 黄氏脸上写满了疑惑,双眼微眯,似乎正努力理解姜美君的意思:“轮流?这是怎么说?” 姜美君耐心解释,话语中充满了诚意与细致考量:“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人可以轮流来负责摊位,一人负责一天。如果这样的安排能够行得通,那咱们就按这个方法来;如果不行,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黄氏内心细细盘算起来,轮流经营意味着每个月大约能工作十天,以每天三十文的薪酬计算,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文,这对于她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足以缓解家中的燃眉之急。 “我对这个提议没意见,你们俩怎么看?” 黄氏转而询问其他两位妇人,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 二人听后,相视点头,表情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我们也愿意!” 在她们看来,即便是轮流,也好过整日无事可做,生活至少有了些盼头。 送走三位妇人,姜美君独自坐于灯下,开始仔细清点这一日的所得。 自打摆摊以来,数月的积累已让她手中攥有了近百两的银钱。 虽然数目看似颇为可观,但这每一分每一毫都凝聚着他们一家人的辛勤汗水,是实实在在的血汗钱,不容她有半点轻率的举动。 姜美君心中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计划——马云飞曾经不经意间问起,为何她不在镇中心开设一间店铺。 这并非她不愿意,实则是开店铺的花销巨大,以目前的财力,还远远不够。 但她坚信,只要他们能保持现状,持续稳健地经营下去,那么在镇上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店铺,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现实。 至于在镇上开店的梦想,姜美君选择暂时埋藏心底。 因为她深知,众人刚刚适应了摆摊的生活节奏,此时若贸然提出开店的想法,很可能会引来不解与质疑,被认为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另一边,朱广生站在自家铺子门前,望着门可罗雀的场景,眉头紧锁。 昨天错过了姜美君的手艺,今天他的铺子依然冷清,这让他下定了决心,提前收拾了摊位。 原以为自己已是够早,不料当他赶到平日里姜美君摆摊的地方时,那里早已聚拢了一群人,估摸着有十几号,都在那儿热切地等待着。 朱广生心中不免暗自纳闷,不过是些糕点,到底有何稀奇,竟能吸引如此众多的顾客甘愿驻足守候? “大姐,给我炸五文钱的臭豆腐。” 等待总是乏味的,正好旁边有个炸臭豆腐的小摊,他顺手便叫了一份。 林大嫂手法娴熟地将五文钱的臭豆腐投入油锅,同时随意问道:“您要辣的还是甜辣口味的?” 时下连臭豆腐的口味也变得多样化,兼顾不同客人的需求。 朱广生对臭豆腐并不熟悉,其散发出的味道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但他看到旁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好奇:这种闻起来臭气熏天的食物,真的能好吃到那种程度吗? 虽然心里痒痒地想要尝试一番,但刚靠近那股气味,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这臭豆腐是种让人一旦尝试便容易上瘾的美食,难怪众人即使需要长时间排队等候姜美君,也乐此不疲。 在等待的过程中,买上一份臭豆腐或隔壁摊位的卤菜来解解馋,也算是一举两得。 特别是姜记的卤菜,名声早已在外,每次买回家,家人都争抢着品尝,往往是供不应求。 终于,在众人稍稍满足了腹中饥饿之后,姜美君才缓缓推着她那载满糕点的小车出现,步履悠然。 不过,没有人因此责怪姜美君,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从未承诺固定的出现时间。 再说,主动等待是每个人的自愿选择,怎能去责怪姜美君呢? “姜婶儿,给我来三钱银子的糕点。” 好不容易等到人来了,哪能不赶紧抓住机会?从这队伍的架势来看,稍慢一步,恐怕就又要落空了。 朱广生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他到达时队伍已经初具规模,而现在又增添了十多个顾客,姜美君的摊位前几乎聚集了三十人,形成了一条长龙。 对于在这样的人群里排队买吃的,朱广生还是头一回,感觉颇为不自在。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轮到他时,面前只剩下寥寥四小块糕点。 “您想要哪一块?” 姜美君认出了他,记得昨天他就扑了个空,今天又是排到了队尾,剩下可供选择的已经不多。 “前面的人悠着点儿,给我们后面的留点啊!” 身后传来的催促声让朱广生感到一阵紧张。 “这些我都包了!” 他急切地对姜美君说。 姜美君抬头,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扫,并不多言,随即熟练地将剩余的糕点逐一包装好。 “总共是四钱银子。” 姜美君给出了价格。 第193章 天价 朱广生闻言一愣,脱口而出:“这么贵?” 他家店铺里的糕点,无论是选材还是制作工艺都更为讲究,售价也未曾达到这样的天价。 更令他诧异的是,尽管价格昂贵,却仍有这么多人争先恐后地购买。 朱广生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他愈发迫切地想要揭开这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让姜美君的糕点如此受欢迎?其中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诀窍。 朱广生付完账,排在后面的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糕点售罄,心中充满了遗憾。 “姜婶儿,您看能不能多做一些呀?我这都连着好几日,天天大清早就出门,结果还是没能买到您这儿的糕点,心里头那个急哟!” 于氏的脸上满是遗憾,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自从上次在这里无意间买到那些精致美味的糕点,本是想给家里添些新鲜滋味,未曾料到,那些糕点在家中的受欢迎程度超乎想象,就连平日里挑剔至极的婆婆也破天荒地赞不绝口,直催促着下次要再多带些回来。 这连续跑了三天,每天天未亮就踏上了这条通往姜婶糕点铺的小路,却总是空手而归。 想到婆婆期盼的眼神,于大婶不禁有些忐忑,不知道如何向家中那位期待满满的老人家解释这次的失策。 姜美君见状,脸上露出了几分歉疚之色,轻声细语地道:“真是对不住,我一个人做这些糕点实在有些应接不暇。要不,您明天赶个大早,我尽量给您留一份?” 于大婶心里盘算着,自己每天几乎与晨曦一同起身,赶到这里时,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队伍中却已不乏比她更为勤快的早鸟。 她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这条长龙般的队伍仿佛成了早晨不变的风景线,何时才是个尽头? “不成,明儿我得提前预订,若是再空手而回,家里婆婆那失望的眼神,想想都觉得不忍心。” 于大婶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姜美君闻言,心头一动,没想到自己的小糕点竟然在不经意间成了影响人家家庭和睦的关键。 望着于大婶那认真而又略显忧虑的面庞,她深知这事非同小可。 若是因自己的糕点让别人的家庭起了波澜,那她心里定会过意不去。 “好,明天我特地为您准备一份。” 姜美君许下了承诺。 于大婶话音刚落,周围未能如愿购得糕点的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阵骚动。 “姜大姐,那我也要预订一份!” 大家显然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面对众人的热切请求,姜美君显得有些无奈,苦笑说:“哎呀,你们这是不给我片刻的休息时间啊!” 这番玩笑式的拒绝,让人群中的朱广生有些困惑。 在他看来,这么好的商机,姜家怎会轻易放过?若是他有这般手艺,定会加班加点,多接订单。 这时,唐豆豆带着一脸的委屈开了口:“姜大姐,我都连续几天两手空空回去了。您就帮我做一个,不用太多,二钱银子的量就好!” 唐豆豆心里清楚,姜大姐的手艺独一无二,上次好不容易买到的糕点,在家人间转眼即逝,自己还没尝上几口。 现在,那股怀念的味道让他垂涎欲滴。 姜美君沉吟片刻,给出了个折中方案:“这样,以后我每日接受三份预订,但每份不得超过一两银子的量,你们觉得如何?” 尽管限制多多,但这至少给了大家一线希望。 于大婶和唐豆豆迅速确认了两个位置,唐豆豆更是机智地利用规则,直接将自己的预订量提升至一两银子的上限,算是打了擦边球。 剩下的最后一个名额,成了众人争抢的焦点,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差点上演了一场争夺战。 一旁观战的朱广生心中五味杂陈,既惊讶又羡慕。 他暗想,若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好生意,那还有什么烦恼可言?只可惜,自家的小店已经风雨飘摇,即将面临关门的命运,未来似乎只有回到乡下,重操祖业,耕田种地。 “姜嫂子,我有点事儿想找您商量商量。” 目睹了姜美君这里每日的火爆场景,朱广生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 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看,是否能从姜美君这里找到一线生机,挽救自己的小店。 姜美君的视线掠过拥挤的人群,再次落在那位一口气买下最后四块蛋糕的顾客身上。 他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显得格外沉稳,姜美君不禁好奇,为何他还不离开?难道真如自己所猜,他对那最后一个预订名额也动了心思? “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预订机会了,而且您刚才已经购买了不少,不如就慷慨地让给其他人,也算是做件好事呢!” 姜美君微笑着劝说道,试图平息周围人蠢蠢欲动的竞争氛围。 她心中暗自思量,这看似不经意的争抢,实则是她精心策划的销售策略。 物以稀为贵,这样的场面正是她想要的效果,但面对顾客们真切的渴望,姜美君的心底也不免泛起一丝不忍。 “不,我并不是来预订座位的。” 朱广生语气平和,眼神中透露出真诚,让姜美君一时有些愕然。 原来,是自己过于主观臆断了。 “这样啊,那请您稍候片刻,我收拾好这里,我们再详谈。” 姜美君客气地回应,同时快速整理着摊位,心中对这场即将展开的对话充满了好奇。 正当姜美君忙碌间,旁边的争论声此起彼伏,众人围绕着那最后的预订名额互不相让。 “怎么样,决定给谁了吗?” 一旁的助手焦急地询问,人群中的焦虑情绪似乎随时可能溢出。 姜美君目光扫过一张张迫切的脸庞,最终落定在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奶奶身上,听说是为了孙女特别喜欢的味道而来。 “好,最后的机会就给这位老奶奶。为孙辈如此用心的老人,实在不多见。” 姜美君在心中默默感叹,这种超越时代界限的亲情,在这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的社会背景下,显得尤为珍贵。 回想起自己的遭遇,姜美君心中五味杂陈。 第194章 不孝子孙 在这个家庭中,重男轻女的思想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她与公平温暖隔绝。 除了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哥哥姜大重,家中其他人似乎都难以得到公正对待。 付出再多,回报的往往只有一片冷漠。 姜大重,那个忘恩负义的兄长,就是这不公平待遇下最鲜明的例子。 可悲的是,即便他如此,原主至死都在维护这个不孝的儿子,这让她感到既悲哀又讽刺。 当真正见到那位“老奶奶”,发现对方其实不过比自己借宿的这副身体年长几岁,姜美君连忙改口,亲切地称呼对方为“大嫂”。 这样的称呼既体现了尊重,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大嫂,您计划订多少呢?” 姜美君边问边想起了自家的规矩,每日最多接受三笔预订,每单不超过一两银子。 对于这位“大嫂”的需求,她充满期待,同时也隐隐担忧起来。 “大嫂”来自黄家,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给那个非亲生的孙女带去一份甜蜜。 那个孩子,严格来说是前儿媳留下的孤儿。 她的出生伴随着母亲的不幸离世,因此在这个家族中,她并不受待见。 然而,命运弄人,这个孩子生命力顽强,竟在无人关爱的环境下茁壮成长到了七八岁。 而黄家的老太太,原本对这孩子诸多不满,认为是她的到来给黄家带来了厄运。 直到两年前,一次偶然的事件彻底改变了老太太的态度。 黄翠翠,这个被家人视为多余的孩子,她深知自己在这个家庭的地位尴尬无比。 母亲因她难产离世,父亲再娶,她成了被遗忘的角落;祖父母对她更是视而不见,仿佛她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然而,最近一连串的噩梦让黄翠翠内心惶恐不安。 梦中,奶奶总是遭遇各种不幸,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那凄厉的呼救和奶奶对后母求助无果的绝望场景,一次次在夜深人静时侵扰着她的梦境。 她明白,即使告诉奶奶这些梦境,也不会有人在意。 那后母冷漠的眼神,似乎预示着一旦奶奶离开,黄家的一切都将落入她的掌中,留给自己的,将是一片黑暗和绝望。 尽管年幼,黄翠翠却已对世间冷暖有着超出年龄的理解。 她知道,一旦后母掌握了家中的话语权,自己在这座府邸中将再无容身之地。 在这复杂而残酷的家庭斗争中,她不过是一个孤独而脆弱的小舟,漂泊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时刻面临着倾覆的风险。 于是,她鼓起勇气,心跳如雷,喉咙发干,每一步都似乎重若千钧,朝奶奶蹒跚走去,打算吐露那深藏已久的心声。 然而,稚嫩的脸庞刚浮现出坚决,话语还没来得及编织成型,就被奶奶那习惯性的轻描淡写的微笑轻轻拂过,仿佛一阵不经意的春风,轻易吹散了她所有的准备。 更令人心寒的是,奶奶的眼神中闪烁着误解的光芒,误以为这是小孩子无知的表现,以为是邻里间无聊的闲言碎语影响了她,让她学会了用恶毒的语言去诅咒最亲近的人。 翠翠急得面颊绯红,她拼尽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掏出来的珍宝,试图澄清误会,证明自己的真心。 但她的努力好似石沉大海,不仅没有得到理解,反而加深了奶奶对她的不信与戒备。 奶奶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严厉,警告说,若是继续这般“胡闹”,只怕父亲会做出将她送走的决定。 这句话,沉重如山,瞬间在翠翠心头压下了一片阴影,送走,那是一个充满未知与黑暗的词语,比之家中偶尔的冷漠,外面的世界更像是一场无边无际的风暴,那里有饥饿、孤独,和无尽的漂泊。 有时候,在翠翠最绝望的深夜,一个冰冷的念头会悄然爬入她的心扉——或许,少了奶奶那份冷漠,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但这样的想法立刻会被自责的波涛淹没,她知道,尽管奶奶有时态度严厉,却从未真正动手伤害过她。 那些接连不断的噩梦,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着她,是不是上天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要去挽救与奶奶之间的关系?如果自己就此放弃,任由梦境成为虚幻,那么这一切痛苦与挣扎,岂不是变得毫无价值? 翠翠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言语无法穿透那层厚厚的隔阂,那就用行动来证明。 从此,不论晴雨,她总是跟在奶奶身后,宛如一只忠诚的小鸟,紧紧依附着老树。 这份不离不弃的坚持,在一次意外中彰显了它的价值——当奶奶不慎滑倒在湿滑的地面上,痛苦难忍,正是翠翠,第一个冲出去,不顾一切地寻找医生救援。 就在那一刻,老奶奶的眼中,仿佛有一道光,照亮了那个平时看似柔弱却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无比坚强的孙女,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位平日里温柔端庄的新儿媳,在关键时刻的真面目。 当老奶奶无助地躺在地上,生命仿佛风中残烛,儿媳的反应却是那样冷漠,说老人年岁已高,生老病死自有定数,何必浪费家财去救治。 这些话如同锋利的冰锥,直刺老奶奶的心,让她痛彻心扉,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儿子伴侣,心中竟藏着如此阴暗的想法。 老奶奶回顾往昔,自问对这个儿媳已足够宽容,家务琐事从不强求,尽可能让她安逸。 未曾想,自己的体谅换来的却是如此凉薄的心机,儿媳竟暗中期盼自己早逝,好图谋家中的主宰权。 老奶奶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在家中迎来人生的最后一刻,当初孙女那番看似诅咒的梦话,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上天善意的提醒。 只是,后悔药难买,如今独自躺在冷清的房间里,唯愿救援能及时赶到,免得一切都为时已晚。 正当此时,翠翠带着好不容易请到的医生归来,见到奶奶气息奄奄,生命垂危,她的心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幸运的是,奶奶还有微弱的意识,能够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救星。 这一幕,若非翠翠,那救命之恩恐怕又要被那虚伪的儿媳占为己有了。 第195章 蛋糕连锁 自那以后,奶奶对翠翠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的忽视化作了今日的宠爱。 原本以为,对儿媳的好可以换来家和万事兴,却未料到她藏着这样的心思,反而是那个一直被忽视的孙女,在最关键的时候,伸出了援手,挽回了自己的生命。 黄家的家业还未分割,财权依旧掌握在老两口手里,这一次的经历,无疑让老奶奶看清了谁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人。 老奶奶在经历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逐渐恢复了昔日的硬朗,这不仅让她重新焕发了生命力,也让她的内心世界发生了一场微妙的变化。 康复之日,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屋内,老奶奶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深知,家庭的和谐不能仅靠一人的忍让与牺牲,于是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决定,让儿子儿媳另起炉灶,自立门户。 得知这一决定,儿媳那平日里冷漠的脸上顿时堆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慌,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声音细若游丝,试图唤起老奶奶的一丝怜悯之情,诉说着被逐出家门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纸无形的死刑判决书。 然而,老奶奶的眼神中却只有决绝与冷静,那些曾经试图用温情与孝道软化她心房的话语,如今听起来只觉得刺耳,让人心寒如冬。 老奶奶深刻意识到,儿媳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跋扈,背后免不了儿子的默认甚至是纵容。 儿子虽然数次上前,眼眶泛红,用尽平生最诚挚的言语,誓言要陪伴母亲至终老,承担起孝顺的责任,但在老奶奶听来,这些话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往日的温暖与慰藉仿佛成了遥远的记忆。 至于翠翠,那个总是带着纯真笑容的小孙女,成了老奶奶心头无法割舍的宝贝。 她坚决要把翠翠留在自己身边,理由简单却掷地有声:儿子儿媳对待翠翠的忽视,让孩子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不应有的苦楚,只有跟着自己,翠翠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关爱。 儿子试图为自己辩解,声声强调自己对女儿的爱,但在老奶奶看来,那些苍白的言语已经无法触动她的心弦,因为她所给予翠翠的疼爱,是那么纯粹、深厚,不含任何杂质。 黄老太太对于翠翠的偏爱,成了家中的常态。 每当孙子跑来撒娇讨要零嘴,老太太总是笑着打发说:“想吃什么,找你爸妈要去。” 这样的场景,让做儿子的多次上门,情绪激动地质问母亲为何如此区别对待,为何对黄翠翠如此宠爱,而对自己的长孙却是另一种态度。 面对儿子的质疑,老奶奶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对翠翠好,是因为她值得我这样付出。我对你们难道还不够好吗?” 这份回答,既是对儿子的反问,也是对自己行为的坚持。 儿子和儿媳的指责非但没有动摇老奶奶的决心,反而使她更加坚定了对翠翠的呵护之心。 她心中暗暗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待到自己百年之后,将所有遗产都留给这个知冷知热的小孙女翠翠。 毕竟,这些财产是她和老伴一辈子辛勤劳动的成果,交给那些不懂珍惜的儿子儿媳,不如留给懂得感恩的翠翠来得实际。 在老太太看来,翠翠在得到帮助的时候会记挂着祖辈的恩情,而儿子儿媳,恐怕很快就会将养育之恩抛诸脑后。 一日,老奶奶听说镇上新开了一家口碑极好的蛋糕铺,便打算亲自前往为翠翠选购一些新鲜出炉的糕点,希望以此为孙女的生活增添一丝甜蜜。 然而,当她满怀期待地赶到店铺时,发现店前早已排起了长龙,而糕点早被抢购一空。 幸运的是,好心的店主提出可以接受预订,只是每单预订金额不得超过一两银子。 老太太心中盘算着,这点钱远远不够满足翠翠那颗好奇且贪吃的心,她得多尝几个才好啊。 “那就定一两银子的!” 老奶奶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心里琢磨着既然如此受欢迎,不多买一些怎能称得上是疼爱。 周围的闲言碎语随之而来,人们窃窃私语,以为老太太这是为了孙子才如此大方。 尽管老太太一再澄清是为了孙女翠翠,但人们的固有观念让多数人依然坚信,她的这份慷慨必定是为孙子所准备。 至于孙女,在很多人眼中,似乎只需保证基本的生活条件即可,哪需要这般精心照料。 对此,老奶奶只是轻轻一笑,不愿多费唇舌去解释。 自己的生活何须向他人一一证明,即便解释了,也不见得能够获得真正的理解,反倒是可能引来更多的误会与曲解。 因此,她选择了沉默,继续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 在离开蛋糕铺之际,老奶奶又想起老伴曾赞不绝口的卤肉,便顺路订了两斤,打算晚餐时给家人一个惊喜。 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留下的却是镇上人不断地议论。 姜美君,那家蛋糕铺的老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深知人多口杂的道理,即便不想听,那些话语也会不经意间飘进耳中。 就在这时,一位名叫朱广生的中年男子见姜美君稍有空闲,连忙凑上前去,想要抓住机会和她聊聊。 姜美君微微点头,提议换个更为清静的地方详谈。 尽管她心中疑惑对方究竟有何事相商,但看到他等待了这么久,便决定给予应有的尊重与倾听。 世事如棋,人心各异,或许正是这些不经意的交集,编织出小镇生活的五味杂陈。 朱广生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目光诚挚而坚定,缓缓道出心中的筹划:“姜大嫂,实不相瞒,我正是经营糕点行当的一员,此番登门拜访,怀揣着一个诚挚的愿望——渴望与您携手,共谋糕点事业的新篇章。瞧见您这蛋糕店生意红火,日复一日顾客盈门,我深知直接求购那份令人垂涎的秘方,无异于天方夜谭。换作是我,面对祖传或是心血铸就的秘诀,也同样难以割舍。因此,一个念头在我心中萌芽。 第196章 合作 “为何不联袂合作,利润均沾,既保全了您的一片苦心与独门技艺,也让我的生意在您的光辉照耀下更上一层楼,达到双赢的局面呢?” 当然,朱广生心里清楚,这仅是他单方面的期许,合作能否开花结果,还需看姜美君是否愿意抛出橄榄枝。 若是她无意,那所有的构思都将如泡沫般幻灭,只留下空洞的回响。 “一起干?具体怎么操作呢?” 姜美君眼中闪烁着好奇与一丝谨慎,话语中带着几分探寻。 这突如其来的合作提议,无疑给姜美君带来不小的震撼,她的心海中掀起层层波澜。 平日里,多的是人觊觎她的蛋糕秘方,却少有人像朱广生这般,直接提出合作的设想,这份勇气与创意让她不由得多了一份兴趣。 朱广生见状,连忙详尽地阐述了他的合作蓝图,每一个环节、每一分利益分配,都细细道来,生怕遗漏半点。 姜美君听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听起来,你是打算用我的秘方做文章,自己却坐享其成,有点儿空手套白狼的味道啊!” 察觉到姜美君言语中的误会,朱广生连忙摆手辩解,语气诚恳:“绝无此意,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优势互补。秘方自然是最宝贵的,您只需信任我,将其托付,其余的运营、市场扩展等琐事皆由我承担。至于分成,我提议七三分,您拿大头,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事实上,他内心深处曾闪过八二分的念头,但见姜美君反应微妙,立刻意识到这样的提议恐怕会让谈判止步不前。 朱广生暗自盘算,即便七三分,凭借他对于市场的敏锐洞察和营销手段,依然大有可为。 这不仅是为眼下糕点铺的生意考虑,更是对长远发展的深谋远虑。 姜美君目光锐利,似乎能洞察人心,直言不讳:“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上这个当?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不费吹灰之力,你却甘愿送上门的买卖?” 姜美君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的蛋糕店无疑是块金字招牌,引来窥伺的目光自是情理之中。 朱广生敢于迈出第一步,并提出看似公允的合作方案,这让她不得不重新评估起这个合作的可能性。 毕竟,即使现在蛋糕炙手可热,潮流易逝,秘方早晚有泄露之日。 不如把握住当前,与朱广生联手,或许能借此良机再添一笔可观的收入。 此时此刻,最为关键的莫过于抓住商机,让钱袋子鼓起来。 在姜美君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机会就在眼前,岂能轻言放弃? 于是,姜美君再次抛出疑问,语带试探:“仅凭你口头上的承诺,就想换取我辛苦钻研出的秘方,还妄想七三分账,你认为我会轻易相信吗?” 朱广生一时语塞,旋即恍然大悟。 自己的急切与直白,确实缺乏必要的诚意,如何能赢得对方的信任? “那这样,欢迎您莅临我的店铺参观考察,亲眼见证我的诚意与实力。只有当您对我有足够的了解后,我们才能进一步讨论合作的细节,您意下如何?” 为了彰显合作的诚意,朱广生主动抛出了橄榄枝,诚邀姜美君亲临其糕点铺,期待实地的探访能消除她的疑虑,为合作奠定基石。 然而,朱广生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担忧姜美君实地查看后,会对他的铺面规模或经营现状有所失望。 尽管地理位置优越,顾客络绎不绝,但激烈的市场竞争使得这家糕点铺的光景已大不如前,这份忧虑如同乌云般盘旋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幸好这家店铺的装修还算上乘,精致的木工雕刻与柔和的灯光交相辉映,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息,可以想象当初为了营造这样一个温馨而雅致的环境,一定斥资不少。 遗憾的是,这份精心布置并未能引来期待中的门庭若市,反而成了空荡荡房间中的一抹讽刺,让店主朱广生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若是生意如日中天,那自是皆大欢喜,可现实却是门可罗雀,这成了困扰朱广生的一大难题。 “到了,欢迎来到我的小店,请随意参观。” 朱广生话音刚落,边说边做出邀请的手势,引领着来客深入店铺内部。 见到这一幕,店内的小徒弟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心中暗自思量,掌柜竟然大方到让一个外人随意查看,难道是因为生意惨淡,已经在考虑收摊关门了吗?这让他顿时心慌意乱,毕竟这份工作是他赖以生存的依靠,一旦失去,生活将何以为继?小徒弟心中七上八下,几度想要靠近,偷听老板与那位访客的交谈,却总是捕捉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内心的焦急如同被火烤一般,难以平复。 姜美君环顾店内一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冷清,她心中有了底。 朱广生这家店铺之所以门庭冷落,确有其因。 “你店里的糕点品种实在是太单一了,换作是我的话,来过几次恐怕也会失去兴趣。况且,你这里有的,别的店也能轻易找到,顾客为什么要特意选择来这里呢?” 姜美君坦率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朱广生心里跟明镜一样,深知姜美君所说非虚。 虽然这番话让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显得有些尴尬,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姜美君的话直接切中要害,即便听上去并不那么悦耳。 “但我坚信,只要我们携手合作,店铺的生意一定能有所转机。” 朱广生满怀希望地提出建议。 姜美君轻轻摆手,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别说是我们共同的生意,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店铺一直经营不善,你会想到请我来帮忙吗?” 她的蛋糕,在其他地方或许只是锦上添花,但在朱广生的店铺里,却有可能成为扭转颓势的关键。 面对如此直白的质问,朱广生感到一阵难堪,但他不得不承认,姜美君说得确实没错,自己确实是想借助姜美君的蛋糕来重振旗鼓。 这么一想,姜美君的质疑似乎也合情合理! “那你愿意与我合作吗?” 第197章 胜算 朱广生再次询问,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期盼。 姜美君却未立即答应,而是反问道:“首先,你打算如何让顾客知道这些新增的蛋糕是由我指导制作的?其次,即使我们约定好了利润分配为七三分,可我总不能天天在这里监督,你又如何让我相信不会在背后做手脚,私吞收益呢?” 她的话语犀利直接,紧接着又是一记重锤,“再者,你是否考虑过,即便推出了新品,生意也不一定能够立竿见影地好转?” 姜美君的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朱广生内心虽认同,却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好,这样,我们改为五五分成,并且我有一个妙计,你觉得如何?” 姜美君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新的合作方案,语气中透露出满满的自信与诚意。 朱广生心头一震,原本紧绷的神经因为姜美君突如其来的爽快而略显松弛,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诧异与不解。 他原以为商谈合作必定是一场拉锯战,却未曾料到对方竟是如此直接,提出了五五分成的方案,还额外附加了一个神秘的建议。 “什么主意?”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好奇,目光紧紧锁定在姜美君那轻摇的手指上,仿佛那简单的动作隐藏着即将改变一切的秘密。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你还没答应我们的分成方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戏谑,却也不乏诚恳。 面对姜美君的小小刁难,朱广生心中权衡利弊,最终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牙关一咬,坚定地宣布:“行,五五分就五五分,我答应了。” 在他看来,即使将来生意不顺,至少现在的决定能够确保双方都有动力全力以赴。 姜美君见状,立刻把握时机推进议程。 “那就先拟合同,一切按规矩来,免得日后口说无凭。”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专业与果断,让朱广生不禁感叹,或许这位女子早有布局,只待时机成熟。 “顺子,去把纸笔拿来,我们即刻动笔!” 朱广生高声吩咐,话语中充满了对即将开始的合作的期待与兴奋。 随着合同墨迹渐干,姜美君悄悄贴近朱广生,耳语道:“现在,让我告诉你那个主意的详情……” 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力,仿佛每个字都蕴含着翻云覆雨的力量。 姜美君细细阐述了她的计划,朱广生听后,脸上浮现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心中既有跃跃欲试的激动,也有谨慎考量的冷静。 “这计划真的可行吗?” 他迟疑地问道。 姜美君的回答坦率且实际:“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有句话我要先说在前头,合作归合作,我的蛋糕店还会继续经营,你能卖出多少,全凭你的努力和智慧。” 朱广生恍然大悟,这与之前她出售卤肉秘方时的策略如出一辙,既分享知识又保留自我。 考虑到两家店铺地理位置相距较远,互不影响,朱广生心中的顾虑烟消云散,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 接下来的时间,姜美君不仅详细讲解了蛋糕的制作工艺,更亲手示范,确保朱广生能够学到精髓,特别是蛋糕的蓬松度,那是关键所在。 而朱广生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尽管初学乍练,但在姜美君的指导下,已初窥门径,虽然还有些小瑕疵,但那都是可以逐渐完善的。 这一系列的交流与教学,不知不觉耗费了整个下午。 姜大福在店里等得心急如焚,货物都已售罄,却迟迟不见姜美君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去找林大婶一起寻找姜美君时,意外地发现她已自行归来。 “娘,您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姜大福满脸疑惑,心中满是不解。 姜美君笑靥如花,简短地叙述了与朱广生的合作:“哈哈,有个识货的人看上了咱们的蛋糕,要跟我合伙呢,我刚才就是去签订合作协议的。” 姜大福闻言,脑中一片混沌,结巴地问:“娘,您的意思是……” 心中暗暗担忧,那些蛋糕可是家中的摇钱树,母亲该不会是把秘方给卖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姜大福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让他难以接受这样的设想。 正当他想要深入了解母亲的想法时,姜美君却似乎并不打算在此时此刻详谈。 “眼下事情多,回家再细说。” 姜美君轻轻摆手,示意此事不宜再此讨论。 回到家中,姜大福急切地追问:“娘,您怎么会想把方子给别人呢?” 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解。 姜美君见状连忙澄清:“哎呀,娘可没卖方子,你误会了。” 她的笑容温暖而包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揭晓真正的答案。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大福感到愈发困惑,眉宇间拧成了一个不解的结。 “简单来说,就是联手协作,互相成就,这样其实对我们大有裨益。你想想,正巧我们缺乏一位有力的盟友,他的加入无疑会给我们的事业添上一对翅膀,不是吗?” 姜美君耐心细致地说明,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姜大福依然一头雾水,合伙的意义何在?自家自产自销,独享利润,岂不更自在?何必牵扯外人来瓜分果实? 他素来性格爽直,既然思路混沌,便直接向母亲求解疑惑,“咱们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凭啥要让人分一杯羹?难道我们要靠着这小小蛋糕过一辈子不成?” 姜美君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的戏谑,“如果有人愿意无偿替咱们打开市场,这难道不是一件美事?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守着一块蛋糕到老?” “可是……” 姜大福刚欲反驳,就被姜美君温柔却坚定的声音打断,“哪里有什么可是?我们只需提供配方,其余一切无需操心,就能坐享其成四成利润,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若非他那边确实遇到了难关,又怎会如此慷慨相待?” “退一步讲,就算我们独自奋斗,又能如何保证胜算?” 第198章 放心不下 姜美君的眼神中透着深思熟虑后的笃定。 “娘,我记得您曾经说过,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多了反而会贬值,这话难道不适用于咱们的蛋糕生意吗?” 姜大福提醒着母亲曾经的教诲。 姜美君轻轻一笑,满是自信地回答,“那不过是商业智慧的一部分,不单指蛋糕。况且,即便有一天蛋糕不再风靡,咱们中华美食千变万化,换一种风味,改一道菜式,不就好了?” 在姜美君的脑海里,关于美食的创意犹如星河般璀璨,日日翻新绝非难题。 望着母亲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姜大福心中的疑云渐渐散去,默默点头认同。 他知道,母亲既然决定,必有其深远考量。 向来行事谨慎的母亲,不会轻易涉足没有把握的领域。 若姜美君能窥探到儿子的内心,也许会笑语盈盈地说道:“哎呀,儿啊,娘心里也不是完全有底。但为了家计,为了多赚些银两,偶尔冒险合伙一番,又有何不可呢?” 真相是,在这个决策的最初,姜美君的确心中无底,但她坚信,未知不等于不可能。 与其日后后悔未曾尝试,不如提前布局,积极应对。 因此,当姜美君向家庭成员宣布与朱广生合作的消息时,他们的反响与姜大福截然相反。 家中其他成员非但没有表现出姜大福那般的忧虑,反而一致赞同姜美君的决定,仿佛无论姜美君的任何决定,他们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 在这份支持背后,真情假意混杂,姜美君无暇探究,也无意深究。 毕竟,契约已成,即使有异议,也无法改变现状。 此刻,蛋糕事业与朱广生的命运紧密相连,利润与否,全仰仗朱广生的营销手腕,若销量喜人,自是皆大欢喜;反之,则需做好心理准备,不可期望过高。 至于对朱广生可能暗自吞没收益的顾虑,姜美君觉得多虑了。 朱广生已明确承诺,每日账目将透明记录,无处遁形。 正在这时,姜秀秀悄声贴近姜美君耳边,“娘,您瞧,大姐今天吐了好几回,我担心她是身体不适。” 言毕,她的眼神里满是忧虑。 早些时候,姜秀秀目睹大姐反复干呕,心头不由自主地为大姐的健康担忧,而大姐只是抿紧嘴唇,不愿多说。 姜秀秀对大姐的情感深厚,深知病魔来袭往往无声无息,一旦耽误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她生怕大姐独自承受,故而决定先与母亲商议,希望母亲能劝说大姐及时就医,毕竟母亲的话,在大姐心中分量颇重。 姜美君听闻姜秀秀提及姜有财的身体状况,眉头微蹙,但思考的角度却不同寻常。 “你是亲眼所见,还是仅仅听了大姐的片言只语?” 姜美君想要把情况摸得更清。 姜秀秀误解了母亲的意图,连忙澄清,“不单是我,周承、周荷,连同孙小青、孙小宝,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只是大姐吩咐我们,这件事谁也不准往外传!”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既然是大姐的嘱咐,那你这告诉我,岂不是违背了大姐的意愿?这岂不是明目张胆地‘背叛’了大姐嘛。” 姜美君的话语中虽带玩笑,但更多的是对姜秀秀这份手足情深的理解与赞赏。 姜秀秀的眼眸轻轻一转,仿佛闪烁着狡黠与真诚交织的光芒,她表情严肃,语调不急不缓,说道:“我这番话,确实是出于内心深处的忧虑啊。要是大姐您真的有个什么不测,那小青、小宝可就成了没了母亲疼爱的幼苗了。他们小小年纪,父亲早逝的阴霾还未散去,若是再失去母爱,那份孤独与无助,该是多么揪心的一幕。” 在说出这番话的瞬间,姜秀秀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自己的过往,那段缺失父爱,母亲也几近离去的日子。 尽管母亲以往对她的关怀并不如她所渴望的那般浓厚,但自从母亲身体康复后,那份母女间的温情却悄然生长,渐渐变得浓烈起来。 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让她更加珍惜与孙小青、孙小宝之间的联系,他们相处的点滴中,情感已悄然深厚,她无法忍受这份刚刚建立的温馨再次破碎,孩子们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想到这里,姜秀秀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另一边,姜有财对此事浑然不知,她的内心宛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起伏不定。 作为一个有着经验的母亲,对于突如其来的妊娠反应,心中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可如今,她与孙钱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如果怀孕的消息外露,她将如何面对外界的目光? 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是选择狠心地喝下那碗意味着诀别的打胎药,以此断绝与过去的瓜葛,还是坚强地承受世人的眼光,将这个意外的生命带到世上?此时此刻,她与两个孩子的临时避风港是娘家,如果再添一口人,即使娘亲与兄弟们能够接受,家中氛围的微妙平衡恐怕也将被打破,尤其是那位平日里就不易对付的二嫂,脸色定不会好看。 姜有财的思绪纷飞,忧虑如同无形的阴影,紧紧跟随,以至于当姜美君悄悄出现在她身后时,她竟毫无察觉。 “想什么呢,我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你都没反应?” 姜美君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惊雷一般划破了姜有财的沉思。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姜有财心头猛地一震,惊惶失措地转身,发现是娘亲,她连忙用手轻拍胸口,试图平复那突遭惊吓的心跳:“娘,您怎么来了?” 姜美君望着女儿,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又带着几分责备:“我能不来看看你吗?你最近的样子,让我怎能不放心不下!” 姜有财心虚的感觉愈发强烈,感觉自己就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 “娘,您特地来看我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回应,希望能掩饰内心的忐忑。 姜美君却笑了,显然看透了女儿的小把戏:“还想骗我呢,你以为娘亲这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 第199章 唯一的选择 姜有财心中暗叫不好,难道娘已经知道了所有?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孩子们要保密的,这秘密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娘,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姜有财仍想做最后的挣扎,试图蒙混过关。 然而,姜美君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问:“多长时间了?” 这句话宛如一盆冷水,让姜有财残存的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娘亲显然对一切了如指掌,自己再怎么小心翼翼,最终还是未能保住这个秘密,那些夜深人静时的苦心孤诣,此刻都化为了泡影,让她倍感失落。 “你也不用胡乱猜测了,这件事迟早纸包不住火。家里人早晚会知道,你藏着掩着又能怎样?” 姜美君的话,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姜有财的抵抗情绪一点点消散:“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办。” 姜美君步步紧逼:“什么叫还没想好?说,你打算怎么做?” 姜有财面露愁容,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忧郁:“我和孙钱已经分道扬镳,这孩子……我还能留吗?” 她的问题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仿佛是在寻求一个解答,又似乎是在自我质问。 留不留孩子,跟你和孙钱分不分,这两者间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姜美君目光温润,反问道,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定。 姜有财的声音细若蚊蚋,似是在自语,又似是对这世界无声的抗议:“可孩子毕竟是孙钱的骨肉,这血脉相连的事实,我怎能视若无睹?” 姜美君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既有理解也有坚持:“不错,孩子身上流淌着孙家的血脉,但别忘了,那也是我们姜家血统的延续。或许,这个小生命选择在此刻降临,是命运对你的一次特别眷顾,一个转折的契机,一个包装得不那么明显的奇迹。你感受不到这份冥冥之中的安排吗?” 姜有财心底泛起一丝苦笑,未免太过讽刺,若是苍天真的慈悲为怀,又怎会让她陷入这般两难的抉择,如坠冰窖? 姜美君的话语依旧温暖如春:“静下心来,问问自己的心,你真的舍得放弃这个小小的生命吗?如果你心意已决,无人能强求,但我希望你知道,哪怕只有一丝犹豫,都有足够的理由让他留在这个世上。至于抚养的问题,你无需担忧,家中人多力量大,怎么会担心照顾不好一个新生命呢?” 姜有财的心被一股暖流悄然浸润,当全世界似乎都在背离,唯有家人,如灯塔般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一边,给予她无条件的爱与支持。 “娘,让我再好好想想。” 即便是母亲如此贴心地理解和支持,姜有财的决定依旧沉重如山,不敢轻率。 姜美君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要知道,人工流产对女性的身体伤害极大,一旦落下病根,未来想要为夫家延续香火只怕是难上加难。若因此影响了生育能力,那后悔药可是没地方买的。哪怕你今后没有再生的打算,自己的健康也不该拿来开玩笑。” 生与不生,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姜美君深知堕胎对女子的身心造成的创伤,她希望姜有财能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时间是你的,不用急。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半句。” 姜美君的承诺,像是给了姜有财一方避风港,允许她在这风暴中寻找自己的方向。 姜有财泪水涟涟,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娘,你对我太好了,明明我曾经那么对你,你却仍旧毫无保留地接纳我。” 回想起昔日与长姐联手对娘亲施压的行径,姜有财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悔恨如潮水般涌来。 姜美君的笑声爽朗,似乎能驱散一切阴霾:“自家的女儿,我不心疼谁心疼?只要你不像你大哥那般狠心无情,娘就心满意足了。” 提及姜大重,姜有财心中五味杂陈,大哥被分家后的生活艰辛,她看得清楚,也警醒着自己莫要重复相同的错误。 如今还能依仗娘家,实属不易。 “娘,我这辈子都会孝顺您。” 姜有财的声音,真诚且坚决。 姜美君的笑容温柔中藏着欣慰:“好孩子,娘就等着享你的福。” 自从得知姜有财可能怀孕,姜美君便不再让她劳作过度,只让她陪着弟妹们悠闲地放牛、喂鸡,家中琐事也只是偶尔让她搭把手。 家里人很快发现了这一变化,不禁议论纷纷。 从前那个忙里忙外的姜有财,怎么突然就被如此精心呵护起来?这背后必定有其原因。 他们的惊讶中并无不满,只是这转变来得太突然,一夕之间待遇天壤之别,让旁观者无不感到困惑。 然而,这份谜团并没有悬挂太久,姜有财亲自揭晓了答案:“我在心里挣扎了很久,该不该公之于众。这个孩子的到来,时机确实不对,但他已然是个真实存在的生命,我不能回避。娘的话是对的,他的降临,无论早晚,都是上天的一份馈赠。我要珍视这份礼物,感激生活赋予我的每一份惊喜和挑战。” 姜有财的心路历程,如同一块被反复揉捏的面团,经过无数次内心的拉扯与重塑,才终于形成了此刻的决定。 这份决定,沉重而复杂,压在她的心头,让她自己也无法断定,这一步是明智还是愚蠢,是福祉还是磨难。 但她知道,向前走,是唯一的选择。 当那句话终于鼓起勇气,挣脱了唇齿之间的枷锁,宛如一只久困笼中的小鸟,振翅飞入家人的耳畔,姜有财竟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释然,就像是漫长岁月中,积压在心头的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得以卸落,胸腔内滞留已久的郁气,缓缓地、自由地流淌而出。 虽然心中那份隐秘的忧虑仍旧在她心湖的边缘徘徊荡漾——若是这个抉择将她引入一个未知且充满变数的未来,又该如何自处?但在内心深处,她也异常清醒地认识到,早晚有一天,她必须勇敢地迈出这一步,逃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只有面对,才是通往解脱的唯一路径。 第199章 没有孩子 姜美君望着姜有财,眼底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之光。 她深切地感受到,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生命,姜有财曾有过怎样难以名状的排斥与抵触,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的伤痕尚未完全愈合,这孩子的突然造访,似乎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但此刻,当姜有财选择张开双臂接纳,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决定,更是她在心灵的角落,为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悄悄留出了一片温暖的栖息之地。 这样的变化,让姜美君的内心涌动着莫名的惊喜。 毕竟,腹中的新生命,既是孙钱血脉的延续,亦是姜有财骨肉相连的宝贝,如果能够坦然接受,也许会是一场意外的幸福。 姜大军略带迟疑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姐,你的意思是……你有了?” 姜美君不自觉地投去一道略带责备的目光,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难道我还可能怀抱着一个枕头不成?你这话问得也太没水准了。” 姜大军憨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心里没个准嘛。但若真如你所说,那孩子应当是孙钱的。” 提到孙钱这个名字,仿佛是在姜家人平静的心湖中投入一块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那是他们心中难以触碰的痛点。 尽管姜大军的话语显得有些唐突,但一语道破了所有人避而不谈的现实。 姜有财的手温柔地覆上了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神中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这是我自己的孩子,与旁人无关。” 从她决定守护这个小生命开始,这个即将到来的生命便只属于她,独立于任何外在的纠葛之外,哪怕那个人是孙钱。 姜大军心知肚明,孙钱在姜有财心中的形象已跌至谷底,但血浓于水的联系不容忽视,“那要不要告诉孙钱呢?” 按照常理,孙钱理应有知情的权利。 然而,姜有财与孙钱之间的情分早已随风而逝,孩子未来的归属成了一个复杂而微妙的问题。 “我已说过,这孩子的事,与其他人无涉。”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拒绝了让孙钱介入的任何可能性。 姜美君适时地插话,声音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与孙家的缘分早已尽,孩子自然归属于姜家,生下来就随我们姓周。” 对于子嗣不多的姜家来说,新生儿的到来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一旁,林氏轻轻地拉了拉姜大军的衣角,语气中满是温和平静,“娘应该早有安排,孙家那边的情况,即便通知了,又能如何?到最后,受苦的还不是大姐。我看,孩子留在家里是最好的选择,咱们一家人这么多,怎么可能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 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林氏深深理解一个女性在如此困境中所背负的压力,更加清楚母子分离的锥心之痛。 林氏这番话,让姜美君颇为诧异,对这位识大体、懂人心的二儿媳愈发欣赏。 林氏能这样开导姜大军,让她心中倍感欣慰,认为家人之间的理解与支持,比世间任何事物都要宝贵。 毕竟,在这尘世间,能有几人能如林氏般豁达开明?大多数人在遭遇此等变故时,要么劝说大姑子放弃孩子,要么寻思着将人驱逐出门。 而像林氏这样的理解与支持,实在是难能可贵。 “大姐,放宽心,孙家那边不闻不问,咱自家亲人还都在。只要咱们有一口吃的,就绝不让孩子受半点饥饿。” 林氏这句朴素而又诚挚的话语,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安抚了姜有财忐忑不安的心。 她最害怕的,莫过于弟媳的不满与拒绝,而今听见林氏如此说,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随之烟消云散,她可以安心地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没有后顾之忧。 这些日子里,大家都得多担待几分,特别是当孙家的人来访之时,你得找个合适的时机避开,别让他们从你的举止间察觉出半点不同寻常。 要知道,不让孙家人知晓我腹中孕育着他们家的骨血,这无疑是最直接且简单的方法。 只要他们依旧蒙在鼓里,我这日渐隆起的腹部便与孙家再无瓜葛。 孩子一旦平安降生,解决方法也已妥帖安排好了。 “孩子出生之后的事情也好办,我们直接将他过继到你二叔名下,这样一来,整件事情就顺理成章,不会惹人非议了。” 姜美君轻声细语,一边筹划着,一边透露出她的打算。 担心姜有财多虑,姜美君又连忙补充道:“我的担忧无非是若是孙家人得知后来争夺这个孩子。但若是我们提前一步,将孩子过继给你二叔,孩子名义上虽随了二叔的姓,实则还是你的骨肉,血脉相连。” 姜有财心中如明镜,她深知母亲所思所想皆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考量,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哪里还会和母亲闹别扭呢? “娘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 对于姜有财而言,孩子的姓氏并不重要,只要这个小小的生命能够平安健康地陪伴在自己身旁,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孙小宝年纪尚幼,他对妈妈肚子里有个小宝宝这件事还没有太多的概念。 而孙小青却已经隐约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她好几次机敏地帮助妈妈掩盖了真相,每当父亲来看望弟弟时,差一点就要说漏嘴,都是她眼疾手快地转移了话题。 母亲不希望父亲知道即将又要增添一个新生命的消息,孙小青便下定决心,无论父亲如何旁敲侧击,她都要守口如瓶,不让父亲察觉丝毫端倪。 至于孙钱,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在媒婆的撮合下,他再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兴趣。 确切地说,那已经不能算是年轻姑娘了,那是一位曾经历过婚姻的女性,只是没有孩子。 她的前夫离去后,娘家人积极为她张罗着续弦之事。 经过几番波折,两人竟意外地对彼此生出了好感,聘礼也顺利交换,离正式过门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 孙钱以往对家中的两个孩子并没有太过上心,然而近来,他心中竟莫名升起了一丝对他们的歉疚之情。 第200章 自嘲 一狠心,他做出了前所未有的举动,慷慨地给了每个孩子一百文铜钱作为零用。 这在过去,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孙小青接过父亲递来的铜钱,没有多问缘由。 在她看来,自己毕竟是父亲的亲骨肉,父亲给予的任何东西,接受便是了。 更何况,母亲现在又怀上了新的小生命,未来的日子里,哪一样不需要开销?她心里只担心这些钱不够用,又怎么会嫌弃多呢? “你娘呢?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孙钱的心里总是忍不住琢磨,自姜有财离开孙家后,生活定是不易,但若非亲眼见到姜有财的困境,他的心头之结似乎难以解开。 孙小青害怕父亲察觉到母亲怀孕的秘密,于是急中生智,编织了一个谎言,说母亲陪外祖母去镇上赶集贩卖货物去了。 孙钱喃喃自语:“在家里时可没见她这么勤劳,回了娘家倒是啥苦都肯吃了。” 孙小青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言语中的不满与指责,心中不免感到一阵酸楚,脸上的笑容也因此僵硬了。 “我们现在住在外祖家,多少得帮忙分担一些家务活儿。” 孙小青淡淡回应,心中暗想,一般人家哪能有这般开阔的心胸?大多数人巴不得大姑子能尽快解决腹中的负担,即便孩子真的降临人世,也会想方设法让大姑子离开。 像林家嫂子那样宽容理解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大姐,你别焦急,就算孙家那边不肯承认这个小家伙的存在,我们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只要有我们一口热乎乎的饭菜,绝不会让这稚嫩的小生命受到半点饥饿。 林嫂子这番贴心的话语,宛如一剂强效的定心剂,直接灌入了姜有财的心田。 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担心林嫂子心存不满。 而此刻,林嫂子温暖的保证让她心中的那份重压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仿佛春天的雪花遇到了暖阳,瞬间融化,使她能够心无旁骛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这些日子里,咱们都得相互体谅一些,如果孙家的人过来探望,你就尽量避开,别让他们察觉出丝毫端倪。 为了不让孙家的人发现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与他们的联系,最佳策略便是保持足够的隐蔽,不让半点风声泄露出去。 毕竟,只要他们对此浑然不知,那么腹中的小生命便如同被切断了与孙家的那根隐形纽带,自由且无拘无束。 等孩子一降生,就正式过继到老二的名下,这样一来,所有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份深思熟虑后的镇定。 她生怕姜有财心中有所顾虑,连忙进一步解释: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如果孙家知晓你再次产子,可能会来争夺抚养权。但是,一旦孩子归于老二名下,虽说是跟着老二的姓氏,但他始终是你的骨肉,血脉相连,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姜有财的心里如同一面明镜,清晰地映照出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护。 在此刻,她哪里还会有什么异议,只有深深地感激与顺从。 娘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至于孩子的姓氏归属问题,在姜有财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能让这个小小的生命平安健康地成长在自己的怀抱中,就已经足够了。 而年幼的孙小宝对于母亲腹中孕育的新生命懵懂无知,但孙小青却已能隐约理解其中的意味。 几次父亲前来探望弟弟时,差点失言,全靠孙小青机智地转移话题,才避免了麻烦。 母亲不希望父亲得知又将添丁进口的消息,孙小青便成了母亲坚定的守护者,无论父亲如何旁敲侧击,她都守口如瓶,毫不动摇。 孙钱近来似乎并未过多在意家中琐事,经过媒婆的介绍,他又与一位女子互生好感。 确切地说,那女子已不再年轻,曾有过婚姻但未曾育有子女。 在丈夫去世后,她的娘家人渴望为她重新寻觅一个温馨的归宿。 一番曲折之后,她与孙钱相遇并擦出了火花,目前两家已经交换了聘礼,婚礼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 孙钱在即将组建新家庭的同时,突然间感受到了对原配子女的愧疚之情。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为此,他竟破例地拿出了一百枚沉甸甸的铜板分给一双儿女,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孙小青接过了父亲递来的铜板,没有多问缘由。 在她看来,作为女儿接受父亲的给予,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心中清楚,随着弟弟或是妹妹的到来,家中开销将会大幅增加,尽管这些铜板数目不大,却是家庭温暖与关怀的象征,哪有理由拒绝这份心意呢? 娘亲去哪儿了?为何不见她出来迎客? 孙钱的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暗自揣测,自从姜有财离开孙家后,她的生活一定充满了诸多不易。 然而,若非亲眼所见那些艰辛,他心头的那份担忧就像一块无法落地的石头,始终悬挂在那里,沉甸甸的。 孙小青心头如同被细线紧紧缠绕,每绕一圈,那忐忑不安的情绪便加剧几分,生怕父亲孙钱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半点母亲姜美君怀孕的秘密。 于是,她匆忙编织了一个理由,声音里带着不经意的轻松,说道:“妈和外婆进城去贩卖些手工艺品了,说最近市面上热销,想多赚些家用。” 孙钱闻言,眉宇间皱起一道浅浅的沟壑,喃喃低语仿若自嘲又似不满:“哎,在家时从不见她这样积极,一回了娘家,倒像是换了个人,懂得了什么叫吃苦耐劳。”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微妙的讽刺与不甘,孙小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情绪,心中的忧虑如乌云般聚拢,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也逐渐淡去,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她抿了抿唇,试图用平和的语气回应父亲的质疑,眼中闪烁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与坚韧:“我们住在外婆家,自然要帮忙分摊些家务,毕竟一家人嘛。” 这句话轻轻飘出,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第202章 通透 那是成长的痕迹,是对家庭责任的认识,也是对母亲无声的支持。 然而,孙钱的反应出乎意料,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开口,言语中充满了未经证实的猜疑:“你外婆是不是对你们不好了?我早说过,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以前的慈爱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终于原形毕露了。” 这些话语中充满了对姜美君的不公与误解,孙小青不禁心生疑惑,目光中流露出不解与失望,她直视父亲,反问道:“爸爸,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外婆怎么会对我们不好?她对我们的好,比谁都真挚,比任何人都温暖。” 小小年纪的她,心中却似有一面明镜,能够清晰地区分谁才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 尽管面前的是给予她生命的父亲,但过去的冷漠与疏远,让这“父亲”的称谓变得既陌生又复杂。 孙钱面对女儿的质问,脸色微微发红,一股尴尬的气氛在父女间蔓延开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无端猜测伤了孩子们的心,毕竟他们与外婆的情感深厚,自己的这番话无疑是往他们心中扔了一块冰。 但他内心深处,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觉得自己作为父亲,偶尔的探望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爸,你还是先回去,要是舅舅他们回来了,看到你还没走,恐怕会不高兴的。” 孙小青以一种近乎催促的语气说道,她的心中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父亲可能带来的更多波折。 孙钱闻言,心中猛地一紧,想到与前妻那边的家人相处总是剑拔弩张,不由得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你说得对,爸这就走。但记得,爸会再来看你们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承诺。 孙小青望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解脱的轻松,也有对未来未知遭遇的隐隐担忧。 她未曾预料到,未来某日,父亲坚持邀请她和弟弟参加他与新伴侣的婚礼,竟成了触发母亲情绪失控、险些导致早产的导火索。 将父亲送走后,孙小青感觉周围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 她深知,每次父亲的造访,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石子,激起层层波澜,搅乱了她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活秩序。 幸运的是,这样的打扰并不频繁,给了她们喘息的空间。 此刻,孙小宝拿着父亲留下的钱,一脸稚嫩地认真:“姐,我们把这些钱给妈妈!” 孙小青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父亲第一次主动给钱,虽然来源复杂,但她相信母亲会是最好的评判者。 当姜美君从孙小青手中接过那些沉甸甸的铜钱,她的脸上写满了惊异与困惑:“小青,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这一问,似乎拉开了另一场家庭风波的序幕。 “爸给的!” 孙小青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答道,手中紧紧攥着那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币。 一听是孙钱给的,姜有财的脸色仿佛阴云密布,瞬间微变,双眉不自觉地蹙在一起。 “孩子,你怎么能收他的钱?咱们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也不能没了骨气。” 孙小青望着母亲那坚决的表情,心中的委屈与不平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妈,您在家里日夜操劳,他们何曾真心关心过您?现在他作为父亲,难得给出这一百文,我们不计较,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我就是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姜有财的语气里满是决绝,仿佛是在对过去的一切彻底割舍。 孙小青见状,语速加快,试图说服母亲:“这是他应该补偿给您的,妈。再说,爸那个人,我们还不清楚吗?他这样做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您真以为他会持续不断地给吗?妈,您就安心拿着,否则将来他有了新家庭,咱们就真的是什么依靠都没有了。” 这些远超于他年纪的成熟言论,让姜有财感到既诧异又好笑,她好奇地追问:“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是外婆教我的,外婆常说,不能轻易让我爸得了便宜去。” 孙小青一脸认真,眼神里闪烁着对外婆的敬仰。 姜有财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怎能在孩子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怨言呢?这些话语虽然直接,却也道出了生活的无奈与真实,让她一时无言以对。 回想在孙家度过的那些年,自己就像是一个默默耕耘、不求回报的老黄牛,到头来,除了岁月留下的沧桑,似乎什么也没留下。 或许不久之后,孙钱就会带着新婚的妻子,享受着家庭的温馨,而自己则依旧在这艰难的日子里苦苦挣扎。 但转念一想,生活不就是这样吗?过去的种种,如同逝去的流水,无法挽留。 如今的自己,应当向前看,活出自己的精彩,不该总是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 “好,既然话已至此,这钱我就先收下。” 姜有财叹了口气,心里暗自感慨,连女儿都能看得如此透彻,自己作为大人,思维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灵活。 自从姜大福进入学堂,便只有每月半旬或因学业繁忙时,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起初,姜美君每当这时总是心神不宁,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也逐渐习惯了这份等待中的牵挂。 再次相见,已是一个多月之后,姜美君望着眼前已渐显成熟的小儿子,心中虽有波动,但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温柔地询问:“学堂里的学习还顺利吗?” 姜大福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兴奋地回应:“挺好的,妈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这次考试成绩优异,被调入了尖子班,如果一切顺利,明年就有机会参加县试了。” “县试”二字在姜美君耳中显得尤为庄重,那意味着踏上科举仕途的第一步。 起初,她对此几乎一无所知,全靠姜大福一点一滴地为她讲解。 县试,又称童生试,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三道门槛,每一步都需脱颖而出,方能成为生员。 第203章 转卖 即所谓的秀才,进而才有机会进入更高层次的府州县学院深造。 童生试不分年龄,然而在众人眼中,总是偏好那些充满活力与潜力的年轻学子。 然而,在这条科举之路上,也有人耗费了一生的光阴,最终却发现一切成空。 通过院试后,便会获得秀才的身份,接下来的挑战便是秋天的乡试,亦称为“秋闱”,在八月举行,由皇上钦点的主考官主持。 当榜单揭晓,正榜之上赫然在列者便是举人,其中首位被誉为“解元”,第二至第十名为“亚元”,荣耀与挑战并存的科举之路,正是这样一步一步向前延伸。 在科举这条荣耀却又艰难无比的道路上,每一个渴望光宗耀祖的士子,都需跨越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而举人们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必须迎接每三年一届的春闱考验——会试,这由礼部精心筹办的盛大赛事,不仅由天子亲自钦点正副主考官,还向天下所有胸怀壮志的举人以及国子监的精英学子敞开大门。 在这场激烈的角逐中,只有最顶尖的三百人才能脱颖而出,被誉为贡士,而其中的第一名则被尊称为会元,如同群星中最璀璨的那一颗。 紧接着的殿试,是所有贡士梦寐以求的最高舞台,由皇上亲自主持,这不仅是对学问的终极检验,更是智慧与胆识的直接碰撞。 殿试的结果将决定他们未来官场的地位,按照成绩高低分为三甲:头甲赐进士及第,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二甲赐进士出身,同样意味着光明的仕途;而三甲则赐同进士出身,虽稍逊一筹,却也是无数士子向往的身份。 其中,头甲中的状元、榜眼、探花,更是被誉为三鼎甲,二甲首位则被称为传胪,这些名字一旦被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上,便意味着一世荣华。 姜大福向姜美君讲述这些,是想表达自己已经达到了童生试的门槛,只要再努一把力,通过了院试,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秀才,跨入士绅阶层。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更是对家族荣誉的贡献。 姜美君对于姜大福,总是抱有一种温柔的理解和支持:“做你能做得最好,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尽管她没有给予任何外在的压力,但姜大福内心的使命感与责任感,却如磐石般沉重。 那些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中断学业的日子,他手中始终握着那泛黄的书卷,重归校园后,更是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全心全意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 这一次,他凭借优异的成绩进入尖子班,连先生都认为他通过童生试的可能性高达七八成,这虽非100的保证,却足以令姜大福心潮澎湃,信念倍增。 “我清楚了。” 姜大福语气坚定,接着关切地问道:“近来家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吗?我这一去,又要许久才能回来。”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解地望着儿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姜大福捕捉到母亲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已大致有了答案,母亲似乎还不知道那件事。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在学校,有位同学的家乡妹妹正与孙钱讨论婚嫁事宜。” 若非此事关系复杂,涉及的人情伦理,他并不愿过多干涉他人私事,可孙钱毕竟曾是他姐姐的夫婿,姐姐去世不久,他竟如此急切地另觅新人,这让姜大福心中五味杂陈。 而姜美君听完,面容平静,没有显露出丝毫惊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谈论婚事原是人之常情。等你大姐的灵魂得到安息,我也会为她找个好的归宿。” 这话语中,透露着一个母亲对儿女深沉的爱与对人生无常的淡然接受。 姜大福心绪纷乱,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不甘。 “这可真是让人头疼,我特意赶早前来,就是生怕错过。您看,能不能告诉我那位买家的特征,或许我能找到他,商量一下转手的事宜?” 他恳求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书店老板见状,略带歉意地搔了搔头,回忆道:“那人穿着讲究,举止文雅,看起来像是哪家的公子哥。他买了书后,似乎往东街的方向去了。”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不过,人家既然买下了,怕是不太可能再转手给你,毕竟这些书市面上挺抢手的。” 姜大福闻言,虽知希望渺茫,却也不愿轻易放弃。 他谢过老板,转身疾步向东街方向奔去,心内默默祈祷能够有幸遇上那位买书的公子。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加快脚步,在人群中穿梭,犹如一条在波涛中奋力前行的小舟。 经过一番努力,姜大福终于在一家茶馆前发现了那个衣着考究、手持纸袋的身影。 对方正悠闲地品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姜大福调整呼吸,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这位兄台,请问您刚才是不是在前面的书店买了几本书?” 他礼貌地问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友好。 那位公子哥抬头,上下打量了姜大福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错,是我。有何贵干?” 姜大福连忙解释了自己的来意,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自己对那几本书的渴望,甚至提及自己愿意以高于原价购买。 公子哥听罢,目光流转,似是在考量姜大福的诚意。 “哦?看来你对这些书是真心喜爱。好,这样,我可以转卖给你,但有个条件。” 他慢悠悠地说。 姜大福一听有戏,忙问:“什么条件,请说。” “明日午时,你带着你的诚意到城南的墨香亭找我,我自有安排。若你真能让我满意,书自然归你。” 公子哥意味深长地笑道,随后便起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却又满怀期待的姜大福站在原地。 这一夜,姜大福辗转反侧,思忖着公子哥的条件与明日的约定。 无论是怎样的考验,他都已决心要将那些书收入囊中,不仅仅因为它们的珍贵,更是因为那是他对知识渴望的证明,是对未来改变命运的寄托。 第204章 转售 “是的,”姜大福眼神坚定,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执着,“我对这些书内容的渴求,已经超出了书本身的价值。只要能够阅读到其中的知识,我愿意付出这样的努力。” 黄翠翠闻言,不由得对这个外表普通,却透露出一股坚韧书卷气的青年产生了几分好奇和敬佩。 “这可是个大工程,你确定要这么做?” 姜大福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和坚持,“知识如同璀璨星辰,能够指引我们前行。为了那片光芒,区抄书之劳,又算得了什么呢?” 黄翠翠被他的真诚所打动,轻轻叹了口气,将怀中的书递给了他。 “好,我相信你的话。这些书你先拿去,但一定要记得你的承诺,抄完后要还给我。” 接过书的那一刻,姜大福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些书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纸张和墨水的集合,更是通往理想世界的一扇门。 “谢谢你,黄小姐。你的大度与理解,我会铭记在心。待我抄录完毕,定当亲自送还,并准备一份小礼物以表谢意。” 黄翠翠摇了摇头,笑容中带有一丝狡黠,“礼物就不必了,只要你能从这些书中得到你想要的知识,那便是最好的回馈。” 两人就此别过,黄翠翠转身离开,而姜大福则紧紧抱着那几本珍贵的书籍,心中已有了新的计划和目标。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仿佛连光线都在为这份因书结缘的奇遇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光明。 姜大福深知,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无数个挑灯夜战的夜晚,但想到能够沉浸在那些知识的海洋中,他就充满了力量。 这次的偶遇,不仅让他收获了急需的书籍,更让他认识到了一个有趣且宽容的姑娘,以及生活中的那些不经意间的美好。 黄翠翠脸上洋溢着笑意,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意外而愉快的冒险。 “不单是买到了,我还遇到了一位有意思的书友。他想借去抄录,而且还执意要给我书钱呢!” 老夫人闻言,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解:“抄书?现在谁还做这等麻烦事?书钱又是怎么回事?” 黄翠翠轻笑,将与姜大福相遇的趣事娓娓道来,讲到姜大福那份坚持与诚意,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赞许。 “那位周公子,心地纯良,对学问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他说,书虽然是我买的,但没有我的同意和帮助,他无法完成抄录,所以应当支付费用。” 老夫人听了这番话,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嘴角挂着浅笑:“听起来,这位周公子倒是位知恩图报的君子。不过,十天时间抄完整套书,他的决心与能力都让人刮目相看啊。” 黄翠翠点点头,心中暗自思量,嘴上却打趣道:“可不是嘛,我原以为他在吹牛,谁知道他主动把时间缩短到八天。这下子,我倒真好奇他能否做到。” 老夫人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慧黠,轻轻拍了拍黄翠翠的手背,笑道:“八天?这可真是个考验。翠翠,说不定你能借此机会,见识到何为真正的才华横溢。” 黄翠翠闻言,心绪起伏,既有期待也有几分莫名的紧张。 她回想起与姜大福的对话,对方那股自信与坚持,似乎真有几分不容小觑的实力。 “奶奶,您说得对,不管结果如何,这次的偶遇,让我对周公子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夜幕降临,黄家灯火通明,而姜大福这边,也开始了紧张的抄书工作。 他坐在昏黄的油灯下,一笔一画,专注而虔诚。 书页间沙沙作响,那是笔尖与纸张轻柔触碰的交响乐,每一个字,都是他向知识殿堂致敬的虔诚步伐。 姜大福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深知,这不仅仅是对知识的渴求,更是一份对黄翠翠信任的珍视,以及对自己承诺的坚守。 这份执着,仿佛化作了不灭的灯火,照亮了他笔耕不辍的漫漫长夜。 老夫人脸上的皱纹因为困惑而更深了几分,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书不是已经买到了吗,怎么反而两手空空地回来?” 话语间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与淡淡的责备。 黄翠翠低下头,目光柔和地掠过手中紧握的衣角,轻声细语道:“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似乎真的很需要这些书的人,我就借给了他。” 她的话语中夹带着几分不忍与善良的光辉,仿佛那个决定是如此自然而然,没有丝毫犹豫。 姜大福听罢,眉头紧锁,眼神中闪烁着焦急与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可是反复跟你强调,不管怎样都要确保那些书为我保留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怪,向书店老板投去质询的目光,语气中满是对失策的懊恼。 书店老板摊开双手,表情中尽是无奈与无辜:“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整天,从晨光熹微到日薄西山,连你的影子都没见着。正好有位顾客询问,我看你迟迟未至,便以为你不来了,这才决定将书出售。再说了,要是我一直为你留着,你若迟迟未来取,我的这些书不就成了压箱底的货了吗?” 老板的言辞虽有辩解之意,但也透露出些许商人的无奈与现实考量。 姜大福内心如同被烈火焚烧,愤懑与不满交织。 店家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转瞬之间却食言将书卖出。 可是在这里不清的纠葛面前,他又深知,此时争执无益,当前最紧迫的事情是设法找到那位购书之人,探询是否有转售的可能。 于是,他尽量平复心情,尽量客气地询问道:“老板,您能否告知我是谁买走了那些书?也许,我还能有办法从他那里重新获得。” 出乎意料的是,老板并没有过多犹豫,大方地将买书人的信息告知了姜大福,似乎对于后续的寻找并不关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凭借着老板提供的线索,姜大福犹如猎犬般穿梭于大街小巷。 第205章 半信半疑 每一步都充满了迫切与期望。 然而,连续穿过了两条熙熙攘攘的街道,那买书人的踪迹依旧渺茫,希望似乎正在逐渐消散,他心头不禁泛起一阵绝望,暗自感叹或许那几本书真的与他无缘。 正当他几乎要放弃之际,在一个狭窄的街角,一抹熟悉的身影悄悄映入眼帘,虽然只是一瞥,但那身影与书店老板描述的买书人极为吻合,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姑娘,请留步!” 姜大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希望。 黄翠翠正因长时间抱着书而感到手臂酸痛,正欲换个姿势稍作休息,冷不防被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一跳,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一脸惊讶。 姜大福连忙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礼貌而谦逊:“非常抱歉,打搅了您的行程,姑娘。” 黄翠翠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礼貌有加的陌生男子,心中充满疑虑,不明白这位从未谋面的大哥为何会突然叫住自己。 “是在叫我吗?” 黄翠翠用另一只未负重的手轻轻指向自己,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与警惕。 姜大福感到了一丝尴尬,他未曾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书竟然落入了一个年轻女子之手。但此刻,这几本书对他而言意义重大,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取得。 “是的,是我唐突了。” 他的回答中透露出几分歉意与急迫。 黄翠翠的目光锐利起来,仔细审视着姜大福,试图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寻找答案:“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周围热闹的人群,心下稍安,料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方不敢胡来。 姜大福敏锐捕捉到她的戒备,于是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来意:“说来话长,其实那些书原本我已经让书店老板预留,但不巧被您买走。因此,我希望您能慷慨解囊,允许我把这几本书先带走,不知道您对此有何看法?” 他的声音诚恳而又略带请求,显得格外真挚。 黄翠翠听后,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却又略带惊讶的神色。 “你是说,希望我能够把手中的书转让给你?” 她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姜大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表情中满是诚恳与无奈:“确实是我过分的要求,但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我几乎跑遍了镇上的所有书店,仅剩这套书,偏偏又被您先行一步买走了。” 他的语气里饱含着对书的渴求与对当前困境的无奈,让人心生同情。 黄翠翠听着他那番诚恳至极的解释,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里闪烁着几分忍俊不禁的光芒。 “读书之人都如你这般执着吗?” 她轻声笑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姜大福闻言,眉头微蹙,一脸茫然地回应:“姑娘这话,学生实在是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黄翠翠见状,笑声更甚:“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模样,看上去与我仿佛同龄,却一本正经地称呼我为‘姑娘’,颇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戏谑,显然是对这种古板的称呼感到好笑。 姜大福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与书卷为伴,与异性的交往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如何应对这样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此刻的他,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话语间透着几分局促。 “那么,不知姑娘能否割爱,将这本书让给在下?” 他再次鼓起勇气,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期盼。 黄翠翠见他被自己逗弄的样子实在有趣,便收起了玩笑之意,认真回答:“书自然是可以让给你,只是我也是真心喜欢这些书籍。” 这时,姜大福心中忽有一计闪过,随即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建议:“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亲手将书中的内容一字一句抄录下来,之后再将原书归还于你,你看这个办法如何?” 黄翠翠闻言,目光流转在手中的五本厚重书籍上,心中暗暗估量,要完整抄录如此多的书页,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恐怕是难以完成的。 “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些书全部抄写一遍?” 她略显惊讶地问道。 姜大福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正是如此,我愿意亲手抄写。而且,书的费用我必定按照市价,分文不少地补偿给你。” 而在黄家小院内,老奶奶对于自己孙女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平时翠翠就喜欢安静地待在家中翻阅书籍,性情温婉文静。 今日听闻她在路上将书借予他人,老奶奶心头自然多了几分思虑。 “翠翠啊,给奶奶仔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难缠的人了?” 老奶奶关切地询问,生怕自家孙女在外受了委屈。 黄翠翠明白奶奶的担忧,于是便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尽管翠翠言辞恳切,老奶奶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我的傻孩子啊,你这是被人家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老奶奶叹息道。 “什么?我被骗了?不至于,他能骗我什么呢?” 翠翠一脸困惑,显然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老奶奶解释道:“他不过是想占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编些好听的话来迷惑你。你想想,那些书你花了多少钱买来的,几句好听话就被哄得白白送出去了。” 翠翠急忙从袖中取出姜大福给的银两,展示给奶奶看:“您瞧,他真的给了我银子呢。” 遗憾的是,老奶奶对这突如其来的“证据”半信半疑,总觉得是翠翠在袒护外人,甚至怀疑这笔钱是从她的私房钱里拿出来的。 话虽如此,毕竟翠翠是自家亲骨肉,年少无知,有些事情看不透也属正常。 老奶奶心底盘算着,等翠翠再长大些,自然就会更加明辨是非。 “好了好了,奶奶信你就是了。你这么聪明,哪能轻易上当呢。” 老奶奶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希望翠翠能从这次经历中学到些教训,往后不再轻易相信陌生人。 而姜大福这边,万万未曾料到,自己不过是为了学问而借书回去抄写,却不承想莫名其妙被冠上了“骗子”的名声。 第206章 独具匠心 “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对了,我打算带着你大姐去选购布料,给即将出世的小侄子缝制几套新衣。” 姜美君边说边从银两中抽出两块碎银准备出门。 姜有财被母亲突然拉出门外时,还一脸茫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买布计划感到莫名其妙。 “娘,真的不必这样。” 姜有财连忙推辞,心里清楚母亲对自己已是关怀备至,怎能再随意花费她的血汗钱? 姜美君脸上露出一丝不容反驳的神色:“别多想,这可不是给你买的,是为了迎接我那么出生的外孙。” 姜有财心底明白,母亲的这番举动全是出于对她的深切疼爱,否则又何须这般细腻周到? “娘……” 姜有财望着母亲,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以未来外孙的名义置办衣物,但这句话在她听来,却是五味杂陈,既有即将成为人母的甜蜜期待,又有对于母亲无私付出的深深感动与心疼。 布店内,一卷卷麻布有序地排列在木质货架上,它们带着自然的纤维感,轻柔地摇曳着,仿佛能呼吸一般。 这麻布,不仅透气性能极佳,而且异常耐磨,作为日常衣料,无疑是许多人眼中的首选。 但转念一想,对于即将问世的小生命而言,其肌肤如同晨露般细腻,麻布的粗粝边缘恐怕会不经意间留下些微痕迹,棉布,那温软如云的触感,才是最适合新生儿的怀抱。 姜美君心中早有打算,她曾悄悄吩咐过林氏,去搜集家中周承与周荷两位兄姐的旧衣裳。 这并非因为家境拮据,而是深谙旧衣经过反复洗涤,质地变得更加柔软,少了新衣的那份僵硬,对婴孩的肌肤更为友好。 可惜,两个小家伙活泼好动,衣物磨损得厉害,留下的寥寥无几,且追溯到他们更小时,身上披挂的也是家族中其他孩子的接力之物,历经多次传递,早已是补丁加身,无法再承担保护新生命的重任。 为此,为即将到来的小天使准备一套全新的衣物,成为姜美君心中的头等大事。 她不愿让那个小小的生命,在降临的那一刻,面对的是没有合适衣物的尴尬情景。 “请麻烦您,让我看看这里最好的棉布。” 姜美君对店内忙碌的伙计轻声说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布店仿佛是时光的见证者,岁月的流转并未减损它的光彩,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沉稳的韵味。 店铺内,尤其是那一匹匹质地优良的棉布,无论是手感还是观感,都透露出一股不可多得的上乘质感。 姜美君指尖轻轻划过布料,那份纯粹与诚实,仿佛能直接触碰到心灵,与市面上那些常常以次充好的“纯棉”制品形成鲜明对比,这份质朴和真诚,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棉布的价格是多少呢?” 她询问之际,眼神中满是对这品质的认可。 伙计闻言,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这位夫人真是识货,这是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棉布,一尺售价二十五文。” 要知道,在那个普遍收入微薄的时代,这样的价格已算是颇为昂贵,毕竟,仅仅一尺布料是远远不够制作一件完整的衣物的。 姜美君此行的真正目的,便是要从这些优质棉布中,精选出材料,为姜有财即将迎来的小生命裁剪出最温柔的庇护。 “好的,就决定是它了,请给我来十尺。”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商量的果断,这举动在姜有财看来,未免有些奢侈,毕竟按照他们的需求,似乎并不需要如此大手笔。 然而,姜美君并未满足于此,她继续问道:“还有别的颜色可以选择吗?” 听到这话,伙计精神为之一振,原以为面前的是一位精打细算的老太太,没想到出手竟是如此大方。 他忙不迭地应答:“有的,夫人还想要看看其他颜色吗?” “挑些不容易显脏的颜色。” 姜美君补充道,她深知,家中那几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任何一个都可能成为新衣的“考验者”。 淡色虽然清新悦目,但在他们手下,怕是难以保持半天的清洁。 为了减少频繁的洗涤负担,姜美君决心寻找那些耐脏的布料。 尽管当时染色技术受限,特殊颜色或许难求,但耐脏的颜色倒是种类繁多。 随着伙计逐一展示那些所谓的耐脏颜色,姜美君的嘴角不禁微微抽动。 这些布料的颜色介于蓝与黄之间,又似乎都不完全属于任何一方,令人难以用寻常言语描绘,更像是自然界中的某种奇妙巧合。 她心中暗自思量,到底是怎样的染匠,能将布料染出如此“特别”的色调,这手艺,恐怕也是别具匠心了。 面对姜美君满脸的诧异,伙计的脸上却绽放出一丝愉悦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春日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店铺的一角。 “大娘,您可真是眼光独到,这是我们店铺里最为推崇的耐脏颜色了,不知道多少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特地来寻这种布料,为家中的小淘气们量身定制衣裳呢。”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豪,仿佛在介绍一件珍稀的宝物。 姜美君不得不在心底默默赞同,这些颜色确实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隐藏污渍的能力,即便是孩子们在泥地里滚上一圈,回来后衣物上的脏污也不易被发现。 然而,一个念头悄悄爬上心头,她轻轻皱眉,暗自思量:这色彩,真的不会太过刺眼,让人看了觉得不适吗?虽然她心中存疑,但身旁的姜有财却对这鲜艳的色泽青睐有加,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哎,咱们家小宝那小子,活泼得像只小猴子,衣服穿在他身上,一天两天就蹭得辨不出原样。我正愁着该选什么颜色的布料才耐脏耐用呢,今天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姜有财边说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神中充满了母性的温柔与期待。 对她而言,腹中的小生命似乎并不急于问世,这让她有了更多时间为即将到来的新成员做细致的准备。 第207章 眼光放长远 相比之下,孙小青和孙小宝已经渐渐长大,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总是穿着那几件洗得泛白的旧衣服度日。 姜美君心里盘算着,孩子们的衣着也是时候换新了。 于是,姜美君带着一丝犹豫,向姜有财投去了质疑的目光:“你确定这布料的颜色真的合适?虽然要耐脏,但也不能忽视了美观啊。” 她的话语里藏着对姜有财选择的不无疑虑,毕竟审美这东西,各有所爱。 而姜有财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她满心欢喜地认为这些色彩正好合乎心意。 “娘,那棉布咱们就先放一边,这颜色的布料正合适。买回去,正好给孩子们每人裁制几件新衣裳,既实用又应景。” 在她看来,这耐脏的颜色正是孩子们活泼生活中的最佳伴侣。 听到这话,姜美君不由得焦急起来,声音中带了几分急切:“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棉布可是我特地为外孙挑选的,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母爱的坚持让她不容许任何退让。 这时,姜美君转而询问起了关键的问题:“对了,这布料的价格如何?” 尽管这布并非纯棉,但质地比起糙麻布还是要柔软得多,舒适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伙计迅速回答:“一尺十五文钱,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促成这笔交易。 姜美君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当然要,何乐而不为呢?” 即便这颜色让她稍感纠结,但既然姜有财强调其耐脏的特性,她便觉得值得一试。 既然决定要买,当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那就给我来二十尺这布!” 她心中默算,家里五个孩子,每个孩子四尺布,足够裁剪一套新衣服,余下的还能备用。 伙计一听,立刻应声答道:“好嘞,您稍等片刻,我这就为您量取布料。” 说罢,他急忙转身去找尺子,动作利索。 经过计算,二十尺的布料共计三百文钱,而之前选中的十尺棉布则是二百五十文。 两者相加,总共需要支付五百五十文。 姜美君从容地从荷包中掏出一块约莫二两重的碎银,大方地递给伙计一两作为支付。 正当伙计低头忙碌着找零之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姜美君:“大娘,其实我们店后还有批处理布,价格更实惠,您有没有兴趣瞧一瞧?” 这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并未期望姜美君会真的感兴趣,只是习惯性地询问。 谁知道,姜美君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兴趣。 “好啊,带我去看看!” 她的爽快答应让伙计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伙计原以为这只是一句随意的提议,没想到姜美君竟真的有兴趣前往仓库查看那些处理品。 在他看来,即使最后不购买,顾客愿意花时间了解也是一种积极的信号,说不定姜美君会对那些滞销的处理布一见钟情呢? 仓库的一隅,堆放着那些所谓的处理布,因长时间无人问津,表面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伙计小心翼翼地拂去布料上的尘埃,露出了它们原本的色彩与质地。 “大娘,这些都是我们打算处理的布料,您看是否合适?” 他的话语里含着几分忐忑,毕竟这批布的命运多舛,能否找到买家还是未知数。 姜美君首次近距离接触这类处理品,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她仔细端详着这些色彩斑斓却略显突兀的布料,心中开始权衡起实用性与美观之间的平衡…… 她买东西时总有个习惯,喜欢亲手触摸每一件商品,仿佛能通过指尖的触感与物品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这一次,当她的手轻轻滑过那一匹匹排列整齐的布料时,突然间,一阵意想不到的惊喜涌上心头——这布料的手感异常细腻,质地紧密而不失柔软,让人不禁怀疑,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沦落到处理品的行列? “这布没问题?” 姜美君眉宇微蹙,带着一丝疑虑询问道。 毕竟,在她眼中,这些布匹不仅外观完整,色泽也十分均匀,丝毫没有处理货常见的那些瑕疵和缺陷。 这种疑惑,任谁处在她的位置,恐怕都会油然而生。 店伙计闻言,脸上堆起职业的笑容,边说着边麻利地从架上取下一匹布,缓缓展开,指尖轻点那些不易察觉的小斑点,“您真是多虑了,这料子原本确实是上乘之选,只是您看这里,这里,”他边说边指点着那些微小的破损,“就因为这些小瑕疵,寻常顾客见了怕是扭头就走。我们进货时一个不小心,没有检查仔细,等发现了这些问题,已经来不及退货了,所以只好按照处理品的价格出售。” 姜美君随着店伙计的指引,仔细观察起来。 确实,那些小斑点零星分布,虽然不至于破坏整体,但对要求严格的顾客而言,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可是在姜美君看来,这些小瑕疵反而为她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可能。 “这布打算怎么卖?” 她再次提问,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店伙计原以为只是做一番说明而已,未曾预料到姜美君竟然真的动了购买的心思,一时间有些错愕。 “八文一尺。” 他回答,语气里透出几分意外的惊喜,毕竟,对于这样的布料来说,能够以这个价格出手,已经是最大限度减少损失了。 姜美君听到报价,不禁暗自惊叹。 八文一尺,这几乎是跳楼价了,即便是有瑕疵,这布的品质依然值得这个价格。 在她眼中,这不仅仅是一匹布,而是即将绽放的创意和无限的可能性。 “好,给我来点!” 姜美君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坚定。 “来点?” 店伙计一时语塞,显然没有料到她的决定如此爽快。 “多少?” 他急忙追问,想要确认具体的数量。 姜美君心里迅速盘算着,手头还有四百五十文铜钱,以八文一尺的价格计算,足以购买五十六尺的布。 这数量看似不少,但对于姜美君来说,她的心中早已有了更为长远的计划。 她的目标不仅仅限于日常穿着,而是有着更宏伟的蓝图。 第208章 偏执 “我还有一两碎银,总共能买多少?” 姜美君进一步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店伙计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迅速在心中盘算一番,“四匹半左右。” 他给出了初步的估算。 姜美君心中默默复核了一遍,虽然店伙计的算法大致没错,但她敏锐地发现了细微的差异,“不对,应该是四匹加二十一尺,你再算算。” 她平静地说。 店伙计投来惊讶的目光,这位看似普通的大婶,竟有如此精明的计算能力,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一番算盘噼啪之后,果然证实了姜美君的计算无误,不由得赞叹连连:“大婶,您真是好眼力,怎么做到的?” 姜美君只是神秘一笑,没有透露自己的计算方法,却也对伙计的快速心算给予了肯定。 在这个时代,不是每个人都能熟练掌握九九乘法,而店伙计能有这样的能力,显然私下里下足了功夫。 姜美君一向敬佩勤勉努力的人,相比之下,那些坐享其成、懒散度日的态度令她不齿。 她深知,机会总是垂青于那些有准备的人,不劳而获的想法,即使侥幸碰上机遇,也往往因为缺乏把握机会的能力而错失良机。 考虑到购买的布料数量庞大,姜美君安排姜有财在店内等候,自己则前往牵牛车,准备将这些珍贵的布匹安全运回家中。 等待的间隙,姜有财无聊地坐在店内角落。 恰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牛小红提议着:“孙钱,咱们也去看看那家布店!眼看婚期不远了,添置几件新衣服正合适呢!” 牛小红的心思细腻,经过旁人的撮合,与孙钱相识相知。 尽管曾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在寡居中平淡度过,但孙钱的出现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的世界,那份温柔与体贴,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这一天,他们特地抽空出来置办婚事所需,婚期已定,筹备工作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牛小红想着,既然将成为孙钱的新娘,亲自挑选红色的布料,一针一线缝制属于自己的嫁衣,不仅是传统,更是一种幸福的仪式感。 偶然路过这家布坊,牛小红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全然没有察觉到孙钱表情中微妙的变化。 店内,姜有财正无聊地打发时间,忽然,视线被门外的一幕所吸引——孙钱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缓缓踏入门槛。 那一刻,姜有财内心五味杂陈,既尴尬又困惑,几乎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随即,理智告诉她,逃避绝非解决问题之道。 她没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躲闪? “要么,我们换个布店看看?反正到处都是布店。” 孙钱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牛小红愣住了。 明明已经站在了布坊门前,为何要改主意?她印象中的孙钱,温文尔雅,从不轻易改变计划,今天的他,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这让牛小红感到疑惑不解。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牛小红忍不住,直接开口询问,眉宇间满是不解和关切。 孙钱本无意陷入冗长的对话,但牛小红那连珠炮般的好奇与追问,宛如夏日午后的蝉鸣,令他避无可避,终是勉强挤出一句:“好,进去看看也无妨!”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妥协。 店门轻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与咖啡醇厚的气息交织而来,仿佛是姜有财此刻复杂心境的写照。 她站在柜台后,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尽管手心已浸满了汗水,脸上的微笑却依然努力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婉,不让对面那个曾经最熟悉的人捕捉到丝毫慌乱。 那些共同度过的日子,如今只剩下了擦肩而过的冷漠,孙钱的眼神里,满是对姜有财失去自己后生活将如何困顿的臆测。 “娘家的庇护,不过是暂时的避风港,风总有停的时候,人总要自己学会走路,不是吗?看看现在,你不是也被娘家人抛弃,独自面对风雨了吗?” 孙钱在心里低语,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来这里,是为了寻觅新的开始吗?” 孙钱突然出声,打破了这股沉闷的空气。 话音落下,姜有财本想装作没听见,继续她的沉默,可孙钱的问题却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心中不禁疑惑,这句话背后究竟藏着他怎样的心思? 对于姜有财的沉默,孙钱却误解为是她被戳中心事的尴尬反应,一股莫名的自信涌上心头。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不过我得告诉你,我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你的那份念想,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姜有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份从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刚才的尴尬。 “你真的想多了。” 她的回答简洁而直接,没有丝毫留恋。 孙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想多了?如果不是后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看来,姜有财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姜有财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未曾想到孙钱竟会有着这样荒诞不经的想法,不禁在心中质疑,这人的思维逻辑是否还正常。 “我在这里工作已有时日。” 姜有财平静地解释,试图纠正这种误解。 然而,孙钱却固执地坚持己见,认为这是姜有财在娘家难以立足,不得不外出讨生活的结果。 门外那张贴着的招聘启事,成了他眼中“证据”的最好注脚。 他转头向旁边的店员说道,声音里带有一丝炫耀:“这位是我前妻,我早已经跟她断了关系。想知道为什么吗?” 店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这对看似素不相识,实则针锋相对的人,竟曾是一对夫妻。 牛小红此刻恍然大悟,原来孙钱的犹豫不决,竟是因为这家店的女主人是他过去的伴侣。 回想媒婆口中那个形容平凡、慵懒无能的形象,再看看面前这个气质优雅、与世无争的女子,牛小红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209章 有个什么大病 这让她不禁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懒惰,才会让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女子被家庭抛弃?同时,她也不由自主地审视自己,与姜有财相比,似乎总是少了那么几分韵味。 姜有财瞥见牛小红,心底已经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应该是孙钱的新欢无疑。 若孙钱还想让她不好过,那么他也别想有片刻的安宁。 “看这样子,你们是要结为连理了?关于聘礼的事情,你跟他讨论过了吗?” 姜有财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几分认真。 孙钱心头猛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牛小红的回答显得格外豁达:“我们是基于爱情走到一起的,至于聘礼,形式而已,不必太过在意。” 其实,她之所以不在意聘礼,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媒婆不经意间透露,她先前的婚姻不幸,人们私下议论她是“克夫命”。 孙钱能接受这样的她,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聘礼多少,又有什么重要呢?她只希望,自己这次的婚姻能够长久,不希望再有任何不幸发生。 也许,少要点聘礼,上天就能感受到他们的真情,从而给予他们更多的祝福。 不得不承认,孙钱确实有他的魅力,短短时间内,便让牛小红深陷爱河,渴望着早日成为他的新娘,甘甘情愿地付出所有。 正当气氛稍显轻松之际,姜有财再次开口:“那么彩礼呢?我建议你,彩礼方面可得准备充分些!” 话语中带着一丝玩味,让人捉摸不透其真实意图。 牛小红顿时困惑起来,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 遇见孙钱的前妻本就让她心里五味杂陈,更不用说对方在各个方面都似乎比自己出色,这番话更是平添了几分不安与猜疑。 “我的意思是,你这陪嫁要是不够体面,将来在婆婆那里恐怕难以过关啊。你想,她连儿媳妇的陪嫁细软都要挑剔,当年我的嫁妆不也被她搜刮得所剩无几?好在我的母亲机智,据理力争,总算帮我挽回了一些颜面。” 姜有财边说边笑,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回忆起往昔的斗争,既有不甘也有无奈。 牛小红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孙钱,心中五味杂陈。 在此之前,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孙钱曾温柔地告诉她,他的母亲有多么喜欢她,有没有陪嫁都无所谓,在他们两人构建的小世界里,那些物质的多寡并不重要,彼此的心意才是最珍贵的。 他还说,婚姻的幸福不是靠金银财宝堆砌的,而是两颗心紧紧相依。 此刻,牛小红不禁疑惑,姜有财此番言论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意图? 牛小红虽纯真,但也不乏生活的智慧,当梦寐以求的爱情遭遇现实的拷问时,她能迅速从浪漫的幻想中抽离,审视这份情感的真实面貌。 孙钱捕捉到牛小红眼神中的变化,心知她已被姜有财的话语触动。 自与姜有财决裂之后,他的名声已是一片狼藉,好不容易遇见了纯真善良的牛小红,若再次因为姜有财而横生枝节,他绝不善罢甘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钱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与不满,试图以此来遏制住姜有财的继续言语。 然而,姜有财对此毫不在意,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怎么,我说得难道不对?小姑娘,我是出于好心提醒你,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但你要知道,他们家人,演技个个都能拿奥斯卡,你可别被骗了。” 言毕,姜有财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似乎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牛小红听闻过关于姜有财被孙家抛弃的种种流言,大多归咎于她的懒惰和貌不出众,但现在看来,真相显然更为复杂。 正当姜有财准备进一步揭露些什么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感打断了她,这是孕期特有的不适——妊娠反应偶尔会使她如此,尽管不便,却也是即将成为母亲的标志。 顾不上与孙钱的争执,她急忙冲出门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解决这突发的生理需求。 目睹这一幕,孙钱面色阴郁。 他确信,姜有财此次出现就是为了破坏他和牛小红的关系,内心冷笑,表面上说早已对他释怀,实际行动却暴露了真实想法。 “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让我回头?简直是痴心妄想。” 孙钱心中暗自决定,绝不再给姜有财任何机会,他的未来属于牛小红。 牛小红目睹姜有财的不适,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关怀:“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姜有财勉强摇了摇头,对着一旁布店的小哥致歉:“真是对不起,把你店铺弄得一团糟。” 小哥宽容地挥挥手,态度温和:“没关系的,我等下清理一下就好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姜有财感激地点点头,随即提出了一个请求:“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小哥即刻为姜有财端来一杯温水,同时迅速而细心地打扫干净了门前的污渍。 孙钱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猜疑:“你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他上下打量着姜有财,心下琢磨,如果不是疾病,怎会面色如此憔悴? 姜有财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内心的委屈与愤懑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溢于言表。 “放心,我这里没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就是一见着你,这胃里就忍不住翻腾起来。” 她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语气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锋利。 孙钱一听,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动了几下,怒火如同被点燃的野草,噌地一下直窜上心头:“姜有财,你也太过分了!竟然说这种话,摆明了是往我心口上插刀!” 被人如此直白地指责成为让人难以忍受的存在,这无疑是对自尊心的一种赤裸的挑衅。 姜有财却不以为意,嘴角的笑意更甚,仿佛是在享受这场言语的交锋:“哎呀,怎么说话呢,到底是谁过分?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本来我心情好好的,结果你一踏进这门槛,几句话的功夫,我就感到一阵眩晕,不就是见了你反应强烈些吗?” 第210章 于心不忍 她的语调轻松,眼神里却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站在一旁的小哥暗暗叫苦不迭,心中默默祈祷这两人别在这狭窄的店铺里闹将起来。 万一真的动起手来,这脆弱的布匹和他这赖以生存的小店,恐怕都要遭殃。 “二位,有什么私人的恩怨,咱们还是外头解决好,店里生意还得做呢。” 姜有财不屑地瞥了孙钱一眼,语气里满是冷漠:“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的确,他们之间的故事早就翻篇,甚至她怀有身孕这样的大事,她都没有半点告诉孙钱的意思,这份决绝,足以说明她想要彻底斩断与过去的联系。 孙钱鼻子里哼出两声,显然是被激怒了。 他转头对牛小红说道:“我们换个地方买布。” 牛小红没有多言,任由孙钱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布店。 留下的是布店小哥一脸的无奈和苦笑,心里暗自嘀咕,这两位客人,非但没有认真挑选布料,反而在他这上演了一场口角大战,还弄得一位顾客身体不适离开,真是祸不单行! “小姐,您感觉还好吗?” 小哥关切地望向姜有财,从心底猜测那位男士的话一定深深伤到了她。 姜有财内心明镜似的清楚,这只是孕期常见的身体反应。 她那些话,不过是为了给孙钱一点颜色看看。 偏偏在这个时候,孙钱不仅出现,身边还有其他女子相伴,若是默不作声,心中的那一口气又如何能够平复? 另一边,姜美君对姜有财在布店的遭遇浑然不知,只觉得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关心询问。 姜有财不想让姜美君担忧,便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只是身体略感不适,其他一切都好。 姜美君心里明白,姜有财选择不多说自有她的道理。 尊重每个人的隐私权,姜美君向来秉持这样的原则,从不强求姜有财事事汇报。 这一趟,姜美君采购的布料不少,既有为姜有财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的,也有家中那些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们所需。 而对于那些稍有瑕疵的布料,姜美君计划修补之后继续使用,既节约又环保。 起初,姜美君打算自己抽空动手,然而姜有财在家里闲暇之余,主动提出要帮忙修补。 姜美君反复确认了姜有财确实能够胜任这项工作后,才放心地将任务交给了她。 姜有财并不害怕做事,她只怕生活太过空虚。 尽管日常看似在陪伴孩子们牧牛养鸡,但这些活计孩子们也能完成,她隐约感觉到,母亲的安排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是让自己逃避责任,这对于辛劳的家人来说,未免显得有些不公平。 即便清楚这种安排的不公,但鉴于目前自身的处境,姜有财害怕自己会成为家庭的累赘。 因此,面对这样可以为家庭贡献的机会,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修补衣服的计划中,小到针眼大的洞,大到手指宽的缺口,姜美君都巧妙构思,打算让姜有财用针线将它们一一变为精致的花朵图案。 这样一来,不仅修补后的痕迹变得不易察觉,而且布料本身色彩鲜明,花朵的刺绣反而增添了几分别致。 至于花朵的样式,姜美君完全放手让姜有财自由发挥,将创作的主权完全交托给她。 虽然姜有财的刺绣技艺并非出类拔萃,但也足以胜任这份工作。 为了能绣出更美观、更生动的花朵,她还特地与林氏交流了好几日,经过反复地商讨和设计,才最终确定了花样的设计方案。 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对生活的热爱与期许。 自从姜大福上次满怀感激地借走了黄翠翠珍藏的书籍,他的生活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昼夜不息地沉浸在墨香与纸页的翻动中。 他不仅抄录文字,还细心地为每一处注解,每一个精妙的比喻添加旁批,就为了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完好无损地将这份知识的宝藏归还到黄翠翠手中。 要在短短八天内,精确无误地抄写完毕五本厚重的书籍,本身便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姜大福为了信守承诺,不顾身体发出的疲惫信号,夜以继日地奋斗,最终因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和缺乏必要的休息,不慎患上了感冒。 尽管喉咙干涩,四肢无力,每一步行走都如同负重前行,但他心中那份对诚信的执着,如同灯塔指引着他,不容许他停下脚步,坚持要亲自将书送到黄翠翠面前。 另一方面,黄翠翠在家中心情复杂地等待着。 她的内心虽然坚信姜大福的为人,但外界的质疑和奶奶略带失望的话语如同乌云笼罩,让她的心头不禁浮起一丝忧虑。 书若是真的无法归还,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损失,更是对人与人之间信任的一种打击。 随着约定日期的逼近,她的心情愈发沉重,担心奶奶不经意间的话语会一语成谶,成为现实的映照。 黄家的老太太,一位历经沧桑的智者,观察到孙女不自觉地频繁朝门口望去,起初只是感到困惑,随即恍然大悟。 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说道:“莫非是那个小伙子今天要来还书?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难道是忘了或者干脆不打算还了?” 这话里带着几分试探,也夹杂着对外界的些许不信任。 黄翠翠不愿让亲爱的奶奶误会,连忙站起身,急切地向奶奶说明情况:“不是的,奶奶,我们约好了在外面见面的。我还是去外面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在那里了。” 言罢,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与期待,准备出门一探究竟。 老太太深知孙女的性情,没有过多阻拦,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孩子,如果没见到人就赶快回来,家里为你炖了补身子的鸡汤。” 老太太多年的生活经验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可能的结果,言语间透露出几分无奈。 黄翠翠应声点头,踏出门的那一刻,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不论结果怎样,履行自己的承诺,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都是必须做到的事情。 毕竟,让一个真心等待的人空等,于心何忍? 第211章 抄书 姜有财这边,尽管身患小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露着疲惫,但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不让海云及她的家人失望,他强打起精神,硬是拖着病躯前往约定地点。 在风中微微颤抖的身影,是对承诺的坚守,也是对诚信的最高诠释。 幸运的是,海云没有让他等得太久,她准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姜有财心头的阴霾。 “黄姑娘,你来了!” 姜有财的声音里满是宽慰与欣喜。 海云这一路上心中充满了忐忑,生怕姜有财真的如同奶奶预言的那样失约。 她的背包里,悄悄装了几本新买的书,预备万一之需。 她想,若是姜有财未能出现,便独自去书店另购几本相似的书籍,至少在奶奶面前,能够保持这份信任不被轻易击垮。 然而,姜有财真的来了,他的到来如同一束光,驱散了所有的猜疑和不安。 “你真的来了?” 海云的声音中难掩惊喜。 姜有财以温暖的笑容回应:“我既然答应了今天还你书,自然要说到做到。” 这份朴实无华的承诺,在海云听来,分外温馨。 她脸颊微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谢你!” 姜有财被她的真诚所打动,爽朗的笑声里满是愉悦:“你这姑娘真有趣,明明是我借了你的书,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怎么反倒是你谢我!” 这番话,如同春风拂面,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和谐。 海云心里暗自思量,奶奶曾说姜有财是想借机骗取书籍,定不会归还。 可如今,他不仅遵守承诺,还将书完好无损地送还,这无疑是对奶奶偏见的最好反驳。 想到这里,她决定用行动表达谢意,无需言明原因。 于是,她从衣兜深处缓缓取出那枚被她反复摩挲,已经泛着柔和银光的银圆,郑重地递到姜有财面前:“这是你上次给我的抵押,现在书已归还,银圆也应该回到它原本的主人那里了。” 姜有财一脸茫然,显然未料到这一幕:“这又是怎么回事?” 海云认真解释道:“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商定,银圆作为借书的抵押。如今书籍已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我手里,按照我们的约定,银圆自然要归还原主。” 这一刻,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坚持与纯真,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对诚信与友谊的尊重。 姜有财哪里肯轻易接过海云手中的书袋,态度坚决得仿若磐石,这急得海云原地打转,小脚跺得地面咚咚响,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焦急与不解:“咱们前几天不是都已经说得好好的,怎么你现在又变卦了呢?” 见到海云焦急的模样,姜有财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赧然之色,眼神中带着些微的歉意与无奈:“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那不如这样,你帮我把这些书送到医馆去如何?这样一来,也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咦?” 海云闻言,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满脸疑惑。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情景突变,姜有财的身体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挺挺地朝后倒去,这一下变化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海云惊叫一声,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搀扶,却发现姜有财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无论她如何呼喊,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这一刻,恐惧与无助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突然间倒下了? “喂,姜有财,醒醒啊!你别吓我……” 她连声呼唤,却只得到一片寂静作为回答,心中的焦虑与不安如藤蔓般疯狂蔓延。万一姜有财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呢? “医馆,对,得赶紧送他去医馆!” 姜有财之前的请求在她脑海中回荡,可是看看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要怎么搬动一个成年男子?无奈之下,海云只好硬着头皮向路过的行人求助。 幸运的是,周围的路人见状,纷纷展现出难得的善意,有的帮忙抬,有的在旁协助,众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姜有财送到了附近的医馆门口。 一到医馆,海云哪里还敢稍作停留,她紧盯着诊疗室的门,心里默默祈祷,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消息。 一个人说晕倒就晕倒,这情景实在太过惊人,她决定至少要等到姜有财醒来,弄清楚原因之后再离开,心中才能稍稍安定。 就这样,海云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旁边,眼看着大夫手法娴熟地为姜有财施针、调药,心中的焦急和忧虑却丝毫未减。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夫,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想到刚才那一幕,她至今心有余悸,迫切需要一个答案来安抚内心的波澜。 大夫抬头望了望这个焦急的女孩,以为她是病人的妹妹,于是语气柔和地解释道:“是风寒加上连日来的劳累过度导致的。年轻人,总要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啊。” 风寒?海云心中嘀咕,这家伙一定是又不好好休息,拼命工作或学习了。 难道是为了抄书,连最基本的睡眠都牺牲了吗?在健康和书本之间,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明明已经感染了风寒,竟然还不知道停下来好好休息,真是让人着急。 就算是因为担心书不能按时归还,也应该先找个人捎个口信啊,何必这么固执,拖着重病也要亲自送回来? 姜有财的这份执着,让海云感到既钦佩又不解,这人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事实上,姜有财确实在连续多日里未曾好好合过眼,说他是因疲惫过度而倒下,或许更为贴切。 直到三个时辰之后,阳光从窗外斜斜洒入,他才缓缓睁开双眼,恍如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苏醒。 “你终于醒了!” 海云心中压着的大石头瞬间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中午时,她已匆匆回家告知了奶奶此事,尽管奶奶表示想要一同前来探望,但为了不让老人家操劳,她坚持自己来就好,并保证一旦姜有财醒来就立即回家报平安。 如今,他醒了,也是时候履行自己的诺言,和这里的一切说再见了。 第212章 独自面对 姜有财费力地想要坐起来,声音微弱地询问:“一直是你在这里陪我吗?” 海云连忙摇头否认,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没有啦,我就在这里守了一小会儿,根本算不上是在照顾你。” “还是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送我去医馆,后果不堪设想。” 姜有财的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感激之情,这份感激之情如此直接且浓厚,几乎能够触动每一个人的心弦。 然而,面对这样的感谢,海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羞涩地低下头:“你太客气了,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家去了!” 就在海云准备转身离去之际,姜有财突然提出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黄姑娘,你对姜瘦的书感兴趣吗?”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让人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海云的脚步在门槛处轻轻一顿,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她柔顺的发梢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之气。 她转身的动作带着一股不经意的优雅,眸光流转间,对着姜有财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微微颔首,声音清脆而含着几分意外的欣喜:“很喜欢!” 姜瘦的文字仿佛拥有魔力,每一次翻阅,都能将海云带入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那里有着最纯粹的情感和不染俗尘的意境。 无事之时,她最享受的便是泡一壶清茶,依窗而坐,任由那些灵动的文字引领她在想象的海洋里遨游,心中的烦忧随之烟消云散。 姜有财的提议宛如一股暖流,悄然涌入她的心田。 他怎么会知道她对姜瘦作品的偏爱?这份细心观察不禁让她心中生出一丝疑惑与温暖。 姜有财的眼神中闪烁着真诚,似乎在寻找最佳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最终决定将珍藏的姜瘦手抄本赠予她,这不仅是书,更是一份深厚的情谊。 海云的瞳孔微缩,惊喜之余又略显犹豫。 姜有财话音刚落,她的脸上已经难以掩饰那份意外之喜,但转瞬之间,顾虑浮上心头。 “这样合适吗?” 她的话语里夹杂着对这份厚礼的珍视,以及对姜有财劳心劳力的不忍。 姜有财见状连忙解释,语气中带着轻松的笑意:“那书我抄了两份,一份自留,一份原就想找个有缘人分享。” 得知是双份,海云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她笑靥如花,满是感激地说道:“太谢谢你了,不过书的事等你身体完全康复再说!” 她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柔而充满力量。 姜有财望着自己虚弱的身影,不由得苦笑。 的确,现在的他连一碗粥都显得沉重,更不用说亲自送书了。 幸好医馆里的人心地善良,察觉到他的孤苦伶仃,特意为他准备了营养丰富的稀粥,嘱咐他要先顾好身体。 尽管内心渴望海云的再次探访,但现实是,她并未再次出现在医馆的门扉之后。 并非海云心中没有挂念,实则是家中突发状况让她分身乏术。 父亲与继母的归来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打乱了她原本宁静的生活节奏,为了保护年迈的奶奶不受委屈,海云不得不留在家中充当起调和者的角色。 姜有财的病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好转,风寒加之过度劳累的身体在几日的静养下迅速恢复。 他选择将此事对母亲保密,以免徒增母亲的忧虑。 重返书院时,面对先生关切的目光,他只是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已然无碍。 “今年对你来说极为关键,万不可因身体抱恙在考场失蹄。考场如战场,一步错则步步错。” 莫先生深知考场上的残酷,多少才华横溢的书生因为身体原因功亏一篑。 连续数日的考试,没有过硬的体质如何支撑? 为了不让弟子留下遗憾,莫先生反复叮咛姜有财重视健康。 “多谢先生关怀,学生必定会珍惜身体,不让先生担心!” 姜有财的回答诚恳而坚定,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决心和憧憬。 十月中旬,秋意渐浓,早晚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即便你不刻意去感受,那份凉也会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你的衣物,提醒着人们季节的更迭。 姜美君带回的布料原计划用来为家中的孩子们每人缝制一件新衣,然而生活总是比计划来得更为繁复。 林氏和周如宝终日忙碌,夜晚一躺下便只想尽快沉入梦乡,缝衣之事一拖再拖。 周如宝倒是挤出时间完成了几件,而林氏那边却毫无进展。 当姜美君询问时,林氏脸上露出了难色,一时语塞。 姜美君心里清楚林氏的难处,本想着再忙,林氏至少会裁剪或缝制一些,作为开始,岂料打开布匹一看,它们仍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未有任何变化。 “哎!” 姜美君轻叹,除了叹息,她又能如何呢?责怪林氏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时,周如宝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爽朗:“要不,我来!” 这一提议,宛如秋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又及时。 孙钱本无意陷入冗长的对话,但牛小红那连珠炮般的好奇与追问,宛如夏日午后的蝉鸣,令他避无可避,终是勉强挤出一句:“好,进去看看也无妨!”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妥协。 店门轻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与咖啡醇厚的气息交织而来,仿佛是周如宝此刻复杂心境的写照。 她站在柜台后,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尽管手心已浸满了汗水,脸上的微笑却依然努力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婉,不让对面那个曾经最熟悉的人捕捉到丝毫慌乱。 那些共同度过的日子,如今只剩下了擦肩而过的冷漠,孙钱的眼神里,满是对周如宝失去自己后生活将如何困顿的臆测。 “娘家的庇护,不过是暂时的避风港,风总有停的时候,人总要自己学会走路,不是吗?看看现在,你不是也被娘家人抛弃,独自面对风雨了吗?” 孙钱在心里低语,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来这里,是为了寻觅新的开始吗?” 孙钱突然出声,打破了这股沉闷的空气。 第213章 不要强求 话音落下,周如宝本想装作没听见,继续她的沉默,可孙钱的问题却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心中不禁疑惑,这句话背后究竟藏着他怎样的心思? 对于周如宝的沉默,孙钱却误解为是她被戳中心事的尴尬反应,一股莫名的自信涌上心头。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不过我得告诉你,我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你的那份念想,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周如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份从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刚才的尴尬。 “你真的想多了。” 她的回答简洁而直接,没有丝毫留恋。 孙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想多了?如果不是后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看来,周如宝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周如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未曾想到孙钱竟会有着这样荒诞不经的想法,不禁在心中质疑,这人的思维逻辑是否还正常。 “我在这里工作已有时日。” 周如宝平静地解释,试图纠正这种误解。 然而,孙钱却固执地坚持己见,认为这是周如宝在娘家难以立足,不得不外出讨生活的结果。 门外那张贴着的招聘启事,成了他眼中“证据”的最好注脚。 他转头向旁边的店员说道,声音里带有一丝炫耀:“这位是我前妻,我早已经跟她断了关系。想知道为什么吗?” 店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这对看似素不相识,实则针锋相对的人,竟曾是一对夫妻。 牛小红此刻恍然大悟,原来孙钱的犹豫不决,竟是因为这家店的女主人是他过去的伴侣。 回想媒婆口中那个形容平凡、慵懒无能的形象,再看看面前这个气质优雅、与世无争的女子,牛小红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让她不禁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懒惰,才会让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女子被家庭抛弃? 同时,她也不由自主地审视自己,与周如宝相比,似乎总是少了那么几分韵味。 周如宝瞥见牛小红,心底已经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应该是孙钱的新欢无疑。 若孙钱还想让她不好过,那么他也别想有片刻的安宁。 “看这样子,你们是要结为连理了?关于聘礼的事情,你跟他讨论过了吗?” 周如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几分认真。 孙钱心头猛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牛小红的回答显得格外豁达:“我们是基于爱情走到一起的,至于聘礼,形式而已,不必太过在意。” 其实,她之所以不在意聘礼,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媒婆不经意间透露,她先前的婚姻不幸,人们私下议论她是“克夫命”。孙钱能接受这样的她,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聘礼多少,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只希望,自己这次的婚姻能够长久,不希望再有任何不幸发生。 也许,少要点聘礼,上天就能感受到他们的真情,从而给予他们更多的祝福。 不得不承认,孙钱确实有他的魅力,短短时间内,便让牛小红深陷爱河,渴望着早日成为他的新娘,甘甘情愿地付出所有。 正当气氛稍显轻松之际,周如宝再次开口:“那么彩礼呢?我建议你,彩礼方面可得准备充分些!” 话语中带着一丝玩味,让人捉摸不透其真实意图。 牛小红顿时困惑起来,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 遇见孙钱的前妻本就让她心里五味杂陈,更不用说对方在各个方面都似乎比自己出色,这番话更是平添了几分不安与猜疑。 “不成,你自己身子怀着孩子,这分寸还得掂量着来?” 姜美君原是不忍心让已有身孕的周如宝劳碌,为孙小青、孙小宝缝制衣物,可周如宝那股子倔强劲儿一上来,硬是说已有了全盘计划。 姜美君无奈之下,只得妥协。 而今,周如宝还想为周承和周荷添置新衣,姜美君自是不会允许这份过重的负担。 “可咱们家里,数我最清闲,我不动手,孩子们哪年哪月才能穿上新做的衣裳啊?” 周如宝急得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与迫切。 姜美君轻轻一笑,眉眼间满是温婉:“这有何难为情的,林氏若是腾不出手,咱们就找那些手头宽裕的人帮忙。” 只是,这忙里忙外的时节,哪里去寻这样的人呢? “娘,您说的‘有空人’是谁啊?” 周如宝满脸疑惑,家中最清闲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姜美君目光温柔,缓缓道:“咱们家如珠已经九岁了,也是时候该学学女红了。以后她的衣服,就让她自己动手!” “让小妹自己做?” 周如宝与林氏皆是一愣,林氏心中明镜似的,婆婆对小姑子疼爱异常,从未想过婆婆会提出让小姑亲自动手做衣裳。 周如宝的惊讶,源自她难以想象,平日里天真烂漫的小妹,怎会是那握得住针线的性子。娘这么做,是否太过强求? “娘,让小妹去做,这会不会太为难她了?” 姜美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有什么为难的,迟早要学会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差别?而且,我先会问问如珠自己的意见,她若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 周如珠对这做衣裳之事兴趣盎然,一听母亲提议,立刻眼睛一亮,满口应允:“好呀,我要自己做我的衣服!” 周如宝忧心小妹不知其中辛酸,赶忙提醒:“小妹,做衣服可不是玩过家家,做得不满意,说不定你会连碰都不想碰针线呢!” 一旁的周荷听到小姑也能学做衣裳,眼巴巴地央求母亲也让她加入学习的行列。 林氏面露难色,轻轻摇头:“你这孩子还小,哪做得来这些,别把好好的布料给糟蹋了。” 虽然林氏没有明说,但姜美君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怕这样是在浪费资源。 “二嫂,就让小荷跟着我一起学,我们保证不浪费一针一线。” 第214章 多做几个试试 周如珠再三保证,林氏仍旧半信半疑,眉头紧锁。 “小妹,你做你的,小荷还太小,学不会的!” “就这样决定了,让小荷跟我们一起学。” 姜美君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氏不解,低声询问:“妈,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这样是不是对孩子们太过宠溺了?那些布料可不便宜,万一浪费了怎么好?” 姜美君却显得颇为豁达,笑言:“你总不让她们试试手,她们何时能学会自己动手做衣服?难不成你还想着她们能不用练习,无师自通就做出完美的衣服来?放心,真要是搞砸了,大不了改做内衬穿,反正里面也没人看得出好坏。” 林氏向来顺从姜美君的安排,此刻更是无从反驳,只好点头应允。 “好,听妈的。” 虽然姜美君同意让她们实践,但也不敢一次给太多材料,决定先给每人一尺半的布料,待她们能成功做成一件,再补给余下的材料。 于是,自己动手做衣服成了两个小女孩心中最为迫切的愿望。 周如珠和周荷就连在路上行走,也在心中反复推敲着如何裁剪缝制最为恰当。 周如宝原是可以指点一二,但两姐妹却坚称自己能够胜任,不愿意接受姐姐的帮助。 见她们态度坚决,周如宝便不再勉强,心底却暗自好奇,这两姐妹究竟能做出怎样的成品来。 周如珠虽口口声声说要独立完成,实则私下里,她把衣柜里的每件衣服都细细研究了个遍,边比对着边自言自语:“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我做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初试牛刀,即使周如珠绞尽脑汁,第一件作品也仅能算是勉勉强强,远未达到心中的标准,令她颇感不满。 她困惑不解,明明是照着自己现有的衣服依样画葫芦,为何成品却是相去甚远? 然而,这次尝试让周如珠学聪明了,每当遇到难题,她都会主动向大姐求助。 有了姜美君的悉心指导,第二次的作品简直是天壤之别! “真是可造之才啊!” 姜美君望着眼前摆放着的周如珠精心制作的衣服,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件作品出自一个未满九岁的小手,其精细与创意远远超出了她的所有期待。 最初,她让周如珠尝试制衣,不过是希望孩子能在实践中学习和成长,未曾想,这份简单的初衷却意外发掘出了周如珠隐藏的天赋。 在姜美君的心里,不禁暗自思忖,若是生在不同的时代,周如珠或许能以她的才华考入顶尖的服装设计学院,将来成为一名引领潮流的设计师。 “妈,这些剩下的布料,我可以用来做点别的吗?” 周如珠的声音打断了姜美君的思绪,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姜美君再次审视那些零散的布头,心中估量着它们的价值——虽只够缝制一双小袜子,于她而言并无太大用途,于是爽快地点头应允,决定放手让女儿自由发挥。 得到许可的周如珠,脸上瞬间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谢谢妈!” 一块毫不起眼的布料,在她眼中仿佛藏着无限可能,这份纯真的喜悦感染了姜美君,让她决定进一步鼓励周如珠的创造力,“既然你能独立完成衣物,以后你的衣服就自己设计制作。” 周如珠内心雀跃,但又稍显迟疑,她鼓起勇气,试探性地提出了自己的小愿望:“那……妈妈每次做衣服剩下的布,可以都给我吗?” 面对女儿直率的请求,姜美君心头一暖,笑着许下承诺:“这有何难,从今往后,剩余的布料任你自由支配。” 起初,姜美君对于周如珠如何利用那些零碎布料充满好奇,直至某日,她目睹周如珠巧手之下,诞生了一个形态各异的布娃娃,心中的惊讶与欣慰交织。 原来,周如珠不仅心灵手巧,更有独到的创造力,无需教导,便能根据想象塑造出属于自己的玩偶世界。 这个略显粗糙,但不失可爱的布娃娃,唯一欠缺的是那双能赋予它灵魂的眼睛。 姜美君端详半晌,轻声问道:“怎么娃娃没有眼睛呢?” 这话一出,周如珠恍然大悟,连忙接过布娃娃,脸颊微红,羞涩笑道:“哎呀,是我忘记做了。” 尽管如此,周如珠仅凭一己之力创造出布娃娃的事实已足够令人赞叹,那缺失的一笔,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姜美君兴趣更甚,追问着女儿的创作灵感:“怎么想到要做布娃娃的呢?” 周如珠脸颊更添了几分红晕,轻轻笑道:“就是忽然有了想法,就试着做了做。” 简单的话语背后,透露出的是周如珠不同凡响的实践力与想象力。 姜美君心中涌动着自豪,提议道:“这样,这个布娃娃的颜色还不够鲜艳,下次我去城里,特地为你挑选些色泽亮丽的布料,你再试试看,多做几个怎么样?” 周如珠听闻此言,心中的忐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喜与感动。 她几乎不敢相信,母亲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用布料做娃娃而不悦,反而愿意支持并鼓励她的这一爱好。 在周如珠稚嫩的世界观里,这样的支持如同奇迹般降临,让她珍惜不已。 即便这个布娃娃的色彩并不完美,它依然被周如珠当作最珍贵的宝贝,放在床头,日夜相伴。 因为它不仅仅是用布料拼凑而成的玩具,更是她心灵手巧的见证,以及与母亲那份深沉爱意的象征。 姜美君从朱广生那里郑重地接过沉甸甸的一百三十两银子分红,那一刻,她的双手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财富而颤抖,家人眼中的惊讶与欣喜交织,仿若冬日里乍现的暖阳,照亮了整个简陋的小屋。 这份厚重的红利,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数字的增长,更是对未来无限可能性的憧憬。 家人们心照不宣,这一切的成就,都是母亲姜美君以不屈不挠的意志和精明的头脑,在商海中奋力拼搏的结晶。 没有她,或许他们至今仍在生活的泥沼中挣扎,为一日三餐的温饱而四处奔走。 第215章 为娘的苦口婆心 娘,您的意思是,我们要在繁华的镇上,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面?” 姜有财的声音略带迟疑,却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姜美君轻轻颔首,眼神中闪烁着坚定:“没错,我们需要一个稳固的根基,去支撑我们的梦想和生计。” 购置店面的想法在她心中早已生根发芽,但她也清楚,那是一条漫长且充满挑战的道路。 她心中盘算着,手里的银两虽然可观,但在寸土寸金的镇上,这点钱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足以撬动一家店铺。 再者,找到一处位置优越、价格合理的店铺更是难上加难,况且,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既能展示货物,又能直接交易的空间。 于是,租赁成了眼下最现实的选择——稳扎稳打,待时机成熟再图发展。 “这事关重大,我们今晚就在家里好好讨论一下,明天去镇上时,心里就有个底。” 姜美君提议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姜有财接着提出了他的见解,话语间流露出几分成熟与谨慎:“租店面的话,不宜贪大,只要够用就行,能容纳下我们的货物,有个宽敞的柜台供顾客挑选,就已经很好了。大家觉得呢?”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家庭成员的认可,他们意识到,毕竟他们并不住在镇上,租个小巧实用的店面,既能减少开支,又便于管理。 然而,周有银的疑问打断了短暂的和谐:“娘,镇上的房租每个月恐怕都要好几两银子,这真的值得吗?” 这个问题让姜美君有些意外,却也不无道理。 她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是啊,银钱不菲,但我更担心的是你们的身体,日复一日地搬运重物,铁打的人也会累垮的。” 周有银憨笑着反驳,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姜美君既心疼又好笑,儿子的纯真与乐观是她的慰藉。 话题一转,姜美君的声音变得深沉:“我们之所以如此拼命,不仅仅是为了糊口,对?” 她看向每个人,目光中满是期盼。 林氏接过了话茬:“自然是为了让一家人过得更好,让孩子们能有更好的未来。” 这话朴素却直指人心,但姜美君心中还有未尽之言。 私下里,姜美君有一个小小的梦想,那就是当生意稳定,积累足够的财富后,能够带着家人外出游历,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份私心驱使着她不断前行。 她耐心地向周有银解释:“我怎么会不知道租金的昂贵,但你知道我的打算吗?我是想要为我们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看到周有银一脸困惑,姜美君继续说道:“我们不能永远困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得寻找机会,创造新的增长点。” 姜有财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娘,您是打算研发新产品,开拓市场?” 姜美君欣慰地点点头,赞许的目光仿佛在说,儿子总算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 现在,即便是平日里反应迟钝的周有银,也被母亲这份深邃的筹谋所打动。 “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从最初的二十几两银子,到现在几乎翻了三倍,这变化,是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周有银的话语间透露出对现状的满足,以及对母亲不满足现状的疑惑。 姜美君听罢,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知道,儿子的满足感源自对生活现状的直观感受,但这还不够,她渴望给家人更多、更好。 她轻拍周有银的肩,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孩子,我们要的不只是‘挺好’,而是要更好,为了那份自由,为了能有选择的权利,我们必须看得更远,走得更坚决。” 这一刻,全家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姜美君的带领下,他们将携手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好在哪里呢?你仔细想想,老三至今还未曾娶妻,这找媳妇不是得大把大把地往外撒银子吗?而老四呢,正在寒窗苦读,书生可是最耗银两的主儿,前几天我才刚刚给他添了五两银子的学资。再看看这几个年幼的孩子,我们难道不应该为他们的将来早作打算吗?” 周家正经历着支出如洪水决堤般的时期,虽然收入颇丰,仿佛每日都能捞进满斗的黄金,但家庭的开销也是如流水般源源不断,更不用提那些尚未解决的家庭大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眼下居住的房屋虽说还不至于拥挤不堪,然而转念一想,将来姜有财和姜有财要各自成立家室,这片狭窄天地又怎能容纳得了两份幸福? 况且,周承等几个年幼的孩子也逐渐到了开蒙的年纪,姜美君心里盘算着明年春天就要把他们送到村中的私塾,让他们至少先学会数数识字,这些基本的学问。 可这一切,哪一样不需要钱来铺路?因此,在姜美君的心中,首要大事就是想方设法多攒些银两。 听到母亲姜美君这般条分缕析,周有银顿时感到家中的确需要大量积累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再说了,你们现在正值青春年华,劳累一些或许觉得不算什么,可有想过将来的日子吗?年轻时身体健壮,能抗能打,可一旦上了年纪,就会明白身体机能衰退的苦楚有多么难以承受!” 姜美君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有银原本就没有异议,听了母亲这一席话,更是从心底里认同,全力支持母亲的决策。 “不过,话说回来,租店面的事儿,咱们也没必要非得找个大铺面不可。” “而且,磨豆腐用的石磨还是留在家中为宜,每日磨好的豆腐直接送过去就行了。” 姜美君紧接着补充道。 毕竟,买豆子这事儿主要依赖王氏打理,如果把制作豆腐的所有工具都搬到镇上,王氏收来的豆子还要另外想办法运送过去,实在是增添了不少麻烦。 租店面的初衷主要是为了能多卖些杂货,家里有牛可以帮着磨豆子,到了镇上却未必能找到这么便利的条件。 尽管考虑周全,但一切计划还需提早着手准备。 第216章 冷漠相待 既然决定了要租铺子,挑选一个合适的地点自然就成了当务之急。 小镇上的铺面租赁途径多种多样,有的是直接在店铺门前张贴招租启事,有的则是通过中介代理,或者干脆靠亲朋好友的引荐。 在这几种方式中,通过中介介绍最为便捷。 房东通常愿意让中介代理出租事宜,既省心又能确保租金价位合理。 万一租客出价低于心理预期,中介会代为协调,无需房东亲自操心。 对租客来说,好处同样明显,正式签约,日后若有违约情况,也有法律条款可依,保障双方权益。 即便中途有人反悔,手持合约总归是一种约束,让人心存顾忌。 直接与房东签订合同当然也是一种选择,但作为生意人,若是店铺生意兴隆,房东难免心生嫉妒,手中握有合同的他随时可能寻机提高租金。 相比之下,直接和邻里房东签订合同,无论店铺经营状况如何,都不至于遭遇毫无理由的租金上涨,求的是个心安理得。 再说,姜美君这些年在镇上经营,多少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但名气归名气,真要劳烦别人帮忙寻找店面,那份人情可就不小了。 钱财的借贷,总有还清的一日;而人情的账,却是难以轻易偿清! 正因为此,姜美君宁愿自己掏腰包去找中介,也不愿因此欠下旁人的人情债。 选铺子那天,她特意拉上周有银一同前往。 刚好周有银那天送完货在镇上,于是顺势邀请他一起前往伢行。 这伢行,简单来说,就如同现代社会的房地产中介所,只是偶尔还会涉足一些更为复杂的交易活动,其中不乏人情世故的微妙之处。 置身于古时岁月,家境清贫到极点的家庭,为了一线生机,卖掉儿女的情况并不罕见;那些走投无路之人,为了寻求一条活路,甚至不惜自鬻其身;而对于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人们来说,成为奴隶似乎是他们仅有的归宿。 朝廷对此态度暧昧,半睁半闭,毕竟那些权贵豪门中的丫鬟仆人,大多都是从人牙子那里购得,这种交易,在某种程度上被默许。 当脚步跨过伢行的门槛,一幅令人心酸的画面映入眼帘: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身形瘦弱,尚不及手中的扫帚高,正全神贯注地清扫庭院中的落叶。 她的动作虽略显笨拙,但透出一股不与年龄相符的坚韧,仿佛每一片落叶的去留都承载着她的希望,生怕因一丝疏忽而受到责罚。 小女孩如此沉浸于清扫之中,以至于姜美君一行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片刻之后,一名面容刻薄的妇人自内室踱步而出,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冲着小女孩恶狠狠地威胁道:“今日若是扫不完,你就等着被卖给冯老爷!” 这位冯老爷,在大竹镇臭名昭着,以虐待年轻女子为乐,而因其出手豪阔,即便家长们知道将女儿送入冯府如同羊入虎口,仍有许多家庭在绝望中做着这无奈的选择。 妇人怎能狠心对孩子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语,实在令人费解,人性的扭曲在此暴露无遗。 听到这句恐吓,小女孩瞬间脸色苍白,眼中闪烁着惊恐的光芒,连忙哀求道:“二婶,求您别把我卖给冯老爷,我会加倍努力工作的。” 此情此景,触动了姜美君内心深处的柔软,尽管她深知,仅凭目前的能力,除了给予同情,无法为小女孩提供实际的帮助。 于是,姜美君转移话题,大声问道:“请问这里是否有空闲的店铺出租?” 妇人一听有利可图,眼神立刻由凌厉转为殷勤:“有的,您是想租店铺吗?请稍候,我这就去请掌柜出来。” 这情绪转变之迅速,让人惊叹,仿佛是专业的戏子,变换脸色不带半点迟疑。 趁着妇人离去的间隙,小女孩仿佛摆脱了沉重的枷锁,回过头对着姜美君展露出甜甜的笑容,误以为她是哪位年长的亲人,用稚嫩的声音邀请道:“奶奶,您进来坐呀!” 随后便急匆匆地跑去准备茶水,那份纯真与懂事,让人心生怜爱,同时也夹杂着几分心酸——她的视力不佳,才会将姜美君误认为是年长的女性。 对于这个意外的称呼,姜美君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虽然借居在这副四十有五的身躯内,但面对这样无辜的生命,除了苦笑接受,还能做什么呢? 姜美君从口袋中掏出几颗糖果,原本是预备给家中小辈的惊喜,此刻,她决定用来安抚眼前的小女孩。“乖孩子,吃糖!” 说着,她走上前去。 出乎意料的是,小女孩非但没有接,反而畏缩地向后退了两步,表情中充满了戒备与不解。 姜美君心中纳闷,难道是这孩子对糖果不感兴趣? 要知道,家中那几个小家伙只要见到糖果,眼睛都会发亮。 看着小女孩坚决摇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既渴望又拒绝的复杂情感,姜美君猜测,或许她背后有着不能言说的苦衷,或许害怕被严厉的大娘发现后招致惩罚。 于是,姜美君轻声安慰道:“糖果很甜的,尝一颗没关系的,我保证,这会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二婶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就在这紧急关头,姜美君机敏地将糖果悄悄塞入小女孩手中。 小女孩心知肚明,如果再次拒绝,精明的二婶定会察觉,只得小心翼翼地将糖果藏入衣兜里。 蒋氏,这位对侄女总是充满挑剔的妇人,每次相遇都免不了以冷漠相待。 “还愣着做什么?” 蒋氏语气不善地质问。 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那我先出去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掩不住内心的忐忑。 “都这么大了,还学不会察言观色,真是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留下你这个拖油瓶!” 蒋氏的抱怨如同寒风,无情地刮过,丝毫不在意侄女的感受,即使她近在咫尺。 然而,蒋氏的斥责很快被打断,因为比起眼前这位“碍事”的侄女,眼前的商机显然更加重要。 第217章 顶梁柱 商贾之道,利益为先,这是她始终遵循的法则。 “二位稍等片刻,我家当家的马上就回来。请问,您想要租怎样规模与位置的店铺呢?是否有什么特别的需求?” 蒋氏转身温和地问道,试图弥补之前对小女孩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淡态度。 尽管姜美君内心对小女孩的境遇感到一阵酸楚,也只能暗暗地为她祈祷,毕竟自己作为外人,既无法真正介入帮助,也不便对蒋氏的行为加以苛责。 此次前来,她们的主要目的十分明确——寻找一处合适的店铺,绝非介入他人的家庭纷争。 “其实,我们想找一个规模不必太大,但布局要实用的铺面,最好是后面还能附带有几间供居住或储存货物的房间,您这里可有这样的选择?” 姜美君边说边用眼神环视四周,仿佛在脑海中勾勒出未来店铺的模样。 蒋氏闻言,嘴角挂起了一抹职业性的微笑,回答道:“这得看当前的具体情况,不过请你们放心,即使眼下没有完全符合您要求的,一旦我家当家的罗章回来,凭借他的能力与人脉,肯定能为你们物色到最合适的店铺。” 蒋氏的这番话中透露出的自信,让姜美君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显然,她口中的“当家”罗章,定是个有着不凡能力的人物,否则,蒋氏也不敢轻易许下这样的承诺。 罗章经营着伢行生意,在这一行里,广阔的人脉几乎等同于财富的钥匙,而罗章在这方面的积累更是超乎常人。 他性格直爽,乐于助人,却在三年前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悲剧——哥哥在运输货物途中遇害,留下遗孀和年幼的孩子——生活发生了巨变。 嫂子本应留在家中抚育孩子,照料年迈的双亲,但其娘家人却坚决反对她守寡,强行将她接走,甚至残忍地拒绝同时带走年幼的侄女。 侄女作为哥哥唯一的血脉,罗章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照顾的责任。 从此,这个小女孩便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父母不愿承担抚养的责任,罗章在痛失兄长的悲痛与对亡兄未尽义务的歉疚之下,毅然决定接过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亲自抚养侄女。 遗憾的是,妻子蒋氏对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并未表现出应有的欢迎与接纳,时而还会故意刁难。 这种长期的矛盾与冷漠,让罗章心中充满了不满,而他对侄女的疼爱与保护欲也日益增强。 今天,当他踏进家门,看到侄女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本是他的至亲骨肉,他亲自带回家中视为己出,怎么如今竟让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仿若外人? “花儿,到二叔这里来。” 罗章轻声呼唤,语气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听见二叔的呼唤,罗花儿的小脸蛋上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如同阴霾天空中的一缕阳光。 “二叔,你回来啦!” 花儿欣喜地喊道,声音中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罗章从衣袋里掏出了特意为她挑选的头花,小心翼翼地递到花儿面前,“喜欢这个吗?” 眼神中充满了宠溺与期待。 面对这朵精致的小花,女孩本应欢天喜地,但花儿却出乎意料地说:“不喜欢。” 罗章有些诧异,又带着一丝不甘,追问着:“真的不喜欢?这可是二叔特地跑了好几家店,为你精心挑选的呀!” 一听是二叔专为自己精挑细选的,花儿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轻声细语地说:“喜欢,只要是二叔为花儿精心准备的,无论何物,花儿都满心欢喜,珍爱无比!” 罗章望着侄女明媚如春花的笑容,心里像明镜一样透亮,他深知这份礼物定能赢得侄女的欢心,便爽朗一笑,干脆利落地说:“既然喜欢,那就别客气,拿去好好享受!” 然而,罗花儿的眉头轻轻皱起,一丝忧虑浮现在她稚嫩的脸庞上:“可是,二婶要是看见了,会不会心里不痛快呢?” 罗章见状,连忙宽慰道:“花儿放心,二婶疼爱你胜过一切,她知道这是二叔对你的小小关怀,哪会有什么不悦。一朵花带来的小小情趣,对二婶来说,不过是生活中的温馨点缀罢了。” 这一番话如同温暖的阳光,渐渐驱散了罗花儿心中的阴霾,她暗暗下定决心,即便未来可能遭遇二婶的危难,这份来自二叔的珍贵心意,她也要紧紧握住,不舍放手。 罗章因知晓不久将有客人造访店铺,便没有与侄女过多纠缠,鼓励她自己找乐子玩耍,自己则转身迈向内堂,打算与蒋氏共商要事。 提及蒋氏,她可是个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的人物,对待外人与家族成员的态度迥异,让人难以揣摩其真实想法。 她的言语,在姜美君听来,时而犀利直击要害,时而又带着几分人情味的温婉,长此以往,即便是寡言的姜美君,也偶尔会被触动,参与几句交流。 蒋氏眼尖,一见罗章踏入门槛,便立刻起身,满脸堆笑地向姜美君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周大娘您可算见到了。” 随后话锋一转,直接进入了主题,“周大娘寻租店铺,似乎更倾向于小巧精致的店面,最好还能配套几间宜居的房间。我们手头正好有这样一套物业,不过……” 罗章接过了话茬,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那处房产确有几分独特,作为商铺,地理位置并不算优越,平日里人流稀疏,因此租金方面相对亲民。但话说回来,若是门庭冷落,再低廉的租金也无济于事。” 话虽如此,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握在周大娘手里。 若她能接受这份宁静与偏远,或许还有空间与房东协商,在租金上争取更多优惠。 罗章之所以在小镇的伢行生意上如鱼得水,全凭他的一片赤诚之心与良好的人际网络,从不夸大其词,总以实情相告,正是这份真诚,让他在乡邻间树立了值得信赖的形象。 尽管罗章事先将店铺的不足之处坦诚相告,降低了姜美君的期望值,但她依旧决定亲自去实地考察,亲眼见证。 第218章 契约 面对姜美君的决定,罗章自然乐于助人:“既然周大娘想要亲眼看看,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让你亲身体验一番如何?” 姜美君本就为此事而来,闻听罗章乐意即刻引路,心中自然感到满意。 毕竟,好与坏,亲眼所见方能判断,仅凭他人之言怎能尽信? 纵使之前罗章已有言在先,为姜美君预先打了一剂预防针,她心中也有所准备,但当真正踏上那条隐蔽幽静的小巷,目睹那被遗忘角落的荒凉与寂静时,姜美君才深刻理解到“偏远”二字背后所承载的孤寂与挑战。 这个地方,距离繁华的主干道足足有一百多米之遥,姜美君心里盘算着,这里一天之内,能否有幸迎来十个行人,恐怕都是一个未知数。 她心头更添几分悲观,若是在运气稍微好些的日子,也许从早到晚,连一个路人的身影都难得一见。 罗章显得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我明白这个地方确实偏僻了一些,但您看看这店铺,空间宽敞明亮,而且是新建不久,设施齐全。最诱人的莫过于那低廉的月租,仅仅需要七百文钱。” 原本对这片区域并不抱太大希望的姜美君,在听到如此实惠的租金后,心中那片平静的湖面不由得泛起了细微的波澜。 她深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但这条深巷似乎过于静谧,让人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 姜美君不禁暗自思量,在这样的地方摆摊,真的能够吸引到多少顾客吗? 然而,那七百文的月租,就像是春天里温暖的微风,悄无声息地吹进了她的心田,实实在在地触动了她的内心。 毕竟,在这个物价日益上涨的时代,一两银子以下的租金,的确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 姜美君心想,房东或许也清楚,这样的店面位置太过偏远,没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因此才特意标出低价,以期引来租客。 “价格确实诱人,但我做生意,如果真的搬到这里,恐怕生意会冷清得很。” 姜美君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罗章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赧然。 周大娘的话,字字在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店面的位置太过偏僻了。 “这样,周大娘,如果您真的有意向租下,我可以尝试回去再和房东商量商量,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更低的价格。” 罗章提议道,他为了尽快将这闲置已久的店面出租出去,真的是想尽了办法。 听闻还有可能进一步降低租金,姜美君的心中再次掀起了波澜,不得不承认,罗章确实擅长捕捉人心。 “好,你去试试看,若是价格能再低一些,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 姜美君给出了积极地回应。 这店面的确不小,前部是一个开阔的上百平方米的大堂,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小巧而清幽的小院子,整个布局既实用又别致。 内部大致分隔出了五间房间,不仅如此,厨房设施也是一应俱全,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长期居住,都完全没有问题。 房东显然考虑周全,连水井这样的生活必备设施都已准备妥当,几乎只差没有直接提供贴身服务了。 如果不是因为地理位置偏僻,这样的店铺定会引起激烈的争夺。 罗章承诺会再去与房东商谈,尽量争取更多优惠,这让姜美君心中的租房意愿愈发强烈。而周有银,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意见,他认为只要有母亲在,一切自有安排,自己只要安心跟随便是。 决定在镇上开店后,姜美君首先向那些常来摊位的老顾客们透露了这个消息。 这些常客多半是忠实的回头客,听闻姜美君即将开设自己的店面,纷纷热情表示一定会前来支持,给予最热烈的捧场。 不过,当他们好奇地询问具体店址时,姜美君却只能抱歉地摇了摇头,因为直到现在,店面的具体位置仍未最终确定。 姜美君在心中悄悄地铺开了一张试探的网,她的提前透露搬家的风声,宛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观察着水面反应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大伙儿的热情回应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与不安,尽管那些口头上的承诺如同风中细语,难以捉摸,但那份真挚的情谊,却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心。 等待罗章的消息时,姜美君的心情仿佛被一根细细的线牵引着,既忐忑又充满希望。 她深知,这个世界的每一份善意都值得珍惜,哪怕是房东的一丝让步。 罗章不负所望,消息来得迅速,如同春风般带来了生机,然而房东的条件却像是一杯加了冰的茶,虽解渴却也让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三年的租约,如同一张无形的契约,将未来的不确定性紧紧锁住。 姜美君的决定出乎罗章意料,她没有丝毫犹豫,三年时光,在她的眼里仿佛不过弹指一挥间。 “三年就三年”,这句话说得豪迈而坚决,仿佛是对未来的一种无声宣言。 她的附加条件更是让罗章瞠目结舌,这不仅是对自己经营的信心,更是一种对未知挑战的勇敢面对。 在罗章看来,这份笃定几乎有种令人敬畏的力量。 随着双方谈判的深入,合同的内容逐渐丰满,条款一条条罗列,从最初的寥寥几行到后来的四五页纸,每一条都是双方智慧与利益的较量,也是对未来可能性的预设与保障。 最终,尘埃落定,店铺在这一纸合约的见证下,正式归于姜美君名下,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新开始的气息。 而当姜美君毫不犹豫地一次性付清三年租金时,不仅罗章,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片刻。 在罗章的认知里,这样大手笔的操作背后,往往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实力与决心,这让他对姜美君的背景和计划愈发好奇。 对于这一切,姜美君却全然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她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店铺的模样,不再是那个风吹日晒、雨淋雪盖的街头摊位。 第219章 新奇玩意 而是拥有宽敞空间,布置得温馨而又不失雅致的小天地。 她计划中的中央餐桌,想象着客人围坐其中,享受美食与欢聚时光的画面,让她的心中充满了动力。 为了实现这幅蓝图,姜美君不惜远赴小树村,亲自挑选木匠,定制桌椅,每一步都亲力亲为,力求完美。 那些由质朴木料精心雕琢而成的家具,不仅承载了她的梦想,更代表了对品质的坚持。 而这一切的花费,相较于镇上的高昂价格,无疑显示了姜美君精明的理财能力和独到的眼光。 至于柜台等店内设施,她也一并交给那位忙得不亦乐乎却满心欢喜的木匠。 一个月的时间听起来不算短,但在姜美君的计划中,这段时间足够她从容布置,同时也给了木匠充足的时间去完成每一件作品。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正如姜美君心中那张逐渐清晰的蓝图,每一块拼图都在慢慢归位,静待那一刻的到来。 此外,姜美君特意走访了镇上名声在外的老铁匠,那是一位须发皆白、手艺精湛的老者,委托他打造一口特制的大烤炉。 这烤炉不仅要能容纳整只鸡鸭,还要设计得便于控制火力,确保每一份食材都能均匀受热,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肉质鲜嫩多汁。 除了烤炉,姜美君还细心考虑到了烧烤的需求,定制了一套精巧的烧烤架,可拆卸易清洗,完美适配各式烧烤小食。 铁匠依据姜美君的要求,选用了上好的铸铁材料,每一锤都凝聚了数十年的经验与匠心。 这一系列精心打造的厨具,加之手工费,让姜美君的荷包足足少了二十多两银子,但她心里却充满了期待与满足。 当这些沉重而带着温热气息的铁家伙摆放在小店后院时,姜美君的内心犹如被温暖的春风拂过,那种成就感和喜悦远远超过了最初的投资预算所带给她的压力。 她知道,这些都是小店迈向成功的坚实基石。 约莫一个月的时光缓缓流逝,在这段时间里,木匠师傅根据姜美君精心设计的图纸,加班加点地赶制出了一批兼具实用与美观的桌椅。 这些桌椅采用的是当地特有的硬木,经过精细的雕琢与打磨,每一张桌子都光洁如镜,每一把椅子都线条流畅,坐感舒适。 当它们整齐排列于小店之内,整个空间顿时显得温馨而又别致,为即将到来的开业增添了几分雅趣。 在这一个月里,姜美君凭借着手中的几项小本买卖,竟然神奇地收获了大约七十两银子的盈利。 与此同时,朱广生的生意依旧保持着旺盛的势头,按照事先的约定,他还分给了姜美君125两的丰厚分红,使得姜美君的总收入逼近两百两之巨。 然而,筹备店铺的艰辛也让她不得不投入了整整一百两白银,用以支付各种未预见的开支和采购原料。 尽管如此,这只是姜美君梦想之旅的。 她深知,为了能让小店顺利启航,还有许多准备工作尚待完成。 比如说,新购的烤炉正静静等待着首次试火,而那些待烤的鸡鸭虽美味诱人,但价格也不菲,无疑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美君还是明智地决定预留一部分银两作为应急之用,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种挑战。 经过连续一个月的辛勤筹备,姜美君的小店终于迎来了它期待已久的开张日。 为了吸引顾客,她精心策划了一场盛大的举办活动。 连续三天,店内所有商品均以超低折扣销售:首日六折,让人心动不已;次日七折,仍让人觉得物超所值;最后一日八折优惠,也让不少犹豫的顾客最终决定入手。 姜美君亲自站在店门口,面带微笑,耐心地向每一位客人解释折扣规则,确保每个人都能清楚明白地享受到这份开张的红利。 不仅如此,她还抛出了一个意外惊喜——推出限量版会员服务,总共只有宝贵的二十个名额,这让众多顾客好奇不已,纷纷询问详情。 面对屠娟关于会员名额稀少的疑问,姜美君温和地解释,此举是为了保证每位会员能够享受到最优质的服务与体验。 她强调,虽然小店规模有限,但他们对老顾客的感激之情永不磨灭,并承诺将来会视情况增设会员席位,让每一位忠实顾客都能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与重视。 成为会员需要预存十两银子,但这笔费用不仅能够作为消费金额使用,还附带有诸多特权,比如享受日常九折优惠,参加每月特别设计的会员活动,以及积累积分兑换精选商品等,每一项福利都直接惠及顾客的钱袋,让人觉得物有所值。 姜美君的这一系列营销策略,既新颖又贴心,很快就赢得了顾客们的广泛好评。 尽管会员名额有限,但她的承诺与未来的规划让没能第一时间加入的顾客心中虽有遗憾,但也抱有了希望。 为了让开张日的氛围更加热烈,姜美君还别出心裁地安排了一场抽奖活动,旨在回馈老顾客的同时,吸引新客上门。 不过,抽奖并非无条件,顾客需至少消费一两银子方可参与。 幸运的是,当天的大幅度折扣使得大部分人的购物清单轻而易举地跨过了这个门槛。 一只色香味俱全的烤鸡仅需钱银子,再搭配几样精心制作的糕点和醇香四溢的卤肉,顾客们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不经意间便达到了抽奖的标准。 屠娟的目光被店内一角摆放的一个独特装置所吸引,她指着那物件,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周阿姨,这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呀?” “烧烤,想尝尝不一样的滋味吗?” 姜美君的笑声如同初夏微风,轻轻拂过在场每个人的心田。 对于屠娟而言,烧烤是未曾触及的新奇体验,她的眼里闪烁着满满的好奇与期待。 “这难道又是您奇思妙想的产物?” 屠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是对周阿姨那份似乎永不枯竭的创意的由衷赞叹。 在她眼中,周阿姨仿佛是一个拥有无尽宝藏的魔法师,总能变出让人惊喜不断的花样。 第220章 特别的订单 “猜对了,这的确是我最近的小发明。” 姜美君自豪地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得益于满足,仿佛一位艺术家正展示着自己的杰作。 正当人群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时,一声突兀而又充满兴奋的喊叫划破了热闹的氛围:“中奖了!是头奖啊!” 姜美君身形敏捷,几乎是立刻出现在那位幸运者的身边,除了满心地祝贺,还不忘急切地催促道:“赶紧看看,头奖到底是什么宝贝!” 中奖的人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情,他不过是因为好奇而来闲逛,却意外收获了这份巨大的惊喜,心脏似乎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而加速跳动。 “奖品是一个精美的蛋糕!”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奖品的名字公之于众。 人群中随即响起了疑问声:“周阿姨,这‘精美蛋糕’究竟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大家对于蛋糕并不陌生,但“精美”二字却像是施加了魔法,让所有人心生好奇,迫切想要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姜美君内心暗自欣喜,这正是她精心策划的营销策略,既预热了气氛,又巧妙地为即将推出的新业务做了预告。 “放心,不用多久,你们就能亲眼看见这份精美蛋糕的风采了。” 她神秘一笑,言语间充满了诱惑,让众人的期待值达到了顶峰。 实际上,为了这个蛋糕,姜美君早在前一天就开始忙碌起来。 考虑到夏季的炎热可能会影响蛋糕的保存,她不仅特地准备了硝石制作了天然冰块,还巧妙地设计了一个“凉床”,确保即便是在夏日的夜晚,蛋糕也能保持其最初的清新与美味。 当这个凝聚了姜美君无数心血的作品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即使是经历了时间的洗礼,依旧鲜活诱人,仿若初成。 人们的眼神仿佛被磁铁吸引一般,紧紧锁定了那个蛋糕。 在他们看来,如此精雕细琢的蛋糕,大多数人都是生平首次遇见。 相比之下,之前从姜美君那里买到的那些虽名为蛋糕,但现在看来,与眼前这件艺术品简直是天壤之别。 “天呐,这是真的吗?” 惊叹声此起彼伏,人们纷纷围拢过来,想要更近距离地一睹这蛋糕的风采。 “千真万确!这蛋糕美得如此摄人心魄,就像是画中走出的珍品,简直让人不忍心破坏它的完美。 你的运气真是太棒了,竟然能抽中这样的头奖!” 有人发出感慨,言语中既有羡慕也有对得奖者的祝福。 然而,说话的这个人内心却是五味杂陈,后悔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 原来,当他轮到抽奖时,因为害怕手气不佳,最终空手而归,便草率地将机会让给了如今的头奖得主。 此刻回想起来,只觉得懊恼不已,如果当时自己能勇敢一点,站在舞台中央的也许就是自己了。 眼看着这份令人垂涎欲滴的蛋糕落入他人之手,心中仿佛被无形的刀刃狠狠划过,留下难以名状的痛楚。 “周婶子,这个美轮美奂的蛋糕,也是出自您的巧手吗?” 这话虽带有疑问,实则是对姜美君手艺的高度认可,毕竟眼前的蛋糕太过吸引人眼球。 姜美君嘴角含笑,温柔而坚定地回答:“那当然了!” 屠娟闻言,眸中顿时闪烁起异样的光芒,她迫不及待地挤到姜美君身边,眼中满是期盼:“周婶子,咱们能商量个事儿吗?” 姜美君心思细腻,一眼便看穿了屠娟的想法,她的声音温柔而充满包容:“说,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周婶子,您这蛋糕做得实在是太惹人喜爱了,我第一眼就被它深深吸引了。 我想问问,您能不能也为我做一个呢? 特别是那些栩栩如生的花朵和巧妙嵌入的字,真是真假难辨,手艺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屠娟对蛋糕的喜爱溢于言表,尤其是对其上精致的装饰,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向往。 姜美君对屠娟的请求并不感到意外,她早有预料,因此显得格外从容。 花费这么多心血去制作蛋糕,为的不就是看到这样让人赞不绝口的效果吗?否则,何苦自寻烦恼? “你是想定制一款属于自己的蛋糕?” 姜美君的询问中带有一丝慈爱,仿佛已经在脑海中构思起下一个作品。 屠娟的头微微前倾,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连声应和:“对对,我真的非常想定制这样一个蛋糕,只是心里顾虑,周婶子您的日程会不会已经被排得满满当当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显然是对周婶子的手艺既向往又尊重。 屠娟来自镇上有名的富户,衣饰华美,举止间透露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尽管家境优渥,市面上的寻常商品早已难入她的法眼,但对于那些别出心裁、匠心独运的小物件,她总是充满好奇与渴望。 此刻,姜美君手中的那款蛋糕就像是一枚磁石,牢牢吸住了屠娟的目光,让她心底涌动起难以遏制的占有欲,几乎想要立刻将它纳入囊中。 理智告诉她,这蛋糕是比赛的奖品,于是转而萌生了定制的念头。 姜美君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耐心解释:“定制蛋糕自然是可以的,但它的制作工艺相当繁复,需要精细地操作和不少时间。 如果你不介意稍作等待,我愿意为你接手这份特别的订单。” 言毕,她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显然对每月限量十份的营销策略信心满满,这种稀缺性不仅能够提升蛋糕的价值感,更能激发顾客的热情。 屠娟的双眸因兴奋而更加明亮,仿佛有星星在里面跳舞,对于等待,她表现得格外豁达:“时间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只要不要太遥不可及就行。” 这份由衷的期待,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而生动。 姜美君爽朗地拍板:“那就这样说定了,最快三到五天内,只要你愿意等待,这独一无二的蛋糕就是你的了!” 她的干脆利落,让屠娟更加满意,毫不犹豫地询问价格,并随即爽快地支付了订金。 第221章 无可挑剔 这一举动,无疑在围观的人群中激起了涟漪,大家都被那精美的蛋糕所吸引,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拥有它的机会。 然而,姜美君话锋一转,提出了限制条件,因为蛋糕工艺复杂,每次只能接受一个订单。 这使得众人面露遗憾,他们渴望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毕竟面对这样的诱惑,等待是件煎熬的事。 见此情景,姜美君展现了她的智慧与细心,提议采用报名领号的方式,确保每个人都有机会,而不用担心名额被占。 但这又引出了下一个问题:如何保证预订的公平?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姜美君提出了抓阄的方法,简单直接,谁抽中谁就有资格。 为了避免重复参与,第一次抓阄未中者需让位给下一轮。 这个办法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在场的人大多表示赞同,认为这不失为一种公平的解决方案。 随着讨论的深入,姜美君进一步细化规则,允许对多个轮次感兴趣的人按照顺序排队,体现了对每一位顾客的尊重和考虑。 这种完全依赖于个人运气的安排,减少了外界因素的干扰,使得整个过程充满了未知与趣味。 于是,那个能够一把抽中头奖的人,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他或她不仅可以跳过繁琐的抓阄流程,还能第一时间将梦寐以求的蛋糕带回家,成为在场所有人心目中的幸运儿。 尽管其他人心中不免有些许遗憾,但姜美君的安排至少给了他们一线希望,只要耐心等待,说不定下一刻好运就会降临。 当头奖归属尘埃落定,人们的好奇心又转向了二等奖和三等奖,纷纷猜测接下来的奖品又将是怎样令人惊喜的存在。 未等大家的猜想泛滥太久,三等奖的消息迅速公布,再次点燃了人群中的热烈讨论与期盼。一个布娃娃! 获奖者凝视着手中的小巧奖品,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惊讶与困惑,仿佛这个布娃娃是个突如其来的谜题,让他一时间难以揣摩其背后的意义。 姜美君脸上绽放出温柔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母性的骄傲,耐心地解释道:“这可是我宝贝闺女亲自裁剪缝制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她的心意。我觉得这样的礼物特别有意义,所以就选作奖品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告诉我,妈妈这里还有别的选择哦。”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窃窃私语,众人的好奇心被瞬间点燃,仿佛被无形的火苗舔舐着,迫切想要一睹这位传说中继承了姜美君手艺的小姑娘的杰作。 “真的吗?既是周大娘您的千金亲手制作,那必然是匠心独运,值得一观!” 人们议论纷纷,要知道,周大娘的手艺在这个小镇上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从前,谁能想象到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竟然出自她那双巧手? 而今,听说这三等奖是出自姜美君女儿之手的艺术品,大家自然充满了期待,渴望亲眼见证这代际间传承的奇迹。 这批奖品娃娃,是周如珠近期灵感爆发的产物,它们色彩鲜艳如同彩虹落入凡间,形态各异,有的憨态可掬,有的灵动俏皮,每一个都透露着独特的韵味,宛如一个个拥有自己故事的小精灵。 “实在太招人喜爱了,虽然我自己可能用不上,但带回家送给家里的小侄子侄女,肯定是再合适不过了!” 获奖者满脸笑意,显然对于这份意外的惊喜感到由衷地满意。 “周大娘您真是太有想法了,连奖品都准备得这么别出心裁。我也要试试自己的手气,说不定下一刻好运就会降临在我的头上呢!” 在场未抽中奖的人心中暗自思量,即使无缘更高级的奖品,能得到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手工娃娃,也是不小的收获。 他们目光停留在那娃娃身上,注意到它头上的两个小辫子轻轻晃动,显得格外生动有趣。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烧烤摊前也聚集了一群人,初始时,面对那看似平凡无奇的烧烤,众人不禁心生疑问:这样的烤串,能有多大的吸引力? 但很快,就有勇敢的尝鲜者站了出来,第一口下去,那份从味蕾直达心灵的震撼,让他瞬间沉醉,甚至忘记了言语,只是一门心思沉浸在美食中,继续挑选下一样美味。 等到他满足地回到人群,周围的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急切地询问:“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吃吗?” 这位初尝者满不在乎地笑道:“好吃不好吃,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这话初听似乎带有一丝不屑,但当他再次走向烧烤摊,准备再次享受那份美味时,大家恍然大悟——这烧烤,绝对是不容错过的人间美味。 于是,一股跟风热潮涌动,人们争先恐后地拿着各式各样的食材,准备好好享受一场烧烤的盛宴。 而站在烧烤架旁,手法娴熟地翻动着串串的,正是周有银。 别看他现在操作自如,这背后是姜美君在家里无数次的悉心教导与严格要求,通过一次又一次近乎苛刻的练习,周有银的烧烤技术终于让挑剔的姜美君勉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尽管她嘴上依旧说着还需更上一层楼。 “你先过去帮大家分发一下,这边我来接手。” 姜美君望着被烟雾缭绕、额头上渗出汗珠的儿子,心疼地提议道。 周有银却微笑着拒绝了:“娘,真的不用,我能行的,您休息一下。” 姜美君心知肚明,儿子这是体谅她的辛劳,不愿意看到她受累。 但作为母亲,她怎舍得离开,只想在这一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热闹而又温馨的场景。 行了,你先到一旁搭把手,稍后再来替我。若是觉得热得受不住,后头我备了些用硝石自制冷块,不妨取几块降降温,凉快凉快。 那些晶莹剔透的冰块,是姜美君凭借着古老智慧,巧妙利用硝石化学反应自制而成,每一颗都凝聚着她的心血,为的是让那些娇嫩的食材能够在炎炎夏日中依旧保持着山林间初摘的鲜活滋味。 第222章 幸运儿 为此,她精心准备了几大木桶的冰块,确保这份难得的清新能够牢牢锁在每一片肉、每一颗蔬果之中。 姜美君的加入如同一阵清风,瞬间加速了烧烤的进程。 与周有银那细腻谨慎的调味手法相比,姜美君更倾向于追寻食材本真的味道,那种未经太多修饰的、近乎野性的纯粹,她的大胆与自信赋予了食物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使得每一口都仿佛直接链接着大自然的馈赠。 哇,真是太香了!周大娘,你是如何琢磨出这些让人欲罢不能的美味的? 就像是韭菜,平日里稍有处理不当便容易变得苦涩难咽,但经姜美君之手,即便是连续品尝了两串,口腔中残留的唯有那勾人的鲜香,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否还是平日里那个不起眼的小菜。 面对这样的赞誉,姜美君只是淡然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得意:还想继续大快朵颐?那就别客气,再来一串! 韭菜烤好了,还有谁想要尝一尝的? 我来!刚才还在犹豫是否要挑战韭菜的人,听到姜美君的呼唤,生怕错过这口口相传的美味,纷纷迫不及待地回应起来。 需要加点辣吗? 姜美君边问边准备,她深知,对于烧烤而言,孜然与辣椒便是那不可或缺的灵魂伴侣,二者缺一不可。 姜美君早已备足料,随手一撒,火候恰到好处,烧烤的技艺在她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新店开张,周家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邻里的罗章一家也被姜美君热情地邀请过来共襄盛举。 回想姜美君决定承租这间地处偏僻、闲置已久的店铺时,蒋氏心中曾是满腹狐疑。 这铺子在她丈夫手里几乎是荒废了一年有余,位置又不占优势,怎能指望生意兴隆? 可当蒋氏目睹眼前的热闹景象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客人如潮水般涌入,如果不是早早赶来,恐怕连挤进门都是奢望。 原本以为自己是来为姜美君的新店增添人气,现在看来,哪里还需她来锦上添花? 周大娘真有一套,竟然能让这偏远之地也变成了食客心中的美食天堂,实在是令人敬佩不已。 想到自己以每月仅仅六百文的租金将店铺租给了姜美君,蒋氏心底竟涌起一股淡淡的悔意。 看看这火爆的场面,一天的流水又岂是那六百文可以衡量的? 但转念之间,蒋氏又释然了,每个人的成就背后都有其独到之处,不必羡慕,也不必妄自菲薄。 况且这店铺本就不是她的产业,租金的多少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大妹子,快来里面坐啊,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姜美君早就发现了蒋氏的身影,只是手头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分身相迎。 老蒋笑着回应道:大婶子,您这生意做得可真是红红火火,热闹非凡哪! 姜美君轻轻抿着嘴角,笑意温婉而含蓄,眸中闪烁着邻里的热情与支持所带来的温暖光芒,轻声细语道:“嗨,这还不是多亏了街坊四邻们的捧场嘛。没有大家伙儿的鼓励与帮助,我这点小生意又怎能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占得一席之地呢?为了表示我的感激之情,改天我打算给每位邻居送上一块店内最受欢迎的招牌蛋糕。” 提到的蛋糕,并非什么稀世珍品,却因那份细腻的口感与独特的风味,在这小镇上享有盛名。 众人闻此喜讯,无不眉眼舒展,笑容可掬,要知道,姜美君的手艺向来供不应求,能品尝到这道美味,怎不让人心生欢喜? “周婶子,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哪承受得起这样的厚待啊!” 邻里间充满了感激的回应。 姜美君闻言,眼眸弯成了月牙,笑靥如花地回答:“哎,说到底,还是得感谢大家平日里的照顾与扶持,让我这小店得以顺利开张。分享这份喜悦,不过是我想表达的一点小小心意罢了。” 她的话语间流露出真诚与暖意,让人感受到浓浓的邻里情谊。 新店开业第一天,姜美君策划了一场别出心裁的营销活动——打折促销、赠品相送、幸运抽奖,一系列举措看似利润微薄,实则是她精心布置的一盘棋。 她的目的,无非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快速提升店铺的知名度,毕竟选址偏远,她深知顾客们可能会因为路程不便而却步。 但今日的喧闹与繁华,无疑为这家小店的未来铺设了一条光明之路,让它成为小镇上的新晋热门话题。 “还请各位多多帮忙,回去后跟亲朋好友提一提咱的小店,感激不尽!” 姜美君恳切地请求道,语气中满是期盼。 “放心,这么好的店,我回去肯定得跟亲戚们炫耀炫耀,这么藏着掖着可不行!” 客人们纷纷应承,心中早已盘算着如何让更多人知晓这家宝藏店铺。 开业首日,门庭若市,经过数日精心准备的商品几乎被抢购一空。 虽然员工们忙得不可开交,汗流浃背,但他们的心里却是满满的成就感与幸福感。 遗憾的是,当天的抽奖活动中,三等奖仅两位幸运儿获得,而二等奖竟无人问津。 对此,姜美君大方宣布剩余奖品将延续至次日继续抽取。 奖项设置精巧,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如今一等奖已花落有家,三等奖尚缺两位得主,剩下的三份奖品仍在等待它们的幸运儿。 顾客们离开时,不仅为自己的收获感到满足,更因临行前获赠的那块蛋糕而心情愉悦。这份不经意的惊喜,仿佛是对他们今天美好时光的最佳注解。 “明天还得再来一趟,不仅要自己享受,还得带着家里老少一起来体验一番。” 许多人暗自许下这样的决定。 而老蒋,回家后便迫不及待地将今日在姜美君店中的趣事同丈夫罗章分享。 罗章听罢,脸上浮现出理解的笑容:“那婶子素来精明强干,生意能不好吗?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在偏僻之地开店,没有两把刷子确实难以立足,姜美君的胆识与能力在此显得尤为珍贵。 “对了,这是周婶子特意送的蛋糕,你快来尝尝!” 第223章 难以启齿 老蒋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承载着邻里温情的蛋糕。 “花儿,快来吃蛋糕啰!” 罗章自然而然地呼唤起侄女,殊不知这一句话,让老蒋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特地为你留的,你倒先想着给她?” 老蒋心中略感不满,原以为这份甜蜜的礼物能成为二人世界的温馨瞬间,未料丈夫却想与侄女分享。 这份突如其来的醋意,让空气中多了几分微妙的尴尬。 “你说好吃,花儿肯定喜欢。” 罗章的眼神温柔地闪过一丝坚定,他深知妻子内心对侄女那份不易察觉的偏见,却也更加坚定了他要给予侄女无微不至关怀的决心。 毕竟,血浓于水,亲情的纽带怎能轻易割舍? 老蒋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不屑:“你对她再好又能怎样?毕竟隔了一层肚皮,你以为你倾尽所有,将来她就能对你感恩戴德、孝顺有加?” 他的言语中满是对人情冷暖的悲观与质疑。 罗章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被这句话击得支离破碎,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拍桌面,“啪”的一声清脆而坚决。 “花儿是我的亲侄女,我照顾她是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对?你忘了大哥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如何拉了我一把?若非他的援手,我或许早就沉沦不起。如今大哥虽然远去了,但我连他留下的唯一血脉都照顾不好,还算什么男子汉?” 他的语气里既有愤怒,也有不容置疑的责任感。 蒋氏敏感地捕捉到丈夫情绪的变化,连忙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哥虽然不在了,但大嫂还活生生的。可为什么这两三年来,她连回来看看的想法都没有呢?” “怎么回来?外面传言大嫂的新家庭权势滔天,别说出门,就连窗户都少有机会开。而且,大嫂既然已经另寻归宿,从某种意义上,就已经不再是咱们罗家的人了。” 罗章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也藏着对外界流言蜚语的愤慨。 这些话在蒋氏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她隐隐感到不安,丈夫对于那位已经改嫁的大嫂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 “你又怎么知道大嫂过得不好?难道你还偷偷摸摸去看过她?” 蒋氏的质疑如利箭般直接,话语中的醋意几乎能拧出水来。 罗章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我管那些闲事干吗,不过是些街坊邻居的八卦罢了。” 蒋氏斜睨了丈夫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但愿真是如此。如果你心里还对大嫂念念不忘,那我们这段婚姻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罗章对于妻子这番天马行空的联想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大嫂终究是大嫂,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揣测与幻想。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家里有你这只‘母老虎’,我还哪里敢有二心?能应付你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平日里,这样的话蒋氏定会怒目相向,但今日不同,哪怕是被冠上了“母老虎”的绰号,她心里竟涌起一股莫名的甜蜜。 “只要你认我是母老虎就好,你若不听我的,看我这只母老虎怎么发威!”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罗花儿,虽只有六七岁的年纪,却已能隐约感受到二叔和二婶口中那个“亲娘”便是她记忆中模糊的母亲。 尽管对母亲的印象已如晨雾般淡薄,但她明白母亲已经离开了,遗弃了她,现在的她只能依赖着二叔和二婶。 尽管二婶的态度时而冷淡,但二叔对她的宠爱却是实实在在的,任何美味的食物总会第一个想到她。 这种超越亲生子女的偏爱,让小小的罗花儿既感温暖又暗自恐惧——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侄女,二叔的溺爱,甚至成了家中争吵的导火索。 她曾经悄悄想过,要不要请求二叔将自己送到别处,但每回望进二叔那充满慈爱与不舍的眼眸,所有的勇气都会化为乌有,话语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 二叔对待罗花儿总是那般温柔与关怀,每一句叮咛、每一次微笑,都充满了溺爱与宠溺。 这份深情厚谊,如同春日暖阳,无声却温暖至极,让她内心深处涌动的疑问犹如寒冰遇上炽热,几乎要融化在舌尖,却难以启齿。 因为深知,一旦那些关于母亲的询问溜出嘴边,就如同锋利的匕首,无意间刺向了二叔那颗已然布满伤痕的心。 她,怎么能够忍心,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去揭开那尚未愈合的伤疤呢?良心二字,在这复杂的思绪中,变得沉甸甸的,压得她的小胸膛微微起伏。 “二叔,你……你知道我娘她……她现在住在哪里吗?” 终于,罗花儿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吐露出心中的渴望,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问题,像是藏在心底的秘密,从不敢轻易触碰,今日却因一种莫名的冲动,冲破了长久以来的束缚。 她避开二叔的眼神,生怕从中捕捉到一丝悲伤或是为难。 罗章听闻此言,不由身形微僵,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深深的疼惜所取代。 “花儿,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仿佛在试图给这场对话铺设一条柔软的路,避免触及任何敏感的神经。 “就是好奇……如果二叔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罗花儿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那股突如其来的强烈愿望背后,隐藏着一个孩子对母爱的渴望,以及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罗章误解了花儿的意图,以为这只是孩子对远方母亲的一份纯真思念。 他心中涌起一股自责,作为长辈,自己竟未曾察觉到花儿内心的这份缺失。 于是,他轻声许诺:“若真是花儿想娘了,明儿个,二叔陪你走一趟,去厚土庄看看你娘,如何?” 蒋氏闻言,眉宇间立刻笼上了一层怒意,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当真要让这丫头去见那个抛弃家庭的人?” 言语间,既有对往事的怨恨,也有对丈夫决定的不满。 第224章 顺其自然 “花儿只是个孩子,想娘是天性。况且,厚土庄并不远,半天时间足够来回。” 罗章耐心解释,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命运似乎格外垂青于大嫂,即使婚姻波折,两次踏入婚姻的殿堂,却都与罗姓结缘,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情缘。 至于罗章带罗花儿寻母之事,暂且按下不表,我们转向另一端,去看看姜美君那边的情形。 姜美君在镇上新置的店铺,承载着全家的希望,归家途中,一行人虽行囊简单,却满怀喜悦。 而回到家中,姜美君没有片刻停留,立即着手准备次日开店所需的物资清单。 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每一项需求背后,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许,但也不乏对即将面临的繁重工作的担忧。 “娘,我总觉得,明天我们将忙得不可开交。” 姜美君轻叹,话语中夹杂着几分忧虑。 这不仅仅是一天的劳累,更是一种对全家人身心极限的考验。 尽管他们之中不乏身强力壮者,但连续的高强度劳动,即使是铁打的身体也会感到疲惫不堪。而明日的挑战,似乎比想象中更为艰巨。 “大家认为,是不是需要请些帮手来分担一下?” 姜美君环视众人,征求着意见。 雇佣帮工,在当前情况下显得尤为必要,但这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投入,更是对未来团队协作能力的一次考验。 她深知,若选人不慎,非但无法助益,反而可能添堵。 因此,她计划在条件允许时,亲自挑选并培训新人。 然而,现实的压力如影随形,连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辞劳苦的周有银也露出了难掩的疲惫。 这份信号,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直接,昭示着其余人等已是强弩之末。 “大家怎么看?是否赞同明天就行动起来,寻找合适的帮手?” 姜美君再次确认,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决心,也包含着对家庭成员意见的尊重与期待。“是的,我们都赞同这个观点。” 众人纷纷点头,眉宇间透露出的不仅是共识,还有对未知挑战的一丝忧虑。 “我理解大家都心急如焚,但请想想,在这样紧迫的时间里,我们要到哪里去寻觅那个既合适又能即刻上手的人选呢?” 姜美君的眉头轻轻蹙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她知道,招工本身并不困难,小镇上总是不乏寻求生计的人们,可关键在于,如何在茫茫人海中甄选出那个能够完美融入他们团队,共同面对难关的那个人。 “娘,其实我心底有一个想法,但不知您听了会作何感想。” 姜有财略显犹豫,目光闪烁,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他的话语虽轻,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闻言,姜美君猛地转过头来,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她的目光仿佛在询问:“哦?是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听听!” “娘,您也应该认识这个人,就是我们之前在河边救起的那位罗姑娘,还记得吗?” 姜有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自从那次在镇上偶然遇见罗衫售卖她亲手绣制的精美物品后,罗衫的身影便如梦如幻地时常萦绕在他的心头,难以忘怀。 那次偶遇中,他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向罗衫求购了一件绣品。 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性格内敛的姜有财而言,却需要莫大的勇气。 究其原因,是因为在那次简单的交易背后,是他心中悄然萌芽的淡淡情愫。 事后,罗衫亲自送来了一个精致的竹纹荷包,那份心意细腻而温暖,让姜有财视如珍宝,小心锁在箱中。 从那以后,每当罗衫在镇上售卖绣品时,二人总会自然而然地攀谈几句,虽然话语不多,但那份默契与亲近感,却在不经意间悄然生长。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既羞涩又充满生机,彼此心照不宣,享受着那份既清晰又模糊的情感边界。 而今天,当姜美君提及招工事宜时,姜有财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罗衫的影子。 他暗自希望,通过这样的机会,能让母亲与罗衫有更多的接触,说不定母亲会因此对罗衫产生好感,从而为他们的关系打开新的可能。 他深知,感情的事情急不得,但既然机遇就在眼前,他绝不允许自己错失良机。 至于罗衫,姜美君的记忆无疑是深刻的。 那日在河边救下意图投河的她,以及后来因为罗衫的倔强,她不得不狠下心来给了对方一个教训。 然而,姜美君并不知晓儿子姜有财与罗衫之间已悄然架起的桥梁。 事实上,对于姜有财和罗衫之间的私交,姜美君不仅不反对,反倒是暗中欣慰。 年轻男女间的交往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二人正值青春,且皆单身,若是真的有缘,促成一段佳话也是美事一桩。 此刻,姜美君更为好奇的是,他们究竟是何时开始如此亲近,以至于姜有财会在关键时刻提出这样的建议。 “若是罗衫姑娘愿意加入我们,为我们助力,那当然是最理想的结果。但世事无常,我们还需看她本人是否愿意接受这份邀请。” 姜美君的话语里既有期待,也不乏对未知结果的尊重与顺其自然的态度。 姜有财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承诺罗衫必定会出现,但那句话到了唇边,却如同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谨慎之风卷回了喉咙。 他暗自思量,在母亲姜美君面前,维护罗衫的形象至关重要,这意味着任何关于他们私下交往的蛛丝马迹都需隐匿不露。 然而,姜有财低估了母亲那洞察秋毫的心思,她哪会猜不到这对年轻人间的微妙情愫。 姜美君选择沉默,并非真的毫无察觉,而是对孩子的事情采取了一种宽容的态度,除非事态真的需要她介入,她的出手才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那是一种母爱深沉却又不失智慧的界限。 即便姜有财能够请动罗衫,问题似乎仍未得到根本解决。 第225章 坚决 姜美君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更为实际的方案:既然外界资源难以调度,何不就在村内寻找帮手呢?毕竟,同村之人易于协调,也更为可靠。 至于请亲戚帮忙,姜美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否决了这个选项。 在她看来,亲戚间的相助往往附带着复杂的人情纠葛,一旦处理不当,那些年长的亲戚可能会仗着辈分偷懒耍滑,批评则伤了和气,不批评则憋屈难忍,最终反倒是自己里外不是人。 经历过诸多风雨的姜美君深知,这种“亲情牌”帮忙带来的麻烦多于益处,为何还要自寻烦恼呢? 目睹母亲为了寻找帮手而奔波劳碌,周如宝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娘,要不明天我来帮您分担!”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母亲的关切与不舍。 姜美君虽然为找人之事眉头紧锁,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女儿的请求:“别这样,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你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宝贝,只有你安好,我的心才能真正踏实。” 一旁的林氏闻言,眼含笑意地搭腔:“是啊,大妹子,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我们都期待着小外甥的到来呢。” 林氏的目光里满是对周如宝的深深羡慕,她自己期盼第三胎已有一年半载,但肚子始终未能传来喜讯。 对比之下,周如宝即便遭遇婚姻变故,腹中却孕育着新的希望,这样的意外之喜让人心生艳羡。 姜美君不让周如宝插手,确是出于一番良苦用心。 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周如宝稍有差池,那该是怎样的心焦如焚? “或者,我们可以请范家大婶和许家大婶到镇上去帮个忙?她们在家做事效率极高,上次串门时我还听说她们经常帮忙组织人手。临时找人的确不容易,得看人家是否方便,总不能因为我一句话,就让人家抛开自家的事。” 姜美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打算试一试,说不定她们会乐意援手相助。 夜幕悄然降临,姜美君独自出行不便,便拉着周有银一同踏上了前往范家的路途。 此时的范家正围坐在温馨的灯火下共享晚餐,范家大婶曾在姜美君那里工作了一个多月,凭借着自己的勤劳,收入甚至能与家中男丁媲美。 见到姜美君母子来访,范家人立刻报以满腔的热情,连连邀请他们加入晚餐。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这次是特地过来的。” 姜美君礼貌地谢绝了范家人的邀请。 范家大婶放下手中的碗筷,快步上前,眼中带着关切:“周大娘,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中透着一丝商量的意味:“有点小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不知道你这会儿有没有空闲听我说说?” “有空,我这人向来直爽,有啥事儿你说就是!” 范家大婶爽朗地回答,一脸的豪迈与热情。 姜美君轻声细语,眉眼含笑,缓缓道出她的来意:“您瞧,现如今镇上我那店铺正热热闹闹地新开张,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但偏偏就缺了几双巧手帮忙。我这心里着急啊,就琢磨着,范家大婶您手脚麻利,为人又和善,要是您能抽空去镇上搭把手,那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范家大婶闻此言,不禁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欣喜交加的光芒。 周大娘竟然亲自上门,邀请自己去镇上帮忙,这份信任与看重,让她的内心不由得泛起温暖的涟漪。 她虽心中乐意,却也知家中大事小情皆由家中长辈做主,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静坐的范老太太,等待着那关键的一票。 范老太太闻言,精明的眸光在眼底闪烁,心里迅速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哎呀,周妹子,你这话说得我心头暖洋洋的。咱两家多年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可我家这媳妇要是去镇上帮了你,家里这一摊子事儿可就全落在我这老骨头上了。” 姜美君何等机敏,一眼便看穿了范老太太心中的小九九,那不过是希望为儿媳争取更好的待遇罢了。 于是,她微微一笑,大方回应:“大婶说得在理,这样,我愿意把日薪提到四十文铜钱,您看如何?这样一来,也算是对得起大婶的辛劳了。” 范家大婶一听这话,脸颊微红,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无贪图更多报酬之心,未料周大娘竟如此慷慨。 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嗫嚅道:“周大娘,这,这太好了?是不是太过优厚了……” 姜美君摆摆手,爽朗笑道:“别这么说,好手艺值得好价钱,咱就按这个定了。若是大婶愿意前往镇上,那就按四十文算;若是因为家中缘故不便,留在村里帮忙,原来的工钱自然不变。” 范老太太眼珠一转,心中快速盘算着这突如其来的“商机”。 片刻之后,她面露微笑,朗声道:“既是周妹子店里急用人,我儿媳自然该过去帮衬。这么多年邻居,这点小忙怎能不帮?” 姜美君闻言点头,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请大婶和媳妇直接到我家汇合,咱们一起动身去镇上。” 言罢,她匆匆告辞,因还有几户人家需要拜访,不得不抓紧时间。 随着姜美君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范家小院里顿时响起范老太太的感叹:“这周家的妇人,真是不一般!原以为没了当家的,她会举步维艰,没想到人家的日子反而越发兴旺。连四十文的日薪都拿得出,这样的数目,怕是不少男丁在外辛苦劳作也挣不到呢。” 范家媳妇默默听着,心里暗自思量,周大娘既然主动找上门来,定是对自己能力的认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须多言,只待行动证明。 “去了周家,你可得给我好好干,听见没有?” 范老太太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在她看来,年轻媳妇能有机会外出挣钱,又兼顾家中,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自是希望小两口能借此良机多多积攒。 “知道了,娘。” 范家媳妇应声答道,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期待。 第226章 缺人手 姜美君接下来到了许家,一番简短的交谈后,事情便也顺利谈妥。 然而,当许家老太太得知日薪高达四十文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面上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不满。 许老头见状,连忙用眼神示意老太太息怒,不动声色地平息了这场尚未发作的风波。 老太太心中难免嘀咕,认为姜美君能在短期内于镇上开铺子,必然是财运亨通,这般的出手阔绰,难免让人感觉几分吝啬——既然赚了大钱,又何妨多分一杯羹呢? 许老头的态度与周遭议论截然不同,他心中明镜似的清楚,姜美君寻找帮手并非许家不可,此番提出涨薪乃是基于实际帮助的考量,若再三挑剔,只怕这难得的机会转瞬即逝,落入他人之手,届时只能空留遗憾。 面对老伴那不容置疑的目光,许家老太太虽心有不甘,却也深知老伴的脾气,只得悻悻然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反驳,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你听我说,咱们的媳妇怎么可能不帮这个忙呢?” 许老头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锤定音地替姜美君应承了下来。 姜美君最终敲定了三家作为长期协助的对象,正是先前约定好的轮流协作的家庭。 她原计划按日轮换,确保每家都有参与的机会,但考虑到效率与连贯性,她毅然决定取消轮班制度,改为三家每日共同参与,合力促进事务的顺畅进行。 这个增收的喜讯,无疑如春风拂面,让三家欢欣鼓舞。 毕竟,在这艰难时日里,能够增加收入意味着生活的更多可能,谁又能拒绝这样的美事呢? 然而,随着业务量的增长,食材的需求也日益紧迫。 尽管家中已有一定储备,但在激增的需求面前,这点储备不过是杯水车薪,难以长久维持。 因此,姜美君意识到,必须未雨绸缪,火速补充食材库存,以免关键时刻措手不及。 她的精明之处不仅体现在经营上,更在于识人用人。 正如她巧妙安排王家夫妇帮忙收获豆子,她在采购食材方面也找到了可靠的帮手,通过他们集中购买,确保质优价廉。 当然,这样做中间难免会产生一些差价,但那是他们应得的辛苦费,姜美君从不吝于给予合理的报酬,这也让她赢得了更多人的信任与支持。 夜幕降临,姜美君回到家中,着手整理当日的财务情况,一丝不苟地核算着盈亏。 首日开业,各种促销活动接连不断,显而易见,这是一场为了积攒人气不惜代价的战役。 然而,当所有成本细项逐一清算后,令人意外的是,竟还盈余了四十两银子。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第一天就赚了四十两银子,明天我们还要再接再厉!” 姜美君的话如同一阵暖风,吹散了众人脸上的疲惫。 对于这样的成果,大家原本并未寄予厚望,闻听首日便有如此佳绩,无不惊讶万分。 “娘,真有这么多?我们真的第一天就赚了四十两银子吗?”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家人感觉如同梦幻,仿佛那些银子是从云端轻轻飘落的奇迹。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银子就在这里,清清楚楚。不过,这些收入中包含了会员预存款和蛋糕预订金,严格意义上说,并非纯粹的盈利。” 姜美君耐心解释道。 她的会籍制度,每人收取十两银子,总计开放了二十个席位,加之每个蛋糕预订先期收取三两银子,制作完成后还需客户补交二两,如此这般,光预订一项就轻松超过了二百两银子的收入,再加上日间其它商品的销售,总收入逼近四百两之巨。 这样看来,今天一天的总收入几近四百两银票,这在过去,几乎是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而今,这些白晃晃的银两真切地摆在面前,沉甸甸的分量让一切变得无比真实。 母亲的话让众人恍然,即便到账银两数目庞大,扣除各种支出后的纯利为四十两,初听似乎并不起眼,但与往常相比,这已接近一个月的总收入,这样的成绩足以令人骄傲与振奋。 母亲决定将自家那充满乡土气息的小店铺勇敢地开进繁华的镇中心,这无疑是眼光长远且明智的抉择。 尽管日子可能会更加忙碌,但在这个铜钱叮当作响的世界里,只要银子能赚进口袋,所有的辛劳便都化作了值得。 首日开业,店铺便如磁石般吸引了四面八方的顾客,那份火爆程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次日,有了前一天近乎失控的教训,姜美君与家人未雨绸缪,早早地多聘请了三位手脚麻利的帮工,此举效果立竿见影,顾客们络绎不绝,店内的秩序却依然井然有序。 在这场筹备之中,姜有财别具匠心,特地前往请来了心灵手巧的罗衫。 尽管路途中小小的波折接二连三,但在他的坚持下,最终还是顺利地请到了罗衫。 路上,他偶然目睹了罗章带着侄女回罗家的情景,那里正是一片喧闹纷争。 借着这个机会,姜有财慷慨地提出,愿意每月支付罗衫一两银子的酬劳,邀请她来店里帮忙。 对于这个提议,庄母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爽快地答应了。 毕竟,在家无所事事的女儿能有机会自食其力,还能孝敬家里,这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 罗衫心中明镜似的,她深知母亲平日里对自己的诸多不满。 而今,有人愿意出资雇佣她,母亲怎能不欣然接受? 但罗衫内心却有些忧虑,她害怕姜有财这一举动背后,隐藏着对她特别的情感。 “有财哥,真的不必如此,我早已习惯了家中的生活。你这样做,恐怕难以向你母亲解释清楚?” 罗衫轻轻地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姜有财笑得坦荡,答道:“放心,我娘会理解的。我们家的店正缺人手,你的帮助对我很重要。” 罗衫还想说什么,却被姜有财打断:“没什么可是的,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第227章 为寿礼发愁 说罢,姜有财微微侧头,目光不经意间偷偷滑向罗衫,耐心等候她的决定。 罗衫的心中犹如小鹿乱撞,她无法确定姜有财的真实意图,但家里的状况已是一团糟,继续待下去只会徒增烦恼。 思虑再三,她决定跟随姜有财去店铺试试,或许这正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踏入店铺的那一刻,罗衫亲眼见证了姜有财所言非虚。 店铺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顾客往来如织,这番繁荣景象让她不由得暗暗赞叹。 而昨日未能送出的二等奖——一只金黄油亮的烤鸡,终于在今日找到了它的主人。 当谜底揭晓的那一刻,顾客们的反应同样热烈,虽然比起昨日那令人惊叹的蛋糕一等奖稍微逊色一些,毕竟一等奖仅此一份,难以复制那份轰动效应。 更有意思的是,昨日那个幸运获得蛋糕的客人竟然再次光顾,周围人群迅速将其包围,七嘴八舌地询问那块精美蛋糕的味道,场面异常欢快。 获奖的瞬间,她其实有点舍不得就这么吃掉那件艺术品般的蛋糕,觉得如此美丽的东西,至少应该在家里展示几天,如此视觉享受,怎么能不让人多欣赏几日?甚至想着邀请朋友们一起来鉴赏这份惊喜。 不过,姜美君在她离开前贴心地提醒,最好趁新鲜享用,若实在吃不完,也必须使用冰块加以保存,因为蛋糕一旦失去了新鲜感,其风味便会大打折扣。 姜美君的话让那位顾客感到既羞涩又不好意思,哪里还好意思继续藏着这份美味? 万一保存不当导致变质,岂不是更加惋惜? 面对众人好奇的眼神和热切的询问,她故意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关于那份高级蛋糕的独特口感,如今只有她一人知晓,这种独一无二的体验,她暂时选择独自回味。 “这蛋糕的味道嘛……”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眼神里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微笑,仿佛手中掌握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让围在他周围的听众不禁屏息以待,心跳随着他的话语节奏悄然加速。 “快说啊,到底怎么样?” 一个急性子的小伙子终于按捺不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似乎恨不得马上从对方口中挖出答案。 “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他眨眨眼,故意卖了个关子,话语中带着几分俏皮。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旋即周围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他知道这番话恐怕又惹得众人一阵小不满,便急忙话锋一转,开始补救起来。 “超级美味的,我跟你们说,真的不是我夸张。一口咬下去,那蛋糕就像是雪花般在舌尖轻轻融化,还隐约带着春天里新鲜水果的香气,甜而不腻,细腻如丝。反正我爱极了!” 他边说边眯起了眼睛,仿佛又一次回味着那美妙的滋味,脸上的陶醉表情让人看了都不由自主地口舌生津。 得奖主如此一番天花乱坠的夸赞,蛋糕的美味似乎已毋庸置疑,即便它本身的滋味可能并不出奇,但单凭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颜值,也足以成为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哎,周大娘说过会儿要给我们揭秘这蛋糕的特别之处呢。” 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对啊,我也是好奇心都快爆炸了,除了吃,这蛋糕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另一个人接茬,满脸的好奇与兴奋。 姜美君没有让大家的期待落空,只见她轻巧地揭开了谜底:“这蛋糕啊,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能作为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比如说,我过45岁生日的时候,就特制了两根刻着数字‘45’的蜡烛插在蛋糕上,点上蜡烛,默默许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它们,感觉愿望就像能随着那袅袅升起的烟一起飞向远方。” 姜美君的话像是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入了迷。 可没想到,人群的关注点竟跑偏了: “周大娘,您的意思是说,这蛋糕能帮助愿望成真?那我用这个蛋糕许的愿望,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一人满怀希冀地问。 往常想要许愿,她们总要到寺庙虔诚地上香捐钱,年复一年,虽然每次都满怀希望,却往往收获的只是心中的慰藉多于实际的变化。 因此,一听说蛋糕能许愿,每个人的心中都涌动起了一丝异样的激动。 姜美君见状连忙解释,澄清这只是一个赋予美好祝愿的小仪式,并非真正的魔法,希望大家不要误解。 愿望成真的美梦瞬间破灭,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刚刚还沉浸在无限遐想中的人们,此刻都有些意兴阑珊,原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大家别失望嘛,想想这蛋糕本身就是那么美味,而且周大娘也说了,它最适合用来庆祝生日,增添欢乐的气氛。 我奶奶的六十岁大寿近在眼前了,正好可以定制一个这样有意义的生日蛋糕!” 彭月的提议像一股清风,吹散了刚才的阴霾。 她的奶奶六十大寿只剩下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此忙碌,而彭月一直为挑选合适的礼物犯愁。 如今,灵感仿佛从天而降,让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 姜美君闻言也附和道:“没错,这蛋糕的核心意义还是在于庆祝与分享,关于愿望成真的说法,咱们就当作是一种美好的心愿寄托。” 她的语气里满是对这群年轻姑娘的关怀,生怕她们太过认真,万一愿望未能如愿,自己又该如何安慰这一颗颗纯真的心灵呢? 的确,在现实的世界里,有人或许会对愿望轻易实现抱有一丝幻想,但也有人明白,那些美好的期许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心灵的抚慰。 如果愿望都能轻松达成,那它也就失去了那份让人向往的魅力,不是吗? 然而,不论如何,这款蛋糕凭借其精致的外观和独特的寓意,依然牢牢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 它不仅仅是一份食物,更成为传递爱与祝福的使者,为每一次的庆祝添上了别样的温馨与喜悦。 第228章 普信男 更为有趣的是,有人居然还询问起姜美君昨天抽奖获得的那个布娃娃是否能再做一只,甚至表示愿意付钱购买。 姜美君初时一脸茫然,但在了解原委后不由得苦笑——原来,她那天随手将赢来的布娃娃赠予了家中的一个小侄女,却没料到此举无意间触发了“公平问题”,因为家中的侄女们可不止一个,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于是,今日她前来,除了解决购物的需求,心底还暗藏着小小的期许,希望能在这里找到相似的布娃娃,再次把爱与公平,连同那个小小的梦想,一并带给家中的每一个孩子。 这事,还真得找我那心灵手巧的女儿问问,这些布娃娃都是出自她的巧手,若有存货自然乐意出售,若是没有,我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姜美君带着几分歉意,微笑道。 “好的,周大娘,劳烦您回家之后帮我问问看,如果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要是实在没有,我们也能理解,不会勉强的。” 其实,这些布娃娃的手艺她自己也是掌握的,只不过家中的小家伙们总有种莫名的情结,觉得外面买来的玩具似乎总要比家里的多一份神秘魅力。 当她提议亲自为孩子们制作布娃娃时,几个侄女却不依不饶,坚持认为如果不从外面购买就是不再爱她们的表现。 面对这样的固执,她除了亲自来此探寻一番,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她心中清楚,期望并不等于现实,这次询问多半只是试试运气,有则欢喜,无则释然。 幸运的是,周大娘的回答并未将这扇希望之门完全关上,毕竟还有一线可能。 姜美君结束了一天的辛勤劳作,身体虽感疲乏,却难掩心中的满足。 她缓缓伸展着四肢,让紧绷的肌肉得以舒缓。 夜色渐浓,她开始整理店铺,一盏盏熄灭灯光,轻轻锁上门扉。 思及罗衫独自归家路途的安全,姜美君特意安排了机敏的姜有财相送,心中默默盘算,这或许是促进二人感情发展的契机。 一旦错过,岂不可惜? 好在姜有财心细如发,不仅确保了罗衫一路平安,途中更特意为她准备了两块精致的蛋糕,笑容满面地递上前:“带回去尝尝鲜!” 罗衫平日在店里帮工,自然深知这些蛋糕的价值,区两块,市价不下于二钱银子。 姜有财如此慷慨相赠,她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这样的厚礼,是否过于贵重了? 然而,心底深处那份被关怀的感动,却是难以掩饰。 在这个连家中亲人有时都未必能察觉她饥饱冷暖的世界里,姜有财却始终将她的细微需求放在心头。 这样的一份细心,怎能不让人动容? 对于姜有财这份超乎寻常的好,罗衫心中自有计较,只是在是否接受这份情感上,她仍旧徘徊不定。 曾以为彼此间并无太多隔阂,如今却发现,两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距离,更有心灵上的鸿沟,难以轻易跨越。 于是,她的心绪变得纷乱复杂,但也清晰地意识到,若是真的与姜有财携手,他必然会给予自己最深的温柔与呵护。 “谢谢你!” 在无法给出明确回应的当下,一句诚挚的感谢成了最起码的回应。 “哎呀,客气啥,本来就是我麻烦你帮忙,护送你回家也是我应该做的。” 姜有财憨态可掬地笑道,在罗衫面前,他总显得有些局促,不那么自在。 “虽说如此,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快进去,别在门口站着了。” 姜有财挥手催促,眼神里满是关切。 罗衫轻轻点头,推开门,踏入家的温馨之中。而家中,庄母正因罗章突然的到访而愤懑不平,往事如烟,当初接纳张桂花入门时,分明已明确要求其与过去彻底了断,张家也是满口应承…… 谁知,在这个平静的傍晚,张桂花的前任小叔子怀抱着她年幼的女儿,突如其来地踏进了门槛。 孩子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母亲深深的思念,这本是一幅温馨的画面,却让庄母心头涌上了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深知,这背后隐藏的是对张桂花过往的一次次重提,无疑是在已经愈合的伤口上撒盐,让人情何以堪? 庄母的心情瞬间阴郁下来,仿佛乌云遮蔽了晴空。 但就在这时,姜有财陪伴着罗衫缓缓步入院落,如同一缕意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进了她的心房。 庄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二人身上,心中转起了微妙的念头——刚才的一幕,分明是两人在门外依依惜别的场景,这难道不是某种信号吗? “送你回来的那个英俊后生是谁啊?” 庄母试探性地向罗衫询问,眼神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精明。 罗衫心里明白,面对母亲的询问,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坦诚相告,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揣测和连珠炮似的追问。 “娘,那是请我帮忙的那家人家的儿子,姜有财。” 她语气平和,尽量不让自己的回答掀起波澜。 庄母闻言,双眼猛地一亮,仿佛在灰暗的画布上抹上了鲜艳的色彩。 “这小子,该不会是对咱们衫儿有意思?”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与期待。 罗衫心底五味杂陈,她并不愿将姜有财对她的好感公之于众,尤其是对母亲保密,她害怕这会成为家人眼中的筹码。 “娘,您误会了,周家大娘担心我夜晚独自归家不安全,所以让有财送我一程。您别多虑了。” 她试图用最简单的解释,平息母亲的猜疑。 然而,庄母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说辞,嘴角轻蔑地一撇,眼中满是不信。 “这么简单?一个外人怎么就这么上心?我看啊,八成是对咱家衫儿动了心。他们家境如何?哎,不用你说了,能在镇上开得起店面的,家底自是殷实。要是咱们女儿能嫁过去,那咱们家以后可就有指望了。” 说到这里,庄母话锋一转,语带警告:“衫儿,要是这事成了,你可别忘了你娘家人,没有我们,哪有你的今天?” 第229章 耐心 罗衫心中一阵酸楚,原来在母亲眼中,自己似乎只有在能为家庭带来利益时才有价值。 平日里的沉默寡言,此刻却因为姜有财的出现而变得滔滔不绝,这让她不禁自嘲,原来亲情也有其冰冷的一面,需要用“利用价值”来衡量。 这份认知让她内心充满了苦涩,长久以来在家中的被忽视,她已习以为常,而今姜有财的一个小小举动,竟让母亲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复杂的滋味让罗衫不知所措。 她悲哀地意识到,母亲的“关心”并非出于真正的关怀,而是看到了利用的可能。 “娘,您真是多虑了。姜有财他没有那个意思,我也不愿意让他因为我家的事而为难。” 罗衫内心清楚姜有财的情意,却也因为这份了解,更加不愿意让他涉足自己家庭的纠葛之中。 庄母闻言,脸色明显沉了下来,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哎,女大不中留,刚刚翅膀硬一点,就开始向往高枝了,家里的人和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这时,罗衫的二嫂听见动静,急匆匆地跑来,但一听见是关于罗衫的话题,顿时失去了兴趣,转身离去,留下一场未完的对话和一颗颗复杂跳动的心。 在她敏锐地观察中,这位小姑子似乎处处透露着平凡的气息,让人不禁暗自揣度,这样的条件,又能飞得多高多远呢? 倒不如实际一些,将这段姻缘促成于近亲之间,毕竟娘家的长辈年岁已高,至今孤身一人,也该是时候考虑自己的归宿了。 小姑子外貌端庄秀丽,性情又极为勤快,若是真的结为连理,对于娘家来说,无疑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美事。 这样的考量,既现实又不失温情。 “你怎的好似凡事都要插一手?” 庄母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每当面对这位儿媳,心中总是不由得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烦躁。 然而,何氏对此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反而嘴角含笑,轻声道:“娘,您这话从何说起呢?媳妇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家的事操心嘛。若非之前偶然听闻娘提及家中有人心比天高,我又怎会不请自来,多嘴询问呢?” 尽管庄母对何氏颇有微词,但不得不承认,何氏在生育方面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且连连诞下男丁。 因此,哪怕庄母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为了罗家香火的延续,也只能无奈地容忍她。 凭借着为罗家添了三名男孙的资本,何氏在罗家的地位日益显赫,几乎到了无人敢拂其意的地步。 未获得满意的回答,何氏的脸上明显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娘,上回咱们商量的那件事,您后来可有细细思量?” “什么事儿?” 庄母故意装作不知情。 何氏见状,不由得焦急起来:“娘,您不能这么不讲信用啊。明明咱们已经说好了,要让小妹嫁给我的娘家兄弟,我们怎能反悔呢?” 庄母显得颇为不耐:“你娘家那位兄弟是个什么脾性,我会不清楚?就凭他,也配得上娶我女儿?让他梦里娶媳妇去。” 何氏出身贫寒,当初嫁入罗家时,陪嫁之物仅几床破旧的被褥而已。 而罗衫,尽管家境普通,但容貌尚可,即便是没有姜有财,也完全有能力寻得一位条件相对优越的良人,以期未来能够助益娘家。 何氏偏要主张将罗衫许配给自己娘家的兄弟,庄母对此自然心存百般不愿。 何氏一听,脸色也沉了下来:“娘,您这话太过分了!我兄弟怎么了?他为人善良,品行端正。 况且,虽然娘家生活清苦,但我兄弟对小妹定会真心实意,两家人亲上加亲,这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罗衫默默站在一旁,目睹着二人为自己的婚事争论不休,心中五味杂陈,最终选择悄悄退出了这场是非之地。 回到自己静谧的小屋,她轻轻取出姜有财赠送的蛋糕,原想着分给母亲和嫂子品尝,以增进感情。 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在她们眼中,似乎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顿时感到心头涌上一股无以名状的疲惫与苦涩,或许,自己真的不必如此费尽心思去取悦她们了。 至于姜有财的事,现在还急不得。 他们之间的那份情愫,宛如初生的嫩芽,需要时间和空间慢慢生长。 若此时自己强行介入,恐怕只会适得其反,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情缘。 正因如此,姜美君明智地选择了不插手姜有财的事情。 姜有财为能准时接到罗衫,不惜黎明即起,披星戴月。 岂料天公不作美,气温骤降,他在罗家门外足足等候了近一个小时,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却未曾有过半句怨言。 在他的世界里,对罗衫的这份情感超越了所有寒冷与等待,只要是为了她,即便是站立在风中一整天,亦是甘之如饴。 罗衫心思细腻,仅一眼便洞察到姜有财衣裳上晶莹的露珠与略显凌乱的发丝,心中已然明了,他必是为了早日见到自己,而不畏晨霜,早早出发。 望着姜有财那坚定而温柔的身影,罗衫心中的感动难以言喻,任何假装的冷漠,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面对四壁空荡的家,罗衫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向姜有财给予的那些微小却温暖的瞬间。 她想象着那些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和姜有财并肩走在老街石板路上的情景,心中的感动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虽美丽却难以持久。 但她知道,这份温暖如同沙漏中的细沙,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被残酷的现实所取代。 “以后别来接我了。” 这句话,罗衫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下的肉,疼痛却又不得不为之。 她的眼眸闪过一丝决绝,仿佛是在对自己下最后通牒,考虑着往后如何避免那令人心动又心痛的邂逅,甚至考虑避开那个承载了太多温柔记忆的周大娘店铺。 姜有财闻言,脸上错愕的神情如同被冬日寒风吹过的湖面,波澜骤起。 第230章 野心 他的眼神中既有疑惑又有失落,仿佛是一只迷失方向的飞鸟,突然间找不到了归巢的路。 他细细咀嚼着罗衫的话,试图从中捕捉哪怕一丝转圜的余地,却只感受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决绝与无奈。 “出什么事了吗?” 姜有财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仿佛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坚实的支持。 他深知,能让罗衫这样一个坚强独立的女子如此失态,背后定有难以言说的重负。 罗衫的心理防线,在姜有财这份温柔的关怀下,如溃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滑落,每一滴都是对生活的无声控诉,也是对自己的深深自责。 “没用的!你做什么都没用,别白费劲了。” 罗衫的话语里带着绝望,仿佛是对命运发出的最后抗议,也是对姜有财深情的婉拒。 她害怕自己的不幸会如同瘟疫一般,连累到这个无辜而善良的男人。 而姜有财的拥抱,是此刻罗衫最坚实的避风港。 他的胸膛宽广而温暖,仿佛能包容世间所有的苦楚与辛酸。 那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了罗衫心中最阴暗的角落,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希望。 当罗衫终于停止了哭泣,姜有财递上的手帕,轻柔而又充满关怀。 这一小小的举动,如同一股细流,在罗衫的心田中缓缓流淌,让她意识到,或许在这个世界的一隅,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与她共同承担生活的风雨,哪怕前路未知且艰难。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样的念头是奢侈且危险的,但罗衫的心中却不禁萌生出一丝期盼,如同暗夜中的星辰,微弱却依然闪耀。 她开始怀疑,是否真的要将这份可能的幸福拒之门外,只因惧怕未来的不确定性? 罗衫的内心在挣扎,在犹豫,既渴望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又害怕它如泡沫般轻易破灭。 在这一刻,她仿佛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一个决定都将深刻影响她的未来。而姜有财,就像是那个指向希望的手指,静静地等待着她的选择。 姜有财感受到罗衫静默中的沉重,仿佛每一秒的沉默都在她心上添了一块无形的石头,他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生怕这份沉寂会像积压过久的乌云,终有一日化作倾盆大雨,将她彻底淹没。 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就算翻遍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也要找到那个能撬开她紧闭心门的笑话钥匙。 然而,当真正面对罗衫那双清澈却带着淡淡哀愁的眼睛时,平日里的伶牙俐齿竟变得笨拙无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好在经过一场情绪的宣泄,罗衫的心情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转变,当她注意到姜有财那副为了逗自己开心而竭尽全力、略显笨拙的模样时,心头不自觉地涌上一股暖流,一个不经意的笑声轻轻溢出唇边。 这笑声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姜有财的世界,他也跟着呵呵傻笑起来,两人的笑容在空气中交汇,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刚刚那些话,你别太放在心上,你没有错,你很好。” 罗衫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过会在姜有财心中留下哪怕一丝的阴影。 姜有财心中其实早已洞悉,从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罗衫的忧伤与她的坚韧并存,两者都是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愿意接受她的全部,包括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挣扎。 他紧紧地回握着罗衫的手,那份温度仿佛是无声的承诺,传递着坚定的力量。 “我说的是真的,罗衫,我喜欢你,不是出于同情,而是真的想要和你一起走过未来的每一天。如果你愿意,我会让我娘去向你家提亲,正式而诚恳地请求你成为我的妻子。” 这番话仿佛是一束光,穿透了罗衫心中的迷雾,让她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一个可以挣脱过去、共同拥抱未来的机会。 罗衫心中波澜起伏,这份突如其来的真诚与直接,让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她害怕点头之后未知的变故,却又不忍心拒绝这份真挚的情感。 每次与姜有财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眼对视,她所有的抗拒都会软化,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需要时间,姜有财,这对我来说太过突然。”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姜有财的脸上闪过一抹理解与欣慰,他知道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展,比起直接的拒绝,罗衫愿意考虑已经是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他轻轻地笑道:“没问题,我等你,但记得,别让我等太久哦。” 罗衫被他的轻松态度所感染,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一种新的和谐与期待。 而这一切,姜美君作为旁观者,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氛围。 店内的忙碌让她暂时搁置了好奇心,但偶尔瞥见两人间那不经意的对视和羞涩的微笑,姜美君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时光,那时的爱情,简单而又纯粹,充满了青涩的甜蜜与小心翼翼的呵护。 晚上回到家中,姜美君心中的好奇如野草般疯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姜有财,打算一探究竟,这段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微妙故事,究竟藏着怎样的甜蜜与秘密。 姜有财展现出难得的坦率,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细细道出,每一个细节都不加修饰地袒露于前。 讲到最后,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向母亲倾诉:“娘,您说,罗姑娘会接受我的心意吗?”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期待与不安,仿佛是在向这个世界投下了一个既渴望又害怕回答的疑问。 姜美君心中不由暗自发笑,眼睛虽未翻白,但心底的波澜却翻涌不停。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假若那位罗姑娘真的无意于此,怕是早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哪里还会脸颊绯红,含羞带怯地与你周旋对话? 第231章 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她不禁自问,这是该责怪自己的儿子在情感世界里的懵懂无知,还是说所有如他一般的直性子男子都逃不过这命运——天生对女性的细腻心思缺乏解读能力,明明内心炽热,表现出来的行为却总是让对方感到不悦,甚至产生反感? 她决定换一个角度引导,缓缓开口:“设想这样一种情景,一个你并不怎么感兴趣的人,跑到你面前,说喜欢你,想要与你共度此生,甚至谈及婚嫁,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姜美君试图通过这样的设问,让儿子设身处地去理解对方的感受。 姜有财闻言,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仿佛真的在脑海中描绘那一幕。 片刻后,他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若是要我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那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步入那样的婚姻。” 对他而言,婚姻应当是与挚爱之人携手并肩,共同经历风雨彩虹,否则,结婚的意义何在? 他坚信,勉强与不爱之人结合,不会在朝夕间滋生爱意,就如同强摘的果实不会甘甜,最终只会让双方都陷入无尽的苦涩与煎熬。 然而,提到罗衫,姜有财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温暖。 在他心中,罗衫是特殊的,每当想到她,心中便涌现出难以名状的情愫。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当罗衫露出哪怕一丁点的悲伤,自己的心就会像被千万根针刺穿一般疼痛,迫切地想要为她抹去所有的眼泪,保护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让她永远笑颜如花。 “哎呀,你这话听起来还真是孩子气,天真无邪。” 姜美君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半是调侃半是欣慰地说着。 面对母亲的玩笑,姜有财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娘,我不是开玩笑,这就是我的真心话。如果不能和我所爱的人共结连理,我宁可保持单身。” 他的眼神清澈,语气坚定,那份对于真爱的执着,让人心生敬佩。 姜美君深知,这是因为儿子初尝情滋味,开始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滋味。 但对于那些未曾经历过这般深情的人来说,或许很难完全感同身受。 在这个时代,有多少男女的婚姻并非基于爱情,而是遵从父母安排或媒妁之言,个人的情感似乎成了次要,只要能够得到家族的认可,便是好的归宿。 “孩子,能够遇到一个让你心动的人,是莫大的缘分,既然有幸相遇,就应该珍惜对方,用心去呵护这份情感,你懂我的意思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蕴含着深深的期许与母爱。 她心中暗自感慨,幸运的是,当自己穿越至此,原主的伴侣已经故去,使她避免了作为待嫁女子需面对的种种情感纠葛与选择。 否则,她是否也会深陷在这些情感的泥潭中,无法自拔呢?这样的思考,让她对儿子的情感之路更多了几分理解和包容。 她努力地将自己置于那些复杂情境之中,想象着每一根心弦被古人的深情与无奈牵动的感觉。 尽管身为一名现代女性,拥有超越时空的知识与视野,但在情感的纠葛面前,她意识到,无论是哪个时代的灵魂,面对爱情的曲折与抉择,都不免显得无力与困惑。 这种共通的人性体验,让她对姜有财与罗衫之间跨越时代的情感纽带,产生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与同情。 在这样一个现实与理想的交锋中,人们内心深处无不在渴求与挚爱相依相伴,然而,能够跨越重重阻碍,最终得以携手白头的伴侣,终究是寥若晨星。 姜美君内心深处,因此对姜有财与罗衫之间那份纯粹而坚韧的情感抱有无比的期许,那是一种连路人都能感受到的,温暖而又坚定不移的爱意。 “罗衫有没有提过,何时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呢?” 姜美君的声音柔和而充满关怀,她的眼神里满是对姜有财的鼓励与支持。 姜有财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既有对未来的不确定,也有不易察觉的一丝自信。 “还没有,但我相信,她不会让我等待太久的。”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姜美君听,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坚定宣告。 面对姜有财,姜美君的语气更加温柔且深沉,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仿佛传递着力量与理解:“如果罗衫同意了你的请求,你必须用整颗心去呵护她,给她一个值得托付的未来。 反之,就算结果不如我们所愿,你也千万别心怀怨恨,好吗?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姜有财的心中,早已将罗衫的应允看作是必然之事,外界任何关于拒绝的可能性,在他看来都像是未曾存在过的虚幻。 他开始更加注重自己的外表与仪态,每一个小细节都不再忽视。 早晨,当大多数人还在睡眼惺忪中挣扎时,他已经用冰冷的井水清醒了脸颊,更进一步,还遵照母亲的教诲,仔细地使用母亲自制的草药牙膏清洁牙齿。 尽管他不太清楚这习惯对于吸引罗衫有何直接益处,但他牢牢记住了母亲的话——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仅要有内在的坚强,外表也同样重要。 罗衫看到姜有财日复一日在自家门口静候的身影,没有言语,只是以沉默作为最深的接纳。 她深知,若是按部就班地走向那场利益联姻,未来将是怎样一片灰暗。 这一次,她决定放纵自己的自私,紧紧握住命运给予的这一丝选择的机会。 “我已经决定了!” 罗衫的声音清脆而决绝,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么的果敢,从不含糊其词。 姜有财本已做好了长期等待的心理准备,罗衫的迅速回应让他措手不及,甚至不敢直接望进她的眼眸,害怕那里映出的不是自己渴望的答案。 “我答应你!” 罗衫的话音刚落,空气中似乎都凝固了几分,她的心跳加速,既期待又紧张地等待着姜有财的回应。 而他,却像是一尊雕塑,愣在那里,没有丝毫动静,这短暂的沉默让罗衫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疑虑,怀疑姜有财是否已经后悔了当初的追求。 第232章 绝不违约 “你是认真的吗?” 姜有财的迟缓反应,让空气中的紧张感愈发浓厚,罗衫几乎有些焦急了。 面对这样的疑问,罗衫毫不迟疑地重申:“千真万确,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这话如同一泓清泉,冲散了姜有财心中的迷雾。 起初,他还怀疑这只是自己过于渴望而产生的错觉,但随着时间慢慢流淌,那句话如同铁锤敲击,一点一点敲进了他的心房。 直至罗衫再一次肯定了这个事实,那股压抑已久、几近沸腾的喜悦才如海浪般汹涌而来,彻底淹没了他。 没错,罗衫真的点头答应了,那轻轻地一颔首,如同春日里温暖的微风,悄然吹散了姜有财心中的最后一丝寒意。 “真是太棒了!” 姜有财心中欢呼,那份激动如同沸腾的泉水,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不禁向前迈出一步,几乎想要将罗衫温柔地拥入怀中,用实际行动表达内心的狂喜。 但这份冲动瞬间被理智拉回——他意识到,初获佳音便过于冒失,可能会在罗衫心中种下轻浮的种子,破坏这刚刚萌芽的美好。 于是,姜有财强自按捺住那股强烈拥抱的冲动,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而温柔的微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尊重与珍惜,仿佛在告诉罗衫,他愿意等待,等到他们的关系更加稳固,再给予彼此最真挚的拥抱。 见到姜有财如此克制而真诚的反应,罗衫的脸上绽放出如夏花般绚烂的笑容,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信任与幸福的光芒,这一刻,她深深相信,答应与姜有财共度未来,将会是她人生中最无悔的决定。 心中的快乐如同春水泛滥,无法用言语尽数表达。 姜有财从未想过要对任何人隐瞒这份喜悦,尤其是对母亲姜美君。 罗衫的应允之后,他心中的喜悦如同潮水,急切地想要与至亲分享这份生命的馈赠。 然而,命运似乎在此刻与他开了个玩笑,铺子里的生意异常红火,顾客络绎不绝,这份亟待分享的喜讯只能暂时搁浅。 尽管如此,姜有财的那份由衷的快乐,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难以掩饰。 就连平日里粗线条的周有银也注意到了弟弟今日的不同寻常,那份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幸福光晕,即便是最为木讷的人也能感受到。 “有财,你这是撞上什么好运了?笑得这么憨态可掬?” 周有银打趣道。 往常,面对这样的调侃,姜有财定会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但此时,他只是报之以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世间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心中那份满满的幸福。 面对周有银的疑问,姜有财选择了沉默以对,那是因为他心中已有一片只属于罗衫的天地。 周有银转而向姜美君求助,满脸的不解。 姜美君瞥了一眼店内热闹非凡的景象,语气中带着几分洞察世事的淡然:“老三这么高兴,肯定是遇到了大喜事。不过,铺子这么忙,好事也得等咱们安顿好这里再说。” 周有银连忙点头称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对即将到来的好消息的期待。 在此之前,姜有财对罗衫的情愫不过是隐秘的心湖微澜,外界虽有所察觉,却无人敢于妄加揣测。 毕竟,在这变幻莫测的人生路上,情感的走向总是扑朔迷离。 但今时不同往日,姜有财的幸福太过明显,任何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份喜悦的源头只可能是罗衫的允诺。 当周如宝诧异地望着姜有财,那份原本因担忧弟弟婚事而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化为一声略带惊讶地询问:“妈,您这是说哪儿的事呢?” 她心中的那份忧虑,仿佛在一瞬之间成了多余的笑话——原以为需要自己操心安排的弟弟,却悄无声息地将终身大事妥善解决。 面对姐姐那藏不住的好奇目光,姜有财显得有些羞涩,嘴角挂着一丝腼腆的微笑:“其实,罗衫是今天才答应成为我的伴侣。” 话音刚落,周如宝立刻接过话茬,语重心长:“无论罗姑娘何时点头,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认可了你。但是记住了,小子,选择了罗姑娘,就要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要对得起人家姑娘,你听明白了没?” 周如宝的话语中,蕴含着作为长姐深沉的关怀与私下的期许。 她想到自己的生活际遇,深知孩子是这纷扰尘世间最大的无辜受害者,特别是腹中那么出生的小生命,更让她心疼不已。 因此,她才会如此郑重其事地告诫姜有财,同时在心中默默发誓,若将来姜有财有负于罗衫,哪怕自己会背负上无情的骂名,也要挺身而出,为了正义不惜牺牲一切,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不愿看到他们受到伤害。 自然,周如宝内心深处对姜有财的信任坚如磐石,她深信不疑,那个自小看顾最大的儿子,绝不是那种违背誓言、轻言放弃的人。 那份信心,就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心头每一个角落。 “哎,既已铁了心要与罗姑娘携手共白头,咱们是否该着手筹备你们的大喜之日了呢?你俩都已非稚嫩孩童,一个将至十九的门槛,风华正茂;一个花季少女,芳龄十六,两情相悦,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岂不是双喜临门,乐事一件?对此,你们俩有何高见?” 姜美君的话语中夹杂着对未来美好愿景的期待,她的眼神闪烁着母性的慈爱与对孩子们幸福的深深渴望,如同春风拂面,温柔而又充满力量。 姜有财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那是羞涩与幸福交织的颜色,但很快,他便重拾了平日里的那份沉稳,仿佛是秋日里最稳重的松树。 “全依娘的意思。” 这句话虽简短,却饱含着对母亲安排的认可与信赖,更有一份对罗衫难以言喻的深情。 毕竟,谁会轻易将终身大事托付他人,除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姜美君听罢,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一抹微笑悄然爬上嘴角。 “如此甚好,我这就去请村里的教书先生为我们挑选一个黄道吉日,随后便前往罗府提亲,让这份佳缘早日结成果实。” 第233章 权宜之计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详尽的计划,那份为儿操办喜事的激动,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当姜有财将即将提亲的消息透露给罗衫时,罗衫的脸上霎时间绽放出一朵朵羞涩的云霞,仿佛是春日里最娇嫩的花瓣。 “我们刚刚开始,真的需要这么快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却掩盖不住那位少女的纯真与犹豫。 姜有财误会了罗衫的迟疑,连忙用话语安抚她:“不急,我的意思是,早晚我们都会组建我们的小家,早点安定下来也是好的,不是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耐心与理解,那份对未来的笃定,仿佛夏日里的清泉,让人心安。 罗衫被姜有财这番“不着急”的认真模样逗笑了,心中涌动的是一股暖流,还有几分未曾察觉的甜蜜。 “你呀,真是太可爱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但随后,她又带着一丝忐忑说道:“只是,我还没和家里人提过这件事。” 那些原本想说的话,在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又被她悄悄藏回了心底。 她的家,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环境,每一个决定都需要深思熟虑。 姜有财哪里会不明白呢?他深知罗衫的处境,所以更加珍惜她的每一份情感,从不强求。 “没事,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 他的话语宛如冬日的炉火,温暖而不炽烈,给予她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姜有财的体贴,反而让罗衫心头的歉疚愈加深重。 她不禁质疑,自己是否真的配得上这份纯粹的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未来的一切。 这时,姜有财缓缓开口,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罗衫,爱情的价值,并不在于外在的形式或时机。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那么从我们在人海中彼此相遇的那一瞬间起,这段感情就是毫无意义的了。” 自从与姜有财相爱以来,罗衫的幸福感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增长,即便偶尔遭遇来自二嫂微妙言辞中的挑战,比如故意提及娘家那位长兄,她也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从容应对,那份淡定,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强大。 而罗衫的这份超乎寻常的平静,却让二嫂何氏产生了误解,误以为罗衫的心中已经开始对娘家那位兄弟萌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这一场误会,如同池水中投入的一颗石子,不知会激起怎样的涟漪。 “小妹,你尽管放宽心,虽然娘亲确实请了那位声名在外的孟大媒婆,但如果,你肯悄悄告诉我,你心之所向其实是何成,我这个做嫂子的,必会全力以赴,为你排忧解难,成就你的良缘。” 何氏眼底闪过一抹精明,深知通过婆婆迂回的手段来促成小姑子与自家的联姻,无异于缘木求鱼。 小姑子若是心意坚决,哪怕是婆婆也难以强扭其意。 何氏私下权衡,自家小姑子与娘家人中的兄弟虽不是天作之合,但考虑到兄弟们的年龄渐长,且短时间里难觅更佳人选,这段婚姻,即便是权宜之计,也值得尝试。 何氏的这番算盘,在家族里早已不是秘密,故而当她再次轻描淡写地提起时,罗衫只是眉眼微动,没有显露出过多的讶异。 然而,真正令罗衫心头震颤的是,母亲竟然已经开始积极行动,不仅请来了孟大媒婆,更是打算亲自上阵,为她的终身大事奔波。 在罗衫的印象里,母亲对她的婚事似乎总是不如对姐姐和哥哥们那般上心,更未曾想过母亲会如此不遗余力地为她挑选归宿。 二嫂何氏的一席话,宛如一阵突来的寒风,让罗衫的心猛然一紧,“母亲现在何处?” 她心中焦急,却又不得不保持镇定,她与姜有财的情谊已经深厚,如何能够容忍旁人插手? 何氏被罗衫突然的紧迫追问微微一愣,随口答道:“母亲正在后院除草。” 罗衫闻言,不及多言,转身便向后院飞奔而去。 到达之时,映入眼帘的不仅有母亲辛勤的身影,还有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与母亲并肩而蹲,那背影除了村中无人不知的孟大媒婆,别无他选。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母亲真的已经与孟媒婆敲定了什么? 罗衫心慌意乱,急于将此事告知姜有财,但一想到姜有财可能的反应,心中便是一阵忐忑,不敢深究。 正当她恍惚之间,母亲与孟媒婆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孟媒婆上下打量着罗衫,言语间似是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珍宝,虽言辞华丽,却让罗衫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看我家的女儿,几年光景,越发地清新脱俗了。” 母亲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女儿长大了,也更懂事了。眼看年岁不等人,就想请老姐妹帮衬一把,给咱们丫头找个好婆家。” 母亲的笑声里藏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期许。 孟媒婆满脸堆笑,声音甜腻:“哎呀,瞧您说的,咱们这老交情,再加上您家女儿这般秀外慧中,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嘛。” 母亲听闻,面上笑意更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那就有劳孟姐了!” 罗衫只觉一片茫然,原来,在她毫不知情之下,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他人如此轻易地安排妥当。 在这样的安排中,她个人的意愿与幸福仿佛是最不重要的部分。 她自嘲地笑了笑,曾经天真地以为,母亲也会在乎她的感受,她的幸福。 此刻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她过于奢侈的幻想罢了。 “小妹,你尽管放宽心,虽然娘亲确实请了那位声名在外的孟大媒婆,但如果,你肯悄悄告诉我,你心之所向其实是何成,我这个做嫂子的,必会全力以赴,为你排忧解难,成就你的良缘。” 何氏眼底闪过一抹精明,深知通过婆婆迂回的手段来促成小姑子与自家的联姻,无异于缘木求鱼。 小姑子若是心意坚决,哪怕是婆婆也难以强扭其意。 何氏私下权衡,自家小姑子与娘家人中的兄弟虽不是天作之合,但考虑到兄弟们的年龄渐长,且短时间里难觅更佳人选,这段婚姻,即便是权宜之计,也值得尝试。 第234章 万马奔腾 何氏的这番算盘,在家族里早已不是秘密,故而当她再次轻描淡写地提起时,罗衫只是眉眼微动,没有显露出过多的讶异。 然而,真正令罗衫心头震颤的是,母亲竟然已经开始积极行动,不仅请来了孟大媒婆,更是打算亲自上阵,为她的终身大事奔波。 在罗衫的印象里,母亲对她的婚事似乎总是不如对姐姐和哥哥们那般上心,更未曾想过母亲会如此不遗余力地为她挑选归宿。 二嫂何氏的一席话,宛如一阵突来的寒风,让罗衫的心猛然一紧,“母亲现在何处?” 她心中焦急,却又不得不保持镇定,她与姜有财的情谊已经深厚,如何能够容忍旁人插手? 何氏被罗衫突然的紧迫追问微微一愣,随口答道:“母亲正在后院除草。” 罗衫闻言,不及多言,转身便向后院飞奔而去。 到达之时,映入眼帘的不仅有母亲辛勤的身影,还有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与母亲并肩而蹲,那背影除了村中无人不知的孟大媒婆,别无他选。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母亲真的已经与孟媒婆敲定了什么? 罗衫心慌意乱,急于将此事告知姜有财,但一想到姜有财可能的反应,心中便是一阵忐忑,不敢深究。 正当她恍惚之间,母亲与孟媒婆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孟媒婆上下打量着罗衫,言语间似是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珍宝,虽言辞华丽,却让罗衫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看我家的女儿,几年光景,越发地清新脱俗了。” 母亲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女儿长大了,也更懂事了。眼看年岁不等人,就想请老姐妹帮衬一把,给咱们丫头找个好婆家。” 母亲的笑声里藏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期许。 孟媒婆满脸堆笑,声音甜腻:“哎呀,瞧您说的,咱们这老交情,再加上您家女儿这般秀外慧中,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嘛。” 母亲听闻,面上笑意更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那就有劳孟姐了!” 罗衫只觉一片茫然,原来,在她毫不知情之下,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他人如此轻易地安排妥当。 在这样的安排中,她个人的意愿与幸福仿佛是最不重要的部分。 她自嘲地笑了笑,曾经天真地以为,母亲也会在乎她的感受,她的幸福。 此刻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她过于奢侈的幻想罢了。 孟媒婆没有过多地在面前啰唆,只是在即将踏出门槛之际,轻轻抛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大侄女放宽心,婶子在这儿呢,断不会教人欺负了咱们家的姑娘!” 这话似春风拂过心田,却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暖意又夹杂着一丝忐忑。 孟媒婆的身影渐行渐远,屋内,庄母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地剜向罗衫,满眼的不满与责备。 “孟婶婶好心好意来为你提亲,你那副拒人千里的态度,哪家的公子看了还会愿意上门?” 庄母的话语中夹杂着失望与焦急,似乎罗衫的每一次摇头都重锤在她的心上。 罗衫内心五味杂陈,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被她强压下去又鼓起勇气再次涌上心头:“妈,您请孟婶婶来,真的是为了给我寻一个世人眼中所谓的好归宿吗?” 这话在她舌尖打着转,每个字都像是带着沉甸甸的石头,想要挣脱束缚,飞向自由。 庄母一听此言,怒火瞬间被点燃,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几分:“你现在这是在质疑我的用心?若不是为了你将来有个依靠,有个好日子过,我何苦这般操心费力?” 言毕,她的脸上交织着疲惫与无奈,仿佛这所有的努力,在罗衫的质疑声中变得摇摇欲坠。 罗衫心知肚明,在母亲心中,自己始终没能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但一念及自己的幸福被当作一场利益交换,那种感觉就像喉咙里卡了一只无形的苍蝇,憋屈而难以言喻。 “为了我将来能过得好些?妈,您真的这样认为?仅仅是为了我的舒适,您就必须牺牲掉我选择的自由?” 罗衫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挤出来的,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悲凉。 她母亲向来习惯于主宰子女的命运,未曾料到罗衫的反问会让自己一时间哑口无言,内心的确定性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不再那么清晰明确。 “或许,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妈,您是真的在为我打算,还是仅仅希望我能嫁入一个条件不错的家庭,好让家里在那场婚礼上多收些彩礼?” 这句话,曾经的罗衫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她总习惯于将所有的情绪和想法埋藏心底,即使腐烂也不愿示人。 但此刻,提及姜有财,那个让她心动的名字,似乎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让她敢于挑战这份不公,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对于庄母来说,这个女儿始终未能成为她心中的骄傲。 追究原因,不过是觉得罗衫性格过于内向,心中即便有万马奔腾的想法,也绝不会主动与人分享。 尤其是在几个伶俐活泼的兄弟姐妹的映衬下,罗衫的沉默寡言更显突兀,让庄母时常暗自纳闷,为何自家会有这样一个看似“愚钝”的女儿。 本来就未抱太多期望,庄母对罗衫的情感投资自然少之又少。 家中已有三位兄长和一位贴心的女儿,而罗衫作为意外之喜降临的幺女,在庄母看来,地位自然不如其他子女那般举足轻重。 这复杂的情感纠葛,让这个家的故事,增添了几分无奈与哀愁。 更不必说,罗衫在家中一贯秉持的逆来顺受态度,这不仅未赢得庄母的半分怜惜,反而加剧了她心中的轻视。 在庄母眼中,这样的性格只显得软弱无能,难以承载家族的期待与重托。 然而,正是这位历来温顺如羔羊的女儿,此刻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反叛之意,仿佛冬日里突现的一抹春色,令庄母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与内心的剧烈抗拒。 第235章 猜测 这一幕,恍若晨曦中乍现的惊雷,震撼且不真实。 罗衫的目光坚定,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她坦然言道:“您清楚我在说什么,母亲大人。关于我的婚姻大事,我渴望自己能够做出选择。” 庄母闻言,脸色霎时变得如同乌云蔽日,嘴角牵起一抹讥诮,仿佛听见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笑话:“自己做主?哼,真是笑话!那你倒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实现这所谓的‘自己做主’?” “我……” 罗衫心中犹豫不决,是否该将自己与姜有财的情愫公之于众。 这个秘密,就像藏匿于心间的一簇小火苗,既温暖又危险。 庄母捕捉到了她的迟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她暗自思量,这孩子莫非真的背着自己,偷偷做了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 “说,你和周家那小子是不是已经私下有了瓜葛?” 岁月的沉淀让庄母阅人无数,罗衫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未能逃脱她的敏锐洞察。 虽然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真要面对这一现实,她的心中却充满了抵触。 在外人看来,周家不过是镇上的普通人家,田产寥寥,一家老小蜗居在一个狭小的四合院内。 尽管他们近期开始在镇上摆摊做小生意,但这微薄的营生,如何能支撑起未来的光景?在庄母心中,一笔账算得清清楚楚,周家并非理想的联姻对象,因此对于这门亲事,她从一开始就毫无兴趣。 另一方面,孟媒婆那里可是有一位出身显赫的金龟婿,尽管外界对其风评不佳,但富贵之家,金银满盈,这足以弥补一切。 罗衫这孩子性子倔强,若是嫁入那样的家庭,说不定还真能过得风生水起,平安喜乐。 罗衫内心挣扎,不知是否该将真相和盘托出,但望见母亲眼中的猜疑与不耐,她深知隐瞒只是徒劳,最终决定坦诚相对:“娘,我与周家的三公子,姜有财,我们彼此心意相通。” 此语一出,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庄母的脑海中顿时一片混乱,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女儿的坦白,那份难以名状的憋闷与失望依然如潮水般涌来。 “你再说一遍?” 庄母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几乎忍不住要扬手给罗衫一个教训。 那周家的小子,究竟有何独特之处,竟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义无反顾,非要跳入这世人公认的火坑不可? 从明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你休想再为那个周家,哪怕伸出一根手指头的援助! 在罗妈妈眼中,这一切必然是姜有财施展了某种诡计,否则,向来温顺如小羊的罗衫,怎会变得如此固执? 罗衫心中五味杂陈,仿佛吞下了整个四季的果实,酸甜苦辣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这是她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应当早些坚定内心的选择,而不该等到母命难违之时,才如梦初醒,发现所追求的幸福与自我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泪光在她的眼眶里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罗衫轻声却坚决地回答:“或许,在您的眼中,他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地方,聘礼虽简陋,也不能让您面上增光,但他的承诺,那份愿意用一生来呵护我的承诺,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罗妈妈深信,罗衫与姜有财的结合并非基于纯真的爱情,而是女儿刻意的反抗,是对自己的公然挑衅。 哪有女子不愿意嫁入富贵之家,享受荣华富贵,偏偏要选择与一个一贫如洗的青年共度艰苦岁月呢? “你的婚姻大事,我已经为你做了最好的安排。以后,勿要再提那周家小子半句,否则,别怪娘心狠手辣,不讲情面。” 罗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讽刺:“娘,您又何时对我展现过温柔与理解呢?” 曾经百依百顺的女儿,如今言辞锋利,罗妈妈深信这一切都是姜有这种下的恶果,若非他,乖巧的二女儿怎会变得如此对待自己? 罗妈妈从不自省,总将问题的根源归咎于外界,因为她坚信,错误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而此时此刻,姜有财正站在距离罗家大门不远的地方,大约百米开外,耐心等待着与罗衫一同前往镇上店铺帮忙。 他从晨曦微露等到日上三竿,却迟迟不见罗衫的身影。 姜有财的心逐渐被焦虑填满,罗衫并没有说今天不来,这么久还不见踪迹,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测。 一念及此,姜有财便如坐针毡,再也无法安然等待。 即便知道直接上门询问可能显得鲁莽,但在没有罗衫消息的情况下,他又如何能够平静? 姜有财并不是行事冲动之人,他明白一大早就去罗家追问此事并不合适,最理智的做法是等到日头更高,人们都已醒来再说。 为了不让妹妹姜美君担心,他还特意先去镇上的店铺交代了一声,然后才折返回罗家,试图寻找答案。 姜美君虽然心中不愿设想最糟糕的情况,但她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哥哥: “恐怕是罗家的双亲得知了你们的事情,对你们的交往持反对态度,所以才不让罗姑娘外出。” 姜有财从未预见到事态竟会如此发展,闻言之后,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片茫然。 “妈,您的意思是,罗家可能已经察觉到我和罗衫之间的关系了?” 他心里暗暗琢磨,即便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为何罗妈妈就是不愿意让罗衫与我相见一面呢? 姜美君见儿子脸上满是困惑不解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怜爱,于是好言好语地开始开导:“你说,一个做母亲的,为什么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见心仪之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哦!” “是什么答案呢?” 姜有财追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姜美君轻轻抿嘴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调侃:“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未来的女婿还没能赢得丈母娘的青睐嘛。如果她看中了你,哪里还会拦着不让罗衫见你呢?” 第236章 送礼 她实在不忍心彻底打消姜有财的积极性,毕竟对于年轻人而言,初恋是如此的珍贵,一旦受挫过重,恐怕对未来的情感之路不利,于是决定给予些许安慰。 “你也别老往不好的方面想,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委。比如说,罗小姐昨晚睡觉不小心踢开了被子,着了凉,今天起不了床,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姜有财本就心事重重,听了母亲的这一番猜测,心头更是五味杂陈,不甚滋味。 “妈,您先别猜了,咱们直接去瞧瞧,好不好?我怕再这么猜下去,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好了,你这样贸然上门,显得多没诚意啊。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得拿出些实际行动来证明!” 姜美君说着,解下了围裙,简单叮嘱了周有银几句,转而对姜有财笑道:“来,妈陪你一起去迎接你的缘分!” 姜有财脸颊微红,略带羞涩地说:“妈,您能说得含蓄点吗?我听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姜美君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慈爱:“你现在还年轻,将来你会明白,妈说的都是大实话。” 首次前往罗家拜访,两手空空总是不妥,必须准备些合适的见面礼。 因为这是第一次正式地造访,必须体面一些。 至于送什么合适,姜美君也颇费了一番心思,最终挑选了几件既不过分昂贵,又不失体面的礼物。 毕竟两人之间婚事尚未确定,礼物太过贵重显得过于唐突,太过平常又显得不够尊重。 于是,她精心准备了五斤醇香的高粱酒、三盒精致的糕点,以及两条鲜活的大鲤鱼,这些礼物既体现了心意,又不失为一份得体的见面礼。 当然,在那些眼光挑剔的人看来,这一切或许还有待商榷。 “你们找谁?” 何氏一大早就看到罗衫还在家中,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回想起昨天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罗衫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这让何氏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而此刻,又见到两个陌生面孔上门拜访,她的脸色自然好看起来。 对于何氏那如同初春寒风般的冷淡态度,姜美君仿佛完全不以为意,她的笑容温暖如阳,眼眸中闪烁着诚挚与友好,轻声细语地询问:“我们特地前来拜访,不知道罗妈妈是否在家呢?” 话语间,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扫过何氏身后的宅院,流露出一丝对即将会面的好奇与期待。 何氏闻声,不由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量:竟是来找婆婆的?还如此破费地带了这么多礼物? 这份突如其来的访客和他们手中的厚礼,让气氛瞬间充满了微妙的变化。 何大婶的目光紧随着姜美君和姜有财手中提着的大包小裹,里面似乎装满了诚意与未知的惊喜,她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琢磨着这一幕背后可能隐藏的故事。 “二位尊驾,是特地来访我家婆婆的吗?” 何大婶边问边在心里嘀咕,这对看起来既陌生又客气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此时造访,意欲何为? 但不管来者身份如何,他们手上的重礼已足够表明心意,至少,这份尊重值得她去为婆婆通传一声。 “正是如此,若不嫌弃,还请代为询问婆婆是否方便接见。” 姜美君以恰到好处的礼貌回应,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显得既谦逊又不失身份。 她深知,在这样的初次接触中,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 何大婶闻言,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容,回答说:“您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为您通报。” 即便对来者的身份尚存疑惑,但那份殷勤的婶子称呼还是让她心生暖意,决定先尽好自己的职责。 姜美君对此只是轻轻一笑,心想称呼不过是人际交往中的一个小节,无需过分计较。 随着何大婶步入院落深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姜美君与姜有财便在门前安静等待,两人看似平静,内心却是各怀心事。 特别是姜有财,他的心头如同被小鹿乱撞,既兴奋又紧张。 他暗自揣摩,万一罗衫的母亲对自己印象不佳该怎么办? 这毕竟是关乎他与罗衫未来的关键一步。 而姜美君则显得更加从容,她觉得姜有财过于忧虑了。 毕竟还未曾谋面,怎能轻易断言对方是否会喜欢或排斥?再者,姜有财仪表堂堂,第一印象向来不错,加之他那颗纯良温厚的心,足以让人产生好感。 至于性格脾气的深入了解,那是日积月累的过程,哪里是一次短暂的会面就能彻底明了的? 更不用说,最重要的,是罗衫与姜有财之间深厚的情感纽带。 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与其他家庭成员和谐相处便足矣,没有必要过分纠结于所谓的“知根知底”。 这时,姜美君见姜有财面露忐忑,不禁轻拍他的肩膀,用充满鼓励的口吻说道:“放轻松点,你有什么不足?别把自己想得太卑微,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样子,自信又真诚,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正当他们在门外等待时,何大婶的一番禀报让庄母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惊讶:“说是有人找?” 接着,何大婶补充说:“没具体说来意,只说带了许多礼物。”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又瞟向了那些礼物,仿佛那些包裹里藏着无尽的秘密,至于送礼之人,她倒是没有过多在意。 庄母闻言,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是之前孟媒婆提起过的那位青年才俊?想到此处,她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何大婶看着婆婆这难得一见的微笑,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追问:“娘,这次来的客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呢?” 言语间,满是对即将到来的会面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庄母心底虽然对儿媳那点小心思洞若观火,但一念及她竟有意向将罗衫许配给其娘家那位声名狼藉的弟弟,不禁在心底泛起一阵捉弄何大婶的念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237章 终身大事 “哎呀,你说的那位其实是为我那未嫁的小姑子准备的,哪知道孟媒婆如此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带人上门了。” 庄母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不加掩饰地在空气中回荡,确保何大婶以及被锁在房间里的罗衫能够一字不落地听见。 罗衫耳畔萦绕着母亲那略带得意的言辞,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冲破这束缚,夺门而出。 然而,现实却是冰冷而残酷的,庄母仿佛预见了女儿的心思,房门外紧锁的铁栓和严密得连一丝光线都无法透过的窗户,成了她难以逾越的屏障,将她彻底囚禁在这方寸之地。 庄母深知,孟媒婆介绍之人必非凡品,生怕有丝毫怠慢,损及家族声誉,于是急忙整理妆容,满面堆笑地迈出厅堂,准备迎接贵客。 可当那对陌生面孔映入眼帘时,庄母心中不由得生出疑惑——若是孟媒婆介绍,怎会没有她本人的陪同? 她眉宇微蹙,礼貌而又不失好奇地问道:“二位尊驾光临,不知是……?” 姜美君心如明镜,深知眼前之人或许就是未来亲家,儿子姜有财与罗衫的红线,全凭这位长辈的一念之间。 她举止端庄,谦逊有礼地回应:“鄙人姜有财之母,姜美君,特意前来拜会夫人。” 庄母闻言,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显然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并无太多好感。 但当目光触及那份精心准备的礼物,她的表情勉强柔和了几分,挤出一丝客套的笑容:“既来之,则安之,请进屋详谈。” 尽管庄母的招待难称热忱,姜美君内心虽有不快,却也明白此刻意气用事只会让儿子为难,于事无补,只好按下心中的不满,随庄母步入客厅。 周家与罗家格局相似,皆是古朴的四合院布局,只是相比之下,罗宅似乎少了一丝生机,那周家院中常见的古井,在这里显得格外缺席。 姜有财刚踏入院中,便急欲打听罗衫的下落,幸亏姜美君眼疾手快,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切莫失礼,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尴尬。 尽管心中对罗衫的牵挂如同藤蔓般缠绕,姜有财也只能强压心头焦躁,默默等待。 庄母对于姜美君母子的突然到访,态度显得颇为冷淡:“我罗周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二位今日此行,究竟有何贵干?” 言语中,庄母的疏离之意溢于言表,那拒人千里的态度,仿佛迫不及待要将二人送出门外。 姜美君见状,连忙解释道:“突兀登门,确实让人意外。但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两孩子未来的婚姻大事,故而斗胆打扰了您的安宁。” 庄母的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婚姻大事?你可知道自己在谈论什么?” 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冰霜,让原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加紧张。 姜美君的微笑中蕴含着温婉与自信,眼眸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轻启朱唇,声音柔和而坚定:“我自然清楚此行的分量。今日特意选在这个吉时,是为我那位尚需磨炼却心地纯善的儿子姜有财,向您家的明珠罗衫表达联姻的意愿,未知您是否愿意将掌上明珠托付于我们周家,共绘两姓之好的美好篇章?” 踏入这门槛,作为母亲的她首度亲身经历上门提亲的传统礼仪,内心难免如小鹿乱撞,紧张的情绪交织着一丝丝新奇。 遥想穿越之前,在现代被亲朋好友屡次催促参加相亲聚会的自己,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为子求娶佳人的主角,这样的角色互换不仅让姜美君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更添了几分对命运弄人的微妙感慨。 罗妈妈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嘴角牵起一抹略带玩味的冷笑,仿佛在质疑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提亲?哦,真是有趣的玩笑。请问,您是认真的吗?” 面对罗妈妈的质疑,姜美君收起笑容,神色转而郑重,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诚恳:“绝无半点虚言,我的每一个字都是出于内心的真诚。也许我们的出现显得有些仓促,让人一时难以消化,这一点我能够充分理解。但请相信,关于提亲的决定,周家上下已经进行了深思熟虑,绝非心血来潮。” 罗妈妈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桌上摆放的见面礼,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就凭借这些看似朴素无华的礼物,你们便认为足以让我的女儿跨入你们周家的大门?您还坚称这不是玩笑?在我看来,这恐怕是今日我所听到的最不切实际的笑话了。若真有诚意,必不会如此轻浮提出这般请求。” 姜美君的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她本以为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既体现了尊重又不失含蓄,旨在初次见面时留下良好印象,同时试探对方的反应。 她从未料到,自己的这份心意会被误解为正式的提亲聘礼,这显然与她的初衷大相径庭。 于是,她连忙解释,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歉意:“罗阿姨,这里似乎存在一些误会,我带来的这些小物件,不过是初次造访的一点薄礼,聊表敬意,并非正式的提亲信物。” 她的眼神清澈,试图通过言语消弭刚刚的尴尬氛围。 罗阿姨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神色,显然,她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然而,即便这些物品并非直接与提亲相关,罗阿姨心中的天平依旧倾向了另一边—— 那些由经验丰富的孟媒婆精挑细选的青年才俊,他们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个人条件,似乎都远超姜有财所能企及的高度。在罗阿姨眼中,比较似乎是多余的,答案不言而喻。 “哎,能得到周家的青睐,自然是罗家的荣幸。只是,世事难料,小女的终身大事早有安排,恕我不能答应你们的美意。” 罗阿姨的话语虽温和,却字字坚决,拒绝之意不言自明。 这简短的回绝,犹如一盆冷水浇熄了姜有财满腔的热情与憧憬,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 但他并未放弃,鼓足勇气,声音微微颤抖却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坚定。 第238章 误打误撞 “阿姨,我是真心喜欢罗衫的,这一点请您务必相信。” 罗阿姨的微笑中夹杂着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年轻人,光有喜欢二字,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是远远不够的。你可曾想过,你能给予罗衫一个怎样的未来,什么样的生活保障呢?” 这一问,直击要害,使得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沉重而又微妙的气息。 姜美君原以为自己那经过反复思量、精挑细选的见面礼,既不失体面又恰到好处,能够在这次拜访中留下良好印象。 毕竟,提亲一事只是顺水推舟,轻描淡写地带过,绝非随意从街角小店买些俗物,草率了事。 她心中的盘算是,以这样一份既显诚意又不致过于唐突的礼物,作为两家结缘的敲门砖,刚刚好。 然而,现实中的误会却像是春日里猛然绽放的花朵,清晰而突如其来。 庄母的眼神和举止中,显然已经将她们母子这次拜访,误认为是携带着重礼,郑重其事地前来提亲。 这样的误会,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阵雨,让人措手不及。 姜美君急忙摆手,温婉而又坚定地澄清道:“哎呀,伯母您可能误会了,这些小小心意,不过是初次登门的一点敬意,绝无半点提亲之意。” 她的语速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力求表达出最真挚的诚意。 庄母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那是一种恍然大悟后的微妙情感,她显然已意识到自己的误读。 可即便这份澄清如同春风化雨,解开了刚才的误会,庄母心中却又升起另一番考量——姜有财,这个平凡人家的少年,怎堪与孟媒婆口中那位条件优越的佳婿人选相媲美? 二者之间的距离,宛如云泥之别,这使得庄母内心的天平自然倾斜,犹豫不复存在。 “能得贵府青睐,看上我们罗家的女儿,实属我罗家的荣幸。” 庄母的话语中虽含客套,却也明显透露出拒绝的信息,“只是,小女的婚事已另有安排,恐怕无法回应你们的好意。” 这一番话,如同寒风中的冷水,兜头浇在原本满心期待的姜有财身上。 他的脸色瞬间黯淡,那份从心底生出的失落,如同夜幕降临,遮蔽了所有的星光。 “伯母,我是真心诚意喜爱罗衫的。” 姜有财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饱含深情,诚恳得几乎能触动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庄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年轻人,仅凭喜欢二字,在这尘世间又能有多大的分量?你又能给罗衫一个怎样的未来?” 这话语虽轻,却沉甸甸地压在了姜有财心头。 正当气氛凝重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交谈,似乎有什么人物即将登场。 庄母的脸庞忽地焕发光彩,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好了,我心中已有计较。” 她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何氏听见婆婆那少有的笑意,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脱口而出:“娘,来的客人究竟是谁啊?” 庄母对于儿媳的这份天真,既感无奈又有些恼火,何氏竟然还想着要把罗衫许配给她那不成气候的娘家兄弟,实在是不明事理。 借此机会,庄母决定给何氏一个深刻的教训。 “这是请孟媒婆为咱家衫儿物色的合适人选,没想到孟媒婆的效率如此之高,这么快就带人上门来看了。” 庄母直言无讳,语气中的得益于直接,让屋内屋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留丝毫想象空间。 身处房内的罗衫,听到外面的对话,心中顿时波涛汹涌。 她多么渴望冲破这层束缚,亲自出门一探究竟,但现实却是冰冷的。 庄母早有防范,门不仅上了锁,就连窗户也被紧紧关闭,如同铜墙铁壁般难以逾越。 罗衫深感无力,尤其是当她得知孟媒婆已领着人上门时,那份想要自由飞翔的心情愈发强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呼唤她去挣脱这副枷锁。 与此同时,姜有财站在罗家与周家布局相似却少了那口寓意深远的水井的小院中,心急如焚,几乎要冲口而出询问罗衫的去向。 幸亏姜美君心思细腻,及时拦下了他,以免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姜有财虽心绪难平,却也只能暂时按下那团焦急的火焰,等待时机。 在这个瞬间,时间仿佛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考验着他的耐心与决心。 对于姜美君娘俩这突如其来的拜访,庄母心中顿时泛起一阵不悦的涟漪,眉头轻轻蹙起,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耐与困惑。 “咱们罗周两家平日里似乎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二位今日这般突兀地出现,莫非是路上的风儿将你们吹错了方向,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庄母的话语直接而略显生硬,那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似乎正暗暗期盼着能尽快结束这场突来的会面。 姜美君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氛围,连忙接口道:“我明白咱们这样冒昧登门,您心中必然满是疑惑。 实不相瞒,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和您商讨一件关于孩子们的大事——他们的婚姻之事,这才显得有些仓促无力。” 闻言,庄母的面容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嘴角微微下拉,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与嘲讽:“婚姻?哎哟,您这话可真是让人听了发笑!” 姜美君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试图缓和气氛:“我的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今天,我鼓足勇气站在您面前,正是为了替我们家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向贤惠的罗衫姑娘提出联姻的意愿。不知罗府是否愿意给予小女这份殊荣,成为我们周家的一分子呢?” 作为首次以母亲的身份踏足提亲之路,姜美君的内心难以抑制地涌动着紧张与激动。 她不禁回想起穿越前自己频遭催婚的情景,那时的无奈与逃避,如今却戏剧性地转变为她为主导,为儿女筹谋未来,这种角色的转换,让她既感到新奇又刺激,心头五味杂陈。 第239章 镜花水月一场 然而,庄母听到这番言辞,只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提亲?哎呀,您这笑话可真逗人。” 姜美君的神色愈发坚定:“请您相信,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或许我们的到来确实过于唐突,让您一时间难以消化,但周家此行提亲,绝对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虚情假意。” 庄母的目光淡淡扫过姜美君带来的礼品,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轻蔑:“就凭这些不够体面的物件,就想换取我将女儿托付给周家?还说不是玩笑?我看,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些。若真不是玩笑,怎会如此草率地提出这样的请求?” 姜美君初时还以为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能够体现出足够的诚意,毕竟初次拜访总要有个好的开始,提亲更应是一种庄重的态度表达。 没想到,庄母竟误解了她的用意,误把这些视为提亲的正式礼物。 她连忙澄清:“罗夫人,看来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这些不过是些简单的拜访礼,绝非提亲之物。” 庄母脸上闪过一瞬尴尬,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误会,但随即心思一转,即便这些不是提亲的直接证据,又何尝不是反映了一种态度? 在她眼中,周家的儿子姜有财怎能与孟媒婆屡次提及的那些青年才俊相提并论? 两者间的差距,恐怕犹如云泥之别,因而心中的那份犹豫与迟疑,也就自然而然地淡去了。 “能得到你们对我们罗家女儿的青睐,自是我们罗家的荣幸。但遗憾的是,我的女儿早已心有所属,与他人有了婚约在身。二位的厚爱,我心领了,也只能到此为止。” 庄母这番话,明确无误地划清了界限,拒绝之意尽显无遗。 姜有财原本满怀期待而来,此刻却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间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 他不死心,鼓起勇气再次争取:“阿姨,我对罗衫的感情是真挚的,发自内心的……”庄母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里既有戏谑又有几分认真地说道:“小伙子,单凭喜欢二字,在这现实的尘世间,又能当得了什么?你可曾想过,你能给予罗衫何种生活,何种保障?” 姜美君闻言,眼眸微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温婉却不失锐利地接口道:“罗夫人所言极是,话虽直白,却也不乏道理。但在考虑婚事之际,是否也应该倾听一下您女儿内心的声音?说不定,罗衫心中早有了她自己的选择与打算呢。” 庄母闻言,轻轻哼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本想留几分颜面,不承想你们竟会得寸进尺。别以为我心中没有计较,只是未必要在此刻摊开来说罢了。” 她在心里暗自盘算,虽然看出了罗衫与那少年之间的情愫,但一时兴起答应的口头承诺,绝不意味着自己真的会轻易放手。 毕竟,这世间的儿女情长,在她看来,终究比不上实打实的利益来得重要。 “真情爱意,在金钱面前,往往轻如鸿毛。姜有财那孩子虽算得上是眉清目秀,但关键在于,若是将罗衫嫁予他,我们家能得到的实际好处实在是微乎其微。” 庄母在心中权衡再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因此,不管姜有财对罗衫的感情真假几何,只要我这里不同意,他休想轻易迈过这个门槛。” 而此时的罗衫,凭借着女性特有的直觉,估摸着母亲与周家母子的行踪,自言自语般地轻唤了一声:“有财哥,是你来了吗?” 这份呼唤,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限制,直接触及了不远处焦急等待的姜有财。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恨不得立刻冲破阻隔,只为确认那声呼唤是否出自罗衫之口。 然而理智告诉他,在庄母的监视之下,任何冲动的行为都可能让事态变得更糟,让庄母对自己更加不满。 姜美君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心中的渴望与挣扎,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儿子此刻恨不得生出双翼,直接飞到罗衫身旁,向全世界宣布他的存在与决心。于是,她再次开口,试图用言语打动庄母:“罗夫人,相信您也听到了,罗小姐与犬子之间,纵使未曾见面,也能心意相通。如此情深义重,您又何苦要做那破坏美好姻缘的角色呢?” 姜美君内心不禁泛起涟漪,暗自思量:难道罗夫人真要逆天改命,拆散这对金童玉女?自己能否以一番巧舌如簧,扭转这不利的局面,让庄母点头应允? 庄母对于姜美君的恳求,表面上不为所动,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似乎心中已有一套自己的算计与考量,任凭外界如何风吹浪打,她自岿然不动。 姜美君心疼地看着儿子,他好不容易遇到了心仪之人,却又遭受对方母亲的冷遇。 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长辈的认同如同一道铁闸,缺少了这一关键,即便是两情相悦,也难以修成正果。 想到姜有财对罗衫的一往情深,以及罗衫母亲的冷漠态度,姜美君只能在心中叹息,这条路,怕是要经历无数曲折与挑战。 好在姜有财并非懵懂无知,自始至终,他都清楚这门亲事的不易,更是暗暗立誓,如果不能赢得庄母的认可,他就不会轻易离开罗家半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与诚意。 “伯母,请您相信,我对罗衫的情意是真诚且深刻的。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证明自己,为了罗衫,我愿意付出一切。” 姜有财的话语中饱含深情与坚定,他知道,想要与罗衫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首先就必须跨越庄母这一关,否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空谈而已。 尽管庄母私下对姜有财印象颇佳,认为他性情温和,品行端正,但她始终担忧姜有财未来的成就有限,难以从罗衫身上获得显着的助益,因此,在婚姻大事上,她始终犹豫不决,不愿意轻易将女儿的幸福托付给一个看似没有广阔前程的青年。 庄父在家庭中,对儿女们的婚恋之事总是保持着一种疏离的态度。 第240章 准备彩礼 他认为这是属于庄母的职责领域,自己插手未免显得有些僭越。 因此,即使偶尔他会关心一二,那也是仅限于需要他出面做最终决断的时候,平时则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多加干涉,也不多发一语。 庄母则不然,她视掌握儿女的婚事为一种权威的象征,是身为一家之母不容他人侵犯的权利。 在她心里,这份权利的维持直接关系到她在家庭中的地位稳固与否。 一旦感觉到这份掌控力有所减弱,忧虑与不满便如同阴影一般悄悄爬满心头,让她的言行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与强硬。 “咱们话就说到这儿,你也知道,你和我们家丫头,实在是不合适,以后还是别再来找她了。” 庄母的话语直接且不带任何拐弯抹角,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反驳的决绝。 然而,对于姜有财来说,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如同晴天霹雳。 在好不容易得到罗衫的点头,以为两人的未来已然铺开康庄大道之时,如今庄母的一句话,又仿佛将一切美好愿景打入深渊。 他如何能就此罢休? “婶子,我发誓会用一生来呵护罗衫,绝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 姜有财误读了庄母的反对,还以为这只是出于对未来女婿经济能力的担忧。 他哪里知晓,庄母心中的顾虑远不止于此。 若他真的能够洞察庄母的心思,或许也就不会是那个单纯的姜有财了。 庄母的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不悦,她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不明白为何姜有财仍要坚持,难道他还想要持续这种无谓的纠缠吗?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罗衫的婚事我早有打算。实话跟你说,那家人拥有几百亩肥沃的农田,镇上更是有多间商铺,罗衫要是嫁过去,日子肯定是锦衣玉食。可是跟着你,你又能给她什么呢?” 庄母反问道,言语中不无严厉,也不乏现实的考量。 在一旁的姜美君这时逐渐捕捉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不过又是老生常谈的嫌贫爱富罢了。 但她并未因此责备庄母,因为她理解作为一个母亲,总想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最好的未来,这是人之常情,无可指责。 对照庄母所描述的婚配对象家境,自家确实相形见绌,庄母的看轻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 婚姻自古以来讲究门当户对,两家若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又怎能指望他们能够结为秦晋之好呢? 姜美君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她一向喜欢追根究底,不弄个明白誓不罢休。 “请问,关于那三书六礼的程序,是否都已经完备了呢?” 姜美君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尽管她自己对于这些传统礼俗了解不多,但为了儿子的幸福,她硬是逼着自己啃下了这块硬骨头,经过一番刻苦学习,她才发现提亲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它包含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个步骤,每一步都是不可或缺的,只有完成了这六礼,男女双方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姜美君此问,目的不言而喻,她试图探知罗衫与那位所谓的“金龟婿”之间的进展,如果事情真如庄母所说已成定局,那么也只能劝说儿子早日放下这份感情。 却不承想,这一问还真让庄母为难起来。 原来,至今为止她自己都没有亲自见过媒婆口中那位“完美人选”,所有的信息都只是来源于媒婆的口述,那人的形象在她心中完全基于媒婆的描绘。 若非媒婆的描述生动诱人,充满了诱惑力,她恐怕也不会轻易心动。 虽然那人至今尚未谋面,但在庄母的心里,她坚信媒婆不至于欺骗自己,因为那样做除了损害媒婆自身的信誉,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姜美君的双眼如同深邃的湖泊,闪烁着洞悉世情的光芒,她细细品味着罗妈妈的每一句话,心中暗自盘算。 或许,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真有一位与罗衫有着微妙联系的人物存在,但那人与罗衫之间是否真的如罗妈妈所述那般亲近,则显得疑云密布。 罗妈妈之所以摆出这副姿态,根源其实浅显易懂,那就是对于周家,她自有一番高傲与不屑,认为他们配不上自家的千金。 罗妈妈的心思宛若秋日里的湖面,波澜不惊却暗藏深意。 她深知,周家此行必然志在必得,绝不会轻易撤退。 为了妥善处理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罗妈妈意识到,简单的敷衍已经无法解决问题,必须使出一些强有力的手段,方能让这对母子知难而退。 “我的话很明确,我的宝贝女儿早已许给了他人,但你若坚持不信,我也不妨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罗妈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只要你能照我的要求备齐彩礼,那么,我便可以考虑让你家公子迎娶我家罗衫,你看如何?” 姜美君内心五味杂陈,她深知这样的提议无疑将婚姻关系商品化,充满了市侩的气息。 然而,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有时为了爱情,人不得不屈从于某些规则。 如果这能够成为通往幸福的桥梁,她愿意一试。 “罗夫人,还望您直言相告,具体的条件是……” 姜美君的声音温柔却坚定,透露出一种不轻言放弃的决心。 罗妈妈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的言语中既有母亲对女儿的疼惜,又暗含着考验的意味。 “我的女儿,对我来说,比世间任何珍宝都要宝贵。既然你家公子想让她成为周家的人,自然应当展现出足够的诚挚和实力,难道不是这样吗?” 庄母的话语中虽然夹杂着几分夸张,但她所抛出的条件却直截了当,为这场“交易”定下了基调。 要赢得罗衫,必须严格按照她的清单准备彩礼,否则,想要打动这位精明的母亲,无疑是天方夜谭。 姜美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她以一种近乎慈母般的温柔回应:“夫人所言极是,天下哪个孩子不是父母心中的宝贝呢?您对女儿的那份深沉的爱,我感同身受,无半分质疑。” 第241章 见识场面 然而,罗妈妈期待的,并非这份共鸣,而是实际的行动与承诺能否兑现。 “除去多余的话语,彩礼至少需要五十两白银,此外,婚礼所需的一切物品,一样都不能缺少。” 她的声音沉稳,没有丝毫的动摇。 五十两银,在这个时代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瞠目结舌。 寻常人家若是能以五两银完成一门婚事,就已经足够让四邻羡慕,赞叹这是对新妇的高度重视。 更何况,除了银钱之外,还有数目繁多的婚礼必需品,每一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堆砌起来的。 在那个时代,一场体面的婚礼,往往耗费不过八到十两银,就已经足够风光。 而罗妈妈一开口就是五十两,还不包括其他的开销,这无疑是超出了常规的范畴,让人不禁感叹其胃口之大。 姜美君的心中雪亮,罗妈妈此举显然别有用意,意在测试他们的底线,看看他们是否有退却的迹象。 但在这个世界上,若五十两白银能够成就一段真挚的情缘,姜美君相信,这笔投资绝对是物超所值。 “真的如此简单?只要周家能够拿出五十两,罗衫就能成为姜有财的妻子?” 姜美君再次确认,语调中透露出既慎重又不失希望的情绪。 即便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五十两并非遥不可及,且用于成就美好姻缘实属值得,但她还是选择了事先问清楚一切,以免将来银钱付出,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留下无尽的遗憾与无奈。 庄母面上堆满笑意,一边应付着孟媒婆的热情,一边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向门外瞥去,心中那份对周家突变态度的好奇与疑惑仍未完全散去。 姜美君那从容不迫的态度,和那几乎未经思考便应下重金彩礼的举止,如同一阵春风,吹皱了庄母原本平静的心湖。 门外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庄母的心情却随着等待的时间渐渐变得复杂。 她开始回想起姜美君的话语和神态,那些看似随意却又透露出坚定的细节,不由得让人生疑又生敬。 特别是姜美君那句“只要夫人承诺不变,五十两我自有办法”,言辞间流露出的自信,仿佛是对庄母质疑的一次温和但有力的反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庄母的思绪。 姜有财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眼前,手里紧握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额头上还渗着汗珠。 他恭敬地将钱袋递上前,说道:“少奶奶吩咐,银两已备齐,请夫人查验。” 庄母接过钱袋,心中虽有震动,但仍不失老练,轻轻解开绳结,只见银光一闪,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整齐排列其中,分量十足。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却也随即恢复了平日的镇定。 这一举动无疑证实了周家的实力远超她的预期,也让庄母心中的天平悄悄偏向了姜美君那边。 正当庄母欲言又止,考虑如何重新审视这门亲事之际,孟媒婆在一旁轻咳一声,提醒道:“罗夫人,这些年轻人的事啊,咱们还是得听听他们的意见,您说是?” 边说边意味深长地朝门外几位候选人点头示意,似乎在暗示庄母,虽然周家表现出乎意料,但选择依旧多样。 庄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她意识到,今天的一切,或许正是命运为罗衫安排的一场考验,而自己,作为母亲,应当给予女儿更多的选择空间,同时也要学会放手,相信女儿的眼光与决断。 于是,庄母缓缓站起身,对着众人宣布:“婚事嘛,自然要慎重考虑,不过今日之事,倒是让我对周家有了新的认识。既然银两已至,不妨就让我们先订下这门亲事,至于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看罗衫与姜美君二人的意愿。”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微妙变化,孟媒婆与候选人家的长辈皆露出各异的神色,而这一切变化,在阳光的映照下,都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庄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容置疑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放心,我女儿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由我这个当娘的做主。我既已点头应允,其他的你就无须多虑了。” 尽管孟媒婆对庄母的表态感到一丝宽慰,但她依然谨慎地转向身旁几位陪同的随从,用简洁却精准的话语概述了此行的目的与期望。 这些随从的目光在罗家并不奢华的环境中游移,隐约透露出一丝不屑与轻视,仿佛罗家的朴素与他们的期望大相径庭。 他们虽然努力掩藏真实情绪,但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却没能逃过姜美君敏锐的眼睛。 姜美君心中暗自叹息,倘若庄母真将罗衫许配给这样的人家,那真是辜负了母女间应有的深情厚谊。 这些来访者初登门便显露出的鄙夷神情,无疑预示着未来对罗衫可能的冷漠对待。 姜美君内心明镜似的清楚,这样的结合绝非良缘,只是或许在庄母眼中,这一切权衡利弊后仍有其必要。 “人都已到齐,何不速速唤你家小姐出来,也让赵公子亲眼见识见识?” 孟媒婆的催促声中带着一丝急切,毕竟她已向赵公子夸下海口,声称罗家千金容颜倾城,只需一眼便能摄人心魄。 诚然,她的描述并非夸大其词,然而目睹方为上策,这一点赵公子亦深表赞同。 赵公子先前对这桩婚事兴趣寥寥,但闻得能一睹罗衫芳容,不禁精神为之一振,眼中闪烁起探求新奇的光芒。 然而,他口中所述,每一字每一句都似在评价一件可供买卖的商品,全无丝毫对人的尊重与体恤。 姜美君眉头紧蹙,对赵公子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感到不满,疑惑这是否真是一场以寻找伴侣为目的的相会。 相比之下,庄母则显得格外自信,甚至有些盲目,她坚信自己的安排无懈可击:“我这就唤女儿出来,赵公子一看便知,我家罗衫确是百里挑一的佳人。” 赵公子闻言,露出满意的微笑,耐心等待着罗衫的到来。 此时,罗衫正被囚于闺房之内,没有钥匙,自由便如同幻影。 第242章 不以为然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母亲竟亲自来开启这扇禁锢之门,同时不忘叮嘱:“待会儿好好表现,你的未来或许就在此一举了。” 罗衫心中五味杂陈,她难以揣摩母亲言语中的深意,也不知如何才算“好好表现”,但这命令对她而言犹如不可违逆的皇命,唯有全力以赴。 她心里明白,若能通过这场考验,也许就有机会摆脱囚笼,追寻属于自己的天空,找到那个心中的姜有财。 可惜,这一切憧憬,庄母皆未曾察觉,她的心思全然聚焦于如何让罗衫成为吸引赵公子的焦点。 方才一瞥之下,赵公子身上的富丽堂皇让她印象深刻,单是手指上那些熠熠生辉的戒指,就足以证明他的财富非同小可。 赵公子浑身散发着奢侈的气息,任何一件装饰都价值不菲,超乎罗家平日所能想象。罗 母梦想着,若罗衫能嫁入赵府,那便是锦衣玉食的无忧生活。 这念头让她心潮澎湃,感谢孟媒婆的念头愈发强烈,此番良缘若成,必当重重酬谢。 最初,庄母意图直接领着未经打扮的罗衫前去见面,但在瞥见女儿略显憔悴的面容后,生怕赵公子心生反感,于是改口催促罗衫梳妆打扮。 然而,罗衫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盛装要求毫无兴趣,拖延着时间,显得颇为抗拒。 最终,不耐烦的庄母只能让步,无奈道:“好,就这样,你本就天生丽质,赵公子见到定会倾心。” 罗衫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抗拒:“娘,我真的不愿意去见那位赵公子。” 这句轻声的反抗,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试图照亮自己心中的那份不愿屈服。庄母的双眼猛地一瞪,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满:“不愿意见赵公子,那你告诉我,你心中所想的究竟是谁?莫非是那个姜有财?我可要告诉你,姜有财怎能与赵公子相提并论?你可知道赵家的财富积累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只要能跟了赵公子,你的余生定将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呀,要是聪明些,就该明白自己的选择,别让我这个当娘的来苦口婆心,你听清楚了吗?” 庄母对于女儿罗衫的倔强实在是感到头疼不已。 一提及姜有财,那的确是难以匹敌赵公子的风采;赵公子不仅家世显赫,更是在举止间流露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尊贵气质。 只需看那赵公子的一身装扮,精致的绸缎衣物,每一寸都透露着昂贵与品位,这绝非普通人家所能拥有的。 明眼人都能一眼辨识,那是富贵门第特有的标志。 “别再胡思乱想了,我跟你讲明白了,除了赵公子,其他人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庄母的话语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罗衫听闻此言,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正是她摆脱眼前困境的唯一出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赵公子,未来可能再也无缘遇见能助她逃离束缚的机会了。 而赵公子这边,对罗衫并没有太高的期待,毕竟在他看来,罗衫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即便是能言善道的孟媒婆如何极力吹嘘,也无法完全消除他对罗衫出身的偏见。 实则是赵公子自己在镇上的风评并不佳,想要娶到本乡本土的好女子并非易事,这才勉为其难,跟着孟媒婆来一探究竟,看看罗家的女儿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出色。 庄母对自己的女儿罗衫的容貌自是信心满满,在整个厚土庄里,能与罗衫相媲美的女子寥寥无几。 即便如此,庄母依旧担忧罗衫在见到赵公子时是否会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因此,一路上絮絮叨叨,期盼着女儿能够温顺听话,给赵公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见了人怎么连最基本的寒暄都不懂得?” 庄母见罗衫对赵公子的出现无动于衷,不由得焦急起来。 若是女儿表现不佳,惹得赵公子不悦,那该怎么办? 庄母几次欲开口提醒罗衫注意态度,可罗衫似乎对此并不上心。 她根本就不想与赵公子有任何牵扯,母亲的劝诫对她来说不过是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罗衫的这种淡漠态度,其实极为寻常。 假使她表现出过分的在意,反而会令人疑惑不解。 赵公子见过的女子多不胜数,她们大都贪恋他能提供的安逸生活,即便没有真正的感情,也会故作姿态迎合一番。 然而罗衫,却显得格格不入,她的不以为意,显得那么真诚,连多看赵公子一眼都懒得。 男人们有时偏偏钟情于那份“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感觉,当女子主动贴近,他们会觉得对方少了分矜持;而一旦女子对他们爱答不理,他们反而觉得新奇,内心不禁嘀咕:这女子的眼光得多高啊,凭我的条件,竟然还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要是能够赢得她的芳心,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赵公子此时的心情便是如此。 倒也不是说他对罗衫有多么痴迷,只是觉得罗衫的样貌还算顺眼。 他对罗衫没有特别的情感,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反应吗?毕竟,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少女性的陪伴。 他真正欠缺的,是那些敢于走进婚姻殿堂,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子。 而这位罗衫小姐,从头至尾都没有给予赵公子一丝关注的目光,这份冷漠非但没有令赵公子退却,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她为何能对我如此不在乎? 在一旁的姜美君,目睹这一幕,心中暗自称奇。 她原以为庄母会更委婉地安排罗衫的婚事,没想到竟是如此直接。 观察片刻后,她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 幸好自己的儿子眼光独到,并未因为罗衫对一位地主少爷的冷遇就轻视她,相反,罗衫对赵公子那种不加掩饰的冷淡,更是让姜美君感到一丝赞赏。 罗衫的反应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和煦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让姜美君的脸上绽放出满意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对罗衫勇敢举止的无声赞许。 第243章 克妻隐情 然而,这份满意却在庄母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她的眉头不自觉地锁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与失望。 庄母此番安排,本意在于借由赵公子的身份为罗衫的婚姻增添一抹高贵的色彩,却不承想女儿竟如此坦率地展现了自己的真性情,这无疑是对她作为母亲权威的一次挑战。 尽管场合的正式与赵公子在侧的现实让她不便直接表露情绪,但她的眼神如同冬日寒风,一次次无声地刮过罗衫的脸庞,试图以母女间那份无言的默契约束住罗衫,让她懂得收敛,懂得那些未言明的规则。 罗衫却仿佛置身于自己的小世界中,对母亲那几乎溢出责备之意的眼神视若无睹,她的举止自然而从容,就像是春日里闲庭信步的云雀,大方地在姜美君身旁落座,那份自在仿佛能化解掉周遭的一切紧张氛围。 “周大娘,您来了。” 罗衫的话语轻柔却饱含真挚,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期待,虽然表面上是在问候,实则心中迫切想要知晓姜有财的消息。 姜美君以一个温婉的微笑作为回答,她的心智犹如细腻的丝线,轻易便洞察了罗衫背后真正的意图。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直言姜有财正回家筹备聘礼似乎不合时宜,但给予罗衫适当的安慰与信心,对于稳定当前局面却是至关重要的。 于是,姜美君伸出一只细腻的手,轻轻拍了拍罗衫的手背,那温柔的触感如同一股暖流,瞬间缓解了罗衫内心的焦虑与紧张,使得原本紧绷的情绪得以舒缓。 罗衫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有财承诺的婚约,加之此刻周大娘亲自登门,这一切都让她心中的基石更加稳固,仿佛幸福已经在不远处招手。 在一旁忙碌的孟媒婆并未察觉到这细微情感的波动,反而是那位随着赵公子前来的妇人,眼神锐利如鹰,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孟媒婆,那个人是谁?” 她的提问简洁而直接,因庄母先前未曾正式介绍姜美君,他们的疑惑也显得自然而然。 庄母的内心顿时陷入一片慌乱,悔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她后悔自己未能早些找个合适的借口将姜美君送出门外。 如今的局面,逼得她不得不迅速寻找应对之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期能够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孟媒婆机敏地捕捉到了这一紧急情况,连忙开口救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哦,那是罗家的一位远亲,听说今日是赵公子与我们罗家小姐的大好日子,特意赶来凑个热闹,长长见识。” 孟媒婆的话语虽然暂时缓解了现场的尴尬,但庄母依旧心存顾虑,生怕姜美君不按剧本行事,那样一来,孟媒婆再巧舌如簧,也无法填补这个突如其来的裂痕。 姜美君保持着沉默,她的眼眸深处藏着一抹玩味,似乎也在观察庄母将如何应对此刻的困境。 庄母只是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那笑声中夹杂的不自然,如同风中飘摇的烛火,轻易便被人捕捉到其中的隐情。 孟媒婆未曾料到庄母竟会如此疏忽大意,以至于两家人如此突兀地面对面,心中不禁暗自埋怨庄母事先未能妥善沟通。 虽然责怪之意油然而生,但在现实面前,她也只能苦笑自嘲:做媒人啊,何时变得如此艰难? 一旁的妇人从孟媒婆与庄母尴尬的表情中读出了不少信息,她对罗家这种大胆的举动感到震惊,同时更对他们背后的动机充满了好奇与不解,这场面无疑为这次本该风平浪静的会面添上了几分不可预知的波澜。 难不成罗家是存心想要羞辱他们赵家,觉得他们攀附不上罗家的千金,才特意找来这么个人物,企图让赵家难堪?想当年,在那些关于赵武“命硬克妻”的流言蜚语未曾四处扩散之前,任何稍有自尊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怕是早就愤而离去,头也不回了。 可时至今日,赵武的名声已是一落千丈,如同被阴云笼罩,试问又有哪位心智清醒的姑娘,愿意主动步入这似乎预示着不幸的婚姻牢笼? 除非是对内情一无所知,否则,愿意与赵武结为连理的女性,的确是屈指可数。 当孟大娘宣布为赵家小子找到了一位甘心情愿的婚嫁对象时,那份喜悦之情瞬间在赵家上下激荡开来,其热烈程度几乎要冲破天际。 如果不是孟大娘带来的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赵家人或许早已开始暗自筹谋,考虑是否该去人口市场上购买新娘,以解家族无后的燃眉之急。 然而,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孟大娘所言似乎并不完全准确。 罗家的小姐不单是在与赵家相亲,同时还吸引了另一户家庭的目光参与其中。 观察罗小姐对那位妇人的态度,不难察觉她心中似乎更加倾向于对方家的后生。 赵家的人向来自负且强势,突然间在情场上遭遇对手,心中的那份挫败与不甘,又岂是轻易可以平息的? 想到这里,那位赵家妇人的面色不禁沉郁下来,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怒色。 这无疑是将赵家当成了消遣的对象,若此事不慎流传出去,赵家的颜面何存? 幸亏孟大娘心思敏捷,及时上前拦阻,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安抚道:“二婶子,您别急,说不定这只是个误会呢。” 她的言下之意,不无提醒二婶子之意——尽管联姻之事初现端倪,却尚未尘埃落定,赵家若是一味展现出过分的强硬,吓跑了对方,岂不得不偿失? 赵武虽然在反应上总显得有些迟钝,但他的目光却一直紧紧跟随罗衫的身影转动,似乎对她颇为中意。 在他看来,能把这位姑娘娶回家,为自己延续香火,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婶子,我觉得罗姑娘挺好的,咱们就定下来!” 赵武对着神情不太悦意的妇人提议道。 妇人内心明镜似的,知道自己的侄子已被罗家的姑娘深深吸引,可一念及罗家在相亲时还拉了另外一家人局,心中便像哽了一只苍蝇,说不出的难受与别扭。 第244章 聘礼 赵武的姑妈,个性执拗,即便自己对人家有所不满,也绝不能容忍对方轻视赵家分毫。 姜美君的介入,无疑触动了她心中那最敏感的一根弦。 受辱的赵家姑妈哪能就此罢休,这份憋屈如果不找个出口发泄,简直难以咽下。 “孟嫂子,你过来一下,我有两句话想私下跟你说。” 孟大娘在向庄母略表歉意后,便缓缓移到赵家姑妈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罗家真的想要拿我们赵家寻开心不成?” 孟大娘心知肚明,赵家人可不是轻易就能得罪的,一旦真的惹怒了他们,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因此,在开口回应之前,她必须谨慎思考,三缄其口方为上策。 “哎呀,二婶子,您这话可真是说到天边去了,咱们罗家的人哪怕借了十个豹子胆,也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啊。我看呐,多半是那有情人自己嗅着花香找上门来了,这不恰好证明咱们罗家的姑娘魅力无限,人见人爱吗?要不然,怎会有青年才俊主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孟大娘抿了抿嘴角,眼神里闪烁着一丝不言而喻的笑意,“这话本是私下里的悄悄话,但看在咱俩交情上,也就直说了。您瞧那罗家的闺女,不仅长得水灵灵的,像朵初绽的芙蓉,而且手脚麻利,家务活儿一沾手就利索,若是赵公子有幸娶了她,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哪里还会有什么吃亏的道理?” 赵家的姑妈心底暗自琢磨,虽说娶妻进门不是为了找个受苦受累的,但女子贤惠持家毕竟是一件美事,至少能好好照料她那宝贝侄儿。 然而,每当忆起罗衫对待侄儿时那份淡淡的、似乎总保持着距离感的态度,她的心里就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隐隐觉得罗家的姑娘怕是对这门亲事兴趣寥寥。 可婚姻终究是门当户对,父母点头,媒妁安排,哪轮得到小姑娘自个儿挑剔? 再者说,罗家的千金一旦过门,日子长了,慢慢调教总能成事,她那大姑姐在这一手上调教新妇,可是出了名的有手段,家里哪个不最终服服帖帖? “二婶子,您老对罗家那位小仙女,心里头是个什么看法?” 孟大娘瞅准时机,紧追不舍地追问。 多年做媒的经验告诉她,赵家公子对罗姑娘的好感,哪里还能逃过她这双慧眼? 赵武的姑妈虽然心知肚明自家侄子的条件,表面上却故作平淡地说:“还算过得去。” 孟大娘却不依不饶,她将“还行”二字视为一种默许。 既然是默认了,那就该谈谈正题了。 “说起来,您家里头有没有商议过该备上多少彩礼呢?” 孟大娘心里盘算着,罗家的母亲最讲究实惠,若是赵家开价太低,说不定还真会惹得庄母不悦。 赵武的姑妈一听这话,眉头不禁一皱,觉得事情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直接跳到谈钱的环节了,脸色随之变得有些尴尬。 “哎哟,我的天,难道她还以为自己家的白菜能卖出个金子价不成?” 赵武姑妈这话未经多虑便脱口而出,满屋子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连想要回避都来不及。 偏偏孟媒婆先前还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屋里的人有的满脸困惑,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媒婆一时间僵在那里,心里暗暗叫苦:哎,我的二奶奶哟,您说话怎么就这么直来直去?这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怎能当众开口? 这下,该如何挽回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哎呀,别介意别介意,我只是和二奶奶闲聊家常呢!” 孟大娘试图用家常话来掩饰之前的失言,但这话能否让人信服,还得看各人的解读了。 毕竟,一个经验丰富的媒婆和人聊天,哪能轻易就扯上家常?众人虽然心里雪亮,却也都默契地没有点破,心照不宣地各自思量。 话一出唇,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总得有个着落。 “二奶奶,您就给我个爽快话,赵家这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好歹也能有个底,回头给人家姑娘那边一个回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既然双方都有意,聘礼的事情自是不能含糊其词,免得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彼此心中都不得安宁。 赵武姑妈心如明镜,对孟媒婆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虽感不快,但也随即意识到,人家作为媒妁,关心此事,实在是职责所在,再正常不过。 冷静之后,她决定还是坦诚相对,毕竟婚姻大事,马虎不得。 做媒的人,不就是以牵线搭桥为生的吗?怎么就失去了询问的权利与自由了呢? “哎,这事儿啊,我真的无权决定。” 赵武的姑妈语带保留,眼神中闪烁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妙情绪。 孟媒婆哪里会轻易相信这样的推托之词。 赵武的姑妈此番既然特地前来,加之身为家族中的长辈,如果婚事之事与她无关,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现身于此?难道真是家中无事,闲来无事四处走动不成? 这种可能性在孟媒婆心中自然如同缥渺云烟,难以成立,但她心底却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酝酿。 而不久之后,这股预感便如同秋日的寒霜,悄无声息地凝结成了现实。 庄母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她期盼着孟媒婆能探听到赵家对于聘礼的准备情况。 赵家家境殷实,总不至于在聘礼这样的大事上有所吝啬! 在她眼中,自己的女儿可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下嫁赵家本就有失身份,更不用说还有流言蜚语称赵家公子命硬克妻,万一真有不幸发生,女儿的幸福乃至安全都将难以保证。 基于此,庄母深感赵家多付出些聘礼乃是理所应当,然而赵武姑妈的态度却让她心生疑虑:赵家真的愿意为这门亲事大出血吗? 庄母内心焦急,恨不得直接找上门去质询,但她也明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必须保持冷静,不能在对方面前失了风度,否则只会让赵家更加看轻他们。 另一边,姜有财则如离弦之箭般奔回家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筹集到足够的银两。 第245章 不是卖女儿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地迎娶心爱的罗衫。 周家众人望着满头大汗、神色匆忙的姜有财直冲进院落,不打招呼便一头扎进了姜美君的房间,皆是一脸的不解与愕然。 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不是应该在镇上的店铺忙碌吗?为何突然间像被火烧了尾巴一样急匆匆地赶回家? 回家也就算了,怎么还一头钻进了娘亲的房间? 周家上下都知道,姜美君的房间平日里是不许随意进出的,姜有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一阵好奇的议论。 “老三!” 挺着大肚子的周如宝立在房门前,满眼疑惑,想知道姜有财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姜有财自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径直走向了姜美君那常年紧闭的大箱子。 周如宝一时情急,忘记了自己身怀六甲的身子,连忙迈步上前,意图阻止姜有财,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老三,有什么难处就跟大姐说,千万不可乱动娘的箱子。要是娘知道你擅自动了她的宝贝,那还不得跟你翻了天!” 这话虽带着夸张,但娘亲那执拗的性子,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周如宝只希望弟弟别糊涂到了极点。 姜有财闻言,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大姐,你想多了,这钥匙还是娘亲给我的,特意让我回来开这个箱子的。” 此言一出,周如宝顿时愣住了,实在猜不透娘亲让老三开箱子的目的何在。 但转念之间,她又想到老三向来诚实,既然说是娘的意思,那她也不便多言。 等娘亲回来再问个明白便是。 姜有财打开箱子后,映入眼帘的正是娘亲曾提过的布袋,从中取出了一堆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 他在心中迅速盘算,随后又慎重地放回了二十两,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承载着千斤重量。 周如宝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不明白娘亲为何要让老三做这件事,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大的数额。 尽管心头波涛汹涌,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毕竟,自己现在只是暂居于娘家,一个已出嫁的女儿,此时若是多言,只怕还会引来老三误会。 在这个家庭微妙的平衡里,她学会了选择沉默,等待答案自然揭晓的那一刻。 周如宝仿佛将周遭的一切纷扰隔绝于心外,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继续着手中的活计,仿佛眼前即将上演的家庭剧变与她无关。 她的这份从容,更像是对内心盘算的一种掩饰,暗自希望一切能朝有利于家族的方向发展。 姜有财怀揣着沉甸甸的银子,步伐匆匆却坚定,每一步都踏出了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 街上的喧嚣仿佛被他抛诸脑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将这份诚意递到庄母面前,证明自己的心意与能力。 然而,当姜有财踏入罗家门槛,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怔愣当场,心中的画面与现实天差地别,如同冷水浇头,梦境瞬间破碎。 “娘?” 他喃喃低语,满眼的不解与疑惑,仿佛走进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情节之中。 罗衫的目光在姜有财出现的那一刻瞬间点亮,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所有的不确定。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证实了姜有财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情深义重,更是行动上的真诚可靠。 这份信任,让她的眼里充满了温柔与坚定。 庄母的心态却在悄然转变,与赵公子的相遇让她心中的天秤悄悄倾斜。 比较之下,姜有财显得平凡了许多,难以满足她对于美好生活的期盼。 她心中那点私心,那份希望通过女儿婚事改变现状的渴望,在赵家的彩礼数目面前变得更加复杂而矛盾。 赵家的轻描淡写——十两银子作为彩礼,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庄母的所有幻想。 在她看来,这不是女儿价值的体现,而是对方的轻视。 她内心的不满与不甘,犹如春日融雪般渐渐溢出,无法抑制。 面对孟媒婆,庄母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炫耀,几分无奈,仿佛在通过强调姜有财那不曾兑现的五十两彩礼,来维护自己和女儿的尊严。 “孟大嫂,你得给我评评理,我家女儿何等受欢迎,连那个小子都说得出五十两银子的承诺!” 她的语气中既有对姜有财的不屑,也有对自家女儿的骄傲。 孟大婶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与不信。 在她阅人无数的经验里,姜有财那质朴的外表下难掩囊中羞涩,哪来的五十两之说?但她亦深知,人心难测,或许真有例外。 庄母注意到孟大婶的质疑,连忙解释,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耐与委屈。 “孟大婶,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若不是你一直鼓吹赵家的富贵,我早就接受了周家的提亲。可你听赵家姑妈那口气,十两银子就想堵住我们的嘴,仿佛我嫁女儿是做买卖!我心疼女儿,他们怎么忍心如此?” 孟大婶感到了一丝尴尬,但心里明镜似的,赵家此举不过是防备之心使然,怕罗家借婚事攀附。 只是,这十两银子的彩礼实在过于吝啬,即便是市井小民也知道,这点钱别说娶妻,就连买个得力的丫鬟都嫌不够。 作为媒人,孟大婶不得不充当调停人的角色,努力缓和气氛,避免矛盾激化。 “罗大姐,咱们说笑归说笑,赵家的家底你也是知道的,你女儿嫁过去,哪里还用愁吃穿?” 罗妈妈曾经无数次梦想女儿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即便自己承受再多非议也在所不惜。 但此刻,面对孟大婶看似合情合理的劝解,她的心境竟有了微妙的变化,那些对未来的美好设想似乎突然变得遥远而虚幻。 “十两,绝对不行,孟大姐,你得帮我,咱们再跟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庄母的请求中带着几分央求,几分坚持,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而罗衫,对这一切复杂的成人世界的游戏似乎并不在意,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外界的纷扰充耳不闻。 姜有财的焦虑与不安,她无从感知,就像晨雾中的露珠,各自闪耀,又彼此隔离。 第246章 说散就散 早晨未能见到罗衫的姜有财,心中焦急如焚,那种煎熬仿佛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直到此刻,亲眼看见她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那份紧绷的心情才稍稍得以缓解,胸口的巨石似乎减轻了一丝重量,但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尽管姜有财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但那责备如同春风化雨,轻轻拂过罗衫的心田,让她心中甜意泛滥,仿佛品尝着初夏最甘美的蜜桃。 就算姜有财板着一张严厉的脸庞,眼中似乎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风暴,盯着她,她也能笑靥如花,眸子里闪烁着顽皮与甜蜜交织的光芒回应着他。 因为在她心底,她深深明白,这份急躁与怒气,皆源自他那份难以言喻的担忧与关怀。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在意,他大可选择视而不见,淡然处之。 姜美君见状,轻轻拍了下姜有财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与无奈。 罗衫在一旁,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吓了一跳,但她的心底却是满满的暖意。 姜美君自嘲一笑,心想自己确实是多虑了,罗衫那被宠溺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恋爱中的女子,哪里还需要外人多余的安慰,她的幸福,早已溢于言表。 然而,重要的事情不容忽视。 “银子带来了没?” 姜美君一本正经地询问,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姜有财坚定地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自豪:“都带来了!” 这三个字,简短却充满力量,仿佛是在宣告他对罗衫心意的坚定与承诺的重量。 站在一旁的赵五,自从周富贵踏进门槛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眼看着周富贵径直走向罗衫,两人之间的交流充满了微妙的情感,尤其是罗衫那略带羞涩的模样,赵五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层层荡漾,他心中的明镜顿时变得不再平静。 赵五感到一种莫名的屈辱,仿佛头上被无形地扣上了绿帽。 毕竟,自己才是最早注意到罗衫的那一人,可她对他的态度总是冷若寒冰。 为何半路上突然出现的姜有财,却能轻易让罗衫笑容如春花般灿烂? “我再多加五两银子,十五两,总可以了!” 赵五的脸上布满了不耐烦,要不是因为看中了罗衫,觉得她还算合适,一两银子他都懒得出手。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便提到了十两银子,罗大娘竟还不满足,还想继续狮子大开口。 在他眼中,这样的行为无疑暴露了乡村人的贪婪本质,令人反感。 或许,赵五眼中流露出的鄙视太过明显,直刺罗大娘的心窝,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戒备。 “就十五两,不行就是不行!” 此刻,罗大娘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了,对于赵五仅想用区十五两银子就想带走自己女儿的想法,她断然拒绝,口气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赵五自觉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十五两银子作为聘礼,对他而言已近乎极限,未曾想罗大娘依然不依不饶,这让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得熊熊燃烧起来。 “你去打听打听,这方圆百里内,哪家娶亲不是四五两银子便能谈妥?如今我大方地出到十五两,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赵五的质问中夹杂着不满与困惑。 罗大娘被赵五的态度彻底激怒,她愤然一指,指向了一旁的周富贵:“你看看,那边有人愿意出五十两来迎娶我女儿,你那区区十五两还好意思提?” 赵五愣住了,他转头看向周富贵,眼中满是惊诧与不信,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真的说要出五十两聘礼娶你女儿?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女儿是金子打造的吗?” 从赵五的反应不难看出,他对罗衫的感情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权衡与妥协,十五两银子的聘礼,更多是对自身价值的一种匹配而非出自真心的爱慕。 当周富贵那五十两的惊人出价传入耳中,赵五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潜意识告诉他,不会有哪个理智的男人会愚蠢到花费五十两银子去换取一个女子的婚姻。 在赵五的认知里,这桩买卖怎么看都是亏本的,何其荒谬! 而罗衫,在一片嘈杂与纷争中,轻轻开了口,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娘,我不会嫁给他的。” 这四个字,简单而决绝,如同冬日里的一股清泉,清晰而又冷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决心。 她此生只愿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那个名叫周富贵的男子,若是她的母亲坚决要将她推进与赵五这样的婚姻牢笼,她宁可挥刀断青丝,披上袈裟,步入古刹幽静的深处,以青灯古佛为伴,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屈从于这世间的凡俗安排。 罗大娘那颗为女儿前程操劳的心,此刻仿佛被寒风吹过,温度骤降。 为女儿挑选佳偶,无非是为了家族能够攀上更高的枝头,享受更多的雨露滋润,而今面对如此悬殊的对比,何去何从,她心如明镜,自有掂量。 “孟媒婆,你也亲眼所见,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根本就没把咱们丫头放在眼里,我看,这桩婚事还是就此作罢!” 罗大娘手一挥,话语中带着几分决绝。 孟媒婆原还满心以为,将赵家与罗家这两条看似平行的线拉扯到一块,不过是小事一桩,毕竟罗大娘素来爱财,而赵家的财力也足以支撑这场联姻。 未料,赵家并不愿多掏腰包,罗大娘这边亦立场坚定。 如果不是女儿背后有个愿意慷慨解囊,出价五十两白银作为聘礼的如意郎君,哪里来的这份底气与硬气? “这么说,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地一笔勾销了?” 赵五闻言,整个人愣在当场,目光迫切地投向孟媒婆,“孟婆,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你先前不是信心满满,打包票说这门亲事十拿九稳的吗?怎么眨眼之间,风向就变了?” 对于这个突来的转折,赵五难以消化,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是罗家女儿乘龙快婿的唯一人选,如何能接受这等说散就散的结果? 第247章 轻视 孟媒婆深知赵五不易对付,但身为经验老到的媒婆,她自有其一套手腕和手段,“哎呀,您听我慢慢道来,这婚姻大事,两情相悦才是关键,女方不乐意,咱们也是束手无策啊。再者说,这相亲嘛,哪有一次就能成的?您说是不是?” 罗大娘的一席话,堵得赵五毫无反驳的缝隙,而此时,赵武的姑妈适时插入话题,企图挽回局面。 “孟大娘,你可别忘了你已经收下了我们赵家的见面礼,况且为了这次的相看,我们赵家还准备了不少礼物,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造成的损失该由谁来补偿呢?” 姜美君听着这一切,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本无意介入这纷争,但听到赵武姑妈那番言论,终于按捺不住,“扑哧”一声,笑声脱口而出。 赵武姑妈原想在这场交锋中占据主导,却未曾料到半路杀出姜美君这一笑,顿时怒火中烧,矛头一转,直指姜美君。 “你笑什么?” “我笑吗?” 姜美君眼含笑意,眸光闪烁,那视线仿佛在说,纵然我笑了,又如何?我的笑容,由我主宰,你又能奈我何? 赵武姑妈被姜美君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激得心头火起,碍于贵妇人的身份,不便发作,只能借助凌厉的眼神投射出无声的指责。 姜美君对此却不屑一顾,无论你多么恼怒,于我而言不过清风拂面,我心自岿然不动。 “夫人,难道连我破颜一笑的权利也要剥夺吗?” 姜美君故作疑惑,此言一出,反倒是让赵武姑妈一时语塞。 确实,谁又能禁止一个人微笑的权利呢?笑容,是每个人自由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 赵武姑妈被这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随即转念,将这笔账一股脑算到了庄母的头上。 “孟大娘,这样,让罗家赔偿我们赵家五两银子,作为此次事件的了结,否则,此事咱们没完。” 庄母做梦也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她拒绝了这门亲事,竟引出如此大的波澜,还要为此赔偿银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心头更是五味杂陈。 赵家人厚颜无耻地提出这种要求,庄母先前尽管心中憋着一口气,但她默默忍受,心里盘算的无非是将来能借助赵家的权势地位,为自家带来几分荣光。 然而,眼下的局面显然是合作破裂,再无转圜余地,庄母心中的顾忌也随之烟消云散。 “呸!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们家那位侄子名声何等不堪,也就只有我们海源还傻乎乎地当作宝贝。换作旁人,谁愿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连娶几任妻子都相继离世的晦气男人?” 庄母的话锋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赵武平日里最是反感他人提及他那“克妻”的名声,此刻耳闻此言,脸色变化之快,如同翻书一般迅捷。 而当庄母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揭露这一事实时,赵武的脸色顿时阴沉如炭,怒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姜有财闻言也是震惊不已,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母亲真想将你许配给他?” 他原本还以为庄母仅仅是不满于自家目前的经济状况,毕竟,他们家的日子只能算是勉强度日。 在他看来,庄母为罗衫挑选夫婿必定慎之又慎,万万没想到,结果竟然是将罗衫推向一个有“克妻”之名的男子,全然不顾及女儿的幸福与安全。 想到这里,姜有财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疼,这样一个母亲,怎忍心将亲生女儿推向苦难的深渊? 更令姜有财惊讶的是,庄母不仅没有丝毫愧疚之情,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不讳,毫不避讳。姜美君也感到十分震惊,穿越前,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很多事情让她开始相信,有些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最为不解的是,作为亲生母亲,怎会狠心至此? 女儿毕竟是心头肉,如何能够忍心将她推进火坑? 其中,需要多深的怨恨,或是何种利益纠葛,才能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庄母察觉到四周异样的目光,面露尴尬之色。 她平时就是心直口快,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不已,但这次却是覆水难收。 得罪了赵家,哪里还有后悔药吃? “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庄母试图以强硬的姿态掩饰内心的慌乱。 孟大娘在一旁也是愣住了,心里暗暗责怪庄母,妹妹啊,你不愿意嫁便罢,何必说出这种话去刺激赵武呢? 这不是明摆着给人添堵,惹是非吗?若不妥善处理,赵武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姜美君见状连忙开口调解:“罗小姐,我看您母亲可能是情绪激动过度,癔症又发作了,不如先扶她回房间休息。这病大半天了也没见好,真是急人哪!” 姜美君所说的“癔症”,其实是指精神状态不稳定,她如此一说,旨在为庄母找一个台阶下,避免双方结下更深的仇怨。 庄母正欲反驳,说自己的身体并无异常,但在与姜美君那平静而又深邃的目光交汇时,所有的反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少在这里自我感觉良好,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想让我的儿子勾引你女儿,无非是想白白得到一个好儿媳,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女儿的幸福,绝不允许被你们周家如此轻视。” 庄母再次爆发,矛头直指姜美君。 姜美君则选择充耳不闻,既然有心娶人家的女儿,便只能暂时将这口气咽下。 赵武被庄母的话语深深刺痛,胸口堵得难受,正盘算着如何报复,忽然听到姜美君提起庄母的“癔症”,一时之间,愤怒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 恰逢其时,赵武的记忆中浮现出一幕他曾偶然目睹的癔症发作场景,那是一个寻常日子里,一个看似与常人无异的邻居突然间变得狂躁不已,眼中仿佛失去了往日熟悉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与陌生。 那人手中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在街巷间横冲直撞,那场景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第248章 别无选择 如今,庄母被确诊为患有同样的病症,赵武不禁心头一紧,忧虑如乌云般迅速聚拢。 大夫口中关于癔症可能具有某种传染性的论断,如同一枚悄无声息落入湖心的石子,在赵武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波澜。 尤其是当考虑到最亲近的人——罗衫,作为病患的直系亲属,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时,即便是那微乎其微的概率,也足以让赵武心神不宁。 他不禁暗自思量,婚姻本是携手共度风雨,可若妻子某夜癔症骤发,床边随手可及的剪刀在月色下映出冷冽光芒,那一刻,他将如何自处? 这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关乎切身安危的现实考量。 赵武的思绪仿佛脱缰野马,他并未留意到剪刀的存在显得多么不合逻辑,只是深陷于种种设想之中,难以自拔。 每一种假设都让他背后一阵发凉,暗自庆幸自己尚未许下婚约,否则这一脚踏进的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念及此,一股被欺骗的苦涩滋味在赵武心中蔓延开来。 若非亲眼见到庄母发病,他还蒙在鼓里,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知。 一时间,信任的基石似乎出现了裂痕,他甚至开始质疑一切,这场相看是否从一开始就布满了谎言的陷阱? 然而,理智的光辉最终穿透了迷雾。 赵武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自我否决。 试问,谁会以如此重大的健康问题为玩笑的资本呢?况且,两家相聚本就是为了相看,目的明确,没有必要无中生有。 显然,对方家中对庄母的情况有所了解,才会在言谈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确信。 赵武不禁感叹,这命运的捉弄让姜有财耗费五十两银子,换来的却可能是与一位疑似患有癔症的女子共度余生,其间的无奈与悲哀,不足为外人道也。 “癔症?简直荒谬至极!若真有其事,难道我们这些日夜相伴的人都会视而不见?” 赵武的姑妈语气坚定,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诊断持怀疑态度。 姜美君编织这一谎言,更多是出于对罗大娘的保护,不希望她因一时口快而彻底得罪了赵武一家。 至于赵家人信与不信,就全凭他们自己判断了。 罗大娘深谙赵家在当地的地位与影响力,因此对于姜美君的提醒,即便心中略有不悦,也只能选择默默接纳。 毕竟,忤逆的后果只能由她自己承担。 “哎呀,我的头真是痛得厉害,你这丫头怎么不懂得心疼人,还不赶紧扶我进屋休息片刻?” 罗大娘故作虚弱,对着躲在一旁观战的儿媳何氏喊道。 何氏原是带着几分好奇与看戏的心态站在角落,未曾料到会被婆婆突然点名。 虽然眼前的戏剧性一幕极具吸引力,但这突如其来的中断让她的兴趣瞬间冷却,心中难免涌起一股不满。 婆婆怎能如此不分场合,这与我又有什么直接关系呢?实在是过分了! 而对于罗大娘而言,她的举动并无不妥之处。 在呼唤未得到及时响应后,她不假思索,随手抓起一件身旁的物件,连看都不看便向何氏掷去。 何氏不幸正中目标,看清袭来之物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惊胆战。 这婆婆竟如此不顾后果,出手间全然没有顾忌,万一不慎酿成大祸可如何是好?这份任意妄为,着实让人心悸不已。 其实,何氏的心里像是明镜一般透亮,她深知婆婆心底根本未曾将她这个媳妇放在眼里,即便是真的把她揍得鼻青脸肿,婆婆恐怕也不会有半分心疼之色,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见到何氏额间霎时鼓起了一个明显的肿块,周遭的人皆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感慨,在庄母的权威之下做媳妇,这份苦楚真是难以言喻,哪里还有一丝一毫被当作人的待遇可言? 但话又说回来,这世间哪家的媳妇不是在婆婆的严格管教下慢慢熬过来的呢? 这样的生活,仿佛是一场无休止的考验,每个踏入夫家的女子都要经历一番磨砺,方能在这大家庭中站稳脚跟。 姜美君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令人揪心的一幕,内心再次涌起了深深的感激之情,为自己能够直接跃升为婆婆的角色而庆幸。 虽然因此年岁上大了一些,但至少可以免去受制于另一名婆婆的种种压抑与刁难。 若非如此,按照庄母那不容置喙的态度和手段,只怕不用多久,自己的身心便会被这日复一日的折磨彻底击垮。 庄母对于姜美君心中的小九九全然不知,见姜美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暗自嘀咕,你这是瞅我干什么? 难道说在你的娘家,你就没经历过长辈丢东西教训媳妇的事情吗? 这般直愣愣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庄母所不了解的是,姜美君在自己的家中,确实从未动手打过媳妇。 在她看来,每一个女孩能够成为自家的媳妇,都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怎么舍得去用打骂的方式来对待呢? 当然,如果遇到了像高氏那样心怀不轨、图谋家产的媳妇,那自然是另一回事了,那样的存在只会让人心生厌恶,难以容忍。 至于何氏,在庄母的严厉目光下,哪怕心头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在这个传统的家庭结构里,媳妇服从婆婆,乃是天经地义之事,除了默默承受,她别无选择。 赵武的姑妈则直接断言,庄母这一系列行为分明是在众人面前故意演戏,意在彰显其在家中的绝对权威。 若非如此,又何必在这么多外人前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要这样轻易地蒙混过关,赵武的姑妈是不会答应的。 此事关乎家族颜面,她绝不会轻易放过。 “孟媒婆,你倒是说说,罗家这番作为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赖掉我们那份应得的聘礼银子吗?” 赵武的姑妈拉着孟媒婆到一旁低声质问道。 孟媒婆心中同样五味杂陈,眼看即将促成的好事突然生变,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嘴上说着不生气那都是假的。 赵家先前就未给她这个媒婆足够的尊重,现在却又想让她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心中如何能舒坦? 第249章 不可理喻 凭什么所有的难题都要她来解决呢? “虽说我是媒婆,但你也是亲眼所见,婚姻大事终归是要两情相悦。这样,你家给的那笔说媒钱,我先退给你,日后若还有需要孟某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没有也无妨,毕竟这姻缘之事,讲究的是个天作之合。” 言毕,孟媒婆从宽大的衣袖中缓缓掏出那半钱银子,这些日子为此事东奔西跑的辛苦,终究是白费了。 事情未能办成,这钱她自然不好意思再收。 赵武的姑妈万万没想到孟媒婆会如此爽快地退还银两,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庄母心意已决,坚决不愿意与赵家联姻,遂急急地将赵家送来的礼物一一推回给赵武的姑妈:“这些都是你们带来的,还是请收回!” 庄母的举动已经相当明白,如果此时赵家再假装不知趣,那真是愚不可及了。 “想让我们知难而退,连区五两银子的赔偿都不愿意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赵家何时受过这种气,若此事传扬出去,赵家的脸面还要往哪儿搁? 庄母原以为自己的拒绝已经足够直白,却不曾料到赵武的姑姑仍旧固执地坚持那五两银子的补偿。 “哪里来的这么多条条框框,张口就要五两,你当罗家是开金库的吗?银子能随便给?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庄母看来,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一年到头节衣缩食也未必能积攒下来,想从她的手里抠出一分一毫,除非是天地颠倒,日月换位。 赵武的姑姑,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妇人,自然不会轻言放弃,她的嘴角挂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在这场关于婚姻的较量中,她是绝对不会退让半步的主宰。 然而,面对她的强硬,庄母——一个看似平凡却精明强干的家庭主妇,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狡黠,显然,她也不是易言之辈,一旦真的较起劲来,那些直指人心的话语,她也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口,让人措手不及。 姜美君,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心里已是一面明镜。 她深知,这样针锋相对的亲家,将来必定是一场又一场的硬仗。 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儿子罗衫对周家小子的那份执着与喜欢,心中暗自苦笑:“真是知山有虎,却也要向着虎山行啊。” 这份母爱,让她不得不挺直腰板,迎难而上。 唇枪舌剑之间,气氛愈发紧张。 赵武的姑姑突然话锋一转,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姜美君,那声音中带着不容反驳的质疑:“你们周家,真能如约拿出那五十两作为聘礼吗?空口无凭,若不见到银光闪闪,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姜美君心中暗潮涌动,表面上却波澜不惊,她暗暗思量:“我周家的银钱何须向你证明?你凭什么对我家指手画脚?” 虽然不满,但她依然保持了表面的平和。 庄母这边,虽然姜美君不明白她心中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但庄母那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分明是在说:“在这个世上,谁能保证不会遇到骗子呢?我的女儿,怎能轻易被骗进一个没有保障的婚姻?” 出于对女儿未来幸福的极度担忧,她坚持要求亲眼见到银两。 姜美君体谅她的顾虑,只好点头同意,唤来了管家姜有财,让他从深锁的箱子里,取出了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让两位妇人一一验看,以证清白。 赵武的姑姑那原本满是质疑的脸庞,在见到那五十两银子稳稳当当地摆放在桌面之上时,不由得愣住了。 银光闪烁,无声却有力地反驳了她所有的猜疑。 银子既出,这桩婚事对于赵家来说,显然已是无望。 她不得不收起先前的咄咄逼人,选择了沉默。 最终,赵家人带着那份略显寒酸的上门礼离开了,毕竟,在这桩未成的婚事面前,带走这份微薄的礼物也算是挽回了一丝颜面。 而庄母则完全被桌上那堆沉甸甸的银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她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同时又有一丝丝窃喜。 在她看来,这不仅仅是银子,更是周家诚意的体现。 她几乎有种冲动,想要伸手触摸,甚至用牙轻轻咬上一口,来确定这不是梦。 但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这些银子可是周家的聘礼,是她女儿未来幸福的保证,单是想象就已经令她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多年的辛劳总算有了回报。 回想起大女儿出嫁时,仅得到区二两银子作为聘礼,这些年自己为补贴大女儿的生活又是额外付出了多少心血,如今小女儿罗衫的婚事,似乎一下子把这些年的“亏损”全都填补了回来,庄母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满足感,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若是姜美君知道庄母心中这番算计,定会感到惊讶不已:“作为母亲,竟然会这般从女儿的婚姻中盘算利益?” 这种想法让她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在一旁观看全程的孟媒婆也没有离去,她对这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充满了好奇,这样的数目在村子里实属罕见,足以成为她日后说媒时的一大谈资。 诚然,这数额在乡村或许引人注目,但在某些繁华的小镇上,出手更为阔绰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尽管如此,并不意味着周家的聘礼就是顶级的,只能说在普通乡间算是颇为丰厚,而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总有人能挥洒出更加惊人的财富,就像赵家,虽然他们此刻显得有些吝啬,只愿拿出十五两,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家境贫寒,实际上,赵家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富有,只是在金钱方面斤斤计较,不肯轻易放手。 如果对方稍有不满,他们会立即摆出一副“你不乐意就算了”的姿态,似乎在说,既然你看不上我们赵家的儿女,那我们自然要去寻觅更能匹配我们身份的亲家。 何氏,庄母身旁的女眷,在这场风波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当她看到那堆闪亮的银子时,立刻精神焕发,仿佛一切都变得值得了。 姜美君尽管不太理解庄母的心机,但在庄母的坚持下。 第250章 割舍和选择 还是吩咐姜有财将银两公开展示,好让赵武的姑姑和庄母彻底心服口服,也以此证明周家的诚意与实力。 赵武的姑姑内心交织着疑惑与惊异,眼前的事实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不容置疑。 她眼神复杂地在那五两银子的退路上徘徊了片刻,最终还是毅然放弃,暗自思量,若是再贪恋这点蝇头小利,岂不是让脸面彻底丢尽? 况且,正如庄母所言,赵家对此本就无理可据,强取更是失了风度。 临别之际,赵武等人将带来的见面礼逐一收拾,毫不迟疑地带回。 婚姻的桥梁既然断裂,那些礼物若继续留在这里,只显得多余而尴尬,仿佛是对这段未果姻缘的无声讽刺。 庄母心中则是一片欢腾,仿佛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为自己养育出的女儿感到无比骄傲,同时又因为这笔意外的收获而暗自窃喜。 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似乎在无声宣告着这场风波中的小小胜利。 幸好,姜美君对于庄母心中的这些微妙算计浑然不觉,否则,她定会直言不讳地质问:“您还当自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吗?怎可轻易盘算起女儿的未来?” 而孟媒婆,则是赖在一旁,兴趣盎然,显然这场风波为她的说媒生涯增添了不少新鲜谈资。 在这个小村乃至邻近的镇上,一出手便是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实属罕见,足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 赵家先前的行为,无疑成了反面教材,提醒着人们在婚嫁之事上需量力而行。 何氏的目光几乎要粘在那闪闪发光的五十两银子上,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渴望能触摸那份沉甸甸的财富。 但她瞥见一旁的婆婆,所有冲动瞬间收敛,生怕一时冲动坏了规矩。 不仅仅是何氏,庄母也同样被那银光吸引,心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激动。 可正当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银子边缘,一股温柔却坚定的力量将其挡了回去。 姜美君的话语平和而清晰:“这些银子,终究是作为罗姑娘的聘礼,在事情没有完全明了之前,它仍是属于周家的财产。” 庄母的眼中闪烁着对银钱的渴望,几乎能将人吞噬,但她表面上还得维持一副端庄的模样,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急切,耐着性子听姜美君细说。 “在咱们这一带,这五十两的聘礼可是数一数二的了。”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豪。 确实,相较于当地聘礼普遍不超过五两银子的常态,周家的出手无疑是鹤立鸡群,令人侧目。 庄母闻言,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夸张的笑:“你们家,当然是第一了!” 姜美君并未理会庄母的溢美之辞,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愿意出这样的高价,全因我儿对罗家姑娘情有独钟,两孩子情投意合,做母亲的自然乐见其成。否则,此事绝不可能成行。” 正因为心中这份坦诚与期许,姜美君决定趁早把话说开,以防日后的误会与纠葛。 庄母虽然表面连连点头,似乎全盘接受了姜美君的每句话,实则思绪早已飘远,对姜美君的苦口婆心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在这一切表象之下,姜美君传达的核心立场不容忽视: “将来孩子们若真结为夫妻,逢年过节回来看望二老,我绝不会有任何阻拦。但有一点我必须提前声明,如果罗衫私自带财物回娘家,那我就不能接受这样不顾大局、不守妇道的儿媳了。” 这话,既是对未来的规划,也是对罗家的一份提醒,字字恳切,蕴含着对未来家庭秩序的坚守与期待。 庄母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决绝,仿佛是在对自己内心深处那份不甘的妥协。 这话虽说得狠,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挣扎与不舍。 她的眼神在姜美君与罗衫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寻找最后一条退路,又似乎在默默计算着这笔交易的得失。 姜美君见状,心中五味杂陈。 她理解为人父母的不易,却也不能不顾及即将成为一家人的和谐。 于是,她缓和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既坚持原则又不失温情:“罗夫人,我并非要您与女儿断了情分,只是希望咱们两家能有个清楚的界限,相互尊重。罗衫嫁过来,便是周家的一分子,我们自会视如己出,疼爱有加。逢年过节,欢迎她带着姑爷回家探亲,共享天伦之乐。” 此时的气氛,因姜美君的这一番话稍显缓和。 窗外,微风拂过院中的老柳树,带来一丝秋日的凉爽,似乎也在试图平息屋内的紧张情绪。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庄母斑驳的脸上,给她添了几分岁月的沧桑感。 她缓缓点了点头,那动作中包含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藏着对女儿未来生活的期许与担忧。 “罢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同意。只愿我罗衫到了周家,能被你们善待,过得幸福。” 庄母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哽咽,眼眶泛红,却努力不让泪水滑落。 这是一位母亲,在面对女儿婚姻大事时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与割舍,其中的酸楚与牺牲,或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姜美君闻言,轻叹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方素色手帕,递给了庄母,眼神中满是理解和同情:“罗夫人,请放心,我们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罗衫是个好姑娘,我们会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她。” 这简单的一递一接间,两位女性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与和解。 虽然开始于一场略显尴尬的谈判,但最终却在彼此的理解与尊重中找到了平衡。 未来的日子,虽不可预知,但在这一刻,至少她们都希望,罗衫能够拥有一段美好且安定的婚姻生活。 姜美君心里不禁一阵嘀咕,暗自腹诽,这世上的母亲怎会有如此不近人情的言辞? 难道丝毫不顾虑女儿的感受与自尊吗? 然而转念一想,或许庄母真的未曾从这个角度思量,心思粗粝至此,也是令人瞠目。 “这个忙就不必二位亲自动手了,孟媒婆,您经验丰富,是否愿意担当中介,为两家穿针引线呢?” 第251章 亲自摆平 姜美君微笑着提出建议,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坚决。 孟媒婆原只想站在一旁看热闹,未料到自己竟能在这场风波中扮演一个获利的角色。 对她而言,这不仅是个实打实的好差事,更是一个能彰显其专业能力的机会,哪有拒绝的道理? 当即笑逐颜开,满口应承下来。 “哎呀,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孟媒婆的脸上堆满了满意与期待,仿佛已经看见了事成之后的那份荣耀与奖励。 庄母心中五味杂陈,暗暗琢磨,孟媒婆这番插手,似乎有些多余,难不成是想从中捞点什么好处? 但姜美君的想法却大相径庭,婚姻大事,岂能随随便便,仅凭口头承诺便了事?规矩与仪式感不可或缺,且必须严格执行。 见到姜美君坚定的态度,庄母也无心再争执下去,毕竟出钱请媒婆的又不是她,何必为此劳神费心。 随着孟媒婆的介入,事情果然进展得更加顺利,诸多繁琐事宜皆有了专人负责,省去了不少麻烦。 姜美君急于促成这段姻缘,虽急迫却不失慎重,不仅没有草率地交付聘礼,还精心准备了一份契约,要求双方以及孟媒婆作为见证人共同签字确认。 起初,庄母对此颇感不满,抱怨姜美君不够信任。 姜美君坦诚以对:“您说得没错,我对您的确有所保留,毕竟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难以令人信服。” 在姜美君这样锐利的目光审视下,庄母感到颜面扫地,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暗叹对方的精明。 既然已深知彼此的底细,姜美君自然不会轻易被庄母所左右,坚守自己的立场不动摇。 最后,在无可奈何之下,庄母只能勉强在契约上落笔签字。 而姜美君仍旧心存警惕,提议还需村主任作为第三方见证,这一下彻底触动了庄母的神经。 “不过是嫁女儿,何至于惊动村主任来作证?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庄母显得颇为焦急,难以理解姜美君的谨慎。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姜美君最终还是妥协了,没有再强求村主任的见证。 “另外,关于罗衫在我店里的薪酬,原本是一天十文铜钱。但家中那傻小子擅自提高了她的工钱。既然已成为一家人,那超出的工钱自然就没有继续支付的道理。” 姜美君自嘲地笑了笑,感觉自己似乎扮演了一个不那么讨喜的角色。 这番话,冷硬直白,字字如针,让人听了不由一阵心寒。 显然,姜美君并不在乎这些言语听起来是否尖酸刻薄,只要把话挑明就好。 庄母闻言,眼皮子不自觉地跳了两下,她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我女儿以后领不到之前说好的工钱了?” “这哪里是欺负人呢。” 姜美君对庄母的抗议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回应,“那些日薪二十文的工作,往往不含餐食。而在我的店里,罗衫几乎是三餐无忧,我不仅提供伙食,还按一天十文付给她工钱,您觉得这还不够多吗?” 事实上,罗妈妈平日里总是在罗衫的伙食上克扣,得知此事后,姜美君便常邀请罗衫一同在店里用餐。 一次,罗衫无意间透露了家中饭菜的状况,罗妈妈干脆让女儿不必在家吃饭,说店铺里的菜肴更加美味可口。 起初,罗衫对于在店铺中公然用餐颇感尴尬,总觉得这样做太过冒昧。 然而,在店员们的热情相邀与真诚关照下,她渐渐习惯了这种被接纳的感觉,心中的拘谨也渐渐消散。 罗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姜美君话中的深意,只单纯地以为是姜有财瞒着母亲,私自将辛苦赚来的工钱塞给了她。 这份误会让她心如刀绞,私下里找到姜有财,眼中泛着点点泪光,轻声质问道:“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真相呢?” 如果她早知道那每一文钱都凝聚着姜有财的汗水和努力,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那份沉重和自责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姜有财面对母亲这突如其来的“谎言”,虽然初时有些愕然,但随即心思敏捷地洞悉了母亲背后的良苦用心——母亲担心未来与罗衫家庭的复杂关系可能带来的负担,于是选择扮演这个“坏人”的角色,以此为他预先排除潜在的障碍。 这样,即便将来真有什么不愉快,矛头也会指向母亲,而不是直接落在他身上。 姜有财心中五味杂陈,却也暗暗感激母亲这一片深沉且略带狡黠的爱意。 尽管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可那份源自亲情的深深感动,却如同江河般在他胸中奔腾。 他明白,真正的男儿不是不流泪,而是将那份柔软的情感藏于心底,化作更坚实的力量去守护所爱之人。 母亲的这份牺牲,让他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动力,更加坚定了他要给予家人幸福生活的决心。 作为资深媒人的孟婆,与罗衫的母亲已经过多次交涉,自信对罗妈妈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 毕竟,罗家三子女的婚事皆是经由她的手促成,每一次成功的匹配都让她的名声更加显赫。 然而,当姜美君轻描淡写间就“摆平”了素以挑剔闻名的罗妈妈时,孟婆不禁投以既惊讶又佩服的目光。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挑战,而姜美君本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周围人对她投射的敬佩之意。 随着婚事被敲定,连媒妁之言都有了妥善安排,姜美君便提议不宜再久留,应当即返回店铺继续忙碌。 罗妈妈了解到罗衫每日在店铺辛勤劳作仅换来微薄的十文钱时,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仿佛有一股无处释放的力量堵在胸口,让她感到格外憋闷。 尤其是想到一个月下来仅有区三百文的收入,这在罗妈妈眼中实在是杯水车薪,难以释怀。 对此,姜美君展现出她直率的一面,提议如果不愿让罗衫继续在店铺受累,不如让她在家安心准备嫁妆,毕竟缝制嫁衣也是新娘子的一大任务,何不利用这段空档期,让罗衫在家亲手绣制这件重要的衣物呢? 第252章 不失为一件好事 罗妈妈听闻此言,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认同。 在她看来,让即将出阁的女儿在家专事嫁衣,这似乎不合时宜,也不利于女儿的成长和独立。 经过一番思量,罗妈妈最终还是决定让罗衫随姜美君去,家里的琐事自有其他儿媳帮忙分担,少一个罗衫在家,并不会有太大不同。 况且,罗衫即将出嫁,成为别人家的一分子,难道还能指望她婚后还将辛苦所得的每一分钱都带回娘家吗?当然应该趁着现在还能为家里尽力的时候,尽可能多赚一分算一分。 走在回家的路上,姜美君生怕罗衫对之前的对话有所误解,连忙解释说那番话纯粹是为了应付罗妈妈而做的表演,实际上罗衫的工钱分文不少,她所提的不过是想暗中帮罗衫积攒些私房钱,以便她在未来的日子里能有更多的自主权和安全感。 私房钱?这三个字对罗衫来说是那么陌生,她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有需要或是有机会拥有这样一笔秘密的小金库,而且这提议竟是出自未来的婆婆之口。 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帮助,更多的是情感上的接纳和对未来的美好寄望,罗衫心中涌动的感慨,无以言表,只觉得眼眶一热,满满的暖意包围了她。 姜美君在儿子面前毫不掩饰,坦然地对罗衫说:“在这个世道上,女人啊,手里总要攥着些银钱,免得哪天心头突然痒起来,想买些什么小玩意儿或是急用之物时,口袋空空如也,那份尴尬与无奈,才是真真叫人难受。” 罗衫闻言,嘴角不禁上扬,笑容中带着几分顽皮和自信:“娘子放心,有我在,这样的日子绝不会有的!” 在一旁听着的姜有财心中暗暗立誓,他要成为一个能为妻子遮风挡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好丈夫,让罗衫的手心里永远不缺银两,不用像那些旧时光里的女子,需要偷偷摸摸藏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 这份决心,如同春日里悄然萌芽的种子,坚韧而充满希望。 姜美君转头,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姜有财,语带调侃地说:“哎,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呢?” 姜有财心中纳闷,自认为还算机敏的他,一时之间竟被娘亲这突如其来的评价搞得云里雾里,难道自己哪里又没想周到了吗? “我看你啊,心眼儿是实诚,但也实诚得过了头,缺了点生活的机灵劲儿!” 姜美君轻轻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疼爱。 “你应该这么告诉罗衫,往后咱家赚的每一分钱,都由她掌管,大到田产房屋,小到油盐酱醋,一切由她说了算。一个男人,若是能心甘情愿把经济大权交到妻子手中,那才是真的疼到骨子里的爱哩。” 姜有财听罢,憨厚一笑,那笑容里夹杂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对罗衫满满的爱意。 然而,这笑容在姜美君眼中却显得有些傻气。 “瞧你笑的,跟捡了金元宝似的,傻大个!” 姜美君忍不住吐槽。 姜有财平日里遇到这种情况,定是要争辩一番,为自己辩解几句。 但此时此刻,他心里却是异常甜蜜,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扰到这份因爱而生的喜悦。 那份快乐,如同即将炸开的鞭炮,渴望向世界宣告他的幸福。 正当这温馨氛围弥漫之际,姜有财忽而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连忙对母亲说:“娘,我担心那五十两银子不够置办东西,就自作主张从箱子里多取了二十两。 这是您的箱子钥匙,还有多余的银子。” 话音刚落,姜有财心中便如小鹿乱撞,忐忑不安。 私自挪用银两,若是惹娘亲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在这个家里,银钱不仅是生活的依靠,更是母亲心头的宝贝,每一枚都凝聚着她的汗水与心血。 多少次夜深人静之时,姜有财透过半掩的门缝,见到母亲忙碌的身影依旧未歇,独自一人挑灯夜战,对着账本细细核算,有时甚至抱着那沉甸甸的银两,独自微笑,那是一种对生活的满足,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他知道,对母亲而言,银子意味着太多太多,甚至在某些时候,可能比他这个儿子还要重要几分。 想到这里,他的心更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然而,姜美君只是静静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责骂,没有训斥,只有那深邃的目光,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这无声的一瞥,却让姜有财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那是源于对母亲深深的敬畏,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情感。 “娘,您若真生气了,就直说,别用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眼神看着我,我实在是害怕。” 姜有财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里满是忐忑。 如果早知道那银子并不会派上用场,他又怎会多此一举呢?现在后悔也晚矣。 不料,姜美君忽然展颜一笑,像是春风拂面,化解了所有的紧张与不安:“罢了,我怪你做什么?你能想着多备些银子以防万一,这心思倒是细密,是件好事。” 见姜有财被吓得不轻,她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慈爱与宽慰。 姜有财见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刚刚那紧张的气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所幸娘亲并未真的动怒,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罗衫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羡慕之情。 虽然表面上看,姜有财似乎很怕惹母亲生气,但他的这份“擅自”多拿银两的行为,恰恰证明了他深知,无论他做什么,娘都会包容他,最多不过像现在这样,一个严厉的眼神,一切便烟消云散。 反观自己,要是做了同样的事,后果恐怕就不止于此了,这让她对姜有财母子间这份独特而又深厚的情感充满了向往。 然而,正是这样的不言而喻,让罗衫的内心涌动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仿佛是命运对她格外的眷顾,使她在纷扰红尘中找到了周家这片宁静港湾,一种深深的归属感在心底悄然生根。 第253章 有口难言 她深知,大娘在家里与自己母亲的那段对话,字里行间不仅仅是客套的寒暄,更藏着一份深沉的庇护与关爱,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这份用心良苦,罗衫默默记在心间,她相信人间真情值得双倍甚至更多的回馈,这是人与人之间温情传递的不二法则。 姜美君在心里默默许诺,将周大娘视为再生之母,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将被罗衫视若珍宝,奉为生活的导向。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宛如春雨润物无声,却意外地在周家种下了深厚的友谊之花,让她收获了一个不离不弃的支持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罗衫怀抱一双绕膝嬉戏的稚子时,那份初时的信赖早已绽放为生命中最绚烂的花朵。 罗家一行的归途似乎被时光拉长,等到他们踏进店铺门槛,日光已悄悄爬上了正午的枝头,恰逢饥肠辘辘的饭时。 而姜美君和她的同伴们,从晨曦微露到此刻,连一口热乎的早食都未及入口,腹中的抗议声此起彼伏。 姜美君自嘲地想,若是这时有人递给她一头整牛,或许她也能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虽然这不过是一种夸张的表达,真实情境下,她自是不会有如此惊人的胃口。 姜有财经早上的匆匆造访,店铺里的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心头不免泛起了层层涟漪。 此时见到姜有财与罗衫同行归来,众人心中的猜测逐渐汇聚成了一幅图景:必是为了罗衫的事情,大抵是母亲亲自出面调解了什么难题。 周家上下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毕竟,家中的事,自有其时机和场合去慢慢咀嚼和消化。 由于今日的特殊安排,姜有财坚持要在夜幕低垂时分亲自送罗衫回到罗家后再行返回,对此,姜美君只是报以理解的微笑。 年轻人间的甜蜜互动,她又何尝不懂?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青春岁月,如今已成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让她对这对小情侣充满祝福。 踏入周家门槛的那一刻,姜美君平静而庄重地宣布了姜有财与罗衫婚事已成定局的消息,这一突如其来的喜讯如一枚石子投入了周家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家人们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有人暗自嘀咕,这速度快得简直像是乘着火箭穿越时空,前一秒还只是风闻两人的关系,下一秒就已经谈及婚姻大事,这幸福来得未免太让人措手不及。 见周家众人一时语塞,姜美君微微挑眉,反问道:“怎么,难道我的决定,你们有所异议?”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由母亲亲口确认,还是让家里人感觉到了一丝震撼,母亲行事风格向来果断,这无疑再次证明了她的决断力。 当然,既然木已成舟,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全家人齐心协力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喜事。“老三要成家立业,咱们周家的房子显然不够用了!” 姜美君直接点出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目前,姜有财与弟弟姜有财共享一间房,但由于姜有财学业繁重,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度过,房间几乎成了姜有财的个人空间。 但逢姜有财偶尔回家小憩,兄弟俩还得共处一室,这在婚前尚且无伤大雅,但一旦姜有财步入婚姻殿堂,怎能再让新婚夫妇与小弟挤在一起,那岂不是显得过于寒酸,有失体面? 于是,婚事当前,解决居住问题就成了首当其冲的任务,否则,婚礼的筹备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娘,您有什么打算吗?” 周有银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母亲,求索着那份似乎总能预见未来的智慧。 在这个家里,母亲的意见总是能切中要害,指引方向,这也是为何每当遇到难题,他总是第一个想到向母亲求教的原因。 姜美君扫视了一圈,目光温和而坚定:“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希望大家能够群策群力,共同为这个问题找到解决之道。不要只依赖我一个人的考虑,有任何好的想法和建议,请大胆提出,只要切实可行,我必定采纳。” 她的话语里透露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鼓励着每个人贡献自己的智慧,一同迎接即将到来的喜悦与挑战。 孙小青心头如同被乌云笼罩,沉甸甸的不安在胸膛中萦绕不去。 在这座古旧的外婆家,他们母子三人的存在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氛围微妙而尴尬。 而现在,随着三舅婚礼的消息不胫而走,孙小青心底的焦虑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外婆会不会为了给新婚的三舅夫妇腾出空间,而不得不狠下心将他们这些“额外”的负担扫地出门? 尽管这个念头如同锋利的针尖,一触即痛,孙小青也不得不在内心深处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生活有时就是这般残酷,逼人面对那些不愿接受的现实。 姜美君注意到了外孙女眉宇间那份难以掩饰的忧虑,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询问,试图以轻松的气氛化解这份凝重:“小青,你那聪明的小脑袋里,有没有什么妙计良策呀?” 孙小青脸颊微微泛红,欲言又止,那份对于被排斥的深深恐惧,让她难以启口。 反观一旁的孙小宝,年幼却异常通透,他毫不犹豫地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稚嫩的恳求:“奶奶,小宝以后一定听话,不再调皮捣蛋了,您能不能不要让我们走啊?” 小宝的眼神清澈而真诚,虽年岁尚小,但那份对于温暖家庭的渴望与珍惜,早已深深根植于心。 姜美君听闻此言,险些被这童言无忌地直接逗笑。 她未曾料到,孩子们的心中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担忧。 为了驱散这份不必要的疑虑,她连忙宽慰道:“哎呀,我的小宝贝们,你们这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些什么奇思妙想呢?奶奶怎么会舍得把你们赶走呢?简直是天大的误会嘛!” 孙小青与孙小宝闻言,皆沉默不语,仿佛仍陷在那么解的困惑中。 这时,一向活泼的周如珠急匆匆插话进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妈妈,我真的喜欢小青和小宝,我们不要让他们离开,好吗?” 第254章 多虑 在周如珠的眼中,孙小青和小宝不仅是亲戚,更是不可多得的好朋友,那种不愿意分离的情感,纯真而又强烈。 姜美君心底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难道自己在孩子们眼中竟是如此冷漠无情的角色? “你们这群小家伙啊,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们离开呢?”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宠溺与不解。 面对姜美君的疑问,孙小青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可是,奶奶,不是因为三叔结婚,房子不够用,我们作为外姓人,应该要让出地方来吗?” 孙小宝的一席话,虽然天真,却道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与不安全感的来源。 姜美君心头一紧,原来孩子们的不安与猜测源自此,这让她既心疼又自责。 连忙再次强调:“说什么傻话呢!奶奶最疼的就是你们了,怎么会舍得让你们搬家?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谁都不能让你们离开!” 她的话语坚定有力,试图用爱的承诺为孩子们撑起一片无畏的天空。 这场小小的风波,实则是对孩子心灵世界一次不经意的窥探,也映射出家庭变故——如周如宝与孙钱的离婚——给孩子带来的隐形创伤。 这份缺失的安全感,使他们在面对任何风吹草动时,总是最先预见到最糟糕的结局。 “哎,本来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没想到反而让孩子们误会了。” 姜美君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与自责。 林氏则在一旁憨笑着打圆场:“妈,您也知道我们几个脑子转得慢,让您这么问,哪里想得出什么好主意?还不如您直接告诉我们呢。” 言语间,尽显家中人的亲昵与玩笑。 姜美君苦笑,心中五味杂陈:“不过是想让你们多动动脑子,怎么感觉像是要上战场一样艰难?不至于?” 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揶揄,却也饱含了对家人之间无伤大雅的调侃与期待。 家人们相视一笑,各自心中暗自嘀咕,却没人敢应声。 显然,他们都害怕一旦承认“至于”,就会暴露自己懒得思考的一面,岂不是自讨苦吃? 幸运的是,姜美君并未深究,否则这一番数落下来,怕是家里又要上演一场“思想教育课”。在她看来,偶尔动动脑子并不为过,生活中的许多问题,只需稍微用心思考,便能找到答案。而这份简单,似乎常常被家人忽视了。 自然,这些想法姜美君并未启齿,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空气中的几缕无谓波澜,何须枉费唇舌,平添一番口角之劳呢? 就这样,在她心中悄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关于那片位于宅邸东侧,紧贴围墙的闲置土地,设想在那上头添建两间新屋,权作老三未来的婚房,为他的成家立业铺好温床。 实则,若论在村中购置地皮,建造宅院,姜美君的囊中绝不至于羞涩至此,只是在她审慎的目光审视下,时局尚未那般紧迫,无须急于一时,多做无谓的投资。 至于增建两室之事,这在乡里不过是小事一桩。 只需村中高声呼喊一声,四邻八舍的乡亲们便会热心相助,合力之下,工程自是水到渠成,无需过多周折。 “你们可曾思量,为何我要如此行事?” 姜美君话锋一转,轻轻投下一枚疑问,犹如水面荡开的涟漪,引人遐思。 众人心中各自嘀咕,母亲素来精明强干,每一步行动皆有其深意,此番作为背后的具体考量,他们虽猜不透,却也深知其中必有其独到之处。 “娘亲,您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他们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询问道。 “试想,我们如今在镇上做买卖,对?” 姜美君又提出一个问题,眼神中闪烁着更深邃的筹划。 诚然,家中的确在镇上经营有道,但这与镇上的房产又有何相干? “难道你们不曾幻想,有一天我们也能在镇上拥有一席之地?” 姜美君的心中,更深层次的愿望是能在县城里购置一套体面的住宅,但前不久的打听令她颇感无奈,镇上的房价已飙升至千两之巨,县城的房价更是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镇上定居,对于周家人而言,仿佛是遥不可及的梦境,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镇上的房屋,那可是人人觊觎的宝贵资产,岂是随意能够入手的? 昔日,这样的念头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就连一闪而过的念想都是奢侈,然而今非昔比,世事变迁,梦想似乎有了照进现实的可能。 “好了,言归正传,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为老三筑起这新房,让他早日娶妻生子,大家说是这个理不?” 姜美君适时将话题拉回当下。 尽管只是两间房,但既然决定修建,姜美君便立志要造得结实、体面,而非敷衍了事地应付工程。 于是,她心中盘算着采用坚固耐用的青砖来砌墙,却又担忧家人对此感到突兀,毕竟长久以来,他们习惯了土坯房的质朴,骤然之间转而居住砖瓦结构的房屋,难免会有诸多不适应。 然而,她的顾虑似乎多余了。 家人们非但没有异议,反而一脸认真地回应:“娘,以往是因为家境所限,才盖的土房。现今日子好了,给老三的婚房用上质量更好的砖石,自然是一桩美事。” 此情此景,让姜美君之前预备的一大套说辞顿时变得多余,家人的理解与支持让她内心既欣慰又略感失落,仿佛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成了“无风可御的帆”。 不过,她的重要性终究在掏银子的那一瞬体现了出来,银光闪闪之间,她成了家中无可替代的中流砥柱! 青砖需提前预订,这稀缺之物平时并不多见,想要便得早早预订。 姜美君深知这一点,但听到一块青砖就要耗资一钱银子时,她的心还是狠狠地揪了一下。 一间房至少需要上万块砖,考虑到新房应宽敞明亮,不能让人转身都嫌局促,那样岂不失去了新房的意义?如此算来,砖块愈多,消耗的银两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255章 不堪设想 光是那些质地坚硬、色泽沉稳的青砖,就足足花费了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这还仅仅是购买青砖的开销,至于那一片片遮风挡雨的瓦片,若是细细算来,要为这两间房屋铺设上坚固美观的瓦顶,七八两银子怕是少不了的预算。 除此之外,支撑房屋架构的梁柱,以及确保房屋稳固所必需的坚实木材,每一根都承载着家的重量,它们的价值自然也不菲。 甚至于将来屋内要铺设的木地板,每一块木板的挑选与铺设,都是对银钱无声的呼唤。 这一项项累加起来,没有个五十两银子,这新建的梦中小屋怕是难以完工。 好在姜美君的小店铺日进斗金,这笔投资不过是几日光景便能轻松回本。 回想起曾经依靠卖豆腐为生的拮据日子,那时的姜美君绝不会如此爽快地大手笔支出。 然而,村里人的议论声如同初春的细雨,悄然间滋润了整个小村落。 听说姜美君为了姜有财的婚礼,竟打算建造两间用料考究的青砖新房,众人私下里都觉得这事未免太过奢侈了些。 特别是亲眼见到那一块块青砖被砌入墙基,村民们心中的嘀咕声更是不绝于耳。 在他们看来,建房自是个人自由,但简简单单盖两间土坯房足矣,何必非要用上青砖? 要知道,在这小村里,除了村长周兴那座气派的宅邸,谁家还有这般排场? 虽然内心不乏羡慕与嫉妒,可村民们也明白,自家的日子还得自己过,别人家用什么材料建房,那是人家的本事,与旁人无关,自己又何来资格指指点点? 只是这份酸楚,多多少少还是会在茶余饭后,成为大家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相比之下,周有金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母亲这笔突如其来的巨资投入,让他既惊又妒。 特别是想到这新建的青砖房最终将作为弟弟姜有财的婚房,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就像被无数猫爪轻轻挠着,难受异常。 高氏在一旁也是五味杂陈,后悔之情油然而生。 若是当初的决定不同,也许如今这崭新的居所就该是属于她的。 几次试图从姜美君那里分一杯羹无果后,周有金这次虽心痒难耐,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他真的不清楚这样做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眼下,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期待好运的眷顾能带给他一丝转机。 与此同时,周大源的家中几乎可以用“鸡犬不宁”来形容。 马氏素来对姜美君抱有成见,她无法接受一个填房不仅能在夫家立足,还能反客为主,成为家中说一不二的人物,更何况姜美君还是一位年轻守寡的女子。 在马氏的观念中,寡妇就该活在世人同情与怜悯的目光下,凄凉度日,而姜美君的生活轨迹显然背离了这一预设。 诚然,姜美君失去了丈夫,但看看她如今的日子,哪里有半点失去依靠的凄苦模样?反而,她的生活比许多夫妻齐全的家庭还要滋润。 最令马氏愤懑的是,她曾数次拿周有金娶不到媳妇的事作为笑柄,却不承想,话音刚落不久,…… 姜美君不仅给周有金重建家园,还特地选用了质地坚固、色泽沉稳的青砖,这样的举动在村中悄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虽然姜美君从未明确言说其背后的深意,但邻里间那些洞察秋毫之眼,无一不心照不宣地明白了这份无声的宣告与自立门户的决心。 马氏自诩对人心了如指掌,这份突如其来的“挑衅”,却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原本期待着姜美君在困顿时能低眉顺眼向自己求助,幻想中的高傲胜利时刻迟迟未至,反而亲眼见证了姜美君的生活日益兴旺,每一块青砖都仿佛砌出了对过往轻视的无声回应,这让她心中五味杂陈,懊恼不已。 “你瞅瞅你自己,整天浑浑噩噩的,看看人家周家,青砖黛瓦的新房拔地而起,咱们呢?依旧蜷缩在这土坯房里,寒碜!” 马氏满腹的不甘与愤懑,一股脑儿倾泻在周大源身上。 而周大源,早已习惯了妻子的脾气,他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似乎总是能让风波在无形中平息。 面对马氏的数落,他只是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这样的反应非但没能缓解马氏的情绪,反而让其心中的郁结更深了一层。 马氏内心不禁自问,自己的辛勤与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头来,连最简单的倾诉都无人倾听,这份苦楚,又何必独自承受?可转念一想,若是姜美君的光景真的愈发美好,那自己岂不是更要咽下这口气,若不寻机反击,这憋屈就如同钝刀割肉,痛而不快。 周大源虽外表看似唯唯诺诺,但他对马氏心思的洞察却异常敏锐,那些曲折心思在他眼中无处遁形。 他深知,若真顺着马氏的性子胡闹,后果将不堪设想,颜面何存? 况且,多年夫妻,他明白马氏那牛脾气,一旦倔强起来,任凭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拉回。 至于罗花儿这边,一番出于善意的提议,却意外遭遇了姜有财的冷淡拒绝。 她本想主动帮忙,却换来对方急着回家探望母亲的推辞,这让罗花儿心头不由得一阵酸楚,觉得自己的好意被误解,甚至嫌弃。 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罗花儿学会了隐忍与宽容,而姜有财的直率拒绝,却犹如火星落入了静谧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她久违的愤怒浪花。 “多管闲事!哼!” 罗花儿气愤地跺脚,转身愤然离去,留下一串决绝的背影。 姜有财望着罗花儿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解与困惑。 在他看来,自己所说皆是肺腑之言,家中确实简陋,不宜留客,更何况罗花儿若随他回返,恐怕会引起年迈奶奶的种种忧虑。 在孝道面前,他的选择难道有错?为何罗花儿不能体谅,反而心生不快? 姜有财暗暗感慨,女子心思细腻且难以捉摸,他一个粗枝大叶的男子,又如何能猜透这深不可测的闺阁心事呢? 第256章 不合时宜 罗花儿踏入家门,鞋底轻擦过门槛的旧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这熟悉而又细微的声响,往常总能带来一丝归属的安宁,今日却似乎与她心中的愤懑格格不入,更添了几分烦躁。 她踱步至窗边,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在地面勾勒出斑驳的光影,本该是温暖的画面,却因心头郁结而显得黯淡无光。 奶奶从厨房蹒跚而出,满是褶皱的手上还沾着和面留下的面粉,慈祥的目光一触到罗花儿紧锁的眉头,便瞬间读懂了那份外孙女少有的不悦。 老人心疼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正欲披上外衣出门,准备找外婆家说道一番,却被罗花儿轻柔却坚定的声音阻止。 “奶奶,真的不关外婆家的事,我今天根本就没走出村子呢。” 罗花儿苦笑中夹杂着无奈,语气里是对未完成探望之行的遗憾,也是对自身遭遇的不甘。 老人的眉宇间浮现出不解的皱纹,眼神中充满了对孙女情绪转变的好奇。 在她的印象里,罗花儿总是乐观开朗,今日这般愁云密布实属罕见。 她拉着孙女坐到院中的藤椅上,轻摇着手中的蒲扇,耐心地引导罗花儿吐露心声。 当得知原委后,老人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我还记得你上次提起那位书生时满脸的欣赏,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呢?” 记忆中的那个书生,在罗花儿口中不仅是守信的代表,更是风趣幽默,仿佛能点亮周围的一切。 老人心中暗自揣摩,少女的心思就像春日里的云朵,忽晴忽雨,难以捉摸,但那份纯真与直率却是岁月中最宝贵的珍珠。 这份琢磨背后,是老人更深一层的忧虑。 她深知自己年岁已高,能庇护孙女的日子越来越少,未来的日子,罗花儿该如何自处? 于是,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悄萌芽,必须利用现有的每一分每一毫,为孙女的将来铺路。 她心中默默盘点这些年积攒的私房钱,除去身后之事的必要开支,盘算着大概还能留下约三千两银子作为孙女的依靠。 想到孙女虽对远走的母亲心怀怨言,却依然每年按捺不住思念偷偷前往探访,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女儿已另筑爱巢,孙女的身份在外人眼里似乎越来越淡薄,这让老人倍感心酸。 望着罗花儿略显委屈的侧脸,老人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多艰难,都要倾尽所有,只为孙女能拥有一片晴空。 孙女的未来,像一道沉重的石磨,沉沉地压在老人心头。 岁月不饶人,老人深知自己必须未雨绸缪,以免将来力不从心,让孙女承受不必要的委屈和苦楚。 而此时的罗花儿,全然不知奶奶心中的千回百转。 她只是单纯地为姜有财的行为感到不解与失望,回想起来,自己当初的一番好意仿佛喂了狗。 如果早知道他会这样回报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袖手旁观。 罗花儿哪里知道,这世上有种人叫做“直男”,他们往往心地不错,却因缺乏细腻的表达而让人哭笑不得。 姜有财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至少本质还不算糟糕,但这种直接导致的误会却足以让人一时怒火中烧。 至于姜有财,他此刻正沉浸在即将归家的喜悦之中,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罗花儿带来了何种影响。 在外奔波近一月,归心似箭的他一踏入熟悉的家门,却发现家中似乎多了几分陌生的气息,家具的位置、墙上的挂饰……一切都在细微之处透露着不同,让他的归心被一层淡淡的疑惑所覆盖。 特别是东侧那两间新盖的小屋,它们的屋顶覆盖着青灰色的瓦片,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木制的窗棂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显得既古朴又雅致。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略带讶异地问:“这也是咱家新建的?” 话音里满是对这突然变化的好奇与惊喜。 姜美君嘴角挂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轻轻点了点头,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对啊,给三哥做新房的。”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小女儿家的俏皮,仿佛在宣告自己参与了这个家庭大事件的决策一般。 姜有财闻言,心中不禁一阵愕然。 他清楚记得,三哥至今仍是独身一人,平日里忙于田间劳作,少有闲暇考虑个人大事,怎料母亲竟说这两间新房是特意为三哥预备的,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让他感到出乎意料,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同时,也不免有些疑惑。 见弟弟半晌没言语,姜有财误以为姜有财不满于新房归自己所有,连忙摆手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老四读书人,应该住得好一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的脸庞因紧张而微红,生怕自己的幸福会引来家人的不快。 姜美君闻言,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但想到场合不宜,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眼神里却藏着笑意。 她轻轻摇头,反问道:“房子又不是让你一个人独占,罗衫嫁过来之后,难道你还打算让她跟着你们一起挤地铺不成?” 言辞间带着几分调侃,却也透出对未来的嫂子满满的关爱与期待。 平时机灵过人的姜有财,在这关键时刻似乎有点转不过弯来,没有细想,作为一家之中的书生,老四姜有财肩负着家族的期望,前途光明,姜美君又怎会亏待于他? 在她看来,真正的男儿汉,应当是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拼搏,开创属于自己的天地,一味地依靠他人,时间久了,依赖成了习惯,可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及早纠正。 姜有财心中明镜似的,这等大事必然是经过母亲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在这个家里,若没有母亲的首肯,又有谁敢擅自做主?而这一举动,无疑也是家庭日渐兴旺的象征,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进了甲班?这可是喜事一件,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姜美君眉眼含笑,话语中满是喜悦。 尽管她对“甲班”具体意味着什么并不十分清楚,但从姜有财自豪的神情中。 第257章 掌舵者的深意 她能感受到这必定是个不小的进步,值得全家人一同分享这份荣耀。 姜有财提及甲班,初衷只是想让母亲高兴,压根没想到母亲竟然会提议举行庆祝。 他憨厚地笑笑,摆手道:“这点小事,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在他的心目中,学习上的进步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并不需要特别张扬。 然而,姜美君却不这么认为,她眉毛一挑,认真说道:“小事?你离家这么久,我虽然不清楚你在外头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付出了不少努力,这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再说,甲班不是只有成绩优异的学生才能进去的吗?将来还能直接参加县试,这怎能说是小事?我们当然得庆祝庆祝!” 她的坚持,让姜有财无法拒绝,尽管他依旧不太明白其中有什么值得特别庆祝的地方,但为了让母亲高兴,他也只好顺从。 说到庆祝,姜美君从来都是说干就干,她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色香味俱全,那份热闹与喜庆,即便是外人看了,也能立刻感受到这家人由衷的快乐与自豪。 姜有财回家不久,对于家中三哥姜有财与罗衫的婚事进展一无所知。 姜美君见状,便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这段温馨的小插曲,姜有财听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三哥,眼中满是惊讶与喜悦,心中暗自感叹,真是意外的惊喜!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姜有财,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不拘小节,可一旦面对这位书卷气十足的四弟,却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浮现出少见的羞涩。 “三哥,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只要家中有需要书写的地方,不论是信件还是账目,全交给我。” 姜有财真诚地承诺,话语间充满了兄弟间的深厚情谊。 姜有财听后,心头一阵温热,原本并未期待过弟弟的帮助,此时却倍感温馨,觉得这些年的疼爱与付出都是值得的。 倒是姜美君在一旁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这不就是你应该做的吗?难道还等着三哥三请四催?你也未免想太多了,自家兄弟,能帮则帮,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在姜美君眼中,兄弟之间相互扶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里还需要过多的客套与推辞。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寒冬已悄然而至。 每当这个时候,家中的烧烤与串串总是格外受欢迎,热气腾腾的食物不仅暖胃,更能暖人心。 那诱人的香气似乎在邀请每一个路过的行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停下脚步,品尝一口这冬日里的温暖。 至于姜美君此刻的心情,若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奈中带着满足。 她望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心里既有对时间飞逝的感慨,更多的是对家庭和睦、生活渐入佳境的欣慰与满足。 “成了,这名字算是定下了,我们得火速把招牌挂上,免得那些假冒伪劣的东西横行霸道,反让咱们这些正经货色背了黑锅。” 周如宝嘟着嘴,一脸的不甘与愤慨。 姜美君初次听闻这等抄袭之事时,内心也是一团怒火中烧,但转念一想,根基未牢之际,这种鱼龙混杂的局面实属在所难免,只能暂且压下那份不忿。 话说回来,这样看来已算万幸,至少对方并未打算将他们彻底击溃,比起那些学得一手技艺后便逼得你无路可走的行业巨擘,这份“借鉴”似乎多了几分温和。 想到这里,姜美君心中不禁涌动起一丝侥幸之感,仿佛在波涛汹涌的商海中觅得一块浮木。 唉,这世道,想要在这繁复的社会中讨一口安稳饭吃,谈何容易?家中老小,一双双期盼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自己,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姜美君,绝非逆来顺受之人。 哪怕目前尚无人蓄意使绊,但她深知,若不提前绸缪,未来恐将被动不堪。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言诚不我欺。 未来的每一步,都要走得谨慎而坚实,家族基业薄弱,一旦生意风生水起,觊觎之人自然接踵而至。 眼红也就罢了,怕只怕那眼红之中再掺杂了嫉妒的毒刺,那时局面可就棘手了。 回溯过往,确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两家店面的同时开业,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两颗石子,激起了无数窥视与议论的涟漪。 尽管如此,对于同时开设两店的决定,姜美君并无半点悔意。 树欲静而风不止,生意一旦兴旺,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是早晚要面对的事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于是,不久后,“周大娘食尚”的牌匾便在店铺的门楣上高高挂起。 为使招牌更加醒目吸睛,姜美君更是匠心独运,巧妙地在牌匾上融入了象征幸运的四叶草图案。 镇上的居民对这外来的小巧思或感陌生,面对姜美君一笔一画勾勒出的四叶草图样,周家众人表面上虽交口称赞,私下里却不免嘀咕,暗自揣测着这位掌舵者的深意,为何要如此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这些腹诽与猜疑,自然无人敢当面直言。 而姜美君,对这些细碎的心思浑然不觉,她心中有数,当前最紧迫的任务便是巩固自身的根基。 好在多年的苦心经营,为她积累了一批忠实的回头客,即使市面上不断冒出模仿者,那些老主顾们依旧坚定不移地选择“周大娘食尚”,用实际行动支持这份熟悉而亲切的味道。 这份来自群众的信任,如同坚固的磐石,让姜美君在风雨飘摇的商海中站得更稳,行得更远。 他们不仅一如既往地捧场,还关切地围坐在姜美君身边,仿佛家人一般,逐一询问她近期是否遭遇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挑战,为何会有如此相像的竞争者,如同镜像一般,突然冒出来,试图分割这片由姜美君辛勤耕耘的市场。 姜美君自然不会向这些如同老友般的顾客倾诉心中的苦水,只是轻轻扬起嘴角。 第258章 痴人说梦 笑言商场如同古战场,风云变幻之间,竞争与挑战总是如影随形,这是每一位商海弄潮儿必经的试炼。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历经风霜后的从容不迫,那是一种对商业世界的深刻理解,以及对未来挑战的淡然接纳。 尽管姜美君的话语中透着风轻云淡,众人却不难从她坚强笑容的背后,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辛酸与疲惫。 这份隐忍与坚持,反而更加触动了顾客的心弦,让他们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敬佩与心疼。于是,他们更加坚定了继续支持姜美君的决心,相互间低声承诺,誓不去光顾那些模仿者,用实际行动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味蕾记忆与情感纽带。 相比之下,那些对“周大娘食尚”品牌故事不够熟悉的食客,被那些刻意模仿的店面外观与菜单所吸引,满怀着好奇与尝鲜的心态,踏进了这些新兴而略显生涩的小店门槛。 然而,当他们满怀期待地品尝过后,发现这些店铺不仅价格高得离谱,与姜美君的手艺相比,口味更是相差千里,犹如云泥之别。 失望之余,一时间,各种不满与疑问在网络上快速蔓延,流言蜚语如同野火燎原,有人开始指责姜美君,说她因为名声大噪,就开始对食物质量敷衍了事,一场误会与矛盾迅速升级,犹如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那些感到不满的顾客在网络上放言,要求姜美君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他们绝不罢休,甚至威胁要把这所谓的“质量问题”闹得人尽皆知,让“周大娘食尚”的声誉受到重创,生意一落千丈。 姜美君心中五味杂陈,这分明是躺着也中箭的无奈,自己无缘无故就成了这场风波中的替罪羊,明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更让她感到无力的是,那些模仿者利用了她的名声吸引顾客,一旦出现问题,却又轻易地将所有责任推卸给她,让她有苦难言。 但真相往往比谣言更为简单明了——姜美君与那些劣质模仿者的行径根本没有任何瓜葛。 她深知,即便是费尽唇舌去解释,面对一群已先入为主的人,再多的辩解也只是枉然。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误解一旦形成,想要澄清,就如同逆水行舟,艰难异常。 就在姜美君深感孤立无援,百口莫辩之际,店内几位常客看不过眼,挺身而出,用实际行动为她撑腰。 “各位,自己分不清真假,走错了路,还有脸回来找周大娘的不是?难道你们真以为周大娘是那么好欺负,任由人栽赃陷害的?” 这些话语直接而犀利,不留任何情面,却也道出了姜美君平日里待人的宽厚与真诚。 在这些扞卫正义的顾客中,屠娟的反应尤为强烈。 作为周大娘店铺的老朋友,她视姜美君如自家长辈一般尊敬与亲近。 早在那些模仿者初现端倪时,屠娟就主动请缨,希望能助姜美君一臂之力,打击那些侵权行为。 然而,姜美君考虑到不想给屠娟带来麻烦,婉拒了她的好意,不想因此让人误会屠娟在逞强出头。 未料到,那些抄袭者竟然得寸进尺,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周大娘,这彻底激怒了屠娟,她决定不再袖手旁观,要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嚣张的抄袭者领教一番厉害。 屠娟之所以有这份敢为人先的底气,背后有着不凡的家庭背景支撑。 她的父亲是通过科举考试,以同进士身份进入官场,并在京城里担任六品官职,能在高手如林的京城立足,其能力和手腕可见一斑。 她的兄长虽然年轻,仅有十八岁,却已是一名才智出众的举人,父亲常常夸赞他的天资与悟性,预言他未来在科举道路上定能再进一步,摘取进士之冠。 而屠娟的母亲出身于名门望族,舅舅则是县丞,尽管职位不算显赫,但在地方上也是颇有威望的人物。 因此,当屠娟决定站出来为姜美君发声时,那份来自家族的荣耀与实力,让她更加坚定且无所畏惧。 “诸位,且让我提醒你们,睁开眼睛仔细看看,那里,是周大娘倾注心血与热情的店铺吗?遇到问题就跑到这里来胡搅蛮缠,难道你们的家教就是让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颠倒黑白的吗?” 屠娟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与正义感,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气氛一时变得凝重。 面对屠娟掷地有声的责问,人群中那些意图凭借权势压人的家伙,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眼神中闪烁着不屑与挑衅,仿佛在暗自盘算着以家族的名望来震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屠娟的背景,她的家族势力如同隐于云雾中的巍峨山峰,即便是轻轻揭开一角,其威严与影响力也足以让在场众人颤抖不已,退缩不止。 “嘿,你这丫头片子,自己日子不过了?跑来这里搅和什么?” 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满脸嘲讽,似乎笃定屠娟的介入纯粹是多管闲事,与她毫无瓜葛,只是在浪费时间与精力。 周围附和的窃笑声此起彼伏,但屠娟的神色依旧沉稳如初,不为所动。 “遭受欺侮,被谎言蒙蔽,正确的做法是直面欺诈者讨回公道,跑到周大娘这无辜老妪的店铺前叫嚣,算什么英雄好汉?莫非以为在这儿撒泼打滚就能得逞?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论你们如何吵闹,都是徒劳。” 屠娟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的目光扫过人群,锐利如剑,直指那些试图借机闹事者的内心。 她对这等欺软怕硬的行为最为不齿。 为什么不敢直接找始作俑者的店铺理论,反而将怒火转嫁给手无寸铁的周大娘?周大娘何错之有? 分明是他们心中有愧,又受了那奸商店铺的诱惑——对方许诺,只要能让周大娘的生意做不下去,就给予他们丰厚的回报,三倍于平时的报酬,足以让他们心中的正义感和同情心瞬间土崩瓦解。 第259章 首屈一指 “良心?哼,这年头,良心能当饭吃?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与金银财宝相比,简直一文不值!” 有人低声嗤笑,似乎对屠娟提及的“良心”二字感到好笑。在这些人眼里,利益永远排在首位,道德底线可以轻易被金钱收买。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再次发难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了。 一位看似柔弱却眼神坚毅的姑娘主动站到了周大娘一边,为她辩护,而这时,周大娘本人还未露面。 这位神秘女子的动机让人群哗然,纷纷猜测是否周大娘真的有着某种特殊的魅力,能够让一个看似无关的旁观者主动挺身而出。 毕竟,这件事与她并无直接关联,她完全可以选择置身事外,却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当然,众人对屠娟有所顾忌,更多的是因为深知她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屠娟的父亲身居京城高位,已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更何况她那位只消一句话便能让众人头痛不已的兄长。 在这个小镇上,屠家的名声就如同一面隐形的盾牌,保护着屠娟不受外来的无礼侵扰。 “屠小姐啊,这件事真的与您八竿子打不着,您何必非要插手呢?” 有人试图用言语劝阻,语气中满是不解与轻微的威胁。 在他们看来,屠娟的介入纯粹是自寻烦恼,平添是非。 屠娟闻言,嘴角却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对她而言,正义与公正不分界限,更不论是否亲疏有别。 “无论今天你们的目标是谁,只要我屠娟在这里,就不会允许任何不公与欺凌在眼皮底下发生。周大娘之事,或许我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但每一份公正的发声,都可能是对抗不公的微光。即使力量有限,也要尽力而为。” 屠娟的话语平静而坚定,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穿透阴霾,照亮人心。 姜美君的内心如同被温暖的阳光照亮,感激之情如潮水般涌动,皆因在这世态炎凉中,唯有屠娟敢于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 尽管她深知,寄希望于他人本就是一厢情愿,帮助他人并非谁的必然职责,但她的心湖仍不免泛起几圈失望的涟漪,对于周遭那片令人寒心的沉默。 那些意图生事的小辈们,眼见占不到丝毫便宜,便像一阵风一般,匆匆离去。 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一场交易,收钱消灾,任务失败,大不了退钱便是,无须挂怀。 韩银生原本盘算着借此良机,一举击溃周大娘苦心经营的店铺,从而在这片区域中树立起不可撼动的地位。 然而,事与愿违,他斥资雇佣的那几个人却带回了计划落空的消息,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在他的世界观里,钱乃万能之钥,岂有金钱解决不了的难题?韩银生心中充满不甘,断定是那些手下办事不力,敷衍了事。 他认为,只要全力以赴,何愁大事不成?显然,他们的不尽心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心中虽有怒意翻腾,韩银生却不想亲自动手,只能强压住烦躁,耐着性子再次询问:“莫非是觉得酬金不够丰厚?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每人再加十两银子,事成之后,我的承诺绝无反悔。” 言语之间,韩银生表面看似宽宏大度,实则内心深处对他们极为不满,既收了银两却不卖力,现在还想要置身事外。 他在心中暗自发狠,待到事成之日,便是清算之时! 那些人闻听加钱之事,心头确实蠢蠢欲动,但一回忆起屠娟那严厉的警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风险太大,烫手的山芋,还是不碰为妙。 韩银生对此感到困惑,这些平日里无所畏惧、行事不择手段之人,怎会突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 “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就算不愿意帮我,也总该给我个说法。” 韩银生满腹疑惑,他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这群人如此忌惮? 据他先前的探查,周大娘的店铺并无显赫背景,最初只是街头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因顾客日益增多才逐渐发展起来,租了个位置一般的铺面,资金也并不充裕,理论上讲,破坏其声誉应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原本计划中的轻描淡写就能搞定一切,现在却因为这帮人的临阵退缩,事情变得棘手无比。 “你们是不是真的尽力了?” 韩银生的语调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那群受过韩银生好处的人脸上同样写满了不悦:“若非我们尽心尽力,又怎会回来跟你纠缠不清?而且,你恐怕低估了这事的难度?” “站在周大娘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韩银生心知肚明,这批人能够做出收钱砸招牌的行径,一旦得罪,反过来咬自己一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权衡之下,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妙。 “是屠家的千金啊!” 说起来,若不是屠家那位小姐的介入,事情又怎会变得如此错综复杂?最令人费解的是,周家与屠家的小姐,何时建立起了如此紧密的关系?这份意外的联盟,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紧要关头,那位一向被视为高傲冷漠、不问世事的屠家小姐,竟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为饱受欺凌的周大娘仗义执言。 按照坊间流传的说法,屠家小姐应当是那种连眼皮都不屑于抬一抬,去理会俗世纷扰的性情中人,但现实却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狠狠颠覆了那些轻率编造的传言。 此刻,人们方才醒悟,原来谣言之毒,大多在于其根基浅薄,而屠家小姐的行为无疑是对此最有力的反驳,只可惜这份认知的到来,对许多人而言,未免显得太过姗姗来迟。 韩银生,一个在县城里摸爬滚打多年,精明干练的商人,自然深知屠家小姐的地位与影响力。 在县城这个小天地里,她的名号虽不至无人能及,但也绝对称得上是首屈一指,平日里,即便是县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愿意轻易与她交恶。 然而,命运似乎特别喜欢开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玩笑。 第260章 麻辣烫 韩银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不经意间,一头栽进了与屠家小姐对立的旋涡之中。 回想起家中夫人前不久还在念叨,希望能有机会探访那传说中的屠家后院,以增进两家的关系,他不由得苦笑连连——现在,这层窗户纸不仅被捅破,还直接升级成了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 “你们,总不至于把我也供出去了?” 韩银生心中忐忑,暗暗祈祷那几个家伙尚存一丝理智,没有将他也牵扯进这场是非中。 然而,从他们闪烁其词的眼神中,韩银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妙的信号,显然,自己的名字已经不幸地被列入了黑名单。 懊悔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如此绝佳的脱身良机,竟然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走了。 尽管内心充斥着不甘与挫败,但事态的发展已超出他的控制范围,韩银生明白,面对屠家小姐的介入,再做什么抵抗都是徒劳。 因为屠娟的那一番正义之举,周大娘的小店铺幸运地避过了灭顶之灾。 为了表达最诚挚的感激之情,姜美君特地亲手制作了一个小巧玲珑、工艺精湛的生日蛋糕赠予屠娟。 要知道,这样的手工艺品,姜美君每个月只会精心炮制寥寥数份,而今,单独为屠娟定制一份,其背后的深意,不言自明。 “周大娘,您真的太客气了!” 屠娟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她当时的挺身而出,纯粹是出于内心的正义感,从未期待任何物质上的回馈。 而今这般的场景,反而让她感觉好像自己在索求什么似的,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姜美君温柔一笑,回应道:“别这么说,古语有云,‘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对我的帮助,又何止是一滴水那么简单?虽然我无法做到涌泉相报,但用心制作一个蛋糕来表达谢意,至少还是力所能及的。更何况,平日里你的光顾和支持,也给了我不少的帮助,即便没有这件事,我也乐于将这份甜蜜与你分享。” 屠娟援助他人,并非出于希冀回报的心思,但当真心的感谢以如此温馨的方式呈现时,她的心底仍涌起了阵阵暖流,感到自己的善良和正义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回应。 在那一刻,她坚信自己的每一次援手都恰逢其人,因为在冷漠的世界中,能够温暖一颗懂得感恩的心,本身就是最大的回报。 屠娟偶尔会带回一些零食,与家族中的姐妹们共享,但长辈们往往只能分到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而这次,她带回了这个意义非凡的蛋糕,心底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想要让平日里总是忙于家事,鲜少享受生活乐趣的母亲也能品尝一下这份甜蜜。 起初,屠娟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让母亲体验一下新奇的口味,未曾想,母亲仅仅一口下去,就被那独特细腻的口感深深吸引,连连追问这糕点的由来。 屠娟对母亲坦诚相告,说明了这是姜美君的心意。 屠母心中虽然略感疑惑,不明白周大娘何以会赠予女儿如此美味的礼物,但以她的宽广胸襟,很快便释怀,相信这份馈赠背后并无任何不良企图,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那份纯粹的美好。 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凉水浇熄了屠母刚刚燃起的期待之火,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但随即又恢复了平和与理解,“哎,这世上的好东西,哪能轻易就得到呢?那就等下一轮,咱们不急,好事多磨嘛。” 屠娟见母亲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既感动又有些许歉疚,暗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满足母亲的心愿。 她抿了抿唇,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娘,您放心,我会亲自去和周大娘说说看,或许能有些转机。若是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之,一定让您和亲戚们都尝到这份美味。” 屠母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欣慰的笑意,轻轻地拍了拍屠娟的手背,语气温柔而鼓励,“娟儿,娘知道你孝顺,但这事别太勉强,毕竟只是一个蛋糕而已。咱们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夕阳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给这对母女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屠娟点了点头,心底却已打定了主意,她要让母亲感受到,即使是一个小小的蛋糕,也是她作为女儿的一片心意,值得倾尽全力去实现。 夜幕降临,屠娟悄悄地踏上了前往周大娘家的小路,心里默念着计划,步伐坚定而充满希望。 她知道,这一路上或许会有许多未知与困难,但她更相信,只要心中有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月光下,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留下一串坚定而又温馨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晚中回响。 屠母心里暗暗盘算,纵使店铺门庭若市,客似云来,哪里有将财神拒之门外的道理呢?然而,耳畔萦绕着女儿坚定的话语,她猛然醒悟,此事恐怕已经远远超乎自己最初的认知范畴。 “真的如此火爆?” 屠母的眉宇间交织着疑惑与惊讶,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屠娟用力地点了点头,那份笃定仿佛能穿透一切质疑,她回答道:“娘亲,这可是千真万确的。若您心中存疑,不如咱们明日一同前往,届时您自会明白我所言非虚。” 屠母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连忙解释道:“并非我不信你,实在是这情景过于匪夷所思,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 “娘,周大娘的手艺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无论是轻柔细腻的蛋糕,还是香气扑鼻的烤串,抑或是辣得让人欲罢不能的麻辣烫,无一不令人回味无穷。每提起这些,我的口水都快止不住了。” 屠娟言语间情不自禁地咂嘴,心底暗暗惊奇,周大娘究竟是有何等魔力,能让食物这般诱人,让她日思夜想,满脑子全是那美味的影子。 屠母本是个不轻易为口腹之欲所动的人,平日见过的好东西多了,自是不太在意这些。 然而,在女儿绘声绘色地描述下,即便是她也被激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食欲,心下暗笑,这恐怕就是自寻烦恼的乐趣。 第261章 最重要的人 随着屠娟越发表达得生动有趣,屠母越发觉得,若是不亲眼去看一看,亲身去体验一番,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好,明日我就随你去探个究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奇,我自然乐呵;若不然,我可不会给你好脸色。” 屠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眼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屠娟信心满满,拍着胸脯保证:“娘亲,您就放心好了,保管让您满意!” 而另一边,自从遭遇模仿者恶意抹黑,姜美君便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生怕一个不慎,就会落入他人的圈套之中。 即便如此,仍防不胜防,毕竟人心难测,嫉妒与恶意总是伺机而动。 “看来,是时候聘请一位得力的服务员了。” 虽然店里已有服务人员,但他们的工作仅限于简单的传菜,其他琐事一概不沾手。 这其实不难理解,在那烤架翻飞,麻辣烫咕嘟冒泡的繁忙景象中,想要面面俱到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着实让人心烦意乱。 “周大娘,这位是我娘,我特意带她来品尝您这儿的美味佳肴。” 屠娟领着母亲踏入店门,边走边介绍。 姜美君心中对屠娟充满了深深的感激之情,得知就连屠夫人的大驾都请到了,心中更添了几分欣慰与感动。 “原来是屠夫人,快请上座!” 姜美君本欲向屠娟的母亲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但转念一想,不知屠娟是否已将自己受助的事情告知了母亲。 若此时唐突提及,可能会无意间给屠娟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于是她决定暂时按下不表。 屠母尽管从女儿那里听说了许多,但对周大娘的店铺并没有抱持太高的期待。 然而,当她一脚跨进门槛,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大感意外,不禁自嘲起先前的低估。 店铺内别有洞天,一楼与二楼之间的设计巧妙而实用。 “小罗,劳烦你带屠夫人到二楼2号雅间休息片刻。” 姜美君的这间店铺,楼上原是一片闲置空间,起初她并未想好如何利用。 直到某次顾客盈门,排成长龙,灵感忽然涌现,她决定将二楼改造为风格独特的雅座区,不同于市面上普通的隔间,这里更多了几分温馨与艺术的气息。 屠妈妈随着年轻的小罗拾级而上,踏入二楼的瞬间,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各种形状大小的陶土花盆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木架上,里面盛开着姜美君亲手培育的各类花卉,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洋溢着勃勃生机,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 屠妈妈望着这满目翠绿,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惊喜之余,她指向了一面贴满了各式便签的墙壁,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些什么呀?” 小罗微笑着答道:“这是我们店里的特色之一——留言墙。夫人在用餐之后,如果有任何意见或美好的祝福,都可以写下来贴在这里哦。” 屠妈妈饶有兴致地走近那面留言墙,只见五颜六色的便签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墙面,有的是对周大娘手艺的高度赞扬,有的则是客人之间相互传递的美好祝愿,更有不少表示要带着亲朋好友再次光顾。 这面墙仿佛成了食客们情感交流的小小天地。 “真是别出心裁!” 屠妈妈的目光在众多留言中游移,忽然发现了女儿屠娟熟悉的笔迹,不禁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屠娟非但没有羞涩,反而一脸自豪地对母亲炫耀:“娘,这些留言周大娘每一条都会仔细阅读的。” “这家店主竟然识字?” 屠妈妈略带诧异地问出声,并非质疑,更多的是惊讶。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周大娘的形象并不符合那种学富五车的文人雅士。 但女儿的话似乎暗示着,周大娘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屠娟连忙摆手,带着几分急切与崇拜之情细致解释道:“周大娘不光是认得些字那么简单,虽然数量不多,但您或许不知,她在处理事情上的那份独到与能耐,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无论是邻里间的纷争调解,还是家中的琐碎杂务,周大娘总是能够巧妙应对,化繁为简,仿佛没有任何难题能够难倒她。” 屠妈妈心中暗自发笑,眼底闪过一丝温情。 她察觉到女儿屠娟对周大娘的敬仰之情似乎与日俱增,仅仅一日之内,已数次提及这位周大娘的名字。 她故意板起脸庞,装出生气的模样,轻声责备道:“娟儿,你这样夸别人,娘可是要吃醋的哦。” 屠娟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瞥见一旁罗衫捂嘴偷笑的神情,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在逗趣呢。 她心中暗笑,母亲这些年来总爱开这样的玩笑,但每次都只是嘴上说说,从未真的因此而动怒。 不过,屠娟还是决定顺着母亲,撒娇般回应道:“娘亲,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嘛。就算周大娘再好,她终究是外人,哪能比得上您这含辛茹苦、亲力亲为的亲娘呢?您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人。” 屠妈妈明知道女儿是在故意逗乐自己,但这话听在耳里,仍旧让她心花怒放,嘴角不禁漾起了幸福的笑容。 这时,门外响起店小二热情洋溢的声音:“你们点的烧烤和麻辣烫上桌啦!还有,这是本店新推出的果汁,作为消费满五钱银子的赠品,请慢慢享用!” 店小二递过来的果汁,正是姜美君为了即将面世的珍珠奶茶所做的预热活动之一。 凡是在店内消费达到一定数额的顾客,都能享受到不同程度的优惠:消费超过五钱银子,即可获赠一杯果汁;若是消费金额在三百至五百文之间,则能以半价购买;少于三百文的,则需按原价。 这种纯天然、口感醇厚且价格合理的果汁,不仅受到了促销活动的顾客喜爱,单卖时也同样广受欢迎。 姜美君为了奶茶的制作,不惜投资购置了两头奶牛,结束了以往外购奶油的不便。 此举不但解决了蛋糕制作中的原料问题,也让家庭副业的运作变得更加便捷高效。 第262章 独特的魅力 随着奶牛的到来,屠家的畜禽数量骤然增加,两头壮实的牛、两只活泼的小猪,以及那百来只叽叽喳喳的鸡,让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最令人欣喜的是,几天前,周如珠惊喜地发现,她们悉心照料的母鸡终于开始下蛋了,虽然个头不大,却昭示着美好的开始,象征着自给自足的新生活已经悄然展开。 为庆祝这份收获,姜美君特意将首批收集的鸡蛋煮熟,分发给每个人,以此表彰大家的辛勤努力。 她还宣布,鉴于鸡是由大家共同喂养长大的,现在它们开始产蛋,理应得到相应的回报,因此她决定按照市价的五折收购大家手中的鸡蛋,所得收益由五个人平均分配。 虽然乍听起来,姜美君以五折收蛋看似占了便宜,但实际上,如果她全部拿走鸡蛋,众人也无计可施,而今的方案至少让大家都有了一份实实在在的回报。 周如珠等人非但没有因此感到不满,反而倍感振奋,他们由衷地赞扬姜美君心思细腻、体恤下情。 考虑到那上百只鸡,即便每只每天仅产一枚蛋,日积月累下来,日产量也将轻松超过一百枚。 以市价估算,两枚蛋售一文钱,那么每日的收入就可达三四十文,即使五人平分,每人也能分得七八文,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额外财富。 如此计算,每个月单靠卖鸡蛋就能进账近两百文,加之娘亲承诺的每月工钱二百文,加起来每人每月至少能有四百文的稳定收入。 这在过去,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不仅如此,屠娟的母亲还计划将来猪崽养大出售后,除去成本三两银子,其余利润将全部归他们所有。 这样一来,一年累积下来,节省与收益相加,定能攒下好几两银子,生活条件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一文钱就能让他们欢喜好久,如今每个月稳稳当当的四五百分文进账,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简直是心满意足到了极点! 更让人感到幸福的是,因为家中养了两头奶牛,每天早上都能享受到一碗新鲜滚烫的牛奶,这还得感谢娘亲的英明决策。 家中大人小孩,包括大姐周如宝,都享受到了牛奶带来的滋养,据说对身体极好。 起初,大姐闻到牛奶的味道还会皱眉头,但得知对身体有益后,便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喝了下去,那场景至今仍让屠家上下忍俊不禁。 屠娟接过那杯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的果汁,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好奇与期待。 第一口果汁入喉,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低估了周大娘的手艺。 “周大娘,您究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啊?这果汁竟然如此香甜可口,谁能想象得出普普通通的水果竟能变成如此美妙的饮品呢?” 屠娟赞叹不已,对周大娘的创新能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美君闻言,笑容可掬地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平日里喜欢瞎琢磨,尝试了一些搭配,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想着拿出来给大家尝尝鲜。” 她的语气轻松,但背后付出的努力与心思,却远非这几句话所能概括。 屠娟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点亮的灯火,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还行?这哪里仅仅是‘还行’能够形容的!这果汁分明是甘之如饴,回味无穷,这等手艺,在市面上可是难得一见!”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赞叹,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姜美君被屠娟的热情感染,嘴角轻轻勾起,笑颜如花:“哎呀,哪有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只要你喜欢就好。其实我早就料到,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儿们,对这样清新可口的果汁肯定是没有抵抗力的。不过,告诉你一个秘密,过些时候我还要推出珍珠奶茶,那才是真正的压轴好戏,保证让你欲罢不能!” 想到即将推出的珍珠奶茶,姜美君的眼里也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在这条街上,尽管珍珠奶茶随处可见,但亲手制作,保证每一颗珍珠都q弹有劲,茶香奶醇,这样的独特体验,无疑将成为吸引顾客的杀手锏。 屠娟瞪大了双眼,满脸的好奇与期待:“比这果汁还要好喝吗?那我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一番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屠母本是出于对女儿推荐的半信半疑,没想到这家小店的饮品竟如此出色,而且店里的热闹程度随着夜幕降临愈发高涨,人声鼎沸,足以证明其人气与口碑。 “丫头,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屠娟边走边询问母亲的感受。 屠母沉吟片刻,认真回答:“环境还不错,偶尔来换换口味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里更偏向年轻人的喜好,若是正式宴请,恐怕就不合适了。” 她微微摇头,毕竟,再美味的烤串也无法成为高档宴会的主角,然而,刚才的美食确确实实征服了她的味蕾,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份独特的魅力。 姜美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艺给屠母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只是看到屠娟带着母亲前来支持,心中便充满了感激。 在她看来,这份支持无价,值得自己倾尽全力去回馈。 见到屠娟母女下楼,姜美君立刻迎了上去,关切地询问:“二位吃得还满意吗?” 她的声音温暖如春风,让人感到亲切。 屠母欣然点头,笑容里满是满意:“非常棒,味道很对我胃口,偶尔变换一下口味,确实挺好的。”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次体验的肯定。 姜美君从柜台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礼盒,递上前去:“喜欢的话,以后常来啊!” 屠母一愣,有些诧异,仅仅是一顿饭,竟然还有礼物相赠?姜美君轻轻一笑,眼神中带着鼓励,示意屠母收下。 “娘,记得你说想吃蛋糕,我就特意让周大娘给你做了一个。她一天最多只能做三个,这个是专门为您准备的,一定花了她不少工夫。” 屠娟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姜美君的感激与尊敬。 第263章 难能可贵 姜美君闻言,笑容更加灿烂:“哎,别这么说,给娘亲做蛋糕有什么不可以的?对我来说,做蛋糕就像是家常便饭,轻而易举,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屠母听闻此言,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脸颊微微泛红:“你这孩子,怎么好意思让别人为你这么费心?”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周大娘对屠娟的情谊深厚且真挚,能在忙碌中抽身为自己的女儿额外制作蛋糕,这份心意实在难能可贵。 但作为母亲,她心中难免有些担忧,害怕女儿会因此养成依赖他人的习惯,久而久之,可能会影响到她的人际关系。 毕竟,别人的善意虽好,但频繁地请求帮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屠母暗自决定,回家后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与女儿谈谈这个问题。 上次姜美君做的蛋糕虽然简单,但这次,她特意用了新鲜的胡萝卜和菠菜榨汁,调入奶油中,不仅赋予了蛋糕斑斓的色彩,还巧妙地点缀装饰,使之看上去既美观又诱人。 这些改变,直到屠娟母女回家后,打开礼盒时才得以亲眼见证,那份惊喜不言而喻。 不久之后,这款特制的蛋糕也在姜美君的小店内展出,并以比原款多出二百文的价格出售。 姜美君原以为只是颜色上的小改变,或许不会引起太大关注,没想到顾客们的反响异常热烈,根本不介意那多出的少许花费,争相预订。 此外,为了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姜美君还调整了蛋糕的尺寸规格:“目前我们有标准的八寸蛋糕,价格依旧亲民;新增了十二寸的,定价为九百文;至于十六寸的,则需要一两三钱银子。” 这样的调整,既保留了原有的经典选项,又增加了选择的多样性,无疑为顾客提供了更多元化的消费体验。 之前在糕饼铺里预订的一两款精致银币兑换的蛋糕,它们的尺寸巧妙地设定在十二寸至十六寸之间,这种新颖的规格设计,让每一位踏入店门的顾客,在挑选时都能对蛋糕的大小有着直观而确切的概念。 为了进一步提升顾客的选购体验,姜美君别出心裁,请来了村里那位手艺精湛的木匠,定制了一套蛋糕尺寸的模型展示架,既古朴又实用,摆放在店铺一隅,让人一眼便能心中有数,同时也为这间小店平添了几分温馨与创意的气息。 时日一长,村里的木匠师傅但凡见到姜美君轻快的步伐踏入门槛,便心照不宣地微笑相迎,因为他知道,这次定又有新奇的活计等着他施展拳脚。 起初,他还好奇于周家为何频繁需要打造各种小玩意,从最初的疑惑不解,到后来渐渐习惯,并享受于每一次合作中所带来的创新与收益,心里不禁暗道:既然这既能展现自己的手艺,又能赚取合理的报酬,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姜美君为何如此费尽心思,不断推出种种新意,其实背后的理由重要吗?在这个小村落里,或许并不那么重要。 人们更看重的是她带来的变化与实惠。 比如说,为了能让顾客在炎炎夏日轻松享受到鲜美果汁,姜美君亲自动手设计了一款简易却高效的手动榨汁机。 尽管使用时需要耗费一点力气,但那纯天然的果汁顺着透明的容器缓缓流淌,清甜的果香瞬间弥漫开来,其效果远非市面上的罐装饮料所能比拟。 况且,姜美君还贴心地为愿意帮忙榨汁的村民们提供了每个月约一两银子的额外补贴,如此一来,自愿参与的人络绎不绝,大家在汗水中收获了欢笑与满足。 再谈谈那令人心动的奶茶,其灵魂之所在,无疑是那颗颗晶莹剔透、q弹十足的珍珠。 姜美君在研制这珍珠的过程中,真可谓是倾注了无数心血,反复尝试与调整,直至达到完美的状态。 珍珠的制作原料精选上等木薯粉、醇厚红糖、新鲜牛奶、细腻白糖以及馥郁红茶。 每一步骤都严谨细致:首先,将红糖与清水按黄金比例一同煮沸,那深红色的糖水在沸腾中仿佛蕴含着甜蜜的秘密,接着缓缓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木薯粉,快速搅拌均匀,形成一种柔软而不失韧性的面团。 随后,便是考验耐心的时刻,将面团细心搓成一颗颗小巧玲珑的小丸子,为了避免它们相互粘连,还需轻轻撒上一层薄薄的干淀粉。 当这一颗颗珍珠跳入滚烫的沸水中,经过一番激烈的翻腾后,改用小火慢炖十五分钟,最后熄火,让余温继续温柔地包裹它们,静静等待同样时长,再迅速过冷水,至此,这珍珠便拥有了诱人的透明光泽与独特的弹性。 另一侧,红茶在炉火上轻轻翻涌,加入了适量的白糖后,那份香甜与茶香完美融合,续煮五分钟后,茶汤变得更加浓郁。 将精心准备的珍珠置于杯底,根据顾客的偏好,缓缓注入红茶与温热的牛奶,那一刻,茶色与奶白交织,轻轻搅拌,便是一杯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珍珠奶茶。 冷饮时加冰块,清凉爽口;热饮时,则将红茶与牛奶预先加热,保留那一份温暖的抚慰,一切都随顾客的心意而变。 姜美君对于自己的珍珠奶茶作品充满自信,相信它定能赢得众多女性顾客的喜爱与追捧。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分毫不差。 在推出的第一天,限量一百杯的珍珠奶茶几乎是在瞬间被抢购一空,那些稍晚一步的顾客只能失望而归,纷纷恳求姜美君次日务必增加供应量,如此佳品,怎能错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销盛况,姜美君心头虽然充满了惊喜,但也有些许未曾预料的感动。 要知道,这些顾客在未尝其味之前,仅仅是基于对姜美君的信任与期待,便愿意为这杯珍珠奶茶倾心等候,这样的支持与信赖,让她内心暖流涌动。 实际上,姜美君的每一杯珍珠奶茶都不是即兴之作,而是经过无数次的调配试验,力求每个环节都能恰到好处,最终呈现出既符合大众口味又不失独特风味的饮品。 第264章 奖励 她坚持的,是从不盲目追求速度,而是注重每一个细节,确保每一滴奶茶都承载着品质与诚意。 因此,除了经典的原味,她还匠心独运地研发了多种口味,旨在满足不同顾客的个性化需求。 虽然每杯奶茶定价十文钱,价格不算便宜,但那独一无二的好味道,足以让络绎不绝的顾客甘愿掏腰包。 有些人甚至自己品尝之余,还会多买几杯带给家人共享,就这样,那精心准备的一百杯奶茶在不经意间便销售一空。 珍珠奶茶,说它简单,是因其原材料看似平常;说它复杂,是因为制作过程中的每一分细节都需精准把握,稍有不慎,味道便可能大打折扣。 姜美君心中暗暗思量,如果能够将自己的这门手艺传授给周如宝,将来孩子出生后,这也将会是一条自力更生、稳定可靠的生计之路。 不奢求大富大贵,但求一家四口能衣食无忧,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姜美君并不是不愿意帮助扶持周如宝,以她目前的能力,给予物质上的支持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多年的经历让她深刻认识到,外在的流言蜚语与世俗的眼光,往往是物质所不能抵御的。 即便住在娘家,受到家人的庇护,外界的闲言碎语仍像是一阵阵刺骨的寒风,时不时地侵扰着平静的生活。 曾几何时,村子里的种种风言风语,让人心有余悸。 正因为这样,她更加坚定了一个念头,希望周如宝能够自立门户,即使面对婚姻的变故,也要挺直脊梁,活出自己的尊严。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独立站稳脚跟,更重要的是,要将孩子抚养成人,给予他最坚实、最温暖的依靠。 然而,当周如宝的耳朵捕捉到学习制作珍珠奶茶的提议时,她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枚石子,激起层层细腻的波澜。 “娘,这样真的妥当吗?假使我学会了,也开始售卖,那岂不是无意间触及了您的营生?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因此而微妙地变化?” 她心中的疑虑犹如轻纱般朦胧,却又实实在在。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仿佛春天温暖的阳光,轻轻拂过女儿心头的阴霾。 “哪儿有什么不合适的?娘心里早有打算,会另外为你租一个小摊位,你就专心打理你的奶茶生意。况且,我一个人确实难以兼顾所有,等小青和小宝再长大些,也能帮衬一二。到时候,我们再添置些新品,日子自然就越过越红火了。” 姜美君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光芒,计划之周全,无不透露出一位母亲深沉而细腻的爱。 姜有财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支持之情溢于言表。 “大姐,娘说得在理,没有半点不对。姐夫那种人……唉,不说也罢!离咱们而且还没多久,就另寻新欢了。姐姐你当年真是错付了真心。” 此时的周如宝,因怀有身孕,腹部已逐渐隆起,她总是在日常行动中巧妙地用衣物掩饰这份喜悦的秘密,生怕引起周围人的过分关注与无端猜测。 每一步行走都小心翼翼,每一个转身都藏着深深的母爱与期待。 “好啦,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看你近来孕吐没那么频繁了,跟着我学做奶茶也不会太辛苦。” 周如宝怀孕初期,那翻江倒海般的妊娠反应,让每个目睹的人都为之揪心。 不仅晨起呕吐成了常态,更有甚时,对酸食的渴望达到极致,即便是未成熟的青皮酸橘,也能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那份酸爽,让家里的小吃货们都望而生畏,直呼不可思议。 为了迎合周如宝对酸味的偏爱,姜美君亲手炮制了酸梅,酸甜适度,既解馋又止吐,确保了她的需求随时都能得到贴心地满足。 在饮食上的细心呵护之余,他们在生活其他方面的革新也同样用心。 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与尝试,最终,一管自制成的牙膏诞生了——虽然只能算是竹盐牙膏的简易版本,功效比不上市面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但相比仅靠盐水漱口的过往,已然是质的飞跃。 有了牙膏,紧接着是牙刷的制作。 这一看似简单实则需细腻工艺的过程,考验着他们的耐心与智慧。 姜美君挑选了粗细适中的铁丝,它略粗于常用的绣花针,巧妙地穿入事先准备好的竹片模内,再精选出自家猪背上那既坚韧又富有弹性的鬃毛,一丝不苟地填充成刷头。 这些猪毛,既有硬度保证清洁效果,又因源于自家,而显得尤为亲切与实用。 初次尝试,便是一次成功的探索,第一支自制牙刷在全家人的见证下闪亮登场,配合自产的牙膏使用,口腔清新,好评如潮。 姜美君的成就感被这份成功大大激发,她一口气完成了十几把牙刷,毅然决定将每日早晨的刷牙习惯推广开来。 在这个连盐水漱口都少有人坚持的年代,牙刷的出现无疑如同一股清新的春风,让众人感到既陌生又新奇。 姜美君不厌其烦地示范多次,好不容易,大人们才勉强掌握了这门新技能,而孩子们,尤其是那些小手还不甚灵活的小家伙们,面对这陌生的仪式,更是显得手忙脚乱,一脸困惑。 对于年幼的孩子们而言,初次尝试刷牙绝非一个愉快的记忆。 即便是平日里温顺的周如珠,也忍不住小声询问,是否可以免去这一环节。 然而,姜美君的答复坚定而不容商量,因为在她看来,保护牙齿健康是不容忽视的大事,绝不能因为一时的不适应就轻言放弃。 周如珠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不禁五味杂陈,感觉自己像是被特别“关照”的那个,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奈与不解。 难道不刷牙,真的就有那么大的问题吗? 然而,在这群孩子中间,也不乏积极响应的声音,比如孙小宝,他之所以乐意参与这场口腔清洁的革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姜美君向他承诺,只要完成刷牙,就可以在那之前享用一小块甘甜的糖果作为奖励。 第265章 宝贝疙瘩 这份小小的诱惑,足以让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为家里最积极响应刷牙号召的一员。 然而,当黎明初破,第一缕阳光懒洋洋地穿透薄雾,照进这宁静的小村庄时,孙小宝站在姜美君家门外,心里却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重而又不甘。 他的小手紧紧捏着那一块珍贵的糖,仿佛那是他全部的世界。 “那我能多要两块糖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巴巴地望着姜美君,眼里满是对甜蜜滋味无尽的渴望。 姜美君微笑着摇了摇头,那份温柔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不行哦,只能一块。” 她的回答像是一道判决,让孙小宝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垂下头,小肩膀微微耸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在孩子的世界里,一块糖的喜悦与失去这份简单的快乐相比,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从最初的困惑不解,渐渐地感受到了刷牙带来的变化。 周有银便是其中之一,他回忆起那段早晨醒来口腔中的不适,那是一种即使白昼也无法完全驱散的阴霾。 而今,随着刷牙习惯的养成,那些难忍的异味仿佛被晨露洗净,只留下清新的口气和一天的好心情。 每当牙刷轻触牙齿的那一刻,他心中不禁对姜美君充满感激,这份看似简单的行为,实则悄然改变了他的生活。 姜美君着手自制牙膏和牙刷时,并没有预料到这小小行动会激起怎样的涟漪。 她选择最朴素的材料,每一管牙膏,每一只牙刷,虽不及市面上的精致,却承载着对家人健康的关爱。 这个念头,如同春日里播撒的种子,在姜美君心中悄悄生根发芽,最终促使她考虑将其推广给更多的人。 牙膏的制作是个技术活,需要精细的配方和耐心地操作,但姜美君决定亲自上阵,确保品质。 而对于牙刷,则打算外包给那些手巧的乡亲,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既能让更多人参与其中,又能为自己的小事业添砖加瓦。 她提出的三成利润分成,看似不多,实则包含了她对市场不确定性的考量,以及对成本控制的精明。 姜美君深知,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让这样一件新鲜事物被大众接受并喜爱。 这一切,原本只是姜美君心中的一个小小尝试,却不料被廖云慧无意间透露给了村里的其他人。 消息如风一般迅速传播,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他们纷纷揣测,既然姜美君之前的小生意能够成功,这次的提议必然也藏有无限商机。 于是,那些曾经对姜美君的成功艳羡不已的妇人们,一个个心痒难耐,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这趟致富列车上的一员。 当姜美君打开家门,看见眼前这股意想不到的热情时,不禁有些愕然。 她本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唇舌去说服,没想到众人已经自发聚拢,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周家嫂子,听说您有笔生意想找我们?” 她们的问题充满了急切,仿佛每个人都已准备好了踏上这未知的征途。 姜美君的回应显得既慎重又带有一丝惊喜,“是有点想法,但还没完全确定下来。”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便热烈起来,女人们相互交头接耳,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在她们看来,只要跟着姜美君,好日子似乎就在眼前。 正如王婆家的转变,贫穷时儿媳的冷眼相待,一旦经济条件好转,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一切都让她们深信,跟随姜美君的脚步,意味着生活的春天即将到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高涨热情,姜美君既感欣慰又感责任重大。 她知道,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但同时也需要正确地引导和管理。 在这一刻,她暗暗下定决心,不仅要让自己的小想法落地开花,更要带领大家一起走上一条通往更加美好生活的道路。 而这一切,正缓缓拉开序幕,如同那初升的太阳,温暖而又充满希望。 “这样,让我先大致说说我的想法,大家听听看是否可行。如果觉得这法子行得通,咱们各自回家后再仔细琢磨琢磨。要是觉得不靠谱,那咱们就像今天这风,吹过就算了,各位意下如何?” 姜美君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几位大娘生怕错失良机,连忙开口附和:“周婶子,您挑的路子肯定是再好不过的了,咱们跟着您这位精明人走,准没错!” 言语间满是讨好与信任,似乎只要能搭上姜美君这趟车,未来便是一片光明。 但姜美君可不是轻易被奉承所动的人,多年的生意经告诉她,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赚钱时,笑脸相迎自是常事;一旦亏损,那些昔日的笑脸或许就会换上另一副面孔。 原本她计划自己拿走利润的三成,可细细思量,考虑到这还只是刚刚起步,若分成太少,恐怕会引起大家的疑虑和不安,不利于团队的稳定。 因此,她决定采取更为稳妥的策略。 “事情是这样的,我新琢磨出了一件小玩意儿,打算以每个三文钱的价格,从大家这里收集。只要制品质量达标,绝不亏欠各位一分一毫。”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三文钱一个?那得是什么宝贝疙瘩?” 姜美君随即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中取出几只手工制作的牙刷:“就是这个,只要你们能做出来,我保证按照三文钱的单价收购。” 几位大娘接过牙刷,满脸疑惑:“这啥新鲜物件儿?头一回见着呢。” “对头,这没见过的玩意儿,怎么做嘛?周婶子,您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们吗?” 原先还以为姜美君提供的是个轻松赚大钱的机会,现在一看这牙刷,全都愣住了。 这东西需要什么手艺,又该怎么下手上工? 更有甚者,心中暗自揣测这奇怪的物品究竟能有何用途,为何姜美君竟愿意出三文钱的高价收购,实属罕见。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姜美君轻轻一笑,安抚道。 第266章 学习太慢 “别担心,既然我让你们做,自然会手把手教会你们。若是连我都不会做,那回去自己做也是枉然。” 这话如同强心针一般,让原本以为自己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大娘们顿时精神振奋。 想象着在姜美君的指导下,学会这门手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只要咱们肯学,耐心去做,这世上哪有学不会的手艺呢?” 至于牙刷配合使用的牙粉,姜美君却故意避而不谈,即便大娘们学会了制作牙刷,也不知其真正用途为何。 如此一来,更添了几分神秘,也让大娘们因听说这三文钱一个的收购价而兴奋得忘乎所以,哪还会深究那么多? “那么,各位大娘,意下如何?愿意尝试一下吗?” 面对这等好事,谁会不愿意呢?除非真是个智障者! 于是,姜美君请愿意尝试的大娘报上名来,并仔细记录在册,为的就是日后的账目清晰,避免任何可能产生的误会。 她转头问向王大娘:“王大娘,您也想加入进来试试吗?” 王大娘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转念想到,靠手艺吃饭天经地义,自己亲手制作牙刷又有何不可?反正这世间又没有条条款款规定她不能做这份营生。 “姜美君啊,你瞧,我在家也是闲着无事,不如趁这机会做做牙刷,多少能挣点零花钱贴补家用,你说是不?” 王大娘的话语里透着几分无奈,却也藏着对新机遇的渴望。 姜美君与王大娘交往颇多,对她的这番心思并不感到意外。 近来,王大娘似乎特别热衷于找寻各种赚钱的路子,无论大小,总要先琢磨一番其中的油水。 察觉到姜美君迟迟未作答,王大娘心头不禁焦急起来,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赚钱机会就这样溜走,急得她如坐针毡。 “哎呀,莹妹子,你就放心!我保证把这牙刷做得漂漂亮亮的,你就让我试试嘛!” 三文钱一个的牙刷,简直是送到眼前的肥肉,只要是心智正常之人,这便宜不占可就太傻了。 姜美君闻言,轻笑出声,爽快地回应道:“王大娘,若您真有意做,那就放手去做。这牙刷,谁做不是做呢,毕竟它可是消耗品,多做些少做些差别不大。” 王大娘一听,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三文钱正一张张落入自己的口袋中。 “王大娘,说到登记名字的时候,我还真有点为难。总不能只写个‘王大娘’,毕竟咱们村子里可不止您一位姓王的大娘,万一到时候名字混了,可就麻烦大了。” 王大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是这么个理儿,那就直接登记我的真名!” “好嘞,王大娘,您本名是叫什么呢?” 姜美君一边笑着问,一边准备好了笔墨,静待着王大娘的回答,为这一场关于牙刷的新冒险做好最初的准备。 “哎呀,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提什么闺名作甚?想当年,家里长辈亲昵地唤我一声春泥,那咱就写‘春泥’二字!” 说着,王大娘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容,仿佛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又重回心头。 原来,王大娘的名字叫做“娇春泥”,确实是个如泥土般质朴无华,却又充满生命力的名字。 此言一出,登记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众人似乎生怕新来的姜美君记不住他们的名字,纷纷争先恐后地主动报上自家姓名,声音中带着几分骄傲与期待。 姜美君仔细聆听着每一个人的介绍,手中的笔快速而准确地记录下每一个名字,偶尔抬头与对方目光交汇,给予一个鼓励的微笑。 登记完毕,姜美君并没有立即结束,而是拿出名单,一字一句地核对着信息,生怕有任何遗漏或是错误。 毕竟,对于这个刚来到村庄不久的她而言,第一次的接触至关重要,如果现在能够及时纠正任何细小的差池,未来合作的道路必然更加顺畅。 幸运的是,所有的名字都准确无误,没有出现半点疏漏。 姜美君数了数登记的人数,大约有二十三位,绝大多数是勤劳善良的妇女,平日里和姜美君相处融洽,相互间已经建立起了良好的邻里关系。 “好了,登记工作圆满结束,接下来,我要给大家展示如何制作牙刷。” 姜美君的话音落下,整个空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最关键的部分即将到来。 此前,姜美君已明确表示,只有质量上乘的手工艺品才会被接收。 那些马虎了事、敷衍的作品,她是坚决不会接受的。 在她的身边,摆放着一些先前制作牙刷时剩下的猪鬃毛,虽然数量不多,却足以作为教学示例。 至于牙刷的柄部,姜美君选择了质地坚硬且富有韧性的金竹作为材料。 这金竹经过自然风干,与新鲜金竹相比,颜色略显深沉,表面泛着岁月沉淀的光泽。 她耐心地向大家解释,无论是新鲜还是风干的金竹,都可以用于制作牙刷柄,只是需要注意的是,新竹因为含有较多水分,韧性更强但易于弯曲;而风干的竹子则更脆,处理时需小心,以免断裂。 “大家可要看仔细了,我将演示一次制作过程,毕竟不能天天手把手教。明白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充满了严肃与期许。 在金钱的驱动力下,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格外专注,尤其是那些学习进度较慢的人,他们焦急地观察着姜美君的每一步动作,内心五味杂陈。 当看到别人已经独立完成一把牙刷时,自己还在摸索门道,那种紧迫感和焦虑感油然而生。 “怎么我就做不对呢?” 这份困惑不仅仅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更是对未来收入来源的担忧。 如果学不会,岂不是意味着到手的银钱要不翼而飞?眼睁睁看着旁人一个个完成了作品,即将赚取那份应得的报酬,怎能不心急如焚? 面对大家的焦虑,姜美君温和地安抚:“别急,这手艺活儿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记住,耐心是关键。” 她的语气轻柔,如同春风拂面,让人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第267章 家庭的重负 随着夜幕悄然降临,最初感到难以掌握技巧的几个人也渐渐找到了门道,手中拿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第一把牙刷,那份成就感溢于言表。 “对,就是这样的手感,记住,选择猪鬃时,要找那种既硬朗又有弹性的,过硬或过软的都不适宜。” 姜美君又一次提醒大家注意细节。 学会了技能,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立刻着手制作,好尽早向姜美君交货,换取那份属于自己的劳动成果。 “周婶子,我们什么时候能把做好的牙刷拿给您啊?” 急性子的一位妇人直接开口询问,她的心思全然放在了交货和收款上。 这样的想法并不稀奇,毕竟谁不想早些时候就把辛苦所得的银钱装进口袋里呢? “只要你们的牙刷做好了,随时可以拿来给我。” 姜美君的回答简洁明了,透出一份爽快,让众人的心定了下来。 得到答复后,大家纷纷急匆匆地往家赶,心中盘算着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多做几把,好换取更多的零花钱。 自从姜美君在村子里推广了自制牙刷的活计,那些家中养猪的农户家里变得异常热闹。 为何?皆因做牙刷需要猪毛。 可怜的猪们哪里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制作牙刷不可或缺的原材料,它们依然无知无觉地在食槽边欢快地嚼着食物,完全不理解即将到来的命运变化。 赵家的新媳妇不解地看着婆婆,只见她手里拿着剪刀,正往猪圈走去,不由得心中生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呢?” 这个场景在她看来实在太过意外,婆婆的行为让她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赵老太太轻轻摆了摆手,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不过是修剪些猪毛罢了,瞧你紧张的样子。” 赵家媳妇心中暗自发笑,心想如果不是您亲口说出是剪猪毛,我还真以为您要和猪较上劲了呢! “娘,剪猪毛有什么用?” 赵家媳妇追问。 “自然是用来挣钱啊!” 赵老太太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几头猪的身上,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高效采集猪毛,进而制作成质量上乘的牙刷。 卖猪毛换钱,这主意新奇且大胆,是谁透露出这么一个消息,说猪毛也能换银两? 按理说,若是猪毛真能变卖为钱,早就应该有人行动起来了,怎么可能等到她们现在才发现商机?赵老太太瞥了一眼儿媳,显然不打算对此做过多解释:“跟你说,你也不见得能懂。” 这句话里,藏着几分深意,似乎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赵家媳妇心头如同被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满腹的不平与憋屈仿佛要溢出来。 她感到自己好似被婆婆轻视的眼神穿透,每一根神经都在抗议这种不公,却只能默默承受。 在这个讲究孝顺与尊老的年代,她作为家中晚辈,除了将这份不满悄悄咽回肚子里,似乎别无选择。 但她心里明白,这样的委屈并非她一人独享,整个村落里的年轻媳妇们,或许都有着相似的遭遇,家家户户的猪儿们同样难逃此劫。 想到不久之后,当自家猪的毛发被利用殆尽,那些精明的长辈目光自然会流转到别家,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无奈与同病相怜的情绪。 尽管如此,那股渴望富裕、追求更好生活的决心,依旧在每个人心中熊熊燃烧,坚不可摧。 而另一边,姜美君正全神贯注于牙膏的筹备工作之中,因为她深知,有了牙刷,若没有匹配的牙膏,一切便如空中楼阁,无法真正落地。 这项任务对她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必须亲自上阵。 她精心调配了一大桶牙膏,但随即面临的难题是如何将其推销出去。 她意识到,简单地捧着装满牙膏的大盆去售卖,既不体面也不现实,如何定价、计费成了横亘在眼前的障碍。 包装,对,她需要一个既能展示牙膏魅力,又能方便携带和保存的包装方案。 油纸虽廉价易得,但对于牙膏这种半流体状态的物品,其脆弱的密封性无疑是个大问题,极有可能导致泄漏,搞得一团糟,非长久之计。 转念考虑使用竹筒,坚固且便于密封,不失为一个应急之策,然而它朴素的外观似乎难以吸引那些挑剔的目光,不利于提高商品的价值感。 高档次的包装才是提升产品形象,促进销售的关键。 姜美君思来想去,决定模仿那些精致的胭脂水粉店,采用瓷瓶作为包装容器,不仅提升了牙膏的格调,当然也意味着成本的增加。 她心里清楚,虽然人们对口腔卫生的认识尚未普及,大多数人仅满足于日常漱口,但创新往往伴随着风险与机遇,不勇于尝试怎知结果如何? 出于谨慎,姜美君决定双管齐下,既制作了一批竹筒包装,又准备了一定量的瓷瓶包装,每种各备五十份,以应对市场的不同需求。 牙刷的供应成了接下来的当务之急,幸运的是,村民们的支持超乎想象,王氏带着她熬夜赶制的一百把牙刷出现在眼前,那份敬业精神令人动容。 王氏满脸疲惫,却带着一丝骄傲,她的辛勤背后藏着家庭的重负——即将成婚的小儿子面临婚姻的难关,女方家坚持要有独立的住房作为结婚条件。 姜美君听闻后,心中五味杂陈,难以置信。 王家的宅邸本已宽敞体面,在村里数一数二,何至于不满足? 然而,从王氏的叹息中,姜美君意识到事情远比表面复杂,其中定有难言之隐。 原来,对方明确提出要一座独门独院的房子,这在王婶看来,无疑是个过分的要求。 面对儿子的终身大事,她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儿子是她的心头肉,从小宠到大,如今即将成家,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两间属于自己的屋子。 作为母亲,她甘愿付出所有,哪怕身心俱疲,只要能助儿子实现愿望,便是值得。 姜美君听罢,胸中的怒火不由得腾起,对于这种近乎苛刻的婚姻条件,她感到愤怒不已。 第268章 两全其美 “哎哟,这是哪家的千金,竟如珍宝般被呵护着?难不成咱村的小伙子们还缺了佳偶不成?怎容得下这等挑剔的习性!” 王婶子边摇头边叹气,眉头紧锁,仿佛心头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不成啊,我那傻小子像是着了魔,眼里心里就只剩那位小姐了。我要是硬生生拦着,怕是父子俩就得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家里可就不得安宁喽!还是让我自个儿多受些劳累,修缮修缮屋顶,总比将来儿子心寒了强。” 姜美君站在一旁,眼神里夹杂着几分惊讶与不解,却也明白这终究是别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不便插手过问。 但她内心暗自思量,若是自家的孩子也这般不切实际,她定会毫不留情,用最传统的方式教育,让孩子知道生活的不易。 在她看来,娇生惯养是万万行不通的,严苛之下方能培养出明理孝顺的孩子。 “这世道,谁不懂得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家中每日的开销,堆积起来可是一座山。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头来手里剩下的铜板寥寥无几。一个还没为家里做出多少贡献的年轻人,就想着改善住处,未免太过奢侈。” 姜美君口中虽严厉批判,但全然忘了自己当初为了姜有财和罗衫的婚事,主动承担起翻新房屋的重任。 在她心中,主动付出与被动索要是两回事,前者是出于爱与责任,后者则是要求与负担。 当检查牙刷的工作告一段落,姜美君从王婶带来的货物中精挑细选,坚决剔除了那些不合格的产品,这是两人交易前就明确的规则。 王婶对此并无异议,毕竟规矩早已订立,发现问题即刻处理。 值得庆幸的是,次品并不多,只有六支,处理完这些,姜美君礼貌地询问王大娘是否愿意当即结清款项,或是等到月底一并计算。 王大娘捏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最终决定道:“月底一块儿结。” 她心里有本账,若此刻将银子揣进兜里,能否安全撑到月底都是未知数,倒不如月底一并解决来得轻松。 姜美君细致地记录下王大娘交来的九十四支牙刷,让王大娘慎重地按下了指印作为凭证。 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天一早,就有几位村民陆陆续续带着货上门,姜美君依旧严谨对待,仔细验货,去劣存优,逐一清算。 对于每一位卖家,她都重复着相同的询问:“您看,是月底统一结账省心,还是现在就办了手续?” 有的人选择月底结算,有人则偏好即刻清账。 无论何种方式,最终都在姜美君那本厚实的账本上郑重地留下了鲜红的指印,这是她们之间坚不可摧的交易习惯。 如此往返反复,在仅仅两天的时间里,姜美君竟收到了近三百支牙刷,远远超出她的初步设想。 随后,姜美君将精心准备的牙刷与牙膏一并搬入了自家店铺。 这店铺,平日里便是村中的热门地点,货物一新,四邻八舍总会围拢过来瞧个新鲜。 不过,这次的商品却显得格外不同,不再是那些能入口的寻常货色……“哎呀,周婶子,这是啥稀罕物?咱们可是头一遭见呢!” 村民们围在柜台前,好奇的目光在那两件小物品间跳跃。 姜美君笑盈盈地开始介绍:“这叫牙刷,边上那个白白胖胖的是牙膏!” 听者一脸茫然,似乎从未听过如此名称,纷纷瞪大眼睛,对这两样东西感到既新奇又疑惑。 姜美君干脆地讲解起牙刷与牙膏的使用方法,虽然言辞恳切,解释得细致入微,但大多数人心里仍是半信半疑。 “刷牙?就是用这小玩意儿?我们不都用盐水漱口嘛,哪听说过还要特地刷牙的,真是闻所未闻!” 然而,姜美君在村里素有信誉,她的推荐无需过多质疑。 村民们想也不想,便纷纷解囊购买,心里想着,周婶子的东西,准没错! “周婶子,给我也来一套这新奇的牙刷和那据说清洁力惊人的牙膏,回去好好体验一番!” 屠娟爽朗的声音再次在店中响起,她的热情总是那么富有感染力,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姜美君的新买卖。 屠娟作为多年的老顾客,与姜美君之间的情谊深厚,上次姜美君遇到难关时,屠娟二话不说伸出援手,这份恩情姜美君一直铭记于心。 而今,面对姜美君带来的新商品——牙膏牙刷,不同于往常货架上的各色小吃,这新颖之物能否被乡亲们认可,还需时间来验证。 摆在柜台上静待识货之人,姜美君深知,首要任务便是让这些新玩意儿走进大家的生活,让人们切实感受到它们的好处,自会心甘情愿地打开钱包。 在如今这个年代,若是想要产品一夜成名,找来当红明星代言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粉丝们为了偶像,往往愿意尝试任何推荐的产品。 然而在这个小镇,明星效应似乎并不灵验,口碑才是最坚固的广告牌。 只有当村民们亲自使用,真正体会到好处,那份满意度自然会促使他们口口相传,无形中成为最生动的活广告。 “各位乡亲,今天凡是本店会员购物,一律享受前所未有的七折优惠!” 姜美君的吆喝声中透着诚恳与热情,平日里的会员优惠已经颇为吸引人,而这七折无疑更具冲击力,让人难以抗拒。 而对于屠娟,姜美君更是倾心相待,给出了五折的超值优惠,这不仅仅是买卖,更是姜美君对于老朋友深深情谊的体现。 屠娟面露羞涩,觉得如此大幅度的折扣仿佛占了太多便宜,心中略感不安。 姜美君见状,温柔地解释:“屠姐,这不叫占便宜,你用了满意,再分享给身边的亲朋好友,他们因为你的推荐而来,我的生意自然就好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 屠娟听罢,细细一想,的确如姜美君所说,彼此间的信任和支持,才是小镇温情的真谛,这何尝不是一种双赢的智慧? 起初,村里人对于这两样外来的小东西并未寄予太多期望,多数人是出于对姜美君的信任,觉得她推荐的商品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269章 恍然大悟 然而,随着按照姜美君的方法试用之后,众人发现这牙刷牙膏确实非同凡响。 生活中,人们饮食五花八门,口中残留异味是在所难免,有时即便是用盐水、茶水漱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但使用了新牙膏牙刷之后,口中的不适竟然奇迹般消失,如同清风拂过,留下一片清新。 赵媛媛便是其中一个被彻底征服的顾客,起初她只是随波逐流,半信半疑地购入一套,没想到短短半月时间,早上醒来,口中再也没有那股令人尴尬的气味,就连过去稍微多吃点辛辣食物牙齿就抗议的问题也不复存在,那种畅快感让她忍不住向周围人夸赞。 遗憾的是,这神奇的牙膏消耗得极快,半个月便只剩下小半罐,倒不是姜美君的牙膏量不足,实在是赵媛媛一家子爱上了这每日早晚的洁齿习惯,连兄嫂都被拉拢进来,一起享受口腔清洁带来的舒适,难怪用得这么快。 不过,真正的好东西总是不缺市场,很快,整个临水县的人都开始疯抢这款牙膏牙刷,不论贫富,只要有条件的,都渴望解决长期困扰的口腔问题,纷纷涌入姜美君的小店。 起初,镇上其他商家对姜美君的这一小创新不以为意,心想区牙刷牙膏能掀起多大风浪?他们店内还售卖着由名贵药材特制的含香丸,那些才是真正的宝贝。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这些质疑者上了一课,新玩意儿不仅迅速超越含香丸,而且在受欢迎程度上遥遥领先。 “掌柜,您看,这便是那传说中的牙膏和牙刷,小的特意为您带回。” 陈大山望着手下伙计摆放在桌面上的牙膏牙刷,左瞧右看,看似平常无奇,心头却不由生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魅力,能让这些简单的物品成为镇上的抢手货? 既然已经买回来,自然要亲自验证一番,陈大山心中暗自决定,也是时候揭开这神秘牙膏牙刷背后的真相了…… 这边,陈大山正沉浸在对牙膏配方的深深思索中,试图从这日常用品中发掘出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闪烁着探索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店铺内,姜美君正笑容满面,轻描淡写间敲定了那笔价值非凡的交易,五百两白银的数额在空中轻轻回响,仿佛预示着一场商业风暴的即将来临。 “周大娘,十日之后,小弟将不得不暂别这风景如画的临水县,心中却有一事相求。” 一位年轻的小伙计恭敬地站在姜美君面前,眼中充满期待,“在这短短十日之内,您是否能够为小弟筹备足够五百两银子的牙膏与牙刷呢?” 姜美君的店铺里货物堆积如山,按常理而言,应付这样一份订单实属轻而易举。 然而,她故意微微皱眉,似乎在衡量什么,这样做既是为了保持商品的稀缺感,也是给顾客一个信号:每一件商品都来之不易,值得珍惜。 赵州,这位历经风霜、见多识广的商人,他的足迹遍布五湖四海,总能在各地发现商机。 这一次,他再次踏入临水县的土地,上一次的空手而归并未让他气馁,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好奇心。 在这里,他听闻了一个近乎神话般的故事——一种名为牙膏的小玩意,竟然成了县城里人们口口相传的宝物,其背后那位神秘的制造者正是人称“周大娘”的妇人。 商人特有的直觉让赵州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没有犹豫,迅速找到姜美君,直接提出了购买意愿。 赵州自认为在谈判桌上鲜有敌手,习惯于通过唇枪舌剑为每一笔交易争取最大利益,但这次,面对周大娘,他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硬。 周大娘态度坚决,价格分毫不让,仿佛那不仅仅是牙膏的价格,而是她对产品品质的信心和坚守。 “价格就这些,公道自在人心。” 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起初,赵州尝试用时间作为武器,以为只要拖得够久,对方总会有所松动。 然而,几天的僵持下来,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周大娘的决心。这位看似普通的妇人,骨子里却有着超乎常人的韧性和自信,那副“不愁卖不出去”的姿态,让赵州暗自佩服。 最终,赵州意识到,僵持不下对自己并无益处,尤其是在面对这样一个潜力无限的商品。他果断决定,即便是原价,这批货他也必须收入囊中,毕竟,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他有无数方法让这些商品卖出更高的价值。 商海浮沉,有时需要的正是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赵州的首次下单虽然大胆,但也算谨慎,选择以五百两作为试水,等待市场的反馈。 然而,世事难料,当他第二次想要追加订单时,形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要排队等候,还有无数同行争抢,曾经轻松入手的商品,现在变得一货难求! 姜美君的铺子灯火通明,生产从未停歇,即便是这样,仍难以满足如潮涌来的订单。 而一直对姜美君的生意抱有疑虑的陈大山,此时终于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判断有多么肤浅。 姜美君的事业不仅稳固,而且正处于飞速上升的势头。 但陈大山也深知,想要在这个时候分一杯羹,绝非易事。 于是,一个新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生根…… “您看,如果我们联手……” 陈大山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语气中充满了诚意,“强强联合,共同开创一番新天地,岂不是比单打独斗更有前途?” 姜美君对于陈大山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没想到他会亲自上门,还提出了合作的建议,心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合作?” 姜美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要知道,陈家在临水县的地位无人能及,旗下的店铺几乎遍布每个角落,这样一位人物主动提出合作,的确令人感到意外。 陈大山坦诚相待:“没错,正是这个意思。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第270章 期望值过高 姜美君微微摇头,神色复杂:“陈大当家的,您也知道,我这里不过是小本买卖,怎么敢妄言与您这样的大商户合作呢?” 与陈家这样的巨鳄携手,风险与机遇并存,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面对姜美君的谦辞,陈大山感到有些不悦,自己已经放低姿态主动寻求合作,却被这样婉拒,这无疑是对他的轻视。 “周大娘,话不妨说得直白些。” 陈大山的眼神变得锐利,“要么,咱们携手共进,共享繁华;要么,你这小小店铺,恐怕难以在临水县立足了。” 这句话,既是威胁,也是最后的橄榄枝。 姜美君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这人的行径仿佛将威胁当作了一种别样的乐趣,不合作就采取强硬手段,实在是让人感到棘手至极。 “您的好意我心领神会,不过关于合作的事情,我还真未曾有过半点念头。若您执意要对我的这间小店施加压力,我除了接受,别无他法。毕竟,我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本生意,在您的力量面前,我的抵抗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力。” 姜美君的话语中既没有过分的卑微,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畏惧,她的应对就像是精妙的棋局,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面对姜美君这番镇定自若的态度,陈大山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阵阵疑云。 她为何能如此泰然处之? 难道背后真有高人相助不成?虽然之前他曾费尽心思调查过,表面上看姜美君似乎并没什么深厚的社会背景。 但细思之下,他又不禁怀疑,或许那背后的支持者隐藏得极为巧妙,至今仍未浮出水面。这世间,什么事情没有可能发生呢? 一时间,陈大山感到进退维谷。 然而,望着这块唾手可得的肥肉,如果不能将其纳入囊中,他的内心就像被无数小猫的爪子不停挠动,瘙痒难耐。 “这么大的商机,你一人哪里驾驭得了!” 陈大山灵机一动,决定改变策略,尝试用情感牌打动对方。 遗憾的是,姜美君对这样的转变完全不为所动。 “所以我一直坚持限量销售,售罄即止。” 姜美君的回应简洁而明确。 她的库房里货物充足,但她却巧妙营造出一种稀缺感,使得顾客们都误以为这次错过,下次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于是每一次上新,大家都争先恐后,生怕错过良机。 姜美君甚至还设定了一条购买限制,一旦超过这个量,即便再多的钱摆在眼前,她也坚决不卖,这份决绝,让人不得不佩服。 这样的做法,反而刺激了市场的购买欲望,这是一场心理上的较量,而姜美君无疑是这场博弈的高手。 陈大山的怒火难以平息,这位周大娘为何如此油盐不进?自己苦口婆心,她却似乎完全无动于衷。 如果对方是那种轻易就被吓倒的人,陈大山也不会诚心诚意地提出合作,他只会暗暗盘算如何窃取那份独门秘方。 姜美君的不屈不挠,才是令他真正头痛的地方。 “那好,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陈大山意识到僵持下去对自己并无益处,只好找个台阶,暂时作罢。 至于三天之后会发生什么,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陈大山一走,姜美君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刚有了些起色的牙膏牙刷生意,转瞬之间就引来了旁人的觊觎。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缺乏一个强有力的后盾。 假如有那么一位权势滔天的盟友,这样的事情又岂会轻易发生? 但是,寻找一个可靠而又强有力的依靠,又谈何容易?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之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名声,怎么会轻易站出来为人出头? 唉,这条路,真是难如登天!看来,有些生意还真的不是目前所能触及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妥帖!即便是这些,都已经足够让旁人眼红不已,毕竟,并非人人都能有此好运。 姜美君店铺里的每一样商品,只要拿出一件,就能让其他人赚得盆满钵满,而这一切,都牢牢掌握在姜美君的手中。 由此不难想象,周围人对她那份羡慕、嫉妒,甚至还有几分怨恨,有多么强烈! 尽管外人艳羡不已,但他们也只能干瞪眼,毕竟,没有那份智慧和能力,怎能想得出如此绝妙的经营之道? 以往,姜美君从未想过要置地,总觉得金银财宝握在手中最为实在。 然而,时至今日,她的想法已发生了转变,置地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单凭家中那十几亩薄田,未来恐怕连糊口都会成为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向往着未来的日子能游历山水,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坚实的经济基础作为后盾! “置地?” 家人闻言,无不惊讶。 家中的银钱历来由母亲掌管,怎么花向何处,自然是母亲做主。 谁又能料到,一向持家的母亲竟会提出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仔细想想,置地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即使家中的店铺生意兴隆,但拥有土地,才能让人感到脚踏实地的安心。 “没错,你们如果有更好的建议,也尽管提出来。” 姜美君并不是独断专行之人,她愿意倾听家人的每一个意见和建议。 然而,姜美君似乎对他们的期待过高了。 家人们平时很少发表意见,对于置地这件事,却出乎意料地积极响应,一片赞同之声此起彼伏。 既然大伙儿都没有异议,那么就敲定下来,明日谁身边恰好有余钱,便劳烦他前往周兴那里,请他帮我们精挑细选几块上好的田地!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能购置到一片相连的土地,便于日后管理和使用。 姜美君沉稳地吩咐着,她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乎已经对未来那片肥沃的土地充满了期待。 周兴作为村中的领头人,处理土地买卖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若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妥善解决,那他的村长之位恐怕也难以让人信服。 因此,将此事委托给他,无疑是最佳选择。 而挑选周有银作为使者,实则是出于深思熟虑。 第271章 分田 相较于机智灵活的姜有财和姜有财,周有银或许在应变能力上稍逊一筹,但他却有着他人不及的优点——心思细腻,对于家庭大事的处理总能面面俱到,少有疏漏。 不负所望,周有银带着全家人的心愿,踏上了寻找周兴的路途。 当他站在周兴面前,一字一句传达出家族置地的意愿时,周兴几乎被口中的茶水呛到,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家,真的要置地?” 这一消息仿佛晴天霹雳,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周兴断不会相信这等罕见之事发生在了他们家。 然而,转念一想,谁人不知他们家的店铺日进斗金,家境日益殷实,萌生置地的想法,也确实合情合理。 于是,周兴收起惊讶,正色问道:“你们打算购入多少亩地?” 作为村长,他有责任也有权利处理土地买卖事宜,但在此之前,他必须了解姜美君的具体需求。 周有银闻言,不禁皱眉,显得有些为难:“临行前,娘并未言明具体的数目。” 她只吩咐让周有银向堂叔转达意愿,至于购买土地的规模,娘亲并未提及。 周兴见状,知晓从周有银这里难获准确答案,索性提议直接前往周家,与姜美君面对面商谈。 周有银告知周兴,娘亲已前往县城办事,此事便先由他来沟通。 周兴对此并不介意,即便周有银不清楚确切数额,他也愿意带着人马,将村子中所有可售地块逐一查看。 “娘亲曾提过,最好能买到连成一片的地。” 周有银补充道。 于是,周兴引领着周有银穿梭于田间地头,指给他看几处相互连接的土地。 一番考察之后,周有银并未急于做决定,毕竟最终决策权握在姜美君手中,周兴也乐得从容以待。 当夜,周有银回到家中,详尽地向家人汇报了看地的经过,并列举了几块他认为最具投资价值的田地。 姜美君听罢,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明天我们全家出动,一起去看看那几块地!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商量,选出最合适的。” 孩子们对于置地一事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周如珠,她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询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买地呢?” 姜美君微笑着,耐心解释道:“买地,就像是你把鸡蛋卖给妈妈一样,是一种交换。只不过这次,妈妈是要用钱去买可以生长更多东西的土地。懂了吗,如珠?” 周如珠认真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了:“我懂了!” 正如他们饲养鸡猪能够换成钱币一样,几个孩子平日里积攒的零花钱,加上家里做工每月的收入,累积起来也颇为可观,甚至比村中一些大人的口袋还要丰盈。 “如果你们真心想参与买地,妈妈可以替你们选一块小一点的地,你们几个孩子合伙买下。以后,你们可以选择一起耕种,或是各自管理,都随你们的意愿。” 姜美君进一步解释道,目光中满是对孩子们成长的期待。 周如珠和孙小青对于置地的意义有了大致的理解,但年幼的三个孩子却依然一头雾水,尤其是孙小宝,他觉得买地远不如买糖吃来得有趣。 在他的小脑袋里,没有什么比糖果更诱人了,他甚至还悄悄打听得知,五十文钱就能买到一斤甜蜜的糖果,而他手头的银子足够他享用很久的甜食盛宴。 周如珠眼神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全神贯注地琢磨着姜美君提出的那个建议。 买地,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却如同迷雾中的灯塔,看得到轮廓,却触及不到实质——这地若是买下来,究竟能作何用场? 是种植五谷丰登的粮田,还是辟为畜养牲畜的草场?又或是有朝一日建起一座座温馨小屋,成为家族繁衍生息的根基? 尽管心中疑问重重,周如珠的决心却如磐石般坚定。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藏银的小木盒,一枚枚银光闪闪的银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沉甸甸。 细数之下,仅有九两八钱,而那未知的土地价格如同云遮月,让她难以估量这笔钱究竟能换回几尺地皮。 姜美君的承诺如同温暖的春风,轻轻吹散了周如珠心中的阴霾。 她说,若银两不足,愿意从自己辛苦积攒的工钱里预支。 家中无人提出异议,因为在这一大家子人的心中,作为最小的妹妹,周如珠理应被宠爱与包容,区一点预支的工钱,不过是家人间无言的疼爱罢了。 姜美君进一步的提议让众人眼前一亮——若想独自购买,亦非不可。 初听时或许令人费解,但仔细一思量,这份独立与自主的意味,在每个人心中悄然生根。 母亲的默许,仿佛给这份自主权盖上了金印,每个孩子都意识到,用自己的钱购得的土地,将是只属于自己的小小王国,这样的机会,在哪个家族中不是稀罕之物? 深知财力有限,兄弟姐妹围坐一堂,热烈地讨论起合资购买的计划。 日后无论分是合,这份共有又独立的资产,都是他们自由意志的体现。 买地之事虽起于一时兴起,姜美君却显得格外冷静。 她主张先实地考察,待父亲姜有财归来再做最后决断。毕竟,购地乃家中大事,须得全家意见一致,方能成事。 尽管姜有财尚未归家,但这并未阻止他们前去勘察的脚步。 提前选地,未雨绸缪,总好过坐失良机。 在周兴的带领下,众人站在这片广袤土地之上,眼中尽是憧憬。 姜美君坚信,身为长兄的周兴断不会使诈,否则,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堂嫂,你认为如何?” 周兴耐心等候,大侄子们犹豫不决,一切似乎取决于这位精明能干的堂嫂。 “相当不错。” 周如珠的目光在田地上游走,心中估摸着价值,“不过,这片地的售价是多少一亩呢?” 周兴耐心解释,土地价格由官府定夺,等级分明:上等田八两银子一亩,中等六两,而下等则是四两。 即便是下等田,对于许多家庭而言,也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毕竟,多数人家年复一年辛勤劳作,所积之银尚不足十两。 第272章 牵线搭桥 一旦全部投资土地,遇有急难岂不束手无策? 更何况,购地往往不是一亩两亩的小打小闹,这便是许多农户即便积攒多年也不敢轻易涉足的根本原因。 周如珠好奇地问道:“我们目前看的这片地属于哪一等级?” 对她来说,借用姜美君的身份虽让她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对于田地好坏的辨别却是个门外汉。 周兴爽朗一笑:“这自然是上等田!” 他的语气中透着自豪,仿佛在说,自家挑选的怎会是次品? 望着眼前这片肥沃的黑土,姜美君心中颇为满意。 既然决定买地,自然要选择最好的,中等下等不在考虑之列,她的心中自有秤砣。 经过一番审视,这片土地的确不负众望,可以说是周兴能力范围内的最佳选择。 姜美君心中盘算着购地所需银两的同时,也不忘理性考量。 店铺的运营、家庭的日常开支、父亲在书院的学费,以及即将到来的姜有财的婚事,每一项都是不小的开销。 她在心中默默计算,除去这些必要支出,大约能腾出一千三百两银子用于购地。 这数字一跃而出,就连姜美君自己也颇感意外,她不由得暗自夸奖自己,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赚钱能力已如此之强。 按照上等田的价格,这一千三百两足以收购约一百六十亩地。 心中有底,她直截了当地向周兴询问是否有这么大一片相连的土地。 意外的是,还真有这么一块宝地,就在家附近,虽然面积稍小,大约一百四十亩,但也足够令人心动。 尽管这片土地的实际面积比姜美君心中预想的规模要小上一些,但她的心中依旧充满了满足与感激。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时代,能够一次性购得如此大面积且相连的土地,无异于大海捞针,实属难能可贵。 姜美君深知这份幸运背后的不易,眼眸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 关于土地的交易暂时达成了一致,但姜美君提出还需等到家中长辈姜有财归来,共同商议后再做最终的定夺。 对此,卖方周兴表现得极为爽快,毕竟这样大片连贯的土地在市场上并不常见,一时间也难有买家问津,于是便欣然应允,让姜美君放心等待。 此时此刻,在镇上书院内,姜有财正沉浸在紧张而有序的准备之中,为即将到来的童生试忙碌不已。 这场考试并非报名即可参加,它需要提前半年的精心筹备,寻找合适的保证人,取得他们的担保,方能获得宝贵的考试资格。 这一过程,如同一场漫长的修行,考验着每个考生的决心与毅力。 姜有财心中已有了担保人的首选——书院中德高望重的莫先生。 然而,这只是开始,按照规定,他还需找到另外四位同样愿意为他担保的秀才,共计五位,方能满足要求。 担保并非无偿,每位担保人均需收取一份“保费”,作为承担风险的补偿,这意味着姜有财必须准备足够的银两,以示诚意。 仅此一项,便是不小的开支,每人至少五两银,总计二十五两,沉甸甸的数字,压在他的心头。 这还不包括平日里繁重的学费、堆积如山的书本费以及莫先生额外辅导所付出的费用。 细细盘算下来,对于普通家庭而言,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送子女上书院求学几乎是奢望。 而这,也成为众多寒门子弟难以跨越龙门,改变命运的重要障碍。 他们中的大多数,家里的田地仅仅足够维持温饱,根本无力承担额外的教育支出。 相比之下,那些出生在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就享受着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有私塾先生一对一悉心教导,知识如同甘露,被细致地滋养吸收。 这种差距,使得莫先生在得知姜有财因经济压力考虑放弃学业时,倍感惋惜。 在他眼中,姜有财是难得一见的可塑之才,纵使因故落下了许多课程,却依然能在短时间内迎头赶上,展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 这样的苗子,若是因金钱的束缚而折翼,无疑是对国家未来的一大损失。 莫先生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份私心,他渴望见证姜有财究竟能够攀登到何种高度。 虽然眼前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学子,但莫先生从其身上感受到了无限的潜能,寄予厚望,相信他终有一日能成为国之栋梁。 此次姜有财归家,主要目的便是就保费事宜与母亲姜美君进行商讨。 过去,面对高昂的费用,他总是犹豫不决,担心会给家庭带来过大的负担。 但这一次,他怀揣着希望,相信随着家境的逐渐好转,母亲有能力承担这份投资。 不出所料,姜美君在得知这笔费用的用途后,未加思索便将银两交到了姜有财手中,眼中满是支持与信任。 她关切地询问起担保人的安排,听到是莫先生亲自牵线搭桥,介绍的皆是他的同窗好友,心中更添几分感激之情。 “等事情定了,我们一定得请莫先生来家里坐坐,设宴款待,好好表达我们的谢意。” 姜美君语气坚定,心中已然默默规划着这顿答谢宴,誓要在适当的时机,将这份心意化为实际行动。 姜有财深感母亲的明智与决心,他知道,正是因为有了先生的无私帮助与不懈鼓励,自己才能够有机会站上童生试的舞台。 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回答时语气中满是敬意:“一切遵从娘的安排。” 姜美君轻轻点头,这份承诺,她牢刻在心,誓要为儿子的梦想铺平道路。 随后,她向姜有财透露了家里正默默筹划的一个重大决策——购地的宏伟蓝图,并且满怀诚意地提出,要亲自带领他前往那片充满无限可能的土地,亲眼见证这一家人未来的希望所在。 姜有财内心暗自思量,这种事情,以母亲一贯的果敢与决断,其实完全不必特地找他商议,母亲完全可以自行拍板定案,这份特意的告知,让他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温暖的波澜。 姜美君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耐心地解释说,任何关乎家庭未来走向的决定,无论其规模大小。 第273章 买地 都应该如同家族聚会般,让每一位成员都有机会参与其中,共商大计,而非等到决定尘埃落定之后,才从旁人的口中被动获知,那样无疑欠缺了一份对家人的尊重与重视。 姜有财听着母亲的这番话,觉得甚是在理,不禁对母亲这份细腻考量与家庭观念的坚持深表赞同,内心更添了几分敬意。 谈及购地之事,姜有财自嘲一笑,坦诚自己对此实在不算在行。 他的世界,多数时候是被一册册古籍和新知所填满,即便是生活的重压迫使他暂时离开了心爱的学院,那份对于知识的渴求与探索却从未止息,书籍成了他灵魂深处最坚定的寄托与慰藉。 “哟,这不是弟妹嘛,真巧,在这儿遇见你了。” 张氏的突然出现,带着几分熟络的热忱,主动向姜美君投去亲切的问候,那双眼睛闪烁着期待,静候着对方的回应。 然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姜美君脸上并无波澜,这让张氏的表情逐渐转为尴尬,心下不由暗忖,难道作为大嫂的我主动搭讪,她竟可以当作无事发生,装作听不见? 实际上,姜美君并非有意冷落,多年的时光足以让记忆中的某些面孔变得模糊,此刻,眼前的“弟妹”称呼让她一时间难以将眼前人与过去的记忆对接起来,脑海中关于这位大嫂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急待串起。 恰逢此时,姜有财的爽朗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大娘,好久不见!” 简短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让张氏的神色略微缓和,眉宇间的不快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 “有财啊,我听说你又重新踏入了书院的大门,继续你的学业了?” 张氏的声音里满是关切,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许。 姜有财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是的,我又回到了那个让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好事儿,咱们一家子都指望着你能够有所成就,为我们周家争光,可别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哦!” 张氏语重心长的话语,饱含了长辈对晚辈的深深期盼。 姜美君的思绪在这对话间游走,终于在记忆的长河中捞起了这位大嫂的影像——与原主并不和睦的亲人,未曾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不期而遇,不禁感慨:“原来大嫂也在这里,真的是太巧合了,竟然能在这里不期而遇。 看来,命运的安排总是充满了意外的惊喜!” 张氏的脸色却因此变得更加阴郁,姜美君的这番回应在她听来别有意味,自己明明早已站在这里许久,换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这背后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弟妹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大嫂都能忘记,也是,你现在日子越过越红火,哪里还会记得我们这些平凡的家人。” 张氏的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酸楚,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此变得沉重起来。 “大嫂言重了,我怎么会忘记大嫂呢?这样说,我的心都要碎了。” 姜美君的语气虽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张氏撇了撇嘴,即使多年未曾真正交往,对于姜美君的反感却依旧如影随形,仿佛是岁月也无法磨灭的痕迹。 随即,张氏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姜有财,试图用一个问题打破这片刻的尴尬:“有财,你和你娘这次来这里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张氏心里清楚,自己选择此时出现绝非偶然,完全是受到了之前高氏话语的刺激。 若非那番言辞触动了内心的某根敏感神经,多年未曾主动示好的她又怎会轻易靠近? 显然,这一切背后隐藏着她的小算盘! 姜有财望向母亲,正欲开口,却被张氏抢了先:“哎呀,有财,你这孩子,跟大娘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还要先征求你娘的意见吗?” 言毕,嘴角挂着一抹自以为是的笑容。 姜美君心底不禁泛起一阵冷笑,这话说得,仿佛我是外人,有财是我生我养的儿子,不先经过我的同意,又岂能随意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你这个平日里交往淡薄的大娘? 于是,她直接介入了对话:“大嫂若是好奇,尽管问我就好,何必绕过我去问一个孩子?” 姜美君的话语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拐弯抹角,显然对张氏的举动并不认同。 张氏与姜美君之间本就剑拔弩张的关系,在姜有财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使得张氏的脸色更加难看。 “弟妹这么说,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们不想说,我也并没有非要打听的意思。” 张氏嘴上如此说着,可那刻意的姿态和微表情,无不透露出与言辞不符的真实意图。若是真的没有探究之心,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开场? 姜美君心中对这样的虚伪嗤之以鼻,表面的客套掩饰不了背后的算计。 “其实也没什么秘密,只是最近家里的经济状况稍有好转,便萌生了置办土地,为将来打算的念头。正想找周兴商量此事,大嫂若是对购地也有兴趣,不妨一起聊聊?” 姜美君的话语里藏着机锋,尤其是最后一句反问,像是无意间抛出的一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若非那不经意的反问,一切都显得寻常无奇。 然而正是这句突如其来的探询,仿佛点燃了张氏心中的导火索,怒气在她眼中隐隐燃烧。 家里这般的境况,居然还打起了购地的主意?简直荒谬至极!姜美君这话,摆明了是对她的轻蔑与戏耍,难不成还以为自己会对此畏缩不前,甘拜下风? “哎呀,弟妹能耐确实不小,不过大嫂还是要啰唆几句。如今弟妹生活富足,可别忘了你在外头还有个儿子呢!” 张氏的话语里带着尖锐,像是精心准备的匕首,企图在无形中划开一道裂痕。 姜美君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张氏言语间微妙的弦外之音,那不言而喻的指向,显然并非她身旁天真烂漫的小儿子姜有财。 或许是自打分家之后,姜美君的生活重心逐渐偏离了大房的日常琐碎,以至于这对夫妇何时与张氏勾连在一起,竟未在她的注意范围之内。 第274章 嗜睡 她笑容温婉,语气温和,仿佛春日暖阳般和煦,“大嫂此言差矣,孩子们羽翼渐丰,应当放手让他们展翅飞翔,去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若是始终将孩子绑在身边,何以成就大业?他如今已为人父,我若再过分担忧,岂不是杞人忧天吗?” 张氏心中暗自点头,认同起之前高氏对其弟媳变化的评价。 这话听起来,分明是在指责自己多管闲事嘛!一腔反驳之意涌上心头,却又在将出口的瞬间被理智按下。 细细想来,确实是自己逾越了界限,干涉了不该插手之事。 高氏作为自家弟媳,家中之事又哪里轮得到身为大嫂的自己指指点点? 再者,人家早已分家另立门户,自己横插一手,岂不是乱了套? 恍如冷水浇头,张氏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不过是高氏手中的一枚棋子! 高氏恐怕是忌惮于直接与婆婆对峙,便巧妙借用自己的手来达成目的。 明知道她与婆婆之间历来不合,却仍来说些挑拨离间的话,无非是想引发自己与婆婆之间的争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以往未曾察觉,原来高氏竟是如此工于心计之人。 不过,心机虽深,想要拿自己张氏开刀,却是痴心妄想! 了然于胸,张氏心中再无与姜美君继续纠缠的意念,满脑子只想着尽快返回去找高氏清算这笔账。 让高氏在姜美君面前令自己颜面尽失,若不挽回这丢失的面子,往后在这家族中的地位如何稳固? 另一边,高氏仍旧沉浸在不自知的幻梦中,全然没有意识到即将降临的张氏怒火。 她满心欢喜地构想着,待张氏与婆婆争斗得疲惫不堪时,自己适时出现,扮演和事佬的角色,婆婆定会因此对自己另眼相看。 更有传闻说婆婆计划购地,那时再添油加醋一番,诉说生活的不易,婆婆心软之下,怎会袖手旁观? 或许,还能借此机会为自己谋取些许实际的好处呢!心中窃喜不已,殊不知,一场风暴正悄然逼近。 姜美君的眼神如同寒冰,冷漠且深邃,静静地凝视着前方,她的沉默仿佛一道无形的墙,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声响,一言不发。 在这片静寂中,空气似乎凝固,每一分沉重都化作无声的坚持,透露出一个信息:即使道歉已至,接受与否,却非他人所能强加。 周围的群众,虽然未发出一丝声响,但他们紧抿的唇角、微蹙的眉头,无一不在诉说着内心的不满与愤慨。 张家母子的轻易脱身,在众人眼中,无疑是过于轻松的惩罚,便宜占尽而不受应有的责罚,这种不公平感让每个人的胸腔里都憋着一口闷气,仿佛随时可能爆发。 张夫人见气氛紧张,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事态严重,急忙拉扯着张嘉成,迫使他跪倒在地,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懊恼:“都是你这不省心的东西闯的祸,还不赶快向卫家老太太诚恳地道歉!” 张嘉成的表情扭曲,显然内心极不情愿,但迫于压力,他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如蚊蚋:“对不住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无知小儿一般见识。” 言毕,他的目光刻意回避,显露出明显的不悦。 姜美君的声音冷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你觉得乘坐我们的车让你受了屈辱,背负了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从此以后想要与我们卫家保持距离,那也无妨。但是,请你务必谨记,别让人们背后的议论变成你张嘉成依靠女人吃饭、毫无骨气的笑柄。赖融,这话你也要铭记在心,日后行事须更加谨慎,避免一切可能引起误解的行为。” 赖融闻言,连忙点头应承,声音坚定而诚恳:“老太太请放心,从今往后,我们的车会避开那些贪婪狡猾之辈,绝不给他们任何靠近的机会。” 张夫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几乎能滴出血来,她咬着牙,强忍屈辱,背着张嘉成,二人如丧家之犬,狼狈地逃离了卫家的视线。 姜美君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屋内走去,那里,还有卫和嘉需要她的关心与守护。 “长贵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谢秀芳心中的焦急如同野火燎原,几乎要将她的耐心燃尽。 “可能是因为这雪天路滑,行走不便,耽误了时间。”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安抚,试图平息谢秀芳的焦虑。 “那我出去接接他。” 赖融话音刚落,人已跨出了门槛,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纷飞的雪花中。 屋内,卫和嘉仍旧沉浸在梦乡,姜美君站在床边,凝视着孩子沉睡的面庞,片刻之后,她轻轻呼唤来了闻华,详细询问起卫和嘉的伤势。 闻华面色凝重,解释道:“伤口虽然不深,但接下来的几天非常关键,必须密切观察。一旦出现频繁呕吐或过度嗜睡的症状,恐怕是头部受到了影响。” 谢秀芳一听,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忙不迭地追问:“她现在睡得很沉,这算不算嗜睡啊?” 闻华想了想,给出了建议:“待晚餐时分再试着叫醒她,若唤不醒,或是醒来后精神不佳,那就需要警惕了。关键还是要看孩子醒来后的反应和整体状态。” 交代完毕,闻华的目光转向门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那位小姑娘的伤势不轻,我开的药量可能不够,需要再去医馆补充一些,很快就回来。” 姜美君摆手示意,语气平和而坚决:“不必急于一时,等赖长贵回来,让他驾车陪你一同前往,取药后直接返回,以免你来回奔波。” 话音未落,赖长贵携药归来,满载而归的身影带来了片刻的宽慰。 谢秀芳亲自操刀于厨房,细心熬制着汤药,而赖长贵则负责驾车,护送闻华往返医馆,并顺路将刘春妞平安送回十里春风的家中。 夕阳渐渐沉没在地平线下,卫家的男丁卫褚和卫晖相继回到了温暖的家中。 晚餐已准备就绪,谢秀芳小心翼翼地摇醒了卫和嘉。 孩子睁开迷蒙的双眼,下意识地摸向疼痛的额头,手指轻轻触碰伤口,顿时痛哭失声。 第275章 路要一步步走 这一哭,如同一根根尖针,刺痛了在场每一位家人的心房。 幸而,几颗甜蜜的糖果与苦涩的汤药后,孩子的情绪渐渐平复,哭声停歇,似乎感觉到了些许好转。 餐桌上,卫褚的脸色阴沉,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击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大嫂,娘早前就告诫过你,张家人非善类,你却偏偏不信,总是良莠不分,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让你轻信。到了这里,你怎么还是没有改掉这个毛病?这一次,如果不是你的疏忽大意,和嘉又怎会遭此横祸,伤及头部?” 卫褚的双目喷火,怒气冲冲,直到谢秀芳羞愧地低下头,仍未停止指责。 他语气坚决地宣布:“我现在就要写信给我大哥,让他看看你是如何管理这个家,又是怎样照顾和嘉的!” 面对卫褚的严厉批评,谢秀芳低垂着头,默不作声,脸上写满了自责与无助。 此时,姜美君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从厨房走出,随手舀起一勺饭,轻轻塞进卫褚半开的嘴中,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好好吃饭!你上学时,夫子难道没有教过你吃饭时不可多言的道理吗?” 说罢,不容分说地拉过谢秀芳,两人并肩坐下。 “其他的事暂且放在一边,先把饭吃好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先填饱肚子,不是吗?” 姜美君再次用柔和的声音安慰着,尽管孩子受了些许皮肉之苦,但这都不是过不去的难关,家的温暖总能抚平一切创伤。 谢秀芳的心中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迫着,沉甸甸的忧虑如同迷雾般缭绕在心头,使得她眼前的饭菜虽精致却失去了所有诱惑。 她的咀嚼变得异常机械,每一口食物都如同咀嚼着无味的白开水,那份曾经能够慰藉人心的美味,此刻竟消散得无影无踪。 卫褚注意到姜美君微妙的眼神示意,识趣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轻声说道自己想去探望一下卫和嘉,随后便起身离席,步伐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担忧。 谢秀芳眼眶瞬间红润,泪水几乎就要失控。 卫和嘉这一受伤,她内心所承受的痛楚无人能及,但在家人那或明或暗的指责中,她竟连为自己辩解的话语也找不到。 幸运的是,老三卫晖只是默默埋头吃饭,没有加入这场责难之中,这让谢秀芳心中稍稍感受到了一丝宽慰,如同寒风中一缕不易察觉的暖阳。 餐毕,卫晖方才淡淡开口,询问卫和嘉的伤势究竟如何,是否严重,但未及旁人回答,一个不经意的哈欠泄露了他内心的疲惫,随即宣布自己打算回房歇息。 这微小的举动在姜美君眼中显得格外刺眼,她不禁皱眉,对老三似乎对侄女不够关心的事实感到不满。 “你不打算去看看熹熹吗?” 姜美君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责备与期待。 卫晖这才恍然,回答时语调中带上了几分温软:“会的,我只是担心她已入睡,打算悄悄过去看一眼。” 此时,王春花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红肿的眼眶无声地诉说着她先前的哭泣。 姜美君与谢秀芳见状,赶紧上前协助,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便让王春花回去继续照顾赖长美。 “你也去陪陪熹熹,她醒来若是看不见你,定是要闹腾的。这里的杂务我一个人就能处理。” 姜美君催促着谢秀芳离开,自己则留了下来,开始着手洗涤餐具。 她心中不禁感慨,自家中境况好转以来,这等琐碎的家务活计她已许久未曾亲自动手。 “娘,家里现在条件宽裕了不少,要不要考虑请几位长工回来帮忙?” 刚从卫和嘉房间出来的卫晖,冷不防在厨房门口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姜美君刚好擦干双手,两人并肩走向院子,边走边谈。 “长工?用来做什么?” 姜美君好奇地问。 “找个身强力壮的,可以守护家宅;或者请两位稳重的嬷嬷,往后若是再有张家那种事情,熹熹或许就能免遭其害了。” 卫晖的话语间透着一股子坚定。 “说的在理,这事我和你大嫂得好好合计合计,聘请长工或许更为划算。” 姜美君心中盘算,长工的开支并不大,且选择范围广,确实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合计什么,她要是有那个当家的本事,哪来今日这些麻烦事。” 卫褚对于谢秀芳的能力明显持有质疑态度。 在他的眼中,谢秀芳总是唯唯诺诺,除了烹饪与整理家务,似乎再无其他长处。 母亲当初提出让大嫂管家时,他心底就颇为不悦。 若非容真真还忙于十指春风的绣活,家中的事务本应交由精明强干的真真来掌管。 “老二,你对账本了解多少?” 姜美君忽然发问,话语中带着几分深意。 卫褚一时语塞:“略知一二。” 姜美君并不多言,随手从屋内抓起一本账簿丢给卫褚:“你自己看。” 卫褚接过来仔细一瞧,发现竟是十指春风去年的收支明细。 再翻开另一本,竟是悦来酒楼的年度账目。 “去年的账目有何问题?” 卫褚疑惑道。 姜美君轻轻摇头:“没有问题,这些都是你大嫂练习时的账本,每笔都算得清清楚楚,最后还记录着出入银两的总额。” 卫褚翻至最后,那些清晰的数字赫然在目。 “老二啊,你们兄弟中就数你最聪明机灵了!我想让你和老三共同管理酒楼和绣坊。虽然我平时不管事,是个甩手掌柜,但我每月总得知道生意的好坏。毕竟,未来的盈亏我心里总得有个底。这些事,你大嫂学得很快,做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姜美君的话语温暖而又充满鼓励。 谢秀芳听罢,忽然破涕为笑,声音里尚存着几分鼻音:“娘,您这么说,倒像是我们要与谁比拼较量一样。” 姜美君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人生何尝不是处处充满了较量,只是这较量更为温和,不为人所察觉罢了。你大哥他们不懂你,娘懂。你现在既能算账又能管家,未来家中怎会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第276章 启蒙 别急,我们一步一步来。” 谢秀芳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还未干涸的脸上添了几分坚韧,“娘,您放心,我不会再让大家失望的。今后,我不但要学会管家,更要学会怎样赢得别人的信任,让娘、熹熹、长美都能够过得更好。” 姜美君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就对了。记住,真正的力量不在于你能举起多重的重物,而在于你能承受多少压力,并从中成长。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最终都会成为你坚强的铠甲。” “娘……” 谢秀芳喉咙哽咽,满心的感激溢于言表。 “好了,别光顾着感动,”姜美君笑中带慈,打断了她,“下一步,我们要商量的是如何让卫家的账目一目了然,让人无从挑剔。至于你大哥那边,娘自然有办法让他看到你的变化。” 谢秀芳的眼眸中再次焕发出希望的光芒,“真的吗?娘,您有什么计划?” 姜美君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这个嘛,得一步一步来,娘自然有安排。你只需专心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其他的,娘会帮你解决。” 谢秀芳的心头仿佛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填满,对未来充满了新的期待。 娘俩相视一笑,那份默契与理解如同春风化雨,轻轻拂去了彼此心头堆积的尘埃,仿佛所有的困难和挑战在这一刻都变得如细沙般微不足道,被这份温情轻易吹散。 窗外的阳光恰好洒满了每一个角落,金色的光辉穿透薄纱窗帘,斑驳陆离地映在地上,也悄悄溜进了她们的心田,带来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让整个世界都显得温暖而明亮。 谢秀芳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笑意淹没。 她那爽朗的笑声,宛如初夏雨后的第一缕清风,让人愉悦。 啥子亮得如此晃眼,原来是阳光与母女间的笑颜相互辉映。 娘的一句玩笑话,直击心灵的温馨,让人忘却烦忧,乐呵得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时间仿佛长了翅膀,如日月竞走,飞逝得令人措手不及。 姜美君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老三家的小孙女和云身上,看着她在箱底翻找出那张记载着岁月痕迹的纺织机图纸,记忆仿佛被瞬间拉回到多年前。 那时的她,日复一日地描图研究,每一笔都承载着梦想与希望。 可眨眼之间,十二年的光阴已悄然流逝,那些努力与汗水凝结的成果,早已超越了时间的洗礼。 如今,十指织造厂在她的引领下,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发展壮大成为一个规模庞大的工厂,内部织布女工逾五百,她们用巧手织就的布料,不仅畅销大越国,更是远销他乡,名声在外。 姜美君因此成为了沛县屈指可数的富贾,而她的宅邸——义通府,也在不断的繁荣中扩建,将相邻的宅子一并纳入,经过精心设计与装修,焕然一新,宽敞明亮,足以容纳这个日益壮大的家族。 十二载春秋,姜美君膝下的子孙也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 除卫和嘉之外,又新添了五个活泼可爱的孙儿孙女。 按照年龄顺序,卫褚与容真真的一双儿女,卫父、卫长易分列老二老三;而卫褚与白川的孩子,卫长彦、卫和云,则是家族中的老四老五。 卫扬和谢秀芳,在卫和嘉之后又喜得一女,名为卫和月,是家族里年纪最小的孙辈,今年刚满七岁,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 每当谈及这些变化,姜美君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切发展得太快,快得让她几乎跟不上节奏,转眼间,膝下已围绕着一群活泼欢笑的孙子孙女。 “奶奶,您怎么了?” 卫和云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像极了白川的缩小版,闪烁着好奇与关心。 她仰头望向姜美君,心中暗自琢磨,这张图纸上的纺织机不正是厂里常用的吗? 自小见惯了的机器,为何会让奶奶如此入神? 小女孩心思细腻,生怕是自己翻动旧物触犯了什么规矩,惹得奶奶不悦。 父亲曾告诫过她,奶奶房中的物品皆有其特殊意义,不可随意触碰。 看着奶奶凝重的表情,她不禁担心是不是即将迎来一顿教训。 姜美君被孙女的话拉回现实,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卫和云的小脑袋,柔声道:“这是奶奶年轻时候自己设计的,看着它就想起了过去的日子。你的功课完成了吗?怎么又溜到这里来淘气了?” 语气中没有半分责备,只有满满的疼爱。 听见奶奶并无责怪之意,卫和云立刻咧嘴笑了:“这就去做!其实已经快完成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小六还没开始做作业呢!” 言语间,小小的自豪感不经意流露,仿佛是在说,自己比小六可是要积极多了。 小六,自然是指卫和月,姐妹俩年龄仅差一岁,一同长大,自然而然就成了人们比较的对象。 然而,不同于卫和云的机灵活泼,卫和月自小便展现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姜美君对教育尤为重视,宅邸扩建之际,特意预留了一间宽敞的书房,并请来博学多才的先生,在家中开设私塾,教授孩子们学问。 学堂不仅接纳自家人,就连董家也将适龄的孩子送来学习,秦景淮亦是这里的常客。 至于十岁以下的卫和云与卫和月,依然在董家的私塾里接受启蒙教育。 近年来,董家也迎来了人丁兴旺的好光景。 课堂上,男生女生分坐两侧,中间隔着一扇精美的屏风,彼此虽无法相见,但那朗朗读书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活力。 先生端坐于讲台之上,耐心讲解着古籍经典,言辞间尽显儒雅风范。 姜美君在处理完厂里的事务后,时常会站在窗边,静静观察聆听孩子们上课的情景。 这份挂心并非出于强迫,实则是因三个儿子与他们的妻子,竟无一人能让她彻底放心。 长子自中了同进士,入朝为官以来,日理万机,夜以继日,常常工作至深夜;次子夫妇带着十指绣坊南迁,苏州成了他们的第二故乡,偶尔一封家书报平安;而三子一家。 第277章 行宫 更是各自忙碌,夫妻情感日渐平淡,一个经营酒楼分身乏术,另一个则在医馆忙碌不息,连共同用餐的时间都成了奢侈。 于是乎,家中这六个孩子的教育与生活,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姜美君。 作为一家之主,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含辛茹苦将儿子们抚养成人,并与儿媳和睦如一家,她不愿因孙辈的教育问题再生间隙。 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她咬牙扛起,公平无私,全力以赴,尽管这背后的辛苦,只有自己知晓。 “奶奶——” “奶奶,您又来看我们学习啦!” “奶奶,快看看我的书法进步了吗?” “奶奶、奶奶,您看我算术做得对不对呀?” 一声声童稚的呼唤,带着期盼与欣喜,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对这位慈祥长者的依恋与敬爱。 夫子的声音刚落,像是解开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孩子们的目光瞬间穿过窗外斑驳的日影,捕捉到了姜美君温柔的身影。 他们的呼唤如同初夏的雨点,密集而充满生机,一股脑地倾泻而出,汇成欢乐的海洋。 姜美君的脸上,那一抹微笑犹如春日里悄然绽放的桃花,明媚而生动。 那笑意,仿佛能够跨越时空的阻碍,直接触碰到观者的心底,让人不禁随着她的幸福而感到欣慰。 她的心中,虽然载满了教学的疲惫,但这瞬间的满足感,就像山间清澈的泉水,无声无息间洗净了所有的劳顿,只留下一片清新的欢愉。 “哎哟,我的小家伙们,是学习把你们累坏了?” 姜美君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风拂过耳畔,她的话语中满是对孩子们疼爱的宠溺。 “别急,厨房里的莲藕排骨汤已经熬得恰到好处,不冷不热,正是喝的时候,快来暖暖你们的小肚子。” 话音甫落,卫家的双生子,卫长易和卫长彦,像是听见了号角的战马,几乎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出了教室。 “我要最大的一碗!” “我可不能输,我要排骨最多的那份!” 两个孩子边跑边嚷,声音中透着童年的无忧无虑。 这对十岁的双胞胎,尽管生日仅仅相隔九天,但从小到大的竞争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中的小事,总能成为他们比试的理由。 姜美君曾私下忧虑,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在不经意间偏袒了某一个,从而引起另一个的不满,或者更糟,引起未来媳妇们的误会,毕竟偏心这事儿,在大家族中可是不小的忌讳。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两位妯娌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她们采取了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管教方式。 无论哪一个孩子犯错,两人都会一致行动,一个执行惩罚,另一个则在一旁辅助,仿佛在比谁更能坚守原则,这样的做法有效地避免了任何可能的袒护。 尽管姜美君膝下无子,但她见证着这些小生命的成长,对卫家第二和第三子媳妇的育儿方式总有些许心疼。 有时候,她甚至会因自己过于关切孩子的想法,而被两位年轻妈妈用极其温和的方式“提醒”。 这份微妙的情感交织,让她在享受家庭温馨的同时,也不免多了几分自我反省。 正当姜美君的目光追随着双胞胎渐渐远去的身影,她不自觉地喊出了一声关怀:“小心点,别摔了!” 而就在这一转身的瞬间,她注意到了家中的宝贝孙女卫和嘉,正与秦景淮、董微澜并肩走出校门,三人的谈笑声如铃,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画面和谐而温馨。 见到这一幕,姜美君的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正是小说中常见的女主角与两位倾慕者同行的经典场景。 与一般剧情不同,卫和嘉并没有笼罩在灰暗童年的阴影下,男主角们也没有背负着失去亲人的沉重命运。 这样的设定,使得故事的走向充满了未知,让人好奇最终情感归属的谜底。 董微澜,那个面容坚毅、气质如松的年轻人,每一步迈出都仿佛带着一股正气,他的热忱全在武术上,虽然与卫和嘉、秦景淮共同学习多年,但在某些细腻的情感理解上,却显得稍逊一筹。 他的直率性格,让他笑起来时声音浑厚有力,足以震动四周的空气,这份爽朗正如古代小说中的英雄人物,让人印象深刻。 秦景淮,则已长成了高大挺拔的少年,举手投足间尽显英俊潇洒,话语虽少,但每当他微笑时,就如同春风拂面,化身为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他对历史书籍和棋艺尤为痴迷,经常与老师激烈辩论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却也因此成为了夫子眼中最为器重的学生。 “你们听说了吗?东边八平山外,要修建一座避暑行宫。” 秦景淮的声音平静却引人深思。 董微澜接过了话茬,他眼波一转,透露出些许惊讶:“这事我知道,是为太后所建,从去年就开始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可是咱们平洲的知府大人啊。” 秦景淮轻轻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父亲从不轻易和我讨论这些事情,我也是偶尔从士兵们的谈话中得知的。” 董微澜不解:“不会,难道他不想让你早点接触这些政务?” 又一次摇头,秦景淮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卫和嘉适时加入了讨论,她的言语中带着几分了解家人的笃定:“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秦知府向来以公正廉洁着称,无论事情大小,只要朝廷没有公开,他是不会随便透露半个字的,秦景淮不知情很正常。不过,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问话间,卫和嘉的目光落在秦景淮身上,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时间的界限,预想着即将成型的行宫。 “据说,皇太子将会亲自监督行宫的建设,要求在今年七月,太后的八十寿辰之前竣工。” 秦景淮的眉宇间隐约浮现出一丝担忧。 “七月之前?现在已经三月了,时间确实紧迫。” 董微澜的疑问脱口而出。 卫和嘉则是一脸玩味地看着秦景淮:“你啊,有时候信息灵通得令人惊讶,比如建行宫的事; 第278章 浮出水面 有时却又显得消息闭塞,像皇太子亲临督工这样的大事你却了如指掌。说说,这次的消息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秦景淮淡然一笑:“只是偶然间听旁人提及,真实性还未可知。” 三人交谈之际,送别之际,卫和嘉已将两位好友送到大门外。 告别之后,赖长美来到卫和嘉身边,说老夫人有事找她。 “奶奶在哪里?” 卫和嘉疑惑地问。刚才在校门口明明看到了奶奶,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赖长美回道:“老夫人已经回自己的院子了。” 卫和嘉匆匆赶到姜美君的院落,刚迈进门槛,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你听说皇太子要来平洲的事情了吗?” 卫和嘉心中一惊,随即笑道:“奶奶您也知道这件事吗?” 姜美君闻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手中的茶杯险些失手掉落。 “真是他!皇太子竟然真的要来了!” 她的声音里既有意外也有按捺不住的兴奋。 一晃眼,十六载春秋匆匆流逝,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自那个不可思议的穿越之日算起,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六个年头,时间仿佛一位巧手的织女,在生活的织布机上编织着属于姜美君的另一段人生篇章。 正儿八经的故事主线,经历了长久的酝酿与铺垫,这回是真的要如同画卷般缓缓展开,色彩斑斓,细节丰富。 姜美君,这位来自异世界的灵魂,终于要揭开她那充满奇遇与挑战的穿越女子生涯的序幕! 她深深记得,记忆中的剧情如同一颗种子,在女主角卫和嘉踏入十六岁的门槛之后,悄然萌芽,逐渐生长成参天大树。 虽然她的意外介入如同一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改变了周围人物的命运走向,但在那繁华喧嚣的京城之中,她却意外地保持了一种微妙的距离,未曾过多地搅扰那一池春水。 在原本的故事线里,太子的沛县之行充满了危机,生命一度游走在悬崖边缘,若非秦景淮舍命相救,怕是难逃一劫。 书中的秦景淮,幼时便失去了双亲的庇护,生活使他变得城府深沉,手腕狠厉。 在搭救太子之后,他不仅洞察到了太子的真实身份,更是巧妙地利用这一点,完成了复仇大计,最终助力太子登基,而自己也顺势成为了权倾一时的重臣,为父母洗刷了冤屈,实现了多年的宿愿。 对于秦景淮而言,太子既是共谋大业的得力臂膀,亦是一枚布局深远的棋子。 在这段为太子奔波的艰辛岁月中,卫和嘉宛如一抹温暖的阳光,穿透了秦景淮阴郁的世界,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明与温柔。 两人的相遇,也是因为太子的一次意外,从而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生死相依,彼此扶持,共历患难。 然而,当姜美君回到现实,她发现一切早已不再是书页间的静止画面。 太子,这个命运的转折点,终于迈开了脚步,走进了这片纷扰的尘世。 原书中的太子,以一位贤明君主的形象出现,心中装着天下苍生,不嫌弃任何一位卑微的百姓。 正是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赢得了男女主角的全力辅佐与忠诚。 回首曾经阅读的那本书,男主角背负着复仇的重担,步步为营;而女主角则几乎完全围绕着他旋转,演绎着一场场爱恨交织的戏剧。 当时选择这本书,不过是姜美君闲暇之余,随手抓起的一本轻松甜蜜之作,试图以此来驱散内心的孤寂。 尽管它看似浅显直白,却满载着甜蜜的糖分,让人心生向往。 十六年的光阴如水,许多细节已被时间的洪流冲刷得模糊不清,但那些关键的人物与重大转折,依旧在她脑海中鲜明如初,提醒着她过去的每一个决定与未来的无限可能。 漫长的等待之后,难道不是该到了她一展身手,大放异彩的时刻了吗? 现在,机会似乎正在悄悄敲门,向未来皇帝——太子示好的契机,不就明明白白地摆放在她的眼前? 姜美君心中暗暗窃喜,一个富可敌国、权倾一时的梦想似乎触手可及。 “嘿嘿嘿……”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笑声,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咳嗽几声以掩饰情绪,整理了一下面容,认真询问卫和嘉:“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秦景淮和董微澜聊天时无意间提及的,我也是刚刚得知。” 卫和嘉如实回答。 姜美君拉她坐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沉重与关切:“皇上龙体欠安,国势日衰,你父亲曾言朝中局势复杂多变,人心惶惶,行事务必小心谨慎。虽然我们身处相对安宁的沛县,但也切莫放松警惕,太子的到来可能会让这里的一切变得更加微妙。你父亲的五品官职虽不起眼,却是不少人觊觎的对象。我们不可为他添乱。” 卫和嘉机敏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懂事的光芒:“我明白了,奶奶,此事我会保密的。” “言多必失,行事却要低调。” 姜美君轻轻吐出这句话,言语间透着深意。 “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和嘉显得有些困惑,“为何这么说呢?” 姜美君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视线温柔地落在卫和嘉身上。 这样的笑容在卫和嘉看来总是预示着什么不凡的计划即将浮出水面。 这些年来,奶奶心血来潮开设店铺的尝试不在少数,每次都能让人刮目相看。 今日此番话语,无疑又让卫和嘉陷入了疑惑与期待之中,离开姜美君家的路上,她的小脑袋里满是对未知的好奇与揣测。 “咱们要搞点大事。” 奶奶的话掷地有声,却又故作神秘,不肯再多透露半个字,留下一串串悬念在空气中飘荡,引人遐想。 卫和嘉本就不是一个拘泥于琐碎之人,当下更重要的任务是去探望春妞姑姑的病情恢复情况。 说起春妞姑姑刘春妞,当年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孤独终老,岂料在二十二岁的年纪,终究是花落人家,成为朱家的二房太太。 她的夫君名为朱俊,而在此之前,朱俊曾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 第279章 名字 原配夫人马氏体弱多病,怀孕期间遭遇不测,与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一同离开了这个世界,给朱俊带来了巨大的精神打击,甚至连他掌管的悦来酒楼的厨师工作也被迫中断了几个月,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沮丧与自我封闭中。 而刘春妞与朱俊的缘分,始于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明节,一次偶然的相遇。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没有道理,那一天,朱俊在前妻的坟前痛哭流涕,那场景不知怎地触动了刘春妞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仿佛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将他们紧紧相连。 从那以后,刘春妞开始以探病表哥卫晖为由,频繁地出现在朱家,实则是心中暗藏着对朱俊的关心与照顾。 后来,她又替卫扬传递书信,给予朱俊心灵上的慰藉,一来二去,两人之间渐渐产生了情愫,最终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时光飞逝,如今刘春妞已是二十九岁的少妇,正满怀期待地迎接着她的第一个孩子。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朱俊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服用避子药,坚决不愿再次生育,生怕同样的悲剧会发生在刘春妞身上,让她步上马氏的后尘,承受那份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 刘春妞对于生育之事并未怀有过分的期许与执着,她的心态淡然,仿佛一切随缘,全凭天意。 然而,世事无常,某日清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悄然袭来,她的身体开始了孕期特有的反应,害喜如潮水般涌来,无声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悄然孕育。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既惊又喜,心里暗自决定,既然上苍赐予了这份礼物,那就欣然接受,用全部的爱与耐心去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怀胎十月,日子漫长而艰辛,每一天都伴随着变化与期待。 刘春妞的身体承受着前所未有的负荷,但内心却因即将到来的生命而充满温暖与力量。 终于,在一个平凡却又非凡的时刻,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划破宁静,一个肌肤如雪、娇嫩无比的小女婴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的到来,仿佛一道光,照亮了刘春妞的世界,也瞬间点燃了她心中那份深沉而热烈的母爱。 从此,刘春妞仿佛被母性的光辉彻底重塑,昔日那个对孩子不太感兴趣的女子,一夜间成为了无微不至、慈爱有加的母亲。 她的眼神中总是盈满着对女儿的深情与宠爱,那份爱意浓厚到似乎能将世界所有美好都纳入其中。 她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语,是女儿是她生命的延续,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百倍,这种无私的母爱,让每一个听者都能感受到她心中的那份炽热。 然而,这份过分的溺爱,也悄悄在家庭中引发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特别是她与婆婆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 朱俊的母亲,一个温柔而勤勉的传统女性,对于这个新成员的到来倾注了全部心血。 每日,她会精心烹制各种营养丰富的汤品,既有滋养身体的,也有助于催乳的,种类繁多,无一遗漏。 在家中,无论大事小事,她都力求亲力亲为,甚至细微到早晨整理床铺这样的琐事,也不愿刘春妞劳神费力,生怕会影响到她的恢复。 至于洗衣、做饭、打扫等日常家务,婆婆更是坚决不让刘春妞插手,即便是没有请帮佣,也在她的细心照料下,确保刘春妞的生活无忧无虑,照顾得细致入微。 这些场景,不仅被朱家老太太亲自向卫和嘉讲述,也是卫和嘉亲眼所见的事实。 面对如此体贴入微的家庭氛围,外人看来无疑是一份令人艳羡的美好,但在刘春妞心中,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了她与这份幸福的完全交融。 特别是在女儿出生的第二天,刘春妞的内心开始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情感波澜。 她不时掩面低泣,日复一日,面容日益消瘦。 当无人在侧,她向朱俊倾诉心声,那句“我妈常说,女人这一生终究绕不过嫁人生子,我现在婚已结,子已生,是否意味着我的使命已完成?我是否可以安心离去了?” 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击在朱俊心头,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内心充满了担忧与不解。 紧急之下,他立即将刘春妞的心声转述给来访的好友姜美君,恳求姜美君能用恰当的方式宽慰并开导刘春妞。 姜美君,这位来自现代的女性,对产后抑郁并不陌生,她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便时常抽出时间陪伴刘春妞谈心,想尽办法让刘春妞重新找回笑容。 在无法亲自前来的时候,她会委托卫和嘉前去看望,而刘春妞,也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与苦楚毫无保留地倾诉给了卫和嘉。 她感叹,自从女儿的降生,她似乎失去了自我,变得无名无姓,仅剩下一个代号——允儿她妈。 允儿,这名字虽然简单,却饱含了对女儿深深的爱。 家中的每个人,包括朱俊、公婆乃至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习惯用“允儿她妈”这个称呼代替了她的名字,每当听见这四个字,她的心中便五味杂陈。 她清楚,这称呼并无恶意,只是她心底还渴望被记住自己的名字,那个土气却真真切切属于她的标识。 每当允儿啼哭,刘春妞的心便随之紧绷,急于上前安抚,可每当她将女儿轻轻拥入怀中,那份温存还未持续太久,婆婆便会出于对她产后虚弱身体的考虑,温柔地接过孩子。 婆婆总是念叨,说坐月子期间最重要的是调养身体,带孩子这样的体力活她愿意代劳。 孩子在婆婆的怀抱里安睡,而刘春妞只能在一旁默默注视,那偶尔伸出想要触碰女儿的双手,在半空中停顿,最后只能无力地收回。 每当孩子吃完奶,婆婆就会迅速接过,说是带去自己房间睡觉,以免夜间孩子的哭闹打扰到她休息,等到下次允儿饿了,再送回她这里哺乳。 谈及此事,刘春妞的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她紧紧抓着卫和嘉的手,痛哭失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多抱抱她?从出生到现在。 第280章 病根 “我只有在哺乳时才能短暂地抱抱允儿,这到底是为什么?” 卫和嘉,作为一个尚未经历婚姻的旁观者,只能尽力安慰:“也许,朱老太太是真的心疼你,担心你的产后恢复,所以才……” 刘春妞轻轻摇头,眼泪再次无声滑落:“每个人都这么说,亲戚朋友,连我妈妈也这么说。但他们不明白,我并不害怕疲惫,我只希望能更亲近我的孩子,只想抱着她,这难道很过分吗?” 卫和嘉一时语塞,面对刘春妞的痛苦与无奈,她不知该如何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 眼看着刘春妞的情绪即将崩溃,卫和嘉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认为,婆婆这样做是在有意夺走你的孩子吗?” 刘春妞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种感觉!我总觉得她一直想要占据我的孩子!” 卫和嘉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或许,你可以尝试和她直接谈谈?可能她一心想着让你休息,忽略了你也需要和孩子在一起的心情?” 刘春妞苦笑:“谈了,真的谈了很多次了。我告诉她我想抱孩子,想让孩子和我一起睡,但她似乎并没有真正听进去,每次都只是重复着要我好好休息,接着就又一次把孩子抱走了。” 这番对话,似乎让两人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之中。 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无法遏制。 卫和嘉见状,温柔地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试图用这份无声的安慰来平息她心中的波涛汹涌。 时间仿佛静止,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她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呼吸也变得不再那么急促,眼中那抹深深的绝望与无助似乎被一丝柔和的光线所取代。 “她说这么做全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快乐,每一天都像是在经历无尽的煎熬,就像是被囚禁在看不见的牢笼中受着无形的刑罚。” 她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沉重的情感,“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或许旁观者清,他们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在为我的将来打算,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好’,会让我如此痛苦,如此挣扎?” 她的悲伤,那样真挚而深刻,让人心疼,卫和嘉内心五味杂陈,无从言语,只觉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除了鼓励她倾诉,让那些郁结于心的情绪得以释放,再谈及些日常琐事,如十指绣坊里针线交织的温馨场景,或是最近流行的刺绣图案,试图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减轻那份难以名状的痛楚,他似乎别无他法。 回到卫府,夜幕已悄然降临,卫和嘉带着满腹的思绪找到了姜美君,将这段纠葛娓娓道来。 姜美君听罢,眉头微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过去,她也曾听朱俊提及过相似的情形,彼时还以为春妞不过是产后情绪波动,激素的影响使然,多加关怀与陪伴应能逐步缓解。 然而,此刻姜美君心中却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一个新的念头在心头悄然生根……或许,朱老太太的行为确实给春妞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但这一切,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外人又怎能轻易揣测? “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卫和嘉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脸上写满了困惑。 姜美君并未直接作答,反而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那你认为,所谓的‘帮助’,应当是如何体现的呢?” “帮助?” 卫和嘉略微沉吟,然后认真答道,“在我看来,就是在对方遇到困难、有问题需要解决,或者是力不从心的时候,我能够伸出援手,一同面对挑战,共度难关。” 话音刚落,仿佛有什么灵光在卫和嘉的眼中闪过。 “我懂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豁然开朗的兴奋。 姜美君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这个聪慧孙儿的期许。 卫和嘉继续道:“春妞姑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她需要的是携手并肩的支持,而非他人全盘的代劳。她渴望的是在自己疲倦无力之时,朱老太太能够适时出现,给予实际的帮助,比如在抱孩子劳累时伸出援手;而当她想要独自享受那份母子间的亲密无间,朱老太太又能尊重地退到一旁,留给她足够的空间。她所期盼的是一个帮手,而非……” 他谨慎地寻找最合适的词汇。 “是一个替代品,对吗?” 他试探性地问。 姜美君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深邃的认同:“没错,正是这样。” “所以春妞姑才会如此难过,她感觉不仅丢失了自己的名字,更在众人的注视下失去了自我,仿佛她存在的意义仅剩下了喂养下一代。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的感受,甚至怀抱自己亲生骨肉这样简单而真挚的愿望,都得不到周围人的理解和尊重,仿佛她所有的委屈与不满,都是自己的错,是她的不理解与不懂感恩。” 卫和嘉的声音微微颤抖,透着深深的同情与不忿。 卫和嘉噘着樱桃般的小嘴,眉宇间透露出一抹无奈,“难怪春妞姑每日以泪洗面,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骨肉,却无法亲自做主抚养,这等锥心之痛,谁能轻易释怀呢?” 她随即低垂眼帘,自言自语,声音轻如蚊蚋:“但若换个角度想,或许朱老太太并无半点恶意,仅是出于好意,期盼春妞姑能在这产后关键时期多多休养?毕竟,月子期间若落下病根,对往后余生的身体健康,实乃大不利。” 姜美君的嗓音深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暮鼓晨钟,震颤人心,“诚哉斯言,婆媳之间的相处之道,自古以来便如履薄冰,其间那微妙的平衡,许多人耗尽一生也无法参透。” “咦?” 卫和嘉脸上瞬间布满了惊讶与惊惧的交织,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洞察所震撼。 她细细咀嚼着这些话语,渐渐地,一种莫名的领悟在心头油然而生。 在这复杂微妙的婆媳关系中,如何才能精准拿捏分寸? 第281章 感激之情 过于主动,则恐遭误解为试图夺走孩子;若过分被动,又将面临冷淡对待产妇的苛责。 想要找到那份恰到好处的平衡,实则难于登天。 姜美君语气缓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不过话又说回来,朱俊母亲的行为背后,的确藏着不小的问题。即便她的出发点是善良的,一旦结果不尽人意,仅凭一己之愿强加于春妞姑,最终恐怕只会使得婆媳间的裂痕越扩越大。” 很多时候,自以为的善举,并非他人所需之良药。 犹如对方渴望的仅是一个鲜红的苹果,而你倾尽全力,满怀善意地送上了一整车金黄的香蕉,且固执地要求对方欣然接受。 世人的眼光总是片面,他们只看到那一车耀眼的香蕉,却少有人留意,那些香蕉对她而言,不仅是不喜爱,甚至是对身心的一种伤害,以至于泪水涟涟。 他们会诧异地质问,怎么可能有人因香蕉而难过?谁会因这甜蜜的馈赠而心生不悦? 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那香蕉,金黄诱人,哪有人不喜爱它的甜美?又有谁还会稀罕那平凡无奇的苹果? 然而,世间万物,各有其好。 若有人的心中偏偏藏着那份对苹果独有的偏爱,我们又怎能断言人家有所不妥? 卫和嘉心中明镜似的,知晓朱老太太的心肠柔软似棉,而春妞亦非那等寻衅滋事之人。 可令人费解的是,这两位性格温良的女子,为何在一起生活时,却难以共享那温馨宁静的日子? 没错,感到不悦的并非春妞一人。 朱老太太私底下也曾向她吐露心声,言辞间满是疲惫,她待春妞犹如供奉小祖宗,小心翼翼、唯恐不及,但春妞依旧时常拉长了脸,动辄泪眼婆娑,这让朱老太太做起事来,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谨小慎微,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即便如此,家庭的氛围却未见丝毫好转,日子仍旧过得紧巴巴的,没有半点起色。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卫和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迫切与迷茫。 姜美君并未直接作答,反而是以探询的目光望向她,“你有什么见解吗?” 自从孙子孙女相继诞生,姜美君愈发倾向于将问题抛给年轻一代,鼓励他们自己思考解决之道。 卫和嘉略作思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春妞姑最渴望亲自抚育孩儿,不妨让她尝试一番。说不定几日劳累下来,她就能体会到朱奶奶的辛劳与善意。” “那么,怎样才能说服朱老太太放手呢?” 姜美君目光闪烁,显然对此颇有兴趣。 “唔……我有个主意,听说悦来酒楼正缺人手,不如让朱俊姑丈去那边帮忙,春妞姑便能带着孩子一同前往,远离此地。况且,朱爷爷身体欠佳,朱老太太自然需要留下照料,这样一来,她也无法随同前往沛县了。” 闻言,姜美君嘴角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你这小机灵,此事就交由你来办,别忘了先悄悄与春妞姑通个气。” “好嘞!先给她一线希望,我这就去找三叔商量此事。” 说罢,卫和嘉如一阵风般,不顾夜幕已悄然降临,径直奔向了那扇标志着桦树院的门扉。 如今的卫宅,规模已远非昔比,处处可见小巧精致的庭院,每个院子还赋予了独特的名称。 姜美君所居之处名为“福寿院”,对此,她内心颇有些微词,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专为老年人准备的,而她分明正值壮年! 嗯,也就……四十八而已? 好,若论灵魂,她觉得自己还要年轻十岁! 然而,三个儿子加上儿媳对这个名字都颇为满意,即使她有所不满,也无法改变现状。 “福寿院”的牌匾就这样堂堂正正地悬挂在那儿。 提及家族其他成员的住处,其命名更为直观。 老大居住的院子称为“杨树院”,老二则是“松树院”,至于老三,自然就是眼前的“桦树院”。 想到这里,姜美君的心情稍稍平复。 好,福寿院就福寿院,至少总比什么“溪水院”来得顺耳。 而卫和嘉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名为“朝彩院”,这名字最富诗情画意,取自他名字中的“熹”字,寓意为晨曦中绚烂多彩的光芒。 其他孩子们目前仍与父母同住,即便有些空置的院子,也不急于让他们独立。 在桦树院内,面对哈欠连连的卫晖,卫和嘉阐明了来意。 还不待卫晖开口,一旁的卫长彦已先摇了摇头。 “不成,除非你能替我抄写十遍《论语》,否则我不会让父亲同意此事的。” 是的,那位学习上的困难户——卫长彦,再次因学业不佳,被先生惩罚抄写《论语》。 卫和嘉闻言,猛地一喝,作势要去揪卫长彦的耳朵,“你再重复一遍试试?” 卫晖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半眯着眼睛,审视着这一幕,随后对卫和嘉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这小子之后的学习,你也得负起责任来。” “成交,多谢三叔!” 卫和嘉爽朗地应道,言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卫长彦仿佛瞬间被悲痛的巨浪吞噬,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绝望,响彻云霄,震撼人心:“哎哟!我不依呀,救命咧!奶奶快来救我!哥哥们,快救救我呀!” 他那哀求声中充满了孩童特有的无助与天真,却遗憾地发现,不仅期待中的救援未能到来,反而吸引了一些意外的“旁观者”。 庭院的宁静被他的呼喊打破,两个兄长仿佛被磁石吸引般,一脸玩味地走出院子,嘴角挂着忍俊不禁的笑容,对他的狼狈模样显然颇为享受。 他们的目光中闪烁着戏谑与关爱并存的光芒,一步步向他靠近,准备继续这场家庭小剧场。 卫和嘉,作为兄长中的长者,展现出一种沉稳而权威的风范,他轻轻拎起卫长彦,步伐坚定地将弟弟带回自己的院落。 院内,一束温和的日光洒在案几上,几本泛黄的书籍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卫和嘉目光如炬,紧盯着卫长彦,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心思。 第282章 不愿意带我吗 命令之下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严厉:“一字一句,给我仔细抄写《论语》。 别想着偷懒,我可随时会抽查你的理解。” 这样的教导方式,无疑源自于他们家族对学识的重视与传承,特别是他们的父母——卫扬与谢秀芳,两人不仅是学术上的佼佼者,更是将这份对知识的热爱深深烙印在孩子们的心中。 卫长彦对此却是满脸无奈,他的眼神在接触到书卷的一瞬,就不由自主地开始迷离,仿佛那些古老的文字具有催眠的魔力。 尽管年已十岁,自三岁起就开始诵读的《论语》,至今仍未能顺畅地从他口中完整流出。 家人的担忧如同乌云密布,笼罩在这个聪明却顽皮的孩子心头。 而卫和嘉,身为家中长女,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引导和教育弟妹的责任,她的身上似乎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不得不服。 至于卫晖,这位父亲的承诺同样掷地有声,第二天便找到了好友朱俊,共商应对之策。 朱俊回到家中,将此事缓缓道来,话语间流露出对友情的尊重与对家庭的考量:“沛县那边的悦来酒楼正值旺季,急需一位主厨。如今看来,也只有我能顶上。卫晖是我的铁杆兄弟,他素来不轻易开口求人,既然这次提出了,我怎能推辞?” 朱老太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言语中更多的是对儿子的疼爱:“就不能找别人帮忙吗?春妞才刚生产完,你这一走,少说也要一个月才回一趟。时间久了,孩子还认不认得你?再说,你们酒楼的师傅那么多,换个别人不行吗?” 朱俊耐心解释,试图让母亲理解这份难处:“别人确实都有安排,若非万不得已,卫晖不会找上门来的。他知道咱们的状况,况且春妞还是他的表妹,能体谅我们的。” 听罢,朱老太太虽有不舍,但终是妥协,眼里满是对家庭的担当:“去,若真是没有办法,你就去。反正你平日也总忙于酒楼,家里的事也帮不上多少。放心,家里有我,春妞和孩子我会照顾好的,对不对,小允儿?” 说着,她对着怀中的孙子眨眨眼,逗得婴儿眼睛闪闪发光,充满好奇。 夜幕降临,到了为孩子准备沐浴的时刻。 刘春妞温柔的话语中透露出决心:“娘,我想和朱俊一起去。” 她的眼神在婆婆和孩子之间来回游移,满是不舍与决心。 朱老太太惊讶之余,追问缘由:“你也要去?去做什么?你若前往沛县,孩子怎么办?” 随即恍然大悟:“莫非你想带孩子同往?” 刘春妞坚定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芒:“是的,我要带着允儿一起陪伴朱俊去沛县。请放心,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带好孩子,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朱老太太立即提出反对:“这怎么行?你还在月子里,自己都需要照顾,怎么照顾孩子?再说,孩子出生至今,你从未亲自为他洗澡,也没哄他入睡,突然带他走,我又不能随行,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 刘春妞轻声安慰,话语中透着坚持:“您可以教我,今晚就让我给孩子洗澡试试。明天我的月子期就结束了,这些日子我除了休息就是在吃,身体早已恢复。反倒是娘,您这一个月来辛苦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番话说得朱老太太无言以对,心中满是复杂的滋味。 夜已深,正是给孩子洗澡安寝的时候。 “水已经热好了,温度正好,娘,让我给孩子洗澡。” 刘春妞说着,向婆婆伸出了手,同时吩咐朱俊去提热水。 朱老太太仍旧犹豫:“今天天气寒冷,孩子昨天才洗过澡,今天应该还干净。明天中午暖和些,我再给他洗。” “那我先给孩子喂个奶。” 刘春妞柔声提议,再次伸手。 朱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给刘春妞,嘴里絮絮叨叨:“才半小时前喝过奶,我看他还不到饿的时候,试试看。” 刘春妞心中略感不悦,但她很快想到不久之后就能和孩子一同前往沛县,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满。 朱老太太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孩子粉嫩的小嘴,当她看到孩子在吮吸中渐渐合上了眼皮,小嘴也不再吸吮,连忙接过了熟睡的孩子:“睡着了,睡着了,你们也早些休息。若是半夜孩子醒了饿了,我再抱来给你,记得给我留门哦。” “门我会开着,不用担心。” 刘春妞应答着,眼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的憧憬与期待。 月光悄悄溜进窗棂,洒在朱俊略显疲惫的面容上,他的眼神中不仅有讶异,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凝望着面前坚定的刘春妞。 待到朱老太太轻轻抱着那熟睡的孩子消失在门后,夜的宁静这才给了他们对话的空间。 “你想和我一起走?” 朱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确认一个几乎不敢相信的事实。 刘春妞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反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持:“你不愿意带我吗?” 她的语气里既有期待,也有几分挑战的味道。 朱俊闻言微微摇头,脸上浮现一抹柔和的笑意,耐心解释道:“哪能呢,我当然愿意有你同行。只是考虑到你得带着咱们的小宝贝,到了沛县,我的事务可能更多,怕是抽不出时间帮忙照看,你独自一人,能应对得了这份操劳吗?” 他的话语中满是关切与体贴。 刘春妞的嘴角勾起一抹坚毅的弧度,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人们总说,母亲都是最坚强的,我既然已经成了娘,就必须做到,无论有多艰难。而且,我绝不相信自己会比其他人差。” 朱俊深深地望着刘春妞,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温柔而深邃:“我只是怕你太过劳累。” 刘春妞轻轻一笑,言语中带着几分为母则刚的坚决:“你若担心我累,晚上回来就多帮我分担些。真若应付不来,我可以请个懂得照顾孩子的保姆,我的嫁妆足够用,这笔费用不用你担心。” 第283章 简朴但温馨 朱俊听后,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感叹刘春妞的独立与周全:“你这样讲,我自然明白。那就这么定了,你和孩子跟我一起去,只是我妈恐怕得留下照顾我爸。” 刘春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要是你母亲不同意呢?” 朱俊轻叹一声,神色复杂:“她也是担心你一个人太过辛苦,但如果你心意已决,她也不会强硬反对。” 刘春妞欲言又止,最终咽下了满腹的心事,沉声说道:“我心意已决,无论如何都要带孩子去沛县。” 说罢,她转身向自己的房间缓缓走去,背影显得既决绝又孤单。 自从孩子降生,朱老太太便主动提议与刘春妞共同照顾婴儿,夜晚同室而眠,但刘春妞拒绝了这份好意。 她内心深处,渴望与朱俊一同守护孩子的每一个梦乡。 然而,她的这份心思,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理解。 于是,每至夜幕降临,朱老太太便在外屋搭起了临时的床铺,与孩子共眠。 每当深夜里,孩子的哭声划破宁静,她便温柔地将孩子抱给刘春妞哺乳,之后再小心翼翼地接回,嘴里总是念叨着过去的教训,以及自己浅眠如何能更好地照顾孩子。 而朱俊,则选择与朱老爷子同住,以便不被婴儿的啼哭影响。 今夜,一切如常,刘春妞躺在柔软的床上,耳畔隐约传来隔壁朱老太太轻手轻脚的动作声,她试图说服自己保持平静,但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难以驾驭。 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为什么之前每日的惯例——给孩子洗澡,今天一提却被制止了? 朱老太太是真的出于为她考虑,还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考量?刘春妞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自认为已倾尽全力,毫无怨言地默默付出,可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不满,也许朱老太太也有她的苦衷? 刘春妞在心里反复思量,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满足,感到感激? 诚然,她对朱老太太心存感激,感谢她为这个小家庭所做的每一份努力,但与此同时,那份无法言喻的心酸也在悄悄蔓延。 每当孩子从自己怀里被抱走的瞬间,那份掩藏不住的失落与哀求,朱老太太真的看不见吗?每当她怀抱稚嫩的生命,眼中流露出深沉如潭的渴望与羡慕,为何好似都被忽略了? 这一切怎么可能?或许,终究不过是因为自己从未被真正理解,那些细腻的情感未曾被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刘春妞的眼角再次湿润,泪水无声地滑落,不久便浸湿了枕边。 三天之后,她将孩子包裹在温暖的小被子里,紧紧拥在胸前,先一步踏入了即将启程的马车,选了一个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朱俊与朱老夫人母子二人忙碌地搬运着行李,仿佛只要稍有松懈,孩子就会被老夫人夺走一般。 当所有行李都妥善安置后,朱老夫人又开始了连日来的劝说,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我说允儿她妈,真的没有必要非跟着去不可!路程遥远,孩子还那么娇嫩,万一旅途中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大事了!让朱俊一个人去办不行吗?我儿是个本分老实的人,不像那些轻浮之辈,去沛县也不过是为了你表兄的店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春妞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坚定:“娘,我不是不信任朱俊,我自然信他。但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从未分离,他去哪儿,我自然也要跟到哪儿。” 朱老夫人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间从衣襟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五十两银票,轻轻地塞入了朱允儿的小被褥之中。 “到了沛县,找个人来好好照顾你们母女。虽然咱们家不像你大姨家那么富裕,但也还算宽裕。原本想着有我在,这笔开销可以省下,但现在你们走得那么远,我也帮不上忙了。拿着这些钱,找个可靠的人,最好是有经验的长辈来照顾你。” 老夫人的话语里满是深情与不舍,听得刘春妞眼眶一热:“娘,钱您拿回去,我们自己有能力。朱俊那里也有一些积蓄,我们的生活并不困难,您的钱还是留着自己用。” “这是我给乖孙女的一点心意,收下,也不多。如果将来你爸身体好转,不需要天天用药,我还能给你们更多。你就别推辞了。” 老夫人坚持道。 一旁的朱俊见状,也开口劝慰:“娘让你收下,就收下。” 这简单的对话中,蕴含着一家人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与相互之间的深爱,夜风轻轻吹过,似乎也在见证着这一切。 “谢谢娘。” 刘春妞轻声细语,眼神中满含感激之情,向送行的母亲深深一福,随后转身踏上旅程,怀中紧紧抱着那个柔软而又脆弱的小生命,心中充满了即将开始新生活的期待与忐忑。 一路上,春风拂面,阳光斑驳,刘春妞的脚步坚定而温柔,她的目光几乎未曾片刻离开过怀中那张稚嫩的小脸。 孩子的每一次眉心轻皱,每一下指头微微颤动,都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属于他自己的小故事,这些微妙的变化,都足以让刘春妞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眼中闪烁着新奇与喜悦的光芒,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从心底缓缓溢出,不自觉地勾勒出嘴角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那是为人母独有的光辉。 初抵沛县古城,城内繁华热闹,车水马龙,两人未做片刻停留,径直前往卫晖所提的悦来酒楼报到。 酒楼高悬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透出一股古朴而温馨的气息。 朱俊心中暗喜,卫晖果然言而有信,为他们在这家颇有名气的酒楼安排了住处。 住处是一个小巧而别致的小院,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映入眼帘的是两间瓦房,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厨房、卧室一应俱全,透着一种简朴的舒适感。 尤为难得的是,院子角落里还藏着一口古旧的水井,井水清澈甘甜,为这个小家平添了几分生活的便利与情趣。 第284章 安心多了 刘春妞环视四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她轻拍朱俊的肩,吩咐他先行一步前往酒楼帮忙,自己则留了下来,开始细心地整理起一路颠簸的行李。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平静中掀起波澜。 朱俊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的拐角,孩子突然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啼哭声,划破了院落的宁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挑战,刘春妞虽然心中慌乱,但更多的是母性的本能反应——孩子一定是饿了。 她连忙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手法略显生疏却又不失温柔地解开了衣襟,让孩子贴近了自己,感受那份生命的联系和滋养。 孩子饱餐之后,啼哭并未如预期般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刘春妞心中焦急,迅速开包检查,不出所料,是孩子排泄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如同一位上了发条的机器,熟练而又略显笨拙地换尿布、用温水仔细清洗小身子、轻柔地哄着入睡,然后再把沾染了孩子气息的尿布洗净晾晒。 这一系列的动作,尽管繁琐劳累,却在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母爱满溢的温柔笑容,那是一种掺杂了疲惫却又异常满足的神情。 就连在清洗尿布的过程中,她也不时抬头望向屋内熟睡的孩子,嘴角不经意间上扬,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宠爱和幸福。 偶尔,她会情不自禁地跑过去,在孩子身边傻笑着,轻轻地吻一下孩子的小脸蛋,然后又匆匆回到水盆边,继续手中看似平凡却又意义非凡的活计。 正当刘春妞沉浸在新生活与育儿的喜悦中时,沛县知府武商晚的突然到访,为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朱俊见到知府大人亲自上门,心中既是惊讶又是荣幸,这份来自官家的关怀,无疑让这个不起眼的小院落顿时蓬荜生辉。 回想起在义通十指绣坊的日子,刘春妞作为容真真和姜秀秀两位师傅的宠儿,自然也与知府夫人武商晚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武商晚见到刘春妞一人独力照顾婴儿,便慷慨地指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保姆来相助,这份体贴与关怀,使得刘春妞心中感动不已。 武商晚笑靥如花,语气中充满期待:“希望孩子能够健康成长,未来或许还能成为我们十指绣坊的一份子,为绣坊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呢!毕竟,你也是绣坊的一分子,咱们是一家人。” 刘春妞闻言,心中一暖,她这才猛然忆起,十指绣坊的主人不仅有她敬爱的大姨、师父,还有这位和蔼可亲的知府夫人。 虽然大姨的股份后来转让给了二表嫂,但武商晚的那份一直保留至今,年年分红,从未中断,她们之间的情谊,也因为这份事业的联系而变得更加深厚。 与此同时,远在十指纺织厂工作的姜秀秀,听闻女儿女婿已经抵达沛县,立刻带着刘冬雪赶了过来。 刘冬雪经历了两年的精心调养,终于完全恢复了健康,之后便与母亲定居在此,母女二人在这片土地上默默耕耘了十年之久,生活虽然平淡,却也其乐融融。 “妞儿,你怎么跟着朱俊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在家有我们照顾你多好,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连个串门聊天的人都找不到。” 姜秀秀心疼地望着女儿,眉头微蹙,语气中满是关切。 刘冬雪也附和道:“是啊,这么小的孩子最难带了,一天到晚离不了人,你吃不好睡不好的,朱俊一个大男人又帮不上太多忙,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面对母亲和妹妹的担忧,刘春妞连忙摆手解释:“你们误会了,婆婆并不想让我离开,她还劝我留在义通,是我自己决定要来的。我想和朱俊一起努力,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期待,那是一种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也是对自我选择的无悔和坚持。 “为啥呢?在家里有婆婆细心照料,什么事情都不用你操心,可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亲力亲为,这到底是图个什么呢?” 这个问题,如同夏日里的蝉鸣,不厌其烦地萦绕在耳边,刘春妞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向人解释了。 每次解释,她的眼里总免不了一丝遗憾,即便是与她血脉相连的母亲,似乎也无法完全洞悉那份藏在心底的坚持。 “妈,您就当我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只是渴望,能够亲自见证孩子的每一个成长瞬间,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地将他抚养长大。” 说到这里,刘春妞低下头,温柔地与怀中的小生命亲昵着,那脸上洋溢的幸福感,比春日的暖阳还要明媚几分。 这样的话语,让一旁的姜秀秀和刘冬雪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回应。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只留下孩子无忧无虑、纯真无邪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如同清晨最清澈的露珠,让人心生柔软。 姜秀秀最终叹了口气,接过孩子,轻轻逗弄着,眼底满是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唉,有的人啊,天生就是一副忙碌的命,给他们安逸,他们反而不自在了。” 刘冬雪在一旁轻声笑道:“或许是妞儿刚做了母亲,就像老母鸡呵护着自己的小鸡仔,咱们家的妞儿也想用自己的羽翼,为这小宝贝遮风挡雨呢。” 对于亲人们的打趣,刘春妞只是报以一笑,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其实知府夫人已经答应了,说明天就会派人过来帮我,这样一来,日常生活上我也就有人照顾了。” 这话一出,姜秀秀的眼睛顿时一亮,仿佛夜空中最耀眼的星,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就放心多了。” 而刘冬雪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心里盘算着什么。 “这样不太好,毕竟人情债难还。要不,我帮你找个合适的人选,我和妈一块儿出些钱,为你雇个帮手如何?” 刘春妞闻言,立刻摆了摆手,“那怎么行,谁提出的谁负责,别想让我出这笔钱。你呀,就是想让我妹感激你的好,好事都让你一人占尽了去。” 第285章 争宠 姜秀秀故意板起脸,假装不满,这一幕引得刘冬雪和刘春妞相视一笑,屋内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好了好了,钱由我来出,人选我也来安排。我在工厂有个老熟人,刘婶,最近刚退休,家里没什么事,手脚又麻利,最适合不过了。” “哦,你说的是刘婶吗?” 刘冬雪一听便猜了个大概。 姜秀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对,就是她。那人不仅爱干净,做事也是井井有条,就是性子稍微内向些,话不太多。” “那给她开多少工钱合适呢?既要体现出我们的诚意,又不能太过亏待人家。” 这个问题抛出后,屋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开始认真考虑起来,毕竟,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对一个家庭未来的投资。 “给个六七百块钱应该差不多了?” 姜秀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轻轻地说着,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迟疑与揣测。 那天,午后的阳光洒满了客厅,当武商晚家特地派遣的阿姨踏着温暖的光影步入门槛后,刘春妮满脸堆笑,展现出了主人家的慷慨与大气。 她不假思索地从精致的钱夹中取出一沓钞票,细心包裹成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给了那位一脸惊喜的阿姨,随即以一种近乎温婉却又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她先行返回家中休息,一副深谙人情世故的模样。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溜进了卧室,刘春妮早已梳洗完毕,精神焕发。 她知道,刘婶即将登门,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期待。 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笑容可掬,眼中闪烁着亲切的光芒。 “都说天下刘姓是一家,咱俩不光同姓,没准几百年前还共饮一江水,同为一家亲呢。” 刘春妮边说边拉过刘婶的手,一股暖意在两双手间传递,“我妈常提起您,夸您做事靠谱。以后,家里的日常杂事,比如做饭、打扫,这些就拜托您了。至于带孩子,我自然是要亲自参与,只有实在分身乏术时,才请您搭把手。北边那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我们已经整理好了,您可以随意布置,当作自己的家,每个月,我们会支付您一千元作为报酬,您看如何?” 在那个年代,一千元月薪对于一份家务帮佣来说,无疑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而刘春妮的这份慷慨,显得尤为难得,令刘婶心头一暖,眼底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行,那我这就开始干活?这上午的时间,就不算工钱了。” 刘婶主动提出,话语间充满了质朴与诚意,仿佛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 刘春妮听罢,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关切问道:“您的换洗衣物还有日常生活用品,不打算回家取一趟吗?” 刘婶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晚上我儿媳妇会给我送过来,不碍事的。” “那就好。” 刘春妮点点头,心中的顾虑也随之散去。 “嗯。” 刘婶应了一声,随后便低下头,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 她先是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婴儿尿布,动作轻柔而迅速,随后端起一盆清水,走向院子。 正如刘春妮的母亲所言,刘婶言语虽少,但做起事来干净利落,目光敏锐,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需要处理的事务。 自那以后,刘春妮的日子仿佛被柔和的阳光浸润,变得越发舒心。 刘婶的加入,不仅仅意味着家务有了分担,更重要的是,她那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让这个家的氛围变得更加和谐。 无论何时,只要刘春妮的房门紧闭,刘婶绝不会贸然打扰,即便烹饪出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也只是轻轻倚在门框旁,用柔和的语调提醒,以免惊扰到正在休息的女主人。 某个午后,刘春妮好不容易把哭闹的孩子哄入睡,自己正准备去解决一下内急,岂料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孩子的啼哭声便划破了宁静。 心弦骤紧之际,紧接着是刘婶那温暖而又充满安抚力量的声音轻轻飘来,如同春风拂面,“哎哟~哎哟~小宝贝,醒来啦?不怕不怕,妈妈马上就回来哦,哎哟~哎哟……” 那熟悉而又安心的哄声,仿佛一剂定心丸,让刘春妮紧张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 对刘婶的信任与满意,也在这一刻,如同溪流汇入江海,日益深厚。 刘婶的在场,给刘春妮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慰藉。 在需要援手的时刻,刘婶总能及时出现,给予最恰当的帮助;而在无事之时,她又会默默退到一旁,寻找其他可以忙碌的地方,无声无息中,让这个家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夜幕低垂,劳累了一整天的朱俊回到家中,侧身躺在刘春妮身旁,忽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感叹,“这几天看你心情不错嘛?” 此刻,刘春妮左侧是丈夫朱俊温暖的胸膛,右侧则是熟睡中小允儿稚嫩的脸庞,两者皆是她生命中最为宝贵的至亲,幸福感如同溪流,在心底悄然涌动。 她依偎进朱俊的怀抱,轻声细语,“是啊,独自照顾孩子确实有些疲惫,但我却感觉异常幸福。今天,她用那双小手紧紧抓住我,不让我离开,那个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月光如水,静静洒在两人身上,朱俊的大手轻轻抚过刘春妮的发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与安宁。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孩子突如其来的哭声打破。 小家伙“呜呜呜”的哭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刘春妮轻笑出声,轻轻推开了朱俊,转身去安抚孩子。 “你说,这小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每次我想亲近你,她就开始闹腾,难不成是在跟我争宠?” 朱俊低声咕哝,言语中既有无奈,又不乏爱意。 这番话引得刘春妮忍俊不禁,甚至笑出了眼泪。 毕竟,孩子才刚刚满月不久,哪懂什么争宠。 她猜想,也许小家伙只是因为感知到怀抱她的那个人稍微离开了,才会本能地哭泣,并非有意为之,实在是好笑又可爱。 第286章 无从下手 夜色中,望着刘春妮哄孩子那温柔的身影,朱俊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满足感。 自从搬来沛县,特别是妻子产子归来,她似乎重新找回了未育前的那份自由与从容,这种变化,让他倍感欣慰。 他曾听闻邻里间议论,后院女人们的纷扰足以让人愁眉不展,但当时只觉夸大其词,未予置评。 毕竟,多年来,妻子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和睦,直到小生命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而今,那段让他心绪不宁的日子仿佛已成过往云烟。 令朱俊困惑的是,先前即便有母亲帮忙照看,妻子依然会有诸多不满,现在,她全身心投入到日夜照顾孩子的角色中,竟显得如此乐此不疲,这是何等转变? 在这段时日里,每当看到小允儿因啼哭而憋得满脸通红,刘春妮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平息,反倒是请来的刘婶,总是在一旁忙活着做饭、擦拭家具,看似漠不关心,他心中难免会泛起些许不悦。 如果换成是母亲,定会毫不犹豫地前来协助。 他有时会想,若是换一个人哄孩子,是否就能避免这般的哭闹? 对此,刘春妮总是笑说,孩子只是困了,所以才会闹腾。 但在朱俊看来,困了不就该安安静静地入睡吗?哪有那么多无理取闹的理由? 孩子啊,真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小精灵。 而女人,亦是如此,总能在不经意间,带给你惊喜,或是困惑,让人在爱与挑战中不断探索前行。 有次,他实在是内心焦急如焚,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不得不请刘婶儿暂时搭把手,帮忙哄一哄那个哭闹不止的小家伙。 而刘婶儿却满脸堆笑,从容不迫地搬出了一套听起来颇有道理的说辞:“哎呀,您可知道,娘亲可是孩子心中最坚实的依靠,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孩子最渴望的,莫过于娘亲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话语了。” 然而,在他听来,这一切不过是刘婶儿不愿费心劳神的托词,一种巧妙掩饰自己懒散的手段。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是母亲仍在世,怎会忍心让春妞这般辛苦操劳,母亲那双慈爱的手,永远都是家里最温暖的避风港。 可偏偏,他的媳妇非但没有半点不满,反而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额外的任务,她的笑容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温柔与力量。 这让他不禁感慨,女子的心思,真是如同那六月的天气,变化莫测,难以揣摩。 朱俊任由思绪在夜色中飘荡,杂乱无章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交织,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而他依然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这夜,似乎所有的安宁都已离他们远去,不只是朱俊,在沛县知府衙门内外,无人能够在这动荡不安的夜晚寻得一丝宁静。 原因无他,只因那尊贵的太后正在修建中的避暑行宫,竟然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那行宫依山而建,背后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一旦火舌舔舐到山林,瞬间就将整片绿色的海洋变成一片火红的炼狱。 火焰冲天而起,不论是沉浸在梦乡还是清醒的人们,都被这不速之客般的喧嚣与光亮猛然惊醒。 朱俊急匆匆地踏出门外,只见远方的天际被映照得如同白昼,火势之大,令人心悸,整整三天三夜,大火未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一般飞快地传到了义通,姜美君当即决定行动,携手卫和嘉、秦景淮三人星夜兼程,向着沛县进发。 秦景淮一路上心急如焚,担忧父亲难以独力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于是不断催促车夫加快速度,恨不得马上就能到达目的地。 姜美君见状,轻声安慰着他,同时问道:“你有什么妙计可以应对这蔓延的山火吗?” 秦景淮眉头紧锁,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没有绝对保险的方案,但我希望能够站在父亲身旁,哪怕只是给他一点点支持也好。” 此刻,他心里只想着,多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我曾在一本古籍中读到过关于隔离山火的方法。” 姜美君缓缓开口,语调平静却透露出一股坚定,随后,她细致地讲述了书中的策略以及其独特的优势,二人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到达沛县后,姜美君与秦景淮等人立刻分头行动。 姜美君与卫和嘉火速靠近了那片火海,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火势之猛烈超乎想象,相连的几座山峦已经被火焰吞噬,化为一片焦黑,为了扑灭这场烈焰,无数官兵和平民葬身于火海之中。 书中的寥寥数语“太子险遭火灾,九死一生”与眼前真实的惨烈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那即将落成的避暑行宫,那繁茂的山林,那数百条无辜的生命,都在这无情的大火中化为乌有。 姜美君的心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沉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悲痛难以言喻。 她痛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行动,没想到火势竟会如此迅速失去控制。 她原本天真地以为,这只是山中别墅里一场微不足道的小火灾,烧掉几间房屋便罢。 但那是皇室的避暑之地,即便是心存善意想要插手,也根本无从下手。 正是这份顾虑,让她最终没有迈出干预的一步。 然而,如今面对这满目疮痍,她只剩下无穷的悔恨、自责和愧疚,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包裹着她的心灵,泪水在不经意间溢满了眼眶。 “大表姐?卫和嘉?你们怎么都来了,真是太好了,快来帮忙,很多伤员需要立即救治。” 说话的是白川,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在火灾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带领着医馆的所有人马,不顾一切地赶到了现场。 听见白川的呼唤,卫和嘉二话不说,提起沉重的药箱,紧跟在白川身后,一头扎进了救援的人流中。 姜美君耳边隐约回响着求救的声音,顺着声音找去,她看到的却是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一个人躺在地上,腹部被野猪撕开了一道骇人的伤口,血肉模糊,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第287章 讽刺 仅仅是一瞥,姜美君便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好在周围热心的乡亲们及时伸出援手,合力将伤者抬走。 姜美君转过头,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过了许久,那股窒息般的痛苦才逐渐缓解。 “大家小心,山里有野猪出没!” 一道高亢的警告声在人群中响起。 “怎么会还有野猪?” 姜美君诧异之余,更是忧虑重重。 火灾的肆虐不仅仅让天空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连同林间那些原本悠然自得的生灵也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野猪们在这突如其来的火焰惊吓下,失去了平日里的安逸,它们如同失控的战车,在林间盲目地四散奔逃,巨蹄之下,不幸的悲剧就这样发生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被无情地踩踏而亡,更有七八个或重或轻地负伤,哀嚎声与火舌的舐舔交织成一片凄凉的交响曲,仿佛是大自然对人祸天灾最直接的控诉。 “快来帮忙,这里有伤者!” 这浑厚有力的声音,仿佛一记重锤,敲破了混乱中的迷茫与恐慌。 姜美君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官员正快步赶来,他神色严峻,却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坚定。 那官员的手臂有力地挥动着,指挥若定,身后紧随的数名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又不失迅速地将地上的伤者抬上了担架,每一步都彰显着训练有素与对生命的尊重。 那官员年近半百,岁月在他脸上刻画了沧桑,却也赋予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魄力,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非凡的气度,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仰。 周围的百姓目睹这一幕,眼底不禁闪过一抹犹如冬日暖阳般的希望之光,激动而又充满感激的声音此起彼伏:“萧大人!萧大人到了!萧大人亲自来救我们了!” 这呼声迅速蔓延,如同春风拂过荒原,让人心头一暖,仿佛黑暗中骤然点亮的灯火,驱散了周遭的恐惧与绝望。 姜美君在众人的呼喊中恍如梦醒,心中渐渐明了这位官员的身份——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二品高官,任职于礼部,不仅才学出众,在清廉为官的路上更是独树一帜,两袖清风的他,生活简朴到几乎苛刻,家中饮食不过是些清汤小菜,但他却乐此不疲,将全部的心血与财富倾注于民间,救济贫苦,被誉为人间的菩萨,其善行美名远扬大越国每一个角落。 姜美君虽然久居乡野,但对于这位口碑载道的萧大人也是早有耳闻,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位仁心宅厚的高官,竟然与她记忆中那位早逝的丈夫卫垣面容极为相似,仿佛时光错位,两人竟可在世间相遇。 正当姜美君沉浸在错愕与回忆交织的情感中时,萧锦臣的目光亦悄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眉头轻轻蹙起,步伐不急不缓地向姜美君靠近,每一步都似乎踏着岁月的回响。 审视了片刻,那双锐利而又温柔的眼睛最终确认了眼前之人正是姜美君——尽管岁月在她的脸庞留下了些许痕迹,但她独有的气质与那份不易察觉的坚韧依旧让他一眼便能辨认。 于是,他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与不解:“你为何只站在此处旁观?难道看不见周围的人正遭受痛苦?即便你已年岁渐长,但身体尚健,伸出援手并非难事。古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面对苦难选择冷漠旁观,岂是仁者所为?” 这话既是责问,又像是在提醒,让人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自省与思考。 他猛然发问,声音如惊雷般在姜美君耳畔炸响,不容置喙的强势,不给她留下一丝插话的机会,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他的质询回荡。 随后,他的目光如同炽热的火炬,穿透人群的喧嚣,紧紧锁定了姜美君,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的神色。 “你是觉得脏了双手,还是惧怕那份劳累?如果不愿意亲自投身于拯救生命的大义之中,那么帮忙提桶水,这总该能够胜任?”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利箭,精准无误地刺入她的心房。 他边说边挥手,示意四周那群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救灾的人们,“看看他们,这些忙碌的人们,哪一个不是心急如焚地行动起来?哪一个像你这样,愣愣地站着,如同被冰封了一般?火舌舔舐天际,此刻可不是旁观的时候,严家的女儿,你可明白了这其中的紧迫与责任?” 姜美君内心翻涌,波涛不惊的表面下是惊涛骇浪。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位威严中不失傲骨的萧锦臣大人,就是那个在她心中逝世了二十多年的孩儿他爹。 毕竟,一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京城高官,怎可能一见面便直呼她为“严氏”,这份熟悉与直率,除了他,再无他人。 没错,她拒绝称呼他为“夫”,因为他并不配拥有这个温暖的字眼!卫晖尚在襁褓之时,他就已经撒手人寰,留给她和孩子的,只是那冰冷的记忆。 据原主的回忆,他的离去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最后是她,含泪带着孩子和乡亲们,亲手将他埋葬在这片土地之下。 命运的齿轮如此捉摸不定,谁能料到,当她在卫晖三岁那年带着破碎的心离开,转眼间,卫晖已逼近而立之年。 漫长的二十六年分离,他竟如同凤凰涅盘,重生于这纷扰人世间! 再次相见,他没有解释重生的奇迹,没有吐露半句背后的因由,更没有过问这些年她独力抚养三个孩子所承受的辛酸与孤独,甚至连对孩子的一丝丝关心都没有。 有的,只有那严厉的责问,字字如刀,句句带刺。 面对这样的他,姜美君不禁冷笑,眼神中冰凉透骨,那目光中交织着嘲讽、无言,更多的是锋利至极的讽刺。 “这与大人有何相干?” 简简单单的“大人”二字,却似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二人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萧锦臣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快,难以置信姜美君竟然未能认出他来。 那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如针扎在他的心头,痛楚难忍。 第288章 护身符 回想过去,他曾因奸人陷害,头部遭受重创,记忆支离破碎,仅记得自己的名字——萧锦臣,其余一切都如雾里看花,模糊不清。 即便重伤,理智告诉他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害怕自己会成为仇家的目标,于是自取化名为卫垣,在摘云岭潜心养伤,期待有朝一日能够查明真相,东山再起。 未曾想,这一养,竟是八个春秋的流逝。 八年后,他终于重拾过往的记忆,急切地想要与家人团聚,却在家族的压力下被迫诈死逃生,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守护着他心中的家国天下。 而当他于旧宅中醒来,虽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甚至以绝食来表示抗议,但最终他明白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满腹经纶,又岂能因个人情感而轻言生死?为此,他毅然决定重振旗鼓,恢复了他作为侯府世子的身份。 如今,仅仅二十几年的分别,他一眼便能认出严氏,她又怎会不认识自己? 萧锦臣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呵斥道:“严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夫妻旧情,我不愿见你对我如此冷漠。我的提醒,难道本官有说错吗?” 此言一出,让姜美君不由一愣,他居然能够如此坦然地承认这段关系?难道就不怕舆论的风波,不惧怕遗弃糟糠之妻的恶名? 不论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姜美君即便是心湖偶尔泛起涟漪,也无意与他相认。 她面容凝重,眼神凌厉地正色对萧锦臣道:“萧大人,请自重。我视您为一方清官,敬重您的德行,您也不该这样轻率地诋毁我的名节。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的丈夫已去世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我独立抚育三个孩子,从未有丝毫再嫁之念。若是要为我树立一座贞节牌坊,我也问心无愧。大人若再有此言,休怪我失礼。” 夫妻情深? 哼!她绝不接受这样的说辞! 正如俗语所言,仕途亨通,金银满堂,偏偏配偶先赴黄泉。 她虽未踏入官场,却拥有不菲的财富,更坚守着寡居的生活,活得自由如鱼。 若有人想要搅扰她的宁静,就必须掂量自己的斤两。 萧锦臣的目光深邃,久久地凝视着姜美君,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这些年,你独自一人将三个孩子拉扯大,确实辛苦万分,但我肩负国家的重任,心系亿万黎民,同样不容易。你声称为了我保持节操,这份心意我铭记于心,但并不能……” “并不能成为你任意妄为的理由!” 姜美君猛地提高声调,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之色。 她随手抓起一根枯枝,凝聚全身的力量,狠狠地向萧锦臣的头顶挥去。 “我已经警告过你,再敢侮辱我的名誉,我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堵住你的悠悠之口!” 愤怒如同烈焰,燃烧在她的眼中,树枝虽未击中头部,却在空中转折,毫不留情地拍向了他的背脊,甚至拍打在臀部,每一击都带着愤怒的回响。 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有人急切地喊道:“夫人息怒!万万不可动手啊!无论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毕竟是朝廷的官员啊!” 最终,在众人的劝阻下,姜美君被拉开了。 而萧锦臣,脸色铁青,胡子因愤怒而不自主地颤抖。 “你们都看到了,这样一个悍妇!我只是稍微训诫几句,希望她能有些慈悲心肠,换来的却是如此疯狂的殴打。难道以为我性情温和,就能容许这刁蛮妇人如此放肆?” 他的怒吼,似乎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懑,尽数倾泄在这不公的天地间。 姜美君挺直脊梁,眸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字字铿锵地反击道:“无耻之徒!莫非你以为披上官袍便能任意践踏百姓尊严?我严家的女儿,即便是面对死亡的威胁也绝不低头,更不可能屈服于你这种人,你就断了那份念想!众所周知,我严家素来清誉昭着,你轻率地将夫妻之词挂在嘴边,我又怎能不呵斥你这个老不知羞、满嘴荒唐的无赖?” 此言一出,姜美君内心已如磐石般坚定,决定从此与那个寡情薄义之人彻底割裂。 尤其是在面对这样一个自视甚高、年岁已长的老者时,她的决心更为坚决。 “你……严家的女子……” “我什么我?若是有本事,大可叫人把我押进牢房,让我们都瞧瞧这世道还有没有一丝公正可言!难道你身为官员,便能肆意强娶民女不成?”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引得周围群众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注视着那位平日里声誉显赫的萧大人。 人们一向颂扬萧大人德行兼备,其夫人也是慈悲为怀,两人情投意合实属美谈,加之年龄相宜,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然而,纵然权高位重,也不能不顾及他人意愿,仅凭一面之缘便强求婚配,这显然超出了人们的接受范畴。 萧锦臣原预想众人会站到自己这一边,谴责姜美君的“不识抬举”。 毕竟,他的声望远播四方,无人不晓。 未料,众人的劝说之下,却大多带着对姜美君的同情与理解。 “哎呀,严老夫人,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呢?萧大人或许只是对您心生仰慕,言辞间未曾表达清楚,您不理他也就是了,何至于如此气恼。” “他对我的‘仰慕’便是这等粗鄙无礼的行径吗?” 姜美君闻此,胸中的怒火再度熊熊燃烧,犹如一头被触怒的母狮,猛然跃起,挥臂间,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清脆而震撼。 “啪!” 一声,如同雷霆万钧,响彻四野,姜美君的手掌虽感一阵剧痛与麻木,但她心中却畅快淋漓。 这一巴掌,终于是打在了该打之处。 她冷笑连连,目光如炬:“别以为人多就能成为你的护身符,人群之中,反而是你最为放松的时刻,那正是我出手的最佳时机!” “严!清!溪!” 萧锦臣面沉如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眼中燃烧着怒火。 而姜美君则昂首挺立,无所畏惧:“知道我名字的多的是,十多年前。 第289章 求饶 前任知府大老爷亲赐我‘义通第一夫人’的雅号,从那时起,我的名字便不再是什么秘密。萧大人,你可别天真地以为,叫得出我的名字,就能够随意摆布我了!” 姜美君此言一出,周遭人等那些刚冒出头的窥探心思,便如同遭遇寒风,纷纷缩了回去。 众人不禁暗忖,第一夫人的话不无道理,再细看这位萧大人,似乎确实有那么几分仗势欺人的意味。 姜美君又道:“再者,还请萧大人您的视线别再停留于我这老朽之躯,您莅临此处,若非为了救灾救难,难不成真是为了选寻新欢不成?” 这一问,立时引来周遭人群疑惑探究的目光。 是啊,萧大人怎么不忙于指挥灭火救援,反倒与卫老夫人针锋相对起来了? 难道,民间流传的他那仁慈宽厚、心系百姓的形象,都是虚伪的面具? 萧锦臣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只冷冷地甩了甩衣袖,淡淡言道:“今日之事,本官暂且不究,眼下灭火为重,严氏,你只需静待即可。” 言毕,他的眼神深邃,夹杂着隐隐的警告之意,扫过姜美君的脸庞。 与此同时,成轩带领一众官兵和民众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终于建立了防火隔离带。 既然大火难以直接扑灭,控制其扩散范围便是当前首要之务。 对于成轩的果敢行动,萧锦臣颇感满意,火灾的态势总算得到了初步遏制。 但这仅仅是他计划的开端。 私下里,他已经派遣人手,以“救治伤员”为名,在沛县城内展开了地毯式的秘密搜查。 姜美君回到织布坊,疲倦至极,身体一软,便倒在床上。 姜秀秀与金箩匆匆赶来,各自搬来小板凳,在床畔坐下,满眼好奇地追问着火灾的各种细节,比如死了多少人,又是谁放的火,这一切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难道真的是天意弄人? “听说太子也被困在火场里,说是已经丧生了,这消息是真是假?他可是皇上的亲子,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会不会跟着遭殃?” 姜秀秀担忧地问道。 金箩连忙安慰道:“哪能呢,这跟我们有什么相干?真要有事,也该是那避暑山庄里的人先遭罪。” 姜美君从床上撑起身,神色凝重地询问:“外面都在传太子遇难的消息?” 姜秀秀和金箩点头确认,姜秀秀接着说道:“可不是,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还有人说,这场大火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目标直指太子,那些不幸伤亡的百姓,全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这则传言仿佛一阵春风,轻轻吹散了姜美君心中原着剧情的薄雾,使得那隐藏于记忆深处的故事轮廓逐渐明朗起来。 太子,那位在原作中本该命运多舛的角色,显然并未如世人以为的那般凋零于尘埃之中。 而他现今的安危与行踪,却如同飘忽不定的云烟,即使是姜美君也无法把握其确切的位置。 原着中,他幸得秦景淮出手相救,但在眼前的这个未知变局下,秦景淮是否还能扮演那拯救者角色,姜美君内心实则毫无把握。 毕竟,是她亲自将人从纷扰的义通引到了相对宁静的沛县,这份责任,她无法推卸。 “哎呀,大姐头,你真的动手教训了那个官老爷?一切都好?” 问话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关切。 姜美君的惊讶显而易见:“这才一天不到,风声就这么快传开了?” 这消息的传播速度简直比春天的野火还要迅猛,让人猝不及防! 姜秀秀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她的音调里满是焦虑与不安:“真的?你真的一拳把他给摆平了?我的好姐姐啊,你的勇气真是比天还大!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就不怕他日后来寻仇?古语说得好,民不可与官争,无论怎样,咱们都不应该招惹官府的人啊!” 姜秀秀紧张得站起身,在房间内踱来踱去,双手在胸前交织搓揉,显得异常焦躁。 “咱们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点起色,你为什么要和那些官员针锋相对呢?他们动一动手指头,一句话,就能把咱们的命运握在手心里,你是不是被冲动冲昏了头脑?我看你确实是晕头转向了!这该如何是好,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准备些礼物,带上足够的钱,去向他道歉求和?” 姜秀秀急切地转身,目光中充满了期待,紧盯着姜美君:“要送多少银子,才能让他消气啊?” 姜美君轻轻地拍了拍姜秀秀的臂膀,声音平静而坚决:“我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你说的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遭到那样的对待也是咎由自取。你们都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有错吗?为什么我要低头认错?” “可他是官老爷啊!” “哪怕是天王老子,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例外。” 随着话语落下,姜美君不容置疑地同金箩一起,将门外好事的闲人一一请了出去。 姜秀秀得知对方只是位官员便已如此焦急,若知晓那人身为卫扬、萧玉以及萧瑾三人之父的真实身份,恐怕立刻就会把自己推进对方的门槛里求饶。 虽然岁月流转,周遭人受姜美君独立自主思想的影响,开始倾向于自力更生,在男子面前也更加硬气,但在她们的骨髓深处,依然认为男子是家庭的支柱,支撑着整个家庭的脊梁。 尤其对于姜秀秀而言,姜美君深信,若她知晓卫垣便是萧锦臣,定会劝自己莫要怄气,早日宽恕,并且催促自己主动寻找和解的契机。 就在这时,姜美君猛然间抬起头,失声惊呼:“卫扬没有察觉?不,是萧锦臣没意识到卫扬就是他的儿子?” 这个想法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姜美君纷乱思绪的锁,一切变得豁然开朗。 回忆如画卷展开,卫扬携同谢秀芳三年前离乡进京,起初计划举家迁徙,但家族的根基深植于义通和沛县,难以轻易割舍,最终只有夫妻二人先行。 他们的计划是在京城站稳脚跟后再接卫和嘉和卫和月过去。 第290章 内心的秘密 然而,这三年来,卫扬的书信从未提及萧锦臣,更不曾透露任何关于父亲的消息。 即便是清明时节回乡祭祖,这提议也总是出自老二之口。 难道,卫扬在京都早与萧锦臣有过交集? 萧锦臣离世时,老三尚幼,记忆模糊,但老大卫垣当时已有八岁,理应留有印象。 难道他未能认出萧锦臣就是自己的父亲? 是没有认出来,还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敢承认? 那么,萧锦臣那边呢? 他又是否认出了卫扬? 这些年,在繁华喧嚣的京城,这对父子之间是否已暗中相认? 否则,一位礼部的二品高官怎会无缘无故从京都来到沛县这样一个偏远之地? 多年未曾踏足,为何此刻突然现身? 想到这里,姜美君的面色愈发凝重,心如铅坠。 一念及大儿子可能私下里与萧锦臣相认,却对自己只字未提,所有的消息都瞒得密不透风,一股被背叛的痛楚如火般炙烤着她的心。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卫和嘉清脆的声音,“奶奶,您睡下了吗?” 这突来的询问将姜美君从沉思中唤醒。 “还没呢,进来。” 姜美君淡淡回应。 卫和嘉轻手轻脚地溜进门,眼睛不时闪烁,偷偷观察着姜美君,口中却漫无目的地谈论着白天如何救助了一个迷路的小孩,或是责怪邻居家的顽童险些惹出大祸。 很显然,她心中藏着重要的话语,正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开口。 “有什么事情直说,不必绕弯子。” 姜美君望着这个自己亲手抚养成人的孩子,心中早已洞悉一切。 卫和嘉慢慢靠近,嘿嘿笑着,温柔地替姜美君揉捏着肩膀:“奶奶,您常说,作为女子,天生便要面对诸多不易,我们要相互扶持,更要善待自己。” 她顿了一顿,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奶奶,我觉得您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如果有一天能遇见真正的良人,既可靠又善良的老先生,您可千万别犹豫,作为孙女的我,绝对举双手支持您追求幸福。” 显然,关于白日里的那段插曲,她也捕捉到了些微的风声。 然而…… 姜美君轻轻覆上了她柔嫩的手背,目光温柔而深邃,与她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你真的认为,那位萧老先生是个易于对付的角色吗?” 卫和嘉连忙摆头,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哪里会呢,能让奶奶动怒,甚至让您亲自出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心怀善意?我的意思是将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了,孙女必定会站在奶奶您的身边。” 她的话音里带着几分坚决,“哪怕父亲、二叔、三叔他们全都反对,我的立场也不会改变,仍然会站在您这边。” 随着话音落下,卫和嘉缓缓跪坐在姜美君面前,她的眼眸明亮闪烁,那份真挚与认真仿佛能穿透人心:“奶奶,无论何时何地,孙女都会是您最坚实的后盾。” 姜美君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对于爱情的幻想,她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漠。 更确切地说,这一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未曾对任何男子产生过真正的心动。 她喜欢旁观别人的爱情故事,享受那份置身事外的乐趣,但若要将自己放入其中,她只会无奈地摇摇头,付之一笑。 也许,那个能让她心悸的人,那份让她心动的机缘,她尚未遇见。 在穿越之前,她正值青春年华,可真正能入得了她眼的优秀男子,却是屈指可数。 即便是有那么几位,也未等她有所行动,便已因穿越而错过。 穿越之后,哎…… 还是不说也罢! 在这古老的年代,又有哪个男子值得她倾心相许? 即便真有那么一人,怕也是早早十七八岁便已成家立业,身负重任。 难道要她去扮演一个插足他人生活的角色? 她因穿越多出来的这十年时光,足以让她成为他人孩子的后母了。 提起这些,满是辛酸泪! 爱情,对姜美君而言,成为了不愿轻易触碰的话题,这一生,恐怕是与之无缘了。 “和嘉,莫非你对哪家的少爷有了好感?” 正当卫和嘉与奶奶掏心掏肺地交流时,姜美君的话锋突变,打趣地问道。 卫和嘉一时间有些语塞,急忙低下头,否认道:“没有,我对哪家少爷会有意思呢?奶奶您想多了。” “比如说……秦家的少爷,又或者是……董家的四公子?” 姜美君话音刚落,卫和嘉的脸颊上已悄然染上了绯红。 “我还小呢,您不是经常说,咱们家的女孩子不到二十岁不谈婚论嫁嘛。我急什么呢。” 她这般回应着。 记得在卫和嘉行及笄礼的那一天,姜美君当众宣布了几条家规,其中之一就是这条—— 在卫家,树立了两个严格的规定: 其一,家中男性,不论何种原因,不得纳妾。 其二,女子出嫁,年龄不可低于二十岁。 家族中人虽然心中偶有疑问,但无人敢于提出异议。 对于卫家当前的安定,众人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这一切都倚赖于当家主母的智慧与力量。 在每个卫家人的心中,都深深镌刻着一条不可动摇的准则: 母亲的言语,如同皇命,必须遵守。 无论是否完全理解,服从便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时间的推移,“听话”二字似乎成了卫家子孙与生俱来的本能。 “嗯,着急也没有用。” 姜美君悠悠然说道,同时给卫和嘉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秘密。 卫和嘉顿时羞涩不已,转身匆匆离去。 她的心确实被触动了,只是尚不明确这份心动的对象,是秦景淮,还是董微澜。 在一个晨曦初破的早晨。 姜美君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笔迹属于卫扬。 她前所未有的迫切,想要即刻揭开信中的谜底。 匆忙撕开封口,信中的内容跃然纸上。 信,是两封。 一封出自卫扬之手,信中提到皇上的病情日益加重,已连续多日未能亲临早朝,京城之内人心惶惶,官员们如履薄冰,一面忧虑着皇上的健康。 第291章 糊涂了 一面又惧怕奸佞之辈趁机作乱,恳求姜美君务必照顾好家中的弟妹与孩子,凡事都要万分小心。 另一封则是谢秀芳亲手所写,信中表达了对姜美君健康的关心,详细询问了家中每个孩子的近况,并特别叮嘱二嫂与三嫂要多加照顾母亲,还提及了卫扬在京都结交的一些朋友及查看房产的事情,声称今年或许就有望接母亲与孩子们一同前往京都居住。 然而,直到信的末尾,也未见有任何有关“萧锦臣”或是“卫垣”的只言片语。 卫扬特意来信,足以看出京城局势的紧迫与不安。 姜美君小心翼翼地折叠好信纸,心中思索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三弟也阅读一下。 皇上昏迷不醒,太子又下落不明。 民众的苦难,似乎已在所难免。 她冥思苦想,试图从记忆中的那部小说中寻找丝毫有用的线索,但遗憾的是,那不过是一部无需深入思考的轻松甜文,所有权力斗争的情节都被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啧啧,这作者真是太不尽责了,害得她缺少了那种开挂解决问题的能力! 无论如何, 首要任务是找到太子,解救太子。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脚下的土地竟抢先一步开始了震颤。 突如其来的颠簸,让她感到身体微微失重后又沉稳落地。 发生了什么? 最初还以为是自己身体不适造成的错觉,但抬头只见墙上的画框、架上的花瓶都在剧烈摇晃。 脑海中的警钟瞬间敲响。 身体比思考更快做出了反应。 姜美君迅速拉住正处在愣神状态的卫和嘉,冲出门外,飞奔而去。 “快跑,地震了!快跑!大家都赶紧出来!” 姜美君沿着溪边奔跑,脚步匆匆,呼喊声中夹杂着焦急与坚决。 她小心翼翼地将卫和嘉安置在一块空旷无垠的草地上,确认他的暂时安全后,毅然转身,一头扎进了那座年久失修的纺织厂内。 厂门在她身后吱呀作响,似乎也在预警即将到来的灾难。 “赶紧逃,地震了,不跑就没命了,快出去!” 姜美君的声音穿透嘈杂,如同破晓时的第一缕光芒,瞬间点亮了人们心中的警觉。 工人们惊愕的面容在她的呐喊中逐渐苏醒,恐慌如同无形的浪潮,推动着他们争先恐后地向门外涌去。 此时,地震的威力更甚,四壁开始出现裂缝,细密而深邃,宛如大地的伤口;无数的物件在颤抖中失去平衡,纷纷坠落,发出沉闷的声响,与人们的惊叫交织成一首混乱的交响曲。 姜美君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企图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姜秀秀,却只捕捉到了一片混乱中的背影。 她的心跳猛地加速,视线快速扫向姜秀秀平日工作的地方,只见她不顾周遭的危险,俯身在一堆杂物中,似乎在拼命地寻找着什么。 “姜秀秀,你糊涂了吗!快出来!” 姜美君的声音因焦急而变得嘶哑。 姜秀秀在尘土飞扬中抬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即便四周的一切都在颤抖中显得摇摇欲坠,她仍用瘦弱的双手在残垣断壁间奋力摸索。 就在姜美君鼓足勇气,准备冲入危险之地将姜秀秀拉出的那一刻,姜秀秀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目标。 那是一块看似普通的布包裹,却承载着她无尽的希望与坚持。 当姜秀秀抱着布包裹,踉跄地跨出工厂的门槛时,身后传来了轰然巨响,整座厂房如纸牌屋般崩溃,巨大的横梁带着绝望的呼啸砸落,纺织机在这一刻化为碎片,哀鸣回荡在空气中。 姜美君在安全区域找到姜秀秀后,心中愤怒难抑,不由分说地用力拧了她手臂一下,几乎是怒吼:“你不怕死啊!” 姜秀秀却只是呵呵一笑,轻轻打开那布包裹,展示出里面珍藏的宝贝,一脸的得意与自豪:“哎呀,这不是没事嘛。看,这是我帮春妞从庙里求来的送子观音符,可灵验了,我足足祈求了九九八十一天呢。” 面对这样的回答,姜美君一时语塞,满腔的责备转为深深的无奈与不解。 而在另一边,悦来酒楼的喧嚣中,卫家老三卫褚手持大勺,一脸茫然地从厨房冲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到开阔地去!” 意识回归后,他立即大声疾呼,转身向卫宅的方向奔去,心中充满了对家中孩子们安危的担忧。 幸而,当他赶到卫宅大门前,便见到父亲卫父已经引领着弟妹们安全撤离,心中一块大石这才稍稍落地。 然而,当他发现赖融和王春花不在其中时,心中的焦虑再次攀升:“赖叔和赖婶呢?” 赖长贵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地回答:“我娘被倒塌的房梁压住了,我爹正在拼命想要救她,他们他们可能” 话语未竟,泪水已在他的眼眶中打转,喉咙里传出压抑的哭声。 “你们先走,离远点,我进去看看。” 卫褚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赖长贵亦是毫不退缩:“我和您一起去。” “长美,你带公子小姐们先离开,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卫褚迅速作出安排,随后一头扎进了那片废墟之中,赖长贵紧随其后。 赖长美泪如泉涌,这些孩子虽非亲生,但她对他们的情感之深,无异于骨肉至亲。 强忍着内心的剧痛,她果断地领着一群孩子,朝着安全的地点前进。 时间在等待中仿佛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刀割。 赖长美几度泪湿眼眶,又强迫自己收住眼泪,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等待他们的归来。 终于,远方出现了卫褚和赖长贵的身影,赖长贵背着一个人艰难地跑来,而卫褚和赖融则在后方紧紧跟随。 孩子们的呼唤声中,满是担忧与期盼:“爸、妈!赖叔赖婶!” 他们急切地询问着每一个人的安危。 众人匆忙聚拢,目光立刻落在了赖婶子那条血流不止的腿上。 赖叔虽然也有伤在身,但多为表皮擦伤,并无大碍,而赖婶的情况显然更加严重。 “怕是骨头受了伤,被房梁压到了,必须赶紧找个大夫来处理。” 卫晖神色凝重地说道。 第292章 举报 赖长美已是泣不成声,她抹了把眼泪,坚决道:“我去请大夫来。” 然而,赖长贵一把拉住了她:“等一等,先别急,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大地震之后往往还会有余震,路途遥远,我们还是先稳一稳。” 正当众人商讨对策之际,不远处,一行排列整齐的官兵快步而来。 他们看到卫晖一家人,连忙上前询问情况,为首的张捕头关切地问:“庄三公子,家里人都还好?县太爷特意嘱咐,此时最危险,千万不可随意走动,找个开阔地方暂时避难。” 卫父闻言,面色凝重地问道:“张捕头,县里有没有为难民准备安置的帐篷?” 张捕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情况太过突然,确实没有预先准备。不过大人已着手处理,搭建帐篷和筹集物资都需要时间。” “那我来帮忙。” 卫父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意愿。 张捕头听闻,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连忙拱手致谢:“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卫大公子能够挺身而出,这份担当与胸怀,实在令人钦佩。” 言毕,他没有再多费唇舌,立即行动起来,将卫父编排进了负责巡逻并救治受灾百姓的队伍之中。 “咱们义通镇这里地震了,其他地方情况如何?是否也遭受同样的灾难?” 卫父加快步伐紧跟在张捕头身旁,边行进边急切询问。 张捕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眉宇间透露出一抹忧虑:“这个问题我还真是不清楚,可能最快也要等至夜幕降临,或者明日清晨,才能收到其他地区的消息。” 听闻此言,卫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愁绪。 义通镇与沛县相邻如此之近,家中年迈的祖母和大姐尚在沛县,他只祈祷他们能够安然无恙。 而事实上,沛县的地震灾情相较于义通镇要严重得多。 在义通,虽然有几栋年久失修的老屋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但诸如远近闻名的悦来酒楼和精致细腻的十指绣坊这类地标性建筑,多半只是摇晃了几下,并未倾覆。 反观沛县,却是一片狼藉,数不尽的民居和商铺尽数化为瓦砾堆砌的废墟,景象触目惊心。 面对此等惨状,成轩迅速反应,即刻组织人力,将灾民集中一处,展开有序的管理和救援工作。 姜美君首当其冲,先是前往探望了好友刘春妞及其家人,确认他们的安危,随后又逐一询问了与武商晚相熟的诸位朋友,得知他们都平安无事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尽管镇上的纺织厂已成一片废墟,大多数设备深埋于土石之下,幸运的是,储存的粮食尚能挖取出来,为灾民的生计提供了些许保障。 姜美君与卫和嘉携手,在沛县悦来酒楼前空地上搭建起了粥棚,向饥寒交迫的民众分发热腾腾的稀粥和馒头。 然而,她很快注意到部分重伤的灾民因行动不便,难以远行领取救济,便在次日对援助策略进行了调整。 灾民临时安置点设置在了北城墙不远处,为便于分配粥食,姜美君安排专人每日驾车运送粮食至此。 时日渐长,每当姜美君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灾民们便会爆发出感激的欢呼,她的名字逐渐成为了希望与温暖的象征。 除了解决温饱,姜美君始终留心在灾民之中寻找那位传说中的太子,尽管她并不清楚太子的样貌,但她坚信,贵为储君,总该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然而,连续三日的搜寻皆无果而终,那位太子殿下似乎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无从找起。 “你听说了吗?皇帝陛下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 某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灾民中间响起,立刻吸引了姜美君的注意。 旁人好奇追问:“此话怎讲?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是我三姨丈的二侄子的岳父透露的,他们家早些年居住在京师,直到不久前来到了沛县定居。” 那人答道。 另一个人不以为然地反问道:“即便皇上身体有恙,甚至驾崩,这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何相干?” “怎能无关?你想想,短短时间内,沛县接连遭遇两次大劫难——先是那场吞噬无数生命的火灾,紧接着又是这场地震。你说,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那人语气沉重,脸上满是疑惑与不安。 “嘿,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这背后透着古怪,为何这么多天灾接踵而至?” 又一人接口道,语带嘲讽地提高了嗓门,“在我看来,这分明是上天对人间的警示,皇帝龙体欠安,王位传承恐怕将落在那位太子身上。可这位太子,怕是不会是个省油的灯,否则怎会招致如此滔天的灾祸呢?” 远处,另一人接口附和:“还真是巧得很,太子尚未踏入咱沛县的地界,我们的生活还算平静;他一到,我们就跟着遭殃。你们说,这上天是不是在向我们传递什么信息呢?” 人群中发出一阵叹息和议论之声。 “哎哟喂……” “那还不如让那太子干脆消失算了!” “谁又能说得准呢?” 众人的讨论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因心中的愤恨与不平愈发激烈,仿佛每个人都恨不得能当面指责那位未曾谋面的太子。 他们心想,反正太子也听不到这些牢骚。 姜美君内心暗暗警惕,她意识到这群人中或许藏有逆贼的耳目,企图煽动民间不满情绪,为叛乱造势。 她思忖着,若是太子亲耳听到如此恶意的诽谤,恐也难以按捺怒火,选择站出来自证清白? 她环顾四周,耐心观察,却未见有任何人为太子辩护,心中更添几分疑虑。 “大家快来看看,可有人认得此人?宫中别院发生的纵火案嫌犯,意图刺杀太子的凶徒。凡提供有效线索者,赏银一百两;若能亲手擒获刺客,则奖赏白银五百两!” 这时,一队身着官服的士兵走进人群,手持一幅人物画像,大声宣告。 那些能够自由行动的民众立刻簇拥上前,争先恐后地想要将画像中的每一分细节烙印在记忆中。 “画像我们多复制了几份,知情者速往府衙举报。” 士兵继续说道。 第293章 捷径 很快,不少灾民手中都持有了这份画像。 一名士兵走向姜美君,同样展示画像问道:“老人家,您可曾见过这位人士?” 画中人面貌端正,下巴线条坚毅有力,唯独左侧额头上赫然显露出一道明显的疤痕,似乎是刀剑留下的痕迹。 姜美君凝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未曾见过。” “请您妥善保管这幅画像,一旦遇见此人,请务必向官府汇报。” 士兵叮嘱道。 姜美君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自当如此。” 待最后一队官兵渐行渐远,尘土归于宁静,姜美君重新展开手中那幅略显粗糙的画像,心中暗自思量:太子殿下自然不是画中这副平庸相貌,但细细端详,这眉眼之间,倒是与太子身边的某人颇为相似。 记忆的碎片缓缓拼凑,一个身影逐渐清晰——似乎正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那位总是默立于暗处,以冷峻眼神洞察一切的神秘人物。 猛然间,姜美君的心头像是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感悄然滋生。 怎么可能? 平日里行事谨慎、深谙官场之道的沛县知县成轩,居然会明目张胆地对太子殿下的亲信下手? 这件事背后的隐情,恐怕远比表面看上去的复杂许多…… 姜美君眉头紧锁,心中泛起层层疑云,宛如夜空中的乌云密布,遮蔽了明月的光华。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营地内,最后一点稀薄的米粥分配完毕。 姜美君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孙子卫和嘉,祖孙二人默契地开始筹备接下来更为艰巨的任务——秘密协助伤员转移。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哀鸿遍野。 按理说,处于绝境之中的人们应当珍惜任何一线生机,然而,在这混乱与绝望之中,仍有不少女子坚守着所谓的“贞操”观念,宁死也不愿让陌生的男子触及其身。 这种固执,让姜美君在初闻之下怒火中烧,但在紧急救援面前,救人始终是第一位的。 她只能一边无奈地腹诽,一边投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 夜色渐浓,姜美君紧紧拉着卫和嘉的手,紧跟在救援队伍的尾部,他们的目光敏锐,随时准备为那些因传统观念束缚而不愿接受男性帮助的女性提供援助。 姜美君的声音穿透寂静,如同夜风中的一缕温暖:“这里还有人需要帮助吗?” 她的呼唤似乎触动了暗处的某个灵魂,一阵微弱而模糊的呻吟声从碎石堆的缝隙间隐约传出。 姜美君心头一紧,再次提高音量:“这里有人吗?请回应我!” 这时,卫和嘉望着四周一片废墟,语气中满是不确定:“这些房屋损毁得太严重了,可能不会有人还在这里。” 但话音刚落,那虚弱的哼声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清晰,透着一丝不屈的生命力。 二人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即毫不犹豫地开始移除堆压在上方的沉重石块和断裂的木材。 随着障碍物逐一清除,一抹虚弱的人影逐渐显露出来。 “秦景淮?!” 姜美君和卫和嘉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 这意外的发现让祖孙二人都感到震惊不已,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位身份尊贵之人竟然还带着伤。 他们迅速而小心地将人从瓦砾中拉出,却发现秦景淮的怀中还紧紧护着另一名受伤的男子。 “这位是……?” 卫和嘉疑惑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秦景淮勉强撑起身子,却因伤势加重而咳嗽不止,嘴角溢出斑斑血迹。 他喘息着解释:“他自称是一位商人,同伴在之前的火灾中不幸遇难,我们正商讨如何共度难关,没想到地震突然来袭……”边说,他边指向身旁昏迷的男子,“他的手臂受了重伤,并且出现了感染,已经昏迷多时,情况危急。” 卫和嘉听后,面露愠色:“你自己也伤得不轻,先顾好自己。大半夜还在谈生意,真是让人头疼,我还奇怪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原来是困在这里了!” 秦景淮轻笑一声,试图安慰道:“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吐血了还叫小事?安静躺着,别说话了,我去找人帮忙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卫和嘉急切地说。 “等等!” 秦景淮急忙阻止,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看他的状况,若是送去难民收容所,恐怕只会加速他的死亡。没有亲人,没有依靠,在那种环境下,就连领取最基本的救助都会排在最后。” 短暂的沉默后,秦景淮提出了一个提议:“不如先带他回我们的住处,那里至少相对安全。”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姜美君,期待着她的决定。 尽管家族的纺织厂在这次灾难中毁于一旦,但他们还有悦来酒楼后院那片未受损的小屋,暂时安置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卫和嘉心中盘算着,正要开口说服姜美君,却发现她已经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好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就带他回去。” 姜美君的话语里满是坚定与仁慈。 “真是太好了!” 秦景淮的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而内心最为激动的莫过于姜美君。 这个神秘的男子,极有可能就是她苦寻多时的太子!这无疑为她成为皇家御用商人,乃至国家首富的梦想开辟了一条捷径。 在她的精心安排下,太子秦景淮被安全地转移到了悦来酒楼。 回到住处,姜美君首先将秦景淮安置妥当,武商晚得知儿子安然无恙,顿时喜极而泣,几天来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 此刻,姜美君小心翼翼地喂着昏迷的太子喝水,生怕他因长时间未进水而加剧身体的虚弱。 就在她专注之时,秦景淮的眼皮微微颤动,猛然睁大。 看清眼前之人后,他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抓紧被褥,身体僵硬,警惕地与床板保持距离,整个房间瞬间弥漫起一股戒备的气息。 “你……是谁?” 他声音微弱,但语气坚决。 “哎呀,总算醒过来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姜美君,你可以叫我严姨。” 第194章 受苦的是自己 姜美君语气温和,心中却难掩得意之色。 能够与太子殿下攀上这层关系,对她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荣幸。 然而,面对姜美君的热情,秦景淮却是一脸冷漠,未发一言。 姜美君见状,只好自行打量起这位神秘的太子,随手将一碗温热的粥递至他面前:“既然醒了,就先喝点粥,我这就去找大夫为你诊治。” 说罢,姜美君起身欲走,心里却不禁嘀咕:这位太子殿下,为何给人感觉有些难以亲近呢?难道是因为身处逆境,故而心存防备?无论如何,这段奇妙的缘分,已悄然为姜美君的人生掀开了新的篇章。 明明已身处绝境,那份怀疑与警觉却仍旧如影随形地挂在他的眼眸之中,难道他不担心这样的神情会引来她的猜忌与戒备吗?或许真的是皇太子的位置坐得太久,让他那本该玲珑八面的心思变得迟钝了几分,甚至忘了在紧要关头也要伪装一二。 姜美君心中暗自腹诽,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转身出门便轻唤了一声:“白川。” “敢问公子来自何方?听闻您是为了前往沛县从事贸易而来?” 姜美君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探究。 这一问仿佛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太子猛地一怔,随即焦虑地抓紧了姜美君的手臂,眼中满是急切:“那位与我一同遭难的秦姓公子呢?他是否安好?” 那位舍身相救的君子,可千万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自己的内心将如何安宁? “他虽受了一些伤,但性命无忧。你们二人实乃福泽深厚,恰好遇见我和孙女在山中搜救。” 姜美君言语间透露着淡淡的自豪,仿佛是在邀功,而太子抿了抿嘴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姜美君敏锐的眼睛,她捕捉到了他唇边那一抹微妙的蠕动,仿佛是“谢谢”二字即将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留下无声的唇语。 太子的目光避开,低声道:“我出身显赫,待我回归府邸,必定重重酬谢您的救命之恩。” 对他而言,物质的回馈或许更易于表达感激之情,而那简单的两个字“谢谢”,却是如此难以启齿。 “尚未询问公子的尊姓大名?您的伤势至少需要静养两个月,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您的手骨折更需精心调养。既然您是秦公子的朋友,便在我这里暂住,好好休养。” “也只有如此了。” 太子垂下了眼帘,表情模糊不清,这番话中隐隐含着一丝无奈。 幸好姜美君心里有九成的把握认定他是皇太子,否则单凭这态度,她是决计不会轻易相待的。 安排好了太子由卫和嘉和白川悉心照料,姜美君则抽空前往了知府秦府的内院。 果不其然,秦景淮因私自外出惹恼了父母,尽管身负伤势,仍被严加管教,不仅受伤绑着绷带,还被软禁于室内。 成轩要求他闭门思过,并抄写《孝经》五百遍以作惩戒。 武商晚抚摸着尚不明显的腹部,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从小就心思难测,这次亦是如此。睡前还在,地震突至,去找他时,房间空无一人,吓得我魂飞魄散,生怕他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姜美君望着已有约五个月身孕的武商晚,连忙安抚道:“夫人切莫忧心过度,他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您如今身怀六甲,更要多多保重才是。” 谈及此事,武商晚忽地握住了姜美君的手,话锋一转:“你告诉我,城中的那些妇人们私下是如何谈论我的?是不是都在嘲笑我年老珠黄,不知羞耻?” 照理说,秦景淮已届弱冠,而她自己也快四十不惑,这样的年纪,即使被称作奶奶也并非奇事,可偏偏……命运弄人,让她再次怀有了身孕。 哎,真是让人忧虑,初知此事时,她心中纷乱如麻,险些冲动之下寻些堕胎的药物,一了百了。 幸而成轩坚决反对,他一遍遍地强调,无论医生如何诊断,孩子的脉象均是健康无虞,加之武商晚自身底子本就好,虽然年岁不复当年,但生育之事,仍未至于不可为。 至于外界的风言风语,成轩向来是不予理会的。 不过是老夫老妻添丁进口,有何羞耻可言。 就这样,转瞬之间,武商晚腹中的小生命已悄然成长至五个月大。 姜美君忽然对武商晚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如春。 武商晚心中不禁一跳,急忙问道:“严婶,你……你笑什么呢?” 姜美君笑而不语,半晌方道:“我们俩的情谊,沛县之内谁人不晓?你想从我这里探听谁在嚼舌根吗?人家自家的事情,何必管他人闲事,若真有那等长舌妇,也绝不会傻到在我面前嚼耳根子。” 武商晚也被逗笑了:“确实如此。” “咱们活着就为了自个儿舒心,不偷不抢,守着规矩,生几个孩子是我们的自由,碍不着旁人的事。” “家里的那位也是这样说的。” “但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的身体。你这个年纪怀孕,万事都要小心,饮食上不可贪多,补品也不能乱补,万一胎儿过大,分娩之时受苦的可是你自个儿。” “这些我都知道,大夫早已叮嘱过多次。” “你明白了就好,看你也无大碍,我便先回去啦。” 姜美君笑语晏晏,转身离去,留下一室温暖。 她今儿个特意起了个大早,踏着晨曦中微凉的露水,轻巧地穿过城中拥挤的街巷,就是担心武商晚因为得知秦景淮受重伤的消息后,心里那刚结痂的伤疤又会被生生撕扯开,承受不住二次打击。 还好,武商晚比她想象中更加坚韧,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刚毅,仿佛能抵挡世间万般风雨。 走出知府后院那扇雕花木门时,不偏不倚,一队兵马正穿梭在狭窄的巷弄里,挨家挨户地举着一副精细描绘的画像,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他们行动粗鲁,未免有些嚣张,只见那沉重的靴子毫不客气地踹开一扇扇紧闭的门户,门轴吱呀的呻吟声在这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第195章 救命恩人 进了门,不待主人家反应过来,便直截了当地询问是否认识画像上的人物,不论回答与否,每家每户都免不了被一番搜查,仿佛整个城中的安宁都被这群人的蛮横打破。 百姓们历来畏官,此刻更是像受惊的小兽,紧紧蜷缩在自家破败不堪的角落,有的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有的妇人则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兵士的衣摆,哀求着别损坏了家中仅剩的几件粗瓷碗碟,但这样的恳求显然于事无补,在这些士兵的眼里,不过是蚊虫叮咬般的无关痛痒。 这一幕,恰巧被刚刚送走姜美君,转身欲归的武商晚亲眼目睹。 看着这情景,姜美君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与无奈,她心知肚明,这帮人能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定是得了知府的默许或授意。 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眉宇间拧成一团,心里盘算着如何去找成轩问个清楚——即便是追捕意图刺杀太子的凶手,也不该如此草菅人命,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武商晚却抢先一步。 她啐了口痰,语气中带着愤怒与不屑:“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你不必害怕。若是他们胆敢到悦来酒楼或是纺织厂胡闹,尽管来找我,家中还有几名家丁听我调遣,我必定亲自前往搭救。” 姜美君听得一愣一愣,疑惑不解:“他们……难道不是你们官府的队伍吗?” “非也。” 武商晚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太子遇袭之后,这些都是从外地紧急调派过来的。虽说来此是为了协助大人查案,可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把大人放在眼里,仗着人多势众,行为愈发嚣张,完全不受约束!” “那……大人岂不是束手无策?” 姜美君追问。 “确实无力干预,来的那些人身居高位,与大人平级,大人每提一项建议,他们便有十项反驳等着,还屡屡以太子安全相要挟。若大人敢于阻拦,立刻便会扣上‘叛逆’的大帽,实在让人心寒。” 姜美君恍然大悟,轻叹一声:“原来如此。” 话毕,她优雅地转身,对武商晚身边那名看似弱不禁风的婢女吩咐道:“速速扶你们夫人回去,街上这番混乱,一定要确保夫人的安全。” “你也一路小心。” 武商晚不忘叮嘱姜美君。 姜美君淡然一笑,回应道:“放心,我会谨慎行事的。” 直至武商晚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姜美君的步履却突兀地转向,迈向一幢低矮、稍显破败的小屋。 小屋前,一名士兵蜷曲着身躯,伤口隐隐作痛,眉头紧锁,腹部的鲜血缓缓流淌,与尘土混杂在一起,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你还好吗?” 姜美君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关切问道。 士兵猛地抬头,眼神在一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似乎难以置信眼前之人会停下脚步关怀自己。 他激动地低语:“是您……吗?” “我们相识?” 姜美君心中生疑。 “第一夫人,在义通那段日子,您是那里最耀眼的光芒。” 士兵的声音带着几丝沙哑。 姜美君轻笑,没想到识得她身份的人竟不在少数,于是顺势问道:“这么说,你也在义通待过?” “是的,我在那儿度过了几年的时光。小时候,是您救了我。” 士兵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怀旧的光,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或许您已经记不得了。” 姜美君略感诧异,仔细端详着少年的脸庞,确实没有丝毫印象。 “何时救助过这样一个孩子,我全然不知。” 她坦诚以告。 “别急,先起来,我带你去附近的医馆处理伤口。” 姜美君提议。 士兵却连连摇头,拒绝道:“不必了,他们不会给我医治的。” “为什么?” 姜美君心中满是疑惑。 士兵解释说:“我们之间的冲突激怒了他们,报复是在所难免的。我这伤,正是被一个愤怒的农妇用剪刀所致。” 姜美君恍然大悟,心中的谜团逐一解开,但她仍旧不死心:“你也是奉命参与搜捕那名刺杀太子的刺客吗?” 士兵默默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一名不幸受伤的普通士兵罢了,姜美君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士兵仿佛捕捉到了这份情绪,灵光一闪,连忙说道:“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只能服从命令行事,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更何况其他。” 姜美君听出了他言辞中的无奈与悲哀。 他们这些小兵,不过是庞大机器中的齿轮,即便知道某些命令是错误的,也无法抗拒,否则只会招致更残酷的惩罚。 “谢谢您,昔日您拯救了我的性命,今日又欲施以援手。能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再次遇见您,也算是一种解脱。” 少年突然开口,他的笑容里藏着淡淡的痛楚,眉宇间的皱褶因疼痛而更深。 姜美君神色一凛:“别说了,我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一定能帮到你。” “真的吗?您将再次成为我的救命恩人。” 姜美君扶起少年,轻轻将其安置在等候在一旁的马车里。 她一心想着尽快将他送去医治,未曾留意到,马车之后,数道焦灼的目光紧随其后,暗潮汹涌。 少年透过车窗缝隙,目光变得复杂,纯真之色在瞬间化为冷厉。 那些潜伏的视线,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旋即重新投入到紧张的搜索行动中。 车轮滚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少年的思绪也随之飘回,回忆起姜美君第一次援手的情景。 “小时候孤苦伶仃,遭遇恶人,每天饱受欺凌,被迫乞讨偷盗。只要稍有反抗,便是毒打,好几次命悬一线。某日,我照常在茶馆门前装作乞丐行窃,却意外得到了您的帮助。您不仅解救了我,还将我送到医馆,甚至告诉我住址,告诉我人生的路要自己选择,十指绣坊永远欢迎我。” 姜美君的脸上渐渐绽放出温暖的笑意,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那个小乞丐?” 惊异之中,姜美君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第296章 线索 昔日那个瘦弱得几乎皮包骨头的少年,如今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站在她的面前,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少年的面色虽然依旧显得有些苍白,但他的笑容却透露出了一丝释怀与从容:“正是我,多年不见,严老夫人。” “那你为何迟迟未来寻我相助?” 姜美君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责备,更多的是关怀。 少年苦笑中带有些许无奈:“那恶势力对我监视严密,我几次三番想要逃脱,都未能成功。尽管我时常远远地望着贵府的卫宅,心中满是渴望,却因勇气不足,始终不敢踏足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半步。” 姜美君的目光中满是疼惜,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你应该来找我的,不论何时,我都会是你坚实的后盾。” 少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怕因此给你和你的儿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是另一场灾难。” 姜美君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心地善良,怎会如此待你?” 少年的眼神微微低垂,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事有因果,你救我之后不久,我不慎误窃了一个妇人的钱财,那时并不知她竟是你的家人。等到我发现真相时,悔恨已经晚矣。她又怎能轻易原谅我?而你,作为一位公正无私之人,知道了真相后,恐怕也不会对我网开一面。于是,我选择了逃避,以免给你添更多的困扰。” 姜美君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过往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出轮廓。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记得那时谢秀芳在街上不慎丢失了一笔不小的银两,对当年并不富裕的他们来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姜美君恍然大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么说来,你我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匪浅,即便经历了诸多波折,多年后还是能够重逢。” 少年的脸上绽放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是啊,如今我终于自由了,再也不用被迫去做那些违背意愿的事情了。” 他的笑容纯净无暇,让人心生温暖,而姜美君心中也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对于副将的品行,她自然不便多加评论。 一行人来到了悦来酒楼,姜美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少年下车,穿过喧嚣的前堂,引领他进入了宁静的后花园。 走着走着,姜美君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深邃,似乎是在回忆:“我叫晋栩。” “这是你的本名吗?” 姜美君追问。 少年轻轻摇头,眼中有着淡淡的忧伤:“我幼时父母双亡,原名已记不清了。晋栩,是我自己取的名字,算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 姜美君听罢,心中更加柔软,立即安排晋栩在一处布置雅致的空屋中休息,并承诺马上派人请医:“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会立刻请最好的大夫来为你治疗。” 后园内有一处专门为庄内人服务的医馆,姜美君的吩咐很快得到了回应,医馆的大夫迅速赶到,为晋栩仔细检查并处理了伤势。 “伤口虽长,但幸好未及内脏,只需静养,自然就会慢慢愈合。” 大夫向两人解释道。 “太好了,只要没有伤及要害就是万幸。” 姜美君表情严肃起来,连忙追问道:“你在这里安心养伤,上头的长官不会因此责罚你?” 晋栩的语气轻松,仿佛谈论的是别人的事:“不会的,他们找不到我,最多以为我已经牺牲在任务中了。” 在他们这样的生活中,牺牲几乎是家常便饭,时间久了,生死真假,旁人也渐渐变得漠不关心。 姜美君皱了皱眉,满是担忧地问道:“这么说,你这样做不算逃跑?万一被发现了,会不会受到惩罚?” 晋栩笑着安慰道:“您不必过于担心,那天很多人看见了您救我上车的情景,他们心里明白,您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救我。等我的伤势好转,自然会回去复命。若是情况不好,那也只能说我真的命该如此了。” “好了,别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你这点伤不打紧,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我现在要去处理些事情,如果有需要,随时让林大夫来帮你,你直接找他就成。” 晋栩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您的关照,老夫人。” 不出所料,晋栩的伤势恢复得异常迅速,仅仅七八日光景,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竟然奇迹般愈合,连白川亲自复查时,也不禁暗暗称奇。 以往只听说过个别人体质特殊,拥有惊人的恢复能力,今日亲眼所见,方知传言非虚。 “感觉怎么样,晋栩?” 白川关切地询问。 晋栩爽朗一笑,回答道:“感觉很好,我想我可以不用继续躺在床上了,我已经准备好回去了。” “现在?再修养几日?” 姜美君满脸惊讶,那样严重的伤势,竟然短短几天就能康复,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却又无法否认其真实性。 “老夫人,现在震区还有很多等待救治的伤员,既然我已经没事了,就不应该占用这里的资源,阻碍他人得到治疗。” 晋栩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姜美君闻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加挽留。 于是,晋栩独自一人离开了悦来酒楼,返回了营地。 夜幕降临,晋栩刚回到营地,就有几人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恭敬地拱手行礼。 “大人,悦来酒楼那边有没有发现关于太子的线索?” 其中一人焦急地问道。 晋栩无奈地摇了摇头:“本计划潜入悦来酒楼一探究竟,可那里戒备森严,我没有找到任何可乘之机。这些天,除了酒楼的工作人员和为我诊治的大夫外,我几乎没有接触到其他任何人。” “他们把你软禁起来了?” 另一人皱眉问道。 “不,他们只是以我需要养伤为由,限制了我的行动自由。我偶尔回到院子里透气时,其他房间都是门窗紧闭,我也只能猜测哪间房里可能有人。” 几人听后,脸色不禁暗了下来。 第297章 默契的交换 “真是见鬼,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酒楼,又不是什么官府重地,我们为何就不能强行进入?这么多民居、商铺我们都搜过了,偏偏这个酒楼就成了我们的死角?” 其中一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副将大人,我们直接硬闯又如何?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到头来还不是两手空空,心有不甘?” 话语间,士兵们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与困惑。 晋栩轻轻摇头,眉宇间藏着一抹深意:“你们不了解,这沛县城内,知府大人的官衙是禁忌之地,万万不可触碰;除此之外,还有那义通第一夫人的产业,同样是雷区,我们不可轻易涉足。” “这究竟是为何?” 一旁的年轻战士按捺不住好奇,疑惑问道。 “我也曾有过同样的疑问,无论是谁家的第一夫人,难不成还能比皇权更让人忌惮?” 晋栩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缓缓道来,“关键在于民心所向。那位第一夫人深受百姓的爱戴与尊敬,如果我们逆民心而行,只会自食恶果。试想,民心汇聚的力量足以颠覆一个王朝的根基,我们四处散播太子失德的传言,目的不正是要借助这股力量吗?” 众人听了,脸上表情各异,半信半疑中带着一丝认同,最终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又一人急切询问。 “沛县城已被我们翻了个遍,太子及其亲卫极有可能就隐藏在悦来酒楼之中,可我们该如何不露痕迹地查证呢?” 晋栩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忧虑。 只见他眼神一凝,随即坚定地道:“我心中已有计较,大家只需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是!” “遵命!” 回应之声整齐划一,士气高昂。 --- 两天之后,姜美君正忙碌地发放着热气腾腾的馒头与厚重的棉被,试图为这寒冬带来一丝温暖。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如同风暴一般,瞬间撕碎了这片刻的宁静。 “这么多人,就这么点东西,怎么分得过来?抢,手快有,手慢无!” 不知何处传来了这样一句话,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浪。 话语落下,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陷入了疯狂的争抢之中。 姜美君在推推搡搡中失足摔倒,幸亏周围的民众伸出援手,她才勉强稳住身子,狼狈地逃离了混乱的漩涡。 四周,哭喊与求助声此起彼伏,混乱中不少人已经受伤。 “住手,有人受伤了!请大家让开一条路!” 姜美君竭尽全力呼喊,但她的声音几乎被喧嚣淹没。 那些争抢的人们仿佛失去了理智,面目狰狞,未抢到食物的继续奋力往前挤,已抓满馒头的又贪图棉被,而那些想要带着收获逃离的人,则被身后汹涌的人潮困住,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与绝望。 就在一切看似无法挽回时,晋栩带领的队伍犹如及时雨般出现,以雷霆之势控制住了场面,混乱才慢慢得以平息。 众人这时才发现,地面上躺着数名被踩踏的伤者,老幼男女皆有。 “先救伤员!” 姜美君来不及细究责任,当前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救助这些无辜的受害者。 “我来帮你。” 晋栩主动提出,迅速寻找并组织人手携带担架,众人合力将伤者一一送往救治地点。 姜美君急忙指引方向:“去白氏医馆,那是我家三儿媳开设的。” 晋栩闻言,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旋即便按照指示转道医馆。 抵达后,医馆的医护人员立即开始了紧张的救治工作。 “你也受惊不小,先去休息,剩下的我们会分批送过来。” 晋栩体贴入微地劝说道。 姜美君心中虽急切想帮忙,但也清楚自己年纪大了,这一趟来回已是气喘吁吁,力有不逮。 医馆人手紧缺,她只好拜托晋栩他们代劳。 “好。” 她轻轻点头,满是感激。 接下来的时间里,晋栩他们往返奔波,不知疲倦地将一个个伤者安全送达。 直到最后,当一名重伤的女子被抬进来,经过白川仔细检查,发现其脾脏受到重创,急需手术。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投入到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救援中。 事件过后,晋栩一行人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接受了姜美君的挽留,共进晚餐作为感谢。晋栩歉意地解释道:“他们最初并不愿卷入这场纷争,但在看到你救我时,他们认定你是个好人,所以决定出手相助,也算是报答你的善行。” 他的同伴也纷纷表态:“今后无论有何需求,只需一声令下,我们兄弟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美君笑容满面,心中充满感激:“无论如何,今日真的太谢谢各位了。” 话音未落,又一名伤员被送来,而医馆已近乎饱和,新的挑战再次浮现。 姜美君没有过多犹豫,果断提议:“先送悦来客栈,我那里有空余的房间,也有医生可以照顾。” 白川表示赞同:“好,先安置到悦来客栈再说。” 晋栩闻言,顿时站起身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我去,我已经休息了许久,正好精力充沛,让我们护送他过去。” “没问题。” 姜美君同意了他的请求。 晋栩与同伴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心中暗暗兴奋,这次终于有机会深入悦来客栈,探寻其背后的秘密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伤者抬上了马车,晋栩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只留下姜美君陪伴着伤者留在车厢内。 然而,正当马车缓缓前行时,一道意外的阻碍突然出现在前方。 一名衣衫破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男子赫然拦住了去路。 他步履蹒跚,尽管衣衫褴褛且满是污垢,但那衣物的质地隐约透露出他曾属于富贵人家,非普通平民所能拥有。 他伸展双臂,坚决地阻断了道路,迫使马车不得不猛然停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跟随晋栩而来的牧智怒意上涌,他的目光如同寒冰,隐隐透出杀气。 他低沉而有力地喝道:“让开!” 言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男子一脸固执,毫不妥协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298章 探寻真相 开始耍起无赖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围着他转。 他用手指着不远处那辆华丽的马车,嗓音高亢,充满了不满与愤懑,几乎是在喊叫:“我就不让路!人人都说你们严家的夫人仁慈善良,严夫人,你倒是出来评评理啊!你平时那么喜欢帮助别人,怎么就不肯帮我一次呢?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们严家?凭什么发救济粮食的时候就不让我领取一份?” 他的质问中夹杂着委屈与怒火,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姜美君闻声,觉得这声音异常陌生,不由得探头出车厢,望向坐在地上的身影,却发现脑海里丝毫勾勒不出对方的形象,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记忆。 “请问阁下是?” 姜美君直言不讳,声音冷静且直接。 她的话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瞬间点燃了地上男子的情绪。 只见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手指几乎要戳到姜美君脸上,双眼因愤怒而显得通红,嘶吼着:“严家的毒妇!都是你害的!当年要是我娶了刘春妮,现在早就富甲一方,成为牧家最风光的儿子,她家人也都答应了,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悔婚拆散我们,毁了我的大好前程,见不得我好!现在,你连生存的余地都不给我,你不想让我活下去,我也绝不会让你安宁片刻!” 话音刚落,牧智如同被某种疯狂力量驱使,猛地向马车扑来,状若疯魔。 直至此刻,姜美君的思绪才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忆起了牧智的身份背景。 那时,她与牧家二房联手创办了纺织厂,几年来合作顺畅无比,双方均收获颇丰,钱包鼓鼓。 而牧家二房势力因此日益强盛,早已迁居至更为奢华的府邸。 相反,牧智母子因与二房的旧怨,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利益分配,再加上内心满满的嫉妒,终日唉声叹气,怨天尤人。 据说,牧智的母亲在街上与人争执,差点演变成肢体冲突,只因那些围绕在富贵夫人身边的侍女、老仆人,对她们母子俩冷嘲热讽,令她难以忍受。 短短两年,牧智的母亲便在抑郁中离世。 尽管岁月流转,但牧智心中的那份执拗却未曾消散,他依旧围着刘春妮转,直到得知刘春妮嫁给了朱俊,那颗痴心才彻底死寂。 自那之后,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气力的皮球,整日浑浑噩噩,生活态度消极至极,似乎在自我放弃。 毕竟,失去了刘春妮这样心灵纯净、易于操控,背后又有家族支撑的“金库”,像他这样资质平庸之人,哪里还能找到如此完美的依靠? 这些年,他靠着啃老本,日子越过越惨淡,最终沦为了自己年轻时最为鄙夷的那种乞丐形象。 直到家中最后的铜板也被搜刮一空,饥饿难耐,他才不得不厚着脸皮去领取施舍的稀粥。 然而,卫和嘉早就看穿了他纠缠春妮的无赖本质,见面即刻拒绝了他的请求,别说稀粥,连一口水都不会给他。 谁曾料到,他竟还有胆量拦在姜美君的马车前,寻衅滋事。 当时,他的念头只有一个——冲进车厢,将姜美君拖出来,好好跟她算账。 但没等他接近,晋栩一个凌厉的飞腿便将他踢飞,划过一道不雅的抛物线,伴随着沉闷的“砰”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晋栩这一脚,显然没有手下留情,冰冷而果断。 真是可恶至极,难道他不清楚,此刻自己正急于前往悦来酒楼调查那神秘的“太紫衣党”吗? 偏偏这个时候跑来碍事,若不是顾忌姜美君的反应,他真想直接废了这无赖。 姜美君这时已经从马车上走下,却没有靠近牧智,而是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语调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如果你真的有能力,早就应该自食其力,不要总想着依靠女人来攀爬地位。” “你胡说八道!说依靠女人,娶了她,她的不就是我的?” 牧智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 姜美君眼神微敛,陡然意识到继续与牧智这种人周旋不过是徒耗精力。 她干脆转身回到车厢内,丢下一句:“心中只有怨恨的人,我不屑于拯救,你好自为之。” 她心怀慈悲,却不是盲目宽容,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她伸手相助。 若是对方心怀恶意,她岂能愚蠢地主动献上温暖,那岂不是愚不可及? “启程。” 姜美君下达命令,晋栩随即扬鞭催促马匹,马车几乎是擦着牧智身旁的缝隙疾驰而过,若非他反应迅速闪避,恐怕此刻已是一条腿重伤。 坐在行驶的马车中,姜美君不禁回忆起初时,她也不明白牧智对刘春妮的执念从何而来,直至后来接触了目前与牧家合作的伙伴,才逐渐理解其中原委。 姜美君对刘春妮的爱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几乎视其为己出,关爱备至。 事实上,刘春妮与朱俊的婚礼上,单是姜美君赠予的嫁妆就装满了两大箱子,价值直追自己家儿子娶妻的花费。 所幸,这些财富没有落入牧智这样一个狡猾又自私的男人手中。 姜美君轻轻摇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不久后,马车缓缓停在悦来酒楼的后院入口。 姜美君下车,晋栩等人已准备好了担架,众人小心翼翼地将伤员抬上,姜美君则领头前行,一行人深入酒楼后院,踏上了探寻真相的路程。 越靠近后院,晋栩与他兄弟的步伐似乎都变得异常沉重,每一次脚步落地,靴底与石板地的摩擦声都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姜美君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份不同寻常,心下暗想他们或许已疲惫不堪,于是温柔以待,柔声宽慰:“今日确实是挑战重重,伤员们的重量也考验着每一个人,各位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感念于心。” 躺在担架上的胖子感受着周围气氛的变化,脸庞不禁染上一抹赧红,他用那略微气喘的声音急急道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体质天生就胖,喝水都能长肉,让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受累了,我心里这叫一个过意不去呢!” 第299章 活下去最重要 晋栩闻言,微微调整了一下气息,眼底闪过一丝坚毅,回应道:“别放在心上,对我们来说,这点儿劳累算不了什么。” 迈进门槛的那一刻,晋栩的视线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紧紧锁定了院内另外两间客房。 他的心里很清楚,那里正静静休憩着亟需帮助的生命。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其中一扇房门悄然开启。 一位身着华丽绸衣的男子姿态悠然地走出房间,一只手轻轻扶着门框,先缓缓伸出一只脚试探着地面。 晋栩见此情景,心头莫名一紧,连呼吸都仿佛凝固。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铁牵引,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那名男子的面容之上。 然而,当男子的相貌完全展现于眼前,晋栩的面上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与此同时,庭院中一位正在炉火旁煎熬草药的大夫,因这突如其来的门响猛然回首,厉声喝斥:“你这人怎么回事,又跑出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现在还不能下床活动吗?快回去躺着!”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责备。 被责备的男子顿时缩了缩脖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近乎谄媚地道:“哎呀,那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我只是……只是想去趟茅厕嘛!” “床边不是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便壶吗?” 名叫林大夫的女子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双手叉腰,眼神凌厉,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男子面对这样的态势,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悻悻地拖着缓慢的步子,一点一点蹭回了床铺。 林大夫走上前去,仔细地替他掩上门扉,这一系列动作似乎也在暗示,除了那位显然身份不凡的男子所居的房间外,就只剩下一个房间有待探索…… “就暂时安置在这里,晋栩以前也曾住在这里,应该还熟悉。” 姜美君温和地提出建议。 “好的。” 晋栩面不改色,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游离在外的视线,继续专注地完成着手头的任务。 “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改天我一定在悦来酒楼设宴,好好酬谢各位。” 姜美君以客套而又不失真诚的口吻,将晋栩一行人送至门外。 “卫夫人实在是太过客气了,您的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晋栩报以微笑,眼神纯净无垢。 然而,转身的瞬间,那份温文尔雅的笑意便如晨雾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而坚决的神情。 “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如果真的在里面,自然最好;若非如此……” 晋栩的心中暗自揣度,那位太子和他的忠诚侍卫,岂能轻易逃脱? “明日,再找几个伤员过来,我亲自再来探查一次。” 晋栩转头吩咐,并刻意加重了语气,“记得带上火种,让手下打扮成难民模样,一切等我指令行事。” “金副将的意思是……” 晋栩贴近其耳边,压低了嗓音,将自己的计谋细细道来。 听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心中暗赞金副将的计策高明至极。 但他们未曾料想到,那扇紧闭的门后,有双眼睛正透过细小的门缝,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太子上官弘,正是借由那一丝狭缝,清晰地捕捉到了晋栩的样貌。 几乎是瞬间,他便从记忆深处唤醒了那段画面。 没错,正是这个人! 那晚,避暑山庄被熊熊大火吞噬,正是此人带领手下对他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他亲眼目睹亲卫们一个个倒在对方的剑下。 如今,对方竟追踪至此! 上官弘的瞳孔微微收缩,一抹冷厉的光芒在眼底闪过。 这里不再是安全的避难所了。 连日来,他严格按照医嘱,拼命恢复,深知迟早要转移藏身地,却未料到追捕者如此敏锐,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 手指轻轻抚过身上的疤痕,虽然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但现在已容不得半分迟疑。 上官弘暗下决心,必须立即离开,最好就是在今夜。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摆放的纸笔上,心中经历了一番挣扎。 最终,他决定不辞而别,哪怕是最简单的留言也不留下。 姜美君虽救了他,但那是因为她并不了解他的真实身份。 他看到她对那位反军首领笑得那样灿烂,显然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若让她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她可能第一个念头便是将自己捆绑送与朝廷邀功。 经过这一番思考,上官弘对这位“救命恩人”姜美君的性质更加确信不疑——她并非单纯的善人。 第二天天未亮,晋栩率领着一队人马再次出现。 门扉被推开,姜美君惊诧不已,晋栩这一次居然又带回了三个受伤的人。 不等姜美君询问,晋栩已先一步说明:“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他们,有人因争抢粮食而受了伤。医馆已经人满为患,只能来看看你这里是否还有容纳三人的余地?” 他的话语落下,那三位伤者仿佛害怕被拒绝,纷纷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音里夹杂着无助与恳求。 姜美君轻按着额角,心中纵有万般为难,但终究不忍拒绝,只好将他们迎了进来。 “先进来,如果真安排不下,一间房两人挤挤,空间虽然狭小,但也总好过露宿街头。” “在这种时候,能活下去最重要。” “说的也是,不过我这里最多还能接收两人,至于剩下的那个,我会想办法的。” 姜美君的心底深处,似乎已经为那个被戏称为“大爷”的人物划定了一个不容侵犯的界限,一种无言的默契让她坚决排除任何让其他人与之同处一室的可能性。 这份坚持,就如同冬日里的一堵坚壁,既是为了保护他人免受那独特个性的侵扰,也是为了维护那微妙平衡的安宁。 如果不是姜美君早有预见,事先对林丫头千叮万嘱,恐怕这性情直率的小丫头早就拂袖而去,不愿再承受那份难言的辛劳。 林丫头私下抱怨时的神色生动,言辞犀利,她说,从未见识过这般挑剔的公子哥,吃药时竟还要询问是否有糖渍梅子相伴,换药稍微触碰到痛点便能扯开喉咙大呼小叫。 第300章 不择手段 好几次她都咬紧牙关,强忍着才没有顶嘴回去。 这人难道真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族继承人?世间一切皆需围着他转,顺着他意?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若非老夫人那慈悲为怀的心肠,这样一位在温室中成长、未经风霜的少爷,怕是早就被街头的风雨剥夺得体无完肤,最终饥饿而终。 毕竟,性格乖张,言语无忌,偏偏还讲究穿戴,这样的行径在乱世中无疑是自寻死路。 姜美君对这位“大爷”的脾性了如指掌,又怎敢轻易让旁人触碰这个雷区? 毕竟,在她的计划中,那可是将来赖以生存的金饭碗,得罪不起,更冒不得一丝风险。 晋栩却仿佛看不透这层微妙,故意摆出一副不解的模样,轻松问道:“这不是恰好有三间房吗?每间再多住一个人,不正是恰到好处?” 话音未落,他已先一步有所动作,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朝上官弘的房间稳步前行,伸手欲推开那扇似乎藏着诸多秘密的门扉。 他暗暗加了把力气,本以为那扇门会被从内部牢牢锁住,须得用力才能开启,却不料那门只是轻轻虚掩,几乎未及他使力,便悄无声息地敞开了。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了他的心头,未等理智完全占据上风,身体已然作出了反应,他猛地跨入室内…… 室内,一片荒凉的寂静迎面扑来,先前的喧嚣仿佛一场梦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 晋栩的声音冰冷异常,宛如隆冬时节最凛冽的寒风,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姜美君心中满是对失踪者的担忧,一时间竟未留意到晋栩那不同寻常的冷硬语气。 她心急火燎地闯进屋内,四下环顾,确认无人后,连忙转身对着门口的林大夫追问:“他人在哪儿?” 林大夫刚从煎药房走出,一脸茫然:“不清楚,昨晚我去给他换药时他还好端端的,也许是因为闷得慌,自己出去透气了?” “快找!立即去找!” 晋栩几乎是命令式的口吻,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警觉,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他身上。 “明白!” 随着这一声应答,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飞速冲出门外,投入到了寻找的行列之中。 晋栩则敏锐地判断出了那位失踪者可能的去向——房屋后窗下的新鲜泥脚印清晰可辨,似乎正指引着某个方向。 正当他预备追查之际,脚步一顿,颈项略显僵硬,转而对着姜美君,语速平缓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或许是因我带人到来,无意间惊扰了原本居住于此的人。按礼数,我该亲自去寻访一番,若是找到了,也好向他们赔罪。” 不待姜美君有所回应,他已疾步离去,留下她对这仓促编织的借口半信半疑。 但此刻,首要任务是确保病人的安全,姜美君随即嘱咐了林大夫几句,独自迈向了府衙后园。 在那里,她找到了秦景淮,言辞直接:“那位与你一同救回的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 秦景淮闻言,脸上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忧虑。 “他没有去找你?” 姜美君紧接着问道。 秦景淮轻轻摇头:“他并不知晓我父亲的身份是知府。” 这意味着,那位公子绝不可能来到知府府邸寻找他。 “何时发现他不在的?” “昨晚还在,今早却已不见踪影,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窗户敞开着,估摸是他自己悄悄离开的。” 姜美君说完,假装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位公子是怎么想的,正门不走,非要翻窗户。” 秦景淮这时紧紧抓住姜美君的手臂,语气急迫:“卫奶奶,无论如何请您想办法找到他。实话告诉你,他其实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姜美君的震惊并非源于太子的真实身份,而是秦景淮竟愿将这般重大的秘密托付给她。 秦景淮进一步解释道:“他即便是在戒备森严的避暑山庄都能遭遇刺杀,说明他的身边已有叛逆之人。在沛县城内,定有人图谋对他不利。如今不能公开他的真实身份,只能暗中守护。否则,一旦被心怀不轨者得知,恐怕又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再度向他下手。敌人藏匿于暗处,我们的行动也必须谨慎隐蔽。” 姜美君深表赞同,点头道:“您说得对,但他为何不辞而别,连个招呼也不打?” 秦景淮面容严峻:“只怕是您的住处也已暴露,不再安全。” 姜美君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最近我的住处确实收留了不少无处安身的病患,人员复杂,口舌难免。好,我还是先回去看看情况。” 太子既未去找秦景淮,那么他又会独自游走到哪里? 这个问题如同一团迷雾,萦绕在姜美君心头,让人难以捉摸。 原着中并未提及这段插曲,不过细细想来…… 真是怪了,就连那位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都已翩然登场,穿行于这纷繁复杂的剧情之中,为何故事中那位传说中的终极大魔王,却依然隐匿于幕后,迟迟不肯露出他那神秘莫测的真容呢? 姜美君的脑海中,清晰地刻画着书中那位自幼便对卫和嘉怀揣着朦胧情愫的小青年形象。他的性格中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偏激,被设定为一个狂热分子,为了能够靠近心目中的光——卫和嘉,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然而,如同所有甜蜜小说中那不变的定律,无论是何等聪明绝顶的反派人物,在剧情的最终阶段,总难逃智力骤降的宿命,仿佛被爱的魔法诅咒了一般。 这位频繁搅局的家伙,虽然看似总是在为主角们的爱情之路上设下种种难关,实则每一次的出现,都不过是在无意间充当了催化剂的角色,不仅让男女主角的情感愈发深厚,还间接为其事业的蓬勃发展铺设道路。 就如同书中那位臭名昭着的大反派金元威,作为叛军之中忠诚的走狗,整日忙碌于策划针对太子的暗杀行动,试图为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旅途添置重重障碍。 第301章 防瘟疫的药材 此时此刻,姜美君的思绪不禁飘向了远方——既然太子突然消失,除却他自行离开的可能性,另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便是,他或许已经落入了那位狡猾如狐的大反派金元威手中。 但令人费解的是,直至今日,金元威这个名字,竟仍未在她的耳边响起,更不用说知晓他是否已经悄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奶奶。” 卫和嘉那温暖而熟悉的声音,轻轻拂去了姜美君心中盘旋的忧虑,将她从深沉的思索中唤醒。 只见卫和嘉与白川并肩而立,缓步向她走近。 “娘。” 白川开口,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显而易见,这几日的劳顿让他颇感吃力。 “奶奶,街上如此混乱,您怎可独自在外游荡?还是早点回家,今后出门务必让人陪同,不要再单独行动了。” 卫和嘉宛如一位小大人,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姜美君,眼神中充满了关怀与担忧。 姜美君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我没事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三婶需要补充中药材,医馆的库存已经所剩无几,我要陪她一起去采购。” “今晚事情忙完后,记得来我这里。义通家来了信,说家中也遭遇了地震,不过幸好情况不算太糟,不很严重。信我这里有,到时候拿给你们看。” 姜美君说道,言语中略带几分忧虑。 一听说义通家同样遭受了地震的侵袭,白川与卫和嘉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 这段时日以来,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只是一直抱持着如果家中有事,必会早早传信的侥幸心理。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意味着一切平安无事。 因此,关于家族现状的话题,他们之间默契地未曾多做探讨。 “弟弟妹妹们都还好吗?我三叔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卫和嘉急切地想要了解更多情况。 姜美君是昨夜才收到那封信的。 尽管信件已被她反复研读过,但为了宽慰二人,她还是说道:“老三和弟妹们一切都好,你不必太过挂念。倒是赖婶儿不慎受了些伤,被倒塌的东西砸到,但并不危及生命。我打算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亲自回去探望,亲眼看到才放心。” 然而,白川与卫和嘉并未因此完全放下心来。 卫和嘉坚持:“我和您一同回去,何时启程?” 一提到家中发生的变故,他的心就如同被火舌舔舐,焦躁不安,难以平静。 白川则是紧锁眉头,关切地询问:“赖婶儿具体伤在哪个部位了?” 姜美君轻轻摇头:“老三在信中并未细说,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回去后再详查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没想到给家里写信呢?家里人一定也在为我们担忧。” 卫和嘉突然用小拳头轻敲自己的额头,满脸悔意。 姜美君轻声笑道:“我早就写好信寄出去了,地震发生当天我就着手此事,派人骑快马送去,你就别操心了。好啦,你们还要去买药材,赶紧去。” “京城那么远,应该不会有事?” 卫和嘉心中默默地为远在京城的父母祈祷。 姜美君安慰他:“我已经多方打听过了,似乎只有咱们沛县周围有些风浪,你父母和二叔二婶那里应该是安全无虞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先过去。奶奶,您回家的路上也要小心。” 卫和嘉的告别之言落下,朝着姜美君挥了挥手,两人随即启程。 他们的目标是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近来医馆所需药材消耗异常迅猛,迫使他们不得不另辟蹊径,寻求快速补给的途径。 眼下,购药已非昔日那般简单,整个沛县城处处皆显药荒,需求紧迫至极。 好在,他们打听到的这家人常年奔波于四面八方,搜集各类草药,随后转手卖给各大医馆和药店,从中赚取微薄的差价。 此外,这家人自己还经营着一片肥沃的药田。 因此,白川携同卫和嘉前往,希望此次能有所收获。 只要能弄到药,不论种类,先带回医馆再说。 抵达那小院时,他们发现并非只有他们一家医馆抱有此举。 举目望去,仁济堂的李大夫、北辰药铺的赵大夫等几位熟悉的同行赫然在列。 众人一见白川到来,纷纷调侃起来:“哟,白大夫也来进货?可真不巧,刚分完不久,您这是特意来凑热闹的?” 卫和嘉心头猛然一紧,紧张的情绪如同溪流中投入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全身。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于不远处那位气质独特的白川身上。 十二载岁月的洗礼,非但没有磨灭白川那股特立独行的个性,反而为其增添了难以言喻的威严与不容轻视的气场,仿佛冬日中傲立雪中的松柏,愈发显得坚韧不屈。 面对旁人的议论与不满,白川全然不顾,她的步伐稳健而有力,宛如战马奔腾于旷野,直奔前方那早已分门别类的药材堆。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只见她动作干脆利落,左手轻巧地捞起一堆专治外伤的草药,右手则是一把防瘟疫的珍稀材料,挑选之间尽显其精准与果断。 “哎,我说这位白姑娘,你这算什么意思?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分好的药材,你这样横插一手,未免太不讲理了!” 一位大夫忍不住抱怨,言语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放回去,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谁都不许动!” 白川回应得直接而坚决,声音里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大夫与赵大夫几乎同时表达出强烈的反对,两人互换了个眼神,便要上前阻止白川的行为。 就在这时,卫和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微妙变化,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挡在了二位大夫与白川之间,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诸位,我们的初衷都是治病救人,对?若是药材都被你们取尽,那我们医馆里的病人又该怎么办?难道要他们坐视病痛恶化,无药可医吗?” 卫和嘉的话,如同春风拂面,试图唤醒众人内心的善意与大局观,“挽救一条生命。 第302章 不轨之心 胜过建造七层佛塔,区区几味药材,又有何妨?你们的善行,难道不觉得问心无愧吗?再说,二位身为医者,宽宏大度一些,让一让白大夫,她必然会心存感激,这样的风范难道不更值得尊敬吗?” 卫和嘉这一番温言软语,不仅巧妙地点出了当前的情势,更巧妙地触动了两位老医生的内心。 他似乎掌握了一种无形的道德杠杆,轻轻一拨,便将原本紧张的氛围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李大夫望着赵大夫,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确实,他们医馆的病患众多,是我们未曾考虑到的。” 赵大夫抚着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后说道:“而且,白大夫虽然是个女子,但她心系灾民,为医者的仁心并未因性别而有丝毫减少。我们适当做出一些让步,也是合情合理的。” “好,既然如此,让一点也无妨。” 两位大夫达成一致意见,决定慷慨解囊,分一些药材给白川。 然而,当他们再次将目光投向白川时,不禁瞠目结舌。 原本各自一半的药材堆,在白川的“精挑细选”之下,竟成了陪衬。 位于中央的,属于白川的那一堆,药材如小山般堆积,其数量之巨,甚至超越了他们两家的总和,这情景让两位大夫刚刚萌生的善意瞬间烟消云散。 “白川,你这你也太过分了!” 李大夫的声调明显提高了。 “谁允许你拿这么多的?!” 赵大夫也紧跟着质问道。 “就算我们愿意分享,最多也就是均分,这已经是我们最大限度的让步了!你现在的行为,简直不知廉耻为何物!” 愤怒的话语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白川仿佛置身事外,对周围的指责充耳不闻。 她自怀中取出一叠银票,动作优雅地递给了药店老板:“这些应该足够了,请您先收下,多退少补,等忙完这一阵,我会亲自去诊所与您对账。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灾情紧急,我必须尽快返回。” 言毕,她报以一抹温和的微笑,手法娴熟地将那些药材整理打包,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李大夫和赵大夫哪里肯就此罢休? 他们奋力摆脱了卫和嘉的劝阻,一左一右地向白川手中的药材扑去,企图夺回自己认为的“公道”。 “你们想干什么?!” 白川的声音蓦然提高,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威严。 “你还有脸问?我们当然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大夫几乎是喊出来的。 白川寸步不让,她的语气坚定而冷静:“我已经付过钱了,这些都是我的。你们说这是你们的,那你们付过钱了吗?” 这一问,仿佛重锤敲在两位老医生的心头,他们瞬间哑口无言——事实正如白川所说,他们尚未支付任何费用。 他们滞留此处,并非不急,而是正在和卖家商讨能否赊账。 地震之后,许多受伤的百姓来不及携带家中财物,没钱看病,使得整个沛县城的诊所,包括他们的医馆,都陷入了资金短缺的困境,购买药物更是捉襟见肘。 “你,一个小姑娘家,别在这里无理取闹!我们拿了就是我们的,一时半会儿不给钱怎么了?我们是打算赊账的!” 李大夫试图找回场面。 “没错,人家又没说不让我们赊账。” 赵大夫附和道,心中却暗自嘀咕,这一切原本还在协商之中,谁料这个白川半路杀出,还一口气拿走了大量急需的药材。 真是,简直是强盗逻辑! 面对二人的不满,白川仍旧保持着那份特有的淡定:“你们要考虑清楚,这些药材最终是用来救治病人的。现今能支付得起医药费的人不多,我让你们减少一部分,其实也是为你们考虑。” “白家的丫头,你这是在看不起我们吗?!” 李大夫的脸上布满了怒意,若非对方是女性,他或许早就采取了更为激烈的手段。 白川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然与自信:“谁不明白你们心中的那点算计?眼前看似吃了点亏,但赢得的却是名声和百姓的信任。灾难之后,谁会忘记曾经救过自己命的地方?我们作为医者,追求的不正是这份口碑吗?” “对,现在虽然苦些,但我们咬咬牙也能挺过去,用不着你在这里惺惺作态!把药材还给我们!” 赵大夫也按捺不住,情绪激动地说道。 “还来!” 李大夫在一旁附和,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就在气氛再度紧张之际,白川身形微动,从腰间灵巧地抽出一只小巧的瓷瓶。 她将那瓷瓶高高举起,对准李、赵二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挡道者,小心被痒死哟!” 李、赵二人见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对于这位行事诡异、手腕高明的白家“妖女”,他们实在是无计可施。 这些年,她一个女人,凭借自己的坚韧与智慧,硬是把那间坐落在小镇一隅的小小诊所,经营得风生水起,名声渐隆。 尤其是在创业之初的头两年,那些认为女子易于欺负、试图占便宜的人纷至沓来,有的企图看病拿药,有的则怀着不轨之心上门找茬。 面对这样的挑衅,白川从不手软,她以非凡的医术为武器,轻轻一抖手腕,从那精致的小白瓶中倾泻而出的,不再是治病救人的灵丹妙药,而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奇毒。 此毒一入人体,能瞬间让肌肤上布满触目惊心的红疹,肿胀难忍,伴随着无法遏制的瘙痒,让所有上门挑衅者痛不欲生,最终只能跪伏在医馆门槛外,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声嘶力竭地认错求饶。 久而久之,她的“毒名”不胫而走,甚至超越了她的医术,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谈资,自此,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这位看似柔弱实则坚毅的女医师。 此刻,两位须发斑白的老医师目睹白川从容不迫地亮出那标志性的小白瓶,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慌乱。 他们都已行医多年,是当地备受尊敬的长者,谁也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更何况是对抗这样一个传说中的女毒师。 第303章 庄稼人的根 白川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笑,那份从容和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在一旁的卫和嘉,目光中满是崇拜之色,心里暗叹:“三婶真是太酷了!奶奶说我们家万万不可得罪三婶,原来是真的。她不仅医术高超,这份气魄,更是无人能及。” “我们走。” 白川微仰起头,脸上的笑容如同十年前初见时那样,自信而灿烂。 她朝卫和嘉轻轻招手,后者连忙收好药包,两人并肩走过李大夫和赵大夫身边,白川仿佛将刚才的不愉快尽数抹去,甚至还主动与二位老医师攀谈起来,语气亲切如同邻里闲话。 “二位,前几天我那里来了个急性腹痛的病人,明日午时若你们得闲,不妨一起过来会诊?我听闻李大夫在药方配置上有独到见解,常常药到病除,赵大夫则对肠胃疾病深有研究,咱们正好可以相互学习,共同探讨最适合那位病人的治疗方案。” 被白川直接点名的李大夫略显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怎么,你自己的病人还需要我出马不成?我这儿可忙得很,尽管药铺不大,但慕名而来的病人却是络绎不绝,怕是抽不出时间啊。” 面对李大夫的推脱,白川不恼不怒,只是一笑置之,转而向赵大夫询问意见。 赵大夫则更关注病人本身,关切地问道:“是什么性质的腹痛?若是紧急情况,我随时可以同你前往。” 赵大夫的询问透露出浓浓的医者仁心,让人不由心生敬佩。 白川闻言微笑道:“放心,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我还控制得住。那么,明天中午,我恭候二位大驾。” 说罢,白川领着卫和嘉,各自扛着满满的药材,脚步坚定地离开了。 身后,两位老医师面面相觑,李大夫叹了口气,似乎对白川刮目相看,而刘大夫则开始反思起医者的初心与责任。 “其实,白大夫这姑娘真是不简单,尽管性子刚烈,但也是环境所迫。一个女子,独自支撑着偌大的医馆,若非心志坚强,早就被人欺凌得抬不起头了。” 刘大夫感慨地说。 李大夫也附和道:“确实如此,我常想让我的女儿学医,可惜她胆子太小,终究不适合这条路。” 这时,一直旁观的药材店老板适时插话,打破了这短暂的沉思,“咳咳,二位大夫,这些药材需要我帮忙打包吗?” “对对对,麻烦你了。” 二位大夫连忙应声。 “至于银两……” “二位先用着,算是我为沛县百姓做的一点贡献。药材的费用就记账上,待下次来取药时一并结算。”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老板本不乐意全部赊账,但鉴于白川已经大方地用一张百两银票买走了许多贵重药材,这些日常所需对他而言,并不会构成损失,反而因白川的慷慨而多了几分人情味。 天边渐渐泛起晚霞,白川与卫和嘉按照约定来到了姜美君的住处,恰好看见桌上摆着一封来自义通的书信,显然是老三寄来的。 “美君,我看你神色有些不对劲,有什么心事吗?” 白川敏锐地捕捉到了姜美君微妙的表情变化,直截了当地问道。 姜美君沉吟片刻,坦诚相对:“我打算明天启程返回义通,如果你需要带些药材回女医馆,我可以顺路帮你,省去了另外安排的麻烦。” “那太好了,真是谢谢你!” 白川欣然接受,深知在这个药材稀缺的时期,每一分资源都弥足珍贵。 随着夜幕降临,次日清晨,姜美君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同行的还有朱俊一家。 车厢内,刘春妞声音轻柔地提及家乡地震后的种种困境,言语中满是担忧。 虽然平日里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偶尔会有些许摩擦,但她心中明白,公婆对她的好是真真切切的,这种家人间的牵绊让她难以割舍。 朱俊轻拍她的手背,以一种坚定的口吻安慰道:“只要人都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福气。只是母亲也受了伤,父亲没有人照顾,我回去安顿好他们后,会请人代为照看,之后我再尽快回沛县,继续打理酒楼。” 想到对卫晖的承诺即将延期,朱俊心中多少有些歉疚。 姜美君则以宽慰的语气说道:“世事难料,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朱俊默默点头,心中稍感释怀。 “对了,你妹妹远嫁辽东县,那边应该没有受到地震的影响?” 朱俊突然想起。 “据说是安全无恙。” 朱俊之前专门打听过,辽东县虽有轻微的震感,但并未引发严重的灾害,居民生活秩序井然,这让他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 “那就好,不知道摘云岭那边的状况如何……” 姜美君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喧嚣,投向了远方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 刘春妞接口道,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山高路远,通信又是如此不便,就连奶奶的身体状况我们都无法得知。” 在她的记忆里,自从爷爷多年前离世后,家里就只剩奶奶孤零零的一人。 为了照顾年迈的老人,父亲刘青山毅然决定留在这个偏僻的家乡,放弃了外出寻觅轻松工作的大好机会。 相反,他肩挑起了沉重的责任,承包了村中几户无暇耕种人家的土地,每日如一头默默耕耘的老黄牛,在田野间辛勤挥洒汗水。 好在土地并没有辜负他的辛勤,每年的庄稼收成都颇为丰饶,除了交付给那些家庭的粮食份额,他还能剩下八两银子贴补家用。 家中的开销本就不多,再加上刘春妞和姜秀秀时常的帮助,一家人的生活还算过得去,没有太多忧虑。 提及务农之事,对于庄稼人来说,那是一份天职,无论时移世易,这片养育了他们的土地始终是他们的根。 只希望这次突如其来的地震没有给家里的庄稼带去太大的破坏,那不仅仅是粮食,更是他们生活的希望所在。 谈话的氛围在这时悄然转换,话题滑向了小允儿的趣事。 第204章 叫嚣 每当提到孩子,刘春妞的声音总会不自觉地变得柔和,她轻轻地逗弄着怀中的小生命,那画面温馨而美好。 一旁的姜美君目睹这一幕,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心中暗自感叹这份奇妙的变化。 “对不对嘛,小允儿?你来说说看,是不是这样的?” 姜美君轻握住宝宝那肉嘟嘟的小手,眼睛圆溜溜地,一脸逗趣地与这个还未能言语的小生命“交流”着。 她的这份亲昵,无疑是对所有人而言,当然,也包括她自己,无人能够例外。 就在这时,卫宅前的马车缓缓停稳,随着车轮滚动的微弱响声,门帘被轻轻地掀开。 赖长贵,那个忠诚的仆人,一眼便认出了姜美君,顿时喜形于色,嗓门高亢地呼喊起来:“老太太回来喽!老太太平安归来啦!” 话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老太太,您没事?家里的小少爷和小姐们都担心极了。” “哎,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听闻你娘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姜美君的问候充满了暖意。 “多亏了三少爷不顾个人安危救了我娘,现在她好多了。” 赖长贵感激地回答,随即转身向朱俊和刘春妞继续报告:“表少爷、表小姐,朱家的老太太和老爷子已经安置在客房了,我先领二位过去?” “好的,辛苦你了。” “朱家的房屋还在修复中,三少爷便将他们暂时接到这里居住。虽然我们这里也受损了几间,但大部分房间还是能住人的。” 随着姜美君归家的消息在院子里传开,人们纷纷从各自的屋内走出,脸上洋溢着欢迎的笑容。 朱母听到动静,几乎是跑着冲了出来,看到儿子媳妇带着小孙子安全归来,眼眶顿时湿润了。 “哎哟,我的宝贝允儿,你们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奶奶的心都快担心碎了。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让奶奶抱抱你,我的心肝宝贝。” 刘春妞小心地将小允儿递给了婆婆,然后随着姜美君一同前往探望王春花。 “老太太、表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听说沛县的情况很危急,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王春花刚想起身迎接,却被姜美君轻轻按下:“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我们都很好,逃得及时。” 这时,门外传来了稚嫩的呼喊声:“奶奶!” “奶奶,我想死你了!” 院门口,两个小身影一前一后飞快地奔入,是卫和月和卫和云。 卫和月靠在门框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姜美君,而卫和云则更快一步,绕过姐姐直接投入了姜美君的怀抱,抽泣着倾诉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之苦。 “奶奶,三叔说沛县死了很多人,我都吓哭了。一想到找不到奶奶,我就哭得喘不过气来,呜呜呜,奶奶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卫和云的话音伴随着不断滚落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 站在一旁,原本就眼含泪水的卫和月,听闻此言,小嘴一扁,“哇”地一声也大哭起来。 姜美君的眉头微微一皱,感觉心头的压力瞬间增大了好几倍。 哎呀,看她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她赶紧上前几步,一手揽住一个,柔声安慰着:“好啦好啦,我的宝贝孙女们,别哭了。看看奶奶,不是毫发无损吗?奶奶没事,来,让奶奶仔细瞧瞧,这么多天没见,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呢?” 好不容易平复了卫和云和卫和月的情绪,谁知,调皮捣蛋的卫长彦和卫长易兄弟俩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两小子可不像他们的姐妹那样让人省心。 只见他们一蹦一跳地来到门口,一见到姜美君就迫不及待地炫耀起他们新得到的玩具。 “奶奶,你看我的青龙砍头刀!这是朱爷爷亲手为我雕刻的,全木头做的,奶奶,快看我舞两下!” 卫长易话音刚落,就已经对着姜美君的脸摆起了架势,那木刀在空中虚晃。 “怎么样,奶奶,我厉不厉害?这招帅不帅?” 他得意洋洋地问。 姜美君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卫长彦就迫不及待地插嘴了:“才不帅呢!看看我的剑,也是朱爷爷的手艺,剑柄上还有朵花呢!这把剑叫做独一无二寒冰剑,是不是最酷炫的?” 说罢,他还特意将剑凑到姜美君眼前展示。 姜美君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仰身子,面对这对剑刀的“热情展示”,她若是再不避让,怕是要被这两小子的武器给“亲近”了。 “我才是最棒的!” “哪里有你,明明是我!” “我第一,你第二!” 兄弟俩争论不休,笑声与争执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平静的院子添上了一抹活泼的色彩。“奶奶,您说说,这天底下,究竟谁能拔得头筹?” 卫家两兄弟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紧紧盯着姜美君,仿佛她是仲裁一切的公正女神。 姜美君轻轻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与慈祥:“咳咳,要想成为第一,可不是靠嘴巴说说那么简单,得拿出真材实料来。这样,一个手持利剑,一个紧握钢刀,围绕着我们这个洒满阳光的小院疾驰一圈,谁先跑到我面前,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冠军。都准备好了吗?预备——跑!” 随着一声令下,卫长易和卫长彦如同两道灵动的风,嗖地一声,便从线跃出,脚下的步伐轻快而有力。 “我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卫长易边跑边自信满满地叫嚣。 “哼,别做白日梦了,最快的当然是哥哥我!” 卫长彦不甘示弱,回应中夹杂着少年特有的爽朗笑声。 他们的身影在院子里穿梭,险些撞到了正悠然品茶的卫父,引得他故作生气地大呼小叫:“哎哟喂,小心点儿,我的两个小淘气,别把爷爷撞翻了!” 话语虽然严厉,但其中的宠爱之情却是掩藏不住的。 然而,两个弟弟沉浸在比赛的紧张气氛中,根本无暇理会大伯的调侃,只是自顾自地向前奔去。 卫父站起身,走到姜美君身旁,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口中称呼道:“奶奶。” 第205章 绣花鞋 姜美君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这位略显消瘦却更为坚韧的孙子身上,心中满是欣慰:“听闻你近来一直在协助义通县令处理灾民问题,真是越来越懂事了,长大了,有了担当。看看,这才一个月不见,你都瘦了,皮肤也黝黑了许多,一定费了不少心力。” “这些都是作为孙子应尽的本分。” 卫父谦逊地回答,言语间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 一旁,刘春妞也关切地询问了几句,随即转头向姜美君说:“奶奶,我刚进门时好像看到马车里装满了药材,是要送去哪里吗?” “嗯,那是你三婶为女医馆准备的。如果你手头不忙,就替我跑一趟,把这些急需的药材尽快送到。” “不忙不忙,我现在就去。” 卫父爽快地答应,心中充满了敬佩:“三婶真是当代的活菩萨,悬壶济世,她是怎么知道义通现在正缺少这些药材的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我这就去办。” 刚踏出院门,恰好迎面撞上了刚刚飞奔回来的卫长易和卫长彦,他们满脸汗水,却笑容灿烂。 卫长易一头扎进了大哥的怀抱,而稍晚一步的卫长彦则是抢先一步闯进了屋内。 “奶奶,是我先回来的,所以我是第一!” 卫长彦兴奋地高呼。 卫长易却嘟起了嘴,一脸的不高兴:“你作弊!明明是我第一,要不是大哥挡了我一下,我早该进来了。” “不管怎样,是我先到的,所以冠军是我的!” 卫长彦坚持道。 “奶奶!他不讲道理!” 卫长彦气鼓鼓地抗议,同时手中那柄独一无二的寒冰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眼神中闪烁着战意:“有种就一对一,赢了我才是真正的第一!” 卫长易望向门外,神情凝重:“这里施展不开,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正正经经地比试一番。” “好极了!” 两人一拍即合,再次向外飞奔而去。 姜美君见状,心中苦笑不已。 这两个小子,总是能轻易挑动整个院子的热闹氛围。 一个手执寒冰剑,在空中对准虚幻的大树凌厉地挥斩;另一个则手捧青龙斩首刀,空中画出一个个圆润的轨迹,场面热闹非凡。 姜美君抿嘴微笑,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无奈:孩子们虽然爱打闹,但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收放自如,不失分寸。 这时,小卫和云拉着姜美君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稚气地望着她:“奶奶,他们在地上打滚,衣服都要弄脏了。” 姜美君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宠溺:“是啊,衣服脏了可就不像样了。” 卫和云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那我和瑶瑶最听话了,对不对?” 小丫头片子,这么明显的邀功,怎能不让人疼爱! 姜美君被她的天真逗乐,开怀大笑:“没错没错,我家茹茹和瑶瑶最懂得体谅大人了!” 一旁,几个孩子间的拌嘴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个说女孩子只知道哭鼻子,是个个不折不扣的小泪包;另一个却抱怨女生爱打小报告,整天跑去大人面前告状,连三叔都被卫和云的“热心”搞得哭笑不得。 “没有的事,爸爸才不会说我烦,明明是你最麻烦!” 卫和云不服气地反驳。 孩子们的争吵声,如同夏日午后的蝉鸣,络绎不绝。 姜美君原打算独自回到屋内小憩片刻,却发现自己已被这群小尾巴紧紧跟随,无奈又温馨。 恰逢赖长美采购归来,一见到姜美君便兴奋地上前,口中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家中近日的各种琐碎趣事。 一会儿说摘云岭有人托人带来口信,老三收了钱托人转交;一会儿又提起表小姐闻华也有书信寄来,正准备交给姜美君查阅。 “哎呀,孩子太吵了,我耳朵都嗡嗡的,你说什么来着?” 姜美君半开玩笑地问。 “奶奶,我想说的是,今晚想吃红烧大虾。” 卫长彦突然插话,试图转移话题。 姜美君连忙摆手:“我没问你这个,长美,你接着说你的。” 但卫长彦却不依不饶,紧紧扯着赖长美的衣袖,撒娇道:“长美姐,我晚上想吃红烧大虾嘛。” “我也是!我超喜欢吃虾的!” 卫和月也跟着附和,喉间因渴望而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赖长美耐心解释道:“可是你们昨天才吃过虾,而且我今天没有买虾,晚餐准备的是鸡肉。” “那现在去买不就行了!奶奶,您带我去?” 卫长彦不死心地追问。 赖长美一时语塞,表情略显尴尬。 “哦,我想起来了,我本来是想说……” 赖长美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 姜美君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算了,让长贵准备马车,我还是亲自回摘云岭看看。” “奶奶,我也想去!” 卫和云立刻表示想要同行。 “还有我!我也想去!” 其他孩子们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请求着。 真是够闹腾的一幕!在这看似纷扰不断的日常背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与幸福。 不论是邻里间斗嘴的小插曲,还是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欢笑声,每一声,每一笑,都如同春风拂面,悄悄温暖着姜美君的心田。 十二个春秋在摘云岭上悄然流转,而这片土地依旧保持着它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山青水秀,淳朴的民风如同一坛陈年老酒,越品越香醇。 此次,姜美君带着刘春妞夫妇踏上归途,心中那份对家乡的思念之情如同涨潮的河水,溢满了胸口。 还没等他们的脚跨过门槛,一阵熟悉且略带火药味的对话便已乘着轻风飘至耳边,那是陈家老太太和刘家老太太特有的问候方式。 刘老太太的声音,字正腔圆,带着几分戏谑的责问:“你昨儿个从我家离开,难不成顺手也带走了我的鞋样子?” 言毕,一抹笑意不自觉爬上了眼角,似乎在享受这种别样的交流乐趣。 而陈老太太则哼笑一声,用她那特有的犀利言语进行反击:“你这话一出口就是冤枉好人,我这双昏花的老眼加上一把老骨头,还看得清绣花的针线吗?你的脑子怎就不转个弯,难道老爷子走了,把你的聪明劲儿也一起带走了不成?” 第306章 十分投缘 她的话语中透露着丝丝戏谑,却又藏着对友人的关切。 “定是你拿去了,自己不用还能给你儿媳嘛。” 刘老太太不甘示弱,继续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陈老太太一听,更是提高了音量,骄傲地说:“我那儿媳,如今可是十指绣坊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一个月的收入怕是你这辈子也挣不到,她哪里会稀罕你那老旧的鞋样子?” 言语中流露出对儿媳满满的自豪。 “说来说去,还是你,别不承认,在这摘云岭上,除了你,谁还能干得出这事?” 刘老太太依旧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呸!根本不是我!” 陈老太太气鼓鼓地反驳。 “呸!除了你还有谁!” 刘老太太毫不示弱。 姜美君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掠过刘春妞,心中感叹,老话说得好,“人老心不老”,眼前的两位老人家,与他们家中那些活泼的孩子何其相似,斗嘴的方式如出一辙,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与依赖。 自赵氏进入十指绣坊后,家中仅剩陈老太太一人,寂寞难耐,于是便日日到刘家串门。 两家本就为邻,起初刘老太太还会觉得厌烦,可随着时间推移,尤其在刘家老爷子离世后,她也开始变得孤单,时常对着蓝天白云出神,心底逐渐期盼着陈老太太的来访。 这段长达几十年的亲家关系,虽然充满了半生的争吵与斗嘴,表面上互不相让,可到了迟暮之年,那份深深的挂念与不舍,却如同老树盘根,深深地扎进了彼此的心田。 尤其是对刘老太太而言,若有一日未见陈老太太的身影,便会焦急万分,吩咐刘青山前去探视,生怕老友有个万一。 每当这时,陈老太太总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大声回击:“该死的反倒是你!” 尽管身体有恙,但因常年服药调理,她的身体已硬朗不少,就连拌嘴也显得更有底气。 “等你哪天蹬腿升天了,看你那软弱的儿子能不能为你摔个盆!” 刘老太太故意用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刺激着,眼睛里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狡黠。 陈老太太不甘示弱:“我可有孙子呢!哪像你,没了后辈的老家伙。” “没孙子又怎样,我有孙女,比多少小子都强上百倍!况且,我还有个孝顺的好儿媳,不仅伺候着我,还给我零花钱,有些人可羡慕不来。” 陈老太太得意洋洋地说。 “你儿媳?那也是我亲生的闺女!” 刘老太太毫不让步。 “你亲闺女疼我还是比疼你多!” 这一句话正中靶心,陈老太太一时语塞,气呼呼丢下一句“我有孙子!” 便宣布接下来两天不再理会刘老太太。 恰逢今日,正是两人约定的第三天。 姜美君一行人的归来,恰好撞见了两位老人家“例行”的拌嘴日常。 “奶奶,姥姥,我们回来了。” 刘春妞的招呼声打破了这份热闹的对峙。 两位老人闻言抬头,视线同时投向了门口,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哎哟,你们怎么一块儿回来了?哟,这是春妞的孩子啊,长得多水灵,快到太奶奶这里来,让太奶奶抱抱。” 陈老太太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先让太姥姥抱抱。” 刘春妞笑着说。 “爷爷先来!” 刘青山适时出现,打断了这场争夺战。 他从屋内走出,刚才二老的唇枪舌剑,他未曾插嘴,只是一直默默旁观,直到听见姜美君他们的声音,才缓缓现身。 他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眼中满是疼爱。 “爸,最近那地震,家里没事?” 朱俊一边从马车上搬下行李,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短暂的拥抱后,他自然而然地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母亲。 陈大娘心中暗想,毕竟自家有大孙子,别人的娃哪还能入得了眼。 但当刘老太太将孩子递到她面前时,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竟绽放出了如花朵般的笑容,孩子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拥有治愈一切的力量。 刘青山与姜美君寒暄片刻,得知姜秀秀与刘冬雪母女平安,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 村里的一切都安好无恙,每户人家都平安度过了难关,姜美君心中的忧虑也随之散去。 “对了,上次卫晖建议我养鸡,我琢磨了下,不仅要养鸡,还想养鸭、养猪。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我找到了,他愿意和我合伙,村里同意把东边的那片荒山给我们使用,我想围起来养,姐姐,你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姜美君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与兴奋,仿佛一个新的篇章正在缓缓开启。 刘青山在这一天显得格外健谈,仿佛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心扉,与平时那个沉默寡言、只知道低头辛勤工作的他截然不同。 这份罕见的热情,无疑流露出他对即将展开的新事业抱持着无比的激情和憧憬。 姜美君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爽朗地拍起手来,声音中饱含鼓励:“真是件喜事!其实我两年前就建议过你,现在起步一点也不晚。咱们悦来酒楼生意兴隆,又新开了两家分店,你种植的蔬菜和养殖的鸡鸭猪完全不必担心销路问题。当然了,初期投入可能会需要些资金,如果不够,别客气,我可以资助你一些。” 刘青山微微摇头,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满足的笑容,摆了摆手拒绝了好友的好意:“足够了,清莲和孩子们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一笔钱,我的经济状况还算宽裕。那我这就去着手购置山地。” 话语落下,他的身影已经迫不及待地跨出了门槛,那份雷厉风行的劲头,彰显了他脚踏实地的性格。 在卫家三兄弟中,他与最为实在的老三最为投缘。 与这样踏实的人共商大事,总能让他感到心安理得,比起和其他人商量,多了几分自在与畅快。 展望未来,他深知自己将要迎接一段忙碌而又充满希望的日子。 单是想到即将到来的挑战与机遇,刘青山的心中就抑制不住地涌动着激动与喜悦。 村长收下了银两,办事效率惊人,几乎是即刻便办理妥当,当天就将小东山的地契交到了刘青山手中。 第307章 认出他的身份 刘青山没有片刻耽误,次日清晨,他便带着女儿女婿直奔集市,准备挑选优质的猪崽,开启他们的养殖计划。 与此同时,在陈老太太居住的院子里,阳光斑驳,老人家不时从衣兜里掏出几粒花生,送到姜美君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吃点?” 姜美君微笑婉拒,语气中带着温柔:“不用了,您自己吃。” 陈老太太的脸色略显不悦,站起身离开了座位,但很快又拿着一块热气腾腾的地瓜返回来。 “来,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了。” 陈老太太的话语里带着回忆的温度。 姜美君凝视着那散发出诱人香味的地瓜,眉头微蹙,似乎有些迷惘:“是吗?我已经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一段模糊而又温馨的回忆在她的脑海中悄然复苏。 那是原主年幼时,婚嫁前的时光,对烤地瓜的确情有独钟。 确切地说,因为家庭条件贫寒,对于任何能够充饥的食物,她都怀揣着极大的渴望。 无论是何种食材,只要能填饱肚子,她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但正因这份物质的匮乏,像烤地瓜这样的小确幸,她鲜少能享受到,那常常是弟弟姜有财的特权。 童年时的姜美君曾经从弟弟那里争抢到了半块地瓜,那是她记忆中最香甜的烤地瓜。 然而,那夜的贪食,换来了陈老太太的一顿责罚,第二天她走路还一瘸一拐。 此时此刻,当她再次面对陈老太太手中的地瓜,心中涌动的情感变得复杂难言。 “拿着。” 陈老太太再次把地瓜往前递了递。 姜美君的目光落在那金黄诱人的地瓜上,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味道,我早就不再挂念了。” 如今,世界的美食千变万化,对于姜美君而言,烤地瓜已成为过往云烟。 曾几何时,若能得到陈老太太递来的这份疼爱,她或许会在梦中都笑出声来。 但时至今日,她已不再是那个渴求母爱的小女孩,甚至自己也已经晋升为奶奶辈的人了。 这份迟来的示好,在她心中激不起丝毫涟漪。 陈老太太闻言,鼻子哼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爱吃不吃,我才不在乎呢。”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姜美君并没有急于回家,因为刘青山新购的山头正亟需她的规划和协助。 何处饲养鸡鸭,何处圈养猪只,哪里开辟菜园,每一寸土地都需要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 规划完成后,紧接着就是搭建猪舍、鸡棚。 这一系列开支几乎耗尽了刘青山的所有积蓄。 对于建造房屋所需的费用,姜美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慷慨解囊。 刘青山也不扭捏,当下立下字据,郑重地按下指印作为凭证。 三日之后,刘青山的农场建设正式拉开了序幕!姜美君虽然无需亲自参与劳动,但也随同乡亲们一起前往工地。 村长走在队伍的前列,每家每户都有了明确的任务分配,砍伐树木的、盖房的、砌墙的、挖坑的、编织篱笆的…… 每个人都在忙碌中享受着劳动的乐趣。 大家心知肚明,这并非无偿劳动,付出就会有相应的报酬,多劳自然多得,就连半大的孩子们也知道,参与进来便有饭吃,晚上还能在刘家蹭一顿丰盛的晚餐。 姜美君手持拐杖,缓步向山中行进,身后跟着一群摘云岭的村民,他们一路交谈,气氛热烈。 “咱们休息一会儿,这山可不低呢。” 姜美君找了一处阴凉之地,恰好旁边有一块大石头,正好可以稍作休憩。 正当她准备坐下之时,眼角余光无意间捕捉到了草丛中的异常。 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 姜美君心中警铃大作,轻声呼唤:“喂!” 没有回应。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轻拨开草丛,一抹青衫映入眼帘。 真的有人! 那人侧躺着,后脑勺对着姜美君的方向。 她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那人顺势翻过身来。 这一幕让她心中惊诧不已! 几天前不告而别的殿下,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看上去似乎是昏迷的状态。 “这……怎么会有人躺在这儿?” “不会是……死了?” “看着挺年轻,怎会倒在这种地方?” 村民们议论纷纷,似乎已经在心里给这位殿下宣判了死刑。 姜美君无奈之下,连忙解释道:“他还活着,胸口还在起伏,快叫两个壮小伙子过来,先把人抬回去。” 一旁的小媳妇焦急地大喊起来:“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昏倒了!” “这里还有一个!” 突闻惊呼,姜美君猛地从沉思中惊醒,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秋风吹散了心头的迷雾,她迅速抬头,目光如炬,望向那嘈杂声源的方向…… “哟,瞧这位大哥脸上那道疤,深邃而又狰狞,真够唬人的,看着就不像个寻常角色啊!” 人群中,一位年轻人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引来周围一阵轻笑。 “严婶儿,咱们要不要管这档子闲事?别到时候不相干的事情惹到自己头上,自个儿惹一身腥嘛!” 又一个村民小声提醒着姜美君,声音中夹带着几分担忧和犹豫。 “大伙儿初见上官弘时还没多想,只当他是个普通的过路人,可第二位身材魁梧,面露凶相的大汉一出现,大伙儿心里的那份戒备与害怕就再也藏不住了,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姜美君三两步便跨至前头,她的目光犀利,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身份。 这不正是沛县城墙上张贴的悬赏告示上的人物么? 那位传说中,胆敢刺杀皇太子的神秘刺客?他的存在如同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透。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和皇太子一前一后,在同一地点倒下,命运仿佛开了个玩笑,将他们绑定在了一起。 姜美君心中一紧,思绪如飞轮般旋转,考虑着其中可能蕴含的种种玄机。 她稍作迟疑,随即做出了决定:“先带回去,先把这人绑了再说。” 她观察着对方身上的伤势,显然不轻,若再加上五花大绑,即便他有什么未展露的能耐,也很难再掀起什么风浪。 第308章 违和 等到皇太子醒来,再细细盘问他与这件事的关联。 姜美君一声令下,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纷纷从家中翻找出臂膀般粗的绳索,准备进行捆绑。 皇太子的眼皮微微颤动,随后再次睁开,映入他眼帘的仍然是姜美君那副沉稳而温柔的脸庞。 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仍被困在危机四伏的沛县,这一连串的逃亡与挣扎,不过是漫长黑夜里的一场梦境。 然而,胸口传来阵阵剧痛,迫使他剧烈咳嗽,现实的冰冷与残酷将他从幻觉中唤醒——这不是梦,他已经不在那个充满危险的沛县了。 “这…这里是哪里?” 上官弘的声音略显虚弱,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 “我家,我在山间狩猎时发现了你,便把你救了回来。” 姜美君回答得干脆利落,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可…你家不是在沛县吗?这里…” 上官弘更加疑惑,眉宇间拧成一团。 他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逃离沛县,一路向西逃亡,虽然不清楚具体位置,但数日的奔波劳累,足以证明他早已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姜美君轻轻一笑,解释道:“这里是摘云岭,位于义通县境内,风景虽美,但也算是人迹罕至。相比之下,我更好奇的是,你是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跑到这里来的?” 上官弘闻言,眼神闪烁,最终还是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姜美君并未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对方还是皇太子,这份分寸她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时,刘春妮端着热腾腾的粥与药物走了进来。 姜美君接过后,轻柔地递至上官弘面前,语带关怀:“又救了你一回,这次你可得珍惜自己的性命,别再胡闹了。” 她的话语中含着几分责备,几分温柔,似乎是在埋怨,又像是在心疼。 否则,若是再昏倒在荒郊野外,她也不敢保证还能否如此幸运地再次找到他。 上官弘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羞赧,他想到自己不告而别后又被姜美君所救,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只好低头默默接过碗,一口一口地喝起了药。 这一次,他的表现确实有了明显的进步,不再像之前那样缠着姜美君要蜜饯了。 姜美君心中暗暗点头,对他这份难得的自律表示赞许。 然而,好景不长,不一会儿,上官弘便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老、老太太,您这里有蜜饯没?要是没有,随便什么吃的东西都行。” 姜美君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真是不经夸啊!刚夸奖他有了进步,转眼之间就暴露了贪嘴的本性!不过,姜美君并未多说什么,直接递上了那碗白米青菜粥,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无奈:“拿着,先喝粥,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上官弘的表情从苦涩渐渐转为平淡,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要求有些过分。 “对了,我们还救了和你一同昏迷的另一个人,他脸上也有疤痕,看起来不太友善。我记得以前见过通缉他的画像。” 姜美君的话音刚落,上官弘便急切地追问:“他是好人,在哪里?” “好人?” 姜美君一愣,显然对这个说法感到意外。 “他是我…我的挚友,为了保护我而受了重伤。他现在在哪里?” 上官弘的语气中满是关切。 “朋友,是吗?” 姜美君心中暗自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脑海里迅速转动,莫非传言中的那位刺客真的与皇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牛棚里锁着呢。” 她随口答道,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比划了一下方向。 上官弘不顾身体的虚弱,执意要去牛棚看看。 到了那里,他只见那始终伴随自己左右,共经生死的暗卫正被五花大绑,一脸茫然地坐在干草堆上。 暗九其实早已醒来,但他并未轻举妄动。 当听到村民们误会自己为恶人,而将主子当作贵人相救时,他便知道必须冷静等待时机,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影响了主子的治疗。 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如水,紧紧地盯着前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上官弘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那冷峻的面容才稍有缓和。 “快给他松绑!” 上官弘的声音在空旷的牛棚中回荡,四周却是一片寂静,无人应声。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姜美君,似乎在等待她的指示。 姜美君见状,连忙解释道:“一场误会,他们俩真的是朋友,请大家快些解开绳索。” 刘青山这才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始解开束缚在暗九身上的绳索。 安置好了上官弘与暗九之后,夜幕已悄然降临,姜美君决定晚间去找上官弘好好谈谈。 她推开门,直截了当地说:“我早先见过他的画像,人们都说他是刺杀皇太子的凶徒,而你又说他是你的朋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难道你也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中充满了询问。 上官弘对于这个问题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原本打算继续保守秘密的他,因姜美君多次相救而心生感激。 经过一番思考,他选择坦诚以待:“实话相告,我便是皇太子。他是我最后的暗卫,那些追捕他的人并非朝廷的正规军,而是叛逆之王的手下。他们图谋刺杀于我,但不便大肆张贴我的画像,于是便用我这位唯一幸存暗卫的形象作为替身。” 姜美君听罢,一切谜团仿佛瞬间烟消云散。 暗卫作为皇太子的贴身守护者,找到了暗卫,几乎等同于找到了皇太子本人。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简单明了。 “参见皇太子殿下。” 姜美君心中虽有波澜,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躬身施礼,眼中闪烁着敬意与决心。 姜美君没有丝毫犹豫,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尽管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双膝缓慢而坚定地弯曲,行了一个并不熟练的礼节。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充满了违和与不易。 太子看到这番情景,嘴角不经意间掠过一丝细微的抽动,仿佛是对于姜美君这突如其来的庄重行礼感到意外,又或是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被轻轻拨动。 第309章 就把她丢下 “老夫人无需如此多礼,我的生命是您救回来的,等回到皇宫,必定会有重谢。” 太子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仿佛是在许下一个重要的承诺。 正当姜美君微微颤动着站起身,想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对话,暗九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语气中带有一丝探究的锋利:“卫老夫人,您是否早已猜测到了殿下的真正身份呢?” 姜美君的笑容在那一刻凝固了,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鼻尖,试图掩饰那份突然的尴尬:“嗯……可以说是这样。” 上官弘闻言,满脸的惊讶几乎要溢出:“何时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暗九沉默不语,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了姜美君,仿佛要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寻找答案。 姜美君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解释道:“当我在林间救您回来的时候,您自称为一个商贾之子,可是身上却没有携带任何钱财,这哪里有商人的样子?而且,您对小林大夫的挑剔几近苛刻,差点让他大发雷霆,加之那时恰逢太子殿下失踪的消息传来,种种迹象之下,我自然心中有所疑虑。” 上官弘愣了片刻,轻声呢喃:“……我还以为自己的伪装足够好。” “那是您的看法。” 姜美君见上官弘面上显露出几分挫败之色,连忙补充道,“但最重要的是,您身上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王者气息,尊贵而不容侵犯,这绝不是一般平民百姓能够拥有的气质,只有真正的天之骄子才能拥有。即使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您的非凡身份。” 说完,她自己似乎也被这番话语所打动,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对自己的判断给予肯定,“没错,就是这样的。” 上官弘听了这话,心情莫名变得愉悦起来。 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实在太过舒畅,让人心头暖意融融。 然而,这份和谐的氛围很快被暗九冷硬的插话打破:“那么,卫老夫人,您有没有将此事透露给其他人?” 姜美君闻言,摇头笑道,眼中闪过一丝轻松的调侃:“哪能呢,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不敢随便乱说。” 暗九的眼睑微微垂下,目光深邃,提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叛军又是如何得知太子殿下藏身于您这里的呢?” “咦?” 姜美君闻言也是满脸的愕然,“他们怎么知道的?难道当日日你不告而别,是因为被叛军追踪,才不得不匆匆离开的吗?” 这个问题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让姜美君恍然大悟。 暗九与上官弘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姜美君的反应既真诚又略显困惑,他们心中大致有了判断——关于那次事件的信息泄露,她确实可能毫不知情。 上官弘见状,适时地调节着氛围:“叛军在沛县遍寻殿下不得,自然会转而调查那些未曾触及的地方,这一点并不奇怪。卫老夫人,我们计划立即返回京城,请为我们准备两匹快马。” 姜美君点点头,语气轻松:“小事一桩,但是……沿途耳目众多,如果有人心怀不轨,骑马反而更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 “那你有什么好的计策?” 上官弘追问。 姜美君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沛县知府是个正直的官员,若是能请他派遣人手护送我们,岂不是更为安全?” 太子闻言,朝姜美君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过去我不善辨人心,既然你认为秦大人可靠,那我愿意相信你的判断。只是,我们该如何与秦大人取得联系呢?” “我与沛县知府的夫人颇有交情,我可以立刻去请求她,让知府派兵护驾。” 姜美君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来回恐怕耗费时间太多,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上官弘提出另一个方案。 姜美君想了想,点头同意:“好,那我马上准备。” 然而,就在姜美君转身出门的瞬间,暗九的眼神陡然间变得凌厉异常。 他悄悄对上官弘使了个眼色,手指在喉间轻轻一抹,那无声的动作,却充满了浓浓的肃杀之意。 “需要处理掉她吗?” 暗九的眼神中寒光一闪,透露出决绝的杀机。 在上官弘面前,他无需遮掩自己的意图。 但上官弘却是一惊,连忙摆手制止:“不,不必。我觉得她并无恶意。” 暗九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中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即使是好人,也可能无意中犯下错误。万一她不慎泄露了消息,被叛军得知,仅凭我一人,恐怕难以确保殿下的安全。” 上官弘听罢,眼神也逐渐变得深沉,心中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再观察一段时间。” 良久,他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与此同时,刘春妞望着姜美君匆忙张罗马车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大婶,你救的那位到底是什么人啊?” 姜美君随口应道:“只是一位生意伙伴的孩子,摘云岭的条件太艰苦了,我打算送他去义通县城。” 出于谨慎,姜美君故意隐瞒了真相,即便是对熟识的刘春妞,也没有透露他们的真正目的地。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姜美君细心地准备了足够的干粮、保暖的衣物,甚至还特意塞了几包药物进去。 然后,她招呼着上官弘和暗九,三人踏上了旅途。 从摘云岭出发,前往义通的路上,上官弘忽然提出:“义通离京城更近,回头再去沛县反而绕了远路,不如我们直接赶往京城,你再通知沛县的秦大人尽快前来接应,怎么样?” 姜美君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就发现自己被中途请下了马车。 天空已是一片昏暗,她站在路边,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这……这就这样走了吗?就、就这样把我丢下了? 皇家的人,果然冷酷无情啊!姜美君的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失望,也有无奈。 但她很快调整了心态,因为她明白,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美君腹诽着,暗自叹息,只得拖着她那不再年轻,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行去。 第310章 百姓遭殃 幸好,她在义通城里拥有些许产业,无需远行,不久便转进了那熟悉而又亲切的十指布庄门槛。 这里,是由她的亲妹妹严清雪掌管的地方。 门板上响起的敲击声在清晨的宁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引起了严清雪的一阵好奇。 开店迎客的时间尚早,哪位客人会在这个时辰来访,急切地挑选布料? “大姐?真是你啊?你不是前往沛县了吗?哎呀,听说那几天地震,沛县的情形可怕极了,你可还好?快进屋来,快进。” 当年,姜美君的纺织厂生意如日中天之际,随之而来的是布料销售的网络也渐渐铺开。 尽管厂子的主营业务是面向全国的大宗批发,但在本地的义通与沛县两地,她们依旧精心经营着实体店。 这十指布庄,便是其中之一,日常管理则由细心的严清雪和可靠的闻一海共同打理。 “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姜美君边说着,边朝店内四处打量,欣慰地发现地震并未给布庄带来任何破坏。 “哪有什么打扰,快进来坐。” “我就不休息了,清雪,帮我安排一辆马车,再找个车夫,我要立即赶往沛县,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虽然那太子的行为让人不敢恭维,但既然关系到储君的安全,姜美君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她决定先行一步到沛县告知成轩。 严清雪虽满腹疑问,但从姐姐的神色中读出了事态的紧急,没有再多言,即刻吩咐闻一海前来。 没过多久,姜美君已经坐在了前往沛县的马车上。 这辆车常常往返于沛县与义通之间运送布料,车夫也是相识多年的老伙计,深知姜美君此刻心情的急迫。 随着车夫轻轻一挥马鞭,马儿轻盈地小跑了起来,蹄声清脆。 姜美君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盘算:“这样的速度,午前应该就能到达沛县城了?” 然而,世事难料,话音刚落,突然之间,一阵变故打破了平静。 不远处,一队身着铠甲的官兵浩浩荡荡而来,车夫连忙驾马靠边,急匆匆地跳下车,紧握着缰绳,带着马车往路边躲避,为这支威严的队伍让出道来。 骑兵队首当其冲,人马合一,疾驰而过,扬起的滚滚黄尘让姜美君咳个不停。 骑兵的队伍过后,紧跟着的是跑步跟随的步兵队列。 大队人马已掠过眼前,却有一小队士兵在姜美君他们的马车前戛然止步。 “立刻下车!你们的马车已经被征用!” 领头的官兵手持钢刀,步步逼近,严令姜美君一行人离开马车。 这辆马车对于车夫来说,不仅是交通工具,更是他赖以生存的饭碗。 他自然不愿轻易放手。 “凭什么?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百姓,这马车是我们讨生活的工具,你们征用了它,我该如何是好?” “闪开!” 官兵显然没有耐心与其多费口舌,一脚踹出,车夫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我们此行是为了保卫沛县的百姓安全,如今太子殿下下落不明,有叛贼勾结外敌意图加害太子,我们受命保护太子安全,你这刁民竟敢阻碍我们的大事?不要命了吗?” 一记重大的罪名扣在了头上。 “太……太子?” 车夫一脸愕然。 显然,国家大事对于这位普通百姓来说,既陌生又遥远,甚至可能是头一回听说。 “哼,无知平民!太子遭到奸臣背叛,生死未卜,很可能已落入敌国奸细之手。沛县以北,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两国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还得靠我们拼命保护你们这些无知的百姓,懂不懂?” “别跟他说那么多废话了,把鞭子给我拿来!” 车夫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姜美君见状,连忙按住车夫的手臂,主动说道:“能为官爷们效劳,是我们百姓的荣幸,请尽管使用我们的马车。” 转身之际,姜美君压低声音对车夫道:“性命要紧,这马车的损失,回头我赔偿给你。” 官兵冷哼一声,驾车而去。 尘土逐渐散去,姜美君方才慢慢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 “走,我们先步行往沛县方向去。” 失去了马车的帮助,他们只能依靠双脚前行。 当前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沛县与义通的中途,无论是前进还是返回,距离大致相当。 “卫老太太,您听见刚才那些官兵的话没?说是要去保护太子的?太子可是未来的皇帝啊,怎么还会有人敢动他的念头呢?” 车夫不解地问道。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这种朝廷大事,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哪里能猜得透。” “还有,他们还说敌国要攻打过来了?” 车夫一提到这点,声音中难免夹杂了几分忧虑。 战火一旦燃起,又有哪个百姓愿意置身其中呢? 谁不希望安安稳稳地度过每一天? 可为何好好的,敌国竟会突然兴兵侵扰? 姜美君的眉宇间也锁上了一丝忧愁,这两国交战的桥段,在小说中似乎未曾详细描述过。 不对! 是有的! 姜美君蓦然抬首,眼中闪烁着惊惧之色。 的确是有描写的,而且就在太子回京之后,发生了叛王联合敌国发动政变的事件,目的就是为了推翻太子,结果自然是在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携手努力下得以平息。 但是…… 那场政变,不知让多少无辜的百姓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姜美君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小说中提及的那场大火,尽管书中的描述一笔带过,可她想象得出,那场火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失控的山火,吞噬了许多无辜的生命,令人不寒而栗。 那么,战争究竟带来了什么呢? 除了一幕幕生离死别的悲歌,似乎只有无尽的哀鸿遍野作为回应。 姜美君的步履,在这沉重的思考中,不自觉地加速,每一步都踏出了心中的焦急与不安。 不成!她不能坐视不管,必须采取行动! 当姜美君风尘仆仆地踏入沛县城门,夕阳已如迟暮的老者,慵懒地斜倚在天际边缘,给这座历经风雨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凄美的余晖。 “我亲眼见到太子殿下。” 她在内心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仿佛这样可以给她更多勇气。 第311章 桂花酒 面对成轩,姜美君没有丝毫保留,将她两次冒险救援太子、以及秦景淮舍身相救的种种,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 她的叙述里,每个字都承载着对未来的担忧与期盼。 成轩听闻,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 “太子现在哪里?”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焦虑。 “太子殿下正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今晨从义通城出发。” 姜美君的回答简洁而明确,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糟糕至极!” 成轩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惊呼,未等姜美君询问原因,他已转身,疾步离去,那背影显得格外决绝。 他迅速召集了一队忠心耿耿的手下,誓要立即出发,将太子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姜美君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预感。 原来,叛军的威胁并非空穴来风,若成轩的推断无误,太子的归途必是一路荆棘,充满未知的危险。 成轩,这位平日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一刻,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亲自前去救援。 “父亲,让我去!” 秦景淮挺身而出,眼神坚定无比。 成轩微微摇头,试图掩饰内心的忧虑:“别胡闹,回家好好陪着母亲。” 然而秦景淮并未退缩,他向前迈出坚实的一步,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父亲,沛县的百姓需要您稳定局势,而且接太子需要骑术精良,或许还有战斗,父亲,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成轩注视着儿子坚毅的面容,最终,那份深沉的父爱让他妥协,缓缓点了点头:“好。” 于是,他将这一百名精兵强将的安危,全部托付给了儿子秦景淮。 只见秦景淮翻身上马,一挥鞭,队伍如箭离弦,渐渐消失在天边的尽头。 姜美君悬着的心,也随着他们的远离,稍稍放下了一些。 但太子与暗九的安危,仍旧如同一团迷雾,笼罩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谈及太子的行事风格,姜美君内心复杂。 先是悄无声息的离开,接着在摘云岭的山巅不省人事,再到中途不辞而别,选择的路线更是危机四伏。 与她同行至沛县,岂不是更为稳妥?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瘫坐在武商晚的摇椅上,双腿酸痛才如梦初醒般阵阵袭来。 而武商晚,则悠然自得地练习着书法,墨香与纸张的摩擦声,构成了一幅宁静的画面。 “盛世安宁”的最后一笔落下,武商晚搁笔,侧目询问姜美君:“家中一切都还好?” 姜美君轻轻点头:“还好,义通的灾情比起沛县来轻得多。对了,来时路上遇见一批士兵征用了我的车夫和马车,说是陈国在边境蠢蠢欲动,又要挑起战火,你听说这事了吗?” 武商晚轻轻点头,眼中却流露出几分不屑:“陈国一贯作风,边境小动作不断,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哪有胆量真刀真枪,一个小国,不值一提。” “是啊,这些年陈国也没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姜美君附和着,言语间带着些许轻松。 稍事休息后,姜美君踏上了返回悦来客栈的路程。 远远地,就听见董微澜与卫和嘉的拌嘴声,为这平静的傍晚添了几分生动。 “我特意从沛县赶来帮你,你却一个劲儿想赶我走,这算怎么回事!” 董微澜不满地抱怨,他总是心直口快,心里所想,口中所说,从不加以掩饰。 卫和嘉则像哄孩子一般安慰着他:“好啦好啦,我只是开玩笑的,哪里舍得真让你走。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 董微澜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 卫和嘉肯定地回答。 董微澜这才眉开眼笑:“那我违背奶奶和娘的意思来这儿,也算值得了,哈哈。” “哎,怎么不见秦景淮?他不是跟你一起回的沛县吗?难道一回来就躲在娘亲怀里当小孩子了?也不想着跟我们一起做点有利于国家和百姓的事情?” “别乱说,他在救援时受了伤,现在可能才刚刚好转。” 卫和嘉解释道。 董微澜闻言,本能地想要表达关心,但瞥见卫和嘉那护犊子般的模样,话到嘴边变成了调侃:“还是那么不中用,干什么都能受伤。换作是我,肯定毫发无损回来。” 卫和嘉的眼睛猛地瞪大,漆黑的眼眸紧紧锁住董微澜,让后者忽然有些局促不安。 “你是不是有点太孩子气了?” 卫和嘉忍俊不禁地问道。 董微澜嘿嘿一笑,略带不好意思:“也许。” 随即,他话锋一转:“对了,我从家带了上好的桂花酒,晚上叫上他一起来尝尝。” “太棒了!” 卫和嘉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回溯到董家那静谧的书斋岁月,他们几个小伙伴常常围坐在那株古木桂花树下,目光中闪烁着对树下自酿桂花酒的渴望与向往,那些醇厚甘甜的气息仿佛能穿越时空,勾动儿时最纯真的贪恋。 然而,那时的他们还只是孩童,大人们总以一句“长大后再说”轻轻带过,留给他们无尽的遐想和遗憾。 时光荏苒,当董薇澜带着那梦寐以求的桂花酒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空气似乎都变得异常甜蜜。 姜美君那略带忧虑的声音从门外飘进,关于秦景淮的新任务,让这短暂的欢喜氛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师父,您回来啦!” 卫和嘉几乎是蹦跳着上前,那份喜悦溢于言表,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 董薇澜则是一脸庄重,向老夫人行了个标准的礼节,那尊重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对于家中的一切,庄剑熙的询问急切而充满关切,而姜美君则是事无巨细地逐一回应,每一句话都像是定海神针,渐渐安定着每个人心中的波澜。 于是,他们备好桂花酒,开始了为期三天的漫长等待。 那酒坛中,仿佛藏着时间的秘密,每一天都更加香气诱人。 终于,秦景淮带着一身风尘与伤痕归来,那一刻,所有等待仿佛都有了意义,尽管那伤痕让人心疼不已。 第312章 攻城 董薇澜的目光在秦景淮的伤口上游移,话语间虽带几分幸灾乐祸,实则满是心疼。 “你呀,就不能让人省心。” 她轻轻拍打着秦景淮的肩,那笑意背后藏着的是关心与担忧。 而提议代饮桂花酒,不过是想以一种轻松的方式,缓解那份沉重。 秦景淮与庄剑熙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没有言语,却胜似千言万语。 门悄无声息地被关上,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柔和的光线温柔地包裹,秦景淮的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在邀请他们共享一场秘密的盛宴。 随着酒盖开启,“啪”的一声轻响,犹如开启了一场古老而神秘的仪式,桂花的香甜瞬间溢满小屋,那是时间与自然共同酝酿的奇迹,让人不由自主地陶醉其中。 董薇澜瞪大的眼睛中映出了惊喜与不解,她的目光在秦景淮与庄剑熙之间游移,似乎在寻找答案。 而庄剑熙的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那份宽容与理解,让一切显得那么自然而和谐。 三人对饮的场景,如同一幅温馨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是对友谊最真挚的颂歌。 那双被酒液微微浸湿的筷子,在秦景淮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它们见证着这份不同寻常的相聚。 然而,欢聚总是短暂的,程伯的到来打断了这一切。 他那沧桑的面容下藏着无尽的忧虑与责备,每一道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对秦景淮的爱护与担忧。 门外的夜色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提醒着他们现实的残酷。 秦景淮面对老管家的责问,虽有无奈与苦笑,但内心却是一片温暖。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深沉的关爱与责任。 最终,姜美君独自坐在后院,望着星空,心中涌动着对秦景淮冒险的敬佩与对未来的忧虑。 而关于那个神秘的萧锦臣,她心中充满了疑问与不安,这个谜一样的人物,究竟会给这个小城带来怎样的变数? 次日的阳光照常升起,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只有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疑惑与牵挂,仍在继续发酵,预示着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多的故事即将上演。 撇开他曾无情遗弃妻儿的往事不提,如今他的所作所为,依旧让姜美君心头笼上一层难以释怀的阴霾。 萧锦臣内心深知,护送太子安全回京是一条危机四伏的道路,每一个脚步都需如履薄冰。 因此,当姜美君从卫和嘉口中不经意获知此行时,太子一行人早已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一抹无声的暗流,悄然启程。 他们的意图明确,便是借由夜色的庇护,悄无声息地穿越这片是非之地,然而,即便是最精心的策划,也无法完全逃脱命运的捉弄。 那些隐藏于暗处的刺客,仿佛夜的猎犬,早就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在毫无预警的一瞬,他们如幽灵般涌现,带着满弦的箭矢,目标直指那位承载国家未来希望的太子。 箭雨之下,太子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勇猛,尽管伤痕累累,血染战袍,他仍以顽强的意志,亲手击溃了几名身穿夜色的刺客,扞卫着尊严的最后一丝光亮。 但最终,过度的伤痛还是将他压垮,他的身影缓缓倾倒,在萧锦臣绝望的目光中倒下,口中无力地吐露出:“太……太子……” 目睹这一幕,萧锦臣的内心仿若被寒风穿透,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令他双膝一软,跌坐在地,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化为一滩无力的泥水,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再次站立。 直至身边的侍从七手八脚将他搀扶起来,他才勉强找回了站立的力量。 正当有人试图上前收敛太子的遗体,以示对皇家的最后敬意,萧锦臣却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喝止:“不要动他!让我……我来,我要亲自……” 他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法取胜的斗争,用尽全身力气拥抱着那位身着华丽朝服、却已失去生命气息的太子,口中喃喃自语,悔恨如同决堤的江河:“微臣罪孽深重,万死不足以赎此罪啊!” 与此同时,太子遇刺不幸离世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在帝国的心脏地带蔓延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平原州。 姜美君闻讯后猛然站起,连续摇头,其声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悲痛:“不,这怎么可能……”在她看来,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让人难以接受。 卫和嘉误以为是祖母因为惊吓过度,赶忙出言安慰:“祖母,不要太难过。虽然我们与太子有过几面之缘,但在皇室斗争中,欲取太子性命者大有人在,我们已经尽了我们的全力。” 但姜美君的摇头未曾停止,她紧握住卫和嘉的手,言语间充满了深切的遗憾:“他……他本应肩负大任,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护佑万民,他……” 她欲言又止,那份原着中的秘密,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难以启齿。 在这一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已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既定的轨迹。 毕竟,在这个充满了变数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 试想,如果命运真的那么不可逆转,秦景淮可能早已成为孤儿,在那场遥远的北地大旱中,失去双亲,孤独地面对世间风雨。 所以,命运的车轮早已有意无意间偏移了方向,太子的安危,又岂能是板上钉钉? “大事不好,陈国的兵马侵犯我边境了!” “开战了,战争真的开始了!”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犹如冷水浇头,猛然将姜美君从沉思中拽回现实。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步伐匆匆,径直向门外走去。 “外面怎么了?” 姜美君焦急地问。 卫和嘉侧耳倾听,脸上写满了疑惑:“听上去像是在说发生战争了,但这怎么可能?或许是邻里间的争执演变成斗殴了?” “战争?”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重重敲在姜美君的心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的心跳加速,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 街头巷尾,一片混乱不堪。 有人认出了姜美君,急忙告诉她:“陈国的军队攻过来了,听说已经攻占了一座城池,很快就要打到咱们平原州了,赶紧逃,躲到乡下去避难,等到战事平息再回来,快走,再慢就来不及了!” 第313章 事出有因 那场原本只存在于书页间的战争,竟如此猝不及防地降临。 为何会如此迅速? 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这应当是在太子登基大典上发生的动荡,难道太子之死,成为了那篡位者按捺不住野心的催化剂,提前引发了这场血雨腥风? 而这背后,推手不仅仅是蠢蠢欲动的陈国,更有皇上的亲叔叔——安北王的身影。 他与陈国密谋策划了这场入侵,之后更是亲自率领大军,以平叛为名,大张旗鼓地向京城进发,目的只有一个——夺取皇位。 这样一来,权力与名誉便唾手可得,而那面“正义”的旗帜,将成为他最好的遮羞布。 只是,那些即将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无辜百姓,将会成为历史长河中默默无闻的牺牲品,他们的故事,无人问津。 但姜美君不愿袖手旁观!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从未以穿越者的身份自居,更未沾沾自喜。 她清楚自己的局限性,在现代只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穿越至此,同样难以成为手握重权的显赫人物。 她能做的,仅限于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此刻…… 姜美君矗立于喧嚣的街头,四周是慌乱逃散的人群,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股强烈的使命感驱使着她。 她决定,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奋力一搏。 转身,她对卫和嘉低声耳语:“你快去通知纺织厂和酒楼的人,让他们藏好,多准备食物,保护好自己。” “那您呢?” 卫和嘉关切地问。 “我要去知府衙门,有些事情需要和秦大人商议。” “我跟您一起去。” 卫和嘉坚定地说,“现在这世道,人心叵测,风声一起,各自为营。奶奶,如果您有什么打算,我愿与您同行。” 姜美君目光坚定,轻轻点头:“好。” 于是,两人在这乱世之中踏上了未知的征途,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但也怀揣着一丝改变命运的希望。 祖孙二人的身影如疾风一般,穿越清晨的薄雾,迅速抵达了知府衙门。 成轩身姿挺拔,眼神凌厉,只轻轻一点头,作为对周遭问候的回应,便欲急步离去,似是肩负着千钧重担,不容片刻迟缓。 然而,姜美君的一声坚定呼唤,却像是一道无形的锁链,硬生生止住了他的步伐。 “秦大人,据我判断,敌军东门攻势在即,而此时难民聚集于东城墙之下,混乱与危机并存。首要之急,乃是迅速转移受伤的民众,确保他们的安全。其次,要在东城墙布下天罗地网,寻常与非常手段并用,无所不用其极,方能为沛县争取喘息之机。” 姜美君的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她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显然已深思熟虑。 担心成轩未能完全领会其意,姜美君又补充说道:“至于北门,我们可以布置一些虚张声势的策略,但真正的防守力量务必集中在东门,那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成轩眉头微皱,目光锐利地转向姜美君,问道:“严姨,您如何断定敌军必定从东门而来?” 这一问,似乎触及了她心中未及详述的部分,姜美君一时间语塞,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成轩注视了她片刻,那双眼睛里既有理解也有无奈,最终,他没有再多言,转身带领随行人员匆匆离去,留下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衙门的长廊上。 对于姜美君的提议,他似乎并未立即给予认同,但这并不代表放弃,一切还需时间的验证。 “严姨,来得正是时候,快来帮我一起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 武商晚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挺着明显的孕肚,不顾自己的不便,一把紧紧抓住姜美君的手臂,眼中满是焦急与坚持。 姜美君惊讶之余,连忙劝阻:“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万万不可过度劳累,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们来做。” 武商晚却不肯退让,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情况紧急,我身为沛县一员,必须为大人分忧解难。” 她一边安置难民,一边穿梭于各大世家之间,不遗余力地寻求粮食援助、兵力支援,甚至是武器装备。 沛县的局势危如累卵,每个人的命运都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火紧密相连。 姜美君也不甘落后,虽然她对兵法并不精通,但却利用自己的人脉与智慧,四处搜集铁器、刀枪棍棒,分发给每一个愿意站出来保卫家园的平民。 她对每个人都细心关照,确保无人被遗忘在这场风暴之中。 她的信念是,哪怕官军不能确保沛县城坚如磐石,平民百姓也应准备好拿起武器,共同抵御外敌。 与此同时,粮食问题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所有人心头。 某日,姜美君满载粮食归来,刚踏入门槛,突然,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将她的口鼻紧紧捂住。 在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惊惧瞬间,她瞪大了眼睛,终于看清了屋内的人影。 那一刻,她的表情凝固了,震惊得几乎忘记了应有的礼仪。 正当她愣怔之际,暗九方缓缓松开了手。姜美君难以置信地低呼:“殿、殿下?您不是……” 上官弘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暖而神秘。 “这一切,皆有其因。” 他侧身,示意一同出现的秦景淮来解答疑惑。 秦景淮的面容显得格外沉重,而暗九则代替他开口,语气中带着冰冷的决绝:“殿下实际上并未去寻萧大人,送出去的只是一名长相与太子殿下相似的暗卫。只要太子尚在人间,那些杀手便不会轻易罢休。唯有让外界相信太子已经去世,我们才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偏偏这时,陈国仿佛算准了时机发起战争,断了我们的退路。” 暗九的目光如寒冰划过秦景淮的脸庞,接着道:“知府衙门内部有奸细,目前能够完全信赖的,只有秦公子和卫老太太你们两位了。” 姜美君闻言,心中的谜团豁然开朗。 原来,萧锦臣秘密护送太子回京,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依然遭到了刺客的伏击。 太子虽巧妙使用了替身之计,但背后的背叛无疑证明了知府衙门内部藏有奸细。 “是程伯。” 秦景淮沉默半晌,缓缓吐露实情,“此事家父已做妥善处理。” 第314章 守城 他回想起昨日程伯还苦口婆心地劝他保重身体,话语间满是关怀,谁料转瞬之间,程伯竟选择了服毒自尽。 秦景淮甚至来不及问个究竟,更别提探究程伯背叛的原因,以及为何他会出卖太子,这一切究竟是何种无奈? 但所有的疑问,随着程伯的离世,已成永远的秘密。 姜美君心中疑惑未消:“萧锦臣是否了解真相?” “萧大人对此心知肚明,他本就是我的心腹。” 太子突然插话,解释道,“是我派他前往沛县的,他对我们的忠诚不容置疑。” 姜美君望着眼前的太子,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 谁能想到,风流倜傥的萧锦臣,竟是太子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 就凭他?居然也配得上这份信任? “那秦大人……” 姜美君话到嘴边,意有所指地停顿下来,显然是在询问秦景淮对当前局面的了解程度。 上官弘轻轻摇头,暗示秦景淮并不知道太子假死的计策。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秦景淮身上:“景淮兄心地纯良,多次于危难中救助于我,我对他的信任无需多言。” 言下之意,他信任的是秦景淮的人格,而非秦府其他人。 姜美君对此亦有同感,毕竟秦府出了程伯这样的叛徒。 如果不是上官弘心思细腻,设下这重重计谋,说不定此刻惨遭横祸,成为萧锦臣面前箭靶的就是他自己。 战火烧至沛县,速度之快犹如夜幕下的猛兽,悄无声息却又凶狠无比。 战火所经之地,村庄变为废墟,无辜的百姓倒在血泊中,成为战场上飘荡的冤魂。 “这仗怎么打到我们家门口了?难道大越的军队都是纸糊的?” 一个声音充满愤怒地质问。 “你还不知道?很多士兵都已经投降了!那些人早就没了骨气,贪生怕死!他们以为投降就能苟且偷生,呸,愚蠢至极!敌人一旦进城,只会对我们的亲人下手,抢夺财粮,甚至糟蹋我们的姐妹!” “说句粗的,要是沛县守不住,老子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绝不能让陈国那帮禽兽毁了我一辈子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园,毁了祖先的基业!” 另一人咬牙切齿,誓死扞卫的决心溢于言表。 大部分百姓选择了逃亡,他们的步伐匆匆,面带惶恐,向着那遥远的京城方向四散而去,仿佛每一丝风都在催促着他们离开这即将被战火吞噬的土地。 但留下的人们,稀疏却坚定,他们或是老人,用颤抖的手紧握着家门的把手;或是年轻人,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决意与这片养育他们的沛县共存亡。 在华夏悠久的历史长河中,总有一群这样的人,他们视故土如同生命,哪怕世界倾覆,亦不愿舍弃这方寸之间的土地。 家,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砖瓦构筑的居所,更是血脉相承的根源,是精神与肉体交织的牢不可破的纽带。 “殿下,您拿着这份户籍证明,伪装成我弟弟的模样,混入逃难的民众中,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进。眼下的情景,虽人潮如织,但也正因这混乱,您或许能借此乱流安全抵京。” 姜美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将她弟弟卫晖的户籍证紧紧攥在手中,递给了上官弘,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事态的发展总是让人难以预料,上官弘回归京城的道路本已被战乱的铁蹄封锁,却不料因为百姓恐慌性的涌入京城,无意间打开了一扇通往生的窄门。 他决定抓住这一线生机,隐匿于逃难的人群之中,成为最不起眼的那一抹影子,手握户籍证明,以探亲的名义,悄悄前往京城与卫扬会合,躲避可能遭遇的重重危局。 而暗九,作为忠诚的追随者,早已收拾好一切,准备随时出发。 然而,面对姜美君焦急的催促,上官弘却脚步迟滞,目光深邃。 “我不能离开。陈国的突然袭击,攻势凶猛无比,若说城中没有他们的内应,那无疑是太过乐观的想法。” “殿下是担心自己的身份被这些内应识破吗?” 姜美君试图宽慰,言语间透露出一份恳切,“只需简单伪装,脸上略施灰泥,换上普通的布衣,即便遇到检查,有了这户籍证明,又有谁能轻易辨认出您的真身?” 上官弘轻轻摇头,眼神里透露出复杂的思绪,令姜美君心中不禁生出几丝疑惑。 “不,我的担忧并非在此。” 上官弘最终开口,声音低沉,既是解释,又像是在自我剖析。 “我真正担心的是安北王与狄国暗中勾结的可能性。一旦这种情况属实,沛县极有可能会被卷入一场更大的危机之中。” 他目光沉凝,仿佛透过层层迷雾,窥视着未知的阴谋。 “安北王的领地紧邻沛县以北,传言他私下养精蓄锐,兵马不下数万。若他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暗助陈国,待陈军攻打京城疲乏之时,他再以护驾之名率军而来,不仅能大大削减陈军的力量,更能趁此机会立下汗马功劳,提高自己的威望。到那时,若他有心争夺帝位,试问谁人能挡?” 话音落下,上官弘重重地一拳捶在桌上,心中的决心如同磐石一般坚不可摧。 随着每一个字句的吐露,未来的图景在他脑海中渐渐明朗。 “绝对不能给安北王任何可乘之机。” “沛县,我们必须誓死守卫。” 安北王受封之时,皇帝曾下达严令,未经旨意,不得随意离开封地。 在京城未宣紧急状态前,私自离境即是叛国大罪。 只要沛县不失,安北王便难以找到出兵的正当理由。 上官弘的分析,无疑直接命中了问题的核心。 姜美君虽然明白了上官弘的心思,却仍旧困惑不解:“可是,殿下留在沛县,也只是增加了两名战士的力量。” 在她看来,上官弘应该尽快回到京城,调动大军援助才是最紧要的任务。 就在这时,秦景淮忽然开口打断,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让殿下留下,正是最好的选择。” 姜美君愕然,只见秦景淮继续阐述:“卫奶奶有所不知,我们的殿下早在十二岁便已投身沙场,单枪匹马于万军之中斩敌将首,英勇无畏。” 姜美君听闻,眼眸瞪得滚圆,难以置信。 第315章 收买人心 “如此厉害?那为何屡次身处险境?”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仿佛一幕幕闪回在眼前——第一次遇见殿下时,他还需要秦景淮的庇护,甚至是从废墟中被解救出来;再次相遇时,他已是一副昏迷的样子,倒在野外的草丛里,依然是她安排人将他带回了家。 直至数日前,秦景淮带着人马在半路上将他救回沛县。 如今却说他武艺超群,无论战场还是其他,都能应对自如,这叫姜美君如何信服? 上官弘的面色微微泛红,显得有些尴尬。 他该如何解释这些看似巧合的遭遇? 地震突如其来,即使他身手不凡,也无法预测天灾,更别说抗拒这自然之力。 尤其是在地震之前,他才刚刚从一场刺杀和火灾的双重危机中逃脱,浑身是伤。 之后,如果不是他机敏过人,及时撤离,恐怕早已在悦来酒楼的那个小屋里,被安北王的手下暗算,命丧当场。 最后一次,在山林间重伤昏迷,也全凭着他过硬的武艺,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才能保住一命,仅仅是昏迷,而非丧生。 此刻,他满面绯红,却半个字的解释也说不出。 毕竟,每次的危险时刻,都有姜美君恰好出现,这似乎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巧合”。 “我与殿下首次相遇,是在几年前的一次剿匪行动中,那时候殿下孤身一人,以一敌百,英勇无双,我亲眼见证,我对他有信心。” 秦景淮的话语徐徐流出,带着不容质疑的诚恳。 姜美君闻言,一脸错愕:“几年前的剿匪?难道是指秦大人担任沛县知府之前,亲自率军铲平的那座山头?” 秦景淮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仿佛这轻轻的动作承载着重重的秘密。 真是不得了,这秦景淮,平日里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谁能料到,他竟在数年前便与皇太子悄然结下了不解之缘,这样惊人的秘密,他竟能守口如瓶,未向任何人透露半点风声。 就连与他日夜相处的成轩,和智谋过人的武商晚,怕也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完全被蒙在鼓里。 “难怪,难怪皇太子殿下对你如此信任有加,原来你们之间的交情已经深厚至此。” 姜美君忽然发出一声感慨,言语间满是对这不为人知过往的惊叹。 秦景淮目光转向上官弘,语气坚定而沉稳:“在局势未到危急存亡之际,请殿下务必以自身安全为首要,若有任何策略需要传达,我愿意充当中介,将信息转达给家父。” “正合我意。” 上官弘回应道,语气中充满了对秦景淮的信任。 随即,二人便深入交谈,探讨起了对抗外敌的作战方案,气氛凝重而专注。 姜美君自知此等军事机密不便多留,便悄然退出了房间。 走出了很远,她仍旧感到一切如同梦境般不可思议——皇太子先是传来令人绝望的噩耗,紧接着却又证实那不过是虚惊一场。 但不管怎么说,皇太子依然健在,这无疑是对所有人心中最大的慰藉。 …… “所有百姓迅速隐蔽,除非必要,切勿外出!” 街头,巡逻的士兵敲响沉重的铜锣,声声警告穿透整个城市,提醒所有居民寻找安全之所避难。 姜美君刚刚迈出门槛,便被一名神情严肃的军官严厉呵斥。 军官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夫人,您这是没听清楚吗?如此紧急之时,还请速速藏好,切莫耽误!” 话语间,军官不由分说,伸手便要拉拽姜美君,想强制她前往避难所。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为士兵们做饭。” 姜美君连忙解释,她的声音中透着坚决与不屈。 她继续说道:“悦来酒楼是我的心血,我哪儿也不去。我的孙女,还有店里的伙计们,我们都会留下来。你们在外守卫家园,我们就负责做好热腾腾的饭菜,为你们送去温暖。” 士兵的手在空中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而就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细微的东西不期而至,钻进了士兵的眼中,惹得他不得不放下强硬的态度,揉了揉眼睛。 “我们哪儿都不去,只要能让家中的亲人藏好就行了。我们这些大男人,自然是要和陈国那帮畜生一较高下的!”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激起了士兵内心的共鸣。 “对头!咱们和他们拼了!” 一时间,周围的百姓也被这份勇气和决绝所感染,纷纷高声呼应。 “杀一个够本,干掉两个就是赚的!” 一个声音响起,豪迈中带着不屈。 “别看我们平时只知耕田种地,到了关键时刻,我们也是能够撑起一片天的汉子!敌人欺上门来,难道还能缩头乌龟不成?咱们豁出去,和他们斗一斗!” 另一人喊道,语气中满是不畏强敌的刚毅。 “没错!谁也不是孬种!干它一票!” 响应之声此起彼伏,仿佛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人群中蔓延。 “干!” 姜美君这一声高呼,犹如破冰之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原本沉默的百姓一个个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心,纷纷响应她的号召。 目睹这一幕,姜美君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险些落下。 这是一种久违的团结与力量,让她深深地为之动容。 室内,上官弘紧握双拳,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百姓能有这份同仇敌忾的觉悟,胜利怎会遥不可及? “沛县目前的兵力如何?” 上官弘询问,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忧虑。 秦景淮沉声道:“仅有六万人。” “仅仅六万?” 上官弘心中震动不已。 六万,对于即将到来的五十万大军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敌我兵力对比悬殊,即便是沛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面对如此压倒性的劣势,也难以持久抵抗。 “有无援军的消息?” 上官弘的语调中带着几分迫切。 秦景淮无奈地摇了摇头:“家父早先便请求增援,但至今仍无确切回复。” 恐怕,最近的援军已被敌方收买,援助之望已成泡影。 “如今之计,唯有发动全民皆兵。” 上官弘眼神坚定,心中已有了计较。 于是,这项重任便由秦景淮接过,从成轩那里开始筹划实施。 姜美君准备了七口大锅,原以为足以应对。 第316章 全部招了 然而,当她看到那些手持农具,自愿成为民兵的壮年男女时,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秦景淮和上官弘居然招募到了上千人的队伍,这份力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连忙分发了之前储藏的一百多把大刀,虽然数目不多,但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每一份助力都显得弥足珍贵。 战鼓隆隆,杀声四起。 姜美君本以为,面对战争,自己会恐惧,或许还会瑟瑟发抖。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个意外的答案——她异常镇定,甚至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耳边,近乎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热血的味道,让她的心跳如战鼓般轰鸣。 眼前,一排排士兵倒下,被迅速抬离城墙,又有新的战士补上,继续这场英勇的抗争。 一股名为仇恨与守护的巨浪,汹涌澎湃,将她全身淹没。 那一刻,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要亲自打开城门,持刀提剑,与敌军面对面地搏杀。 战场上的杀戮之气,足以让人失去理智,忘记了恐惧。 “啊!救命啊!” 一声尖叫撕破了短暂的宁静。 “我的腿,我的腿!” 又是一声痛苦的呼唤。 “快来人,止血!快来帮帮他!” 慌乱与求救声此起彼伏,姜美君在这混乱之中,仿佛迷失了方向,直到听见卫和嘉的呼唤,她才恍惚回神,重新回到了现实的残酷与紧张之中。 “奶奶,暂且让我们歇息片刻,速速为他们准备些温热的吃食。” 姜美君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卫和嘉则默默点头,两人默契十足,推起装满食物的小车,脚下生风,向着饥肠辘辘的人群奔去。 就在这平静的一瞬,天边陡然裂开一道裂缝,一抹刺眼的火光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怒吼,疾如闪电般朝着姜美君与她孙子的方向迅猛扑来。 “危险!躲避!火箭来袭!” 一声尖锐的警告划破长空,紧随其后的是一片火光四射,将整片天际照耀得如同白昼,犹如天神降下熊熊怒火。 敌军发射的火箭宛如流星雨,穿过厚重的城墙与狭窄的城门缝隙,密集而又无情地倾泻而下。 姜美君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卫和嘉紧紧拥入怀里,用自己的身躯作为唯一的庇护所,下一刻,整个世界仿佛翻转过来。 随着一阵沉重的落地声响,姜美君感觉自己重重摔倒在地,当她挣扎着抬起头时,只见原本热气腾腾的肉粥此刻已散落一地,四周火舌跳跃,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不妙,城门即将不保!” 又一坏消息如惊雷般炸响,人群中的恐慌与绝望气氛达到了顶点。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混乱中冲出,毫不犹豫地拉起姜美君和卫和嘉,奋力将他们带离这生死边缘。 回头一瞥间,姜美君才恍惚辨认出,出手相助的是那素有“暗九”之称的神秘人物。 暗九在确保二人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带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义无反顾地再次投身于那硝烟弥漫的战场。 几乎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沛县城的大门在一阵巨响中豁然洞开,但这并非是因为防线的崩溃。 原来,这一切都在成轩的精心布局之中。 他下令打开城门,实则是为了引蛇出洞,城门之内早已布下重重陷阱,等待敌军的,是铺天盖地的火海和死亡。 当敌军骑兵如洪水般涌进城门,刚一跨过门槛,迎面而来的却是让他们撕心裂肺的烈焰。成轩利用充足的油桶布置的火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显而易见,这场智慧与勇气的较量,成轩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即使后方的敌军意识到前方的危机,但由于速度与惯性的驱使,他们依然盲目地向前冲锋,直至前方的想要后退,后方的又无法立即止步,最终酿成了一场无法挽回的惨剧。 陈国的士兵在自家军队的盲目冲击下,尚未与沛县军正式交锋,便因内部的踩踏事故而损失惨重。 另一边,上官弘亲自率领的民兵小队,利用隐蔽的小路,突然出现在敌军右侧,发起奇袭。 而由成轩指挥的大军,则从北方城门气势磅礴地涌入战场,完成了对敌军的合围。 一切正如姜美君所料,敌军的主力部队集中在东门,北门的防守相对较弱,成轩抓住这一弱点轻易突破,并迅速反包围,使敌军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 至于武商晚何时悄然攀上城墙,无人能确切知晓。 她站在城头,振臂高呼,声音响彻云霄:“给我狠狠地投掷,石头不够用就扔粪土!给我狠狠地砸下去!” 成轩采纳了姜美君的智谋,在东门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不仅仅是一场火焰与燃油的盛宴,更是一场山石与秽物交织的噩梦。 多重手段并施,敌人或被火焰吞噬,或被巨石砸死,甚至在恶臭中窒息而亡。 最终,敌军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不得不选择撤离。 这场战斗,沛县以微小的牺牲,换来了对方数倍的伤亡,无论是军心还是民心,都因此得到了极大的鼓舞。 然而,当成轩回到家中,那看似文弱的双腿仍旧不自觉地颤抖。 他,不过一介书生,回忆起高中进士之初任县令的那段日子,一次路遇强盗,财物被洗劫一空,当时的他除了保住性命,几乎束手无策。 尽管岁月流转,他的体质并未改变,面对那些粗犷的兵士,心中总难免有一丝忐忑。 即便是今日,亲手斩杀了两名敌兵,回想起来,那冰冷的刀刃划过血肉之躯的触感,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相比之下,武商晚显得更为英勇无畏。 夜幕低垂,武商晚的目光闪烁着狡黠,她轻轻拉住成轩的手,嘴角含笑:“我今天在城墙顶看见你了,还看到你砍下了一个敌人的首级,是不是?” 成轩闻言一惊,猛地坐起身,黑暗中双眼圆睁,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跑到城墙上面去了?” 武商晚微微点头,心中暗叫不妙,她的舌头似乎比心思快了一步,将白天刻意隐瞒的秘密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明明之前还特意叮嘱旁人不要告诉成轩,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全盘托出。 第317章 胡闹 “你这简直是胡闹!” 成轩的语气中夹杂着急切与愤怒,说话间,唾沫星子溅到了武商晚的脸上,“你知不知道城墙上的凶险?今天有多少士兵在那里丧命,被抬下来?你,你还有身孕,竟然也爬上去?别说敌人,就算被自己的士兵不小心撞到,后果都难以想象!你怎能如此鲁莽?武商晚,你的胆子是从哪里来的?” 成轩真的生气了。 当他亲自登上城墙时,内心也是忐忑不安,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遭遇不测。 如今想来,他更是对武商晚的安全担忧不已。 他,一位本应沉浸于案牍之间,以笔为剑,与文案作战的文职官员,此刻却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墨宝,挺身而出。 国家正值危难关头,作为沛县之地的知府,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如同千钧重担,迫使他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即便是内心满溢的恐惧,也只能被他强行按下,化作坚毅的眼神。 即使眼前是布满刀锋的山岭,是熊熊燃烧的火海,亦或是不可预知的重重困难,他都不能有丝毫退却之意。 而武商晚,一个外表看似柔弱无骨的女子,是什么让她选择站在了这风雨飘摇的城墙之上? 武商晚连忙以手轻拍着成轩坚实的胸膛,那温柔的动作中蕴含着坚定的力量,似乎在无声地抚慰着他心中的波澜。 “别生气,别难过。当时的情形紧急,大多数人都冲出去迎击敌人,城里剩下的几乎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我心中害怕,却也知道,作为知府夫人,若我不站出来,上城墙稳住局面,恐怕民心更会动荡不安。我知道,我的力量有限,但只要能让大家感到一丝安心,我便觉得值得。”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那些话,仿佛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产物,而是源于她内心深处最本能的反应。 她的眼前,曾经闪过一张张满是惊恐和绝望的脸庞,那是普通百姓面对战争最真实的写照。 在那一刻,武商晚忘记了自己,只记得,她必须做些什么。 成轩的情绪在武商晚的安抚下逐渐平复,他轻叹一声:“夫人,这样的危险,下不为例。” “我明白,不会再有下次了。” 武商晚承诺道。 “那大人,您是否仍打算亲自上阵,与敌对抗?” “援军尚未到达,沛县目前只能依靠自身的坚守。我若不在,恐怕军队的士气难以维系。” 成轩的话语里,虽然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作为领导者的决绝。 武商晚深知,成轩并非行伍出身,对于军事指挥并无太多心得,他的每一次决策,大都依赖于幕僚和身边人的建议。 他之所以选择亲自率兵冲锋,更多的是为了激励士兵们的斗志,用实际行动告诉每一个人,无论官位高低,每个人都应当全力以赴。 夫妻二人,虽然身份各异,性格迥然,但在关键时刻,那份对家国的忠诚与责任,却让他们的心紧紧相连。 生死面前,他们都将个人的安危放在了最后,因为在这乱世之中,守护家园,远比个人的存亡更加重要。 这一夜,与他们夫妇同样忧虑又无奈的,并不少见。 姜美君带领的一行人,正是如此。 “奶奶,我们是为您担忧啊。” 年轻一代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都已成人,不再是需要庇护的孩子了,对不对,大哥?我们也渴望为守护家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奶奶,别责怪三叔,他并不知道我们悄悄跟了过来。” “奶奶放心,只有我们几个来了,妹妹们还在家中,我们没有带她们来冒险。” “是啊,她们还只是些稚嫩的小丫头,力气还没长足,若是来了,也只是徒增牺牲,留在家中才是最好的安排。” 姜美君望着卫父、卫长易和卫长彦这三个孙子,内心的焦虑与怒火交织,仿佛连她的旧疾都快被激起。 “都给我安静!别拿我当老太婆看待,你们这群小鬼,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们的债!” 她的呵斥中虽带着不满,但回过头来,却又心疼地为这三个宝贝寻找起了自保的工具——在这已经陷入混乱的沛县城,每一分准备都是必要的。 乱世之中的城市,哪里还有真正的平静。 姜美君嘴上训斥着这些年轻人,手上却不曾停歇,忙着为他们安排明日的任务。 “明晨,你们就得早早起来,去战场帮忙运送伤员。但记住,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能救助更多的人。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到伤害,现在的药品非常紧缺,一旦受伤感染,那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都给我听清楚了!” “我们记住了,奶奶。” “奶奶,我们只是搬运伤员吗?我也想上前线杀敌。” “奶奶,我也是,我想和卫长彦一起。” 姜美君无奈地按了按额头,对于这两个捣蛋鬼的冲动,她的无奈无处隐藏。 她分别在两人头上轻轻敲了敲:“都说了别再说了!明日自然会有人带你们,跟着军医队伍行动便是。” “好的。” 经过这一番教训,两个少年终于安静了下来。 姜美君单独留下了年纪最大的卫父,询问他离开前是否给三叔留了信,以免卫晖误会孩子们都失踪了。 卫父的表情显得有些躲闪:“留是留了,但三叔看没看到,我就不知道了。” 姜美君心头一紧,追问其意。 “三叔正忙于筹备粮食和药品,我写好了信,吩咐小瑶在我走后的第二天交给他,可我不确定小瑶有没有给。” 卫和月,年仅七岁,一个天真烂漫的小豆丁,转眼间就能忘掉哥哥的委托。 结果第二天早晨,家中发现三个孩子不见了,卫晖立刻焦急万分,如热锅上的蚂蚁。 “孩子们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赖叔赖婶!你们有没有见到家里的三位少爷?” “长贵!长贵!他们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到处都找不到?长美也不见了,一个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卫晖四处搜寻,问及卫和云和卫和月时,两个小家伙茫然不知所措,一脸无辜。 第318章 多说无益 悦来酒楼与十指绣坊的人也都听说了孩子们失踪的消息。 众人忙活了一整天,孩子却依旧音讯全无,却在厨房外的石凳下意外找到了一封皱巴巴的信件。 姜有财拿起信,反复看了几遍,却是一个字也识不得。 他将信递给了身边的孙氏:“你看得懂上面写的什么吗?” 孙氏轻轻一瞥,眼中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最终目光停留在信纸上那两个略显歪斜的“长甫”二字上。 她的文化水平有限,识字不多,但家人的名字,如同生命的烙印,是她最早也是最深的记忆。 这份简单的熟悉感,成了这封信得以被她辨认的唯一线索,侥幸没有被错失于指尖。 卫晖握着信,一字一句读过,心头的情感宛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信中的信息至少证明了孩子们尚且安好,未遭不测。 可这口气随即又被一股难以名状的忧虑与愤怒取代——那些让他时常牵肠挂肚的小家伙,竟然擅自决定前往烽烟四起的沛县。 一半是为了担忧留在家中的奶奶和温柔如水的卫和嘉姐姐,另一半,竟然是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走上战场,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 卫晖心中怒火瞬间燎原,手中的信纸被他紧攥成团,随着一声沉闷的“嗖”,如同一只被愤怒驱逐的鸟儿,划过空中,重重跌落在地。 “岂有此理!真是气煞我也,这股怒气仿佛在我腹中拧成了一股解不开的绳结!” 卫晖内心深处,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大哥、二哥将孩子们托付给他,在义通照料,如果孩子们在沛县有任何差池,他自觉无法原谅自己,生不如死。 这时,活泼的卫和月如同春天里跳跃的小鹿,欢快地跑到信纸前,弯腰拾起,再次递到了卫晖面前,一脸无辜地说:“三叔,是大哥特意让你看的。”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回忆之光,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信在手中,那段被遗忘的记忆被悄然唤醒。 卫晖沉默了,心里愈发沉重,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 “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旋不去。 “粮草和草药已经搜集了足够装满两辆车的量,长贵,你帮我整理整理。一切准备妥当,我亲自驱车赶往沛县,把这些珍贵的生命线送达,同时也要亲眼确认那些小鬼头是否平安到达。” 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赖长贵爽朗回应:“好嘞,我这就去办。” 而赖融则提出建议:“路上不太安宁,要不要请我们熟悉的镖局兄弟保驾护航?” “不必,我已经和兰大人商量好了,他会安排人手保护我。” 为沛县输送粮药,这是正义之举,义通的兰县令自然义不容辞。 于是,那个下午,卫晖将家中事务尽数交由闻华处理,自己则驾驶着两辆装载着希望的马车,踏上了前往沛县的征途。 抵达沛县,时间刚刚好是黎明。 冰冷的晨曦铺洒大地,却丝毫没有带来温暖的感觉。 一道光穿透窗棂,照进了富丽堂皇的室内,映在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面上,他眉头微皱。 “此事确实?” 男子问道。 “回禀王爷,确凿无疑。攻城那日,卑职亲眼目睹,那人就是太子上官弘,他身边还有一位脸上带有疤痕的男子,定是太子的心腹暗卫,我曾与他对峙,绝不会认错。” 中央跪着的武将,身披战甲,语气恭敬而坚定。 “太子居然还活着?他的棺柩不是已经送回京师了吗?这事儿也是你经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卑职推测,当日太子或是采取了金蝉脱壳之计。” 言及此处,武将似有犹豫,摇了摇头,纠正道:“不对,箭矢如雨,他理应丧命,除非……他找到了替身,死去的那个是假冒的!” “不管真相如何,既然他还敢现身,就不能再让他逃脱。这一次,我要亲眼见到他的尸体。” “领命!” 此时的上官弘对于自己存活的秘密已被察觉之事尚一无所知。 他依旧以普通百姓的身份,与沛县将领共谋接下来的军事部署。 因先前率领民兵突袭敌营的胜利,他赢得了将领们的信赖。 遗憾的是,昔日妙计,难复再用,他们面临的是一场兵力悬殊的艰苦战斗。 众人心里都清楚,若敌军再度发动不顾一切的攻势,他们坚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援军何时能到?” 这成了大家心中共同的企盼。 上官弘压低嗓音安慰道:“快了,相信不会太久。” 有人投靠安北王爷的阵营制造混乱,自然也有人忠诚于太子的正统。 支持太子的人马需绕行较远的路线,虽然路途遥远,但从太子发出信件至今,按日子算来,也就这几日光景,应该快到了。 上官弘贴近秦景淮耳边,低声细语:“无需硬拼,最多再忍耐三日,援军自会抵达。” 秦景淮微微颔首:“那最好不过。” 若只需再坚持三天,似乎并非不可为。 随之,秦景淮与将领们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实际战术讨论中,直到夜色深深,仍未停歇。 “敌军又发起进攻了!” “这群浑蛋,居然选择深夜偷袭!” “咱们去看看情况。” 上官弘始终紧跟秦景淮身边,有人提醒秦景淮:“秦公子,您的伤还未痊愈,不宜上前。” 连日劳累,秦景淮的伤口恢复缓慢,此刻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口中还掺杂了几缕刺目的血丝。 上官弘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他们说得没错,你该回去休息,切莫勉强。” 秦景淮沉思片刻,凝视着自己稍显虚弱的身体状况,深知此行若强行参与,只怕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成为累赘,于是他叹了口气,决定遵从理智的呼唤,转身踏上了归途。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玩笑。 就在秦景淮的脚步刚刚远去,一道满载怨怼与仇恨的目光便如毒蛇般锁定了上官弘的背影。 上官弘,仿佛被无形的第六感触动,缓缓转动脖颈,目光扫视四周,但除却寻常街巷的宁静,他并未捕捉到任何异样。 片刻之后,一名士兵急促的步伐打破了这份平静,他奔至众人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嗓音中带着几分紧迫:“诸位将军,秦大人紧急召见,有紧要之事需与众位商讨。” 言毕,他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期待,似是在等待众人的回应。 第319章 互相依靠 一旁,一名副将自始至终对上官弘赞不绝口,称其天赋异禀,天生就是将帅之才,其言语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钦佩与赏识。 此时,他猛地一拍上官弘的肩头,力度之中透着兄弟般的亲昵:“走,一起去,正好可以让你结识一下咱们沛县的知府大人,对你将来大有裨益。” 上官弘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不必了,我先去看看城门的情况再说。” 副将没有强求,只轻轻应了一声“也好”,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与尊重。 事实上,上官弘对成轩的信任并未削减半分,只是心头盘算着,再次相见时,该如何巧妙地解释那场精心策划的假死戏码,毕竟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在他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众人渐散,喧嚣归于宁静,只余上官弘与暗九二人立于原地,夜色中,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而坚毅。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且充满杀意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一黑衣身影如同鬼魅般骤然向上官弘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弘反应迅速,灵巧地躲避开了那柄冷冽的匕首,同时身体借势回旋,踢出凌厉一腿,反击之余亦是试探。 但就在那张面容映入眼帘的刹那,一股寒意直窜心底——袭击者竟是之前请走将领们的那名士兵!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上官弘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质问之际,那人一击不中,竟诡异一笑,口哨声尖锐响起,转眼间,周遭涌现了数十名与其装扮相同的士兵,个个眼神中透露着不祥。 他们将上官弘团团包围,人数约莫二十有余,其中领头之人高声宣布:“快来人!这家伙乔装成百姓,实则是敌国的间谍!他身边的那位,更是刺杀太子的真凶!大家听令,立刻处决这两个恶徒!” 话语间,夹杂着阵阵附和声,而“大胆”、“不可饶恕”的斥责此起彼伏。 “荒谬!尔等口中的奸佞,正是本太子!” 上官弘当机立断,选择公开自己的身份以图澄清误会。 然而,他的话似乎并未引起任何共鸣,那些人仿佛聋了一般,攻击反而变得更加凶残与不顾一切。 这一幕让上官弘心中雪亮,显然,这些人真正的目标就是他自己,太子本人。 他注视着他们身上佩戴的沛县军徽,怒火中烧:“成轩,果真是安北王府的内奸!” 先前战役的种种布局,如今想来,无非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目的就是要他放松警惕,暴露出致命的弱点。 如此阴险狡诈的计谋,居然不惜动用陈国数万兵马,赌博于他是否能坚守沛县,而他们,赌赢了。 只是,一出手,就意味着隐藏的棋子再无遮掩。 这些想法在上官弘的脑海中电闪而过,使得他对成轩的猜疑愈发深重。 但在行动上,他却未有片刻犹豫,身手敏捷地边战边退,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着不屈与冷静。 暗九在此刻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硬生生在敌人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嘶吼道:“太子,快撤!” 上官弘没有丝毫迟疑,几个矫健的助跑跳跃,身形便消失在了墙的另一端,隐匿于夜色深处。 暗九紧随其后,临行前从怀中抛出一枚烟雾弹,霎时间,白茫茫一片,成功混淆了追兵的视线,随后迅速跟随上官弘离开。 依据预先设定的暗号,暗九很快在一处隐秘之所找到了上官弘。 “太子,您受伤了。” 暗九忧虑地望着上官弘手臂和背上的剑痕,连忙欲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却意外被上官弘一手按住了手腕。 “你伤得比我严重,我这点皮肉之伤无碍大局,况且药只剩一瓶,留给你自己用。” 上官弘眉头紧蹙,语气温和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暗九默然摇头,那份固执与坚持,无声地表达着对主子的忠诚与担忧。 上官弘皱了皱眉:“连你也要违背我的命令吗?” 这一问,让暗九微微一怔。 上官弘接着道:“论武艺,你远在我之上,只有你才能保护我。” 暗九的眼眸低垂,一贯冷漠的眼神中罕见地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情感。 上官弘以为自己已说服了他,却未料到,在他一个分神的瞬间,暗九还是悄无声息地将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暗九,你……” 暗九依旧沉默,只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作为暗卫,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守护太子,生死皆可抛。 “沛县已不再是安全之地。” 处理好伤口后,暗九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 上官弘轻轻点头,面色严峻:“目前四面楚歌,我二人又均负伤在身,逃离并非易事,但我们只需坚持两天,待胡大人援军到达,便是我们的反击之机。” 未来两天,无论藏身何处,即便如鼠辈般卑微生存,他们也必须坚韧不拔。 另一边,成轩正与沛县守将紧锣密鼓地筹划着新的防御战略,今日的守城之战又将是艰难异常。 城门在敌人一轮轮的冲击下已濒临崩溃,原本就匮乏的兵力又损失惨重。 这样的局势,显然难以长久维持。 战士们在短暂的休憩时刻,或坐或卧,互相依靠,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以及玉石俱焚的决绝。 成轩头痛了整整一天,到了晚饭时间,痛楚甚至让他几欲呕吐,身旁有人关切地询问:“可是身体不适?” 姜美君踏着晨曦的微光,穿过知府府邸那略显嘈杂的前院,这里已不再是平日里闲适雅致的花园,而是化身为临时的伤员安置所,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硝烟混合的特殊气味。 医护人员穿梭其间,紧张有序地忙碌着,他们的身影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 姜美君与白川医师等众人,因着医者的身份,得以自由进出这昔日的府邸禁地。 白川闻声,立即于繁忙中抽身,细心洗净沾满血迹的双手,带着一份医者的专注与严谨,缓缓走向成轩。 他轻按成轩的腕间,细细感受那脉搏的跳动,片刻后,眉头略舒展,给出了诊断结果:“是偏头痛无疑,根源在于你过分操劳且未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当前只能以缓解疼痛的药物作为权宜之计。” 第320章 抗议 然而,成轩摆了摆手,态度坚决,“无须麻烦,我这点小问题,不值得耗费珍贵的药材。头痛这老毛病,一旦思虑过多便发作,早已习惯。” 在沛县将士的眼中,每一粒药物都是战场上的生命延续,成轩身为将领,坚持不因个人之疾而消耗紧缺资源。 话锋一转,成轩忽而将话题引向姜美君,眼中闪烁着真诚的敬佩,“严婶子,您家的儿女们,个个都出类拔萃。”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姜美君一愣,随即,她的视线温柔地滑过正细致检查伤员的白川,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回应,“确实,特别是我的三儿媳,她心怀广阔,不让须眉,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成轩点头赞同,并继续说道:“不止是她,还有和嘉姑娘,以及听说的卫家几位少主,他们都为沛县百姓竭尽心力,无畏于任何艰难险阻。严婶子,假使大越的每一个家庭都能如您家一般,国泰民安还会远吗?” 姜美君未曾想到,这些细碎的付出竟也被成轩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她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不加掩饰的自豪溢于言表,“是的,孩子们的确很优秀,他们是我的骄傲。” “那都是因为您教导有方。” 成轩的语气忽然变得庄重。 他深深地凝视着姜美君,话语中带着几分肯定与尊敬,“能培养出胸怀国家大义的儿女,这样的人家,父亲是英雄;若所有子女皆然,则背后定有一位胸怀天下的智者母亲。” 他的目光坚定,仿佛能穿透一切,又道:“严婶子,有一事相求,或许此刻提及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战事结束后,希望能让我的儿子景淮与令嫒和嘉结为连理。我们夫妇对和嘉极为满意,景淮若能娶她为妻,成为您的孙女婿,那对我们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姜美君闻言,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欣慰,“这…我自然没有异议,景淮的成长我也见证了不少。但婚姻大事,即便我是长辈,也需尊重和嘉本人的想法,她愿意才行。” 成轩笑道:“我看他们二人青梅竹马,应是相互倾心的。” 姜美君也跟着笑了,爽快地说:“那便如此定了,战争一结束,我们便着手为他们筹办婚事。” 成轩朗声大笑,似乎这份喜悦真的减轻了他的头痛。 夜幕低垂,成轩将这段对话分享给了妻子武商晚。 武商晚比成轩更感肯定,“景淮与和嘉,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他们的默契与心意早已不是秘密,这件事早已是水到渠成。实话说,我早有此意,只因严婶子说她们家女儿要晚些婚嫁,我才按下不提。” “迟些也无妨,先把婚约定下来。” 成轩轻松说道。 “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他又补充:“我还发现董家那小子与卫家走得挺近,有点担心会被董家抢先一步。我已有了打算,如果和和嘉的事不成,将来让我们的小儿子长大后迎娶卫家的小瑶,也是极好的。” 提到的卫和月,年仅七岁,却已经展现出惹人喜爱的聪慧模样。 尽管年龄尚小,那份机灵与灵气已是藏不住,未来定是个不凡的女子。 年龄差距七岁,在这对夫妻看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婚姻早晚之事,双方提前结缘,不失为双赢。 武商晚听到丈夫这一番计划,忍不住“噗嗤”一笑,轻锤了成轩一下,“你怎就如此肯定二子定是男孩,万一是个女孩呢?” “女孩也很好啊,卫家三个孙子,咱们有的选。” 成轩的语气中满是自信。 武商晚笑得花枝乱颤,几乎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心里早就有主意了,为了和卫家结亲,儿子女儿都无所谓,非亲上加亲不可?” 成轩含笑望着武商晚,“有何不可?孟母三迁,不就是为了孩子能有良好的成长环境嘛。夫妻要携手一生,人品才是关键。选卫家,绝对没错。况且,你的心思不也如此?” 武商晚抿嘴微笑,缴械投降,“好好好,我承认,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相视而笑,满室温馨。 “对了,该给小家伙起名字了。” 成轩自己也感到诧异,今晚精神格外饱满,毫无困意。 夜色已深,他却依然拉着武商晚谈天说地,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话。 武商晚理解他近期的辛劳,难得见他心情如此舒畅,便由着他任性。 “我还没决定好,你觉得‘安健’怎么样?” 武商晚征求道。 成轩摇了摇头,“不如叫‘安邦’,寓意他将来能够安定国家,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那干脆叫‘国栋’得了。” 武商晚轻松地提议,嘴角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取‘国之’呢。” 对方带着一丝调侃的口吻回应。 武商晚不由得大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流淌的溪水,“哎哟,你这玩笑开得也太离谱了,哈哈,我又不傻,怎么会从‘国之栋梁’里挑‘国之’这种名字?大人,您真是幽默得让人意外。” 她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感染人心的欢快。 武商晚笑得前俯后仰,纤细的手指轻轻捂住微微隆起的腹部,正笑得畅快淋漓之际,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也被这愉悦的气氛感染,轻轻踢了她一脚,仿佛是在抗议母亲的欢笑打扰了他的宁静。 武商晚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急忙拉过成轩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感觉到没?咱们的小宝贝在抗议呢。” 话音刚落,孩子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又是一脚,力度不大,却正好落在成轩宽厚的手掌之上,像是某种神秘的传递,让这位未来的父亲心头一震。 成轩的眼眸圆睁,闪烁着如同孩童般的纯真与惊讶,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他他他……这小家伙肯定是喜欢这个名字的!” 正当他们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中,武商晚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中间那个字是不是该用‘景’?按照家族的规矩,这一代的名字中都应带有‘景’字。” 第321章 神兵天降 成轩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中却泛起一阵涟漪,“对哦,那应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他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不急,时间还早,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休息。” 武商晚温柔地提议,眼里满是对成轩的关心与理解。 “好主意。” 成轩轻声应和,两人相视一笑,满是温馨。 次日清晨,天边布满了厚重的乌云,沉闷得仿佛能压垮人的脊梁。 成轩独自一人行走在空寂的街道上,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一连串激烈的打斗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他的第一反应是百姓遇到了麻烦,眉宇间立刻凝结了深深的忧虑,毫不犹豫地加快步伐,朝着声音的来源赶去。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身穿沛县府官服的士兵正在欺凌两名手无寸铁的平民! 成轩心中怒火中烧,身为朝廷命官,他深知自己的责任是保护一方平安,绝不能容忍这样的暴行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这些领着国家俸禄的士兵,本应成为民众的守护者,却竟然沦为了恃强凌弱的恶徒! “都给我停下!” 成轩猛地一声喝止,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上的官服在晨曦下分外显眼,那些士兵虽然认出了他的身份,但在成轩看来,他们的面孔竟是那么的陌生与冷漠,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旧部。 然而,他们身上的官服确凿无疑地证明了他们是沛县府的官军。 这份异样的陌生感让成轩心中隐约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在干什么?“成轩再次质问,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 但那些士兵只是交换了几个眼神,仿佛根本未听到他的问话,仍旧肆无忌惮地对那两名平民施以暴力。 这时,成轩终于看清楚了被围攻者的面貌,那不正是太子上官弘和他的亲信暗九吗?一切谜团瞬间解开,原来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你们不是我的部下!你们是敌国派来的细作!“成轩大声揭露,本能地后退数步,迅速拾起地上一把遗弃的刀,紧紧握住,护在胸前。 他同时高声呼救,希望能引来真正的援兵,“来人!快来人!这里有敌国的奸细!“ 在这空旷的街道上,他的呼救声显得异常响亮,穿透了乌云密布的天空。 那群假冒士兵的领头者闻言皱起了眉头,显然意识到如果真的吸引来其他官军,他们的计谋就会彻底破产。 他立刻下令优先解决掉眼前这个碍事的官员。 成轩见到形势危急,转身欲寻找逃脱的机会。 他的这一举动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给了上官弘与暗九反击的空间,两人默契配合,迅速解决了围攻他们的两人。 “先除掉太子!“一名假冒的士兵下达了命令。 “明白!“众人应声,原本追击成轩的几人立刻掉头,显然,在他们眼中,成轩的生死远远不如除掉太子重要。 然而,成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之火。 他紧握手中的刀,转身再次冲入混战之中。 他一面大声呼救,一面不停地向冲突的中心投掷石块和碎砖,试图拖延时间。 直到他亲眼看见,一束冰冷的刀光从背后悄无声息地逼近太子,而此时太子的双手被束缚,无法自保。 “太子小心!“成轩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高声示警,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向前方。 刀锋凛冽,自他的右肩斜斜劈下,直至左腰,深深地割裂肌肤,直达骨骼,鲜血瞬间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秦大人!“ 暗九眼疾手快,挥刀格挡,瞬间结束了敌人的性命。 上官弘借机摆脱了束缚,连忙转身,紧紧抱住倒下的成轩。 “他们不是我的部下,是冒充的,太子……请您一定要明察。“ 成轩的声音虚弱而坚定,这是他对上官弘最后的托付。 成轩,一位书生意气、铁骨铮铮的忠诚之士,即便面对死亡,也要坚守自己的原则与信念。 在他的世界里,生命的重量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其价值。 他宁可清白死去,也不愿玷污名声,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秦大人!“上官弘的心如刀绞,几乎不敢直视成轩逐渐失去光彩的双眼。 他清楚地看见,成轩持刀的手在颤抖,那是恐惧,也是英勇。 但为什么,他要不顾一切地冲过来,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保护了他? 这一切的疑惑,随着成轩永远地闭上双眼,成为了永远的谜团。 “太子殿下!“ “保护太子殿下啊!“ “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上官弘期待的援军终于如神兵天降。 他们的到来比预期提前了一整日,领头的是林家军的先锋林冰泉,他一眼便认出了被困的太子,手腕一翻,长枪呼啸而出,精准无比地穿透了一个正欲偷袭的士兵,将其定在了地上。 “微臣林冰泉来迟一步,请太子殿下恕罪!“ 危机解除,上官弘终于得以脱困。 援军的到来使得战斗局势瞬间逆转,那些伪装成沛县兵的敌人被迅速清除,战场上再无一个活口。 林冰泉单膝跪在上官弘面前,恭敬地汇报情况。 但上官弘却久久无言,直到四周彻底恢复了平静,才缓缓将成轩的生命渐渐消逝的身体交给了他人,自己则缓慢站起。 “送秦大人回府。“ 他低声吩咐,话语中饱含着沉重与哀伤。 “遵命。” 武商晚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府衙后院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几片落叶缓缓飘落在石板路上,仿佛也在诉说着不安。 虽然她心中十分清楚,身为沛县知府的秦景淮正沉浸在繁忙的公务之中,但那份难以名状的忧虑感如同无形的手,牵引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他的书房窗外。 即使明知道这样的探访可能会打断他的思绪,武商晚仍然愿意隔着那雕花窗棂,仅仅望一眼他的背影,那熟悉的轮廓就能给予她一丝莫名的慰藉与安心。 “夫人,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一旁跟随的侍女眼中满是担忧,轻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关怀,“是不是最近太过劳累,没有好好休息?” 第322章 援兵 武商晚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回答道:“可能是。” 言罢,她本欲转身离开,让秦景淮能专心处理政务,不料这时,府邸的大门口突然喧闹起来。 “太子驾到!” 领头人的声音高亢而有力,打破了后院的宁静。 武商晚的目光在那一瞬间被吸引了过去,然而并不是因为太子的到来,而是人群中那不起眼的担架,正被几个士兵急匆匆地抬着,一种莫名的不安如阴影般笼罩了她的心头。 “咚咚!” 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猛然敲击,跳动加速,慌乱而又恐惧。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压顶,让她的视线无法从那担架上移开,仿佛那上面承载着即将揭晓的噩耗。 终于,当担架上的身影清晰可见,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无力的脸映入眼帘时,武商晚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那是成轩,她的丈夫,此刻却如风中残烛,生命之火摇曳欲灭。 震惊与悲伤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包裹,直至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娘!” 一声呼唤在空中回荡,凄厉又无助。 与此同时,秦景淮正从书房走出,恰好接住了倒下的武商晚,而他的目光也瞬间被那担架上的身影死死抓住,身体像是被寒冰凝固,无法动弹。 一时间,无数问题涌上心头,他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是询问父亲的状况,还是立刻找人救治昏迷的母亲?他愣在那里,如同被雷电击中,动弹不得。 直到武商晚被小心翼翼地抬走,得到妥善的照顾;直到上官弘带着满脸的悲伤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依然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就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父亲,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 上官弘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承受的沉重,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支撑,显得格外憔悴。 直到成轩冰冷的身体无力地依靠在他肩头,那股冰冷刺骨的感觉穿透了衣物,直达心底,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不是误会。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怀疑,痛恨自己直到生死关头才看清真相。 如果,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坚定地相信成轩的忠诚,坚守在知府府内,坦诚相告所有的计划,那些刺客也许就不会如此轻易地将他逼至绝境,而成轩也不必以命相抵,做出如此沉重的牺牲。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成轩也没有责问他为何要装死的计策,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维护他,为自己的忠诚辩解。 “为何?” 这三个字如同利箭,从秦景淮口中脱口而出,他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他无法接受,无法理解,为何父亲就这样突然离世? “有人冒充了沛县的士兵,他们认识我。” 上官弘的语气异常简洁,那些日子里的徘徊与猜忌,让他此刻难以启齿。 从那些所谓的“士兵”首次向他下手,他就错误地认定成轩是安北王府的耳目。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避免再见秦景淮,只希望能保护自己。 然而此刻,再多的解释都是对亡者的残忍。 “我去看看母亲。” 秦景淮强忍着内心的翻腾,未及向上官弘行礼便匆匆离去,自以为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却不知他的步伐早已凌乱不堪。 幸运的是,府中有白川大夫在,她迅速为武商晚把脉,告知秦景淮:“夫人只是因为过度悲痛而引起的昏厥,并无大碍。腹中的胎儿也很健康,但今后需要有人细心照料,为了孩子,也应尽快振作。” 秦景淮默默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甚至连给父亲举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成了奢望。 次日,成轩的葬礼简单而匆忙,仅有几位亲近之人在场,包括姜美君一家,他们一同为成轩送别,内心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不久前还在商议儿女亲事的喜悦,转眼间已成永诀。 “杀!” 复仇的号角在胸中响起。 “为秦大人报仇!” 上官弘咬紧牙关,将自己的伤口用厚重的绷带紧紧裹住,再套上坚固的铠甲。 他跨上战马,提刀直指敌军,“援兵已至,随我冲锋,杀!” 这一声呼喊,凝聚了所有人愤怒与悲痛的力量,化为一声震天响的“杀——!” ,在战场上回荡,誓要将悲愤转化为力量,扞卫正义。 姜美君伴随着武商晚,缓步登上了古老城墙的青石台阶,每一步都似在历史的回音中踏出了沉稳的节奏。 城墙之上,凉风习习,武商晚的目光穿越层层云雾,定格在那即将尘埃落定的战场,她的眼里闪烁着不容错过的坚决,仿佛是替远在他方的成轩,一同守候着这份即将到来的胜利光辉。 姜美君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他知道,此刻任何劝阻都是徒劳,唯有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份舍命陪君子的情谊,在风中悄然绽放。 与此同时,城墙之外,上官弘指挥下的铁骑如同奔腾的洪流,锐不可当,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每一声战吼都震颤着敌人的心魄。 陈国的军队,在连日不下的攻势中已疲惫至极,当突如其来的打击如雷霆般降临,曾经坚不可摧的防线瞬间崩溃,兵士们丢盔弃甲,四散逃离,只留下一地狼藉与绝望。 上官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麾下军队如猛虎下山,一鼓作气收复了失地两城,胜利的号角响彻云霄,那是对敌人最响亮的嘲讽,也是对将士们最骄傲的赞歌。 捷报似插上翅膀的鸿雁,飞速传入京城,街头巷尾,万人空巷,民众激动的呼声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taizi安然无恙!”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春雷般炸响,穿透了岁月的长河,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为上官弘加油呐喊,那份来自心底的敬仰与期盼,仿佛能够触动天地,证明这位未来的君主,确实肩负天命,拥有逆转乾坤之力。 第323章 恩赐 另一边,成轩望眼欲穿的援军终于在无数个日夜的期盼后,缓缓踏入视野,尽管迟来,但仍旧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几个月的时光匆匆掠过,战争的阴霾渐渐散去,陈国的兵马带着满身尘埃与挫败,悄无声息地撤回本土,安北王则像是一枚深藏不露的棋手,不动声色地收起锋芒,将一切布局隐藏得滴水不漏,让外界难以察觉其间的微妙关联,更别说找到他干预战局的证据。 沛县城在这场风波中得以保存,而安北王虽有心算计,却也未能找到可乘之机。 上官弘的那次夜袭安北王府,更像是石沉大海,尽管心知肚明,但终究无法揭露真相,只留下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这老狐狸!” 他在心中默默诅咒,随后挺直了脊梁,紧紧握住秦景淮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承诺,“景淮,我先一步回京,很快,我会为你争取应得的荣耀。” “恭送taizi殿下。” 伴随着臣民的深深鞠躬,上官弘不再有任何躲闪与顾忌,阔步离开,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序幕缓缓开启,从初到沛县的春意盎然,到如今冬雪覆盖的城郭,四季轮转间,一切都似乎在悄然改变。 而在此刻,武商晚的产房内,一阵响亮的啼哭划破寂静,一个粉嫩嫩、白净净的小生命在期待中诞生,这是比春天还温暖的消息。 姜美君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小小的生命,那双澄澈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新世界的无限可能,让人不禁感慨,即使是最确定的结局,生活也总能孕育出令人惊喜的变数。 “夫人情况如何?” 姜美君急切地询问。 “夫人虽然劳累过度,但并无大碍,只需静心修养即可。” 一旁的侍女答道,言语间透露着轻松与宽慰。 得知武商晚平安无恙,姜美君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 在这个医疗条件有限的时代,分娩对女性来说无疑是生命中的一大考验,尤其是对高龄产妇武商晚而言,更是风险重重。 幸运的是,母子均安,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新生命被赋予了“景宁”之名,寓意着和平与和谐,是经历了烽火连天之后,人们对未来最美好的祈愿。 每一个听见这个名字的人,都不禁感慨万千,因为在战乱的洗礼后,还有什么比宁静祥和的生活更加珍贵? 五天之后,沛县城迎来了一个新的黎明,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京城的消息如春风般拂过大地,迅疾而又充满生机,上官弘登基为帝的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人们心中激荡开来。 与此同时,一道承载着重若千钧荣耀的赐封旨意,穿越宫墙的重重阻隔,稳稳落在秦景淮的手中。 在这份金光闪闪的旨意中,成轩不仅被册封为忠勇侯,更获追赠“敬烈”这一充满尊荣与缅怀的谥号,这份荣耀,无疑将秦家的名声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随之而来的,是一处位于京师心脏地带的府邸,作为忠勇侯继承人的秦景淮,将以此为根基,继续书写家族的辉煌。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封饱含深情的书信穿越千山万水,静静地躺在了姜美君的桌案上。 这封来自卫扬的信件,字里行间透露出他迫切希望姜美君能赴京城相聚的强烈愿望,这股急切的心情,在短短的书信中被反复强调,仿佛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引人注目。 然而,对于是否应携带他们共同的孩子——那个象征着爱情结晶的小生命,信中却是异常地沉默,仿佛这本就无需多言,又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美君初读信件,内心是坚定地拒绝这一行程的。 毕竟,当今圣上身边最为器重的大臣之一,便是那位手腕强硬、智计过人的萧锦臣。 想到自己若是贸然踏入京城,无异于羊入虎口,她心底便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抗拒。 这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是因为那难以割舍的亲情与对未知的恐惧。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愿意倾听她内心的独白。 宣读圣旨的太监刚从知府府邸踏出,便马不停蹄地前往了姜美君所主管的十指纺织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坊间响起,如春风化雨,既庄重又带着几分温暖:“严家娘子,您德才兼备,英勇善良,屡次在危难之际援救殿下,特此封您为沛县首位夫人,赐予诰命,另赠白银十万两,良田百顷,以彰其功。” 姜美君闻言,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声如洪钟,高呼万岁,心中暗自感叹,这位小小太子总算做了一件像样的事。 尽管信中未曾出现半个“谢”字,但这份厚礼,却实实在在地重如泰山。 正当姜美君准备伸手接过圣旨时,那位年轻的小太监再次开口,传达了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圣谕:“皇上另有口谕,念及卫大人在京为官,体恤您与孩子分隔两地之苦,特许您携眷同行,乘坐皇家马车返回京城,共享天伦之乐。” 此言一出,姜美君仿若遭雷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这突如其来的恩赐,究竟是福是祸?接,还是不接? 理智告诉她,违抗圣旨,后果不堪设想,唯有接受才是明智之举。 于是,她不仅接下了圣旨,还满脸堆笑,巧妙地将一大包沉甸甸的银两塞给了传旨的太监。 在她心中,一种莫名的预感悄然升起——此次召唤她的,极有可能就是那位老谋深算的萧锦臣! 毕竟,新帝登基,为何偏偏在此时对她的家庭状况展现出异乎寻常的关注? 况且,她膝下并非只有独子,而是有三个儿子,一旦前往京城,她与小儿子岂不是又要面临分别的痛苦? 姜美君在心中腹诽着,但手上的动作并未迟缓,她迅速地整理起了行囊。 卫和嘉和卫和月这对姐妹已有一年多未与父母相见,此次自然是要一同前往。 而家中,随着启程之日渐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可以触摸的沉重。 尤其是卫晖,那张本就瘦削的脸此刻拉得更长,几乎要垂到地上,愁云密布。 白川看着他的模样,不禁出声责问。 第324章 过得不好 “你这是干什么?娘不过是去探望大哥大嫂,又不是不回来了。” 然而,卫晖心里却有着自己的计较。 即使母亲此行只是短暂离别,但按理也应是大哥大嫂回乡探亲,难道当了官的人,就真的如此不同,去了京城便忘了根,连思念娘亲都要让娘亲自上门吗? 这些不满和疑惑,他却只字未提,仿佛成了个闷葫芦,黑着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样的态度让白川十分不满,回想恋爱时,卫晖的沉默寡言还曾让她觉得有些迷人,可如今孩子都十岁八岁了,他依然如此,真是恨不得给他两巴掌以示警醒。 只是碍于姜美君在一旁,白川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转而提议道:“舍不得的话,你可以和娘一起去啊,反正你也没去过京城。” “不去。” 卫晖倔强地抿紧嘴唇,“我就留在义通,哪儿也不去。” “奶奶,让我和阿爹一起去?我也很想念大爷大婶了,阿爹肯定也在心里想念着呢。” 卫和云拉着姜美君的手臂,轻轻摇晃着,眼中满是期待。 姜美君的目光温柔地转向卫晖,思考着道:“悦来酒楼有闻华盯着,沛县那头朱俊管理得也不错,你应该能抽出身一段时间?” 卫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家里事情一堆,二哥的绣坊也需要我时不时照看,家里孩子又多,你们都走了,如果我也走了,这几个小家伙还不闹翻天。” 姜美君沉吟片刻,想起老二夫妇还在苏州忙碌,信中提及那边生意正盛。 她这一走,家中确实只剩下卫晖一人打理家事。 而白川每日忙碌,鲜少归家,根本无法照看孩子。 “阿爹不去,那我就跟着去,奶奶,带上我。” 卫和云再次央求道。 得到卫晖和白川点头应允之后,姜美君便携着三位孙女,步履轻盈地迈上了那辆通往京城的精致马车。 马车外表漆黑光亮,车身雕纹细腻,预示着这趟旅途的不凡。 “奶奶,爹娘一定非常想念我了?” 卫和月那张圆滚滚的小脸蛋仰望着,眸子里闪烁着天真的光芒,纯真无邪地询问道。 姜美君轻轻抚过孙女柔顺的发顶,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那自然不必说。” “他们会想念大姐吗?” 卫和月转头看向身旁的卫和嘉,眼中满是期待。 卫和嘉一时愣怔,似乎思绪早已飘向了九霄云外,完全没留意到妹妹和奶奶之间的对话:“嗯?” “在想什么呢?” 姜美君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好奇,探询地问道。 “没,没什么特别的。” 卫和嘉含糊其词,脸颊微微泛红。 “真的什么也没想?” 姜美君的眼神里藏着笑意,似乎要看透小孙女的心思。 卫和嘉迎着奶奶那仿佛能透视心灵的目光,脸颊更加绯红,她低声细语道:“我只是在想,秦景淮他们是否也已经出发了,到了京城就能住在侯府,不知道爹娘住的院子怎么样,会不会很大,能不能容纳下我们这么多人。” “肯定超级大的!听别人讲,我大爷在京城里做着大官,家财万贯,住的地方肯定比咱们在义通的好多倍,是,奶奶?” 卫和云急切地插话进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姜美君笑而不答,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对于那个院子的大小,姜美君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毕竟,卫扬和谢秀芳在书信中从未提及这些生活中的琐碎细节。 --- 连续九日的长途跋涉后,马车终于缓缓驶入了京城雄伟的城门。 而卫扬和谢秀芳,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夫妻俩乘坐的是一辆显眼的官员专用马车,车前分别站立着一位年约四旬的车夫童斌,以及一位打扮齐整,年纪相仿的女仆胡氏。 她与谢秀芳简短问候后,又不禁再次向城门方向眺望。 这已不是她今日第一次如此这般焦急地张望了。 姜美君在信中曾言今日抵达,因此夫妻二人从晨曦初现一直等待至夕阳西沉,期盼的心情犹如这渐暗的天色般愈加深沉。 终于,姜美君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就在卫扬与谢秀芳准备驱车归家的瞬间—— “老夫人,您可算到了!” 胡嬷嬷眼尖,一眼便认出了姜美君所乘的马车,快步上前拦截,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 但那笑容却未能触及眼底,显得有些刻意而僵硬。 她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姜美君,发现她虽然穿着整洁且布料质地不错,但款式和花色却带着乡村特有的古旧感,显得十分守旧。 京城里那些有身份的老太太,怎会穿戴如此过时的服饰? 况且,这位老太太头上仅仅插着一根简单的银簪,连件像样的发饰、珠子耳环都未见佩戴,手腕上也光秃秃的,毫无装饰。 这样的装扮,在她看来,实在是太过朴素,不够气派。 胡嬷嬷心念电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位从乡下来的老太太,显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而且在老爷和夫人那儿也不受待见,否则怎会穷酸至此。 她又将视线投向马车上的三位小姐,心中的想法更加笃定。 果然,小姐们的打扮也是一副寒酸模样。 面对这张陌生且充满审视的脸孔,姜美君心中颇感困惑。 只见那妇人随即转身,朝着不远处高声呼喊:“老爷、夫人快来呀!老夫人和小姐们已经到了!” 卫扬和谢秀芳闻言,立刻小跑着过来。 姜美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之人是大儿子家的仆佣。 那些仆人不太友善的眼神,姜美君自然有所察觉。 活了大半辈子,这点人情世故她还是能读懂的。 但她没有表露,只是轻轻瞥了胡嬷嬷一眼,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一笔,日后总会有算账的时候。 “妈!您终于到了,我们等您好多天了!路上奔波劳累了,赶了这么久的路?” 卫扬一见到母亲,便关切地问道,眼中满溢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喜悦。 谢秀芳紧握着姜美君的手,眼眶微湿:“妈,您怎么瘦了这么多?您看您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心疼极了。” 第325章 拖累名声 她细细打量着母亲,心中满是疼惜,因为姜美君的确清减了不少。 另一侧,一名管事太监自另一辆马车中走出,向卫扬行礼如仪:“见过卫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 “辛苦刘公公了,没想到我母亲这一路上还有您的陪伴。” 卫扬拱手回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团聚了,还得尽快回去向宫中复命,先行一步。” 刘公公匆匆告别后,便即刻启程离开。 姜美君领着三个孩子来到卫扬和谢秀芳面前:“这次来,我把两个孙女和小侄女都一起带上了。这一路上,这三个孩子,尤其是这两个小的,总是叽叽喳喳的,说有多么想念你们。” “爸,妈。” “大爷大娘!” 卫和嘉、卫和云和卫和月三姐妹争先恐后地向卫扬和谢秀芳问好,而最小的卫和月,忽然扁起小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宝贝,是不是想妈了,也想爸了?来,让妈抱抱,哎呀,长大不少了,妈都快抱不动啰。” 谢秀芳心疼地一把将卫和月搂入怀中。 卫扬看着长高了不少的大女儿,咧嘴笑道,伸手在她肩上轻拍:“个子高了许多啊。” “老爷夫人,我们是不是该先回家了?” 胡嬷嬷适时开口提议。 胡妈妈的提议如同春风拂面,突如其来却又恰到好处,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热络与期待。 卫扬反应迅速,连连点头,话语中满是赞同与急切,“对对对,回家回家,还是家里温馨啊。” 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归心似箭的神色,仿佛在喧嚣的京城中找到了片刻的安宁归属。 一家子人鱼贯而入,登上宽敞的马车,车内铺设的软垫与精心雕琢的木饰让人感到既舒适又不失雅致,空间布局恰到好处,即便是全家人同行,也不觉丝毫拥挤,反倒是多了几分家庭的温馨与和谐。 胡妈妈则紧随其后,徒步于马车旁,她的身影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而移动,沿途风光如画卷般展开,她充当起了临时的导游,对姜美君和那些充满好奇的孩子们娓娓道来,声音中带着几分骄傲与热情。 “您看,这条街,便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酒巷了,两旁的酒楼饭馆鳞次栉比,南来北往的旅人络绎不绝,特别是这家折雨楼,五层高的建筑直插云霄,金碧辉煌,气派非凡,它不仅是这街上的明珠,更是达官贵人聚会宴请的首选之地,听说连皇宫内的皇后娘娘也曾微服私访,品鉴其美食呢。对于老夫人和小姐们来说,这可能是首次见识如此繁华的景象?” 胡妈妈的话语中洋溢着对京城繁荣的自豪,她的目光温柔地掠过马车窗口,那几个探头探脑,对一切都感到新鲜的小脸蛋,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身为京城市民的优越感。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指向东方的街道,继续说道:“若是顺着这条道路一直往东,就会抵达京城闻名遐迩的东市,那里是京城烟火气息最为浓厚的地方,分成了四大区域,从新鲜的果蔬到活蹦乱跳的鱼肉,再到鲜花绿植和琳琅满目的杂货,种类繁多,物美价廉,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日常采购的好去处,就像你们村里的集贸市场一样亲切。咱们家日常所需也是依赖东市的商贩直接送上门,若是老太太和小姐们想亲身感受一番民间的生活气息,我可以安排家中的商贩引路,保证能让你们体验到最地道的京城风土人情。” 卫和嘉的耳朵紧贴着车窗,每一个字都不愿错过,他对这个名为东市的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象着那里的热闹非凡,一定是充满人间烟火气,最贴近京城人生活的本色。 听到这里,胡妈妈嘴角不易察觉地一瘪,悄悄退至一旁,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们的兴奋。 在她心中,来自偏远地区的姜美君,自然会对这种充满“平民色彩”的地方感兴趣。不过,转念一想,大小姐虽然出身名门,但终究只是个孩子,纵然万千宠爱于一身,也许一生也未曾亲自体验过用银两购物的乐趣,东市对她而言,或许就是一场既经济又满足的探险了。 卫和嘉迫不及待地展示他带来的礼物,包裹中的土豆干和豆角干散发着赖婶特有的手艺香气,他说:“妈,我专门为您带来了您最爱的土豆干,赖婶亲手晒制的,香气扑鼻,还有豆角干,她说用来炖五花肉最合您的口味。” 谢秀芳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像是找回了久违的记忆,“真是太好了,赖婶还记得我喜欢的味道。” “赖婶说,您到了京城,肯定会思念家乡的风味,所以特意让我带来给您解馋。” 卫和嘉满脸的得意与孝顺。 谢秀芳立刻向胡嬷嬷吩咐道:“胡嬷嬷,今晚就麻烦厨房做这个,我真是想得慌。” 胡嬷嬷恭敬回答:“好的,夫人。不过今晚厨房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有清蒸鲈鱼、白灼虾仁、红烧海参、香菇鸭掌和多彩牛肉条,样样都是上乘佳肴,不知是否还要加入这土豆干呢?” 卫和嘉小声嘀咕,显得有些犹豫:“哎呀,土豆干这个名字放在这些菜肴中间,好像有点不搭调,是不是名字不够响亮呢?” 姜美君笑着附和:“说的是呢,要不叫它‘金片儿烧肉’,听起来多上档次。” 卫和嘉立即表示赞同:“对,就这么决定了。” 他想,那金黄色的土豆干圆润厚实,确实与“金片儿”之名相得益彰。 谢秀芳被祖孙俩的互动逗笑了,对胡嬷嬷说:“那就这么办,晚宴上一定要加上这道‘金片儿烧肉’。” 胡嬷嬷应承下来,内心却有几分无奈,暗自腹诽。 她知道,新来的日子总是好说话些,夫人为了顾及老太太和小姐们的颜面,暂时不计较这些看似寒酸的家乡菜。 但胡嬷嬷深知,在这个讲究排场的府邸,用不了多久,大小姐和少爷的这些习惯恐怕就会被看作是失礼,甚至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名声。 第325章 拖累名声 她细细打量着母亲,心中满是疼惜,因为姜美君的确清减了不少。 另一侧,一名管事太监自另一辆马车中走出,向卫扬行礼如仪:“见过卫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 “辛苦刘公公了,没想到我母亲这一路上还有您的陪伴。” 卫扬拱手回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团聚了,还得尽快回去向宫中复命,先行一步。” 刘公公匆匆告别后,便即刻启程离开。 姜美君领着三个孩子来到卫扬和谢秀芳面前:“这次来,我把两个孙女和小侄女都一起带上了。这一路上,这三个孩子,尤其是这两个小的,总是叽叽喳喳的,说有多么想念你们。” “爸,妈。” “大爷大娘!” 卫和嘉、卫和云和卫和月三姐妹争先恐后地向卫扬和谢秀芳问好,而最小的卫和月,忽然扁起小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宝贝,是不是想妈了,也想爸了?来,让妈抱抱,哎呀,长大不少了,妈都快抱不动啰。” 谢秀芳心疼地一把将卫和月搂入怀中。 卫扬看着长高了不少的大女儿,咧嘴笑道,伸手在她肩上轻拍:“个子高了许多啊。” “老爷夫人,我们是不是该先回家了?” 胡嬷嬷适时开口提议。 胡妈妈的提议如同春风拂面,突如其来却又恰到好处,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热络与期待。 卫扬反应迅速,连连点头,话语中满是赞同与急切,“对对对,回家回家,还是家里温馨啊。” 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归心似箭的神色,仿佛在喧嚣的京城中找到了片刻的安宁归属。 一家子人鱼贯而入,登上宽敞的马车,车内铺设的软垫与精心雕琢的木饰让人感到既舒适又不失雅致,空间布局恰到好处,即便是全家人同行,也不觉丝毫拥挤,反倒是多了几分家庭的温馨与和谐。 胡妈妈则紧随其后,徒步于马车旁,她的身影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而移动,沿途风光如画卷般展开,她充当起了临时的导游,对姜美君和那些充满好奇的孩子们娓娓道来,声音中带着几分骄傲与热情。 “您看,这条街,便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酒巷了,两旁的酒楼饭馆鳞次栉比,南来北往的旅人络绎不绝,特别是这家折雨楼,五层高的建筑直插云霄,金碧辉煌,气派非凡,它不仅是这街上的明珠,更是达官贵人聚会宴请的首选之地,听说连皇宫内的皇后娘娘也曾微服私访,品鉴其美食呢。对于老夫人和小姐们来说,这可能是首次见识如此繁华的景象?” 胡妈妈的话语中洋溢着对京城繁荣的自豪,她的目光温柔地掠过马车窗口,那几个探头探脑,对一切都感到新鲜的小脸蛋,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身为京城市民的优越感。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指向东方的街道,继续说道:“若是顺着这条道路一直往东,就会抵达京城闻名遐迩的东市,那里是京城烟火气息最为浓厚的地方,分成了四大区域,从新鲜的果蔬到活蹦乱跳的鱼肉,再到鲜花绿植和琳琅满目的杂货,种类繁多,物美价廉,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日常采购的好去处,就像你们村里的集贸市场一样亲切。咱们家日常所需也是依赖东市的商贩直接送上门,若是老太太和小姐们想亲身感受一番民间的生活气息,我可以安排家中的商贩引路,保证能让你们体验到最地道的京城风土人情。” 卫和嘉的耳朵紧贴着车窗,每一个字都不愿错过,他对这个名为东市的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象着那里的热闹非凡,一定是充满人间烟火气,最贴近京城人生活的本色。 听到这里,胡妈妈嘴角不易察觉地一瘪,悄悄退至一旁,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们的兴奋。 在她心中,来自偏远地区的姜美君,自然会对这种充满“平民色彩”的地方感兴趣。不过,转念一想,大小姐虽然出身名门,但终究只是个孩子,纵然万千宠爱于一身,也许一生也未曾亲自体验过用银两购物的乐趣,东市对她而言,或许就是一场既经济又满足的探险了。 卫和嘉迫不及待地展示他带来的礼物,包裹中的土豆干和豆角干散发着赖婶特有的手艺香气,他说:“妈,我专门为您带来了您最爱的土豆干,赖婶亲手晒制的,香气扑鼻,还有豆角干,她说用来炖五花肉最合您的口味。” 谢秀芳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像是找回了久违的记忆,“真是太好了,赖婶还记得我喜欢的味道。” “赖婶说,您到了京城,肯定会思念家乡的风味,所以特意让我带来给您解馋。” 卫和嘉满脸的得意与孝顺。 谢秀芳立刻向胡嬷嬷吩咐道:“胡嬷嬷,今晚就麻烦厨房做这个,我真是想得慌。” 胡嬷嬷恭敬回答:“好的,夫人。不过今晚厨房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有清蒸鲈鱼、白灼虾仁、红烧海参、香菇鸭掌和多彩牛肉条,样样都是上乘佳肴,不知是否还要加入这土豆干呢?” 卫和嘉小声嘀咕,显得有些犹豫:“哎呀,土豆干这个名字放在这些菜肴中间,好像有点不搭调,是不是名字不够响亮呢?” 姜美君笑着附和:“说的是呢,要不叫它‘金片儿烧肉’,听起来多上档次。” 卫和嘉立即表示赞同:“对,就这么决定了。” 他想,那金黄色的土豆干圆润厚实,确实与“金片儿”之名相得益彰。 谢秀芳被祖孙俩的互动逗笑了,对胡嬷嬷说:“那就这么办,晚宴上一定要加上这道‘金片儿烧肉’。” 胡嬷嬷应承下来,内心却有几分无奈,暗自腹诽。 她知道,新来的日子总是好说话些,夫人为了顾及老太太和小姐们的颜面,暂时不计较这些看似寒酸的家乡菜。 但胡嬷嬷深知,在这个讲究排场的府邸,用不了多久,大小姐和少爷的这些习惯恐怕就会被看作是失礼,甚至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名声。 第326章 突然提起 当一行人抵达卫府,卫和月天真无邪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这还没有我们老家的房子大呢!”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疑惑和失望,毕竟外界传言父母在京城当大官,生活优渥。 然而,映入眼帘的府邸的确远不及她记忆中老家的广阔。 对此,卫扬只是呵呵一笑,那笑声中透着豁达与释然,“咱们家虽小,却温馨无比,爸爸最喜欢的,永远是咱们的那个家。” 卫和月年纪尚幼,未能理解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能拥有这样一个宅院已经是极为难得。 她仰望着父母,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有对父母艰辛生活的同情,也有对自己之前误解的懊悔。 夜幕降临,晚餐时刻,谢秀芳终于品尝到了心心念念的土豆干烧肉,那熟悉的味道如同一股暖流涌入心田,幸福感油然而生。 餐后,孩子们被领到各自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小家伙们玩累了,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梦中或许还能见到白天所见的新奇景象。 谢秀芳看着小女儿和侄女沉睡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怜。 她先是轻手轻脚地替她们拉好被子,然后悄然退出房间,没有选择休息,而是转而走向姜美君的院子。 门外,灯光依旧柔和温暖,透过窗户,可以感受到屋内的静谧。 谢秀芳刚靠近,便听到了姜美君温柔的呼唤。 “娘,您怎么还没睡?” 谢秀芳略带诧异地问道。 姜美君轻笑,声音中带着几丝宠溺,“当然是等你啊。” 说着,她拉谢秀芳坐在床边,两人间的对话,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亲密无间。 床上铺展开的锦被似乎还蕴藏着正午阳光的温暖,那是一种柔和而细腻的触感,姜美君心里清楚,这份体贴与关怀,定是出自谢秀芳的细心安排。 她总是那样周到,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恰到好处。 “娘,我听闻……秦大人他……已经……” 谢秀芳坐下的时候,语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沉重,眼神里闪烁着关切的光。 姜美君轻轻点头,心中一阵酸楚,随后便将沛县城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向谢秀芳讲述了一遍。 其中,特别强调了成轩为拯救太子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壮举,言辞间流露出对英雄深深的敬意。 谢秀芳聆听的过程中,几度捂胸,情感起伏难平:“秦夫人竟然又在这样的时刻诞下一子,那个小小的生命,尚未睁眼便失去了父亲,真是可怜至极。夫人她,她又该怎样熬过这重重难关?孩子的未来,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她的眼神里满是对秦家未来的忧虑。 姜美君轻叹一声,仿佛那口气息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还好有这个孩子,不然只怕秦夫人难以承受丧夫之痛,会选择随秦大人而去。秦大人离世后的那段日子,我常去看望她,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无精打采,双眼空洞无神,常常只是呆坐在那里,连饮食都需要下人们再三催促,否则她几乎不吃不喝,只是静静地坐着。” 谢秀芳心肠柔软,听到此处,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晕,对秦夫人的境遇感到心疼不已。 “你也别太过悲伤,如果真的关心他们,等他们迁居京城后,多去探望便是。” 姜美君安慰着谢秀芳,言语中带着几分鼓励。 谢秀芳闻言,急忙拭去了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娘说得对,秦公子现在应当被称为秦世子了,秦大人用自己的生命为他赢得了这份荣耀。但秦大人既然已经不在了,按照规矩,秦景淮不就可以直接继承忠勇侯的爵位了吗?” 谢秀芳提出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疑问。 姜美君缓缓解释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大越的律法有明确规定,秦景淮需要在父亲去世后守孝三年,之后才能正式申请继承忠勇侯的爵位。” 谢秀芳又追问:“那秦景淮的儿子,乃至孙子,以后也能继承忠勇侯的称号吗?” 姜美君微微一笑,反问谢秀芳:“你在京城多年,我总劝你多读些书,这些知识是不是早就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 谢秀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脸上闪过一抹羞涩,显然她是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姜美君继续说道:“爵位的传承各有规则,有些是可以世代相传,有些则不能,这完全取决于最初册封时所设定的条件。秦大人获得的忠勇侯爵位是三代世袭,到了秦景淮的儿子这一代就会终止。至于他的孙子,那就要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了。” “哎,这样啊?” 谢秀芳惊讶之余,用手掩嘴低语,“皇上也未免太小气了,才允许三代世袭啊!” 姜美君凝视着女儿,眼中含笑,过了片刻才说道:“闺女,你真是长大了不少,连说别人的事也知道要有所收敛了。” 谢秀芳一时之间有些懵懂,“啊?娘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姜美君笑着解释:“你现在连说人是非都知道要捂嘴了。” 谢秀芳忍不住噗嗤一笑,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可爱。 “哎呀,也就是在娘您面前,我才会如此放肆胡闹。” 谢秀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她的思绪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恍然大悟般说道:“想想也是,能享受三代世袭的荣耀,在这世上确实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是多少家庭奋斗几代都难以触及的梦想。放眼整个大越国,恐怕也只有秦家能够享有这份无上的光彩。” 谢秀芳的心境因这一番对话而变得开阔许多,原来京城之中,除了皇亲国戚,寻常人家能得到赐封爵位的实属罕见,秦家的这份殊荣几乎是独一无二。 “说到这个,娘,今天遇见的那个胡嬷嬷是什么来历啊?” 姜美君突然转换话题,直接问道。 “胡嬷嬷?” 谢秀芳稍作思考,随即解释道:“她的确有个不平凡的身世,不是从人口贩卖市场买来的。 而是我们刚搬进这座宅子时,她就已经在这里了,自称是前任主人家的嬷嬷。我看她见多识广,又熟悉京城的各种门路,便留下了她。” 第326章 突然提起 当一行人抵达卫府,卫和月天真无邪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这还没有我们老家的房子大呢!”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疑惑和失望,毕竟外界传言父母在京城当大官,生活优渥。 然而,映入眼帘的府邸的确远不及她记忆中老家的广阔。 对此,卫扬只是呵呵一笑,那笑声中透着豁达与释然,“咱们家虽小,却温馨无比,爸爸最喜欢的,永远是咱们的那个家。” 卫和月年纪尚幼,未能理解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能拥有这样一个宅院已经是极为难得。 她仰望着父母,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有对父母艰辛生活的同情,也有对自己之前误解的懊悔。 夜幕降临,晚餐时刻,谢秀芳终于品尝到了心心念念的土豆干烧肉,那熟悉的味道如同一股暖流涌入心田,幸福感油然而生。 餐后,孩子们被领到各自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小家伙们玩累了,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梦中或许还能见到白天所见的新奇景象。 谢秀芳看着小女儿和侄女沉睡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怜。 她先是轻手轻脚地替她们拉好被子,然后悄然退出房间,没有选择休息,而是转而走向姜美君的院子。 门外,灯光依旧柔和温暖,透过窗户,可以感受到屋内的静谧。 谢秀芳刚靠近,便听到了姜美君温柔的呼唤。 “娘,您怎么还没睡?” 谢秀芳略带诧异地问道。 姜美君轻笑,声音中带着几丝宠溺,“当然是等你啊。” 说着,她拉谢秀芳坐在床边,两人间的对话,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亲密无间。 床上铺展开的锦被似乎还蕴藏着正午阳光的温暖,那是一种柔和而细腻的触感,姜美君心里清楚,这份体贴与关怀,定是出自谢秀芳的细心安排。 她总是那样周到,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恰到好处。 “娘,我听闻……秦大人他……已经……” 谢秀芳坐下的时候,语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沉重,眼神里闪烁着关切的光。 姜美君轻轻点头,心中一阵酸楚,随后便将沛县城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向谢秀芳讲述了一遍。 其中,特别强调了成轩为拯救太子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壮举,言辞间流露出对英雄深深的敬意。 谢秀芳聆听的过程中,几度捂胸,情感起伏难平:“秦夫人竟然又在这样的时刻诞下一子,那个小小的生命,尚未睁眼便失去了父亲,真是可怜至极。夫人她,她又该怎样熬过这重重难关?孩子的未来,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她的眼神里满是对秦家未来的忧虑。 姜美君轻叹一声,仿佛那口气息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还好有这个孩子,不然只怕秦夫人难以承受丧夫之痛,会选择随秦大人而去。秦大人离世后的那段日子,我常去看望她,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无精打采,双眼空洞无神,常常只是呆坐在那里,连饮食都需要下人们再三催促,否则她几乎不吃不喝,只是静静地坐着。” 谢秀芳心肠柔软,听到此处,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晕,对秦夫人的境遇感到心疼不已。 “你也别太过悲伤,如果真的关心他们,等他们迁居京城后,多去探望便是。” 姜美君安慰着谢秀芳,言语中带着几分鼓励。 谢秀芳闻言,急忙拭去了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娘说得对,秦公子现在应当被称为秦世子了,秦大人用自己的生命为他赢得了这份荣耀。但秦大人既然已经不在了,按照规矩,秦景淮不就可以直接继承忠勇侯的爵位了吗?” 谢秀芳提出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疑问。 姜美君缓缓解释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大越的律法有明确规定,秦景淮需要在父亲去世后守孝三年,之后才能正式申请继承忠勇侯的爵位。” 谢秀芳又追问:“那秦景淮的儿子,乃至孙子,以后也能继承忠勇侯的称号吗?” 姜美君微微一笑,反问谢秀芳:“你在京城多年,我总劝你多读些书,这些知识是不是早就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 谢秀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脸上闪过一抹羞涩,显然她是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姜美君继续说道:“爵位的传承各有规则,有些是可以世代相传,有些则不能,这完全取决于最初册封时所设定的条件。秦大人获得的忠勇侯爵位是三代世袭,到了秦景淮的儿子这一代就会终止。至于他的孙子,那就要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了。” “哎,这样啊?” 谢秀芳惊讶之余,用手掩嘴低语,“皇上也未免太小气了,才允许三代世袭啊!” 姜美君凝视着女儿,眼中含笑,过了片刻才说道:“闺女,你真是长大了不少,连说别人的事也知道要有所收敛了。” 谢秀芳一时之间有些懵懂,“啊?娘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姜美君笑着解释:“你现在连说人是非都知道要捂嘴了。” 谢秀芳忍不住噗嗤一笑,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可爱。 “哎呀,也就是在娘您面前,我才会如此放肆胡闹。” 谢秀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她的思绪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恍然大悟般说道:“想想也是,能享受三代世袭的荣耀,在这世上确实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是多少家庭奋斗几代都难以触及的梦想。放眼整个大越国,恐怕也只有秦家能够享有这份无上的光彩。” 谢秀芳的心境因这一番对话而变得开阔许多,原来京城之中,除了皇亲国戚,寻常人家能得到赐封爵位的实属罕见,秦家的这份殊荣几乎是独一无二。 “说到这个,娘,今天遇见的那个胡嬷嬷是什么来历啊?” 姜美君突然转换话题,直接问道。 “胡嬷嬷?” 谢秀芳稍作思考,随即解释道:“她的确有个不平凡的身世,不是从人口贩卖市场买来的。 而是我们刚搬进这座宅子时,她就已经在这里了,自称是前任主人家的嬷嬷。我看她见多识广,又熟悉京城的各种门路,便留下了她。” 第327章 帮衬 这座宅院曾经的主人因犯错而遭到贬谪,宅子因此荒废并被出售。 当初,卫扬和谢秀芳购置这所宅院的钱还是姜美君出的。 “这么说来,她一直在这么一座废弃的宅子里生活,直到我们买了下来?” 姜美君表示疑惑,“废弃的宅子还能住人吗?” “按理说是不可能的,这……我当时确实没有细想。明日我让胡嬷嬷过来,我们一起问个清楚。” 谢秀芳对于这个明显的疏忽感到非常震惊,自己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通常情况下,旧主卖出宅子后,牙行会将其封闭,直至有新买家出现才会重新开放,怎能随随便便让人居住? 胡嬷嬷的说法,要么是撒谎,要么这座宅院本身就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次日,谢秀芳唤来了胡嬷嬷,随意聊起此事。 没想到胡嬷嬷断然否认:“夫人,您这是哪里听来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之前的主家。” “那您之前是……” “我原本是在萧家当差,主要负责采购事务。后来有幸遇见您和老爷,您觉得我做事稳重,在京城也有些年头,还懂得一些与萧大人相处的经验,于是萧大人便把我作为礼物赠送给了您。” 谢秀芳皱起眉头,神色凝重:“是这样吗?我记得第一次来看这宅子时,您就已经在这里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胡嬷嬷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道:“夫人,您这会儿提起,确实让人心生感慨。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初来乍到京城,诸事繁多,记岔些细节也在所难免。况且,夫人您当时忙于适应这京城的纷繁生活,些许差池,情有可原。” 被胡嬷嬷这么一说,谢秀芳心中的确生出几分迟疑。 夜幕低垂,星辉点点之时,卫扬回到了家中。 谢秀芳见他归来,心中疑虑难忍,连忙追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夫君,你可还记得胡嬷嬷是如何成为咱们家一份子的?在我的记忆中,她说是前主家遗留之故,而今日她却又改口说是萧大人所赠。这当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咱们甫抵京城,与萧大人素昧平生,又怎会有此交集呢?” 谢秀芳的眉宇间皱成一团,满是困惑。 卫扬闻听此言,脸色微变,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个嘛,应当是未曾相识的。你为何、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谢秀芳闻言,眼神锐利了起来,心中已有了计较——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卫扬!莫非你官运亨通,就开始动起了心思?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竟对我有事相瞒。这些年来,我万万没想到,你,你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谢秀芳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绣花手帕,掩面而泣,声音哽咽,悲从中来。 “呜呜呜……” 卫扬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和哭泣弄得晕头转向,一脸茫然。 “说我寻了位年长的?你这是哪门子的误会啊!谢秀芳,你这话太过分了!” 卫扬反驳,显得有些恼火。 谢秀芳抽噎着辩解:“那你解释清楚,萧大人无缘无故送人,必有其因。娘说过,咱们兄弟三人不可纳妾,难道你急得连这点分寸都不顾了?那胡嬷嬷的年龄与娘相差无几,这、这……” “够了,别再说了!” 卫扬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她。 谢秀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眸中闪烁着泪光和不服,“你还凶我?还想像在摘云岭那次一样动粗吗?呜呜,我不活了,这就找娘理论去!” 显然,她是打算去向婆婆告状。 卫扬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脱口而出:“胡嬷嬷其实是我的表姑。” “瞎编你,哪来的什么表姑?” 谢秀芳一脸怀疑。 “真的,其实萧大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卫扬加重了“亲”字的读音,生怕谢秀芳不信。 谢秀芳猛然推开他的手,扔掉了手帕,两眼瞪得圆圆的,满脸的惊愕与不可置信,先前的泪水此刻全然被惊讶取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爹不是早已去世了吗?” 谢秀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与困惑。 卫扬怔怔地看着谢秀芳,恍然大悟——自己被摆了一道!自进城以来,他那媳妇别的本事不见长,演技倒是愈发纯熟,这变脸的技巧恐怕连宫中的老戏骨都自愧不如。 事已至此,卫扬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萧大人真的是我父亲,他因一次意外失去了记忆,流落在摘云岭,与我娘结为连理。直至三弟出生两年后,祖母派人找到了他,迫使他诈死回到京城。” 卫扬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谈论此事仍让他感到难以启齿,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谢秀芳愣了半晌,仿佛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终于开口询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一入京城,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认出了他。那一刻,我也震惊无比,还以为这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一度以为他不过是长得像我爹罢了,却未曾想到他就是我爹本人。” 卫扬的话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旦开启便难以遏制,满腔的情感倾泻而出。 “还是他主动找上了我,询问我是否来自摘云岭,又细询爹娘的名讳,在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我却感觉如同梦中一般。秀芳,我一直以为爹已经离世,哪曾想,他不仅活着,还在京城身居高位。” 回想当年,卫扬的眼神依旧充满激动:“那份震惊,难以言喻。但我并没有立即相认,即便他告诉我他是我父亲,我还是一口咬定爹叫卫垣,早已不在人世。他没有多做解释,只将胡嬷嬷托付给我,说我们初来京城,诸多不惯,若我不肯认他,他也难以直接相助,有了胡嬷嬷,至少家中的事务会有人帮衬一二。” 谢秀芳瞪大的双眼中映着错愕,张开的嘴仿佛被惊诧冻结,半晌,喉咙里只发出几声干涩的声响,几次尝试言语又尽数咽回肚中。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如同一阵突兀的风,吹皱了她内心的平静。 第327章 帮衬 这座宅院曾经的主人因犯错而遭到贬谪,宅子因此荒废并被出售。 当初,卫扬和谢秀芳购置这所宅院的钱还是姜美君出的。 “这么说来,她一直在这么一座废弃的宅子里生活,直到我们买了下来?” 姜美君表示疑惑,“废弃的宅子还能住人吗?” “按理说是不可能的,这……我当时确实没有细想。明日我让胡嬷嬷过来,我们一起问个清楚。” 谢秀芳对于这个明显的疏忽感到非常震惊,自己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通常情况下,旧主卖出宅子后,牙行会将其封闭,直至有新买家出现才会重新开放,怎能随随便便让人居住? 胡嬷嬷的说法,要么是撒谎,要么这座宅院本身就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次日,谢秀芳唤来了胡嬷嬷,随意聊起此事。 没想到胡嬷嬷断然否认:“夫人,您这是哪里听来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之前的主家。” “那您之前是……” “我原本是在萧家当差,主要负责采购事务。后来有幸遇见您和老爷,您觉得我做事稳重,在京城也有些年头,还懂得一些与萧大人相处的经验,于是萧大人便把我作为礼物赠送给了您。” 谢秀芳皱起眉头,神色凝重:“是这样吗?我记得第一次来看这宅子时,您就已经在这里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胡嬷嬷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道:“夫人,您这会儿提起,确实让人心生感慨。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初来乍到京城,诸事繁多,记岔些细节也在所难免。况且,夫人您当时忙于适应这京城的纷繁生活,些许差池,情有可原。” 被胡嬷嬷这么一说,谢秀芳心中的确生出几分迟疑。 夜幕低垂,星辉点点之时,卫扬回到了家中。 谢秀芳见他归来,心中疑虑难忍,连忙追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夫君,你可还记得胡嬷嬷是如何成为咱们家一份子的?在我的记忆中,她说是前主家遗留之故,而今日她却又改口说是萧大人所赠。这当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咱们甫抵京城,与萧大人素昧平生,又怎会有此交集呢?” 谢秀芳的眉宇间皱成一团,满是困惑。 卫扬闻听此言,脸色微变,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个嘛,应当是未曾相识的。你为何、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谢秀芳闻言,眼神锐利了起来,心中已有了计较——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卫扬!莫非你官运亨通,就开始动起了心思?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竟对我有事相瞒。这些年来,我万万没想到,你,你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谢秀芳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绣花手帕,掩面而泣,声音哽咽,悲从中来。 “呜呜呜……” 卫扬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和哭泣弄得晕头转向,一脸茫然。 “说我寻了位年长的?你这是哪门子的误会啊!谢秀芳,你这话太过分了!” 卫扬反驳,显得有些恼火。 谢秀芳抽噎着辩解:“那你解释清楚,萧大人无缘无故送人,必有其因。娘说过,咱们兄弟三人不可纳妾,难道你急得连这点分寸都不顾了?那胡嬷嬷的年龄与娘相差无几,这、这……” “够了,别再说了!” 卫扬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她。 谢秀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眸中闪烁着泪光和不服,“你还凶我?还想像在摘云岭那次一样动粗吗?呜呜,我不活了,这就找娘理论去!” 显然,她是打算去向婆婆告状。 卫扬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脱口而出:“胡嬷嬷其实是我的表姑。” “瞎编你,哪来的什么表姑?” 谢秀芳一脸怀疑。 “真的,其实萧大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卫扬加重了“亲”字的读音,生怕谢秀芳不信。 谢秀芳猛然推开他的手,扔掉了手帕,两眼瞪得圆圆的,满脸的惊愕与不可置信,先前的泪水此刻全然被惊讶取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爹不是早已去世了吗?” 谢秀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与困惑。 卫扬怔怔地看着谢秀芳,恍然大悟——自己被摆了一道!自进城以来,他那媳妇别的本事不见长,演技倒是愈发纯熟,这变脸的技巧恐怕连宫中的老戏骨都自愧不如。 事已至此,卫扬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萧大人真的是我父亲,他因一次意外失去了记忆,流落在摘云岭,与我娘结为连理。直至三弟出生两年后,祖母派人找到了他,迫使他诈死回到京城。” 卫扬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谈论此事仍让他感到难以启齿,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谢秀芳愣了半晌,仿佛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终于开口询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一入京城,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认出了他。那一刻,我也震惊无比,还以为这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一度以为他不过是长得像我爹罢了,却未曾想到他就是我爹本人。” 卫扬的话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旦开启便难以遏制,满腔的情感倾泻而出。 “还是他主动找上了我,询问我是否来自摘云岭,又细询爹娘的名讳,在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我却感觉如同梦中一般。秀芳,我一直以为爹已经离世,哪曾想,他不仅活着,还在京城身居高位。” 回想当年,卫扬的眼神依旧充满激动:“那份震惊,难以言喻。但我并没有立即相认,即便他告诉我他是我父亲,我还是一口咬定爹叫卫垣,早已不在人世。他没有多做解释,只将胡嬷嬷托付给我,说我们初来京城,诸多不惯,若我不肯认他,他也难以直接相助,有了胡嬷嬷,至少家中的事务会有人帮衬一二。” 谢秀芳瞪大的双眼中映着错愕,张开的嘴仿佛被惊诧冻结,半晌,喉咙里只发出几声干涩的声响,几次尝试言语又尽数咽回肚中。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如同一阵突兀的风,吹皱了她内心的平静。 第328章 让步 难怪呢!谢秀芳心头一紧,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思绪在脑内快速翻滚。 她暗自揣摩,那个风度翩翩的萧大人,竟是夫君多年未曾谋面的父亲。 这份血缘纽带,一旦被母亲知晓,只怕会如同锋利的刀刃,割裂她的心房,带来难以承受的痛楚。 “娘还不知情?” 谢秀芳的声音微微颤抖,经过一番内心挣扎,终于向身边的卫扬问出了口。 卫扬轻柔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娘并不知道。我没有打算去认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娘,以免增添她的负担,让她心生忧愁。” “嗯,我们一定要保护娘不受伤害。娘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拉扯你们三兄弟长大,历经无数艰难困苦。而那位萧大人却在京城里享受着他的安逸,对娘和家庭置若罔闻,如今却有颜面来寻求相认。” 谢秀芳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同时也不乏对萧锦臣的不满,那份不公感自然而然地渗透于她的言辞之间。 女性之间情感的共鸣似乎无需太多言语,谢秀芳很快就站到了姜美君的一边,感同身受着她的痛苦与不易。 “这件事我只对你说了,你千万不要在娘面前提及。以后你要多陪娘出去散散心,京城这么大,总不至于那么巧遇到他。” 卫扬的叮咛细致入微,每一个字都透着对母亲深深的关怀与呵护。 谢秀芳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放心,我绝不会提起的。” 但她随即又有些迟疑地询问:“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认他吗?我听说他在皇上面前非常得宠。” 卫扬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你不懂,现在皇上更看重的是我,我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谢秀芳被丈夫的自信逗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丈夫的一番自我安慰,她内心却暗暗惊奇,一个五品的小官何以如此坚信自己能够胜过位高权重的二品大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姜美君对此事的了解远超卫扬的想象,她与萧锦臣之间还有着不为外人知的纠葛,但这些卫扬全然不知。 直到有一天,随着卫和嘉无意间的话语,所有的秘密都被揭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在那一天,谢秀芳向姜美君细细讲述了胡嬷嬷的来历,解释说是一位欣赏卫扬的官员赠送的,使得姜美君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 紧接着,卫和嘉从书房中取来一幅画卷,指着卷轴上的题款疑惑地问:“娘,为何家中会有这位萧大人的书画呢?” 谢秀芳一看到“萧锦臣”三个字,手一颤,几乎拿不稳画卷,连忙接过来,敷衍着女儿说:“这些都是你爹在官场上的应酬所得,你长大了,不该随便翻动你爹书房的东西。” 然而,卫和嘉坦率直言:“这个萧家人不是好人,上次在沛县还想对奶奶无礼,幸好奶奶不吃他那一套。” 谢秀芳闻言,震惊之余抓住女儿追问详情。 卫和嘉详尽描述了沛县发生的事情,谢秀芳听完,抬眼撞上姜美君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不禁打了个寒战: 糟糕!原来娘早就见过萧大人,一切都无法隐瞒了! 谢秀芳腿下一软,连卫和嘉递过来的橘子都顾不上接,趔趄着向屋内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卫和嘉。 “娘怎么了?” 卫和嘉不解地问。 姜美君则微笑着回答:“或许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和你爹商议。” 此时此刻,姜美君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话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姜美君与卫和嘉祖孙二人的眉宇间顿时漾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澜,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不快。 “小茹与小瑶均是慧黠之辈,只因性情不同而各放异彩。她们自幼便如晨露中的花瓣,是我们心头最为珍贵的宝藏,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对她们无尽的宠爱与呵护。何以偏要言说唯有男儿方能博得众人欢心?” 卫和嘉的双眸中闪烁着冷峻的光芒,那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直逼胡嬷嬷,内心深处涌动着不平与质疑。 然而,面对卫和嘉的冷面,胡嬷嬷却似未见一般,依旧从容自若地陈述着她的见解:“大小姐您或许尚未深谙世故,于这世俗之中,一个家族若无男丁承继香火,便如同屋脊缺了梁柱,免不了遭人非议与低看。即便您与小小姐生得千娇百媚,可女儿家终究要嫁作他人妇。我听闻二爷、三爷家中各有麒麟儿,老夫人您此番归来,应携二小姐之外,更宜带上几位公子,让老宅增添几分男儿气概才是。老爷与夫人胸襟广阔,过继之子亦会视同己出,难道不是如此,老夫人?” 言毕,胡嬷嬷的言辞中竟暗含让卫扬考虑过继卫褚或是卫晖之子的意思,其言辞之间,透露着丝丝入骨的犀利。 “何至于此?” 卫和嘉紧锁眉头,声音里藏着不解与质询。 胡嬷嬷轻描淡写地一瞥,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质问,这样浅显的道理,还需赘言? “究其根本,不过是府中少了位少年郎来担纲门户,偌大一份家业,怎能轻易让外人分羹?言语虽粗,道理不虚。况且,夫人年岁日增,于子嗣之事或许已力有不逮,虽不应过分强求,但老爷身侧总得有些贴心之人,为卫家延续血脉,才是长远之计。” 言至此处,胡嬷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姜美君身上轻轻划过,似是有所暗示。 如此一番说辞,换做任何一家的当家主母,心中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赞同。 见到姜美君眉尖微微一颤,胡嬷嬷心下暗想,定是戳中了她的软肋。想必夫人的那份坚韧与刚毅,便是老爷也需避让三分。 于是,她再接再厉:“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哪家老爷身后不是群芳环绕?即便只为门面光鲜,也需有几位佳人点缀其间。更不用说,这是卫家宗祠烟火绵延的大事,倘若夫人能稍作让步,又何须劳神于从二爷、三爷处过继孩儿呢?” 说话间,胡嬷嬷似乎被某种突如其来的念头所触动。 “哎哟喂!” 她惊诧地望向姜美君,“老夫人,您此次归来,独独未将二爷、三爷的公子带来,却偏偏带着二小姐,莫不是为了替老爷挑选侧室?” 在她看来,这个揣测几乎已八九不离十。 否则,老夫人怎会如此疏忽,独独忘记了家中的少爷们? 第328章 让步 难怪呢!谢秀芳心头一紧,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思绪在脑内快速翻滚。 她暗自揣摩,那个风度翩翩的萧大人,竟是夫君多年未曾谋面的父亲。 这份血缘纽带,一旦被母亲知晓,只怕会如同锋利的刀刃,割裂她的心房,带来难以承受的痛楚。 “娘还不知情?” 谢秀芳的声音微微颤抖,经过一番内心挣扎,终于向身边的卫扬问出了口。 卫扬轻柔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娘并不知道。我没有打算去认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娘,以免增添她的负担,让她心生忧愁。” “嗯,我们一定要保护娘不受伤害。娘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拉扯你们三兄弟长大,历经无数艰难困苦。而那位萧大人却在京城里享受着他的安逸,对娘和家庭置若罔闻,如今却有颜面来寻求相认。” 谢秀芳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同时也不乏对萧锦臣的不满,那份不公感自然而然地渗透于她的言辞之间。 女性之间情感的共鸣似乎无需太多言语,谢秀芳很快就站到了姜美君的一边,感同身受着她的痛苦与不易。 “这件事我只对你说了,你千万不要在娘面前提及。以后你要多陪娘出去散散心,京城这么大,总不至于那么巧遇到他。” 卫扬的叮咛细致入微,每一个字都透着对母亲深深的关怀与呵护。 谢秀芳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放心,我绝不会提起的。” 但她随即又有些迟疑地询问:“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认他吗?我听说他在皇上面前非常得宠。” 卫扬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你不懂,现在皇上更看重的是我,我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谢秀芳被丈夫的自信逗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丈夫的一番自我安慰,她内心却暗暗惊奇,一个五品的小官何以如此坚信自己能够胜过位高权重的二品大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姜美君对此事的了解远超卫扬的想象,她与萧锦臣之间还有着不为外人知的纠葛,但这些卫扬全然不知。 直到有一天,随着卫和嘉无意间的话语,所有的秘密都被揭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在那一天,谢秀芳向姜美君细细讲述了胡嬷嬷的来历,解释说是一位欣赏卫扬的官员赠送的,使得姜美君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 紧接着,卫和嘉从书房中取来一幅画卷,指着卷轴上的题款疑惑地问:“娘,为何家中会有这位萧大人的书画呢?” 谢秀芳一看到“萧锦臣”三个字,手一颤,几乎拿不稳画卷,连忙接过来,敷衍着女儿说:“这些都是你爹在官场上的应酬所得,你长大了,不该随便翻动你爹书房的东西。” 然而,卫和嘉坦率直言:“这个萧家人不是好人,上次在沛县还想对奶奶无礼,幸好奶奶不吃他那一套。” 谢秀芳闻言,震惊之余抓住女儿追问详情。 卫和嘉详尽描述了沛县发生的事情,谢秀芳听完,抬眼撞上姜美君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不禁打了个寒战: 糟糕!原来娘早就见过萧大人,一切都无法隐瞒了! 谢秀芳腿下一软,连卫和嘉递过来的橘子都顾不上接,趔趄着向屋内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卫和嘉。 “娘怎么了?” 卫和嘉不解地问。 姜美君则微笑着回答:“或许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和你爹商议。” 此时此刻,姜美君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话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姜美君与卫和嘉祖孙二人的眉宇间顿时漾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澜,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不快。 “小茹与小瑶均是慧黠之辈,只因性情不同而各放异彩。她们自幼便如晨露中的花瓣,是我们心头最为珍贵的宝藏,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对她们无尽的宠爱与呵护。何以偏要言说唯有男儿方能博得众人欢心?” 卫和嘉的双眸中闪烁着冷峻的光芒,那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直逼胡嬷嬷,内心深处涌动着不平与质疑。 然而,面对卫和嘉的冷面,胡嬷嬷却似未见一般,依旧从容自若地陈述着她的见解:“大小姐您或许尚未深谙世故,于这世俗之中,一个家族若无男丁承继香火,便如同屋脊缺了梁柱,免不了遭人非议与低看。即便您与小小姐生得千娇百媚,可女儿家终究要嫁作他人妇。我听闻二爷、三爷家中各有麒麟儿,老夫人您此番归来,应携二小姐之外,更宜带上几位公子,让老宅增添几分男儿气概才是。老爷与夫人胸襟广阔,过继之子亦会视同己出,难道不是如此,老夫人?” 言毕,胡嬷嬷的言辞中竟暗含让卫扬考虑过继卫褚或是卫晖之子的意思,其言辞之间,透露着丝丝入骨的犀利。 “何至于此?” 卫和嘉紧锁眉头,声音里藏着不解与质询。 胡嬷嬷轻描淡写地一瞥,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质问,这样浅显的道理,还需赘言? “究其根本,不过是府中少了位少年郎来担纲门户,偌大一份家业,怎能轻易让外人分羹?言语虽粗,道理不虚。况且,夫人年岁日增,于子嗣之事或许已力有不逮,虽不应过分强求,但老爷身侧总得有些贴心之人,为卫家延续血脉,才是长远之计。” 言至此处,胡嬷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姜美君身上轻轻划过,似是有所暗示。 如此一番说辞,换做任何一家的当家主母,心中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赞同。 见到姜美君眉尖微微一颤,胡嬷嬷心下暗想,定是戳中了她的软肋。想必夫人的那份坚韧与刚毅,便是老爷也需避让三分。 于是,她再接再厉:“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哪家老爷身后不是群芳环绕?即便只为门面光鲜,也需有几位佳人点缀其间。更不用说,这是卫家宗祠烟火绵延的大事,倘若夫人能稍作让步,又何须劳神于从二爷、三爷处过继孩儿呢?” 说话间,胡嬷嬷似乎被某种突如其来的念头所触动。 “哎哟喂!” 她惊诧地望向姜美君,“老夫人,您此次归来,独独未将二爷、三爷的公子带来,却偏偏带着二小姐,莫不是为了替老爷挑选侧室?” 在她看来,这个揣测几乎已八九不离十。 否则,老夫人怎会如此疏忽,独独忘记了家中的少爷们? 第329章 打算坦白 毕竟,那些偏远之地成长起来的孩子,又怎能与京城中见多识广的子弟相提并论? 胡嬷嬷心中暗自揣摩,又忆及谢秀芳对姜美君表面亲昵实则疏离的态度,不禁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此事绝非仅是老夫人出身乡野这般简单,其背后真正的目的,怕是为了给老爷纳妾? 而对于胡嬷嬷这一系列盘根错节的想法,姜美君却是全然未觉。 明明婆媳间相处和睦,谁能想到,在胡嬷嬷的眼中,却尽是不和谐的音符。 “胡嬷嬷,有件事你或许尚不知晓。” 姜美君语调平缓,缓缓启齿。 胡嬷嬷连忙凑上前,恭敬道:“老夫人,请讲。” 姜美君嘴角轻轻勾起,语气中带着不疾不徐的从容:“咱们卫家的男儿,这一辈子只娶一位妻子,此乃我所立之规。” 此言一出,胡嬷嬷的眼珠子登时瞪得浑圆。 “这……” 卫和嘉目光凌厉,直直逼视胡嬷嬷:“你以为是我母亲善妒,便想在祖母面前煽风点火,以为祖母会干预家事,迫使父亲纳妾?胡嬷嬷,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我父亲是否纳妾,我母亲是否有再生之意,岂是你能妄加评议的?” 胡嬷嬷真真是吃了一惊,口中喃喃自语:“这……这世道怎会有如此道理,老夫人,咱们又不是穷苦人家出身,老爷既有权有势,为何就不能广纳姬妾?这等事我委实少见。” “那么,今日你便见到了。” 姜美君的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寒意。 胡嬷嬷嗫嚅数语,找了个由头退下了,一脸的迷茫与不解,觉得姜美君这位老夫人委实令人难以捉摸。 不让儿子纳妾,这究竟是何意图? 难道不怕老爷专宠于夫人,到头来眼中无长辈之尊? 怎能让孩子的情感尽数系于一个女子之上? “这胡嬷嬷的思想,似乎颇有些偏颇?” 卫和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对姜美君说道。 姜美君反问道:“你在意她的言语吗?” “不过是些糊涂话,我不甚在意。” 卫和嘉回答得干脆利落。 “嗯。” 姜美君轻轻颔首,“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用束缚女性的陈词滥调来限制我们,我们只需明白,那是他们的观念,并非我们的。足矣。” “奶奶放心,这些道理从小您便常挂嘴边,我早已铭记在心。能力与性别无关,决定人生成败的关键在于自身,我志在成为家国栋梁,而非依附于他人的柔弱藤蔓。” 卫和嘉嘴角上扬,笑容温暖而坚定,话语间充满了自信与决心。 在这个世界里,规则常被视为不可撼动的铁律,但谁又能限定女子的志向与梦想,谁又能剥夺她们继承家业、胸怀壮志的权利? 即便有一天,我披上嫁衣,成为他人妇,那份流淌在血脉中的亲情,那份与生俱来的骨肉相连,又岂是轻易可以抹煞的事实? 而对于婚后的世界,我早已在心中悄悄描绘了一幅蓝图,那里不仅有我与伴侣携手并肩的身影,更有我不忘初心,依旧维系娘家情感的画面。 我的未来伴侣,必须是与我心灵相通的知己,一个理解并支持我在追求自我与承担家庭之间找到平衡的灵魂伴侣,绝非那些要求女性只做默默牺牲,割舍原生家庭温暖的短视之辈。 夜色渐浓,卫扬结束了冗长而繁复的朝会议事,拖着疲惫的步伐迈向家的方向,却在踏入门槛之际,被妹妹谢秀芳急如星火般拉入房内,这一举动无疑在这宁静的夜晚掀起了一丝涟漪。 “究竟发生了何等紧急之事,让你如此迫不及待?要知道,外人的眼光可是一刻也不放松,我作为朝廷的一名官员,公共形象还是需要维护的。” 卫扬边说着,边不自觉地理了理被匆忙中抓皱的衣角,语调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责备。 谢秀芳没有丝毫迟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大事不好了!娘亲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此时的卫扬,尚未来得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茫。 “娘亲在沛县遇到了萧大人!他说自己是娘亲的夫君,可娘亲却不承认,反而指责他是强抢民女之徒,两人当场就争吵了起来。明明你一眼就能认出那是父亲,娘亲怎会不认识?这一定是娘亲故意为之。” 言毕,谢秀芳留意到哥哥卫扬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像是寒风中摇曳的烛火,显得格外脆弱。 “既然娘亲在沛县遇见过他,又清楚他在京城为官,怎会不明白你们已经重逢的事实?你曾说只要娘不见到他,秘密就可以隐藏下去,现在秘密已经泄露,我们该如何应对?” 谢秀芳的担忧如同乌云密布,自从得知这一消息以来,她就生怕姜美君找上门来对质,于是紧闭门户,等待了漫长的时光,直到卫扬下朝归来,才如释重负般冲出门外。 “不、不可能?娘仅仅凭借一面之缘……哎呀!他真的去过沛县!我怎能将这样的大事遗忘!” 卫扬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 萧锦臣大人如果不是去了沛县,又怎能与皇帝演出那场惊心动魄的假死戏码? 这一刻,卫扬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简直到了极致! 明明知道大人是在配合皇上演绎那一出戏,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信息——地点正是沛县! “我的脑子啊,怎么就没有把这一切串联起来!” 他在心里狠狠地责备自己。 “娘亲对此有何表示?” 卫扬的脸色越发苍白,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谢秀芳心神不定地答道:“娘亲虽然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她的眼神足以让人胆寒。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我只怕……” 她顿了顿,喉咙似乎有些发干,吞了一口口水,然后说道:“你恐怕要遭受家法的惩罚了。” 卫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反驳:“为什么是我?我现在也是朝廷的命官,有着五品的官位!” 他的话语里,藏着一丝希望,仿佛这些身份的象征能为自己带来哪怕一点点安慰和力量。 然而,谢秀芳平静的补充如同一盆冷水:“娘亲更是朝廷命官的母亲,况且还享有皇上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的尊贵身份。我想,教训你自然是情理之中。” 卫扬听闻此言,身体猛地一震,随后挺直了腰板,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我……其实早就打算向娘亲坦白一切,还提醒过你,让你写信把这些告诉她,想必是你忘记了。” 第329章 打算坦白 毕竟,那些偏远之地成长起来的孩子,又怎能与京城中见多识广的子弟相提并论? 胡嬷嬷心中暗自揣摩,又忆及谢秀芳对姜美君表面亲昵实则疏离的态度,不禁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此事绝非仅是老夫人出身乡野这般简单,其背后真正的目的,怕是为了给老爷纳妾? 而对于胡嬷嬷这一系列盘根错节的想法,姜美君却是全然未觉。 明明婆媳间相处和睦,谁能想到,在胡嬷嬷的眼中,却尽是不和谐的音符。 “胡嬷嬷,有件事你或许尚不知晓。” 姜美君语调平缓,缓缓启齿。 胡嬷嬷连忙凑上前,恭敬道:“老夫人,请讲。” 姜美君嘴角轻轻勾起,语气中带着不疾不徐的从容:“咱们卫家的男儿,这一辈子只娶一位妻子,此乃我所立之规。” 此言一出,胡嬷嬷的眼珠子登时瞪得浑圆。 “这……” 卫和嘉目光凌厉,直直逼视胡嬷嬷:“你以为是我母亲善妒,便想在祖母面前煽风点火,以为祖母会干预家事,迫使父亲纳妾?胡嬷嬷,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我父亲是否纳妾,我母亲是否有再生之意,岂是你能妄加评议的?” 胡嬷嬷真真是吃了一惊,口中喃喃自语:“这……这世道怎会有如此道理,老夫人,咱们又不是穷苦人家出身,老爷既有权有势,为何就不能广纳姬妾?这等事我委实少见。” “那么,今日你便见到了。” 姜美君的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寒意。 胡嬷嬷嗫嚅数语,找了个由头退下了,一脸的迷茫与不解,觉得姜美君这位老夫人委实令人难以捉摸。 不让儿子纳妾,这究竟是何意图? 难道不怕老爷专宠于夫人,到头来眼中无长辈之尊? 怎能让孩子的情感尽数系于一个女子之上? “这胡嬷嬷的思想,似乎颇有些偏颇?” 卫和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对姜美君说道。 姜美君反问道:“你在意她的言语吗?” “不过是些糊涂话,我不甚在意。” 卫和嘉回答得干脆利落。 “嗯。” 姜美君轻轻颔首,“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用束缚女性的陈词滥调来限制我们,我们只需明白,那是他们的观念,并非我们的。足矣。” “奶奶放心,这些道理从小您便常挂嘴边,我早已铭记在心。能力与性别无关,决定人生成败的关键在于自身,我志在成为家国栋梁,而非依附于他人的柔弱藤蔓。” 卫和嘉嘴角上扬,笑容温暖而坚定,话语间充满了自信与决心。 在这个世界里,规则常被视为不可撼动的铁律,但谁又能限定女子的志向与梦想,谁又能剥夺她们继承家业、胸怀壮志的权利? 即便有一天,我披上嫁衣,成为他人妇,那份流淌在血脉中的亲情,那份与生俱来的骨肉相连,又岂是轻易可以抹煞的事实? 而对于婚后的世界,我早已在心中悄悄描绘了一幅蓝图,那里不仅有我与伴侣携手并肩的身影,更有我不忘初心,依旧维系娘家情感的画面。 我的未来伴侣,必须是与我心灵相通的知己,一个理解并支持我在追求自我与承担家庭之间找到平衡的灵魂伴侣,绝非那些要求女性只做默默牺牲,割舍原生家庭温暖的短视之辈。 夜色渐浓,卫扬结束了冗长而繁复的朝会议事,拖着疲惫的步伐迈向家的方向,却在踏入门槛之际,被妹妹谢秀芳急如星火般拉入房内,这一举动无疑在这宁静的夜晚掀起了一丝涟漪。 “究竟发生了何等紧急之事,让你如此迫不及待?要知道,外人的眼光可是一刻也不放松,我作为朝廷的一名官员,公共形象还是需要维护的。” 卫扬边说着,边不自觉地理了理被匆忙中抓皱的衣角,语调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责备。 谢秀芳没有丝毫迟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大事不好了!娘亲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此时的卫扬,尚未来得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茫。 “娘亲在沛县遇到了萧大人!他说自己是娘亲的夫君,可娘亲却不承认,反而指责他是强抢民女之徒,两人当场就争吵了起来。明明你一眼就能认出那是父亲,娘亲怎会不认识?这一定是娘亲故意为之。” 言毕,谢秀芳留意到哥哥卫扬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像是寒风中摇曳的烛火,显得格外脆弱。 “既然娘亲在沛县遇见过他,又清楚他在京城为官,怎会不明白你们已经重逢的事实?你曾说只要娘不见到他,秘密就可以隐藏下去,现在秘密已经泄露,我们该如何应对?” 谢秀芳的担忧如同乌云密布,自从得知这一消息以来,她就生怕姜美君找上门来对质,于是紧闭门户,等待了漫长的时光,直到卫扬下朝归来,才如释重负般冲出门外。 “不、不可能?娘仅仅凭借一面之缘……哎呀!他真的去过沛县!我怎能将这样的大事遗忘!” 卫扬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 萧锦臣大人如果不是去了沛县,又怎能与皇帝演出那场惊心动魄的假死戏码? 这一刻,卫扬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简直到了极致! 明明知道大人是在配合皇上演绎那一出戏,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信息——地点正是沛县! “我的脑子啊,怎么就没有把这一切串联起来!” 他在心里狠狠地责备自己。 “娘亲对此有何表示?” 卫扬的脸色越发苍白,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谢秀芳心神不定地答道:“娘亲虽然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她的眼神足以让人胆寒。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我只怕……” 她顿了顿,喉咙似乎有些发干,吞了一口口水,然后说道:“你恐怕要遭受家法的惩罚了。” 卫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反驳:“为什么是我?我现在也是朝廷的命官,有着五品的官位!” 他的话语里,藏着一丝希望,仿佛这些身份的象征能为自己带来哪怕一点点安慰和力量。 然而,谢秀芳平静的补充如同一盆冷水:“娘亲更是朝廷命官的母亲,况且还享有皇上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的尊贵身份。我想,教训你自然是情理之中。” 卫扬听闻此言,身体猛地一震,随后挺直了腰板,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我……其实早就打算向娘亲坦白一切,还提醒过你,让你写信把这些告诉她,想必是你忘记了。” 第330章 大难临头 谢秀芳闻言,眼睛瞪得滚圆,明亮如满月:“卫扬,你在胡说什么?何时让你写信告诉娘了?这件事我也是直到昨天才知道,而你连我都未曾透露半分。若不是娘问起胡嬷嬷的身份,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现在反而说我没告诉娘?你!想要推卸责任给我?我告诉你,别妄想了!” 说罢,谢秀芳愤怒之下,一掌拍在卫扬的胳膊上,正欲离开房间去向娘亲解释,却被卫扬紧紧抓住了衣袖,强行拉回。 “娘亲最疼爱的人就是你,若是由你去解释,娘亲哪里舍得真正动气,即使一时气恼,过不了几日也会心疼你。再者,和嘉、和月两个孩子还在旁边,娘亲总不至于在孩子们面前对你动手。而我若是犯错,娘亲可真的是狠得下心的!” 卫扬的话里带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对妹妹的疼惜。 卫扬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双眼圆睁,透出几分无辜,如同一只受了冤屈的小鹿,满含期盼地凝视着谢秀芳,试图在她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谢秀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那抹犹豫如同湖面轻拂过的微风,虽然细微,却足以让人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 她的目光似乎在回忆与现实之间徘徊,心中的城墙在卫扬的话语下微微颤动。 乘着谢秀芳心理防线的微妙松动,卫扬进一步发力,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怀念与哀求:“你还记得那些年的时光?每当我淘气,娘手中的笤帚、火棍就像长了眼睛,总是那么顺手地就落在我身上,而你呢,就算犯了错,娘也只是轻轻拍打你的小手,从未动用过那些‘凶器’,难道不是这样吗?” 谢秀芳的眉宇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点了点头,轻声回应:“嗯,确实,娘对你似乎总是多了几分严厉,对我却是无限的温柔。” “就是这个理。而且,要是我不幸遇到什么闪失,无法上朝侍奉,咱们家这个月的柴米油盐,可就全指着我那微薄的俸禄了。万一再受罚,那可真得拉下脸皮,硬着头皮去找老二老三求助。你想想,咱俩到时候得多难堪啊?” 卫扬的话语中带有一丝调侃,却又不失真诚。 谢秀芳轻轻叹了口气,表示认同:“话虽如此,但也确实为难。” “那就好,你帮我跟娘好好说说,毕竟娘最疼你了。” 卫扬趁热打铁,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 谢秀芳抿紧嘴唇,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牙关一咬,毅然决然地道:“好,等会儿趁着全家人聚在一起,我带着孩子们一块儿,娘看在孩子的份上,总会给几分情面。” “没错,孩子们就是最好的缓冲剂,娘一定不会当面发作。” 卫扬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 于是,谢秀芳特意挑选了一个卫扬休息在家的日子,晚餐过后,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围坐一团,这时,她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开口道:“娘,有件事情,我想跟您商量商量,这事……这事与萧大人有关。” 姜美君面色依旧淡然自若,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即转向卫和嘉:“和嘉,你带两个妹妹出去玩玩,不是一直想去东市逛逛吗?今日天气晴朗,正是好时机,去。” “太好了,出发!” 卫和嘉欢呼雀跃,而卫和云和卫和月更是迫不及待地拉着哥哥的手,一脸兴奋,期待着兄长的陪伴。 卫和嘉聪明伶俐,一眼便读懂了大人们眼中的默契,懂事地领着弟弟妹妹退出了这场成人之间的对话,留下一片安静的空间。 随着孩子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谢秀芳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紧张得手心冒汗,偷偷望向卫扬,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无声地交流着彼此的不安。 糟糕!没有了孩子们作为缓冲,接下来该怎么办? 卫扬的心也像是被猫抓了一般,七上八下。 他暗自思量,此刻若是立刻下跪恳求,是否能够博取到母亲一丝的宽容和谅解。 这些年,自从父亲离家之后,母亲独守空房,生活何其艰辛。 在那段最为艰苦的日子里,家中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就连一个普通的鸡蛋都成了奢侈品,二弟三弟甚至有几年不知道鸡蛋的味道。 而那位本该已经逝世的父亲,居然在京城活得风生水起,这样的秘密,他独自承受至今,对外界,包括母亲和众人都守口如瓶。 母亲对他的责怪,也许已经远远超出了对父亲的愤恨。 “说,萧大人究竟有什么事?” 姜美君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在无形中增加了室内的紧张气氛。 谢秀芳突然站起身,膝盖一软,“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卫扬措手不及,心中顿感懊恼。 糟了!谢秀芳竟然抢了先! “娘,其实萧锦臣大人是我已故公公,也是卫扬的亲生父亲。他没有死,而是在京城过得有声有色。这件事,直到昨天我才从卫扬那里得知,之前我一直蒙在鼓里。娘,不只是您,卫扬也一直瞒着我。如果不是您让我打听胡嬷嬷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被蒙蔽着。” 谢秀芳跪在地上,仿佛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约定,一股脑将心中的话和盘托出。 “关于胡嬷嬷,我没有实话实说,其实她是萧大人派来照看卫扬的,担心他初来乍到不适应,有她在旁边协助一二,总归能轻松许多。” 言罢,谢秀芳急切地举手起誓:“我对天发誓,句句是真。” 卫扬愣在那里,一时竟无言以对。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原以为,与谢秀芳之间的情感深厚如海,虽然起初有过摩擦,但岁月的磨砺使得他们更加依恋彼此,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侣。 然而现实,却如此讽刺! 未曾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会毫不迟疑地将他“出卖”。 “接下来,你有什么要说的?” 姜美君的目光冷冽如冰,紧紧锁定了卫扬。 卫扬迅速转动脑筋,连忙接口:“娘,秀芳说的不对。萧大人并不是我的生父。我父亲姓庄,不是萧,我卫扬只有一个父亲,他安眠在摘云岭下。他对兄弟们有着养育的大恩,对娘更是深情一片。他是个朴实无华,勤恳忠厚的人,只可惜福薄命短,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离我们而去。” 第330章 大难临头 谢秀芳闻言,眼睛瞪得滚圆,明亮如满月:“卫扬,你在胡说什么?何时让你写信告诉娘了?这件事我也是直到昨天才知道,而你连我都未曾透露半分。若不是娘问起胡嬷嬷的身份,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现在反而说我没告诉娘?你!想要推卸责任给我?我告诉你,别妄想了!” 说罢,谢秀芳愤怒之下,一掌拍在卫扬的胳膊上,正欲离开房间去向娘亲解释,却被卫扬紧紧抓住了衣袖,强行拉回。 “娘亲最疼爱的人就是你,若是由你去解释,娘亲哪里舍得真正动气,即使一时气恼,过不了几日也会心疼你。再者,和嘉、和月两个孩子还在旁边,娘亲总不至于在孩子们面前对你动手。而我若是犯错,娘亲可真的是狠得下心的!” 卫扬的话里带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对妹妹的疼惜。 卫扬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双眼圆睁,透出几分无辜,如同一只受了冤屈的小鹿,满含期盼地凝视着谢秀芳,试图在她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谢秀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那抹犹豫如同湖面轻拂过的微风,虽然细微,却足以让人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 她的目光似乎在回忆与现实之间徘徊,心中的城墙在卫扬的话语下微微颤动。 乘着谢秀芳心理防线的微妙松动,卫扬进一步发力,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怀念与哀求:“你还记得那些年的时光?每当我淘气,娘手中的笤帚、火棍就像长了眼睛,总是那么顺手地就落在我身上,而你呢,就算犯了错,娘也只是轻轻拍打你的小手,从未动用过那些‘凶器’,难道不是这样吗?” 谢秀芳的眉宇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点了点头,轻声回应:“嗯,确实,娘对你似乎总是多了几分严厉,对我却是无限的温柔。” “就是这个理。而且,要是我不幸遇到什么闪失,无法上朝侍奉,咱们家这个月的柴米油盐,可就全指着我那微薄的俸禄了。万一再受罚,那可真得拉下脸皮,硬着头皮去找老二老三求助。你想想,咱俩到时候得多难堪啊?” 卫扬的话语中带有一丝调侃,却又不失真诚。 谢秀芳轻轻叹了口气,表示认同:“话虽如此,但也确实为难。” “那就好,你帮我跟娘好好说说,毕竟娘最疼你了。” 卫扬趁热打铁,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 谢秀芳抿紧嘴唇,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牙关一咬,毅然决然地道:“好,等会儿趁着全家人聚在一起,我带着孩子们一块儿,娘看在孩子的份上,总会给几分情面。” “没错,孩子们就是最好的缓冲剂,娘一定不会当面发作。” 卫扬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 于是,谢秀芳特意挑选了一个卫扬休息在家的日子,晚餐过后,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围坐一团,这时,她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开口道:“娘,有件事情,我想跟您商量商量,这事……这事与萧大人有关。” 姜美君面色依旧淡然自若,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即转向卫和嘉:“和嘉,你带两个妹妹出去玩玩,不是一直想去东市逛逛吗?今日天气晴朗,正是好时机,去。” “太好了,出发!” 卫和嘉欢呼雀跃,而卫和云和卫和月更是迫不及待地拉着哥哥的手,一脸兴奋,期待着兄长的陪伴。 卫和嘉聪明伶俐,一眼便读懂了大人们眼中的默契,懂事地领着弟弟妹妹退出了这场成人之间的对话,留下一片安静的空间。 随着孩子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谢秀芳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紧张得手心冒汗,偷偷望向卫扬,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无声地交流着彼此的不安。 糟糕!没有了孩子们作为缓冲,接下来该怎么办? 卫扬的心也像是被猫抓了一般,七上八下。 他暗自思量,此刻若是立刻下跪恳求,是否能够博取到母亲一丝的宽容和谅解。 这些年,自从父亲离家之后,母亲独守空房,生活何其艰辛。 在那段最为艰苦的日子里,家中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就连一个普通的鸡蛋都成了奢侈品,二弟三弟甚至有几年不知道鸡蛋的味道。 而那位本该已经逝世的父亲,居然在京城活得风生水起,这样的秘密,他独自承受至今,对外界,包括母亲和众人都守口如瓶。 母亲对他的责怪,也许已经远远超出了对父亲的愤恨。 “说,萧大人究竟有什么事?” 姜美君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在无形中增加了室内的紧张气氛。 谢秀芳突然站起身,膝盖一软,“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卫扬措手不及,心中顿感懊恼。 糟了!谢秀芳竟然抢了先! “娘,其实萧锦臣大人是我已故公公,也是卫扬的亲生父亲。他没有死,而是在京城过得有声有色。这件事,直到昨天我才从卫扬那里得知,之前我一直蒙在鼓里。娘,不只是您,卫扬也一直瞒着我。如果不是您让我打听胡嬷嬷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被蒙蔽着。” 谢秀芳跪在地上,仿佛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约定,一股脑将心中的话和盘托出。 “关于胡嬷嬷,我没有实话实说,其实她是萧大人派来照看卫扬的,担心他初来乍到不适应,有她在旁边协助一二,总归能轻松许多。” 言罢,谢秀芳急切地举手起誓:“我对天发誓,句句是真。” 卫扬愣在那里,一时竟无言以对。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原以为,与谢秀芳之间的情感深厚如海,虽然起初有过摩擦,但岁月的磨砺使得他们更加依恋彼此,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侣。 然而现实,却如此讽刺! 未曾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会毫不迟疑地将他“出卖”。 “接下来,你有什么要说的?” 姜美君的目光冷冽如冰,紧紧锁定了卫扬。 卫扬迅速转动脑筋,连忙接口:“娘,秀芳说的不对。萧大人并不是我的生父。我父亲姓庄,不是萧,我卫扬只有一个父亲,他安眠在摘云岭下。他对兄弟们有着养育的大恩,对娘更是深情一片。他是个朴实无华,勤恳忠厚的人,只可惜福薄命短,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离我们而去。” 第331章 徒增悲伤 这一番话,卫扬说得字字铿锵,坚定不移。 他斜眼瞥向一旁的妻子,鼻腔中发出轻微的哼声:“你这妇人,怕是糊涂了,怎么能把萧大人扯成你公公?且不说他本来就不是,即便真是,那也是个抛弃妻儿、只知追逐名利的负心汉。我卫扬的父亲,娘的丈夫,绝不可能是那种人!” 卫扬的言辞激昂,正义凛然,充满了正气,若非谢秀芳是他的妻子,恐怕旁人也会被这番话所动容。 谢秀芳的脸色难看极了,仿佛真的吞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心中五味杂陈。 好,既然如此,那她也只能认栽了! 他倒好,直接上来就不认账,这番举动如晴空霹雳,让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她,心中那份本以为十拿九稳的算计顿时烟消云散! 这手棋,真可谓是峰回路转,出乎她的预料,仿佛是寒风中的一缕暖阳,照亮了原本阴郁的局面。 这样一来,不管他之前是否已与萧大人私下相认,也不论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单凭他在娘亲面前将那个人的品行贬得一文不值,就足以显现出他坚定的立场——他无疑地站在娘亲这一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与守护。 如此一来,娘亲的心结或许能够就此解开,不会再被愤怒和失望所困扰了? 卫扬和谢秀芳两人的眼眸如同明镜,映照着彼此的神色,又带着一丝憨态可掬的纯真,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如同等待审判的孩童,共同望向姜美君,期盼着她的回答。 而姜美君面对这两双热切的眼睛,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深意,也饱含着温暖与肯定。 “说得对,你爹早已不在人世多年,今后无论是谁,若想借着模糊的血缘攀上关系,都该先对着镜子照照,看清自己的斤两和身份。”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娘说得对。” 卫扬连忙应和,脸上满是虔诚,那急切附和的模样,好似一个生怕得不到夸奖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然而,话题忽然一转,姜美君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卫扬一愣:“皇上让我来京城,这主意是你出的?” 这个问题宛如一道闪电,划破了刚刚凝固的空气,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卫扬连忙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哪能呢,儿子我哪敢对皇上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 话音刚落,他又忍不住好奇:“难不成,真是皇上亲自的意思?” 心中的疑惑如泉水般涌动,让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不然你以为,刘公公为何会这般热心,特地顺道带上我?这当然是皇上的安排。” 姜美君的解答中带着一丝淡然,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卫扬闻言,脸上写满了惊愕:“原来你们都要去京城,我还以为这仅仅是个巧合,所以才决定同行。真没想到,这一切竟是皇上的巧妙布局,可是皇上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背后还有别的深意吗?” 他的话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未等他人回应,卫扬的眼神忽地瞪得老大:“不、不会?”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什么不会?你小子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别藏着掖着了,快说!” 谢秀芳被卫扬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同时发现姜美君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暗猜测,这对母子之间,是否还有着她未曾知晓的秘密? “我心头涌起一种预感,咱们家可能要有大事发生了。” 卫扬压低了声音,看着谢秀芳那急切渴望知情的模样,便将自己的推测缓缓道来,“我猜,是那位大人物向皇上提议,让你娘进京的。” 谢秀芳一听,立刻恍然大悟,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除了萧大人萧锦臣,还能有谁有这等能力与影响? 但随即,她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可他凭什么胆量,敢在皇上面前提这件事,难道他不怕过往的不堪事迹被重新翻出来,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 这个问题同样也在姜美君心中盘旋,让她感到困惑不解。 “我的确也是想不明白。” 姜美君坦承道,思绪不禁飘回到沛县的那段经历。 那时候,萧锦臣在众人面前毫无遮掩地宣布自己身为孩子父亲的身份,那般坦荡,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她试图揣摩,他到底是真的对名声毫不在意,还是自恃地位之高,认为那些乡野流言无法动摇他在京城的地位。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做法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卫扬抬头,目光在姜美君和谢秀芳之间游移,思量片刻后,还是决定将自己在宫内外所听到的种种传言,一五一十地告知她们:“我看他不仅不以此为耻,反而显得颇为自豪。” “哎?这是什么意思?” 谢秀芳一脸疑惑。 “从他第一眼认出我,哦不对,应该说是从他坚信我是他儿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当着众人的面询问身旁的大臣,问我们是否长得相似。那些大臣们也都点头称是,就像……就像是真正的父子一般。” 卫扬偷偷观察着姜美君的反应,见她并未表现出不悦,这才继续说道,“后来,我私下多方打听,才发现他在这些年里,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曾失忆、成婚,并且有了三个儿子。” 姜美君闻言,心中泛起波澜,满是不可思议:“他竟然把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京城的人?连皇上也知道这一切?”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与不解。 卫扬默默地点了点头,神情复杂:“说实在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他就是那样无所畏惧,将一切坦诚相告。” “他不怕因此背负骂名,成为众矢之的?” 谢秀芳不解地问,随后语气中又夹杂了几分惊奇:“不对!现在人们怎么没有指责他?明明知道他曾经遗弃妻儿的行为,为何大家还能选择宽恕和接纳他呢?” “都是因为他的母亲。” 卫扬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感慨,“老夫人病重,坚持不让把乡下的妻儿接回京城,害怕被人指指点点,说那是不孝之举。最初几年,他都听从了母亲的意愿。后来,母亲离世,他又奉命南下去督建堤坝,时光荏苒,又是几年光阴。待到他再次归来时,他向皇上坦白,说在他孩子最需要父亲陪伴的年岁里,他缺席了,现在即便回去,也只是徒增一家人的悲伤,倒不如让妻儿以为他已经故去。他说,他这一生,命中注定要为皇上,为全天下的百姓付出一切。” 第331章 徒增悲伤 这一番话,卫扬说得字字铿锵,坚定不移。 他斜眼瞥向一旁的妻子,鼻腔中发出轻微的哼声:“你这妇人,怕是糊涂了,怎么能把萧大人扯成你公公?且不说他本来就不是,即便真是,那也是个抛弃妻儿、只知追逐名利的负心汉。我卫扬的父亲,娘的丈夫,绝不可能是那种人!” 卫扬的言辞激昂,正义凛然,充满了正气,若非谢秀芳是他的妻子,恐怕旁人也会被这番话所动容。 谢秀芳的脸色难看极了,仿佛真的吞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心中五味杂陈。 好,既然如此,那她也只能认栽了! 他倒好,直接上来就不认账,这番举动如晴空霹雳,让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她,心中那份本以为十拿九稳的算计顿时烟消云散! 这手棋,真可谓是峰回路转,出乎她的预料,仿佛是寒风中的一缕暖阳,照亮了原本阴郁的局面。 这样一来,不管他之前是否已与萧大人私下相认,也不论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单凭他在娘亲面前将那个人的品行贬得一文不值,就足以显现出他坚定的立场——他无疑地站在娘亲这一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与守护。 如此一来,娘亲的心结或许能够就此解开,不会再被愤怒和失望所困扰了? 卫扬和谢秀芳两人的眼眸如同明镜,映照着彼此的神色,又带着一丝憨态可掬的纯真,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如同等待审判的孩童,共同望向姜美君,期盼着她的回答。 而姜美君面对这两双热切的眼睛,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深意,也饱含着温暖与肯定。 “说得对,你爹早已不在人世多年,今后无论是谁,若想借着模糊的血缘攀上关系,都该先对着镜子照照,看清自己的斤两和身份。”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娘说得对。” 卫扬连忙应和,脸上满是虔诚,那急切附和的模样,好似一个生怕得不到夸奖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然而,话题忽然一转,姜美君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卫扬一愣:“皇上让我来京城,这主意是你出的?” 这个问题宛如一道闪电,划破了刚刚凝固的空气,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卫扬连忙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哪能呢,儿子我哪敢对皇上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 话音刚落,他又忍不住好奇:“难不成,真是皇上亲自的意思?” 心中的疑惑如泉水般涌动,让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不然你以为,刘公公为何会这般热心,特地顺道带上我?这当然是皇上的安排。” 姜美君的解答中带着一丝淡然,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卫扬闻言,脸上写满了惊愕:“原来你们都要去京城,我还以为这仅仅是个巧合,所以才决定同行。真没想到,这一切竟是皇上的巧妙布局,可是皇上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背后还有别的深意吗?” 他的话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未等他人回应,卫扬的眼神忽地瞪得老大:“不、不会?”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什么不会?你小子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别藏着掖着了,快说!” 谢秀芳被卫扬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同时发现姜美君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暗猜测,这对母子之间,是否还有着她未曾知晓的秘密? “我心头涌起一种预感,咱们家可能要有大事发生了。” 卫扬压低了声音,看着谢秀芳那急切渴望知情的模样,便将自己的推测缓缓道来,“我猜,是那位大人物向皇上提议,让你娘进京的。” 谢秀芳一听,立刻恍然大悟,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除了萧大人萧锦臣,还能有谁有这等能力与影响? 但随即,她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可他凭什么胆量,敢在皇上面前提这件事,难道他不怕过往的不堪事迹被重新翻出来,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 这个问题同样也在姜美君心中盘旋,让她感到困惑不解。 “我的确也是想不明白。” 姜美君坦承道,思绪不禁飘回到沛县的那段经历。 那时候,萧锦臣在众人面前毫无遮掩地宣布自己身为孩子父亲的身份,那般坦荡,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她试图揣摩,他到底是真的对名声毫不在意,还是自恃地位之高,认为那些乡野流言无法动摇他在京城的地位。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做法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卫扬抬头,目光在姜美君和谢秀芳之间游移,思量片刻后,还是决定将自己在宫内外所听到的种种传言,一五一十地告知她们:“我看他不仅不以此为耻,反而显得颇为自豪。” “哎?这是什么意思?” 谢秀芳一脸疑惑。 “从他第一眼认出我,哦不对,应该说是从他坚信我是他儿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当着众人的面询问身旁的大臣,问我们是否长得相似。那些大臣们也都点头称是,就像……就像是真正的父子一般。” 卫扬偷偷观察着姜美君的反应,见她并未表现出不悦,这才继续说道,“后来,我私下多方打听,才发现他在这些年里,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曾失忆、成婚,并且有了三个儿子。” 姜美君闻言,心中泛起波澜,满是不可思议:“他竟然把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京城的人?连皇上也知道这一切?”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与不解。 卫扬默默地点了点头,神情复杂:“说实在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他就是那样无所畏惧,将一切坦诚相告。” “他不怕因此背负骂名,成为众矢之的?” 谢秀芳不解地问,随后语气中又夹杂了几分惊奇:“不对!现在人们怎么没有指责他?明明知道他曾经遗弃妻儿的行为,为何大家还能选择宽恕和接纳他呢?” “都是因为他的母亲。” 卫扬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感慨,“老夫人病重,坚持不让把乡下的妻儿接回京城,害怕被人指指点点,说那是不孝之举。最初几年,他都听从了母亲的意愿。后来,母亲离世,他又奉命南下去督建堤坝,时光荏苒,又是几年光阴。待到他再次归来时,他向皇上坦白,说在他孩子最需要父亲陪伴的年岁里,他缺席了,现在即便回去,也只是徒增一家人的悲伤,倒不如让妻儿以为他已经故去。他说,他这一生,命中注定要为皇上,为全天下的百姓付出一切。” 第332章 打探消息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姜美君和谢秀芳皆是沉默,各自咀嚼着其中的辛酸与无奈,对萧锦臣的选择和背后的苦衷,多了几分理解和同情。 说着说着,卫扬自己都不免感到一丝羞赧攀上了脸颊,那热度似乎能透过肌肤,直接烙印在心里。 萧锦臣这家伙,该是拥有多么坚韧的脸皮,才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那样一番豪言! 姜美君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屑与讽刺:“呵,真是高尚至极,自我粉饰的技艺倒是颇为了得。” 她的声音在屋内回荡,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反感。 卫扬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恰逢那时,北地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大旱,万物枯萎,民不聊生。萧锦臣自己节衣缩食,将几乎所有的粮食都分给了那些饱受煎熬的百姓。甚至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仆人,也因饥饿难耐而在街头晕倒,这一幕幕情景,让无数百姓感动落泪。据说,第二天早朝时,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开表扬了他的善举,而那番震撼人心的话语,正是在那庄严的金銮殿上脱口而出的。” 这些故事,都是卫扬在私下里,一点一滴、小心翼翼地从旁人口中搜集而来的。 当时听闻,他还未觉得有何异常,可如今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被风吹过的烛火,摇曳不定,显得格外刺耳,让人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难道说,他娘亲与兄弟三人,会成为他为天下大义牺牲的阻碍? 或者,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为了天下苍生做出牺牲,那么首当其冲的,会是他们这个小家的骨肉相连? “旁人每谈及此事,总是对他赞誉有加,几乎将其视为圣贤一般的人物,夸赞他心胸宽广,无私忘我。” 卫扬又补充了一句,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此刻,他忽然醒悟,为何当初在听闻这些事迹时,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妥之处。 原来,每当人们提起萧锦臣,无不是怀着敬畏与崇拜之情,这样的氛围让他也不自觉地忽视了深入思考。 而今,这份难以名状的不适感,却如利刃般,清晰地切割着他内心的平静。 “原来如此,难怪他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炫耀,那份得意洋洋。如今突然召我进京,其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切仿佛豁然开朗,姜美君心中的谜团也随着这个念头逐渐解开了。 然而,想到他竟然请求皇帝插手,硬是要她来到这里,姜美君不禁皱眉,这份心思深沉莫测,显然不是出于好意。 “会不会……他是想和您重修旧好?” 谢秀芳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痴心妄想!” 姜美君冷冷一笑,“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不理会卫扬心中或有的波动,姜美君严肃地叮嘱道:“阿扬,你要清楚,你们的父亲,只有那永远安息于摘云岭上的卫垣,他已经离去,不可能死而复生。这么多年来,是我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未曾期待过任何人的援手。现在,儿子们都已成人,儿媳贤惠,孙子孝顺,我能享受到膝下承欢的天伦之乐,我不需要任何人再来瓜分属于我的一切,你能理解吗?” 卫扬连忙点头,神色坚定:“孩儿明白了。” “好,那你现在就去提笔,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写下来,给老二和老三各自写一封信。虽然我对他的恨意入骨,但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我会在信中表达我的立场,我不会阻止你们相认,无论是谁,包括你,若真有父子相认之心,我都不会阻拦,但是那一天的到来,也将是我们母子情感的终结。” 姜美君的话语虽然严厉,但她并非圣母般的存在,自己的生活已经背负了太多,怎能再勉强自己去包容别人。 她做不到! 这辈子都做不到! 更何况,她已人到中年,岁月早已悄悄爬过了四十个春秋,她已没有必要再去做出任何牺牲。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写信!” 面对卫扬那迷茫的眼神,姜美君轻轻斥责。 卫扬立刻行动起来寻找笔墨,嘴里还不忘安慰道:“娘放心,儿就算不认天下人,也不会不认娘。我相信二弟和三弟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这封信他写了很久,满满当当八页纸,字迹紧密,情感复杂。 写完之后,他并未让姜美君先看,而是立即派人送出。 因为在信的末尾,他严厉警告并威胁两位弟弟,万不可因为贪恋权势而萌生认父之念,如果仅仅因为萧锦臣的高官显位而起了这种心思,他定会让他们后悔莫及。 信件送出之后,又有卫扬夫妇的一再保证,姜美君心中的疙瘩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胡嬷嬷是萧锦臣安排的吗?” 姜美君又突兀地开口问道。 这一次,卫扬没有隐瞒,坦诚相告。 “她竟是萧锦臣大姨家的表妹?难怪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着一种长辈的威严,原来还真是沾亲带故。但既然是萧锦臣的表妹,按理说身份应当尊贵,怎么会成了家中的仆役呢?” 姜美君的疑问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卫扬语气平和,缓缓讲述:“这事儿确实有些曲折,她在胡家本就是妾室所出,后来虽然嫁入了殷家,但地位也只是侧室。没想到,后来殷家遭受流放之灾,还是多亏她向萧锦臣求援,一家人才得以返回,但因为是罪臣的家属,她只能屈尊为仆。” “她有没有留下子女?现在殷家是否还有人在?” 姜美君的询问紧随其后。 卫扬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确定:“这些我了解得不多,如果殷家真有人还在,估计也都被远远流放到岭南那边去了。我记得胡嬷嬷曾偶然提起过,她有过一个儿子,后来也被一并流放去了岭南。” 看到卫扬所知有限,姜美君面露微愠:“她已经在咱们家这么久了,这些事你早该打听清楚,不该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娘说得对,我立刻去查清楚。” “光问她恐怕不够,毕竟她是萧锦臣送来的,言语间自然有所保留,你得另外找人仔细打探。” “娘,我明白了。” 卫扬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卫扬话音方落,便缓缓站起身子,步伐稳健地迈向门外,留下的背影显得格外坚定。 室内,谢秀芳心中的紧张感仿佛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一点点消散,她悄然靠向姜美君身边坐下,感受着那份难以言喻的安心。 第332章 打探消息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姜美君和谢秀芳皆是沉默,各自咀嚼着其中的辛酸与无奈,对萧锦臣的选择和背后的苦衷,多了几分理解和同情。 说着说着,卫扬自己都不免感到一丝羞赧攀上了脸颊,那热度似乎能透过肌肤,直接烙印在心里。 萧锦臣这家伙,该是拥有多么坚韧的脸皮,才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那样一番豪言! 姜美君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屑与讽刺:“呵,真是高尚至极,自我粉饰的技艺倒是颇为了得。” 她的声音在屋内回荡,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反感。 卫扬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恰逢那时,北地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大旱,万物枯萎,民不聊生。萧锦臣自己节衣缩食,将几乎所有的粮食都分给了那些饱受煎熬的百姓。甚至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仆人,也因饥饿难耐而在街头晕倒,这一幕幕情景,让无数百姓感动落泪。据说,第二天早朝时,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开表扬了他的善举,而那番震撼人心的话语,正是在那庄严的金銮殿上脱口而出的。” 这些故事,都是卫扬在私下里,一点一滴、小心翼翼地从旁人口中搜集而来的。 当时听闻,他还未觉得有何异常,可如今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被风吹过的烛火,摇曳不定,显得格外刺耳,让人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难道说,他娘亲与兄弟三人,会成为他为天下大义牺牲的阻碍? 或者,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为了天下苍生做出牺牲,那么首当其冲的,会是他们这个小家的骨肉相连? “旁人每谈及此事,总是对他赞誉有加,几乎将其视为圣贤一般的人物,夸赞他心胸宽广,无私忘我。” 卫扬又补充了一句,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此刻,他忽然醒悟,为何当初在听闻这些事迹时,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妥之处。 原来,每当人们提起萧锦臣,无不是怀着敬畏与崇拜之情,这样的氛围让他也不自觉地忽视了深入思考。 而今,这份难以名状的不适感,却如利刃般,清晰地切割着他内心的平静。 “原来如此,难怪他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炫耀,那份得意洋洋。如今突然召我进京,其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切仿佛豁然开朗,姜美君心中的谜团也随着这个念头逐渐解开了。 然而,想到他竟然请求皇帝插手,硬是要她来到这里,姜美君不禁皱眉,这份心思深沉莫测,显然不是出于好意。 “会不会……他是想和您重修旧好?” 谢秀芳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痴心妄想!” 姜美君冷冷一笑,“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不理会卫扬心中或有的波动,姜美君严肃地叮嘱道:“阿扬,你要清楚,你们的父亲,只有那永远安息于摘云岭上的卫垣,他已经离去,不可能死而复生。这么多年来,是我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未曾期待过任何人的援手。现在,儿子们都已成人,儿媳贤惠,孙子孝顺,我能享受到膝下承欢的天伦之乐,我不需要任何人再来瓜分属于我的一切,你能理解吗?” 卫扬连忙点头,神色坚定:“孩儿明白了。” “好,那你现在就去提笔,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写下来,给老二和老三各自写一封信。虽然我对他的恨意入骨,但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我会在信中表达我的立场,我不会阻止你们相认,无论是谁,包括你,若真有父子相认之心,我都不会阻拦,但是那一天的到来,也将是我们母子情感的终结。” 姜美君的话语虽然严厉,但她并非圣母般的存在,自己的生活已经背负了太多,怎能再勉强自己去包容别人。 她做不到! 这辈子都做不到! 更何况,她已人到中年,岁月早已悄悄爬过了四十个春秋,她已没有必要再去做出任何牺牲。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写信!” 面对卫扬那迷茫的眼神,姜美君轻轻斥责。 卫扬立刻行动起来寻找笔墨,嘴里还不忘安慰道:“娘放心,儿就算不认天下人,也不会不认娘。我相信二弟和三弟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这封信他写了很久,满满当当八页纸,字迹紧密,情感复杂。 写完之后,他并未让姜美君先看,而是立即派人送出。 因为在信的末尾,他严厉警告并威胁两位弟弟,万不可因为贪恋权势而萌生认父之念,如果仅仅因为萧锦臣的高官显位而起了这种心思,他定会让他们后悔莫及。 信件送出之后,又有卫扬夫妇的一再保证,姜美君心中的疙瘩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胡嬷嬷是萧锦臣安排的吗?” 姜美君又突兀地开口问道。 这一次,卫扬没有隐瞒,坦诚相告。 “她竟是萧锦臣大姨家的表妹?难怪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着一种长辈的威严,原来还真是沾亲带故。但既然是萧锦臣的表妹,按理说身份应当尊贵,怎么会成了家中的仆役呢?” 姜美君的疑问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卫扬语气平和,缓缓讲述:“这事儿确实有些曲折,她在胡家本就是妾室所出,后来虽然嫁入了殷家,但地位也只是侧室。没想到,后来殷家遭受流放之灾,还是多亏她向萧锦臣求援,一家人才得以返回,但因为是罪臣的家属,她只能屈尊为仆。” “她有没有留下子女?现在殷家是否还有人在?” 姜美君的询问紧随其后。 卫扬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确定:“这些我了解得不多,如果殷家真有人还在,估计也都被远远流放到岭南那边去了。我记得胡嬷嬷曾偶然提起过,她有过一个儿子,后来也被一并流放去了岭南。” 看到卫扬所知有限,姜美君面露微愠:“她已经在咱们家这么久了,这些事你早该打听清楚,不该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娘说得对,我立刻去查清楚。” “光问她恐怕不够,毕竟她是萧锦臣送来的,言语间自然有所保留,你得另外找人仔细打探。” “娘,我明白了。” 卫扬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卫扬话音方落,便缓缓站起身子,步伐稳健地迈向门外,留下的背影显得格外坚定。 室内,谢秀芳心中的紧张感仿佛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一点点消散,她悄然靠向姜美君身边坐下,感受着那份难以言喻的安心。 第333章 人设 “娘,您来这儿之后,我总觉得您对胡嬷嬷似乎特别留意。难道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是说她的侍奉没能让您满意?” 谢秀芳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语气中夹带着一丝细腻的关怀,轻轻问道。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声音柔和而平静:“不过是些琐碎小事,言语间的小小误会罢了,不值一提。” 在姜美君的心中,宽容待人不仅是原则,更是生活哲学,这一点从她对待赖家夫妇的亲近态度中就能看出。 赖家虽身为仆人,但在卫府的地位远超寻常,卫扬三兄弟对他们尊敬有加,亲切地称呼为“赖叔赖婶”,他们在卫家不仅是一份子,更是拥有一定发言权的家庭成员。 姜美君从不过分强调主仆之间的界限,她更倾向于以一种现代的平等观念来管理家务,给予仆人们应有的尊重与关怀。 她相信,合理支付薪酬、追求工作效率的同时,构建一种基于相互理解与支持的人文环境是十分必要的。 因此,当谢秀芳发现母亲对胡嬷嬷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注时,不禁感到些许意外。 “胡嬷嬷是家中资历最深、经验最丰富的,那些年轻的仆人们都归她调教,也许在处理事务时偶尔会有考虑不周的时候。娘,您就别往心里去了,我会私下提醒她。若您不想见到她,我马上安排,毕竟,不接纳萧大人的人选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秀芳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与体贴,每个字都透露出她对家庭和谐的重视。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温润如水:“无须如此,这些年来胡嬷嬷也算是尽心尽力照顾你们,没有大的过失,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错就断了她的生计。再者说,”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深意,“更不可因她与萧锦臣有关联就轻易将其辞退,卫扬如今仅为五品官员,避免不必要的正面冲突更为明智。”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说有这一层关系在,但我总感觉萧大人并非重感情之人,或许心胸也不够开阔。因为胡嬷嬷这样的小事与他交恶,对卫扬在朝廷中的处境不利。” 谢秀芳补充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卫扬前程的深思熟虑。 姜美君的目光转向谢秀芳,嘴角弯成一抹温柔的弧度:“这两晚和女儿们共眠,定是乐在其中?” 谢秀芳的脸上立时绽放出如春花般的笑容:“真的是太幸福了!娘,您不知道,左边是我大女儿温暖的依靠,右边是小女儿甜美的笑容,我凝视着她们沉睡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想,我的宝贝们怎么可以如此可爱动人!仅仅是看着她们,我就感到满心的喜悦和无上的幸福。” 姜美君望着眼前沉浸在母爱之中的谢秀芳,心头涌动着一股暖流,她轻声道:“以后的日子,就让两个孩子多陪你,和嘉也到了懂事的年龄,是时候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有机会的话,不妨多带她们去访友、参与宴会,或是游览名山大川,让她们亲眼见证这个世界的多彩与繁华。” “当然,这是必须的。” 谢秀芳说着,像是变魔术般从袖中抽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递给了姜美君,“您看,后天就是齐老夫人的寿诞,她特意邀请了我。到时候您和和嘉能陪我一同前往吗?听说齐家有两位才华横溢且品性优良的少爷,这不失为一个让我们结识他们的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想让和嘉相亲?” 姜美君略带玩味地问道。 谢秀芳轻巧地拍了拍姜美君的手臂,笑中带着狡黠:“哪里是我有这个意思,是齐夫人自己提的。从去年开始,她就经常有意无意地暗示,说想见见我们的和嘉。这不,一听说和嘉回家了,邀请函就迅速送到了。” “齐家的两位少爷,一个是齐未珏,另一个是齐未墨,对?” 姜美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不自觉地问出口。 谢秀芳露出惊讶的神情:“咦,娘您怎么知道的?” 姜美君故作夸张地张大了嘴:“还真是被你说中了?” 旋即,她随口编织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哦,我也只是偶然听人提起过,据说他们是孪生兄弟,外貌极为相似,但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酷爱武艺,特别是轻功卓绝,一个则偏好安静,棋艺非凡。” “娘连这些细节都了解,看来齐家的两位少爷确实在外名声不小啊。” 谢秀芳附和着,言语中不乏一丝敬佩之意。 姜美君微微一笑,再次发问,这一次她的语气温和而直接:“你真的有意与齐家联姻吗?” 我决定先安排一场会面,主要是为了让和嘉亲自去感受一下,正如同你所言,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于和嘉她个人的喜好与感受。” “齐家的两位少爷确实在外名声不错,仪表堂堂,才华横溢,但是,齐家这个家族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复杂。齐家的门庭,并非如表面那般风光旖旎。” 姜美君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本厚重的书籍中翻找出有关齐家的点滴,逐一展示给谢秀芳看:“你可能还不知道,齐家现今的当家主母既非原配,亦非二位少爷的生身之母。更为微妙的是,齐夫人自己育有一幼子,按照常理,齐大少爷和齐二少爷早应成家立业,稳坐家中地位,可偏偏至今未定,这其中的奥秘,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或许,这一切都与齐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不至于?” 谢秀芳对于姜美君的推断显得十分惊讶,她的性情总是倾向于相信人性中的善意,不愿轻易揣度人心。 “娘亲初到京城,你对齐夫人的了解自然有限。虽然两位少爷并非她的亲生骨肉,但她待他们竟胜过了对待自己唯一的亲子,这样的事在京城里早已不是秘密,无人不晓。” 姜美君目光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望向谢秀芳,“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换位思考,真的认为世间有如此无私的母亲,对待非亲生的孩子能比自家骨肉还要好吗?” 谢秀芳一时语塞,心中暗自琢磨,的确,这种超乎寻常的情感似乎违背了人之常情。 即便是她自己,对侄儿侄女也是疼爱有加,但在内心深处,最牵肠挂肚的始终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女。 “这么说来,娘的意思是齐夫人可能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仁慈善良?” 第333章 人设 “娘,您来这儿之后,我总觉得您对胡嬷嬷似乎特别留意。难道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是说她的侍奉没能让您满意?” 谢秀芳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语气中夹带着一丝细腻的关怀,轻轻问道。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声音柔和而平静:“不过是些琐碎小事,言语间的小小误会罢了,不值一提。” 在姜美君的心中,宽容待人不仅是原则,更是生活哲学,这一点从她对待赖家夫妇的亲近态度中就能看出。 赖家虽身为仆人,但在卫府的地位远超寻常,卫扬三兄弟对他们尊敬有加,亲切地称呼为“赖叔赖婶”,他们在卫家不仅是一份子,更是拥有一定发言权的家庭成员。 姜美君从不过分强调主仆之间的界限,她更倾向于以一种现代的平等观念来管理家务,给予仆人们应有的尊重与关怀。 她相信,合理支付薪酬、追求工作效率的同时,构建一种基于相互理解与支持的人文环境是十分必要的。 因此,当谢秀芳发现母亲对胡嬷嬷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注时,不禁感到些许意外。 “胡嬷嬷是家中资历最深、经验最丰富的,那些年轻的仆人们都归她调教,也许在处理事务时偶尔会有考虑不周的时候。娘,您就别往心里去了,我会私下提醒她。若您不想见到她,我马上安排,毕竟,不接纳萧大人的人选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秀芳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与体贴,每个字都透露出她对家庭和谐的重视。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温润如水:“无须如此,这些年来胡嬷嬷也算是尽心尽力照顾你们,没有大的过失,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错就断了她的生计。再者说,”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深意,“更不可因她与萧锦臣有关联就轻易将其辞退,卫扬如今仅为五品官员,避免不必要的正面冲突更为明智。”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说有这一层关系在,但我总感觉萧大人并非重感情之人,或许心胸也不够开阔。因为胡嬷嬷这样的小事与他交恶,对卫扬在朝廷中的处境不利。” 谢秀芳补充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卫扬前程的深思熟虑。 姜美君的目光转向谢秀芳,嘴角弯成一抹温柔的弧度:“这两晚和女儿们共眠,定是乐在其中?” 谢秀芳的脸上立时绽放出如春花般的笑容:“真的是太幸福了!娘,您不知道,左边是我大女儿温暖的依靠,右边是小女儿甜美的笑容,我凝视着她们沉睡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想,我的宝贝们怎么可以如此可爱动人!仅仅是看着她们,我就感到满心的喜悦和无上的幸福。” 姜美君望着眼前沉浸在母爱之中的谢秀芳,心头涌动着一股暖流,她轻声道:“以后的日子,就让两个孩子多陪你,和嘉也到了懂事的年龄,是时候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有机会的话,不妨多带她们去访友、参与宴会,或是游览名山大川,让她们亲眼见证这个世界的多彩与繁华。” “当然,这是必须的。” 谢秀芳说着,像是变魔术般从袖中抽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递给了姜美君,“您看,后天就是齐老夫人的寿诞,她特意邀请了我。到时候您和和嘉能陪我一同前往吗?听说齐家有两位才华横溢且品性优良的少爷,这不失为一个让我们结识他们的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想让和嘉相亲?” 姜美君略带玩味地问道。 谢秀芳轻巧地拍了拍姜美君的手臂,笑中带着狡黠:“哪里是我有这个意思,是齐夫人自己提的。从去年开始,她就经常有意无意地暗示,说想见见我们的和嘉。这不,一听说和嘉回家了,邀请函就迅速送到了。” “齐家的两位少爷,一个是齐未珏,另一个是齐未墨,对?” 姜美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不自觉地问出口。 谢秀芳露出惊讶的神情:“咦,娘您怎么知道的?” 姜美君故作夸张地张大了嘴:“还真是被你说中了?” 旋即,她随口编织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哦,我也只是偶然听人提起过,据说他们是孪生兄弟,外貌极为相似,但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酷爱武艺,特别是轻功卓绝,一个则偏好安静,棋艺非凡。” “娘连这些细节都了解,看来齐家的两位少爷确实在外名声不小啊。” 谢秀芳附和着,言语中不乏一丝敬佩之意。 姜美君微微一笑,再次发问,这一次她的语气温和而直接:“你真的有意与齐家联姻吗?” 我决定先安排一场会面,主要是为了让和嘉亲自去感受一下,正如同你所言,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于和嘉她个人的喜好与感受。” “齐家的两位少爷确实在外名声不错,仪表堂堂,才华横溢,但是,齐家这个家族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复杂。齐家的门庭,并非如表面那般风光旖旎。” 姜美君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本厚重的书籍中翻找出有关齐家的点滴,逐一展示给谢秀芳看:“你可能还不知道,齐家现今的当家主母既非原配,亦非二位少爷的生身之母。更为微妙的是,齐夫人自己育有一幼子,按照常理,齐大少爷和齐二少爷早应成家立业,稳坐家中地位,可偏偏至今未定,这其中的奥秘,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或许,这一切都与齐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不至于?” 谢秀芳对于姜美君的推断显得十分惊讶,她的性情总是倾向于相信人性中的善意,不愿轻易揣度人心。 “娘亲初到京城,你对齐夫人的了解自然有限。虽然两位少爷并非她的亲生骨肉,但她待他们竟胜过了对待自己唯一的亲子,这样的事在京城里早已不是秘密,无人不晓。” 姜美君目光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望向谢秀芳,“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换位思考,真的认为世间有如此无私的母亲,对待非亲生的孩子能比自家骨肉还要好吗?” 谢秀芳一时语塞,心中暗自琢磨,的确,这种超乎寻常的情感似乎违背了人之常情。 即便是她自己,对侄儿侄女也是疼爱有加,但在内心深处,最牵肠挂肚的始终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女。 “这么说来,娘的意思是齐夫人可能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仁慈善良?” 第334章 绝境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正当此时,一位贵妇装扮的女子缓缓步入,虽然服饰与平日不同,但萧锦臣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那张熟悉的脸庞让他面色骤变。他原本欲开口道:“参见皇后”,但旋即觉得不妥,最终选择弯腰行礼,口中改道:“见过夫人。” “原来是萧大人,这些人……” 姜美君先前的强硬态度,在皇后面前瞬间收敛,转而用一种柔和且带有歉意的语气回应着。 而那几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在皇后的威严下,瞬间变得唯唯诺诺,其中一人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小声解释道:“他们只是出于好奇,看看就会离开。”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而这一幕却让萧锦臣深感挫败,只能灰溜溜地带队离开。 临行之际,他还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不满的抱怨声,那些期待工作的人们对他满是不解与失望,这使得他本就阴郁的心情更是蒙上了一层霜雪。 “怎么搞的?不是说来这里就能找到工作吗?哪怕是做个最底层的女工也行啊!” 一人愤愤不平。 “那位不是萧大人的夫人吗?为何他们不相认?” 另一个人疑惑地询问。 “是啊,不单是不相认,而且还如此不留情面,哪里有夫妻之间的半点温情,分明就是对头相见。” 又一人补充道。 萧锦臣听着这些议论,脸色愈发铁青,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第一纺织厂内,居然会出现皇后,更令人惊讶的是,皇后似乎拥有绝对的权威,禁止他人插手人事。 这让他不禁生疑,难道…… 这庞大的工厂背后,隐藏着皇室的力量?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狠狠地摇了摇头否定。 这怎么可能?皇家怎么可能涉足这等商业活动? 当他回到家中,正因在姜美君那里遭受挫折而心情低落之时,胡嬷嬷却端来了早上剩下的残羹冷炙,这让萧锦臣的怒气瞬间达到了顶点。 “胡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苦奔波一天,就该吃这样的东西?”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失望。 囊中羞涩的胡嬷嬷失去了往日的笑容,生活逼迫下的她再也无法保持那自欺欺人的乐观,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实在是没有银两买新鲜的食材了,今天有剩饭剩菜吃就已经不错,明天恐怕只能饿肚子了。” “可我明明给了你十两银子?” 萧锦臣疑惑与不满交织在一起,质问道。 胡嬷嬷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奈与失望:“十两银子能做什么?在你手中,不用十天就挥霍一空。” “绝不可能!别以为我是好糊弄的,寻常人家十两银子足够一年的开销,你却说一个月都不够?” 萧锦臣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可置信。 胡妈妈闻言,深深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我们这种寻常百姓家,哪有顿顿山珍海味的,平时也就吃些粗茶淡饭。萧大人,我们就事论事,我在卫家做佣人那些年,卫夫人每个月给我二两银子,加上逢年过节还会有一些额外的赏赐,我都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积攒下了差不多五十两银子。原想着能为儿子留点什么,谁知道到了你这里,没过多久就全都花完了。” 说到此处,胡妈妈的眼眶已微微泛红,充满了心酸与委屈。 然而,萧锦臣非但没有因此而动容,反而露出了失望与受伤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怪我没有给你发工钱?胡妈妈,我一直把你当作是家里的成员,不仅仅是一个下人。我怎么会用银钱来衡量我们的关系,而你却这样指责我,实在令人心寒。” 这番话若是放在从前,或许还能触动胡妈妈的心,但现在,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虚假,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她意识到,如果不是自己一时迷糊,又怎会让积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耗殆尽。 胡妈妈冷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也像是在嘲讽面前的这个人:“看来,以后也不会有工钱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去找活干,总好过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心意已决,转身离开萧家,对于她而言,无论去哪里,都比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好。 “你……要走就走,只是别将来后悔!” 萧锦臣嘴上虽然硬朗,心里却充满了无力感。 胡妈妈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坚定地向门外走去,当门扉轻轻合上的那一刻,萧锦臣终究没能忍住,大声呼唤道:“在这儿做主家有什么不好,非要跑去给别人做下人,真是糊涂!” 然而,门外的世界一片寂静,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对着冷清与孤寂。 胡妈妈暗自啐了一口,心中的懊恼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嗖嗖刮过心头。 她的糊涂,竟让自己一步步踏入了这萧家深似海的大门。 在这世上,哪里还能找到像她这般落魄的“主人”? 那不慎遗失的五十两银子,权当是偿还他昔日救命之恩的最后代价。 从今以后,萧家的大门背后的故事,再与她无关。 少了胡妈妈的暗中接济,萧锦臣的餐桌上迅速变得冷清,以往偶尔还能见到的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转瞬间就被张氏母女那千篇一律的粥和糊糊取代。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贫瘠而无望的循环中。 更不幸的是,正当屋顶漏水之时,连绵阴雨也接踵而至。 一日,萧家二爷突如其来地提出分家,并且大方地表示愿意出资二百两银子为萧锦臣购买一处小院,每月另给十两银子作为补贴。 此举无疑是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又狠狠地浇了一桶冰水。 萧锦臣闻此,愤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他一怒之下,抬手猛地扇向萧二爷,那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要分也是你搬出去,别忘了,我才是这萧家的嫡长子!” 这一巴掌,不仅扇灭了萧家餐桌上的最后一丝温暖,就连夜里的粥糊糊,也随之消散无踪。 随后的三天,萧锦臣的生活更是陷入了绝境,水米未沾,连一口温水都成了奢望。 家中仆役见状,工资无着,自然而然投奔了二房的门下。 到了第四天,萧锦臣在无奈之下,被迫同意了分家的要求,带着一身的疲惫与不甘,离开了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萧府。 此事迅速在京城中炸开了锅,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甚至直接跑到萧府门前,用臭鸡蛋和烂菜叶表达他们的不满。 第334章 绝境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正当此时,一位贵妇装扮的女子缓缓步入,虽然服饰与平日不同,但萧锦臣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那张熟悉的脸庞让他面色骤变。他原本欲开口道:“参见皇后”,但旋即觉得不妥,最终选择弯腰行礼,口中改道:“见过夫人。” “原来是萧大人,这些人……” 姜美君先前的强硬态度,在皇后面前瞬间收敛,转而用一种柔和且带有歉意的语气回应着。 而那几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在皇后的威严下,瞬间变得唯唯诺诺,其中一人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小声解释道:“他们只是出于好奇,看看就会离开。”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而这一幕却让萧锦臣深感挫败,只能灰溜溜地带队离开。 临行之际,他还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不满的抱怨声,那些期待工作的人们对他满是不解与失望,这使得他本就阴郁的心情更是蒙上了一层霜雪。 “怎么搞的?不是说来这里就能找到工作吗?哪怕是做个最底层的女工也行啊!” 一人愤愤不平。 “那位不是萧大人的夫人吗?为何他们不相认?” 另一个人疑惑地询问。 “是啊,不单是不相认,而且还如此不留情面,哪里有夫妻之间的半点温情,分明就是对头相见。” 又一人补充道。 萧锦臣听着这些议论,脸色愈发铁青,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第一纺织厂内,居然会出现皇后,更令人惊讶的是,皇后似乎拥有绝对的权威,禁止他人插手人事。 这让他不禁生疑,难道…… 这庞大的工厂背后,隐藏着皇室的力量?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狠狠地摇了摇头否定。 这怎么可能?皇家怎么可能涉足这等商业活动? 当他回到家中,正因在姜美君那里遭受挫折而心情低落之时,胡嬷嬷却端来了早上剩下的残羹冷炙,这让萧锦臣的怒气瞬间达到了顶点。 “胡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苦奔波一天,就该吃这样的东西?”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失望。 囊中羞涩的胡嬷嬷失去了往日的笑容,生活逼迫下的她再也无法保持那自欺欺人的乐观,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实在是没有银两买新鲜的食材了,今天有剩饭剩菜吃就已经不错,明天恐怕只能饿肚子了。” “可我明明给了你十两银子?” 萧锦臣疑惑与不满交织在一起,质问道。 胡嬷嬷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奈与失望:“十两银子能做什么?在你手中,不用十天就挥霍一空。” “绝不可能!别以为我是好糊弄的,寻常人家十两银子足够一年的开销,你却说一个月都不够?” 萧锦臣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可置信。 胡妈妈闻言,深深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我们这种寻常百姓家,哪有顿顿山珍海味的,平时也就吃些粗茶淡饭。萧大人,我们就事论事,我在卫家做佣人那些年,卫夫人每个月给我二两银子,加上逢年过节还会有一些额外的赏赐,我都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积攒下了差不多五十两银子。原想着能为儿子留点什么,谁知道到了你这里,没过多久就全都花完了。” 说到此处,胡妈妈的眼眶已微微泛红,充满了心酸与委屈。 然而,萧锦臣非但没有因此而动容,反而露出了失望与受伤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怪我没有给你发工钱?胡妈妈,我一直把你当作是家里的成员,不仅仅是一个下人。我怎么会用银钱来衡量我们的关系,而你却这样指责我,实在令人心寒。” 这番话若是放在从前,或许还能触动胡妈妈的心,但现在,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虚假,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她意识到,如果不是自己一时迷糊,又怎会让积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耗殆尽。 胡妈妈冷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也像是在嘲讽面前的这个人:“看来,以后也不会有工钱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去找活干,总好过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心意已决,转身离开萧家,对于她而言,无论去哪里,都比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好。 “你……要走就走,只是别将来后悔!” 萧锦臣嘴上虽然硬朗,心里却充满了无力感。 胡妈妈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坚定地向门外走去,当门扉轻轻合上的那一刻,萧锦臣终究没能忍住,大声呼唤道:“在这儿做主家有什么不好,非要跑去给别人做下人,真是糊涂!” 然而,门外的世界一片寂静,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对着冷清与孤寂。 胡妈妈暗自啐了一口,心中的懊恼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嗖嗖刮过心头。 她的糊涂,竟让自己一步步踏入了这萧家深似海的大门。 在这世上,哪里还能找到像她这般落魄的“主人”? 那不慎遗失的五十两银子,权当是偿还他昔日救命之恩的最后代价。 从今以后,萧家的大门背后的故事,再与她无关。 少了胡妈妈的暗中接济,萧锦臣的餐桌上迅速变得冷清,以往偶尔还能见到的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转瞬间就被张氏母女那千篇一律的粥和糊糊取代。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贫瘠而无望的循环中。 更不幸的是,正当屋顶漏水之时,连绵阴雨也接踵而至。 一日,萧家二爷突如其来地提出分家,并且大方地表示愿意出资二百两银子为萧锦臣购买一处小院,每月另给十两银子作为补贴。 此举无疑是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又狠狠地浇了一桶冰水。 萧锦臣闻此,愤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他一怒之下,抬手猛地扇向萧二爷,那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要分也是你搬出去,别忘了,我才是这萧家的嫡长子!” 这一巴掌,不仅扇灭了萧家餐桌上的最后一丝温暖,就连夜里的粥糊糊,也随之消散无踪。 随后的三天,萧锦臣的生活更是陷入了绝境,水米未沾,连一口温水都成了奢望。 家中仆役见状,工资无着,自然而然投奔了二房的门下。 到了第四天,萧锦臣在无奈之下,被迫同意了分家的要求,带着一身的疲惫与不甘,离开了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萧府。 此事迅速在京城中炸开了锅,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甚至直接跑到萧府门前,用臭鸡蛋和烂菜叶表达他们的不满。 第335章 有希望了 毕竟,在众人眼中,萧锦臣可是难得的好官,萧二爷何至于狠心至此? 面对铺天盖地的责骂与诅咒,萧二爷干脆选择了避而不视,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若非那些积年的容忍与算计,他又怎会一直让萧锦臣留在这个家? 而这场家族的风暴,也悄悄传入了姜美君的耳中。 此刻,姜美君正与谢秀芳并肩而坐,一边讨论着绣坊新设计的花式,一边闲谈着这桩令人唏嘘的家丑。 “真是活该!” 谢秀芳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慨,“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善茬。常言道自救才能救人,他倒好,专坑自家人。” 姜美君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玩味:“你又打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儿?” “你们也该听说过,旱灾那年,他把自己的粮仓掏空,全部救济了难民。可结果呢?那个跟了他大半辈子的小厮,最后竟活活饿死。这事儿过后,他的名声反而更加显赫。但据我最新打听到的小道消息,那小厮私下为自己留了一口食,却被他发现了。你们猜,他怎么做的?大发雷霆,指责小厮自私,在如此危难关头还藏着食物,一怒之下,竟把那仅存的粮食强行分给了别人,小厮因此才饿死了。” 围坐在周围的孩童们,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愕,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回应这惊人的故事。 卫和嘉稚嫩的声音带着好奇:“那他自己怎么没饿死呢?” “据说他在皇宫里,靠着皇上赏赐的点心勉强果腹,倒是没少吃。” 谢秀芳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你们说说看,这些年他干的那些好事,那所谓的名声到底是怎么攒起来的?哼,全都是建立在他人的苦难之上。” 明明是抛妻弃子,却非要给自己贴上一副为了江山社稷、不顾个人情感的大圣人标签。 强迫卫扬让出官位,姜美君放弃工厂,就连胡妈妈那点微薄的积蓄也不肯放过。 呸!真是厚颜无耻! “哎,老二和二嫂应该快到了?” 谢秀芳忽然想起,抬头问道。 “应该不远了,我们去城门迎迎他们。” 姜美君说着,已站起身来。 “走。” 城门之下,姜美君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就捕捉到了驾车而来的赖长贵的身影。 他连忙拉了拉身旁的谢秀芳:“到了,是咱自家人到了!” 两辆马车缓缓停稳,赖长贵和他的儿子笑容满面地停好了车,远远地向着姜美君挥手致意。 头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卫褚和卫晖两兄弟,伴随着赖家的长甫、长易、长彦三兄弟,个个精神抖擞。 而另一辆车中,则是容真真、白川、赖长美等人的身影。 “娘!” “奶奶!” “大哥大嫂!” “大爷大娘!” 一阵阵亲切的问候声交织在一起,温暖了这初冬的寒风。 姜美君脸上闪过一抹讶异:“怎么都来了?信上不是说只有老二夫妇会过来吗?老三一家怎么也到了,孩子们一个都没落下?” “听说奶奶在京城里受了委屈,我们怎能不来,总得给奶奶撑撑腰啊!” 卫长彦挥动着小拳头,似乎想展示他那尚未发育的小肌肉,却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这……咱们还是先去酒楼吃顿好的。” 谢秀芳提议,随即领着这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向城中的酒楼走去。 白川连忙开口劝阻:“大嫂,不必这么费心,我们都是一家人,在家里吃便好。” 在家的日子,美食随时可享,但今日这难得的团圆时刻,空气中弥漫着的不仅仅是饭菜的香气,还有那份久违的家庭温暖。父亲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家随时能吃,今天难得团聚,再说你们初次到京城,总得尝尝最正宗的京城味儿。” 话音落下,大家心中都不免涌起一股小小的期待。 于是,一行人身着各色衣裳,笑声与谈话声交织成一曲欢乐的乐章,浩浩荡荡地步入了京城着名的折雨楼。 这楼阁高挑,檐角飞翘,红漆木柱间透着古韵今风,每一步都似步入了一幅精美的画卷。 点菜的那一刻,琳琅满目的佳肴图谱令人目不暇接,最终选定的几道特色菜品,更是让人对即将到来的味蕾盛宴充满幻想。 谢秀芳见状,心里盘算起来,连忙把一脸茫然的卫和嘉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我的天,你快回去,让他们把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空出来的房间都得精心布置,这么多人,怎么安排住宿是个大问题啊!” 她眉头紧锁,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几日家中忙乱的景象,这可不是在老家,地方宽敞,人再多也能一人一间屋,这里是京城,空间有限,连仆人的住处现在看来都不够用了! 卫和嘉闻言,立刻明白了事态的紧迫,他匆匆嘱咐跟随而来的车夫,事无巨细,从打扫卫生到铺床叠被,每一件事都细细叮咛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他轻轻地拍了拍谢秀芳的手背,眼神中充满了安抚:“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孩子们围坐在一旁,好奇又兴奋地询问着关于京城生活的种种。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奶奶,您在京里又办了织布的活计?” 紧接着另一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追问:“还有绣房呢!奶奶,您是不是也张罗了个绣房?” 孩子们的提问一个接着一个,像小溪中的水珠不断跳跃,活泼而又生动,大人们只能笑着旁观,几乎找不到插话的缝隙。 正当这一家人沉浸在温馨的对话中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容真真秀眉微蹙,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是小二么?” 边说边优雅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门扉轻启,一阵微风吹过,带进来的却不仅仅是一缕清风。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面容兼具卫扬、卫褚之俊朗,又隐约透露出几分卫晖神韵的男子——萧锦臣。 他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萧锦臣的目光一触及这群活泼可爱的孩子,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之光。 “孩子们,都来了啊!” 他激动地跨过门槛,完全不顾周围人冷漠甚至警惕的眼神,拍着自己的胸膛,仿佛是在宣布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是卫垣,你们的父亲啊!卫褚、卫晖,你们俩难道不认识我了?” 话语中透露着期待,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第335章 有希望了 毕竟,在众人眼中,萧锦臣可是难得的好官,萧二爷何至于狠心至此? 面对铺天盖地的责骂与诅咒,萧二爷干脆选择了避而不视,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若非那些积年的容忍与算计,他又怎会一直让萧锦臣留在这个家? 而这场家族的风暴,也悄悄传入了姜美君的耳中。 此刻,姜美君正与谢秀芳并肩而坐,一边讨论着绣坊新设计的花式,一边闲谈着这桩令人唏嘘的家丑。 “真是活该!” 谢秀芳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慨,“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善茬。常言道自救才能救人,他倒好,专坑自家人。” 姜美君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玩味:“你又打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儿?” “你们也该听说过,旱灾那年,他把自己的粮仓掏空,全部救济了难民。可结果呢?那个跟了他大半辈子的小厮,最后竟活活饿死。这事儿过后,他的名声反而更加显赫。但据我最新打听到的小道消息,那小厮私下为自己留了一口食,却被他发现了。你们猜,他怎么做的?大发雷霆,指责小厮自私,在如此危难关头还藏着食物,一怒之下,竟把那仅存的粮食强行分给了别人,小厮因此才饿死了。” 围坐在周围的孩童们,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愕,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回应这惊人的故事。 卫和嘉稚嫩的声音带着好奇:“那他自己怎么没饿死呢?” “据说他在皇宫里,靠着皇上赏赐的点心勉强果腹,倒是没少吃。” 谢秀芳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你们说说看,这些年他干的那些好事,那所谓的名声到底是怎么攒起来的?哼,全都是建立在他人的苦难之上。” 明明是抛妻弃子,却非要给自己贴上一副为了江山社稷、不顾个人情感的大圣人标签。 强迫卫扬让出官位,姜美君放弃工厂,就连胡妈妈那点微薄的积蓄也不肯放过。 呸!真是厚颜无耻! “哎,老二和二嫂应该快到了?” 谢秀芳忽然想起,抬头问道。 “应该不远了,我们去城门迎迎他们。” 姜美君说着,已站起身来。 “走。” 城门之下,姜美君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就捕捉到了驾车而来的赖长贵的身影。 他连忙拉了拉身旁的谢秀芳:“到了,是咱自家人到了!” 两辆马车缓缓停稳,赖长贵和他的儿子笑容满面地停好了车,远远地向着姜美君挥手致意。 头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卫褚和卫晖两兄弟,伴随着赖家的长甫、长易、长彦三兄弟,个个精神抖擞。 而另一辆车中,则是容真真、白川、赖长美等人的身影。 “娘!” “奶奶!” “大哥大嫂!” “大爷大娘!” 一阵阵亲切的问候声交织在一起,温暖了这初冬的寒风。 姜美君脸上闪过一抹讶异:“怎么都来了?信上不是说只有老二夫妇会过来吗?老三一家怎么也到了,孩子们一个都没落下?” “听说奶奶在京城里受了委屈,我们怎能不来,总得给奶奶撑撑腰啊!” 卫长彦挥动着小拳头,似乎想展示他那尚未发育的小肌肉,却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这……咱们还是先去酒楼吃顿好的。” 谢秀芳提议,随即领着这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向城中的酒楼走去。 白川连忙开口劝阻:“大嫂,不必这么费心,我们都是一家人,在家里吃便好。” 在家的日子,美食随时可享,但今日这难得的团圆时刻,空气中弥漫着的不仅仅是饭菜的香气,还有那份久违的家庭温暖。父亲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家随时能吃,今天难得团聚,再说你们初次到京城,总得尝尝最正宗的京城味儿。” 话音落下,大家心中都不免涌起一股小小的期待。 于是,一行人身着各色衣裳,笑声与谈话声交织成一曲欢乐的乐章,浩浩荡荡地步入了京城着名的折雨楼。 这楼阁高挑,檐角飞翘,红漆木柱间透着古韵今风,每一步都似步入了一幅精美的画卷。 点菜的那一刻,琳琅满目的佳肴图谱令人目不暇接,最终选定的几道特色菜品,更是让人对即将到来的味蕾盛宴充满幻想。 谢秀芳见状,心里盘算起来,连忙把一脸茫然的卫和嘉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我的天,你快回去,让他们把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空出来的房间都得精心布置,这么多人,怎么安排住宿是个大问题啊!” 她眉头紧锁,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几日家中忙乱的景象,这可不是在老家,地方宽敞,人再多也能一人一间屋,这里是京城,空间有限,连仆人的住处现在看来都不够用了! 卫和嘉闻言,立刻明白了事态的紧迫,他匆匆嘱咐跟随而来的车夫,事无巨细,从打扫卫生到铺床叠被,每一件事都细细叮咛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他轻轻地拍了拍谢秀芳的手背,眼神中充满了安抚:“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孩子们围坐在一旁,好奇又兴奋地询问着关于京城生活的种种。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奶奶,您在京里又办了织布的活计?” 紧接着另一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追问:“还有绣房呢!奶奶,您是不是也张罗了个绣房?” 孩子们的提问一个接着一个,像小溪中的水珠不断跳跃,活泼而又生动,大人们只能笑着旁观,几乎找不到插话的缝隙。 正当这一家人沉浸在温馨的对话中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容真真秀眉微蹙,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是小二么?” 边说边优雅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门扉轻启,一阵微风吹过,带进来的却不仅仅是一缕清风。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面容兼具卫扬、卫褚之俊朗,又隐约透露出几分卫晖神韵的男子——萧锦臣。 他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萧锦臣的目光一触及这群活泼可爱的孩子,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之光。 “孩子们,都来了啊!” 他激动地跨过门槛,完全不顾周围人冷漠甚至警惕的眼神,拍着自己的胸膛,仿佛是在宣布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是卫垣,你们的父亲啊!卫褚、卫晖,你们俩难道不认识我了?” 话语中透露着期待,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第336章 大结局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哀求:“卫晖那时年纪还小,可能记不得了,但老二,你总该记得我?” 卫褚的眼神变得复杂,泪光闪烁,他定睛望着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中既有责备也有无奈:“这些年您丢下我们母子,看样子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嘛。” “你承认我了?” 萧锦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在他看来,只要被承认,一切就有了转机。 “承认什么?” 然而,卫褚的回答却冷若寒冰,带着几分讽刺:“抛妻弃子的事,不是您自己传得沸沸扬扬,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吗?” 萧锦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中流露出受伤与失望。 他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最小的儿子卫晖身上,却只见卫晖一脸疑惑地转向姜美君,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娘,这人是谁啊?突然跑来打扰我们吃饭,多没礼貌!” 显然,卫晖真的记不起这位曾经的存在。 这一幕让萧锦臣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恨,他狠狠地瞪着姜美君,仿佛想要用目光穿透她的心:“是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不让我的儿子认我,你怎能如此狠毒!” 接连被三个儿子拒绝承认,萧锦臣的内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愤怒与挫败感驱使他猛然向前,意图对姜美君施以暴力。 然而,“别闹了。” 这三个字仿佛拥有千钧之力,及时阻止了他的冲动。 姜美君身边,不仅有三个已长大的儿子,更有三个孙子围绕左右,他们迅速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将萧锦臣阻隔在外,连衣角都没有触碰到她。 “真是什么人都有,太煞风景了。” 这句话轻轻落下,既是对萧锦臣的讽刺,也是对周围那些企图看热闹的人的一种警示。 门扉缓缓闭合,屋内恢复了宁静,只留下门外那一抹孤寂的身影,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卫褚的声音突然在饭桌上响起,打断了大家的谈笑声,他目光略带几分遥远,转向身边的卫扬,缓缓问道:“哥,你可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家里难得的欢庆时刻——杀鸡庆祝老三出生的那天?” 这个问题仿佛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圈回忆的涟漪。 卫扬眉头微蹙,似乎在脑海中极力搜寻那段模糊的记忆,“那天真的有杀鸡这回事吗?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卫褚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嗯,那会儿家里境况着实艰难,荤腥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奢侈,只有到了年节才能勉强解解馋。老三的诞生,算是给家里带来了一份喜气,爹娘决定破例杀鸡庆祝。可是,那一锅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鸡汤最后是端给了刚分娩的娘,而本该属于我们的鸡肉,却被爹打包送给了隔壁家的铁蛋和老刘家的刘老四。” 这话一出,围坐桌旁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凝聚在卫褚身上,空气仿佛凝固,充满了对那段过往的好奇与同情。 卫褚接着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仿佛在回忆中找到了一丝自我解嘲的意味,“我那时还是个贪嘴的孩子,闻着隔壁飘来的鸡肉香,馋得不行,就鼓起勇气去找铁蛋争那条鸡腿。好不容易抢了回来,却被爹狠狠教训了一顿,揍得我好几天屁股都疼。” 卫扬听罢,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些往事,我竟一丝记忆也没有留存。那鸡肉,我终究是没尝上一口?” “没错,我们哥仨,在他眼中,好像还不如外头那些能自由觅食的野狗。” 卫褚的话语里夹杂着无奈与释然,那个曾经的父亲形象,在他心中已逐渐淡漠,变得无关紧要。 相比之下,卫扬显得更为豁达,关于童年的记忆仅剩下模糊的“日子很苦”,至于那些具体辛酸的细节,他已经无从追溯。 而卫褚,他的心里藏着一个细腻的世界,哪怕是最细小的疼痛,都被他悉心收藏,未曾有一刻遗忘。 那些不公平的待遇,每一次食物的分享背后隐藏的不满,都被他一一铭记,成了他成长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印记。 卫晖突然斩钉截铁地插话进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说实在的,我这一生,绝不会承认他是我的父亲,我只认娘为亲人。” 卫褚和卫扬几乎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共鸣,对过往伤痕的共同拒绝。 眼见卫褚即将陷入更深的回忆旋涡,姜美君的心不禁揪紧。 她迅速行动起来,用筷子夹起几块精心烹饪的大排,一人一块,温柔地分配给她的三个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与慈爱:“过去的日子再难,都已经翻篇了。从今往后,咱们这个家只会一天比一天好,你们三个,永远是娘的心头宝。” 说完,她不待众人反应,又急忙为每个人添茶加水,随后还不忘为三位儿媳的碗里添上大虾,那份忙碌中的细心,尽显母性的光辉。 孩子们也被这温馨的氛围所感染,纷纷嚷嚷起来:“奶奶,我也要虾!” “奶奶,我要喝汤!” “奶奶,我想吃猪蹄!” 三位媳妇见状,一边笑着,一边各自教育自己的孩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该是你们孝敬奶奶的时候,怎么能让奶奶给你们服务呢?” 一时间,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往姜美君的碗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那场景热闹非凡,充满了天伦之乐。 在这喧闹之中,偶然的一阵忙乱,不知哪个小家伙不小心打翻了汤,又有两个孩子因争夺肉块而起了小小的争执,但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姜美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 她抬眼,环视四周,望着这些围绕在自己身边,或笑或闹的家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超越岁月的柔和与宠溺。 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这种家人间无价的温暖与和谐,正是她心中最渴望、最珍视的东西。 是的,这样温馨的家庭,她深深地热爱着,享受着每一个平凡而又美好的瞬间。 第336章 大结局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哀求:“卫晖那时年纪还小,可能记不得了,但老二,你总该记得我?” 卫褚的眼神变得复杂,泪光闪烁,他定睛望着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中既有责备也有无奈:“这些年您丢下我们母子,看样子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嘛。” “你承认我了?” 萧锦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在他看来,只要被承认,一切就有了转机。 “承认什么?” 然而,卫褚的回答却冷若寒冰,带着几分讽刺:“抛妻弃子的事,不是您自己传得沸沸扬扬,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吗?” 萧锦臣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中流露出受伤与失望。 他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最小的儿子卫晖身上,却只见卫晖一脸疑惑地转向姜美君,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娘,这人是谁啊?突然跑来打扰我们吃饭,多没礼貌!” 显然,卫晖真的记不起这位曾经的存在。 这一幕让萧锦臣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恨,他狠狠地瞪着姜美君,仿佛想要用目光穿透她的心:“是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不让我的儿子认我,你怎能如此狠毒!” 接连被三个儿子拒绝承认,萧锦臣的内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愤怒与挫败感驱使他猛然向前,意图对姜美君施以暴力。 然而,“别闹了。” 这三个字仿佛拥有千钧之力,及时阻止了他的冲动。 姜美君身边,不仅有三个已长大的儿子,更有三个孙子围绕左右,他们迅速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将萧锦臣阻隔在外,连衣角都没有触碰到她。 “真是什么人都有,太煞风景了。” 这句话轻轻落下,既是对萧锦臣的讽刺,也是对周围那些企图看热闹的人的一种警示。 门扉缓缓闭合,屋内恢复了宁静,只留下门外那一抹孤寂的身影,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卫褚的声音突然在饭桌上响起,打断了大家的谈笑声,他目光略带几分遥远,转向身边的卫扬,缓缓问道:“哥,你可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家里难得的欢庆时刻——杀鸡庆祝老三出生的那天?” 这个问题仿佛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圈回忆的涟漪。 卫扬眉头微蹙,似乎在脑海中极力搜寻那段模糊的记忆,“那天真的有杀鸡这回事吗?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卫褚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嗯,那会儿家里境况着实艰难,荤腥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奢侈,只有到了年节才能勉强解解馋。老三的诞生,算是给家里带来了一份喜气,爹娘决定破例杀鸡庆祝。可是,那一锅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鸡汤最后是端给了刚分娩的娘,而本该属于我们的鸡肉,却被爹打包送给了隔壁家的铁蛋和老刘家的刘老四。” 这话一出,围坐桌旁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凝聚在卫褚身上,空气仿佛凝固,充满了对那段过往的好奇与同情。 卫褚接着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仿佛在回忆中找到了一丝自我解嘲的意味,“我那时还是个贪嘴的孩子,闻着隔壁飘来的鸡肉香,馋得不行,就鼓起勇气去找铁蛋争那条鸡腿。好不容易抢了回来,却被爹狠狠教训了一顿,揍得我好几天屁股都疼。” 卫扬听罢,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些往事,我竟一丝记忆也没有留存。那鸡肉,我终究是没尝上一口?” “没错,我们哥仨,在他眼中,好像还不如外头那些能自由觅食的野狗。” 卫褚的话语里夹杂着无奈与释然,那个曾经的父亲形象,在他心中已逐渐淡漠,变得无关紧要。 相比之下,卫扬显得更为豁达,关于童年的记忆仅剩下模糊的“日子很苦”,至于那些具体辛酸的细节,他已经无从追溯。 而卫褚,他的心里藏着一个细腻的世界,哪怕是最细小的疼痛,都被他悉心收藏,未曾有一刻遗忘。 那些不公平的待遇,每一次食物的分享背后隐藏的不满,都被他一一铭记,成了他成长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印记。 卫晖突然斩钉截铁地插话进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说实在的,我这一生,绝不会承认他是我的父亲,我只认娘为亲人。” 卫褚和卫扬几乎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共鸣,对过往伤痕的共同拒绝。 眼见卫褚即将陷入更深的回忆旋涡,姜美君的心不禁揪紧。 她迅速行动起来,用筷子夹起几块精心烹饪的大排,一人一块,温柔地分配给她的三个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与慈爱:“过去的日子再难,都已经翻篇了。从今往后,咱们这个家只会一天比一天好,你们三个,永远是娘的心头宝。” 说完,她不待众人反应,又急忙为每个人添茶加水,随后还不忘为三位儿媳的碗里添上大虾,那份忙碌中的细心,尽显母性的光辉。 孩子们也被这温馨的氛围所感染,纷纷嚷嚷起来:“奶奶,我也要虾!” “奶奶,我要喝汤!” “奶奶,我想吃猪蹄!” 三位媳妇见状,一边笑着,一边各自教育自己的孩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该是你们孝敬奶奶的时候,怎么能让奶奶给你们服务呢?” 一时间,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往姜美君的碗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那场景热闹非凡,充满了天伦之乐。 在这喧闹之中,偶然的一阵忙乱,不知哪个小家伙不小心打翻了汤,又有两个孩子因争夺肉块而起了小小的争执,但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姜美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 她抬眼,环视四周,望着这些围绕在自己身边,或笑或闹的家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超越岁月的柔和与宠溺。 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这种家人间无价的温暖与和谐,正是她心中最渴望、最珍视的东西。 是的,这样温馨的家庭,她深深地热爱着,享受着每一个平凡而又美好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