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荒年,农家福女开挂养家》 第一章 穿越成个小女娃 “秀儿,秀儿!你使劲啊,孩子已经看到头了……” “啊——!” “哇——哇——哇——”婴儿响亮的啼哭在破旧的土房子里回荡。 “生了生了。”接生婆欢喜的抱起婴儿,三下五除二把孩子裹上。 岑舒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就是一股腥味在鼻尖炸开,这就是死吗?全力睁眼一看,吓了一跳,这是?古代吗? 她感觉自己小小的身子被一块温暖的褥子裹住,开始用力挣扎:“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放开我!”传出的没有声音,只有阵阵啼哭。 岑舒睁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说不上是喜悦但也不难受,毕竟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已经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 眼睛重新闭上,意识却突然进入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什么!连着空间都一起和她穿越过来了!这下确实是不愁吃穿了。 上辈子自己是个宅女,再加上当时出现了传染病毒,她几乎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把整个空间都塞得满满的,还种了很多新鲜蔬菜,养了不少鸡鸭鹅,还有一口水井和一个养着鱼的池塘。 这次出车祸,也是在她刚去采购完,把东西收进空间的时候过马路分了心,但是她被撞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紧张和难过,只是在想,偌大一个世界,可能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她的离去而伤心。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能感受亲情,能和世界多一些牵绊。 岑舒全身都使不上力气,折腾了两下就睡着了,也许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愿望,所以给了她一次机会。 在门外转来转去的男人听到声音,立马往里面冲。接生婆被冲进来的黝黑大汉吓了一跳,骂道:“男人不能进,这里面是污秽知不知道!进来遭霉运,出去!” 男人像是听不见她的话,快步走到炕边,看着虚弱的女人,眼眶通红:“秀儿,以后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女人已经脱力,看了孩子一眼就沉沉睡去。 岑舒再次醒来,终于头脑清醒了,看着周围掉着土块的墙面,不禁有些担心,这真的不会塌吗? 还没多想,身体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托起:“哎呦呦,看看我们小福宝,醒了也不哭,自己玩儿呢。这十里八村,哪儿还有像我们福宝这么听话的小孩儿?让奶奶好好看看。” 旁边的老爷子急的凑近,说道:“我抱抱,让我抱抱。” 周巧萍不耐烦的说道:“抱什么抱,你会抱吗你?” 李怀庆嘴硬道:“我怎么不会,我这么多儿子孙子,怎么就不会了。” 周巧萍撇撇嘴,不愿和他争论,只让他看着,不准上手。 岑舒伸出手,看着眼前晃荡的线头,伸手去抓,不成想刚好摸到李老爷子的脸上,他立马展开笑容,说道:“哎呦,我们福宝喜欢爷爷呀。” 岑舒看着眼前的二人,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但是自己的小棉被却是又新又厚实,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这个时代,不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已经让她庆幸不已。 应该快到晚饭的点儿了,家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进门,进来的第一时间都是去看小福宝。 岑舒被一群哥哥包在中间,听着他们奶声奶气的争论:“妹妹长得有点丑,像一只红色的小猴子。” “哪里丑,明明就像小猪。” “胡说,我妹妹最好看了。” “……” 李老爷子终于忍不了他们的七嘴八舌,上前把孩子们驱散:“臭小子,都去吃饭,福宝是最好看的丫头,是家里最小的妹妹,以后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小豆丁们齐刷刷的点头,李宜生说道:“我是小妹的大哥,我当然会保护她。” 宜生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也多偏爱些,周巧萍听完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对喽,我们宜生是大哥,好好保护妹妹。” 剩下的孩子都不甘示弱,李宜秋:“妹妹,我,哥哥,好吃的给妹妹。” 周巧萍把孩子们都夸了一边,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吃饭。 这时候岑舒终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紧接着就看到了面容清秀但略有疲色的女人,这就是福宝的阿娘——赵秀儿。 她把福宝接过喂奶,岑舒实在是饿的头晕眼花,闭上眼睛,狠了很心终于吃上了母乳。 终于吃的差不多了,赵秀儿把衣服拉好,把岑舒抱在怀里逗弄。李双荣揣着一个窝头三步并两步走过来,说道:“秀儿,你先吃。” 岑舒看着那个硬邦邦的窝头,心里难受:赵秀儿还在坐月子呢,就给吃个硬邦邦的窝头? 接下来,她就不这么想了。 赵秀儿把她抱到了桌边,看着唯一的一盏小油灯下,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上除了一小碟咸菜,就只有人手一个的黑面馒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赵秀儿手里的窝头已经是全家最好的吃食了。 几个小萝卜头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吃着手里半个小黑馒头,眼里都是笑意,似乎有饭吃就已经很满足了。 旁边大腹便便的李大荣看着白团子似的岑舒,笑呵呵说道:“我们福宝也想吃是不是?等大伯挣了钱,给我们福宝买五味斋的点心吃。” 周巧萍眯起眼睛,笑着打趣:“我们福宝以后可有福啦。哈哈哈哈——”。 老太太身体很好,把儿孙教育的都是孝顺孩子,兄友弟恭的,虽然在七里村这个小地方,但是也是家风严谨,绝对不允许有什么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 张二翠听着自己丈夫的话,嘴上就开始不饶人:“自己的孩子还吃不饱呢,人家老二有的是力气,用得着你买什么点心?” 岑舒看着这个大伯娘,有些无语,本来就是逗弄孩子让大家高兴的话而已,何必这么认真,还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真是个拎不清的主儿。 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还没等李大荣呵斥,李怀庆就开口了。 老爷子平时话少,但是却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看着众人说道:“家里缺你吃还是缺你穿,小家子气。青阳道长可是说了,福宝就是我们老李家的福气。谁要对福宝不好,就是和我作对。” 张二翠没想到老爷子会当众给她难堪,一时间缩了缩脑袋,接着吃饭了。 赵秀儿爱怜的摸摸她的小脸,说道:“福宝乖,娘亲带福宝睡觉觉去。” 岑舒已经困得钻进娘亲的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在娘亲轻哼的小调儿里睡着了。 第二章 大旱 一眨眼,岑舒穿越过来已经一个多月了。 李崇明火急火燎的带着李宜秋和李崇禧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奶奶,大事不好了。” 岑舒皱眉听着二堂哥的大呼小叫,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毕竟天气实在是太过炎热了,让人心焦气燥的。 周巧萍气哄哄的一把掀开门帘从里面出来,压着声音怒道:“小点声儿!福宝睡觉呢。怎么了?什么不好了。” 李崇明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婴儿,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说道:“河里的水下去一大截,奶奶,我们赶紧去装水。好多人已经去了。再不去就迟了。” 周巧萍听了孙子的话,皱着眉头说道:“再不下雨,庄稼都要被晒死了。”随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去把你二叔叫回来,他力气大。”随后又在屋子里把李崇望叫来一起收拾家里的水缸和木桶。 赵秀儿陪在福宝身边,轻轻拍着她肉乎乎的小腿,担心道:“没有粮食,可怎么过……” 岑舒一直知道家里的条件不好,这次要是庄稼都死了,可能全家都得饿死。这一个多月里,家里人对她的好她都看得见,她是绝对不会让家里人饿肚子的。 半个时辰后,除了福宝和赵秀儿,剩下的老老少少都去河边打水了。幸亏她家离河边不远,很快几个堂哥就端回来不少木盆,里面的河水夹杂着一些沙土,但总好过没有。 河里的水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洗衣服洗澡和刷锅浇地的。要喝水,就得到村西头大槐树下的井里去打水。李家在村子的东头,要走好一会儿才能打上两桶水,每天挑水的活儿都是福宝的父亲李双荣去。他力气大,不到半个时辰能走一个来回。 眼看着河里的水就要干了,井水没了也只是时间问题。但也顾不上去想这些,毕竟先把眼前的这些水给接回来才是正事儿。家里十几口人,一点儿用的水都没有,根本不行。 岑舒听着外面木盆沉沉落地的声音,闭上眼睛去探查空间里的情况。因为要用精神力,但是她现在小婴儿的身体每次都只能进去个一两分钟,根本待不了多久就会睡着,所以她很少进去。 再睁眼,眼前都是郁郁葱葱的青菜和鸡鸭鹅,时不时几只兔子在被大公鸡追着逃窜,小猪仔白白嫩嫩的在泥坑里打滚,看着好不快活。岑舒使劲拔出一根油菜,几乎是瞬间,土里又长出来一根,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井里的水清凉又清甜,喝完了让人神清气爽。岑舒惊奇的看着空间的变化,没想到,穿越过来以后,空间的功能更加强大了,以前只能自己种自己养,没想到现在能这么方便。 还没等她推开那座小屋子的门,精神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岑舒赶紧趁睡觉之前把几个鸡蛋收起来,随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已经到了中午。 在外面接了半天水的众人回来就开始喝水,几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咕咚咕咚的喝了快大半桶。岑舒看到家里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里都装的满满的。 周巧萍走过来看着福宝,对上她清澈懵懂的大眼睛,不由得开始笑:“这丫头长大肯定好看,你看看你这眼睛这鼻子。”说着刮了刮她小小的鼻尖。把手放到她的小被子下面,皱眉说道:“别给孩子盖了,光盖住肚子就行,这大热的天,别把她热着。” 岑舒大眼睛眨呀眨,对着奶奶就开始笑,她真的太热了,虽然小被子就薄薄一层那也很热的。 赵秀儿听了婆婆的话把小被子掀开,一掀吓一跳,在孩子手边竟然有好几个鸡蛋。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疑惑又兴奋,周巧萍抱起福宝,高兴道:“福宝,是你给的鸡蛋吗?哎呦呦,奶奶就知道我们福宝是个宝贝。” 赵秀儿似乎接受不了眼前的景象,说道:“是不是我去茅房的时候有人进来了,不然孩子哪儿来的鸡蛋。” 周巧萍想想说道:“先别跟人说,万一真是福宝,别让人打上孩子的主意。” 说着她把鸡蛋拿出来,说道:“我每天给你煮一个,你好好吃,才能有奶喂孩子。” 赵秀儿红着眼说道:“我奶水不够,孩子也吃不饱,吃了也不一定有奶。”福宝每次都吃不饱,眼看着小脸儿都没那么圆了,看的她心里着急。 周巧萍:“没事儿,孩子再大一点儿喂米糊。再不行就把鸡杀了,给你再补补。” 家里就一只鸡,还是留着下蛋的,要是再杀了,以后可就吃不上鸡蛋了。但也足可以见,家里人都不想委屈了福宝和赵秀儿。毕竟是给他们老李家生了孩子,也不能在月子里苛待了她。 有了几个鸡蛋但家里还是喝的野菜粥,连个黑面馒头都没有。岑舒看到着急,在空间里团团转。 干旱越来越严重,李老爷子站在门框处,原本挺直的背慢慢弯下,说道:“老天爷,下场雨。不然可怎么活人啊。” 接连七天还是没下一滴雨,河里的水被人疯抢,连外村的都跑过来舀水,有的都和村里人打起来了,井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了一大截。大旱真的来了。 岑舒还小出不去门,每天就只能看着家里人唉声叹气。不过奶奶似乎告诉了李老爷子那天鸡蛋的事情,老爷子特意过来趴在炕边问道:“福宝,我们福宝是小神仙不?要是的话,再变一个鸡蛋行不行?让爷爷看看。” 赵秀儿想笑又不敢笑,觉得这场面太过滑稽,哪儿会有什么真的小神仙。 刚想到这儿,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惊到了,小被子里钻出来一只肥嘟嘟的母鸡,扑棱着翅膀就从炕上飞下去了,咯咯哒的在地上找东西吃。李老爷子愣了一瞬,高兴地说道:“福宝真是小神仙啊?哈哈哈哈,我们福宝就是个有福的。” 高兴了一阵,岑舒眨着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像是在求夸奖。 李老爷子的配合的拍手,说道:“真厉害,福宝真厉害。” 一老一小在屋子里对着傻笑,留赵秀儿一个人震惊,女儿竟然是个小神仙,她居然生了个小神仙。 不过李老爷子出去的时候嘱咐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这些小子们,害怕孩子太小告诉外人,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打孩子主意。 高兴之余,旱灾越来越严重,家里人已经不下地了,连野草都枯死了,更不用说庄稼。这下,只能进山去挖菜打猎了。 第三章 自己找奶吃 接连几天,村里的人在山上疯抢野菜,自己村里的人不挖,外村人也会来。听说上游的河水都已经快干了,下游的喝水都成问题。 七里村夹在中间,水也只是勉强够这几天用,不出十天,就别想着每天还能有洗漱的水了。家里的男人能去的都去槐树下打水了,看能接回来多少。 不是他们不懂得用多少取多少更好,而是再不去,恐怕一点儿水都喝不上了。 岑舒每天躺在屋子里,这老房子看着破旧但是比外面凉快多了,除了有些暗和往下掉土块,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今天家里就剩下奶奶、娘亲和她,无聊的小孩儿一直打哈欠,但是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她娘已经没奶了,连她自己都吃不饱,饿得和竹竿一样瘦,哪儿还能有奶喂她。 偏偏自己不管掏出来鸡蛋还是鸡,他们都不好好吃饱,每次都攒起来,精神力有限的婴儿实在是拿不出来更多了。攒了好几天的精神力,肚子咕噜噜叫的岑舒,无奈的进入空间寻找自己能吃的东西。 日头高照,晒得院子里的地都裂了缝,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荒地和枯死的草,周巧萍带着大儿媳种在墙边的菜苗刚冒出来个头,眼看着就要旱死了。老人站在正房门口,惋惜的看着菜苗。 赵秀儿抱着只穿了一件小肚兜的福宝,迟疑道:“娘,我还是没奶,喂不饱孩子。”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孩子还小,她这个当娘的今天一点儿奶水都没有了,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孩子啊。 周巧萍看着福宝,狠狠心说道:“一会儿老二回来,让他把家里那只鸡杀了,炖了给你和宜生吃。我先去隔壁刘二家借点儿小米,给福宝熬点粥。” 赵秀儿抹抹眼泪,哄道:“福宝不怕,一会儿喝米汤。” 岑舒看着还醒着,实际上早就在空间里翻了半天了。空间很大,有山有水的,但是她现在的精神力能去的地方只有菜地和水井,再走远一点儿就撑不住了。 左翻右翻,除了一堆鸡蛋鸭蛋和小兔子,什么都没有。她拿着一堆鸡蛋正准备回去,一只小山羊横冲直撞的进了菜园子,紧接着就是一只母山羊。岑舒眼睛一亮,找到奶了。 她费劲的用精神力把山羊运出来,小羊的叫声越来越大。岑舒想,要是把母羊运走了,小羊可怎么办。想了想,把两只羊一起运了出来。周巧萍刚从外面回来,嘴里念着:“刘二家的小米也没有了,我去里长家一趟,你好好看着孩子……” 边说边掀门帘,差点被横冲直撞的小羊给撞到。 老太太看着炕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孩子,还有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疯跑的两只山羊,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福宝,这……这是你弄来的?” 床上的小孩儿高兴的举起小拳头,发出“哦——哦——”的声音。 赵秀儿端了碗水从厨房回来,看着屋子里的羊,吓得差点把碗摔了,但是好歹稳住了。迟疑的看着周巧萍,问道:“娘?您出去借回来的羊?” 周巧萍赶紧把山羊赶出去放到院子里,回来说道:“现在连小米都借不到,谁还借母羊?小丫头这是饿极了,自己找来的。” 赵秀儿不管看到多少次福宝的能力,还是很震惊。甚至犹犹豫豫的说道:“娘,福宝这样不会对她不好。每次拿出来东西,她都没精神的很。会不会损福报?” 周巧萍迟疑着不敢确定,看着炕上原本活泼的小孙女现在一动不动,也是吓了一跳。 昏昏欲睡的岑舒感觉耳边一阵悉悉索索,紧接着就是奶奶的声音:“好福宝,奶奶知道你厉害,但要是拿东西会伤了你,可别再拿了,知道吗?全家就是谁不吃,都不能让你饿着。”说着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岑舒心里一阵感动,原来家里人宁愿吃不饱也不想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原本懒散的她,现在燃起了熊熊斗志——必须让家里人吃饱! 她从空间里拔出来一堆蔬菜和几只母鸡,高兴的对着娘亲和奶奶“啊——啊——”的说话,其实她说的是:“你们吃,我有的是。”但无奈她们都听不懂她的“婴言婴语”,只能眨巴着眼睛看她们红了眼眶。 周巧萍知道孩子懂事,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婴儿,但是不管她是神仙还是妖怪,都是她最亲的小孙女儿,她不想让福宝受到一点儿伤害。 岑舒挠挠脑袋,想着:怎么有奶了还不喂她呀,好饿。 赵秀儿挂着一脸泪痕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羊奶。 岑舒的眼睛一亮,终于来了,还得是她娘,小嘴一撅就知道她是要吃饭。 周巧萍把福宝递给赵秀儿,说道:“你喂福宝,我出去割点草,不然这羊没东西吃。”说着就拿着镰刀吭吭的出了门山上去了。 岑舒饿极了,一口接一口的喝的不亦乐乎,饿狼扑食的样子逗得赵秀儿咯咯笑:“小福宝,慢点喝,还多着呢。这么喝小心呛到。”喂几勺就拿起福宝专用的小手绢给她擦擦奶渍。 好好喝了一通,终于喝饱了,岑舒适时打了个饱嗝儿,赵秀儿也就不喂了,轻轻的把孩子放下,拿枕头把她夹在中间就去洗碗了。 赵秀儿前脚出去,岑舒正在无聊的玩着手指,目光里捕捉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连忙抬头看过去。一只灰色的大老鼠慢慢的从房顶上沿着一根柱子下来,身后跟了好几只小老鼠。岑舒吓得呆住了,只恨自己现在不能马上跑出去。 赵秀儿还在厨房,正放碗,就听到屋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吓得连忙往里面跑。 岑舒努力的伸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老鼠,害怕的踢着腿。这老鼠这么大,不会把她咬一口。娘啊,你快来,再不来你女儿被老鼠吃了。 赵秀儿一进门就看见炕上眼冒绿光的大老鼠逼近炕上的白团子,大惊失色,拿着手边的笤帚就往它身上招呼,打的老鼠不停的发出吱吱吱的尖叫声。 不过它们跑得太快,只打死两只小的,大老鼠就带着剩下的老鼠飞快的爬上柱子,扬长而去。 留下屋子里的母女二人心惊肉跳。 当天晚上,李怀庆听了这事儿,心疼的不行:“把娃吓着了?” 饭都没吃完就跑去借来几只猫,养了几天,把家里的老鼠捉的干干净净,至少不敢冒头了。 第四章 恶霸抢水 赵秀儿看着福宝脸上的泪痕,心疼的把孩子抱起来轻声哄着:“福宝不怕,福宝不怕,是娘不好,不该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儿的。”惊魂未定的岑舒在娘亲的怀里终于定了定神,想到刚才的大耗子还是心惊肉跳。 还没细想,外面一阵兵荒马乱。 张二翠尖细的声音响起,喊得人心都提起来了:“娘,娘,快拿点儿银子。”边说边往屋里跑,急的额头冒汗,连墙边的山羊都顾不上看。 赵秀儿抱着孩子从屋子出来,赶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气喘吁吁的张二翠顾不上解释,只是不停的问:“快让娘拿钱,去医馆。” 听见医馆,赵秀儿也坐不住了,说道:“娘去山上割草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快说呀。” 被赵秀儿牢牢抱在怀里的岑舒也心急如焚,和大伯娘说话真是费劲,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呀。两只小手攥着肚兜的角角,等着张二翠回应。 张二翠哭天喊的说道:“天杀的王仁,他带了一帮混子把当家的和二弟给打了。” 听见家里人受了欺负,岑舒的眉毛皱了起来。赵秀儿立马回屋开了自己的嫁妆匣子,小小的盒子里整齐的摆着几件首饰,看着都是银的,但是长时间不戴,看着像被灰尘蒙住的样子。 岑舒看见赵秀儿想都不想就把盒子里的首饰一股脑儿给倒出来,揣进了一只打着补丁的小包里,急匆匆的把她抱着往外走。 张二翠还在院子里等着周巧萍回来,看着赵秀儿手里的包裹,连忙上去接:“我来拿,你别去了。” 赵秀儿刚伸出手,就被拦了下来。往过一看,原来是周巧萍割草回来了。 周巧萍厉色看向张二翠:“用不上你拿,管好自己就成。” 说完回屋取了银子,跟着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张二翠去了医馆。赵秀儿好说歹说才让周巧萍把她带上。 岑舒看着一路上的景象,心里沉了又沉,旱灾比她想的严重多了。别说路边,连河边都已经没有活着的野花野草了。唯有山上的树木看着情况还好一点,是这一片唯一的一抹绿色。 周巧萍看着一言不发的张二翠,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大和老二的伤严不严重。” 张二翠忙说道:“我哪儿知道严不严重啊,我又不是郎中,反正见血了。” 周巧萍斜了他一眼,岑舒看着这大伯娘,感觉她不太靠谱,走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快走到医馆的时候,她们才从废话连篇的张二翠嘴里了解到事情的大概。 今天他们去村西头打水,本来都好好的凑到井边,虽然说不上排队,但是大家也都还算和气。刚轮到他们的时候,大槐树下的王招财家就来了一帮人。他们凶神恶煞的手里还拿着棍子,来了就开始赶人,边赶边骂道:“谁要在井里打水,先交三百文。” 在村里,李家也算是过得还不错,但是孩子多,干活儿的人少,好歹能让全家吃饱,每年也就只能剩下一两多。一开口就是三百文,都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口粮了。 这群人油盐不进,为首大家都认识,就是这王招财的大儿子王仁。这人是个赌徒,镇上的赌坊没有他不欠的,去年才把他七岁的小女儿卖了,还上了一点儿,不然他的手就保不住了。估计又是欠了钱,居然来收村里人的钱,真是丧良心。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这口井在我家门口,就是我家的,打我家的水,自然是要交钱的。以前的我就不计较了,现在,都给我交够三百文才能打。” 不满的村民多的是,立马就有人反驳道:“谁说是你家的?脸这么大,咋不说整个村都是你家的?” 王仁平时就一肚子坏水,不过自己身材瘦小,不敢和村里人硬来,毕竟他也不是傻子,打不过不说,还得把自己搭进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带着十几个帮手,个个都是练家子,但凡是和他作对的,他都要好好收拾一顿。他王仁,腰板子也直起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王仁就招呼着大汉把刚才抱不平的杨三郎给拖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把人绑在树上打。李老二看着自己的好友被这样对待,立马上去帮忙,结果被人一棍子敲在了背上。 一家子看着李老二被打,赶紧把人拦了回来,还被几个大汉在身上狠狠踹了几脚。李大荣害怕棍子落在老爷子身上,狠狠挨了几下,额头都被打破了。 看这情况,其他人更是不敢动了,就这么僵持在井边,到现在都不知道散没散。几个和李家交好的,赶忙把人送到了镇上的医馆里,这才派张二翠赶紧回来取钱。 周巧萍听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岑舒被晒得难受,但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实在是有些好奇,不老老实实的待在赵秀儿给她盖着的布下,总是探头出来看,晒得小脸红扑扑的。 不过心里并不轻松,不知道爹爹和大伯怎么样了,堂哥们都还小,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 想着这些,岑舒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在赵秀儿的怀里被晃得更困了,撑不住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已经到了医馆门口。她不知道路上走了多久,只能看到赵秀儿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衫。 岑舒正对上牌匾上端正“济世堂”三个大字,她知道就是这儿了。 周巧萍急匆匆的进门,岑舒被娘亲抱在怀里,闻着中药清苦的味道,一眼看到了黝黑大汉像一座山似的立在屋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爹爹没事。 李双荣转身先安抚了老太太,赶忙迎过来从赵秀儿手里接过福宝,低声说道:“你怎么来了?还带着孩子。一路上多累呀。” 赵秀儿终于腾出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眼眶红着,道:“吓死我了,你没事儿就好。我不累,一路上福宝睡着了,娘和我换着抱的。” 岑舒眨着眼睛,被夹在爹娘中间,恨不能现在就学会走路。 李双荣:“我没事儿,就是大哥的额角被石头砸破了,郎中说得多呆一会儿,看他犯不犯恶心。” 说着,宜生宜秋看见娘亲来了,委屈的跑过来告状:“阿娘,他们打了阿爹和大伯,还把我们的桶都抢走了。” 小孩子没见过这么坏的人,自己崇拜的爹爹也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给打了,让两个孩子无所适从,看着很是可怜。 赵秀儿弯下腰把孩子拥在怀里哄着:“没事,没事,阿娘在呢。不怕。”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真的喝水都成问题了。 第五章 夜半惊魂 周巧萍和张二翠扶着一瘸一拐的李大荣出来时,岑舒已经快要睡着了。看着头被包的像个粽子的大伯,立刻清醒过来,心里百感交集。 赵秀儿看见人出来,关心道:“大哥怎么样?抓药的银子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 张二翠忙说:“哎呦,弟妹,你可真是帮了大忙。我们手里的银子确实不够……” 话没说完就被周巧萍厉声打断:“老大媳妇!这钱公中出,别打歪主意。” 张二翠讪讪收回手,说道:“娘,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不还。” 张二翠嫁过来这么多年,是什么人,老太太心里清清楚楚,让她出点钱,和要她命似的。转头又跟赵秀儿说:“你的嫁妆好好留着,你娘留给你的念想,别随随便便就给了出去。” 赵秀儿点头,看着怀里正嘬着手指头的福宝,心里一软,这些以后就留给福宝做嫁妆。岑舒看着赵秀儿满是爱怜的目光,伸出小手碰了碰她的脸,露出了开心的笑。 李怀庆年龄大了,虽然没受伤,但是一路走到镇上也已经体力不支,但是看着受伤的两个儿子,还是拖着刺痛的腿,出去雇了一辆牛车。一家人,挤不上一辆车,李双荣再三的说他没事儿,不用坐,但硬是被周巧萍按在车上。 赵秀儿也被周巧萍强硬的要求上车,她才出了月子没多久实在是不能累着。她抱着孩子依偎在丈夫身边,从脖颈处看到一片青紫,不由得湿了眼眶,又怕别人看见,赶紧抹了抹忍回去。 张二翠带着孩子走在后面,一群小萝卜头一点儿都不争抢要坐车,反而你追我赶的往前跑。只留下张二翠一个人满腹牢骚:“都说了抱着孩子别来,来了有什么用,你是不用走了,挤得别人上不去车……” 中间好几次周巧萍下了车让孩子们轮流上去休息,就这么走走停停的终于到了家。 一进门李怀庆就看到了墙角下舔着石头的山羊,一脸惊讶的看着周巧萍,直到进了里屋,才问:“哪儿来的羊?福宝变来的?” 周巧萍:“娃娃吃不饱,自己找来的山羊。” 李怀庆:“我滴个乖乖,不行,福宝老是拿这好些东西出来,早晚得让别人看见。我得嘱咐嘱咐她。” 周巧萍也不拦着,在她眼里福宝就是神童,是上天给他们老李家的福泽恩惠。本来就宝贝这个最小的孙女,就算她是个普通孩子,那也是他们手心里的宝。 老爷子脚步匆匆的进了二房的屋子,福宝正在炕上啃着小脚丫,哼哧哼哧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喜欢不已。 看见爷爷进来,福宝眨着大眼睛看向他。 李老爷子:“福宝,以后可不敢让别人看见你往外拿东西了,知道吗?不然会有坏人把你抓走,到时候就再也见不了爷爷了,再也回不来了。到时候爷爷就是天天哭,也找不回来你了。” 听着爷爷哄孩子的话,福宝笑着蹬着小腿,发出“嗯——哈——”的声音。 赵秀儿听着老爷子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爹,那羊怎么解释啊?” 老爷子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就说是老二从山上碰见,牵回来的。反正老二又不会乱说。” 李双荣从外面进来,赵秀儿早就告诉过他福宝能变东西出来,当时他不信。但是山羊可不是好找的,还是奶山羊,这山里他都快转遍了,除了野鸡野兔也捉不到什么其他的猎物,这下,由不得他不信了。 天色渐晚,几人早已商量好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山羊是李老二捉到的,鸡是花钱买来的,总之,不能让别人知道福宝的能力。 岑舒躺在炕上,看着他们商量着对口供,心里暖暖的。他们是真的怕她受到伤害。她自己也知道,不能肆无忌惮的拿一些贵重的或者这里没有的东西,以后还是尽量收敛一下。 晚上吃饭,周巧萍打开了自己锁着的柜子门,拿出来好几个鸡蛋打成蛋花加在了野菜汤里,还单独蒸了一个给赵秀儿吃。一家人吃的香甜,感觉今天一天的劳累都被这顿加了蛋的吃食给扫清了。 古代人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也没灯,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 正是睡得香甜的时候,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惨叫,随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岑舒原本就睡得浅,一听见外面的风吹草动就睁开了眼睛,外面明显是有人在打架,家里进贼了!她努力往旁边看,却只能听到她爹一阵一阵的呼噜声。她眼一闭,心一横,扯开嗓子就开始嚎“啊——啊——啊——”。 赵秀儿连忙起来要给她去热羊奶,迷迷糊糊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赶紧把睡得不省人事的李双荣摇醒:“当家的,当家的,醒醒。” 李双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以为是孩子尿床了要换布子,翻身起来却正对上门外伸进来的刀子,立马清醒过来,把老婆孩子护在身后。李宜生和李宜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动静还没醒过来。 岑舒赶紧从空间里舀了些井水泼在了二人的脸上,这才悠悠转醒,却被赵秀儿捂着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 院子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是主屋和大房的屋里到现在还没点灯,万一有人现在进去,那可就糟糕了。 李双荣看着蒙着脸慢慢进来的黑影,屏息凝神,人进门就一棍子敲在了他的后颈,那人身形一顿,慢慢的倒了下去。 岑舒拼命的调动自己的精神力,小脸都快白了,硬是隔空把水泼在了家里其他人的脸上。果不其然,立刻听到了李大荣的呵斥:“你敢动我老婆孩子试试!我和你拼了!” 李双荣把几人藏在房里的柜子里,说道:“我得去看看大哥和爹娘,秀儿别出来,好好看着孩子们。” 赵秀儿坚定的点头说道:“你去,孩子们这儿有我呢。” 岑舒在黑暗中看着阿娘发亮的眸子,想着:没想到柔柔弱弱又爱哭的阿娘,在这个时候这么勇敢。 李双荣前脚出去,他们就听到了外面的叫声,赵秀儿一听,立马小声脱口而出:“王仁!” 岑舒看着被关的严丝合缝的柜子门沉思,王仁,又是这个王仁,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六章 小叔回来了 李双荣出去了不知多久,岑舒和娘亲还有两个哥哥待在柜子里空气都变得稀薄,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人几乎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土布鞋踩在砖地上的声音既沉重又清晰,李双荣穿的是草鞋,这人肯定是那贼人。 岑舒被娘亲牢牢抱在怀里,却也感觉到了危险,汗毛都竖起来了。 李宜生、李宜秋靠在娘亲的身上,岑舒也能感觉到他们在发抖。 柜门被拉开的瞬间,岑舒立刻在空间里舀了一瓢水对着他的面门就泼了上去,那贼人根本没有料到,被泼了个正着。赵秀儿顾不上害怕,把福宝一把塞进李宜生的怀里,抄起棍子就往他头上招呼。 “让你闯进来,打死你!打死你!”赵秀儿一阵乱挥,拖延了时间。 李双荣几乎是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往回跑,生怕晚了一步,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到。 岑舒眼睁睁看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身材匀称精壮,一看就不是那些乌合之众能比的,担心更甚,生怕娘亲被欺负了。 那人上来就一把抢过了赵秀儿手里的棍子,一棍子打在头上,直接敲晕了闯进来的贼人。 岑舒终于舒了口气,不是一伙儿的就好,不过,这人怎么看着又面生又眼熟的。 李双荣紧跟着进来,看清帮了自己妻子的人,兴奋道:“阿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岑舒这才想起来奶奶总挂在嘴边的臭小子,李叔恒,也就是自己的亲小叔。 李叔恒摸了摸脑袋说道:“半个时辰前刚回来,还没进门就看到有人在墙边鬼鬼祟祟的。本来没想着让他们进来,但是他们人太多了,费了些功夫。” 说话间,大房一家和老爷子老太太都过来了,惊魂未定的喊着:“老二,你们怎么样?没人伤着。” 一进门周巧萍看到眼前的人愣了一瞬,随后就是上来又锤又打:“你个臭小子,走了两年连个信儿都没有,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李叔恒当场双膝一弯,重重的跪在地上朝着爹娘磕了几个头,说道:“儿子不孝。” 周巧萍眼睛一红,泪流满面,却也舍不得再说一句重话。任由李大荣赶紧上去把人馋起来。 李叔恒:“家里得罪了什么人?居然有人敢当街爬墙,还带着刀。” 李怀庆把烟管在炕边上磕了磕,说道:“咱们这片大旱,井里快要没水了。王仁今天带着一帮人围了村里的井,还把你大哥二哥给打了。” 李叔恒当即怒骂:“厚颜无耻!欺我李家无人吗!我现在就去找他。” 周巧萍忙把人拦住,说道:“大晚上的别走了,吃饭了没,娘给你烙饼。” 李叔恒摇摇头说道:“娘,军中还有事,今日若不是从门前经过看见贼人,我是不能耽搁的。现下还有人在门口等我,我收拾完这帮宵小,就得走了。” 周巧萍抹着眼泪,但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儿子有出息保家卫国,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拦呢。 李叔恒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布,里面包着二十几两银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巧的长命锁,走到岑舒面前,说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赵秀儿说道:“还没取官名,家里都叫她福宝。” 李叔恒看着她好奇的大眼睛,笑道:“福宝,听着就有福气。小叔给福宝一个见面礼好不好,说着把长命锁放到了岑舒的胸口。” 赵秀儿连连摆手,说道:“太贵重了。” 周巧萍拿过长命锁给岑舒带上,说道:“给福宝的,就好好收着。” 岑舒看着小叔的长相,和父亲有六分相似,不过更加英气,浓眉大眼,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个大帅哥。他把手里的银子都塞给了周巧萍,转头就往院子里走去。 夏夜的晚风不凉,岑舒被娘亲抱着到了院子里,看到了满院子黑压压的人被五花大绑堆在地上。 李叔恒上去找到王仁,一脚踹在他的前胸,道:“现在我说什么,你答什么,不然就去见阎王。” 王仁根本没有认出来他,他连抬头都不敢,唯唯诺诺的称是。 李叔恒:“你来这里做什么,李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卑鄙,带刀潜入我家中。” 王仁小心翼翼,带着哭腔说道:“我就是鬼迷心窍了,只是想偷点儿银子,没想干什么。” 李叔恒大怒,吼道:“偷点儿银子用得着这么多人带着刀来吗?你是想杀了我们全家!” 被戳穿了心事的王仁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承认:“没有,不是,不是,我没想杀人。” 岑舒看着王仁,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就因为收井水钱没收上,也不至于来杀人啊。 李叔恒凑到王仁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立马睁大眼睛,矢口否认:“我没有要杀人,没有!” 李叔恒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把扎在王仁的两腿之间,说道:“你要是再打歪主意,就试试看。” 李叔恒和他的同僚都在行伍待的久了,审问这一套不在话下。 很快就了解了情况,王仁带过来的有快二十个人,不是什么正经来路,是他从四十里外明灭山上的土匪窝里带出来抢钱的。那赌坊就是黑云寨的一个窝点,王仁欠了钱,人家要他一只手。这黑心东西竟然说他有钱,能给一百两银子,就是要借几个人回去取。 这几天他横行霸道,除了收井水钱,还干起来拐卖的脏活儿。不过之前都是在其他村子里,这是第一次对自己村里人下手。他知道李家男人多,李双荣又有把子力气,但是那主顾就要不出百天的小女婴,所以他非要冒险一试,这次成了的话,足足有五百两银子。 张二翠在后面震惊道:“五百两!” 周巧萍直接给了她肩膀一下,厉声道:“五千两又怎么样!我家福宝万金不换。你要是敢动这个心思,李家就容不下你了。” 张二翠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小声反驳:“我又没说要卖了她……” 家里人的眼神让她害怕,她就是随便想想,又不是真的要把孩子卖了。不过一个小丫头居然值五百两……但是婆婆的威胁也让她不敢再想。 李叔恒问清缘由,匆匆把人转送到县衙。留了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朋友,帮家里处理这群人就要离开,翻身上马,威风凛凛的样子让孩子们崇拜不已。 李宜秋钻到前面,喊道:“小叔!带上我,我也要当大将军!” 李叔恒笑着:“宜秋,等你长大些,小叔就带上你。” 说完,对着家里人微微颔首:“你们保重!如有人再敢来欺,修书给我。” 在家里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李叔恒和自己的几个兄弟挥鞭走远了。 第七章 改善改善生活 这群人都是官府通缉的人犯,刚送到就被直接押进了大牢,只可惜了那几个被拐的孩子,都不过六七岁,官府查了又查,只带回来一个病弱的男孩儿,看着活不了多久,被人贩子抛在了破庙里。 这都是听外人说的,那凶神恶煞的汉子不负所托,帮着李家把贼人扭送官府后麻利的把院子里被砸坏的东西都修好了。连家里一直不稳,快要散架的小板凳都修得十分牢固。不仅如此,还带着李双荣把看守水井的几个贼人打晕,扔在了官府门口。他几乎每天都能在山上猎到兔子或者野鸡,大大的改善了李家的生活,至少大家肚子里都有了油水,在这大旱的灾难下,也没有太难过。 不过这人不爱说话,在李家住了四五天,岑舒也只知道他叫小水,一个大男人叫的名字还怪温柔嘞。 周巧萍对这个小水很是喜欢,每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水啊,歇一歇,天太热了,喝口水。” 家里的水缸被小水挑的满满当当,岑舒原本还心疼父亲背上有伤,小水接了这活计,让她放心不少。 家里的其他人总觉得过意不去,把最好的一间房腾给他住,本想着也住不了几天,谁承想这一住就是半年。 初秋之时,下了几场雨,河里有了些水,井水也慢慢恢复到以前的水位。除了粮食死光了,剩下的倒是没什么,不过没了粮食,这么多张嘴怎么能撑到明年。 山上别说是野菜了,就是树皮都被剥光了。一连半个月,许多人家都只能每天一顿稀米汤,饿了就睡觉。 李家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粮食吃光了,李叔恒给的银子确实多,多的能置办一间大屋子。可是在灾年,粮价涨的比南方洪涝的水还高,几家粮行争相竞价,今天还是十文钱一斤,明天就要三十文,你家四十文,第二天就要七十文。越是涨价,越是有人要买。 家里已经快没粮了,大人还好,能饿一饿,几个小的可忍不了。 四岁的李宜秋跟着堂哥崇禧,天天喊着:“肚肚饿,肚肚饿,娘亲,我要吃饭。” 赵秀儿几乎每天都把自己的饭拨出来大半给宜生和宜秋吃,但本就不多,除了解解嘴馋,根本吃不饱,能撑着不倒都靠着那山羊的奶,每天福宝喝剩下的就加在野菜粥里煮,每个人都能喝到一点儿,不至于没了力气。 前天李大荣和李双荣带着已经13岁的李崇望一起去了粮行,三个男人挤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抢过那些大家族里采买的仆人和平时就彪悍的老大娘。一下午,李崇望的鞋子都挤掉一只,才买了买了三斤高粱面和一斤玉米面。就这点儿东西,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岑舒看着垂头丧气的家人,努力的朝着爷爷伸手,做出抓东西的动作。老爷子虽然心情烦闷,但还是抱起了孙女,哄道:“福宝,想和爷爷玩儿是不是?爷爷带福宝看羊,小羊羔。”说着小心的抱着孩子朝墙根下拴着的两只山羊走去。 还没走近,岑舒就赶紧抓住机会,从空间拿出来快二十个鸡蛋和一布口袋的玉米面,攒了好几天的精神力,一口气终于能拿出来这袋子面,让岑舒松了口气,这下家里人不用饿肚子了。 李老爷子脚步一顿,看着凭空出现的鸡蛋,眉心一跳,说道:“哎,都是爷爷没本事,才让我们福宝这么苦。” 岑舒皱着眉,小嘴一嘟,不高兴了。 老爷子看着怀里的小孙女,说道:“爷爷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福宝是个好娃娃,是为了家里能吃饱,爷爷知道。” 岑舒这才高兴起来,这下能让家里人都吃饱了,她要好好攒攒精神力,争取下一次能拿出来更多。她发现攒上七天,就能在空间里拿出快五十斤的东西。之前的山羊运出来让她难受了好些天,这下可不能再胡来了。 李老爷子没有一下子把粮食都拿进去,而是锁进了他们主屋的柜子里。每天晚上睡觉前把厨房的粮食袋子填一半,让人很难看出变化。岑舒不懂老爷子为什么这么谨慎,不过爷爷做事儿自然有他的道理。 当天其实就是中秋,但现在这个情况,谁家还过的了节。不过有了福宝给的粮食,当天晚上家里就烙了几张大饼,还喝上了打了六个鸡蛋的蛋花汤。 张二翠坐在桌边,看着厚厚的一叠烙饼,馋的吞了好几次口水,被老太太的目光盯着,实在是有心没胆儿去吃。赵秀儿在厨房烙完五张饼,端上桌,迟疑的说道:“娘,这么吃,家里还能吃几天啊。要不少烙几张……” 李怀庆:“不用。老二媳妇,你做饭就成,粮食的事儿不用担心,总归饿不着家里人就是了。” 赵秀儿听了这话,点点头,转身进了灶房。 周巧萍拿着饼分给几个孩子:“宜生一半,宜秋一半。” 两个孩子高兴地从奶奶手里接过烙饼,脆生生的道:“谢谢奶奶。” 接着周巧萍又快速的把饼撕开:“崇明的,崇禧的。” 最后大人一人一张,带上小水的,足足烙了十张饼。就着夏天腌好的咸菜,和小水猎回来的野兔,吃的满嘴流油。连一向吃的最少的赵秀儿都忍不住吃了大半张饼和一块兔肉。 李双荣吃的最快,连吃带喝,吃完手里的饼,别人还没吃到一半呢。他匆匆起身就去把福宝抱来,坐在桌边逗弄着小女儿。 岑舒无聊的看着自己亲爹这张放大再放大的脸,小手一挥,啪的一声拍在了她爹脸上。李双荣感觉不到一点儿疼,憨厚的笑着:“我家福宝长大以后得是个女将军,手劲儿真大。” 岑舒听着阿爹这宠溺的话,露出两颗洁白的小牙根,笑的灿烂。这个中秋节,是她过得最好的中秋,家人团圆,哪怕吃穿上差些,也是高兴的。 宜生手里举着饼,慢慢的挪动到妹妹身边,小心的问道:“福宝想吃吗?香香的烙饼。” 赵秀儿笑道:“刚长出来个小牙根,咬不动的,你吃。” 宜生迟疑着不吃,掰下来一点点碎渣泡进了蛋花汤里,小心的用小木勺喂到妹妹嘴边,说道:“这个可香了,你尝尝。” 岑舒感动得努力张大嘴巴,终于能尝到羊奶以外的食物了,好感动! 看着妹妹吃的很香,李宜生又快速的往碗里泡了一点碎渣,小心的喂给妹妹。 早早就把烙饼吃完的李宜秋却红了眼睛:“呜呜呜——” 赵秀儿连忙去问:“怎么了?咬到舌头了吗?娘亲看看。” 宜秋摇头,指着大哥说道:“我也要喂妹妹,可是没有饼饼了。呜呜呜——” 家里人哈哈大笑,李宜生把勺子递给弟弟,说道:“喂。” 福宝也配合的张大嘴巴,狠狠吃了几大口,然后打了个饱嗝儿。 小水看着这一幕,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周巧萍:“小水,想什么呢?” 小水:“我和兄长以前也是如此,触景生情,想我兄长了。”说罢便接着吃饭了。 周巧萍沉思了片刻,说道:“等打完仗,早点儿回去看看。” 小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剩下的饼还是让宜生吃完了,不知道小家伙儿像谁,吃饭的时候温文尔雅,倒像是个读书人。 吃饱喝足后,张二翠被周巧萍留下来洗碗,剩下的各自回屋休息,暮色降临,一家人也慢慢进入梦乡。 第八章 断腿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李双荣和李怀庆就扛着锄头去了地里,家里还有些玉黍的种子,现在把它种上,说不定来年还能收点粮食,总好过让地就这么空着。 李崇望带着李崇明吃了早饭就赶去地里帮着一起犁地了,留下李崇禧带着李宜秋出去和隔壁的小子们一起玩儿。 李崇禧今年九岁带着四岁的宜秋出去好不威风,毕竟九岁的小孩儿已经算是半个大人,再大一点儿都能帮着家里一起干农活儿了。孩子们都喜欢和大孩子一起玩儿,但是对于李宜秋,都嫌弃他是个小屁孩儿。又爬不上去树,也不会在土坑里生火烤麻雀,就知道等他们做好了一起吃。要不是李崇禧厉害,能抓到麻雀,他们肯定不乐意带着李宜秋玩儿。 一群孩子站在大槐树底下,都是七八岁的样子,只有宜秋,是个小萝卜头。 王三宝看着树上的鸟窝,高兴的说道:“快看,那儿肯定有鸟蛋。” 爬树对于这群村里的孩子来说是小菜一碟,李崇禧让宜秋坐在石头边上,嘱咐道:“乖乖坐着,哥给你烤鸟蛋吃。” 宜秋乖乖的点头,坐在石头上看哥哥爬树,边看边给哥哥加油。 李崇禧爬的很快,不出一炷香,怀里就揣着七八个鸟蛋下来了。几个孩子立马围过来,王三宝和王司方找了一堆干稻草,拿着打火石就在石头边上生了一堆火。几个孩子兴奋的七嘴八舌“我要那个最白的”“我要有斑点的”“我想吃那个最大的”…… 很快就烤好了,几个孩子像是不嫌烫似的立马你一个我一个的分起来,他们家里现在都已经没什么粮食了,这个鸟蛋应该是他们改善生活的唯二方式,还有一个就是捉麻雀。 分到最后,鸟蛋不够了。李崇禧抢先塞到李宜秋手里的鸟蛋,被旁边杨家的小胖子一把夺过去,理直气壮的说道:“本来就没他的。” 李崇禧心头火气,说道:“鸟蛋是我掏的,凭什么不让我弟弟吃。” 小胖子义正严词道:“我去捡柴了,他干什么了?凭什么没我的份儿!” 旁边的杨小花听不下去了,小声说道:“柴明明是我捡的,你又没动。” 小胖子气哄哄的看向她,呵斥道:“你和谁一伙儿的!再这样我就告诉奶奶,你别进家门了!” 小姑娘委屈的闭上嘴巴,一句话都不敢说。 几个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把自己的鸟蛋让出去。 李崇禧看着瘪着嘴巴,可怜巴巴的宜秋,摸了摸他的头,把自己的递过去,说道:“没事儿,哥不要了,你吃。” 宜秋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不喜欢他,不想和他玩儿。 李崇禧还以为他是因为鸟蛋的事情不高兴,赶紧剥了壳,喂到宜秋嘴边,说道:“张嘴,可好吃了,别不高兴。” 宜秋还是瘪嘴看着哥哥,推了推哥哥的手,说道:“宜秋不吃,哥哥吃。” 小胖子吃完了自己的,看着两人推来推去,直接上手夺过鸟蛋,一口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你俩都不吃,我帮你们吃。” 宜秋呆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哥哥的鸟蛋又被这个小坏蛋抢走了,奶声奶气的吼他:“你还给我!坏蛋!” 小胖子立马抬手就要打人,被崇禧拦住,直接给了他一拳,说道:“你敢打我弟弟,我今天就打死你!” 发狠的表情让小胖子吓得不轻,连忙跑回了家。 宜秋想起自己没吃上鸟蛋,哥哥也没吃上,伤心的坐在大石头上一动不动。 这群小伙伴全都围在崇禧身边,帮着他出谋划策:“你弟弟肯定是因为没吃上鸟蛋。” “你在给他掏一个呗。” …… 李崇禧看着树上的鸟窝,准备再上去一趟,摸摸宜秋的头说道:“哥再给你掏,没事儿。” 三下五除二又上了树,鸟窝里他们一般不会全都拿走,总会剩两三个,再拿一个也没什么。 他刚伸手,树下就伸来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还带着钩子。那竹竿像是故意的,不停的追着树上的崇禧打。 树上本就站不稳,一直手里还握着鸟蛋,李崇禧连连闪避,但是那竹竿像是长了眼睛,就往他身上捅。往下一看,原来是那个小胖子,从家里拿了大竹竿来捣乱。 宜秋看着他作乱,小小的身体直接撞上小胖子,大喊着:“不许欺负我哥哥!” 四岁的小孩儿哪儿能打得过小胖子,他是停下来不再打李崇禧了。转身抱起宜秋就往槐树下的水井走去,边走边说:“敢打我!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去井里好好喝水,淹不死你!” 宜秋吓得哇哇大哭,李崇禧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大喊着:“你敢!”又把目光放在其他小伙伴身上,说道:“快帮帮我弟弟!求你们。” 几个孩子平时被小胖子欺负惯了,这时候根本不敢上去,只有杨小花转身就跑,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眼看着宜秋就要被扔进井里,李崇禧心一横,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右腿的剧痛让他直接疼出了冷汗,但是一点儿也不敢耽误,朝着井边狂奔。在最后一秒钟,把宜秋的手拉住了。 宜秋挂在井边,死死的抓着哥哥的手,哭道:“哥哥我怕,哥哥——” 李崇禧右腿剧痛,但脚还是得死死的卡在旁边的石头下,不然他和宜秋恐怕会一起掉下去。 小胖子看着李崇禧像要杀人的目光,连退几步,捡起竹竿就往家跑。 几个小伙伴这才敢上前去救人,七手八脚的拉住宜秋的衣服,但是井口太大了,根本使不上力,只能确保宜秋掉不下去。 李家人匆匆赶来时,吓得魂飞魄散。崇禧满裤子的血,宜秋挂在井口。 李大荣和李双荣冲过去把宜秋拉上来,孩子已经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崇禧终于放松下来,这才清晰的感觉到右腿的剧痛。 李双荣背上崇禧就往医馆跑,大半个时辰的路,他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等到家里人都赶到时,崇禧已经昏睡过去了。 张二翠急切的问:“怎么样了?” 李双荣:“右腿折了。估计得落病根——” 张二翠受不住打击,瘫坐在地上,痛哭道:“天杀的,哪个害我儿子!” 李大荣把人搀扶起来,说道:“没事儿,只要人在,什么都不怕。”话虽如此,但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赵秀儿在家看着几个孩子,宜秋还没醒,连梦里都喊着“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把赵秀儿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岑舒躺在宜秋身边,小手慢慢抓住他的手指头,宜秋终于慢慢安静下来,睡得安稳了些。 第九章 我家孩子的腿谁来赔 崇禧这次受伤,可是把全家都心疼坏了。宜秋更是每天都要去陪着哥哥,怕哥哥太疼,天天坐着个小板凳凑在崇禧身边,没事儿就帮他呼呼。 前因后果崇禧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全家都知道,是杨虎家的小孙子干得好事儿。 崇禧在医馆呆了三天,李老大和李老二轮换着去陪他,每次还要带上宜秋这个小跟屁虫。他回来的那天,全家人浩浩荡荡的去向杨家讨说法。 一路上,张二翠见人就哭,边哭边说,不到一刻钟,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杨虎家的小孙子害的李家三小子腿折了,还把宜秋扔进了井里。现在正要去杨家讨说法呢。 一个时辰之后,就已经成了杨家小孙子要杀了李家的两个小子,人都已经快没气儿了,现在正去杨家要赔偿呢。 村里人就是喜欢看热闹,哪怕自家天天吃不饱,饿着肚子也耽误不了看热闹的心思。不一会儿,杨虎家门前就已经围满了一堆人。还有带着瓜子儿的,就等着看两家打起来。 杨虎和李怀庆从小一起长大,虽说关系没有多亲近,但也是过得去,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杨家三天都没有上门解释,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杨虎这个人最要面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今天才叫来这么多人。 杨家应该是听到了风声,大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怀庆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步走向大门,紧接着“哐哐哐——”,杨家的院子安静的好像没有住人。 李怀庆在墙外喊道:“杨虎,我知道你在家。再不出来我拆了你的门。” 他是气急了,原本把面子和名声看得很重的老爷子,何曾做过这样当街吵吵,众目睽睽之下砸门的事儿,但是崇禧的腿,让他几乎气疯了。孩子还这么小,以后断了一条腿,成了瘸子,那他的崇禧可怎么过啊。 杨家的院子里终于悉悉索索的有了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开了门:“来了来了。”她一抬眼看见门口怒气冲冲的李怀庆和一圈的邻居,满脸堆笑:“李叔,您怎么来了。什么事儿还带这么多人,进来说进来说。” 李怀庆冷哼一声:“让你家男人出来。” 女人往后退了半步,又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去镇上做工,还没回来呢。” 李怀庆眼睛一瞪,说道:“他不在就叫你公公出来!”他知道和这个女人多说无益,他家小孙子被宠的无法无天,多半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功劳。 不待她叫,杨虎就已经拄着拐一瘸一拐的出来了,边走边说:“老哥,你来了,进来坐。” 李怀庆高声道:“我来是讨个说法。你家小孙子把我这两个乖孙害成这样,断腿的断腿,晕倒的晕倒,你家连个屁都不放,你们要干什么?” 杨虎的脸色巨变:“你说什么?” 李怀庆被气得头顶冒烟:“我崇禧在树上掏鸟蛋,他就敢拿着棍子捅人,我宜秋才四岁,他抱着我孙儿就往井里扔。逼得崇禧跳下来,拉住宜秋才没让掉下去。我赶到的时候,孩子就就挂在井口,要是手一松,我孙儿连命都没了。” 看着杨虎越来越差的脸色,李怀庆:“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小孙子就是个混世魔王。你们不管教,就让别人替你管,小小年纪,就敢杀人,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虎气的浑身发抖,看着周围的邻居,再看看在牛车上躺着的崇禧,转过头来指着儿媳:“你!这么大的事儿你敢瞒我!你是当我死了吗?” 胖女人见事情败露,梗着脖子叫到:“又没真死!那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难道你要打断孩子的腿来赔吗!” 杨虎身形不稳,大声叫到:“莲琴,莲琴。”隔得最远的那间破屋里走出来一个瘦小的女人,看着这么多人有些疑惑。 杨虎:“你去镇上,把大兴叫回来。快点!” 莲琴赶紧答应着,跑出了院子,从围得水泄不通的门口艰难穿过。 胖女人还不依不饶:“你叫他干嘛?不就是腿断了吗。” 随后转头向李家人嚷嚷:“我小叔子那年也就花了半吊钱,我赔你半吊钱就是了。孩子懂什么,他就是玩一玩,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小子自己跳井里的,再说了,那崇禧又不是我家小奇推的,你都说了,他是自己跳下来的,关我儿子什么事。” 别说李家人了,连邻居都听不下去,劝道:“大兴他媳妇儿,你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家红红可是说了,亲眼看见杨奇把人丢进去的……” “人家崇禧是为了救弟弟,他家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去年把我儿子头上砸了那么大一个包,他们杨家一个字儿都没说。” “半吊钱,他小叔子那时候就是没钱治才成了瘸子,她又不是不知道,半吊钱够抓两副药吗?” “她那小儿子,长大了不得杀人放火,早点抓到大牢里关着算了。” …… 胖女人见没人替她说话,眼神一转,扑在地上就开始哭天喊地:“老天爷啊,这么多年我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转而看向李家人,哭道:“我把命赔给你们,总行了!”说着就装模作样的往墙上撞。 周巧萍冷冷的看着她,连珠炮似的话一串一串砸在她身上:“你爱撞就撞,看什么眼色。我孙儿变成这样,你们杨家小子脱不了干系。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撞死,我也要好好教训你儿子。自己不管教,多的是人替你管教。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你该庆幸我孙儿没出大事,不然,我就是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杨虎:“老嫂子,我是真不知道。近来我腰病犯了,大兴也不在家,莲琴又是个不闻窗外事的。我真是,真是对不住……” 随后冷冷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胖女人:“你要是再闹,就回娘家去。我杨家容不下你!” 李怀庆:“把你们家杨奇叫出来!好好问问,他是怎么欺负我家孙儿的。” 杨虎:“那孽障,前天一早,就被送到他姥娘家去了。” 胖女人叫到:“谁敢动我儿子!” 杨虎厉声呵斥:“你要是再多嘴,就让大兴休了你!搅家精,我们家真是倒了血霉。” 将近一个时辰,看热闹的邻居都散的差不多了。崇禧他们也被送回了家,只留下李大荣和二老。莲琴带着一个瘦高的男人从远处过来,这就是杨大兴。 听杨虎说完事情的经过,杨大兴脸涨得通红,一个窝心脚就踹在了胖女人的肩膀上。 第十章 送进大牢 杨奇他娘又哭又闹,但还是没阻止杨大兴把杨奇连拖带拽的带回来。 折腾了一上午,老爷子的脸色阴沉,把杨奇吓得直哆嗦。 杨大兴到了三十才有了这个儿子,平时又不常在家,才让他变得无法无天。 他朝着杨奇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拧着他的耳朵说道:“你成了精了你!还敢把人往井里扔,跟我去给人家道歉。” 他娘可受不了宝贝蛋子被又打又踢,一把推开杨大兴,说道:“他是你亲儿子,一点儿都不心疼。打坏了怎么办!” 杨大兴斜了那个没脑子的一眼,对李家人说道:“叔、婶儿、大荣,孩子看病花了多少钱,我们都赔。我现在就带着这个臭小子去给崇禧和宜秋道歉。真是对不住了,我没管教好孩子。”边说边把三两银子塞给了李怀庆。 李老爷子的脸色好看了些,虽然还是生气,但是看在杨虎和杨大兴承认错误的态度上,也消了些气。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杨大兴立马拽着孩子就往外走,丝毫不顾杨奇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村里的小孩儿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紧紧的跟在他们后面,想看着这个讨厌鬼受惩罚。 杨虎佝偻着身子:“老哥,今天的事儿,也是孩子之间玩闹不懂事。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再欺负人了。你消消气。” 岑舒正躺在爷爷给她做的新摇篮里晃荡,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瘦高男人揪着小胖子进了她家门。一群孩子围在岑舒身边,岑舒更是心疼的拽着崇禧的袖子,一会摸摸手,一会儿笑一笑,生怕哥哥心里难受。 崇禧半靠在木板床上,逗弄着尚在襁褓的妹妹。这是爷爷专门给他做的,方便平时出来休息,不至于总是闷在屋子里躺在炕上。 杨奇一进门就看到了半躺在木板上的崇禧,眼里的怒火藏都藏不住。 杨大兴看着崇禧被木板固定的腿,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一把按住杨奇,说道:“给人家道歉。” 杨奇震惊的看着父亲:“你说什么?凭什么我道歉!他自己跳下来的,又不是我推的。” 李崇禧表情淡淡,他早就知道杨奇不会轻易给他道歉,他也不稀罕这个无法无天的恶棍的道歉。 跟在后面的李家人脸色变了又变,这孩子是废了,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 杨大兴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又推又攮的:“你别给我废话,道歉!” 杨奇眼里露出凶光,一脸恨意的看着父亲,喊道:“凭什么!我就不,娘亲说了,我没错。是他先没分给我鸟蛋。” 站在门外的王司方喊道:“你什么都没干!而且鸟蛋全都是崇禧哥掏的,你还抢了两个呢。” 杨奇怒骂:“你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我打死你!” 说着捡起地上的土块砸向瘦弱的王司方。 王司方他娘就在旁边,一把拽过孩子,那土块正正砸在她脚边。“小兔崽子,你再敢砸我娃试试!” 杨大兴一时间没拦住,连忙道歉:“王嫂子,我肯定教训他,别生气。” 杨奇看着父亲,吼道:“他先说我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总是帮别人!我娘呢,我要我娘,你们都欺负我……” 岑舒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极品的小孩儿,但是看着身边全都严阵以待护着她的哥哥们,心中都是暖意。 杨奇看着越来越生气,敦实的身体到处乱撞,狠狠打在他爹身上。杨大兴的脸通红,说道:“别动了!不然看我回去揍死你。” 杨奇身体一僵,他还从来没有挨过打呢:“你不是我爹!你去给别人当爹!啊!啊!啊!啊!” 尖叫声传遍了院子,尖锐的刺痛每个人的耳膜,岑舒其实并不害怕,可是身为婴儿对这刺耳又陌生的声音立马做出了反应,哪怕赵秀儿已经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耳朵,她还是哇哇大哭。 李家人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杨大兴看似带着孩子来道歉,实际上只是为了面子过得去而已。这半天,他下的最重的手就是拧了一下杨奇的耳朵。 怪不得有这样的孩子,李怀庆生气道:“你们要是来我家里捣乱的,立马给我滚出去!”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杨大兴半天除了威胁孩子道歉,其他的一句不提,现在被指着鼻子骂,脸色又青又红:“小孩子打闹罢了,他能有什么分寸?都是一个村儿的,你们这么不依不饶做什么!” 杨奇今天受的委屈,比之前七年受的委屈加起来还多,整个人呼哧呼哧的:“你才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啊!”说完直直的冲向在木板床上的崇禧,不过几步路,崇禧腿不方便,根本无处可躲,其他人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把推倒崇禧,狠狠骑在他手上的腿上,还一手去抓岑舒的脸,赵秀儿一直护着崇禧,被他逮住了机会,一把薅在福宝嫩生生的脸蛋上。 小女娃哭的震天响,岑舒眼泪模糊,看着几个哥哥和发了疯似的摁住小胖子打。右脸火辣辣的疼,立马肿的老高。 李双荣三下五除二冲过来,拎起杨奇的领子就把人扔到了他爹怀里,骂道:“你踏马管不住孩子,就别往我家领!废物!” 李怀庆更是气的上去直接踹了小胖子一脚,被杨大兴推得连退了好几步:“原本以为你真心诚意来道歉,原来都是演给村里人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让你的小崽子吃牢饭去!” 岑舒看着老爷子气的脸色灰白,止住哭声,朝着她要抱。李怀庆赶紧凑上去抱过孩子,心疼的看着。岑舒看着脸都疼白了的堂哥,小手轻轻的在脸上指指,然后“呜——呜——”,又指指崇禧,“呜——呜——” 李怀庆:“我们福宝受委屈了。”心疼的一边哄着小孙女,一边安慰孙子。 张二翠早就忍不了了,儿子被欺负以后她就绝对不善罢甘休,知道家里今天去杨家讨说法,她早早的就带着小水出了门。 这会儿一进门,看着在地上捂着腿流眼泪的儿子,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大声的喊着:“官爷,就是他们家孩子。这都欺负上门了!” 紧跟着进来了几个衙役,看着情景二话不说就把小胖子捆上了,连带着杨大兴一起带走。 村里人都傻了眼:“这张二翠啥时候这么厉害了,小孩子玩闹呀,衙门也管啊?” “不是,说是这杨家小子差点儿把李家那个小宜秋扔井里,那不就是杀人吗?” “啥?小小年纪就敢把人往井里扔?怪不得李家这么生气,要是我家孩子,我早打上门去了……” 杨家也根本没想到这么点儿小事儿居然会被抓进衙门,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银子,才把杨大兴给捞出来。 杨奇被关进牢里,整天嚎哭,现在父亲出去了,留自己一个人更是心慌害怕,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七岁的小孩,从来没想过会进大牢。 杨虎急的团团转,每天都到李家去软磨硬泡好坏赖话说了个遍,李家连门都不开。杨奇他娘更是昏了又醒,醒了又昏。 李怀庆:“老大媳妇,你咋知道怎么报官?” 张二翠洋洋得意:“小水和崇望跟我一起去的,那官老爷人真不错,还挺客气。” 周巧萍:“没想到官府连这事儿都管。” 小水:“这不是小事,他杀人未遂,应得的。” 关了将近一个月,杨奇才被放出来,杨家把人接回来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也不敢再找事儿,每天大门紧闭不敢出门。 第十一章 借粮 之前大旱,整个平阳县都没了粮食,从各地运过来的高粱面,玉米面,大米,白面啥的价格贵得离谱。岑舒已经七个月了,又能吃奶还能吃点儿面糊糊,每天高兴的不亦乐乎,没注意到家里的粮食又快吃完了。 赵秀儿:“娘,老二不就买了几斤粮食吗?咱们上个月还吃了顿烙饼,剩下的还能吃几天啊。” 周巧萍一愣,说道:“别担心,还能吃个七八天。再让老二他们去一趟,买点儿高粱面回来。”要是光靠那几斤面,他们早就吃完了。幸亏有福宝之前拿的玉米面,足足有五十斤。 刚吃完早饭,李双荣就拿了一两银子带着李崇望出去了。 到了正午,两个人才背了点儿粮食回来,全是高粱面,总共加起来也就三斤,大大的布兜子,就装了个底儿。 周巧萍:“怎么只买了这么点儿?” 李崇望端了碗水给二叔,解释道:“奶,你不知道。现在好多粮行都不卖了,只给那些员外和官老爷供货。就是卖咱也买不起,三百文一斤玉米面,一百五十文一斤高粱面,大米一斤五百文。求了人家好半天,才从人家婆子手里买了三斤。” 听的周巧萍倒吸了口凉气,就算只吃最次的高粱面,那一两银子就只够吃一个月的,再这么下去,那些买不起粮食的家里,估计都有人饿死了。 李双荣把面袋子递给她,说道:“咱们少吃点儿粮,我去猎兔子。”这个季节山里已经冷了,再说,村里的人一天往山上跑八百趟,咋还能有猎物,连小水最近都猎不到了。 岑舒在屋里但是听的清清楚楚,啊啊的周巧萍吸引过来。看着小孙女有精神的样子,周巧萍高兴的颠了颠她,随后就感觉手里多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展开手掌一看,手心里躺着一个圆滚滚的馒头。 吓得老太太赶紧把她抱进里屋,轻声说:“福宝,这么多人在呢,让人知道了,把你抱走奶奶哭死都找不回来你了。” 长大了点的岑舒精神力越来越强,现在随随便便拿出来几个馒头什么的压根就不费力气。再说了,在屋子里的都是自己家人,没什么好担心的,最多防着一点儿大伯娘,其他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看着老太太一脸严肃,也吐了吐舌头,卖了萌糊弄过去。 周巧萍:“这下确实快要到难处了,若不是你,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你爷爷说的对,福宝就是个小神仙。” 怀里的孩子笑的眯起了眼,形成一个弯弯的月牙状,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紧接着熟悉的布兜子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周巧萍上前一看,这么多白面!又是五十斤!就是收成最好的时候,也舍不得吃这么多白面。 她犹豫的问道:“福宝,以后能不能换成玉米面,白面太扎眼了。”现在的七里村,恐怕连村长都拿不出白面来。 岑舒皱着眉头,可是玉米面实在是有限,她上次那玉米面是以前屯粗粮的时候买的,统共加起来也就三袋,可是白面有足足五十袋呢。 看着小孙女皱起的眉头,周巧萍赶忙说道:“好,白面更好吃。” 随后又想起来损福报的事情,赶忙拿出来三两银子,说道:“好福宝,你能不能把银子收起来?你拿了这么多东西,奶奶怕损了你的福报。收起来,咱们就当是买的。等以后赚了钱,还他更多。” 岑舒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焦急,把银子收进了空间,能让老人安心,还能名正言顺拿出来更多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紧接着,三十个鸡蛋、两只母鸡、十斤猪肉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炕桌上。 老太太的手都有些抖了,热泪盈眶的把东西锁进了柜子,抱着小孙女说道:“少拿一点,少拿一点。” 岑舒只笑,不答应。看的老太太又高兴又生气,轻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但是家里确实需要粮食,除了李大荣在镇上当账房,不在家里吃饭,剩下的李二荣和李怀庆带着李崇望都是要做农活儿的,又累人又热,不吃饱可是不行。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赵秀儿身体一直不好,生完孩子也该好好补着……幸亏有福宝,不然这一大家子真是要饿肚子了。 岑舒静静地探查空间里的东西,收了这三两银子进去,瞬间银子就消失不见了,好歹是三两呢!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空间的变化。 原本一直遮掩着云雾的池塘边上突然明朗起来,看的真真切切,居然是一片药田。但她也分不清楚都是些什么药。 岑舒看着药田,眼神一闪,难道这些被云雾掩住的地方其实一直是存在的,只是她之前一直以为那就是空间的边界。其实只要用银子,它是能够解锁更多的。这个重大发现让她兴奋异常,说不定以后还能拿出来更多有用的东西。 还没等她多想,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周巧萍抱着她走出去,看到穿着整齐的妇人带着一个长相清秀眉眼有点儿像赵秀儿的女人。 周巧萍面色不善,冷冷开口:“你们来干什么?” 那妇人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凑上来说道:“亲家母,看你说的。秀儿生了孩子,我这个当娘的,怎么着也得来看看啊。” 周巧萍躲开她要抱孩子的手,不客气的说道:“你咳嗽着,还是别抱了,可别过了病气给孩子。” 那妇人讪讪收回手,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又把眼睛看向了福宝,说道:“小胖墩儿,我是姥姥,叫姥姥。” 岑舒看奶奶不喜欢她,随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才是胖墩儿呢!怎么跟一个小女孩儿这么说话,哼!她才不承认,昨天娘亲叫她小胖墩儿的时候,她笑的口水糊了一下巴呢。 那女人看孩子也不搭理她,清了清嗓子,终于说道:“亲家母,现在日子不好过呀。家里的地真是一点儿粮食都没打下,都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周巧萍:“谁家日子不一样呢?我家那二十亩地,不也是一个粮食块儿都捞不着。旱成这样儿,也没办法。” 妇人说着话眼泪就落了下来,带着哭腔:“我那当家的,这几天更是一病不起,家里实在是难。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要养着我这女儿和十四岁的小儿子,根本过不下去啊……” 周巧萍:“说你要干啥就是了。” 她抽噎着说道:“您能不能看在秀儿她爹的份儿上,借点粮食给我家,不多借,二十斤就行。” 周巧萍脸色更冷,不客气的说道:“二十斤就行?你怎么不说五十斤呢?没皮没脸的货,还看在秀儿的面子,你和你那恶毒的女儿,好意思提起秀儿吗!” 岑舒看着火力全开的奶奶,已经惊呆了,老太太平时说话就算不客气,可从来不会这么给人没脸,下人面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有那妇人,被指着鼻子骂,居然还忍得了。 不过接下来,那妇人才真是让初来这个世界的岑舒大开眼界。 第十二章 狐媚子做派 李双荣扛着锄头回来时,那妇人正跪在地上扯着周巧萍的裤腿,泫然欲泣的说:“好姐姐,我真是没办法了。秀儿他爹病重,我知道粮食不易得,借我点银子也行。好歹让他看看病……” 岑舒现在只庆幸赵秀儿带着宜生宜秋去串门了,不然这种情况,她平日里又心软,再加上自己亲爹生病,指不定要多难受。不过这二十斤粮食,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除了伤心和难做,其他的什么都干不了。 周巧萍丝毫不为所动,冷硬的回复道:“这年间,谁家还能掏出来这么多银子?再说,以前哪次你要走的还回来了?” 妇人还真是个脸皮厚的,面不改色:“家里真的没有余粮了,您就借了我这一次。等秀儿他爹身子好了,我们马上就把先前欠的一起还上。” 正说着,李双荣扛着锄头和李崇望有说有笑的走进来。一眼看见在院子里站着的赵芳儿和跪在地上的妇人。 赵芳儿看到他眼前一亮,忙凑上去,微微点头,娇声道:“姐夫,你回来啦。” 李双荣皱着眉头冷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朝着周巧萍走来:“娘,她们来干嘛?” 眼中的不耐烦落进岑舒眼中,让她更加好奇,她爹对待长辈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就是陌生人也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看来这两个女人是干了什么事儿让整个李家都烦了。 妇人热情道:“姑爷回来啦,干活儿累了,让芳儿给你烧点儿水喝。” 赵芳儿听见她娘的话,立马上前要往灶房里走,被周巧萍拦下。岑舒从奶奶的怀里被塞到爹爹怀里,眼神却一直好奇的在这两个陌生人身上打量。 周巧萍:“不劳你大驾,我家灶房又小又破,哪儿能让芳姑娘烧水呢。” 李崇望立马有眼力见的跑进去烧水,今天他娘带着两个弟弟去镇上看他爹,顺便去给崇禧看腿,所以家里人才少。要是他娘在,这俩人都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赵芳儿无措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脸色通红,泫然欲泣的对李双荣说道:“姐夫……” 岑舒适时的张大嘴巴,开始干嚎:“啊——”哭声震天。 李双荣抱着她走来走去,嘴里哄着:“我们福宝不舒服是不是?等一下你娘就回来了,不哭——” 随后一转头,对她们说道:“我这小女儿认生,你们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别再来了。” 这话说的已经很不好听了,但凡是要点儿脸面的人都不会再赖着不走了。赵芳儿眼见着忍不了,拿妇人一记眼神,她又安静了下来。 妇人看着岑舒,悠悠的站起身子,说道:“秀儿生了孩子,我们还没好好看看,来姥娘抱抱你。” 岑舒的哭声更大了,尴尬的让妇人的手顿在那里。 这边吵的声音太大,村子里都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的地方。这时候早已在李家的墙头门口围了一圈,明着是来劝架,实则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李双荣更是不客气:“孩子的眼睛总是干净,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赵芳儿忍不了了,哭着说道:“姐夫!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好歹我娘也是长辈……” 岑舒穿过来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李双荣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长辈?她算哪门子的长辈,她也配!还有你,怎么还有脸上我家的门,你姐姐因为那事儿,身子亏空到现在,我儿宜生,差点儿死在他娘肚子里。你现在没粮没银子了,知道来我家要。你姐姐被你害的难产,你怎么躲起来了?”李双荣失态的怒道。 赵芳儿被他怒目而视吓得躲在妇人身后不敢出声。 妇人眼看着银子要借不到了,小声抽泣:“芳儿那时还小,若不是秀儿自己要去打水,也不会摔倒。不能全都怪她呀,也是我这个娘,没教好她,她不知道人身子重的时候要扶着……” 周巧萍要被她气的厥过去了:“你再说一遍!自己出身不好,连带着不给孩子教点儿好的!秀儿大着肚子,你明着让她来伺候姐姐,暗地里却让她勾引我儿,其心可诛!若不是他们母子命大,我非得上门去撕了你们两个娼妇!还敢上门来要银子,怎么有脸?” 那两人眼见着李家这么不顾情面,也不要什么脸面了,扯着嗓子就喊:“再怎么样那也是秀儿的亲爹啊!她爹病重,难道她这个做女儿的连看一眼都不去吗?” 村子里的长舌妇多,立马就有人附和:“哎呀,亲爹病重好歹看一眼去,养育之恩哪儿能忘?” “做人不能没良心,自己爹娘都不管还是人吗?” 赵芳儿:“爹病的起不来床,就想要看看姐姐……各位叔叔伯伯,你们帮我劝劝大娘和姐夫,至少让我爹能见上姐姐一面,这说不定,是最后一面呢。”说着抽出帕子,哭的梨花带雨。 这么一煽风点火,好多人都以为两人只是来请赵秀儿回家探病,更是同情心泛滥。 周巧萍直接拿起笤帚,冲着二人喊到:“收起你这狐媚子的做派!我儿媳被你害得九死一生,你们赵家谁来看过一眼?现在要粮要钱,没有就要人!打的什么主意,动的什么心思?滚出我家的大门,再敢来,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敲死你们。” 说完,被李双荣搀扶着,对着周围人说道:“几年前秀儿难产,你们都知道。但是没说的是,她八个月被她继母送来的这个好妹妹推倒在井边,这才出了事。要是她及时喊人,那也还能顺利生产,可她偏偏一声不吭的跑了!害得秀儿和宜生凶险万分。如今上门来,开口就是要二十斤粮食,不然就是要银子,试问这样的亲家,谁还要认!” “秀儿难产我知道,就是我叫的人。当时人躺在地上全是血……” “找我婆婆接生的,她说就没见过这么难,还能两个都保住的……” 妇人见周围人的意见越来越大,立马拉着女儿就跑了出去,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离开了七里村。 周巧萍理了理头发,说道:“事情大家都明了了,也请各位不要再提,以防牵起秀儿的伤心事,大家都散了。” 众人有的安慰李家,有的骂那两人不是东西,慢慢也就散了。 赵秀儿到了做晚饭的时候才回来,看着应该是没听说发生了什么。 第十三章 娘亲的贵人 晚上,赵秀儿带着两个孩子从南头锦婆婆家里回来时,饭菜刚好端上了桌。周巧萍抖落着围裙,边喊道:“老大媳妇儿,菜炒好了就赶紧出来。” 紧接着,张二翠的大嗓门就从灶房里传出:“诶,娘,来了。” 宜生道:“啊,好香。” 宜秋的哈喇子都已经流了下来。 周巧萍看着两个乖巧的孙子,赶紧招呼道:“到奶奶这儿来,给你们好吃的。”说着从盘子里夹起肉片,一人一个塞进了两个小娃娃的嘴里。香的两个人眯着眼恋恋不舍的吞下去,眼神又直往肉片上瞟。 周巧萍:“你们洗洗小手,等一下咱们就开饭。” 赵秀儿:“娘,这又是……” 话还没说完,周巧萍使了个眼色让她噤声,小声说道:“我给了银子的,没事儿,吃。” 这肉现在还新鲜,但是天气实在是不太稳定,今天烈日高悬,明天就刮起寒风。要是不吃,也放不了几天,还不如拿出来给家人打打牙祭,总是攒着又有什么意思。 岑舒被阿爹抱着,看着奶奶终于不再舍不得吃,高兴的晃起小手。那猪肉是冰冻过的,确实得快一点吃。 随后又想着,空间里慢慢长大的小猪仔,可以找个时间放出来了。 眼神一转,岑舒看到了那两只山羊,虽说看着没有瘦到皮包骨头,但是比起刚出来时,可差远了。 家里人已经尽力割草喂它,崇明更是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割草,但之前的旱灾晒得连野草都枯死了,实在是有心无力。福宝又太小,也不能每天都在空间里拔草,偶尔变出一筐子草,总是要睡上小半天。不过很快自己就可以断奶了,这羊说不定还能收回空间里去。 想着这些,她又把养小猪仔的心思放下了,比起这样,还不如在空间里养着,等到长大了,直接吃肉多好。 等回过神来,赵秀儿沾着一点点肉汤的馒头碎渣已经凑到了她的嘴边,岑舒眉眼一弯,笑呵呵的张嘴一口吞下。奶奶今天这么舍得,连馒头都是玉米面和白面掺着做出来的。 几个小子一口接一口,又是肉又是馒头,吃的不亦乐乎,唯一一盘青菜,只有赵秀儿和周巧萍吃了几筷子。 “奶奶,我以后能不能每天吃……”宜秋的小脸塞满了饭,鼓鼓的,像个瓷娃娃,又白又可爱。 周巧萍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小叔寄来的粮食,绝对不能跟外人说,不然恐怕一顿都吃不上了。” 岑舒的爹娘和李怀庆自然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还是应声道:“知道,知道。” 孩子们更是忙不迭点头,说道:“小叔真好,我们绝对不说。” 当天晚上,岑舒趁着奶奶给她换衣服,抓着她灰扑扑的袖子就开始发力了。 一大袋大米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岑舒稳稳的坐在炕上,看着周巧萍的眼角慢慢变红。她迅速爬过去摸了摸老人布满皱纹的脸。 她知道,村里的情况已经撑不到冬天了。只要入了冬,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今年几乎没有收成,连水都是最近才能正常的喝上。只是因为大家都穷,都饿,都没粮食才能这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似相安无事,实则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娘亲带她去过锦婆婆的家里,瞎了眼的绣娘,流落到这穷乡僻壤,就算曾经再有本事,如今肚子里也填的是旧褥子里的棉花。 娘亲以前受过她的恩惠,不忍她这么饿着,偷偷的塞了些高粱面给她。 锦婆婆总是说:“你这妮子心善,以后是要享福的。” 岑舒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因为她会让娘亲享福,让她衣食无忧。 村子里还没有饿死人,但是好多老人已经不怎么出来走动了,可能已经预感时日无多。 第二日清晨,岑舒刚迷糊的睁开眼睛,就被娘亲一把捞起来穿戴整齐出了门,她认得,这是去锦婆婆家的路。 岑舒看着破败的门帘,悄悄往旁边的鸡窝里放了三个鸡蛋。太多会引人怀疑。 很快一个拄着杖的老婆婆慢慢挪了出来:“秀儿,快进来。” 岑舒看着娘亲拿出来的玉米面,和昨天剩下的肉片,心里了然。锦婆婆是娘亲的半个母亲了,现如今这情况,除了娘亲,还有谁在意她的死活呢。 锦婆婆明明瞎了眼,却像是能看见她似的,笑道:“福宝又偷看我呢?小家伙儿,婆婆给你个宝贝。” 说着,她从炕桌下摸索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一打开,碧绿的翡翠镯子能晃花人的眼。 赵秀儿连连推辞:“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能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快收起来,我们都用不上。” 岑舒对金银财宝什么之前倒是没那么大执念,而今,几两银子就能让她的空间开出来一片药田,不敢想,要是这个镯子进去,估计能多出来一座山! 锦婆婆硬是把镯子塞进了娘亲背她的小背篓里。然后摆手:“我要它才没用呢,也不是给你的,开过光了,福宝带上挡灾。” 赵秀儿拗不过,由着她去了。 岑舒趁着娘亲不注意,一下子把镯子收进空间。但奇怪的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镯子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 岑舒:难道必须要银子才行? 想着这些她又把镯子放回原位。 到了中午,赵秀儿麻利的做了顿饭,看着锦婆婆吃完才带着粉嫩雕琢的小女儿离开。 岑舒咿咿呀呀想要问,今天为什么要带她来。 赵秀儿像是能听到她的话似的,自言自语道:“为什么青阳道长今天非要我带你来看婆婆呢?” 岑舒的眼睛一下睁大了,这名字……好熟悉,青阳道长。这不是前世奶奶在九普观求护身符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道士吗? 来不及多想,隔壁刘二家就出了事。岑舒被抱在怀里,看着刘二媳妇哭天抢地的叫骂:“哪个杀千刀把我蓉儿偷走了!你不得好死!” 岑舒眉心一跳,刘二家的小女儿,和她年龄相仿,两人前后脚儿出生的。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偷孩子!那如果没有蓉儿,或者她没跟娘亲去看婆婆,被偷的会是她吗? 第十四章 敢偷孩子 不多时,村长急匆匆的赶过来,山羊胡子都有点发颤:“谁家孩子丢了?” 这年头虽然是有卖孩子的,但也是极少数。凡是自己能养得起,就算是和女娃,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心疼的。 刘二媳妇几乎站不起来,被人搀扶着走来,哀求道:“村长,求求你,求求大家,求你们帮我找找蓉儿。她才那么小,不能没有娘亲在身边啊……”泪如雨下,看的人无不动容。 “刘二媳妇,你快起来,这事儿不用你说我们也得帮啊。” “快起来,人应该跑不远。咱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把蓉儿找回来。” 这在七里村可算是个大事儿,就算是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人家都抄着家伙赶来,帮着去小路上,官道上找孩子。李家除了小孩儿和赵秀儿,剩下的人也都是全部出动。 岑舒坐在小椅子上,被娘亲半搂在怀里,倚靠在哥哥身上。要八个月大的女孩儿干什么,又干不了活儿,又难养。突然,她眸光一闪。她记得王仁是要关半年的,也就是最近,就是他被放出来的时候! 他当时就说了,事成之后能得五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一个能卖儿卖女,潜进别家杀人抢孩子的人来说,偷孩子很可能就是他干出来的。 想到这儿,岑舒很激动,现在去截人,肯定还来得及! 可很快,她的小脑袋又垂了下来。她忽略了一个问题,要怎么才能让别人知道呢?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赵秀儿习惯性的逗她:“福宝,喊阿娘。阿~娘~” 岑舒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她只是太小的时候说不出来,现在习惯了不说而已,但其实她已经八个多月了,是可以试着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开始费力的张嘴出声:“啊~” 赵秀儿:“阿~娘~” 岑舒用力的出声:“啊~年——” 赵秀儿激动的抱着她笑道:“诶!阿娘在!福宝真聪明……” 宜生和宜秋也是高兴的喊到:“妹妹会说话啦!叫哥哥,哥~哥~” 岑舒顾不上叫,先赶紧试着说:“汪——” 宜秋:“哈哈哈哈哈哈哈,妹妹学大黄叫,好好笑。” 赵秀儿看着眉眼间都是温柔,摸了摸福宝的脸蛋儿。 岑舒的声音被压下去,生气的对着宜秋:“哼!!!” 鼻涕差点喷到宜秋的脸上。 接着,又努力的说道:“汪!热!” 几人都没有在意她说了什么,只以为是在学说话而已。 他们不以为意甚至有点好笑的目光让岑舒更加着急了,努力的说道:“汪!热!汪!热!” 赵秀儿终于注意到了这两个字,说道:“福宝,不说这个。说哥~哥~” 岑舒执拗道:“汪!热!” 宜生最先反应过来,小小的人儿脑子里已经记了不少事儿。他犹豫着问道:“妹妹,你在叫谁?” 岑舒终于舒了口气,点着头说道:“汪!热!” 赵秀儿背后汗毛竖立,福宝在说的不会是“王仁!” 赵秀儿落在福宝脸上的目光逐渐变得惊异:“福宝!你说的是王仁!对不对?” 岑舒这才松了口气,点着小脑袋:“汪!热!蓉!” 赵秀儿吓得立马站起身来,幸亏福宝靠在宜生身上,不然估计得摔在地上。 “你,你是说,王仁偷了蓉姐儿?”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岑舒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点没底,娘亲是不是被吓到了,以为她是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但是再不说,万一是真的,蓉儿可就回不来了。 她接着点头。 宜生:“哇!妹妹好厉害呀,你怎么知道的?他们大人都是笨蛋喽~” 岑舒靠着宜生,努力扒着他的衣服,生怕一个坐不稳,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正担心着赵秀儿会害怕她,但下一刻,身子腾空而起,随即进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赵秀儿:“福宝,别跟别人说。知道吗?” 岑舒嗯嗯啊啊的答应,看着她又警告了宜生和宜秋,紧接着就赶紧出门,遇见人就说:“王仁!我听说,有人看见王仁抱个小包袱出了村!” 外面很混乱,没人注意是谁说的,但有用的信息传的非常快。众人一下子就传开了消息,立马去了王仁家。王招财死气沉沉的挪出来,看见满院子扛着农具和棍子的村民,问道:“干什么你们这么闯进我家干什么?” 村长严肃的问道:“招财,你家王仁去哪儿了?” 王招财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小混混,蛮不讲理的说道:“你要找出去找,我是他老子,又不是他仆人,还天天跟着他,问他去哪儿?” 刘二得到消息后,几乎是冲进他家院子,喊道:“王仁去哪儿了!他偷了我小女儿,八个月大的孩子……”说着,一个大男人也哽咽起来。 王招财眼睛一闭,蛮不讲理:“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你家娃丢了关我啥事,滚出我家!” 众人拿一个老人没法子,只得退出来,分头赶着牛车驴车去通往镇上,县里的路上去堵人。 他既然偷,就肯定会卖,但是村子里肯定不会有人家要这么小的女孩儿,也就只剩下镇上或者县里了。 刘二媳妇受了刺激,一病不起。他家属于是老来得女,快三十五了才有了这么个小女儿,宝贝的不行,在观音庙里求了又求才得来的小闺女,就这么没了。任谁也接受不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岑舒昏昏欲睡,但家里人都还没有回来。赵秀儿简单的热了热剩饭,让几个孩子填了填肚子。 估计到了亥时,才有牛车驴车的声音陆陆续续的回到村里。 岑舒揉揉眼睛,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 大门被打开,李怀庆搀着周巧萍走了进来,他们前脚进门,后脚李大荣和张二翠也锤着腿回来了。但是伸了半天脖子也没找到爹爹的影子。 赵秀儿忙给几人倒水递上去:“爹娘,怎么样了?孩子找到了吗?” 其实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今天若不是偶然遇到青阳道长,非要让她把福宝带走,很有可能丢的是福宝,毕竟王仁一开始就是为了她来的。 而如今蓉儿丢了,她总觉得又庆幸又难过,也许是蓉儿替了福宝。 周巧萍猛的喝了一大口水:“有消息了,有人在去县里的路上碰见过一个男人抱着小孩儿。老二跟着刘二他们几个一起去追了,我们就先回来了。别担心,去的都是村里打猎的好手。你带着孩子快睡。” 岑舒这才撑不住,慢慢睡过去,第二天天光大亮,终于传来了消息。 第十五章 丧良心 李双荣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家里正吃着饭,大门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李崇望出门一看,高兴的喊道:“二叔,二叔回来了!” 高大的身躯,黝黑的肤色,三步两步就走进了正厅,赵秀儿赶忙把福宝递给周巧萍,上去倒了碗水给他。李双荣渴急了,一口气喝完,才边用袖子擦着水渍说道:“孩子救回来了,你们先吃,我去刘二家说一声。” 李怀庆连连点头:“快去,说完赶紧回来吃饭。” 李双荣答应着跑出院子,不一会儿就回来坐在了桌前。周巧萍把热好的饭往他面前推了推,待他吃完,几人才着急的问道:“怎么找到的?孩子有没有事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李双荣:“王仁那个狗娘养的,都快跑到县城的城门口了,我们几个坐在牛车上,紧赶慢赶才赶上,这才阻止他进了城。” 赵秀儿:“那蓉儿怎么样了?” 李双荣一脸气愤:“他就是丧良心,把那么小一个孩子包在一块儿小包袱里。蓉儿和福宝差不多大,就是爱哭,那王仁不知道喂孩子吃了什么,从我们找到她,到最后送去医馆,孩子都没醒过。” 周巧萍他们大惊:“那孩子还活着吗!” 李双荣:“孩子没事儿,郎中说是喂了药,加上在包裹里憋得时间久了,过两天就好了。不过我们抓住他时,包袱一打开,孩子的脸都憋成紫的了。把刘二吓得腿都软了……现在还在医馆,我回来报信儿,他们几个绑了王仁送去县衙了。” 听到孩子没事儿,家里人这才放了心。 晚上岑舒躺在炕上,一阵心惊,王仁还是没打消这个念头,上次盯上她肯定是因为蓉儿身体不好。这次若不是娘亲抱着她去找了锦婆婆,被盯上的肯定还是她。 而身边的赵秀儿一脸凝重的悄声对李双荣说道:“昨日的消息,是福宝说的。” 李双荣大惊:“你说啥?” 赵秀儿:“福宝说的王仁,我这才反应过来去外面喊了几嗓子。” 李双荣几乎是立刻凑到福宝的小脸蛋跟前,喊道:“福宝——” 岑舒正想事情,猛地看到一张大脸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浑身一抖。 她看着李双荣严肃而又有点生气的表情,心里咯噔,阿爹不会也觉得她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双荣看见把她吓着了,憨厚的一笑往后退了退,说道:“福宝,阿娘说你会说话了,怎么能先叫王仁那个畜……算了算了。跟阿爹学阿~爹~” 岑舒一怔,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夹着嗓子,执着的教她“阿爹”怎么说,心里感动,哪怕知道了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但是她依旧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宝贝。 小福宝努力的张开嘴巴:“阿~地~” 听见女儿叫他,李双荣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手舞足蹈的把孩子抱起来,轻轻一抛赶紧接住:“福宝真是爹的好闺女,爹就稀罕我们福宝。” 宜生和宜秋的头从门口钻进来,异口同声道:“阿爹——” 像是怕他忘了他们似的,逗得赵秀儿捂着嘴笑,李双荣连连答应,这边的小闺女一口一个阿爹,那边的两个小儿子更是喊得一个比一个大声,整间屋子都是李双荣高兴的“诶~诶~” 岑舒闭上眼睛小嘴里不停的喊:“阿地也,阿娘——阿地也,阿娘——”心中被填的满满的,前世的种种冷漠都慢慢融化,封住的心,被一家人的爱意重新唤醒。岑舒知道自己就是福宝,也愿意以后只当福宝。 当晚大家睡的都很好,除了李怀庆。老爷子宝贝这个孙女儿,大家都知道,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说什么菩萨托梦了,家里的小孙女是宝贝,是能给家里都带来福气的,青阳道长也这么说。当时没人信,但现在由不得他们不信。就算没有这个玄乎的托梦,他也是对这个小孙女视若珍宝的,他们家已经三代没出过女孩儿了,更别说还是个小神仙似的女孩儿。 而昨天,隔壁家的小孩儿丢了,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警钟,万一有贼人来偷他家福宝,可咋办?老爷子两晚都没睡好,一闭上眼睛就是福宝在梦里喊:“爷爷救命,爷爷救我。”可把他害怕的不轻。 当晚就在正厅里削了一堆尖尖的木刺,天一亮,立马糊在了土墙上方。他家的墙原本就高,这下更没人敢来爬墙了。想着这下还不够,又不知去哪儿抓来一只小狗,颜色像狼似的,不过毛发短短的,脚丫子还大大的,看着就是个威武的小狗。 家里人一大早起来,都被老爷子的效率惊呆了,原本就高的院墙上全是尖锐的木刺,院子里丁点儿大的小狗追着比他大很多倍的小羊满院子跑。 老爷子叉腰站在院里,不满的说:“杨老头儿小气得很,让他给我把灰子用两年,他左推右推,给我抓了个这么小的……” 周巧萍扶额:“人家灰子最难的时候都没卖,你一要就是两年,这不是为难人家吗?再说了,狗就是要从小喂大才亲,不然家里这么多孩子,咬上一口还得了?” 老爷子这才哼了一声,说道:“就叫它小灰……” 福宝起床,看见小狗拍着手:“汪——汪——” 小狗摇摇摆摆的晃着尾巴小跑过来,凑到她身边,乖巧的抬头看着她“汪!汪!汪!” 一人一狗玩儿的开心。 傍晚时候,刘二提着一斤小米上了门,这年月小米可不好得,这礼不轻。 “双荣,多谢你陪着我去县里……还有秀儿和大娘陪着我媳妇,这点儿心意你们就收下,给福宝熬点米汤……”他说的真挚,李双荣推辞不掉,赶紧出去挤了一大碗羊奶给他。 刘二不收,李双荣硬是塞给他:“给蓉儿喝……”这才收下。 福宝坐在爷爷新给她打的小车里,看着二人说王仁的下场。 “县老爷见又是他,说上一次他能脱罪是因为戴罪立功,告诉了县衙黑云寨的方位。这一次估计会被关十年呢……” 十年,对一个人贩子来说,还真是便宜他了。 不过,终于将恶人绳之以法,他们也能舒口气,不用担心福宝会被人盯上了。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那个高大威武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因为平时小水也比较喜欢独来独往,连打猎都自己去,很少和人结伴而行。以至于他两天不在,家里人都没有发现。还是李双荣进他的房间取东西,才发现了桌上的纸条。幸亏认得几个字,上面写着“已走勿念” 周巧萍叹了口气,说道:“走就走,他是干大事儿的人。”便没人再提起。 好日子没过几天,那不知廉耻的二人又出现在李家门前,这一次,赵秀儿正好对上…… 第十六章 一请在请 一大清早,原本是推着孩子出来透口气,结果一出门就碰上了两个不速之客。 赵秀儿拧着眉,语气不善:“艳姨,你来做什么?” 福宝也皱巴着脸,好讨厌的人,上次爹爹和奶奶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她们还有脸过来,怎么世界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啊。 妇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神色自若的说道:“秀儿,我和你妹妹来接你。上次来你婆婆说你不在,所以……” 说着哽咽道:“你爹他身子不大好,想你回去看看。我跟姑爷和你婆婆说,他们……”说着眼泪就嗒嗒往下掉,福宝睁大眼睛,看着这炉火纯青的演技,叹为观止。 “他们是不是没告诉你?也不怪他们,是芳儿以前太过分了,也不能怪他们不想来往。可是你爹生病,可是大事……”娇娇弱弱的声音,像是在李家受过大委屈似的。 福宝努力的挣扎,木质的小车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赵秀儿来不及深思,赶紧把女儿抱进怀里。 妇人拽着赵芳儿慢慢走近,说道:“小娃娃真白,像你,来,姥姥抱抱。” 福宝的哈喇子压根不往下咽,直接流下来,滴落在她的手上。紧接着凑到娘亲的怀里喊道:“怕怕,怕怕……” 赵秀儿抱着孩子哄,不去管她说了什么。 赵芳儿眼见压不住怒火,走过来不满的说道:“要不是爹想见你,我们才不会来,你爱见不见。就当他白生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赵秀儿脸色一僵,福宝先忍不住了,小手一伸就是抓,直接在赵芳儿的脸上划出来几道印子,没有出血,但也使了很大力气。她忍不住尖叫:“啊!你这个小畜生!” 大吵大闹的,引来了李家其他人的注意。 李崇禧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还没等说话,就被赵芳儿骂的闭上了嘴。 “小瘸子!看什么看!滚开……”她疼的厉害,忍不住想上手打回去。 张二翠的耳朵可是尖得很,一听见声音立马冲了出去,叉着腰骂道:“你个小娼妇!在我家门口欺负我儿子,想死吗!” 张二翠的战斗力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整个李家,二人最怕的就是她。打起人来,那可是实打实的疼,一点儿不留手,想起以前被痛打一顿的样子,赵芳儿不敢再做声。 妇人赶忙上去说:“小孩子口不择言,别放在心上。” 崇禧已经一脸受伤,落寞的进去了。腿伤了,他也不想,以后别人还不知会叫他什么,这对一个堪堪十岁的孩子来说,是很残忍的。 福宝看着堂哥的背影,更生气了,小手又伸到了赵芳儿的脸上,使劲拽了几下。 她们只顾着应付张二翠,压根没注意这个小不点的手,剧痛传来,赵芳儿疯了似的拍打福宝的手:“啊!啊!我要剁了你的手!” 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凶狠,正对上福宝恶狠狠的目光。 赵秀儿躲闪了几下,没伤到怀中的小团子。 周巧萍和李怀庆他们闻声出门,脸色阴沉:“站在我家门口欺负我小孙女,哪儿来的这道理。” 赵芳儿暴怒,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有没有破相,妇人拦都拦不住:“她抓了我的脸!!!” 周巧萍看看安然无恙的福宝,说道:“是吗?我家孩子不会走路就能大清早在门口抓你的脸,你说说是为什么?” “你巴巴的舔着脸送上门来让人打,怪得了谁?告诉过你,别再出现在我家人面前,你们是聋子吗?” 妇人赶紧说道:“孩子还小不懂事儿,别一般见识。我们就是来告诉秀儿一声,他爹病了,没别的意思。” 周巧萍面色不善,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把福宝接过,摸摸她的小手说道:“疼不疼?奶奶给吹吹。” 见没人搭茬儿,妇人也不尴尬,凑上来就拉赵秀儿的手:“跟我回去一趟,就看看,很快回来。” 赵秀儿即使再不愿意,也想知道她爹到底有没有病,病的重不重,毕竟是养她长到这么大,理应回去看看。 周巧萍眼见着她们要把赵秀儿拉走,说道:“慢着。等老二去送她,一会儿再一起回来。” 妇人面色不变,倒是旁边的赵芳儿按捺不住焦急的神色,让福宝起了疑心。病的是有多重?连等李双荣出来的的时间都没有,又或是,她们压根就不想让李双荣去。 妇人说道:“不用担心,我们雇了牛车,一会儿让家贵把他姐姐送回来就是了,不用麻烦姑爷。” 说着就抓住赵秀儿的腕子,往牛车上拉。 赵秀儿没有表示,心里只想着她爹的病情,没注意到赵芳儿的反常。 福宝看着娘亲马上就要被拉走,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哭喊道:“哇——哇——,阿娘,阿娘——”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叫出来阿娘,赵秀儿一听,立马挣开妇人的手,过来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哄。 赵秀儿:“福宝听话,娘亲回去看看姥爷,晚上就回来。” 福宝死死拽着娘亲的袖子,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哭的凄惨。 周巧萍:“要不抱着去。” 赵秀儿和李怀庆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行。” 赵秀儿:“万一病的重,我估计还得住几天。她才这么小,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 说着,李双荣已经整理好,急急忙忙的出了门:“怎么了?你要去中岭村?” 赵秀儿:“爹生病了,我得去看看。” 李双荣面色不善的看着妇人和赵芳儿,心中一万个不想,但是赵秀儿都说了要回去,他也不能拦着,只得垂头丧气的说:“我送你去,一会儿再一起回来。” 福宝立马扑进李双荣的怀里:“阿爹,阿爹——” 李双荣眼神一软,把小团子一把抱起,说道:“没事儿,我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等,这总行。” 赵秀儿一走,福宝就哭,若是不让她跟着,这丫头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也不舍得孩子这么扯着嗓子哭。就这样带着五大三粗的李双荣和小团子一起去了中岭村。 福宝第二次出远门,天已经很冷了,光秃秃的树枝,干燥的冷风,一切都充满着寒意,凛冬将至。 中岭村离七里村其实不远,但是中间隔了一座山,要绕过去,就有些距离了。 李双荣看着山,小声的说道:“我以前,就是翻过山去找你娘亲的。” 福宝竖起耳朵听,什么?这年代,爹娘居然不是包办婚姻? 赵秀儿脸色绯红,轻轻推了推他。李双荣的胸膛里传来低低的笑声。 赵芳儿的脸色一直不好看,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福宝听的牙痛,狠狠地叫了几嗓子,差点把她吓得掉下去。但是碍于李双荣在,没敢发作。 到了赵家,福宝甚至想揉揉眼睛,心里暗骂:这条件,还来李家借钱? 赵家和她想的千差万别,青砖瓦房三大间,连大门都是铁制的。这不妥妥的地主吗?院子里宽敞明亮,连中间进正厅的小路都是鹅卵石铺的。虽比不得大户人家的宅子,但是在这穷乡僻壤,已经算是富户了。 到底生了什么病,才能让她们又是借钱又是借粮。 第十七章 温馨木屋 赵秀儿脚步匆匆,没等妇人和赵芳儿开口,就已经跑进了屋里:“爹,你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说着掀开了门帘,看到躺在炕上不省人事的父亲,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 福宝和爹爹坐在院子里,依稀能听到娘亲低声的啜泣。 赵芳儿殷勤的不像话,又是过来倒茶又是问李双荣用不用去她那儿坐会儿,假模假样的说:“姐夫,娃娃肯定会冷,去我房里坐坐,等秀儿出来。” 李双荣早就看清了她是什么人,冷硬的回答:“不用了。” 赵芳儿劝了又劝,李双荣就是不为所动。几人无声的端坐在刮着冷风的院子里。 福宝一点儿都不冷,爹爹给她披了一件厚袄子,暖意从四面包裹住小小的人儿,乖巧的不像话。 赵秀儿抹着眼泪从里面出来,问道:“爹究竟是生了什么病?郎中怎么说?” 她把赵青山叫醒后,老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默默流泪,身子都动不了。看着他这个样子,赵秀儿就算再生她们母女的气,也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因为赌气这么久不回来看他。 福宝看着娘亲眼角的泪痕,伸出小手叫道:“娘亲,娘亲,抱抱。”赵秀儿轻轻把她拥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儿,定了定神。 妇人凑上来有些怪罪道:“他不知什么时候中了风,我赶紧找人来悄,说是县城里过来的神医,不成想那人竟是个骗子。要买那么些好药材,硬是把家里掏空了。结果银子凑够了,人跑了……我上门去找你,你却不信。” 李双荣眉头一蹙:“这事儿你犯不着怪她。既不是她让老爷子中风,也不是她让你找来个不靠谱的神医。既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你却只说爹生病了,也不说病的重不重,遮遮掩掩,不像是什么正事。” 妇人被他三言两语堵的一顿,说道:“我原是没有怪秀儿的,姑爷这一说,到好像是我这个当娘的欺负孩子。” 赵秀儿像是被针刺痛了似的,立马说:“艳姨,我娘已经不在了……你去请郎中,病总是要治的。” 妇人的脸色阴沉下来,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叫来了刚好在村里义诊的郎中,正是济善堂坐馆医师的弟子,上次崇禧的腿就是他医的。 没来得及寒暄,先去看了赵老爷子,确实是中风的症状。而且,以后就算是治,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赵秀儿买了药,用来时带上的一对银耳环抵了十天的药钱。 福宝东看看细看看,决定自己不能再这么遮遮掩掩了。她要让家里人也住上这么宽敞的大房子。 说着,赵秀儿手里拿着一只银耳环,凑到福宝身边,说道:“福宝,给娘亲一点玉米面。用这个换。” 福宝哭笑不得,这东西虽然不多了,但也用不上娘亲拿耳环来抵啊。 她小手一推,说道:“不。” 紧接着,手边出现一个小小的布兜,里面有三斤玉米面。 福宝傲娇的看着娘亲,随后被她轻柔的摸了摸小脑袋。 她看着娘亲忙碌的做了一顿面疙瘩,喂赵老爷子吃完,把人安置好。那妇人和赵芳儿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似的,狼吞虎咽,剩了大半锅的面疙瘩都进了二人的肚子里。 赵秀儿把布兜留下,说道:“里面还有两斤面,你们别饿着我爹。我过两天再来。” 福宝噘着嘴巴不高兴,空间里的玉米面虽然不多,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可就是不想让这两个坏蛋吃。她总觉得那两人明里暗里挤兑她娘,尤其是那个赵芳儿总是往她爹身上贴,没看到还有这么大一个孩子吗!不害臊! 在回家的路上,福宝被李双荣背在背篓里,悠哉悠哉的靠着软绵绵的厚棉袄打瞌睡。突然听到了一声“咕噜——”,这才清醒过来。娘亲和爹爹忙了半天一口饭都没吃上,粮食还都给了他们。 想到这里,她对那二人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福宝努力的抓着背篓起身,但是腿上力量不够,摔了一个屁股蹲。不过,也成功吸引了爹娘的注意。 她利落的从空间里抓出来两只兔子和一条鱼,放在了路边的石板上,喊道:“吃,吃。” 她虽然看不到阿爹的脸,但是从阿娘欣喜的表情能看出来二人的兴奋。 李双荣快速的把兔子和鱼都拎上,带着妻女上了山。 福宝在后面什么都看不到,着急的想要起身。等到阿爹停下来,把她抱出背篓,她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小木屋? 进去之后,她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不仅干净,还有一整套的锅碗瓢盆,倒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李双荣笑道:“我们小神仙又发威了,阿爹可得好好大显身手。不然这兔子和鱼,可不就浪费了?” 赵秀儿铺了毯子在地上,把福宝放了上去。这下她可就能自由活动了,这儿翻翻那儿看看。这里放着阿爹的衣物,应该是他以前打猎的时候歇脚的地方。进门时,他那把锃亮的钥匙就已经说明了,这儿是他们家的地盘儿。 李双荣手脚麻利的剥了兔子皮,架在炉子上烤,鱼也处理好了。就是缺一些调味料。 福宝蹭蹭蹭飞快地爬过去,对着烤肉烤鱼流口水:“香——香” 惹得爹娘一阵笑,说道:“这就香了?要是抹点儿油,撒些盐和花椒粉才够味儿呢。” 福宝这才想起来,快速的从空间里拿出来烤肉的调料和盐,油。 都是倒在小碗里拿出来的,并不难认。 赵秀儿愣了一瞬,很快展开笑颜。但还是习惯性的问道:“福宝,你告诉娘亲,这到底对你有没有害?” 福宝立刻摇摇头,凑上去亲了亲娘亲的脸颊,说道:“吃吃。”终于得到了答案,赵秀儿长舒了口气。 不仅有肉,福宝不停的在空间里搜寻着,还拿了生菜,洋葱。搭配着吃起来更是香而不腻。李双荣的手艺不赖,干活儿也麻利,为了福宝吃的方便,把兔肉一点一点刮下来,放在盘子里没撒调料。 福宝也知道自己不能吃太多,但还是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 赵秀儿喜欢吃鱼,大部分鱼肉都进了她肚子里。剩下的除了福宝吃的一小部分,李双荣都快速的解决掉了。 福宝又拿出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热情的让二人吃。他们也没有推脱。 李双荣看着福宝,感叹道:“这年月,还能吃上这么一顿,以前想都不敢想。” 福宝一听,以为阿爹还没吃饱,哐哐哐又是五六只兔子,还有一只鸡摔在面前。这兔子太能生了,原本是想当宠物养几只的。谁承想,一段时间没看着,已经到处都是了,多的福宝自己都数不清。 李双荣一愣,问道:“闺女,你还没吃饱啊。” 福宝指指兔子,又指指他:“爹吃。” 李双荣心里的暖意都要溢出来了,对着赵秀儿说道:“要么人家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呢?我可真稀罕我闺女。” 几人在小木屋里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下午。快到傍晚时,才回到七里村。谁知家里已经被搅翻了天。 第十八章 无理取闹 傍晚,福宝钻在阿爹的怀里,闻着背篓里被烤的香喷喷的兔肉,满足的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 谁家都缺吃的,李家这么多人,光是吃饭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以前是自家种能够自己吃,现在是一点儿吃的都不剩了。镇上买不到米面,肉价涨得让人心惊。能吃的也就是以前晒干的野菜和地窖里存了大半年的地瓜和土豆。 但是李家有福宝,情况就大大不同了。吃的上精细的米面,鸡蛋更是顿顿不缺,时不时还能吃上几顿猪肉,日子过得竟然比灾荒前还要好。 在人人饿的皮包骨头的时候,李家的那些小子们不瘦反胖。 福宝想着一会儿再给家里添置些什么东西,想的入神。进门以后,才发觉家里的不对劲。 赵芳儿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站在她家院子里。那人瘦高身材,看得出长得端正,眉眼间和赵芳儿有六分相似,眼里却掩饰不住的飘忽和凶光,被他看着,福宝浑身都不舒服。 李家正做着晚饭,两人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倒像是李家刻薄。 那人开口就是:“我姐姐不在吗?给的那点儿粮食够谁吃的,爹吃了一顿就没了。多给点儿。还有银子,她娘不是给她留了好几个银串子?快拿出来给爹治病。” 福宝火冒三丈,从空间里拿了个土块咣当就砸到了那人头上,说话和放屁一样,张口就来。小嘴一张:“滚——” 那人惊异又生气的看过来,怒道:“谁?!谁砸我!”吼声震天。 周巧萍皱皱眉头:“谁让你站檐子底下,我们这房子比不得你家的大瓦房。往下掉土块是常事儿。” 赵秀儿:“家贵?你又来干什么?” 赵家贵一脸嫌弃,怒道:“你就留那么一丁点儿粮食,够谁吃的!多给我点儿银子和粮食,我要给爹治病。” 赵秀儿:“药我已经买好了,十天的量,喝完以后再找郎中来看。这病……” 赵家贵听不得这些叽叽歪歪的话,立马打断:“让你给你就给!哪儿这么多废话?”他不过是在镇上多呆了两天,赵秀儿就已经走了。一点儿好处没捞到,他怎么能放过她。 李双荣身子一倾,挡住赵秀儿,冷冰冰的看着他:“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福宝能明显感觉到她爹估计是揍过这人,不然他不会那么害怕。几乎是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言语。 但这个家贵可比赵芳儿难缠多了,丝毫不顾脸面,大喊大叫:“你家还有小米粥喝呢,就给我爹吃那么一点点玉米面?赵秀儿你是不是他亲女儿啊,白眼狼,自己吃好的,让娘家人都饿死算了,好抢我们的房子是!” 骂天骂地,哭爹喊娘,听的福宝耳膜发疼。 她小手一张:“爷爷,爷爷,抱~” 李怀庆满脸的阴霾在听到小福宝的声音后立马换上了一副面孔,笑呵呵的绕开院中那个神经病,把孙女抱了过来。 福宝捂着耳朵,眉头皱着,小模样好不可怜。李怀庆见不得孙女难受,立马抱着孩子进了屋里。 刚进屋,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福宝就激动起来:“爷爷,给——” 说着拿出来一小袋小米,还有十个鸡蛋。 李怀庆皱着眉头:“告诉爷爷,这是要干什么呀?” 福宝努努嘴,指指外面,说道:“给——他——” 李怀庆:“都是好东西,凭什么给他啊?便宜死这个混蛋了。” 福宝坚持道:“给——”她自然有办法既能让娘亲的名声好听全了李家的脸面,又能让他好好涨涨教训。 但是老爷子坚持不给,和福宝僵持在屋里。福宝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闪,把鸡蛋隔空收进了空间里。那天锦婆婆给她的镯子,自从进了空间毫无变化,她便以为这没什么用,但是昨天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能控制从空间出去的一切事物,收放自如,不过有一定的距离限制。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拿土块砸赵家贵的头还不被发现。 福宝和爷爷对视一眼,老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笑道:“小丫头,还挺能。” 说着一手抱孩子,一手拎东西,走到院子里,村子里的人早就闻风而动,挤在李家门口往里瞅。福宝也真是想不通,都饿得眼睛发绿了,怎么还操这么多闲心,天天想着看别人家的笑话。 李怀庆在院子中间站定,说道:“家里也没粮食了,最好的就只剩这点儿小米和鸡蛋。你拿回去一半,给你爹补身子。你姐姐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以后别再胡说八道。” 赵家贵夺过袋子,非要打开看看。黄澄澄的小米,在黄昏的光下,分外显眼。 村里人惊呼:“他家居然有这么多小米!” 周巧萍大声喊道:“我小孙女儿的口粮,给她一半,剩下的都给你了。” 布袋子不大,满共十斤,很多人家却也拿不出来。 赵家贵眼神闪烁,既然能给粮食,说明他们还是认这门亲的,趁机多要点儿银子才是正理儿。眼神一抬:“再给我三两银子。赵秀儿不回去,家里全靠我干活儿养着,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她能什么都不出?” 饶是赵秀儿和他生活了那么久,现在也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赵家贵!说话凭良心,家里的活儿,哪点是你干的?就连我去看爹,他饿着肚子没人管,那时候你在哪儿?我已经把嫁妆耳环都抵出去买药了,你还要怎样!” 李双荣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赵家贵眼睛一瞪:“你才胡说八道,爹当然是我照看的,要不早死了。你当然得出钱,不然他要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我娘也待你不薄,你死了亲娘,我娘也没短你吃穿,连嫁妆都给你备好了,没良心的东西是你。那有本事,你别姓赵啊。” 赵秀儿气急,李双荣眼神幽暗,要不是被赵秀儿拽着,早就上去揍他了。 这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你那个娘,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福宝觉得声音熟悉,往过一看,居然是锦婆婆。 第十九章 揭穿真面目 赵秀儿一愣,赶紧转身去扶她进来。 锦婆婆衣衫褴褛,拄着木杖,一步一响的走了进来。她像是看得见似的,对赵家贵说道:“你那老子娘干出来的恶事你不会不知道,怎么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 赵家贵满不在乎,十分看不上眼前这个瞎了眼睛的老婆婆:“老瞎子,你再胡乱造谣,看我不打死你。” 李双荣终于忍不住了,握紧拳头提溜起他的领口就要往他脸上砸。 赵家贵害怕的闭眼,但嘴上依旧不饶:“你有本事就打死我,然后再进一次县衙,说不定还要给我抵命,到时候,你就等着被砍头!” 宜生被吓得哭道:“不要,爹爹,不要砍头。” 福宝立马喊道:“爹爹,抱。”顺势打断了这一闹剧。 锦婆婆冷笑道:“若不是秀儿她娘临终把她托付给我,说不定早就被你那个心如蛇蝎的娼妓给卖了。” 赵芳儿尖叫道:“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锦婆婆:“这声音和脾性倒是随了她十成十。赵青山年轻时候靠着秀儿他娘卖绣品,在镇上开了个小店,这才有了点儿家底儿。一有了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顾家里老婆怀着大肚子,天天往那青楼里跑,不知道在那里撒了多少钱。” 赵家贵和赵芳儿自然对他们娘亲的来历有所耳闻,这时候脸色都变得难看,尤其是赵芳儿眼里的恶毒,像是要活活把锦婆婆撕掉一般。 村里人激动的听着这个秘闻,恨不得把头伸到院子里来。 苍老的声音不断的说着:“艳儿,也就是你娘。不过是当时最便宜的一个罢了,什么乐器都不会,什么舞都跳不成,比其他姑娘,便宜一半。” 赵家贵被死死按住,叫嚣着:“你等着,你等着,老瞎子!” 锦婆婆咳了几声,说道:“秀儿他娘和我算是师姐妹,在同一个师父那里学刺绣。我成了最有名的绣娘,绣品甚至被进贡给皇上。秀儿却每天日夜不休的刺绣赚钱,可钱都被赵青山撒在了妓院。甚至给那个艳儿赎身的银子,都是她一针一针刺绣赚下的。” 村里人惊叹:“怪不得家里能盖那么大几间青砖瓦房,又宽敞又大,感情是女人赚的钱。” 赵秀儿僵住了,颤抖着问:“艳姨,不是我娘去世才嫁进我家的吗?” 锦婆婆:“傻孩子,你被他们骗了。若不是你爹为了给艳儿赎身,日日问你娘要银子,骗她要把店赶紧买下来。她就不会接那么急的单子,日日夜夜的熬,熬坏了眼睛,更熬坏了身子。” “那女人被养在外面,早就怀了身孕,说是怀了个儿子。你爹把人都快供起来了,你出生后,他知道你是个女娃,便两个月没再回家。两个月后,那女人也生了,也是个女孩儿。也就是她。”说着,指向满脸通红的赵芳儿。 “我正好碰见他给这母女俩在铺子里买衣服,这才好好调查了一番。告诉了你娘。她那时候月子里亏空的厉害,又没人照顾,已经油尽灯枯了。把最后没被搜罗走的首饰交给我,让我给你找个好人家,便撒手人寰。三日之后,葬礼上,赵青山才回来。一个月后,大摆宴席,迎了艳儿进家门。三年后,又生了赵家贵。” 赵秀儿早已经泪流满面,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 村里人早就已经听进去了,统共这么大点儿地方,三天就能传遍。 赵家贵和赵芳儿的脸色及其难看,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对他们亲娘的恨意又多了几分,要不是她,他们怎么会找不到另一半。赵芳儿长得自诩不差,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登门提亲,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母亲是个妓女。连带着她都被人看扁了。赵家贵更是讨不到媳妇儿,买来的,也被他下手太狠打死了。 锦婆婆的出现是福宝没有想到的,她也没想到赵青山是这样的人,娘亲居然这么可怜。 二人被人狠戳痛处,狼狈不堪。赵家贵抢过地上的粮食就跑,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周巧萍大喊:“我家的粮食!” 李双荣抄起地上的石块就砸,福宝看准时机,空间里的大土块噼里啪啦的从后面砸在了二人身上。痛的他们大叫。就这样,还是不够解气,不过他们什么也拿不走! 村民们象征性的追了几步,他们赶得牛车,早就跑远了,根本追不上。安慰了李家几句也就散了。 赵秀儿受了刺激,回房休息了。 原本看着李家有粮的人,不顾脸面的问:“周婆子,能不能借我们点儿小米?” 周巧萍冷着脸:“你们也看见了,我家所有的粮食都被抢了。今晚吃饭都成问题,要不你借我点高粱面?” 那两人悻悻离开。周巧萍进屋心疼道:“赵青山真不是个东西,枉秀儿受尽磋磨还这么孝顺。唉——” 张二翠忿忿不平:“那么多小米和鸡蛋,都要进了狗肚子里了。” 李怀庆:“里面没有多少小米,装的细土。”这才让家里其他人心里好受了些。 实际上,赵家贵夺门而出的时候,福宝就已经把袋子里的小米和鸡蛋都收了回来。本想着给赵青山留点儿,不过他这样的人,也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反正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往了。 李双荣把在木屋里烤好的兔肉拿出来,香味儿瞬间弥漫开来。 连李怀庆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兔子肉虽然不多,但是有五只兔子,再加上先前做好的晚饭,白面掺玉米面的馒头和熬到粘稠的米汤,还炒了几个鸡蛋,一家人都吃的欢快。 兔子肉已经有些凉了,但是还是咬一口滋啦冒油,焦黄酥脆的表皮,配上福宝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调料,香味儿扑鼻。大人小孩儿都是一口接一口,吃的不亦乐乎。是不是再咬上一口松软的馒头,配上香甜可口的白粥,感觉已经过上了神仙日子。 李怀庆摸着福宝黑色细软的头发,说道:“都是因为福宝,家里才能吃上这样的饭菜……” 张二翠只觉得是公公太宠小丫头,硬是发生什么好事儿都是他家丫头的福气。在平时早就要说上几句了,不过今天的饭菜实在是太香,腾不出嘴,只能作罢。 晚上,一家人躺在炕上,福宝努力的抱着娘亲的胳膊,说道:“阿娘,有——我——” 赵秀儿止不住的眼泪再一次浸湿了枕头,把福宝拥进怀里。 第二天一早,福宝坐在桌边,看着娘亲虽然红肿着眼眶,但是阴郁的神情已经不在,她便知道,阿娘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果不其然,在满桌热气腾腾的早饭前,赵秀儿说道:“爹娘,以后我没有娘家了,节礼什么的也不用准备……” 周巧萍心疼的看着她:“你能想通就好,好孩子,受委屈了。” 眼下就是冬至,过几天大雪就要封路了,村里人总在这个时候备好节礼,以防雪太大,去镇上的路不好走。 李大荣和李崇望吃完早饭就收拾东西,拿着周巧萍给的二两银子去镇上买年货。 日子不好过,但过年是大事儿,每家每户都拿出了点儿积蓄添置东西,平日里顿顿吃不饱的人家,也冒着风险,从深山里弄了点儿山货。 第二十章 添置冬衣 福宝看着大堂哥一层一层套衣服,单衣外面套单衣,最后穿上一件不合身、明显太大的棉袄,心里有些发酸。 这衣服又旧又破,虽然被洗的很干净,但是补丁一层摞一层,这是李大荣的旧棉袄。目光转到李大荣身上,更心酸了,大伯只穿了几件单衣。 李双荣看见后,默不作声的回屋拿来了自己的棉衣:“哥,给。” 福宝看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有些难过。她的空间里没有合适他们穿的棉衣,也没有用来御寒的东西。家里棉被也不够,晚上她和娘盖一床,爹爹和两个哥哥盖一床。那被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又潮又冷,把衣物都压在被子上才勉强御寒。 福宝噘着嘴,想着要怎么样才能给家里添置点儿厚被褥和棉衣呢?总不能到时候大雪天大家都冻着啊。周巧萍看着她认真严肃的小表情,好笑道:“每天哪儿有那么多事儿要愁啊?”边说边抱着她在门口看几个哥哥喂羊。 突然,屋檐下哐当砸下一大片土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往上一看,檐子上破了个大洞! 福宝心里哀叹:不会这么惨,我怎么总感觉着房子要塌? 但是老房子显然比她以为的要结实很多,只是破了个洞,但主体结构还是稳当的,里面并没有受到影响。 周巧萍习以为常叫到:“老大媳妇儿,出来把这儿收拾一下。” 福宝看着大伯娘磨磨蹭蹭的出来收拾了地上的残局,嘟囔道:“老二媳妇就在那儿,咋不叫她干?” 赵秀儿挽着袖子在收拾餐桌,洗碗,压根没注意到妯娌的不满。 周巧萍直接眼神镇压,吓得张二翠立马闭嘴。 福宝看着破洞的房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几个哥哥,还有盖在身上冰凉潮湿的被子,终于有些受不了了。集中精神力就在空间里一阵翻腾。 刚穿越过来时小小的菜地和池塘范围更大了,药田里的药材长势喜人,成群的兔子满地乱跑,各种鸡鸭鹅更是飞来抢去不可开交。那木屋里甚至还有前世买的几个大冰柜,满满当当的牛羊肉和猪肉,整齐的摆在里面。 终于,在角落的柜子里发现了自己因为懒得挑床上用品的颜色,而买的十套一模一样的床单被罩。全都是纯棉的材料,都是浅蓝的纯色布料,并不扎眼。 正想要拿出来,却被周巧萍给打断了。 周巧萍:“福宝?福宝?怎么开始发呆了?” 福宝:“奶——” 周巧萍笑笑,把孩子抱进了里屋:“福宝,快过年了,咱们家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几天,就要蒸花馍,包饺子,奶奶再给你点儿银子,买面粉。” 福宝看着奶奶拿出来的五两银子,毫不犹豫的收进了空间。虽然东西是不要钱的,但是能清散更多的雾气,也就能掌握更多的资源。这些比银子可值钱多了,也是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底气更多几分。 银子收进空间的一刹那,福宝立刻看清了空间的变化。药田边上一大片棉花地从雾气中逐渐清晰,几乎看不到尽头。另一边满满的都是大豆。看着这场景,她高兴的说不出话,终于能给家里人做几件棉衣了。 很快,屋里就出现了一袋五十斤的面粉、一壶大豆油、十斤排骨、三斤牛肉、黄豆黑豆绿豆红小豆各一斤,红薯粉条一袋……最重要的,福宝拿出来五十斤棉花。 这几乎要把小小的屋子给装满了。 周巧萍惊呼:“福宝,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福宝笑着把棉花抓起来一把,塞到奶奶手里:“被被——衣衣——” 福宝知道娘亲的女工很好,阿爹身上的衣服,虽然有补丁,但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缝的特别细致,而大伯身上的就是丑丑的针脚很粗的一块布,村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她看着奶奶严重的泪水,忙爬过去:“不哭,不哭——” 周巧萍抹了抹眼眶,说道:“没有你,可怎么办呢?” 说着叫来李怀庆把吃的都收走,接着叫来了赵秀儿,从她压箱底的粗布中抽出来几块说道:“给孩子们做几身冬衣。” 衣服是没问题,可是被褥要用的布料可就大了,福宝不等周巧萍犯难,立马把空间里的被罩给拿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炕上。 周巧萍摸着布料,惊喜道:“秀儿,你快摸摸,这料子摸起来,咋像是摸小娃娃的脸一样。” 赵秀儿笑道:“真是好料子,做被子可惜了。” 福宝看着二人舍不得的样子,强烈要求:“被——被——” 赵秀儿:“好好好,娘亲给你做被被。” 周巧萍原本是想要拿这料子给他们做衣裳,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这么好的料子,孩子们要是穿出去,肯定会引起村里人的眼红,说不定还有那坏了根的来偷东西,不值当。还不如就做了被子,娃娃们都睡得舒服。 二人拿了剪刀和针线进来就开始埋头苦干,周巧萍的布料年头久了,不过还是很结实的,原本是想万一生个女儿给女儿做嫁妆,没想到,这么多年,家里就生了福宝这么一个小孙女。 福宝这时候才见识到赵秀儿的针线活儿有多厉害,穿针引线,裁剪布料,除了量尺寸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不熟练,剩下的工序,都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一早上就做好了三件棉衣。给福宝做了件桃红色的,做的大了一点儿,明年还能穿。黑色的给李怀庆和李大荣做了两套,刚刚好用完。 而李怀庆,早早的就在柴房里把他多年不用的弹棉花的工具给摆出来了。一张弹棉花的弓有三个福宝那么高,小锤子则像是个拨浪鼓。铛铛铛的弹了一早上,弹出了一床厚被子。 两天之后,终于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了一件厚厚的冬衣和八斤重的厚被子。中途好几次,棉花不够了,福宝哼哧哼哧的在空间里采棉花,好不容易才让家里人都能不受冻了,累的她硬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 周巧萍把冬衣和被子送过去时,张二翠惊呼:“我的娘嘞,哪儿来的这么多棉花。” 周巧萍只说:“你穿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啥?” 几个堂哥穿着新衣服,高兴的都压不住嘴角的笑,一溜烟儿都跑到二房屋里:“谢谢二伯娘,一看就是您做的……”几个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福宝也开心的不行。 宜秋穿着新衣服,非要问妹妹:“福宝,我更好看还是大哥好看?” 宜生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期待的看着妹妹。 福宝被这两个小萝卜头问住了,甜甜的一笑,道:“哥哥好看。” 两个哥哥都以为在说自己,高兴地一边儿玩儿去了,还小心的怕弄脏衣服。 …… 晚上,李家人躺在炕上,感受着暖洋洋、软乎乎的新被子,都睡了个好觉,福宝打着小呼噜,在梦里飘在云上…… 第二十一章 冬至 这天早上,福宝懒懒的睁开眼睛,外面还是黑乎乎一片,虽然屋子里烧着炕,但是冷气还是从窗户缝里呼呼的往里钻。 今天就是冬至了,等了半个时辰,天终于亮了,福宝穿好衣服坐在炕上,看着他们忙活。 一大早起来,赵秀儿就去把案板搬进了屋子,放在在炕上揉面。不一会儿周巧萍带着几斤猪肉进了门:“这一大早的,外面开始滴星了。” 说着便把猪肉放在了炕桌上,说道:“包点儿猪肉馅儿的,包点儿野菜鸡蛋馅儿的。这季节没有韭菜,要是有韭菜的话,还能吃点儿韭菜鸡蛋馅儿的,双荣和宜秋最爱吃了。” 福宝听了话,立马从空间里割出来一把韭菜。菜园子里的菜品种多的很,要什么有什么,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不同季节的蔬菜能够同时长出来。不过,和她的空间还有穿越比起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带着泥土芳香的韭菜一下子出现在周巧萍的面前。她先是惊了一下:“冬天还有韭菜?”不过很快就接受了,笑眯眯的看向福宝:“等一下给我们福宝包好吃的饺子。” 福宝看着周巧萍剁着肉馅儿,立马又从空间里拿出几个胡萝卜和一把大葱。周巧萍忙不迭的说道:“够了,够了,哪儿能吃那么多呀?” 看着突然出现的胡萝卜,周巧萍又转身去正屋拿了羊肉过来:“那今天咱们就吃三个馅儿的饺子。好不好呀?” 福宝激动的挥手:“吃吃吃。” 逗的赵秀儿和周巧萍哈哈大笑。 院子里,李怀庆和李双荣手脚麻利的杀了一只鸡。 在厨房里,张二翠带着几个孩子炖肉,排骨和红烧肉浓郁的肉香在院子里弥漫开来。再加上福宝之前取出来的炖肉的香料,味道妙不可言。 李宜生:“大伯娘,什么时候可以吃呀?” 宜秋趴在哥哥肩头,努力的吸着香气,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听到哥哥问,他也急切的开口:“大伯娘,大伯娘,我要吃又。” 张二翠看着他们黑黑的眼珠子盯着自己,流露着渴望,笑着打开锅盖,利落的从里面拿筷子扎起几块排骨,递给旁边同样馋的发慌的李崇明,说道:“老二,把这肉和你弟弟们分一分。剩下的肉再煮煮更香。” 李崇明忙不迭的接过碗,忍住自己不流口水,把肉稍微吹凉一点儿以后一个一个递给弟弟,最后才轮到自己。 几个小萝卜头啃着手里的排骨,吃的满嘴流油。 不一会儿,李崇明端着碗进了屋里,喊道:“福宝,看哥哥给你送什么来了。”说着把手里的碗晃了晃。 福宝眼睛一亮,高声叫道:“哥哥,哥哥。” 李崇明高兴的笑着,三下五除二的爬上炕,凑到了福宝身边。碗一凑过来,福宝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儿。碗里放着几块儿软烂香甜的红烧肉。 她迫不及待的吃到嘴里,“嗯……好吃。”肥而不腻的肉块在口中化开,轻轻一抿就下了肚,瘦肉部分一点儿也不柴,她吃的不亦乐乎。没想到大伯娘的手艺这么好。 福宝一吃完就看见堂哥一溜烟儿的跑回厨房帮忙了。 而奶奶和娘亲这边,三种馅儿已经调好了。三个大瓷碗排成一排放在炕上,周巧萍擀着皮儿,赵秀儿灵活的手指翻动,包出一个个滚圆的饺子,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的饺子帘儿上。 一到中午饺子煮好,赵秀儿就端了满满一碗送到了锦婆婆那儿。 三种馅儿的饺子,排骨,红烧肉,还有两盘炒青菜和清爽的小菜,占满了整张桌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饭。 李怀庆:“有了我们福宝,又是能吃上饺子,又是能吃上肉了。福宝就是我们全家的福气。” 崇明:“自从生了妹妹,咱们家的日子真的好过了很多。我都长胖不少了呢。” 宜生:“有了妹妹真好,我喜欢妹妹。”宜秋不如大哥会说,只会连连点头。 周巧萍掩着嘴笑道:“哎呦,你们老这么夸,明天福宝的小辫子都要翘到天上去喽。” 张二翠识趣的没有打断,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似乎这个小丫头出生之后,家里人好像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 满满一锅排骨和红烧肉,饺子多的下了五次,居然一顿饭都吃光了。福宝对一家人的食量感到震惊,不过李双荣平时干的都是力气活儿,李崇旺,李崇民正在长身体,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人又多,吃的这也算正常。 吃完饭,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慢慢飘起了雪花。李怀庆把山羊牵进了柴房,漏了一个大洞的屋檐处不断的飘雪进来。 福宝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天空,突然有脚步声匆匆的向屋里走来:“双荣,双荣——” 李双荣大步走出去:“在家呢进来。” 来人面上掩饰不住焦急的神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慌张:“你家今天中午是不是吃的饺子?还送了南头的锦婆婆一碗。” 福宝顿时感觉可能有麻烦了。果不其然,那人走进了屋,原来是刘二。 他急匆匆的说道:“杨大兴看见秀儿去锦婆婆那儿,偷偷跟了过去,说是你们家吃的白面做的饺子。” 赵秀儿担忧道:“我都拿布子遮上了,他们怎么知道的。” 李双荣怒目圆睁:“我家吃什么关他啥事儿?他咋管的比村长还宽?” 刘二道:“现在家家户户都没粮食,偏偏你家还吃白面。杨大兴看着是个好相与的。实际上就是个小心眼儿,你让他儿子在牢里蹲了一个月,他现在指不定想怎么整你呢。他现在在村里面到处说你家有粮食,一会儿估计就要集结人往你家来了。” 李双荣怒道:“让他来,我不给他还能抢是怎么着?” 李怀庆顿感事情麻烦,说到:“他们还有多久过来?” 刘二:“我也不清楚。但他还找了很多外村人,看着不像善茬。” 福宝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饿极了的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尤其还是那些和他家有仇的,明摆着就不会让他们好过。家里孩子这么多,万一动了手,大概率都是要受伤的。 深思熟虑之后,福宝:“爷爷,走——” 李怀庆和她想到一处去了,这村子里李家人本来就少,好多还搬去了镇上。起了冲突,他们家占不了一点便宜。 于是李怀庆当机立断:“收拾东西先出去避避风头。” 赵秀儿拿出自己的银簪子托付刘二照顾锦婆婆,那些人盯上锦婆婆也只是因为看不惯李家,和锦婆婆却没什么仇怨。 她身体不好,眼睛也不好,要走的话带上她也是不现实的。如果被追上,那就危险了。 赵秀儿:“二哥,这簪子您收下,给嫂子和孩子买点儿吃的。还有,帮我多照看锦婆婆,每日送些吃的就行,她眼睛不好,我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刘二连连摆手:“瞧你说的,乡里乡亲的,帮一把是应该的,你收回去。” 赵秀儿坚持要给,毕竟现在谁家都困难,平白多了一张嘴,哪儿还能养得起。 刘二拗不过,收下了。 送走刘二以后家便开始紧锣密鼓的收拾东西,原本什么都想带走。 李怀庆看着怒道:“别带那么多没用的,带上点儿衣服和被褥,先走再说。” 老头子不愧是年纪大一点,他们前脚刚搬走,杨大兴就带着一伙人闯进了李家大门。 第二十二章 入住小木屋 福宝没想到,再次回到小木屋居然是这种情景。 一家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背着一个包袱,放着自己的衣物。今天天黑的异常的早,一家人站在雪地里,不知何去何从。 宜生:“阿爹,我怕——” 李双荣把他搂在怀里,低声安慰道:“不怕,有阿爹在呢。” 马上就到夜里了,雪地上狂风大作,吹的一行人瑟瑟发抖。 张二翠不满的说道:“走什么走?那是我们自己家,他们再霸道,能把我们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不开门就是了。现在好了,没被人打死,先冻死了。” 李大荣斜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你那张破嘴。那会儿跑的时候比谁都快。你想回去现在就回去。” 张二翠悻悻闭嘴。 福宝努力的拨开阿娘给他裹的小毯子,对着他们说道:“木屋——”虽然那屋子不大,但是完全够他们一家人住了。 足足有三间屋,里里外外的生活用品也算是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后面有条小溪,虽然冬天了有时候会冻住,但是凿冰带回去煮也能解决喝水的问题。 这段时间就暂时委屈大家打地铺,也好过现在站在雪地里没处去。 李双荣眼睛一亮,说道:“福宝说的对,就去木屋。” 他一开始没想到是因为那里只有一间屋子能住人,剩下的都堆满了打猎用的东西,还有那些剥坏了卖不出去的动物皮毛。 带的被褥明显不够,但好在还有个去处,又隐蔽不易被发现,剩下的去了再想办法。 下了雪山上的路实在太滑。李双荣和李大荣搀扶着两个老人,剩下的孩子都齐齐的围聚在娘亲身边。在寒夜的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木屋走去。 福宝被娘亲背在背篓里,看着崇禧腿脚不便,被崇望和崇明两个人夹在中间,但还是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崇明和崇望二人也几乎被拽倒在地上。几人脚上穿的破草鞋,让他们在雪上一直打滑。 福宝看着哥哥们相互搀扶,但还是走不稳的模样,赶紧从空间里找出来几双鞋子,都是千层底的布鞋,不过估计不太合脚。 福宝:“给哥哥,给哥哥,不滑。” 三人紧跟着她,诧异的看着地上的三双布鞋,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爷爷口中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福宝看着他们,正以为他们也要像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几个哥哥表现出了和常人完全不同的镇定。 崇望:“我就说嘛,爷爷也不是会说谎的人。” 崇明:“好福宝,可被我发现你的小秘密了。” 崇禧:“这鞋看着这么好,你还是收回去。我穿我的草鞋就行。” 福宝小小的奶音怒道:“穿!” 几人都被她的小表情给逗笑了,利索的把鞋换上,还依依不舍的把草鞋又重新放到了背篓里。穿上新鞋的三人感受着脚上又干又暖的温度,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路上实在是太冷太累,前面的几人都没有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几人才终于看到了伫立在寒夜冷风中的小木屋。 一进屋,李双荣就赶紧生火取暖,这里比不上家里没有火炕。只有中间一个炉子,就是整个房子取暖的唯一途径。 周巧萍环顾一周,担忧道:“这儿住人还行,可是咱们吃饭喝水怎么办?锅碗瓢盆,根本不够用啊。拿的这些被褥打地铺也够呛。” 福宝胸有成竹的仰起小脑袋,喊道:“奶奶,我有。” 大房的三兄弟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她的特殊能力,她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毕竟以后还要共同生活很久很久,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防着家里人。 想着这些,她当着众人的面,慢慢的从空间里一点一点把东西搬出来。家里人收拾东西时,她趁大家不注意,几乎要把整个家都搬走了。连那几只鸡和两头山羊也没放过,现在全都安安心心的待在她的空间里呢。小灰一直被宜生抱在手上。现在家里除了那四间土房子,什么都没留下。 张二翠几乎吓得跌倒在地,福宝:“不——害怕。” 说着便从空间里拿出来十条被褥,锅碗瓢盆,大米,面粉,连带着周巧萍锁粮食的柜子都给一并挪了过来。 几人明显没想到福宝还能有这一手,原本十分心疼那些被丢下的东西,现在可好了,一件儿都没丢。 周巧萍欢天喜地的把福宝抱在怀里,丝毫不顾李大荣和张二翠的惊恐。 李大荣:“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周巧萍:“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福宝是小神仙。” 李大荣:“原来您说的是真话……” 宜秋和宜生还以为是变戏法,很高兴的拍手道:“好厉害,再变一个!” 福宝不顾他们的震惊,自顾自的环顾着周围,想看看还有什么缺的。这木屋比他们的土房子看着要结实不少,至少晚上躺在里面不会担心房子要塌了。 不过外面又下雪,又是在山上,这木屋里只有一个火炉能取暖。其他的屋子里又脏又乱又冷,得赶紧想想办法。 她在空间里搜刮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简易的炉子。 李双荣把炉子放到了侧边的一个大房间,安排道:“这里很偏僻,没什么人知道,咱们就住下。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我到隔壁那天盘一个炉子,到时候咱们再分房睡。今天晚上就我们男的住外面,你们女的住里面。” 睡觉之前,福宝又从空间里掏出很多的稻草。虽然有床,但只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根本不够这么多人睡,还不如大家都睡地上。 在厚厚的稻草上铺上褥子,福宝躺在简易的床铺上,很快就累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外面已经白茫茫的一片,雪越下越大,已经快有半尺厚了。 福宝看着甚至有些庆幸搬到了木屋这儿,不然这雪势,感觉都能把房子给压塌。 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热乎的葱油烙饼,炉子上的白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福宝:“喜欢,这里。” 原本以为大家都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接受木屋里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了该吃吃,该喝喝的状态。 不过也都是因为有足够多的粮食,只要能吃饱喝足,这里和家里也没什么区别。 周巧萍和李怀庆慈爱的看着小孙女儿,说道:“喜欢就好,说不定我们还得在这儿过年呢。你好好想想,晚上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福宝脑袋一歪,高兴道:“鱼。” 老太太连声答应:“好,那就吃鱼。” 一群孩子围着火炉打闹,只有李崇禧一言不发。 福宝看着他一脸隐忍,赶紧问道:“禧哥哥,疼?”说着指指他的腿。 家里人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第二十三章 福宝用药 李崇禧的额角处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木屋的窗户也是用木板做的,外面风雪太大暂时关上了。里面只靠着福宝拿出的几根蜡烛照明,所以这么多人一时都没有注意到崇禧的异样。 李崇禧听到福宝的话,强忍着说道:“没事,哥哥不疼。” 张二翠心疼的擦去他额角的汗珠,带着哭腔道:“这可怎么办呀?” 李大荣也有些着急。 福宝看着他的腿,想着:已经好了这么久,怎么还会疼呢?要是皮外伤还好,骨头疼的话只能找郎中了。 福宝:“哥哥卷裤子,我看。”家里人从来没有听到福宝如此清晰的话语,但也顾不上惊讶,赶紧卷起崇禧的裤脚。 果不其然,昨天在山路上摔的那跤可不轻,他的整个膝盖都摔破了皮,不断的渗出血,还有昨天的血迹已经干涸,看着惨不忍睹。小腿上还有一大片青紫的痕迹,怪不得这么疼。 看到伤口的家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张二翠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埋怨道:“怎么不跟娘说?摔的这么重,还说不疼?” 崇禧低下头,一言不发。 福宝知道他是怕给大家添麻烦,赶紧在空间里翻找能止血的东西,终于在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医书,上面详细记载着草药的外形和功效。这么多草药一种一种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止血,止血。心里默念着突然翻到一页。有了!三七,散瘀止血,消肿定痛。 她在自己的药田里,按照书上的指引找到了三七,这药材倒是好找,顶上一团显眼的红籽,一下就吸引了人的注意。 哼哧哼哧的连根带茎全都挖出来。按照书上的指导,三下五除二的把它研成粉末。然后着急的从空间把它取出来,放在了众人面前。 福宝:“给哥哥用。” 张二翠一脸怀疑:“你这丫头,药是能随便用的吗?” 福宝:“可以用。”只是外敷止血,要是内服的药,她也不敢这么确定。 李崇喜疼的脸色发白,周巧萍看不惯张二翠磨磨蹭蹭的样子,一把拿起三七粉,快速的洒在了崇禧的伤口上。 福宝又拿出来干净的布子,让人给崇禧包扎好。几分钟后,血果然不流了,崇禧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崇禧:“这药真的管用,已经不怎么疼了。” 李怀庆:“福宝,还有啥是你不会的?都成小郎中了。” 福宝不好意思的看向爷爷,她就是按照书上写的找了药,实际上并不会看病抓药,对草药更是一窍不通,爷爷这么说倒是让她红了脸。 这时,李双荣和李崇望带着一身寒气推开了木屋的门。 福宝抬起头,一大清早起来吃完饭后,就没见过两人,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李双荣:“后面的那条溪冻上了。我俩凿了半天也没凿开,实在是找不到鱼。” 福宝一时愣住了,原来是去找鱼了吗?昨天奶奶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鱼。没想到,阿爹就记在了心上。 李双荣:“今天没捉到鱼,先吃其他的,好不好?等明天爹再去看看。” 福宝看着他,魁梧的汉子脸上满是内疚的表情,赶紧说道:“阿爹,福宝有鱼。” 说着就从空间里捞出两尾鱼,放在了身边的木桶里,活蹦乱跳的拍打着水花。 李双荣笑道:“你咋啥都有啊?我闺女真厉害。” 福宝看着男人一脸憨厚真诚的笑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木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堆放在了门外的角落里,显得屋里更加寒酸,不过好歹整洁。 福宝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让家里人住上大房子,再也不会四面漏风,拿着布条塞来堵去。 周巧萍和张二翠收拾鱼准备晚饭,赵秀儿对着烛火给崇禧补裤子上的洞…… 她乖乖的坐在小椅子上,看着崇望提着木桶在外面提雪。 崇望哈着热气进来,高兴的道:“雪停了!”这雪要是再大一些,他们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山了。 福宝朝着他挥手:“哥哥,带喔出去。” 看着她实在是闷得慌,李崇望带着笑意过来把她一把举起来抱在怀里走出木屋。 福宝:“呼——”木屋里倒是不冷,但实在是闷的厉害,出来一吹冷风,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树木没有其他东西,时不时有一两只麻雀,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李崇望:“好不好看呀?哥哥带你摸一下雪。” 福宝哭笑不得的看着李崇望给她堆的一个超迷你雪人,两个圆球摞在一起才十公分,上面还画了鼻子眼睛。 李崇望:“这个叫雪人,哥哥一会儿给你堆个大的。” 福宝甜甜一笑:“谢谢哥哥。”说着往他脸上唧亲了一口,把李崇望逗得哈哈大笑。 一大一小就这么站在雪地里,突然,一抹土黄色的影子闯进了二人的视线。 福宝惊喜道:“哥哥!看!” 李崇望也面露喜色:“狍子!” 他迅速的回去叫来了李双荣,手里还拿着打猎的弓箭。 福宝耐心的看着他们逼近那只无畏的小动物,最后一击即中! 晚上,福宝美美的捧着碗,喝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鱼汤。还尝到了一点狍子肉,不知道是大伯娘的手艺好还是这肉本来就香,她都有点儿吃不够呢。 小灰凑到他们的脚边,欢快的摇着尾巴,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会儿舔舔这个,一会儿蹭蹭那个,很快就吃的小肚子溜圆。 刚好空间里的肉已经剩的不多了,这次打了一只狍子,也能换换口味打打牙祭。 李双荣把狍子分了好几块,打算拿出去冻在雪地里。 福宝喊道:“阿爹!” 李双荣一转头,就看到一半的肉凭空消失了。 福宝对上他不解的目光,道:“以后——吃。” 李双荣心里了然,扛起肉笑着出去了。 空间里只有植物能不断再生,肉类可不行,所以必须得时不时的往里储存一些,不然,早晚会吃完。之前养的那些小猪,生长速度太慢了,到现在也没长大多少。 福宝看着空间,里面最多的就是泛滥成灾的兔子,肉类的品种太过于单一了。 …… 翌日早晨,李崇明大笑着跑进屋:“看我抓到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小灰的新朋友 客厅里就只有宜生看着福宝,原本无聊的二人一听堂哥兴高采烈的声音,齐齐的抬头。 福宝激动的说:“鹿——鹿!” 李崇明怀里赫然抱着一头小小的梅花鹿,圆圆的眼睛里充满着灵动和害怕。 宜生:“它好漂亮啊,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 赵秀儿给她在地上铺了毯子,一溜烟儿就爬了过来,拽着崇明的裤腿:“我看——”小脖子都伸长了不少。 崇明见状赶紧弯下身子,把小鹿放在她面前。 福宝的小手轻轻抚摸它的毛发,这只小鹿虽然害怕的缩起身子,但还是没跑。她有些奇怪,往它身下一看,细细的小鹿腿上有一道明显的血迹,还在 听着它的轻哼,李崇明:“我在林子里捡到的,它是被捕兽夹夹住了。”说着抬起它受伤的腿,让二人看。 宜生原本有些害怕,但是见妹妹都这么勇敢,也伸出手摸了摸:“好可怜,它阿娘呢?一定很担心它。” 福宝面带笑意的看向身边的哥哥,宜生一直都是一个听话又善良的孩子。 宜生:“福宝,你还有没有给三哥用的药?” 福宝点头,从空间里拿出一包药粉递给崇明,说道:“哥哥,给。” 崇明笑着夸她:“你们俩呀,是好娃娃。本来是带回来给你们玩儿的……”说着把药粉洒在它的伤口处,用旁边的布条缠上。 福宝高兴道:“我想,养它。” 崇明笑着揉她的脑袋:“你都还不会走路呢,就想要照顾它了?” 福宝倔强的点头,小鹿可以放到空间里养,不然家里没有喂它的吃的,它这么小又受了伤,在外面也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崇明妥协道:“好~给你养。” 说话间,小灰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对着这头不能动的小鹿开始狂吠,吓得它浑身发抖,福宝赶紧把它收进空间。 崇明和宜生已经见怪不怪了,说道:“你喜欢,哥明天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 福宝乖巧的摇头:“不要。”外面的雪这么厚,幸亏他没踩上什么捕兽夹,不然受了伤可不好办。 李崇明只是笑,并没有接话。每天待在屋子里确实太闷了,尤其他正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老在屋子里,都要憋坏了。 …… 小鹿进入空间的一刹那,福宝明显感觉这里产生了一些变化,菜地边缘的雾气又消散了。这次,她窥见了一直掩在雾中的高山的山脚。那是一片草地,碧绿的青草上带着水汽,一直沿着山往上延伸,直到进入朦胧的雾气中。 在这片草地上,她才终于看到那些泛滥的兔子的窝,几乎隔几米就有一个。一个熟悉的影子在眼前晃动,是那头小山羊!不过转瞬,它就重新钻进了雾气中。 一头小鹿解锁了这么多地方吗?她仔细的回想觉得应该不太可能,眼神一转,看到在空地上一个像石磨一样的器具,才想起来,原来家里的东西也都进过空间,可能也被算进来了。 不过也幸好这样,不然,她菜地里的那些野草可不够喂这么多动物的。 菜地里的茄子、豆角、黄瓜……长势很好,压的菜苗都弯了腰。各种青菜更是绿油油的,不枉费她隔几天就拿井水浇一次。 这两天家里都没怎么吃蔬菜,福宝拔了几苗绿油油的生菜,挖了几颗大蒜,一会儿可以让阿娘做个炒青菜,看着长长的豆角和茄子,唔——还可以吃个豆角烧茄子。再加上昨天的狍子肉,又是美美的一餐。 午饭的食材已经摆好了,她和宜生在崇明的身边晃着小脚丫,等着大人一会儿过来做饭。 福宝在空间里拿了些之前囤货的时候买的糖果,给了两个哥哥一人一块。 崇明:“这是什么?糖吗?哥不吃,你俩吃。” 福宝皱眉往回推:“哥,吃。” 宜生:“好甜啊,好好吃。我以前只见过杨奇吃……”杨奇就是那个打人的小胖子,他爹在镇上做工,经常会给他带吃的回来。 福宝看着宜生眯着眼睛,也高兴的笑,能让家人高兴,她自然就开心。 崇明被福宝凶了以后,也把糖塞进了嘴里,牛乳味儿的奶糖又香又甜,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会不爱吃。 几人高兴的你撞我我撞你,用肩膀互相蹭着,半阖着的门口似乎有什么动静。 福宝第一时间听见了不对劲儿的声音,叫道:“哥,门。” 崇明不以为意的站起身,以为她冷,过去正要关门,却看到了雪地上小小的毛茸茸动物。 福宝在屋里也看见了,它小小的一团几乎被雪地淹没,艰难的向前走着,三步一晃的朝着木屋走来。 崇明哒哒哒几步跑下去,拎起它的后颈就把小东西带回了屋里。 几人凑在它身边,福宝:“灰——”它和小灰长得很像,不过更壮实一点儿,看着圆滚滚的非常讨喜,也不怕人,凑在他们身边,这儿舔舔那儿舔舔。 崇明也不解的问道:“这儿怎么还会有这么小的狗啊。” 宜生可不管那么多,在小灰的狗盆里分出来一点儿饭给它吃。(小灰:你干什么!!!) 小家伙儿一口接一口吃的不亦乐乎,很快就吃完了,原本鼓鼓的身体,现在简直像一个球。 宜生:“它可以当小灰的朋友。我们把它留下。” 崇明一个头两个大,一会儿是福宝要养鹿,一会儿是宜生要养狗,家里的粮食全都靠着福宝,万一哪天福宝的法术就失灵了,家里岂不是全都要饿肚子。 但是看着二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又不忍拒绝,只能点头。 宜生高兴的抱起地上的小狗,说道:“那我要叫你,小黑!”看得出宜生非常喜欢,抱着都不撒手,小家伙儿有了新名字,懒洋洋的钻进宜生的怀里,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家里人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仨就已经收养了两只小动物。 直到午饭时候,小黑在地上跑来跑去,周巧萍皱着眉:“小灰咋回事儿?吃多了吗?”地上的小狗身体比小灰胖了一倍,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宜生嘟嘟嘟跑过去抱起小黑,说道:“它是小黑,小灰的新朋友。” 周巧萍忙着做饭,平时更是宠爱宜生,听见他奶声奶气的解释,说道:“好好好,你带着它过去,离远一点儿,奶要炒菜,小心溅到你身上。” 宜生乖巧应声,抱着小胖狗走了。 大家只是知道多了只狗,都以为是李怀庆之前嫌小灰太小了才又找了一只,这两天屋子里乱七八糟,谁都没有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所以都没有多想。 直到晚上,才出了意外。 第二十五章 围困木屋 周巧萍拿着福宝给的食材,一边炒菜一边心疼,这豆角烧茄子还是张二翠教她做的,费油的很。不过孙女儿爱吃,也是隔很久吃一次,油还都是她拿的,吃就吃。 而且福宝拿出来的油和他们平日里吃的不一样,又清又亮,没有那么多杂质和怪味儿。 菜上了桌,福宝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盯着桌上的菜流口水了,她主要吃的东西都是不加盐的饭菜和白粥,偶尔才能吃一点点菜,可把她馋坏了。 她张大嘴巴,等着阿娘把菜喂进嘴里,等了半天,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终于等到了一口烧茄子。 饥饿的胃瞬间被抚平,主要是解了嘴馋。 福宝不断的咀嚼着,听到家里人熟悉的笑声…… 宜秋咽下嘴里的烤肉,说道:“妹妹是小馋猫。” 福宝不服气的看过去,她这半天就吃了这么一口有滋味儿的,能不馋吗。 小表情生动的表达了不满,逗得大人止不住笑。 宜生趁别人不注意,把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小块,塞进了不停的蹭自己的小黑嘴里。悄声道:“快吃……” 小家伙明明已经吃了很多,但还是来者不拒,摇着脑袋就把馒头叼进了嘴里。 福宝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好笑的看着宜生偏心小黑。可怜的小灰,凑到这儿挤到那儿都没能吃上一口饭。 周巧萍看着它:“去你碗里吃,那儿有你的饭。去。” 它摇着尾巴可怜巴巴的跑去了自己的狗盆那儿。 福宝惊奇的发现,领地意识很强的小灰,似乎并没有排斥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很反常啊。难道是因为它们长得像? 赵秀儿收拾桌子时,还问道:“前几日怎么没瞧见它,长得怪胖乎呢。” 宜生不满道:“小黑它只是毛比较长……” 福宝被他逗得咯咯笑,胖就胖呗,还不让说。不过这小家伙确实看着很精神,直立起来的耳朵比小灰看起来要机灵很多。 李双荣听到母子二人的话,这才多看了一眼:“啧?这小黑咋长得……不太像狗啊。” 他一直忙着在外面挖石头和泥垒炉子,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个小东西。 听见阿爹的话,福宝这才收起了笑意,不像狗……确实,小黑的眼睛有点上挑,耳朵也更尖一些,脚看着也大,最关键的是,小黑的尾巴一直是低垂着的。 所以,它根本不是狗,而且,狼! 福宝大惊:“狼!” 李双荣也皱眉:“这么小,附近肯定有狼群。” 宜生不管他们说的什么,看着大惊失色的妹妹和一脸严肃的爹爹,他只是把小黑抱紧:“它是小黑。” 赵秀儿出来就看到几人的脸色不好看,关切道:“怎么了?宜生,别把它勒那么紧。” 宜生眼尾有些湿气,鼻头红红的:“阿爹,我要小黑,别送它走。” 福宝看着这一幕有些头大,这不光是他要不要的问题了。现在最关键的应该是提防狼群。 福宝:“阿爹,有狼!” 李双荣:“福宝不怕,阿爹拿弓去。”说着进屋,拿出了弓箭。 赵秀儿不明所以:“当家的,你干啥?” 李双荣:“秀儿,去把人都叫回来。” …… 一家人莫名其妙的凑到了客厅里,李怀庆:“咋了老二?有话快说,我还要接着弹棉花哩。” 李双荣指着宜生抱住不放的小黑,道:“这是谁带回来的?” 崇明一脸不解,但还是承认:“二叔,是我。” 宜生的脸上还有泪痕,崇明接着道:“二叔,别说宜生。它是我捡回来的,以后我少吃一口,能喂活它的。” 李怀庆:“老二,孩子要养你就让他养呗,这么点儿大能吃多少。”他本来就宠宜生,可是看不得他受委屈。 福宝看着李双荣半天没说,忍不住道:“狼!” 原本还批评李双荣的老爷子脸色一变,把小黑一把拎到地上,仔细看了看,惊道:“还真是只小狼!” 家里人齐齐上演变脸:“啥?!哪儿来的狼啊!这山里不是说啥也没了吗?” 李双荣:“这是山的外围,本来确实没什么猛兽,可能是之前大旱,好多吃草的动物都死了。它们没吃的,出来找食了。” 福宝:“小小狼!大狼!” 她着急的要引起家里人的注意,狼是群居动物,要是没有防备。一家人就算齐齐上阵,也抵不过几十头猛兽的厮杀。 她的话让李怀庆回过神:“肯定有母狼来找,放出去。” 李双荣正要扔出去,宜生的眼泪立马止不住:“小黑。”哽咽的声音听着十分可怜。 福宝:“哥哥,狼,吃人。” 宜生知道必须送走,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忍住不哭出声。 李双荣带着李崇望背着弓箭赶紧把小黑带出去,足足半个时辰才回来。 福宝还是不放心,毕竟小黑这么一点点却出现在她家附近,那就说明狼群离得不远。 这种卧榻之侧,由他人酣睡的感觉,很不妙。 万一狼群闻到味道,闯进来他们可防不住。 想到这个可能,不由的毛骨悚然。赶紧在空间里找着能用的东西。 狼,狼怕什么呢?……火!对了,它们不敢靠近火。 福宝努力在空间那座小房子里找,几乎要把整间房给翻过来了。火是找不到,只找到几个手电筒…… 李怀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召集一家人晚上不要睡觉,准备好抵抗狼群。 李怀庆:“你们把门好好加固一下,多钉一层。” 福宝看着摇摇欲坠的门,这再修也扛不住撞啊。 福宝:“爷爷,火!火!” 李怀庆立刻弹跳起身:“哪儿!哪儿?哪儿有火?” 福宝心累道:“用火。” 李怀庆从来没参与过什么捕猎活动,因为以前都是去镇上做工,所以没什么经验。 李双荣很明显知道她在说什么,早就起身去找了一些木柴回来。 这木屋边上最不缺的就是柴,只不过有些潮湿,暂时点不着。 一家人点了好几个火堆,把湿了的柴火放在一旁烤干。 福宝在空间里找了半天,终于掰了一些松树枝,布条,还拿出了油。 在场的除了李双荣剩下的都有些不解。 周巧萍:“这是干啥呀?” 宜秋:“我知道了!用树枝削尖,扎它们!” 宜生:“呜呜呜……小黑,别打它。” 李怀庆把目光投向二儿子,说道:“你来。” 李双荣熟练的把在油里沾湿,把大木棍和松树枝绑在一起,最后接着在油里浸泡。 一连做了十几个。 福宝:“多柴……屋子外面。” 看着李双荣立马懂了她的意思,福宝不由的感叹:果然是她亲爹! 李双荣带着崇望和崇明出去,在离木屋一段距离处每隔一米就放一堆柴,围了屋子一圈。 福宝还搜刮出一堆剩下的长钉,都是之前囤货的时候脑子一抽买的,本以为派不上用场。李大荣拿了好多木板加固木门,一层又一层。 福宝又从空间里拿出以前种菜时候买的铁锹和锄头,哗啦啦扔了一地。 能分到人手一件,这就是他们抵抗的工具了。主要是天色黑的太快,只能这样了。 李双荣他们刚回屋,就听到了清晰的狼嚎。 …… 第二十六章 狼群夜袭 福宝一下子就被赵秀儿抱在了怀里,全身被包裹的暖意让她心里充满了酸胀。 “嗷呜——”在夜色中,清晰的狼嗥此起彼伏。听声音就知道数量庞大。 崇明凑在李大荣身边,小声道歉:“都怪我,捡回来一个麻烦。” 李大荣摸摸儿子的头发:“不怕,没人怪你。” 福宝看着他,想到今天那个场景,雪地上的小胖狼,确实她也没想到是狼。长得和小灰那么像…… 可是最近都没事儿,怎么今天就无缘无故的找上来了? 对了!血! 福宝:“哥,鹿——鹿——” 崇明这才想起来:“对了!是鹿!” 福宝想起自己收进空间的那头小鹿,它受伤了。一路上被崇明抱回家里,肯定流了血在路上。怪不得它们会追过来…… 崇明快速解释了一下,家里人这才知道狼群是闻着血腥味儿来的。 小黑已经送出去了,以狼的嗅觉,肯定能找到,其实并不一定就会攻击人。 也许,它们只是为了吃的。 “嗷呜……!”狼嚎声猝然在门口响起,家里人不由的缩到一起。 木屋的墙壁和吱呀呀的木门被撞击,“嗵——”的一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张二翠死死的用手捂着嘴,但还是控制不住一声惊呼:“啊!” 木门年久失修,平日里能遮风雪就已经够用了,草草修理过后,也于事无补。 李双荣扑上前去用身体抵住门,但是撞击声越来越激烈,木门承受不住,已经发霉的木头开始掉渣,噼里啪啦的碎裂。 福宝喊道:“阿爹,用火。” 仓促进来,外面的火堆没有点着。但是做好的火把还有很多。 打火石不断碰撞,在在稻草上冒出火星,紧接着伴随丝丝烟雾,点着了! 火把上的布条和松树枝得到了充分浸泡,一点即燃,火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屋子。 狼群在这一瞬破门而入,但却被这火光给震慑,逡巡在门口,不敢完全进屋。 李双荣利落的点燃五个火把,递给其余的几个男人。 李双荣:“爹,大哥,崇望,崇明!” 几人应声接过,围成一圈,把女人和孩子牢牢护在中间。 一手铁锹,一手火把,李双荣:“奶奶的,敢上来老子让你们有来无回!” 狼是很聪明的动物,从它们进门时的相互协调就知道了。 不过饿了许多天的狼群绝对不会放过眼前的肥肉。泛着绿光贪婪的眼神落在这群直立动物身上,只等他们松懈,就立刻扑上去咬断他们的脖颈。 不过到底是畜生,还是有一头看着体型较小的狼扑向崇明。 崇明:“烧死你!!!” 正面杠上,崇明丝毫不惧,举起火把直戳到它的面门。那只狼被戳个正着,嘶吼着冲了出去。 福宝看着渐渐后退的狼群,知道它们被震慑住了,但是绝对不会放弃。 此时,狼群退散到了院外,周巧萍心有余悸道:“是不是走了?” 他们不敢散开去查看情况,福宝透过阿爹和哥哥肩膀的缝隙,看着它们似乎在进食。 福宝:“狍子!” 李双荣:“我放在外面的狍子肉!” 福宝看着它们离得远了,急切道:“阿爹,点!” 李双荣立马拿着火把扔向了布置好的火堆。 浇过油的柴堆非常易燃,接触到的瞬间燃起大火,紧接着蔓延开来,狼群倏尔散开后退。 崇明激动道:“成了!” 宜生艰难的把头伸出来:“小黑!小黑回来了。” 福宝顺着哥哥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灰黑色的小不点儿跟着一匹壮实的狼,亦步亦趋的走来。 它们只是后退还没有走远,福宝皱眉想着,空间里泛滥的兔子似乎有了去处。 一连放了二百多只兔子,在木屋外四散开来。空间的草地已经被破坏的千疮百孔,这些兔子繁殖的太厉害,再不放出来些,其他的动物都要吃不上东西了。 李怀庆:“啥呀?啥玩意儿?什么东西嗖的一下过去了。” 福宝歪头一笑:“兔兔。” 李双荣:“丫头鬼精鬼精的。” 福宝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饿的眼冒绿光的狼,那点儿狍子肉压根不够吃,现下猛然窜出来这么多兔子,激动地嚎叫着扑上去,血腥味儿弥漫开来。 几百只兔子抓的它们眼花缭乱,也顾不上火线之内的李家人了。 李崇望赶紧跑过去把门关上,李大荣提溜着锤子,哐哐哐的砸上了几个厚木板,暂时修好了这扇破门。 福宝:“有人。”她坐在地上,在李大荣最后把木板钉上之前,从洞里看到了人影,不止一个。 李双荣大惊:“啥?哪儿有人?外面都是狼,这可咋办?” 李怀庆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呀!真有人!看着怪眼熟的。” 几人凑到窗边,崇明的眼神最好,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的脸:“是杨大奇!他还敢追到这儿来!” 厌恶瞬间袭满全身,什么东西!福宝愤恨的握着小拳头,本就是他有错,他们家都已经躲了,还要追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外面的血流满了木梯,她看着动容的赵秀儿,怒道:“不管!” 赵秀儿:“好歹同村,万一真被咬死了可咋办?” 张二翠:“你啥意思?放人进来杀你啊。你脑子装的啥东西,娃和爹娘可冒不了这个险,你要去自己去。敢把他放进来,我一铁锹就给他拍死!” 赵秀儿默不作声,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仁慈。 福宝恨铁不成钢,杨大奇只要进门,屠刀就会毫不犹豫的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这时候,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外面的惨叫响起:“啊!狼!这么多狼!” “快跑啊——” “五百两你不要了?不就是狼吗,砍死就行!” “要钱不要命的短命鬼,老子不干了!” 福宝听着他们的声音,猜到外面发生了分歧,谁又能在三十多头狼的包围下毫无惧意呢? 没想到,原本危险的狼群,竟然成为了保护他们的一道防线。 “这么多狼,说不定李家人早就被吃了……” “啊——!快来救救我,快!” 锋利的狼牙在杨大兴的腿上钻开一个血窟窿。 外面兵荒马乱,一个时辰后归于寂静……从地上的血迹能看出来,那群人被狼伤的不轻。 第二十七章 一道防线 李双荣出去探查,火堆烤化了雪,已经灭了,只留下白烟漂浮在地面上。 福宝:“走了!” 她能感觉到狼嗥声已经离这里很远了,远到在几乎散在风中。 赵秀儿:“当家的,小心点儿……” 李双荣很快带着一身寒意进屋:“没事儿了,全都走了。” 家里人长舒了口气:“那就好,赶紧把门修一修。” 转头又对小辈们叮嘱:“以后别走远了,山里既然有狼,还可能有更凶猛的野兽。” 几人纷纷点头:“知道了。” 福宝看着地上一堆一堆烧过的灰烬,整个树林又重归寂静,但这次的寂静中暗藏着危险。 就这样把木屋暴露在危险之中,那受到袭击的概率也就太大了。 小团子环顾一周,不放心道:“围起来。”把目光投向了一家之主的老爷子。 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是大家都听懂了她的意思。老爷子一口答应:“行,听福宝的。” 李双荣说话间就已经开始行动,抱起一堆木板走向门外。 木板还是太不结实了,一烧什么就什么都没了。而且木头明显不够,这样一个一个钉在一起实在是太慢了。 空间里堆放着一堆废弃的石材,各种各样的,光是石柱就有不少。 有了!福宝张着双臂对身边的崇明道:“哥哥,出去。” 崇明十分相信这个小不点儿,立马抱着她走到门外。福宝调动精神力,搬出二十根石柱,直直的树立在雪地上。 崇明惊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爷爷,二叔,阿爹,快过来!” 几人听见他焦急的声音,很快从四周赶过来。一走近,就看到了二十根一人高的石柱。 李双荣:“这……要怎么用。” 李怀庆看向福宝:“福宝,你要做什么?跟爷爷说。” 福宝累得不轻,小脸都白了,但还是硬撑着拿出四大卷带刺铁丝网。 李双荣:“福宝?不拿了,不拿了,阿爹抱你去睡觉。” 福宝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虽然消耗了很多,但是完全可以承受:“哥哥,下下。” 崇明立马听话的蹲下,福宝指指地上被烧过的木头,他赶紧递上去。 小小的手抓着粗糙的木棍在雪地上画出一个篱笆。 崇明:“好了福宝。哥懂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他们道:“福宝给的这个,应该是要像篱笆那样把木屋围起来。” 李双荣把卷成一卷的铁丝网小心的打开,这才知道了具体该怎么做。 几个人在外面捣鼓,福宝早早地被送回了屋里。宜生、宜秋和崇禧陪着她,剩下的人都去外面帮忙了,有的干活儿,有的举着火把怕有狼再袭击。 宜秋:“妹妹,给你……”小脏手里攥着一条红绳上面穿了一个亮亮的石头。 福宝这才知道一直不见人影的宜秋去干什么了,原来是做了条手绳。她甜甜一笑,把手伸过去,让他带上。 宜秋:“好看。大伯娘有,阿娘和妹妹也要有。” 崇禧笑着帮他擦手:“干什么了,手这么脏。” 福宝从空间里拿出糖果,又是一人一个,放在了哥哥们的手里:“吃。” 宜秋上次不在,疑惑道:“这是什么?” 宜生帮他打开,塞进嘴里,眼睛带着笑意:“甜,是糖果。” 宜秋眼睛发亮,感叹道:“好吃,我以后要买好多好多的糖,每天都吃。” 说罢,看了眼身边的兄弟和妹妹,补充道:“让你们也能每天吃这么好吃的糖果。” 福宝在几个哥哥的笑声中意识慢慢模糊,眼皮沉沉的合在一起。最后听到崇禧悄声:“好了,小点声。福宝睡着了。” 再睁眼时,浓郁的饭香味儿充斥着鼻腔。福宝艰难睁眼,守在一旁的宜生高兴道:“妹妹睡醒了!” 还没醒过神,赵秀儿笑着走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刚好,吃饭。”说着,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福宝的头发翘起来一撮,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一桌人。周巧萍看着小孙女可爱的模样,心都被萌化了:“乖乖,奶奶抱,来。” 福宝乖巧的窝在奶奶怀里,慢慢张嘴吃着喂到嘴边的白粥和蛋羹。突然想起来:“外面。” 李怀庆手里捧着馒头,咽下嘴里的菜:“不怕,我们已经做好了。狼肯定进不来。” 饭后,老爷子还怕她不信,给她裹了小毯子就把人抱出去看:“看,是不是你想的那个。” 福宝眼睛睁大了,整整齐齐的石柱之间紧绷着带刺的铁网,整整围了木屋一周,甚至还做了一扇门。这么看着,更加佩服家里人的动手能力,简直比她想的还要好。 李怀庆骄傲道:“怎么样?爷爷这把老骨头还是有点儿用。” 福宝高兴的竖起大拇指:“爷爷,追!厉!害!” 逗得老爷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自从有了这道防线,时不时能看到狼,但是再也不担心睡觉的时候会有狼闯进来了。 甚至宜生每天站在东南角,一家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但是福宝知道,宜生做什么事儿都没有瞒她。 他每天剩下自己的一点口粮,从东南角的小小洞口那里喂小黑。那个小家伙每天中午都过来,母狼远远的站在山坡那里等它。 大半个月过去了,生活也慢慢回到了正轨。 老爷子每天不是在弹棉花就是在打椅子和柜子。 男人们时不时拿着火把结伴去看路上的雪化了多少,能不能回家。 宜生成了看孩子的主力,每天带着福宝在屋里和雪地上跑来跑去。 周巧萍:“快过年了,家里啥也没准备。一点儿年味儿也没有……” 福宝已经能迈开步子摇摇晃晃的走路了,扶着墙磨磨蹭蹭的过去,蹭的一下,放出来一堆年货。 周巧萍:“啊?这是……” 福宝说话已经利索了些:“大伯买的哦。” 他们这才想起来冬至之前李大荣买回来的年货,没想到福宝连这个都带过来了。 一家人欢天喜地的拿着年货左看右看。 接下来的几天,蒸花馍,炖肉,包饺子……热火朝天。 一直到了大年夜,才算是忙完。李双荣早早地回来,面露喜色:“雪化的差不多了,过完年,咱就下山。杨大兴他们被狼伤的重,估计也找不了事儿。” 这真是个好消息,能回家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十八章 过年 转眼就到了春节,在前天崇望就带着几个弟弟踩着小板凳把春联整整齐齐的贴在门边。 宜生:“哥哥,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崇望笑着摸摸他的头,无奈道:“哥哥不认识,等你长大了,读了书就知道了。” 宜生懵懂的点头:“我想读书,可是杨夫子不会收我啊……”声音很小,但是清晰地落进了福宝的耳朵里。 福宝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决定了,如果下了山,一定要先赚钱供宜生读书,旱灾之前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旱灾之后,小叔给的银子,奶奶也不敢随意乱花,不然一家人就要饿肚子。 村子里有一家私塾,是村长的侄子教书,但是交不起束修的孩子,是不允许进去的。 …… 年夜饭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做了一桌子菜,六荤六素,桌子上几乎摆不下这么多盘子和碗。 福宝还在空间里搜罗出来一瓶白酒,一打开,酒香弥漫开来。 李怀庆高兴的不得了:“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过过这么好的年……”说着倒上一碗酒,拿了筷子沾了一点递到福宝嘴边:“丫头,你拿的,尝尝不?” 福宝嘬了一口,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好辣……” 一桌人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福宝的小碗里放了两个饺子,每样菜赵秀儿都给她夹了一小筷子:“今天让我们小馋猫好好解解馋。” 几个哥哥吃的顾不上说话,平日里就算是有了福宝给的菜肉,也远不如今天丰盛。何况奶奶还非常节省,几个长身体的孩子,只能说是刚好吃饱。 福宝嘴巴塞得鼓鼓的,口齿不清的说道:“好吃!” 逗得平日里最不爱逗她的张二翠都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好吃就多吃。” 热热闹闹吃完饭,家里大人点着油灯守岁,不知多会儿才睡。 第二天一早,福宝就穿上了赵秀儿给她做的新衣服,红色的小袄子衬得她更加白皙可爱,倒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 一家人凑在一起,几个哥哥一个一个的给爷爷奶奶磕头,李怀庆摸着花白的胡子,高兴的拿出红包:“给,一人一个!” 以往家里不富裕,给孩子们的都是三四文钱,今天足足给了一百文。 周巧萍:“拿着。” 还没在手里焐热呢,几个孩子的红包就已经进了阿娘的口袋。说是给孩子的实际上还是给他们小家的,至少不用连个小钱都拿不出。 最后,李怀庆高兴的揣着一两银子,塞进了福宝的小口袋:“福宝是大功臣,爷爷给你压岁钱……”其他人压根没看见他给了多少,还以为和其他孩子一样,也没有多在意。 福宝眼睛亮亮的看着爷爷奶奶,脆生生的说道:“爷爷奶奶万事如意。” 高兴地老两口对她是又抱又亲。 一整天里,李怀庆拿着木头给他们小孩儿做了好多小玩意儿,竹蜻蜓和木马放了一屋子,手艺精巧,打磨的也十分光滑,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 一整天下来,玩儿的精疲力尽。 三日后,李双荣下山去探路,福宝前一天玩儿的太晚,快到中午才醒。 刚起床,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外面的雪地上匆匆赶回来:“村里出事儿了!” 听到阿爹气喘吁吁的声音,福宝一个翻身,慢慢从爷爷给她新做的小床上滑下去,迈着步子走向厅里:“阿爹,阿爹。” 李双荣焦急的说道:“村里不知道怎么了,门全都紧闭着,不知道是没人还是都走了。” 赵秀儿:“是不是走亲戚去了。” 李双荣:“那也不可能全都不在。我去刘二家叫门,也没人开。” 李怀庆面色铁青,说道:“不行,再走一趟。我和你去。” 周巧萍:“你去干什么?人家还因为你回去了,就都出来不成?” 赵秀儿:“当家的,锦婆婆呢?她还在家吗?” 李双荣摇头,不知道,门都关着,锦婆婆那儿我只是转了一圈,没叫门。 张二翠:“会不会都si……” 李大荣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张二翠讪讪闭嘴,缩了缩脖子。 李怀庆十分坚决:“不行,我去看看。好歹那么多本家还在村里……再说了,我们还能一辈子住在这儿吗?” 几人劝不住,李双荣只好又陪着他下山,崇望默默无言,但还是跟在了两人身后 福宝揪着阿爹的衣服:“阿爹,带上我。” 李双荣:“福宝别闹,在这儿好好等着,阿爹一会儿回来接你们。” 雪地上很快就没有了三个人的身影,直到第二天中午,三个人满身灰尘的回到了木屋,满脸的疲惫之色。 家里人急得一晚没睡,眼睛熬的通红,李大荣已经好几次按耐不住想要出去找人,都被周巧萍拦了下来。 一看见他们的身影,家里人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周巧萍:“怎么回事儿?这么晚才回来。” 李怀庆大口喝了一碗水,说道:“昨天村里人全都去张家庄,我们也去了。” 张二翠着急道:“去我们村儿干啥?” 李双荣:“官府要招人去挖河道。说是旱灾太严重,村里的水太少,要把运河里的水引到咱们下面的村子里来。” 李大荣一拳头锤在桌子上:“这不是扯淡吗!那运河离咱们这儿都快有五十多里地了,咋挖?中岭村那儿还全是石头,他们种地都挖不开,咱们还能把石头都给打碎?” 李怀庆忧心忡忡:“这次说是知府让办,必须挖。每家至少要出两个人,要在三个月里挖好……” 周巧萍:“三个月,根本不可能啊。” 李怀庆:“不可能也要去,你以为村里的人都是自己想去张家庄听他们吩咐的?全是被衙役一家一家催着过去的。连小娃娃都得去听。” 李双荣:“后天就得去了,不然官府会来抓人。” 周巧萍:“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李怀庆:“去的话还能得每天五十文的工钱,不去,就等着被抓。” 说着拿出烟袋吸了一口。 周巧萍:“要是咱们不出去了,就住在这儿呢?” 李双荣叹了口气:“娘,不可能躲过的。咱们一家人的名字还在村里记着呢。如果不去,是要治罪的。” 沉默半晌,李怀庆:“收拾收拾,明天下山。老大和老二后天就去张家庄,感觉累得不行,就回来,我去顶上。” 一家人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第二天天一亮,就踩着已经化了的雪回到村里。 一进村,最先见到的居然是杨大兴…… 第二十九章 上工 杨大兴一瘸一拐的往家门口走,转头看到他们一家,惊讶的大喊:“你们!你们居然能活着回来!” 李双荣怒目圆睁:“你再给老子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卸了你的腿。现在我顾不上,但是咱们两家这事儿没完!” 杨大兴自知理亏,那些打手又不在身边,自己还被狼咬的瘸了一条腿,不敢和李双荣硬杠,匆匆进门,砰的一声把大门关紧了。 路上的人很少,个个都愁容满面,很难看出这还在过年。 杨大兴那天晚上的动静闹得很大,半个村子都知道李家连夜搬走了,杨大兴扑了个空。 今天在路上看到他们,心里都和明镜儿似的,但偏偏嘴上还是问道:“你们一家干啥去了呀?” 李怀庆面不改色:“没事儿,家里屋顶破了个洞,出去住了几天。” 那人面色犹豫,但还是开口:“李老爷子,听说你家还有粮食,能不能借我两斤面?” 李怀庆:“哎呦,听谁说的这话?谁说的?你问他借去。” 这人每次李家出事儿他都站在旁边看热闹,每次就属他骂李家骂的最大声。整个村里都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样落井下石的人。 就这样的人,竟然还好意思开口借粮。 李老爷子给了他个没脸,果不其然,转头开口就骂:“以为谁稀罕呢?一家人还不是被人家像狗一样追来追去的。” 福宝从来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拳头都硬了:“你再叫!” 脆生生的话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教训,那人的脸瞬间红了,叫嚷道:“小丫头片子,再说小心我把你嘴给缝上。” 福宝脸色一沉:“阿爹!” 李双荣像是得了令的将军,上前两步,与那人眼睛对上:“你要缝谁的嘴?往日那些都不与你计较,你还要过来找茬儿,这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身后的李家人,个个都瞪着他。那人一见这情形,一个字都不敢说,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家,大门敞开,院子里原本摞得整整齐齐的柴,散落在地上,乱七八糟。 明明只离开了一个月,家里却破败的不像样子。 一家人都心情沉重,但还是利索的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福宝:“没事,我们的东西都还在。” 李怀庆:“就是家里人都好好的,什么东西都没少。赶紧扫干净,咱们就吃饭。” 家里看似乱,但实际上没有什么东西,不到半个时辰就收拾干净了。 福宝磨蹭到正屋里,从空间里一件一件把柜子桌子给搬出来放回原位。 福宝:“啊!大功告成!” 李双荣:“终于回来了。” 一家人凳子还没坐热,就有两个身穿青黑色布衣的衙役走进院子:“有人吗,出来!” 李怀庆和李双荣快步走过去:“有人有人,官爷,什么事儿?” 长得瘦高的衙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两人:“明日张家庄上工,你们家谁去?” 李怀庆:“我大儿子和二儿子去。” 那衙役面色不善:“你家几个男丁?” 李怀庆:“官爷,我们家几个小子都还小,不能算。” 衙役看看名单,说道:“我怎么看着你有三个儿子?” 李怀庆:“我那小儿子从军去了,在前线打仗呢。” 那衙役听了点点头,又说:“我看你这大孙子,也是能干活儿的。” 李怀庆大惊:“官爷,孩子还小,身体也不好。实在是干不了这么重的活儿。” 福宝趁家人不注意,快速的迈步到李怀庆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那是过年时候爷爷给她的压岁钱。 李怀庆突然手里一凉,低头一看,白花花的银子躺在手心。 赶紧抬起手,把银子塞给衙役:“官爷,你行行好。这孩子年龄真的还不够……” 那衙役颠了两下手里的银子,终于露出了笑意:“那这次就算了,你家就去俩人。” 李双荣:“多谢您通融,我们明日就去上工。” 两个衙役转身就走,去下一家了。 送走他们,李怀庆看着身旁晃晃悠悠的小团子,舒了口气:“我也是老糊涂了,他们不走还能是干嘛。也多亏了福宝,要不是你提醒我呀,崇望肯定也得去了。” 李双荣:“那挖河道的活儿,能让孩子干?他们也是缺人缺疯了。” 李怀庆苦涩的摇头:“行了,别说了。好好收拾一下,明日就去。” 一直到晚上吃饭全家都气氛沉闷,李大荣和李双荣脱下干净的棉衣,换上了以前全是补丁的衣服。 赵秀儿:“咋不穿原来的?这件都破成这样了,外面又那么冷,还是穿新的。” 李双荣:“干那活儿,太容易把衣服弄脏弄破了。” 赵秀儿:“就穿这件,脏了我给你洗,破了我给你补。人别冻着就行。” 周巧萍:“穿新的去,别把人冻出个好歹。” 赵秀儿:“我给你们新做了两套,到时候回来也好换洗。” 福宝从空间里一下拿出六张大烙饼,这都是之前周巧萍在木屋里烙好的被她收进了空间。 福宝:“阿爹,大伯。带这个。” 李双荣看着几张厚厚的大饼,感动的把她拥进怀里:“爹很快就回来。” 赵秀儿给了他们两双厚布鞋:“都是福宝给的料子,你们穿就行了。我做的很快,不用怕穿烂。” 福宝拿出两床厚厚的棉被:“爷爷新弹的棉被,可厚了。” 一件一件的把东西给添置好,最后绑成一个包袱。 第二天天不亮,福宝就听到了阿娘嘱咐的声音:“去了那边冷了就加衣服,如果吃不饱,托人捎个信儿回来给你送过去。” 李双荣平静的答应着。 很快两人就背着包袱出门赶去张家庄上工。路有点远,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一次。 崇明平日里最喜欢跟着二叔,李双荣一走,他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带着福宝和宜生在村里面乱转。 他们去看了锦婆婆,一进门,福宝就叫道:“婆婆,我来啦。” 崇明:“你离这么远,她听不到,进去说。” 苍老的声音响起:“福宝啊,快进来,外面冷。” 崇明有些惊讶,带着弟弟妹妹进了屋里。 福宝:“婆婆,你吃饭了吗?” 锦婆婆笑着:“吃了,刘二媳妇儿每天都来给我送饭。” 福宝:“福宝也吃了。吃了很多呢。” 锦婆婆:“你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崇明:“有人找麻烦,出去躲了几天。这两天我爹和二叔都去挖河道了。” …… 看完了锦婆婆,福宝才放心回家。 终于察觉崇明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福宝:“哥哥,你怎么了?” 崇明:“不知道爹爹和二叔怎么样了。听说这种活儿,又累又苦,很多人都顶不下来。” 福宝:“过几日应该就会有捎信的人回来,别担心。” 只是这么安慰着哥哥,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第三十章 探望 三日后的清晨,李怀庆叉着腰站在大门外,左顾右盼。 福宝知道他在等送信儿的人,一家人虽然谁都没说,但是表现出来的心不在焉,处处传达着对阿爹和大伯的担心。 李怀庆:“咋还不来啊?” 周巧萍:“估摸着是太远了,要到中午才能过来。” 崇明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跟在后面张望。 李怀庆:“崇明,带弟弟妹妹进去,外面风大。” 崇明:“爷爷,你就让我等。宜生,带弟弟妹妹回去。” 老爷子没说什么,凛冽的寒风吹打在脸上,但是他们好像毫无知觉。 福宝小小的身子往外探:“爷爷,那个牛车是不是啊?”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在寂静的村庄里尤为清晰。 李怀庆赶紧上前招手:“这儿!李大荣和李双荣有信儿吗?” 牛车缓缓靠近,那人跳下车说道:“有。他俩说已经开工了,就是有点儿冷,让家里捎床被子过去。” 李怀庆:“那啥时候能回来?” 那人摆摆手:“工期紧着呢,那边看的也紧,还不一定。” 福宝心里咯噔,咋还不能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周巧萍已经利索的把两床被子装进麻袋,打算放到牛车上。 福宝赶紧拦住,又拿出来四张饼,还有之前张二翠做的肉酱,一起塞进了袋子里。 福宝:“爹和大伯肯定会想家里的饭……” 周巧萍摸了摸福宝的头,把麻袋交给那人:“大兄弟,麻烦你给他俩带过去。”说着从荷包里数出二十文递给他。 “哎!嫂子,我肯定带到。以后他俩有啥事儿我肯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们。”收到二十文,那人显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福宝等他走后,问道:“奶奶,捎一次东西要二十文啊。” 周巧萍:“有的人中途就把东西给吞一半,要么就是故意压着不给消息。总归多给点儿,他能上心些,你爹和你大伯也能少受点儿苦。” 福宝:“那我怎么见王三叔家一文钱都没给?” 李怀庆:“这人本就是和你爹他们一样,服役去的。不过是摊上个好活儿,专门给做工的人家里送信。按理说不用给。” 原来是这样。 崇明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福宝:“哥哥,你怎么了?” 崇明:“这么冷的天,二叔和爹不知道该有多累。要是我长大一点儿就好了,就不用他们去……” 李怀庆:“平日里做农活也苦,你爹和二叔没有那么娇气。” 福宝抬头看着老爷子脸上的沉闷之色,心里了然,哪有父亲不疼爱儿子的,只是不宣之于口罢了。 老老小小寄走了东西,也算了了桩心事,快步进屋。 赵秀儿迎上来:“不知道他们住的什么地方,带了那么厚的被子还是冷。” 福宝看着她脸上的焦急的神色,心里也被带起了急躁的情绪。 周巧萍把饭菜端上桌:“这才走了三天,你们就急成这副样子。过来吃饭。” 这三日家中异常安静,连最爱说话的大伯娘都没心情说话,连茬儿都不找了。唯一发出动静的就是小灰,每日跟在周巧萍身后跑来跑去,无忧无虑。 张二翠终于忍不住道:“我要回趟娘家。” 李怀庆一言不发,周巧萍皱了皱眉:“刚托人带了信,还捎了东西过去。你再等几天。” 福宝却步履蹒跚的到了她跟前:“大伯娘,你能把我带上吗?” 张二翠撇着嘴:“你奶连我都不让去,还带你呢。” 周巧萍:“福宝,听话,再等等。到时候你大伯娘去的时候,让她把你带上。” 李怀庆:“给他们捎的东西都是要登记到他们的簿子上。今天刚送了,你就去找人,那些衙役又该找事儿了。” 张二翠被说的低下头,点点头说:“知道了,爹。” 硬是又等了三日,李怀庆才松口:“去,把崇明和福宝带上。” 崇望:“爷爷,我也要去。” 李怀庆:“你不能去,他们正是缺人的时候。若不是给了银子,能连你也给抓走。” 就这样福宝坐进了大伯娘的背篓里,走到村口,坐上牛车。 张二翠:“给你四文。” 那人看了眼,说道:“你们得给六文。” 张二翠:“我家这小孩子还要两文?” “我就是按人头收的。” 拉扯了半天,最后给了五文。 他们在车上等着,福宝:“大伯娘,我们怎么还不走?” 张二翠:“他要等人坐够了才走。” 福宝:“那什么时候人才能够?” 张二翠:“应该坐八九个人。” 就这样等了快半个时辰,牛车才慢悠悠的出发。 车上坐的全是同村人,一个肤色稍深,看着有些胖的妇人问道:“二翠,带着你家俩娃回娘家呀?” 张二翠冷冷道:“嗯,回娘家。” “听说你姐姐回去可带了不少好东西,你空着手去,可别被你爹娘打出来。”说着妇人掩嘴偷笑。 张二翠面色难看,呛声道:“你家男人爬人家寡妇墙的事儿处理好了吗?还有空管别人。哼——” 妇人登时脸色通红,看着身边人揶揄的神色,怒道:“你再给我胡说八道!”气的胸腔不停起伏。 福宝被大伯娘和哥哥夹在中间,坐在背篓里。那妇人的口水几乎喷到她脸上,吓得她连连缩头。 张二翠见状:“把你的臭嘴闭上!味儿真大。” “都别吵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哪儿来这么大的仇?”一个年纪较大面容慈善的婆婆劝慰道。 两人都不想互揭老底儿,让更多人笑话,这才偃旗息鼓。 崇明在一旁神色坦然,福宝好奇的探过身,凑到崇明耳边。:“哥哥,你怎么不帮大伯娘说话。” 崇明眼中藏着笑意:“阿娘说,我说话影响她发挥。” 福宝被逗得咯咯笑。 坐上牛车一个时辰,福宝也从背篓里坐到了哥哥和大伯娘怀里,小团子已经困得不行:“大伯娘,我好困。” 张二翠把她往怀里一搂:“睡,醒了叫你。” 又不知过了多久,福宝被哥哥摇醒:“福宝,福宝。到了,快醒醒。” 福宝迷瞪的睁开眼,看到的场景却让她忍不住眼睛一酸。 第三十一章 破败的住宿 冬天的太阳并不暖和,反而越晴越冷。 广阔的一大片平原密密麻麻都是人,无一不衣衫褴褛,弯腰蛮干,脸上脏的看不出谁是谁。 他们都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镐子和铁锹,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挨一顿鞭子。 崇明愤恨道:“他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还打人!” 张二翠叹了口气:“怕人偷懒。你们没见过,服役都是这样的。又不是来享福的……” 福宝的眼神快速搜索着阿爹的身影,终于在一众弯腰干活的人中,找到了那个高大魁梧的背影。 还没靠近,立马有衙役过来驱赶:“诶,诶,诶。走开!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儿?” 张二翠赔着笑:“官爷,我们是来给家里人送点儿东西。” 说着给了那衙役一百文:“一点儿心意,请您喝酒。” 衙役颠了颠手中的铜钱,面色稍霁:“你找谁呀?我给你叫人。” 张二翠:“李大荣和李双荣。” 衙役放下手中的鞭子,转过头喊道:“李大荣,李双荣,过来。” 很快,两个满脸满身都是黑灰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工具快步走来。走近之后,惊喜的看着三人:“你们咋来了!” 福宝不知什么时候眼睛里聚满了水汽,泪汪汪的看着高大的男人:“阿爹!呜呜呜呜呜——” 李双荣赶紧把手在裤子后面蹭了蹭,手足无措道:“不哭,福宝。阿爹这不是好好的吗?” 福宝抬眼扫视,哪里好了,一身的脏污不说,手上还裂开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才走了六天,人就已经瘦了一圈。 李大荣:“我俩挺好的,每天就是干干活儿,吃吃饭,没啥事儿。” 张二翠平时的刀子嘴到现在也硬不起来了,心疼溢于言表:“黑了,也瘦了。” 崇明:“阿爹,二叔,你们住哪儿啊?给你俩带了点儿干粮。” 李双荣:“我跟他说一声儿,带你们过去。” 说着小跑过去跟管事儿的报备,那人收了张二翠一百文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 福宝不顾阿爹一身的泥土,非要钻进他怀里:“阿爹,我好想你啊。” 李双荣心都化了,总算是知道女儿和儿子的区别在哪儿。 住处离工地不远,不到一里地,一行人在寒风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李大荣看着崇明肩上的背篓,顺势就要接过。 崇明身子一闪:“阿爹,我背的动,你多歇歇。” 李大荣:“好,我儿长大了,懂事了。” 说话间,一座算不上土胚房的屋子映入眼帘。整整六大间房,没有一间不漏风的。 李双荣:“里面有点儿乱,要不你们把东西给我,我放进去就行……” 福宝固执道:“我要进去。”随后又怕李双荣不答应,软软的说:“我有点冷。” 李双荣不说话了,快步把她抱进屋里,张二翠和李崇明也紧跟着进了这黑乎乎的茅草房。 一进屋,福宝就知道了李双荣踌躇不让她们进来的原因。 屋子里没有炉火,屋顶的洞都是用茅草随意补上,窗户漏风严重,大通铺上,每个人的床铺都只有不到半米…… 这次,连李崇明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福宝被阿爹抱到炕上,用厚实的棉被裹得紧紧的,只露出脑袋。 李双荣:“这下不冷了。” 张二翠心疼道:“这怎么住人啊。” 李大荣:“你们给我俩带的那么厚的大棉被,可暖和了!别人晚上冻得都睡不着,就我俩,睡得一个比一个香。” 说着还露出憨厚的笑容。 福宝:“阿爹,能不能不住这里……” 李双荣:“咱们家离得太远啦,阿爹每天都要上工,不然赶不上。” 张二翠:“那他们本村的,能回去不?” 李双荣:“倒是有回家住的,只不过都是离得特别近,我们集合一刻钟就要到,再远的地方就来不及。” 福宝陷入沉思,这屋子四面透风,炕也不给烧,炭盆也没有。睡这里,还不如搭个帐篷住。 张二翠从背篓里拿出来六个馒头,一罐酱菜和一罐酱肉丁递给他们。 李双荣:“咋又拿了这么多,上次的还没吃完哩。” 张二翠:“工地上每天吃的什么?” 李双荣和李大荣俱是一僵,不自然道:“还能吃啥,就随便吃吃。” 福宝:“能吃饱吗?” 李双荣:“害!工地上不比家里,有的吃就行。我俩老回来自己吃小灶,别人都眼馋的很。” 李大荣:“朝廷拨的粮下来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多少有点儿。大多都在家里带了吃的,其实吃不太饱,但也好过没有。” 福宝终于按捺不住:“不行,不能住这里了。会生病!” 李双荣无奈:“福宝听话,一会儿跟大伯娘回去,阿爹还要上工去。” 福宝:“住帐篷!” 李双荣笑了笑:“哪儿来的帐篷,福宝别闹。” 福宝见他不信,赶紧从空间里找出以前为了露营买的大帐篷。但是看了看,太显眼,于是掏出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户外工程帐篷。 厚实的帐篷保暖效果非常好,这下就算是冬天,也不怕冷,空间还大。 这个大家伙猛然出现,还没撑开就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李双荣:“这是个啥?”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东西。 福宝:“帐篷。” 李双荣:“这玩意儿,能住下两个人?” 福宝把它收回空间:“找个地方,搭起来。” 原本有些犹豫的二人被张二翠强横的拽出去:“啥意思!小丫头都拿出来了,试试咋啦?能少块儿肉不成!” 几人走远了些,福宝再次把它放出来时已经是撑好的模样。 李双荣:“啊!这……这是帐篷?咋看着比家里还宽敞。” 李大荣:“好家伙!真暖和,这是啥?”说着走到透明的窗户跟前,“咋这布还能看见外面啊!” 福宝看着两人不断的惊叹,说道:“住这里。” 李双荣:“不知道管事儿的能不能同意……” 张二翠立马接话:“用不着你俩操心,我去说。” 半个时辰不到,张二翠就已经搞定了衙役,成功的让两人住进了宽敞的帐篷。 福宝看着空荡荡的帐篷,从空间里搬出两张木床和一个柜子,一个小木桌两把小椅子:“给你们住。” 李双荣:“这是?” 福宝:“爷爷做的,好几张呢!”老爷子在木屋的时候,每天就是弹棉花和做木匠的活儿,这床和柜子就是那时候做好的。 福宝看着周围诧异的目光,无辜道:“我不是妖怪……” 李双荣皱着眉头:“你是咱们家的福星!” 张二翠虽然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笑意盈盈:“好福宝呦,真是帮了大忙!” 福宝这才放下心来。 李家兄弟二人找的这个位置,离工地又近又不容易被人看见,前面有一道高高的土墙。 但为了保险,还是搬来很多稻草围在了帐篷外,既能保暖也不那么扎眼。 磨蹭了一下午几人才悄悄离去,走时李大荣还说道:“太久没吃一口热乎的了,下次看能不能带点儿热汤……” 张二翠嘴上说他麻烦,实际上却悄悄记在了心里。 没几天就要再去给他们送饭,福宝又一次趴在了大伯娘的背篓里,一起去了工地。 这一次,又有些新情况…… 第三十二章 我想卖汤 这次福宝提前存好了一个炉子和一口锅。 阿爹和大伯既然已经单独住了,那就可以烧炉子,回去还能烧点儿热水喝。 带过去的干粮什么的,也能热热再吃。 好不容易赶到工地已经是正午,干活儿的村民全都涌向两个并排的小棚子,看样子那儿就是饭堂。 她们已经在衙役那儿混了个脸熟,畅通无阻的就进了工地。 福宝一眼就看到了阿爹,欢快的招着小手:“阿爹,阿爹!” 李双荣快步走来,把她抱进怀里。 身旁工人们频频侧目,有些相熟的人问道:“李二,你闺女又来看你啦!” 李双荣笑着应声,带着他们走向帐篷。 一进去福宝就迫不及待的从空间里拿出炉子和一口锅,整整齐齐的摆在帐篷门口。 福宝:“爹爹,大伯,以后热饭。” 李大荣惊讶道:“咋还拿个炉子呀,不用不用,我俩在灶上对付一口就行。” 福宝噘着嘴:“拿都拿来了,你俩用呗。” 李双荣:“行,我俩回来也好烧点儿热水用,福宝想的真周到。” 张二翠麻利的打开罐子,放在桌上:“娘给你俩炖的肉汤,来的路上凉了,热热喝。” 李崇明正好把柴捡回来,塞了一炉子,帐篷里都能感受到暖意。 锅里冒着热气,一阵一阵的肉香扑鼻而来。 两个人忍不住吞咽口水:“这也太香了。” 福宝眼睛弯成月牙,高兴道:“给你们放点儿干粮,还有冻起来的肉汤。每天热一下就能吃了。” 李双荣连连摆手:“灶上有饭,天天这么吃哪行?太费银子了。” 福宝沉默了,家里现在全都靠小叔走的时候给的银子,还没开始赚钱。也不怪他们这么节省。 说话间,一个满脸乌黑,衣服上打着补丁的瘦小男人朝着帐篷走来。 李双荣:“王三哥!你咋来了?” 王三举起手上的黑馒头,说道:“你俩咋不吃饭就走了,我给你俩领过来了。” 走近了,那人才看到张二翠和福宝他们:“哦,原来是你家人来看你们了。”说完晃晃手上的黑馒头,问道:“那你俩还吃吗?” 李双荣:“谢谢哥,给我。”说完接过他手上的馒头。从自己的布口袋里撕开半张饼递过去:“哥,你尝尝。” 王三连连摆手:“咦!不用不用。要不是你帮我,我都不知道要挨多少鞭子。” 李双荣:“哥,你看你说的。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搭把手是应该的。”说着强硬的把半张饼塞到他怀里。 王三推脱不过,收下了。 肉汤正好热好,张二翠掀起锅盖,香气立刻充满了帐篷。 李双荣:“我家给我们带了汤,你留下来喝点儿。” 王三不好意思的摆手,转头就要走:“本来以为你俩没吃饭,吃了就行,我就先走了。” 李双荣盛了半碗汤:“喝口热的,这都多久没热水了。” 李大荣也在旁边帮腔。 他这才接过:“你家这汤咋做的?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香的汤。比外面卖的还好喝哩!” 福宝眼神一转:“外面卖多少钱一碗?” 王三笑道:“码头上东西便宜,三文钱一碗。” 福宝又急切的问:“那要是我们卖会有人买吗?” 王三:“肯定有,别说在这儿喝不上热汤。就冲你家这汤这么香,我都想买。你这闺女,多大呀?看着这么精。” 李双荣:“一岁。” 王三诧异的看着她:“可我咋看着他倒像三岁似的。这可比一岁的小孩儿精多了,长得也高……” 家里人之前不觉得,听到他这么说,再看看福宝,确实不像个一岁大的小孩儿。 李双荣笑笑:“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她,所以长得才高。” 王三笑着点头,赶紧喝完手里的汤回去了。 张二翠:“福宝,你刚问的啥意思?” 福宝:“大伯娘,你做饭这么好吃。如果在这儿卖的话,肯定能赚钱。” 李双荣:“福宝,家里离这儿太远了。你们每天来来回回的,我不放心。更何况,管事儿的还不知道让不让在这儿卖呢。” 福宝皱着眉头,小声说道:“一碗汤卖三文钱。一锅汤就能卖一百多文,要是再加上肉还能卖的更贵一点儿。” 这可比李大荣和李双荣一天加起来的工钱还要多。 李双荣:“肉也要钱呀。” 福宝:“可我有好多好多兔子。还有鸡鸭鹅,肯定够啦。” 李双荣说不动,无奈道:“那人家不让在这儿卖呢。” 福宝看向大伯娘眼神一亮:“大伯娘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 张二翠被她说的心头一热,一天一百多文,十天就是一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张二翠:“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去说。” 福宝再次把眼神看向李双荣:“阿爹,你同意吗?” 李双荣无奈:“回去找你爷奶商量,他们同意我就同意。” 他们都没等李大荣和李双荣吃完就启程回家了。 福宝一路上激动的算着,现在兔子越来越多,她原本还打算去山上再放一批,看来是不用了。 五只兔子一锅汤,三只鸡一锅汤。如果生意好,每天能卖完的话,那就能挣三百文。 要是还能再搭配点儿别的卖,还能挣得更多。 回到家,还没等牛车停稳,福宝就激动的滑下来,跑进屋里:“爷爷!” 李怀庆:“诶!在这儿呢。”福宝长高了一点儿,他正把小椅子加高呢。 福宝赶紧跑进去:“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 李怀庆哄着她:“我们福宝都要赚钱了呀,真厉害。” 福宝:“爷爷,我说真的,你听我说。” 李怀庆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过身去对着她:“好,你说我听听。” 福宝:“阿爹的工地上没有热水。我想去卖汤,兔子汤和鸡汤。兔子汤咱们可以卖三文,鸡汤五文。” 李怀庆:“有人买吗?” 福宝:“先做一锅去试试嘛。要是能赚钱,一天可是能赚三百文的!” 李怀庆看她兴高采烈,不忍心打击,便答应道:“那你去试试。看需要帮忙,就跟爷爷说。” 福宝:“我要大伯娘和崇明哥哥帮忙。” 李怀庆连声答应:“行,你想让谁帮忙就让他们帮你。就说是爷爷说的。” 福宝高兴的欢呼:“爷爷真好!福宝最喜欢爷爷!” 整个一下午,福宝都待在张二翠屋里。嘀嘀咕咕说了好久,这才敲定下来初步要准备的东西。 两天后带着一口大锅,两个木桶,处理好的五只兔子和三只鸡去了工地上。 第三十三章 支起摊子 那管事儿的早就被张二翠给搞定了,笑意盈盈的帮他们支起了摊子。 “我叫吴老六,你们就在这儿卖。要是有人问你们,就说是吴老六的朋友。” 张二翠笑道:“行,谢谢六哥。等我们做好了,先给您盛点肉。” 吴老六:“那就先谢谢大妹子了。”说完,回去继续看人干活儿。 李崇明刚到的时候就一溜烟儿的去林子里捡柴火,现在已经来回两趟,小背篓里塞得满满的。 福宝拿出自己的小帕子踮起脚:“哥哥,擦擦汗。” 崇明弯下腰,任凭她的小手在脸上抹来抹去。 张二翠虽然平时爱偷懒,但是干活儿倒是一点儿不差。擦汗的功夫,就已经把锅架在炉子上。 她提起木桶,把水倒进锅里,拿出提早处理好的兔肉,哗啦啦倒进去焯水。 张二翠:“福宝,葱姜蒜。” 福宝脆生生的答应:“好!马上就好!” 快速的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捆葱和两块儿姜和几头大蒜。 李崇明平时帮厨不少,手脚麻利的剥蒜,给姜刮皮。 李大荣前两天帮着他们做了一个放案板的桌子。这时候正派上用场。 张二翠把福宝拿出来的调料一一摆好,拿出菜刀上下翻飞,不一会儿葱姜蒜都已经处理好扔进锅里,和肉一起煮去腥味儿。 福宝:“大伯娘,这样就好了吗?” 张二翠:“哪儿这么快?害得把这水倒了,洗干净上面的血沫子,然后再煮。” 福宝皱皱眉头:“啊?好麻烦哦。” 张二翠:“你以为饭是好做的,钱是好赚的?” 李崇明:“娘,福宝还小,又不知道这些。” 张二翠:“我又没说什么……” 说话间,水已经开了,张二翠:“你俩,旁边站着去。”说罢,把锅里飘着血沫的开水给倒在旁边的小水沟里。 李崇明赶紧上前提起水桶,又倒了满满一锅水。 张二翠把葱姜蒜扔进去:“这下就慢慢煮。” 福宝拿出空间里不知道存了多久的炖肉料:“大伯娘,放点这个。” 张二翠狐疑地接过:“啥玩意儿?”说完拿出一点儿凑到鼻前闻了闻:“香料?” 福宝乖巧的点点头:“放点这个更香哦。” 张二翠一笑,抓出来一把:“桂皮,八角,香叶……”看完以后,把那些一起扔进锅里煮。 不一会儿,香气就萦绕了整个小摊,随着西北风朝着整个工地蔓延开来。 引得做工的那些人频频侧目。 福宝的小肚子咕噜噜叫着,李崇明笑道:“早上让你吃饭你不吃,现在饿了。” 说完,掀开炖鸡的锅,夹出来一块儿肉,又怕张二翠说他,悄声说说道:“先尝尝咸淡。” 张二翠:“她能尝出来什么?你尝一块!”说完,又不放心道:“你吹吹再给她呀!” 福宝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白嫩肉乎的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就让人喜欢。她甜甜的说道:“谢谢哥哥!也谢谢大伯母!” 张二翠嘟囔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别说话了,小心打呛。” 李崇明:“娘,你也尝尝,好香啊。” 张二翠:“你没尝出来啊!这都是要挣钱的,你一口我一口的,今天还卖不卖了……” 李崇明被她说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福宝赶紧凑过去:“大伯娘,你吃!我还有好多只鸡,鸡还会孵小鸡,我们会有吃不完的肉!” 张二翠:“你这丫头说话一套一套的,你爹娘全是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咋生了你这么个鬼精鬼精的小娃娃。” 福宝俏皮的吐吐舌头,对着垂头丧气的崇明道:“哥哥,快给大伯娘夹块肉呀!让大伯娘歇歇。” 崇明抬起头,看着阿娘并没有生气的神色,赶紧夹了块肉递给她:“阿娘,你尝尝,我没尝出味儿来。” 张二翠眼里带着笑意接过碗,尝了口:“嗯,刚好。” 李崇明这才眉开眼笑,低头看着肉乎乎的福宝,高兴道:“你还饿不饿?哥给你带了一个鸡蛋!”说着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蛋,剥了壳递到她嘴边。 福宝:“嗷呜——”一大口,满足的闭上眼睛,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张二翠怕她噎到,盛了点儿鸡汤让她喝。 福宝咽下嘴里的吃的,美滋滋的喝了鸡汤,这下都准备好了,就差等人过来买。 她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脚丫交错着在地上一点一点,张二翠:“你这姿势,倒和崇明他大姨夫似的。”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笑出了声。 福宝满脸不解,崇明也笑起来,解释道:“我大姨夫是镇上的贾员外,他平时就和你这么坐。” 福宝还是疑惑:“那你们笑什么?” 李崇明:“他这么坐是因为,他的肚子有这——么大——。”说着比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手势。 福宝小拳头狠狠锤了崇明一下,太可恶了! 还没等她说话,做工的人吃饭的时候就到了。 李双荣和李大荣一马当先的走过来,笑道:“老板娘,买的什么呀?多少钱一碗?” 福宝有模有样的替张二翠回答:“鸡汤五文钱、兔子汤三文钱。一碗鸡肉十五文,一碗兔子肉十文。” 李双荣高兴道:“好,小掌柜,给我们来两碗鸡汤。” 张二翠笑着:“你们和唱戏似的。给。” 说着一人给舀了满满一碗鸡汤,还放了三块肉。 福宝掏出给他们热好的烙饼:“阿爹、大伯,给你们饼。” 李大荣:“我这乖侄女儿,还有谁家小孩儿能像她这么聪明。” 福宝小脸红扑扑的:“大伯,哪儿有这么夸自家人的。” 几人哈哈大笑:“小丫头还不好意思了,大伯不说了。” 他们摆了一张小方桌,坐下就开始吃。 张二翠盛了满满一碗鸡汤,放着几块肉,叫道:“崇明,去给吴六送过去。” 李崇明应声端过,很快就回来了:“他说一会儿吃完了把碗送回来。” 张二翠:“知道了,以后每天都给他送上一碗,咱们也好接着卖。” 等了半天没人来,张二翠有些紧张。很多人不清楚定价,只敢远远的看一眼闻闻味儿,但不过来。 王三远远的看见了他们,领着第一波客人上了门:“老板娘,汤咋卖的?” 张二翠热情的招呼:“鸡汤五文一碗,兔肉汤三文。鸡肉十五文,兔肉十文。” 王三痛快道:“好久没喝上一口热的了,给我来一碗鸡汤!”说着把五文钱递给崇明。 后面的几人面面相觑,看着王三喝的那么香,全都开始你一碗我一碗的要:“我要一碗兔肉汤。” “我也要兔肉汤。” “我要鸡汤……” …… 张二翠忙着盛汤,崇明收着银子,福宝头一次恨自己身高不够,看不见这盛况。只能被哥哥夹在中间,看着他们的腿。 第三十四章 第一桶金 第一波人都是在饭堂的摊子那儿领了馒头过来的,买了肉汤,凑在一堆,沾着肉汤吃馒头,满嘴流油,整个人都暖和了。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在摊子前排起了长队。 “这汤好喝吗?”一个满脸乌黑的汉子边搓着手上的黑泥边问道。 蹲在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回答:“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又舍得盐又舍得油,香得很。” “家里做的饭没滋没味儿,没想到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喝上这么香的汤。” …… 张二翠忙的脚打后脑勺,着急道:“他爹,你吃完了没有?快过来帮忙。” 李大荣呼哧呼哧喝完碗里的汤,上前接过她的勺子,开始干活儿。 李双荣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也赶紧咽下嘴里的馒头和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过来帮忙收钱:“崇明,别忙了,带福宝过去吃点儿。” 说着拿过来一碗肉汤:“你多喝点儿,肉也吃了。福宝不能吃太多。”嘱咐完,又回去收钱。 福宝看着哥哥小心翼翼的拿勺子给她喂汤,忍不住笑:“哥哥,你自己喝,我已经吃饱了。”说完,还打了个饱嗝儿。 李崇明赶紧就着汤,把手里的半张烙饼吃完:“我得赶紧吃,等下换阿爹和二叔去睡一会儿。” 福宝乖巧的坐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端着一个个粗瓷碗,心里止不住的算,粗略的一想,竟然能赚三百五十文。 “老板娘,给我来碗鸡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喊道。 张二翠和李大荣忙给他盛鸡肉,实打实的塞了一碗。 那人眼看着就不像是工地上做工的人,衣服整洁干净,还穿的是长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他们这些做工的穿的都是短打,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福宝直勾勾的盯着他,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还没细想,李双荣惊讶道:“王利!你咋在这儿?” 福宝看着阿爹一脸惊讶的神情狐疑道:“阿爹认识?” 李双荣用衣袖蹭了蹭脸,但没什么用,黑泥粘在脸上已经干了,没那么容易擦下来。 王利上下打量了半天,眼神逐渐从疑惑变成惊讶:“双荣!咋是你啊。” 两个人高兴的寒暄,崇明赶紧凑过去接替了收钱的活儿,给他们腾出来手叙旧。 王利:“双荣,那私塾你咋说不去就不去了呢?我那时候还等着跟你学算盘呢。” 李双荣愧疚道:“那时候家里穷,实在是出不起束修了。” 王利:“那你应该跟我说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李双荣:“王利。” 那人连声道歉:“好好好,是我言错。” …… 说了半天,两个人才从十几年前的叙旧中脱离出来。 李双荣抱起福宝说道:“这是我小女儿。福宝,叫叔叔。” 福宝乖乖的叫道:“叔叔好。” 王利高兴的褪下手上的玉扳指,塞给福宝:“叔叔没带什么东西,这个扳指给你当见面礼。” 李双荣好说歹说,王利非要给,最后差点儿生气,李双荣这才收下。 王利端着鸡肉,说道:“你们也吃。” 李双荣:“你吃,这就是我家的摊子。还怕我吃不够不成?” 福宝:“叔叔尝尝,我大伯娘做饭可香了。” 王利笑道:“哈哈哈,闻着就香。”说着咬了一口,“嗯,吃着更香。我老远就闻着了。” 李双荣:“你咋在这儿?” 王利皱着眉头:“我家户籍还在隔壁村里,县衙里来人叫了三四次,说是必须有人来服役。我爹嫌烦,让我每天过来待着,倒是不用干活儿,我也乐得清闲。” 李双荣将人带去了帐篷,李大荣也跟着回去休息了,不然下午强度太大,定不下来。 张二翠:“好家伙,全卖完了!就剩下肉了。” 福宝意料之中的事情,肉对于这么多一天五十文工钱的人来说,一顿就要花掉五分之一的钱,肯定舍不得。得找个托儿。 王三正好过来送碗:“大荣媳妇,碗给你放下了哈。” 福宝赶紧把人叫住:“三叔,你能帮个忙吗?” 王三一脸笑意:“丫头,你说。” 福宝:“你能不能找个人,就说我们这儿能合买一碗肉。这份就当我送您的。” 福宝看到了王三诧异的眼神,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帮忙。 王三没有拒绝,端着一碗肉就走向人群:“太香了!就是有点儿贵。我和别人合买了一碗,这价钱还算合适。” 果然很快就有几个人一起走到摊子前:“一碗兔子肉。”说着每人从口袋里拿出五文钱。 就这样,锅里的肉也卖完了。留下的不够一碗,福宝:“大伯娘,您快吃饭。别饿坏了胃。” 张二翠笑道:“你个小娃娃,知道的还挺多。鬼精鬼精的和个小猴子似的。” 福宝吐吐舌头,把目光转向崇明:“哥哥,我们今天赚了多少钱?” 崇明掂着手里的钱袋:“我实在是数不清楚,咱们回去再数一遍。”实际上数清楚了,但是他不敢相信居然能赚这么多。 摊子收拾好,碗也都洗好已经两个多时辰过去了。 张二翠和崇明把摊子搬到帐篷里,李大荣和李双荣已经又去上工了。 三个人赶忙回家,争取在天黑之前回到村里。 福宝:“大伯娘,怎么样累不累?” 张二翠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子,笑的合不拢嘴:“累啥呀,要是能让我挣这么多钱,天天干我也不嫌累。” 天黑之前三人回到了家里,李怀庆早早的站在门口等。一看到福宝,就高兴道:“可是回来了。” 福宝:“爷爷!一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怀庆笑着答应:“好,快进来。” 几人回到屋里把院门赶紧关好。张二翠神秘兮兮的掏出钱袋子,放在桌上:“爹娘,你们猜我们今天挣了多少?” 李怀庆:“看你们几个这么高兴。得挣了有不差一百文!” 赵秀儿倒吸一口凉气:“有这么多吗?他们就出去了三个多时辰。” 福宝压不住秘密:“大伯娘,快把钱倒出来,我们数一数。” 张二翠快速的打开袋子,把铜钱哗啦啦的倒在桌上,那声音让福宝觉得清脆悦耳的很。 李怀庆看着桌上满满的铜钱,瞪大了眼睛。 第三十五章 开发新菜式 福宝:“怎么样?我就说能赚钱。” 李怀庆胡子抖动,不敢相信道:“这……这得有三百文。” 周巧萍正做完晚饭回到屋里,一进门就听说他们挣了三百文,顿时大惊:“啥?一天能挣三百文!” 福宝洋洋得意:“三百文算什么?我以后可是要给你们买大宅子的。” 地里还没有收成,现在只出不进。李大荣和李双荣两个人加起来一天的工钱才一百文。他们三个摆了一天摊儿,挣的比全家加起来都要多。 李怀庆终于相信了福宝的话,说道:“青阳道长说的真对,你可真是神了。” 他们庄稼人从来没有想过做生意,而且还把摊子摆去了工地上。原本看见官府的人就发怵,没想到赚钱这么容易。 张二翠高兴道:“儿子,你们三个赶紧数一数,看看今天挣了多少。” 李崇望,李崇明,李崇禧三个人赶紧趴到炕桌上,一文一文的数着。 福宝凑在他们旁边,乖乖的看着。 不一会儿,李崇望:“我这是一百一十五文。” 李崇明:“一百二十一文。” 李崇禧:“一百二十九文。加起来一共……三百六十五文!” 李怀庆:“三百六十五!那这三天就能挣够一两银子呀!一个月可就是十两!” 周巧萍扶住墙:“你说啥?卖这玩意儿能这么挣钱?” 李怀庆:“一只兔子八文钱,一只鸡现在应该有二十文。” 福宝乖巧道:“这下就算上五只兔子和六只鸡,还有各种香料的成本,我们最少也能挣二百文。” 家里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从来没想到赚钱居然这么简单。 张二翠高兴道:“那我们再多做几锅,到时候挣得更多。” 福宝摇摇头:“今天我们的肉险些就卖不完了,买汤的人今天也都是图新鲜。不可能每天都来。” 李怀庆:“一顿饭就要花三文五文,确实有点贵。工地上的馒头又不要钱。” 张二翠着急道:“那可咋办?明天他们不买了,我们的汤不就剩下了。” 福宝安慰道:“我们还和第一天一样就行了。工地上的人多,我们的汤少,这样又不累,又卖的完,不会剩下。” 张二翠点点头:“行,就听你的。” 福宝把目光转向周巧萍:“奶奶,那这钱您就先收起来。” 张二翠有些不舍得,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自己还没捂热,又进了公中的钱匣子。 周巧萍看着她恋恋不舍的眼神,好笑道:“那要不你拿着睡一晚,明天再给我?” 张二翠被说的不好意思:“看你说的什么话。” 周巧萍从钱袋里数出五十文递给张二翠:“你也辛苦了,扯点儿布让老二媳妇帮你做件新衣裳。” 张二翠拿着钱高兴的回去了。 随后周巧萍又给了几个小辈,一人三文,给了崇明和福宝五文:“你们妹妹出的主意,崇明呢又帮了一天的忙,给你们几文买点儿零嘴吃。” 几个孩子:“谢谢奶奶。”随后一溜烟儿的去帮忙给鸡拔毛,切兔肉去了。 福宝一天没见娘亲,贴在她的怀里撒娇:“娘亲,我好想你。” 赵秀儿好笑道:“那你明天别去了,和娘亲待在家里。” 福宝纠结道:“可是我还有事儿。” 赵秀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就去,娘亲在家里等你,你一回来就能看到我。” 福宝高兴的往她怀里钻,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事儿,说道:“娘亲,咱们村里有卖豆腐的吗?” 赵秀儿仔细想了想,迟疑道:“没有,自从你爷爷不做了,我也好久没吃过……” 福宝眼睛发亮:“爷爷还会做豆腐!” 赵秀儿:“对呀。你阿爹也会。” 福宝着急道:“那我们家里有做豆腐的工具吗?” 赵秀儿:“石磨那些吗?有的。” 福宝唧在娘亲的脸上亲了一口,大声喊道:“爷爷,爷爷。我又有一个忙,想请你帮我。” 赵秀儿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赶忙把她放下来。 福宝一溜烟儿跑到主屋:“爷爷听说你会做豆腐。我想吃,给我做一大盘,好不好?” 李怀庆:“小馋猫。今天赚了这么多钱,爷就去给你买点儿豆子回来做豆腐。” 福宝赶紧拦住:“我有豆子,我有豆子不用买。” 说着从空间里哗啦啦把一大堆豆子倒在一块方布上。 李怀庆和周巧萍赶紧阻止:“够了够了,福宝,太多了。” 福宝扬起小脑袋:“多做一点,我还想带到工地上去卖呢。” 李怀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财迷。” 第二天福宝没有随着张二翠去出摊。而是乖乖的在家里等着爷爷做豆腐。 十五斤的黄豆经过一晚上的浸泡,早就泡发成了原来的两倍。 李怀庆端着豆子进了破旧的柴房,福宝迈着小步子跟了进来。 看着周围堆放的杂物,布满裂缝的墙壁,福宝:“这里面原来就是做豆腐的地方啊。还是我第一次进来呢。” 李怀庆:“这都多久不用了,我也好久没过来了。” 说着把石磨好好的用水清洗了一遍,紧接着把豆子磨成浆。 周巧萍拿着一个小勺子往里放豆子和水,李怀庆用力的转动着石磨。不一会儿就磨了满满一桶豆浆。 周巧萍:“福宝你往旁边挪一挪,奶奶要加水。” 福宝赶紧闪开。 周巧萍往木桶里加了滚烫的开水,整整一锅全都倒进了木桶里,泡了快一炷香。 福宝:“奶奶这是在干什么?” 周巧萍气喘吁吁:“泡浆。” 不一会儿又开始过滤,滚烫的豆浆通过一块儿布子往锅里过滤。李怀庆的双手像是感觉不到烫一样,提起布子的角来回碾压。 福宝:“爷爷,你手不烫吗?” 李怀庆笑道:“不烫,手上都是老茧,也习惯了。你可得离远点儿,小嫩皮儿一烫可是要起泡的。” …… 两个老人折腾了许久,才到了最后一步。 李怀庆:“崇望啊!让崇禧起开,把他坐的那块儿石头搬过来。” 随后把石头压在了模具上。 李怀庆:“这下好了,晚上等着吃豆腐。” 福宝看着整整齐齐压好的两板豆腐,心疼道:“爷爷,奶奶,擦擦汗,以后我们不做了。” 做豆腐的工序实在是太多,也太累。对于年轻人来说还好两个老人属实是有点吃力了。 李怀庆:“这算啥?一点儿也不累,天天让我坐在家里。我才累呢。” …… 到晚上张二翠回来,又赚了三百多文。福宝也迫不及待告诉她,可以卖些新的菜式。 第三十六章 新菜成功 张二翠得了甜头,两天赚了七百文,整个人都像飘在云上似的,晕晕乎乎。 一听福宝说有了新菜式,立马高兴的迎上来:“福宝,跟大伯娘说说,你又找到了什么新菜?” 福宝:“爷爷做了两大板豆腐。我们可以把豆腐加在汤里。” 张二翠看了眼桌上白花花的豆腐,说道:“豆腐谁都吃过,寡淡的很,我觉得买的人不多。” 福宝:“豆腐和鱼汤配在一起,又有鱼汤鲜味儿还有豆腐的香气,可好吃了。” 说着从空间的池塘里捞出三条大鲫鱼。那鱼在桌上活蹦乱跳,尾巴敲打在桌板上啪啪作响。 张二翠:“好家伙,这么大的鱼!行,那就先试试。” 福宝:“他们买肉的人不多,但是豆腐便宜呀!加在汤里多卖一文,肯定多的是人会买。” 但是张二翠还是有些迟疑,因为她不太会做鱼:“我还是得好好去问问谁会做,和人家学学。毕竟我也没怎么做过鱼。你这丫头净会给我出难题。” 福宝有些惊讶,因为张二翠的手艺可以说是家里最好的,连她都不会做那就有些麻烦了。 话音未落,周巧萍拿着菜刀从外面走进来:“行了,别管了。我给你处理好,放好调料。明天带过去加水煮汤卖就行。” 福宝睁大眼睛:“奶奶,原来你会呀。” 周巧萍:“原来这河里呀,鱼特别多。所以,我们沿河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做。” 福宝和张二翠:“什么?这河里还有鱼?从来没见过呀。” 周巧萍:“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以前就有过几次旱灾,河里连水都没,更别提鱼了。这么多人连草根都给拔光了。” 说完,叫李崇望进来把三条鱼都给放进厨房,提着菜刀又出去了。 晚饭一家人就吃上了鲫鱼炖豆腐。奶白的汤散发着阵阵香味儿,鱼肉鲜美,豆腐软嫩。 李怀庆夹了一筷子豆腐给福宝:“福宝多吃点儿。” 福宝看着碗里满满的一碗汤和豆腐,说道:“我想吃鱼肉。” 赵秀儿:“乖,你先吃豆腐。这鱼刺太多了,阿娘怕你卡住。” 一顿饭下来,胃里的暖意扩散到全身,在大冬天吃上这么一顿,真是太舒服了。 周巧萍用家里的大锅煮了整整半锅,最后全都被喝完了,一滴不剩。 福宝笑道:“这么香的汤有谁不喜欢?明天肯定能卖完的。” 一大清早福宝立马翻身起床,催着赵秀儿帮她换上衣服,哒哒哒的跑出去找张二翠:“大伯娘?今天把我带上。” 张二翠背着背篓:“天这么冷,不知道你这丫头天天折腾什么。” 虽然不耐烦的说着,但还是一把把福宝抱起来放进背篓里:“听话点,不然半路把你放在路边儿。” 福宝丝毫不惧怕她的威胁,甜甜的笑着,眉眼弯成月牙状。 她早就看清了大伯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总是不饶人,但是心眼儿不坏。除了爱偷懒,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 而现在这个毛病也被每天赚那么多钱给治好了。原本干什么事儿都磨磨蹭蹭,现在恨不得天不亮就出摊,生怕少赚了一文钱。 一个时辰后,他们进了熟悉的帐篷。福宝左顾右盼,终于在李双荣的床上看到了那天王利给的扳指。 张二翠:“我去打点儿水,让你哥陪你,别乱跑。” 福宝和李崇明乖巧的点头。 小团子坐在床上,把玩着手里玉质的扳指,色泽温润,手感很好。 李崇明:“福宝,小心一点儿,这个看着就很贵。” 福宝冲他笑笑,看着就很贵,不知道放进空间里能解锁多少东西? 想着这些,赶紧趁李崇明不注意的时候,把玉扳指收进了空间。 李崇明:“福宝,哥要去捡柴,你和我一块儿去。” 福宝慢慢的从床上滑下来,挺起小胸脯:“好的!” 严肃的样子让李崇明忍不住笑出声。随后两人往山脚走去。 福宝:“到了没有?我好累。” 李崇明笑道:“平时去哪儿都让人背着你,现在好了,走两步就累。” 话是这么说,还是把福宝放到了一棵横在地上的枯木上。 “你在这儿坐着,哥在这儿捡柴。”说着麻利的开始把柴火捡到背篓里。 福宝晃着小脚丫,左看看,右看看,这儿居然不怎么冷,可能是山把冷风都挡住了。 突然,摸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往下一看,竟然是蘑菇。 福宝高兴的掰下一个,朝着崇明喊道:“哥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崇明应声望去:“这是什么?这个季节还有蘑菇?” 福宝也不太懂,只是看上去还不错。 李崇明:“喜欢就拿着玩儿,千万别吃。小心会中毒。” 福宝乖巧的点点头。 …… 两人背着柴回到小摊跟前,张二翠已经把锅架好了。 一个时辰后,浓郁的香味飘满整个工地。 下工的人纷纷涌过来,问道:“老板娘,今天这味儿咋不一样呢?” 张二翠笑着拿勺子翻着里面的汤:“今天多了一个鱼汤,里面还有可多豆腐。香不香?来上一碗?鱼汤四文加豆腐五文。” 那人爽朗一笑,痛快道:“行,给我来一碗加豆腐的。” 张二翠喜笑颜开的把汤递给他。 “好家伙,你们家的豆腐也这么香,全都是鱼肉味儿。” 张二翠:“煮的时间长着呢,能不香吗。” 今天的这个新菜又吸引了不少人,明明多了一锅汤,比平常还更早些卖完。 李双荣:“好家伙,今天这人咋这么多?” 张二翠笑着把给他俩留的汤端上来:“幸亏提前让崇明给你们盛出来了,不然都没你俩的份儿。” 几个人围着桌子笑道:“行,明天都卖了,我们不吃也行。” 张二翠嗔怪道:“自家的饭,就为了那么几文钱,还能少了你们的不成。” …… 忙了一天到下午收摊回去,一家人围在桌前把今天赚的钱统统数了一遍。 “五百一十五!”李怀庆高声道。 周巧萍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背:“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家里赚钱了。” 李怀庆立马收声,轻声道:“五百一十五文呐!” 福宝捂着嘴笑:“离我们家的大宅子又近了一步。” 现在周巧萍和李怀庆可一点儿都不怀疑她要买大宅子的心了。一天就能赚这么多,一年下来也够买个宅子了。 直到晚上睡觉前,赵秀儿还在惊叹居然能有五百文。福宝早就困得不行了,钻进他怀里就开始睡。 直到第二天一早,她才发现空间的变化。 第三十七章 好大一片红薯地 空间里,菜园子旁边的雾气散开一大片。长着郁郁葱葱的青苗,有些眼熟,但福宝又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揪下一片叶子,吃早饭的时候,在餐桌上问道:“爷爷,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说着把手上的叶子递过去,李怀庆接过叶子,说道:“这是红薯苗。” 福报恍然大悟,原来是红薯,精神力在空间里疯狂运作,不一会儿就拔出来一筐。 李怀庆:“福宝,快吃饭呀,发什么呆呢?” 说话的功夫,一筐红薯突然出现在桌边。带着泥土的清香,一个个色泽光滑,大小匀称,看着就很甜。 周巧萍一愣:“你这孩子,一天天的就会吓我。” 李崇望掂起几个红薯:“福宝今天别去工地了。哥给你们几个烤红薯吃。” 原本就觉得很累,听着大堂哥这么说,福宝立马答应道:“好!我想吃烤红薯。” 福宝看着一筐红薯若有所思,光是吃要吃到猴年马月了。 李崇望:“福宝?想什么呢?走,跟哥出去。” 他抱起福宝,身后跟着宜生和宜秋,走到院子里的土灶边上。 李崇望:“宜生,过去拿几个柴火过来。” 宜生听话的从一整排里面抽出几根木柴:“给,哥哥。” 福宝看着李崇望熟练的生起火,把红薯放在后面,夸道:“大哥哥好厉害。” 宜生:“我也学,等我再长大一点也给你烤红薯。” 宜秋:“那我也要学。” 福宝好笑道:“好,那你们都烤,我全都吃。” 宜秋笑:“把妹妹吃成烤红薯,嘿嘿。” 福宝撅起嘴巴:“哼!”又想到空间里那么多红薯,自言自语道:“这么多红薯可怎么吃啊?” 李崇望:“哪儿有很多红薯?可以做粉条吃。” 福宝眼睛一亮:“红薯可以做粉条吗?” 李崇望点点头:“我和阿爹去镇上吃饭,有个炖粉条他们就说是红薯粉条。” 福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怎么做吗?” 李崇望摇摇头:“只是听说过有,但不知道怎么做。你可以去问问爷爷,他知道很多东西的做法。” 过了一会儿红薯烤好了,李崇望拿出一个掰开吹吹递给福宝:“吃,小心烫。” 红薯香甜绵软,吃起来口感很好。 宜生:“好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薯。” 宜秋埋头苦吃,根本顾不上说话。 福宝:“我要去问问爷爷红薯粉条的事情。”说着拿着红薯就要往里屋跑。 宜秋叫道:“多拿一个给崇禧哥哥。” 福宝:“诶,好。” 一溜烟跑到里屋,先去给崇禧送了烤红薯:“哥哥,大哥刚烤好的红薯,可香可甜了,你快吃。” 崇禧笑着接过,摸了摸她的头:“谢谢福宝。” 福宝甜甜一笑:“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先去找爷爷了。” 崇禧点点头。 还没进门,李怀庆就听到了福宝的声音:“慢点儿,爷爷在这儿呢,又跑不了。” 福宝从门槛处一蹦,吓得老爷子心都提起来了。 福宝:“爷爷,你知道红薯粉条怎么做吗?” 李怀庆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小馋猫,想吃粉条啊。爷爷给你到镇上去买。” 福宝摇摇头:“我就想知道怎么做?” 李怀庆:“做粉条还挺麻烦的,关键咱家就只有你那筐红薯,不太够。” 福宝激动道:“我有很多很多的红薯。这个不用担心。” 李怀庆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说道:“咋又想卖粉条了?这个也不挣钱。” 福宝:“你怎么知道不挣钱?” 李怀庆:“爷爷以前就是卖这个的。” 福宝惊讶道:“爷爷,那你会好多东西呀!” 李怀庆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是会做很多,可是都赚不了多少钱。” 福宝:“相信我,这次一定能赚。” 李怀庆:“行,你想吃想卖,爷爷就做。” 福宝一次拿出来五十斤白心红薯,光是第一步就让全家都忙了半天。 几乎把家里所有的容器都用上了,把一个个匀称的红薯研磨成粉浆,最后整整磨出来两大盆。 李怀庆拿出熟悉的布子,开始慢慢的过滤,后来又用清水淘洗了好几遍。 福宝:“爷爷为什么还要用水再洗?” 李怀庆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样出来的粉更多,不然太浪费了。” 过滤出来的水直接静置到了晚上,李怀庆吃晚饭前把上面的浮水全部倒掉,露出了一层洁白的淀粉。 李怀庆:“这下再等两三天。要把这些全都晒干。” 福宝似懂非懂的点头。 不知怎么,李怀庆突然看向福宝,打量了好几眼。有些犹豫道:“咋我感觉福宝长得这么快。” 周巧萍原本不觉得,被他这么一说,也盯着福宝看了半天:“咋回事儿?咋看着像三岁大的小孩儿。” 福宝啃着一块儿排骨,疑惑的看回去:“爷爷奶奶,你们在看什么呢?” 李怀庆摇摇头:“没事儿,看你吃的香。” 回到里屋,李怀庆:“我去找青阳道长问问,长得这么快,不会对身体不好?” 周巧萍也担心起来:“那你吃了饭快去快回。让崇望跟着你一起去。” 张二翠一回来就带着钱袋子直冲里屋:“娘!今天又全都卖完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屠户家里,买了点儿牛杂,他还送了我点儿猪血。” 周巧萍:“啥牛杂猪血?我不会做啊。” 张二翠:“没事儿,我是看他卖的便宜,实在不行就喂了小灰。” 周巧萍摇着头:“你先把那些放外面。天气冷,放外面不容易坏。” 于是就把五文钱买的这一堆牛杂和血块放在了屋外的架子上。 老爷子刚吃了晚饭就带着崇望东去,一个时辰以后才回来。 周巧萍早早的等在门口,一回到屋里,就焦急的问道:“怎么样?道长说什么?” 李怀庆:“青阳道长只说于身体无碍,还说不是坏事。唉,对身体没影响就好。只要她平安健康。” 周巧萍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 第三十八章 团圆 接连三日,张二翠带着崇明每天能赚六百多文。不过七日的功夫,小摊就赚了三两银子。抵得上全家大半年的收入了。 正好李怀庆的生辰快到了,出摊前,周巧萍让张二翠去问问他们能不能回来。 清晨,福宝醒来吃早饭便看见了爷爷已经做好的粉条,挂了一长串。高兴道:“爷爷,粉条做好啦!我想吃!” 李怀庆:“午饭让你奶奶给你做猪肉炖粉条。” 福宝高兴道:“好诶!” 两人站在院子里,福宝往窗户旁边一看,发现一堆奇怪的东西:“那是什么?” 李怀庆:“好像是你大伯娘买回来的,牛胃和猪血。不过你奶奶不知道怎么做,就在那儿放着呢。不行就喂了小灰。” 福宝眼睛发亮:“那不就是毛肚吗?我想吃。” 李怀庆皱着眉头:“你这丫头咋什么都想尝尝?这玩意儿可不好吃。” 福宝:“怎么会不好吃呢?” 李怀庆:“哎呀,洗不干净,一股子怪味儿。屠户他们家都嫌这玩意儿占地方。” 福宝:“爷爷,那我们把它洗干净。我知道怎么吃。” 李怀庆强忍着异味儿,打来一桶水拿剪刀把它剪开,把里面的草汁都给掏出来。 福宝凑到旁边捂着鼻子:“好臭!” 李怀庆笑道:“那你还吃不吃?” 福宝纠结了一瞬还是点头:“想吃。” 李怀庆边笑边用水清洗,一片一片的翻开用干净的水冲。好一会儿才清理干净。 李怀庆:“好了,洗干净了。” 福宝赶忙拿出些面粉和盐:“爷爷还得拿这个再洗一遍。” 李怀庆皱着眉头道:“这可是面和盐,这么金贵的东西,哪儿能用来干这个?” 福宝嘟着嘴:“洗嘛,洗嘛,不然洗不干净。” 李怀庆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拿着面粉和盐把牛胃又给好好抓洗了两遍。 福宝:“这下就好啦。肯定没有怪味道。” 李怀庆:“你个小馋猫,什么招都能想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走进门来,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灰色包袱,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前。 福宝顺着脚步声一看,惊喜道:“阿爹!你回来啦!”已经三四天不见,李双荣的衣服已经磨破了,藏青色的布料里翻出白色的棉花。 李双荣高兴道:“想不想阿爹?” 福宝一路小跑过去抱住他的腿:“我好想你。阿娘也很想你。”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周巧萍做了一大锅猪肉炖粉条,还做了两道爽口的青菜。 周巧萍:“你大哥呢?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李双荣:“大哥正帮着大嫂卖饭,下午就回来了。” 周巧萍:“那你们能回来待几天?” 李双荣咽下嘴里的饭,回答道:“三天。够给爹过完生日再走了。” 周巧萍还想再说什么,李怀庆不耐烦道:“行了,你别问了,让孩子好好吃饭。” …… 下午张二翠刚到家,就被院子里的粉条和毛肚惊到了。大冷的天,院子里这儿摆一堆,那儿摆一堆,全是吃的。 虽说现在朝廷出手把粮价狠狠往下压了不少,但村里谁家也没有像他们这么富裕的。 福宝一听见声音就赶忙迎出来:“大伯娘!给我做好吃的。” 张二翠眉毛一挑:“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 福宝也不恼:“爷爷生日那天我们吃火锅。” 张二翠:“啥是火锅?” 福宝:“就是先煮好锅底,咱们可以准备两种口味的汤。然后准备一些生的肉和菜,吃的时候边吃边煮。” 张二翠:“这么麻烦,干脆一锅煮好算了。” 福宝:“哎呀,大伯娘。吃的就是一个感觉,那样更好吃。” 张二翠看在她的主意赚了这么多钱的份儿上,答应道:“随便。你说要什么?我给你准备就是了。” …… 第二日下午,福宝焦急的坐在门口,终于远远的看见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往这边走来。 福宝:“大伯娘,哥哥,你们回来啦。” 崇明:“呐,你要的蘑菇,娘看过了,说是能吃。” 张二翠:“你说要辣的锅底,那是不是得要买番椒呀?” 福宝登时从空间里摘出一盆辣椒:“您帮我做,辣椒管够!” 几人顾不上收拾,转身进了灶房,福宝当着小指挥,一会儿要炒锅底,一会儿要切肉片。半个时辰后才准备好晚饭要吃的食材。 赵秀儿早早的不知道从哪里借来铜火锅,摆在桌子的正中间。 福宝:“大功告成!” 晚饭时候老爷子被一家人簇拥到桌旁,看着一桌子的生肉,疑惑道:“这是要做什么?” 福宝笑嘻嘻的说道:“阿爹,点火。” 李双荣赶紧把火点着,不一会儿锅里的两种汤就开始沸腾,蹭蹭冒着热气。 张二翠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在锅里涮了涮,把煮熟的肉放到老爷子的蘸料里:“爹,您尝尝。” 李怀庆半信半疑的把肉塞进嘴里,浓郁的菌菇的鲜气和芝麻酱的咸香融合在一起,十分美味。 李怀庆:“这是什么吃法?还怪香的。” 福宝高兴道:“这叫火锅,爷爷喜欢吃吗?” 李怀庆高兴的笑道:“福宝想出来的,爷爷当然喜欢啦,大家快动筷子。” 锅里一半是鲜红的牛油锅底,另一半是鲜香的菌菇汤,同时照顾了两种口味。 一家人学着张二翠的样子,把肉菜在锅里涮涮,蘸着酱料吃:“嗯——太好吃了。” 今天是老爷子的生辰,除了小叔,大家都在。福宝也不吝啬,从空间里搜罗出一瓶白酒。一家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 张二翠:“那小摊,我感觉摆不了多久了。” 福宝:“为什么?河道要挖好了吗?” 李双荣:“这本就是一个做不成的事儿。看着人多,实际上谁都不想好好干活。每天都是在磨洋工。谁给他钱,谁就能不干活儿。现在管我们的人三天换了两批……” 福宝:“那得交多少银子,你和大伯就不用去了?” 李双荣:“一个人二两,就能不去。不过还没给我们发工钱呢。” 张二翠:“吴老六被换走了。新来的那个管事儿的狮子大开口,每天变着法儿的让我孝敬他。” 福宝皱皱眉头:“工地上人多,这才能卖完。要是换了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张二翠叹了口气:“先卖着,总归能挣一点儿是一点儿。” 福宝眼神一转,突然想到王三以前说码头边上有很多卖饭的:“大伯娘,码头离咱们这儿远吗?” 李怀庆:“就在镇上,一个小码头,做工的人不多,但是赚的还行,反正比你们现在待的工地上多。” 福宝:“那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阿爹和大伯也不要去工地了,四两银子,家里总是出的起的。” 周巧萍:“能不去就不去了,明天再卖最后一天,把钱给他们交了,就回来。” 李双荣闷头答应了,第二天带着福宝把帐篷也全都收了回来。 而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李家门前。 第三十九章 卖菜 福宝趴在阿爹背上,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福宝:“那是谁家的马车?” 李双荣摇摇头:“阿爹也不认识。” 走近以后,两人才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双荣:“王利,你怎么在这儿?来找我的吗?” 王利转过胖胖的身子:“啊呦,你终于回来了,等你老半天了。” 李双荣:“有什么事儿进去说,走。” 进到里屋,赵秀儿端上来热茶:“家里没什么好茶,您就将就将就。” 王利:“谢谢嫂子。” 说完,对李双荣说道:“我今天确实是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 李双荣:“有什么事儿你就说,能帮的我绝不推辞。” 王利:“实不相瞒。我家酒楼现在也是在走下坡路了,自从旱灾过后,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最重要的就是店里的菜供不上,客人一点菜,就是没有。” 这种情况镇上的酒楼已经很常见了。 王利:“原本我们在旁边的禹州进菜,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临州和禹州之间不让有贸易往来。我家的菜源就这么断了。” 李双荣:“那你是想让我……” 王利:“你一直住在村里,比较了解情况。我想让你帮我问问谁家还有多存的菜,我可以多出点银子收。” 福宝原本昏昏欲睡,听完他的话以后精神十分振奋。空间的菜园子可是取之不尽的,别说供应一家酒楼,就是供上十家也不是不行。 李双荣皱着眉头:“行,我帮你问问,但是我也不敢确定能收到。” 王利:“太感谢你了,双荣兄,收不到也没事儿。这银子你先收下,如果有,那就用这个先交定金。” 说着把十两银子塞到李双荣手里。 王利:“今天我来的匆忙,买了两盒点心,给孩子吃。我后面还要去别的村里,就先走了。” 李双荣一直把他送到村口才回来。 福宝早就翘首以盼:“阿爹!我们可以把这个活儿接下来。” 李双荣:“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想着赚钱?人家要菜,我们哪儿有那么多菜?” 福宝激动道:“我有啊,我有啊。” 说着从空间里扒出一堆生菜,油麦菜,茄子,辣椒,土豆……在屋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双荣被惊得目瞪口呆,以往福宝拿出来东西都是一小点儿一小点儿的。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能有这么多菜。 福宝:“怎么样?爹爹?我们把这个活儿接下来,不然这些菜搁着也是浪费了。” 李双荣仔细思量了半天,答应道:“好,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都是你拿出来的。” 福宝乖巧答应:“我知道啦。” 当天下午李双荣就借了牛车,带着福宝,把满满一车菜运到了王利的酒楼。 福宝:“西口酒楼。” 李双荣惊讶道:“你还认字?” 福宝吐吐舌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但是没有回答。 李双荣也没有深究,快步往酒楼里走去:“小哥,我找你们少东家。” 那人看起来不过二十,身材瘦小,面上带着不屑:“谁呀你?我们少东家也是你说见就见的?也不照照镜子。” 李双荣:“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那人嗤笑一声:“对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 眼看着李双荣就要生气,福宝拽住他的衣角,对上那人的目光:“你们少东家亲自请我们过来的,要是这笔生意黄了,你赔不起。” 那人明显不信,刚想张口讽刺,福宝从空间里拿出玉扳指:“好好看看,认不认识。” 那伙计在看到玉扳指的那一刻高高在上的态度立马转变:“没,我刚才就是胡说八道的。我现在就去问问少东家在不在。” 福宝安慰道:“阿爹,跟他生气不值得。” 李双荣沉默的点点头。 不多时,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双荣,你怎么来了?” 李双荣:“你要的菜我收到了,这不给你送过来。” 王利大喜:“什么?这么快就收到了?收到了多少?” 李双荣:“你跟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利跟在李双荣和福宝的身后,叫人把牛车拉进了后院。一掀开盖布便看见满满一车的新鲜蔬菜。 王利:“这么多!还有青菜啊。双荣兄,你可是帮了我大忙。还有这么多反季蔬菜,可真是太少见了。我原本以为能收点儿萝卜白菜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 李双荣:“哎,都是小事儿。”心里却是有些得意,我闺女就是这么厉害。 王利:“这车菜要多少银子,我结给你。你再帮我问问,这菜能供多久?” 李双荣:“这菜还有不少呢,估计能撑到春末。”这是福宝提前和他说好的,到时候他们的危机也就解除了,蔬菜价格肯定会下调,到时候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卖。 王利高兴的手舞足蹈,忙招呼人把牛车上的菜搬到厨房里。 随后又给了十两银子:“双荣兄你收着,往后你送多少我收多少。” 还没等李双荣答应,他又不好意思道:“就是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这菜……能不能只给我一家供?” 李双荣:“我回去和人家商量商量。” 王利:“谢谢双荣兄了。” 福宝:“叔叔,要不是你给我的扳指,今天我们两个差点进不来你们酒楼的门。这扳指这么贵重,还是还给你。” 王利脸色一变,很明显他知道接待的那人是个什么德行:“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你带着玩儿。以后这酒楼你想来便来,肯定没人会挡你。” 福宝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两人从酒楼出来,李双荣的怀里揣着十两银子,感觉心都是火热的。 福宝:“好的,那是卖什么的?好香。” 李双荣看了眼,说道:“好像是胰子,你想要吗?阿爹给你买。” 福宝供应的蔬菜一下赚了二十两银子,是他打五年工都不一定能赚到的。她想买什么,李双荣自然没有意见。 福宝摇摇头:“阿爹,胰子好卖吗?” 李双荣:“我也不太懂。总归都是妇人和有钱人买的,在村里没什么人买。” 说着李双荣带着福宝走到店里,这原是个胭脂铺子。福宝指着一块儿纯白的圆形香胰子说道:“阿爹给阿娘和奶奶还有大伯娘买几块,她们肯定用得着。” …… 到家后,男人把点心给孩子们都分了分,又拿出买的四块胰子:“大嫂,娘,福宝在镇上买的,你们一人一块儿。还有两块儿给秀儿和福宝。” 几人嘴上说着他乱花钱,实际上早就笑开了花。村里人很少用这些金贵东西,张二翠捧着雪白的胰子轻轻凑到鼻尖:“这是不是雨香斋的?好香啊。” 福宝:“好像是叫雨香斋,大伯娘,你知道这个铺子?” 张二翠:“以往我姐姐最爱用,不过我没用过……” 李双荣把赚来的二十两银子都交给了周巧萍,福宝自然也同意,张二翠之前赚的也都是交给了公中。几人知道福宝光是卖菜就赚了二十两,惊得说不出话来。 福宝:“银子也没有那么好赚,人家既要给爹爹感谢费,还给了垄断咱们的钱,自然是多一些。实际上,一车菜他最多给到十两银子。” 三天后去送菜,果然如她所说。 第四十章 买牛车 福宝跟着爹爹和大堂哥赶着雇来的牛车,慢悠悠晃到了西口酒楼的门前。 与上次来相比,它可以说得上是生意火爆了。不在饭点儿却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占满了大半桌子。 接待客人的小二也已经换了人,热情的上前招呼他们:“三位客官,您看要点儿什么?我们有新进的蔬菜,是现在的招牌菜……” 李双荣客气道:“不必了,我找你们少东家。” 那人更加热情:“您就是李大哥,快请进,我们少东家早就交代过了,您坐着我去叫他。”说着给他们上了茶点。福宝晃着小腿,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好多人都是冲着这儿新鲜的菜来的,每桌都点。 按理来说平阳县经历旱灾,有钱人大都搬走了,怎么看着反而吃饭的人更多了。就冲着这酒楼的定价,也不该有这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习武之人,还随身带着兵器。不安在心头蔓延。 不一会儿,王利匆匆走出来:“双荣,你可来了,再不来我恐怕要去你们家里找你。” 李双荣:“牛车在院子里,你们卸菜。” 这次出来的比上次更快一些,也约定好了,两天来送一次菜。已经开春了,也只能再送两个月。 拿着十两银子,福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鬼使神差的说道:“阿爹,我们买牛车。” 李双荣和李崇望同时转过头,福宝解释道:“咱们次次雇牛车,一天要不少银子,还不如自己买一辆,到时候干别的生意也方便。”其实心里默默在想,如果要走,也方便。 李双荣点点头:“今日时间还早,我带你们去牛市先看看,要是手头的银子够,那就买。” 一路上穿过闹市,福宝怀里被塞了不少零嘴,冰糖葫芦、小糖人儿、桂花糕、绿豆饼……小嘴一刻不闲。 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城东的集市上,牲畜的异味充斥鼻尖,不过都是些草食动物,倒是还能接受。 他们牵着牛车一起进来,周围全都是马、驴、牛这些能拉车的牲口,大的小的,黄的黑的,夹杂在一起,挤在一条街上。 福宝和李崇望坐在牛车上,李双荣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就这样静静地看。走了几乎半条街,他才在一个老人的面前停下来:“大爷,这头牛咋卖?” 大爷上了年纪,瞧着比李怀庆还要大个十岁,有点耳背:“啊?你说啥?” 李双荣高声道:“你家牛咋卖?” 大爷回过头,指指中间那头健壮的牛,问道:“这头?” 李双荣点点头,上前去看那头牛的情况。福宝看着他围着牛转了几圈,掰开牙齿看了看,还算是满意。 老爷子伸出五根手指,李双荣蹙眉:“有点贵了。” 老人高声的说道:“正是能干活儿的时候呢!你看看,我一顿喂给它多少草料。你拉回去耕地拉车都不在话下。要不是家里没地耕,我可舍不得卖。” 福宝也不懂行情,只是看着李双荣纠结的神色,才知道要的确实有些高。看着旁边不算太旧的牛车,再看看纠结的爹爹,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老爷爷,五两银子买可以,我也不跟您讲价了,但是这车您就一起送我们。”清脆的童声说出来的话却是老练。 老爷子这下听的真切,说道:“哎呀,娃娃,不是老头子我不给,这个价钱连牛带车的,得多给我五百文啊,不然真的划不来。” 福宝不松口:“您这个车看着有些年月了,说实话,我是想要个新车的。可是您开口就是五两,我们诚心买的,您再考虑考虑。” 眼看着他不答应,福宝高声喊道:“阿爹,我看前面那头牛长得更大一点儿,咱们过去看看。” 李双荣转身朝着牛车走来,那人果然沉不住气:“行了,五两银子,车和牛你们都带走。不是我自夸,整条街上,我这牛都是数一数二的,你们真不吃亏。” 李双荣利落的从怀里数出五两递给他,把车套好,李崇望赶着雇来的牛车,李双荣赶着新牛车,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 福宝凑上去:“阿爹,五两贵吗?” 李双荣笑道:“你啥也不知道就敢瞎说?” 福宝:“啊?那是不是买贵了。” 李双荣:“没有,带上牛车的话就差不多是这个价。我看他应该是急用钱,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 福宝歪着脑袋看着牛,想看看它到底好在哪儿。 李双荣:“这牛确实是比雇来的跑的要快,以后家里耕地也省力。” 福宝自从酒楼出来之后,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直安稳平和的平阳县猛然涌进来这么多拿刀带枪的人,总不会是来游玩的。 至于耕地,不用别人说,她都能看出来今年并没有开个好头,到现在为止,一场雨也没下过。朝廷也不可能年年拨粮,他们没有收成,应该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她心事重重,不过面上不显。总归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家里人饿肚子。 回来的路上,崇望归还了雇的牛车。 三人在坐在新牛车上,刚回到村口,就有村民打招呼:“老二,去镇上啦?” 李双荣:“嗯,去了趟镇上送东西。” 寒暄了几句,那人看着牛车上的小姑娘,大惊道:“这是你闺女?” 李双荣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是啊,你不是见过吗?” “可你闺女不是才一岁多吗?你不是骗我呢。”说着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福宝看着已经像其他四五岁的孩子一样大了,在他们眼里,这已经足够惊悚。简直是不能接受。 李双荣看到了他的震惊,不在乎的道:“我家闺女生出来就长得大,吃的也好,从来没饿过肚子。小时候喝羊奶长大的。不知道别瞎说。” 那人定了定神,笑道:“果然是你闺女,你长得就五大三粗的,她也长得快。” 两人说笑一阵,才回了家。 第四十一章 突生变故 慢悠悠回到家,周巧萍正在扫院子。福宝滑下车,喊道:“奶奶,快看我们买了什么!” 周巧萍转身望去,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买了什么,奶奶看。” 边说边走出去,围着牛车绕了一圈,看着摆在中间的零嘴,笑道:“原来是糕点啊,福宝爱吃是不是?下次还让你爹给你买,再多买些其他口味的。” 福宝噘着嘴:“不对哦,再看。” 周巧萍看着牛车上憋笑的李崇望,再看看李双荣,最后视线又转回到福宝脸上:“哎呦!奶奶看不出来,你说说。” 福宝一脸骄傲的伸手指了指眼前的牛车:“怎么样,这头牛是不是很可爱!这个车是不是看着就又大又结实!” 周巧萍一愣,看了眼牛车,木讷的点了点头。 看着奶奶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福宝终于忍不住炫耀:“我们五两银子买了一整辆牛车,原本光是牛就要五两的……” 周巧萍压着声音:“啥!你们出去一趟买了个牛车回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认真的看向李双荣,在看到她老实的儿子点头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相信。 福宝看着奶奶扔下手中的扫帚,把半掩着的院门大开。 周巧萍:“别愣着了,快进来啊。” 家里人都听到了动静,全部跑出来查看。 李怀庆:“咋还把牛车牵回来了?租一会儿也要不少钱呢,快送回去。” 福宝高兴的一蹦一跳的过去,说道:“不用租,以后咱们家也有牛车了!” 他们这才知道,眼前的牛车竟然已经被买下了。听到他们花了五两银子,原本有些心疼的周巧萍,在看到福宝算的那笔账后,默默噤了声。以前不买是买不起,而不是用不上。 福宝把车上给哥哥们买的绿豆糕和小糖人给拿下来,一个一个分给了他们。 给爷爷奶奶买了两匹布料,做两套轻薄的衣服。他们以前的衣服,全都是补丁,布已经烂了,随便一扯就能开一个窟窿。 给大伯和大伯娘的是两匹布料和一盒珍珠粉。 给阿娘买了珍珠粉还有头绳和布鞋。 家里人个个都被她哄得很开心,尤其是宜生和宜秋两个小的,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她。 这次的银子买完东西还剩二两,周巧萍大手一挥:“你赚的,你就收着。以前从你那儿拿的肉和粮食这次把银子补上。” 福宝多次解释过,自己拿的东西不用银子,也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可是他们还是很坚持,隔三差五就给一次银子。空间就这样解锁的越来越多。 空间里,最近水井那边的雾气正在慢慢散开,不知道这次又会是什么。 进屋时,屋檐上原本塌下来的大洞处又开始簌簌往下坠土石。直落的福宝一脑袋灰。 还没等她说话,周巧萍赶忙把人抱起来,心疼道:“哎呦,把我福宝砸着了。奶奶这几天找人来修……” 福宝往上看看,叹了口气。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送了十几次次菜,酒楼的生意更好了,要的菜也越来越多。 李家的存款更是多达一百两。周巧萍抱着钱匣子不敢相信,又害怕别人来偷,夜夜抱着匣子睡,生怕出了差错。 福宝每天忙着在空间里摘菜,耗费精神力太多,没事儿了就倒头呼呼大睡。 直到三月末的早晨,福宝像往常一样跟着阿爹和大哥二哥去西口酒楼送菜。 这次平阳县的城门口突然有了专人探查,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们虽说是顺利的通过了盘查,可是这不是什么好迹象。福宝心里一沉,她有预感,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西口酒楼生意仍旧火爆,可王利却像是受到什么重大打击似的,才几天不见,人就瘦了一圈,连标志性的大肚子都缩小了。 在酒楼的雅间里,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终于说道:“双荣,你们能走就快走。” 李双荣被他说的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怎么了?你之后不收菜了吗?” 王利摇了摇头:“别说收菜了,我这下,酒楼也不要了!” 福宝惊讶他会如此果断,这么大的酒楼,每天的流水都不止一百两。看来确实是发生了大事,才能让他连本都不要了。 王利:“我叔父在京城是个小官,他写信来,让我们一家赶紧搬去京城。这临州就要变天了!” 福宝黑亮的眸子对上王利悲哀的眼神:“我们能去哪儿呢……” 王利:“不管如何,先离开临州!隔壁的禹州现在还比较安定,你们可以先搬过去,到时候再找出路。总归是上面的事,咱们只有遭殃的份儿……” 李双荣皱着眉头十分纠结,他们世世代代扎根在这儿,突然要走,能去哪儿呢? 外面的小厮快步进门,催促道:“少爷,快走,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先去禹州和老爷夫人汇合。” 王利站起身来,说道:“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转而又对李双荣说道:“双荣,原本这事儿我不能透露,我只能说,离开这儿,越快越好。还有,不要声张,越多人知道,你们越走不了。” 福宝:“好,叔叔,我们知道了。谢谢您。” 等不到他们出来,王利就已经坐上了离开的马车。 福宝抬头:“阿爹,我们先回家!” 李双荣这才回过神来,赶着牛车带着他们回了村子。 这一回去才发现,老天真是让他们非走不可。 回到家门前,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走之前还是温馨的房子,回来之后却成了一片废墟。 福宝吓得心凉了半截,跑下去大喊:“阿娘!爷爷奶奶!哥哥!你们在哪儿!” 眩晕感突如其来,眼前模糊的让她看不清路,不知何时,泪水已经爬了满脸。 “福宝?别哭,阿娘在这儿!” 废墟之后的一堵墙外传来温柔的女声,是阿娘! 几人匆匆绕过满地的土渣,终于看到坐在荒地上的一家人,重重舒了口气。 第四十二章 雪上加霜 福宝焦急的跑到每个人身边,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吓死我了……” 李怀庆抽着旱烟,无奈道:“原本找人来修屋檐上那个洞,他们说让我们出来等着。刚出来坐下没多久,房子就塌了。” 张二翠:“他们肯定动了房梁!不然我好好的住了十几年的房子,他们一来就塌了!也不赔钱,早跑的没影儿了,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我要报官,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赵秀儿抱着福宝,轻声道:“人没事儿就行。” 房子塌的一瞬间,像是地震一样,掀起厚厚的一层尘土。左邻右舍都出来帮忙,看到他们一家子都没事,这才回了家。 福宝擦擦眼泪,说道:“奶奶,银子带了吗?” 周巧萍点了点头,举起怀中的匣子晃了晃,说道:“我看的紧着呢,放心。” 只要人都在、有银子,剩下的都好说。 李怀庆:“把能用的东西收拾出来,咱们去木屋里住几天。正好,找人来盖房子。” 福宝:“不,爷爷,咱们得走了。” 一家人被她的话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啥呀?走去哪儿?” 李双荣冷静道:“王利说,咱们这儿可能要出事,他连酒楼都不要了,人已经出发去禹州……” 周巧萍差点连钱匣子都抱不住,身形一晃:“什么!” 李怀庆和李大荣面色青白:“啥意思?这不走都不行了?能出什么事儿……” 福宝:“出大事儿!但是不能和别人说,不然事情闹大了,我们也走不了。” 李怀庆:“总得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儿才行,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儿生活,难道就为了这么几句没来由的话举家搬走吗?这儿可是我们的根。” 老爷子很固执,不愿相信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非要听个清楚明白不可。 福宝有些头疼:“房子塌了,我们唯一的去处就是野狼环伺的木屋,难道现在走,不比去木屋安全吗?” 她也知道,老爷子一时接受不了是正常的,可是事态紧急。总不能为了迁就老人的固执搭上一家子的命。 僵持不下的时候,赵秀儿已经上手去扒拉废墟中还有用的东西。棉被、衣物、首饰、柜子、粮食……一件件从土里刨出来。 宜生和宜秋跟在崇禧和崇明的身后,把东西搬到空地上,堆成一堆。 福宝纠结半晌,拿出了帐篷,索性村里的人家隔得都比较远,李家的位置也比较偏僻,拿出帐篷放在刘二家的房子背后不容易被看见。 庞然大物撑起来时,家里除了几个见过的,都吓了一跳。随后就是无止尽的惊讶和赞叹。 “这比家里看着还宽敞亮堂……” 福宝对老爷子说道:“爷爷,咱们再想想。万一是真消息,可是要命的。” 老爷子闷头答应了一声。 福宝也松懈下来,一天而已,刚好把东西收拾起来,规划一下路线,总不能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一通。 一家人住进帐篷里,隔绝了还有些微凉的风,安静的度过了一晚。 半夜,福宝也没有睡着,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她翻了个身,转头却看见帐篷门口旱烟的火星。老爷子也没睡,此时正坐在门口望着藏蓝的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福宝慢慢爬起身,默默走到老爷子身边坐下:“爷爷……” 李怀庆转头轻声道:“咋还不睡?你们小孩儿不睡觉可长不高。” 福宝拍拍胸脯,说道:“我长得还不够快吗?” 李怀庆笑了一声,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福宝:“爷爷,平阳县城里最近多了好多拿刀带枪的人,县城门口还开始盘查了。” 老爷子轻声:“你爹跟我说了。但是以前也盘查过,不也没事儿吗?自己吓自己。” 福宝想起阿爹待过的工地,又说道:“工地上原本都是衙役在看着他们干活儿,可是现在阿爹他们都回来了,王三叔他们不交银子的也隔三差五回家。工地上的人却只多不少,那多出来的人,是哪儿来的?” 看着老爷子不说话了,福宝接着说道:“衙役也换了,那原来的衙役去哪儿了?门口盘查的人,口音都是外地的,原来那几个小兵全都不见了,那原本应该看守城门的人又去哪儿了?” 李怀庆终于有些惊讶:“什么?连官府的人都出事儿了?” 福宝:“爷爷,不管你想不想听,平阳县乃至整个临州……都要变天了。” 而且福宝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早晚会出事:“爷爷,今天还有人问阿爹,说我怎么才一岁半就长这么大……我也发现了自己长得太快。再不走,也许某一天,我会被当做怪物抓起来烧死。” 没等老爷子回答,帐篷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二人瞬间屏住呼吸。 有脚步声往帐篷靠近,李怀庆压低声音:“福宝,去叫醒你爹和你大伯。”边说边举起抵着帘子的木棍。 福宝不敢耽搁,赶紧跑去把他们推醒,就在这一刻,帐篷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李老爷子?是你们吗?” 李怀庆:“谁啊?” 外面雄厚的男声响起:“我,小水。” 福宝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小水回来了。 李大荣和李二荣醒来时刚好听到他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去迎接他:“小水啊?你去哪儿了,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 今天是阴天,月光模糊,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人影。 直到家里人都起身,把灯点上,这才看见了小水的满身血污。 赵秀儿和张二翠俱是一惊:“啊!” 小水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实在是事态紧急,惊扰各位了。” 李怀庆:“你说的什么话,这就是你家,有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受伤了吗?我去找郎中给你看看。”边说边要去加衣服。 小水上前拦住,说道:“小伤,不用找郎中,这都是别人的血。” 周巧萍把打湿的布子拿过来给他:“擦擦,看脸上都不成样子了。” 小水接过布子,边擦边说:“我来时看见房子塌了,吓了一跳,生怕你们出点事儿,找了半天,才发现这儿的……营帐。” 周巧萍絮絮叨叨的讲了修房子不成结果房子还塌了的事,张二翠更是添油加醋把那几个修房子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福宝就静静地看着小水,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第四十三章 拖家带口 小水环顾四周,几乎看了每个人一眼,然后才说道:“阿恒让我来接你们。” 果然,福宝一开始就猜到了小水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她总有一种感觉,那些城门口来盘查的人就是为了找小水的。 周巧萍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去哪儿啊?” 小水:“先去禹州,之后再做打算。阿恒现在在前线,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才让我过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爷子终于松了口:“什么时候走?” 小水:“现在,让我来就是为了你们能快些离开。” 福宝看着收拾好的东西,安慰道:“房子塌了,木屋又有狼,我们也是无处可去了。为什么不现在就走呢?正是最好的时候。更何况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还有点银子,去到哪里都不怕啊。” 小水:“现在走的话还走得掉,很快城门就要关了,到时候想走就难了。” 李怀庆看着一家老小:“好,收拾收拾,我们就走。” 福宝看着马上就要跑出门的张二翠,叫道:“大伯娘!你要去哪儿?” 被叫住的女人脚步一顿,慢慢回过身来,悲哀道:“我爹娘和我弟弟还在家,我得叫他们一起走。”说着眼泪就淌了满脸。 福宝第一时间去看赵秀儿,生怕她心软要带上赵家那几个白眼狼,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才舒了口气。 小水:“你娘家在哪儿?” 张二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在张家庄,不远的,我走快点,一个多时辰就能回来。” 李大荣和几个孩子不忍道:“我们陪你去。” 小水脸色一变:“张家庄?那儿一定不能去。你们知道那儿有多少人吗?去了简直就是送死。” 张二翠瘫坐在地上,背包散落,失神地问道:“为什么?怎么就不能去了?我还天天去卖汤……” 小水:“他们假借让人服徭役,实则是为了打仗屯兵。你看到的那些人,他们早就回不来了。至于张家庄,已经成了黑云寨余孽的据点。” 福宝犹豫道:“那大伯娘……” 小水又道:“张家庄的人应该是最早知道的,凡是没有服役的人,应该已经成了黑云寨的爪牙。你现在去通知,若他真是无辜的那倒还好,假使他已经是……那你们一家人都要被害死了。” 福宝尽力去想,卖汤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张二翠的娘家人,以至于她都不知道大伯娘还有个弟弟。 张二翠似乎也想到了,不过仍然不想承认:“不会的,天福他胆小,做不来这样的事的。不会的……”连连摇头否认,让人有些不忍。 福宝无奈道:“要不你们先走,我陪大伯娘去一趟。”必须要有人在她不清醒的时候,提醒她走。 张二翠猛地抬头,周巧萍却严词拒绝:“不行!你个小娃娃,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小水却不这么认为:“我看可行。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那里还在引诱这些村民过去做工。你是本村的,只要不带着男人,应该不会有事。不过你们必须尽快出来。” 家里人都不放心,除了张二翠恐怕没人答应。可是如果外人进村,别说黑云寨的人,就是那些小喽啰都难缠得很。 崇明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不确定会不会被人扣下。但是福宝还是个小女娃,又陪着张二翠卖了那么久的汤,是最合适陪她一起去的人。 纠结了一盏茶的时间,小水直接把家里的包袱扛在肩上:“先出村再说,先去平阳县,然后出城。张家庄就在平阳县旁边,去了再说。” 他腿脚快,蹭蹭走远拉车去了。大家趁着夜色出了帐篷,福宝将东西都收好,往牛车走去。 走近之后发现,小水还赶着一辆驴车,这样也好,牛车上坐不下一家子人。 还没靠近,小水突然问道:“怎么少一个人?谁还没过来。” 一家人面面相觑,福宝也回头去找,娘亲人呢?怪不得刚才福宝说要去张家庄她没拦着,原来她早就出去了。 瞬间,心焦气躁蔓延开来,偏偏是在要走的时候,赵秀儿不见了。 张二翠激动道:“赵秀儿不会是去接她娘家人了。” 李家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凝重,唯独福宝坚定道:“不会的,娘亲才不会去接坏人。” 话音刚落,赵秀儿急匆匆的赶回来,说道:“对不起,我给家里添麻烦了。我去……接了锦婆婆。” 福宝眉眼舒展,锦婆婆一直很照顾娘亲,而且她无儿无女,把赵秀儿当做自己的女儿,接上她走是应该的。 李双荣:“怎么不说一声,我和你一起去接,夜路又不好走。” 锦婆婆轻咳了几声:“老婆子黄土埋了半截的人,本是不怕死的,可听秀儿说你们要去禹州。这禹州是我的故乡,由我带你们去,应该能更顺利些。” 福宝看着家里人都松了口气,不由得有些好笑。 周巧萍安慰道:“哪儿的话,你是秀儿的娘,理应是一家人一起走的。” 说话间,李双荣已经把锦婆婆的包袱放上了牛车。 老两口和大房一家坐在牛车上,李大荣赶车,二房和锦婆婆坐在驴车上,小水赶车。平时看牛走得慢,实则它们跑起来,速度并不慢。 周巧萍:“把棉被盖上,暖和些。”春天的风还是有些冷的,福宝被裹得严实,只露出小脑袋,看着身边的树木大山不断向后闪。七里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福宝看着几个哥哥早就昏昏欲睡,头全都歪倒在大人身上,嘴角勾了勾。 小水赶车很稳,大概丑时,他停下了车,低声道:“张家庄在向东一里地,走过去很快,你想好了么?” 车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福宝已经钻出被子,跑向已经出发的张二翠。 不顾后面爹娘的喊声,二人迅速跑进夜色。 福宝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大伯娘,我可以跑着。”福宝抓着她的胳膊说道。 张二翠:“闭嘴,跑得慢死了。我抱你。” 就这样,两人到了张家庄的村口。还没进去,就被人拦下。 第四十四章 了无牵挂 陌生的口音响起,粗暴的将两人拦下:“站住!干什么的!” 福宝惊出一后背的冷汗,张二翠惶恐道:“我回娘家。” 那汉子从暗处走过来,福宝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好像是以前和王仁一起的土匪。 男人厉声道:“现在是丑时!哪儿有这个时候回娘家的,我看是奸细,抓起来!” 张二翠哭叫道:“我真的不是,我家房子塌了,回娘家来借点钱。我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这才走到……” 村里的人听到声音,跑出来看:“二翠!你咋回来了!” 张二翠看清来人,哭道:“麦叔,我家房子塌了,我这小闺女受了惊,得要银子看病。我回来找我爹娘借银子。” 麦叔道:“这是我们村嫁出去的姑娘,让她回去,怪可怜的。” 那人收了刀,冷哼一声,走向了别处。 张二翠连声道谢:“麦叔多亏了你,我不知道我回趟家咋就成了奸细……” 麦叔:“行了,带娃娃回去。一会儿要出村,先来找我。咱们自己人不说那话。” 福宝装作生病的样子,搂着张二翠的脖子哼哼。两人就这样进了村,朝着张家走去。 福宝:“大伯娘,你爹娘会跟你走吗?” 张二翠脚步一顿:“不跟我走就算了……” 福宝靠在她肩头,希望她能说到做到。 两人在一扇红木门前停下来,张二翠上前咣咣咣敲了几下,没人应。她又叫道:“爹!娘!天福!开门啊。” 好一会儿,才有人气急败坏地应声:“谁啊!大半夜的!叫丧啊!” 紧接着就是叮铃咣当一阵响声,门开了。 张二翠赶忙上去:“天福——”还没说话,眼泪就扑簌扑簌流了下来。 张天福一脸不耐烦:“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张二翠正要开口,福宝打断道:“叔叔,我家房子塌了,大伯娘来借银子给我看病……” 张二翠惊讶的看着她,正想说什么,院子里走出来几个不认识的人:“天福?谁啊?” 张天福点头哈腰道:“我二姐,来借钱的。我这就打发她走。” 福宝看着他们的身形和手中的刀,就已经确认,这个张天福肯定是小水口中的“黑云寨的爪牙”,甚至连他家都住进了土匪。 张二翠好半天才说道:“天福,爹娘呢?” 张天福一脸不耐烦:“爹娘好着呢,跟我吃香的喝辣的。你已经嫁出去了,要银子,去李家要,来我家做什么?” 福宝看着张二翠几乎有些发抖,不忍道:“大伯娘的阿爹阿娘肯定不会不管的,你叫他们一声好不好。” 张天福嗤笑:“我爹娘不愿意搭理,隔三差五就回来一趟,从没见过她,哪次不是让她把东西放下就走?你问问她,这么久了,她进过我们的门吗?” 福宝惊讶的看着他,嗤笑、蔑视,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对自己的亲姐姐说出这样的话。 张天福:“赖着不走是吗?你家房子塌了,关我屁事儿!滚蛋!没看见老子有客人在这儿休息吗?” 张二翠被骂的几乎有些站不住身,福宝伸出小手握住她的手指,安慰道:“大伯娘,跟我走。我不治病了,也不要银子了。” 说着拽着失魂落魄的张二翠离开。 她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张家人过分到这种程度,连门都不让进。怪不得大伯娘卖汤这么久,从没回过娘家,只是每次把肉交给崇明送过去。 走到村口,张二翠的泪痕也快被吹干,福宝:“麦爷爷,麦爷爷。” 麦叔走出来,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叹了口气。 福宝低落道:“麦爷爷,我们想出去……” 麦叔安慰道:“二翠啊,你爹娘他们……你还是少回去。” 张二翠擦擦眼泪,答应道:“知道了麦叔,多谢你。” 麦叔和看守多说了几句,便放她们离开了。 回到牛车上,一家人关心的道:“怎么样了?咋还哭了,快擦擦。” 周巧萍摸着张二翠的头顶,叹气道:“没事儿,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一家人终于启程,趁着夜色绕开了平阳县的县城大门,在小水带的小路里穿行。 福宝看着越来越密的树林,问道:“为什么要走小路啊?” 小水:“再忍忍,出了临州城门,我们就走官道。” 福宝好奇道:“临州会怎么样呢?” 小水沉默好半晌,才说道:“总之,不太平了。” 李怀庆抽着旱烟,低落道:“我那些老兄弟和本家……” 小水打断道:“你们比他们危险多了,阿恒立了战功,很快要调过来。如若让人发现了敌方将领的家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你们觉得还能活多久。” 老爷子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个原因。 而宜秋却是十分兴奋:“什么呀?小叔成了大将军吗?” 小水勾唇笑道:“还不是大将军,但也总算熬出头了。你可以叫他副将。” 宜秋高兴道:“哦!我小叔是副将喽!” 这是最近唯一一件好事儿,一家人终于有了笑意,这两天接连的打击和意外让他们简直招架不住。 周巧萍:“那阿恒他没有受伤。” 小水:“没有,好着呢,就是总说想吃家里的饭。” 周巧萍笑道:“这小子,总像个小孩儿,什么时候都想着吃。” 李双荣和李大荣脸上也带了笑容,李叔恒和他们年龄差了将近十岁,打小就是家里的宝贝,可是却一点儿没少男人的血性。他能立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车上的人终于有些受不住了。 周巧萍难受道:“小水啊,咱们歇歇。” 人上了年纪,受了两个多时辰的颠簸,全身都疼。 几个小的也说道:“我屁股好疼,腿也麻。” 高大的汉子回头看了眼,拉住了车:“那咱们天亮再出发,休息休息。” 一家人和解放了似的赶紧跳下车,周巧萍把棉被铺在车上的稻草上,盖了三层:“这下就软和了,一会儿也能舒服点。” 李怀庆晃到车后,一把取出了后面竖起的板子,挂在牛车的旁边:“这下就能伸开腿了……” 福宝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点心和水给大家分着吃。舟车劳顿,补充体力还是很关键的。 直到天亮,他们才恍然惊觉已经走出去那么远。 第四十五章 途遇大雨 天光大亮,福宝看着连绵不绝的山,指着最远的那道黑影,问道:“我们已经走出来这么远了,山下就是我们家对吗?” 李怀庆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层层树叶在风中翻涌,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接着一愣:“我上次走这么远还是三十多岁的时候,转眼都过去二十年了……” 李家其他人都没有走出过平阳县,这次的行程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 小灰从车上的背篓里钻出来,对着他们身后的树林狂吠不止。宜生摸摸它的脑袋,说道:“小灰,不要叫。” 树林里沙沙声不断,但是他们还是从里面听出了其他的动静,小水拿出刀横在车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已经跟了我们一路。” 夜色中他视力不好,并没有轻举妄动,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李双荣拔出身边的铁锹护在了一家人前面。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灰色的影子闪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宜生惊喜的的声音:“小黑!是小黑!” 福宝抓住他的衣袖:“哥哥,别下去。” 宜生固执道:“小黑不会伤害我们,它很乖的。”随后毅然走向那只已经长大的很多的小狼。 李怀庆:“宜生,咱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带它。” 宜生抱住它的脑袋,小黑用舌头轻轻舔着他的脸颊。宜生:“我每天都喂它的,它已经回不去家了,带上它……” 福宝这才知道,原来整日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宜生,最近总是见不到人影,原来是去喂狼了。 小水放下刀,皱眉以后更显得凶神恶煞:“要去城里,人很多,它太引人注意了。” 福宝见两边都不松口,安慰道:“我陪哥哥把它送走……” 小身子呲溜滑下车,小黑的脑袋拱上来,蹭到她的手边。 两人往路边走了几步,福宝轻声道:“哥哥,我把它带上,你不要哭喽,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宜生立马擦干眼泪,坚定的点头:“嗯!” 两个人往树林里走了几步,福宝大喊:“小黑再见!” 宜生立刻心领神会:“小黑!再见!” 小黑蹲坐在原地,脑袋歪着,盯着他们一动不动。下一刻,福宝把它收进了空间……同时,从空间里扔出几块石子儿。 两人神色如常的回到车上,家里人只以为宜生心情不好,便没问什么。 又是无止尽的赶路、赶路……日头正高时,小水拉住车:“你们都饿了,咱们吃点儿东西再走。” 他从包袱里掏出几个馒头分给车上的人:“先凑合凑合,到了禹州,请你们吃好的。” 福宝握着手里的白面馒头,看着眼前的大汉。这馒头对于村里的人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李家现在习以为常,也都是被福宝一点一点养出来的。 小水只是个大头兵,还能这么用心待他们,是真的把他们当自己人。 宜秋揪着馒头,一口一口塞进嘴里,但是这段时间被养刁了胃口,小声的说着:“干干的,嗓子难受……好想喝大伯娘熬的汤。” 赵秀儿笑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怪不得妹妹长得都要超过你了。” 福宝看着宜秋震惊的脸,笑出了声。 空间里不知道多少野兔野鸡乱跑,找准了时机,她尽力在林子里一连放出两只鸡。 小水身手很快,一出手就全都抓了回来,一家人心照不宣,热情的上前接过野鸡。 张二翠终于从情绪里缓过神来,说道:“杀好了就拿过来,正好我炖鸡的料还带着……”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围坐在小路旁,捧着粗瓷碗喝上了香喷喷的鸡汤。 福宝看着他们满足的神色,这才安了心。离家的情绪被眼前的美味缓解了不少,临时搭起来的简易炉子上还有不少炖肉。 锦婆婆第一次尝到张二翠的手艺,惊讶道:“这汤煮的和禹州的大厨差不多了。” 张二翠一愣,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您说的,我这乡下把式,哪儿能和人家正儿八经的厨子比……”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诚实的接过锦婆婆的碗,又给她添了几块鸡肉和一碗汤。 福宝静静地看着,心里有些好笑,大伯娘太有意思了。 饭毕收拾好,小水:“再走五日,我们就能出禹州了。” 福宝原本惬意的闭着眼睛,打算晒着太阳睡一会儿,直接被吓醒:“什么?!五天?” 李双荣道:“五日也不算多。” 习惯了现代的出行速度,对于要在牛车上挨五天,福宝实在是有些难受。 小水听到她的哀嚎,抿了抿嘴,说道:“日夜兼程,也要三日。” 福宝忙不迭的说道:“我选日夜兼程。” 李双荣笑道:“那么急做什么?”但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家里人一致决定,三日之内出临州城。 李崇望本就会赶车,刚好能轮的开。小水晚上眼神不好,所以他和李崇望白天赶车,李双荣和李大荣晚上赶。 第二晚,雷声滚滚,乌云压的很低,通天的闪电满是裂纹,延伸至天际,最后接到地上。福宝一抬头,树林里狂风大作,树木一浪压过一浪。 李怀庆:“先找个地方落脚,要下大雨了……” 小水赶着车:“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家。” 福宝很想拿出来帐篷,可风刮的太大,先不说会不会被小水发现,就是想撑也撑不起来。 空间里还有什么东西能躲雨呢,福宝精神力不断的探寻,还是什么都没有。 正要退出来时,看到了空间里的那座房子。这……应该能搬出去。试试? 几乎耗尽了所有精神力,才把房子搬到距离路边五丈远的树林里。车已经快速经过,风中夹杂着沙石让人睁不开眼。 福宝高声道:“后面,后面有一个屋子……” 喊了好几遍,感觉嘴里全是沙子,他们才听清。 小水毫不犹豫的拉车往回走,福宝:“就在那儿!看到了吗?” 小水闷闷的答应:“嗯。”随即赶车过去,把牛和驴赶到了屋旁的小棚子底下。 福宝噔噔噔从台阶跑上去,快速把屋里的物品收起来。朝外面喊道:“这里没人!” 与此同时,大雨倾盆而下,几乎是瞬间就形成了一片雨幕。说话声和眼前的景象全都一起模糊。 除了最先进门的福宝,剩下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淋了雨。头发全都湿哒哒的。 小水在屋里内外都检查了一遍,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福宝,说道:“先休息,雨停了再走。” 福宝被他看的心里一震,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还没细想,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六章 小黑带路躲灾 再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赵秀儿还挂着泪痕的脸。 福宝伸出手:“阿娘,你怎么哭了?”她只是太累了,没什么精神而已,喝了空间的井水,现在已经好多了。 一家人听见她的声音,忙凑过来:“福宝啊,哪儿难受?跟爷爷说。” 福宝从被子里一骨碌爬出来:“我不难受啊,就是太困了。现在已经好啦!” 看她的精神头那么足,不像是装的,家里人这才松了口气。 福宝走到窗边,木窗朝外开着,屋檐已经挡了大部分的雨水,但还是有一些溅进来:“啊?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她知道自己睡了一整晚,但是没想到这雨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李怀庆担忧道:“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福宝仰起头看着面色沉重的老人,不过是下雨而已,怎么就完了:“爷爷,什么完了?” 李怀庆望着瓢泼大雨,眼神渐渐失去焦距,陷入了回忆:“我们这里本不该有这么大的雨水,大雨以后必定有灾啊。” 周巧萍走过来说道:“你别吓唬孩子,哪儿就会那么巧?雨下几天就停了,别自己吓自己。” 福宝看着二人,知道他们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愿意说出来让大家担心,于是宽慰道:“没事的,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又结实又漂亮。多住几天也不错嘛。” 李怀庆扯出一抹笑:“多住几天也好。” 一整天雨都下个不停,外面的地上全是泥水,一层层被冲走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奔涌成一条黄色的大河。 傍晚天黑的早,宜生坐在门槛上感叹:“是不是有人把天捅漏了?怎么有这么多水。” 福宝听着他的童言童语笑着回应:“那你去把它补上。” 两人坐在门槛上乖乖看雨,福宝看着近在眼前的山,有些心慌。坐在这里,两侧的地势就像是正对着一条通向山顶的线。 昨日选地方的时候太过紧张,慌不择路的直接就把房子放在了这里。今天一看,总觉得有些不妥。 看着远处的山和树木似乎都在晃动,福宝有些眼花,戳戳宜生的手臂问道:“哥哥,你看山和树是不是动了?” 宜生有些不信,还没看就说道:“山怎么会……”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隐隐的移位:“它真的动了!” 福宝顿感不妙,连忙跑进去喊人:“爷爷,阿爹!小水叔!快出来!” 几人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冲出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福宝急忙说道:“山!山动了!树也动了!我们快走!” 李怀庆没听懂她的意思,只能走出去看。 小水登时变了脸色,冲进雨里去拉牛车:“快!都出来!上车走!” 李怀庆亲眼看见山坡的高处隐隐松动,巨大的山石随着泥水滚落下来,着急道:“不要东西了!快走!跑!” 锦婆婆被赵秀儿和李双荣搀扶着坐上牛车,全家兵荒马乱的坐上车,在大雨中狂奔。 福宝眼看着山石即将砸向屋子,立马将它收回了空间。索性收回去不用耗费太多力气。 瞬息之间,那山石已经落在了屋子的位置,一直冲向后方的树林。一连撞断了七八颗树,才堪堪停下。 小水焦急道:“不行,石洪要来了,这里刚好在山脚,地势又低,我们得找条路上去。” 小灰在背篓被雨淋得不敢出来,瑟瑟发抖。 福宝突然眼前一白,感受到空间里的震动,分神探查,发现是小黑在不停的嚎叫,似乎是着急出来。 福宝被吵的没办法,把它放到了车旁。 李怀庆:“它怎么还在这儿!” 没等福宝回答,小黑就已经轻咬了牛腿一口。赶着它朝一面断崖跑去,小水狠拉几下,硬是没拉动这头受惊的牛。 福宝:“小水叔别拉它!”她知道动物总有些避险的本能,赌一把。 眼看着牛车要整个撞上断崖,所有人都发出惊呼。但下一瞬,小黑矫健的身影直接将牛带到了另一条被野草盖住的小路上。 沿着山坡不断向上爬,灰色的影子穿梭在草丛间,引导他们从侧面爬上山坡。 不知道何时跳出背篓的小灰也带着驴车跟上了他们。 爬上山坡的下一刻,原本他们行驶的那条路,被山洪淹没,碎石断木一片狼藉。 一家人在比较平缓的坡上心有余悸。 小水看着淋成落汤鸡的狼,说道:“它还挺有灵性的,如若今天不是它带路,我们怕是要被石洪给卷走了。” 锦婆婆身体不好,又受了惊吓,咳嗽着面色发白:“可惜了那些东西。” 周巧萍:“什么都能再买,钱也能再赚。人没事儿就好。” 大雨仍然没有停下的趋势,福宝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看着小水似乎在看着自己。 福宝:“水叔,你看我干什么?” 小水轻咳一声,低声说了句话。但福宝听不清,耳边全是雨声。看着淋雨的众人,小水稍微提高了声音:“营帐带了吗?取出来先避避雨。” 福宝脸色一变:“什么营帐?我们车上没放……” 小水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都知道,不用掩饰了。” 李怀庆看看他,又看看福宝,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最后轻叹了口气:“福宝,取出来。” 福宝快速的取出帐篷,待家人都进去避雨,她站在帐篷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水迟疑了一瞬:“上次我离开后不久。” 想着当时自己并没有露馅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等她开口去问,小水便接着说道:“我遇到了黑云寨的人,他们并不是什么土匪,而是……前朝逃掉的士兵。他们追杀我,受伤之后,我遇到了一个道士。我在道观里养了半月的伤,很多事都是他告诉我的。” 福宝一脸纠结,猜想到这道士应该就是爷爷总说起的青阳道长,但是他就这么不设防的把这事乱说给别人听,她以后岂不是很危险。 小水看出来她的顾虑,解释道:“不用怕,我不觉得你奇怪。有这能力也是天命,我不会说出去的。” 福宝静默一会儿,说道:“我相信你。”小水不过走了半年,而她已经长成五岁的样子,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但是偏偏他不问不说。 正转身,帐篷里传来赵秀儿焦急的声音:“锦姨!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 第四十七章 帐篷里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乱成一锅粥。 福宝从人群中挤进去,看到倒地不醒的老人,喊道:“锦婆婆!发生什么了?” 赵秀儿泪水爬了满脸,哽咽着说:“刚进来扶她坐下,喝口水的功夫就晕过去了……” 周巧萍心焦道:“这脸白的,肯定是吓着了,外面又冷,着了凉。” 福宝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应该是淋了雨,发热了。” 赵秀儿六神无主,无助道:“怎么办啊?怎么办……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带她走,也不会……” 福宝安慰道:“没事的娘亲,不怪你。我来试试。” 医书还放在空间里保存完好,只不过福宝之前没有心思多看而已。这里没有人会医术,现在除了她,没人能救锦婆婆。 福宝正色道:“先把这儿隔开,大家都换换衣服,不然恐怕都要着凉了。” 说着从空间里拿出一大块棉布。李双荣麻利的接过,把它挂在了帐篷中间。男人在外面,女人在里面。 包袱里的衣物,早就已经在逃命的路上湿透了。幸亏大部分还是放在了空间里,这才有干的衣服穿。 赵秀儿给锦婆婆换上干衣服,盖上薄被子:“福宝,快好了吗?” 福宝正奋力的照着医书在药田里找草药,本就焦头烂额,还要照顾着赵秀儿的情绪:“娘亲,快了,别急。” 锦婆婆似乎恢复了些意识,边咳嗽边呢喃道:“头疼,身上也疼……好冷。” 赵秀儿赶紧又抱过来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听着她的低语,福宝赶紧打出来井水把麻黄浸在水里。 随后蹙着眉对赵秀儿道:“阿娘,你先换衣服。一会儿锦婆婆好了,你病了,可怎么是好?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她呀。” 福宝看着她起身去拿干衣服,也知道她听进去了。 小人儿抱着一堆外衣走出去,对着围坐在一起的男人说道:“阿爹,生堆火。衣服都湿了,得烘烘才能干。” 李双荣接过衣服,说道:“好,你去多穿一件外衣,别染了风寒。” 福宝应声:“知道啦。” 看看经过大雨冲刷的众人,个个无精打采,福宝有些担心。这时候最是容易得风寒,可不能掉以轻心。 她拿出几块生姜和红枣,交给张二翠道:“大伯娘,大家都淋了雨,您熬点姜汤给大家驱驱寒。” 张二翠接过生姜道:“哪儿那么矫情,都是乡下人身子骨好着呢。”但还是去好好切姜熬汤了。 算着时间,福宝把麻黄从陶瓷罐里捞出来,让赵秀儿用砂锅把它加水大火煮沸,再转小火煎煮一会儿。这里面加了白术,桂枝,甘草还有杏仁,可把福宝忙的不轻。 熬好药后,赵秀儿用勺子一点一点喂了锦婆婆。待到她开始发汗,睡得更熟,她们才松了口气。 张二翠端着姜汤进来,轻声道:“喝!小姐!” 福宝笑着接过,甜甜的说道:“谢谢大伯娘!” 赵秀儿本不想喝,她现在心思全都在锦婆婆的病上。福宝不放心,她平时身子就弱,哪儿能一口不喝。硬是撒着娇让她喝了多半碗。 今天的晚饭是周巧萍做的,福宝拿出来的青菜、鸡和猪肉,还有之前做的粉条。虽然只有三个菜,但是分量都很大,足够全家人吃饱了。 李怀庆:“还没出临州就已经出了这么多事儿,看来这远路可是不好走呦——” 小水绷着脸,语气里带着歉意:“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们平白添了这么多麻烦。” 几人立马急了,七嘴八舌的说道:“咋能怨你呢?你已经帮了我们够多了。” “这石洪就是意外,谁能想到会碰上。和你可没关系。” “小水叔叔,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去禹州的路呢。说不定早就被那些坏家伙给抓起来了。” …… 小水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连一直凶神恶煞的脸都变得柔和起来。 夜里,他们把厚厚的稻草上铺上棉被,睡在地上。得亏老爷子爱弹棉花,不然这么多人,被子可要不够用了。 几个小家伙一直很坚强,不哭不闹,听话的跟着大人走。这时候,睡在帐篷的一侧排成一排,看起来更是可爱。 福宝安顿好家人,又给锦婆婆治了病,此时坐在地上,才觉得心有余悸。若是下次有人的病情紧急,等不到她翻医书可怎么办?若是她学艺不精,把病情判断错了,让他们喝错了药,可怎么办? 听着锦婆婆均匀的呼吸声,心脏一阵狂跳,还是得好好背书,等到了禹州,再找个郎中好好学学。自己这半吊子的功夫,实在是不太够用。 小黑今天是家里的大功臣,连最怕狼的张二翠都从自己的馒头上掰了一小块喂它。 此时,它正凑在福宝身边的稻草上,打着小呼噜。 雨还在下,幸亏这片地排水好,帐篷底下又是防水材质的,这才能有一片干的地方住。为了防止它被吹走,小水特意出去压了很多块大石头在角落。 周巧萍看着亮着的烛火和坐在地上的她,轻声道:“福宝,过来睡觉了。” 她这才蹑手蹑脚的吹灭了蜡烛,钻进干爽温暖的被窝。 半夜,福宝醒来给锦婆婆又喂了一次药。边打着哈欠边回到被窝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在饭香中睁开眼睛,先去看了眼锦婆婆。她已经醒了,正坐着和赵秀儿聊天。 福宝:“锦婆婆,你还有哪儿难受吗?” 老人笑的慈祥,温和地说道:“已经好了,多亏了你。” 福宝拿出最后一剂药,说道:“等吃完饭,再喝最后一剂就好了。” 老人笑着答应:“好,小神医!” 福宝笑着出去,小水正用木头钉起一个架子。 福宝:“这是做什么用的?” 小水抬头看了眼她,接着低头干活儿:“牛还在外面淋着,做个棚子给它们。” 架子已经初具雏形,只需要钉进地里,再盖一层木板就好了。 福宝看着他费力地把木板的缝隙给填上,拿出一块防水的棚布,道:“用这个直接盖上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小水接过布子,扛着架子走进雨中,很快就搭好了牛棚。还抱了些草喂它们。 周围只有雨滴落在地上,砸在帐篷上的声音。 福宝叹气:“这下我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这荒郊野岭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不会有野兽?” 小水还没说话,一个清瘦的人影自远方而来,撑着一把旧纸伞,声音爽朗:“谁说没人的?” 第四十八章 神秘的道士 这荒郊野岭,暴雨大作的时候,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就这么传进福宝的耳朵里,吓得她浑身一颤。 福宝惊恐道:“你是谁!” 来人并没有急着回答,那把纸伞看着破旧,但是却能在滂沱的大雨之下,让那人的长袍不受一丝影响。 他实在有点奇怪,福宝赶忙把视线投向小水,却看到了一直面若冷霜的小水嘴角浅带的笑意。 看样子是他认识的人,福宝这才松了口气,那人已经移至眼前。 抬伞之际,福宝才看清他的面容。长发松垮的用一根木簪簪住,眉眼可以说得上是精致,肤色极为白皙,长身玉立颇有几分不羁的风流。 小水颇为熟稔的打着招呼:“来了。” 那人收起纸伞,抖落上面的水珠:“我师弟今日才回道观,刚把事情交代好。” 接着矮下身子对上福宝的视线:“我是青阳,你应该听过我?” 福宝恍然大悟,但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来他是个道士啊,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外面的雨势太大,福宝侧身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先进来。” 一进门,李怀庆就像是一阵风似的赶来:“青阳道长!您来了,快里面坐。” 福宝看着几个哥哥也完全不认生的样子,悄悄问道:“哥哥,你认识他吗?” 宜生乖巧的点头:“阿娘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福宝一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那爷爷和他关系很好吗?” 宜生吃着福宝给的糖,口齿不清的说道:“青阳道长住在咱们家一年呢,就在小叔的屋里。阿娘生你之前,他才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李家人对他都很熟稔。尤其是李双荣和赵秀儿,更是格外的热情。 福宝轻声问道:“青阳道长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宜生见怪不怪,丝毫不意外:“他很厉害的,阿爹说……说他,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能掐会算,治病救人,所以他肯定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看着宜生一脸正经的夸着这个吊儿郎当的道士,福宝有些听不下去了。哪儿有人这么神,长得也好,又这么厉害,啥好事儿都占了。 李怀庆满脸堆笑,说道:“道长啊,我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 青阳喝着热汤,像是被烫了下舌头,微微吸气:“你说。” 福宝莫名其妙的看着爷爷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就听到他说:“我这小孙女,还没大名儿呢。家里人也没读过什么书,您给取一个。” 原来是起名的事儿,要是爷爷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自己还没大名。 青阳没有推辞,像是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很快就说道:“叫——李宜舒。愿她以后安然顺遂,平安喜乐。” 福宝一怔,上辈子她问奶奶自己为什么叫岑舒。奶奶说的话,和这个道士一模一样。 对上青阳的视线,福宝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巧合。 青阳:“舒字,和她有缘。”随后又对着她说:“不用多想,这些自有天意。” 李怀庆高兴的念叨:“李宜舒,宜舒……好名字啊。” 一时间,家里人都有意的不再叫她福宝,而是宜舒。 李怀庆接着问道:“那孩子长这么快,是?” 青阳看了看快和宜秋一般高的小姑娘,说道:“放心,于身体无碍。但是以后……就说这俩是双胞胎。” 一家人对好口供,以后一致说两个人都是五岁。 福宝磨蹭到他身边:“我哥哥说你很厉害,还会治病。你能去看看锦婆婆吗?” 青阳带着笑意:“带我去看看。” 福宝看着他手指搭上锦婆婆的手腕,面色认真,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不少。 青阳看着她憋着气的样子,胸膛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傻小孩儿,你干什么呢?”说着把锦婆婆的被子盖好往出走。 福宝着急的询问:“我之前给她喝了三剂麻黄汤。还要用别的药吗?” 青阳脚步一顿,说道:“用的不错,已经没什么事了,多注意注意别着凉就行。” 福宝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我想学医术,你能教教我吗?我有很多药材,你以后想用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她有些紧张,因为迄今为止她看到的所有郎中都是男人。所以并不清楚他愿不愿意教自己医术。 青阳眉毛一挑:“你想我教你?” 福宝真诚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那副“这有点难办”的样子,她的心情跌落谷底。福宝不想为难他,刚要开口,结果却听到眼前的人说:“那你先拜个师,我可不教外人。” 清朗的男声落进她的耳朵里,有些傲娇。不过终于让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从空间里搜刮出来三根人参,仔细的用红布条系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反正最近闲着,至于他医术如何,有爷爷和哥哥两个人的保证,她自然是相信的。 福宝双膝跪地,严肃的喊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说着重重的磕了个头。 响声让原本一脸享受的青阳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起来:“哎呦,轻点儿!磕傻了怎么办?我可不收傻子做徒弟!” 福宝笑了笑:“第一次拜师,没什么经验嘛。” 实打实的一磕让全家都知道了小丫头拜了青阳道长为师。 李怀庆激动地说道:“好啊!道长愿意收下我这小孙女儿,是我们家的福分。” 周巧萍:“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快备菜,做个拜师宴。” …… 一个时辰后,大家围坐在一起,高兴的推杯换盏。 趁他们正喝的热闹,青阳一把提溜起身边的小姑娘走进了里间。 福宝:“怎么了师父?” 青阳:“既然成了我徒弟,那我总得教你点儿本事。不然那人参我不是白收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她:“送你个见面礼。” 福宝一打开,这居然是个针灸包,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二十多根银针。她甜甜一笑:“谢师父!” 青阳摆摆手:“我先教你认穴位,学会以后说后面的事儿。” 他抓来宜生,用他来给福宝讲穴位,两个小孩儿凑在一起,咯咯咯笑个不停。但是,倒也没耽误学,她已经记住了不少。 原本对于针灸她是有些不想学的,枯燥又难学,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实在是没有动力。 直到有一天,崇禧的腿伤复发。 第四十九章 会好好学医术 在这儿住了几天,虽然天气不好,但衣食不缺,家里人还是住的比较安心。 青阳道长来了几天,不是和小水两个人窃窃私语,就是把福宝抓去认穴位背医书。 这场大雨持续下了半个月,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味道。福宝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接着听青阳絮叨:“你不识字就算了,我给你口述,还不好好听!” 福宝嘴犟道:“哪儿有,我明明就在好好听啊。” 青阳显然没想过当别人的师父会这么麻烦,头疼道:“明日多加一门识字课。” 福宝生无可恋,这繁体字认起来虽然有些天赋在,但是还是要费一番功夫。但还是应了师父的话:“知道了,师父。” 青阳道长接着滔滔不绝的讲着医书里的方子…… 李大荣急匆匆的掀开中间的帘子冲进来,焦急道:“道长,求您去救救我儿子。” 福宝心里一惊,这是怎么了!顾不上多问,已经跑了出去。青阳跟在她身后,看着疼的捂着腿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少年。 福宝:“崇禧哥哥,你怎么了?哪儿疼啊?我看看。” 李崇禧疼的满头都是冷汗,费力的舒展开身体,方便他们把裤腿卷起来。 青阳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作风,认真的半蹲在他跟前,仔细查看着受过伤的那条腿。 “你这骨头没长好。”看完以后青阳严肃的说道。 李崇禧忍着疼:“我有点儿感觉,明明看起来长好了,但是走起路来还是会疼……一到这刮风下雨的天气,骨头里又疼又痒,恨不得把肉扒开直接去挠。” 他说话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 福宝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以及瘦削的下巴,越发觉得心疼:“哥哥,你怎么之前不说啊?忍得疼不疼。”说着就红了眼眶,平时谢谢哥哥们对她一个比一个好,而她却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崇禧的异样。 崇禧尽力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安慰道:“我没事儿,之前没这么疼。” 福宝看着他那条虽然长好了但仍旧有一小块凸起的腿,说道:“你以后一定要说,不能自己忍着,不然……不然我就哭了!” 崇禧无奈道:“好,以后都不瞒你。” 说话间,青阳已经摸清了他的腿骨的状况,担忧道:“之前没有长好,你走路没受影响吗?” 崇禧沉默了一瞬,老实说道:“有影响……我……瘸了。” 让一个正值年少的孩子说出来这句话,是残忍的。福宝看着他低头不语的模样,惊觉即使过了再久,“成为瘸子”这件事也永远会是他心里的痛。 青阳点了点头,说道:“宜舒,给他擦擦汗。” 福宝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他又叫了一遍才赶紧上前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福宝担忧道:“师父,你先给他止痛。”崇禧疼的脸色青白,看着都有些可怖。 青阳拿出针灸包,快速的抽出细长的银针,一根根地扎进穴位里。 效果很快,甚至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崇禧的脸色明显好转。 随后,青阳说道:“看清楚了吗?会施针了没有?” 福宝被问的一僵,干巴巴的回答道:“师父你刚才——咻咻咻,就扎完了。徒儿实在是没有看清。” 青阳摇摇头叹气:“孺子不可教也。”边说边去了锅边,喝了口张二翠新煮的排骨汤。 福宝凑过去再三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更加认真,再也不随便走神,这才哄得青阳“嗯”了一声。 福宝殷勤的给他端茶递水,问道:“师父,那你说我哥的腿,还能完全好起来吗?” 青阳:“一般来说是不可以的。” 福宝垂头丧气的应声:“哦。” 他却话锋一转:“不过,你师父我可不是一般人啊。我可是九普观第六十六代掌门。” 福宝配合的欢呼:“师父好厉害!那我哥的腿就拜托您了,要什么药材你开口就行。” 傲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过程可是很难的,很痛苦。” 福宝点点头说道:“这我需要去问问我哥,不过我猜他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很快,福宝就像个小百灵鸟飞过来喊道:“崇禧哥同意了,他说再难再疼他都不怕。”其实后面还有半句……只要别让我当个瘸子。 一连三天,崇禧的腿伤犯了五六次,越来越频繁。次次都是青阳拿个针灸包和一碗不知名的液体的汤来给他镇痛。 青阳:“你也该学会了?明天就让你来给他施针。” 福宝信誓旦旦的答应:“保证完成任务!”逗得周围人都忍俊不禁。 答应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些后悔了,想要提前找找手感。可那针尖的寒光实在是让她下不了手。 李怀庆大方的坐在中间,大手一挥:“过来,爷爷皮糙肉厚的,也不怕疼。你就在我身上试试。” …… 到她施针时,手腕已经很稳了,不像是第一次那么紧张。 崇禧喝了青阳熬的那黑乎乎的汤药,很快就睡过去了。 施针以后,福宝抹着额角的汗水,感叹道:“医术可太难了。” 青阳被逗笑:“等你熟了,就会觉得都是信手拈来。日后我还可以教你五行八卦,占星算命,只要你想,师父什么都教。”说的漫不经心。 福宝这时候才真正了解到眼前这个人的恐怖,明明看着二十多岁的年纪,会的却这么多,这就是天才吗? 虽然他会的多,但是福宝诚实道:“我就想好好种地,种菜,做好吃的赚钱给家里人花。还有生病的时候帮他们治病,剩下的我都用不着。” 青阳被她的话堵的一愣,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撂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拂袖而去,怒喝两碗张二翠新煲的玉米排骨汤。 待到崇禧的腿稍微好点儿,她才知道师父口中的法子是什么。 二人坐在李崇禧的床边,青阳:“宜舒说你同意了,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我的方法就是让它再断一次,重新接好。” 福宝睁大眼睛:“啊?认真的吗!” 第五十章 冤家路窄 一家人被青阳的话给惊到了,张二翠赶忙问:“啥意思?还得把腿打折吗?” 福宝倒吸一口凉气,这得多疼啊。刚想问问有没有其他方法,就听见崇禧的声音:“好,只要能医好,我都可以。” 青阳并没有意外,他知道崇禧会怎么选。福宝却有些担心:“可是现在这个环境,不适合治腿。我们之后还要赶路,崇禧哥哥到时候肯定恢复不好。” 青阳:“到了禹州再治,雨要停了。我们很快就启程。” 福宝疑惑的看看外面丝毫没有变化的大雨,问道:“这雨下的……最近能停?” 其他人却深信不疑,小水已经带着他们,开始重新计划路线。 她对上师父的眼睛:“真的快停了?你怎么知道的。” 青阳双手一摊:“你又不学又不懂,告诉你干嘛?”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福宝一脸无语。这有什么好炫耀的,雨又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倾盆大雨在一个时辰之内逐渐变成细雨,随即慢慢停止。 福宝守在门口震惊的看着正在啃鸡腿的道士:“师父!我还是……学一点。”毕竟她连时辰都看不出来。 青阳举着鸡腿,嘴边的油还没擦干净,嘟囔着:“让你学你不学,不教了。” …… 三天后,一家人看着已经干了些的地,带上行李启程了。 小水赶着车,行走在小路上,周围到处都是雾,只能看到视线三米左右的地方。但这里的路他已经烂熟于心,所以并不受影响。 突然,福宝看着一脸惬意的道士眼神一变,紧接着他说道:“小水,停下。” 两辆车前后停住,车上的人都疑惑地看他:“道长,怎么了?” 福宝看着远处若有似无的黑影,说道:“有人!” 不消多时,他们已经走近。听着声音,福宝皱眉:“他的声音好耳熟啊……” 牛车轮子上的泥太多,车身已经很重了,这时候几乎陷进泥里,前后动弹不得。 他们眼看着对方从雾里出来,走进他们的视线。一跛一跛地影子晃的越来越近,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福宝轻声道:“杨大兴!” 家里人脸色俱是一变,他来做什么,之前带人闯入他们家又带刀追到木屋,现在还是阴魂不散! 李双荣抽出铁锹,凶狠道:“让他来!他要是敢动手,看我不拍死他!” 几个孩子被牢牢护在身后,福宝在缝隙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杨大兴。 杨大兴一家像是完全忘记以前做的恶事,见到他们以后像是找到了救星。 他扑到牛车边上,喊道:“李叔!双荣!救救我们……”身后的肥胖的妇人已经瘦了一圈,杨奇虽然没有哭天喊地,但还是缩到了妇人的身边。 李双荣怒道:“滚开,以前你干了什么事儿,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杨大兴道:“以前的事儿都是我的错,我给你们道歉。对不起李叔,对不起双荣……求求你们,救救我!” 李双荣蹙着眉:“你们碰到什么了?” 杨大兴忙不迭的说:“那官道上官兵成匪了,到处抢东西,还打人。我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小水握紧拳头骂道:“一群人渣!连百姓的钱财也抢,糊涂东西。” 杨大兴立刻把目光转向小水,哀求道:“壮士,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一家的银子和干粮全被抢走了。” 小水挣开他的手:“现在我问你答,不要再说多余的话。” 杨大兴立马点头。 小水:“你们为什么出来?要去哪儿?” 杨大兴:“村里家里有老人的几乎都跑出来了,老人们都说大雨之后必有大灾。” 小水板着脸:“他说你们就信?” 杨大兴:“可我们确实看到了蝗虫!特别大个儿,粮食本来就没长出来。这又是水淹,又是旱灾,又是虫,实在是不走不行了。” 小水:“你们去哪儿?有多少人出来了?” 杨大兴:“半个村子都出来了,应该有七八十户人家。他们都说禹州好……” 小水:“现在官道上是什么情形?” 杨大兴哭诉道:“您不知道那些官兵简直比土匪还土匪,见人就抢,不给就砍。” 问完话,小水从包袱里拿出一张烙饼递给他们:“我帮不了你们,吃完了就走。” 福宝的眉头舒展开,刚那一瞬间她真的害怕小水要带杨大兴他们一起走。这车本来就快超负荷,再带上他们三个,怕是走不动了。 再说杨大兴以前把他们追来赶去,而今他们也不想再有任何怜悯之心。 他们一家三口狼吞虎咽地吃饼,另一只手还死死拖着他们的牛车:“你们不能走!什么都跟你们说了,凭什么不带我?” 小水抽出锃亮的刀,架在杨大兴的脖子上:“这饼算是报酬,你若是胡搅蛮缠,就试试我的刀。” 杨大兴本就欺软怕硬,立马腿软跪地:“不敢了,不敢了。可怜我那老父亲,还在那里等我去接他……” 李怀庆:“什么?杨虎在哪儿?”虽然杨虎之前管教儿孙不严,但他和李怀庆还是有些交情的,并不至于见死不救。 杨大兴立马起身:“就在前面不远,被那些官兵缠上了以后,我们一家引走官兵,我爹就在原地等我们。” 李怀庆细细思量以后对家里人说道:“杨虎……他是个不错的人,我想去看看他。” 家里人默不作声,小水却已经把牛车往前方赶。 福宝看着眼露心虚的杨奇,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们一路赶着牛车跟着杨大兴到了地方,是官道旁的一片密林。福宝:“等一下,先别进去。”转头看向杨大兴:“你确定,杨爷爷在这儿?” 杨大兴身体一僵,随即脸上恢复表情:“当然了,当然在这里。” 福宝:“那你先进去,走在前面。” 杨大兴面色阴沉,极度不愿:“这里野草太高,我怕有蛇。” 福宝说道:“你不敢进去就说明里面有猫腻。” 那一瞬间杨大兴面色忽变,妇人和杨奇跑远,林子中突然钻出来一堆持刀的官兵:“留下你们身上的所有钱财!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福宝:“果然如此!” 小水拉着牛车试图离开,但是不知他们在路上撒了什么东西,牛和驴都安静地被地上的食物吸引。 李怀庆看了看四周,和几人商量道:“不然就给他们。” 福宝看着周巧萍怀里匣子,心痛道:“不行!” 与此同时,小水抽出长刀,直面这群抢劫的官兵。他们毫不留情刀刀直击小水面门,不过都被轻松躲过。小水以一敌多但却不落下风,一把长刀几乎把他们给团灭。 最后一个官兵看着周围同伴的尸体,颤颤巍巍的跪下:“好汉饶命!都是这个黑了心的杨大兴想出来的法子……” 李双荣上前把官兵摁住,小水的刀锋一转直指杨大兴。 第五十一章 狼心狗肺 杨大兴脸色忽变:“明明就是你们胁迫我的,壮士!真的是他们逼我的。” 福宝被他的厚脸皮给震惊了,怒道:“你们这狗咬狗的戏码演给谁看?我爷爷好心,想帮你一把。你这样恩将仇报,就不怕遭报应吗?” 给她气的恨不得扣他嗓子眼儿,把刚才的饼给拿出来。真是喂了狗了。 眼看着骗不了他们,杨大兴腾的站起来:“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见他这么大义凛然,刀尖立刻浅浅刺进了他的胸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下。 与此同时,树林里传来了妇人的尖叫:“啊——” 几人同时一愣,眼看着一道灰色的影子把那肥胖的妇人和杨奇一起从密林里逼出来。 福宝惊喜道:“小黑!” 狼的凶性在那一刻暴露无遗,瞳孔里泛出的冷光,吓得两人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杨大兴的身边。 小水还没出手,就听到了马蹄声阵阵响起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脸色一变:“别管他们了,快走。” 小黑灵性的跳上车,一家人很快就消失不见。 福宝回头看时,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被那一伙官兵团团围住,没了声响。青阳一直在车上睡觉,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睁开过一次。 疾行在小道上,一家人被颠的七荤八素。唯独他泰然自若,不知道这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原地休整。旁边的草丛里却一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随后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小女孩儿。 福宝睁大了眼睛:“小花儿,你怎么在这儿?” 小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干瘦的脸上掩不住惊慌的表情。但发现是她之后,突然松了口气。 杨小花:“爹娘,是李爷爷他们一家。你们快出来。” 一个男人一瘸一拐的出来,还有他们以前见过的杨家的那个二媳妇——莲琴。 李怀庆震惊的看着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的夫妻二人,惊讶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福宝看着那男人,猜想到了他就是邻居口中的那个被杨家大媳妇苛待,用二吊钱看病治腿,最后落下残疾的杨家老二。 杨二旺:“我爹走之前把大半的银子给了我。我哥伙同那些官兵来抢钱,结果在我身上只找到十两。他以为我把银子藏起来了,硬生生把我和莲琴拖在马后走了一里地。” 莲琴是个不爱说话的女人,但也忍不住一肚子的委屈:“这十两已经是全部了,真的没有了,可他不信。”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几乎不能蔽体,到处都是血肉模糊。 李双荣看不下去,从包袱里拿出两身衣裳:“你们俩穿上,好歹能遮遮。” 两个人不住地感谢,小心翼翼的把衣服披在身上。 杨二旺的眼泪忽的落下:“我爹,因为没有把银子都给大哥,被大嫂活活掐死了。” 杨小花几乎呆愣,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有反应,凄楚道:“我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看见的。” 李怀庆久久的不能回神:“杨虎,死了?” 杨二旺:“是,现在还在那草丛里,我连一口薄棺都买不起,还不知如何安葬我爹。” 车上的几人沉默半晌,倏尔抽出铁锹往空地上走去,竟然哼哧哼哧的挖了一个大坑。 李双荣:“虽然现在没有棺材,但老人也要入土为安。等以后,你再回来迁坟。” 杨二旺流着眼泪,把杨虎的尸体从草丛里背出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坑里。 李家帮着把人葬了,又立了个木头牌子。 福宝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干粮,交到爷爷手上。 这杨小花就是之前杨奇欺负宜秋和崇禧时,前去李家报信的小女孩儿。要不是她,可能兄弟二人都没命了。现在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李怀庆给他们递上干粮:“虽不知你们要去哪里,但干粮你们还是收下,就算自己不吃也不能饿着孩子不是。” 厚厚的一沓烙饼,让他们三人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杨二旺:“李叔!你们就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来世肯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莲琴撕下一小块儿递给杨小花:“吃。”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在这路上遭了不少罪。 福宝悄悄的递给小花一瓶止血散,在里面还放了一两银子。 他们匆匆告别之后,几人又踏上了行程。 官道确实比小道要近很多,路也好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村民在下大雨的时候超过他们。必须尽快赶去城门,再晚恐怕就出不了城。 一路上都没有再停过车,只是一直奋力的向前,终于在半夜,到达了城门口。 门口几乎没什么防卫,门也是开着的。只不过远远的有一队人马朝着城里走来。 福宝眯起眼睛:“那是做什么的?” 小水顾不上回答,连连催促:“快走,快走!” 城内的墙根底下还有很多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出城的人。听到他吼的这一嗓子,从睡梦中吓醒,骂道:“哪个龟孙!没看见别人睡觉呢?” 他们自然是听不见的,在小水的催促下,一行人当晚就出了城。一炷香之后,他们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看着装备精良的兵马大摇大摆的从临州城门通过。 小水语气里带着些庆幸:“幸好赶出来了,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就难了。” 福宝正想问为什么,就看见巨大的城门缓缓合上。 这一刻,她看向昏昏欲睡的清阳,目光中又多了些敬佩。他连出发的时间都卡好了,居然刚好能通过。 青阳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笑道:“别看了,这个不教。” 几人在旷野上撑起了帐篷,借着夜色做掩护,美美的躺在帐篷里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形势就变了,原本临州城楼上的虎头营军旗被撤换掉,号角不断吹响,有人高声在城楼上,宣读一份诏书:“萧贼夺位,天意难平,厉王重来,众望所归……” 小水捏紧拳头站在城楼下,眸子里的黑亮一闪而过。 青阳终于睡醒,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前看!不管什么事情。” 第五十二章 治病救人 福宝看着暴怒的小水在青阳的安慰下变得逐渐平和。他刚才的表现,并不像一个普通士兵,倒像是和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前朝厉王起兵,于百姓来说,只要他不加重徭役赋税,不发动战争让他们流离失所,那如今的天启王朝和前朝没什么区别。他们依然能照常生活。 所以一家人都很平静,而小水显然不是这样的。但他不说,她也不愿意去问。 城门自此关上,前朝拥立新王,几日后,他们在赶往禹州的路上,听到了他们正式向朝廷宣战的诏书。 小水:“已经出了临州城,这下我们能慢慢走了。” 李怀庆沉重的问道:“那日在城墙下休息的人,他们还出的来吗?” 小水沉默半晌:“以后就要打仗了,这里的城门除非被我朝士兵攻破,否则……”否则再也不会打开了,但后半句被吞回了肚子里。 福宝:“那我们还有多久能到禹州?” 小水:“短则十天,长则半个月。” 没想到两城之间距离这么远,但出了临州后,她才发现一路上的环境越来越好,春风拂面,远处都是青山。而在临州,大部分树都是光秃秃,甚至连树皮都被剥了。 福宝揪起路边的一朵小花,感叹道:“我以为所有地方都和家里一样,没想到这里这么美。” 青阳懒懒的抬起眼皮,说道:“临州可以说是整个天启国,除了边塞气候最恶劣的地方,近三十年来大灾小灾不断。” 福宝好奇道:“那为什么这群人还要把起兵的地点选在临州?” 小水解释道:“临州过去极为富庶,人口更是其他州城的两倍以上。虽然后来天灾,但是因为人必须留在所上户籍州城,所以他们不能离开。也就是说,这里的人足够多。” “打仗当然要用人,而临州不仅地势易守难攻,之前因为天灾,朝廷每年拨下来粮食足够他们养一支军队。” 福宝:“但再怎么样,地里打不出粮食,早晚会有吃完的一天。” 小水握紧拳头:“所以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他们甚至宣扬要在一年之内打下禹州。” 禹州和临州相邻不远,不仅人口众多,禹州盛产粮食瓜果,水路通畅,临州又有铁矿,是他们的必争之地。 福宝沉思:先在禹州落脚,之后再另做打算,打仗之地不能久待。 他们上了官道,路又宽又平坦,赶路也舒服了很多。路边还有茶铺和驿站。 青阳懒散的睁开眼睛:“去喝杯茶,一会儿再赶路。” 小水赶着牛车前往前面的茶铺:“来三壶龙井。”一家人挤在人家的茶铺底下,占了三张桌子。 小二殷勤的答应,很快上茶:“客官,请慢用。” 福宝轻轻的端起茶杯,正疑惑为什么要停下来喝茶,外面的雨下了起来。明明还是艳阳高照,却突然来了一场暴雨。 一壶茶刚喝完,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竟然停了。 福宝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身道袍的清阳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阔步的走向牛车。 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忽的出现越来越近,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骑着枣红色的马从远处奔来,后面隐约拖着什么东西。 直到走近后,福宝才惊讶的看到:“那是人吗?” 还没人接话,骑在最前面的那人高声怒骂:“前面的!不想死,都给老子滚开!” 一家人连连避让,几匹马踏起一层灰尘模糊了人的视线,但还是能看到后面血肉模糊的人。 福宝惊道:“天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小二已经见怪不怪:“你们是新来的?这是临州地界,刚才那些被拖在马后的人,都是被抓过来的天启兵。” 小水大怒:“他们目无王法!” 小二不以为意:“那能怎么办呢?朝廷都不出兵,这些叛军一天这样拖死十几个这样的俘虏。” 凶神恶煞的男人沉默不语,额角爆起的青筋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愤怒。他狠狠的锤了一下身边的木头:“你们再多喝口茶,我去去就来。” 说完抽出自己的长刀,骑过店家的马朝着那群人的方向追去。 福宝:“哎!” 青阳不以为意道:“放心,让他去。”随即道袍飘飘,又回到了刚才的座位上:“店家,再给我拿两盘茶点。” 半个时辰后,青阳起身道:“我去附近转转,一会儿走的时候就回来。”说着就往前面走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前脚刚走,后脚小水就带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上了牛车。 小水:“快帮他看看,救他。” 福宝手足无措的过去,脑袋四处乱看,这个师傅也太不靠谱了。没事儿的时候总在旁边,一出了事儿到处找不到人。 那人出血出的厉害,福宝也顾不上再找人,立马上手用干净的布子把他伤口上的灰尘给清理干净,撒上止血散。 又摸摸他的骨头:“好像断裂了很多处,我尽力试试。” 那人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原地动弹不得,连脸的侧边都磨掉了一块肉。 赵秀儿看不下去,跟着张二翠她们走去了旁边。 福宝顾不上身上沾上血,压着他出血最多的地方:“这估计是被刀割开的,血流的太厉害了,得缝住。” 这下连李怀庆都有些震惊:“什么,怎么缝?不会是把肉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 福宝点头,转向赵秀儿喊道:“娘亲拿针线!” 赵秀儿忙不迭的把东西递过来。福宝从空间里拿出白酒,点燃蜡烛,给针和线消了毒。 用棉花沾着酒擦拭到他的伤口上。那人瞬间像被泼了热水的鱼一样瞬间弯起身子:“啊!!!” 福宝:“按住他!” 小水的臂膀像铁链一样牢牢的把他锁住,福宝的手上下翻飞,把他的伤口清理好。 原本有点矫情的小姑娘,现在正血渍呼啦的拿着针线,从眼前这人的皮肉上缝出一道长长的线。 最后打结,出了一身冷汗的福宝:“好了,这下就先让他休息。” 李怀庆看了全程,感叹道:“好家伙,你这么小个娃娃,胆子咋这么大?” 福宝又惊又惧,叹道:“我要是不缝,他估计就死了……” 小水轻轻拍拍她的头:“你很厉害,救了一条人命。” 一股无法言说的自豪袭进了心里,从一丝暖意蔓延成一片热烈,她突然感受到了学医术的意义。 处理完这一切,青阳的身影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 第五十三章 流民 福宝提不起力气,但还是怒目说道:“师父,你去哪儿了?” 听着他的质问,青阳丝毫不觉的心虚,举起手上的果子:“前面是片果林,这儿的果子可好吃了,尝尝。” 说着轻轻抛给她一个,福宝无力的把果子捡起来:“事儿都完了,你回来了。” 青阳摊手:“解决了就行,为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毕竟我不收废物。”说着狠狠咬了一口青红的果子。 福宝无力的任由赵秀儿在她身上擦拭,长时间的缝合让她心力交瘁。但同时,她跨过了心里的一道坎儿。 青阳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怎么样?给人救命的时候,什么感觉?” 福宝想了半晌,没有回答。鼻尖萦绕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和马粪的味道,冲进鼻腔。她缓过神来后,被这味道激得难受:“呕——”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青阳连连后退,但也没有完全不管:“那果子,你快尝尝。” 福宝听着他的催促,看着那几乎全绿的果子,虚弱道:“你吃红的,给我绿的?是不是我亲师父!” 青阳嚼着果子:“表的行了!表师父……” 福宝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表师父”,目光落在那个看起来就酸涩的果子上,眼一闭,心一横,一口咬了下去! 清甜又带着些微酸的滋味儿立刻驱散了她的恶心。这果子味道很大,咬开的一瞬间,周身的气味儿几乎被它掩盖住大半。 福宝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向嘴巴不停的青阳:“谢师父!” 青阳:“呦!又不叫表师父了,改成谢师父了?” 一家人听着他们的打趣,都在一旁看热闹。 小水临时出了两倍的价钱,把店家的马车买了下来,把那伤重的士兵带着上路。 小水:“他不能留在这儿,那些叛军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只要到了禹州,我立刻把他带走。不会麻烦你们太久……” 李怀庆皱眉:“你这娃娃,啥麻烦不麻烦的?净说这些外道话惹人生气。” 福宝看着小水,帮腔道:“就是!爷爷说的对!小水叔,这可是我的病人,我要负责治好他的,你可不能在他好之前把人偷偷送走!” 小水冷峻的面容带上柔和:“好,是我言错,日后定不再说了。” 说完青阳趁他们聊天打包了四份茶点,回到车上大家接着赶路。 天色将暗,小水加快了速度:“天黑前,咱们尽量赶到下一个村子。” 几人纷纷应声,半个时辰后,暮色降临,月亮冷白的光辉下,一家人仍然疾行在路上。 福宝身体有些紧绷,因为她发现,昏昏欲睡的青阳这时已经坐直身子,看着像是随时要跳车逃跑。 小手比脑子还快,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师父,你要做什么?” 青阳身体一僵,显然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于是随口胡诌道:“解手!”说完便轻巧一翻,跳下牛车。 福宝立刻喊住小水:“小水叔,别走,先等等!” 几人听话的停住车,疑惑地看着她。 福宝:“师父解手去了,让我们等他。”李双荣点点头,无聊的扯着衣袖上的棉线。 坐了太久,福宝感觉腿有些麻了,慢慢站起来,活动着身体。扭头时,却发现远处一堆一堆的火光在寂静的夜里摇曳。 福宝轻声道:“那是什么人?怎么全都在荒地上不动啊!” 家里人这才站起来往她指的方向看:“就是,这是干啥呢?咋全围着火堆不动弹。” 思考之际,小水抽出长刀:“发现我们了,谁点的火,快熄了!” 刚点好蜡烛准备挂起灯笼照路的张二翠,忙不迭把蜡烛吹灭,心虚地坐回原位。 可显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月光映着一群黑影飞快靠近:“别和我抢!都是我的!” “终于来了新货色!老子要饿死了!” “奶奶我饿,呜呜呜——” 乱七八糟的声音四起,几乎把他们给包围住。 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落进福宝的耳朵里,她急切道:“快!都下车!往这边跑!” 她在前面带着路,抛下两辆车,只留下最小的马车把伤员给带上,剩下的人都徒步跟上。 福宝:“你们跟上!等一下咱们直接蹲下,想必他们也不是为了害命。”说话间,那些人已经举着火把走近了。 他们一家人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看着他们像是疯狗一样一拥而上,把刀捅进牛和驴的身体里。 福宝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那些人围绕着车转圈:“人呢!去哪儿了?” 但象征性的转了转就上前去争抢,牛和驴在夜色里发出凄厉的惨叫,让他们心里发颤。 李双荣握紧拳头想冲上去,被福宝死死扯着袖子:“阿爹!算了,他们人太多,去了会吃亏的。” 那牛自从买下,一路陪他们跋山涉水,如今却在眼前被人分尸。 他们都很气愤,却又无可奈何。一百多人陆陆续续赶过来,双眼发绿地争抢着。 到最后人群散去,只留下满地的血迹和两张皮……李双荣沉默半晌,挖了个坑把它们埋在了路边。 福宝知道他心里难受,这牛是他选的,每日喂食,赶车,早就已经有了感情,如今却…… 小水把马车赶得很远,才躲过了他们的视线。匆匆赶来,只看到血迹和空荡荡的平车。 小水脸上的刀疤显得愈发狰狞,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意外:“叛军潜伏在临州与各州交界,自从那道该死的宣战诏书被传出来,他们全都蹦了出来。一路上烧杀抢掠,敛财去临州集结。” 李家人沉默着听他诉说这些人的来历:“他们都是些被抢的可怜人,村子被洗劫,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聚到一起逃命的。也就是——流民。” 他们仍旧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流民,他们现在也没有了户籍,背井离乡,一样是流民。 福宝心累地看着周围,却不知道青阳什么时候过来的,还赶着两头黄牛,就站在他们身后。 第五十四章 不识好歹 清朗的男声响起:“过去不可改变。我们要做的就是向前走。” 福宝委屈的看向他:“师父!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青阳一脸正色:“有些事情不能干预,如若一次侥幸避开,会有更大的灾祸……”说着把牛牵过来交到李双荣和小水的手里:“走,前面的林子里避避。” 福宝:“您去买牛了?跑的还挺快的。”其实青阳说完她就已经明白了,有些事情并非人力可以改变的,他帮得了这次,那么下次的事情就会更加难以解决。总之,要经历的事一件都不能少。 李双荣沉默着接过绳子,把车套上,几人跟在他后面往林子里走去。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他们才停下来。 青阳:“好了,这里足够远,他们发现不了。” 小水:“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发?我还有其他的事。” 青阳:“这条路全都是流民,我们坐着车过去,不死也得剥层皮。要么就绕路,要么等朝廷过来解决之后再走。” 小水果断的选择了绕路,原本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到,现在从官道绕过去,没有二十多天是到不了的。 当晚一家人住进了帐篷,沉闷的气氛蔓延,一路上变数太多,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心力交瘁。 福宝拿着新配的药给他换药,那人直在昏迷,换药时才醒过来:“嘶——”他的嗓子干哑,几乎只能发出气声:“你是谁?” 福宝惊喜道:“他醒了!小水叔,你快来。”随后对他说道:“我叔救了你。” 那人张嘴刚要道谢,福宝赶紧制止:“别说话了,我给你倒点儿水。” 小水已经大步走过来,蹲下身子,问道:“怎么样了?” 那人感激道:“多谢,已经好多了。” 小水:“你叫什么?是哪个军里的,怎么会被他们抓住?” 那人喝了口福宝递过来的水,说道:“我叫林森,江州人士。多谢你救我,但是军中重事,我实在是不便……” 小水:“好,不能说便不说了。你只需好好养伤,待到了禹州,再做打算。” 周巧萍听说人醒了,送了份清淡的白粥过来:“吃点儿,填填肚子。” 林森道谢:“多谢大娘。”他浑身是伤,无法动弹,周巧萍便喂他喝了一碗粥。 周巧萍看着他,说道:“我小儿子也是参军去了,好几年才回来一次。你们呀,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做父母的得多担心。” 林森说道:“是,大娘说的对。您儿子是在哪个军营?” 周巧萍摇摇头说道:“每次见面就是匆匆回来一趟,还没说几句又走了,军营里的事儿他什么都不说。” 李森了然,说道:“他定也是有苦衷的,待到叛乱平定,边塞不受侵扰,他一定会回来。” 周巧萍笑着点头:“行了,你快休息。”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了福宝的注意,她匆匆嘱咐:“你别乱动,有什么事情就叫人过来帮你。” 还没等林森回答,她已经大步向帐篷外走去。 “大姐,真的不能过去,你们绕路。”张二翠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一道尖细的女声嗤笑道:“我们这家丁个个都是高价买来的好手,你以为和你家这草台班子似的,老的老,弱的弱,残的残?” 张二翠:“他们有很多人,见人就抢的,你们……” 马车上大腹便便的男人露出头:“和他们费什么口舌?一群刁民,走开!” 家丁赶车的鞭子被张二翠夺过:“真的不能去!” 那女人脸色一变:“你给我放下!什么东西!”随后视线扫过四个家丁:“你们都是死人吗?花那么多钱买你们过来,被一个女人抢了鞭子!废物!” 说着抄起手边的茶壶一把砸到了那人的头上,鲜血很快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却不敢伸手去擦。 “夫人息怒。”那人不敢耽搁,从张二翠手里抢回鞭子,狠狠推搡了她一把,几乎要把人推倒在地。 李大荣赶紧上去扶住,怒道:“什么狗屁的员外夫人!二翠敬你是她大姐,才多劝了几句。你们现在爱去哪儿去哪儿,被剥了皮也不关我们的事儿!” 李崇望三兄弟见到阿娘被欺负,纷纷上前:“大姨,娘亲本是好意,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动手!” 那女人冷笑道:“穷鬼,谁是你们大姨?就她也配做我妹妹?爹娘连名字都不给她取,不知道谁叫的二翠,晦气!” 张二翠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你们走,是我多管闲事了。” 福宝看着她,忍不住跑过去安慰:“大伯娘!还有我们……” 马车上突然钻出来一个满脸堆肉的小胖墩,福宝对上他的视线,顿时觉得这孩子有些胖过头了,五官被挤成一团,还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他肥胖的手指着福宝说道:“爹,我要她和我玩儿!把她买下来!” 福宝一时间无语,额角的青筋突突。 大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几个哥哥全都炸了锅:“你说什么!你家才卖孩子!滚!” “我妹妹不和长得丑的人玩儿!”宜生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马车上的小胖子瞬间跳脚。 贾员外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骂了,说道:“五十两!把她卖给我。”这年头的五十两银子,都够在镇上买房子了。更何况还是个不值钱的丫头,他们不知道得多感恩戴德,贾员外捧着自己的大肚子想着。 李双荣勃然大怒:“我闺女给我千金万金都不卖!你们给我滚!” 小胖子被他满脸狰狞吓得缩了缩头,但随即看向了周边的家丁:“你们瞎啊,没看见他骂我?揍他!” 家丁们面面相觑,正要动手,小水从后面抽刀快步上前:“你们敢动试试。” 张二翠拉着福宝的手,对着小水说道:“别动手了,咱们回。” 转身向帐篷走去,贾员外不想刚出城就折了人手,装作宽容的样子:“你们这些人,也不值得我家奴仆动手,都滚,不知好歹的东西。” 小胖子把手里油腻腻的鸡腿从车窗里扔出来,砸向福宝:“臭丫头,小爷赏给你的。” 福宝躲闪不及,被油腻腻的骨头砸在脸上:“啊!” 李双荣心疼的赶紧蹲下身子看她:“哪儿疼?爹看看。” 他们一行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那个小姑娘身上,驱车走了。 第五十五章 给他点教训 那鸡腿不烫,就是刚好从眼睛旁边擦过,这才吓得她叫了一声。 李怀庆边气的跳脚,边心疼的拿帕子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油渍:“他奶奶的!一家子都不是东西!” 那个鸡腿,被他狠狠地一脚踩进地里。气的他胡子都在发颤。 张二翠嗫嚅道:“我看到他们的马车……就是想告诉他们前面危险,才跑过来的。” 福宝很纳闷,大伯娘在家的时候不是偷懒就是要八卦,时不时还要欺负一下赵秀儿。对待那些来家里闹事的邻居,更是毫不手软。怎么一对上她的姐姐和弟弟,就像个缩起来的鹌鹑。 李大荣安慰道:“他们不听是他们的事,你能做的都做了,咱们回去。” 这里距离帐篷还有几十米,不过帐篷在林子里,所以才没被发现。 可是很快福宝就感觉四周少了点儿什么。小脑袋转来转去,找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哥哥呢?怎么都不见了……” 李怀庆眼睛一瞪,连忙找人:“这几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外面都是流民,太危险了。他嘴上说着他们不懂事,可心里别提多担心。 福宝:“小水叔叔和师父呢?怎么都不在?他们回去了?” 李怀庆:“没事儿别着急,都那么大了,能出什么事儿,说不定已经回去了。咱们回去看看……” 福宝看着嘴硬的老爷子,无奈跟上他的步伐。嘴上说着没事儿,实际上走的都快跑起来了。 还没到帐篷呢,就听见他高声喊道:“臭小子,都回来了吗!” 福宝匆匆跟着他进去,周巧萍皱着眉头:“喊什么喊!小林还睡着,锦大姐也休息呢,啥事儿啊这么急,和个炮筒一样。” 李怀庆:“娃娃们回来了吗?” 周巧萍被他问的莫名其妙:“不是你带出去的吗?咋回事儿?谁不见了?” 李怀庆没有说话,福宝纠结道:“哥哥不知道去哪儿了,找不到人。” 周巧萍:“你哪个哥哥不见了。”边说边焦急的解下围裙。 福宝:“五个哥哥……” 周巧萍面色一僵,对着李怀庆高声吼道:“你干什么吃的!五个都能丢了?” 福宝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不给老爷子面子,看来也是着急了。不过他们不在家又能去哪儿呢? 李怀庆小声说道:“都那么大了,还让人咋看啊?我眼睛还能粘他们身上不成。” 周巧萍怒目圆睁:“没这本事就别带他们出去!还说什么说,找人啊!” 福宝安慰道:“奶奶,别着急。师父和小水叔也不见了,估计是一起走的,别怕。” 周巧萍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快些找人,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李双荣他们还在附近找着,就听到了几人欢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宜生真有你的,小黑也够听话。” 福宝也听到了崇明的声音:“小黑,干得漂亮,回去给你加肉吃。” 周巧萍还没出门就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是松了口气,待到他们过来,才训斥道:“一天天不让人省心,真耽误事儿……”说着系上围裙进去做饭了。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后面的小水和青阳。福宝从他们的目光里读出了“救命”。 李怀庆刚想发作,青阳一阵风似的过来:“哎呀,老爷子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李怀庆把将要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堆笑道:“道长,您带着孩子们干什么去了?” 青阳:“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说,走。” 成功阻挡了老爷子的怒火,几个男孩儿排排站着,对福宝笑道:“小妹,哥给你报仇了!” 福宝一头雾水:“你们做了什么?” 宜生学着青阳的样子:“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边吃边说,走!”抑制不住的嘴角都快翘到了天上。 福宝无奈笑道:“你们没事就好,吓死我们了。下次走之前,一定要跟爷爷奶奶说呀。” 崇明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小妹,这次真是来不及说。下次一定。” 小黑兴高采烈的跟在他们后面,蹭了蹭福宝的腿,趾高气昂的跟在宜生后面进去。 福宝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直到坐在桌旁,李双荣脸色阴沉的看着宜生和宜秋。看着想把两人揍一顿,被小水拦下。 小水:“双荣兄,这次都是我,带他们出去也没说一声儿,让你们担心了,真是对不住。” 青阳一边拿起鸡腿,一边说道:“那个臭小子,敢欺负我徒弟!我们肯定得给他点儿教训啊!” 李怀庆扶额:“道长!您又干什么了?” 福宝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深深的无奈。不由的有点好奇,师父以前到底都干了什么,要不然爷爷不会有这种语气和表情。 青阳大手一挥,使了个眼色给崇明:“你跟大家说说。” 崇明得了令,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述:“你们都没见,那个贾大傻子,直接就把鸡腿砸我们福宝脸上,福宝都哭了!给我们气的,我妹妹从小娇生惯养的,他还动上手了!这我们能忍?” 周巧萍:“他个小崽子!敢动我孙女!”随后心疼的抚上她的脸:“让奶奶看,砸哪儿了?” 福宝一脸黑线的说道:“奶奶,我没事儿。”随后又对着添油加醋的崇明说道:“我也没有哭!那是惊吓!” 崇明:“嗯嗯嗯,惊吓。小水叔搬了个巨大的石头,这么大。”双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直接塞到了他们马车的轮子底下,你们是没看见啊,那小胖子都快颠的掉出来了。道长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立马下车,捂着屁股就往路边跑。” 福宝:“然后呢?” 崇明笑道:“他蹲下……的时候,小黑直接上去狼嚎,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吓得裤子来不及提就跑,被绊了好几跤。” 几人像是想起了那个画面,笑的前俯后仰。连原本板着脸的李双荣都忍不住笑了。 李怀庆笑完清清嗓子,道:“好,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妹妹去。今天这事儿,爷爷就不追究了。” 几个孩子欢天喜地的说道:“小妹,以后谁要敢欺负你,我们肯定给你报仇!” 福宝正要说话,就被宜生截了胡:“小妹不怕,哥哥以后不让你受人欺负!” 崇明脸色一僵:“咋啥话都让你给说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第二天一早,规划好了新路线,赶往禹州。 第五十六章 大伯娘的往事 天边泛起鱼肚白,福宝早早地被青阳提溜起来背书,磕磕绊绊的背完才吃了早饭收起帐篷赶路。 小水喂了牛,说道:“咱们等会儿往回返五里地,绕过这半座山,从青州外绕到禹州。” 刚收拾好行囊,还没启程,远地听到了尖细的声音:“二翠!二翠!” 福宝心里咯噔一下,是昨天那个女人找过来了。李怀庆当即拉下脸来:“她来做什么!” 福宝把目光看向纠结的张二翠,见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无奈道:“大伯娘,那你过去看看。不过不论她要做什么,都先别答应,回来商量了再说。” 张二翠如释重负,家里人虽然脸色不好,但是也没有阻止。 待到她走后,福宝盘着腿坐在车上,问道:“大伯娘一碰上她姐姐和弟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为什么呀?”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三个堂哥在另一辆牛车上,离得远听不到,所以抓紧机会问。 周巧萍把她揽在怀里,顿了顿说道:“你大伯娘也是个可怜的。” 福宝仰起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周巧萍:“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胳膊腿就那么一点儿细,我都害怕她干个活儿把自己给累晕了。” 福宝再想想她看到的张二翠,膀大腰圆,颇有点儿从小娇生惯养的意思,没想到她以前竟然那么瘦。 周巧萍:“张家两口子生了第一个女孩儿就是张翠翠,那是第一个孩子。生她的时候听说有凤凰飞过院里了,两口子觉得这孩子是福星,欢喜得不得了。” 福宝:“啊?真的有凤凰吗?” 周巧萍笑道:“不过是村里人瞎传,什么没见过的野鸡都能说是凤凰。后来,她娘怀她的时候,村里人全说是儿子,哪儿有那么确定的事儿。生下来了,是个闺女,家里又已经有一个了,就不想要她,直接叫了人牙子要把她卖了。” 福宝惊讶,因为就算是在村里,也没有什么人会因为生了女孩儿就把孩子卖掉。确实很多人想要儿子,但是卖孩子终究是丢脸面的事儿。 周巧萍:“一两银子,他们就把孩子卖了。还是张老爷子,也就是她爷爷,觉得丢脸,追了几里地把她赎回来了。” 福宝实在是没法想象,怎么会有父母这么狠心。 周巧萍道:“赎回来以后,就当是家里没这个人似的,也不给起名字,天天使唤做这做那。十岁的时候,不知道干什么了,他爹娘把孩子追着往死里打。还是个孩子,吓得不知道往哪儿跑,都从张家庄跑到咱们村了。” 福宝:“后来呢?”她好像猜到了为什么张二翠会嫁过来。 周巧萍:“大冬天的,她就穿了个破单衣,草鞋都破的穿不住,后来你大伯出去玩儿,把人给带回来了。” 福宝:“啊?原来大伯的媳妇是自己捡的。” 周巧萍笑着点点她的小脑袋:“是啊,大荣那时候十三,把人带回来的时候也不敢说,晚上自己饿着,把饭都给你大伯娘吃。我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那个小屋子里有个人。” 福宝:“大伯娘藏在做豆腐的柴房,你怎么知道的?” 周巧萍笑着捂嘴:“你大伯,一大早就进去好几次,每次不是端水就是拿被子,我想不知道都难。” 福宝:“那后来呢?” 周巧萍的脸色一变:“她那天杀的爹娘,不知道听谁说的她在我家,叫了半个村子的人来看。非说……” 福宝急切道:“说什么?” 周巧萍:“非说她已经不干净了,让我家拿钱把她买走。村里那些人的疯言疯语哪儿能制得住?我也没办法,你大伯又不让把她送走,便下了聘。后来便一直住在咱们家,十四和你大伯成了亲……” 福宝沉默一会儿才说道:“那到底是不是她亲爹娘啊,怎么这么狠心……” 周巧萍:“嫁过来以后,每年回去连门都进不了。她大姐成亲时,那里来人接她,她高兴的不得了,穿着我给她做的新衣服高高兴兴的去了,可回来以后却一句话都没再说。” 福宝:“他们欺负大伯娘了吗?” 周巧萍:“她爹娘把她送过去,给她姐姐当使唤的丫鬟,生怕她那大女儿受委屈。” 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福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怀庆磕着烟袋:“二翠是个好丫头,我们把她当闺女养的,也不知道她看上你大伯什么了,我说给她找个好人家,她就只要你大伯……”吹胡子瞪眼的,福宝都不知道到底谁是亲生的。 福宝:“所以她为什么对她姐姐弟弟……” 周巧萍叹了口气:“她爹娘从小就跟她说要对姐姐好,至于她弟弟,我就不知道了。” 直到讲完,福宝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从没想过大伯娘的身世这么可怜。但好在她嫁给了大伯,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好歹对她不错,还生了几个乖孩子。 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张二翠还没回来。福宝:“去看看大伯娘,怎么还不来。” 李双荣抱着她,带着她的几个堂哥走去了昨日遇到他们的地方。 “二翠,我可是你亲大姐,你可不能这样啊!”尖利的声音冲击着耳膜,震得福宝耳朵发痛。 走近一看,张翠翠已经浑身只剩下一层里衣,披着张二翠的衣服跪倒在地上。 张二翠手足无措地想要离开,却挣不脱她和她那个胖儿子的束缚。 张二翠:“我早就说过了!我真的带不了你们……” 那肚子圆圆的员外也已经狼狈不堪,被李大荣牢牢制住。 福宝一看就知道,他们被流民抢了。原本浑身上下穿金戴银,现在不仅全身空空,连耳洞都被拽的完全扯开,裂成了两半。 李双荣上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你们都滚……”冰冷无情的话甩出来,让刚换上笑脸的员外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张翠翠又转而扑过来:“这是李家二兄弟!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啊,把我们带上,求求你们。” 福宝:“我们这种穷的叮当响的乡下人,确实配不上做您的亲戚。您去别处看看,哪家穿戴最好,问问他能不能做你爷爷,让人家带上你。” 这话说的刻薄,直接让地上的三人愣了一瞬,接着就是无穷的咒骂。 福宝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三个哥哥不方便说话,只是把张二翠搀走,一起出发了。 第五十七章 鬼打墙 牛车上,张二翠的情绪低落,任谁问都不说话,就钻在周巧萍身边呆呆的靠着。福宝刚想安慰,就看到了周巧萍对着她摇摇头。 又坐回娘亲怀里,看着周边的树木不断倒退。 李怀庆:“道长呢?咋又不见了?” 福宝赶紧转头去看,牛车边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没事儿,一会儿就又赶上了。” 小水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只是不断赶路,似乎早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安分地待在这儿。 走出去快十里地,遇到了一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分岔路口。小水停了车,思虑再三说道:“左边。” 福宝看着两条幽深的小道,心里有些不舒服。半个时辰不到,她发现了不对劲。这条路上碰到了不知道多少个岔路,都长得过分相似小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左边。 锦婆婆坐在福宝边上,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咱们一直在转圈啊?”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落到了福宝的耳朵里。 看了看周围一人高的草丛,福宝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小帕子,随手挂在了旁边的草丛上。 宜生:“小妹帕子掉了。”牛车吱呀作响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没人注意。 小半个时辰以后,一抹淡淡的粉色映入眼帘,她登时心里如坠冰窟:“小水叔,停下!” 小水拉住车,看着她跑下去捡起帕子,面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福宝知道,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家里人一头雾水:“怎么了?捡起来就快走。这儿阴森森的,赶紧出去,小心碰见蛇。” 宜生有些迟疑地开口:“那帕子,不是早就掉了吗?” 李怀庆脸色一变,突然发现,福宝是在路前方捡到的帕子,而他们还没走到那里,宜生又说早就掉了…… 李怀庆:“碰见鬼打墙了。” 他的话一出,原本不明所以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赵秀儿胆小,搂着孩子就钻进了李双荣的怀里。 福宝安慰道:“娘亲别怕,世界上没有鬼,我们应该就是选错路了。” 青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声音陡然响起:“不愧是我的亲传弟子!至少胆子大!”说着话,慢慢从一人高的草丛里走出来。 李怀庆有些心惊,赶紧问道:“道长,我们要怎么出去啊?这路……” 还没说完,青阳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着急,出得去。把你们引到这里也是因为沾了麻烦。”说着看向福宝和张二翠。 福宝一头雾水:“我怎么了师父?我什么都没干啊。” 青阳:“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贪了一时口舌之快,招来的麻烦自己却毫无所知,后患无穷啊。” 福宝眸子一闪:“她跟上来了?” 青阳:“要是只有他们一家人也就罢了……我也不多说,跟我走,带你们看看,也免得你们总是心软。” 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草丛的缺口,把牛车引了进去,福宝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有一大片空地。 青阳:“今晚就睡这里,明天一早接着赶路。你们就好好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天色还早,他们撑起帐篷,青阳不许他们生火,只能吃些剩下的干粮和福宝拿出来的水果。 天色渐晚,青阳原本在和小水交代事情,突然转过身来说道:“宜舒,过来。” 福宝拍拍屁股上的灰,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师父!你是不是要传授我这个绝世武功!” 青阳一时语塞,缓了缓说道:“来师父给你把把脉。” 福宝期待的把手腕递过去,待到他收回手,急忙问道:“怎么样师父!” 青阳苦思冥想:“嘶……应该没病啊,说话怎么好似精神错乱。” 家里人笑的前俯后仰,青阳道长太损了。 路上似乎想起了脚步声,听声音人应该很多。 福宝顾不上和他们说笑,正色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青阳懒懒的歪在一旁,啃着张二翠新做的牛肉干,丝毫不惧发出声响。 福宝竖起耳朵听着,那尖细的声音再次钻入耳中“他们一家人可带了不少粮食呢!还有白面馍馍!他们还说流民都是……都是畜生。这我哪儿气的过,跟他们理论,他们差点儿动手打我。” 张翠翠绘声绘色地讲着他们吃的有多好,在这路上大鱼大肉,白面馒头,数不清的大米。 要不是福宝有空间,在赶路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平民百姓带这么多东西,张翠翠自己也没见过,凭空捏造起来却毫不嘴软。 那些人居然真的信了,一个个拿着斧子棍子雄赳赳的在路上往前追。 “我就说怎么牛车和驴车上没人呢,原来是带着粮食跑了!” “看我抓到他们不卸了他们的腿,还敢骂我们是畜生,我到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胡说八道,老子要撕了他的嘴!” …… 这些人全都是青壮年,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七嘴八舌逞英雄的声音震天响。 一家人静悄悄地坐在草丛里,从缝隙中看到火光,相对无言。 一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在这里转了四圈。福宝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师父,还要多久才能睡啊?” 一直没人接话,福宝疑惑地转过头,却看到了睡得正香的道士。 福宝:“……” 外面的人终于发现不对劲已经是丑时了,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已经转了多少圈,崩溃的叫声吵醒了睡得正香的福宝。 “啊!我要回去!都怪你,这个死婆娘!要不是你,老子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张翠翠惊恐道:“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是你们非要跟过来的。” 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你他娘的再说!今天要是出不去,就把你砍了用血祭路!” 张翠翠来不及反驳,已经有人拿着斧头砸碎了她的牙,恶狠狠道:“今天能找到那伙儿人,这斧子就是砍在他们身上。找不到……就你来!” 张翠翠跌坐在地,痛苦哀嚎:“唔——”血顺着嘴角流下,拉出一条条血丝。 福宝心情凝重,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人性的恶。现在张翠翠这样,只能算作咎由自取。 第五十八章 宜生求教 可大伯娘会怎么想呢?福宝急急忙忙看向她,只见她神色淡淡,靠在稻草上睡得正香。 外面路上的叫骂声不断,声音清清楚楚的随着风飘到她的耳朵里。家里人都被吵醒了,可再看看张二翠,她还是一动不动。 福宝上前制止了要叫醒她的赵秀儿,拉着她走远了些,说道:“娘亲,大伯娘不想面对,别叫她了。”心里清楚是怎么样一回事,没必要强求。 被吵醒的众人大气不敢出,生怕被那些手提斧子的流民发现。 唯独被吵醒的青阳,翻了个身看着他们紧张兮兮坐起来的样子,问道:“你们……睡不着?要不给你们来上一针,很灵的。” 福宝低声道:“师父!人都追到家门口了,你还睡,一会儿脑袋搬家!” 青阳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嗓子眼儿里塞棉花了?”而后看着众人:“没必要,只要你们别点火,他们走不出去,也进不来。” 夜已深,但他们都已经没了睡意,福宝翻身坐起来:“师父,所以我们在这儿绕了半天,是你搞的鬼?” 李怀庆赶紧说道:“咦——宜舒,不可以对你师父没大没小。” 青阳倒是无所谓,老实回答道:“提前让你们见识一下,免得到时候待在这儿不安心。而且我好久没找到过这么得天独厚的地方……” 福宝惊讶:“这是阵法吗?” 青阳沉思片刻,欲言又止:“啧——怎么说呢?是也不是。总之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是靠地势和周围的树木,营造出来比较有迷惑性的路口而已,就是你们说的——鬼打墙。” 福宝从来没有想过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惊讶好奇的不得了,赶紧追问:“怎么做到的,好神奇!” 青阳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睡意也消散了不少:“其实也没什么,这路本来就不是一直向前的,只不过略有偏差你们感觉不到而已。” 福宝立刻想起来:“那不靠眼睛看,是不是能感觉出不对劲。” 青阳:“你们光是闭上眼睛当然不行了,不过,如果确实眼盲很久,应该能觉察出一些问题。” 福宝高兴的说道:“怪不得锦婆婆能知道呢!幸亏她说了那句话,不然,我心里还真有点儿毛毛的。” 几人谈天说地,青阳给他们讲了不少民间传说背后的真相,几个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外面路上的人似乎又走过一圈,已经有些崩溃了。 “神仙!土地爷!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您就放我走……” 紧接着,祈求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是真的饿急眼了,我也万不敢做这种伤人的事儿啊。” “我家里三辈子都是庄稼人,来这儿之前没做过什么恶事,都是被逼的,放过我们。” …… 一群人哭天喊地,张翠翠已经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这时候的他们,早已看不出刚来时候那副嚣张和马上就要把人斩在眼前的气势。 甚至有人疯了似的喊:“有鬼,有鬼……我看见了,就在草里!” 他们疯狂的挥舞手里的斧子,大吼大叫:“滚开!啊——滚开!” 茂盛的青草在一顿乱砍下,堪堪折了几根。 福宝:“要吓唬他们多久?好吵啊!” 青阳撇撇嘴:“天亮自然有人来找他们,如果现在疯了傻了,也和我没关系,我又什么都没做。”齿间咬着狗尾巴草,含糊不清的哼着小调儿。 福宝除了觉得吵,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受,毕竟谁会对一群要杀自己的人心怀怜悯呢?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 既然走不了也睡不着,她索性开始闲聊:“师父,你去过禹州吗?” 青阳懒懒的应声:“嗯……” 福宝:“那禹州有什么特别的吗?好吃的,好玩儿的?” 青阳想了想,慢悠悠地说道:“瓜果都挺甜的,道观也很大,就是路太远了,每次走的我腿疼……福安楼的厨子明明是丹州人,却老是被逼着做江州菜,给他气的不干了,非要跟我去当道士……” 福宝适时地叫停,毕竟她对包子铺老板和流浪狗的事儿没什么兴趣。能看出来青阳确实在禹州待过,也能看出来他之前每天的生活有多精彩…… 说着说着,眼皮越来越沉。再睁眼时,已经被抱上了牛车。 给林森换药的事儿是宜生做的,家里人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有耐心,又是怕他渴又是怕他疼,恨不得上厕所都给代劳。 福宝早就注意到了宜生的举动,自从昨晚林森给他讲了“学而时习之”,他就崇拜的不行。圆圆的黑眸子里充满了光亮。 宜生从小就爱读书,只不过家里之前情况困难,后来又是搬家又是逃难,福宝早就想过给他找个老师,却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宜生自己已经找到了。 福宝找了机会凑到那人旁边,借着看伤势,问道:“我哥哥聪明?”话音里充满了俏皮。 林森笑道:“嗯,你们的父母很会教,又聪明又可爱。” 福宝听到他这么说,赶忙问道:“那你能当他的先生吗?” 林森一愣,艰难的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说道:“我实在是力不从心,宜生是个好苗子,但我现在这样,除了能口述几句话,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福宝低落道:“他很喜欢读书的……” 林森:“我知道,我会尽力,不过我当不了他先生。也不怕你笑话,我是我们这一辈中读书最差的,也不爱读书,这才从了军。让他跟着我认字还行,其他的……” 福宝:“那就先认字,您能教多少都行。” 林森笑道:“你也不必难过,我并非不想教他,只不过我伤好以后就要离开。这样,我的三叔林彦深在禹州游学,我修书把宜生举荐给他。他是个爱才之人,定会应允。” 福宝:“多谢林先生!” 这样的话,让宜生开蒙的事儿就解决了。 随着天亮,路上的脚步似乎更多了些,步子很轻,似乎在找什么人。 第五十九章 买命不成反被杀 “顺子爹!吴大!”几道女声扯着嗓子高喊,声音回荡在这片土地上。 青阳伸着懒腰:“休息好了吗?咱们也该出发了。” 一家人收拾好行囊,纷纷起身,吹着清晨的微风,准备上路。 福宝听了一晚上外面那些人的吱哇乱叫,有些没精神:“师父,他们怎么没声音了。” 青阳冷冷的看了眼晕倒在路上还有疯疯癫癫嘴里念叨着“鬼”的人,说道:“估计喊饿了,没劲儿。” 那群来找人的女人走了另一个岔路,估计还要有半个时辰才能绕回来。几人牵出牛车,启程赶往青州官道。 李怀庆:“呀!咋回事儿……” 几个小孩儿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福宝一看,昨晚那些人大部分都晕倒在地上,醒着的几个无一例外全都疯了。甚至还有一个吊在矮树上,已经没了气息。 福宝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不过一个晚上走不出去,何至于被吓疯。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原因。 往前走了几步,小水几乎立刻挡在他们前面说道:“转过身去!” 其他人只顾着看身边的疯子,压根没注意到前面的情况。但是福宝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吓疯他们的不是别人,是张翠翠的尸体。 前一天还活生生的人,这时候已经身首异处,整个肢体都被斧子暴力地拆解,惨烈异常。 家里人全都齐刷刷的听话回头,小水趁乱把她的尸体随便规整了一下,放在了草丛里。 疯疯癫癫的人嘴里喊着:“你死了关我什么事儿,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走开。”双手举着斧子颤抖。 李双荣上前揪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人颤抖着尖叫:“都是你!明明是你要害人!你自己活该!” 福宝难受的撇过脸,斧子上的血迹都有些发黑了,昨天晚上他们就已经把人砍死,可居然他们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 这些老老实实的村民,怎么就成了穷凶极恶之徒呢? 青阳转过身:“人不是他们杀的……” 家里人齐齐震惊:“咋还闹出人命了!谁死了?” 小水沉默的回来,看了眼张二翠。她瞬间知道了是谁,全身颤抖的厉害,哆嗦着问:“在哪儿?” 小水指了指旁边的草丛,说道:“别看了……” 福宝却一下子汗毛树立:“不是他们杀的,那是谁?” 张翠翠死了,这些人疯的疯晕的晕,虽然之前嘴上说着要教训他们,但要是真的杀人,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害怕,还把人砍成那样。这不是失手,是泄愤,是凶杀! 那人不知道躲在哪个暗处正盯着他们,只要一放松,就像条毒蛇一样咬上来。 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儿。 青阳迟疑片刻:“她是被一刀封喉的,然后才被斧子……”咳!!!小水直接给了他个肘击,冷冷道:“还有孩子。” 青阳顺了顺气:“总之,那把刀不是这些人的,而且它不在现场。” 福宝:“那他在……”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草丛哗哗作响,她一回头,正对上一张被血糊了大半的人脸! 寂静……爆发:“啊!!!!” 没有料到那人就在自己身后,福宝拼命地往前跑去。 那人没有要追她的意思,捂着胸口慢慢走出来:“那个恶婆娘就是在找你们!” 福宝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往上一看,小水已经出手把她拉回去。 李怀庆:“你要干什么!” 那人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我不会随便杀人。她死是因为,她该死。”说着吐了口血沫子接着道:“那恶婆娘蛇蝎心肠,盯上你们不为别的,就为了死的时候拉上几个垫背的。” 张二翠颤抖着声音问道:“怎么会……” 那男人冷笑道:“呵——怎么不会?你是她亲妹妹吗,她出了五十两银子买你全家的命。” 福宝脸色一变:“那你为什么没动手,我可不相信什么良心发现。”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还敢质问他,说道:“她买了我弟弟,我一路跟在他们后面到了这里。她一直不放人,说好的赎金价格越来越高。” 福宝看着青阳换了个姿势半躺在牛车上,显然是一副听戏的状态,于是接着说:“那你如果这么厉害,把他抢回去不就行了。” 男人冷笑:“卖身契被她攥在手里,我弟弟就算是出来了,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躲躲藏藏。” 这时候的买卖奴仆还比较严格,逃奴是犯法的。但福宝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杀她?按理来说她是你的雇主。” 愤怒的声音中充满着悲痛:“她明明说过只要我杀了你们,她不仅会把卖身契给我,还会给我们五十两银子。可是,我弟弟早就被她打死了!这些流民说大户人家打人真是厉害,我再三逼问,才知道不过是惹了她那个废物儿子不高兴,她就让人活活把我弟弟打死了!” 一家人陷入了沉默,接着听他说:“他才十五岁!我好不容易赚够了赎他的钱,可我弟弟永远都回不来了!她该死!她该死!”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福宝看了眼张二翠,她几乎要站不住身子:“她死了?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真的死了。” 几近疯癫的状态吓坏了周巧萍:“二翠?二翠!别吓娘啊。” 福宝不顾阿娘的阻拦,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大伯娘,想哭就哭。” 张二翠瞬间泪流满面,哭喊着:“明明不是我的错,她为什么总打我,凭什么不许我吃饭,我是她亲妹妹!凭什么要拿烙铁烫我,我听话的……”说不来的事情是一件比一件令人心惊,最后几乎哭的背过气去。 周巧萍不忍的移开视线,也红了眼睛。 对面那男人冷声道:“那就当我也为你报了仇,就凭这一点,告诉我方位,我要离开这鬼地方。” 福宝看看青阳,见他不动,自己随手指了后面的一个地方说道:“顺着这儿一直走,别转弯就行。” 男人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远了。 李怀庆过来悄悄问:“宜舒啊,道长教你了?咋知道是那儿。” 福宝眨着眼睛,一脸天真:“师父没教啊?” 李怀庆更激动了,觉得自己孙女就是天才,不教也会:“那你自学成才啦!” 福宝:“没有啊,随手指的。”说完拽着赵秀儿她们上了车,留下老爷子一人在原地怀疑人生。 第六十章 痰迷心窍 牛车上,在青阳的指引下他们直接在草丛里横行,不到一刻钟便走到了小路上。 赵秀儿担忧道:“那些人不会一辈子困在里面。” 福宝笑道:“娘亲,不会的。他们就算是再笨也应该知道原路返回,何况还有我们留下的车辙印,会出来的。”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牛车在路上缓缓行走,颇有些惬意。林森教着几个孩子识字,手指沾着水在牛车的木板上一笔一划的写着,然后指着字道:“天、地、玄、黄……” 还没念完水迹已经干涸,模糊的看不出样子。 福宝见状,假装在娘亲的背篓里找东西,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碳条,递给林森:“林先生,给你。” 林森惊讶的接过,笑着道谢:“多谢宜舒了。”说罢在木板上写着千字文,逐字逐句的教他们读。 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走了一整天,傍晚时候,终于停下来在路边支起了帐篷。 刚安顿好,周巧萍火急火燎的把青阳和福宝一起叫过去道:“快看看她,一整天了,说话也不理,饭也不吃。” 福宝赶忙扶上她的手:“大伯娘?你饿不饿?吃点东西。” 张二翠傻笑着,高声道:“娘,给姐吃,我一点儿也不饿。我听话不,嘿嘿嘿……” 周巧萍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手都抖了:“宜舒啊!道长!你们快看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人。” 青阳蹙着眉头:“受刺激了,估计是看到她姐姐的……” 话音未落,她又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叫起来:“别打我!我不偷吃了,再也不敢了,姐!姐!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好疼!” 周巧萍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二翠?我是娘啊,咕噜咕噜毛,吓不着——” 安静了一瞬,下一刻她力气大的几乎要把老太太推倒在地。福宝赶紧扶了一把踉跄的老太太:“奶奶,你没事。” 眼见着不是办法,她从怀里掏出最近新制的药粉在张二翠鼻子底下晃了晃,一刻钟后人已经睡熟了。 青阳看了看,说道:“怎么样?看出来是什么病了吗?” 福宝点点头,青阳立马接道:“那就行,交给你了,好好治。”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留下福宝几乎要把医书给翻烂了,才定好要用的药。 林森身残志坚地带着一群孩子,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这才把张二翠的事儿给瞒过去。 福宝搓搓手,一连点了十几根蜡烛在旁边,专心致志地施针。又让赵秀儿把熬好的药喂给大伯娘,自己已经头晕目眩,伤神地躺在了旁边。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时大惊让痰卡住了迷了心窍,只要慢慢疏散开就好了。 喝了药的张二翠已经不怎么咳嗽,只是仍然喃喃自语,乱七八糟的求着人不要打她,把周巧萍和李大荣听的心疼不已。 福宝看着他们一脸紧张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们对大伯娘这么好,那为什么大伯娘总是偷懒惹奶奶生气呢?” 李大荣清了清嗓子,说道:“她就是为了让娘多说她几句,显得亲。” 周巧萍伤感道:“她是个可怜孩子,把我当亲娘,又想耍些小孩子的脾气,可是活儿是一点没少干。” 福宝终于明白为什么大伯娘干活儿手脚那么麻利,比她娘亲还要强上不少。 周巧萍看着她睡得不安稳,担心道:“这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呀?” 福宝宽慰她道:“休息的好,说不定明日一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别怕。” 李大荣更是急得坐不下来,在床边团团转。 福宝看着二人的样子,说道:“给大伯娘熬点儿红豆粥或者萝卜汤,好的快一些。最近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能吃了。” 两个人总算找到点事儿干,热火朝天的架锅煮汤。李大荣摸摸肚子,转过身:“宜舒,拿根萝卜行不?大伯给你和你大伯娘煮汤。” 福宝好笑的从空间里拔出两根嫩生生的白萝卜,带着些泥土的清香把它放在了锅边。 李大荣毫不含糊地在周巧萍的指导下,做出来一锅萝卜汤。 浓郁的味道在鼻尖蔓延开时,福宝连连摆手拒绝:“让大伯娘喝,我不喝。” 李大荣热情道:“喝,锅里还多着呢!这是大伯第一次煮汤,你尝尝。” 萝卜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福宝逼着自己接下那碗汤,眼睛一闭,大口喝了下去。嗯?这汤怎么……甜丝丝的?难道空间里种出来的萝卜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着她舒展开的脸,李大荣憨笑道:“大伯路上掏的蜂蜜,咋样,甜不甜?” 福宝看着他的笑脸,说道:“好甜!好好喝!” 李大荣揉揉她的脑袋:“大伯以后还给我们宜舒掏蜂蜜,让你天天喝。” 福宝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右手食指的指尖,肿的像一个小灯笼。 她赶忙化了一碗盐水,把他的手指浸泡在里面。随后细心地涂上特制的药膏。 福宝:“大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李大荣:“没有了没有了,你去看看崇望?那个……他可能比我严重点儿。” 福宝赶紧跑出去,在他们朗朗的读书声中把崇望一把薅出来:“大哥哥!你被蜜蜂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李崇望老实的转过头,福宝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李崇望无奈道:“想笑就笑,别憋着了……” 福宝也不再忍着,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旷野上:“你怎么,你怎么…哈哈哈哈哈,它亲了你一下吗?” 李崇望的上嘴皮肿的很厉害,像是一直在嘟着嘴,说话都有些不方便。 福宝快速的拿盐水给他清洗了伤口,嘱咐道:“之后每天要找我给你涂药膏知道吗?” 李崇望躲避似的摆摆手,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还没回去,李大荣就已经迎上来:“福……宜舒!你大伯娘醒了,快去看看。” 福宝头也不回,快步走进去:“怎么样了大伯娘,你好些了吗?” 张二翠无力的从被褥里撑起身:“反正又死不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听到她这样说,福宝才安了心,是大伯娘没错了。 第六十一章 瓜田大业 张二翠的身体不错,一天多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每天不限量的萝卜汤和红豆粥硬是把人给灌了个水饱。皮都撑开了,显得人水嫩年轻了好几岁。 消失了一天多的青阳慢悠悠的赶着牛车回来了。还没到就已经喊道:“徒儿!快看师父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福宝听见声音连忙跑出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满满一车绿色的圆滚滚的西瓜,个个都有自己上半个身子那么大。 福宝:“师父,你出去抢劫了?” 青阳不满的皱眉:“你这孩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为师可是花了一颗人参才买到的寒瓜。不识货!” 福宝:“这就是寒瓜呀。让我尝尝!”圆滚滚的寒瓜看着非常喜人,福宝迎上去接了一个大大的瓜,她已经许久没尝到瓜果了。 几个停课的小萝卜头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眼睛一直瞟,看的林森好笑道:“好了,去玩儿,下午再继续。” 孩子们惊叹的声音吸引了大人们的注意,福宝怀中抱着西瓜,看着李怀庆:“爷爷,帮我切瓜!” 李怀庆赶忙从她那儿接过瓜,说道:“这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 福宝气喘吁吁的说道:“师父说是寒瓜,切开吃瓤就行。” 李怀庆恍然大悟道:“这就是寒瓜啊,我听说过,不知道哪年镇上有人卖这玩意儿,金贵得很。” 福宝不解的看着瓜:“为什么贵?这东西是可以运输的,而且能放很多天,对于时间的要求也不苛刻。” 李怀庆:“我们也没见过,就是听说这瓜只有青州才能种出来,是供给京师的,就不是给老百姓吃的东西。” 福宝沉思片刻,笑道:“不管了,您先把它切开给家里人尝尝。” 李怀庆抱着西瓜离开,福宝转头去找了青阳:“师父,这瓜不是长在盛夏时节吗?现在这四月的天,是怎么长出来的?” 青阳正忙着给那几个孩子分瓜,腾出空来回道:“青州第一批瓜下来就是这个时候啊。能持续到九月呢。” 福宝又好奇道:“那这瓜有很多人爱吃吗?贵不贵?” 青阳袖子卷得高高的,说道:“说不上来,出了青州,应该吃过的人不多。价钱嘛,在青州本地还好,出了青州价格确实有些高。怎么了?” 福宝打着小算盘,高兴道:“那我们可以到了禹州以后专门包一块地种寒瓜,到时候岂不是要发财了。”小脸上洋溢着笑,兴冲冲地描绘着自己的瓜田大业。 过了半天,她又问道:“我肯定不会是第一个这么想的,那为什么他们没种成呢?” 青阳挑眉:“他们似乎有专门的籽瓜,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就拿着自己吃剩的籽去种。不是没有种出来,而是产量极低,十株里面能成活两株就已经不错了,长出来的瓜看顾不好,动不动就烂了。” 福宝低落道:“啊?这么难啊。” 有空间在,她一直觉得这些事情都很简单,不过就是撒撒种子,等着收获。但现在计划刚提出,就各种困难接踵而至种子不行、没有经验、定居以后的土地和气候不知道适不适合种瓜、有没有市场…… 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接过宜生递给她的瓜,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汁水甘甜,清凉解渴,但是远远没有她前世在水果摊上随便买的瓜好吃。 青阳看着她纠结的脸,说道:“不必自扰,想好了就做,碰到问题就解决,没什么好纠结的。” 福宝细细品尝手里的瓜,问道:“师父,你尝尝这瓜,好吃吗?” 她问的真诚,青阳尝过之后,发现并无不妥:“尚可,你不爱吃?” 福宝摇摇头,大口的吃着瓜笑道:“当然爱吃,要是更甜一点,籽更少一点,就更爱吃啦。我想好了,我要种瓜!” 空间是可以帮助她做一些事情,不过要在这里真正立足,还是得做一些大家看得见的事,不然凭空而来的米面粮油和吃不完的瓜果蔬菜,怎么看都令人起疑。 当天下午,福宝骄傲的宣布了一件大事:“我要种寒瓜,在禹州种,再卖到各个州……” 老爷子迟疑半晌,说道:“你爱吃,到时候爷爷把这吃剩的籽收起来,到时候去地里给你种一片。这玩意儿自己甜甜嘴还行,至于种一大片……长不出来咋办,烂在地里咋办,到时候也没有会种的人。” 福宝噘噘嘴道:“好,那我再想想。” 家里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按照家里人对于寒瓜的接受程度来看,整个家里只有锦婆婆怕凉吃的比较少,剩下的人全都爱吃。就这么半个时辰,已经切了六七个。所以,这件事情依然可行,只不过她要先斩后奏了。 去往青州的路上,福宝眼巴巴的看着师父:“师父,你就带我去,我好好感受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还能看看寒瓜怎么种……求你了。” 青阳不胜其烦:“行了行了,到时候我赶车带你去,别说了,我头都大了。” 福宝甜甜一笑:“谢师父!” 青州人豪放粗犷,青州军更是威名远扬,胜仗打了无数,就驻扎在青州城外,也使得这段路程非常太平,连山匪都没见过。 这也使得他们二人脱离大部队的行为个理由,青阳谎称自己要去办事,福宝缠着要去青州看看,说那里的好吃的特别多。家里人不放心,劝了又劝,还是没能敌得过她的撒娇耍赖,勉强答应了。他们兵分两路,把马车留给了二人,让他们早点追上。 走之前,老两口急的不行,又是嘱咐别乱吃东西,又是给塞银子,最后对着青阳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放他们离开。 青州官道上,福宝坐在青阳赶的马车上朝着家人挥手:“放心,我们五日内一定赶上你们。”怀里的布兜兜塞着周巧萍给的五两银子,看着逐渐变小,变成黑点,最后消失不见的家人,伤感过后,是对前路无尽的期望。 第六十二章 青州之行 福宝躺在马车上,翘着小脚丫:“师父,还有多久啊?” 青阳懒懒的,半天才轻轻抽马一鞭子,走在路上晃悠的比牛车还慢:“快了快了,别问。” 福宝无奈的坐起来:“问就是快了,你两个时辰之前也说快了。” 青阳眉毛一挑:“再说就让你来赶车……给你当牛做马的,还挑上了。” 福宝无语的躺下,这要是一下拉不住车,还不把他们俩的小命丢在这儿。师父他也是真敢说。 青阳看着前方的路,从怀里掏出点心:“给,垫垫肚子。” 福宝毅然决然的推开了他的手,从空间里拿出周巧萍走前炖好的排骨还有清爽的小菜,最后拿出卤牛肉,摆在一张小木桌上。 青阳脸上的表情一僵:“不是,你什么时候带的饭?” 福宝俏皮的吐吐舌头,周巧萍从知道她要去青州,一晚上和张二翠给他们准备了七八天能吃的干粮。炖肉什么的在空间里也不会坏,拿出来随便热热就是一餐。 福宝:“师父,热饭。”她可不想累了一天,还要啃一些干巴巴的东西,她要喝热汤,吃菜吃水果。 青阳被气笑了:“我去热饭?你居然指使你师父去做饭?” 福宝:“吃凉的会肚子疼,小孩子最麻烦了。” 青阳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她自己麻烦,笑道:“那你自己热不就行了?” 福宝认真道:“奶奶说了,小孩儿玩火会尿炕!” 理直气壮的让青阳哑口无言,路边搬了两块石头生了堆火,把汤随便热了热。两个人靠在路边的大柳树下悠闲地吃饭。 福宝知道自己不用过多担心行程,于是心安理得的躺在马车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果不其然,天黑之前他们刚好进城。 青阳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福宝:“快醒醒,到了!” 睡眼惺忪的看着马车外的繁华街道,福宝愣神了一瞬,这时才对临州的贫困有了更多的感受。同样是一个州府,青州比临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临州城里总蔓延着一种紧张的情绪,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严肃的表情,出手也都是紧巴巴的。而这里的氛围是轻松惬意的,小摊贩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突然耳边的一个响指打断了她的思绪。青阳:“青州虽不是富庶之地,但却是个难得的安稳地方。走,带你见识见识。” 走到一个卖水果的小摊前,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笑呵呵地招呼着他们:“丫头,看看想吃点儿啥?” 福宝看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寒瓜、苹果、梨,还有些不知名的小浆果颜色鲜艳,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福宝:“寒瓜怎么卖?” 老爷子笑着说道:“三文钱一斤,你要的话我给你挑个甜的。” 福宝沉思着,这个价钱可不便宜,这寒瓜与后来的西瓜不同。虽然长得差不多,外表上看着大小也一样。但是寒瓜的皮非常厚,只有中间那一小块红色的部分,大概只占它的一半。 这里的大多数寒瓜都在八斤到十斤左右,那一个瓜就要卖到二十多文将近三十文。在临州,李双荣一天的工钱也才五十文。 老爷子看着她纠结的脸,安慰道:“你们不是青州人?这寒瓜是第一批下来的,确实有些贵。你们可以等七月中旬,那时候的瓜便宜些。” 青阳点头答应道:“谢谢老伯,我们先不买了。”车上还有半车寒瓜,根本没必要再买,买了也吃不完。 福宝回过神来,无意当中瞥到了一盆颜色鲜艳的小果苗。上面红色果实在阳光下微微反光,把细细的茎都给压弯了许多。 她惊喜的双眼放光,激动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爷子回过头看看盆栽,疑惑的说道:“这东西不卖。” 福宝有些失落的问道:“为什么不卖?这个不好吃吗?”她的空间里没有番茄,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 老爷子大惊失色:“丫头这东西可不能吃。这就是个盆栽,拿来看的,不是拿来吃的。” 看着鲜红的番茄,怎么看都是能吃的样子,不确定的问道:“那它叫什么?” 青阳先老板一步回答道:“狼桃。相传这东西有毒,所以一直拿来观赏用。” 福宝眼巴巴的看着,抓心挠肝,对着老板说道:“老板,你就把它卖给我。” 青阳也搭腔道:“或者您这东西是在哪儿买的,方不方便指个路,我们过去看看。” 老爷子被吓得不轻,对着青阳着急道:“丫头还小,不知轻重,你这当爹的怎么不管管?这要是吃了中了毒,这么小的孩子可怎么是好?” 青阳一脸严肃地向他保证:“我肯定看好她,绝对不会让她偷吃的。孩子也是实在喜欢……” 老爷子看着福宝白白胖胖的可爱模样,说道:“拿着去。” 青阳数出二十文递给他:“多谢。” 去客栈的路上,福宝高高兴兴的抱着一盆番茄看来看去。 青阳:“这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别贪嘴。” 福宝撅嘴道:“师父!它不仅能吃,而且非常好吃,不相信的话,咱们今晚就吃这个。” 青阳拿她没办法,无奈道:“行了,要吃你自己吃,我可不吃。” 两个人一路拌嘴,终于走到了一家客栈门口。福宝抬头一看,巧了!客栈上挂的牌匾,端端正正的写了四个大字——西口客栈。 正想着临州也有一家西口酒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许久不见,王利胖乎乎的肚子又重新鼓了起来,这时正端坐在客栈的柜台后面算账。 福宝高兴的跑下车:“王利叔叔!” 王利看见福宝,愣了一瞬,然后立刻喜笑颜开:“小福宝?你怎么来了,你阿爹呢?” 福宝摇摇头:“阿爹还在去禹州的路上。” 王利大惊:“那你是和谁过来的?” 福宝:“我师父带我来的,我们路过青州,他说带我来长长见识。” 直到看到身后的青阳道长,王利才带着三分戒心问道:“双荣就这么放心,让她跟你一起来青州?” 还没等青阳回答,福宝迫不及待的要给师父洗清嫌疑:“他是青阳道长!就是那个临州最最最厉害的道士,还救过我哥哥和娘亲的命呢!是我们全家都相信的人。” 王利对于青阳的名号也是早有耳闻,顿时放心了不少,给他们安排了客栈最好的房间。 上了楼,进门之前四下无人,福宝悄咪咪的说道:“明天咱们就去找种子,然后就启程!” 最后就只听到了青阳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随即就被关在了门外。摸摸鼻子,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六十三章 买瓜籽 第二天大早,福宝就借了客栈的厨房,和大厨掰扯了半天,才借了一套已经不用的厨具。 拿到之后,福宝微微噘嘴:“叔叔,你真小气,我就用用厨具,又不是要把它带走。” 王利不知道何时站在他们的身后,嘱咐道:“这是我侄女,要用什么就给她,就算要拿走也不用吝啬,都是自家人。” 胖墩墩的大厨有些冤枉,委屈道:“不是我不给小姐用,他非要用这个做狼桃。做完饭这东西还能用吗?” 王利震惊的开始阻拦:“福宝啊,你听叔叔说,这个东西它只能看不能吃,有毒的!” 福宝拍拍胸脯:“我师父可是教了我很多医术的,这东西有毒,没毒,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没人吃,不是不能吃。今天我做好了就让你们尝尝。” 王利眼看着要苦口婆心长篇大论地劝她,突然有个伙计跑过来说大堂有人闹事,他只得急匆匆的去处理。走之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吃啊,一定不能吃。你看着点儿他。” 被指名的大厨,一边做饭还得一边看着福宝,不断的重复:“不能吃啊,不能吃。” 福宝被说的有些头大,悄悄的带着东西钻到角落,拿出一把小巧的菜刀。 五六颗圆滚滚的番茄躺在白瓷盘里,可爱非常。 时间太紧,还被人看着,所以只能做简单的菜。福宝利落的把番茄都切成小块,打了三个鸡蛋加盐快速的搅拌均匀。 油热之后快速的把鸡蛋炒至金黄,盛出来放在一边。随后重新倒油,把切好的番茄块儿倒进去,炒出汁水,再把之前炒好的鸡蛋倒进去,加了盐和半勺糖,快速的搅拌均匀。福宝小声的嘟囔:“番茄炒蛋,出锅!” 那大厨刚把菜给备好,转头就看见她夹起菜就往嘴里塞。大声的制止:“不能吃!” 说话间福宝已经把菜吞下了肚:“我真的没骗您,特别好吃!您尝尝。” 大厨赶忙跑到楼上去叫还没睡醒的青阳:“道长,道长出事儿了。快去厨房看看,你徒弟中毒了。” 福宝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青阳的呼喊:“宜舒!李宜舒!你怎么样了?别怕,师父来了。” 福宝一脸蒙圈:“怎么了,师父?”随后笑道:“刚好,刚做好的菜,您尝尝。” 看见她没事,青阳狠狠的松了口气。那会儿太紧张还不觉得,肚子已经有些饿了,接过福宝手里的筷子,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 青阳:“呦!他们这是什么特色菜?我居然没吃过,不过确实还不错。” 福宝还没来得及回答,厨子就已经急急忙忙的赶上来了。 厨子进来时,更加惊讶:“您怎么也吃上了?” 青阳:“你不是说她中毒了吗?这不是好好的,吓我一跳。” 厨子:“可狼桃炒的菜,真的能吃吗?” 青阳:“……”随后机械的转过头,对福宝说道:“这东西是用狼桃炒的?” 福宝点点头,邀功道:“怎么样师父,我炒的菜是不是很香?” 反正已经吃下肚了,他也不太纠结:“嗯,确实还不错。以后就你来做饭。” 在厨子惊讶的眼神下,二人平安无事的吃完了一顿饭。 走之前福宝对他说:“那里还剩一盘,你可以尝尝,真的没毒,可以吃的。” 说罢,二人辞别王利,朝着青州城北的村镇赶去。 马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大片大片的寒瓜秧。地里劳作的人不在少数。 福宝跳下车,对最近的一个老伯说道:“爷爷,你知道哪里有卖寒瓜籽的吗?”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草帽挂在脖子上,对她说道:“你个小娃娃,问这干啥?” 福宝乖巧道:“寒瓜太贵了,我想试试自己种。” 那人脸色一变,赶到:“去!我不知道。” 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福宝有些无措,蔫蔫的回到马车上。 青阳:“怎么了?问到了吗?” 福宝低落的摇摇头:“没问到,他好像还生气了。” 青阳:“再正常不过,你说你要种瓜,本就是在和他抢生意。” 福宝点点头,一开始没想太多,现在她知道该怎么问了。又走了一截,碰到一个背着孩子下地除草的农妇。 不怕困难的福宝再次出击,顺着田埂走到她身边,乖巧的问道:“姨,你知道哪里有卖寒瓜籽的吗?” 农妇看着眼前白嫩的小女娃,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福宝解释道:“我马上就要离开青州,去了外地就吃不上寒瓜了。所以我想带些种子走,试试能不能在那里种出来。” 农妇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说道:“我家就有籽瓜给你拿两个。” 福宝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愣了一下,赶紧答应道:“谢谢!” 女人把手里的农具规整好,背上的孩子还在睡觉。她低声的说:“走,跟我去我家。” 福宝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青阳赶着马车紧紧的跟着她。 大概一刻钟后,女人在一间土房子前停了下来:“让你爹在外面等着,你跟我进去挑挑。” 福宝脚下一顿:“这些我都不太懂,还是让我阿爹来挑。” 女人立刻拒绝:“我男人不让别人进家门。” 福宝:“那我在门外等,您随便挑两个就行。” 女人的面上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坚持:“进去,看这是脸晒的红的,我二闺女和你差不多大,还能玩儿一玩儿。” 她越是热情,福宝越是心惊,连连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阿爹之后还有其他事,比较着急。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再一起玩。” 青阳正在把马车栓在树上,一时间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 福宝看着眼前一脸黝黑的女人,心里大感不妙,连连后退,朝着青阳的方向跑去。 没跑出两步,胳膊忽然一紧,紧接着就是疼。福宝高声的喊道:“师父!” 话没说完就被女人连拽带拉的拖进了院子。大门重重关上之前,青阳奋力的朝她跑来。 第六十四章 误入虎口 被拖拽着胳膊一路跌跌撞撞走进屋内,福宝高声的喊叫:“你做什么?放开我!” 女人麻木的把她拖进屋,对着床边一个矮小,满脸麻子,眼露凶光的男人道:“这个长得不错,应该能卖不少钱。” 那男人的目光像牛皮糖一样,紧紧的粘在福宝身上,左看右看,最后笑道:“好啊,这次找了个好货色。看着倒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 福宝拼命的挣扎:“放开我,不然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什么狗屁师父?我们整个村子还干不过他一个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福宝心下一沉,听他的话,这整个村子都是一个巨大的拐卖点,她这是直接闯到人家老窝里来了。 双手被牢牢的制住,动弹不得。福宝逼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你们要多少钱?我可以给。” 男人笑道:“小丫头片子,你能有几文钱?别着急,等把你送去好地方,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销金窟!到时候你还得谢谢我呢!” 门外传来巨大的声响,他们的脸色一僵,男人愤声道:“你个蠢货,就在门口把人拉进来,还招惹了个麻烦。” 女人唯唯诺诺的回答:“他跟的太紧,我也是没办法。” 男人恶狠狠的说道:“一个人而已,能有多厉害?去!把村里人叫过来。” 女人一溜烟的从后院跑出去。手上的束缚太紧,福宝挣扎不脱,头皮一紧,被拽着头发塞进旁边的木头笼子。 福宝痛呼一声:“啊——”,紧接着被捆住的手死死抓住笼口的木头,不管男人怎么打都不松。 麻子脸的男人一脸凶狠道:“他奶奶的,给老子进去!”手上力气毫不留情,一脚踹得福宝趔趄,但她还是紧拽着。 麻子气急败坏,在她身上狠掐。福宝死死咬着牙关,额角疼出冷汗,忍着身上的剧痛,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硬塞了半天没塞进去,麻子脸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的歇了一下。 福宝立马抓住机会,一把抢过桌上的粗瓷碗,磕在墙上,瞬间瓷片迸散开来。麻子没有防备,被巨大的声响惊了一瞬,紧接着带着怒火逼近。 福宝抓着瓷片,直接怼到自己脸上,威胁道:“站住!别靠近我。” 麻子的脚步瞬间顿住,大骂:“死丫头!他奶奶的,给老子放下!” 边说边逼近,福宝一边后退一边警惕的盯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被逼到墙角。 福宝:“站住!”瓷片直接摁在脸上,一丝血红渗了出来。 麻子被惊的站在原地,立马往后退:“行行行,你别动。”眼神咕噜噜的转,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似乎是在等她放松时,在一把夺过手里的东西。 福宝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人要的就是长得好的女孩儿,这样价钱卖的才高。 就这么僵持着,女孩儿眼睛睁的大大的,像小鹿一样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但又决绝地把瓷片摁在脸上。 麻子不敢轻举妄动,轻声道:“我肯定不过去,把那个瓷片放下,我给你上点儿药。小姑娘家家的,留了疤以后嫁不出去的。” 满脸堆笑,试图打消福宝的戒心。毕竟他看起来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能有多精? 说话间麻子转身去拿炕上的红盒子,快速的打开递过来一块儿桂花糕:“饿不饿呀?吃一块儿,我不卖你了,一会儿让你师父把你带走。” 福宝心里冷笑,手段太拙劣了。但是如果她不上当,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多少耐心,这样只会更危险。 于是她假装怯生生的问道:“那你现在就去叫我师父,好吗?” 麻子眼看着她上当了,立马高兴道:“行,你把点心吃了,我就去叫。” 福宝谨慎的说:“你先吃一个。”边说边靠近他。 麻子被她逗笑了:“你这小丫头……”狠狠的咬了一口桂花糕,随便嚼了几下,便咽下去。 福宝嘴角勾笑,乖巧的说道:“那你再给我拿一个。” 麻子转身时,身体突然一晃。但没太在意,拿着桂花糕靠近福宝,在福宝放下瓷片,伸手拿桂花糕的时候,狠狠的抓住她。 福宝装作惊恐的样子:“你做什么?说话不算话,放开我。” 麻子笑的一脸狰狞:“小丫头片子,跟我斗!要不是看你这张脸,老子早把你给扔后山喂狼去了!” 福宝努力的站直,挣开他的束缚:“你这个样子,喂狼,狼都不一定下得了口。做你们这种行当的人,看着就让人恶心。” 福宝看着麻子震怒的脸,笑道:“怎么自己还没习惯?人贩子就该天打雷劈。”一字一顿,成功激怒了眼前的人。 就是要这个效果!福宝圆润的脸上,微微勾起笑容,看着麻子的脸色从震怒转为震惊。随后她伸出食指,对着眼前的人轻轻一戳:“滚开!” 麻子来不及说话,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福宝从捡起地上的瓷片,把手上的绳子割开,扭了扭手腕,大步向外走去。 大门外打斗的声音不断,福宝焦急地加紧了步伐,刚走到大门,破了个洞的门就被从外向内推开。 她连连后退两步,看清了来人后才松了口气:“师父,你再迟一点儿,我都要自己跑了。” 青阳脸色铁青,吹胡子瞪眼:“人呢?谁把你给打了,都破相了!” 福宝俏皮的眨眼:“在里面躺着呢,离魂香,我直接让他吃了。这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是醒不过来……” 话没说完,她被门外的场景狠狠的惊了一瞬:“这是干什么?” 门外,几十个人齐刷刷的躺在地上,脸上全挂了彩,连带着一开始把她抱走的女人,全都昏迷不醒。 青阳语气平静:“离魂散,我就说药怎么不见了,害得我还得大费周章收拾这么多杂碎。” 福宝心虚的咽了咽口水,但随即哭诉道:“他打我的头,还踢我,脸也好疼……” 原以为这样会激起师父的同情心,没想到直接把人给激怒了。他一刻也不能忍,大步进门把麻子给拎了出来,砰的一声扔到地上。 福宝看着青阳的眼神,她毫不怀疑青阳真的想杀了他,不过这人不知道做了多少孽,就让他这么死,也太便宜他了。 福宝抓住青阳的衣袖:“师父!他说要抓我去喂狼。” 青阳脸色一黑,拖着人往山里走,一手紧紧的抓着福宝,生怕她再被别人抱走。 最后青阳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人弄醒,给他泼了一身的血,吊在一颗摇摇欲坠的树枝上。 他们前脚刚走,福宝就清晰的听见了狼嚎和那人的惨叫…… 第六十五章 三块牛皮糖 回到村里,官府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包围了整个村子,连平时很少见到的青州军都露了面。 全村上下将近两百人竟然不是凶手就是帮凶,除了刚出生的孩子,没有一个是清白的。还救出了七八个最近失踪的小姑娘。 福宝疑惑的看向青阳:“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据她被抓走,也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 青阳冷哼一声:“他们的地界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该他们来处理。” 随即看向福宝的眼神里全是歉意:“师父没有看顾好你……” 福宝立马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这样说,谁能想到我就是买个瓜籽,竟然闯进了人贩子窝。都说青州最太平,我看也就这样。” 站在他身后的青州军将领频频侧目,但又无法反驳。 她脸上的伤口浅浅的,但也泛着红,粉白的皮肤上赫然一道口子,刺着青阳的眼睛。 福宝抬头看着他,有点奇怪:“师父,你不是平时总算天算地的,今天怎么没算出来不宜出行?” 青阳没有了嘲笑她的心思,只是闷闷的回答道:“如真有大劫,自会知道。并非每日都算,也是我疏忽了。” 福宝看着他的表情,一脸好笑:“你别难过,我又没事。而且还好好的教训了他,救出来好几个人,其实挺高兴的,还白捡了五个籽瓜……” 她不想让青阳自责,不断的说着俏皮的话逗他。 福宝:“师父,你还是教我算,日后我若能算出来就能避开了。” 青阳看了看她,坚定的摇头:“不教。” 福宝:“你别小气嘛,之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知道这个很厉害了,我想学。” 青阳再次摇头:“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教,只要我会。” 福宝更好奇了:“为什么这个不能?可我就想学这个。” 青阳面色不变,但声音迟疑:“此举于身体无益,你不必学。” 福宝这才知道原来算这些是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怪不得他说并不每日都算。 福宝:“那这样的话,你还是别算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毕竟我运气一直比较好,你待在我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大劫的。等以后你老了,我就给你养老……” 又是一顿滔滔不绝,说的青阳有些头大,但又心里熨帖。但至于这个养老的事儿,还指不定谁给谁养。 回去的路上,福宝抱着几个籽瓜,脸上敷着冰冰凉凉的药,嘴里还吃着点心。 青阳一直宽慰她:“你不用怕,伤口很浅,好好用药不会留疤的。” 福宝一直不回答,他转头一看,小姑娘的腮帮子里鼓鼓的,根本腾不出来嘴和他说话。 他好笑道:“看来是我多想了。” 两人晃晃悠悠走到西口客栈门前时,被一直蹲守的伙计拦住了:“小姐,您终于来了,我们掌柜的有情。” 福宝稀里糊涂的跟着他去见了王利。 王利:“福宝啊,你可真是宝贝。” 莫名其妙的成了宝贝的福宝:“王叔,您到底要说什么?” 王利高兴的搓着手:“你做的那个狼桃炒鸡蛋,能不能把食谱卖给我。” 原本以为色彩诡异,而且有毒的狼桃是绝对不能吃的。但是吃到那菜的一瞬间他知道,如果能在他的酒楼里卖,一定能成为招牌。 福宝:“哎呀,就这个事儿啊,拿纸笔!” 伙计立马小跑着把东西拿过来。她小手一挥就要写字,墨点在纸上晕开…… 福宝突然尴尬道:“要不还是把厨子叫过来?”她还不会写繁体字,尤其还是用毛笔。 王利也僵了一瞬,紧接着笑道:“快去把厨师请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福宝在厨房里大展身手,指点江山。只会一道菜的人,把大厨指挥的团团转,可谓是倾囊相授。 走之前,王利好说歹说把一个荷包塞到她手里:“代我跟你爹问好,路上一定要小心。” 王利一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外才回去。 福宝路上无聊,打开荷包,想把几两碎银子放进空间。打开之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她小心翼翼的把银票收好,这么多钱可要放到奶奶的匣子里。 马车在官道上跑的飞快,一整天的日夜兼程,福宝觉得身子几乎要散架。总算离禹州不远了。 马车突然停下,福宝一个趔趄跪滑,差点冲出马车门外。她掀开帘子叹气道:“师父,说实话,你以后还是别带孩子了。” 打趣的话还没说完,笑脸僵住。马车前赫然跪着三个熟悉人,拦在路上,不知道做些什么。 那妇人看见她的时候,神色恍惚了一瞬,虽然有所怀疑但没有认出她。 青阳坐在车上没有说话,这样从路边横冲过来跪在马车前的行径,在他看来不喾于送死。 妇人跪在原地哭诉:“小哥,我们遭了盗匪,求您帮我们一把,带我们一起进城。” 跟在她身后的年轻女子,原本一脸不愿,在看见青阳的一瞬间,瞬间换上了一副面孔,柔弱道:“公子,家母身体不好,我和哥哥倒不怕路远。可否请您顺道把家母带去禹州,小女子一定报答恩公。” 青阳还没说话,福宝着急的拒绝:“不顺路!” 这三个不是别人,正是赵秀儿的恶毒继母和她那一双无赖子女。不知道怎么会沦落至此,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愿意沾上这三块牛皮糖。 赵芳儿暗送秋波的眼神按耐不住,看着她更是心头火气:“你家大人都没说话,小孩子怎么能插嘴?” 青阳立马发难:“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把孩子教好?我家女儿自是被我和夫人宠着长大,不用去管那繁文缛节,外人!更是不必说三道四。” 赵芳儿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涨的通红:“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娘一看便知道赵芳儿是动了心思,立刻打圆场:“公子,我这女儿自小被我要求惯了,没有别的意思。小姐天真坦率,很是可爱呢,我们都喜欢的紧。” 福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可没忘记他们昔日是怎么对娘亲。要带上他们更不可能,不但会被发现,还会被缠上。 福宝嘟嘴:“阿爹,跟他们废什么话?娘亲还在等我们呢。” 三个人不为所动,横站在路上,死死挡住去路。 青阳:“那三位……便过来。” 赵芳儿立马喜形于色,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还没碰到马车的边缘。 青阳道:“你母亲腿脚不好,你们两个背着她走一段,很快就到了。我这马也老了,合该心疼心疼它。” 三个人一愣,趁这个瞬间,青阳挥鞭打马,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第六十六章 重逢 福宝在车上笑的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哈,合该心疼心疼马,师父你也真是说的出口。” 青阳不搭话,看了眼他已经快愈合的伤口,只管闷头赶路。 穿梭青州和禹州的官道上,福宝在窗口张望,人越来越多,但让她意外的是,在这些人中她看到了熟悉的脸。 村子里的人很多都推着独轮车或赶着牛车,脸上的表情麻木看起来饱经沧桑。 福宝:“怎么回事?大家都出来了?” 从看到他们三人的那一刻起,福宝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不过现在这些人的出现更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把头往回缩了缩,只露出眼睛。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如果被认出来可能会惹上麻烦。 前面一阵骚乱,人群密密麻麻的,围在那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给老子吐出来!我的东西你也敢抢,给我狠狠的打!”粗犷的男声在人群的窃窃私语中,十分清晰的穿进了福宝的耳朵。 紧接着就是痛呼,一道熟悉的声音惊恐的哀求:“我们赔钱,再也不敢了,我……我们给你干活儿。” “谁他娘的要你们干活儿,要么现在就赔钱,要么就把他打死在这儿。”男人毫不留情。 孩子被吓得大哭,整个场面乱做一团。 福宝微微一顿,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师父,带我过去看看。” 青阳没有说话,一把拎起她走过去拨开人群,看到了里面挨打的人。 福宝大呼:“刘二叔叔!都住手,别打了。” 女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看见她的那一刻又惊讶又委屈:“你是……福宝?” 那群人根本不在乎一个小丫头的话,依然没有停手。 福宝对着男人吼道:“多少银子我替他赔。” 男人转过身,看到她时微微一愣,随即把目光落到了青阳身上:“五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女人顿时哭道:“他就拿了一个馒头,你们要五两银子,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男人冷哼道:“这么多人,谁都来偷我一个馒头,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快点儿!” 福宝:“你叫他们住手!不然一文钱都不给。” 男人顿了一下挥了挥手,一群人立即停手。 福宝担心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刘二,整张脸已经不像样了,血和尘土混在一起,倒在地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能看出活着的迹象。 男人不耐烦道:“行了,赶紧给钱。” 福宝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做声。男人也不是个傻的,立马喊道:“都看什么看?再看你们一起揍,一群刁民。” 人群有些不服,但看着他们十几个打手全都吓得不敢上前。不甘心的散了。 福宝拿出荷包里那五两银子递过去,面无表情的说道:“人我们可以带走了?”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这么痛快,但钱也已经到手,他原本就是心情不好,没要到账,吃饭时还被刘二偷了馒头。这时冷静下来,看着福宝,有些新奇:“你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福宝不愿意和他多说,转身道:“二婶,和我们一起走。” 刘二媳妇哑着嗓子:“好,那银子我们以后会还。” 青阳把人背着,福宝带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刘二蜷缩在马车上,已经失去意识。福宝看了看他的情况,发觉这些人虽然下手看着重,但没有伤到要害,都只是些皮外伤,不由的松了口气。 上完药,福宝才问道:“二婶,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什么离开临州?又是怎么惹到了那群人?” 刘二媳妇双眼无光,期期艾艾的说道:“那天你爹告诉我们你们要走了,让我们也早做打算。” 福宝回想了半天原来赵秀儿不在的时候,李双荣竟然也不在。 “你们走的第二天,我们就收拾好了东西。其实不用他说,村里有好多人也都想走。咱们那儿再不走人都要被饿死了。” 话没说完,她身边的蓉儿便哭道:“娘亲,我好饿。” 福宝赶紧把干粮和点心拿出来摆在她们面前:“你们先吃点儿东西垫垫。” 蓉儿看见吃的便双眼放光,抓着点心就往嘴里塞。 刘二媳妇也拿起来烙饼,小口小口的咬着,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我们好不容易出了临州,在山洞躲了很久的雨,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 福宝把水壶拿出来递给她:“可是按照时间来说,你们也该到了。” 刘二媳妇接过水喂了蓉儿,回答道:“去禹州路上的流民,把我们全部的银子和干粮都抢走了。我们为了躲避,从那边的山上翻过来,才到了这儿。” 紧接着她哽咽道:“我们今天刚到,山里摘的果子也吃完了。蓉儿饿的不行,你二叔才不得已去偷人家的馒头……” 福宝安慰道:“没事了,您跟我们走,去了禹州再做打算。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刘二媳妇自然知道福宝和蓉儿一般大,但是却能在看见福宝的时候认出她。对着福宝五岁的样子,除了惊讶却没有过多的探究。只这一点,福宝就愿意帮她一把。更何况他们还是阿爹的朋友。 两个时辰后,刘二醒了,眼角含泪的对福宝道谢:“今日若不是你,我怕是命都要丢了。” 福宝拿出干粮和水:“您先垫垫肚子,不要多想,好好养伤。” 刘二一脸感激的接过:“以前是你爹帮我们,现在又是你帮我们,你们一家都是我的恩人。” 福宝:“二叔言重了。” 半夜,他们终于到了禹州城门。青阳:“先在城外将就一晚,等明日开城门再去找他们汇合。” 福宝刚想点头便看见远处熟悉的牛车。她兴奋的朝着那里跑去,守夜的是李双荣。 福宝高兴道:“阿爹!”怕打扰到别人,刻意压着声音。李双荣瞬间回头:“宜舒!可是回来了。” 福宝:“你们怎么不进城?” 李双荣:“担心你们回来找不到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了。” 福宝心疼的摸摸他的胡子:“就这么躺在这儿,会着凉的。” 李双荣憨厚一笑:“就一晚上没事儿的。” 福宝回头看看马车,神秘兮兮道:“你猜猜我带了谁回来?” 李双荣老实地摇头,在看到刘二媳妇的那一刻,飞快的跑向马车:“刘二!” 第六十七章 新家 刘二掀开马车的帘子:“双荣!”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笑的龇牙咧嘴。 李双荣和青阳道长打了招呼,赶紧去招呼刘二:“咋还让人给打了?” 刘二摆摆手不愿再提。 两个时辰后城门大开,福宝兴奋的把他们叫醒:“醒醒!快看谁回来了!” 福宝站在牛车边上,高兴的围着牛车转了两圈。周巧萍和李怀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高兴的把人搂进了怀里:“哦呦,奶奶的心肝儿终于回来了,你这不回来你爷爷天天吃不下,睡不好的。” 李怀庆嘟囔着:“说的你不是一样。” 福宝:“我也想你们了,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周巧萍摸着她的小脸:“出去四天都饿瘦了,等进了城,奶奶给你好好补补。” 家里人高兴的围着福宝看了又看。福宝尽量的捂着半边脸,装作害羞的样子,钻进他们怀里。 天色还有些暗,脸上的伤痕也已经消散了,只留下一道红印。 正当福宝以为混过去的时候,宜生凑到她旁边,摸了摸她的脸:“小妹脸上怎么了?” 福宝心里咯噔一下,平日里宜生就心细,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一家人紧张的看过来,福宝心里暖暖的,解释道:“就是蹭了一下,你看又没受伤,就是红了。” 几个大人看了又看,这才放了心。 要进城时,李怀庆担忧道:“进城是不是要路引?” 小水平静道:“三个月前,路引就已经不用了。” 天下已经安定,虽然有部分地区有些不太平,但都在可控的范围里。取消路引也是为了这些平民能够自由迁徙,能够促进商业的发展。 一家人这才放了心,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即使天还没完全大亮,但还是能看出禹州的繁华。不同于青州,这里光是布局和建筑的宏大就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路上到处铺着青石板,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却依然整洁,延伸到尽头。 小水似乎早就安排好了院子,直接带着他们横穿街道,一刻钟后停到了一个巷子口:“巷子最里面是我走之前租好的,不过只能再住两个月。你们先看看,不行咱们再换。” 福宝:“那咱们赶紧去看看新家。” 李怀庆:“没事,只要头顶有片瓦,塌不了就行!” 马车拐进巷子,张二翠惊叹道:“禹州就是不一样啊,巷子里还铺的青石板……咱们家都还是土地呢。” 李大荣:“人家是州府,你以为是咱们七里村那个小地方呢。” 这巷子只有这一个入口,他们的家就在巷子尽头。福宝看着从眼前过去的门,一个个数着。 小水:“到了,下来看看。” 福宝抬头,第十六,眼前的黑色大门古朴但不破败。 “吱呀——”李怀庆推开大门,小水:“先住着,哪里不合意以后再换。” 李怀庆:“这房子太好了,比咱们平阳镇上的还好哩。” 福宝看着爷爷高兴的脸,快步走进去。入目是一个大照壁,上面还用了石头雕花。院子很宽阔,并不像外面看见的那么逼仄。院墙一周种着一圈五颜六色的小花,上面蜜蜂蝴蝶飞舞,看起来生机勃勃。 走到院子正中间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打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的福宝闭上眼睛。 李双荣:“好家伙,青砖瓦房啊,这租金也不便宜。” 福宝看着排列整齐几间的瓦房,高兴的跑过去,这下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害怕房子会塌下来了。 小水:“阿恒交了两个月租金,你们先住着,再看看要不要续租。” 几人高兴的在院子里参观,福宝迫不及待地推开正屋的房门:“爷爷奶奶,你们快来看!” 家具一应俱全,红木的八仙桌还有一整套的柜子。走进里屋,架子床的木框上精雕细琢着飞鸟,窗下还放着一张同色的木榻,另一侧摆着梳妆台。 福宝惊叹:“好漂亮啊,奶奶你看!” 周巧萍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活了大半辈子,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富裕的人家。” 张二翠摸着梳妆台,眼里的欣喜按耐不住:“梳妆台,我……我只在我姐姐那儿见过。”紧接着惊喜道:“还有铜镜!” 周巧萍看着她:“那你和老大住这间。”说着把两人的包袱放下。 福宝:“大伯娘你先收拾着,我们再去看看。” 张二翠欢天喜地的收拾去了。毕竟原来在家里,除了炕桌和成亲时李老爷子给她打的衣柜之外,家里什么都没有。 福宝和娘亲她们看了剩下的几间,家具都配的很齐,直接就能拎包入住。大房和李家二老一起住在正屋,占了三间。还有多出来的一间给小水住。 二房住在东屋,采光很好。福宝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李双荣甚至想把最大的房间给她,被她拒绝,选了一间有书架的厢房。打开窗,外面就是蝴蝶和不知名的小花。 李家人都还好,毕竟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手里还有些余钱,加起来能有一百五十多两,所以住的也算心安。 刘二可不这么想,两口子甚至有些惶恐:“李叔,双荣,我们随便找个旮旯睡就行,用不上这么大地方。”李家把整个西屋都给他们腾了出来,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 福宝:“叔,您安心养伤就行,别想太多。” 李怀庆:“说啥呐,好好住你的,说那外道话。” 刘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道:“这还空三间,别让崇望他们挤着了,过来住。” 最后,崇望和崇禧住去了西屋,宜生和宜秋虽然去了西屋,但还是住在一起,因为宜秋这个小哭包怕黑又怕鬼。锦婆婆就近住在了赵秀儿他们的隔壁。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收拾好了,张二翠兴奋地冲进厨房打算大显身手。 福宝:“大伯娘!今天我要吃好多好吃的!” 张二翠:“出去,做好什么吃什么,不许挑!不然就让你来做!” 福宝毫不在意地出了门,好奇的望向街上。 第六十八章 新邻居 原本紧闭的大门都开了,隔壁的邻居是一对老夫妻,穿着讲究,腿脚不太方便,吃了饭坐在门口晒太阳,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福宝坐在门边,学着他们的样子抬头让太阳晒在脸上。 白胡子老爷爷看着她的样子笑道:“闺女,你们是新搬来的?瞧你面生啊。” 福宝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们今天刚搬来,正收拾东西呢。等我们安顿好了,一定登门拜访。” 眼前的两位老人衣着体面,笑容和蔼:“好伶俐的小闺女,我家儿孙平时不在家,你没事儿的时候多过来玩儿,我家老婆子最喜欢小孩儿了。” 福宝笑眯眯的弯着眼睛,高兴的道:“好!我叫李宜舒。” 老爷子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等着自己自我介绍呢,不由得笑道:“宜舒好,我姓韩,你就叫我韩爷爷。” 随后,他起身进了屋,很快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盒子,看起来非常精致。老爷子说道:“宜舒啊,过来,爷爷送你个见面礼。” 福宝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走过去。老爷子打开盒子:“这是五味斋的芝麻糖,我孙儿他们都爱吃,我想你应该也喜欢,尝尝。” 福宝看着他笑的慈祥,心中一暖,挑了一块儿塞进嘴里。 韩爷爷:“怎么样?好不好吃?” 福宝高兴的点头:“好吃!谢谢韩爷爷。”不是她客气,这个芝麻糖是真的好吃,麦芽糖的甜味儿中带着芝麻的香气,但是又不会像别的糖一样发腻,反而还有一丝清凉,越嚼越香。一开始软硬适中,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变得更软,但又不沾牙。 老爷子把盒子合上,一整盒都递给她说道:“喜欢就好,拿着吃。” 福宝连连摆手,就光是看这盒子的做工就知道这糖不便宜,初来乍到才刚认识,怎么好收人家的东西。 韩老爷子直接把糖塞进她怀里:“拿着吃,家里还多着呢,吃完了再过来拿。” 一直坐在旁边双眼含笑的韩老太太也说:“拿着吃,见面礼可是不能退的,讨个好彩头。” 福宝脆生生的说道:“谢谢韩爷爷韩奶奶!”两个老人这么说了,她也不再推辞,心想着一会儿可要拿点儿东西过来还礼。 实木盒子虽然不大,但是分量很足,里面的糖也不少,整整齐齐的摆在小格子里。 福宝坐在门槛上,乖巧的和他们聊天,没说多久,就听到了张二翠的大嗓门:“李宜舒!回来吃饭!跑到哪儿野去了?” 赵秀儿知道她在门口,走出来柔柔的喊道:“宜舒,快回来吃饭。”看到她和韩家老两口坐在一起,笑着点了点头。 福宝赶紧应声:“哎!这就回来!”随后转向二老:“韩爷爷韩奶奶,我先回去吃饭了。” 老两口笑着和她招手点头:“快回去,记得常来玩儿。” 福宝边往回走边应声,进了门,家里的饭已经端上桌了。她抱着大盒子,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 李大荣:“这是……五味斋的点心?” 家里人齐刷刷的看向那个盒子,李怀庆:“宜舒啊,这东西是谁给的?” 福宝努力的爬到椅子上,坐好之后才回道:“隔壁的韩爷爷韩奶奶送的,他们说很喜欢我,让我经常过去玩儿。” 李大荣说道:“一会儿得赶紧出去买点儿东西给人家送过去,别的点心也就算了,这五味斋的可不便宜。” 周巧萍给福宝夹菜,说道:“点心能有多贵?” 李大荣:“估摸着一盒能有二两银子。” 周巧萍大惊:“啥玩意儿?这东西这么金贵,里面掺了金丝银锭啊!” 福宝也稍稍惊讶,虽然猜到了东西不便宜,但是也没想到能有二两银子,她卖食谱赚的钱居然只够买二十几盒芝麻糖。 张二翠叫道:“二两?我得出三四天摊才能赚一盒糖?”要是搁以前没有福宝的时候,全家一年攒下来的银子,也就不过二两。 这禹州的物价狠狠震撼了他们,李怀庆沉思一会儿,说道:“这么贵,今晚就赶紧把东西买好去还礼,别让人家觉得我们贪便宜。” 福宝看了看老爷子:“爷爷,我不该随便收人家东西的……还这么贵。” 老爷子给她夹了个大鸡腿说道:“该收,爷爷给他还礼就是了。贵咱们也吃得起,吃完了再给你买。” 福宝啃着鸡腿,看着张二翠心疼的脸色,有些想笑,但是她虽然心疼,却也没有苛责。家里其他人也只是被二两银子的糖给惊了一瞬,但也没觉得不妥。 她甚至还道:“你大伯以前可说了要给你买五味斋的点心,以后吃完了,让他去买。” 这次家里人更加惊讶,周巧萍甚至都怀疑张二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要是在以前,恨不得一文钱都不出。 看来经历的这么多事,她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放进了李家,不再想着张家那些破事儿了。 福宝弯着眼睛,眼中像是盛着一湾柔水,亮晶晶的又清澈无比:“大伯娘真好。” 把张二翠夸得红了脸,一吃完饭就又进了厨房,过了半晌端着一个瓦罐喊道:“李宜舒,过来!” 福宝把糖分了一圈,几个哥哥高兴的嚼着口齿留香的芝麻糖和她道谢,一听见大伯娘的大嗓门,赶紧把盒子放好,跑进厨房:“来了来了,大伯娘。” 张二翠皱着眉头让她慢点,然后晃晃罐子说道:“刚炖的参鸡汤,带我给人家送过去。” 福宝眨眨眼睛,从刚才张二翠找青阳借了根人参,她就知道估计是在准备还礼。福宝:“好!” 虽然她不知道人参的市价,但绝对不会比芝麻糖便宜。而且老两口又不缺银子,送其他的也显得不够有诚意。刚炖好的参鸡汤,既贴心又能让他们不推辞。 福宝轻车熟路的走到隔壁,门开着,她迈进门槛喊道:“韩爷爷!韩奶奶!” 老爷子赶忙出来:“哎!进来!” 张二翠紧跟在她身后,端着鸡汤进门:“老爷子,我们家今天才搬来,给你们送点儿参鸡汤,刚炖好的。谢谢您这么喜欢我家小宜舒。” 韩老爷子也不推辞,高高兴兴的收下:“呦,闻着就挺香,我家夫人身体不太好,正需要补补呢,多谢多谢。宜舒这孩子讨人喜欢,我家冷清,让她常来。” 张二翠笑着答应,随便聊了几句,就要离开。 韩老爷子:“那宜舒留下来玩一会儿?” 福宝回去也没事做,看张二翠点头,高兴的道:“好呀!” 张二翠离开后,福宝发现,两人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不简单。 第六十九章 藏书之家 老爷子把鸡汤掀开瓦罐的盖子,盛出来三碗,浓郁的香味儿瞬间充斥了屋子的每个角落。 韩老太太眼睛一亮:“好香啊!看来你娘亲的手艺可不错,你有口福啊。” 福宝笑道:“那是我大伯娘!她做饭特别好吃!” 老太太和蔼道:“你大伯娘待你好,看来也必定是个和睦之家。” 说着喝了口汤,紧接着在老爷子惊讶的眼神里把一碗汤连带着一小块鸡肉都给吃光了。甚至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样子。 韩老爷子大喜,把自己的那碗也递过去,说道:“难得见你胃口能好些,多吃点。” 福宝看着韩老太太,发现她非常瘦弱,只不过是衣衫繁琐看起来才稍微不那么显眼。她喝汤的时候,露出来一节手臂,简直像是皮包骨头。 福宝关切的问道:“韩奶奶平时吃不下吗?”说着把自己那碗也推过去。 韩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每天就能吃一点水果和青菜,沾了一点儿荤腥都要吐个昏天黑地。吃多了难受,吃少了胃疼。我家换了七八个厨子,还看了整个禹州的郎中,都没用。” 福宝惊讶的看着鸡汤,和平日里喝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啊,看韩老太太拿勺子搅动了下,一碗汤的表面只有一点点清油,看起来非常澄澈。 韩老太太把勺子放下,看着福宝道:“许久没有沾过荤腥,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喝的汤,让宜舒见笑了。” 福宝忙摇头说道:“怎么会呢,您喜欢的话我回去告诉大伯母,让她再帮忙做。要是她知道您爱喝,肯定也高兴。” 韩老爷子赶忙道:“宜舒啊,我们腿脚不便,下次能不能带你大伯母一起过来,教教家里的厨子怎么做。” 福宝点点头:“我一会儿回去和她商量。” 韩老爷子摸了摸她头上扎着的小揪揪,说道:“走,带你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韩老太太也跟在后面,拉着福宝的小手,慢慢往前走。 韩家的宅子比他们的院子还要大,估计有他们的两倍都不止。从中间的正屋出来走上长廊,进了后院的一间更大的厢房。这宅子里的造景有山有水,墙边还有一片竹林,水中围着一座四四方方的小亭子,碧绿的荷叶长出水面,风一吹便漾起一片绿波。 韩老爷子推门而入,招呼道:“宜舒看上什么就跟韩爷爷说。” 福宝牵着韩奶奶跨进门,便看到一屋子的玩具,墙上挂着木剑木枪,大小不一的圆环,形态各异的木马,象棋围棋整整齐齐的摆在墙边,玉质的棋子晶莹剔透。 韩老爷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匣子,抚了抚上面并不存在的灰,说道:“打开看看。” 福宝打开卡扣,里面是一整套鲁班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摸起来像是光滑的玉石,手感很好。 韩老爷子说道:“这木马,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到家里,都是你们小孩子爱玩儿的。” 福宝:“谢谢爷爷,但是这看着就很贵重,我不能收。”一天收人家两次东西,让她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韩老爷子看着一脸纠结的她笑道:“小娃娃一天想的还挺多,就是木头做的而已,我这几个孙儿都长大了,这些也都用不上。那这样,你想玩了就过来……” 福宝这才高兴道:“好,我肯定天天来!” 韩老太太一直看着她,眸子里净是温柔,倒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眼神一转,韩老爷子身后露出一个三米长的大书架,上面的书和竹简排的整整齐齐,看着有几百册。 她张开嘴巴惊讶:“好多书!”这个时代,书的价格贵的离谱,一本书几两银子,一点都不夸张。甚至整个平阳镇都只有一家书铺,大多都是只有一本,那些书生照着手抄,最后卖手抄本的。私塾里的先生和有钱人家才买的起。 这韩家看起来比她以为的还要厉害,至少这么多藏书就能看出来,家底雄厚。 韩老爷子上前随便抽出几本,递给福宝说道:“都是小孩子看的,你识字吗?可以看着玩儿。” 福宝翻开书,才发现书中并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插画,上面的妖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韩老爷子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的样子,笑道:“原来喜欢书啊,这儿的书都是小孩子看的,你随便选,喜欢什么看什么。这本是山海经,讲了很多神话预言。”紧接着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道:“这是西山经,你若喜欢,我给你找一套全的。” 福宝摆手:“不用不用,我看这个就行。” 韩老太太已经抽出来几本,递给她说道:“这几本都是我那小孙子最爱看的,不知道是谁编的,但是都是讲的神话故事,你看看。” 福宝淹没在书海里,这里的书几乎全都是图画,只有寥寥几语批在一旁,让她这个不认识繁体字的人都能一下看懂。 宜生平日里最喜欢看书,要是让他看到,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福宝仰头看着韩老爷子,问道:“我哥哥很喜欢读书,我可以带他一起来吗?” 老爷子爽朗笑道:“当然,我俩就爱热闹。” 一下午,福宝给他们讲了从临州到青州再到禹州路上发生的事儿,把两个老人听得一愣一愣,最后韩老爷子生气的锤了下桌子:“那个狗屁厉王,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还有他那个王妃,外面养出来的私生庶女,两个人狼狈为奸!” 在听到福宝被青州的人贩子抓起来后,两个人表情俱是一变,对视一眼,说道:“可是青州城外种瓜出名的那个村子?” 福宝惊讶:“你们也知道那儿?” 韩老太太神色一凛:“那厉王的王妃就是在那个村子长大的,明知道干着什么样的腌臜事,就因为她,行事嚣张肆无忌惮。前朝覆灭,几次清剿都,没想到居然现在还有人敢拐孩子。” 福宝也没想到,这事儿还能和前朝的王公贵族扯上关系。 傍晚崇望来接她时,老两口依依不舍的说道:“明天可要过来啊,我叫人搬来了一套小桌椅,到时候方便你看书。” 回去之后,福宝在饭桌上说道:“大伯娘,韩奶奶问你能不能教他家厨子做那道参鸡汤。”她讲了韩老太太的情况,一听她许多年里就这么一次吃了荤腥,一家人都有些动容。张二翠更是爽快:“明日就去。” 第二日,福宝左手牵着宜生,右手牵着张二翠,后面还跟着哭的一脸泪痕的宜秋,去了韩家。 第七十章 宜生拜师 老爷子早已经准备好了茶点,赶忙让人把他们请进来,福宝这才知道他家原来是有仆人的。 福宝轻车熟路的进门,道:“韩爷爷韩奶奶,我又来啦。” 老两口高兴的拿出点心:“可把你盼来了,今天刚去买的点心,还是温热的,尝尝。这就是你哥哥,后面是你弟弟?长得真像。” 宜秋本来就因为他们出门时没带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一听更难过了。 福宝赶忙解释道:“这两个都是我哥哥,我和小哥是双胞胎。”这是他们家一早就商量好的,不然两人的年龄太近,实在是不好解释。 韩老太太惊讶道:“双胞胎啊,怪不得。”随后又看向张二翠:“我这身子不好,您做的汤是我这么多时日唯一能喝下去的,今日麻烦你了。” 张二翠:“宜舒跟我说了,我这就去教,不麻烦。” 她来的时候又带了福宝空间里的两只鸡,已经处理干净,只需要去了告诉他调料和方法就行。 韩老爷子带着宜舒三兄妹昨日的书房,宜生喜不自胜,得到老爷子的许可后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本书翻看:“我只在私塾见过书……” 老爷子听过福宝说他们以前的条件,似乎是没想到宜生还念过书:“私塾里教过什么书啊?” 宜生摇头:“我只在私塾门口听过,没有束修,夫子不让进去。” 福宝心里顿时一疼,家里赚了银子之后,私塾已经停办,村里也没有能开蒙的先生,哥哥上学的事就这么耽误了。 老爷子似乎也没想到,面色更加柔和:“那你现在识字吗?” 宜生:“林先生教了我千字文。” 韩老爷子:“里面的字都会了吗?” 宜生毫不迟疑的点头:“会了。” 福宝惊讶的看过去,这才学了几天,他就已经全会了? 韩老爷子当场拿了笔墨,考校了一番,他不仅字字句句都熟读,甚至还能说出意思和延伸出来的道理。 福宝知道韩老爷子阅人无数,像宜生这样七岁学千字文的,肯定不在少数,对他来说只是普通,稀松平常。于是赶忙道:“哥哥好厉害,才几天就学会了这么多。” 听到她的话,韩老爷子又起了兴趣:“那你还学过什么别的?” 宜生道:“三字经……还有龙文鞭影。不过先生身体不好,每日只教一个时辰。还没学完。” 韩老爷子正色,问道:“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宜生想了想:“读书做官,做大官!” 福宝看着斗志昂扬的哥哥,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在平日里也从来没有表现过这么强烈的欲望。但是她又似乎懂得,他想要做什么。 韩老爷子一僵,脸上带着失望:“做官有什么好?勾心斗角,学了一肚子学问难道就是要去被那庙堂束缚,和他们同流合污吗?” 宜生不懂他为什么生气,老实回答道:“做官惩治坏人,让村里人都吃饱饭,不让这天下有盗贼……他们告我就理,不要他们为我做事,应该我来保护他们。先生说,吏为民役,我想做官。” 福宝被他惊的久久不能回神,她自然知道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理想主义者,但没想到宜生居然是其中一个。心中说不清的自豪与骄傲,既然哥哥如此想,那她也必定会支持。 韩老爷子自从听完他的话,坐在椅子上,佝偻的腰都挺直了些:“赤子之心,当如是。我若是要收你做学生,你可愿意?” 福宝看着老爷子双眼含泪,心中一动,宜生要是能跟着他学,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宜生看了看妹妹,坚定道:“愿意!先生。” 韩老爷子高兴道:“以后我就是你师父,收你做关门弟子。” 韩老太太从外面走进来:“你又收了谁?几年前你可是跟彦深说他是关门弟子。” 韩老爷子才收了徒弟,正在兴头上,摆摆手说:“那就通知他一声,他不是了,现在多了个小师弟。” 宜生行礼行的端正,韩老爷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对着福宝说道:“你们兄妹几人俱是一副好心性,将来必定有大才。” 福宝还没说话,张二翠已经做好了汤端过来道:“汤已经好了,您尝尝。” 韩老太太道谢,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紧接着立马拿着帕子捂嘴。旁边的小丫鬟赶紧把痰盂拿上来让她吐。 张二翠惊讶:“怎么会呢?一样炖出来的汤。” 福宝看了看瓦罐,问道:“大伯娘,今天用的什么鸡?” 张二翠六神无主道:“大厨说特地高价从外地买回来的,肉质更滑嫩,怎么会这样?” 福宝沉思半晌,问道:“那之前用的是……我养的那几只吗?”她把重音放在了“我养的”上面,来提醒张二翠是不是空间里的鸡。 张二翠赶忙点头:“对对对,是你养的。” 这就是了,空间里的鸡几乎是被清甜的井水和蔬菜瓜果喂出来的,不像外面这些什么都吃一些。她养的鸡几乎没什么腥味,好多只甚至一直喂的调料和大蒜。 福宝:“大伯娘,应该是鸡的问题……” 张二翠:“还有一锅,用我带来的鸡做的,我这就去拿。” 果然,老太太再喝时没有要吐的意思,还多吃了几块香菇和鸡肉。 韩老爷子摸着花白胡子,道:“李夫人,这鸡能不能卖我们几只?” 张二翠被这一声李夫人紧张的手足无措:“这鸡是宜舒养的,您问她就行。您不用叫我李夫人,我也不是什么夫人。叫我二翠就行。” 福宝看着老爷子,笑道:“您收了我哥哥做徒弟,我们自然也要交束修。您放心,我们肯定日日来送。” 初来乍到,又给宜生找下了老师,又能多一个和善的邻居,何乐而不为。 走时,韩老太太把手上的镯子取下来给了张二翠:“今日辛苦你了,一份心意。” 张二翠推脱不过,收下了。回去的路上高兴的带着镯子转来转去,兴奋的像个小孩子。 宜秋从头到尾拿着木枪不撒手,舞起来虎虎生风,颇有点儿小将军的飒爽英姿。 福宝看了看她家的大门,问道:“韩爷爷,这院子一个月的租金大概多少,您知道吗?” 韩老爷子道:“你家那院子,约摸着十两左右。” 福宝的小脸垮下来,一个月十两,那要是一年就得要一百二十两。他们手里的银子,就是不吃不喝,也只能住上一年半。看来还是得像个赚钱的法子。 第七十一章 逛禹州 回到家中,福宝把宜生拜师的事儿告诉了家里人,李怀庆虽然不懂,但还是很高兴:“我们宜生,将来必定能考状元。” 李双荣面上不显,但还是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赵秀儿也拿出要准备好的挎包交给宜生:“许久之前就做好了,现在终于有机会用了。” 林森已经能坐起来,虽然不能移动,但可以自己吃饭。 听到宜生拜了师,有些担忧:“那位老爷子学识是否足够?宜生秉性纯良,悟性又高,我原本想要把他引荐给我二叔的……” 福宝这才想起来林彦深这个名字是在哪儿听说过,兴冲冲道:“哥哥的师父姓韩。” 林森看着她兴奋当中带着点神秘的样子,苦思冥想:“姓韩?”姓韩的文人,还是年龄大的,又在禹州……想到一个人,面色突变,又有些不敢相信,犹豫问道:“不会是韩廷云老先生?” 福宝不知道韩老爷子的名讳,回答道:“他没说他叫什么,但是他有个徒弟叫彦深!” 林森的碗一下子没端稳,汤猛然撒出一半,赶忙拿起帕子去擦,近乎震惊道:“韩老先生住在隔壁?他还收了宜生?我二叔说他是关门弟子来着。” 宜生点点头,说道:“师父说,现在我才是。” 林森哆哆嗦嗦喝完剩下的半碗汤,对着李家人说:“韩老先生是最负盛名的文官,前朝的太子太傅,太子温良恭谦,被害后,韩老直言进谏,惹怒了皇帝,被贬到了禹州。前朝覆灭后,再不为官。” 福宝惊讶抬头,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这么厉害。她本以为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老学究,宜生跟着他定能学有所成,现在看来,连他以后的官路都一片光明了。 李双荣愣愣的听完了他的话,随后呆呆的说出一句:“我明日就去做工,束修多少我们都交。” 福宝看着他喝完酒后黑红的脸,说道:“阿爹不用担心,老爷子没要束修。韩奶奶喜欢吃我养的鸡,每日送去一只就好。” 李双荣:“还有这样的好事?” 福宝:“不过我问了这儿的租金,每月要十两银子。咱们确实得想法子赚钱了。” 随后对李双荣说道:“阿爹,你明日带我去街上转转,看看应该做些什么行当。” 李双荣点点头,被这好消息激得有些头晕,被赵秀儿搀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赵秀儿特地给她穿上了新衣服:“福宝,不要赖床了,你阿爹早就收拾好在外面等你了。” 福宝艰难的睁开眼睛,昨天晚上畅想自己的赚钱大计,越想越兴奋,丑时了才睡着。要是知道今天这么困,她绝对不胡思乱想了。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汪汪的对赵秀儿撒娇:“阿娘,我好困啊。”睡得太晚,整个人都看起来蔫蔫的没精神。 李双荣正从门外进来,看到她的样子,上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算了,你再睡一会儿。阿爹下午再带你出去。” 赵秀儿嘴上说着:“你就惯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直接把她塞进了被子里盖好。 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温热的饭菜就在房间,赵秀儿:“小懒猪,这下起床。” 福宝钻进她的怀里,任凭赵秀儿给自己扎了两个圆圆的小揪揪,看起来像是年画上的娃娃,粉嫩雕琢,眉眼精致。 小水早上和他们辞别,直奔军中。天没亮就出发,福宝也没见上他一面。青阳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不过他总是这样,福宝也习惯了。 李双荣套好了马车,带着白嫩嫩的团子到禹州城闲逛:“福宝,看上什么跟阿爹说,爹带了银子。” 上街后,琳琅满目的货品让这个大男人寸步难行。 福宝看着这个平日里就不善言辞的男人,笨拙的拿起小姑娘戴的头花在她的小揪揪上比来比去。她不禁说道:“阿爹,还没挑好吗?” 李双荣神色凝重,像是再做什么重大的抉择,最后大手一挥:“我闺女戴哪个都好看,这几个我都要了。” 福宝看着豪横的阿爹,嘴角抽了抽:“阿爹,要不给你再买一双鞋……” 李双荣立马拒绝:“我这双就好着呢,用不着。” 随后,又拿起一个银项圈挂在福宝的脖子上,上面的红玛瑙衬得她愈发白净可爱,李双荣淡淡问道:“这个多少银子?” 卖项圈的大娘赶忙说道:“哎呦,你们家娃娃好看的倒像是从画上跑下来似的,这项圈本来卖一千五百文,给你一千三百文好了。” 福宝眼皮一跳,把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递给李双荣:“阿爹,带着难受,我不要。”这一两多现在干什么不行,买个项圈又不能吃不能喝的,太不值了。 李双荣把项圈放回去,忽视掉老板娘直接降到一两银子的呼喊,带着福宝接着逛。 一路上五味斋、雨香斋、仙客酒楼……一整条街吃喝玩乐都不缺,福宝无精打采的看着来来往往身着绫罗绸缎的人,他们到底缺什么呢? 想了半天,她还是叹了口气,大伯娘的汤虽然好喝,但是多数人都是因为便宜才来的。禹州不一样,这座城里,大家的条件比临州要好得多,摆摊卖这些的更是数不胜数,这条路行不通。 马车停在阴凉处,正对着雨香斋,里面香粉的味道浓郁,呛的福宝打了好几个喷嚏。一个小姑娘拿着胰子走出来,福宝眼尖的看出那是散装的里面最便宜的一种。 福宝下车之后直奔铺子里,接待的是一个身形消瘦,长相清秀的女人,她看到福宝稍稍惊讶了一瞬,紧接着就带着笑容问道:“小姐,您需要些什么呢?” 福宝:“我可以看看吗?” 女人带着笑容回答:“当然,柜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试用,有需要可以叫我,我帮您取下来。” 福宝看着分装的小瓶子,再看看店里的陈设,有些心凉。他们做的已经很成熟了,就算是她要做这个生意,也不会比儿强,想到这里,不由得失望。 女人取下一个罐子,弯下腰和福宝齐平:“您要试试这个吗?我们的新品,小孩子也可以用。抹在脸上有滋润的效果。” 福宝点点头,乳膏抹在手上时滑腻腻的还带着说不出的怪味儿,福宝眼睛一亮:“这是什么味道?” 女人不好意思的说:“油脂都会有味道的,您不喜欢我可以帮您洗掉。” 福宝摇摇头,说道:“给我拿一瓶。”一瓶二两银子,出来时福宝不禁感叹:“这禹州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不过,她想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第七十二章 制面霜 整个店铺里的的产品都含有油脂的成分,或多或少也都有些不好闻的味道。他们也知道,所以铺子里的香粉味儿很重。 福宝手里拿着个小玩意儿出来时,李双荣正在茶铺底下看人下棋,一见她出来,赶紧套车。 福宝:“阿爹喜欢下棋吗?咱们多看一会儿。” 李双荣摇头:“回家。” 福宝坐在马车里,端着手中的小罐子端详,这面霜的手感滑腻绵软,一看就是加了大量的猪油。他们应该是尝试往里面放香粉,但是味道很奇怪,又腥又香。 效果还算不错,但是这味道就让它的价值大打折扣。还有盛放它的罐子,平平无奇。 回去的路上,福宝特意让她阿爹绕路去肉铺买了几斤板油,又去卖水果的小摊贩那里,花重金买了几个橘子。这面霜并不难制,她甚至可以做的更好,不仅功效更多,还能味道清香。 只不过能做出来的人多了,这些贵妇人认得不是别的,而是雨香斋的牌子。所以她并没有打算自己开店售卖,毕竟投入太大了,人手也不够,大批量的生产根本忙不过来。 所以计划的第一步是把产品给做出来,再和雨香斋去谈,她确信自己制作出来的面霜,一定会让他们答应合作。 一到家,福宝就直冲厨房,道:“阿娘,帮我熬些猪油好不好?” 赵秀儿没问她要做什么,接过猪板油就开始忙活。崇禧帮她烧火,她麻利的在厨房开始忙活。福宝一连剥了五个橘子,道:“崇禧哥哥,帮我切一下橘子皮,要特别细特别细哦。” 崇禧接过菜刀,按她的要求把橘子皮切碎,最后放进油锅里一起煎。 福宝在以前赶路时和青阳一起备好了许多药材,这时候终于派上用场。一旁备菜的桌上,摆满了药材山药、瓜蒌、玉竹、黄芪、白附子、辛夷、川穹、白芷…… 赵秀儿:“这些药材是要做什么用?” 福宝神秘兮兮的一笑,把崇望和崇明都叫过来,说道:“哥哥,这些药材都要切碎,再用棉布裹上,白酒浸泡……” 带她说完,二人立马动手,很快就都准备好了。 紧接着,福宝道:“把泡好的药材和猪油一起煎。” 崇明划拉一下就把药材给倒了进去,崇禧幽幽开口:“这是做什么的?这么多油,不会浪费。” 福宝拿起旁边赵秀儿盛出来的猪油渣塞到崇禧嘴里:“崇禧哥你就放心,我这可是秘方,绝对靠谱。” 小姑娘一板一眼的认真保证,惹得几个哥哥纷纷勾唇浅笑:“是,你最聪明了,相信你。” 猪油被捞了很多次残渣,已经清澈,加上中药熬煎也没有那股猪腥味儿,反而带着些草药香。锅中滋滋冒着热气,时不时溅出来些油星子。 赵秀儿把橘子分给几人,赶他们出去:“去,出去吃。这儿油锅溅得厉害,一会儿再进来。” 几人拗不过她,都出来了,在台阶上整整齐齐坐了一排,分了两个橘子。 崇望掰开,面无表情的尝了一个,递给崇明:“吃。”崇明原本笑意盈盈,咬下去的时候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哎,这橘子谁买的?这么甜!” 说着塞给崇禧半个,福宝一个。崇禧默不作声吃完,几人齐刷刷看着福宝。 福宝捧着橘子,心疼道:“一个橘子二百文,这简直就是抢钱!不过好吃就行……”说着狠狠咬下,尖锐的酸气搅得舌头都隐隐发烫,一直酸进喉咙里。 她被酸的直闭眼睛,眼中都含了水光,睁眼时才看到几个哥哥被酸的扭曲的神色,气的大吼:“你们都是坏蛋!”几人一起哈哈大笑。 这功夫,赵秀儿走出来道:“来看看,按你说的煎了七次。” 福宝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进去,看着澄澈中带着清香的油,知道已经成功了。现在就只差…… “宜舒!阿爹买了十个罐子,你看看喜不喜欢。”李双荣的声音响起。 福宝迈着小步子跑出去,东风也来了,大功告成!她手里捧着李双荣带回来的白瓷罐,中间稍鼓的小罐子精致非常,盖子和瓶身之间也和她画的图分毫不差,刚好拧上,咬合精密。旁边搭配的小瓷勺平平的取一次,刚好能敷完全脸。 不枉费昨天花了一个时辰,又叫李双荣拿去给窑厂的人做出来。 澄澈的油灌进小罐子里,声音悦耳,足足灌了十罐还有剩余。赵秀儿把剩下的灌进了不用的茶杯里。 福宝高兴道:“阿娘,第一罐给你用!”赵秀儿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说道:“阿娘用这被子里的就行。”这东西看着就金贵,还要靠它赚钱呢,她舍不得。 福宝看着她二十五六岁的脸,就已经在田里晒出来斑,虽说看着不明显,但是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她强硬的把剩下的拿走,说道:“小哥身上总是起皮,给他抹这个。你用这罐。” 待到完全凝固,乳白色的脂膏泛着中草药的清苦和淡淡的橘子清香,安心又好闻。 福宝在剩下的茶杯里挖出一勺抹在手上,猪油放得少一点,黏腻的感觉不多,清香在一瞬间飘散出来。比起雨香斋的面霜好用又好闻。 她给自己留了一罐,又去给奶奶和大伯娘送。 周巧萍:“奶奶都老了,用不上这个。”福宝佯装生气,她才轻哄着收下。 张二翠收到时,简直是爱不释手,在她的梳妆台前,对着那面锃亮的铜镜抹了一点,看了又看,高兴道:“明天想吃什么就说,我好好给你露一手。” …… 当天下午,福宝就跟着阿爹和崇明一起去了雨香斋。 接待她的还是那日的女人,她一眼就认出了福宝,说道:“小姐又来了,这次想要买点什么?” 福宝走到角落里,边看柜台里的东西,边轻声问道:“你们家收面霜方子吗?” 女人一愣,随即笑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要不您先给我成品看看,我好给东家去说。” 福宝没想到这么顺利,走到门口向崇明招手。少年脚步轻快,拿个小罐子走了进来。 看到罐子的一瞬间,她勾了勾唇:“这罐子可是用了心了。” 福宝笑道:“当然,里面的东西只会更用心。” 小姑娘说话底气十足,让女人愣了愣,直到看见崇明打开罐子,一阵清香扑鼻,才正色把人请到了后院。 第七十三章 达成合作 厢房里,茶水点心摆满了桌子,女人收起原本习惯性的假笑,说道:“我叫华杉,是这儿的管事的。小姐这东西是自己做的吗?” 福宝:“家里人的手艺,老一辈传下来的。”有的时候,话也不用全真。 华杉浅笑:“小姐贵姓?” 福宝淡淡道:“我姓李,叫我宜舒就行。”小姐来小姐去,她听着别扭的很。 华杉立刻说道:“好,宜舒。面霜很不错,这方子的价钱……你怎么想?” 福宝道:“原本如果我们自己卖也是不用愁销路的,毕竟酒香不怕巷子深。只不过家里人不想麻烦,所以才拿出来。不过……我不想完全把方子卖掉。” 华杉知道她说的没错,东西她试过了,比他们新出的面霜好用了不知道多少倍,如果她开了铺子,那雨香斋的生意或多或少都会受影响。 华杉觉得有些好笑,和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小姑娘谈生意,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疯了。 福宝盯着她的眼睛,道:“这个面霜只是很基础的,做出来更多样式也只是时间问题。” 华杉:“那你的想法是?” 福宝:“我提供方子还有瓶瓶罐罐的制作,一定会让你们更上一层楼。” 华杉看了她带过来的样品,自然知道她确实有这个能力:“我相信。” 福宝:“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提供的方子,卖出去的利润我要分走两成。” 跟在华杉身边上茶的小丫鬟倒吸一口凉气,惊异的看着她。 福宝看她没有说话,又道:“面霜每三个月,我会提供新品。而且罐子制作的成本也会包括在这两成里。你们只会赚的更多。” 华杉不再敢轻视眼前的小白团子,她是真的来谈生意的。 福宝:“面霜的原材料并不难找,可需要放的剂量并不容易把握。它的价值,加上雨香斋的名头,一罐五两不为过,就算是我分走了两成,再抛开成本,也比你们原本的面霜多赚一两。” 她胸有成竹的看着眼前沉思的女人,这生意稳赚不赔,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福宝手里到底有多少“新品”。 福宝:“我带了五罐过来,你可以送给熟客让她们试试,到时候有了反馈再决定。至于方子,我至少可以供三年,这是我列出来的各个面霜的种类……” 满满一整张宣纸的行楷,力透纸背。玫瑰霜,茉莉霜,柿叶霜…… 华杉:“你们先小坐一会儿,我去请示少东家。” 一盏茶的功夫,福宝看到华杉面带微笑拿着张契书过来,便知道事情成了。 最后华杉笑着收下方子,恭恭敬敬地送福宝和崇明出门:“二位慢走,三日后雨香斋会进行第一批售卖,到时候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 福宝任由崇明牵着她走上马车,她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李双荣从看棋的人堆里钻出来:“怎么样,顺利吗?” 崇明激动的说道:“二叔你是没看见,宜舒坐在那儿,比人家管事儿的还像东家。三言两语把对面说的一愣一愣的,就这么答应了。” 李双荣笑道:“给你激动的,宜舒口渴了吗?阿爹给你买的竹叶青。” 福宝回过神来,小脸皱成一团:“阿爹,我会不喝酒。” 李双荣一愣,接着拿着竹筒的手笑的颤抖:“什么跟什么啊?你尝尝?” 福宝不忍推辞他的好意,接过竹筒打开盖子轻啜一口,眼神发亮:“这是什么?好好喝?” 清凉解渴的甘甜中带着竹子的清香,咽下去后满口回甘,还有薄荷冰凉的味道。 崇明也在一旁喝的欢快。 李双荣挥鞭赶马,说道:“说是禹州特产,小娃娃喝的甜水。我敢让你喝酒,你爷奶回去不撅折了我……” 福宝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掀开帘子往外递竹筒:“阿爹尝!” 李双荣把她的手推回去:“喝过了,买了十几筒呢,你喝。” 福宝这才坐回去,正想收回视线,却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两女一男跟在他们马车后面。 真是阴魂不散! 福宝:“阿爹!后面有人。” 李双荣眼神一瞥,说道:“你们两个坐稳!” 崇明紧紧搂住福宝,下一刻,马蹄声陡然加快,朝着回家的反方向跑去。 福宝:“我和师父在城外见过他们……” 李双荣眼神发冷:“没事,阿爹绕路带你们回去。” 一路无言,到家之后福宝也没心思去关注那厚脸皮的一家子,生意谈好了,那她的另一个计划也就可以实施。 他们前脚刚到家,后脚李大荣和张二翠也赶着牛车从禹州外的县城回来。 福宝:“大伯、大伯娘喝水。”手中的竹筒被井水泡过,现在更加清凉。 张二翠一口气喝了大半,才说道:“禹州城外三十里的西涧村有人卖地,五亩地,离河不远。就是地不太好,特别容易旱,土也松。” 福宝眼睛一亮:“卖多少银子?” 李大荣道:“一亩地五两。” 张二翠着急道:“他本来还想要六两,我硬是快把嘴皮子磨破了,才谈到五两……那地里沙子那么多,咋好意思要六两银子?要不你非要找沙地,我看都不看一眼……” 福宝:“多亏大伯母了。”张二翠骄傲的挺胸抬头,故作谦虚的摆摆手。 李大荣:“我们交了一两银子的定金,明天他带地契到衙门登记,咱们再交剩下的。” 买地的事儿是经过李怀庆同意的,现在家里除了牛车和一百五十两银子什么都没有,没有地没有房在禹州也不过是无根浮萍。更何况这儿物价高,银子花出去连个响儿都没有。 所以福宝提出要卖地时,他很快就答应了,甚至兴奋的要去种地。 直到福宝说地是用来种寒瓜的,他才安分。那玩意儿金贵又不好种,他没经验,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二日,福宝跟着大伯和大堂哥带着三十两银子把银子结清了,拿回来五亩地的地契。 这地最后是交给他们俩来种的,离得太远,还在村里租了间小屋。福宝把种子给了他们,还从青州请了个种寒瓜的老手,这才把这件事儿给交代了。 到了面霜第一批售卖的时候,福宝早早地赶去了雨香斋。赵秀儿要买绣线,也和他们同行。 第七十四章 找上门来 可能是因为她之前送的面霜试用效果不错,今天的雨香斋爆满。门前还有挤不进去的,高声问道还有没有面霜。 华杉在里面热情的带着客人介绍她们的新品,高兴地合不拢嘴。 福宝看着满身绫罗绸缎的人,挤都挤不进去,转而出来做到茶铺下和阿爹一起看棋,连华杉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华杉带着浅笑:“宜舒,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走,带你从后院进。” 说着引着他们三人进了雨香斋的后门。 赵秀儿:“这买的全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啊,穿戴看着都不一般。” 华杉带着微笑:“这大部分是丫鬟,小姐夫人们一般是不出来的,都是丫鬟来买,或者我们送上门。” 说着带他们上了二楼,福宝探着身子往下看,果然如她所说,大部分是丫鬟,其他的多是手头宽裕的妇人。这里的东西实在卖的贵,一盒面霜抵得上他们在七里村时一年的饭钱。 不到两个时辰,门口就挂上了售罄的牌子。 赵秀儿惊叹:“这面霜卖的这么好吗?多少银子啊,这么多人买。” 华杉:“姐姐,我们的定价是六两,主要就是卖给达官贵人。” 福宝都侧目看去,啧,这雨香斋比她想的还要黑,一罐子面霜,不赚五两是不甘心的。 赵秀儿绞着帕子:“啊?六两!都赶上一亩地的价钱了。” 华杉浅笑:“是,我也觉得贵,可越是贵越有人来买。”她不过是个管事的,也决定不了定价,东家说什么她做什么罢了。 半个时辰后,账房先生拿着账本进来:“华杉姑娘,今日黄芪面霜一共卖出一百罐,合计六百两。李小姐占两成,也就是一百二十两……”说着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两个十两的银锭递给她。 福宝拿着银子,直接交给李双荣:“阿爹,一会儿给窑厂三十两。那是一百个罐子的钱。” 赵秀儿和李双荣都掩饰不住严重的惊讶,但还有外人在,于是面上不显,把银票收起来说道:“知道了。” 华杉备好了福宝之前列出来的东西,派人给他们装上了车,恭敬地把三人送出门:“宜舒,下次来直接上二楼就好。” 福宝点点头,转身跟着爹娘离开。 赵秀儿:“韩老太太有副绣品坏了,我试试能不能补好。”宜生成了韩老爷子的学生,又没有要束修,她每日都过去陪老太太说话,陪着他们解闷。 福宝点头:“阿娘的绣工,肯定没问题。” 赵秀儿点点她的鼻尖:“就你嘴甜。” 他们在铺子里买了几匹布,计划着给家里人都做身新衣服。 回去路上,整个马车都被塞满了,福宝还跑去五味斋买了两盒点心还有芝麻糖。硬是塞进车里,就留下两个人能坐下的位置。 赵秀儿到现在还在惊叹:“就一上午,赚了一百多两?”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福宝:“我要让你们都住上大宅子!让全家都享福。” 赵秀儿笑:“阿娘相信,不过阿娘还是想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福宝点头:“当然,我做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事,我喜欢赚钱。我要当整个天启国最有钱的人!” 李双荣也笑道:“小财迷。” 早就埋伏在路边的人猛然窜出来倒在马车前,捂着胸口叫唤:“哎呦——哎呦喂——疼。” 李双荣勒住马,面若冷霜的看着他:“你现在不起来,我就轧过去。” 那人僵了一瞬,叫骂着爬起来:“赵秀儿!给老子……给我出来!”他叫嚣的声音因为李双荣凌厉的眼神而慢慢弱了下去。 福宝皱眉,正想掀开帘子,赵秀儿一把压住她的手:“你别动,让他看见你就不好了。” 李双荣:“赵家贵,你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干活儿养活一家子,别再来吸我家的血。” 赵家贵梗着脖子:“我做什么了?你们家连个小米都作假,我头上被砸的包到现在还没好呢!赔钱!” 李双荣嗤笑:“你抢了东西看不住,反倒怪我们。” 赵家贵的眼神滴溜溜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上次他把米袋抢走,路上着急,回家一看,里面全是空的还破了个大洞,连鸡蛋都没了。 气的两人在家破口大骂,连一贯装的和善的艳儿都恶狠狠的骂了他们一顿。赵家贵又被石头砸,又被锦婆婆揭穿了他娘的身份,气的把家里的东西都摔在地上。 这次逃出来,是跟着村子里的老人们淋着大雨赶路,在官道上溜出来的。不然也根本碰不到李家人。 前段时间在路上遇见青阳,赵芳儿每天魂牵梦萦的要去找他,看青阳的衣着打扮和马车,家里情况定不会差。说只要她嫁过去,就把他们接过去享福。 于是自从进了城,几个人日日盯着来往的马车,生怕错过。没想到青阳没找到,反而看见了李双荣带着那个小丫头。今日碰见赵秀儿也上了马车,更让他们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 妇人扭着身子从旁边走过来,温和道:“姑爷,你岳父他已经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来了禹州,实在是没地方去。” 赵芳儿也蹦出来,哭诉道:“我们日日睡在破庙里,连饭也吃不上。姐姐、姐夫,你帮帮我们。” 赵秀儿连面都没露,隔着帘子道:“既然我爹不在了,那我们也再没有瓜葛。我不和你们计较从前的事已经仁至义尽,别再来了。” 福宝眨巴着眼睛,朝她笑了笑,阿娘终于不在乎以前的事儿了。 赵家贵才不在乎脸面,刚才的命令声瞬间软下来:“姐姐,我以前做错了,真的,我真知道自己错了。我是你亲弟弟,有我在才有娘家给你撑腰啊。” 赵秀儿听着他的声音嗤笑:“你算我哪门子的弟弟,别以为你做的破事已经瞒过去了,我婆家对我好得很,至于娘家,我阿娘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三人面上一僵,李双荣已经赶车要走,赵家贵生生抓住马车大喊大叫。 旁边都是别人家的宅子,不多时已经有两家的护院出来赶人,好言劝说不听,直接把赵家贵架出去扔到街上。 趁着三人不注意,李双荣赶了马车回家。 没想到第二日,就在家门口看见他们。 第七十五章 贼心不死 翌日,宜生正要赶去上课,一开门三个靠在门上休息的人直接栽倒进了家里。 中年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宜生啊,我是姥姥。” 宜生转头就跑,边跑边喊:“爷爷,阿爹,有坏人进咱们家了。” 福宝听见声音,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在窗户里看见三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不由得气恼。院子里的小灰听到动静,冲过去朝着他们狂吠。 赵芳儿:“啊!哪儿来的狗,滚!滚开!” 赵家贵抄起手边李怀庆用来种花的铁锹就朝着小灰拍去,小灰躲闪不及被拍了个正着。 福宝看的心头火起,把小黑从空间里放了出来。 李怀庆和李双荣闻声出来,脸色瞬间阴沉:“你们一家阴魂不散,到底要做什么!” 刘二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也扛着棍子出来站在一边,但凡是老爷子要把他们打出去,他肯定第一个动手。 赵芳儿看见刘二一家时几乎要把牙给咬碎:“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就算是带着外人,也不愿意给我们一个住的地方吗?” 家里人不愿与她争辩,多说无益,现在只想离他们远远的。 小黑冲过来时,吼叫的那嗓子让赵家贵几乎吓破了胆子:“狼!有狼!” 三人连滚带爬的被它追出门,既不敢往前走,又不想什么都捞不到就走,只敢站在原地大声嚷嚷。 整条巷子里没有像村里一样看热闹的人,只有韩家对面的门“吱呀——”开了。 妇人又开始在别人面前卖惨,垂泪哭诉:“秀儿,就算我是你后母,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爹去了,你也没有露过面,现在你妹妹和弟弟无处可去,也不肯收留。要怎么样你才能收留我们呢?” 她的惯用伎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福宝看着出来的那人有些头疼,毕竟一直被人误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男人黑着脸出来,一步步向他们走来。艳儿唇角微勾,就算是无处可去,她也要让李家的名声变臭。 妇人看着那人,楚楚可怜道:“小哥,您帮帮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赵芳儿也哀求道:“我姐姐宁愿收留外人,都不愿意看我们这些娘家人一眼……” 男人冷眼看着他们,道:“关我什么事。”转头朝着李家道:“立刻处理好,就你们家最吵,别人难道不休息吗?” 这是福宝搬来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这位邻居,她以前还以为这儿也没人呢,连吃饭的时辰都没有烟火。 妇人遍布脂粉的脸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男人从她身边路过时皱着眉头:“你们要是再敢闹事,我现在就报官。”说完大步回到家中,砰的一声关紧了大门。 赵芳儿依然不依不饶,却也压低了声音:“我是你亲妹妹,你就这么狠心?”赵家贵也附和着。 赵秀儿站出来厉声道:“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把我骗回去看爹,实际上呢?赵家贵!你和人躲在柴房里蹲守,如果相公没有陪我去,我还回得来?” 妇人脸色一变:“你知道?你居然知道!”赵芳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福宝看着阿娘,叹了口气。她早就知道这家人不会那么好心,如果只是为了探病,又怎么会万般阻挠李双荣同行。那日赵家贵没露面,根本不是不在家,而是要把赵秀儿绑了卖掉。 她最开始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是老鼠,直到透过门窗上的小洞看到了一双眼睛,她才知道事情不简单。告诉赵秀儿时,她居然平静的接受了,甚至还知道他们想把她卖给谁。 回去之后,她就已经决定和这家人撕破脸。没想到他们还敢找上门来。 整个巷子鸦雀无声,福宝回过神来,冷声道:“还不走!小黑……” 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狼大小的小黑几乎是飞扑上去,把三人吓得六神无主,飞快的跑出了巷子。现在还不是处置他们的时候,她要等一个时机,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 宜生每日带宜秋去韩家读书,福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韩老爷子也不说她,因为福宝第一天上课就已经说了“志不在此”。 赵秀儿没受他们的影响,专心地给韩老太太补绣品。 瓷窑那边预定的天青釉的罐子一下子花出去不少银子,但好在能用上很久。她无聊翻柜子的时候才发现,空间里的不值医书,还有各种教做饭的、教烧瓷器的…… 书里提到一种天青釉,福宝费了大功夫才把内容给誊抄出来交给瓷窑。 福宝让林森帮忙谈了生意,天青釉的烧制材料和步骤,换以后所有的罐子。 颜色漂亮又独一无二的瓷器,只要把秘密保存的好,没有竞争对手,能保这个瓷窑至少几十年的生意兴隆,他们没理由不做。 福宝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银子,放在奶奶那里的不能动。至少在买一套房子之前,是必须每月存下一笔的。能腾出来的只有三十两。 雨香斋每隔半月来送一次分成的银子,离现在还有十天。 瓜田那边,李大荣和崇望在看着,说是已经把种子育成成秧苗,种上了。 今日没什么其他事儿了,福宝看了看天色还早道:“阿爹,咱们去街上转转。”崇明拉着崇禧一起上了马车。 李双荣:“想去哪儿?” 福宝摇摇头:“随便转转,阿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李双荣没再说话,马车在路上缓缓前行。 一刻钟后,李双荣:“到了,你们在街上转转。” 福宝一掀帘子,雨香斋的门口,果不其然,李双荣的眼睛已经粘在了棋盘上。 福宝好笑道:“阿爹,想玩就去玩,有哥哥陪着呢!我们要去街上买零嘴。” 李双荣看了看他们,说道:“不要跑远了。”说完,给他们一人发了五百文的零花。 崇明喜笑颜开:“二叔真大方!走了!” 李双荣在后面不放心的嘱咐:“一个时辰就回来,别累着!” 几人嘴里答应着,朝着小摊跑去。 第七十六章 想要开店 崇禧捂着鼓鼓囊囊的新荷包,不放心道:“二叔怎么给这么多,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福宝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俏皮道:“那我来替哥哥保管!” 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他,崇禧坚定的摇摇头:“算了,银子不能全都放进一个口袋里。” 福宝挑眉,呦呵,还挺聪明。 搬过来半月,这是崇禧第一次出来,福宝总想带他来散心,可是每次他都推辞。这次要不崇明直接把人拉上了车,恐怕也是出不来的。 福宝看着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道:“哥哥,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走丢的。” 崇禧松了些力道,但还是抓着:“人太多了,还是要小心。” 崇明知道二人一直跟在身后,于是自己在前面东看西看,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弟弟妹妹。 福宝拉着崇禧到了卖糖人的小摊前,对着老人道:“老爷爷,你这糖人多上钱?” 老爷子看着生意来了,赶忙站起身来,热情地介绍:“一个糖人十文。随便说,什么动物我都能画。” 崇禧微微惊讶:“十文?咱们那儿只要两文呢。” 福宝悄声道:“禹州就是这样,银子扔出去都听不见响儿。习惯就好,我会赚,你们负责花就行。” 说完,对着摊主道:“那便给我做七个,两个小狗,两个小狼。剩下的就做兔子和小鸡还有小鹿。” 崇禧拉着她:“买这么多做什么?” 福宝:“咱们一人一个。不过宜生哥哥和小哥一定得拿一样的,否则,小哥又要哭鼻子了。” 摊主看着来了个大单,高兴的合不拢嘴:“小姑娘,我这就给你做。稍等哈。” 福宝:“我们先去逛逛,一会儿回来取。”说完给了他十文:“您先做,我来拿糖人的时候,再把剩下的结清。” 老板眉开眼笑:“一定给你做的最好看。” 福宝这才拽着崇禧去别的摊子上看,远处只有一个小推车,摊主在摊子前忙碌着,摆弄着一个个竹筒。 福宝眼睛一亮:“哥哥,看看那个。”随后像个小鸟一样飞过去,崇禧紧紧跟在她身边,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到了摊前,福宝看着熟悉的竹筒闻到阵阵清香。福宝:“婶子,这个咋卖?” 女人袖口扎的紧紧的,头上绑着头巾,整个摊子前只有做好的成品,看见有人问价,赶忙回答道:“二十文一筒,都是今天早上刚煮好的。” 福宝点头,上次阿爹买回去的竹叶青一人一罐很快就喝完了,于是道:“那我要二十罐,先拿三罐,剩下的一会儿走的时候再来拿。” 妇人收过银子,笑着答应:“行,一会儿你们过来取,不方便的话我给你们送过去。” 往前走是变戏法的,看着那人打扮的花花绿绿,手上拿着几多小花,没想到往天上一抛,就变成了油纸伞。 众人热闹的喝彩,拍手叫好。 敲锣的已经端着锣走过来,一圈人往里面扔铜钱。福宝掏掏口袋,给了五文。 崇禧握着手中的竹叶青递过去:“喊累了,喝水。” 福宝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直至逛完半条街,把手中的银子全给撒了出去。不是吃这个就是买那个,好不快活。 崇明来找他们时,是从反方向过来的,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道:“玩够了吗?回家!” 福宝:“崇禧哥哥,为什么什么都不买?” 崇禧垂着眼睛回答道:“没什么想要的,你还有吗?我的给你花。” 说着把荷包递过去,福宝:“没有啦,那你攒着,下次再来。” 回去的路上,把糖人和竹叶青全都给带上,满满当当的回到马车上。 坐回车上,福宝说道:“我知道这儿缺什么了。”崇明和崇禧看着她示意接着说。 福宝:“这半条街上,没有普通的糖水铺子和点心。” 崇明接话:“那边的街上也没有,点心只有五味斋,贵得很。” 福宝:“这边大多都是价钱比较低的,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东西。有五个空铺子正要往外租,我们回去和大人商量一下,试试开个店。” 崇禧一脸惊讶,他虽然知道小妹早慧,但是也没想到就这么出来疯玩一趟,她能注意到这么多事。崇明已经习以为常,该吃吃该喝喝,小妹说什么,他去做就是了。 晚饭时,福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禹州的物价太高了,比咱们那里高出十倍。虽然现在有进项,但毕竟房子是租的,终归是不安稳。所以我想咱们自己可以做些小生意。” 李怀庆端着碗,叹了口气:“家里的生计,要让你一个小娃娃来操心……要是能生在富贵人家,你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大罪。” 福宝:“爷爷!你说的什么话,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我从小到大,在灾年里家里也没让我饿肚子,更别说受罪了,根本没有那回事儿。” 李大荣才从瓜田里赶回来,听她说要做生意,赶忙仔细问道:“那你想做些什么生意?大伯听听。” 福宝说了糖水铺子的事儿:“东边街上除了卖竹叶青的,连个茶铺都没有,过路的人歇脚都只是在店铺门口的台阶上。我们要是能开个糖水铺子,再卖些小点心,生意肯定不错。” 家里的银子大多都是她赚的,家里人已经完全相信她的能力,周巧萍甚至直接大手一挥:“要多少银子,公中给你出,反正都是你赚来的,想怎么花都行。”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纷纷附和。 福宝狡黠一笑:“那得要大伯娘来帮忙啦。” 张二翠吃饭的手一僵:“咋又是我?太累的活儿我做不了。” 福宝笑着央求:“哎呀,点心糖水诶,大伯娘是家里手艺最好的人,要是你不来,客人肯定都要跑了。”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 张二翠被她说的心花怒放,勉强答应道:“嗯,那就试试。” 当天晚上,福宝就带着她和阿娘进了厨房捣鼓。 第七十七章 做糖水 福宝从空间里取出几十种食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看的两人目瞪口呆。 张二翠犹豫道:“这次不是我偷懒,糖水啥的我没做过,不知道行不行。” 福宝宽慰道:“没事儿的,总比我自己瞎折腾要好。大不了咱们换个活计。”张二翠这才敢上手。 第一道糯米桂花圆子,福宝小嘴不停,说着做法。 张二翠和赵秀儿两人分工,一个烧水一个揉面团。木薯粉里加些桂花和蜂蜜,边加热水边搅拌,最后揉成光滑的面团。 再分成一个个均等的小剂子,搓成小圆球。 福宝:“然后把圆子放在锅里煮熟,煮到飘起来,然后放到凉水里。”说着从空间的井水里提出一桶:“这儿的水更冰一些。” 赵秀儿把它过了冰水,问道:“然后呢?” 福宝拿出桂花蜜道:“捞出来控干水分。” 一个个半透明的小圆子被盛进天青色的小碟子里。福宝打开桂花蜜的罐子,舀出满满一勺,均匀的淋在上面。色泽明亮,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张二翠瘪瘪嘴:“这就好了?” 福宝捧着碗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您尝尝再说嘛。”这木薯粉和桂花蜜都是空间里拿出来的,比外面卖的要好吃多了,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张二翠接过她手里的勺子,嘟囔道:“加了这么多蜜,能不好吃吗?” 只一口,就让她变了脸色:“这……这是咱们做出来的?”甜而不腻,软黏中带着桂花的香味和一点点蜂蜜的香甜。 赵秀儿也尝了一口:“我没吃过糖水铺里的,想来应该差不多。” 福宝大大的塞了一口,满足的闭上眼,桂花蜜小圆子,又简单又方便,可以成为一个招牌甜水。 随后的两个时辰,她们又做了紫薯百合银耳汤、番薯糖水、南瓜小圆子、绿豆沙糖水、八宝粥…… 每种都分了几个小碗,端过去让家里人尝,给韩家也送去了两份。 家里人看着糖水,纷纷惊叹。 李怀庆:“咋一个糖水,还能做出这么多花样?还红红绿绿的,真好看……” 周巧萍:“这个紫色的真好喝,里面还有花儿呐,福宝心思真巧。” 李双荣每样尝了一口,道:“你们要去抢人家竹叶青的生意了。” 福宝哈哈大笑:“阿爹,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竹叶青是禹州有名的特产,就算她们做的好吃,价钱也不会低过竹叶青,一定还是有很多人选它。 几个哥哥也都小口小口地尝着,小孩子都嗜甜,他们当然也不例外。 宜生:“真的好好喝,生意一定会很好。” 宜秋腾不出嘴,只是嗯嗯嗯的答应着。看见崇禧碗里的空了,忍痛割爱分了他一个南瓜小圆子:“哥哥,你多吃点。” 福宝看着他纠结的脸,好笑道:“喝,还多着呢!” 但与此同时,也很关心崇禧哥哥的腿。青阳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的腿也拖着没治。虽说他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越来越沉默寡言。 要是青阳一个月内不回来,就要赶紧去找找人了,毕竟崇禧的腿,再拖也不好了。 韩家的护卫也把碗盘送了过来,转达老两口的话。 他们说糖水很好吃,甚至能比得上京都的铺子了。韩老太太非常喜欢,等他们的店铺开业,一定第一个去买。 刘二一家也对糖水赞不绝口,蓉儿还一直闹着要吃第二碗。 听到这么多人赞同的声音,她当即拍板,明日就去看铺子,最好这两天就能把它租下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福宝就催着阿爹要出去:“走嘛,阿爹,走嘛,走嘛走嘛……” 李双荣:“今日要去给你大伯和崇望送衣裳,要不明日再去?” 李大荣和李崇望在村里种瓜,和青州请过来的师父天天学怎么种怎么浇水施肥,忙的不可开交,连衣服都得李双荣送去。 老爷子看不得小孙女儿一脸失落,连忙道:“我陪宜舒去,反正闲来无事,消消食。” 崇明高兴道:“好,那我去赶车!崇禧也去。” 崇禧一口粥还在嘴里,没说出来拒绝的话,崇明就已经跑出去套车了。 福宝高兴的喊道:“好诶!爷爷,我跟你说,街上可热闹了……” 只要有人带她出门就好,有大人坐镇,即使他们不说话,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几人坐着牛车,慢悠悠的在街上晃。福宝看着一家家路过的铺子,心里盘算着位置。 抬眼一看,最繁华的地段有一间空着的铺子要转租。她跟着爷爷下车进门,立马就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八字胡的男人迎了上来。 八字胡道:“我们铺子已经不干了,要买东西别处去。” 福宝:“我们看到铺子转租,想来问问。” 男人上下打量了几番道:“我这铺子可不便宜,租金一个月这个数。”说着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福宝皱眉,这里虽然繁华,但是这有些太贵了。 李怀庆疑惑道:“五……两?” 男人吹胡子瞪眼:“五两?你去租城外的破庙算了!跟我闹着玩儿呢!” 福宝皱眉:“做生意,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是什么态度!怪不得做不下去,爷爷我们走。” 说着拉着人就往外走。直到出了铺子还能听到他嘟囔“穷鬼”的声音。 李怀庆:“都怪爷爷多嘴,不然还能多谈谈。” 福宝:“爷爷,本就是他不对。既不诚心开价拿我们当冤大头,还出言不逊。他这铺子又不是铺了金砖,我才不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说着安慰了老爷子半天,才让他相信那铺子确实不好,要多去别处看看。 一个个卖瓜果蔬菜的摊子从眼前掠过,一直走到昨日看卖艺的地方。 今天依旧是吞剑、顶碗、耍刀,只不过观众已经换了一批。 这儿是两条街的交叉口,东西向是一条繁荣的街道,到处都是各种铺子和酒楼。南北向的则是一条通向青州和江州的官道,日日都有很多人路过歇脚,坐在铺子门前的台阶上。 拐角处还刚好有一间铺子在出租。 第七十八章 糖水铺子 福宝看了眼前面歇脚、卖艺闹哄哄的人群,转身跟着爷爷进了那间铺子。 里面没有桌椅板凳,只有一个木柜台放在入口。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拘谨的坐在那里看书。一见有人进来,立马起身:“老伯,你们是要租铺子吗?” 李怀庆:“是啊,想做点儿小生意。” 福宝端详着眼前的人,一身青山,面容清俊。他说起话来文质彬彬,执书的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人。 书生:“这铺子有两层,所以和其他地方比还算大些。至于桌椅板凳,是要靠你们自己来置办的。楼梯时间长了,有些松动,也需要修……这些你们能接受吗?” 福宝看着他真诚的模样,笑道:“掌柜的你也太实诚了。那你说说这铺子每个月租金是多少?我们看看合不合适。” 书生犹豫道:“我问过其他铺子,大多都是三十两。我这儿很多东西都没有,收你们……二十五两行吗?” 福宝挑挑眉,二十五两在她的预期之内。其他铺子现在的价钱都在三十两到三十七八两不等,这个价钱确实不算吃亏。 福宝:“我想问问你这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不开了呀?” 书生叹气道:“我家原是开茶馆的,生意一直还算不错。但我爹一月前生了场大病,郎中说不能劳累。我又顾不过来,这铺子也就关门了。” 福宝恍然大悟,她原本就觉得奇怪,一条商旅同行的大道上,居然没有茶水店,原来是这样。那她还算是捡了个漏。 书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今日能否立契?家父还在病中,我得回去照拂。” 福宝里外转了转,看向老爷子道:“爷爷,就这里。”书生家里有病人,这价格也公正,她也就不压价了。 老爷子点点头:“你拿主意就行。” 经过一年的相处,他已经完全相信福宝有这个能力。 福宝:“那就今日,我先租两个月,今后每个月的初一你来收银子,行吗?” 书生显然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也惊讶于她的成熟,赶忙点头:“好,那就成交。” 仅仅半个时辰,铺子的事情就已经敲定了。福宝舒了口气,了了一件大事,剩下的东西慢慢添置就好。 拿着铺子钥匙回到家中,福宝说道:“明日雨香斋应该就送银子过来了,这次铺子添置的东西很多,就暂时不放到公中了。” 周巧萍:“要用就拿着,公中的银子够家里人吃喝就行。” 李怀庆:“你是不是要买桌椅板凳?” 福宝看向老爷子道:“不买不行呀爷爷,那总不能让客人端着碗站在店里吃。” 李怀庆摆摆手:“浪费那个钱做什么?爷爷给你做。” 福宝浅笑:“爷爷,你帮我做一个柜台就好。剩下的桌椅这几天就得买好,时间太紧了,你会吃不消。” 李怀庆答应下来,吃了饭就去买了木料回来在院子里开工。 铺子解决了,桌椅板凳也已经预定好,十五张桌子,六十把椅子两天之内搬进店里,这下该轮到碗碟了。 一直合作的那家瓷窑很高兴的揽了这个活儿。光是白瓷碗碟就要了一百套,还有天青釉、豇豆红、豆绿色的碗碟各五十套。装各种蜜和材料用的罐子也买了二十个。 她拿出的设计图,别出心裁,让瓷窑的人啧啧称奇。每个碗碟的侧边都印上一朵小小的六瓣雪花。底部印字——雪清泉。 光是这些又花出去四十两左右,幸亏雨香斋送过来这半月的分成,一共是一百三十两。 第一天都是卖给达官贵人的,自然是赚的又快又多。但有钱人就那么多,大多已经买过了。现在这半月,都是陆陆续续的每日卖出去十盒左右,这个收益在意料之中。 做糖水的材料大多数都是从空间拿出来的。紫薯、南瓜、番薯、木薯粉、糯米、桂花……这些倒是不用花钱。 三日后的中午,福宝站在铺子里,看着已经摆放整齐的桌椅和布置温馨的柜台,心里暖烘烘的。 外面吵吵闹闹进来几个人,搬着一块匾道:“现在挂上吗?” 福宝答应着:“对,现在就挂好。” 盖着红布的牌匾端正的挂在了铺子门口,但没有揭开。 李家人进进出出的帮忙收拾卫生,把地拖了又拖,桌椅也擦了不知道多少遍,整个铺子焕然一新。每个桌子上还插着花。 赵秀儿和张二翠在后厨里忙着准备食材,期待着第二天开业。 翌日晌午,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福宝和家里人一起揭开了红布。 她走到中间喊道:“今日我们雪清泉糖水铺子新店开业,买一碗送一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她还在门口摆了两张桌子,上面放着五十个杯子,盛着七八种糖水。说道:“这是我们的招牌糖水,今天让大家尝一尝。” 很快就有人上前来端了一杯,带这些冰凉的糖水入口,瞬间消解了燥热和心烦。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这多少钱?给我先来一碗!” 周巧萍热情的招呼:“三十文买一碗送一碗,您里面坐,选两种,很快就好。” 有了第一个人试吃,很快周围路过和看热闹的人就聚拢过来,你一杯我一杯,把桌上的糖水给分完了。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尝了味道的人抵不住肚里的馋虫,全都涌进店里。 周巧萍笑的合不拢嘴。 福宝的两个堂哥还有阿爹在里面努力的跑腿。 “我要一碗紫薯的和一碗桂花蜜的……” 崇明立马热情道:“客官稍等!马上来!” 李怀庆努力的在收着银子,认真的数着铜板。 一直熬到傍晚,一家人才坐下来歇着。 崇明咕咚咕咚喝了两杯茶,道:“这生意也太好了,差点跑不过来!” 福宝给赵秀儿捏着腿道:“阿娘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张二翠:“可不是!差点没给我累死,勺子抡得都冒火星子了。” 一下午卖出去三百多碗,有的客人直接站在柜台这儿吃的,看来桌椅还是得加。人手也得加些。 第七十九章 愿意留下吗 原本一家人都累的够呛,一数钱匣子里的铜板,全都不吱声了。整整四千五百九十个,也就是四两银子! 这还是买一送一的价钱,很多人都带了家人朋友一起,或者直接拼桌凑单买的。要是生意正常,能赚九两! 这可把一家人激动坏了,周巧萍:“啥人家一天能挣这么多呀?以前想都不敢想。” 福宝:“今日的情况咱们都看到了,人手不够,需要雇两个人帮咱们提前准备好直接要用的食材。还有跑堂的和账房。” 李怀庆抽着旱烟,原本想在柜台边上磕磕烟杆,不过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道:“你大伯以前就是账房先生,我去换他回来。反正他也不爱种地,我还怕他种不出个样子呢。” 福宝皱皱眉头,这学种瓜说不上是体力活,但是毕竟要天天下地去看着,老爷子年纪大了,怕是顶不下来。 李双荣:“我去把大哥换回来,顺便看看种的咋样了。” 张二翠数着银子,高兴的不得了:“哎呀,要不不种地了,你们都来帮忙。这不比种瓜赚的多?” 李怀庆:“不管咋着,肯定得有地,得种地。这铺子是你的吗?住的房子是你的吗?” 福宝:“咱们现在可以说得上举目无亲,虽说现在赚了钱,可是你看这地方,吃穿住的价钱哪个不是高得离谱?更何况房子铺子都是租的,但凡人家毁约了,不想租了,我们立马流落街头。” 张二翠的嘴脸耷拉下来:“我就随口一说,你们至于吗?” 周巧萍:“明天让老大回来收账,你们都先休息,明早好好准备要用的食材。行了,都不说了。” 福宝看着银子,今日只开了半天,也就是两个时辰,赚了四两半。 按照这个人流量来看,每日保持这个人数应该不是问题,那收入就是九两左右。大部分的食材都是从空间拿出来的,所以成本很低。 每日九两,那一个月就是二百七十两,刨去每月房租二十五两,那就还剩二百四十五两左右。 一个月就能把店里所有的成本都给赚回来了。 想到这里,福宝才安心不少。毕竟和雨香斋的合作,主动权仍然在对方手里。如果他们想终止合作,她也好有其他的营生来维持家里的生计。 当晚,张二翠就带着李崇明李崇禧住在了店里。 张二翠:“赚了这么多银子,万一有贼咋办。这桌子椅子还有碗盘,都贵着呢。我不回,我要看着,不然不放心。” 福宝:“二楼西间里有被褥,我们明早就来。” 张二翠答应着:“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走。” 回去的路上,福宝看着一脸新奇的周巧萍,露出笑意:“奶奶喜欢这儿吗?” 周巧萍回过神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这么多人,这么多铺子,又能赚这么多钱。” 福宝知道她的震撼,在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最远就到过平阳镇。而现在第一次出远门就到了禹州,感觉到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一路上,福宝给她讲路上的这些铺子都是做什么买卖的,一条街说完,她口干舌燥。 一家人震惊的看着她:“你才来多久,就已经全都摸清楚了?” 福宝:“这都快一个月了,我日日出街,当然知道啦。”她总得知道人家做什么生意,才能知道自己要开什么店啊。 李怀庆:“宜舒生来就不一样,运气好,脑子也灵光,还会……还会一些别人不会的,我们老李家出了这么一个小神仙,是大福气。” 福宝看着他道:“爷爷,你小声一点,多不好意思啊。”哪儿有这么夸自家孩子的,说的她都有些脸红。 一家人哈哈大笑,进了家门。 刚进屋,刘二一家就敲门进来了。 刘二:“李叔,周婶子,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 福宝抬头,看到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添了新伤,血迹都还没干。 福宝:“刘叔,你这脸是怎么了?” 刘二摸了摸脸上的伤苦笑道:“害,太长时间没干活儿,手生了。” 周巧萍:“咋啦?有啥事儿?” 刘二深深的鞠了一躬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们太多了。宜舒借给我钱,你们又给我们一家这么好的房子住……” 李怀庆:“哎呀,刘二,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又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刘二:“我找到了活计,这两天就搬出去,你们的银子,我会还上的。” 福宝知道他们一家是不好意思了,已经住了一个月,但是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才想走。又看看刘二的伤,问道:“您找了什么活计?” 刘二道:“这禹州码头多,我给人家卸货。” 李双荣皱着眉头:“那扛大包的活儿能干多久,咱们还都是外地来的,肯定被他们欺负……你是不是被他们打了!” 刘二赶紧摆手:“没有没有,这是我一下没扛起来,摔了一跤。虽然他们不咋和我说话,但是也不至于打人。” 接着无奈道:“我没有手艺,只能干这个。要种地,我也没地不是?” 福宝看看两岁多的蓉儿,说道:“您找下房子了吗?” 刘二:“还没,不过码头有工人住的地方,很便宜。到时候隔张帘子……” 福宝:“您总不能带着婶子和蓉儿去住大通铺啊,多不方便。” 刘二沉默了,刘二媳妇应该是不想走的,从头到尾只是摸着蓉儿的头,听他们说话。 福宝看着他们,心里暗暗思忖,刘二是会种地的,也算得上勤恳。他媳妇手脚快,干活儿也麻利,如果他们愿意,倒是可以帮上忙。 福宝:“刘叔,不瞒你说,我们在禹州外的村里种了几亩寒瓜,但是现在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您要是愿意,能不能帮我们去看着,除除草什么的。” 刘二:“你们不用这么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着眼眶都红了。 第八十章 糖水的有效宣传 李双荣:“唉!怎么还……我们是真的人手不够,你要是不来,我们还得去雇人。到时候不一定找不下不说,人家还不一定给我们好好干呢!” 福宝:“是呀刘叔,你就留下来。而且我们糖水铺子也开了,今天忙的一塌糊涂,我还想问问婶子能不能来帮忙。” 刘二媳妇的眼神一改之前的昏暗,突然亮了起来:“我能干!肯定能帮上忙,跑堂和做饭我都行!” 蓉儿不知道她娘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抱着她的腿笑。 刘二媳妇一低头看见女儿,又有些犹豫:“蓉儿,能带去店里吗?我保证她不会乱碰的。” 周巧萍:“没事儿,我这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你把蓉儿放我这儿就行。” 刘二媳妇赶紧推辞:“不行不行,蓉儿这孩子看着乖,其实累人着呢!” 周巧萍笑道:“你看看这屋里的小子们,全是我带大的,她还能皮过他们去?好了,放我这儿就行,我就稀罕丫头。” 说完,招呼着:“蓉儿,到奶奶这儿来。” 蓉儿听话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笑:“奶奶。” 周巧萍:“宜生和宜秋他们每天要去念书,就我和老头子在家,蓉儿在还能陪陪我们。” 刘二媳妇:“谢谢婶子,谢谢。” 说完,福宝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道:“那咱们赶紧休息,明天还得去铺子里忙呢。” 刘二媳妇:“好嘞!” 李双荣:“刘二,你明日记得把那活儿给辞了。” 刘二笑了笑:“不用说,我又不是人家的工人,就是个临时顶班的,去不去的都由自己。” 说完快步出去了。 福宝一抬头正对上阿爹欣慰的眼神。 李双荣:“明天阿爹给你买点心!” 福宝笑道:“阿爹最好喽!” 第二天一早,李双荣就赶了牛车带着刘二去村子种瓜。刘二媳妇早早地收拾好,把蓉儿穿戴整齐送到了周巧萍那里,道了半天谢,跟着福宝他们一起去了铺子。 这是她第一次出来,一路上都是懵的,到了铺子门口,福宝:“婶子,下来,到了!” 刘二媳妇这才回过神来:“这是你家的铺子?” 她以为是在小巷子里或者街边支个小摊子卖水,没想到这铺子居然这么大,和平阳镇的酒楼似的。 她紧紧的跟在福宝身后,忍不住惊叹:“这铺子好生气派!比咱们镇上最大的酒楼还好看。” 福宝笑着说:“都是租的人家的,为了做生意嘛。” 给她介绍了铺子里的规矩和招牌,紧接着就把她带进了厨房:“咱们得快点准备要用的食材,等客人来了,把糖水往上一浇就好了。不然可忙不过来。” 说着就看张二翠把一桶桶小圆子和糖水搬到桌上。 福宝惊讶道:“大伯娘,你已经做好了?” 张二翠黑着眼圈,打了个哈欠道:“又没多少活儿,还要这么多人,我自己就做完了。” 崇明走过来帮着搬,道:“你可不知道,我娘知道一天能赚这个数,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半夜起来做的。” 张二翠怒道:“多嘴!我是不困!” 福宝赶紧说:“对,大伯娘肯定是因为无聊才做的活儿。什么激动,不会的。” 张二翠:“行了行了,去开门。准备赚钱!” 福宝看着她说到赚钱眼睛都亮了,笑道:“好,现在就开!” 刘二媳妇正看着一个个招牌上了字苦恼:“这咋办,我不认字儿啊。” 福宝:“您一会儿先跟着我哥哥跑一天,认清楚桌号。这字儿我往后教您。” 刘二媳妇跟着崇明走后,福宝看着牌子陷进沉思。这个时候,认字的人很少,尤其是妇女和小孩子,挂着的招牌其实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书,一个摆设。 怎么才能让大家都看懂他们的糖水名字呢…… 半个时辰后,福宝看着对面一个摆摊卖字画的书生招手:“公子!公子!” 那书生没有生意,正在抄书,入迷的福宝叫了他三四声都没听见。 最后福宝避开来来往往的牛车马车到了街边:“公子!” 书生这才抬头,看着她道:“小姑娘,写信十文,读信三文……” 福宝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书生有些疑惑,这小姑娘总不会是来买字画的。 福宝赶紧表明来意:“我想请您帮我画几幅画。” 书生放下手中的毛笔,把书本轻轻地放在旁边,这才道:“要风景还是人像?你可以先看看我之前的画。” 福宝看了看他之前的画,色彩浓淡都恰到好处,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道:“都不是,我要画吃的。” 书生笑道:“这我倒是没画过。但是可以试试看。” 福宝:“要不您先收了摊子,去我家店里画。糖水不好端出来。” 书生有些迟疑:“我这生意不好,要是再关门,今天除了几幅画,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福宝赶忙道:“耽误你多久,我就付给你多少银子,放心。” 书生纠结一下把东西给收拾了,所有东西装好,也只有一个背篓那么多。 福宝直接把他带到了二楼,拜托刘二媳妇把每样糖水都拿了一碗上来。 笔墨纸砚都已经备好了,福宝:“请您每样画十幅,尽量把颜色都画的贴近一些。” 书生看着平时根本买不起的笔墨和颜料爱不释手,高兴道:“放心。” 三个时辰后,七副画整整齐齐挂在了招牌糖水的下面。栩栩如生,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书生:“少东家,我今日就先回去了,接下来九日会把画都补齐。” 福宝举着快和自己一般高的画,赞叹道:“您画的真好!” 书生手一顿:“谬赞了,有用就好。” 福宝给了他五两银子:“这是报酬,画完之后再给五两,您收好。” 书生看着她手里的银子,犹豫道:“不用这么多,一共三两就好。” 福宝:“您的画很有用,帮了大忙。收下,不然我以后找您帮忙都不好意思。” 书生收下银子道谢离开了,福宝从二楼看着下面往来的客人,歪着头想,是时候了。 第八十一章 华杉来贺 傍晚时候,七张画就整整齐齐的贴在了墙上。铺子里贴,铺子外面也贴,远远地就能看见这是家糖水铺子店。 紫薯银耳百合汤的颜色浓淡相宜,百合在里面画的和新鲜的花朵一模一样;桂花蜜小圆子,颗颗润白如玉,加上一层亮晶晶的蜜在白瓷碗里盛着;八宝粥……每张画上都整整齐齐的写着——雪清泉。 总之,这几幅画,在一条商旅不断的路上,吸引力非常之大。傍晚时候的客人,多的还得要排队,最后还有没吃上的。 李大荣回来的时候正是最忙的时候,除了福宝,他们都忙得顾不上说话。 他一进铺子,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这是宜舒开的?这么大个铺子。” 张二翠一听见他回来,立马从后厨跑出来,看见他一脸呆滞,喊道:“回来赶紧干活儿!发什么呆呢。” 李大荣赶紧跟福宝了解了一下铺子里糖水的定价,就开始算账。算盘珠子的噼啪声敲得响亮,带着李大荣愉快的心情,福宝甚至听出了节奏感。 福宝心想:看来大伯是真的喜欢算账。 刘二媳妇跟了崇明一上午就已经上手了。她在铺子里说起话来,完全不像是之前在家里那样低声细语。和客人谈笑,说话爽朗,像是变了个人。 福宝满意的看着她,真是没有看错人。平日里李家叫他们一起吃饭,她就一直推辞,哪怕自家吃的不好,也不会再去麻烦他们,每天早上都把院子里扫的特别干净。花草的水也是她浇的。 晚上到家,一进院子,福宝就给了她三两银子。 刘二媳妇边惊讶边推辞:“我这才干了一天,哪儿能收银子啊?况且三两我得多久才能还的上。” 福宝牵过她的手,把银子塞过去道:“这是你半个月的工钱,我先给你,你家添置东西手里也有些余钱。” 刘二媳妇当场落泪:“我们还欠着你的五两和房租呢,你这又给我,我……我不能收的。” 福宝手忙脚乱的给她递帕子:“婶子!你别哭啊,这是你干活儿赚的,又不是我平白无故给你的。你收着,等两年以后赚多了,再提还钱的事儿。” 紧接着,福宝道:“快把眼泪擦擦,蓉儿等下就出来了,别让她看见。” 刘二媳妇赶紧擦干眼泪,哽咽道:“谢谢你,宜舒,谢谢。” 福宝摆摆手,大步进了正屋:“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李怀庆捧着个篮子就出来了:“回来啦!累不累?喝口水。” 福宝:“不累,我在铺子里喝了好多水呢,不喝了。爷爷,你拿的是什么啊?” 李怀庆举起手中的篮子:“闲着没事儿,编几个篮子上街卖。虽然赚不了多少,可让我这么闲着,浑身难受。” 福宝接过篮子,出乎意料的轻巧,编织的又细又密,非常结实好看。 福宝由衷的感叹:“爷爷,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 李怀庆:“哎呀,村里人都会,行了快回来吃饭。” 周巧萍早早地准备了一碗绿豆汤,她一进门就被灌了一肚子。 福宝打了个嗝:“好撑。” 周巧萍笑道:“这两天开始热起来了,你多喝点,下火。” 福宝拗不过,又多喝了几口。 第二天一早,他们刚到铺子,华杉就带着贺礼过来拜访。 福宝:“华管事,快请进。” 华杉把几盒点心还有新出的面霜,跟着福宝放到了二楼:“我还是昨晚看见这画,问了别人才知道是你开的。这不,赶紧登门庆贺。” 福宝:“小买卖,还不知道能干成什么样呢。你看看喝什么,我让人送上来。”说着从桌边拿起一张宣纸,每个甜品都有对应的画,清新好看。 华杉挑挑眉:“你这心思真是巧妙,那便……这个。”她指着紫薯银耳百合汤说道。 福宝立即叫人给她上了一碗:“您尝尝,看能不能给点建议。” 华杉连喝几口,称赞道:“多亏我们是胭脂铺,不然可要没生意了。” 福宝笑了笑,华杉又道:“我今天来,还有点其他的事想问。” 福宝:“您说。” 华杉:“禹州这地方不产橘子,又不应季,所以价格很高,每次剩下的橘子很快就坏掉了,我想问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代替?” 福宝沉思,道:“那今日就给你们一份新品的方子。” 华杉:“那便多谢了。工坊里还剩好多剥了皮的橘子,我们也吃不完,给你们带了三筐。记得早点吃,这东西不易保存。” 福宝眼睛微微发亮,待华杉走后,去后厨看着三筐橘子道:“阿娘,大伯娘,我们把橘子给煮了。就当做今日的特色糖水。” 两个人虽不知她具体说的是什么,但非常配合的多煮了一样糖水。里面放了应季的水果和几瓣橘子,加上微甜的汤,孩子最是爱喝。 一开张,客人都被他们的画给吸引进来,又发现一碗糖水只需要三十文就能在这里歇很久,更感觉值得。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福宝拜托阿爹在冰店里买了好几块大冰,就摆放在店里,一进来便能感觉到清凉,抚平心里的燥热。 李大荣纠结了好几次,对福宝道:“这柜台这么大,我最多用三分之一,不然把这儿拆了多摆两张桌子算了。” 福宝:“这样就不好看了,客人没座位的时候,也可以搬些高椅子坐过来。” 李大荣也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再说。 刘二媳妇也已经记住糖水的名称,不认字的客人也可以直接指,方便了许多。 一天下来,居然赚了十二两银子。 张二翠一边数银子一边笑的合不拢嘴:“哎呦呦!这么多银子,都是咱们自己赚的。要我说就该早出来,七里村那破地方,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李大荣没有搭话,只是吃惊。 挣了这么多银子,张二翠更不想回去了。天天把铺子看的很紧,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让她少赚了银子。 福宝也不劝她,索性就给她隔了个两屋子,大房一家都住在了店里。 原本只是为了他们方便,没想到,真的出了事。 第八十二章 毁画 天不亮,福宝就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 不多时,张二翠已经进了屋子,激动地叫骂:“你们快都起来,有人来捣乱了。我就知道那些人眼红,千防万防,都没防住。” 福宝:“大伯娘,你别激动。出什么事儿了?” 张二翠:“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把咱们铺子外面的画全都给毁了!他们就是嫉妒!那画多贵呀,我要报官!” 福宝一听,又躺了回去,懒懒的说:“画贴在外面,肯定会有人动,官府不会管的。” 张二翠气急:“那怎么办?白白让他毁了咱们的画,还跑了。” 福宝在床上翻了个身:“没事的,等开张再说。” 张二翠又气愤转身回铺子里去了。 等福宝到了铺子看到外面被毁的画,才知道张二翠为什么那么激动。 画的下半部分被撕的七零八碎。撕不下的地方被刀划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整面墙的下半部分,全都是划痕,深深的刻在墙上。 福宝脸色黑了黑,迎面走过来一个熟客,看着墙问道:“小姑娘,你家没得罪什么人?怎么给划成这样?” 福宝笑道:“原来的不好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呗。” 把客人送走,福宝回到屋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几幅画又重新贴了出去,盖住那些密密麻麻的划痕。 铺子里的生意仍然火热,大部分来这条街的人可能都想尝尝糖水的味道,店里不停的有客人进出。 福宝把两个哥哥叫到楼上,道:“有人捣乱,今晚我也不回去了,我倒要看看是谁。” 崇明摸摸她的头:“行,我一会儿告诉爹爹和二叔,咱们晚上就不回了。” 一家人看着干的热火朝天,实际上大清早看到铺子外的那副样子心里都有些气。于是福宝一说要抓住捣乱的人,他们立马都答应了。 天色一暗,他们就关了铺子。赵秀儿跟着刘二媳妇赶着牛车回去了,宜生宜秋,还有蓉儿在家里等着,两个人放心不下。 闭店之后,福宝跟着阿爹和崇明躲在街对面的暗处。张二翠,李大荣和崇禧躲在铺子门口。 这样一来只要有人过来,两边都能立刻发现。 福宝揉了揉自己快要蹲麻的腿:“他怎么还不来呀?这都快半个时辰了,总不能让人等一夜。” 崇明轻笑:“让你跟二婶回去,你又不愿意,过来坐这里。”说着拍拍身边的硬石头。 福宝弯着身子,坐到了他旁边。那副偷偷摸摸的样子逗的李双荣和崇明差点笑出声。 刚放松警惕,福宝远远看到一个黑影正在靠近,激动的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几个人立马噤声,屏息凝神的看着正在靠近的影子。 天色太暗,福宝只能看到他长得不高,手里提着一把银闪闪的小刀,悄悄的摸到铺子旁边,准备对墙上的画下手。 待到他刚揭开第一幅,福宝立刻大喊:“抓贼了,抓贼了!” 在铺子里的那三人,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几个人一起出击,把那人按在了地上。 福宝拿出火折子把蜡烛点上,光照在了那人脸上,有些眼熟:“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揭我家的画?” 另外几个人也有些诧异,因为这是个小孩儿,看着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此刻被他们几人按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双荣无奈的把手松开,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为什么这么做?” 那孩子眼含热泪,结结巴巴的道:“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我爷爷才没有钱治病。我阿娘才买不起吃的。” 福宝一头雾水:“我们做什么了?你爷爷是谁?你阿娘又是谁?” 那男孩儿抽噎:“你们贴这个画,更没有人来买我们的水了。” 福宝想原来是竞争对手的孩子,可这条街上根本没有茶铺,更没有和他们一样的糖水铺子。 看着他哭的实在可怜,几个大人也不忍苛责,把他带进了店里。 福宝:“你说清楚,你是哪家铺子里的?我从没见过你。” 男孩擦着眼泪,紧闭着嘴不说话。 福宝:“如果你如实说,我不会告诉你家人的。不然我现在就要报官。” 男孩儿一听报官,慌了神:“不要!不要报官!” 福宝:“那你现在可以说了?” 男孩低着头,嗫嚅道:“我阿娘是卖竹叶青的。” 福宝恍然大悟,她总觉得眼前的人眼熟,他这么一说,确实和他娘长得有六分相似。 福宝:“可竹叶青一直不是卖的很好吗?我们铺子离那儿也很远呀。” 男孩低着头:“才不是。好多人本来都要买了,一看见你们的画,还有什么特色糖水,全都走了。我们也没有铺子,他们只能坐在路边喝……” 福宝:“你就为了这个来划我们家的墙?划了之后我们生意就会变差吗?划了之后就有人买你家的竹叶青?” 男孩的眼泪又了落下来。 福宝:“你爷爷病了吗?” 男孩道:“病了,起不来床。阿娘原本想卖几天的竹叶青就给他请郎中。可是三天了,就卖出去四罐……” 福宝:“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警惕的眼神盯着她:“求你了,别报官,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福宝:“我是想跟你娘谈点生意。” 男孩道:“我叫叶宣。” 福宝:“今日太晚了,你回去。明早叫你阿娘一起过来,我有办法让你们的竹叶青卖出去。” 说完给了他一两银子:“先给你爷爷请个郎中。”他这才相信,并且承诺一定把他阿娘带过来。 叶宣走后,崇明和福宝对视一眼道:“卖竹叶青的婶子,以前帮崇明哥哥把丢了的银子捡回来了。” 福宝:“咱们开店,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火,甚至影响到了竹叶青的生意。但我想帮帮他们。” 一家人都没做声,张二翠虽然有些不平,但看到对方是个孩子,也没有再追究。 累了一天,又抓了一晚上的贼,一家人在二楼凑合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大早,还没开张,铺子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第八十三章 竹叶青入驻 一家人刚刚起床,就听到了铺子外男孩儿极力解释的声音:“真的,她真这么说。” 女人不确定的问:“真的吗?人家无缘无故凭什么帮我们?” 福宝听出了叶宣的声音,赶紧跑出去开门:“叶宣你来啦!” 叶宣不自然的答应:“嗯,这是我娘,你有事儿就跟她说。” 妇人看着福宝,怔了一瞬:“你……你是不是在我这儿买过竹叶青?” 福宝笑眯眯道:“您还记得我啊?” 妇人浅笑:“从来没有人一下子买二十罐。” 福宝哈哈大笑:“您先进来。” 妇人整了整洗的发白的衣服,牵着叶宣走进了铺子:“原来这里是这样的,光听别人说,还是第一次见。” 刘二媳妇已经送了两份糖水上来,福宝:“听说你们家的生意受影响了,我原先想着咱们离得远……” 话没说完,那妇人赶紧道:“本就不关你们的事,近来家里有事,我只出半天摊,这才没什么生意。” 福宝:“叶宣说您家老爷子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妇人这才觉察出不对,从头到尾这里的大人都只是送了糖水,剩下的什么都没说。而眼前这个小姑娘体现出的是完全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 虽然有些怪异,但还是有感激之心的:“郎中瞧过了,也开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福宝点点头:“那就好。” 妇人不安地道:“银子我会尽快还上的,最迟这个月底。” 福宝:“我今天请您来是有其他事要说。我家铺子里的柜台有三分之二是空的,正想找个其他的东西卖,您若是不嫌弃地方小,可以把摊子摆在这儿。” 妇人惊的站起身来:“这怎么能行……我出不起租金的,怎么能占你们的地方。” 福宝:“其实竹叶青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你家在卖,别家也在卖,各家的口味大差不差,生意好坏也只在摊位选择上。您说是不是?” 妇人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的,不会有人特意来买她家的竹叶青,人家只是想喝这个禹州出名的水而已。 福宝接着道:“我们铺子叫雪清泉,现在虽然只有这一间,但是未来,我一定会把它开遍整个禹州乃至整个天启。” 叶宣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惊讶,妇人同样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抱负。 福宝:“我们这里客源就是往来的商人,商队。除非禹州切断和周围州县的贸易,我们的生意会非常稳定。这禹州最繁华的街上,也不乏有钱的太太和小姐嗜甜。如果你在这里卖,生意一定会好。” 妇人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小孩,而且正儿八经的问道:“我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你能告诉我,卖竹叶青的这么多,你为什么选我们吗?” 福宝:“首先,你可能不记得了,在街上我哥哥的铜钱散落,是你帮他捡回来的,我对你印象很好。其次,叶宣非常合我眼缘。最后,如果你要在这里卖,我是有条件的。” 妇人:“什么条件?” 福宝:“我不要租金,但是你的竹筒上要刻上雪清泉的牌子。往后你的竹叶青就不再是普通的竹叶青,而是雪清泉这个牌子的竹叶青。我说明白了吗?” 妇人思索再三,点头道:“我懂了。我再回去想一想,一会儿来给你答复。” 福宝:“可以。” 叶宣听着她们的谈话,慢慢的喝完了一碗糖水,走之前还念念不忘:“我知道你家生意为什么好了,糖水真的很好喝。我向你……” 福宝连忙制止:“不用多说,我懂。”如果现在叶宣说了,她总觉得免不了他娘的一顿打,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完笑着朝他们挥手,转身回了二楼。 妇人是在下午闭店之前来的,推着一个破旧的木车,带着一百多罐竹叶青来了铺子门口。 福宝早就在二楼看到了她,不过书生正在画画,她不敢出声。 妇人没有进来,而且找了一个阴凉地儿歇着,等到最后客人都走光,铺子挂上打烊的牌子,她才拍拍灰进来。 书生正好画完,福宝慢慢下楼,笑道:“婶子来啦。” 妇人也浅笑回答道:“看你应该和我家阿宣差不了几岁,我姓叶,可以叫我叶婶子。你呢?怎么称呼?” 福宝:“我叫李宜舒。叶婶子叫我宜舒就好,这铺子里都是我家人,没请外人,您不用拘束。” 远处打扫铺子的刘二媳妇一愣,半天没有动作,回过神来干的更加卖力。 叶婶把竹叶青给搬进来放在架子上,整整齐齐码了七八排,福宝看到每个竹筒上都歪歪扭扭刻着“雪清泉”三个字,心中一暖。 福宝:“您这么快就刻上了……” 叶婶不好意思道:“不太好看,家里只有我爹认字,这几个字还是他爬起来写的。” 福宝:“以后罐子提前三天给我,我给你们刻好。”那书生也是辛苦,还接不到活儿,正好画画快结束了,还能接着雇他一段时间。 叶婶连忙道谢:“多谢少东家。” 福宝:“还是叫我宜舒,少东家听着怪怪的。” 叶婶笑了笑,接着干活。 福宝:“今天叶宣怎么没来?” 叶婶脸色不自然的笑了笑:“他在家里照顾他爷爷。还有,我替叶宣跟你们道歉,我没想到他会去划画……” 福宝:“没事的,他已经道过歉了。”而且,她总觉得叶宣不是这样的人,大概率是别人撺掇的。 他的眼神清亮,拿的刀锋利却有些粗糙,尤其是那手柄铸造风格,看着倒像是临州或者说平阳镇出来的。 总归是被利用了,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也诚心悔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不过后来福宝才知道,他那半月没来,不是伺候爷爷,而是爷爷伺候他。屁股几乎被他娘给抽的开了花,养了好久才能下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竹叶青正式成为了他们雪清泉的其中一种饮品,生意更加火爆。但生意越好,越容易遭人惦记。 第八十四章 失窃 自从竹叶青摆进了店里,几乎大部分买糖水的人,走的时候都为了路上方便携带买了很多竹叶青。一天能卖出两百罐不止。 叶婶没见过这种势头,她在最大的十字路口摆摊时,最多的一次是卖一百罐,但平时也就是三十罐左右。没想到在这里随随便便就能卖出去两百多,让她手忙脚乱。 也有很多人为了喝竹叶青进店,却看上了他们精致的糖水。还有平时感觉糖水太贵,不好意思进店休息的,现在买一罐竹叶青也能在这儿歇歇脚。 张二翠之前还很疑惑的问她:“这样做图了什么?怎么看都是咱们吃亏。” 福宝专门在店内外都摆了一大排舒服的椅子,供人休息。她告诉张二翠:“做什么事都要往长远的看。虽然他们没有买糖水,但是这么多人口口相传,他们雪清泉糖水很快就会和五味斋一样出名。” 这样一来,算是双赢。 接连七八日,他们的生意日日火爆,也存了一百两银子在店里,方便随时采购。 可就是这样,被贼人惦记上了。 这几日,福宝日日发现有人盯着铺子,但却什么都不买,也不进来。整张脸捂得就剩两只眼睛,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但是很多天过去,他们都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就没有在意。 铺子里从早到晚都有人看着,福宝也就跟崇明提了一嘴,让他没事儿多在铺子里转转。 临近傍晚,店铺打烊的牌子挂出去,福宝就跟着阿娘和刘二媳妇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看着铺子大开的门,还笑道:“每日都这么勤快,整条街最早开门的铺子就是咱们家了。” 福宝迈步进去,却反常的没有看到坐在柜台边的李大荣。心里咯噔一跳,连忙朝着后厨走去,掀开帘子,张二翠居然也不在。 她赶忙往楼上跑,睡觉的房间全都关的严严实实,她踏过门口散落的香灰,边推门边喊:“大伯,大伯娘!哥哥!你们在吗?” 里面没有声音,可把她给急坏了。刘二媳妇闻声跑上来,福宝焦急道:“婶子,快帮我把门打开。” 两个人努力推了半天,门纹丝不动,最后还是赵秀儿上来抄起手边的椅子,使劲砸到门上,接连五六次,才把门给打开。 推门进去,四个人全都睡得天昏地暗,那么大的动静,硬是没有听见。赵秀儿舒了口气:“都睡着呢,没事儿就好。” 福宝却觉得不对,再怎么样,也不应该睡得这么死。她赶紧伸手去摸几人的脉,确实是睡着了,只不过睡的太沉。 她又叫又推,愣是一个都没醒,最后从空间里取出了些水,洒在他们的脸上,几人这才悠悠转醒。 福宝扶起努力起身的崇禧,问道:“哥哥,你们怎么样?” 他一脸迷茫的看了看凑在身边的人,说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嗯?天亮了吗?” 崇明挣扎着按着太阳穴起来:“嘶,头好疼,又晕又疼的,是不是昨晚睡觉窗户没关好。” 福宝看着他们状态觉得不对,忙问道:“你们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怎么我叫也不答应,铺子的门也开着。” 李大荣脸色一变:“不可能,我睡觉之前检查了好几遍,门锁的好好的。”说完,脸色一变:“坏了!”紧接着连鞋都顾不上穿,跑到一旁翻箱倒柜。 张二翠也急了,不停地问:“有没有啊?还在不在?” 李大荣一屁股坐在地上,汗都冒出来了:“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就放在这儿的……” 张二翠锤了床板一下,翻身下来:“我去柜台那里看看。” 福宝赶忙道:“别着急,慢慢走。”看着这样的情形,她已经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他们一起下去,张二翠已经流下眼泪不停的呢喃:“怎么会没有了?丢了……银子都丢了……” 福宝看了看他们都行动自如,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儿就好,那会儿怎么叫你们都不醒,真是要吓死我们了。” 崇明走过来,扶起张二翠道:“娘,我们还能赚,别哭。” 张二翠:“那是一百两啊!一百两!” 福宝宽慰道:“你们人没事儿就好,银子,几天就赚回来了。咱们先报官,看能不能找回来。” 李大荣这才反应过来:“对,对,报官。我现在就去……”说着就往门外跑,福宝在后面大喊:“大伯,把鞋穿上!” 李大荣走后不久,叶婶进了门:“哎?怎么今天还没开张呐?” 福宝:“她们正准备着呢,马上就好。” 她劝了张二翠半天,才让她不那么难受,赵秀儿和刘二媳妇也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银子丢了是丢了,但是该赚的还得赚。 不一会儿客人就陆陆续续的进来,福宝站在二楼往下看,一直盯着铺子的人不见了,果然是他们。 李大荣回来时哭丧个脸,无精打采道:“衙门说最近盗窃的案子特别多,大部分都没找回来,让咱们先等着。” 福宝点点头:“大伯,你不回来店里真的是要忙坏了,账目现在一团乱,您快去看看。”李大荣赶忙过去算账。 崇明正在二楼打扫,福宝听到他疑惑的“嗯?”了一声,转过身看去:“怎么了哥哥?” 崇明举起手中的半截香凑到鼻尖闻了闻道:“这是什么,闻着还挺香的。” 福宝脸色一变:“哥哥,别闻!快放下!” 崇明赶紧松手,把头扔回地上。福宝过去隔着帕子把它捡起来:“原来是这玩意儿,我就说怎么会睡那么死。这贼人是早有预谋。” 崇明蹲在她身边,脑袋昏昏涨涨:“这是什么?我头……” 福宝:“可能是迷香,我去找人看看。你去洗把脸。” 说完带着东西出了门,径直走进铺子斜对面的药铺。里面只有一个抓药的小童在打瞌睡,福宝努力的踮脚,道:“小哥,你们这儿的郎中在吗?” 那少年站起身来,指了指后面的帘子:“在那里,你进去。” 福宝进了里间,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在里面看书,她敲了敲门板道:“大夫,我想让您帮我看样东西。” 郎中放下书点了点头:“过来坐。” 福宝把东西交给他时,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您认识吗?” 他拿了小刀刮下一点粉末道:“迷香,药效霸道的很,还是番邦的玩意儿,不易得啊。” 福宝:“您可知道哪里有卖这个的?” 老郎中思索半天,道:“这东西可能只在黑市那些不见光的地方才有,你到别处问问。” 福宝给了五十文的诊金,出了药铺的门“不见光”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第八十五章 线索 福宝沉思一会儿,他们才来不久,对于禹州还不够熟悉,只能找个熟悉这里的人来打听情况了。 她回了铺子叫上崇明,两个人赶着马车直奔雨香斋。 一到地方,就上了楼。有人给他们上了茶,道:“华管事马上就来,您二位稍等。” 福宝捧着茶杯浅浅尝了一口,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发呆,崇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敢出声打扰。 一盏茶的时间,华杉匆匆赶来,笑着进来:“宜舒,你怎么有空过来?” 福宝回过神来,转身道:“有些事儿想请华姐姐帮个忙。” 华杉微微勾唇浅笑:“有什么事儿托人过来说一声就行,还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福宝:“店中失窃,我捡到了这个。”说着把帕子打开带着一截淡红色的香放在桌上。 华杉脸色一变:“竟还有这种事?什么人胆子这么大,衙门就在旁边,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窃?还使上了迷香?” 福宝摆摆手:“店里虽然损失了些财物但是人都没事。我去问了郎中,他说这东西要在黑市上才可能出现。我初来禹州,不清楚这黑市……” 华杉:“就在城西的巷子里,倒是不难找。但是那边离青楼很近,不太平,你还是别去了。” 福宝:“我现在就这么一条线索,不然……这贼人逍遥法外,我全家都不安心。” 随随便便就让人闯进了铺子,一家人被迷香迷倒在屋里,就算是他要杀人灭口,都轻而易举。她不敢冒这个险,而且她有预感,这贼人应该很了解他们。 华杉拿起帕子道:“你在这儿等等,下面有青楼采购的人,我去问问。” 福宝起身行礼:“多谢华姐姐。” 李崇明凑过来小声道:“咱们不应该去衙门吗?为什么来找华管事?” 福宝:“雨香斋是胭脂铺子,必定和烟花之地有大笔的生意往来。华杉在禹州能做到管事,说明她有些根基,那郎中吞吞吐吐最后说到黑市,不过是不好明说罢了,其实说到底这迷香也只有那地方才会用。” 崇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福宝:“华杉已经是我们能接触到的,最可能找到线索的人了。大伯早就报了案,衙门迟迟不理,我们自己再不上心,要是贼人再来,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李崇明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得找到他。” 不久后华杉拿着东西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虽然脸上铅粉敷的很厚,但还是能看出细细的皱纹。 华杉对她道:“丹娘子,这是我妹妹,还小呢什么都听不懂,您放心说,不会有外面的人知道。” 那丹娘子拿起半截香晃了晃道:“确实是楼里的东西,不过并不是稀罕物,都是拿来用给那些不听话的……所以啊,几乎管事的都有,这也是我们楼里生意好的原因,姑娘都——听话。” 华杉:“那出了楼,会是谁有呢?” 青楼里能自由进出的除了她就是后院的粗使小厮,可那些人根本接触不到迷香这东西。 丹娘子一顿:“就是,你们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虽说楼里常用,可谁都不能把它带出来,万一把它给了其他青楼,我们楼里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华杉看了眼福宝,又问道:“那会不会是管事的卖这个敛财——” 丹娘子脸色一变:“谁敢?黑市上的全被买断了,今天若不是你来问,我是万万不会说的。” 华杉塞给她一张银票,道:“多谢,只不过望您好好查查,别真是楼里出了问题。” 丹娘子收了银票,脸上浮出笑意:“那是自然。” 丹娘子走之前,华杉突然追上去:“您楼里最近有没有新来的姑娘?或者是……粗使丫头,小厮什么的?” 她一脸疑惑:“是有一个被赎身的回来了,带了两个小的,问这个做什么?” 华杉浅笑:“可能是熟人呢?您慢走,有了新品我差人送去。” …… 华杉转身道:“宜舒,听见了吗?” 福宝盯着她离开的方向道:“果然是他们。”随后对华杉行礼:“今日之事多谢华姐姐,新品方子已经备好,不日送上。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华杉:“以后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回到家里,她第一时间去找了锦婆婆。老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福宝:“锦婆婆,我有事想问您。” 锦婆婆笑眯眯道:“宜舒啊,来,坐这儿。” 福宝在她身旁坐下,道:“您知道我娘她继母以前是哪个青楼的吗?” 锦婆婆皱眉:“好像是摘星楼的,问这个做什么?” 福宝狡黠一笑:“找她麻烦。” 她带着李崇明一起直奔摘星楼,果然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赵家贵正穿着锦衣往里走,完全看不出之前穷困潦倒的样子。 福宝恶狠狠道:“赚的钱被花在狗身上了。” 崇明一时没听清:“啊?” 福宝没有说话,在附近遇到一群小乞丐时,下车给了他们些铜钱,说了几句话。 回到车上,说道:“回。” 崇明:“哦,那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一路回到铺子,径直走到二楼,把身上之前赚的所有银票都放进了匣子。 张二翠:“诶!干什么呢?才被偷了,怎么还往这儿放?换个地方!” 福宝摇摇头:“就放这里,等着他来。” 张二翠愣了一瞬,紧接着转身下去叫人。铺子打烊的平时早了一个时辰,一家人聚在二楼,商议着要怎么办。 福宝:“银票放在这里,阿爹,你和大伯去门口守着,放他进来,但不要让他出去。” 李双荣立马应下,福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棍子递给他们:“如果他拿了刀,就不要硬拼了。” 两人点头答应。 崇明:“我也去。” 福宝:“不行,哥哥你还得睡在这里,假装被他迷晕。大伯娘也是。” 不然一下子全都不见了,肯定会被怀疑。 福宝:“给你们药,等会儿要是他来了就含在嘴里。” 这次,必须抓他个现行。 第八十六章 落网 福宝跟着赵秀儿和刘二媳妇一起赶车回家,实际半路一转,朝着西边拐去。 朦胧的夜色中,李双荣几人早早地蹲守在柜台下,静静地等待。 夜深人静,李大荣有些撑不住,昏昏欲睡,靠在柜子上浅眠。李双荣的眼睛不断在门口扫视,他想知道,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已经丑时了,李大荣低声道:“会不会今天不来了?我们等一夜,明日生意还做不做了?” 李双荣无奈道:“大哥,要不你先躺下睡一会儿。贼人进来,我叫你,别把银子丢了……” 李大荣又想了想银子,瞬间清醒过来:“我不困!” 黑暗中,两个人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 不多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声,似是什么东西从门缝里塞进来,木质的门板发出的声音让二人瞬间精神了。 门缝外有一丝光亮,门口一个不起眼的小洞被堵住了,紧接着就是木栓被挑开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那个小洞里伸进来手指能勾起木栓的卡扣,接着拿刀从门缝里一点点挑开木栓,门悄无声息的就被打开了。 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人一打开门,就把刀放在了柜台上,接着就直奔二楼。 两人对视一眼,听着二楼的声响。 张二翠他们虽然吃了解药,迷香是对他们没用,但是奈何三个人实在太困,一个接一个的睡着了。 黑影在柜子前鼓捣了两下,钱匣子就到了他手里。 崇明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走到他们床前,说了一句:“真是记吃不记打的蠢货。呵——” 黑影愉悦而又轻快的朝着大门走去,伸手去摸柜台才发现,刀不见了。 那人疑惑了哼了一声,李双荣从柜台后突然窜出,直接跳上柜台,压在了那人身上。 李双荣:“他娘的,敢偷我家银子!贼娃子,你不要命了!” 李大荣拿着麻绳三下五除二把人给捆的结结实实,还忍不住在他头上呼了两巴掌:“让你偷!让你偷!” 那人的叫喊声不断,把楼上的三人都给吵醒了。 他们慌慌张张的跑下来点灯:“抓住了?” 铺子里亮堂起来,李双荣提起那人的领子往烛台旁边一凑,喊道:“赵家贵!你个天杀的,不给你你就偷就抢?去你娘的!” 李双荣手劲大,直打的赵家贵抱头求饶。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门外突然闯进一个女人,抢过一旁的钱匣子就往出跑。李双荣的脚被赵家贵狠狠拖住,动弹不得。 其他几个人立马慌神去追,可她不知道躲去了哪个巷子,黑乎乎一片完全看不到人。 张二翠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这可咋办!这可咋办!”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崇明一路小跑,到前面的巷子查看。迎面撞上几个捕快压着那披头散发抱着钱匣子的女人过来。 “哥哥,不怕,抓到了。”福宝在捕快身后钻出来,安慰着六神无主的崇明。 崇明立马卸了力,瘫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吓死我了,没想到他还有同伙。” 原本二人拒不认罪,一副我不是小偷,他们一家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直到把他们二人交给捕快时,赵家贵才终于慌了神:“姐夫!姐夫,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啊。让我姐来,我姐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赵秀儿慢吞吞的走进来:“我说过很多次,你和我没关系。” 赵芳儿一直用狠毒的眼神盯着福宝,最后大喊:“你是个妖怪!是你对不对!是你引我们过来的!” 福宝装作害怕的样子微微往后闪躲:“你做什么!阿娘——我怕。” 赵芳儿尖细的声音几乎把房顶给刺破:“那些小乞丐是你找的,根本没有什么一千两!你就是为了抓我们!去死!去死!” 捕快一把摁住赵芳儿的头,强制她转过去:“你们二人入室盗窃,还威胁人家小闺女,去牢里好好蹲着。” 赵芳儿几乎发疯:“是他逼我的!我要是不来,他会打死我的,我也不想。求求你们,官爷,我真的是被逼无奈……” 福宝适时的惊慌:“阿爹,你的手!是不是被这贼人打伤了!” 李双荣疑惑的看看自己手腕,原来是因为打贼太过用力磕碰的青紫了一大块,道:“他要抢刀……” 捕快:“什么?他还带了刀?还打伤了你,罪加一等!” 赵芳儿的哭诉没人理会,还在接着辩解。捕快冷哼一声:“我亲眼所见,别抵赖了。带走!” 两人哭天喊地,嘴里骂声不止,到最后还是被押进了大牢。 一场闹剧过后,一家人身心俱疲,挂出暂休一日的牌子,就都睡下了。 晌午就有人来通知,两个人都被判了杖一百,徒三年。据说原本不用挨板子,可两个人一直在堂上互相推脱罪责,这才落得这个下场。 崇明不解:“他们既然已经找到容身之处,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来偷东西呢?” 福宝:“丹娘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三人也不是安分干活的,凑在一起,能忍这么久也挺厉害了。” 崇明:“这和丹娘子又有什么关系……” 福宝:“丹娘子容不下他们,却又不明说,只是暗中磋磨。他们免不了过得苦,又发现咱们开了铺子,妒火中烧……而且,他们总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觉得我们不会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崇明:“那你怎么知道今晚赵家贵一定会来?” 福宝:“我花了那么些银子散给他的消息,自然有把握。华杉提醒了丹娘子,这几人偷盗楼里的东西,一定待不下去了。一百两也被挥霍差不多,正是无处可去,穷困潦倒的时候。现成的银子就这么摆在这儿,他当然会来。” 崇明忍不住说道:“你这小脑袋瓜每天都想这么多东西啊?” 福宝浅笑,崇明接着道:“那咱们被偷走的一百两银子可怎么办?” 福宝撇撇嘴:“日后再说,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这下终于清净了。 第八十七章 崇禧治腿 铺子歇业两天,一家人都回了家。周巧萍和李怀庆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急切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们都瞒着我们!” 福宝跳下车,跑过去道:“已经解决了,捕快把他们抓走了。本就是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儿,别生气。” 周巧萍再生气也不会对福宝拉脸,听她这么一说,无奈道:“你就会哄我。” 两个老人雷声大,雨点小,福宝一哄立马就不生气了。 进了门,福宝远远看见一个青衣男子坐在老爷子新给她打的秋千上,一晃一晃的悠闲吃糖水。一看就是赵秀儿带回来给家里几个孩子吃的,结果落到了他手里。 福宝一路小跑:“我的秋千!” 走近一看,果然是青阳! 福宝凑到他旁边:“师父!你太重了,会把它坐坏的,快下来。” 青阳半眯着眼看了看她,别过脸去:“小气,我是你师父,连个秋千都和我抢。” 福宝无奈的坐在旁边:“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阳一手端着糖水,一手举着勺子:“天机不可泄露。啧,这糖水不错,再来一碗。” 福宝接过空碗:“咱们来了快两个月了,什么时候给崇禧哥哥治腿?” 青阳摆摆手:“糖水。” 福宝赶忙去盛了一碗,恭恭敬敬的呈上:“师父,请用。” 青阳接过,道:“差不多了,药材也已经找够,今日或者明日,让他自己选。” 福宝一愣:“这么快?” 青阳:“那要不明年?” 福宝连忙摇头:“不不不,我现在就去问他。” 一路小跑进去,崇禧正盯着窗外的鸟儿发呆。福宝用力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哥哥,你的腿能治了!我师父回来了,问你想什么时候治。” 崇禧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浮动:“我……越快越好。” 福宝点点头,那就今天,我去叫他过来。 福宝带着青阳过来时,崇禧已经端坐在椅子上。 青阳:“你知道第一步是要做什么?” 崇禧点头:“您以前说过,腿——要重新接,就要再打折一次。您来,我不怕。” 福宝看着他细微颤抖的身体,抿了抿唇,才十岁的孩子,怎么会不害怕呢?不过是更害怕成了一辈子的瘸子。 青阳点点头,抄起旁边的木棍耍了一段,最后朝着二人挑眉。 福宝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赶紧鼓掌:“师父厉害!” 青阳骄傲的扬起下巴,随后说道:“你先出去一会儿。” 福宝:“为什么?” 青阳:“场面不适宜你看。” 福宝刚要出去,又瞥见崇禧惨白的脸,往出走的脚步一顿,转而回来:“我不出去,要看着才能学会啊?” 青阳:“你不怕就行。” 福宝走到僵直了身子的崇禧,安慰道:“哥哥,我陪着你。别怕……” 福宝攥紧了他的手,暖意驱散了他的恐惧,崇禧微微点头:“嗯。” 青阳趁他们不注意挥起棍子,福宝赶紧拦住:“生打啊!” 青阳挑眉:“那还要怎样?” 福宝从空间里拿出麻沸散,快速的在被子里化开给崇禧喂下:“喝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疼。” 崇禧听话的喝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夜色浓重,只有旁边的小桌上有一个烛台,泛着黄光。福宝迷迷糊糊醒来,对上他的眼睛:“哥哥醒了?有哪儿难受吗?” 崇禧摇摇头,但额头的冷汗暴露了他正在忍受剧痛。 福宝摸摸他的额头,舒了口气:“没发烧就好,师父刚回去,怕你夜里烧起来,让我在这儿等着。” 她从空间拿出来一瓶小小的药丸,拿出来一粒喂给他:“等下就不会这么疼了。” 崇禧咽下嘴里的药丸,道:“我娘在这儿,你去睡。” 福宝看了看在旁边打着呼噜的张二翠,有些迟疑。 崇禧:“我要有事儿就叫醒她了,回去。” 福宝点点头,回了屋。 崇禧的腿被包的一层又一层,固定的木板让他的膝盖不能弯曲,走起路来,像一个木头人。 一大早吃饭,他就被福宝要求躺在床上,不能下来。 宜秋知道他在治腿,没去读书,请了半个月的假在家要照顾他。 饭桌上,宜秋拿着小碗夹菜:“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哥哥都爱吃。” 福宝看着那被塞的堆成小山的饭菜,眼角一抽:“小哥,你这崇禧哥哥吃不下。” 宜秋固执道:“他现在受伤了,当然得多吃点才能好的快!” 他自己都没顾上吃,一路小跑过去给崇禧送饭。除了送饭,几乎寸步不离,崇禧的腿不能被磕碰,他缠着老爷子打了张小床在崇禧的卧室。 家里人都知道,虽然崇禧因为腿伤不愿出门整日闷闷不乐,宜秋也一直心存愧疚。 青阳现在是张二翠的大恩人,她日日让福宝带糖水回来给他,每日还都不重样。 但其实青阳给他重新接腿之后,所有的药方都是福宝开的,药材也是从空间里拿的。崇禧自己知道,时常让她不要那么辛苦。 福宝自己却感觉不到辛苦,毕竟虽然两边都跑,但自己除了脑袋转,其他的事也不用自己动手。 最近天气热了,天也长,商队渐渐更多,铺子里的生意更加忙碌。店里人手不够,卖竹叶青的叶婶也开始跑堂,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过来。 张二翠还在后厨嘟囔:“本来还说给她发些工钱,才干了几日就不来了……” 福宝叹气:“大伯娘,人家本来就是好心帮忙,别这么想。” 但其实她心里有些不安,毕竟叶婶不是一句话都不说就玩消失的人,她是怕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过了半个时辰,叶宣匆匆跑来传话,说他娘今天不来了。 福宝:“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叶宣急的眼泪都要出来,道:“我爷爷的病更重了,今天都起不来床,我娘在家照顾他,让我来说一声。” 福宝点点头,随即道:“有没有请郎中?” 叶宣:“那郎中开的方子,我爷爷吃了药总不见好……” 福宝看了看店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道:“带我去看看。” 叶宣也是慌了神,听见她这么说,自己也没多想,就带着人往家走。 第八十八章 长命锁 他们一路七拐八拐,最后叶宣道:“就是这里,进来。” 福宝没想到这么繁华的禹州城,能四辆马车并驾而驱的大道后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狭窄的巷子堪堪能把他们卖竹叶青的小车给推出来,要是迎面来一个人估计都过不去。大门很低,成年人要弯下腰才能进去,门上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对门环还看的过眼。 叶宣推门而入,催促道:“快进来啊。” 福宝这才跟着他进门,院子里只有两间房,一棵树,一间为小推车挡雨的小棚子,剩下的便什么都没了。 还没进门,就能在院子里听到老爷子咳嗽,现在到了门前,愈发清晰。 叶宣大喊:“阿娘,爷爷,我带李宜舒过来了。” 房子里静了一瞬,紧接着福宝就看着叶婶匆匆出来,眼下的乌青十分明显。 叶婶:“宜舒,你怎么来了?” 福宝:“听叶宣说爷爷病了,我过来看看。” 叶婶有些着急:“你家里人知道吗?” 福宝乖巧道:“知道,我走时跟他们说了。” 叶婶:“你这孩子,把宜舒带过来,过了病气可怎么好?”她有些生气的训斥叶宣。 福宝赶紧说:“不,是我让他带我过来的。不瞒您说,我师父会些医术,听叶宣说他爷爷总不见好,所以才想过来看看。要是太严重,我可以去请我师父。” 叶婶这才消了气,拿出一张洁白的帕子道:“我给你围上,进去之后离我爹远一点儿,小心传给了你。” 福宝知道她是好心,但是大概率不传染,毕竟她和叶婶也算是日日都在一起,要是传染早就逃不过了。 但是为了让她安心,福宝还是乖乖把帕子围上,捂住了口鼻。叶婶这才带着她进门。 叶老爷子一直咳个不停,屋子里也没有通风,福宝眉头一皱道:“现在外面不冷,该通风还是要通风的,不然更严重。” 叶婶听完,赶紧跑去把窗户打开。 福宝看着老爷子的面色,不像风寒,只是咳得厉害,脸色倒是还行。 福宝上前走了几步,道:“什么时候开始咳的?” 叶婶:“都有好几年了,时好时坏的,郎中瞧了也说不出个原因,甚至还有一个直接说肺痨他看不了。” 福宝道:“我能给您把把脉吗?” 老爷子咳嗽着把手递过去,压根没想着她会治病,不过是因为叶宣从来没有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有小孩愿意和他一起玩,他也就顺着他们来。 福宝架势倒是做的很足,老爷子道:“这小娃娃看着还挺像回事儿。” 叶婶也好奇的凑过来,看着她静静的把脉,左右手都把过之后,道:“这绝对不是肺痨,等我回去问问我师父,让他过来看看。” 福宝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被床边的小凳子给绊了一跤,手撑到地上堪堪稳住,幸亏还小,身子也轻,倒是没受伤,脖子上的长命锁从衣服里滑出来吊在了胸前。 叶宣赶着扶她,扶起来之后却吃惊道:“这是你的?” 福宝看看他指着长命锁,于是点点头:“那不然呢。” 叶宣:“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早几年给了别人。” 叶婶听他这么说,也看了眼她的吊坠,笑道:“还真是一模一样。”随即愣住,看向床上的叶老爷子。 叶婶:“爹,你快看看,这坠子是不是那个。” 福宝奇怪的转过身,老爷子道:“小姑娘,你能让我看看吗?” 福宝点点头,把坠子给解下来递过去。 叶老爷子捧着它凑到窗边,细细摩挲,最后红了眼眶:“这是谁给你的?” 福宝收回坠子重新戴上,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我小叔。” 叶婶和老爷子对视一眼,赶忙问道:“你小叔叫什么名字?” 福宝:“李叔恒。” 老爷子红着眼睛笑道:“对对,是李叔恒。” 福宝歪着脑袋:“你和我小叔认识?” 叶婶牵过她的手道:“几年前,我们一家流落街头,被人欺负,是你小叔路过,替我们打抱不平。还给了我们粮食和银子,这才让我们一家活了下来。” 叶老爷子道:“当时我手边没什么值钱的物什,只能把宣儿这块长命锁给了恩公,方便来日找到他报恩。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他的家人。” 福宝这才清楚,这长命锁原来是这么来的。 她作势要解下坠子,叶婶赶紧拦住:“你好好戴着,能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们也就安心了。” 福宝:“老爷子的病,我会让我师父来看,你们不要太担心。” 她想尽早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叶家有些奇怪,不像是平常人家。尤其是叶婶,不管是说教叶宣还是给老爷子端茶倒水,都规规矩矩。和平时的乡野人家大为不同。 这个长命锁,摸起来质感温润,一整块玉雕刻出的镂空和下面的玉穗,能看出其精致,绝对不是平常人家戴得起的。 这叶家虽然藏于深巷,但是绝对不简单。 叶宣按照原路送福宝回去,路上高兴道:“那你可要记得跟你师父说。” 福宝点头:“知道知道。” 这路走了两遍,还是让福宝晕头转向:“你们家也太难找了。” 叶宣笑道:“就是要难找才好……” 福宝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 叶宣吐了吐舌头,道:“我胡说的。” 直到把福宝送到铺子,他还帮了会儿忙,到铺子打烊才回去。 晚上一到家,福宝就径直去找了青阳,他正抱着小黑吃烧鸡,一人一狼吃的不亦乐乎。 福宝:“师父,有个病人想请你去看看。” 青阳嘟囔着:“你看就行了,非叫我去干什么。” 福宝:“我查不出病因,您就走一趟。”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青阳。 青阳眉头一皱:“行了行了,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青阳的大弟子,能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吗?啊?支棱起来,像个汉子!听见没有?” 福宝:“我要像个汉子,可就出事儿了。” 青阳:“去去去,别打扰我吃饭。” 第二天一早,说着不去的青阳,赶着牛车就出了门。 第八十九章 竞争对手 福宝在铺子里等了一上午,都没见青阳的身影,不由得担心,叶老爷子的病这么棘手吗,怎么还没回来。 到了晌午,天最热的时候,福宝终于远远看到一袭青衫赶着牛车过来。 她赶忙跑下台阶去:“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青阳:“你还说!你怎么没告诉我那地方牛车根本进不去啊。” 福宝压根没想这一茬,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笑道:“忘了。” 青阳把牛车赶到棚子底下,气哄哄的进去,自顾自去后厨喝了两碗糖水才缓过来。 福宝紧紧跟在他身后,拿着一把小扇子给他扇风:“怎么样?” 青阳放下碗,怒道:“差点儿把我累死!” 福宝:“他的病这么严重吗?可能治好?” 青阳摆摆手,福宝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刻,只见他把袖子撸起,大手一挥,道:“我大早上一去,牛车被卡在巷子外动弹不得,我只能走进去。出来的时候一看,你猜怎么着?” 福宝:“嗯?怎么了?” 青阳一拍大腿:“牛和车都没了!给我急得啊,你爹天天把它喂的这么精细,一看就感情深厚,我要是随手就把它丢了,他不得劈了我?” 福宝捂着嘴笑:“不至于不至于,阿爹还是很敬重你的。” 青阳:“我硬是在那片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 福宝:“那块儿不好找,要是有人故意偷牛,确实难找的。” 青阳哼了一声:“倒是没人偷,那牛拖着车跑去别人家里……把人家的菜给吃了。我找到的时候,正嚼的香呢。害得我又是赔笑又是赔钱的……” 福宝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走之前不知道把牛拴住吗?” 青阳一脸无语,画风急转:“那老爷子没生病,是中毒了。” 福宝笑脸顿收:“怎么会……” 青阳:“我原本也没想到,他的脉象确实奇怪,我一开始也没有诊出来。只是去牵牛的时候,主人家说了句旁边的草有毒,快把它拉走。我这才想通。” 福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她还没见过中毒的人的脉象,也没联想到这点。 福宝:“那这毒,师父你能解吗?” 青阳:“还不确定,它似乎是前朝宫里的一种药,我得再想想。” 福宝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不过能和前朝的宫里扯上关系,她还是惊了一瞬。 青阳看了眼她呆滞的表情,啧了一声:“有点儿出息。”说完又道:“还管别人家的事儿呢,自己都火烧眉毛了。” 福宝皱眉:“什么意思?” 青阳指了指外面的街上,道:“你去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分店了。”说着优哉游哉地坐上了她的躺椅。 福宝眼皮一跳,快步走出门,外面鞭炮声不断,待浓重的烟散去,才看到一块大大的牌匾“清泉糖水”。 张二翠原本是被鞭炮声吸引出去看热闹的,这时候,骂骂咧咧回来道:“什么东西!我去问了,那家也是卖糖水的,还叫清泉!恶心谁呢?” 福宝沉思着,她家的糖水生意这么好,肯定会有人眼红过来分一杯羹。只是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连牌子都是把他们的去了一个字。 崇明:“怎么办啊?” 福宝:“别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雪清泉这两个月的知名度已经打开了不少,多是熟客,客源也比较稳定了,就算是有新铺子开业,也不会没生意。 而且,要是想做这份生意,成本价可是很高的。糖在这个年代着实是贵,蜂蜜的价格也只高不低,之所以他们的便宜,是因为上次攒进空间的银子,开出了一大片的甜菜地。 而且糖水原料中的南瓜、紫薯、木薯粉、银耳、各种豆子……全都是福宝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需要采购的只有百合、桂花之类的小配料。连水用的都是空间里的井水,单喝这水就有一种甘甜的气味。 这新开的铺子要想和他们做的一样好喝,可不容易。 雪清泉开在十字路口,在商队的必经之路上,而他们的位置远了些,福宝并不担心。 没一会儿,她在二楼听到了动静。 一个瘦弱的男人身着短褐,跑进铺子对排队的人喊道:“诶,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吃啊?清泉那边二十五文一碗,又好喝又便宜……” 他说的天花乱坠,好多客人都跟着去了那边。 张二翠拿着擀面杖从后厨怒气冲冲的出来,被福宝劝解回去:“大伯娘,咱们店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呢,你把人都吓跑了可怎么办?” 张二翠:“他都跑到咱们铺子里抢生意了,还要不要脸,我要出去抡死他!” 赵秀儿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说道:“今天没什么客人,刚好歇息两天。”说着看了眼福宝,笑道:“刚好天热了,给宜舒做两身新衣服。” 张二翠看了看异常平静的母女二人,甩袖子走人了。 福宝看着阿娘的笑脸道:“阿娘,你为什么不着急?” 赵秀儿把她头上有些散落的小揪揪给重新扎好,道:“他们抢不过咱们的,也许,连一个月都撑不住。” 福宝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印象里她是不喜欢这些争争抢抢的事情的,如今却能看出来这一点。 但随即又想明白了,平日里她经常出去采买,这里的物价她最清楚不过。 雪清泉卖三十文一碗的糖水,除去人工费,能赚二十文。而他们二十五文一碗,刨除成本就只剩几文钱,再加上房租和伙计的工钱,不赔本都是好的。 这也是福宝不担心的原因,他们要么倒闭,要么涨价,如若赔本也要开,那就是故意针对他们了。 一整天里,那个瘦弱男人跑过来三次,把客人给招揽过去大半。最后一次,张二翠忍无可忍,冲出去给了他好几棍。 不出福宝所料,那人顺势躺在地上哀嚎:“店大欺客啊,打人啦!救命!雪清泉打人了!” 铺子里的客人有的打抱不平,有的面露尴尬,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福宝从二楼下来,让崇明替她传话:“今日之事打扰了各位客官的雅兴,我们就不收银子了,请各位见谅,一盏茶后铺子打烊。” 他们纷纷面露喜色,一盏茶足够他们吃完了,还能白吃,免不了为铺子说话:“这人过来好几趟了,肯定是对面专门雇来捣乱的。” “把他送到衙门,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话音刚落,官差就进了门。 第九十章 刁难 张二翠一看见官差,手里的擀面杖顿时掉在地上。 为首的瘦高个腰间挂刀,右手附在刀柄上,气势汹汹道:“有人报官说这里发生了斗殴,是你们。” 张二翠赶紧摆手:“不是官爷,是他先来捣乱的,我也没使劲,就是吓唬吓唬他。” 而地上的男人不依不饶:“好疼,我骨头肯定断了。我要报官!各位官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张二翠大惊:“你胡说什么,我就这么轻轻一碰你骨头就折了?你是瓷娃娃啊?” 地上的男人痛苦哀嚎,一声高过一声。 店里的客人看见官差,也不想惹祸上身,早早地出去了。 福宝听见声响被叫下来时,张二翠已经被官差押着要带走,吓得她赶紧跑过去:“为什么抓我大伯娘?” 她在上面忙着给雨香斋写新方子,崇明叫她的时候,她只以为是又有人捣乱,没想到还引来了官差。 瘦高个儿一脸不耐烦:“官府办案,小娃娃走开。” 福宝看了眼张二翠,急切问道:“大伯娘,他们为什么抓你?” 张二翠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直到福宝问她才回过神来:“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谁知他非要说我把他骨头打折了。” 福宝看着躺在一旁担架上的男人,朝着他们挑衅一笑。他是故意的。 官差一刻不停,押着张二翠往出走,李崇明冲上去要阻止他们,福宝赶忙把人拦住:“哥哥,别过去,不然他们连你一起抓走。” 李大荣和李双荣今天一个去瓷窑买盘子,一个去交铺子的租金,都不在。赵秀儿和刘二媳妇匆匆出来反而被官差给威胁了一顿。 福宝追上他们,对张二翠道:“大伯娘你别怕,我们很快救你出来。” 张二翠眼泪直流,只能点头。 回到铺子里,远远往“清泉糖水”看去,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远观他们的这场闹剧,被福宝盯着看也丝毫不心虚。 李崇明红着眼睛,焦急的套车:“我去找爹,娘肯定是被人害了。” 福宝:“咱们先回家取银票。” 李崇明对她有着莫名的信任,听着福宝的话,慢慢冷静下来。赵秀儿和刘二媳妇收拾完铺子里的东西就赶忙去把李大荣和李双荣给叫了回去。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聚在一起,福宝顾不上和他们多解释,急忙对周巧萍说道:“奶奶,快取五十两的碎银子给我,要碎的现银。” 紧接着看向青阳:“师父,你陪我去官府走一趟。” 李家的人现在都太过激动,只有青阳能保持理智,是最合适的人选。 二人拿着银子,赶着马车直奔官府,青阳长得就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带个小孩,散些银钱,不一会儿就把事情办妥了。 二十两银子散出去,上下打点,福宝站在大牢,看着缩成一团的张二翠道:“大伯娘放心,我们已经打点好了,你该吃吃该喝喝,不用怕。我五日之内,肯定接你回去。” 说完又把一大包生活用品塞给她,还有干粮和卤肉:“饭菜不合口就叫他们给你换。”说着把十两银子塞进她手里,转身出门。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奔铺子,官府的人说一定要求得那人的原谅,赔了人家的医药钱才能放人。福宝当即答应下来,先不说别的,把人给弄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三两银子买了一堆补品,带了些瓜果在别人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个受伤“骨折”的男人,他正在赌坊里跟着一群赌徒喊叫。 青阳带着福宝进去,找到活蹦乱跳的人,行礼道:“公子,我家大姐实在是性格火爆,我和小侄女代她道歉。” 那人紧了紧腰带,瘦弱发黄的脸上尽是骄傲:“什么?大点儿声!我听不见!” 福宝握着青阳的手实际上已经捏红了,她好声好气的把青阳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围的赌徒全都大笑着打趣他:“钱串子,你都能被叫公子啦?钱公子?串子公子?”随即又是一阵爆笑。 那被叫做钱串子的男人一直站在外围,福宝一眼看出眼前这人应该是把钱给赌输了,现在只能干看着。 于是说道:“钱公子,这二两银子是我们给你的医药钱,望您在这个谅解书上按下手印。” 钱串子看见银子脸色一变,上前两步就要夺,福宝微微后退:“请您按手印。” 他骂骂咧咧道:“二两银子就想让我谅解?你们做生意的连小娃娃的心都是黑的。二两银子,你出去找门口的叫花子谅解去。我要让那个疯婆子坐死在牢里。” 福宝听着他的话,手紧了紧,但随即看到他贪婪的眼神,心中了然,对身边的青阳道:“那就算了,我们走。” 青阳倒也配合,直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男人满脸堆笑的拦在他们面前:“诶呀,可以谈嘛,直接就走多没意思啊。” 福宝看着他的贪婪的眼神,无奈道:“那你要做什么?” 他搓了搓粗短的手指头:“再加点儿,再加一点儿我就按手印儿。” 福宝原本只是想破财消灾,他屁事儿没有,给他二两银子纯粹是想快点儿让大伯娘被放出来。这贪心不足的样子,真是倒人胃口。 他眼神一转,看着福宝脖子上的长命锁道:“二两银子加上这个小坠子……”说着手就往坠子伸去。 福宝大喝一声:“你做什么?当街强抢吗!” 男人被她吓得一震,被众人嘲笑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一个破坠子,你狂什么狂?” 福宝正色冷漠道:“二两银子,多了没有。你有没有事自己心里清楚,清泉的老板能把我伯娘送进去。我也能把你送进去,不信就试试。敬酒不吃吃罚酒。师父!走!” 青阳嘴角不住地上扬,最后实在是压不下去,抿着嘴跟上了她的步伐。 那人被唬的一愣一愣,想想清泉那个老板的手段,也不禁皱了皱眉,生怕自己也沾上这样的晦气。 连忙跑上去:“小姐,少东家,我……我按,现在就按。” 福宝充耳不闻向前大步走着,直到那人挡在面前,才停下来。 第九十一章 不择手段 她面无表情的示意青阳把谅解书拿出来给他,随即说道:“银子给你,如果身上不舒服就去医馆看郎中。” 说着把银子递过去,钱串子连忙接过银子,高高兴兴的按了手印,转身往回走。 福宝:“慢着。” 他僵直着转过身:“怎么,你还想要回去不成?” 青阳把买好的补品放到他面前,福宝:“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补一补身体。” 说完,扭头上了车。不顾后面男人疑惑而又贪婪的目光。 路上不平,马车上摇摇晃晃,青阳:“不是很讨厌他吗?为什么还把东西给他?” 福宝:“大伯娘动手打了他,理应道歉。不过……若是他再贪心来铺子里捣乱,那还是要乱棍打出去。” 平日里这种小打小闹官府是不会管的,而且还是对方先来挑事儿,但今日的事情明显就是清泉那个一脸凶恶的老板在使坏。 瘦高个儿的捕快从头到尾都不听他们解释,也不验伤,来了就是抓人。他们肯定已经打听清楚后厨的活儿是大伯娘来干,而客人们都知道她性格火爆,出了这样的事情,大伯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雪清泉没了厨子,自然做不了生意。今日是大伯娘,明日可能是赵秀儿或是刘二媳妇。 青阳沉默着赶车,不打扰她的思绪。 福宝拿着谅解书去了官府,谁知他们接着推脱:“有了谅解书我们也不能马上放人,她当街打人,就是要坐牢的。” 福宝拽了拽青阳的袖子,他适时开口:“那还要多久才能放出来。” 瘦高个儿收了他们的“茶水钱”还是轻蔑道:“怎么都得一个来月,这已经算小惩大诫了,别不知足。” 他一字一顿,眼神在青阳的手上滴溜溜的打转。福宝心里真的有些恼了,从进来开始,一环扣一环的问她们要银子,二十两都打不住。这禹州的府衙就让一群衙役胡来吗。 但偏偏大伯娘还在他们手里,只能先忍气吞声。 回了家里,一家人立马围上来,李大荣焦急道:“怎么样了?” 福宝让他们安心,道:“已经打点好了,大伯娘不会吃苦头的,只是需要一个月才能出来。” 两个老人现在身心俱疲,又担惊受怕,福宝看着没有精神的二人道:“爷爷奶奶,你们先休息,没事了,很快就能出来。” 待二老回去之后,她才道:“铺子先关三天,过了风头再说。” 清泉的老板不择手段,还不一定能干出来什么事儿,家里人都在这里,她不想冒险。当晚,赵秀儿就开始上吐下泻,福宝去看她时,脸色已经惨白。 福宝大惊:“阿娘!你怎么了?” 赵秀儿虚弱的躺在床上:“应该是吃坏肚子了,没事儿,休息休息喝点水就好。” 晚饭大家都是在一起吃的,赵秀儿不过就是和刘二媳妇去铺子里收拾了一下,福宝:“阿娘,你在铺子里吃了什么?” 赵秀儿仔细回想,最后道:“我见剩下那么多糖水,怕浪费,就和你刘婶子一起分的喝了。” 福宝眼神一变,给赵秀儿把了脉,忙给她喂了一颗药丸:“师父制得新药,治腹泻的,喝了好好睡一觉,我去看看刘二婶子。” 跑进西屋,果然看见蓉儿趴在她娘的身上哭:“阿娘,你怎么了?呜呜呜,你醒醒。” 刘二媳妇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双手紧紧地按在肚子上,额头全是冷汗。 福宝赶忙把药喂给她,又叫来周巧萍看顾,这才叫崇明一起往铺子里赶。 二人径直进了后厨,福宝拿出青阳送她的一套银针,一桶一桶的试,全都没有异常。 福宝盛了一碗糖水,仔细闻时,却察觉到不对劲,甜丝丝的味道中,若有似无的飘出丝丝辛味。她拿筷子微微沾了沾就往嘴里送,崇明吓得马上拦住。 崇明:“别喝,要是真的有毒怎么办?” 福宝:“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别紧张,我尝尝味道。” 说着把筷子送进了嘴里,随后细细尝过,皱着眉头用空间里的井水漱了几次口,这东西阿娘和刘二婶子怎么会没喝出来。 崇明紧张兮兮的凑在旁边:“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福宝摇摇头道:“不是毒药,是巴豆。”小孩子的味觉更灵敏一些,她能喝出来里面又苦又涩的味道。 没想到他们还没完没了了,福宝每个桶里的都尝了一下,居然全都放了。 崇明待得无聊,拿起手边已经晾凉的紫薯往嘴里塞,福宝眼神瞥见,立马拦下:“等等,我先尝尝。” 果然,这里面也有。看见福宝一直漱口,崇明赶紧把紫薯扔掉:“怎么回事儿?他们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所有的食材上全都被放了大量的巴豆粉,糖水更不用说了,如果他们照常开业,现在估计已经被客人的唾沫给淹死了。 福宝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也没想到手段这么肮脏。这是要让他们彻底翻不了身。 实在是忍无可忍! 福宝:“明日开业。他有什么手段,就都使出来。” 一晚上,两个人把所有的食材包括水都给换掉。他想要斗垮雪清泉,独占这儿的市场,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二日雪清泉照常开业不说,还往外贴出了为庆贺开业三个月,买一送一的活动。 清泉的老板站在铺子门口死死盯着这边,眼中的恶毒几乎要将牌子给射穿。 福宝乖巧的在门口坐着,看着清泉铺子里的客人纷纷结伴朝着这儿走来。 他们就算是卖十五文一碗也照样赚钱,但是清泉,又能撑多久呢? 不一会儿里面已经坐满了,几个熟客还笑道:“不得不说,还是你家的好吃,别处没这个味儿。” 崇明:“那是,我们家的这些食材可都是当天的,别家肯定没法儿比。” …… 一整天生意不断,衬得清泉冷清不已。 福宝看向他们的铺子,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第九十二章 反击 不多时,清泉那边就降价到了十四文,故技重施的叫人在这边散布消息:“十四文,比雪清泉还便宜呢,快走啊。” 这一次,几乎没有跟着一起走的客人,一文钱对于能喝得起糖水的人来说,倒不必那么计较,最重要的是昨天他们已经尝过了,那边的味道实在是平常。就是加了糖的粥熬成一锅,没有这边的香甜。 眼见这次争不过了,客人中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摔碗道:“你们给我上的什么东西?又苦又涩又难喝,掌柜的呢?给我出来!” 李大荣跑出来赔笑道:“客官,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我们可以给您再上一份。” 福宝打眼一看,这人应该是那个胖老板的仆人,估计是又要出幺蛾子了。 那人换了副装束,看起来像是商队的,但周围没有一个与他同行的人,只要稍加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他不依不饶道:“你们这里面肯定是加了东西,一股子味儿!” 李大荣道:“不会的,我们都是当天新做的糖水,食材都是提前一天准备好的,不会有差错。” 那人怒气冲冲的把地上的半块碎碗捡起来,连带着里面没撒完的糖水泼到李大荣的脸上:“没有差错?那你就自己尝尝!” 周边的客人发出惊呼,紧接着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福宝快步走下来,把帕子递给李大荣:“大伯,擦擦。” 李大荣丝毫不生气,擦了擦脸回到了柜前继续算账。福宝早就跟他说过,一定会有人来闹事,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不论如何,铺子里不能乱。 眼看着不管怎么激怒对方都不上当,男人变本加厉,伸手要去掀桌子,福宝淡然道:“摔碎的碗五百文,掀桌子二两,客人要是吓跑了,今天就算是您包场。” 崇明和赵秀儿适时的过来,稳稳压住桌椅。 男人眼眶通红:“小丫头片子,你们卖下了药的吃食,不怕天打雷劈吗!” 福宝仰头对峙:“下了什么?我们铺子里的东西绝对干干净净,问心无愧。” 男人冷笑一声:“我现在就感觉肚子疼,一定是店里卖给我们的是变质的东西。” 福宝:“巧了,今日我阿娘身体不舒服,刚好请了对面郎中过来看病,人还没走,那就为你诊治诊治。” 男人眼神透出一丝慌乱,但随即镇定下来,任凭郎中把脉。 所有客人都好奇的围过来,郎中再三确认之后道:“身体康健,并无不妥啊。” 男人:“哼——肯定是你们买通了他,你们这碗里就是不干净!” 郎中被质疑的人品,气的胡子都颤抖:“竖子信口胡言!” 这位老郎中在禹州行医已经四十余年,说句德高望重也不为过,客人当中好多都认识,也请他看过病。都七嘴八舌的安慰道:“先生莫气,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福宝歪过头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的糖水有问题?您真的喝了吗?” 男人头一仰,理所当然道:“我肯定是喝了才这么说。” 从头到尾男人一直不依不饶,吸引着别人的视线,而他自己的眼神却一直向着厨房瞥。 福宝心中了然:“您是在等谁呢?” 男人身体一僵:“我……我当然是等官府的人过来抓你们,黑心小鬼。” 福宝浅笑:“那可不见得,说不定,是来抓你们的呢?”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一队人进来直奔厨房,当场抓住了一个偷偷摸摸要往水井里下药的人。 男人看着他们押着那人出来,才慌了神:“有问题的是他们店里,和他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他也被人押住:“店铺老板报案,你们二人偷窃,人证物证俱在,有什么话,去牢里说。” 福宝微微俯身朝他们行了礼,随后继续招呼客人。 大家也只当这是一场闹剧,接着该吃吃该喝喝。 绕到后厨,李大荣才疑惑道:“偷什么东西了?这一堆瓜菜有什么好偷的。” 福宝:“没有偷东西,他们的罪名是——投毒。” 几人面色齐齐一变:“投毒?!” 福宝点点头:“但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咱们铺子的生意估计就不做不下去了。所以才拜托他们换了个名头。” 李双荣送走了捕快,回到店里:“府衙里也不都是贪财枉法的人。” 福宝点点头:“我不仅要告他们投毒,我还要告他诬陷还有寻衅滋事。那些押走大伯娘的人,全都收受贿赂……一个都逃不掉。该罚的我们认,不该罚的,我全都要还回去。” 赵秀儿揉揉她的小脑袋,爱怜道:“你才多大,就不得不为家里考虑这么多。阿娘只希望你快乐的长大。” 福宝蹭蹭她的胳膊,笑道:“我现在每日都高兴。”过去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连活着都只是奶奶给她的任务而已。现在不同,她有目标,有要保护的人,也有能依靠的家。 收受贿赂的几个捕快行事高调早就被盯上了,然而他们自己还不觉得。福宝进府衙大牢去看阿伯娘时就发现了,这里有人明目张胆的要“孝敬钱”“茶水钱”,也有人银子送到手边都不为所动,甚至痛斥他们不守规矩。 于是,在事情发生前,家里人日日紧盯着厨房,果然发现有人蠢蠢欲动躲在暗处。 李双荣当即按照福宝说的,找到了那个痛斥他们不守规矩的捕快,果然这人秉公执法。 那二人被下了大狱,清泉的老板往里砸了不少钱都没能将人给捞出来,反而事情闹到了正在巡视的知州面前。 禹州知州是有名的刚正不阿,知道这件事情后大怒,直接将收受贿赂的捕快全都打了五十大板,赶出了府衙。 福宝趁接回大伯娘时故作天真,问他们:“这次的茶水钱应该交到何处?” 那些衙役人人自危,全都把吃进去的吐了出来,花出去的二十两银子,尽数被退回。 这群人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过错,而是怪罪清泉的老板“”太过明目张胆,才害的他们被发现,于是接连几日去闹。那老板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事儿,没过几日就关门大吉。 第九十三章 硝石制冰 这糖水铺子不过是这老板的其中一个铺子,他在禹州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只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福宝开店之前还深思熟虑,不能与人为敌,现在看来,越是退缩别人越是把你当软柿子捏。 铺子的生意丝毫没受影响,每个月都有一天买一送一的活动日,每到那天,生意都异常火爆。受她的影响,连门口的小摊贩,剩下的菜要卖不出去了,都会说买一斤送半斤。 张二翠在牢里待了四五天,反而胖了一圈,回来时精神焕发,就是隔三差五就不去铺子了,要在家照顾崇禧。 两个月过去了,禹州进入盛夏,每日太阳悬挂在头顶时,行人几乎要被烤干。 天太热出来的人便少了很多,福宝坐在铺子的门槛上,右手撑着下巴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路沉思。 昨天几百两银子投进空间,雾气驱散了不少。继开出甜菜地后,又多出来一个果园,里面的水果明明不是同一个时节的,却能在这里同时成熟,让她啧啧称奇。 福宝也从五六岁的模样开始抽条成长,李家人惊奇的发现她一夜之间长高了不少,甚至超过了宜秋。 不过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别人问起,就说是孩子最近长得快。 青阳发现她只要有银两就能迅速长大,笑着打趣她“吞金兽”。 …… 李大荣感受着从门外涌进来的热浪,担忧道:“崇明这小子咋还不回来?不就是买几块儿冰吗?” 福宝:“许是在路上呢。” 这天热的让人都打不起精神,在临州待惯了,哪怕是旱灾时候,也是干燥的炙热。不像禹州这样,又闷又热,一天下来衣服都湿哒哒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这天气,铺子里要是没有冰块,根本留不住客人。 福宝看着远处的马车兴奋招手:“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崇明赶着空荡荡的马车,垂头丧气道:“没买到……” 福宝:“怎么会呢?前几日还有的。” 崇明紧握着手:“他们说……雪清泉这么有本事,能斗赢景老板,那冰块的事也应该能自己解决。” 福宝恍然大悟:“这景老板还开冰店呢?那咱们去别处买……” 崇明摇摇头:“我都问了,一整条街的冰店,不是说没有,就是说不卖。” 李大荣一拍桌子:“这不是合起伙儿来欺负人吗!” 福宝:“那还有哪儿能买到冰吗?” 崇明:“能买的铺子我都问了,再远一点儿送到就化了。要不再去问问他们?” 福宝:“罢了,求人不如求己,咱们自己想办法。” 这冰店里的冰都是冬日里储藏到冰窖,夏日再拿出来售卖。禹州临河,冬季取冰不难,所以冰块价格只是稍高。 福宝转过头问道:“大伯,你知道还有什么制冰的法子吗?” 李大荣:“这除了冬天哪儿能有冰啊?制冰,应该行不通?” 福宝不确定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硝石制冰的方法,但很明显李家人对这方面是不了解的。可能只有那些用得起冰块的大户人家才了解些。 空间中的书里记载了制冰的办法,如果能行的通,那以后店里的冰块儿都不用愁了。 当天下午福宝就早早回家,不过没有进门转身去了韩家。 韩老爷子正给宜生和宜秋讲学,福宝带着最近新出的绿豆冰沙和玫瑰面霜拜访了韩老太太。 福宝:“韩奶奶,我来看你了。” 韩老太太听见她的声音,连忙答应:“宜舒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福宝把东西放在桌上,和韩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儿。 铺子有人投毒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老太太愤愤不平:“出了这样的事,你合该告诉我们一声。一次不解决,难保下次还会给你们使绊子。” 福宝答应道:“您说的是,这不麻烦已经来了。” 老太太:“铺子又出事儿了?” 福宝:“景老板不知买通了多少冰店铺子,没有一家愿意卖给我们。” 韩老太太皱眉:“诚信做生意就是了,总想害人,哪儿还能做好生意。” 福宝:“我想来问问,您知不知道硝石制冰的法子?” 韩老太太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什么硝石,什么制冰?我们用的冰块都是冬天储藏起来的,倒是没听说过有人能制冰。” 为了求证,她还特意找来了管家。这管家见多识广,也摇头说没听过。 福宝告辞回家,一到家立马就让人买十斤硝石。 现在的人只把硝石入药,所以这东西在药铺里就有。黑市上卖这个东西的更多,所以并不难找,只是价格稍高。十斤硝石花了近三十两银子。 周巧萍:“这是什么东西?买了这么多。”说着赶紧从福宝的怀中接下。 福宝拍拍袋子,高兴道:“这可是宝贝,我们铺子最近都要靠它了。” 周巧萍:“你呀!一天就会跟奶奶卖关子。” 福宝笑着吐吐舌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等我做好了让您看。” 她在厨房拿出所有大大小小的盆子,周巧萍和李怀庆也在旁边帮忙。 福宝按照书上所说的步骤,把大盆放水加上硝石,再把小盆盛满水放在大盆里。 在两人惊异的目光中,小盆里的水慢慢冻上。 周巧萍惊呼:“这是……这是冰!” 李怀庆被惊的说不出话,看见福宝的眼神活像是见了鬼。 福宝用手戳了戳不太结实的冰:“好歹能用,就先这样。”说着把冰放在屋里:“这下就凉快了。” 周巧萍点头道:“确实是凉快呀。” 福宝:“这法子制冰太慢了,能撑过这七八天就好。”原本想靠这个方法度过两个月,可效率实在太低了,还是得想想别的法子。 第二天大早起来,福宝带上硝石去了铺子。到了上午已经在二楼鼓捣出来十几盆冰,凉爽的铺子里吸引来不少路过的客人。 福宝有模有样的在门口招呼:“我们店里有很多冰,天太热,大家进来歇歇。” 连着三天,她日日都宣传着铺子里有多凉快。第四日的晌午,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偷偷在门口向里张望。 第九十四章 反间计 福宝看着那人扒在门框边上,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啊,怎么会?” 福宝小跑过去招呼:“客官请进。我们铺子里最近采购了很多冰块,很凉快的,您进来坐坐。” 那人抵不住福宝的热情,慢吞吞的进了铺子,在看到店里摆的一盆一盆的冰块时,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有些惊讶道:“这么多冰块都是哪儿来的?” 福宝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当然是买的呀,不然还能是怎么来的?” 听完她的话,男人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冰店卖给你们的?” 福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自然是冰店才有冰块儿卖,客官的问题都很奇怪。” 男人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样子,要说出的话梗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妥协道:“是。冰店才有冰块儿卖。给我上一碗糖水。” 福宝乖巧答应:“好的,客官要冰过的吗?还是常温的?” 男人的胡子抖了抖:“冰过的?” 福宝:“对,天气实在太热,我们的糖水也有冰镇过的。” 最后他面色铁青的要了一碗冰镇糖水,快速喝完之后离开了铺子。 福宝一边浅笑一边看着他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 上钩了。 福宝不急不急的擦着桌子,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儿。 崇明看着她这么高兴,苦恼道:“硝石又快用完了,这制冰也太贵了些。” 福宝看着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笑道:“没事,最多再有两天,我们就不用每天制冰了。” 崇明:“不制冰我们用什么?” 福宝:“自然是有人送上门来。” 崇明不解,但他知道福宝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福宝擦完桌子转过头对崇明道:“哥哥,我们店里的冰是冰店买的,不是自己做的。不论谁问起都这样说。” 崇明:“可明明就是……对,就是冰店买的。” 福宝狡黠的笑容,让他控制不了改口。 甚至没有等到第二天,铺子打烊之前,那个男人又来了店里。 福宝正坐在门槛上,等着家里人收拾好铺子一起回家。远远看到那人,笑道:“客官又来了,我们铺子今天打烊了,你明日早点来。” 那人递给福宝一根糖葫芦,满脸堆笑,套近乎道:“我看你这个小娃娃就合眼缘,送你吃。” 福宝一脸惊喜的接过糖葫芦:“谢谢叔叔。” 男人和她一起坐在门槛上,环顾四周。李家人都在后厨,所以只有这里他们两个人。 “小姑娘,叔叔问你一些事情。” 福宝眨巴着眼睛看向他,乖巧的点点头。 男人掩饰不住脸上焦急的神色,快速问道:“你知道是哪个冰店卖给你们冰块的吗?” 福宝摇摇头道:“冰店老板不让说。” 他的脸色更加阴沉:“那他是怎么把冰给你们运过来的?” 福宝:“冰店老板不让说,不然以后他不卖给我们了。” 男人狠狠锤了一下门槛,随机又压了压气,忍着怒火问道:“他是自己上门要把冰卖给你们吗?” 福宝点点头道:“各家冰店都没冰了,只有这个老板有的卖。他说冰不多,只能供给我们铺子,所以我们不能告诉别人,不然肯定会有其他人要来抢冰的。” 男人怒道:“胡扯,简直一派胡言!” 福宝往后缩了缩脖子道:“叔叔,你也想买冰吗?现在冰价有些贵,你要是急需,我可以在铺子里取两小块送给你。” 那人立马安静下来,认真道:“冰价很贵?能有多贵?” 一般一块儿十斤的冰应该在一两银子左右,因为损耗过大,冬季储存的冰只能留下来大概一半。 福宝咬着糖葫芦含混不清的说:“我也不太清楚,阿爹说三两。应该是三两一大块。” 男人的拳头都攥紧了,咬着后槽牙问道:“几两?” 福宝:“三两啊。阿爹给了他那么一大包白银,都是现银呢。” 男人倏尔站起身子,一言不发,大步离开了。 福宝还在后面喊着:“真的很贵呀!你要急需我给你两小块儿。” 崇明掀开帘子从后厨走出来:“怎么样?他信了?” 福宝咬着半根糖葫芦,骄傲道:“我这演技!你放心!” 果然,翌日早晨,这人又出现在了铺子门口。 福宝看到他一脸惊讶:“叔叔,你又来啦!” 这次男人明显和善很多,走上台阶半弯着身子问道:“你阿爹呢,我和他谈点事情。” 福宝小跑进去把李双荣喊出来,和二人一起上了楼。 半个时辰后,男人满脸堆笑的和李双荣勾肩搭背一起下来。 “李老弟,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直接摆在门口,你们自己赶车来取。”男人豪气万丈道。 李双荣笑道:“那就谢谢老哥了。” 待送走了他,李双荣才一脸笑意的对福宝道:“成了!” 福宝:“他要多少?” 李双荣道:“二两。” 福宝沉思着敲敲桌板,看来这人还是不够坦诚。原本想着到此为止,既然这样,那就把火再烧的烈一点。 取冰块时,他们赶了两辆牛车,大张旗鼓的打着雪清泉的牌子,去到了来福冰店。 这些冰店都在一条街上,相互之间离得很近。这样的架势,让他们想不注意到都难。 来福冰店的掌柜满脸笑意的给他们把冰块儿装上车。 隔壁冰店的老板立马跳出来喊道:“你这样做,景老板知道吗?” 来福冰店的掌柜怒气冲冲的回怼:“你以为我是第一个?不知道哪个龟孙儿早就已经偷偷卖冰给他们了,三倍的价钱呀!三倍!就是想背着我们赚钱。景老板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又不是第一个卖的。” 说完甩袖回到了店里,留下另外几家冰店相互猜忌。 当日下午就有五六家冰店来谈生意,福宝有意无意的把三两和二两的冰价透露给他们。让他们更加确定早就有人背叛。 雪清泉可是桩大生意,一个月下来用冰的量是其他铺子的三倍,能赚六十多两银子呢。 谁家都想抢下这块肥肉,最后不断压价,最后竟然压到了九百文。已经比市价还要低一百文。 福宝知足的签了契,这两个月铺子的冰可不愁了。 第九十五章 扩店 自从有了冰店固定送冰,那些没用完的硝石也就用不上了,福宝把它收进空间里,开始琢磨新的吃法。 第二日雪清泉就推出了新的甜品——水果刨冰。 空间里有一大片果园,各种各样的水果挂的满满当当。禹州城外包地种的寒瓜也刚好成熟。 福宝站在门口,一波一波的客人源源不断的往里涌,很快座位就被占满了。 门口搭的棚子下,许多客人冒着热汗,嘟囔着:“这店也太小了,要等到什么时候?”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隔壁的面馆,生意惨淡,一天最多进去四五个人。面馆的老板是一对夫妻,铺子是从他父亲那辈传下来,但手艺却没继承到。他们的店面很大,却只卖牛肉面,大多时候都没什么人去。 不过夫妻二人都很热心,经常过来给他们帮忙。 这日福宝看到门口转租的牌子,终于忍不住,走进隔壁铺子问道:“叔叔,婶婶,这铺子你们要租出去了?” 二人十分纠结,最后老板犹豫开口:“确实是想租出去,不过现在一直没有人愿意给合适的价钱。” 福宝:“我大伯近日来,想租一个铺子,你要是想租可以和我大伯谈谈价钱。” 老板面色一喜,福宝接着说道:“我们现如今的这个糖水铺子,租金是二十五两。” 二人的脸瞬间垮下来,犹豫道:“这价钱……” 福宝:“我还没说完。那间铺子没有桌椅板凳,楼梯也年久失修。都是我们后来自己补上的。你们这铺子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想来价钱应该是高些的。” 老板娘立马道:“宜舒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去问问。说不定就刚好能租出去呢,租给他们家咱们也安心。” 福宝高兴道:“我现在就去叫大伯过来。” 李大荣紧跟着福宝的小步子匆匆赶来,看着一脸期待的二人,道:“二位心里的价位是多少呢?” 面馆老板想了半天,犹豫道:“三十五两,行吗?” 这价钱在这条街上是很合适的,非常公道。也符合李大荣的心理预期,他一口答应下来。 那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就这么一盏茶的时间,租金已经到了手里。 当天面馆的牌子就换成了雪清泉,一边卖刨冰,一边糖水。还雇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来帮忙。 七八种水果刨冰一经推出,店铺几乎日日爆满。尤其是荔枝和寒瓜味儿的水果刨冰,许多达官贵人早早的就让家里的仆人排队来买。 李怀庆以前每日编的小篮子,现在也派上了用场。糖水和刨冰均可外带,精致的小篮子刚好放下一碗糖水。不过一次五十文,把篮子和碗一起送回来,会退回二十文。 这四个月,雪清泉的名头真正在禹州打响了。 寒瓜地那边雇了几个村民帮忙看着,刘二两天去一次。崇望已经完全回了铺子帮忙。 晚上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周巧萍捧出钱匣子道:“猜猜我们现在有多少银子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随后都一致的摇头。连平时经手账目的李大荣都有些不确定。 周巧萍一把打开钱匣子,压低声音道:“一千五百两!” 家里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张二翠颤颤巍巍的问道:“这些银子——这些银子……都是我们赚的?” 周巧萍:“不然还能是大风刮来的。” 张二翠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嗷的一声叫出来:“这银子——还真像大风刮来的。” 一家人哈哈大笑。 福宝知道,实际上赚的比这更多,大概有五百两被她扔进了空间。 现在的空间里和刚来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接连到天边的草原、菜园子、果园、棉花地、甜菜地、药田……眼看着都能撑起半座城的人生活。 福宝的生长速度之快也愈发明显,已经比宜生还要高了。不过就算这样,宜生和宜秋也还是每日叫她小妹。 长大了些,在外人看来谈生意的时候也就更靠谱些。 福宝看着那一千多两银子,道:“咱们得买个自己的房子了。” 李怀庆点头道:“这租的房子终究没有自家住着舒服。还是得有自己的住处。” 李双荣道:“明日我便出去看看,附近的房子有没有要卖的。” 张二翠恋恋不舍道:“哪儿还能买下像这儿一样好的房子?” 福宝:“这儿的房子咱们照租,哥哥和小哥还要听韩先生讲学,住远了也不方便。” 买房子只是为了能多一重保险,就算哪天不租了,也能在禹州有落脚的地方。 听到她这样说,张二翠才舒展眉头。 福宝:“还有,我想再开一家糖水铺子。” 李大荣抹抹嘴道:“我觉得可行,现在多少人都喜欢咱们的糖水,要是多开一间,生意肯定也好。” 福宝:“我想这次把铺子开在城南。” 城南最靠里的那一排宅子不是高官就是大财主,肯定不愁生意。那里的店面不用太大,只要够精致够雅致就可以了。 李怀庆:“去那么远的地方开店,回一趟家要一个时辰。” 福宝:“在铺子附近找房子,或者是直接在铺子里住。” 李怀庆:“那爷爷多久才能见你一次?再想想,再想想。” 福宝:“爷爷我如今已经长成这样。再不走就要被熟人发现了。” 李怀庆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妥协:“那就去。” 家里其他人都习以为常,青阳再三说过她长得快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但外面的人一定会觉得她是个异类。所以避开这些人,还是有必要的。 第二日一早,福宝就跟着李双荣一起出门直奔城南。 不问不知道,这城南铺子的租金高的令人咂舌。 一个中等大小的店面,上下二层一共有八个雅间,大堂能摆下十张桌子,租金高达八十两。 福宝纠结的在铺子进进出出,铺子既然还是挂雪清泉的牌子,那就不能无缘无故涨价。最多就是雅间要贵一些。 但这里的装修确实雅致,看的福宝心痒难耐。 第九十六章 那铺子的房东态度倒一直不错,并不急着催他们,反而柔声细语道:“这附近的铺子大概都是这个价,这里面你们可以多转转,保证不亏。” 福宝纠结的看着李双荣:“阿爹,你怎么想?” 李双荣垂眸看着一脸纠结的小姑娘笑道:“没事儿,想租就租。我看着不错。” 最后福宝心一横,直接交了两月的租金。两个多时辰后这铺子就挂上了雪清泉的牌子。 铺子筹备还需几日,福宝全权交给了李双荣和崇明来操办,他们二人是有经验的。 福宝则在附近这儿转转那儿看看。这边的小商贩很少,整条街道热闹却又不失有序,叫卖声更是一点儿都听不见,和他们原先待的地方大为不同。 走到街尾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虽然还有些跛,但腰背挺得笔直。 福宝:“林叔叔!” 听到声音的林森,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一起转头。看清是福宝后,林森露出大大的笑容:“宜舒!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林森上个月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们将近半年的治疗,让他的伤处恢复了大半。现在虽然还有些不适,但已经能行动自如。 伤一好,他就辞别了李家,说是要去找他二叔。福宝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碰见。 福宝:“我们计划在这边开个新铺子,已经定好了地方。阿爹正在铺子里忙着呢。” 林森点点头,对福宝道:“这是我二叔林彦深,以前跟你们提起过的。” 又对林彦深道:“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宜舒。他们一家人在路上把我救下,又为我治伤。我能活下来,都靠他们。” 林彦深有些惊讶,不过福宝现在看上去已经像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林森:“铺子开在哪儿?开业我肯定去捧场。” 林彦深蹙着眉道:“你安分一点,伤成这个样子,还是少出门。” 林森捂着脑袋,痛苦道:“早知道我便不来找你,直接回营了。念的我头都大了。” 林彦深拿他没办法,无奈摇头,对福宝道:“宜舒是?多谢你们一家人对林森的照顾,救命之恩,林家没齿难忘。” 随后从腰间解下来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递给福宝道:“江州林家见此信物,定当全力以赴相助。” 福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太贵重了。” 林彦深看看身边被养的胖了一圈的林森,道:“于我们而言,这小子的命才真的贵重。请收下。” 他平日里就不苟言笑,如今对着福宝,努力了半天也没露出一个自然的笑脸。把林森看的哭笑不得,最后催促道:“宜舒!让你收下你就收,现在用不上,以后可不一定。” 福宝这才双手接下,俯身行礼道:“多谢林……爷爷?” 这一声爷爷叫完,林彦深当场愣住。林森怔了一瞬,随即像是被人点了笑穴:“哈哈哈哈哈……林爷爷!” 他笑的前仰后合,林彦深拂开林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淡淡道:“叫你叔叔,自然该叫我爷爷,有什么不对。” 林森连连点头:“对对对。” 实际上林彦深比林森大不了几岁,还没李双荣大。不过辈分到这儿了,自然也就这么叫。 林森看着呆呆的福宝,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道:“走,请我的小恩人吃个饭。” 福宝摇头:“我再不回去,阿爹该着急了。” 林森看了看附近的店铺道:“那我们送你回去,顺便看看新店在哪儿。” 福宝:“好呀。那个铺子可好看了,价格也挺好看的……” 一路上两个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林彦深默默的跟在两人身边。一刻钟后,三人到了铺子门口。 林森:“行啊!小宜舒,这铺子真不错。你等我去跟你爹说一声,咱们一起去吃饭。” 说完,拖着腿蹭蹭蹭的走进门。福宝惊讶于他的速度,林彦深淡淡道:“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无碍的。” 话音刚落,林森就招手道:“你阿爹和崇明还有事儿,让咱们先吃。我见前面的酒楼不错,就那家。”说完带着两人快步走向客来酒楼。 三人坐在包厢里等着上菜时,林森终于正色道:“临州最近的情形如何?” 林彦深喝着茶,回答道:“已经开战了,不过规模不大。他们在试探,而且……临州内部应该出了些问题。” 福宝一听到临州,耳朵立马竖起来,认真的听着二人谈话。 林森:“那我得赶紧回营了,不然上阵杀敌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 林彦深努力忍了忍,还是白了他一眼:“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林森正色道:“爷爷可是支持我的,你别在这儿扭曲我的意思。” 福宝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我们会赢吗?” 林森转过头,带着笑意:“当然了。天启建国这么多年,兵马粮草比他们强了不知多少。厉王无德无才,能掀起风浪也都是靠手底下那些人,根本成不了气候。” 林彦深放下茶杯,对他道:“话别说的太满。此次厉王起兵,就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可还是没能防住。可想而知,我们内部出了多少问题。” 林森没有说话,林彦深接着道:“临州是有天灾,但我们这边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粮草军饷,不知能不能按时送到,最后怎么样,还未可知,万不可大意。” 林森垂头丧气道:“知道了。”随后又气愤道:“这么多贪官从中作梗,摘了他们的帽子有这么难吗!” 福宝听完他们的话,心里突突直跳,要是粮草有问题,那还拿什么打。 临州距这里不远,要是输了一步,他们难道还得再一次抛下一切,接着远走吗? 还有小叔,他在前线,要是吃不饱可怎么上阵杀敌?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部缠在她的心头,让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重了几分。 她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第九十七章 麦种 林森转头看向福宝:“想什么呢?上阵杀敌、兵马粮草自然有那些拿俸禄的人操心,你才多大一点儿,别多想,我们定能赢的。” 福宝回神笑笑,随后又看向林彦深道:“您的师父是不是韩廷云老先生?” 林彦深惊讶的看向她,随后点点头,又看向身边的林森:“你告诉她的?” 林森急忙咽下茶水,被呛得一直咳嗽:“韩老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他收了个小徒弟。” 林彦深惊讶的看着福宝:“你就是师父新收的学生?” 福宝连忙摇头:“不是。是我哥……弟弟。”她现在长得已经比宜生还要快了,现在再说他是哥哥。要是之后林彦深见到宜生,肯定会怀疑的。 林森看了福宝一眼,答应道:“嗯,收的她弟弟,叫李宜生。” 林彦深笑道:“还以为这次多的会是师妹。” …… 饭毕,二人送宜舒回铺子。林森之前受伤,除了教几个孩子识字之外,并不喜欢说话,没想到不知道是因为伤好了还是因为在林彦深面前,嘴压根没停过。 林森:“到啦,你快进去。”说着把手上的食盒递过去:“给你阿爹带去,他们这么忙,我们就不进去了。” 福宝接过食盒,笑着和他们二人挥手。 回了铺子,福宝放下食盒:“阿爹、哥哥,吃饭。” 李双荣拍拍身上的灰,去洗了洗手坐到桌边,看着福宝道:“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都不笑了?” 福宝回过神来,闷闷不乐道:“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崇明从她后面窜出来,凑到她道:“不安什么?” 福宝狠狠打了个激灵,恼怒道:“哥哥你干什么!吓死我了……”随后认真道:“不知道临州现在是什么情况。” 崇明笑着坐下:“你这小姑娘,天天担心的都是什么国家大事。别想了,我们又什么都做不了。” 福宝:“我吃过了,你们吃。”说完就上了楼。 福宝用精神力探索着空间,里面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野兔野鸡、水、药材……但唯独没有种粮食。 算了算手里剩的银子,从奶奶那里拿了五百两。现在租完铺子,买完东西,还剩二百两左右。 福宝大步出门:“哥哥,跟我去买个东西。” 李崇明麻溜放下手里的瓶子,小跑过去套车:“去哪儿?” 福宝:“买些种子……” 崇明不知道她怎么心血来潮要去买什么种子,但是这铺子里没什么活儿,待着也闷得很。于是高兴的跟着福宝赶车出门。 两个人一直跑到城外的村子里,太阳很大,好在马车上有遮挡,把阳光遮去了大半。 进了村子,福宝下车找到一户人家敲门:“有人吗?” 里面很快有人应声,是和中年妇女的声音:“谁啊?等一下……” 门从里面打开,福宝微微点头道:“大娘,我是禹州城里过来的,想问问你谁家卖麦种啊?” 妇女看见福宝的那一刻有些愣神:“我滴乖乖,好俊的姑娘……你说啥来着?” 福宝:“想问问谁家卖麦种。” 女人道:“这最近才收了粮食,要种子是,我家就有。要多少?” 福宝想了想道:“五十亩地……能种多少?” 中年妇女黝黑的脸一僵:“五十亩啊?我这……也不会算。” 这样,我去找村长过来,他学过几年算盘,让他帮你算算。说着就要出门。 福宝赶忙把人拦住,道:“您平时一亩地播种用多少斤麦子?” 女人想了想道:“没那么准,麦子少的人家用十斤左右,多的用三十斤左右。” 福宝:“那就按三十斤的算,我要一千五百斤。” 女人瞬间愣住了,,结巴道:“一千五百斤?” 福宝点点头:“对,您看价钱怎么样合适。” 女人低头想了想道:“我家一共十二亩地,打了四千六百多斤粮食,又要交税,又要吃。这一千五百斤实在是有些多了,我家只能拿出来五百斤……” 福宝:“这样,您去问问相熟的人家,看他们卖不卖。我一斤给十文。” 禹州城和禹州村里的物价几乎天差地别。十文一斤的麦子,已经是从未有过的高价了。 女人激动的手舞足蹈:“十文一斤啊!这……这也太多了。” 福宝:“但是您不能说是我买,也不能说见过我们。” 她不停的点头,激动道:“那……那就不找别人了。我家的就够,这样你说送到哪儿,今天就能卖。” 她现在生怕这生意做不成,银子落进别人的口袋里。一千五百斤,那就是……那就是数不清的银子啊。他们一家人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 福宝笑笑:“当然,都随您。”说着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不用您送,我们自己来取。” 女人双手接过那五两的银锭,激动的不住点头:“好,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福宝:“您家里有人吗?先把种子放到院里。然后你们出去转转,我叫人来搬,半个时辰后您回来。” 女人激动的嗓门都大了起来:“行!我去叫我当家的把它搬出来,您等一会儿。” 说着小跑着进了门,不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背影有点儿像李双荣的男人,一袋一袋把麦种放到了院子里。 女人也上去帮忙,足足搬出来十五袋,她高兴的跑过来:“小姐,你要的麦种啊都在这儿了,绝对每一袋都够一百斤,只多不少。” 福宝点点头,女生拉着她丈夫往外走:“我儿子今天也不在,家里没人,您搬。我们一会儿回来。” 她前脚刚走,福宝就把满院子的粮食收进了空间。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来:“都搬走啦!这么快!” 福宝笑了笑把十两银子递给她:“多谢,我就先告辞了。” 女人热情的把她和崇明送到村口,高兴的招呼:“路上慢点儿,要是不够,我家还有!” 福宝笑着答应了一声,而后在空间里仔细的探寻一个适合种粮食的地方。 第九十八章 新店开张 空间里,菜园子里的蔬菜长势喜人,旁边的药田绝对不能铲,棉花地一望无际,但却太干。草原上全是兔子打出来的洞,小黑每日在这里吃的膘肥体壮…… 空地虽然有,但是最多两亩地,远远不够。 福宝一狠心,把剩下的银子全都放进了空间,一大片雾气又被驱散,这次是一片长着野草的荒地。 在这里种下去的种子会很快发芽,以惊人的长势快速成熟。 福宝先是每日神秘兮兮的往外跑,接连两天一天出去好几趟。 两天一过,福宝又撒了整整三天的种子,把这片地给种满。至于除草什么的,太费力气了,就让它们一起长。 这三天里,她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是崇明每天送进来的。终于种完了几十亩地,压在心里的大石终于挪开,她这才出了门下楼。 一下楼,看见眼前的景象,她忽的愣了一瞬。铺子里已经井井有条,不同于之前那间店铺的风格,这次的布置十分雅致,大厅里的十张桌子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间距很远,用屏风略微隔开,出乎福宝的意料。 雅间的门上各用梅兰竹菊来命名,每一间都各有千秋。不但摆放着相应的花草,墙壁上和屏风桌子都或雕或画着对应季节的鸟兽,还有室内小型的造景。 福宝正看得入神,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看?没想到,我们有一天还能开上这样的铺子。” 福宝转身看向崇明,眼神亮晶晶的:“哥哥,这是你和阿爹布置的?” 崇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们哪儿有这本事,是青阳道长前几天来了一趟。” 福宝恍然大悟,原来是青阳,难怪能有这水平:“那我师父现在在哪儿呢?” 崇明正色道:“昨天晚上他就走了,好像是有急事,骑马出城了。” 福宝皱起眉头:“急事?” 还没待她深想,李崇明兴高采烈的拿出铺子的定价单凑到她面前:“你快看看合不合适,要是可以,我们就把我娘接过来,明天就能开张。” 福宝接过单子,细细的看了看,笑道:“这是谁定的价,够黑的。” 李崇明兴冲冲道:“道长说了,唯有这样,才有人来。” 福宝点点头,这里的情况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他们这次主要的客源不再是平民百姓,而是这里的世家小姐和夫人。 雪清泉这几个月积攒了不少客人的喜欢,尤其是有了外带的糖水,几乎每天都有二十多三十个有钱人家的仆人来买。甚至还有十来个人问过厨子能不能上门去做。所以哪怕初到这里,也并不愁卖不出去。 这单子上的定价,大厅一桌是二两银子,包厢一间五两银子,糖水不限量。除此之外,包厢要提前预约,糖水的口味可以按照喜好来定制。除此之外,还新增了各种冰沙和酸酪,提供十种水果,五种坚果,随意组合。 崇明感叹道:“谁这么有钱,随便吃个零嘴就吃五两银子啊。” 福宝笑笑道:“咱们还得要添些点心,不用自己做,要五味斋的。琴棋书画也要备齐,笔墨纸砚要买上乘的。人家来一趟,总只是为了吃。” 话音刚落,就有人匆匆忙忙的进来询问:“你们店现在开张了吗?” 崇明摇头:“还没有呢,估计到明天或者后天了。” 那人急切道:“明日辰时能开吗?我给银子。” 福宝走上前道:“我们店里可以预定包厢,或者是大厅的桌子,您看……” 话还没说完,那人连忙:“包厢包厢。” 崇明把手里的单子递上去:“那您选一选。” 他看了一眼,随手一指:“就这个,这是定金。一定要预备好知道吗?”五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拍在桌上,随后急匆匆道:“我家主人是姓江,我还有事先走了。一定要记住辰时之前开张啊。” 崇明目瞪口呆的上前收起银子:“还真有人花这么多银子来吃。” 福宝笑了笑:“五味斋那边已经说好了,每个月九十两的点心,日日卯时送来。”说完,几个穿着统一制式衣服法人排着队进来,齐齐的喊道:“少东家好。” 崇明被吓了一跳:“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 福宝:“总得有人跑堂和做糖水。前些天出去招的人……东西应该也快送到了。”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就停在了门口,伙计跑来道:“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给您搬进去吗?” 福宝点点头,在崇明惊讶的目光中琴棋书画齐齐进了包厢,进去一看,不像是一个小店,倒像是个小书房。 崇明吞了吞口水问道:“这些东西,不便宜?” 福宝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可贵了——” 食材和配方她也早早地放在了厨房,这次并不用请张二翠和赵秀儿来,这些人福宝已经教过几次,都是现成的东西,上手也快。 第二天,铺子早早的开了门。之前的熟客不少,早早地就有几个小厮等在门口,进来赶紧预约了包厢。待到辰时,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缓缓停到了铺子门口。 来人带着帷帽,粉色衣衫不知道用的什么料子,在阳光下似有波光,女子端庄的被扶下马车,进来后淡淡道:“我姓江。” 随后,跑堂连忙把人引进包厢。 福宝撑着下巴发呆,在想为什么这个江小姐非要这么早过来呢? 不一会儿,她的侍女出来对福宝恭敬道:“少东家,我家小姐请您进去。” 福宝疑惑的跟着她进了包厢,女子的帷帽已经摘下,乌发红唇,顾盼生辉,称得上是一个大美人。 她端坐在琴桌旁,手指轻抚琴弦,漫不经心道:“李小姐?是。你们这铺子布置的倒是不错,不枉费我来一趟。” 福宝看着她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偏偏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个江小姐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却体现着和她年纪不一样的成熟。 福宝:“江小姐,我们可是在哪儿见过?总觉得您有些面熟。” 她起身坐到餐桌旁,笑着道:“是吗?可我平时不大出门,应该是你认错了。” 福宝:“江小姐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轻轻搅了搅粉玉碗中的糖水道:“不过我是受人之托过来捧场的,李小姐可以猜猜。” 福宝十分确定她没有恶意,看着她有些英气的眉眼,一个熟悉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 第九十九章 怀孕 福宝惊喜道:“林森是您的……” 粉衣少女笑笑:“我哥哥,亲生的。怎么样,是不是有六分相似?” 福宝笑着点头:“那您怎么自称姓江?” 她整了整袖子,有些无奈道:“我出来玩玩,不想让人知道。”又看了看福宝道:“可偏偏那日吃饭,我见到二叔和哥哥一起送你,慌不择路之下被他们逮住了。” 福宝轻笑出声,她接着道:“原本二人要把我送回江州,可不知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就要出城。又想起说要给你捧场,这才让我留下,说是要当第一个客人。” 福宝没想到二人的玩笑话居然也这么认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想到青阳前脚刚走,他们两个也跟着去,一定是前线出事了。 粉衣少女无聊的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福宝回过神来担心道:“他们不会出什么事。” 女孩摇摇头道:“不用担心,他们都是谋士,又不会让他们冲锋上战场,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看着福宝腰间的玉佩眼睛一亮:“二叔竟然把这个都给你了,你是干了什么?让他这么大方。” 福宝摆摆手:“不值一提。” 眼前的少女突然正色:“玉佩既然在你这儿,就说明二叔认定你可以深交。我叫林可意,以后若在江州遇到麻烦,随时可以来林府找我。” 福宝带着笑意:“李宜舒。林姐姐什么时候回江洲?” 林可意的脸瞬间垮下来:“今日挑辰时过来,就是因为巳时就要出发了。船已经停在码头,我马上就得走。” 刚说完,侍女就进来催促。时间太紧,她匆匆戴上帷帽,和福宝道别:“我交你这个朋友了,记得来江州找我玩儿。” 福宝轻笑:“现在铺子生意不稳,等过几年,我就去江州看看。” 林可意莫名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福宝正想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已经恢复了人前那副端庄的样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送走林可意后,福宝才注意到雅间已经满了,大厅里只空了两张桌子。 请来的琴师在大厅里端坐,福宝听不懂他弹的什么,但是节奏舒缓,平心静气。 崇明在柜台前站着,小声道:“你知道这一上午我们赚了多少吗?” 紧接着环顾四周,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凑到福宝的耳朵边上:“五十六两!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福宝瞪大了眼睛:“什么抢钱,你知道这人,装修还有各种食材和准备的笔墨纸砚要花多少银子吗?” 光是五味斋的点心,一天就要九两银子,先给九十两的定金,月末结清一百八十两。 笔墨纸砚,一个包厢的一天损耗大概在一两。八个包厢一个月就是二百四十两。 那琴虽不是什么名琴,但也是花一百两高价买回来的。 棋子是玉制的,棋盘是小叶紫檀制成,花费也在八十两。 …… 既然要在这儿做生意,那就要舍得花,才能有的赚。 一天下来大概能赚八十两,一个月两千四百两。看似很多很多,但实际到手的可能只有八百两。如果客源不稳定,有可能刚好持平,赚不了钱。 不过吸引客人的方法还有很多,和雨香斋合作一直都在进行,各种面霜和最近她新提供的面膜都送了过来。这下铺子里又多了染指甲和护肤,让那些夫人小姐们不亦乐乎。 整整一个月里,福宝一直住在铺子,家里人隔三差五过来这边看她,又依依不舍的回去。 崇禧的腿已经好了,走起路来不再一跛一跛的,人都开朗了许多。还经常跟着宜生和宜秋去听韩老爷子讲学。 赵秀儿每日都念着她,但家里还有锦婆婆和几个孩子,福宝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害怕,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李双荣回家。 这天,李怀庆实在是太久没见福宝,想她想的紧,带着周巧萍和赵秀儿一起赶了马车来城南看她。 福宝早就等在门外,高兴的朝他们招手:“爷爷奶奶,阿娘!” 赵秀儿红着眼眶小跑过来抱住她道:“瘦了。” 福宝摸了摸自己肉乎乎的脸,不知道娘亲从哪里看出来的:“没有娘亲做的饭,可不就饿瘦了。” 赵秀儿一听,激动道:“那你跟我一起回去,或者娘留下来。” 福宝赶紧制止,这场面一个月要来两三次,次次都这样,她也习惯了。 李怀庆:“快让爷爷看看。哎呦,宜舒成了大姑娘了。” 周巧萍:“看这脸多标致,要是长大了,禹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看的人儿。” 福宝:“奶奶!好了好了,这么多人呢。” 崇明兴冲冲的出来跟爷爷奶奶打招呼,左看右看,最后问道:“我阿娘呢?她怎么没来?” 周巧萍:“你阿娘,现在天天在家窝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还两三天去一趟铺子,现在十天都不一定去一次。” 福宝担心道:“不会是生病了?” 周巧萍:“郎中看过了,说是没问题。算了,随她去。” 赵秀儿疑惑道:“大嫂不是怀孕了吗?” 几个人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赵秀儿无辜道:“三个月了,应该快要显怀了。”她也没想到,一家人居然都不知道。 周巧萍:“怎么会呢?这个怂丫头,咋啥也不说呢?” 赵秀儿:“可能是想等胎坐稳了再说。” 李崇明焦急道:“那……那我一会儿跟你们一起回去,看看我娘。” 周巧萍:“怪不得之前突然就和以前一样开始偷懒了,没想到是有了身子。” 福宝:“那郎中也太不靠谱了,您还是另换一个帮大伯娘安胎。” 周巧萍点点头:“回去再说,奶奶今日给你炖了排骨。小孩儿长得快,多喝排骨汤身体好。”说着让她喝了一大碗汤。 回去的时候,依依不舍的道别:“你哥哥他们都很想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福宝笑笑:“很快。”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安全,自己的秘密不能暴露于外人眼前。要回家,也只能挑个没人的时候了。 第一百章 买布 天气逐渐转凉,福宝调整了店里的糖水,多了很多热饮。青阳也走了两个多月,前两日他第一次传信过来,只写了“买布”两个字。 福宝不完全确定他是什么意思,但也大概猜想到了。林可意走时的话,她总是忍不住多想,希望不是坏事。 来城南铺子的大多都是熟客,早一两天预定好才来,所以并不忙。福宝也多了很多空闲时间。 铺子走上正轨,福宝也准备腾开时间,于是高薪聘来一个中年妇人来做管事。这妇人以前是附近人家的管事嬷嬷,后来那户人家不知道为何突然连夜搬走,把他们下人都给遣散了,这才一直都在做工。 连着七天,她的表现让福宝十分满意,也就放心的把铺子交给了她,李双荣或者李大荣两三日过来看一次。 铺子开业两个月,她第一次趁着夜色回了家。没有提前说,家里人已经吃了晚饭,坐在正屋的厅里闲聊。 福宝进门时,小灰在门口呜呜呜个不停,她笑着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笑道:“是我呀,你不认识了?” 小灰突然不再发出声音,尾巴摇个不停,兴奋的围着她转圈。 李崇望听到声音,出来一看,惊喜道:“小妹,你可回来了。” 随后冲着屋里喊道:“宜舒回来啦,爷爷奶奶……” 还没喊完,一家人都从屋里匆匆跑出来:“哎呦可是回来了,快进来啊。” 周巧萍:“咋是晚上回来,你一个小姑娘,多危险啊。不行,这下让你崇望哥哥去陪着你,不然我放心不下。”福宝这两个月不在,周巧萍天天念叨,隔三差五就去看她。但还是担心的不得了,人都瘦了些。 说完,看着福宝单薄的衣服,赶忙道:“快回来。”说着转身进去取了件给福宝新做的斗篷:“你阿娘新做的,还说让我明日看你的时候带上,刚好。” 福宝看着淡青色周围还滚了一圈白色绒毛的斗篷,爱不释手:“谢谢阿娘,好漂亮。” 赵秀儿把带子给她系好道:“你总不在家,我还说做的大些能多穿两年。没想到你又长了,刚刚合适。” 福宝笑着转了一圈:“好看吗?” 一家人笑着:“好看,好看。像个仙女儿。”接着和家里人说笑一阵。 在里面暖和了一会儿,福宝四处张望:“大伯娘呢?怎么不在?” 周巧萍道:“说是累了,已经睡下了。她现在身子重,明天早上再去看。” 福宝点点头,她这次回来其实待不了多久,主要是想看看家里人,顺便带崇望陪她一起去布庄看看。天气冷下来,需要给家里人买几身衣服,再扯些布给店里做工的人发一发。 赵秀儿给她煮了馄饨,热气腾腾的,一碗下肚,整个胃里都熨帖了。 第二天一早,福宝去看了张二翠。她的肚子已经隆起老高,身子也有些笨重,两个月不见整个人都胖了不少。 看到福宝,她嘟囔着:“还知道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忘了这儿有个家呢。” 福宝笑笑:“大伯娘,你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跟我说。” 张二翠摆手:“有啥不舒服的,我都生了三个,还能有不懂的?醒了你歇着去,在我这儿也没啥事儿。” 福宝拿出一个荷包,放到她床边道:“安神用的,挂在床头就行。” 说完,大步出了门。一早就准备好的李崇望已经套好马车,和李崇禧一起等在院子里:“崇禧说他也想去看看。” 福宝笑着点头:“好呀,那咱们出发。” 崇禧的腿治好了以后,福宝终于在他的身上看出来一点儿之前的影子,性格逐渐开朗,一改阴郁的状态,成为一个健康的少年。 他们三人在马车上互相逗趣儿,嘻嘻哈哈,一个时辰后,在一家布庄门口下了车。这已经到了禹州城外的镇上,城里物价太贵。她要买的,可不是区区几匹布而已。 门店很大,光是入口就有三个,来来往往的布商很多,全都赶着马车牛车来这里进货。 一进门,入眼的就是一排一排的货架,上面的布料颜色、款式、绣花各有不同,薄厚也区分不同的架子上。全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布庄的伙计一看见他们三个就迎上来:“几位是进货,还是买成衣?” 福宝:“进货,给我介绍介绍价钱。” 伙计立马眼神一亮:“小姐您跟我来,这边一匹粗布的价格是三百文。棉布一匹六百文,可以做衣服,被褥。后面的绸缎价格在八百文到二两银子不等。” 福宝沉思了下,过去摸了摸布料的材质,道:“这粗布你们有多少存货?” 伙计笑了笑:“瞧您说的,只要您要多少,我们就有多少。” 福宝道:“那我要五千匹呢?” 伙计的脸色一僵,随后不确定道:“啊?五……五千?您要那么多做什么?” 福宝随口道:“南方遭了灾,我家大人让捐些布匹衣物去。怎么?你们没有?” 伙计擦擦额角的汗道:“有是有,可要是一次都给您,我们这其他生意可就没法儿做了。您先等等,我去叫东家过来。” 福宝点点头,那伙计连忙小跑着去找人了。 她绕到后面的绸缎料子的货架旁,招呼着两个哥哥道:“你们快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李崇望:“买那么多粗布做什么?咱们家都没地儿放。” 福宝:“都是师父让买的,有用。” 一听是青阳的主意,他也不再追问,静静地和她一起看布料。 布庄的正中间挂着一套云纹绉纱裙,看起来轻便素雅,摸在手里更是柔软光滑,上面的云纹精致又不繁复,福宝有些动心。 她朝着旁边的伙计道:“这身衣服,能不能取下来让我试试?” 伙计连忙点头:“行,您等下上楼去换就好。” 说着把衣服给取了下来,福宝刚伸手去拿,一直染着蔻丹的手也伸手去抢。 福宝皱眉避开她的手,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来者不善。 第一百零一章 奇葩女人 眼前的少女一脸高傲,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头扬的高高的,几乎是拿着鼻孔看人。她冷哼一声:“喂,土包子,把裙子给我。” 说着伸手过来抓住裙子的下摆:“松手!” 福宝难得看上什么东西,原本不想和人争执,一看见她这架势,顿时来了兴致。将手中的裙子攥的更紧了。 一旁的伙计满脸通红,好声好气的对那少女道:“王小姐,这是这位姑娘先看上的,后面还有很多衣裙,我可以带您去挑。” 那王小姐娇蛮跋扈,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轮得到你多嘴,谁让你刚才给她的?” 那伙计顿时不做声了,低着头在一旁站着,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能看出来,她用了十成十的力。 福宝顿时沉了脸色,沉声道:“他不过是做分内的事情,你为什么打他!” 那王小姐一脸鄙夷道:“你为他出头?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一样,乱叫的狗我当然能教训!”说着伸手来推福宝。 福宝往旁边一闪,让她扑了个空,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 “哐当——” “啊!!!”王小姐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胳膊肘,几乎要气疯了。伸手指着福宝怒道:“你敢打我?我要让我爹打死你,你这个土包子,乡下来的野蛮人!” 福宝摊摊手:“我没动你,你自己跌倒的。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王小姐见福宝丝毫不怕,冲着旁边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伙计道:“你瞎了吗?她打我你看不到?立刻叫人过来把她给我扔出去!” 那伙计纠结了一瞬,看了看福宝,狠了下心当做没有听见。 福宝勾勾唇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盒子递给他道:“这能化瘀血,摸两天就好了。” 那伙计眼神亮亮的冲着福宝道谢:“谢谢小姐,谢谢。”随后又道:“王小姐她……” 还没说完,王小姐已经过来打断他的话:“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装死是,你明天不用来了。” 伙计一脸惊慌:“我才做了一个月的工,有什么不对的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让我留下。” 福宝皱眉看了眼她道:“这裙子给你,我不要了,让他留下。”她能看出来,这王小姐的家里跟布庄肯定是有生意往来的,解雇一个伙计更是一句话的事儿。她不想因为这个,就让人丢了饭碗。 谁知给了台阶她也不下,以为福宝是怕了她开始服软了。于是更加高傲,用两根手指捏住裙摆的下方,手一挥直接扔进了装废布头的筐里。 扔完佯装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福宝道:“一股味儿,还是丢了。别人碰过的,我可不要。” 那伙计连忙去捡,福宝皱着眉头,眼前这个人明显就是来挑事儿的。 她也不再客气,道:“随便,这裙子多少钱?” 伙计诚惶诚恐的捡起衣裙,小心翼翼的把它挂回原位道:“五十两。这花纹是江州的绣娘,赶一两个月才能绣出来的。光是这绉纱就要十几两银子一匹。” 福宝笑笑:“也没多少银子嘛,挺便宜的。这位小姐既然买了,那还不赶紧给人家包起来。” 随后又看看废布头的筐,故作惊讶:“虽然要扔,但也得买下才是自己的,不过王小姐肯定是不缺这五十两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那王小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怒道:“那不是还在这儿吗?凭什么要我付。” 福宝:“你不是把它扔了吗?是你的吗你就扔?还是说,你就是想占人家的便宜,其实这裙子你压根就买不起。” 王小姐受不了她这样的冷嘲热讽,怒道:“谁买不起,不就五十两吗?”她冲着门外站着的丫头喊道:“滚进来,谁让你傻站在那儿的!废物!” 那丫鬟连忙走进来,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辩驳。 福宝冷眼看着她在丫鬟怀中掏出五十两的银票扔给伙计:“给你!”丫鬟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死死盯着裙子。 给完还嫌不解气,直接把裙子拽下来用力撕开,塞进了旁边的桶里。 她一脸骄傲的道:“一条五十两的裙子而已,扔了就扔了。” 福宝现在这儿深觉对面这人脑子不好,转身对伙计说:“还有别的颜色吗?让我再挑一挑。” 伙计感激她的药膏和刚才的仗义之举,现在对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连忙把几间衣裙拿出来铺在柜台上:“您看看,都是最近时兴的款式。” 这些颜色确实比那件还要清丽,只不过福宝只要一伸手,那王小姐就故意找茬似的把裙子拽过去。 连着三次,福宝看着愣住的伙计道:“赶紧去让王小姐结账啊,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伙计特别上道,立马跑过去道:“小姐,我这就给您包起来。一共一百五十两。” 福宝也不再看裙子,就倚在柜台边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撑着下巴看她的神色。 那王小姐被架在那里,又不好意思说不要,对着身边的丫鬟怒道:“拿银子啊?当死人呐!” 丫鬟连忙把身上的银票银子一起掏出来,还差十五两。 福宝挑挑眉:“买不起还要抢这么多啊?你这架势我以为要把布庄给包了呢。” 那王小姐脸色顿时红到脖子根:“关你什么事!”又狠推了一把丫鬟:“你去找爹拿银子过来。” 丫鬟前脚刚走,她恶狠狠地盯着福宝,往前快走几步,道:“你非要和我作对是吗?” 福宝认真的看着裙子,没有理她。 这可把她气得不轻,立马高高的扬起手,巴掌还没落下,她已经被一股大力推到在地。 李崇望和李崇禧挡在福宝身前,怒气冲冲的看着地上的少女:“你为什么打我妹妹!” 那王小姐被这么一推一吼,吓得不轻,立马流泪哭喊:“你们敢打我!还没人敢这么对我!我要你们都滚蛋,全部都滚蛋!” 她这样又哭又闹的做派,把身边的人全都吸引过来,围在一旁窃窃私语。 第一百零二章 打脸 “这是谁啊?”一个声音疑惑的问。 “看着像是王老板的女儿。”有生意往来或者竞争对手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上次见过王小姐,不长这个样子啊?几天不见,怎么换了个人。”疑惑的声音顿时吸引的很多人的注意。 有知道内情的偷偷说道:“这是他和那个青楼相好的私生女,之前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个……” 立马就有人唏嘘:“啊?她娘逼死原配夫人的那个?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还敢出来?她是……王老板的女儿吗?” 王小姐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大怒道:“我娘才是明媒正娶的妻,要不是我爹停妻再娶,我娘何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方。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胡说八道!” 福宝脸色一变,这蠢货在说什么啊,不管是青楼女子还是私生女,最多是道德上被人看不起。她这么一说,这个王老板可是犯了律法的。停妻再娶,这可是重罪。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没注意到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自顾自的说着她娘和她爹是真心相爱,那个被逼死的原配才是横刀夺爱。连带着嫡出的王小姐,比她还要小两岁。她才是王家的长女。 福宝呵斥道:“闭嘴。” 那王小姐竟然更加起劲,猛推了伙计两下道:“你没听到她羞辱我吗?还愣着干什么,教训她。” 伙计被推了两下,站在原地没动。李崇望和李崇禧立马挡在福宝身前:“敢欺负我妹妹,看我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那王小姐脸色阴沉沉的,提着裙子站起身来,冷笑道:“你知道我爹一年要在这儿进多少银子的货物吗?只要我一句话,立马就能让你,你这两个蠢哥哥,还有那个不识抬举的狗,一起滚出这道门。” 后面的各个铺子的采购都围在后面,道:“王家一年能进一千两的货,确实是大主顾。这小姑娘也是运气不好,偏偏碰上了她。” 福宝看着身边死死护着她的两个哥哥,拍了拍他们的手臂,以示安慰。 那王小姐不依不饶:“我买了这四条裙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二百两,你们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大顾客?” 后面围着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咱们店里都是拿云纹绉纱裙当镇店的宝贝。没想到王记成衣这么有钱,竟然一下拿四件给女儿穿着玩儿。” 那王小姐把头扬起:“区区四条裙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快及笄才被接到王家,父亲欠她的可太多了,区区二百两而已,有什么舍不得。 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一句训斥,中年男人膀大腰圆中气十足的呵斥道:“逆女!你在做什么!” 她的头发已经乱了,一缕一缕的挂在脸边,加上恶狠狠的眼神和骄傲自得的表情,活脱脱像一个得势的小人。 王老板大喝一声:“小桃,过去把她衣衫整好,像什么样子。” 随后又对着福宝和李崇望兄弟上下打量,眼中的鄙夷和王小姐如出一辙,福宝可是知道她这幅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那王老板被几个同行簇拥着,他们七嘴八舌道:“王老板好财力啊,给令爱买了四条云纹绉纱裙换着穿,咱们在场的可没有第二个人。” 王老板被恭维的下不来台,几乎要咬着后槽牙说道:“璋儿喜欢,买就买了。” 福宝趁机添乱:“王小姐真是财大气粗,五十两的裙子说铰掉就铰掉了。” 王老板立马回头去看她,再看看筐里的布料,强压着怒火,笑道:“没事儿,这么多条也够穿了。” 王小姐见了靠山,更加猖狂,直接走过来道:“爹,让他们几个滚出去!” 王老板脸色一直不太好看,还没等他开口,布庄的伙计拥着一位身着锦缎的中年男人下课楼,说道:“东家,就是这位姑娘。” 那男人快步走来,身边看热闹的人纷纷拱手道:“刘掌柜……” 刘掌柜随手拱了拱当做回礼,对福宝弯了弯身子道:“李小姐,您楼上请,我们详谈。” 周边的人群倒吸一口凉气,王老板的脸色更加难看。这家布庄不成文的规矩,上千两的生意才能去二楼谈。 他们大多来自周围的镇里,一年进个五百两的货已经是大户了,他们一众人里也只有王老板他们两三个人上过二楼。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居然能让刘掌柜亲自下来迎接她上楼。 刘掌柜的态度让王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愤恨道:“这个土包子有什么好请的,除了脸能看,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说完仍不解气,疾言厉色道:“要是和她做生意,那我们王家的钱,你一文也别想赚了。” 王老板立刻变了脸色,怒气冲冲的甩了她一巴掌,也顾不上周围人揶揄的目光,连声道歉:“刘掌柜,我这逆女没出过门,被家里宠坏了,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刘掌柜嗤笑一声,道:“这布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王家的。若不是看在王家嫡小姐的份儿上,这生意做不做肯定还另说。”他把那个“嫡”字咬的很重。气的王小姐当即脸红到脖子根。 她怒道:“我才应该是嫡女,我娘也是明媒正娶。王珏她……”还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 她尖叫道:“爹!你为什么又打我!” 王老板脸色铁青,对身边的丫鬟道:“把她管好!”又对她道:“再胡说八道,丢人现眼,以后就不要出门。” 刘掌柜面色不善道:“王老板真是……教女有方。”他轻呵一声,极尽嘲讽。 那王小姐已经气疯了,口不择言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胡闹。 刘掌柜压根儿没在乎她说了什么,只是引着福宝和崇望两兄弟一起上楼。 福宝走了几步转身对王老板道:“王老板还是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毕竟,停妻再娶这种事儿,说出来也不光彩。” 说完,跟着刘掌柜上了楼。依稀听到了男人的怒骂和少女尖利的叫声。 第一百零三章 采购 二楼包厢,茶香弥漫,刘掌柜正色道:“小姐是要五千匹粗布?” 福宝浅啜一口茶,道:“对,五千匹。如果可以的话,再拿一千匹棉布。” 刘掌柜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但还是镇定道:“那这用途是?” 福宝:“南方遭了灾,家里要捐些东西,老人说了,做好事积德。” 刘掌柜立刻答应:“对,你们真是心善,肯定福泽深厚。就是不知,是什么时候支付银钱……” 福宝当即取出八百两银票摆在桌上:“你现在拿货,装车送到码头,我当场结算。这是定金。” 刘掌柜笑了笑:“小姐痛快。不瞒您说,这块儿地界上能一下拿的出这么多货的也仅我一家,小姐算是来对地方了。” 福宝:“早就听闻附近所有乡镇乃至禹州城的很多家铺子都在这里进货,所以这才慕名而来。刘掌柜也是个痛快人,那我们就立个契,三日之内,运到最近的码头。” 刘掌柜对福宝是赞不绝口,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令人钦佩。 立完契约,福宝道:“您这里的成衣也不错,我再挑一挑。” 刘掌柜赶忙一起跟着下了楼。谁知底下不仅没散,反而乱作一团。 福宝站在楼梯上往下看,那王小姐的双颊高高肿起,红的像是要渗出血丝。她满眼愤恨的盯着被官差压起来的王老板道:“不就是停妻再娶,你敢做为什么不敢认!我和娘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王老板不住的向官差解释:“这是我续弦带过来的女儿,她有怨气,这才污蔑我啊。什么停妻再娶,全都是子虚乌有。” 官差:“那你的意思就是,她不是你女儿?” 王老板的汗全都汇聚在厚厚的下巴上,随着他剧烈的点头,被甩到地上:“她不是她不是,我只有一个女儿,叫王珏。” 那王小姐听到这话,目眦欲裂,痛苦叫喊,被身边的丫鬟牢牢地封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官差松了绑,道:“家事处理清楚,随后对周围道,有证据再来报官。”说完拂袖而去。 王老板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向王小姐的脸上充满了怨恨:“我王家容不下你!蠢货!跟着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娘一起滚出王家。” 说完,在丫鬟小厮的搀扶下对刘掌柜道:“今日扰了您的生意,我过几日一定登门致歉。告辞。” 说完大步朝着马车走去,王小姐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去追。那马车一下也没有停留,很快就不见了踪影。留下王小姐一个人在大街上发疯。 刘掌柜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李小姐这边请。” 他看着一排排的成衣侃侃而谈,介绍材质和做工上面的刺绣,最后福宝在他强大的口才吸引下,一口气买了三条裙子,还给家里所有人都安排了同样料子的布匹。 最后走时,福宝看着还没离去的王小姐挑了挑眉道:“这怎么好端端的,连官差都招来了?好好的父女情深,啧啧。” 刘掌柜带着笑意:“她心中有鬼,时刻都想着要压别人一头。王家嫡女王珏和我是忘年交,随便寻个由头就能将她打发了,可她说打蛇打七寸,要让她们走的彻彻底底。不知今日怎么就突然发难了。” 福宝:“所以报官的是王珏。怪不得那官差做足了样子,却雷声大,雨点小,原来是这样。” 刘掌柜老狐狸一般的笑容又一次显露出来,道:“还请李小姐保密。” 福宝:“那是自然。” 回去的路上,李崇禧回头看了好多次,道:“她爹就这么不管她了?这些人家真可怕。” 福宝:“她太过了。她爹对不起她们,只要掌握个度,愧疚之心自然能给她带来好处。可一直捏着不放,甚至要公之于众让王老板把自己都搭进去,停妻再娶的罪名可是要下狱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被人抓住了把柄。” 李崇禧呆呆的看着她道:“小妹,你懂的好多。” 福宝噗嗤笑了出来,道:“行了行了,听不懂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李崇禧反应了半天,又问道:“那个王家嫡女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福宝眨巴眨巴眼睛,黑亮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你猜?” 李崇禧:“那你还问人家刘掌柜……” 福宝:“随口一问,看看他的态度而已。看个热闹。” 李崇禧不懂但大为震惊,不过福宝行事本就无拘无束,他也习惯了。 福宝掀开帘子对赶车的李崇望道:“大哥哥,去邸店。” 李崇望应声转了方向,李崇禧:“为何又要去邸店?” 福宝道:“我想在新店旁边租间屋子。那些店里做工的人大多离家太远,在附近有个住处总是方便一些,我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跟着 牙人一起进了附近的巷子。 崇禧:“为何要在这暗处租屋?外面街上不也有那么多……” 牙人道:“外面街上都让官员富户买下来了。” 跟着转了一个时辰,最终敲定了一个大小合适,靠街比较近的屋子。福宝当即交了三个月的房租。 回去的路上,又回原先的铺子看了看,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李大荣在这边成了掌柜的,账房先生是新雇的。福宝仔细一看,居然是以前画画的书生。 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进门,跟着两个哥哥一起回家了。 还没进家门,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周围似乎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即使被水冲淡了很多,但她对这个味道很敏感。 福宝眉心一跳,快步提起裙子推门。谁知推了两下,平时虚掩着的大门今日竟然牢牢锁住了。 她心中焦急,砰砰敲了几下。里面很快就传来声音:“谁啊?”说话声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福宝赶忙道:“阿娘,是我!快开门!” 门开了,她把赵秀儿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才放下心来道:“怎么回事儿?” 赵秀儿紧张的看了看外面,道:“你们先进来。” 直到把门关好,几个人走近屋里,赵秀儿才道:“你小叔回来了。受了伤。” 福宝皱了皱眉头:“人在哪儿?” 第一百零四章 小叔受伤 赵秀儿连忙把她带去了最里面的屋子,一家人都紧张的围在里面。 福宝拨开人群,走到前面,这才看清床上躺着的人的脸。 李叔恒满脸血污,胸口处一条长长的口子,汩汩流出鲜血。周巧萍几乎哭的背过气去,拼命拿着干净的布条给他压住伤口。奈何伤口太深,根本没用。 李怀庆颤抖着手给她递湿布子,眼眶通红,平时黝黑发红的脸现在整个变成青白色。 福宝:“怎么不叫郎中!”外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看上去已经有一会儿了。这样不止血,人还能挺多久。 李叔恒居然慢慢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道:“不能请。不能让人……知道。” 福宝边说边准备需要用的东西,眨眼间已经穿好了针线,在白酒和火上消毒。 周巧萍止不住哭声,呜呜咽咽的扒在床边流泪。 福宝看了眼立在床边的李双荣道:“阿爹,把奶奶扶出去……你们都出去。围在这里,我没办法专心。” 李双荣赶忙把人给带走,一屋子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崇明在旁边等着:“小妹,你缝,我给你打下手。” 福宝顾不上多说,拿着剪刀把床上几乎没了意识的人的衣服剪开,道:“可以,看不下去,挺不住了,就出去。” 说完,直接把苍术点燃,烟雾缭绕中,从空间里取出酒精,这酒是特殊法子提炼出来的,刚好派上用场。 她毫不犹豫直接把酒精洒在了李叔恒的伤口上。 李叔恒原本快要完全失去意识,被酒精这么一刺激,痛呼出声:“啊——” 因为太痛整个人挣扎的厉害,福宝看向崇明道:“把人压住。” 李崇明闻言直接跳到床上,把他的胳膊和肩膀死死压住。 福宝拿着针在火上烤了烤,微微发烫的针尖穿过皮肉。李叔恒挣扎着,青筋暴起。 李崇明看不过眼,死死把眼睛闭上,生怕一个不注意会吐出来。几十公分长的伤口,缝了三分一之一时福宝就已经满头大汗。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赵秀儿心疼的给她擦了擦即将滴落到眼睛里的汗水,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缝不动了,阿娘替你缝。” 这缝合的技术是她在书上学的,在各种水果和肉上面一点一点练出来,对于没学过的人来说,是很复杂的。 真正在人身上缝针,比练习的时候难多了,她的手这时候已经没力气,有些发麻。 赵秀儿适时的制止她的动作道:“好了,阿娘来,收尾的时候你接着缝。” 福宝把针递过去,奇异的是,赵秀儿完全没学过她的针法,就这么看了两下,几乎和她缝的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整个伤口都缝合好了。福宝给他敷上止血散,细细的包扎好,才退了出来。 周巧萍和李怀庆就这么等在门口,福宝出来时,几乎虚脱的说道:“现在暂时没事了,晚上有可能会发热,我先备两副药。” 周巧萍心疼的给她擦汗,道:“怎么累成这样,快快休息。把方子写下来,让你阿爹去抓。” 福宝摇摇头道:“小叔既然怕被人发现,那就不能去外面抓药。我没事儿,就是有些累,晚上睡一觉就好了。” 李怀庆不知何时跑过去倒了杯水递到福宝的嘴边,心疼道:“快喝两口,嘴唇都白了。” 福宝笑着把茶水一饮而尽,振奋精神去备药。崇明却匆匆跑过来,急切的道:“小叔要走。” 福宝皱着眉头,几乎是下意识说道:“胡闹。” 但又想想,李叔恒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于是提起裙子跑进里屋,人已经完全清醒了。福宝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能恢复意识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李叔恒嘴唇干的裂开,整张脸都惨白,也许是扯到了伤口,胸前的绷带透出血色。 福宝:“小叔,你要去哪里?” 李叔恒惊讶于她的变化,不过似乎是小水跟他说过,所以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微微扭过头看向福宝的脸,道:“有人追杀我,万一连累了家里,那……” 福宝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都这样了,小叔还想回军营。 李叔恒:“这群人追踪能力都是很强的,不过碍于禹州城人太多,怕打草惊蛇。我甩开他们时,就是在附近。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一定会被发现。” 福宝皱紧眉头:“他们还敢在城里杀人?” 李叔恒苦笑了一下:“在他们眼里,百姓可不是人。今日我能脱身,只是因为他们怕引来官府的注意。” 福宝:“那我现在去报官。” 李叔恒摇摇头:“恐怕他们已经在官府门口蹲守了。” 福宝:“什么时候离开?” 李叔恒:“越快越好,今晚……我必须走。” 福宝:“你的伤根本走不远。”突然,福至心灵道:“小叔,我知道了,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天色一暗,马车就已经准备好了。 李怀庆在他们身后嘱咐:“那里靠谱吗?不会被发现?” 福宝:“我新租的房子,除了牙人,还没人知道。偷偷搬过去不会有人发现的。城南都是一些大人物,如果有贼人来犯,会比这里安全很多。” 一家人知道她的考量是对的,但只有李崇望李崇明和福宝三个孩子一起陪着李叔恒去城南,他们多少有些不放心。 福宝:“你们可要快点把血迹清理干净。我回来时,一走进咱们家就能问道血腥味儿。他们如果来找人,一定会发现的。” 李怀庆赶忙点头:“你放心,我们现在就清洗。” 福宝嘱咐了两句,几人就上了路。 在夜色的掩护下,几个不起眼的半大的孩子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福宝特意去两边的铺子看了看,才绕路去了巷子里。 直到子时,才全部安顿好。 福宝在门口鼓捣着东西,李崇望匆匆跑来:“小妹,快去看看,小叔都烧糊涂了。” 福宝立刻起身去看,把药交给了崇望道:“厨房里有药罐子,把药煎好喂给小叔。” 李叔恒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一会儿大声呵斥:“郑鹤松!你还有退路!” 一会儿又小声嘟囔:“这衣服被子这么薄,将士们冬日里还怎么打仗。” …… 一夜里,李崇望给他喂了三次药,直到天微微亮,李叔恒才悠悠转醒。 第一百零五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叔恒看看在旁边塌上睡着的兄妹三人,眼中尽是柔情,哑着嗓子道:“快回去休息。” 福宝赶忙抬起头,笑道:“小叔醒啦!”她哒哒小跑过去倒了杯茶水给李叔恒递过去:“润润嗓子。” 李叔恒微微抿了抿,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快去睡一会儿。” 福宝笑道:“我也睡饱了,小叔饿不饿?我可是拿了五味斋的点心。” 李叔恒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福宝:“谁说小孩子才吃?阿爹和大伯他们都喜欢。”说着从桌上把点心拿过来让他垫了垫肚子。 趁着他吃东西,福宝道:“小叔,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李叔恒吃东西的手一顿,道:“军中的事情,知道了于你无益。” 福宝:“万一我能帮上忙呢?”说着又怕他不信,指了指他的伤口道:“小叔的伤口还是我缝的。” 李叔恒自然知道,缝合时他是有有意识的。比起军中的医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沉思了下,开口道:“敌方有个将领,听说他的妻儿还在禹州。原本想着能不能找到他们,进而劝降那位。没想到,我才出军营,就被人盯上了。” 福宝皱着眉头:“天下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情?不会是……” 李叔恒道:“对,我也怀疑,可能是军中出了内鬼。” 福宝看了眼他的伤口道:“他的妻儿住在哪里?或者有什么特征吗?我差人去找一找。” 李叔恒道:“这事儿你还是不要介入了,太危险。” 福宝:“那这事儿看起来也不是很着急。看来那将军降不降,我们天启的军队都会赢的。” 李叔恒把嘴紧抿着,最后轻叹道:“罢了,我只知道那家有三口人,小儿子应该和崇禧差不多大。郑鹤松是入赘的,那家人姓叶,老爷子前朝的武将。” 福宝瞳孔骤然一缩:“叶?”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叶宣一家。于是急切开口道:“叶宣吗?” 李叔恒:“你知道什么?” 福宝心中隐隐发烫,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她早就觉得叶家有些不同寻常,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和前朝扯上关系。如果真的是他们,那她就敢肯定,叶家人一定会愿意帮忙。 想到这里福宝带着笑意道:“我可能有些线索了,小叔先好好休息,我去求证一下。” 李叔恒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好笑道:“行,万事小心。最好不要亲自去做,我怕……” 福宝:“我就是一个小丫头,谁会一直盯着我呢?小叔放心。” 李叔恒无奈道:“还是多注意。先不说我担心,你爷爷奶奶要是知道我让你只身犯险,这家我可是回不去了。” 福宝笑着答应。李家两兄弟这时候才先后醒来,崇明围着李叔恒问这问那,崇望赶忙把煎好的药端过来喂给他。 福宝对他们道:“小叔伤势很重,夜里发热的话就熬药给他喝。伤口每日换药,记得要好好清理干净伤口再用干净的布子包扎。” 李崇望细心的一项一项记好,然后才问道:“交代这么多,你要去哪里?” 福宝笑道:“小叔要找的人我可能知道是谁了,要去确认一下,你们照顾好他,我尽快回来。”说完,她又在厨房里留了很多吃食,嘱咐道:“最好不要出门。” 两人都齐齐答应,崇明凑过来道:“我陪你去,给你赶车。” 福宝:“我雇马车就行。” 崇明不满道:“雇马车还得去车行,多麻烦?要是被盯上了,那人家还不是丢下你就跑……” 福宝被他的碎碎念整的头大,答应道:“好——听你的行了?” 崇明这才满意的点头道:“福宝真乖。” 两个人准备好后,跟他们二人说了一声,即刻出门。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叶家外面的巷子口。福宝心急地跳下车道:“哥哥,马车进不去,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不等李崇明回答,她就已经小跑着穿过小巷,七拐八拐的来到了李家的院门前。砰砰砰几声后,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而是静默中夹杂着细微的脚步声。 福宝心头一跳,但是跑肯定是来不及的,门已经开了。 她微微抬头,看着和门齐平的大汉,怯生生道:“叶宣在家吗?” 男人看她的目光冷冰冰的,但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道:“他不在。” 福宝往里稍稍张望,男人立刻挡住她的视线,凶神恶煞道:“你要做什么?” 福宝的眼眶里登时盛满了泪水,有些委屈道:“你是他阿爹吗?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约好了去一起吃糖水的。” 男人不耐烦道:“不知道!”说完把门砰的一声关严了。 福宝听到里面的人道:“是个小丫头,来找那家小子的。” “还以为是条大鱼,这么守着,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抓到人啊。” 福宝不敢再听,赶忙转身出去。没走几步,身后的门又开了,那大汉走出来道:“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进来坐坐。” 福宝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道:“不……不了。我一会儿再来找他。” 男人显然是不耐烦了,一把提起她就扔进了院子:“废什么话,让你进来你就进来。” 福宝的眼泪登时哗啦啦的流出来,小嘴一瘪,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哭声:“我要阿娘——哇——” 躲在屋里的人全都一个个站出来,冷声呵斥:“不许哭,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放了你。” 福宝挂着泪珠,看了看他们,十几个人,一看就是军营里出来的,今天真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抓她进来的男人受不住她的哭声,呵斥:“再哭把你嘴给缝住!不许出声儿。” 福宝抽噎着闭上嘴,惊恐的看着他们,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嗝儿。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少的人慢吞吞走过来,给她递了杯水道:“你若是听话,我们保证不伤害你。” 福宝赶忙点头:“福宝最听话了。” 那人笑了笑摸摸她的头:“那你说叶宣会在哪里呢?” 福宝:“他平时都在家里,不出去的。” 几个人前前后后各种话术问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到。 大汉恼道:“说是要问,我把人抓回来,问问问,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我就说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什么?现在好了,她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真是麻烦。” 福宝突然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立马有人开口道:“没事儿,把人带回去,向郑将军证明他家人还在就行了……” 第一百零六章 重返临州 福宝懵懂的眼神顿时湿润哭道:“你们要把我抓走吗?”说完呜咽着哭了起来。 安慰她的那人柔声道:“没关系,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什么都不应担心了。到时候,我们会送你回来。” 福宝哭得更伤心了:“我不找叶宣了,我要回家!我要找阿娘!呜呜——” 身旁几个大汉怒道:“把她的嘴给堵上!哭哭哭,烦死了。” 福宝哭声再也收不住,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安慰她的那人把她领进了里屋,道:“福宝,我叫林可越,我们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了。你相信我,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会送你回家,见你阿娘的。” 福宝哭着道:“我哪里都不想去,我现在就要回家。” 林可越耐心道:“你如果不听话,外面那些人可是会对不客气的,我也帮不了你。” 福宝抽噎着:“你们是坏人。我要回家。” 林可越道:“你就当出去游玩了一趟,半个月就把你送回来。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十岁的孩子早就已经懂事了,林可越就这么一步步引导着,她不能装作听不懂。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长这么快,要还是小小一个,怎么撒泼打滚这些人都不会怀疑。 林可越唱红脸,外面进来的大汉唱白脸,一唱一和的,哄得福宝一愣一愣。罢了,就是跟他们走一趟而已,路上再见机行事。 更何况这个林可越,福宝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林森和林可意。他们长得有六分相似,即使眼前这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和他们完全不同,但她确定,这人来自江州林家。 见她不再哭闹,几个人对她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甚至做粥时,还专门给她加了糖。 福宝乖巧的小口喝着,那大汉呼噜呼噜吃完一抹嘴道:“今晚你们两个就带她回去,告诉郑将军,他家人已经找到了。不日,我们就会带着他去往临州,让他放心。” 林可越:“好。我和小五等下就带她上路。” 很快,他们赶来一辆马车,福宝看了又看,心里突突直跳,这是她过来时崇明赶的那辆车,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崇明不知道怎么样了。 林可越和她一起坐在车里,那个被叫做小五的男人赶着车,一路尘土飞扬的赶往临州。 喝了口水,福宝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林可越在水里放药的时候,她其实是看到了,但是不喝反而让他起疑心。她识得那不过是普通的蒙汗药,喝了也无碍,便当着他的面毫不设防地一饮而尽。 昏昏沉沉之间醒来过两三次,从夜里到天亮,再到夜里……数不清几天,除了吃饭,昏沉之中的福宝一直在空间里忙碌。 突然脸上似乎被洒了些水,福宝慢慢清醒过来,迷茫道:“怎么了?天亮了?” 林可越有些好笑道:“下车。这里保证是你没见过的风景。” 福宝在他的搀扶下慢慢下车,一抬眼,愣在了原地。离开的这么久,临州不再是原来的临州,张家庄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平阳镇外灰扑扑的小庄子。 林可越:“怎么愣住了!快下来,我有事交代你。” 福宝默默走下来,脑子里却不断闪现着以前和大伯娘一起在这里卖汤的情形。 这里已经不再是荒凉的工地,而且处处亭台楼阁,青草遍布,竹林茂盛的大宅子。 她能认出来这里全都靠不远处的山。就是这个距离,就是在脚下这片土地,她不会认错。 可原本信誓旦旦说要开河道,河水确实引过来了,不过根本不是用来浇地的。长长的水流流过假山,汇聚到湖里,湖中飘着一艘小船,湖心立着一个雕梁画栋的亭子。 福宝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语气平淡道:“这里的山看上去这么荒凉,还能有湖呀。” 林可越随意的看了看道:“这算什么,条件有限,只能先随便布置成这样。至于湖,是从远处引水进来的。” 福宝:“那是不是能用这个水浇地?我爷爷说过,要是能引水,家里的庄稼就不愁了。” 林可越轻笑道:“这是大人物的院子。浇地?他们也配用这儿的水?” 福宝:“那这么远的水是谁引过来的,好厉害。” 林可越:“不值一提。谁知道呢?许是已经沉在这水底了。” 福宝惊呼的往后退了两步,怯生生的躲在他身后。 林可越笑道:“吓唬你的,假的。” 福宝几乎要哭出来:“这里不会有鬼。” 林可越脸色一变,往旁边看了看,见没有人,舒了口气道:“不要乱说话,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福宝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不知走了多久,才进了一间屋子。林可越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教她要怎么应付等下来的将军。 最后福宝复述了好几遍他才满意,道:“还不错,就这么说。等你任务完成了,我带你出去玩玩,送你回禹州。” 福宝点点头:“我会的。” 一盏茶后,外面的长廊上有脚步声匆匆响起,紧接着一股大力把门推开。 福宝抬眼望去,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古铜肤色,眼神锐利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可越笑意盈盈地走过去道:“郑将军,我……” 郑鹤松眼神一凛:“随随便便找个人来糊弄我,你活的不耐烦了!找也不找的像一点,老子只有一个儿子!” 林可越的笑意不改:“郑将军息怒,叶宣还在禹州,跟我们的人在一起。这个小丫头,是叶宣的朋友,让你们先见一面,能确定他没出事儿。” 郑鹤松整个人有些烦躁:“哪儿找来的送回哪儿去,要真是找到了我儿子,还用找个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丫头来说?林可越,你脑子被驴踢了!” 饶是林可越再不想起冲突,脸色也变了变,眼看着一点儿用都没有,小丫头更是一句话都插不上,顿时有些恼了。她之前那些伶俐劲儿都去哪儿了! 他冷冰冰道:“既然您不信,那这个小丫头我就随意处置了。” 福宝明显感觉到了林可越眼神的变化,他是真的觉得她没用了。 第一百零七章 劝降郑鹤松 福宝知道林可越不是个好人,原本她能走的,是他让那个大汉把自己抓紧去。他压根就没想让她离开,更遑论送她回禹州。 冰冷的视线像是毒蛇一样缠绕在身上,福宝仍然没有动作。她想看看,眼前这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福宝淡漠的眼神中,林可越一把抽出郑鹤松腰间的长剑挥向她。 福宝微微往后退了退,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但指尖的迷药已经被弹出去。林可越上前一步,紧接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郑鹤松几乎是瞬间上前,福宝躲的时候,颈间的长命锁甩了出来。 郑鹤松猛然住手,激动道:“这是哪儿来的!” 福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长命锁道:“这是我小叔给的,也是叶老爷子给的。” 郑鹤松一僵,随即红了眼眶:“老爷子没事,他还在?” 福宝皱皱眉:“你说的什么话,他当然好好的。” 郑鹤松半跪在地上,眼泪终于不受控制,涌出眼眶:“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他的样子,福宝有些动容:“他们都好好的,在禹州做了些小生意,能糊口。” 郑鹤松起身一把踢开躺在自己脚边的林可越,腾出旁边的空位,焦急道:“你……你坐。” 随后,高大的男人局促的给她倒茶:“那叶宣……” 福宝:“叶宣他很好,有些调皮,但人不坏。” 郑鹤松:“我是问叶宣他阿娘怎么样?” 福宝:“……叶婶子很好,只不过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全都要她一个人操持。” 郑鹤松激动道:“我要把他们接过来!” 福宝没搭话,转而问道:“你是投敌了吗?” 郑鹤松被她问的一怔道:“叶家本就是前朝武将,我在这里,何来投敌一说。” 福宝:“不管是怎么样昏庸的帝王你都会效忠吗?叶老爷子中了毒……” 郑鹤松猛然抬头:“怎么会?” 福宝:“好几年了,你说是谁给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将军下毒?” 郑鹤松抿唇不语,半晌道:“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们。” 福宝:“叶家人突然搬走了,厉王的人已经把那里团团围住,你说,接几个人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郑鹤松:“那他们去了哪里!” 福宝:“我不知道。但厉王的人,到底是挟制他们来让你听话,还是根本就没想让他们活着过来。” 郑鹤松神情已经松动,福宝道:“厉王昏庸,你应该清楚,以叶老爷子的性格,他会这么屈服于吗?至少以我的了解,他绝不会选择厉王。” 郑鹤松的肩膀微微塌下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可一旦上了这条船,就再也没有退路了。我若是现在不当这个将军,明日估计就会横尸街头。” 福宝:“有退路。看你怎么选。” 郑鹤松抬头看她,女孩黑亮的眸子像是要把人看透。 福宝:“我叫李宜舒。我的小叔……是李叔恒。” 郑鹤松一怔:“你居然是他的侄女,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福宝:“小叔回了禹州,为了找到叶家人劝降你。其实你一直没有说实话,你早就知道厉王找到了他们。叶老爷子的毒,你也知道是谁下的。” 郑鹤松:“你……” 福宝:“家人被挟持,你才不敢走。不过后来叶家久久没有消息,他们是不是告诉你,叶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实际上,是他们自己跑了。躲在一个狭小的巷子里,昔日的大将军的女儿,现在当街卖水,谁会想到呢?” 郑鹤松正色道:“你当真不是他们找来的……” 福宝:“你若不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可惜叶家一门刚烈,宁愿饿死也不会屈服于厉王。” 郑鹤松:“不必说了,剩下的事我会和李叔恒谈。如果……如果你遇见我家人,就把这个给他们。我送你出城。”他拿出来五百两的银票塞在福宝手中。 福宝晃晃袖子,道:“留步,我自己走。” 在郑鹤松愣神的功夫,福宝大步走出厢房,对着外面屋檐上的人影招手。 那人从屋檐上轻轻一跃,足尖轻点,落到了地上:“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福宝:“从进门的时候。”随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师叔,我是李宜舒。” 那人一袭青袍,抿了抿唇道:“我是青珩,师兄让我来寻你。” 他不自然的说了几句话,随后就没再吱声。腼腆的像个未出阁的小姐。 福宝笑笑:“师叔不用拘束。” 青珩呆呆的摇头:“我没有啊,不拘束的。” 福宝笑着答应:“好。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青珩道:“你哥哥无事,只是被抢了马车,你放心。师兄说要我带你去天启军营。他在那里等你。” 福宝放心的点头,她也猜到了,那群人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不敢闹出大动静。 这一趟的收获不少,郑鹤松能和小叔谈,就说明他相信了福宝。林可越出自林家,不管择的再干净,她都不信林家完全清白。 青珩沉默寡言,一路上几乎不说话,他们穿过大山和树林,不知多少次,他被山间的虫子和蛇吓得喊叫出声。 每次都是福宝面无表情的把虫子给扔远,才能继续赶路。 十日以后,在福宝满脸黑线中,青珩怯生生道:“到了,下来。” 福宝怒气冲冲的跳下车,刚想对他说些什么,看了看他汗津津的脸和含水似的眼睛,还是闭了嘴。 她老远就看见叼着根狗尾巴草的青阳,高兴地冲过去:“师父!” 青阳慢悠悠的走过来,青珩紧跟在福宝身后,对着他轻声道:“师兄,人我带来了。” 青阳:“支棱起来,大点儿声!像个汉子一样!” 青珩咳了咳,高声道:“师兄!” 福宝被他的声音吓得一抖,青珩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人我带来……” 青阳扶额:“你可真是……教不会。” 福宝这才知道,青阳以前这么对她说,是因为跟他师弟说习惯了。 第一百零八章 伤兵 青阳把两人带到营帐,福宝左看右看,嫌弃道:“你就住这里?连张床都没有。” 青阳微微一笑:“不,是你住这里。” 福宝:“什么?我还得住下?小叔还没好,我要回家。” 青阳:“你回去他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有人照顾他就行,你留下帮我。” 福宝:“我能帮你什么?” 青阳指了指营帐道:“你先收拾收拾,一会儿我带你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福宝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还是乖巧的把那里面好好布置了一下。早些时候在临州的家具还保存在空间里,她一一搬出来把营帐给填满。 小半个时辰用井水把里面擦洗了一下,终于不再是灰扑扑的样子了。 福宝满意的拍拍手,走出营帐,对远处不知道在调配什么东西的青阳道:“师父!我收拾好了!” 青阳头也不抬,只是大声喊道:“过来!” 福宝噔噔噔跑过去,地上的草稀稀拉拉,土地坚硬干裂,跑起来声音很大。 福宝走近道:“师父,你在做什么?” 青阳把药材一样一样磨成粉末,混合在一起:“自己看。” 福宝:“止血药和镇痛散。有人受伤了?”问完以后她突然噤声,懊悔自己问的什么蠢问题。两军开战,自然会有伤亡。 青阳把最后一些药粉包在纸里,道:“这是我带来的全部药材,现在已经都用光了。” 福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拿出制作这些需要的药材:“师父,要多少有多少。” 青阳微微一笑:“也怪我没有想到,看着临州似乎只是苟延残喘,居然能撑这么久。” 福宝看着她不解的眼神,迟疑着问道:“或许,您可以卜一卦?” 青阳:“事儿越大,越不能轻易去算,会反噬的。这件事情,关乎国运,轻易算不得。” 福宝:“那按照您的预想,他们会败于什么?” 青阳:“临州大旱蝗灾。” 福宝点点头:“那就等着呗。” 青阳严肃道:“临州的粮草按理来说一个月前就应该消耗完了。可……” 福宝:“可现在来看,他们粮草充足……反倒是我们这边,情况不太妙。” 青阳点点头:“他们的武器装备精良,临州有铁矿,所以不好打。我来这里,是收到了小水的信。他们这个月交战四次,虽然双方没有争出个输赢,但好多将士都受了伤。” 福宝这才知道为什么青阳和林森那么着急赶赴前线。 青阳一边制药,一边道:“你带着这些药和青珩一起去伤兵营,让青珩上药就好。他处理不了的,你指挥。” 福宝接过一大包药,往后一转,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青珩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身后。 青阳:“去。” 青珩恭敬的行礼,弱弱道:“那个,给我,我来拿。” 福宝也不跟他客气,一把将手中的药一股脑儿塞给他。两个人相跟着走进了营帐。 一掀开帘子,里面的景象让他们瞬间愣在了门口。青珩回过神来,连忙跑到一边干呕。 福宝定了定神,缓步走了进去。里面的伤兵,大部分都伤的很重。 门口的几个,要么是没了腿,要么是没了胳膊,或是瞎了眼睛。剩下的也都是躺在里面不能动弹的。 照顾他们的是受了轻伤,但不影响行动的士兵。 每个人脸上都是血污和尘土,脸上痛苦的神情让人看着揪心。很多人痛苦的呻吟、哀嚎,大部分人眼神呆滞,像是活死人一般没了生气。 突然,一个缺了半条胳膊的瘦弱士兵惊恐的喊道:“金水!快来人了,医师呢!他伤口又崩开了!” 福宝被吓得一个激灵,很快回过神来小跑过去:“怎么了?我看看!” 瘦弱的士兵皱着眉头怒吼:“谁准你进这里来的!出去!” 福宝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那人身下的稻草染上血迹,连忙道:“医师让我来送药!我会治病,让我看看他。” 说着赶忙蹲下身去,掀开湿软破旧的被子,一道比她胳膊还要长的刀伤深可见骨,而且应该是没来得及进行其他处理,伤口已经化了脓。 那瘦弱的士兵紧张的攥着那人的手:“金水,你可不敢睡啊!你娘包饺子等你回家呢!” 福宝拔出一把小刀,消了毒后,直接往那人伤口上凑。 瘦弱的男人立马激动:“你做什么!你是临州的奸细!” 福宝挣开他的手,他缺了一半的胳膊,另一只手的手筋也没长好,很容易就被甩开了。 福宝正色道:“青阳是我师父。我也不是要杀他,他伤口边的肉已经烂了,必须清理干净,不然永远长不好。” 周围都是其他人的哀嚎呻吟,那瘦弱的男人安静下来,不再阻拦。 福宝大喊道:“师叔!进来帮忙!” 青珩闭着眼睛快步走进来道:“来了。” 福宝:“你把他按住,使劲按。” 青珩蹲下身,福宝挪开身子,露出那人伤口,青珩立刻就开始干呕。 福宝:“忍一忍。” 她的刀快准狠,昏迷不醒的人中间被痛醒,但青珩死死压着,他最后又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结束后,青珩满头大汗,看着福宝镇定自若的把那人的伤口像是缝布料一样慢慢缝合,又冲出去吐了一次。 两个时辰里,不是这个伤口崩了就是那个昏了过去,两个人忙的脚不沾地。 这些人不仅受了重伤,吃食方面也欠缺的厉害。每天两顿饭,中午一顿饭一人一个窝窝头,晚上只有一碗稀薄的野菜粥,全是大男人,怎么吃得饱。 她去找青阳时,甚至有些生气:“他们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就让他们吃那个?” 青阳正忙着制药,眼下的乌青都熬出来了。他无奈道:“粮草早就不够了,现在也是勉强硬撑,朝廷的粮草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押送,可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竟是一粒米都没看见。” 福宝:“师父!那会是……” 青阳面色不善:“内鬼还在查,那押送粮草的是林家人。没有粮草,但偏偏绝不能退,身后就是禹州,这一退,怕是如了他们的意,也寒了百姓的心。” 福宝突然想到,那个一直哄骗她的林可越。林家,居然会投敌吗? 第一百零九章 给他们改善伙食 福宝:“师父,我这次去临州,发现之前他们哄骗村民去开的河道,其实是为了给厉王的行宫引水。” 青阳皱着眉头:“这个时候,那些庄稼怕是已经旱死了。厉王,心狠手辣,又德行有缺,让他身居高位,那是要害了一城的人。” 福宝跟他细细说了李叔恒受伤,叶家和郑鹤松的事情。 青阳面色凝重道:“郑鹤松,若是他降,那对我们是很有利的。” 福宝点点头:“我觉得已经说动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招。” 青阳还没说话,福宝又着急道:“抓我走的人是林可越,师父你可知道他?” 青阳:“怎么会是他,林家的龙凤胎,林森的亲弟弟。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被送去京城念书,为什么会出现在临州?” 福宝:“我怀疑,林家投敌了。” 青阳:“林森和彦深都还在这里他们的举止,我看的清清楚楚,赤胆忠心,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福宝道:“林家那么多人,分成两派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自然是相信林森他们,可林可越一定有问题。” 青阳点点头:“剩下的事我会去查,你不用操心。我这次叫你来,除了药材最重要的就是……” 福宝点点头:“您之前的信我收到了,布料我已经买了,五千匹粗布,应急应该是足够的。” 青阳:“粮草现在才是大问题。原本想等援粮到,现在看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了。我这些天得去江州一趟,这里你多照看些。” 福宝沉默了一瞬,道:“师父去集粮?” 青阳:“青珩他性子太弱,单留下他一个人,怕是不行。你现在完全能独当一面,为师很快回来。” 福宝:“我代您去江州。” 青阳:“林家情况不明,我怎么能让你独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福宝:“可我是最好的人选。你就算筹到了足够的粮草,要运回来,至少要一个月?” 青阳点点头:“快则一月,慢也一个半月。” 福宝:“师父,你是知道的……我有特殊的能力。如果我去,那只要我能回来,粮食自然也能。不仅速度快,别人也抢不走。” 青阳沉思良久道:“青珩跟你去,有事就告诉他,他会通知我。” 福宝点点头:“这里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青阳:“小水去禹州买粮了,应该能撑上个十天半月。” 福宝掏出一个扳指递给他,道:“您现在就差人去青州,找西口酒楼的少东家王利。我这就修书给他,看能不能帮上忙。” 青阳收下扳指,道:“江州之行,万事小心,情况不对,不管有没有买到粮食,都立马回来。” 福宝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已经傍晚,福宝看着他们刚送来的野菜粥皱了皱眉:“每天这么吃怎么能行?” 青阳面色淡然:“不要太重口腹之欲。一碗清粥也是美味。” 福宝匆匆走出去,找到伙头营,趁人不注意在门口放出二十多只兔子,二十只野鸡和十袋白面。 随后大步进去道:“门口是禹州刚运过来的粮食,青阳先生说了,虽然不多,先给大家加个餐,打打牙祭。” 说完,转身离开。几个大汉从里面匆匆走出来,嘟囔着:“不多?那能够几个人吃啊……” 直到他们看到那么多白面和野鸡野兔,整个人都精神了。几乎高兴疯了般大喊大叫:“野鸡!兔子!还有这么多白面……” 几个人眼眶红红的把东西都小心翼翼的搬进去。 福宝回了营帐,青阳已经吃完饭捧着本书在烛火边看。 不一会儿,门外有人喊道:“青阳先生!您在吗?我进来了!” 青阳:“进来。” 福宝百无聊赖的在破旧的饭桌前坐着,转身一看,竟然是那会儿的伙头兵。 他腾腾进来,中气十足,高兴道:“先生,多谢您送的粮食。兄弟们都高兴坏了,这么多天,第一次吃饱肚子。不仅吃得饱,还吃的好。这是给您的肉,还有馒头。” 青阳看了眼菜色,挑了挑眉,道:“去吃,不用客气。” 那人道了好几次谢,转身出去后,青阳才无奈的笑着道:“又是你干的?” 福宝:“不用谢,应该的。”她拿起馒头,加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这两天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真是不容易。 福宝吃到一半,迟疑地问道:“师父,你说我总这么做,会不会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反噬啊。” 青阳:“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太迟了?” 福宝瞬间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赶忙问:“真的会啊?” 青阳摇摇头,笃定道:“不会的。这些东西,约束不到你。” 福宝这才放心的吃饭。吃完饭以后,又去了伤兵营。 今天他们的状态好了很多,也许是刚吃了一顿饱饭,很多人的脸上不再是那副麻木的样子。 她把药品分发给他们,又转身出来。 空间里种的麦子早就成熟了,实际上她完全有能力供这些人吃饱,不需要去找什么人,更不需要去江州。 但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去江州是必要的。一旦被人发现,凭空多出来这么多粮草,估计会招来大祸。 趁着夜色,她又走去附近的林子,放出来几百只野兔和野鸡。这样就算她走了,他们也能抓些野味。 半个时辰后,她回到营帐,眼睛忽然一亮:“你怎么来了!” 那人转过身来,笑道:“听青阳先生说你要去江洲,我特地赶过来的。” 福宝:“怎么,还要嘱咐我些事情?还是有要我带的家书?” 林森笑着摇头:“送你过去。刚好回家一趟。” 福宝:“那感情好,明日早上就走。” 和林森聊了半个时辰,福宝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没问出来林可越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青阳起来给他们送行,他们三人坐在马车上,道别之后,赶往江州。 终于有人赶车,青珩立马躲进了车厢,外面的虫蛇他看着就心惊。 第一百一十章 通敌 日夜兼程,十五日到达了江州。 太阳即将下山,夕阳给整座城镀上了一层金光,白墙青瓦,婉约宜人。 福宝掀开车帘,伸出头往外张望,感叹道:“好美……” 林森笑道:“江州好地方有很多,等有空了,我带你们去转转。” 江州的街上没有禹州那样到处繁华的热闹,这里青石板路,木质门楣,街上的人都透露着闲适。 福宝:“等这场仗赢了,我要带家里人过来看看。” 林森:“现在也能接他们过来呀。” 福宝:“就是来玩一玩,我们临州人都比较恋家。爷爷奶奶肯定想回去住的。而且现在铺子都在禹州,小叔还在战场,他们肯定没心思。” 青珩从头到尾都在睡觉,除了醒来吃饭,几乎没睁过眼睛。 马车突然停下,青珩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在地上。猛然惊醒,问道:“这是哪儿啊?” 林森:“到了,出来。” 福宝钻出车厢,一扇古朴庄重的大门就在眼前,抬头一看“林府。” 福宝:“我们住客栈就行,不用麻烦你家里。” 林森:“到了我家门口,还不进去坐坐?” 青珩倒是无所谓,一把跳下车,抬头看着福宝:“下来。” 他们跟在林森身边,迈上一级又一级台阶,门口的小厮远远看到人,刚要阻拦。一定神,发现是自家少爷回来了,立刻笑脸迎上来嘘寒问暖:“孙少爷,你回来啦!我去告诉老爷和老夫人” 说完,欢天喜地地跑进去传话了。 林森带着他们径直往书房走去,福宝紧跟在他身后道:“粮食的事情我们还是先自己试试,如果有困难,再和你家人商量。” 不是她舍近求远,而是现在的情形实在是有些尴尬。内鬼极有可能出在林家,现在一来就暴露在他们面前,难免多生事端。 林森丝毫没有察觉,只以为是她客气,边走边宽慰道:“这些小忙我们林家能帮自然要帮,不管是帮你还是帮天启,都是应该的。” 盛情难却,福宝心事重重的跟着他进了书房,青珩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一进门,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主位上喝茶,看到他们进来,慢慢起身道:“来客人啦,请坐。” 林森高兴的喊道:“爷爷!”说完几乎扑上去虚虚挂在老爷子身上。 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你给我松开,教你的礼仪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不成体统。” 林森放开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祖父!” 福宝能看到,老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可能只是碍于她在,这才严肃了些。 林森兴高采烈的介绍道:“爷爷,这是李宜舒,我的救命恩人!”他细细地说了自己被临州叛军抓起来折磨,最后被李家救下的事。 林老爷子听的揪心不已,好几次眼眶微微泛红。他紧张的站起身,从头到尾打量着林森,心疼不已。 林森:“我当时真的快死了,被拖得都不成样子。您是没看到,就这个小姑娘,还有她师父,医术真是神了!他们一家人也在逃的路上,遇见流民,也没把我扔下……” 林老爷子这时候已经不把福宝当做一个普通的客人,他站起身,拱手道:“姑娘,多谢你救了我这孙儿的命!多谢!以后要我林家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福宝忙起身还礼:“您言重了。” 林森却话锋一转道:“爷爷,别以后了,现在就有事要帮忙。” 林老爷子正色道:“什么事?” 福宝:“临州厉王起兵造反,我们天启军队已经和他们交战数次,围了临州。本想他们缺粮,成不了多久,但现在反而是天启军的粮草不翼而飞,临州丝毫没有缺粮的迹象。” 林老爷子一听便拍桌而起:“简直荒唐!负责运粮的是谁?这是通敌叛国!” 福宝看着他的怒气,稍稍放心,至少目前看来,林家家主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林森犹豫半晌,嗫嚅道:“是父亲。” 林老爷子本就上了年纪,现在更是气得脑仁儿疼,根本听不清林森嘟囔的什么。他道:“你大点儿声!” 林森不自然的咳了咳:“是!父亲!” 林老爷子瞬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道:“你说谁?”随后看着林森凝重的表情,摔了手边的茶杯:“孽子!” 福宝原本以为林森会为他父亲辩解两句,但没想到,他脱口而出:“您早就该有心理准备。” 林家老爷子是前朝太子太傅,在为萧将军造反一事中为他奔走,为他求平反的机会,后来直接被全家流放岭南。 直到萧序没有退路,杀进皇城,龙袍加身,第一时间让林家人回到京城,加官进爵。 但林老爷子拒绝了他的封赏,回了老家,林家也只有林森父亲一个人执意留在京城当官,为此还差点和林家断绝关系。 林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走到林森面前,问道:“他是无能还是……通敌。” 福宝看着老人几乎站不稳的样子有些不忍,看向林森,他居然没有丝毫悲伤,反而坚定道:“如果无能,也不会一下丢掉全部的粮草,还不通知军营。任谁都能看出,他是有意为之。” 林老爷子痛苦不已:“他糊涂啊!” 林森:“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皇上震怒,但却没有降罪林家,已经仁至义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筹钱粮,即使补不上窟窿,但也不能让我兄弟们上阵杀敌还要饿肚子。” 福宝看得出来,林森比她更清楚内鬼是谁,并且绝不会偏私。于是松了口气道:“我这次就是被一个叫林可越的人抓去的临州。”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寂静,不止老爷子脸色铁青,林森也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惊呼:“谁?” 福宝:“林可越。” 她必须告诉林家,通敌的不止一个人,一定要严加防范。 老爷子身子晃了晃,右手撑在桌上道:“他不是在京城读书……” 林森冷笑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和父亲在一起待着,通敌也是早晚的事。以后,我没有这个弟弟。” 老爷子痛苦的闭上眼,接二连三的打击,还都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见林可意 不过到底是经历的多,林老爷子很快回过神来,真诚的朝着福宝道歉:“都怪我们家教不严,他干出这样的事,对不住。” 福宝连忙道:“和林家没有关系,都是他自己走了歪路。”看着林森,她愈发觉得林可越是个头脑简单但又心黑的家伙。 林老爷子很快下令,林家所有庄子上的粮食都不卖了,运往临州的天启军营。变卖了许多田产和铺子,兑成银子在周围的村镇和粮食店里买粮。 短短三日,已经陆续运过去六七十车粮食。 福宝每日跟在林森身后,看着他眼都不眨把地契给抵押出去,福宝:“其实,也不用这样……” 林森正色道:“虽然林家不知情,但是他们都是林家人,我们脱不了干系,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都没有异议,同心协力的把压箱底的首饰、古董全都一股脑儿的掏出来。 那架势真的让福宝完完全全相信了林家的立场。 十日之后,福宝又去见了老爷子一面。几日不见,原本还是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了。 福宝:“这些日子多谢您了。” 老爷子摆摆手:“应该的。我们尽力了……” 福宝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两万两银票,递给老爷子道:“不过,这银子不该你们出。” 林老爷子看了眼银票,又看了看福宝,道:“都是身外之物,用不着。” 福宝:“您收下,这是那位给的。” 林老爷子一僵:“他……他还愿意相信林家。” 福宝昨日收到青阳的信,今日便赶忙拜访,就是为了这件事。她点点头道:“林家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而且您以前的恩德,天启的皇室都记得。” 林老爷子摆摆手:“有这句话便足够了,银子我不要,带回去。” 林森从外面进来,拿过银票道:“明日我送你走。” 福宝点点头,告辞了。 刚出书房,一抹亮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福宝惊讶道:“林可意!”她来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她。 林可意高兴道:“哥哥总说你有正事要办,让我不要打扰。今天我是偷偷出来的,没让他发现,快走。” 说着,拽了福宝的衣袖往后院跑去。一盏茶后,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进了她的房间。 福宝突然想到她之前说过的话,便问道:“你怎么知道咱们很快就会见面?” 林可意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是很快掩饰过去。给她倒了杯茶:“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我能算卦不成?” 福宝笑了笑,没有接话。 林可意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林家都把老底给掏出来了。” 福宝:“你问林森。” 林可意嘟着嘴不高兴道:“他要是告诉我,我还至于问你吗?一个两个都瞒着我,哼!” 福宝:“这事儿真不能说,不然我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林可意:“啊?这么严重啊,那我不问了。” 她拿出自己的绣品向福宝展示:“你看,我们这儿的绣品可是一绝。虽然我女工一般,但也还算看得过去。” 福宝一打眼就知道,她谦虚了。这绣工和赵秀儿几乎不相上下。她年龄才这么小,就能有这样的绣工,已经很难得了。 福宝衷心的夸赞道:“这海棠花,倒像是真的一样。还能问道香味儿……” 林可意笑笑,大方的一推:“送给你。” 福宝拿着帕子,赶忙在空间里找,但找了半天,珠宝首饰林可意肯定见得多了,于是道:“我明日要走,你记得来送我,我给你个礼物。” 林可意有些失落:“啊?这么快就要走啊,不能多留几日吗?” 福宝摇摇头:“那边实在有急事,等下次我来,你可一定要带我好好在这儿转转。” 林可意一口答应。 第二天一早,林府门前,林可意匆匆跑来:“李宜舒!” 福宝听到声音,钻进车厢,直到林可意走到车前:“我来了,你快出来!” 福宝抱着一头乖巧可爱的小鹿钻出来:“送给你!” 林可意惊喜的瞪大了眼睛:“鹿!哪里来的?好可爱!” 说着把小鹿抱进怀里。 福宝笑道:“回礼。” 林可意高兴的抱着小鹿不撒手,直到福宝他们启程,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走出去很远,福宝掀开车帘回头看,原本抱着鹿不撒手的少女,已经把它扔给了旁边的侍女。 福宝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吗? 不过很快就看不到了,福宝坐直身子,也许是有些重,才让别人抱着。 原本来的时候一路都很平静,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可这次一出江州,青珩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并且着急地催促道:“赶快点儿!” 福宝看着他眼下的乌青道:“你去偷牛了?” 青珩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什么?”随后有些不开心道:“还不是为了你们。” 福宝不懂他的意思,但很快马车后面跟上了一队人马,福宝模糊地看到,他们似乎都挂了彩。 青珩看了眼越来越短的距离,不耐烦道:“停车!”随后嘟囔道:“阴魂不散,都绕路了还找得到……” 说完,腾得从车上下去,一刻钟后,福宝目瞪口呆地看着后面倒成一片的人,随后她对只有气息乱了些的青珩伸出了大拇指。 怪不得师父放心她来江州,青珩这身手,她就算是去临州也肯定能全身而退。 青珩不能杀生,只能一次又一次把他们打倒在地,几人绕了好多岔路口,这才在路边略微休息了下。 林森猛的灌了一大口水,气急败坏道:“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后面的马蹄声又近了,青珩无奈道:“有完没完!” 福宝看着地面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也开始奇怪,不论自己怎么走,总会被追上,太不合常理了。 那些人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林森无奈道:“上车。” 福宝看着他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交手 福宝转头看向青珩:“不跑了行不行,还能打吗?” 青珩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福宝:“那就行。不走了,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说话间,那群人已经到了眼前,他们围了一圈,却迟迟不敢上前。 福宝清楚他们是忌惮青珩,她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那人蒙着半张脸,道:“林家运出去的粮食,走的陆路还是水路。现在告诉我,就放你们一马。如若不然……”说着抽出腰间的剑对准她。 青珩眼神一冷,挡在福宝前面,面色不善:“你敢动一下试试。” 福宝惊奇的看着他,平日里青珩比她还像个小姑娘,怕这怕那,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林森更是毫不客气,抽出了自己的剑,直指对方面门。 但是福宝没有打算硬拼,毕竟他们人少,而且武功最高的青珩晕血,万一受了伤可得不偿失。 这群人既然是冲着粮草来的,那应该是内鬼传信。可林可越远在临州,他父亲通敌也已经板上钉钉,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回来,那会是谁? 为首的人有些不耐烦:“快说!不然今天你们都别想离开。” 他们也发现了青珩不管怎么样,不会伤人性命,所以才有恃无恐,一直紧追不放。 林森语气淡漠:“那就看看,我们到底是谁走不了!” 说话间,长剑飞出,贴着那人的脖颈而过。 那人长剑在手,却没有反抗,只是一直不肯接招,连连后退,被林森把衣服划了个稀巴烂。 周围的几人不知为什么,全都束手束脚,只敢空手去挡林森的进攻。 不过对于福宝,他们可就完全没有顾虑。眨眼间,远处的几人已经拉弓搭箭,对准了她。 青珩帮着林森挡人,一时没有看见。福宝看着远处的弓箭,眉头一皱。距离太远了,她的药粉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八个弓箭手在不同的方位,就算是青珩的身手再快,也防不住。 福宝脱口而出:“慢着!” 打斗几乎瞬间停止,全都齐刷刷看向福宝。 为首那人急切道:“想清楚了?粮食在哪儿?” 福宝:“分了两批,第一批走的是陆路,第二批是水路。” 那人示意她接着说,不然立刻放箭。 福宝:“陆路走的是官道,你们再不去追可就要送到了。” 那些人身手一般,行事也十分仓促,福宝的眸色沉了沉,那这些人极有可能不是临州敌军。 思考之际,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传来,福宝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晕倒在地。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狗叫…… 再次醒来时,睁眼是一个火堆,脑子混沌不清,微微发涨,福宝吃力地撑起身子:“这是哪儿?” 环顾一圈,除了和她一样躺在地上的青珩,什么都没看到。 夜色浓重,只有火堆发出的光照亮了这一小片土地。周围除了风吹叶子发出的沙沙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福宝努力地爬起来,按了按昏涨的脑袋,走到青珩身边,看着并没有外伤。她推了推青珩的胳膊道:“师叔!师叔!醒醒!” 青珩仍然昏睡着,她有些慌乱地给人把脉,脉象平稳,哪里都没有问题,可怎么叫不醒呢? 突然,夜色中响起了另一个脚步声,轻轻的,但在空旷的林子里,异常清晰。 福宝的心猛的揪起,从空间里拿出药粉,随时准备撒出去。 但那人的眼力比她更好,察觉到了她已经醒来,高兴道:“你可算醒了!” 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福宝立刻放松了脑中绷紧的那根弦,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我师叔这是怎么了?他也被迷晕了?” 林森莫名的看了看地上的人,道:“没有啊,还是他把你背过来的。” 福宝紧张起来:“不会是受伤了,或者中毒了!” 林森摇摇头:“不知道啊,我走之前,他还说会看着你。” 福宝紧张的推了两下:“师叔!”随后用井水洒在他脸上。 青珩悠悠转醒,面色不善,冷淡道:“我就休息一下,别一惊一乍的。”说完,抹了把脸,翻身背对他们,又睡了过去。 福宝和林森蹲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退到了一边。 福宝:“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 林森:“他们的援军赶到了,虽然没有多厉害。可架不住人多。青珩拎起你就跑,我们就到了这里。” 福宝点了点头,那群人是冲着粮草来的,知道了方向,他们三人也就没用处了。不然,肯定还会紧咬着不放。 林森担忧道:“他们快马加鞭,可能三四日就能追上粮草,这可如何是好?” 福宝宽慰道:“没事儿,有人接应,粮草一定会送到。” 林森:“真的吗?那就好。” 福宝笑了笑,林家运粮的队伍只是个幌子,所有的粮草都在空间里,只要她能回去,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林森拿出他在路边摘的野果子道:“先垫一垫肚子,马车被丢在了路上,东西都没了。” 福宝在里面捡了几个,在衣衫上擦擦塞进了嘴里。 要不是青珩和林森,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既要粮,还要她的命,会是谁呢? 转头看见林森活动着手腕,问道:“受伤了?” 林森摇摇头,打他们的时候太用力,震得发麻,活动一下。 福宝猛的想起林森进攻时候那些人的态度,只防守却不进攻,一味地往后退。而对青珩,则是想出手却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这些人……不想伤害林森! 鼻尖的幽香再次传来,丝丝缕缕侵入鼻尖,福宝心中一凛,从怀中掏出那被折的整整齐齐的帕子。 香气更浓郁了,连林森都凑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她的头又开始发昏。 福宝连忙把帕子放远了些,打了些水泼在上面,几次以后,香味逐渐变淡。 福宝冷冷的看着地上陷进泥里的手帕,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意。原来,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争执 林森有些奇怪道:“为什么要把它扔掉?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说着他把帕子捡起来,看到上面的海棠时,脸色一变:“可意平日里最爱她的绣品,再怎么样,她送你的心意,也不该被如此践踏!” 他妹妹的东西,他自然是认得,看到往日小妹珍爱的东西现在全是泥土,免不了带了些怒气。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福宝冷漠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该仔细问问。” 帕子上的味道只是被冲淡了,却没有消失。 林森狐疑地拿起帕子凑在鼻尖,幽香一缕一缕钻进鼻尖,而后头脑开始发昏…… 福宝上前一把扯过帕子丢在地上,往林森的脸上洒了些水,转身坐到了青珩身边。 林森面上都是惊讶,一脸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一定是有歹人把药撒在了帕子上……” 他摇着头道:“可意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她自小虽然被娇惯,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心不坏。不可能是她。” 他不断的辩解,福宝头都不抬,靠在旁边的大树上闭目养神。 林森慢慢走近,蹲下身子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了。帕子的事情我会查清楚,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福宝睁开眼睛:“我不需要你去查,事情怎么样,我自已心里有数。你也不用想着帮她遮掩,这是通敌的罪名,你帮不了她。” 林森看着她的态度,久久没有说话,最后生硬道:“我……我会查清。” 福宝:“你要做什么不关我事,只要别妨碍我。” 说完以后,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再出声,之前路上的轻松愉快荡然无存,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最后,林森还是说道:“对不起……但不会是可意,也不能是她。” 福宝终于忍不住,怒道:“你是她哥哥,当然舍不得,可那么多将士们,他们就活该饿肚子吗!阵亡的那些将士,极有可能不是打不过他们,而是……而是饿着肚子根本没力气!” 林森痛苦的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福宝:“今日若不是我师叔,林可意真的要把我害死!你以为自己勇猛无敌,冲进他们的队伍里乱砍一通全身而退,是自己厉害吗?” 林森的面色苍白:“你什么意思?” 福宝:“他们根本没有要进攻你的意思,更不敢伤到你。挺好的,你们兄妹情深,拿别人的命当草芥。” 林森完全没想到这一层,他看着自己的衣衫,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再看看青珩,虽然没有受伤,但衣衫上免不了被撕扯和划破的痕迹。 福宝:“难道你想说你比我师叔更厉害吗?” 林森的身形晃了晃,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可否认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夜无言…… 第二天一早,林森把他们叫醒接着赶路,马车丢了三人只能步行,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到村庄。 青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奇怪氛围,自顾自的拿着一根棍子在草丛里扫来扫去。 福宝:“师叔你干什么?” 青珩有些委屈道:“要不是马车丢了,我才不会在这里走。这么高的草,肯定会有蛇和虫子……”说着甚至有些哽咽。 福宝一脸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道:“你带上这个,防蛇虫蚊蚁的,别怕。” 青珩赶忙接过去带在身上,随后又拿起来看了看,对着福宝迟疑道:“还有吗?” 福宝:“嗯?这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青珩:“这个好小,我还是怕。” 福宝在周围看了看,抓起一只小虫凑过来,青珩吓得连连后退:“别过来!” 福宝笑了笑扯下荷包,那小虫顿时往旁边退去。 福宝笑着把荷包给他挂好道:“这下放心了。” 青珩点了点头,随后又犹犹豫豫道:“你……你下次抓了虫,洗了手才能碰我。” 福宝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奈道:“行行行……” 林森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福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如果是有人跟她自己的哥哥们说她是叛徒,哥哥也一定不会相信。 她只是担心林森会帮林可意遮掩,才有些生气。除此之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林森不这么觉得,昨天的种种,一直让他心存愧疚。 福宝还是和小姑娘,他言辞激烈,不问青红皂白就发了一通脾气。她向他证明帕子不对劲,他只顾得上为林可意辩解。朋友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实属不该。更何况,福宝救过他的命…… 福宝一心往前赶路,就想赶紧找辆马车回去,粮食全都在她身上,只有她回去了,危机才能解决。 直到晌午,他们才远远地看到升起的炊烟。福宝面上一喜,高兴道:“有人!快走!” 他们加快了步子,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小村庄。不过接连敲了几家门,出来的人一看他们是外乡来的,几乎一句话都不说,就把门关上了。 最后一家,福宝都能闻到院子里的香味儿,不知道是馒头还是包子…… 她抬起手扣响门,心中其实不抱希望了。正当她以为不会开,要离开的时候,眼前的大门慢慢开了一个缝隙。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福宝惊喜道:“小花?” 小女孩惊讶的看着她:“你认识我?” 福宝看了看自己的手,怪不得她认不出来,自己已经长大了许多。于是,福宝笑道:“咱们是老乡啊,我也是临州人。” 小花凑到门口道:“你要做什么?” 福宝:“我们路上被歹人打劫,马车和行李都被抢走了,想问问附近有没有谁家有马车或者牛车,赶路用。” 小花道:“你等等,我去叫阿爹。” 福宝点点头,不一会儿,门被完全打开,一个瘦高的男人道:“你们也是临州人?临州哪里的?” 福宝看着他,真诚道:“临州平阳镇中岭村人。” 那人立马惊讶:“中岭村?离我们村很近啊,我们是七里村的。” 福宝笑笑道:“我记得你,杨叔。” 杨二旺惊讶不已:“你见过我?” 福宝点点头:“李家儿媳妇赵秀儿,是我姑姑。” 杨二旺立刻信了,他们受了李家的恩惠,现在来的人又是李家的亲戚,赶忙请他们进门。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善积德必有福报 小院儿不大,但是很干净。两间青砖瓦房被收拾的立整,旁边的临时搭的小棚子底下停着一辆上了年头的牛车,但被清理的很干净。 院子里的用大石头垒起来的饭桌上放着两盘包子、两个小菜。热气腾腾飘出来香气。 杨二旺引着他们三人往里走,瘸的那条腿在地上拖着,林森微微讶异,但看了看福宝和青珩如常的脸色,也收起了惊讶的表情。 杨二旺边招呼他们坐下边道:“你还别说,和你姑姑长得真像。我一见你就觉得眼熟。” 福宝笑道:“侄女像姑姑嘛。我以前老去七里村,从您家门前过了好多次呢,可能是您不记得。” 杨二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那时候……每日干活儿,不咋有空关注这些。” 福宝看看凑在旁边的小花,脸上已经被养的肉乎乎,去年那病秧秧、黑黄干瘦的小女孩儿像是换了个似的。眼睛也变得有了神采,现在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福宝冲着她笑了笑,又对杨二旺道:“莲琴婶子呢?怎么没见她?” 杨二旺指了指厨房道:“马上就出来了。” 福宝点了点头,杨二旺热情的招呼他们道:“还没吃,快尝尝我家的包子。” 他们家的情况现在看起来还不错,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家人居然跑来了江州。不过也好,禹州物价高得离谱,在那里,确实不如江州外的村镇好生存。 福宝也不再推辞,边吃边说他们路上的遭遇,真假参半,杨二旺当即就义愤填膺:“这群人也太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遭雷劈!” 林森吃包子的手一顿,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福宝神色如常,吃着包子喷香可口,忍不住赞叹道:“您家的包子真好吃,婶子手艺这么好,应该开家店。” 杨二旺挠了挠头笑道:“我们就是卖包子的,平日里在江州城门口那儿买,今日是我闺女生辰,这才休息一天。” 福宝眼睛一亮,对小花道:“生辰快乐小花!”她在身上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赶忙从空间里找到以前李双荣大手一挥买的一堆头花,从里面挑了两个出来放在怀里。 她拿出头花道:“这送你当贺礼,禹州的小姑娘都可喜欢了。” 小花大大方方的接过头花,甜甜道谢:“谢谢姐姐。” 杨二旺看着闺女高兴,也乐呵道:“真好看,一会儿让你娘给你扎上。” 转头过来问道:“光说了半天,你叫啥名儿啊?” 福宝笑了笑道:“赵小舒。福宝的大名儿也是随我起的。”出门在外,身份全是自己给的。 杨二旺深信不疑,笑道:“你们家人名字都文气。快吃,快吃。” 话音刚落,熟悉的身影端着一碗长寿面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福宝的那一刻怔了一瞬,但随即回过神来,把面放在了桌上。 福宝:“琴姨。” 莲琴有些不敢相信,犹豫道:“福宝?” 福宝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变化大到自己都不敢相信,可莲琴居然能一眼就认出来。连一直埋头苦吃的青珩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福宝还没开口,杨二旺就笑道:“这是福宝她表姐,你别说,长得还真像。” 福宝:“赵秀儿是我姑姑。” 莲琴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呢?平日里这里离城里还有些远,而且大部分人都不太和外人说话,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福宝放下手里的包子:“我们原本是要从江州转去禹州找我姑姑他们一家,但是没想到路上被人给抢了,马车也没了,顺着一条小路走到了这里。” 莲琴:“原来是这样……那,那一会儿我们送你们去找辆马车行不?这牛老了,给了你们也走不动道儿,肯定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福宝站起身朝他们行礼道:“多谢,如果不是碰到你们,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夫妻二人连忙站起身:“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老乡,临州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咱们逃出来都是家里人。更何况我们一家人的命都是你姑姑他们救的,现在能帮到你们,我们心里也高兴。” 林森看着他们,又看了看福宝,这也许就是行善积德的福报。 杨二旺一家人可劲儿的给他们上菜,嘴里不住的念叨:“以前家里情况不好,什么都吃不起。现在好了,至少包子管够,你们多吃。” 盛情难却,福宝塞了三个,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连连摆手:“真吃饱了。” 看着天色渐晚,他们热情的邀请福宝三人在家里住下,她和莲琴、小花住一间,剩下三个男人住一间。 当天晚上,门外的马蹄声几乎是震天响,不过几乎没人敲这里的门,只是路过。 福宝睡得香甜,第二天一早看着青珩眼下的乌青,皱眉道:“你又没睡好?” 青珩有些委屈:“昨日马蹄声要把房子震碎了,你们一个个睡得香甜,我若不是怕他们闯进来……” 福宝连忙安慰:“你快睡一觉,一会儿中午咱们再走。” 林森脸色也不太好,看向青珩的眼神里有些愧疚。福宝看向他,有些无奈:“我不知道你在钻什么牛角尖,林可意做什么你并不知情。我也知道,你绝不会包庇她,我们信你,你也不要时时刻刻觉得对不起我们。” 林森愣了一瞬,看向福宝道:“她总归是我妹妹……做了错事,我也有责任。” 福宝:“……,林可越还是你弟弟呢,你怎么不相信他,怎么不心疼他?” 林森皱眉:“林可越从小就……” 福宝:“他们二人没有不同,我问过你爷爷,林可意也是十岁以前一直由你们父亲教导。他们二人没有不同,唯一的不同只是……她比林可越更会伪装。” 林森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可他越回想那天的人的样子,越觉得他是林可意院里洒扫的小厮。 两人的争论没出结果,杨二旺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给他们送水:“你们先洗一下,等下开饭。” 直到坐到了餐桌旁,他才面色犹豫,心有余悸的问:“昨天那些人……是不是来追你们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乱葬岗 青珩去补觉了,饭桌上只有他们五个人,小花埋头吃饭,根本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 福宝放下筷子道:“我没想到他们会追过来,我们会尽快离开,不会连累你们的。” 杨二旺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村子几乎没人来问路,更不会有人投宿的。” 福宝皱着眉头:“为什么会这样?”这村子除了看起来散乱一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杨二旺犹豫道:“你们进来时没看到那石碑吗?这村子不是个村子,它……它是乱葬岗。” 福宝和林森二人齐齐转头看向他:“什么?!” 杨二旺:“江州其他地方不好落户,房子更是难找。我们初来这里时,住了半个月的破庙,才找到这么一处房租又低又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福宝挑眉:“乱葬岗?您不害怕吗?” 杨二旺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道:“害怕?比起闹鬼,我更害怕妻女饿死冻死。这里其实挺好的,平日里大多数人都不打这儿过,清净的很。” 福宝点点头,道:“那昨晚那些人为什么会……” 杨二旺:“昨晚那位小哥让我把一小块布子扔去了乱葬岗上,想必是因为这个。” 出发时林森以为那帕子已经没了味道,又一次带在了身上,置他们于危险之中。他们的没有马车,被追上是早晚的事情。青珩这么一出儿,成功转移了那群人的视线。 林森起身道:“我把你送回军营就去处理这件事情。” 福宝点点头,她想让林森看清林可意的真面目,就不能阻拦。 福宝吃完饭对林森道:“我们要尽快离开,他们万一回过神来搜查村子,怕是会连累了杨家。” 林森点头,随即进了里屋去唤青珩。 青珩揉着眼睛出来时,杨二旺也套好了牛车,打算送他们去车马行。 莲琴包好了十几个大馅儿的肉包子给他们装在包袱里带着,嘱咐道:“一路小心啊,跟你姑姑问好。” 福宝点点头,跳上牛车,一行人摇摇晃晃的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前行。 青珩:“这大白天的,被他们看见了都不好躲。” 福宝笑笑道:“有你在,我们还用躲?” 青珩不自然的摸了摸脖子,小声道:“随便你——” 往外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密密麻麻的坟头像是一块块土黄色的补丁,新旧交错的布在一大片荒地上。 杨二旺见怪不怪,但还是考虑福宝是个姑娘,于是道:“丫头,把眼睛闭上,等过了这段儿,我再叫你们睁眼。” 福宝没有听话,而是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睛一眨不眨:“这就是乱葬岗吗?” 好多坟堆儿前面连个木头牌子都没有,孤零零的横七竖八被草草掩埋。再往前走,一具具白骨和半腐烂的尸体像是被倒垃圾一般散乱地叠在一个浅坑里,连埋都没埋,被野狼野狗撕咬的不成样子。 青珩不自然的别过脸去,但是两边都有,最后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林森虽然面色如常,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也体现着他的不悦,毕竟谁从乱葬岗过都不会高兴。 在即将走出乱葬岗的时候,一队人的马蹄声急促地响起,向他们冲来。 青珩直接腾身跃起,抽出长剑护在他们几人的身前。 林森看着为首的那人,额角的青筋突起一跳一跳的,怒道:“滚开!” 那人蒙着面,但看着林森的眼神便也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于是索性不再伪装,直接拉开面罩,对林森道:“孙少爷,好久不见。” 林森怒道:“十三,回去!” 被叫做十三的人挑了挑眉,高高地坐在马上,佯装恭敬地对林森拱了拱手,道:“抱歉,孙少爷,我有任务,恕难从命啊。” 他说的话倒是恭敬,可语气里的不耐却落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林森:“我命令你现在回去,在酿成大错之前,即刻收手!否则我定不会心软。” 十三摸了摸胯下马儿的鬃毛,漫不经心道:“孙少爷,您也别为难我啊,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还有个臭道士而已,你这么护着他们,图什么?” 说完,他直接招呼手底下的人:“去,把少爷先请到马车里,送去大少爷那里。” 林森目眦欲裂:“滚开,什么大少爷,林家早就没有什么大少爷了,你反了天了不成。” 那些人对林森没有丝毫的客气,唯一注意的就是不伤害他,而对于福宝和青珩,杀意毕露。 福宝很是纳闷儿:“我和林可意并无过节,怎么她偏偏就是要找我的茬儿?甚至现在还想要我的命。” 青珩牢牢护住她道:“你想知道一个疯子怎么想,你就离成为她不远了。” 福宝噘着嘴道:“哦——” 眼看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来支援的高手几乎能和青珩打个平手,福宝这才慢悠悠的从空间里拿出药粉。 杨二旺牢牢的牵着牛,害怕的发抖也不松手,还磕磕巴巴的安慰着福宝:“你……你别怕,他们要是过来,叔跟他们拼了。” 刚说完,三个蒙面人直接提刀冲过来,杨二旺视死如归的挡在福宝身前,刀尖几乎要刺进他的喉咙,下一刻,他却安然无恙。 杨二旺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一丝伤痕也没有,这才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紧接着就看到了伏在自己脚边一动不动的三人,他哆哆嗦嗦道:“他们是死了吗?” 福宝:“别怕只是晕过去了,我师父给的药粉,防身用的。” 一场打下来,青珩脸上都挂了彩,林森也下了杀招,一连解决了五六个人。 十三看着地上的尸体大喊:“孙少爷,你当真为了外人伤自家兄弟的性命!” 林森看着地上冷冷道:“祖父把你们从善堂接回来养大,教你们安身立命的本事,可如今看来,不过是养了一群白眼狼。你既然只听林可意的命令,那就别跟我攀亲。我们林家人,不做对不起天启的事。” 十三举起剑正要卷土重来时,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孙少爷称自家兄弟,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营 福宝看着一片飞叶忽而闪过打在十三的胳膊上,紧接着就是他吃痛的声音:“嘶——”与此同时,手里的剑也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林森扭头上了马车,把车上的人给一脚踹了下去,道:“你们过来,有人会处理这儿的事儿,咱们先走。” 福宝安抚了杨二旺几句,把身上的十几两银子统统塞给他道:“叔,就到这里,你赶紧回去。” 杨二旺推辞不过,收下之后回了村子。 福宝这才有空去看那来人,和十三一样一身黑色劲装,但出手十分狠辣,看着轻轻一击,十三却已经满头大汗,捧着自己的右手面目狰狞。 林森看向那人:“林义,交给你了,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转告爷爷,可意错的太离谱,必定要重罚!” 福宝叹了口气,最终他还是要让林家来处理林可意。 林义道:“放心孙少爷,一定带到。” 福宝觉得很纳闷儿,自从林义出现之后,十三没了反抗的能力,但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的伤或是枷锁,但他们听话的不可置信。林义拿了根绳子让他们把自己绑起来,他们竟然一一照做。 林义走到十三面前,一脚揣在他的胸口,把人踹倒在地直接呕了口血,随后用脚勾起他的下巴笑道:“自家兄弟?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可还清楚自己在和谁说话!” 十三面色一白,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林义道:“平日里对你们太好,真觉得自己成主子了?” 十三脸色通红:“我……我没有,我只是一时失言。” 林义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时间,毫不留情道:“少爷自然可以这么说,但你……哼!” 说完,一记手刀把人劈晕扔到了马上,跟林森道别之后,一行人快速离开了这里。 三人有了马车,径直赶往军营。这几天福宝受那帕子的影响,一直昏昏沉沉,大半日都在昏睡。他们为了赶路,一直抄的近道,几乎没有人烟。 青珩拿着包子边啃边看着昏睡当中的福宝:“幸亏杨家给的包子,不然饿晕了。” 林森赶着马车:“你把她叫醒,总得吃点儿东西。” 青珩摇摇头道:“这香后遗症太强,让她睡。” …… 福宝感觉自己头昏脑涨,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马蹄声清晰可闻,好似在自己耳边响起似的。她疲惫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到一袭青衫朝自己奔来。 “师父……” 青阳看到她走了不过大半个月,回来以后不仅昏迷不醒,人还瘦了一圈,气的脱下布鞋就往青珩身上招呼:“让你看孩子,让你看好她,你就把人给我看成这样?” 青珩被打了也不敢还手,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弄得青阳更气不打一处来。 青阳:“你这个闷葫芦,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说完,背着福宝拂袖而去。 林森跟在他身后去请罪,进了军营,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 原本饿得面黄肌瘦的士兵们,现在一个个都满面红光,昂首挺胸的巡逻站岗,和他走前的那副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青阳走在前面,备受尊重。 林森回过神来紧跟着青阳进了营帐,看他不知给福宝闻了闻什么东西,人立刻醒过来,虽然精神还是不大好,但是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昏睡不醒。 青阳奇怪的看着他:“你不回去复命,来我这儿做什么?” 林森拱手行礼道:“宜舒这个样子,和我有关,特来向道长说明情况,也给宜舒道歉。” 青阳:“什么?” 林森给他讲了林可意的事情,青阳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最后问道:“如若真是通敌,你还要袒护她到什么时候?” 林森坚持道:“林家最后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待他出去,福宝才开口道:“怎么样,这段时间你们没有饿肚子?” 她走的时候留了不少粮食和肉,但这里人这么多,她心里也没底。 青阳道:“青州那边送来了一千头羊,再加上你留的粮食,别说吃饱了,这些将士天天都能吃撑。” 福宝笑着道:“那就好,粮食过了明路,这下也不用担心了。” 青阳:“第二批粮食被截了,刚出江州就调转了方向,朝着山里送往了临州,领头的就是那个小姑娘。” 福宝挑眉:“你的意思是,她也出城了?还直接去了临州?” 青阳点点头。 福宝突然笑了一下道:“她怎么想的,带着粮草去投诚,林家能脱得了干系?她是一走了之了,林家怎么办,满门抄斩?” 青阳:“她有恃无恐,林家人不知情,而且有以前的情分,皇上不会拿林家怎么样的。” 福宝:“那也没关系,凡是能收进空间的我都收起来了,她带走的那批本就只是个幌子,统共不过十袋是粮食,剩下的都是些河边挖的沙石。” 青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也是学到精髓了。” 师徒二人在营帐里一顿说笑。 青阳:“林森少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福宝点点头:“由他去,他想护着林可意,可人家不给他这个机会啊。林可意这一走,也能让他看清了。” 青阳点头,随后又问道:“你不怪他?” 福宝:“怪什么?怪他偏袒林可意?人之常情嘛。” 青阳也不再多问,而是看了看外面的营帐道:“走,去看看你跋山涉水的成果。” 福宝跳下床,青阳给她施针之后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现在耳清目明,神清气爽,正想出去看看。 二人一起走出营帐,迎面而来的就是割草回来的一队人。 福宝:“这是去做什么了?” 那些人都是些伤病,很多都是福宝救治过的,这时候兴高采烈道:“我们现在负责喂羊,刚去那边的山上割草回来!” 福宝笑着道:“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听她这么说,立刻有人开始跑去前面引路。 一路上,福宝看着周围精神振奋的将士们,心中不断涌现着感动。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居然是王爷 走近羊圈,那些士兵连忙把草扔进圈里,高兴的朝着福宝介绍:“这是青州知道我们缺粮,连夜送过来的,可是帮了大忙,足足有一千只呢!不过现在只剩下七百多只了。” 福宝笑着点头回应他们。 那些士兵看了看福宝又商量了下,径直进去抓了只白白的小羊羔出来道:“李姑娘,这军营里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东西,送你只小羊羔解闷儿。” 福宝笑着接过,不多时,青阳便道:“好了,再去别处看看。” 二人在营里走了大半个时辰,福宝感叹道:“能吃饱了确实不一样,人都精神了。” 到现在福宝还记得初见他们时,那些人脸上的血污和麻木的表情,而今都鲜活起来。 青阳:“多亏了你,不然这些人当真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不是战死……就是饿死。” 他的声音里多了些悲凉,福宝正要安慰,就有人跑来通传:“江州运来的粮食抵达,请您出去看看。” 青阳点头:“走,去看看。” 福宝跟上去,在验粮时,抢了他们的活儿,最后入库时才松了口气。 青阳:“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福宝:“这批粮食我也换了,里面大部分是沙石……”要是让别人来验,会穿帮的。 直至入库,福宝才把粮食给调换过来。 粮仓被塞得满满的,福宝才真正放下心来:“粮食送到了,药材我会多留下一些给您,过几日,我想回禹州。” 青阳:“这么着急做什么?” 福宝:“我小叔的伤很重,我得回去看看。还有这次离家太久,连个信都没写过,我家里人该着急了。” 青阳笑笑道:“那确实应该早些回去。” 话音刚落,王爷身边的护卫就过来传话,这是福宝第一次和他说话,平日里这人不苟言笑的站在主营帐外,活像一个雕塑。 那护卫右手搭在刀上,缓步走来:“王爷听说江州的粮草运过来了,想见见你。” 福宝惊讶的看着他,王爷?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现在居然要见她? 青阳看着她道:“将军七日前交战时被乱箭射中,连夜送回京都医治了。据说刚好舜王在这附近,连夜赶过来主持大局……” 福宝:“您见过他了吗?” 青阳笑了笑:“这次来还没见。” 福宝:“那您先前见过他?” 青阳道:“对,是……一位故人。” 福宝点了点头,看向那护卫道:“那就劳烦您引路了。”师父的故人想必也不会是坏人,就算是她到时候说错了话,师父也能把她保下。既然这样,跑一趟也没什么。 护卫点了点头,在前面领路,走到中间的大帐门口时,护卫停住了脚步:“王爷让您进去。” 旁边的护卫已经掀起帘子,福宝慢慢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十分朴素,甚至生活用品什么的比她营帐里的还要少,看来这个王爷还是一个不铺张浪费的人。 接着往里走了几步,一个高大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眼前,那人正拿着工具修桌子腿,砰砰砰的声音压住了福宝的脚步声,直到福宝走到他身后。 福宝:“小水叔?” 小水抬头看着她,凶神恶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福宝来啦,找个地方坐。” 福宝随手抓起旁边的一个小板凳挨着他坐下,小水道:“等等啊,我马上就修好了。” 福宝安静的坐在他身边,没一会儿,小水收了工具看向她:“怎么感觉瘦了?” 福宝笑笑:“那当然了,我可少吃了很多呢。” 随后又想起自己是被王爷叫来的,于是赶忙问道:“王爷出去了吗?你知道他叫我来是要做什么吗?” 小水一愣,随后笑道:“王爷没出去啊,就在这儿。” 福宝被他说懵了,拘谨的起身在营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见到王爷的身影,于是气哄哄坐下道:“明明就没有啊。” 刚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小水揶揄的眼神,福宝咽了咽口水道:“你别说……你就是那个王爷。” 小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你这丫头,难道我不像吗?” 福宝还没说话,外面的护卫焦急的跑进来送信:“王爷,加急战报。” 小水面色凝重的拆开那封信,眼神一缩道:“先让他们撤回来。” 送信那人拿着他的手谕赶忙去传信了。 福宝这才相信和他们一起从临州逃去禹州,一起像家人一样生活了将近一年的人,居然会是王爷。 福宝回过神来,起身行礼道:“民女见过……” 小水立马起身道:“福宝,不用这样。我拿你当家人,不用行礼。” 他脸上的神情低落,福宝注意到后顺势坐下:“那就行,不然我以后可都不敢见你了。” 小水笑着:“我本也是庄稼人,要不是我哥……我也不会突然变成什么王爷。平日里我就待在军营和村镇里,京城那种地方的苦,让我哥一个人吃就行了。” 福宝被他的话逗笑了,但是又想到似乎真的是这样,小水身上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傲慢和高高在上。不论和谁相处,都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这也是为什么,福宝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原因。 福宝道:“那你的真名到底叫什么啊?” 小水纠结了半天,道:“我用的一直是真名,一开始也已经告诉你们了。” 福宝疑惑的看着他,小水接着说:“我跟你奶奶说过,我叫萧舜。” 萧舜,小水……福宝哭笑不得,她就说嘛,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叫小水,感情一直是他们家人说话带口音,把他的名字叫错了。 萧舜:“不过小水也挺好听的。” 福宝笑道:“奶奶要是知道,可要吓晕过去了。”萧是皇姓,也怪不得老太太叫错。 福宝:“那你应该直接来这里当将军指挥,怎么会给我小叔当手下呢?” 萧舜:“带兵打仗我并无经验,我哥哥也是从一个小兵卒一步一步变成大将军的,我怎么能用权势来开后门呢?没有经验,那不就是拿兄弟们的命去赌吗?” 福宝看着他愈发觉得不管是小水还是萧舜,他都是一个善良的人。 萧舜:“我不愿意,我哥也不同意。到阿恒手下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次若不是主将受伤群龙无首,我也不会暴露身份。”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制火药 福宝看着他:“我从未想过自己身边还会出现皇亲贵胄,这种感觉好神奇。” 随后又想到以前在七里村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顿时茅塞顿开:“是你让人抓走了杨奇对不对?我就说嘛,县衙怎么会管这种小事。” 他们说话之间,外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似乎是从前线传过来的。不过距离很远,听的不甚清晰。 萧舜笑了笑:“当日我也气得狠了,崇禧和宜秋那样被抬回来,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我清楚那种有理没处说的感受,你们几个我也早就当做了自己的亲侄子。你大伯娘去伸冤时,我只是略微出手,给他们些教训罢了。” 福宝:“原来都是你的手笔,我还真相信了大伯娘有那样的本事。” 随后又想起一件事,道:“我大伯娘怀孕了,小叔在找叶家人时受了重伤。” 萧舜道:“我都知道。书恒的情况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你家,我们已经派人保护起来了。” 福宝点点头道:“小叔被我藏在城南的一个小院里,当日情况紧急没有办法,留了我大堂哥照顾他。现在这边也用不上我,这几日我就要走了。” 萧舜:“那些粮食能运回来都靠你,之前的几批不是被劫走就是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如今将士们能吃上饱饭,也是多亏了你。” 福宝摆摆手:“举手之劳,我有这样的能力,作为天启的子民,该尽一份力。” 随后又想起那会儿的信,于是问道:“前线可是有什么其他的情况?我看你刚才脸色不好。” 萧舜的脸色再次阴沉下去,福宝:“若是不方便,我便不问了。” 萧舜:“没什么是不能跟你说的。临州那边不知道得了什么新兵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能伤我几百将士。” 福宝皱眉,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道:“这声音……可否带我去前线看看?” 萧舜当即拒绝:“那里太危险,你还是待在军营。等过几日,我找几个身手好的送你回去。” 福宝:“你都说了情况紧急,现在让我回去,我怎么能放心的下。来日小叔问起我,我一问三不知,这合适吗?” 随后看着萧舜坚定的态度道:“再说了,你们都没见过这种东西,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要是能帮上,能保全多少将士的命啊。” 萧舜的态度逐渐松动,福宝趁热打铁:“我不往前走,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它还能打上城门吗?” 萧舜架不住她接二连三的理由,只能点点头道:“我带你去,不能乱跑,远远看上一眼就回来。” 福宝眨着大大的眼睛,眸子亮晶晶的对着他道:“小水叔最好了,走!” 萧舜无奈的带着她前往城楼,一路上砰砰咚咚的声音不断,越走越近的时候,声音大的让人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为之一震。 福宝连忙跑向台阶,却被那里的护卫拦下:“小丫头,回去!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刀剑无眼,会死人的!” 他厉声呵斥,甚至恐吓,福宝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大哥,我是王爷带过来的,他同意让我上去。” 那士兵皱着眉头:“王爷也不行。” 看来他不信,福宝急切的转身喊道:“小水叔,你快点儿啊!” 萧舜这才加快步子,三步并两步过来,道:“让她上去。” 那士兵恭敬的朝他行礼后,看着福宝叹了口气道:“能上,你先等等。” 说完,从自己后面的旧包裹里拎出一件半新不旧的盔甲递给福宝道:“上面危险,穿上这个,要是他们放箭,你就蹲下,知道吗?” 福宝乖巧的点头:“多谢。” 那人看着和李双荣差不多大,应该是家中也有孩子,这才多管了些。 福宝走上城楼,狂风卷着沙石刮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福宝皱眉往下看。 接到撤退命令的天启士兵正匆忙往回赶,而身后紧追不舍的叛军不断的朝人群密集的地方扔着黑色的圆球,不多时,圆球爆炸,那周围一片的人全部倒下。 是火药!福宝皱眉看着,对面的火力很猛,天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萧舜的脸色也不好看,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福宝当即道:“是炸药。” 萧舜:“你见过?” 福宝:“我在一本书里见到过,你也见过。” 萧舜:“嗯?” 福宝:“我们平日里的烟花就是这东西做的。” 萧舜:“烟花完全不会有这样的声音,更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啊。” 福宝:“只需要更多的材料,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萧舜:“有什么办法抵挡吗?” 福宝摇摇头:“但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让他们不敢进犯。” 萧舜看着福宝严肃的神情道:“你有法子?” 福宝:“自然。不过需要时间,我只是知道步骤,但并没有实际做过。” 萧舜:“不用紧张,大不了城门一关,他们的这些东西,还打不开这座门。” 福宝点点头:“我会尽快,不过还是要回禹州一趟,多找些制爆竹的师父来。” 萧舜:“你列个单子给我,剩下的我来安排。” 福宝点点头,回到营帐后在空间翻出来那本书。 空间里的甘蔗地和甜菜地产量十分大,制出来的白糖一袋一袋的堆积在空间里,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以前买的硝石还没用完,跟萧舜说过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整车的硝石,福宝安心的开始配置炸药。 两日后,军营外的一片空地上爆炸声猛然响起,比战场上的声音更大,站在百米之外,仍然感觉心都在跟着震动。 而福宝站在远处朝着青阳大喊:“师父!成了!” 青阳笑道:“是,成了!” 萧舜找的制爆竹的师父也都到了,他们的法子和福宝的不太一样,材料不同。不过福宝毫不藏私,把自己的配方给了出去,并告诉他们要二者兼用。 第三日,这东西便出现在了天启士兵的手中,威力比对面的更大,打的他们不敢露头。 看到这样的效果,福宝才放了心。留下材料之后,向萧舜辞别。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家 萧舜:“好,你也该回去了,家里人肯定等着急了。” 福宝点点头:“配方我已经悉数交给工匠,但是这些人里鱼龙混杂,并不能完全放任他们胡来。你尽快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在他们制作的时候看守着,万不能出了差错。” 萧舜点点头道:“我知道。” 随后,福宝又不放心道:“这东西实在太过危险,最好在军营开外的一里地建造一个院落,不然一旦爆炸,必将损失惨重。” 萧舜点头:“我这就着人去办。” 福宝点头,最后在粮仓里留下五千袋面粉,才踏上了回乡的路。 萧舜挑了三个身手好的护卫送她,青阳让青珩跟着她一起回禹州,一行五人日夜赶路,十日到达了禹州。 到城门口时,几乎一里地长的队让福宝目瞪口呆:“这是做什么?城门关了?” 伸出头一看,城门大开着,而城门的守卫正一张一张的看他们的路引。 福宝皱着眉头道:“不是已经不用这东西了吗?怎么又开始用了?” 随后她发现了些不对劲,一路上涌过来的人大部分都面色蜡黄,眼眶通红,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要把肺腑都给咳出来似的。 福宝脸色一变,心中警铃大作,不对劲。 她连忙从空间里抽出几条帕子和面巾道:“你们快带上。” 青珩看着干干净净带着香气的帕子,毫不犹豫的戴在了口鼻处。而那三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这外面都是人,我们几个大男人,带上这东西,不好看。” 福宝严肃道:“带上!情况不对。” 几人看着她的神色,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把东西带好。 随后福宝掀开车帘,对着外面排队的人道:“大婶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不让进城了?” 那妇女疲惫的抬眼看向福宝道:“我也不知道,好像说是只有禹州城里的人才能进去,剩下的人一概不放行。” 福宝:“怎么会这样呢?前几日不还好好的?” 那妇女慢慢的摇了摇头:“半月前就已经不让进了。” 福宝:“那您怎么还在这儿排队呢?” 女人慢慢开口,但又似乎是吸进了冷气,突然大咳不止,好半天才缓过来道:“这里有郎中义诊。” 福宝这才注意到,城门口除了守卫,还有一排郎中。 这样的情景她从未见过,马车径直赶到城门,他们出示了禹州的路引,守卫放了几人进去。 马车一进城门,福宝便注意到了与往常不同之处。 禹州城的大街上依旧人山人海,可好多人都染上了咳嗽的毛病,脸上带着黄气,眼窝微微发青凹陷。 福宝心里一沉,对着外面道:“快些赶路。”她现在急切不已,家里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快马加鞭,大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巷子口,福宝急急忙忙的跑下车,跑进最深处的那扇门,抬手砰砰砰的敲响。 很快里面传来了声音:“谁呀?” 是阿娘。福宝忙道:“阿娘!是我,快开门。” 赵秀儿一听见是她回来了,一路小跑过来把门打开,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间流泪道:“可算回来了,你上次送的信我们都看到了,在军营里怎么样?累不累?” 福宝摇摇头:“师父和小水叔都照顾我呢,我一点儿都不累。” 说完,后面的四人也刚好进门。 福宝道:“这是我师叔青珩,剩下的几位是小水叔派来保护我的。” 赵秀儿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道:“快进屋,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家里人有多想你。你再不回来,我和你阿爹都已经收拾好行李要去找你了。” 福宝以为她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进门就看见一个大包裹,李双荣正哼哧哼哧的收拾,一看见她进门,男人手里的东西哗啦啦都掉在地上。 李双荣眼眶微红:“福宝?你可回来了!” 赵秀儿的眼泪再一次落下,滴在福宝的手背上,让她感觉心中似乎被阿娘的眼泪给烫了一下。 家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高兴的围着她问东问西。 老爷子被人挡住看不见宝贝孙女儿,气的在后面围着人群转了三圈,最后一脚踢在了李大荣的屁股上。 李大荣嗷的一声,转头问道:“爹,你踢我干什么?” 李怀庆怒道:“你给我让开!” 李大荣委委屈屈的侧了侧身子,给他留出一小块空地,李怀庆赶忙挤进来,看着福宝清瘦了许多的小脸,难过道:“咋瘦了?宜舒,是不是累着啦?” 轻声细语的询问,让旁边的李大荣目瞪口呆,心里更委屈了,嘟囔道:“凭啥只踢我一个人。” 李怀庆看见孙女儿,根本顾不上理他了,凑过去好一顿嘘寒问暖。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福宝才从里面挣脱:“我先喝口水。” 话音刚落,崇禧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里还捧着个茶壶,福宝笑道:“我总得要杯……” 还没说完,宜秋已经捧着杯子站在身边。 接连喝了三大杯茶水,福宝才安了心。至少目前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健康的,没染上外面的病。 福宝:“大伯娘呢?” 李大荣:“她身子重,还休息着呢,一会儿醒了带你过去看她。” 福宝点点头,随后问道:“崇明哥哥呢?” 李怀庆:“你不是把他带走了吗?和崇望一起。” 福宝这才想起来:“哦,对,他们还在城南住着呢。也不知道小叔怎么样了,我明日过去看看。” 随后又想起街上的那副光景,问道:“禹州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家人面面相觑,随后一起摇头道:“自从你走后,我们就没有出过门,连宜生宜秋都告假两个月了。” 福宝这才解了心中的疑惑,原来不是李家人染不上那病,而是他们压根没有出去过。接触不到,自然也就不会染病。 李大荣:“那铺子也有人代管,我最近还没去过。” 家里人看着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了?禹州出了什么事?” 福宝对于他们并不掩饰心中所想,直接说道:“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了,大部分都患上了咳疾,我怀疑是疫病。” 第一百二十章 铺子被砸 家里人齐齐变了脸色:“疫病?怎么会这样?” 福宝也想不通,禹州一直好好的,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洪灾,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出现了疫病呢? 福宝:“现在情况不明,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以免染病。” 随后说道:“反正家里米面粮油都不缺,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说完又看了看宜生和宜秋,对他们道:“跟韩爷爷他们说一声,最近不要出门,如果缺什么东西就叫人来咱们家取。” 几人连连点头。 李怀庆却急忙套车,福宝问道:“爷爷,你要做什么?” 李怀庆:“你哥哥他们还有你小叔,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去把人先接回来。” 福宝连忙制止:“这件事交给我,小叔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最好不要动。而且暗地里很多人盯着,您这一去,可就把他暴露了。” 李怀庆无奈的放下缰绳:“那咋办?你都说了,这外面情况不好,他们两个小子加上一个受伤的,多危险啊。” 马车还没停进来,福宝在厨房里把所有的吃食都给补满,随后径直上了马车:“我去找他们,放心,你们只要不出来就行。小叔情况一好,我立刻带信回来。” 李怀庆登时变了脸色:“不行,我去就行了,一个小姑娘家家在路上多危险。” 福宝指了指周围的护卫:“您放心,这么多人保护我呢。走了!” 周巧萍依依不舍在后面埋怨道:“让你多嘴!悄悄去就行了,现在好了,孙女儿刚回来,连口饭都没吃上,就得去办事儿。” 李怀庆懊恼的垂下头一言不发。 护卫赶着车,几人的脸上都带着两层面罩,虽然有些呼吸不畅,但危及生命,谁也不敢摘下来。 福宝掀开车帘往外看,雪清泉依然开着门,不过没什么生意。 她皱了皱眉头,如今的这个情形,再开着也只是徒增麻烦。于是她连忙叫停:“快停车!我下去说个事儿。” 福宝下车之后直奔铺子,里面的掌柜、账房、跑堂的全都无所事事的坐在店里。 一见她进来,连忙站起来:“客官要点儿什么?” 福宝拿出大门钥匙:“李大荣是我大伯。最近禹州不太平,铺子暂时先关门。等情况好转,再开张。” 掌柜接过大门钥匙看了看,恭敬的把钥匙递过去:“知道了,少东家,我们这就关门。” 福宝:“你们回家之后,最好多囤一点粮食,能不出门最好不要出门。” 她说的严肃,后面的伙计们也都上了心,连声答应:“知道了,知道了,少东家。” 福宝点点头,转身出了铺子,上马车后直奔城南。 原本以为城南的铺子也是生意惨淡,没想到远远看过去,他竟然都没找到雪清泉的牌子。 福宝心里咯噔一下:“再停一下,我下去看看。” 这次她急切的跳下马车,果然熟悉的铺子还在,但牌子已经被砸了个稀烂。 福宝皱着眉头走进去,里面一片狼藉,桌椅要么就是从中间裂开,要么就是缺了条腿,反正没有一张完整的桌子。 推开包间的门,布置的清新雅致的房间此时已经惨不忍睹。尤其是林可意之前待过的那间,连墙壁上的画都被剥了。 里面大多数来做工的妇人都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那时招的中年女掌柜还待在铺子里,努力的想要修好里面的陈设。 应该是听到声音,她提衣裙匆忙出来,看到福宝的那一刻,眼中顿时含满了泪水:“少东家!是我没用,铺子被人砸了。” 福宝连忙给她递了张帕子:“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掌柜的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三日前有一伙人,不由分说,进来就又打又砸。” 三日前,她心里有了猜想。 那掌柜的接着说:“铺子里的好多人都被打伤了,官府的人赶来的时候,那伙人早就跑了,没抓到人,更没有赔偿。” 说到这儿她又愧疚的开始流泪:“您把铺子交给我,是我没用。” 福宝连忙道:“您可不要这样说,这事儿和你没有关系,有人故意来找茬,躲也躲不过。” 说完又道:“铺子里的人全都受了伤?我这里有二百两,你先拿去给大家分一分,请个郎中给大家看一看。剩下的,就当是店里给的补偿。” 那掌柜有些不可置信:“您不但不罚我们,还给我们补偿?” 福宝:“这是应该的,而且那伙人应该是冲我来的。大家来我这儿做工,不该受这些无妄之灾。” 掌柜更加感动,忙道:“您放心,我们很快就把这儿给修好。” 福宝:“这些都不着急,先让大家把伤养好。最近禹州似乎有些不对劲,刚好先歇业一段日子。” 掌柜点点头:“今日里好多人都开始咳嗽,还有人传……”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 福宝:“传什么?” 掌柜道:“有人传这是瘟疫。” 福宝皱皱眉头道:“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你也要注意些。跟铺子里的伙计和女工都说一下,多囤粮食,今日不要出门。” 掌柜也瞬间严肃起来:“好,我们听少东家的。” 处理了这儿的事儿,几人上了马车兜了一大圈,最后确定没人跟着,才绕进了小巷。 在一扇门前,马车缓缓停下,福宝下车砰砰砰敲门。 里面一丝声音也没有,福宝皱着眉头:难道他们几个不在这儿? 青珩:“里面有脚步声。” 福宝眼睛一亮:“哥哥,快开门,是我。” 里面的人连忙过来把门打开:“宜舒,你可回来了?” 福宝:“崇明哥哥!” 李崇明红着眼眶道:“那日真是吓死我了,你突然失踪,我马车被抢……” 福宝:“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咱们快进去再说。” 进门之后,福宝看到了正在做饭的崇望。 快两个月没见,他更高了些,看到福宝回来,愣了一瞬,而后连忙跑过来:“可是回来了!怎么样?饿不饿?” 福宝摇摇头。 李崇望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崇明,笑道:“要不是你传信传的快,他都套好马车,要去临州救你了。” 福宝带着笑意看向崇明。 李崇明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说的你不是一样,雇马车的时候比谁都快,生怕慢了一步福宝被人给抓出城。” 福宝:“事出紧急,也是得了空才能给你们传消息,下次不会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瞌睡送枕头 两人连忙摆手:“你有大事要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福宝笑了笑道:“小叔呢?他怎么样?” 李崇望眼神暗淡:“情况好似不大好,你进去看看。” 跟着一起进来的三个护卫和青珩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福宝皱起眉头,怎么会情况不好呢?她走的时候明明把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 她快步走进屋子,床上的人正睡得沉。福宝都走到了床边,他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福宝慢慢掀开被子的一角,看着他仍然渗血的伤口怔了一瞬,居然还没长好吗? 她没有做声,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把门带上,问道:“小叔的伤口按理来说应该能结痂了,我见还在渗血……” 李崇望:“我没照顾好他。” 李崇明快步跑过来道:“都怪我,当时你不见了,我慌神之下没避开小叔,被他听到了。他当即起来要和我一起去寻你,伤口也是那时候崩裂的。” 福宝:“崩裂以后呢?没有其他郎中瞧过?” 李崇望:“请过,但他们都没治过这么重的伤,缝住伤口这法子他们也不会,就这么喝药躺着,只能慢慢长好。” 福宝:“我知道了,没事,我一会儿给小叔重新上药。” 不得不说,崇望照顾人很有一套。家里没有别人,既要照顾病人又要照顾弟弟,原本没做过饭的人,也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福宝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吃惊道:“不愧是大哥哥,继承了大伯娘的手艺啊,好香!” 李崇望盛好饭端给她:“走的这段时间,肯定吃苦了,都饿瘦了。” 李崇明看着福宝:“圆嘟嘟的小脸蛋儿都没了……” 福宝笑了笑:“这几天肯定能吃回来。” 三个护卫捧着碗局促地坐在桌边,不停的往嘴里刨饭筷子就没伸出去过。 福宝看着他们道:“吃菜啊。” 护卫们齐齐答应:“多谢小姐。”却还是没动。 李崇望:“可是不合口味?你们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们做。” 听到这句话,三人的脸上出现了惶恐之色:“不用不用,这很好。” 福宝:“不用拘谨,我们都是平民百姓,哪里就那么吓人?” 护卫道:“王爷的客人,我们……” 福宝:“你们要是论这个,我们全家都是布衣,你们是官差。再说了,这一路上你们这么照顾我,我早就把你们当朋友了。快吃。” 护卫们一听这话,也放开了,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很快吃完了这顿饭。 饭毕,几个护卫更加卖力,原本有些困倦的三人现如今目光炯炯有神。福 福宝笑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快去歇息。”这里还比较安全,所以她也放心。 三人执意不肯:“小姐,我们不累。只要有人来犯,一定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福宝被他们铿锵有力又异口同声的话给逗笑了,道:“我相信你们。但是若是你们都在这儿守着,晚上肯定要困乏。” 长得最高的那人马上道:“你们去睡,两个时辰换一次人,必须日夜盯守!” 福宝:“不用日夜,白日里你们多休息休息,晚上五个时辰,你们替换着来就好。” 几个人点头答应。 租这房子的时候,本就是想给铺子里的人行个方便,所以房间很多,这几个人,每人一间都绰绰有余。 原本只是想着多一层心安,才请这几人轮流值夜,没想到,到了晚上真的有了情况。 外面有了声音时,福宝正和两个哥哥一起给小叔处理伤口。他还在昏迷,福宝给他重新上了药,正包扎呢,突然那个高高瘦瘦的护卫跑进来,低声道:“小姐,抓住个小毛贼。” 福宝挑了挑眉,把包扎的活儿交给了崇望,跟着护卫走到院子。 一个瘦小又倔强的身躯正被人压在地上,大喊着:“放开我,我只是路过的!” 听到他的声音,福宝一怔随后面露喜色,对着那护卫道:“快松开。” 男孩边怒视着那护卫边掸身上的灰尘:“你凭什么抓我!” 福宝:“叶宣!” 男孩的脸上浮现出惊喜,赶紧转头看向她,高兴道:“李宜舒!我终于找到你了!” 福宝对着护卫道:“这是我朋友,不是小偷,误会了。” 那护卫立刻道:“原来是小姐的朋友,对不起,我鲁莽了。” 叶宣摆摆手道:“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福宝:“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原本还想着让人出去找找他们,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叶宣居然自己上门了。 叶宣扣着手低头小声道:“我……我去买菜。” 福宝奇怪道:“你买菜就买菜,心虚个什么劲儿?”叶宣真的很不会撒谎,刚说了一句话,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这时,抓了叶宣的那护卫从门外提回来一个破布袋,递给了他:“您的东西。” 叶宣僵硬的接过袋子,不好意思的把它往身后藏了藏。 福宝看着他奇怪的举动,道:“这是什么东西?” 叶宣吞吞吐吐道:“都……都跟你说了,我去买菜了。” 福宝点点头道:“你们如今住在哪里?我那时去找你们,里面全是些可怕的大块头!” 叶宣:“你师父给我们传的信,让我们快走,我以为你知道。” 福宝突然想到叶宣他们前脚刚走,她后脚过去就被抓了,见了郑鹤松一面后又被青珩接去了军营。不仅解决了药材的问题,又让粮草过了明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青阳推动的,现在她严重怀疑,连让林森通过她,发现林可意的真面目,也是青阳计划的一部分。 福宝看出了叶宣的不安,道:“没关系的,我就是有些担心,你们没事就好。” 叶宣重重地点了点头,福宝高兴道:“你猜猜我这次出门见了谁?” 叶宣苦笑一下:“猜不出。” 福宝察觉到他的低落,问道:“怎么了?” 福宝不问还好,叶宣还能硬撑住,她这么一问,男孩的眼泪瞬间奔出了眼眶。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福宝看着他的眼泪,连忙慌乱地去擦:“别哭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她平日里最不会安慰人,碰上这样的场面,简直手足无措。 叶宣抬手去擦眼泪,手里的布袋子提手突然断裂,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他赶忙蹲下身去捡。 福宝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哪里是什么菜,都是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满满一兜子里面挑不出一片好的。 福宝蹲下身和他一起把菜叶捡进布袋里,叶宣的眼泪滴落,砸在她的手背上,灼伤了她的心。 福宝终于不再忍耐:“出了什么事,你阿娘和爷爷现在在哪儿?” 叶宣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这么多时日里,第一次被除了阿娘爷爷之外的人这么关心,哽咽道:“他们在破庙里……” 福宝皱眉道:“这么长时间,一直住在庙里?” 叶宣点点头,把半块儿滚落在远处的玉米面脏馒头捡起来往布袋子里装。 福宝摁住他的手,道:“不要了,这些都不要了。” 说完,叶宣的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泪眼婆娑的看着福宝。 福宝听到后心里一冷,连忙转身对李崇望道:“哥哥,还有饭吗?” 李崇望:“有有有,坐下等等,我去热一热。” 说完他端着饭菜就要去厨房,福宝看了看眼睛都要粘在饭上的叶宣,道:“先拿个包子给他垫一垫。” 叶宣左手拿着包子,右手捡起布袋道:“到吃饭的时候了,我得快些回去照顾爷爷,下次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快步走去,福宝赶忙追在后面道:“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李崇明看着这架势,连忙把一笼包子都给装好,追去跟上两人。 福宝特意没让护卫跟着,所以明面上只有她和崇明两个人一起跟着叶宣去了破庙。三个小孩子,不容易引起注意。 走了一炷香,仍然在这片房屋的巷子间穿梭。 福宝:“快到了吗?” 叶宣摇摇头:“才走了一半。” 福宝当即有些腿软,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远远甩在身后的家,问道:“离这么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叶宣停下脚步看了眼她,随后低声道:“那片能……有吃的……” 李崇明当即眼眶有些湿润,在后面用叶宣听不到的声音对福宝说道:“这一片大多都对着那些富人家的后院,平日里扔出来的东西多。” 福宝胸口像是被棉花堵住,有些发闷。虽说叶家平日里生活条件也算不上好,可绝对到不了让叶宣出来捡吃的这种程度。这次,叶家怕是真的遇上难事儿了。 又不知道走了多远,福宝已经麻木了,脚也不听使唤,只知道一直往前。 突然身前带路的叶宣脚步一停,福宝躲闪不及,径直撞上他的后背。 福宝:“嘶……我鼻子——” 叶宣赶忙转过头来,惊恐道:“你流鼻血了!” 福宝若无其事的用帕子擦干净血迹,看着眼前荒凉的破庙,眸子一暗:“我没事,是这里吗?进去。” 看着她确实没事,身后的李崇明也松了口气,一起踏过密密麻麻的枯草,衣服上扎满了不知名的小刺。 福宝吃痛的看向裤脚,叶宣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连忙蹲下身给她清理:“这儿就是这样,我忘记提醒你们了。” 福宝:“没关系的。” 她制止了叶宣的动作,跨进高高的门槛,这才看到这庙比她以为的还要破败,大部分都已经坍塌,连一片遮雨的瓦都没有。 叶宣已经习以为常,朝着唯一一间有半扇破门的屋子走去。 福宝紧跟着他进去,只见叶宣熟练的把布袋子放在一旁缺了条腿的供桌上,端起一个形状奇怪的木碗,在旁边的桶里舀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佛像后。 福宝和崇明一起跟上,在看到地上两人的那一刻,终于慌了神:“叶婶婶,老爷爷!” 叶宣熟练地让两人喝水,随后拿起自己一直捧在手里不舍得吃的包子塞进老爷子手里,温和道:“爷爷,吃饭了!今天有包子吃。” 叶老爷子握着包子,侧耳倾听,朝着福宝站着的方向道:“咳咳咳……我怎么,听到小丫头的声音?” 他的话说的艰难,福宝连忙上前:“是我!我来了!” 老爷子脸上带着笑意:“吃包子。” 福宝看着旁边躺倒在地上不动,呼吸微弱,一咳嗽起来就撕心裂肺的女人,顿时心头警铃大作。 她赶忙把面罩拿出来,给几人分好:“快带上!这病,我瞧着像是会传染。” 戴好面巾,李崇明忙把包子全都拿了出来:“你们还没吃,我带了很多包子,快垫一垫。” 福宝则已经跑去给两人诊脉,寒湿浊毒,邪从口鼻进入,病位在肺。 整个房间十分安静,福宝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叶老爷子:“丫头,你快走。你要是也染上这病,我们……” 福宝:“您放心,我可是医者,相信我。” 说完,对着叶宣道:“这地方通风太差,环境不好,不适宜他们养病,搬去我那里。” 叶宣当即拒绝:“如果我知道这传染,我绝不会带你回来的。现在搬过去,不是要害了你吗?我们不去。” 福宝皱着眉头:“我会治好他们的,只要防护得当,不会那么容易就染病。而且,你照顾了他们这么久,不也好好的?” 叶宣:“你借我一两银子开几服药就行了,我以后一定还上,可以给你打借条。但去你家,不行。” 福宝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认死理儿呢!他们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你看不出来吗?跟我走,才能活!懂不懂!” 叶宣眼眶通红:“爷爷不会答应的,我们帮不上你什么,只会拖累……” 被他这么一说,福宝这才想起来她一开始来这里最重要的事情,忙道:“当然不是,我这次去临州见了一个人,郑鹤松!” 叶宣僵住了,连带着后面的老爷子也没端稳手里的木碗。咣当一声,水撒了一地,身下唯一当了床垫的稻草也浇了个精透。 第一百二十三章 疫病的源头 老爷子不可置信道:“你说谁?” 福宝转向他,一字一顿道:“郑鹤松!” 老人颤颤巍巍半撑起身子,激动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他还活着!” 福宝点点头:“他现在很好,还当了将军。” 叶老爷子的热泪终于滚下,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最后隐进浓密但凌乱的胡子里。 叶宣回过神来,像是大梦初醒似的浑身一震:“是我阿爹?他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福宝抿了抿唇:“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他的行动受限,你们先跟我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一次叶宣没有推辞,他心神不宁,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他阿爹还活着这件事情上,出门时,被门槛狠狠绊了一跤。 福宝:“哎——小心!” 叶宣已经双膝跪地,双手撑着上半身:“嘶——”随后赶忙站起身,笑道:“我没事儿……” 福宝看着他放松而又天真的笑容,终于松了口气。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压抑,叶宣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现在,终于能缓口气了。 青珩一早就跳出来把老爷子背出来,扛上了他赶过来的马车。几人一起坐在车上,慢悠悠地往家走。 福宝掀开车帘的一角,小声道:“你赶了马车跟着我们,我累的时候怎么不过来让我坐一下。” 青珩:“你又没说你要坐……” 福宝无语的撇撇嘴,怪不得青阳老骂他呢,活该。 叶老爷子自从知道郑鹤松还活着,精神也好了许多,半靠在边上问道:“他还好吗?” 福宝点点头,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说道:“他很想你们,但被人盯着,他不敢来找。”说完,从怀里取出五百两银子递给老人:“这是他给的,说让我转交给你们。” 叶老爷子接过银票,在看到银票背面用碳条画的一棵小树时,眼泪又一次溢满了眼眶:“是松儿,是他。” 福宝:“你们搬走后发生了什么?”她能看出来,叶老爷子和叶婶婶的病情比外面大多数人都要严重,看起来病了很长时间。 两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躺在地上撑起身子都会出一身汗,也怪不得会让叶宣一个人去找吃的。 老爷子顿了一下,道:“识人不清啊……” 福宝原以为是青阳通知的太急促,他们来不及准备,这才沦落至此。可听他这话,似乎是另有隐情。 马车缓缓停下,为了安全,他们绕了一大圈,确定没人跟着之后才回了宅子。 这里房间很多,为了防止染病,福宝把两人单独安置在了二楼,叶宣住在他阿娘隔壁,方便照顾两人。 安顿好他们以后,福宝才细细问道:“你们是碰上了什么人,怎么会住进破庙,还染上了疫病?” 老爷子痛苦的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青阳道长派人送信,让我们速速离开住处,不然会有危险。而后,我们三人只拿了几件衣物和银子就赶紧去了城外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福宝点点头,青阳应该是发现了临州那边有异动,这才发现了端倪。 老爷子接着道:“我们在客栈住了五日从没出过门。可有一日,突然来了一帮人……” 福宝:“投宿的?” 老爷子摇摇头:“他们一进来便闹哄哄的说临州大旱蝗灾,遭了天谴。后来我才得知,这帮人是翻山逃荒来的。” 福宝:“临州旱灾严重,厉王缺不闻不问,他们要跑,这也合情理。” 叶老爷子:“他们没有银子,有的人甚至连双草鞋都没有,一进门便朝着掌柜跪了一地。” 他脸色平静,冷静地叙述着他看到的场景:“人实在太多,掌柜的不敢开这个口子,于是拒绝了。只给了几个小孩儿没人一个馒头。” 城外的客栈便宜,利润不高,所以也能理解掌柜的做法,可她不明白,这和叶家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接着说道:“这些人饿疯了,卖惨不成,就砸了人家的店,冲进后厨抢吃的。” 福宝心里隐隐不安,这些人即使再饿,也犯不上砸人家的店铺。 老爷子顿了顿,像是在回想当时的场景,他苍老的嗓音接着道:“吃饱喝足以后,官差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他们当即下跪道歉,哭诉自己已经多少日没有沾过粮食,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才会这么行事。” 福宝越听越觉得不对,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叶老爷子:“我信了,他们哭的很真,孩子饿的一直在哭,我去求了情。掌柜也是个好人,警告了他们一次,也就算了。” 福宝几乎能想到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们把你们的银子全都抢了,对不对?” 叶老爷子哀叹道:“我只是想让他们吃顿饱饭……” 福宝知道老爷子是个武将,平日里定是看不得百姓受苦,所以他会帮助这些人,她毫不意外。 福宝道:“您没经历过饥荒,荒年里,不管是谁家有粮有钱,都不会显露一丝。一旦被人发现,你还心软开了个口子,那就会被所有人扒在身上吸血,直到把你吸干……” 老爷子叹气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你一个小丫头想的周到。不管怎么样,是我拖累了他们娘俩。” 福宝摇摇头:“不是拖累,是那些人贪得无厌,毫无底线,和您没有关系。” 随后又道:“那这和疫病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道:“那些人住进客栈的七八天左右,全都开始咳嗽,甚至有人咳出了血。他们害怕了,开始一个一个找我们要银子,要不到就抢,去抓药去看病。” 福宝:“对,临州有灾,正是夏末,有了疫病也属正常。” 老爷子咳了半晌道:“我们有银子时,那些人日日哄着骗着,不是今日孩子发热就是明日要抓药治病。日日问我们要银子。待到真的掏空我们,就毫不留情的把我们赶了出来。” 福宝:“那客栈掌柜……” 老爷子:“他失踪了。” 福宝眉头微蹙,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行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邻居闹事 老爷子接着道:“不给银子,这些人就会变着法子找茬,却又不让人走。直到身无分文,才会被扔出来。” 福宝:“您不像是会被这些理由绊住的人……” 叶老爷子叹了口气:“都不是良善之辈,我一发觉他们的真面目,便立刻把银子都藏了起来。可他们把阿宣抓走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说完,咳得几乎起不了身。 福宝见状立刻道:“先休息,日后再说。” 老爷子摆摆手道:“我总觉得他们行事之间有些不对劲,这病也来的蹊跷,你小心些。” 福宝点点头,已经知道这病来自临州,就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疫病了。 叶老爷子已经精疲力尽,李崇明赶忙扶着他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整天,她忙的脚不沾地,又是给小叔换药包扎,又是给叶家人看病,好不容易歇下来喝口水,门口传来了吵嚷声。 福宝痛苦的叹了口气,朝着门外走去。 高瘦的那个护卫牢牢挡在李崇望面前,对面的一个妇人正恶狠狠的冲着他们叫骂:“你们是哪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泥腿子!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她高傲的对着众人怒骂:“禹州最贵的宅子!你们买得起吗?不过是租住几天,有什么资格和我当邻居!穷地方来的刁民,不知道小点儿声吗?” 福宝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崇望压着怒气道:“她平时就喜欢没事找事,非要说家里闹腾,声音太大影响她休息。” 福宝轻叹了口气道:“大娘,我们搬来不久,家里人太多,您多担待,日后我们定当多加注意。” 那妇人立马变了脸色:“大娘?你叫我大娘?”说完环顾四周没发现趁手的东西,直接把鞋脱下来朝着福宝扔去:“你才大娘!” 几人慌忙挡在她身前,福宝好声好气道:“是我失言,这位姐姐。” 叶宣在她身后听的一愣一愣,小声道:“什么时候你脾气这么好了?” 那妇人气哄哄的道:“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们!” 说完,腾腾腾的进了家门,重重把门给甩上。 几人愤愤不平的回来,问道:“为什么不让我们教训她?咱们这么多人,还能被她吓住不成?” 福宝道:“她一人事小,可住在这里就是为了小叔能好好养伤,外面找他的人不知道还在不在,我不想冒这个险。更何况,现在叶家也在,更要小心了。” 几人这才点头,福宝对崇望道:“她经常过来吗?” 李崇望脸色阴沉,点头道:“我听了你的,从不和她多计较,可她变本加厉,几乎每隔日就要找上门来骂一顿……不是说咱们房子味儿大,就是说吵。” 福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很快她就没这个精力了。” 几人一头雾水,问道:“为什么?” 福宝抿抿嘴:“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李叔恒的伤口还是没长好,李崇望日日着急,福宝拿出一袋白糖道:“每天给小叔洒在伤口处。” 李崇望原本一脸不信,可没过几日,一直没有起色的伤口真的在快速愈合。 福宝每日都去看他,挑了他精神头好的一日,说道:“叶家的人我找到了,就在咱们这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郑鹤松说了只和你谈。” 李叔恒原本在喝药的手一顿,几乎不可置信道:“我找了大半个禹州城,你这么轻松就找到了?” 福宝想了想道:“其实也不能说是我找的他们,就是叶宣误打误撞进了咱们的家门。” 李叔恒更加震惊:“不是?老爷子平日里说的真对,你是福星。” 福宝笑道:“那福星现在的愿望就是小叔快快好起来!” 李叔恒笑道:“好!小福星。” 叶家人给了福宝三百两银子,这才心安理得的在宅子里住下。 直到这日,叶婶子的意识终于清醒,她满怀期待的问福宝郑鹤松的情况。原本聊的热火朝天,可不知怎的突然几人的笑意消散,不再多问。 福宝奇怪道:“怎么了?” 叶婶子半晌没有说过,叶老爷子颤颤巍巍问道:“你是说郑鹤松在厉王手底下做事?” 福宝点了点头。 几人的脸色更加阴沉:“那也就是说他投敌了,对吗?” 福宝奇怪道:“你们不就是前朝旧部吗?这怎么能算……” 叶老爷子神情激动:“狗屁的旧部,前朝是前朝,厉王是厉王。他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投靠厉王!” 福宝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赶忙道:“这不是他的本意,厉王早就找上了你们,以此来威胁他。他也不愿意的。” 叶婶子道:“听了你的话,我们一直以为他是在天启当了将军,没想到居然是厉王麾下。” 叶老爷子怒道:“厉王当初卑劣,坑害无辜的萧将军,我因为为他多说了几句话,厉王直接对我用毒,直至你师父为我治病,才根除。” 叶宣道:“我父亲定不是那样的人,厉王是我们的仇人。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次躲的还是他的人。父亲一定不会听任他的摆布。” 福宝点点头道:“他已经答应和天启合作,所以我小叔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你们,以此来说服他。” 叶老爷子点头:“我现如今的身体撑不住那么远的行程。到时候就让宣儿陪你们跑一趟。” 叶婶子盯着福宝脖颈间的长命锁道:“他看到这个长命锁,会相信的。” 福宝拿起胸口的坠子道:“是它保了我一命。”郑鹤松本人也并不是什么心软善良之人,她用药迷倒林可越时,他已经起了杀心。 若不是这甩出来的坠子,福宝也不可能那么顺利说服他,更不可能大摇大摆出了厉王的行宫。 说道底,这坠子还是帮了不少忙。 叶老爷子脸色稍霁:“能帮上你就好。若是他真的伤了你,我们也不会原谅。” 叶老爷子和叶婶子因为疫病,不能去见李叔恒,为此十分抱歉。但福宝能看出几人是真心感谢他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暴乱 这日清晨,李崇望伸了个懒腰站在门口晒着太阳,惬意道:“小叔的伤口长的差不多了,都能起来自己走了呢。” 说完,看着在旁边磨药的福宝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那女人当真没再来过。” 福宝停下手,把冲泡好的药剂端过去递给他道:“我没对她做什么,只是发现了她面色有些奇怪罢了。” 李崇望接过一饮而尽,被苦的皱眉道:“难道是,她也染病了?” 福宝点点头。 这下李崇望可不淡定了,担心道:“我们几乎隔三差五就见一次,说话还离那么近,不会被传染。” 自从把叶家人接回来,他们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每日除了福宝和叶宣进出他们的房间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接触。就算这样,福宝还是每日在房子里熏药。 而现在,他们竟然和一个染病的人毫无防护的近距离接触,让他实在是担心不已。 福宝:“放心,有我看顾你们,就算是染病也能治好。” 李崇望的脸皱成一团,他可是日日夜夜都能听到叶老爷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甚至好几次都咳吐了。 看着他这么担心,福宝笑了笑决定还是不吓唬他了:“这每日给你们喝的药剂能防疫病的,每日又不出门,家里的通风好,又干净,不会有事的。” 这病的传染速度并不快,而且福宝每日在对外面的观察中发现,只有长时间和病人待在通风不好的地方,才有可能被传染。 外面的郎中也发现了这一点,这病不难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根除。传染的人越来越多,福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再结合叶老爷子之前说的,疫病的源头在临州……事情有些不对劲。 福宝端着药碗进了李叔恒的房间,看着正在床上半躺着看书的人,道:“小叔,该喝药了。” 李叔恒接过碗一饮而尽,面不改色道:“我今天才听说你去了军营,那里情况怎么样?” 福宝:“还不错,粮草充足,武器上也有了很大的改进。”炸药都用上了,可不是武器上的改进吗? 李叔恒点点头:“那就好,我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局势现在如何了。” 福宝:“你的伤很快就要养好了,别着急。” 说完,外面的巷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喧闹声,这里算是禹州最安静的地方之一了,高官和富户们聚集的地方更加安全些,这也是福宝选择这里的原因。 可现在,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让她不禁疑惑。 几个护卫立刻起身出去查看,福宝立马从里间跑出来,把人叫住:“等一下!” 瘦高的护卫疑惑道:“不出去看看吗?” 福宝:“听着声音,人应该不少,还是先别开门,去房檐上看看情况。” 他立刻点头道:“好,我去看看。” 说完飞身上了屋檐,离得还有些远,房子又比较集中,一时之间很难看到外面的情况。 福宝看着大门,对崇明和崇望道:“哥哥,快去把门关好。多检查几遍,实在不行搬个柜子把门抵住。” 两人点头,快速跑向门口,不仅上了三道锁,还挪了旁边的大石头和柜子把门牢牢抵住了。 福宝看向屋檐上半趴着观察的身影,嘱咐道:“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你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 最好先不要发出声响,装作没人居住的样子更安全些。 话音刚落,那人立刻那手指抵住唇,压低声音道:“别说话,来了。” 散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与他们只有一门之隔的崇明和崇望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外面的人十分喧闹,男女老少都有,咳嗽的声音震天响。 福宝清晰地听到有人不满地怒吼:“凭什么只让禹州人进门?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朝廷无能,把临州给丢了,不然我们能沦落至此?” 有人附和道:“就是,那些郎中也都是庸医,就是禹州官府派出来糊弄我们的,我们可不能信啊。” 有小孩又咳又闹道:“我饿,阿爹阿娘,我好饿。” 孩子的哭声让这群人更加群情激奋:“朝廷不管我们,我们就自己争!这儿住的都是禹州的富户,抢了他们,别说治病的钱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也当当有钱人。就算是死,舒舒服服的活几天,总好过在禹州城墙根儿地下病死。” 福宝皱眉,这里面引导的痕迹太重,明显有几个人一直在鼓动着他们去作恶。 让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早就被病痛折磨太久的人,已经丧失了对于官府和朝廷的信任,被这么一撺掇,当即就有几个人去砸门。 福宝清晰地听到那妇人家的大门被砸的咚咚作响,崇望小声道:“她总说咱们家的门太破,看一眼就恶心。如今,可是要后悔死了。” 福宝没有搭话,她清晰的听到那妇人在院子里的叫骂声:“哪个不要命的砸门?你活不起了,抢劫啊!我这就报官!” 外面的人砸的更起劲儿了,福宝皱着眉头,砸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另一户人家的门好像是虚掩着的,她能清楚听到拖沓的脚步声跨进隔壁的院门,而后里面兵荒马乱的声音。 他们平日里不出门,隔壁的邻居也没见过,只听到男主人大声的呵斥:“哪里来的宵小,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强盗行径!”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他的惨叫和那群人的怒骂:“宵小?爷爷今天就让你瞧瞧厉害!” 随后就是女人的哀求:“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要什么就拿走……” 孩子尖声的哭叫几乎要刺破每个人的耳膜,福宝心中猛地一颤。 紧随其后的就是自己大门被打砸的声音。 “这门这么破,里面应该也没多少好东西。” “废话真多,他们手指缝儿里随便漏出来点儿都够我们活好久了,砸他娘的,谁也别想逃。” …… 这大门虽然有些年头了,但用的还是好木料,也足够厚实,再加上他们早有防备,一时之间也很难被打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几个护卫站在院子里冲着有些惊慌的崇明崇望道:“别怕,有我们在,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保你们平安。” 叶家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拖着病体出来查看:“外面发生什么了?可是追我们的人找上门了?” 福宝摇摇头:“和你们没关系。” 外面的叫骂声不止,各种污言秽语,愤愤不平全都一股脑儿的倾泻出来:“朝廷不要我们了,我们就得靠自己。不争不抢,我们就得饿死!你们的儿女就得饿死!” 叶老爷子听到这话一愣,随后慢慢挪到大门前,侧耳认真的听着。 福宝轻声问道:“怎么了?” 老爷子慢慢挪回院子里道:“这声音……好像是之前闯进客栈的那一伙儿人。” 几人面色一变:“什么?!” 福宝却毫不意外。 外面的叫骂声不止,门被撞得砰砰作响,里面的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 护卫怒道:“这群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福宝平静道:“他们进不来。”这里离官府也就两炷香的时间,他们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翻不起什么风浪。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行径也愈加猖狂。 福宝这时候终于见识到了这位领头撺掇的人的能力。 那人在外面高声大喊:“这都是朝廷欠我们的!凭什么他们在禹州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临州都已经连枯草都没有了!我们吃的是什么?野菜,野草!他们呢?连狗都吃的肉,谁来给我们公平!” 果然,这句话点燃了众人的怒火,看着别人家狗盆里的食物,不禁心头火起。砸的更起劲儿了。 邻居家的声音逐渐微弱,到最后福宝甚至听不清那男人的怒骂声。 不得不说,隔壁那家男主人是个真汉子,从头到尾都没服过一句软。 就连和他从来没有交集的福宝也不禁有些好奇,这是怎么一个人了。 原本听他们的意思,只是想抢一些东西,直到福宝看见附近房子接二连三的起火,终于沉不住气。 福宝怒道:“这些人何至于此!与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被人撺掇几句,连人性都没了!” 她怒道:“不用再抵门了!让他们进来,我到要看看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连吃带拿不说,现在连烧杀抢掠的事儿都做出来了!” 听了她的话,崇明和崇望没有再继续加障碍抵门,那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这扇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立刻僵在了门口:“我滴个乖乖这么多人!” 说完,转头向那领头的看去:“老大,这家有点儿不太好惹啊!”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人围过来:“什么不好惹?咱们什么都没有就是人多!烂命一条,和他们拼了!” 对面的人乌泱泱进门时,福宝没有躲在别人的身后,她站定在最前面,冷眼看着这群丧失了人性的人:“无冤无仇,为什么伤人性命?” 对面的人立刻怒道:“小丫头片子,什么无冤无仇?朝廷为了供你们吃喝,让我们这些人在穷乡僻壤里过苦日子,后来直接放任我们不管,任凭那个什么狗屁厉王,闯进我们家里烧杀抢掠!” 后面的人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最可恶!” 福宝:“我不懂你们这是什么歪理,只要有手有脚,总不会饿着肚子。哪怕是为了填饱肚子来抢,我也不至于看不起你们。可你们为什么平白伤了无辜的人的命?” 后面的人道:“和她废什么话?抢就完了,一会儿人来了,咱们谁都别想走。” 话音一落,这些人如梦初醒,立刻闯进来,搬起家里的东西就往外跑。 一群人接二连三的闯进来,像接力似的,把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一件一件都给抢出去。 崇望和崇明怒道:“咱们家的东西,就让他们这么抢走吗?” 福宝看了看他们搬的东西,平静道:“放心,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外面的官兵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大胆刁民!把东西都给放下!” 这些人手无寸铁,抄起旁边的门栓直直的朝着官兵打去。 福宝已经没心思再看了:“无药可救。”他们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福宝也顾不得这些了,连忙喊上几个人道:“哥哥,你们两个在家照顾小叔和叶爷爷叶婶子。剩下的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救人。” 隔壁的声音已经完全没了,福宝的心也揪了起来,一开始他完全没有想到会牵扯到别人的命。 而现在,他们危在旦夕,只不过一墙之隔,她没办法见死不救。 一路小跑着过去,看着已经被拆的不成样子的大门,跨过塌了一半的门槛。 院子里已经乌七八糟,各种器具散落一地。女人的首饰稀稀拉拉的从屋里到院外,被踩坏不少。 就连孩子值钱一切的玩具也被那些人毫不留情的拆开抢走。 福宝进去时,一家四口全部都躺在地上。那男人已经浑身是血,看着被折磨的不轻。 那妇人还有意识努力的朝着男人爬去:“相公,相公!” 福宝连忙叫护卫把人搀扶起来:“别怕,我是大夫,我去看他。” 那夫人被搀扶起来的一瞬间,直接昏过去没了意识。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崇望和崇明怒道:“咱们家的东西,就让他们这么抢走吗?” 福宝看了看他们搬的东西,平静道:“放心,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外面的官兵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大胆刁民!把东西都给放下!” 这些人手无寸铁,抄起旁边的门栓直直的朝着官兵打去。 福宝已经没心思再看了:“无药可救。”他们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福宝也顾不得这些了,连忙喊上几个人道:“哥哥,你们两个在家照顾小叔和叶爷爷叶婶子。剩下的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救人。” 隔壁的声音已经完全没了,福宝的心也揪了起来,一开始他完全没有想到会牵扯到别人的命。 而现在,他们危在旦夕,只不过一墙之隔,她没办法见死不救。 一路小跑着过去,看着已经被拆的不成样子的大门,跨过塌了一半的门槛。 院子里已经乌七八糟,各种器具散落一地。女人的首饰稀稀拉拉的从屋里到院外,被踩坏不少。 就连孩子值钱一切的玩具也被那些人毫不留情的拆开抢走。 福宝进去时,一家四口全部都躺在地上。那男人已经浑身是血,看着被折磨的不轻。 那妇人还有意识努力的朝着男人爬去:“相公,相公!” 福宝连忙叫护卫把人搀扶起来:“别怕,我是大夫,我去看他。” 那夫人被搀扶起来的一瞬间,直接昏过去没了意识。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是神迹,就是妖物 那人冲向火海时毫不犹豫,福宝紧紧追在后面,心道不好。这火势太大,原本如果自己进去,用空间的水不断喷淋也不会危险。可现如今,她一旦用水,众目睽睽之下,很有可能被发现。 眼看着他已经要冲进去了,福宝根本没时间找地方躲起来再用水,下一刻空间里的井水像倾泻一般围绕着瘦高个儿的周围涌去。 崇明大惊失色,对着福宝欲言又止。 而周围的人,无不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好多邻居以为这是神迹,跪在地上不断祈祷。 而临州发起暴乱那些人中,大半都远远望过来。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从她开始用能力的一刻起,那几个假意被官兵抓住的领头人,飞身而起,一脚踹飞官兵朝着她袭来。 福宝不看背后也知道,暴露了能力的她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 凌厉的刀剑破开风,朝着她砍来,福宝顾不上躲。下一刻,短兵相接,李崇望李崇明跑过来的脚步生生刹在了半截儿。 青珩和他们连过数十招,渐渐落于下风。 瘦高个儿也不负众望的把一个一两岁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裹在被子里冲出火海。 “出来了,出来了!妹妹!”那小男孩儿激动的喊叫。 他们踏出门没了危险的那一刻,福宝近乎脱力的跪倒在地。 李崇明:“宜舒!” 福宝撑着地,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眩晕不已。 李崇明一路小跑过来,在她的背上轻拍,小声道:“青阳师父不是说了,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发现……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呀。” 李崇望端水过来默不作声,福宝就着喝了一口,虚弱道:“情报有误……不知道是郑鹤松临时反悔,还是这派人来找我的差事被别人抢了。”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懂。 福宝努力起身,顾不得四周异样的目光,赶忙从空间里拿出丹药给那家男主人喂下。 愧疚几乎要淹没了她,明明信里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会这样…… 可顾不上太多,她的精神力已经要耗尽,青珩那边即使有很多官兵去支援,但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福宝看着局势,咬咬牙给了青珩一个手势,随后直接将迷药全部朝着人群洒去。 青珩在跟人缠斗,即使看到福宝的手势,也没时间去躲,就这样和这群人一起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这下眼前的危险几乎都消除了,可她摔下来,躺倒在崇明怀里的时候,心想:这次可是捅了个大篓子。 虚弱的看向四周,寂静无声却有千百道目光热烈的看向她,盯的她浑身发毛。 李崇明稳稳将她托在怀里,小声道:“叶家已经安排好了,在赶往军营的路上。” 福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崇明道:“那咱们呢?” 这样的景象对他们十分不利,每个人都热切的想要得到她,似乎有了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福宝事先安排的马车是让青珩来赶,可现在他在地上昏迷不醒,两个护卫把人抬过来时,福宝已经拿不出任何能让他清醒的药了。 沉思之际,三辆马车呼啸而过,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走过了!福宝在这儿!你慌什么!” 说完,马车又返回来,在门口停下。李双荣大喊道:“宜舒!阿爹来接你了!” 福宝微微勾唇一笑,对崇明道:“咱们走。” 紧接着崇明和崇望用了最大的力气,把福宝快速搀扶上了马车。 几个护卫也拖着晕过去的青珩上了后面的马车。一家人朝着临州的方向呼啸而去。 后面的那些人眼看着福宝被带走,而吃了那枚丹药的男人已经醒来,甚至看不出他受过伤。此刻他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和伤口,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有人惊叹道:“那是仙丹!” 这男人在一刻钟前,看着都快没了呼吸,而现在完全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在他们面前。这不是仙丹是什么? 回过神的众人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大喊道:“救救我们!” 有些人更是直白:“我也要丹药,我家也有人重伤未愈!” …… 千奇百怪的理由,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求药,更有甚者还想带她去临州降一场雨。马车跑的飞快,但也比不上他们没有拉车的马。 被横在路前的人马挡住无法向前的时候,马车终于没办法缓缓停下。 外面的人不停的恳求道:“神女,求求您了!” 福宝脸色苍白,对着车上的人道:“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了你们……” 李双荣眉头一皱:“你这孩子,我是你阿爹!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赵秀儿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安抚:“福宝,你还这么小,已经承受太多了。别怕,剩下的有家里人在。” 李双荣对着挡路的那些人道:“我女儿不过是和一个道长学了两天,没那么大本事,世上哪儿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药?” 那些人坚定道:“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我们只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就是!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全都看到了!让她出来。” …… 福宝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这么轻易相信郑鹤松的承诺,把后背完全交付。再怎么样,也应该留后手,也不至于如今被逼到这个份儿上。 李双荣寸步不让:“我女儿才十岁,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些神力!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对面的人口口声声祈求神女,可连马都懒得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等着神迹降临。 察觉到外面的气氛微妙的变化,福宝刚要撑起身子,赵秀儿微微按住了她的肩膀:“没事的。” 看着她坚定的摇头,福宝又躺了回去。 外面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死死将马车围住,态度也逐渐从恳求变成了威逼利诱。 “让她出来,否则我们就要动手了!” “神女,我愿献上一百……哦不一千金,请您赐我一粒神药。” 李双荣怒道:“都说了没有神力,没有神药!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是图谋不轨,起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手里的马鞭扬起,怒气冲冲的指着这些人的鼻子骂。 对面的人也被激怒:“没有神迹,那就是妖物!” 第一百二十八章 韩家随行 李双荣听了这话,原本拿在手里吓唬他们的马鞭,重重落下,在风中划出凌厉的声音,而后打在那人的脸上。 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被甩了一鞭子后,震惊的捂住半边脸:“你竟然敢打我?” 李双荣:“你他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妖物?我看你到像个妖怪,和说书的说的一样,道……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披着人皮像模像样,现在追上来要吸我女儿的血!” 福宝微微勾唇:“阿爹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 赵秀儿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他平日里最喜欢听书和看人家下棋,入了迷,半日都不见人影儿。” 福宝:“让我出去,他们人太多,我怕阿爹受伤。” 话音刚落,外面就已经动起手来。 福宝心一揪,赶忙伸出手把车帘掀开。然后愣在了那里,和她想的完全不同。被追着打的不是李双荣,而是对面那些叫嚣着她是妖物的人。 福宝看着赵秀儿:“阿娘,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伙人,个个都身手极好,把对面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赵秀儿笑而不语,福宝一头雾水的看向李双荣。 李双荣正指挥的起劲儿:“对,就是他那个红衣服的!抓着他打!他才是妖怪,他全家都是妖怪!” 福宝无奈笑笑:阿爹还挺记仇。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原本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马车前已经空无一人。 李双荣美滋滋的回来一屁股坐上马车开始赶路。 福宝:“阿爹,这群人是从哪儿找来的?”话是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禹州,能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身手好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李双荣:“你猜猜?” 福宝慢吞吞回答道:“韩爷爷……” 赵秀儿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福宝笑着回答道:“除了韩爷爷,还有谁能一下子找到这么多人?” 赵秀儿解释道:“我们收到了你的消息,家里人都着急的不行。刚好宜生要去韩家送东西,跟他们说了这事儿。韩老爷子当即给一个将军送信,直接就来了这么多人。” 福宝:“等下次咱们回去,一定要好好谢谢韩爷爷。” 赵秀儿笑道:“不用等下次。” 福宝闻言疑惑抬头:“什么不用等下次?” 李双荣:“你韩爷爷和韩奶奶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坐着呢。” 福宝惊讶不已:“什么?他们怎么还亲自过来?” 李双荣:“你韩爷爷收到军营寄过来的信,说是缺个军师,他这次是去赴任的。” 福宝小声嘟囔:“韩爷爷怎么会去当军师呢?”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怎么看都不匹配。 李双荣:“你完了自己问他,现在先好好休息。” 原本还不觉得,被他这么一说,福宝顿时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精神力消耗过度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疲累不已。 说话间,福宝就已经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马车还在路上摇摇晃晃,福宝揉揉眼睛看着把自己叫醒的赵秀儿道:“怎么了?阿娘?” 赵秀儿一脸担忧:“你这么久都不醒,饿不饿?渴不渴?” 福宝摇摇头道:“我就是有点儿困。”每次精神力消耗过度后,她都得好好睡觉来慢慢恢复。 赵秀儿不放心的把水递到她面前:“饭可以不吃,水还是喝一口。” 福宝就着她的手喝了杯水,咽水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舔舔唇问道:“我睡了几个时辰?”李双荣一直在赶路,这几个时辰都没休息吗? 赵秀儿:“你哪里是睡了几个时辰?你已经睡了三天。” 福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喉咙这么难受。也怪不得睡一觉醒来,阿娘担心成这个样子。 马车缓缓停下,福宝掀开车帘一看才发现,原来天已经黑了。 马车上的人纷纷下来聚在一起过夜,福宝这才看清来的是谁。 和自己一直待在一起的几个护卫再加上青珩和两个堂哥坐了一辆大马车。后面的小车上,坐着韩家老两口和宜生宜秋。 看到福宝醒来,一群人这才安下心。 福宝伸着头看了半天,问道:“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呢。” 李双荣:“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想让他们奔波。你大伯娘怀着身孕也不能来。” 福宝点点头道:“等以后我们安置好了再接他们过来。” 说完朝着韩家老两口走去:“韩爷爷,韩奶奶,多谢你们。” 韩老爷子:“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有了危险,爷爷帮一把不是应该的?” 福宝:“您怎么会来这里当军师?” 韩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道:“原本是不打算来的,可这信你可知是谁写的?” 福宝摇摇头。 韩老爷子:“是竹叶青那个老家伙。” 福宝满脸疑惑:“竹叶青是个人?” 韩老太太笑道:“你听他胡说。是叶将军。” 福宝恍然大悟,这两人同在前朝为官,又都是为了萧家的事而受了贬谪,理应是有些交情的。只是没想到他们关系这么好。 韩老太太解释道:“他们二人年轻时在同一个军营待了十多年,他是军师,是过命的交情。” 福宝点点头:“我竟没想到这一茬,不然早就能让你们重逢了。” 韩老爷子满脸嫌弃:“谁要和他重逢?我是让他看看我比他要厉害。” 韩老太太笑着:“较了一辈子的劲,老了,老了,还要再来一次。” 几人哈哈大笑。 深秋的风已经很凉了,晚上待在马车上实在是有些冷。可不论付宝怎么说,赵秀儿就是不让她拿出帐篷。 福宝:“我已经完全暴露了,这些都没关系了。” 赵秀儿:“这是两码事。你一拿这些就变得病殃殃没精神,咱们多盖两床被子也是一样的。” 福宝拗不过她,精神力也确实没恢复,也就随了她的心意。 就这么走走停停,走了半个月才到军营。福宝早就在马车上颠的眼睛发花。 在看到青阳的那一刻,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受。 第一百二十九章 脑子睡傻了 青阳早就靠在军营旁边的大木门上,嘴里叼了根枯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门口的守卫聊天。 福宝一下车就看到了他吊儿郎当的身影,委屈的喊道:“师父!” 说实话,她在看到自己阿爹阿娘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委屈。 青阳远远的冲着她招手,福宝赶忙跑过去:“你可知这次消息有误?” 青阳收了脸上的笑意,道:“知道,可我给你传信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支援的人我给拦住了,剩下那些我相信你是可以应付的。” 福宝急切问道:“那你可知是哪儿的问题?”她从心底并不想怀疑郑鹤松,可这次的行动就是由他来计划的。 青阳:“是林可意。” 听到这个回答,福宝松了口气。不是郑鹤松,那就好,她不愿意和叶家成为敌人。 随后又想到自己那么胸有成竹,结果一败涂地的样子,闷闷不乐道:“我应该多动动脑子的,也不至于连累了别人。” 郑鹤松一早传信,林可意一到临州立刻去见了厉王妃,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以后就要派人去禹州找人。 他觉得事情不对,立刻接下来这桩差事,并且传信给福宝和青阳。 福宝:“他们真的要杀人,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就害死了别人……”她的声线颤抖,心有余悸。 青阳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福宝:“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吗?”她从出生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这是家里人和熟悉的人有目共睹的。 青阳点点头:“厉王妃以前重金悬赏,却没能找到。” 福宝猛的想起小时候王仁闯入她家要把她带走,说是一个女婴五百两。原本以为只是一个赌徒要拐孩子卖钱,没想到背后居然有厉王妃的手笔。 福宝黑亮的眸子看着他,问道:“你可知,她找我是为了什么?” 青阳:“她那女儿先天不足,不知道哪儿来的招摇撞骗的老道,跟她说有人夺了她女儿的命格。” 福宝眼神震颤:“师父……”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慌张。 青阳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惊道:“不是?她说什么你都信啊!” 福宝:“毕竟我的出现就已经很违背常理了。”不管她以前再怎么相信世界上没有鬼神,自从她到了这个世界,她的存在就是鬼神之说最有力的证明。 青阳语塞:“不是这么算的……” 福宝:“那也就是说我没有抢她的命格。” 青阳有些嫌弃道:“你这一觉睡得太长,把脑子睡傻了。连这种无稽之谈也信,什么命格不命格的……想要什么,自己去挣。” 福宝疑惑的看着他,在她的印象里青阳又是算卦又是预知未来,现在居然从他嘴里说出来,无稽之谈,看来是真的没有这回事儿。 想到这里,松了口气。 那次消耗太大,休息了十来天,福宝堪堪能作息稍微规律一些。说了这么多,她的思绪有些混乱,连带着脑子也不清醒,慢慢的垂下脑袋。 青阳被她这样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至于?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福宝懒懒地抬眼看向他,青阳赶忙道:“她欺负了你,我能让她好过?你放心,师父替你给她送了份大礼!” 福宝微微勾唇:“多大的礼?” 说完,身旁蹿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骑着马,马鞭挥舞,跑得飞快。 福宝甚至没有看清他的样子,那人就疾驰而过,风声中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给你一个交代。” 福宝震惊的张大嘴巴,马蹄扬起的灰尘塞了她一嘴。 福宝:“咳咳咳——,那是林森?”她有些不敢相信。不管什么时候都淡定自若,维持自己端方形象的林森,现在像个流浪汉似的,发冠没带,头发也没束,长发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也怪不得她没认出来。 青阳挑挑眉道:“还不够明显吗?他的声音你听不出来?” 福宝用水漱了漱口,道:“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这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青阳道:“他不是说了吗?给你找交代去了。” 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福宝震惊道:“你就放心他一个人这么过去!这不是找死嘛?” 青阳:“嘿——你说的什么话?我是和你一样不动脑子,没有防备就做事儿的人吗?” 福宝对着他面无表情地扯起一个笑脸。 青阳:“不想笑就别笑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别当我没看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福宝没再和他贫嘴,诚恳道:“师父,我要向你道歉。” 青阳原本倚靠在大门上的身子猛的站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福宝:“你让我保存的那颗丹药,我给了别人。” 青阳疑惑道:“哪颗呀?” 福宝激动道:“就是小小的红色的那颗,您说了它非常非常重要,甚至能起死回生——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那种。” 刚说完这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福宝被吓得一个哆嗦,转过身去,原来是青珩。她有些恼怒道:“我在这儿说正事儿,你笑什么笑?” 青珩没有说话,而是戏谑的看着青阳。 福宝:“这药不会是假的?” 青阳眼睛忽然睁大,没等他开口,青珩就抢过话头儿:“药是真药,不过不要师兄说什么你都相信。” 福宝:“那药不是很珍贵吗?” 青阳:“是挺贵的,我就只有一粒,为了给你保命用的。” 福宝垂下脑袋:“对不起……” 青阳关切的看着她,手轻轻牵住她的手腕,福宝感动的抬头:“师父——” 青阳松开手道:“你再晃晃脑袋,看看晕不晕?” 福宝左右晃了晃:“我已经没事了。” 青珩在旁边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说你脑子睡坏了,我看是真的。” 福宝迷茫的眼神对上青阳,他终于说道:“本就是用来保命的,物尽其用就好,救了别人的命,为什么要道歉?没什么不对。” 福宝这才放下心来。 青阳接着道:“这次的暴乱范围并不大,受伤的也就只有那一家人。也不完全是因为你……” 福宝疑惑,不全是因为自己?什么意思?李怀庆 第一百三十章 风流往事 青珩看着两人大要有站在这里一直说下去的架势,连忙道:“咱们能不能进去坐下说?我累……” 青阳斜睨了他一眼:“平时就让你多动动,弱的和小鸡崽儿似的。” 福宝想起青珩的身手大为震惊。 随后就见青珩委委屈屈的跟在青阳后面一起朝着营帐走去。 青阳:“你隔壁住的是这次出征的将军的亲弟弟,临州在他手里大财了两次,现在正视将军为眼中钉。原本就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这一次不论你在不在,他都不能全身而退。” 福宝沉默良久,最后道:“不管怎样,人没事儿就好。” 随后又道:“我这次……暴露了。” 青阳点点头道:“三天前我们就听到传闻了。有的说什么天佑我国,上天专程为每个着火的屋子都单独降了雨……” 福宝目瞪口呆:“什……什么?”哪儿有这么离谱。 青阳接着道:“还有人说,禹州出了神女,不忍看世人受苦,又是赐药让人起死回生,又是降水灭火。” 福宝沉默良久,青阳安慰道:“没关系,至少现在大家都当你是神仙,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福宝看了他一眼,表情复杂:“可能只是我比那些坏的传言先到……” 青阳挑眉:“坚强一点儿,不要和青珩一样,别人的唾沫又淹不死人。眼见为实的又有几人?剩下的那些人就是凑个热闹,信不信还两说,别放心上。” 福宝摇头:“平日里就算了,可现在厉王妃盯上了我,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我真能被谣言逼上绝路呢?” 青阳想到厉王妃,脸色阴沉下来:“她也是个没脑子的,那老道说什么都信,狠辣的程度,比厉王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怪不得他们两个人能过日子呢,臭味相投!” 福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把青阳盯的浑身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福宝感叹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对人这么大的意见,恶语相向啧啧啧。” 青阳语塞,后面一直在泡茶的青珩不乐意了,小声抱怨:“哪儿有,明明每次都说我……还很过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没声儿了。 青阳一记眼刀甩过去,青珩瞬间噤声。 福宝轻笑道:“所以您和厉王妃到底有过什么……牵绊?” 青阳几乎炸毛:“牵绊?!你会不会用词儿!那叫过节!过节!” 福宝连忙点头:“对对对,过节。” 青阳高深莫测道:“这件事牵扯很广,你还是不要问了。” 福宝撇撇嘴。 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青阳先生!又有人受伤了,军医请您过去看看!” 青阳顾不上说话,连忙答应:“好,这就来!” 说完,脚步匆匆赶去给人治伤了。 福宝一脸好奇地看向泡茶的青珩:“师父和厉王妃到底有什么过节?” 青珩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师兄不让说的……” 福宝:“他又不在,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告诉我了?” 青珩坚定的摇摇头:“不行的,师兄不让。” 福宝:“师兄不让~怪不得师父总让你像个男人一样说话,你这两句,比我七岁多的哥哥还胆小。” 青珩被这句话气的脸都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福宝看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福宝:“好师叔,你就说说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她举着手发誓,一脸真诚的恳求。 青珩边给她递茶边说道:“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爱而不得罢了。” 福宝刚接过的茶水一个不稳掉在地上,白瓷碎了一地,也顾不上去清理。 福宝满脸震惊,几乎是惊呼道:“什么!师父喜欢厉王妃!” 话音刚落,青珩满脸惊恐疯狂摆手,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这么造我的谣,开心吗!” 福宝被身后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立马转头,心虚地看向他道:“师父……” 青阳折返回来取药,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这两个人嘀嘀咕咕,仔细一听“嚯——”诽谤!这是诽谤!气的他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 青珩心虚的当了鸵鸟,缩着脖子一言不发,几乎要把头塞进桌子里。 青阳冷声道:“谁说我喜欢她?我是道士!一个真道士!不能成亲的那种!” 福宝连忙点头:“是是是,这个我们都知道。您一直是一个恪守规矩的好道长。” 青阳:“懒得和你们说。”拿了桌上的药转身就走。 青珩这才缓缓的长舒一口气:“是厉王妃爱而不得!真的要被你害死!” 福宝尴尬的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哈。” 青珩道:“十多年前,师兄还在京城的时候,厉王妃对他一见钟情,逼婚不成心灰意冷,最后才嫁给厉王。” 福宝没法儿说此时的震惊:“啊?” 青珩:“看不出来吗?他那张脸,也不奇怪。” 福宝张大嘴巴点了点头,青阳长得确实没的说,至少是她见过的里面最好看的。 福宝激动道:“没得选,心灰意冷才嫁给厉王?” 青珩平静道:“丞相唯一的嫡女,当时先帝身体已然撑不了多久,太子之位空悬。自然是谁娶了她,就能得到丞相的支持。” 福宝恍然大悟:“那师父为什么这么排斥她?” 青珩想了想道:“她几乎干了所有师兄讨厌的事儿。去道观表白,砸钱让他去做法事,在大街上当街拦人绑回丞相府……” 福宝满眼八卦,捂嘴偷笑:“师父真被绑去了?” 青珩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他逃去了临州。路上因为拼力抵抗,还受了伤。” 福宝呼吸一窒,感情青阳是这么受伤的啊。后来的事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李怀庆捡到了人,把他带回家中养伤,这也是李家和他结缘的契机。 福宝:“那厉王妃是因爱生恨?” 青珩摇摇头:“她舍不得动师兄,那些都是厉王的人。师兄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定亲,厉王哪儿咽的下这口气,师兄就遭殃喽。” 福宝感叹道:“师父还真是……真人不露相。那厉王妃知道师父受伤的事儿吗?” 青珩:“厉王的人传回去的消息是他已经身亡,原本想让厉王妃收心,没想到……” 福宝着急道:“什么什么?” 青珩面色有些难看:“她一怒之下,使了不入流的手段,把厉王的所有小妾和庶子女都给……” 福宝整个人都僵住了:“还好师父逃出来了……”这厉王妃未免太残暴了些,厉王杀人,那她应该杀了厉王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赶制冬衣 福宝心有余悸,唏嘘不已:“那她应该还不知道师父还活着。” 青珩:“她知道啊,不久之前刚见过面。你刚到时,他也刚好从临州回来,这不正好在门口遇见?” 福宝又一次惊道:“都这样了!师父还和她见面?”她还以为师父在门口专门等她呢。 青珩边收拾桌子边道:“不然谁替你出气?” 这话一出口,福宝再一次怔住:“因为我吗?”但仔细一想,林可意如果被厉王妃护着,那确实很难动她。 福宝感动道:“师父居然为了我做到这一步……” 营帐外突然传来声音:“李小姐,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福宝:“好。” 赶忙出去见人,东绕西绕到了主营帐,萧舜早就等在门口:“终于来了,快进来。” 门口的守卫似乎是新来的,被这一幕惊得合不拢嘴。 福宝进去后看着满脸焦急的萧舜问道:“小水叔出什么事儿了?” 萧舜焦急道:“最近气温越来越低,将士们的衣物已经略显单薄。我找青阳道长看过了,再过不久会更冷,可上次暴乱,禹州布庄被烧的不剩多少,根本撑不起这次的衣物赶制。” 福宝突然想起师父之前传过来的纸条“布”,原来用途在这里。 福宝:“各地同时采购了多少?” 萧舜:“还差得远,整个天启,禹州的布料占一半,现在还差几千匹不说,棉花更是短缺的厉害。” 福宝轻笑道:“师父让您来找我?” 萧舜点了点头:“他正忙着,说这事儿找你就行。可这么多布料和棉花临时上哪儿弄去?” 福宝狡黠一笑:“这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包在我身上。” 随后又想了想问道:“您说五千匹够不够?” 萧舜赶忙点头“自然是够的,各地征来的布料有一万多匹,总的算起来应该是够用的。” 福宝:“那就好,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有。” 萧舜睁大了眼睛,随后又想了想她的能力,舒了口气:“多亏有你在。” 福宝:“最近的传闻你也听说了。” 萧舜点点头:“你不用放在心上,军营里没有人敢传这事儿。” 福宝点了点头:“多谢,不过这次的冬衣赶制完,我应该也要离开了。” 萧舜:“你要去哪儿?” 福宝:“天大地大,总能找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那些叫她妖物的人,不仅集结起来在闹市大肆传播谣言,还贴了画像。街头巷尾的说书人更是把这件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现在天启谁人不知禹州妖女。 萧舜:“你大可不必离开,跟我一起去京城,我保你一家无虞。” 福宝摇摇头:“我们一家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能未来除了我哥哥会踏上京城,剩下我们一家,只会在一个小地方过安稳日子。” 萧舜沉默良久:“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们的决定。” 福宝点了点头:“布料和棉花,我十天之内运到仓库。” 萧舜点了点头,福宝正要告辞,萧舜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罐子:“这是京城寄过来的吃食,你们小孩子应该爱吃,拿上。” 福宝接过罐子,打开一看香气扑鼻:“蜜饯?谢谢小水叔。” 萧舜笑了笑:“去。” 福宝捧着罐子出来,大步朝着营帐走去。 青珩无聊的坐在门前看书:“可是回来了。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福宝打开罐子尝了尝:“蜜饯,你要吗?” 青珩自顾自的拿了一个塞到嘴里,眼睛一亮:“好吃!” 福宝轻笑:“你怎么不去帮忙?” 青珩一听这话,垂下脑袋:“我犯错了,师兄让我多读读书,不要去前面碍他的事儿。” 福宝看着眼前的人,难过的要把头低进书里,安慰道:“前面也挺累的,在这儿休息休息也好。” 她进了营帐,仔细查看空间里的布料,五千匹粗布整整齐齐码在小屋里,还有一千匹棉布。 存好的棉花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棉花田里一茬接一茬,根本收不完。 这给了她慢慢的安全感,当即让青珩套车,一起去后方的营帐找赵秀儿帮忙。 福宝:“阿娘,有件事要找你帮忙。我们需要很多人一起来赶制冬衣,想请你先做出来一套,画个图给他们。” 赵秀儿当即答应下来,不过一个多时辰,一套全都搞定了。还花了三张图出来,速度快的让福宝咂舌。 赵秀儿:“这样的行不行?” 福宝忙不迭点头:“何止行,简直太行了!” 这冬衣不仅样式好看,棉花也塞的足足的,又绵软又暖和,让李双荣穿上的时候,也不显得臃肿。 福宝佩服道:“阿娘不去做裁缝真是太可惜了。” 赵秀儿捂嘴轻笑:“你惯会哄我,不是还有事儿要忙吗?赶紧去。” 福宝接过衣服,青珩你已经从附近找来了所有会做衣服的妇女和裁缝,算下来都有一百五十多个人。 福宝每日到仓库里补棉花和布料,短短八日就已经赶制出了三分之一。 萧舜看到这样的进度,不禁夸赞道:“有你在真是我天启之福。” 福宝不好意思道:“应该感谢这些裁缝,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赶制出来的。” 到了第十日,福宝已经把所有的材料都塞进了仓库。 上万件衣服,这些布料做完后还有些剩余。 赵秀儿道:“这些剩下的不如就给他们多做一些棉被。”临州天寒,一到了冬日那风刮的和刀子一样,打到人身上生疼。冬日的气温是真的能冻死人的。 福宝赶忙点点头:“这样的事情您来决定就好。”她在临州待的不久,之前也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对这里的气温也没有明确的概念。 知道这事以后又塞了不少棉花在仓库,这才去找了萧舜辞行。 福宝:“衣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打算明日启程。” 萧舜点点头:“用不用我帮你们安排?” 福宝摇摇头:“走到哪里全凭心意,等我们有了落脚的地方,一定第一时间传信过来。” 萧舜点点头:“一路顺风。” 福宝回到住处,赵秀儿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远行 这一次,宜生和宜秋会留下接着跟韩老爷子读书,等他们有了落脚的地方才会接他们过来。 福宝看着对两个孩子依依不舍的赵秀儿道:“不然让哥哥和我们一起走,去了别处找个教书先生。” 赵秀儿抹抹眼泪,摇头道:“宜生有大抱负,我这个当娘的肯定得支持。而且他也大了……” 福宝看她上气不接下气,安慰道:“那要不然您就先留下,等我到了,再接你们一起过来。” 赵秀儿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那怎么能行?你是娘最小的孩子,不管再厉害,我都不放心。” 李双荣看着面前的四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最后无奈道:“好啦!又不是以后都见不了面,最多一个月,搞得这么依依不舍干什么?” 赵秀儿被他说的一愣,这才擦擦眼泪:“我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明天一早出发。” 宜生细心地擦去赵秀儿脸上的泪水:“阿娘,不过一月,我很快就去找你们了。” 宜秋也凑过来学着哥哥的样子笨手笨脚的摸着赵秀儿的脸:“不要哭,不要哭。” 翌日清晨,三人坐在马车上,没等别人来送,悄悄离开了。 李双荣:“光这么说,那咱们到底往哪边儿走啊?” 福宝抬头看着赵秀儿:“阿娘,有喜欢的地方吗?” 赵秀儿也没有推辞,仔细想了想道:“总听邻居家的大哥说远处有海,但从来没有见过,咱们去看看?” 福宝点点头,掀开帘子头探出车外,对李双荣道:“阿爹,咱们去找有海的地方。” 李双荣被她们这么草率的决定给震惊了,不过也顺从了二人的心意,调转方向朝着东边行去。 三人白天赶路,晚上就住在帐篷里休息。 这晚,福宝躺在小床上感叹道:“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那时候李家住的还是土房子,每日都摇摇欲坠,屋檐上还破个大洞,天天往下坠土。 李双荣:“几年前我怕是永远都想不到自己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想去哪里随心所欲,不再担心生存。 赵秀儿把被子给她往上盖了盖:“多亏了福宝。” 但福宝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来开心,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福宝翻过身侧着身子问道:“阿娘?你怎么了?” 自己的心事被女儿察觉,赵秀儿也不再自己瞎想,道:“咱们是一走了之,禹州的疫病闹得那么厉害,我送了三次信,没一次回信,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福宝听到她的心事,赶忙道:“阿娘放心,我在给叶家人治病的时候,寻摸出来一套方子和防治疫病的办法。全都留给了禹州的郎中,不会有事的。小水叔那里也收到了信,禹州疫病已经消除。别担心。” 赵秀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这些时日,真是压的我喘不过气。” 随后又听到她提起叶家人,好奇道:“那叶家人后来怎么样了?” 福宝想了想道:“叶宣跟着林森去了临州,想必已经见过郑将军了。听师父说,郑将军已经倒戈。” 赵秀儿笑道:“那就好,这场仗结束了,咱们就回家。” 福宝笑道:“对,到时候我们就回家。” 三人一夜好梦,第二天清晨醒来,刚收起帐篷,却被几个围着头巾,扛着大刀的男人团团围住。 那为首的缺了一只眼睛,脸上凶相毕露,长刀直指李双荣:“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 赵秀儿摁住福宝正要拿药的手,轻轻朝着她摇了摇头。 李双荣环顾一周,发现跟在他们身后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无奈的解开包袱,把里面的一百两银票和十两碎银子摆出来:“这银票给你们留十两给我们做路费,行不行?” 周围的人开始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三人迷茫的眼神里,刀疤脸道:“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李双荣:“……收过路费的。” 又是一阵大笑。 刀疤脸笑道:“哪儿那么多弯弯绕绕,老子是土匪!” 一只眼也被他们给逗笑了:“和我们讲价?留路费?兄弟,你也是人才。” 说完,眼神忽变,给了周围人一个手势。立刻就有人抢过他们的包袱。 几个男人猥琐的眼神逡巡在赵秀儿身上,李双荣带着怒意挡在赵秀儿身前。 后面的人立刻不满叫嚣道:“挡个屁!给老子滚开!” 李双荣不为所动,福宝也已经准备好了药粉,随时准备抛出去。 那一只眼收了钱,看着心情不错,摆摆手道:“今日抢的还不够你挑?”说完转身就走。 后面的人愤愤不平,但老大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敢质疑,只能面带不满的跟在后面。 正当福宝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的时候,看到了这群土匪后面一根长长的麻绳。 顺着麻绳看过去,福宝顿时头皮发麻。被麻绳绑着的,全都是十几岁的少女和二十多岁的妇人,最后那里还有几个孩子。 她们浑身是伤,明明看到了他们,却都不敢求救。看样子是被打怕了。 福宝咬紧牙关,这群人未免也太过分了。把人像牲口一样绑着回他们的山寨,趾高气昂的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谁能想到这是一群土匪。 她正要动手,却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莲琴婶子……” 她无意识的出声,莲琴瞬间朝她看过来,激动的张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敢出声。 福宝看向赵秀儿:“阿娘,人咱们必须救。” 赵秀儿这次没有拒绝。 福宝装运怒气冲冲的样子道:“一群土匪,坏蛋!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她这一嗓子嚎的突然,把周围人都给吓了一跳。那些被绑住的女人瑟瑟发抖,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些不安。 还有人出声提醒:“别,别说话!” 福宝丝毫不加收敛,对着他们又吼了一遍。 这次原本要走的土匪纷纷围了过来,把手里的刀一颠一颠的指向她:“臭丫头,不想活了!” 福宝对上他的目光却丝毫不加畏惧,吸引过来更多土匪,把她团团围在中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带她们一起走 赵秀儿被长刀抵住后腰,害怕的惊叫了一声,李双荣赶紧把人搂进怀里。 周围的包围圈越缩越小,福宝仰着头不服气的与他们对视。 一只眼莫名其妙的笑出声:“你们的银子?我现在改主意了,不但要银子,我还要你们的命。”这句话被他轻飘飘的说出来,好像人命都变得更加微贱。 福宝轻轻把两包药粉塞进李双荣和赵秀儿的手里。随后勾唇,从空间里直接取出来大部分的迷药,径直朝着周围喷洒过去。 福宝成功激怒了这群人,他们离得越近,吸入的量就更多,药效发挥的越快。 刀疤脸离她最近,反应过来时大喊:“他娘的,有药!”可这药效力太猛,他自认为的大喊,不过是轻哼出声。 周围没人听清,一波一波的冲过来,又猛的僵住,然后倒下。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 最后只剩一只眼站在原地,大怒拔出长刀,朝着福宝投掷过来。因为早有防备,福宝直接闪身跳开。 一只眼没有恋战,看着李双荣捡起他的长刀,立刻转身逃跑。 福宝连忙带着众人,拿回了土匪抢走的东西,一起跑进附近的树林里。 福宝:“你们在这些东西里找找,把自己的拿走,回家。” 那些女人带着孩子哭着给他们一家磕头:“谢谢,谢谢你们……” 赵秀儿连忙摆手:“不用这样。” 福宝赶忙走到莲琴面前:“婶子,你怎么会被抓到这儿来?” 莲琴这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说道:“他们扔尸体去乱葬岗,我一个人走在前面打算回去做饭,正好撞上……他们就把我绑过来了。” 福宝看着她因为受惊而不断发抖的身体,使劲搂住了她的胳膊,安抚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莲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小花和她爹,回家见不到我。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福宝连忙道:“我们送你回去,很快的。” 周围的哭声此起彼伏,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们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福宝:“药效很快就到了,必须现在立刻就走。” 这句话让在场二十几个人都僵住了,连忙乞求道:“我们都是从江州被绑过来的,已经走了二十多天。在这荒郊野岭的,光靠我们自己根本活不下去。求求你救救我们!” 福宝看了眼这些人,个个都瘦弱娇软,再带着几个小孩儿……她转头看向李双荣和赵秀儿。 两人对视一眼,冲着她点了点头道:“按你想的去做。” 于是福宝对着她们道:“我可以带你们走出这里,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必须听我的。稍有差池可能我们全都会丧命。” 这可不是她危言耸听,这段路上不仅有土匪,还有各种野狼野熊,不事先警告她们,等到真的危险来临,那时候就晚了。 那些女人纷纷答应:“我们肯定听话,全都听你的。” 福宝看了眼在最后面缩着的几个小孩儿,无奈道:“那孩子跟着我坐马车,你们走路行不行?” 她们纷纷点头答应:“谢谢小姐,您真是心善。” 上了车,福宝跟着李双荣坐在外面的板子上,里面的位置实在太窄,坐下那几个孩子和赵秀儿就已经很勉强了。 刚出发没多久,后面就传来尖叫声:“啊!” 福宝赶忙跳下车去查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过去一看,众人围绕着一个晕倒的女子,纷纷捂嘴后退。一个身着粉蓝衣裙的女人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福宝看着那女人胸口微弱的起伏,冷声道:“别胡说!” 诊脉之后发现她只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才饿晕的。于是赶忙和别人一起把她抬上马车,喂了些糖水。又下车给众人分了十几个烙饼。 拿到烙饼的人纷纷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福宝给莲琴递上水道:“婶子,你慢点儿吃。” 莲琴好不容易才咽下嘴里的那口饼,道:“那群人光让我们赶路,每天也不给多少吃的,一天一顿还吃不饱……” 福宝当即又拿出来五个饼给她们分了分:“没事儿,多吃点儿,烙饼还多着呢。” 幸亏赵秀儿走之前烙了那么多张饼,李双荣还说用不上,这不,派上大用场了。 她总不能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大鱼大肉,摆在人家面前说是准备赶路的干粮。这种话也没人会相信。 一炷香之后,看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福宝这才起身道:“我们今天直接上山,先找个地方躲几天。” 一只眼回了山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走大路等他追上来,他们一家倒是能跑得了,可这些人肯定是死路一条。 众人纷纷点头,跟着他们一步一步爬上了山腰。 在看到山洞的时候,福宝眼前一亮,连忙前去探查。 山洞在离地面五尺左右的高度,差不多是李双荣那么高。一连有七八个。整整齐齐的排在上面。 福宝惊喜道:“咱们晚上有歇脚的地方了,在这儿住个十天八天的也不是问题。” 不仅足够隐蔽,山洞离地面的高度也能很好的防止野兽侵扰。 众人纷纷高兴道:“那可太好了。” 但也有人注意到了山洞的高度,担忧道:“这么高我们可怎么上去?” 福宝看着山洞旁边的藤条道:“这山洞有八个,咱们一共24个人。因为有小孩,所以我们可以住六个山洞,每个山洞里住四个人。你们自己选想和谁一间,然后一起去割藤条,做一个藤梯。” 粉蓝衣服的女子当即凑过来,看着他们道:“那我能和你们一间吗?”说话间一直撇着李双荣。 福宝:“我们一家三口肯定是要住一间。你在的话不太方便,再去问问别人。” 那女子当即不高兴道:“那岂不是要住五个人?太挤了!” 福宝轻轻笑道:“这么多山洞,你可以去随便选一间,自己编好藤梯,住单间。” 女子当即就想发火,但又碍于自己现在还要靠她走出这里,只多了剁脚,转身去找了莲琴。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乌龙 李双荣割下藤条三下五除二就把藤梯做出了个雏形。 福宝满意的点点头:“怪不得人家想和我们一组呢,阿爹干活真是利索。” 李双荣朝着她憨笑,被她这么一夸。左肩扛起藤梯,右手拎着匕首,助跑一小段,猛的跳上去。把藤梯加固好了之后,放了下来。 他站在山洞前的一小片空地上,喊道:“秀儿,福宝!快上来!” 周围的人全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她们弄的最快的,也才刚割完藤条。 福宝顺着藤梯慢慢爬上去,在看到山洞里的那一刻,感叹道:“这里以前就是专门住人的!” 里面铺满了厚厚的稻草,甚至还摆了一张制作粗糙的小桌子。在外面这小片空地上,甚至还盘着一个小小的炉子。 福宝钻进山洞,从空间里拿出全套的被褥,铺在稻草上。有模有样,就像一张大大的床。 李双荣清理着山洞的灰尘,还腾出手给她们母女二人烧了壶热水。 福宝看着底下藤梯编的一塌糊涂的众人,迟疑着慢慢爬下去。 福宝:“莲琴婶子,我来。”看着她们编的杂乱无章的藤条,莲琴都要急哭了。 那会儿分工的时候,每四个人里,出三个去割藤条,剩下那个去看李双荣编制。 那粉蓝衣服的女子自告奋勇去学编藤梯,她们好不容易将藤条砍回来。谁知这女子不仅没学会,胡乱指挥,她们编制不成时,还不许别人过来教。 福宝都看在眼里,终于看不下去,那粉蓝衣服的女子看到福宝过来,虽然收了些嚣张气焰,但还是愤愤不平:“都跟你们说了方法,自己听不懂也怪我?自己没本事,攀上个人就咬……” 莲琴平日里就说不过别人,这时候简直被她的厚脸皮气的浑身发抖。 福宝不客气道:“莲琴婶子做了这么多活儿,你学个编藤梯,干站着不干活,现在还颠倒黑白。” 那粉蓝衣服的女子原本就对福宝拒绝她的事情有微词,现在更是嘴犟道:“她做的多,她厉害,那她自己住去啊!” 旁边的三人也看不下去,纷纷道:“本就是你没学会,我们叫别人过来教你也不让,难道今晚睡荒地上?” 又有人看着其他山洞的人都已经爬了上去,不满道:“本就是我们四个人一间,你平白无故插进来,又不干活儿,怎么好意思?” 那女子被一群人怼的脸红脖子粗,吼道:“好!你们好的很!我原本还想出去以后给你们多发些银子呢,现在看来,你们也不配拿!” 立刻有人嗤笑道:“谁稀罕你的银子,银子现在在这儿有用吗?谁家缺那仨瓜俩枣的,可笑。” 那女子气的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对着她们道:“行!你们不愿意和我一起,多的有人愿意!等着以后后悔!” 说完,转头朝着已经搭好藤梯的几个山洞高声问道:“我和你们一起!有谁愿意?” 一连问了两三次,没人应声,全都低着头忙着收拾山洞。 那女子脸上挂不住,怒气冲冲的扯着最近的那个山洞的藤梯摇晃:“我问你们呢?你们聋了吗!” 那山洞里住的,刚好有个性子火爆的妇人,她带着孩子冷眼朝着下面道:“不愿意,离我们的藤梯远一点儿!” 那女子被接二连三的下面子,怒火已经直冲天灵盖,更加使劲的拽着藤梯:“你狂什么狂!我问其他人,你不愿意就闭嘴!” 山洞上的女人正给孩子铺床,听见她再一次叫嚣,伸头看向她,怒道:“给你脸了?滚!” 说着甚至从手边拿出来一个土块,警告性的推下去。 福宝能看到那土块虽然大,但离底下的女子很远,最多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可那女子当即愣住,回过神来后不依不饶的去找了李双荣:“大哥,我实在是在别处待不下去。你看看,我不过是问问能不能一起住,她们就想砸死我……” 边说边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的向李双荣求助。 福宝赶忙要冲过去解救阿爹,但没想到,李双荣毫不客气道:“人家怎么就砸你不砸别人?” 别说那女人,连福宝都愣住了。 随即李双荣不客气道:“我这儿也不是善堂,实在不行,你找个树杈子睡去。” 说完毫不留情的转身,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秀儿,喝口水,我还给你加了些糖,快尝尝。” 福宝在边上捂嘴笑出声,收到那女子的一记白眼。 福宝有些好笑道:“我们一家救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那女子冷声道:“那也是你爹救的我们,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在旁边,他也不会这样对我。” 福宝几乎被她气笑了:“还要怎样对你?把你当宝贝捧在手心上啊!” 那女子丝毫听不出好赖话:“你娘不争气,就给他生了一个丫头。如果是我,肯定能给他添个男丁。” 福宝这次真的怒火中烧,她从没想过居然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眼里除了男人,什么都看不见。 那女人丝毫不顾及福宝的脸色,沾沾自喜道:“他在人群里就扶了我一个人,也只对我笑了一下。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些,不然日后,我可不保证怎么对你。” 李双荣面色惊恐的从里面出来,伸着脑袋朝底下喊:“那是你把我东西踩住了,让你起来你不动,我不得已才把你给提起来放到一边!” 在下面的人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本还真以为他们有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顿时哄堂大笑:“想男人想疯了!” “那是恩人,你打这主意,是要天打雷劈的!” 福宝认真问道:“你之前有没有生过什么病?”她是真的怀疑这人脑子有问题,正常人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那女子面色通红转身,不顾别人的阻止,随意选了一个收拾好的山洞,直接领包入住。 那四人对她没一点儿好脸色,不过她也丝毫不在意,旁若无人的躺在上面给她们画饼。 第一百三十五章 烤肉 不到两个时辰,福宝第三次被叫出去,无奈道:“又怎么了?” 粉蓝衣服女子同宿的几个女人找了过来,不好意思道:“她又作妖,嫌东嫌西的,我们几个打算搬到另一个山洞。想问问你爹有没有时间,把我们的藤梯换个位置?” 福宝看着几人,知道她们也是被折腾的不轻,这请求也不算过分,于是道:“阿爹?你现在有空吗?” 李双荣听见女儿的声音,连忙从最里面赶出来:“咋了咋了?” 福宝把她们的请求复述了一遍,李双荣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随即下去三下五除二,把她们原来的藤梯拆掉,安到了旁边的山洞。 这下终于清净了,福宝看着宽敞的地方,一下扑到了床上:“啊——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安置好了这么多人,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李双荣犹豫道:“那个疯女人不会再来找事儿,你阿娘一会儿该不高兴了。” 福宝看着唯唯诺诺的阿爹,不由得笑道:“如果她再来,我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李双荣还是不放心的样子,福宝道:“等稍微安全一点儿,立刻让她走人。”她也不喜欢那女子,可是这荒郊野岭还时不时传来狼嚎,如果现在把人丢下,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而且,万一被那些土匪抓到,供出来她们的位置,那也是个大麻烦。 李双荣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点点头道:“行,听你的。” 赵秀儿正在最外面借着亮光给李双荣补衣服,他爬了好几次高台给别人放藤梯,衣服都磨破了。 福宝一股脑儿爬起来:“咱们晚上吃什么?” 李双荣和赵秀儿纷纷转头看向她:“你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做。反正这儿有炉子,车里也有锅。” 福宝冥思苦想,什么东西既方便又简单,还能不被周围人发现呢…… 想了想,中午还是决定像以前一样:“那咱们烤野鸡和兔子,好久没吃了。”自从赚了钱,搬到禹州,除却在军营那次,几乎就没再吃过。 李双荣点点头道:“我去把架子支好,一会儿给你烤。” 福宝看着他麻利的动作,道:“阿爹,咱们得出去一趟。”想吃这些,总不能从空间里掏出来就烤,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得出去做做样子。 李双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赵秀儿道:“补不好就算了,我咋着都能穿,衣服也多着呢,别把眼睛累着。我和宜舒出去一趟,你休息休息。” 赵秀儿嘴里答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只是嘱咐道:“别走远,小心些。” 两人答应着下了梯子,李双荣背着福宝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弓箭,福宝手中握着一个布袋子,两人径直朝着树林走去。 不少人看到他们两人,在山洞前的台子上和他们打招呼:“出去啊!” 福宝脆生生的应道:“嗯,去找点儿吃的!” 待到进了林子,福宝直接将袋子铺开坐到地上:“阿爹,歇一歇,一会儿直接拎着兔子回去。” 李双荣笑了笑,往四周看了看,道:“天气冷了,吃的不好找,那些野兽出没的多,还是小心些。等半个时辰咱们就回去。” 福宝答应道:“好。”边说边拿出来五味斋的点心往嘴里塞,顺便把剩下的栗子糕递给他:“阿爹尝尝。” 两个人坐在野地里,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福宝还时不时从空间里拿出来糖水和其他零嘴。 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个人肚子吃的滚圆。 李双荣看着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去。” 福宝点点头,从空间里拿出来十只野兔和八只野鸡,一股脑塞到布袋子里。顺便把李双荣箭筒里的箭全都给收进空间。 李双荣看着她手里的布袋子,笑道:“好久没见过这么多野味了。” 他自然的从福宝手中接过袋子,扛在肩膀上道:“走。” 福宝紧跟在他身边,拿着一张大大的弓,一碰一跳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看到他们二人回来,周围的人全都热情的招呼道:“你们回来了!” 福宝高兴的朝着她们点头,顺便拿出布袋子里的野味给她们看。 有几个妇人惊讶道:“这么多!你们可真厉害!” 福宝骄傲的挺胸抬头,装的幼稚道:“全都是我阿爹打来的,厉害!” 周围人齐齐点头,有几家连忙道:“我这儿有水,你们喝一口再回去。” 福宝摆摆手道:“我阿娘还等着呢,先回去了。一会儿你们记得过来领吃的。” 原本有几个眼热的妇人,一听她这话,立刻转变了态度,和善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福宝和李双荣没有背着野味上去,而是把它们放在了藤梯下。 给赵秀儿报了平安后,李双荣就在周围捡好了树枝,熟练的拿着小刀给兔子剥皮。 福宝蹲在旁边看着,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几个小萝卜头的注意,齐齐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蹲下问道:“姐姐,我们可以一起看看吗?” 福宝:“你们不害怕的话,就看。” 李双荣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兔子穿在了树枝上,随后架在简易的烤架上烤。 福宝钻进马车,从空间拿出来油和各种调味料,几个小萝卜头十分有眼力见的帮她一起拿过来。 赵秀儿也已经补好了衣服,下来陪着李双荣一起烤肉。 可数量实在太多,他们两个人还是有些烤不过来。 莲琴从上面慢慢爬下来,温柔道:“我帮你们一起。” 福宝看着已经站不下人的空间,说道:“阿爹,要不你去旁边多搭几个烤架,让大家一起烤。这样就快多了。” 李双荣一听,立马答应道:“好,我这就去。”说着把手里的兔子递给莲琴。 福宝和几个小萝卜头一起帮他捡柴,不一会儿就搭好了七个烤架。 福宝把那些人都给叫下来,每个山洞都分了一只肥肥的野兔和野鸡,让她们自己烤:“我们实在忙不过来,大家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烤。调料在我们那边,用的时候可以来取。”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争执 听她这么说,周围的人纷纷从山洞里爬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兔子和野鸡,对着福宝道谢:“难为你们要照顾这么多人。” 又看看肥嘟嘟的兔子和野鸡,感谢的话简直要把福宝淹没:“我们几个人吃一只兔子就够了,哪儿能拿你们这么多东西。” 福宝摆摆手道:“没事,赶紧烤。”说完,转身回去。 二十多个人这一个下午都非常和谐,除了那个粉蓝衣服的女子有些不讲道理之外,大家都相处的不错。 三个孩子也已经成了好朋友,跟在福宝身后,东跑西跑。 这些妇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干起活儿来手脚麻利的很,尤其是在做饭这方面,比李双荣要强上不少。很快,这一片空地都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李双荣和赵秀儿把烤好的肉用小刀剃到碗里,推到正在发呆的福宝面前:“吃,愣着发什么呆呢?” 福宝从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朝着爹娘一笑,夹起香喷喷的肉尝了一口,幸福的眯起眼睛:“唔,好吃!” 还没多夸上两句,头顶就传来女人的尖叫:“啊!!!” 这一嗓子可真是惊天动地,所有人都顾不上吃了,抬头朝着上方的平台看去。那粉蓝衣服的女子应该是刚睡醒,没注意到藤梯已经被拆除了,一脚踏空,此时正两手努力攀在平台边缘,悬挂在中间。 众人都只是匆匆一瞥,紧接着就回过神来干自己手里的活儿。福宝也从容的夹起一筷子烤肉送进嘴里。 那女子一看他们都漠不关心,忍不住大骂:“你们这些冷漠无情的人,看不到我要掉下去了吗!向你们这种见死不救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那脾气火爆的女人皱着眉头道:“你闭上那张臭嘴,再胡说八道,看我撕烂它。” 她手里拿着从李双荣那里借过来杀鸡的刀,满手鲜血的站在那里,另一只手里还拎着刚咽气的野鸡,看着十分可怖。 那女子被吓得立刻噤声,但手臂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爬上去,只能软下态度,哀求道:“救救我,求你们了。” 见没人应声,全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又转头朝着李双荣哀求:“大哥,你帮帮我,我好害怕。” 李双荣听见她矫揉造作的声音,不禁恶寒,却也没作任何反应。 这样的情景深深刺激到了那女子,她破罐子破摔道:“你们都不救我是!那我就摔死在这里,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杀我的凶手!”说完,猛地松开了手。 砰的一声,旁边那性格火爆的女人怒道:“跳什么跳!刚给你洗完手,现在撑了地,又脏了!” 那女子跌坐在地上看着从台子上一个接一个跳下来的小萝卜头,猛地红了脸。 被娘亲训斥的小姑娘赶忙把手在衣摆上抹了抹,小声道:“没脏……”说完,又转头看向坐在地上半天不动的女人,问道:“这里都是稻草,跌下来也不疼的。我们每次都是跳下来的。” 那女人被说的有些恼怒,她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低,要不是刚才放手太快,估计都是稳稳地双脚落地。 周围的人根本不在意她做什么,只是对孩子道:“快回来,该吃饭了。” 但还是有人看不惯她,嘲讽道:“脚离地都没三尺,叫什么叫?活儿是一点儿不干,一睡就是两个时辰,醒来就是骂骂咧咧。碰上你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女子眉头一皱,抬起手指着她正要反驳,旁边立刻有人应和:“出来了就收收你的小姐脾气,这又不是你家,我们也不是你的奴才。” 那女子双手用力的绞紧自己的衣裙,蓝色的下摆几乎要被她给揉坏:“你们!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家伙!” “你看清这是在山里!不是你家!再这样,就滚出我们的营地!” 接二连三的话语把女子给气的脸色通红,偏偏她还想不出来反驳她们的话。正巧看见那几个孩子开始吃肉,面色一冷又开始发难。 她趾高气昂道:“明明就是你们抱团排挤我!把藤梯拆走不说,现在吃饭也不叫我。若不是我自己发现,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周围的人都要被她的厚脸皮给气笑了:“吃饭?你干什么了就想吃饭?” 那女子怒道:“你们就是想吃独食,故意不叫我。” 实际上那会儿大家是真的忘了还有这么个人,毕竟在山洞里里里外外相互帮忙打扫的一个多时辰里,她根本就没露过面。 若不是她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叫,她们估计还是想不起来,还有个大活人在山洞里睡大觉呢。 搬走的那几人冷眼看着她道:“我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直接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闯进去,什么都不干,占了我们的地方就开始睡觉,还怪我们拆藤梯?” 那女子怒道:“这些粗活儿,我就算不去,你们不还是要干吗?” 她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些人都是小题大做在针对她,福宝都有些呆滞了,半天都没咽下嘴里的那口鸡肉。不是,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粗活儿?我们这地方小,挤不下您,所以我们搬走了。这藤梯,你一点儿都没沾手,我们自然要带走。你能住住,不能住滚。”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不过被接二连三的叫你们这些人、粗活之类的话,让她们都很不舒服。 那粉衣女子没有舌战群儒的能力,自己委屈的不得了:“我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这些小事你们也要斤斤计较。不就是个藤梯吗?我不要了还不行?” 一直坐在地上烤肉的女人猛地站起身来,把那女子吓了一跳。她冷声道:“什么叫你不要了还行不行?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脸。” 那女子睡醒不久,又是挂在山洞边上被吓得不轻,又是被众人指责了一通,胸口剧烈起伏的站在原地,很快朝着李家的烤架走来。 福宝皱着眉头看她越走越近,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实身份 李双荣本就不饿,也根本没在意她们那边的争执。 看着天色渐晚,赵秀儿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秋风一过,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双荣原本正在耐心的给她们娘儿俩剔肉,一听见赵秀儿的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碗道:“起风了,夜里凉,咱们进去吃。” 赵秀儿的身体在生宜生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一到天凉的时候就容易头疼脑热。但好在过了段时间的好日子,再加上福宝的调养,已经大好了。不过李双荣还是很重视,生怕她难受,所以看着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那女子过来时,李双荣正好扶着赵秀儿上藤梯,他小声道:“慢慢的,我扶着你呢,别害怕。” 赵秀儿刚爬到一半,那女子就蹿出来道:“大哥,大姐,你们都是好心人,帮帮我!” 这一嗓子喊得不比那会儿低,狠狠把赵秀儿吓得打了个激灵,差点从藤梯上滑下来。 福宝紧张道:“阿娘!” 李双荣立刻稳稳把人抱下来,小声安慰道:“没事儿?” 赵秀儿站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没事。” 随即,福宝和李双荣都带着怒意的看向她:“你到底要做什么?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大家也不会针对你。现如今这样的局面,你能怪得了谁!” 福宝原本只是觉得她有些大小姐脾气,可刚才她看到赵秀儿跌下来的时候,分明眼里带着期待,嘴边还有笑意。现在还看不出来她不怀好意,那可真就是瞎子了。 她立刻慌乱摆手:“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求得一个安稳的地方住而已……而且我也好就没吃东西了,她们也不会分给我的……”说着,竟然掉下泪。 福宝的太阳穴都有些突突:“你演的很烂,不用在我们面前装成这样,没用。” 这要是外人看来,她话说的刻薄,但是福宝是真的生气了,这女子接二连三的做法,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那女子根本不在乎福宝的态度,只是对着李双荣和赵秀儿哀求:“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求你们,帮帮我。” 赵秀儿看着她泪流满面,头发都粘在了脸上,凄惨的样子还是没狠下心,叹了口气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那女子一听,立刻道:“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吃住?” 赵秀儿还没开口,李双荣立刻皱着眉头黑脸拒绝:“不行!滚!” 说完,也不看众人的反应,托着赵秀儿道:“上去。”又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软了声音道:“慢些爬。” 福宝和赵秀儿知道,李双荣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不值。 他们自然都不会答应这个无礼的要求,也不在和她多费口舌,全都爬上了山洞。福宝最后进去时,看着站在藤梯下一脸不甘的女子,撇了撇嘴,把藤梯直接给收了上来。这下,才安心躺下。 赵秀儿一脸担心的看着外面:“万一她走了,可怎么办?” 福宝气还没消:“走了最好,少给别人添麻烦。” 李双荣:“秀儿,她一看就没抱着好心思,你咋还担心上她了。” 赵秀儿看着他严肃的脸,笑道:“我不是担心她,她接二连三挑衅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看不出来?” 李双荣:“那你为什么还……” 赵秀儿道:“她若是走了,碰上那群土匪,供出来我们的位置,那不就糟了。” 李双荣这才沉默下来点点头。 福宝看了一眼还站在底下没有离开的女子,皱着眉头:“她到底要做什么?” 种种行为都太过反常,一会儿要挑衅众人,一会儿又过来和李双荣套近乎。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想回家,对于周围人的冷眼,也并不觉得难受和意外。像是遭受这种待遇已久。 下面又开始争执起来,这次那女子竟然去抢几个孩子的饭吃。 “你还要不要脸?连小孩儿的都抢。” “呜呜呜,阿娘我的鸡腿……”孩子的哭声不止,福宝听的头都大了。 那女子根本不顾吃相,三下五除二把鸡腿都塞进嘴里,手上和嘴边的沾满了油渍。她边嚼边嘟囔:“他们能吃多少?吃多了肉不好消化。” 福宝这次真真正正觉得她真是个极品,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来这样的孩子。 那群女人终于被她激怒,几个人上去就给了她两巴掌:“平日里都是看在人家救了咱们,不愿意惹人家心烦,这才不追究你好吃懒做。真是给你脸了,你这种人无药可救,活该烂在窑子里!” 那女子听见这话,顿时脸色一变,慌忙大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什么窑子,你这是污蔑诽谤!” 福宝看着底下这场闹剧,也不想下去调解,上次就沾了一身腥,吃一堑长一智,还是乖乖在上面看着。 对面的女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嗤笑道:“你还装上了?本来还觉得你是个可怜人,该给你留几分脸面,这脸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那女子的脸越来越白,惊慌的看向福宝的山洞,和正在上面撑着下巴往下看的福宝对视,立刻反驳道:“李大哥,她们都是胡说的,我正正经经的人,被他们这么污蔑造谣,求您给我做主。” 福宝看着她还是不死心的样子,看向那后面的女人,示意她继续说。 那女人毫不留情道:“在江州最下等的窑子里被赎出来的姑娘,也配得上说自己正正经经?” 那女子跌坐在地,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什么窑子?我不知道。” 福宝早就觉得她这粉蓝色的衣裙和众人格格不入。在解救时,她也并没有被绑住手,和别人的待遇根本不一样。早该想到,她根本不是被绑来的,而是自己心甘情愿跟着这群人走的。 后面那些人全都目瞪口呆,看来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不多。若不是她接二连三的作妖,别人应该也不会揭发这件事情。 “我还以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没想到……” 那女子剧烈的反应道:“关你屁事!长舌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危机总在半夜 这话一出,后面的人也开始将矛头对准了她,群起而攻之:“你自己干不检点的事儿,还怕别人说?” 那女子被气的浑身发抖,手指着众人,不断扫视:“好!你们好的很!等着,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福宝右眼皮狠狠一跳,看着她撕烂衣裙的下摆冲到他们的马车上,神色一冷:“下来!” 那女子充耳不闻,抢过一个包袱就跑。李双荣快步追下去,但由于离得太远也已经迟了,众人来不及反应,就看着她孤身一人跑进密林里。 赵秀儿猛的抓住福宝的胳膊,担忧道:“她跑了,这可怎么办?”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女人跑去找土匪,回来报复。 福宝朝着她逃走的方向看了看,摇摇头道:“暂时不会,咱们先休整几天,我想想对策。” 话是这么说,但自从上次被假消息骗了,连累其他人受伤以后,她一道军营,立刻就往空间里存放了炸药。 如果她没有带土匪过来,那是最好,一旦来了,她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看着福宝胸有成竹的样子,找秀儿也放下心。 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李双荣默默往回走,不好意思道:“没想到她敢在这个地方抢行李跑,不然我们肯定把她拦住了。” 李双荣默默的朝她们点了一下头,回了山洞。 福宝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关切道:“阿爹,怎么了?她抢走的是什么?” 李双荣但面色不好看,郁郁寡欢的样子让福宝不由得担心。可珍贵的东西都在她的空间里存放着…… 李双荣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她把我的象棋和棋盘都抢带走了……” 话语之间藏着浓浓的沮丧和怒意。 福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感情她努力抢了半天,抢的居然是副象棋?” 李双荣看见福宝的笑脸,生硬的扯了扯唇角,但最后还是没能抵得过心里的难受,嘴角又耷拉下来。 福宝看着他不高兴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没事的,阿爹。我这里还有一副,等你想玩的时候,我给你拿出来。”说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李双荣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福宝又止不住乐道:“真不敢想,她要是饿了渴了,打开包袱一看——一副象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双荣和赵秀儿看见她笑的前俯后仰的样子,也不由得跟着一起笑起来。 底下的众人也都吃完了饭,慢慢的爬回山洞里休息。 天色渐晚,福宝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你们记得把藤梯收上去再睡!” 外面的人纷纷应声把藤梯收了上去,只有最高的那个山洞,犯了懒,小声嘟囔:“这么重,收起来,明天早上还得放下去,多麻烦呀!”于是放着没动。 晚秋风起,凉意更甚,福宝特意拿了几床棉被,给每个山洞都分了一床。住在高处又没有门做遮挡,这床棉被可是起了大作用。 山洞里一开始都热热闹闹,大人的笑声,小孩儿的玩闹声,随着天色渐晚,慢慢的寂静了。 丑时,柔纱般的月光被浓重的乌云遮挡,夜晚顿时像被墨色浸染,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的山洞里,只有人们平稳的呼吸,此起彼伏。 这些人被土匪从江州一路牵过来,缺衣少食,现下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吃了顿饱饭,早就已经抵挡不住困意。 福宝也没有强要求他们守夜,反正自己白天睡得多,守一晚上也没什么。 福宝趴在平台边上昏昏欲睡,一直平稳安静的林子里却突然穿出一道厚重的声音“吼——”顿时震得让她心里发颤。这林子里果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安全平静,这声熊的咆哮就已经能看出危机四伏。 李双荣也被惊醒,连忙跑出来,趴在福宝身边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福宝:“我在守夜呢。” 李双荣皱着眉头道:“要守夜也应该是我来,小孩儿不睡觉以后长不高。” 福宝:“行了,阿爹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下面有东西。” 李双荣点点头道:“熊的声音。听着应该离这儿不远。” 福宝:“那它不会冲出来把我们都吃了?” 李双荣被她逗笑,摇了摇头:“它够不到这儿。这离地面有两米,而且底下太滑了,应该爬不上来。” 福宝眨巴眨巴眼睛:“应该?”问完之后,连忙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根长棍子递给李双荣:“它要是爬上来,你就拿这个戳它。” 李双荣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木棍:“好,不会让它爬上来的。” 父女二人完全没把这头熊放在眼里,还是对福宝半夜不睡的事儿争执不下。 直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进他们的耳朵,二人才脸色一变。 福宝:“阿爹,你听见了吗?” 李双荣点点头:“似乎是那女子的声音。” 福宝面色凝重,看着下面漆黑一片,月光透出乌云洒在地上,但不甚明亮,也看不清什么。 直到一个浅色的身影闯进二人的视线,福宝才确定是她。刚想要放下藤梯,就看见女子身后紧追不舍的一头猛兽。 女子尖叫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山洞所有的人,她们纷纷掏出火折子点上火把出来看。 那粉蓝衣服的女子惊叫:“救命!有熊在追我!” 上面的人也都不是无动于衷,有几个心软的看不下去:“让她上来,总不能看着一个人活活被吃掉。” 还有几个冷脸不愿意动:“谁不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这是没让她跑出去,她要是跑出去了把那伙儿土匪带回来,现在有危险的可就是我们!” 争执不下之间,那女子已经攀上那道没有收起的藤梯。 上面的几人变了脸色,连忙催促:“你快点!你快点!” 她身后的棕熊紧追不舍,刚刚爬上一半,就已经扯住了她的脚“吼!!!” 上面的几人纷纷吓得花容失色:“啊——” 那棕熊竟然攀着峭壁上来了些,用嘴叼着衣裙,把那粉蓝衣服的女子往下拽。 女子吓得脸色惨白,不断哀求:“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福宝远远的朝着她喊道:“把裙子扯下来!”说完扔下去一个留着鲜血的兔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命悬一线 那棕熊闻道鲜血的气味,有一瞬间恍惚,却也没有放开女子的衣裙。 那女子听了福宝的话,连忙把裙子扯下来,往上快速的攀爬。 那棕熊紧跟在身后,居然顺着峭壁爬了上来。 福宝看得目瞪口呆,连忙转头看向李双荣。李双荣也惊讶不已。 看着情势危急,福宝连忙把长木棍朝着旁边扔:“给她们递过去!” 中间山洞的人恍若大梦初醒,回过神来,连忙接过递到眼前的木棍,递给她们。 手足无措的几人已经完全被吓住,小孩子缩在大人的怀里哭叫不止。 福宝看着愣住了的几个人,大喊道:“快拿棍子把它戳下去。” 这个角度过于刁钻,李双荣的弓箭一时之间瞄不准,瞄准了也使不上力,只能让她们先用棍子拖延时间。 那女子已经顺利爬了上去,看着底下慢慢爬上来的棕熊,连忙躲去众人身后:“啊——” 慌乱之间,她伸手推了前面的孩子一把,那小孩儿原本牢牢趴在女人的大腿边,被她这么一推,半个身子都挂在了峭壁上。 孩子头朝下,看着底下越来越近的棕熊,被吓得崩溃大哭:“阿娘!!!啊——” 上面的几个女人也慌了神,七手八脚的拉住孩子的裤腿和脚。 棕熊越来越近,虽然体型庞大,但它的速度却在慢慢加快。就在它伸出熊掌够到孩子的前一刻,前面的女人大叫道:“快把他拉上来,快点,求你们。” 可角度实在是使不上力,几人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抓着孩子怕他掉下去,还得腾出手用木棍戳着底下不断怒吼的棕熊。 后面把棕熊引过来的罪魁祸首,缩在最后面大喊大叫。 福宝急忙从空间里掏出迷药,抹在李双荣的箭矢上:“俺爹朝着他的眼睛射,快!” 眼看着棕熊要对着孩子的头啃咬,周围的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李双荣射出了十来支箭,但都只伤到了棕熊的皮毛,它的皮实在太厚。又因为在同一面,李双荣几次射偏,要么就是使不上力,整个人都气喘吁吁。 看着福宝紧张的面孔,李双荣坚定的接过她手里的箭,福宝:“阿爹,别紧张……” 接二连三的失败,让李双荣现在都还有些手抖,这次再射偏,那孩子可真的危险了。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李双荣的额角滑落,福宝小声道:“阿爹尽力而为就好,实在不行我还有其他办法。” 听见福宝这么说,李双荣的心莫名安定下来,下一刻箭矢破开风朝着棕熊飞出“咻——” “吼——!!!”棕熊痛苦的怒吼几乎响彻整座大山,让每个人都心里一震。 赵秀儿在旁边高兴的喊道:“射中了,射中了!” 李双荣拉弓搭箭的手这才缓缓垂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福宝看着上面愣住的女人,赶忙喊道:“快把人拉上去!” 被她这么一喊,几人才发现孩子早就没了声音,赶忙扔下棍子,全都使劲抓住他的腿,把人拖了上去。 旁边山洞的人看着棕熊倒下纷纷惊喜道:“中了!中了!快看,它掉下去了。” 一群人围在平台边上,全都伸着头朝下看。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沉闷的响起,棕熊已经倒地没了动静。 上面的小孩子疑惑问道:“它这是死了吗?” 上面的人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看到李双荣的箭一出,这棕熊应声倒下。便都以为真是死了。 还没细细追究,女人惊恐的声音响起:“顺儿,顺儿!你快醒醒呀!你要是有事儿让娘可怎么办!!!啊——” 这声尖叫引得大家的视线全都落在他们身上,福宝远远一看,眉头一皱:“不要这么晃他,没事儿,都被你晃出事儿了。” 女人应该是太过于心急,手上的力度太大,摇的怀里的孩子半个身子都软绵绵的扭来扭去,差点撞到头。 听到福宝这么说,那女人立即停了动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恳求:“李姑娘,你是有法子吗?求你救救我儿子。” 福宝远远看着他通红的脸,柔声安抚道:“别着急,他应该是倒挂的时间太长导致的,先别动,就让他这么躺着。我等下过去看看。” 听了这话,女人也舒了口气,稍微安定下来,把孩子平放在地上。 李双荣和赵秀儿凑过来:“你现在过去?这熊还在下面,要是醒了可怎么办?太危险了。” 福宝笑了笑:“我这药的剂量,能药倒十头牛,放心,我很快回来,不会有事的。” 说完,看着两人不放心的表情,连忙从空间里掏出来迷药洒在李双荣的箭上:“阿爹,要是它醒了,你就再射一次!” 李双荣接过她递来的箭,哭笑不得,但那边的女人已经心急如焚,也就不再阻拦:“走,我送你过去。” 赵秀儿看了两人一眼,这才放下心来:“让你阿爹送你,不然我不放心。” 福宝笑道:“好,那我们出发!” 李双荣先一步下了藤梯,走到那棕熊的身边,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才对上面的福宝招手:“下来!” 福宝慢慢下来,又爬上另一边的山洞,看着面色紧张的众人,细细地给小孩把了脉:“没事儿,休息两天就好了,别紧张。他就是吓着了。” 听她这么说,女人这才放下心来:“多谢,多谢。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救了我们两次……” 福宝摆摆手:“无需多言,顺手的事儿。” 这边刚感谢完,就要开始算账了。 那女人冷眼看着缩在最后面的女子,一把薅住她的头发:“要不是你手贱,推了孩子,能成这样吗?你心怎么这么脏,自己都已经上来了,还要推别人一把……” 那女子被吓得不轻,也受了些伤,被这么一揪,整个人都快栽倒在地。 她努力的站直身子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说不定是他自己没抓紧,你也没看好他,凭什么都赖在我身上!” 女人被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直咬牙,对着她就一顿摔摔打打。 第一百四十章 亲自动手 福宝看着混乱的场面,无奈扶额,想去拉架,结果胳膊猛地一疼,不知道挨了谁一巴掌。 那女子的衣裙原本就已经被她自己给撕破了下摆,如今在林子里被棕熊追了半日,已经完全散乱,破布般的挂在身上。 女人发怒地拖拽几乎要扯尽她身上的最后一片遮羞布,极力的反抗:“你给我放开,疯婆子!” 周围的几人全都看不惯这女子,恨不得自己上手去锤她两拳,更别提帮着拉架。 地上躺着的孩子慢慢睁眼,看着眼前的景象缩了缩脑袋,福宝连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怎么样?头晕不晕?” 小男孩儿点了点头,随后终于看清眼前大打出手的二人,赶忙起身大喊:“坏女人,不许欺负我阿娘!”说着边打边喊,冲向那女子。 福宝看着这场闹剧,心累的叹了口气,随即对着几人道:“快把她们拉开。” 周围的三人这才不情不愿的上去拉架,还趁乱使劲在那女子的身上砸了几拳。 被强行分开的两人气喘吁吁的怒视着对方,福宝赶忙对那女人道:“婶子,先别动手。” 听见福宝的声音,女人愤愤不平的冷哼一声道:“今天都是看在李姑娘的面子上,不然,我定要把你这个小蹄子给打死!” 对面的女子不甘示弱,挣开旁边人的手就要回击。 福宝大喝一声:“够了!” 几人这才安静下来,默默盯着她不说话。小男孩更是贴在他娘的大腿边上,怯生生的低着头,连呼吸都放缓了。 福宝看着他们,无奈道:“早就说了,把藤梯收上来,为什么不听?”今日要是没有藤梯,那棕熊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借力上来。 几人面色通红,支支吾吾:“我们就是想着,明天还要下去,这每天又收又放的太麻烦……” 福宝:“太麻烦?若是今天没人发现,让熊爬上来,你们有几条命够它咬?” 几人默然不语,最后小声道:“我们以后必定日日都按照您说的做。” 那女子原本一言不发,听了福宝的质问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道:“那我不就死定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她现在不管听谁说话,都觉得是在指桑骂槐的说她。 福宝只是想给他们警示一下,人安然无恙,这是最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你既然跑了,又回来做什么?招惹棕熊,还把危险直接引回营地,安的什么心?” 既然那女子自己不识好歹,福宝也不惯着,连珠炮似的问了她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梗着脖子回答不上来。 天色本就黑,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和边上燃烧的火把来照明,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惹事精”。 那女子当即炸了锅:“你说谁呢!有本事你就出来!躲在后面说别人,也不怕烂舌头!” 边说边把身旁的木盆给一脚踢翻,满满一盆水从上面倾泻而下,福宝心里咯噔一下,对着下面的李双荣大喊:“阿爹,快跑!” 李双荣被兜头浇了一盆水,身边的棕熊也不例外,隐隐有醒过来的趋势,那木盆从两米高的地方掉下来,砸的他眼冒金星,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福宝看着地下抱着头痛呼的男人,和慢慢有了动静快要咬上他的棕熊,吓得魂都要飞了,连忙举着箭从上面滑下来,稳稳把箭插进了棕熊的头上。 一声怒吼之后,福宝感觉到脸上一片温热,血腥味儿猛然在身边炸开,身下的猛兽没了气息。 李双荣转头看向满脸血迹的福宝,赶忙用袖子在她脸上抹了两把:“阿爹给你擦擦。” 福宝被血腥味儿冲的头脑发昏,嫌弃的起身,道:“阿爹,咱们先回去。我想洗一洗。” 原本还想要解决上面的事情,但看着李双荣额角被木盆砸出来的伤口,心口一窒,拉着他的衣袖回了那边的山洞。 被留在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福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拿这不讲道理的女子怎么办,依然僵持在原地。 回到山洞,赵秀儿连忙迎上来,看见福宝满脸鲜血时,双腿一软,心疼道:“这是怎么了?伤到了哪里,快让阿娘看看……” 福宝赶忙用手胡乱抹了两把:“阿娘,熊的血,不是我的。我没受伤。” 赵秀儿细心的用水给她一点点擦净,看到确实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福宝看向身边一直侧着身子,不敢正面面对赵秀儿的李双荣,道:“阿爹,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赵秀儿这才注意到一直傻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李双荣:“你伤到了?” 她围着李双荣转了一圈,偏偏他捂得紧,愣是没让人看见伤处:“我没事儿,就是蹭破点儿皮。” 福宝立刻拆穿:“那么重的木盆,从高处掉下来,怎么会没事?” 李双荣无奈的放开手:“你非要说出来做什么,你阿娘胆小,知道了又要担心。” 赵秀儿眼中含泪:“那你就要让孩子瞒着我吗?” 李双荣连忙摆手:“你看,你看,真的没事儿。”刚说完,血迹就从额角划下,让三人俱是一愣。 赵秀儿忙用帕子给他擦,福宝也麻利的拿出药,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福宝半蹲在他身边问道:“阿爹,你头晕不晕?” 李双荣点了点头:“有点儿。” 福宝连忙把人扶着睡下:“你好好休息,这几天别随便起来乱动。” 赵秀儿寸步不离的照顾他,福宝腾出手来,朝着那边的山洞走去。 人已经散了,那女子坐在山洞前的平台上闭眼休息,里面的人不许她进去,好不容易挤进去,还被打出来,反复几次,她也放弃了。 福宝冷眼看着她时,她还在睡梦中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似乎是有所察觉,女子迷迷糊糊之间睁眼时,正对上福宝冷冷的眼神,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结巴道:“你……你要做什么?” 福宝:“我才要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女子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故意的,全都是巧合而已。再说了,要不是你们先排挤我,我才不会跑出去。” 福宝猛然凑近:“我们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伤我阿爹,吓唬我阿娘。” 那女子被她吓了一跳,黑暗中福宝的脸半掩在夜色里,一半被火把的黄光照着,说不出的诡异。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思昭然若揭 福宝这样的表情把女子结结实实的吓着了,连忙道:“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怎么会想伤了你爹呢,我……”说到这里,立刻停住了。 福宝顺着道:“你还想跟了他呢,怎么舍得,是吗?” 那女子低着头半晌,讨好道:“我去看看他,别的不说,我伺候人可有一手儿了。既然是我让他受了伤,那就让我来照顾。” 说话之间,眼神在福宝和那边的山洞中逡巡了好几次。看得出人还在这儿,心已经要贴到李双荣身上去了。 福宝道:“我们救下你,帮你出去,还不够吗?” 女子不甘道:“谁要你们救啊,我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你们突然窜出来把我带走,送我……送到哪儿?” 福宝皱眉:“那你大可以跟着那一只眼离开!” 那女子被堵的语塞,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话说的没有底气,声音都小了许多。 福宝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我家的情况,比跟着土匪上山划算多了,是?” 面前的女子突然变了脸色,她第一次正视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你……” 福宝:“你的心思也太过明显,我想看不出来都难。不过你打错主意了,我阿爹有我阿娘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 女子听了这话并不恼,反而轻笑道:“你还小,不懂。这男人呐,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也不和你娘挣,当妾也行。” 说完,丝毫不顾福宝阴沉的脸色,继续自顾自道:“你放心,就算是我进了门,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也是知恩图报的……” 天色将明,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冷风阵阵,吹的人浑身都凉嗖嗖的。不过在冷,也没有福宝的脸色冷。 她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可接二连三的挑衅让她忍无可忍。 看着眼前茂密的丛林,黑暗之中像是有无数眼睛盯着的危险之地,毫不犹豫道:“你走。” 那女子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猛然听到这句话,惊讶道:“我都说了,我进门会好好待你。” 福宝冷笑一声:“用你好好待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句话终于还是从她嘴里说了出来,不过怒气已经完全淹没了她的头顶,如果现在不出了这口恶气,她估计会被憋出内伤。 听到这句话的女子脸色一僵:“你娘就生了你个丫头,她年龄看着也大了,难道要你爹绝后吗?我这是在帮你家!” 振振有词的样子,像是大义凛然的奉献自己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福宝:“且不说我阿爹纳不纳妾,就是纳,轮的上你?” 被这么嘲讽,女子也不再忍耐,炸毛道:“你个丫头,赔钱货,能替你爹做主买了?爬到你老子头上了。你防贼一样防着我,不就是你爹对我有意思,你怕威胁你的地位吗?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后面要骂的话没说出来,却从眼神里表露无遗。 福宝从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自作多情到如此地步,嗤笑道:“这些全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我爹看上你?哈哈哈,要不是我阿娘心善想要救人,我爹定走的头也不回。” 那女子才不管福宝说了什么,一律认为是她不想让李双荣接触到自己,于是更加不客气:“我敬你是他女儿,这才对你客气几分。要不是他有钱,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句句都看不起人,你狗眼看人低!” 福宝看着她胡搅蛮缠的样子,怒气更盛,救人救出个白眼狼,她现在别提多后悔了。 福宝:“你有哪一点让人看得起?” 那女子被这劈头盖脸的话砸懵了,没想到福宝这么不留情面。 福宝:“出身怪不到你身上,可后来的种种选择,你赖得了谁?跟土匪走,中途看上我爹。要和别人同吃同住却又偷懒耍滑,既不尊长,也不爱幼。自己身临险境就让让所有人置于危险之中,甚至落井下石,安全了还要推孩子一把。” 桩桩件件被细数下来,福宝才惊人的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能忍。 女子被她连珠炮似的例子弄得招架不住,耍赖道:“那又怎么了?我就是害怕,又不是故意的。” 话语之间完全没有丝毫的歉意。 福宝不愿意和她争执,下巴扬起,对她冷冷道:“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这儿容不下你,走。” 女子看她严肃的表情,这才真的相信,福宝赶她走是认真的。如果是昨天,那她估计被这么一刺激,立刻就会拍屁股走人。 可经历了棕熊这一出儿,她真的害怕了,现在还都心有余悸。这丛林里不安定的因素太多,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留在这儿又有吃又有喝,睡觉还有能遮风挡雨的山洞。傻子都知道要怎么选。 女子当即皱着脸,哭诉道:“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要是出去,估计都活不到明天。你救人救到底,我要不是被你们带出来,也不会落到在丛林里寻活路的地步……” 福宝看着明明在求人,却还是要反咬一口的女子,一时语塞,天底下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福宝:“你一边觊觎我爹,排挤我娘,又偷奸耍滑,引得众人之间都不悦。现在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 女子才不管她说什么,不住的哀求:“就当我胡言乱语,小姐行行好,让我留下。我以后定不会乱想了。” 福宝刚要反驳,后面就传来一道声音:“相信你?相信你还不如相信猪会飞。” 福宝转头看过去,原来是那个脾气火爆的女人醒了,现在隔壁山洞前打抱不平。 女子被这么一说,也不看福宝的脸色了,直接站起身来,敏捷地爬下去,对着福宝爹娘的山洞大喊:让我留下!大哥,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声音在山谷中回响,几乎要把每一个人都从睡梦中吵醒。 福宝追在她身后下来,李双荣阴沉着脸道:“滚蛋!” 毫不留情的两个字砸在她脸上,让她一时手足无措:“大哥,我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求求你。” 眼中的泪水含在眼眶中,泪水盈盈,不肯落下,俨然一副我见犹怜美人落泪的样子。 李双荣只管让她闭嘴,拿了个木板,直接从上面推下,在她面前两寸砰的一声落地。 他居高临下道:“离我和我家人远一点儿!闭上你的嘴!” 说完,转头朝着里面走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驱逐 被“心上人”恐吓以后,她像是要碎了一半,流着泪站在原地,倔强的不肯离开,却也不敢接着出声打扰。 因为李双荣那副样子,看上去真的像要给她一板子。 福宝跟在她身后过来,看着她还是不死心的样子,无语道:“趁我现在还愿意好好和你说话,立刻离开!” 言语之中已经带着不耐烦,她不擅长对人恶语相向,但眼前的女人,已经完完全全惹怒了她。 女子仍然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抹着眼泪,倔强道:“我定是打扰了他休息,那天他那么温柔的扶我起来,绝不会对我完全无意,我要他亲口说他不爱我。” 福宝目瞪口呆:“大姐,你话本子看多了?我阿爹!有夫人!有孩子!你哪个字听不懂啊?” 福宝发现眼前这人确实有点儿东西,她居然能完全不顾众人的眼光和看法,完全坚持自己以为的。哪怕别人再怎么说,她都像是耳旁风。 福宝想起只要她在的地方,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样子就头疼不已。 她十分坚持,今天这女人必须走,不然留下来,一定是个祸害。 天已经大亮,醒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个山洞的人都朝着这里望过来。 福宝也看清了女子身上的衣物,只遮得住重点部位,剩下的地方全都破破烂烂,像是废旧布条一样缠在身上。 算算时间,阿爹和阿娘应该要起了,福宝赶忙道:“先去换了你的衣服。” 说着,上手去扯那女子的胳膊,谁知被大力挣开,福宝一头雾水:“走啊?” 那女子把胸前的布往下扯了扯道:“我这衣服用的可是江州新织的布料,名贵的很。那些破衣服我穿不惯。” 福宝几乎要被她气笑,再怎么样,也总好过穿她这一身什么都遮不住的衣服强。 上面的人探出头道:“不愧是烟花之地出来的,锻炼出来了,这样的天儿,穿个破布招摇,也不畏寒。” 那女子朝着上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没有大声反驳。正当福宝疑惑的时候,女子脸上一喜。 福宝抬头一看,原来是阿爹起来做饭了。 李双荣朝着下面一看,皱着眉头道:“这么久没喝水,看你嘴干的,快回来。” 福宝还没点头,那女子立刻娇羞道:“大哥,我也口渴,能上去喝口水吗?” 李双荣皱着眉头:“她怎么还在这儿!宜舒,离她远一点儿。” 福宝点点头,顺着李双荣给她放下来的藤梯慢慢爬上去。 身后的女子得不到回应,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甚至直接跟在福宝后面爬上藤梯。 福宝一转身,后面紧跟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头皮发麻。 福宝:“下去!” 女子完全不管她说了什么,眼睛都粘在了李双荣的身上,无助的划拉了几下破烂的裙子,怯生生开口:“大哥……我想……” 李双荣头都没回,背对着她们烧水,听见她的声音,立刻道:“下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福宝看着眼前忙碌的背影,和里面还没醒来的赵秀儿,对着不动如山的女子道:“你是在等我送你吗?” 周围的妇人纷纷对着她道:“你白眼狼啊!人家救了你,你去勾引人家男人!” “快别丢人现眼了!” “她咋好意思站在那儿不走,臊都臊死了。” “她们才不懂礼义廉耻呢,缺了男人活不了。” 这些声音高的离谱,她不可能听不见,但别人越是说,这女子越是装的委屈。 她像是发现了赵秀儿的性格,努力模仿着,装作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对着李双荣哀求:“大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讨口水喝。” 那样子装的十分真诚,她似乎认定了李双荣不会狠心对她。 可下一秒,福宝凑上去喝了口李双荣给她晾好的水,随后道:“阿爹!” 李双荣立刻会意,把要用的水全都放进去,随后一本正经的对着女子道:“我这儿没水。” 那女子愣了一下 算算时间,阿爹和阿娘应该要起了,福宝赶忙道:“先去换了你的衣服。” 说着,上手去扯那女子的胳膊,谁知被大力挣开,福宝一头雾水:“走啊?” 那女子把胸前的布往下扯了扯道:“我这衣服用的可是江州新织的布料,名贵的很。那些破衣服我穿不惯。” 福宝几乎要被她气笑,再怎么样,也总好过穿她这一身什么都遮不住的衣服强。 上面的人探出头道:“不愧是烟花之地出来的,锻炼出来了,这样的天儿,穿个破布招摇,也不畏寒。” 那女子朝着上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没有大声反驳。正当福宝疑惑的时候,女子脸上一喜。 福宝抬头一看,原来是阿爹起来做饭了。 李双荣朝着下面一看,皱着眉头道:“这么久没喝水,看你嘴干的,快回来。” 福宝还没点头,那女子立刻娇羞道:“大哥,我也口渴,能上去喝口水吗?” 李双荣皱着眉头:“她怎么还在这儿!宜舒,离她远一点儿。” 福宝点点头,顺着李双荣给她放下来的藤梯慢慢爬上去。 身后的女子得不到回应,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甚至直接跟在福宝后面爬上藤梯。 福宝一转身,后面紧跟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头皮发麻。 福宝:“下去!” 女子完全不管她说了什么,眼睛都粘在了李双荣的身上,无助的划拉了几下破烂的裙子,怯生生开口:“大哥……我想……” 李双荣头都没回,背对着她们烧水,听见她的声音,立刻道:“下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福宝看着眼前忙碌的背影,和里面还没醒来的赵秀儿,对着不动如山的女子道:“你是在等我送你吗?” 周围的妇人纷纷对着她道:“你白眼狼啊!人家救了你,你去勾引人家男人!” “快别丢人现眼了!” “她咋好意思站在那儿不走,臊都臊死了。” “她们才不懂礼义廉耻呢,缺了男人活不了。” 这些声音高的离谱,她不可能听不见,但别人越是说,这女子越是装的委屈。 她像是发现了赵秀儿的性格,努力模仿着,装作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对着李双荣哀求:“大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讨口水喝。” 那样子装的十分真诚,她似乎认定了李双荣不会狠心对她。 可下一秒,福宝凑上去喝了口李双荣给她晾好的水,随后道:“阿爹!” 李双荣立刻会意,把要用的水全都放进去,随后一本正经的对着女子道:“我这儿没水。” 那女子愣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试探 那女子在马车上睡的昏天黑地,全然不顾外面人怎么看她。 福宝使了个眼色,几个妇人立刻拿着绳子上去把人五花大绑。那女子睡得沉,直到被绑紧了,才被勒醒。 昨天傍晚的云霞染红了半边天,福宝早已经决定好今天就离开。不过走之前,还是要利用好这烦人精。 福宝半蹲下身,对上那女子惊恐的眼神:“总想抢别人的丈夫,有意思吗?” 女子看着她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又联想到那头惨死的黑熊,立刻紧张起来:“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福宝笑道:“你其实没露出什么马脚,可是这个勾引的法子实在是太拙劣,完全不像是烟花之地出来的。你自己感觉到了吗?” 原本还在挣扎的女子立刻瘫软在地,摇着头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福宝猛然站起身子,在她的穴位上重重一戳,笑着俯下身:“你不知道?” 女子痛呼出声:“我真的不知道。”说话之间,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 福宝的手下毫不留情,继续重重的往下按:“你才过多久,这条胳膊会废呢?”语气天真,说出来的话却这么残忍。 那几个妇人对于她突然的转变,全都手足无措,紧张的面面相觑,全都庆幸没有惹到她。 那女子忍不住疼,颤抖着牙关道:“我真的不知道。” 福宝松开手:“那就算了。” 说完,转头对着几个妇人道:“婶子们,麻烦帮我把她扔下来。” 几人原本对她就是尊敬,现在又多了些畏惧,忙不迭把女子给拖下马车,砰的一声扔在地上。 福宝看向她们:“东西收拾好了吗?” 几人连连点头:“好了好了,一大早就全都装好了。” 福宝点点头,看着地上被捆得像个粽子的女子道:“你现在说,我带你一起走,好不好?”话语风轻云淡,但里面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女子低着头,散乱的头发在地上沾染着泥土,看上去无精打采,她嘴唇张合却没有发出声音,有意无意往山洞的地方看。 直到福宝快等的不耐烦,她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福宝被她的嘴硬给气笑:“好,不知道,那你就好好亲近一下大自然。这里的小动物,都……非常可爱。”最后几个字的重音,让女子浑身一抖,却还是没有说话。 福宝抽出匕首在她的身上随手划拉了几下,血瞬间浸透衣衫,汩汩流出。 后面的妇人惊呼出声:“啊……”随后又赶忙双手把嘴捂死,哪怕吵的再凶,也从来没想过下这样的重手。 女子看着渗出来的血迹,惊恐的看着福宝:“放开我!放开我!” 福宝雪白的帕子仔细把匕首擦干净,最后把被血染脏的帕子随手扔在那女子的脸上,轻飘飘道:“好好享受。” 说完,转身对众人喊道:“出发!” 土匪追了这么些天,早就该出了这片地界,天气越来越冷,再不走,大雪封山,真的就出不去了。而且,和这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被发现。 这女子明面上一直在挑衅,处处惹人不高兴,实则通过这个契机到处打探。 一群人浩浩荡荡聚集在一起,当着那女子的面,朝着江州的小路走去。 众人听着身后那女子崩溃的喊叫,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没有一个人敢回头。 不知走出去多久,他们隐隐约约听到山谷那边此起彼伏的狼嚎,全都吓得寒毛直竖,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福宝这次没有心软,让孩子跟着他们一起坐车,所以速度慢下来不少。 赵秀儿坐在马车里,看着福宝的脸色,关切道:“怎么了?是出问题了吗?” 福宝点点头,朝着后面拖拖拉拉的人看了一眼,小声道:“这群人里有问题。” 赵秀儿猛然紧张起来,绞着帕子低声道:“那个女子不是被扔在营地了吗?” 福宝:“我早就看她不对劲,说是勾引阿爹,实际盯上的是我们一家。她一直在试探,看我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赵秀儿一头雾水:“从哪儿看出来的?” 福宝:“之前一直怀疑,但昨晚,我确定了。她行为招摇,让人想不注意都难。突然逃跑,恐怕是确定了我的身份,去传信叫人了。” 赵秀儿立刻紧张起来:“那我们还走得了吗?” 福宝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昨晚她招来棕熊,又想推那孩子下去,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我们只要走得快,追不上来的。” 原本一直沉默的李双荣终于开口:“可是如果是为了探你的身份,混进这群人里,安安分分的才更稳妥。” 福宝笑了笑:“阿爹说对了。” 两个人都看向她,福宝道:“所以……内鬼不止一个呀。” 这话一出,赵秀儿立马忍不住带着凝重的面容扫过后面这些人的脸。 福宝拍了拍赵秀儿的手:“阿娘,别紧张。” 赵秀儿:“那得快点把她给找出来。” 福宝:“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一会儿等她露出马脚就好。”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后面的小女孩捂着肚子喊道:“阿娘,我肚子好疼。”眼中的泪水打转,看着好不可怜。 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当娘的,立刻母爱泛滥:“李大哥,嫂子,休息休息,孩子撑不住了。” 福宝摇摇头:“时间来不及,忍一忍,继续赶路。” 那女孩的娘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后眼眶通红:“来,阿娘背你。” 又过了一刻钟,后面七嘴八舌道:“快救人,晕倒了!” “是累着了,实在不行休息一会儿,不差这一两个时辰的。” 那小女孩儿哭着道:“等等我们,别留我们两个人在这儿。” 这哭声,连赵秀儿都有些动容:“会不会是认错了,你看她……” 福宝:“你看……她开始拖延时间了。” 被福宝这么一提,赵秀儿立马清醒过来。也是,这天气又不热,她们这几天吃的也好,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速度这么慢,连旁边的小孩子都没喊累,这平日里做农活儿的妇人却这么轻易就晕倒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破绽 福宝冷下脸掀开帘子道:“万一后面现在追上来了,咱们全都跑不了。” 说完,扫视了一圈,对上众人有些畏惧的目光,道:“莲琴婶子,您上来。”她已经邀请了莲琴好几次,她每次都用坐马车颠得慌来拒绝。 这次,莲琴看到她的眼神,没有拒绝,默默上了车。这几天不用福宝解释,她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儿。外面的流言不断,对于神女妖女的争论也早就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段时间她从来不亲近李家,实在是有些害怕。福宝也理解。 今天她终于上了马车,福宝热情道:“婶子,之前多谢你帮我。” 李双荣和赵秀儿也不住的感谢,莲琴连连摆手:“原本就是你们帮的我,怎么还反过来谢我呢?” 福宝笑笑:“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希望您不要说出去。” 莲琴赶忙点头:“那是肯定的,咋能让外人知道?” 福宝心中一暖,莲琴肯定早就发现了,憋了这么久都没说过,也实属不易。 莲琴看着后面的众人,小心翼翼问道:“他们是犯了什么错吗?” 福宝摇摇头:“这些人中,有问题。”她不想透露更多,引得莲琴害怕,只是告诉她,这些人不可以全然相信。 莲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局促的坐在马车上,福宝关切道:“别怕,很快就会把她揪出来。” 李双荣闻言继续赶马车往前走,后面的众人见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敢再多说,只能默默的跟上。 那小女孩儿到底还是年纪小,受不住吓,一看众人都走了,连忙小声喊道:“阿娘,阿娘,快醒醒,他们都走了。” 闻言,那原本晕倒的女子赶忙睁开眼睛,装作一脸虚弱的样子,踉跄着往前走去。 周围的妇人都带着些同情,看着人醒了,赶忙把她搀扶着一起走,还小声安慰:“再挺一挺,一会儿肯定要休息的。” 那妇人垂着头,喘着粗气答应,但语气当中都是不愿:“我实在是撑不住了,要不你们先走……” 那搀扶着她的就是脾气火爆的那位,一听这话,立刻反驳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一起来,当然得一起走,哪儿有半路把你丢下的道理?” 她的话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应声道:“就是,必须一起走。” 不过小孩子们都没有附和她们大人讲话,几个小萝卜头面面相觑,然后撇撇嘴。 福宝惊讶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几个孩子都已经与那妇人的女儿划清界限,连路上边走边玩儿,都不带她。 大人们说要一起,他们几个的脸上也满是不情愿的样子。 福宝招招手:“顺儿,你来!” 小男孩一听福宝叫他,连忙昂首挺胸加快脚步朝着马车走来,还给了几个小伙伴“不要羡慕我”的眼神。 在他们羡慕的目光下,他踏上马车。 福宝腾出地方让他坐下,拿出五味斋的点心放在他手里道:“你们为什么不和晶晶一起玩儿了?” 她毫不隐晦,开门见山的说道,顺儿原本看她的神色,再加上这么一大盒糕点,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正襟危坐,丝毫不敢乱动。 一听是这事儿立刻放松下来:“她和我们玩儿不到一起。” 福宝来了兴致,撑着下巴问道:“怎么说?” 顺儿眼馋糕点,手已经不自觉的放在一块荷花酥上,福宝哭笑不得,看着他发直的眼神,道:“没事儿,吃,边吃边说。” 顺儿到底还是个孩子,拿起糕点狠狠咬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嚼着,一整块下肚,才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道:“她平日里总是刚开始玩儿,她阿娘就叫她过去。每次躲猫猫轮到她抓人,她都要走……” 福宝皱着眉头,顺儿接着道:“她不喜欢和我们玩儿,我们还不稀得理她呢!”说这话的时候,余光偷偷瞥福宝的表情,见没有异样,才接着往下说。 顺儿:“她就喜欢和大人玩儿,尤其是你阿爹和你一说话,一出门,她就赶紧跟在后面,连说都不说一声儿就走了。她这样玩儿不起,我们再也不要理她了!” 福宝心中了然,怪不得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抬头却什么都发现不了,原来是她。 顺儿吞吞吐吐道:“看起来她最喜欢你……我说她的坏话,你不会告诉她。” 福宝笑道:“这是秘密。” 顺儿连忙点头,福宝看着他道:“吃,都是给你的。” 顺儿却没有动,反而不好意思道:“我这就吃够了。” 说完,又小声道:“我可以拿下去吗?我的朋友……他们肯定也喜欢。” 福宝笑笑:“既然是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不用问我。” 顺儿立刻挂上笑脸:“舒姐姐,你最好了,我们都可喜欢你了!” 福宝被他突然的夸赞给逗笑了:“去,分给他们一起吃。”说完,又补充道:“不要的告诉别人,我问你的事情。” 他立刻点头,有模有样的学道:“这是秘密……” 说完高高兴兴下了马车,捧着糕点盒子兴奋的朝着几个小伙伴挥手,把几人召集在一起,“密谋”的把糕点分完,最后留了一块儿最好了看的放在了他阿娘手里。 福宝放下帘子,看着莲琴:“您知道是谁了吗?” 莲琴死死盯着那对母女,眼中淌着震惊:“她们平时……最好相与了,怎么会?” 福宝:“最好相与才能让你们都信任,不是吗?” 这妇人每次都在那不讲道理的女子撒泼时,第一个站出来指责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受过那女子的气,每次第一时间站出来就是这对母女。 原本她只以为是她们人好,可时间一长,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们盯自己盯的太紧了。解围的频率也太高,被那女子骚扰的反而最少。 莲琴突然回过味儿来,惊讶的看着福宝点头:“对……她们,她们确实有点儿不对劲儿。” 福宝:“那就请您帮我个忙。” 莲琴点点头。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中计 莲琴慢悠悠下了车,过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走到她们母女二人的身边,道:“还能撑住吗?我坐不惯马车,让出来个位置,你上去。” 那妇人原本正盯着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被这么一问,打了个激灵,不好意思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莲琴笑着道:“是不是累了,想坐马车的话,我去跟她说说。” 妇人连连摆手,为难道:“原本人家救了我们,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不好这么麻烦他们……”随后又犹豫道:“我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些,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让他们再慢些。” 这话说的真诚,让人找不出毛病,要是莲琴不明真相,还真的要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莲琴:“麻烦啥?不麻烦。我去跟他们说,你坐马车,咱们还能快一点儿。” 不等妇人阻挠,她已经噔噔噔几步追赶上马车,喊道:“大哥,嫂子,能不能让这个大姐和你们一起坐马车?她有些撑不住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福宝掀开帘子答应:“行,让她上来。” 那妇人脸色一僵,推辞道:“我还能走,让孩子们坐。” 几个孩子虽然有些累,但是在路上一起疯玩疯跑的诱惑比坐马车的吸引力大多了,连忙摇头:“不坐不坐!” 周围的几个人也劝道:“你都晕倒一次了,还是赶紧上去休息一会儿。” 那妇人左推右推,还是被众人推上了马车。 没了她在后面拖后腿,前进的速度快了不少。那妇人却越来越焦急,看着远处的山,绞尽脑汁的想着理由,光是要解手,就出去了四五次。 马车走走停停,后面的人都看出有些不对劲,关切道:“晶晶她娘,你不是吃坏啥东西了。” 妇人扯扯唇角,不自然道:“和你们都吃一样的,咋就能吃坏肚子呢?我好着呢。” 她时不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掀开帘子,向后张望。 福宝:“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妇人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抱了抱,摇头道:“没,没有。” 她找不出其他的理由,可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出这片林子,整个人都十分焦躁。 妇人看看怀里的孩子,又抬头看向赵秀儿:“嫂子,我们休息的差不多了,晶晶想和顺儿他们去玩儿,我们就先下车了。” 福宝看了眼,没有说话,待到她下车走进人群之中,福宝才开口道:“差不多了,她手里的东西也快撒完了,阿爹,上官道。” 李双荣应声拉车掉头,朝着后方岔路口的另一边走去。 身后的妇人无一不带着困惑:“这是咋啦?” 李双荣:“这边是官道,好走一些。” 说完,后面的人也没有异议,全都默默跟了上来。 妇人才在前面的树上做好了记号,马车突然掉头回去,直接把她给弄得摸不着头脑。来不及把记号擦掉,就被几个人夹在中间,朝着官道上走去。 妇人几次想挣脱莲琴挽着她的手臂,都没能如愿。 福宝掀起帘子,看着地上一道不明显的黄色干土,眼神一冷。从出来时,她就一直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在沿途做记号,默默走在人群的最后方,也怪不得别人都没有察觉。 这个岔路口往前,是一道狭窄的山谷,两边的峭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坑洞,一到了晚上,从下往上看只有一片漆黑。 刚拐上官道一盏茶的时间,福宝终于道:“阿爹,咱们休息休息。” 后面的妇人听到这话,终于累的瘫坐在路边枯黄的草里。 唯独那晶晶的阿娘,慢慢晃悠的朝后退去,莲琴死死跟着她,招呼道:“哎呀,身体不好还乱动,赶紧坐下休息休息。” 旁边那个暴脾气的妇人也附和道:“来这儿,草铺的厚,可软乎了。” 她也没想到这些人会缠的这么紧,连一丝丝跑出去留记号的机会也没有。她终于急了,随便应付道:“哎呀,我好像有东西落下了,等我回去找找,很快过来。” 说完,不等人应声就赶忙往回走。 福宝直接跟着李双荣赶着马车追上她,道:“我们带你去,快一些。” 周围的妇人连连称赞他们心善,催促着妇人:“晶晶他娘,你快上去。” 妇人硬着头皮上了车,回到岔路口时,突然叫停。对着福宝和李双荣道:“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我自己找找就行。” 福宝跳下车面色不善说道:“已经到这儿了,还演什么?” 那妇人面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朝着反方向就想跑。 福宝从空间里拿出药粉,朝着她的面门撒去,妇人立刻头昏脑涨,最后只迷迷糊糊看见福宝似笑非笑的说道:“多谢你,把他们引过来……” 妇人在药力的作用下昏死过去,李双荣麻利的把人拎到车上,问道:“接下来呢?” 福宝看着前方狭窄的小道,笑着道:“一会儿麻烦阿爹点火。”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下山,夜色即将笼罩这片土地。马蹄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响起,奔腾的气势像是要冲垮前方的一切阻碍。 福宝躲在峭壁的山洞里,远处的绊马绳被伪装的和土地融为一体,手中的引线也蠢蠢欲动,等待着火焰的吞噬。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每一声都和她的心脏共振,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 屏息凝神……火折子一吹,若有若无的火星散发出一丝光亮,对面的李双荣看见她的信号,立刻拽起旁边的绳子。 电光火石之间,马被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的沉闷响声和因痛发出的嘶鸣,夹杂着男人痛呼的声音,一时间热闹非凡。 一群人受轻伤的骂骂咧咧站起身,拿着刀在四处的草丛里一阵乱砍。李双荣已经爬上山洞,隐在黑暗里不见踪影。 那领头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的男人怒道:“探子呢?不是说什么埋伏都没有吗?这是什么!眼瞎吗?这点儿事情都搞不明白,回去把眼珠子挖出来给兄弟们泡酒。” 说完,又冲着众人道:“好好找,今天非得把他们揪出来不可!除了那个小丫头,剩下的——杀无赦!”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教训 福宝在山洞里把他的话都听的清清楚楚,脸色骤然冷下来,眼神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她从不想与人为难,可他们轻飘飘说出来的杀无赦,得是多少条人命。 底下的每个人都不是无辜的,厉王手底下的兵,早就不知道沾过了多少人的血。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既然非要追来这里,那就别想再出去了。 那几个士兵骂骂咧咧直接对着枯草点火:“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这龟孙儿肯定躲在这儿,咱们这么找要找到猴年马月了。看我的,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就不信他还能活着出来。” 一个年龄稍微小一些的男人迟疑道:“万一这儿还有村民……” 周围瞬间笑成一片:“有就有呗,你怕他晚上来找你索命啊!哈哈哈——” 那男人瞬间噤声,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很快就点燃了好几处草堆。 深秋的山中全都是枯草树枝,被这么一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风一吹,火势愈演愈烈。 福宝咬着后槽牙看着这群兵痞,心中恨得牙痒痒,这边上全都是老百姓的地,靠山的农人多种果树,他们这么一烧,是要烧断这么多人的活路啊! 福宝暗暗咬着牙轻骂了句:“畜生。”拉紧了手中的引线。 熊熊火光映在每个人的眼中,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在危险之中。虽然这里有绊马绳,但他们丝毫不惧,一个小丫头加上一群手无寸铁的女人,在他们眼里,就像是捏死小鸡崽儿一样简单。 他们的战马摔的不轻,但也只有两匹摔断了腿,剩下的十来匹晃了晃脑袋,鼻子里喷出长长的气,又重新挣扎着站了起来。 领头的男人翻身上马,看着底下犹犹豫豫的士兵呵斥道:“发什么呆!这要是在战场上,人家都能把你射成筛子。给老子上来!” 那人受了训斥,忙不迭上马,但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说,那是神女……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那领头的冷哼一声:“你长脑子了吗?要是世上真有什么神啊鬼的,就你手上沾染的人命,早就下十八层地狱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自己长脑子了吗?肩膀上顶了个猪脑袋!” 接连不断的冷嘲热讽让那士兵闭了嘴。 那领头的又大声对着周围浑身是尘土,正在纵火的几人道:“快点儿追,抓住了那些女人随你们处置,记得!最后不能留活口!至于那个装神弄鬼的神女,虽然不能要她的命……但也要让她知道和我们作对的下场!” 这话一字不落的顺着风送进了福宝的耳朵,那轻蔑的语气和欠揍的态度,让福宝的脸色更加阴沉。既然这样,那你们就下地狱! 火势蔓延的极快,原本福宝还没有发信号让对面的李双荣同她一燃引线,但他们自己放的火遍布多处。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引线从中间被他们自己点的火引燃,迅速向路中间埋着的炸药蹿去。 他们脚步不停,纵火之后迅速上马,顺着那妇人留下的记号向前追去。 福宝看着点燃的引线,默默数道:“三、二、一……” “砰——”“砰——”“砰——”剧烈的声响接二连三的响起,在这块狭小的路中间掀起阵阵热浪,处在爆炸中心位置的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巨大的能量掀翻在地,血肉模糊。 “啊!!!我的腿!”那年纪轻一些的男人因为没了战马,只能跟在后面跑。别人到达中心位置时,他略微靠后一些,因此捡回了一条命,但一条腿被波及,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高声大喊,随后向四周的战友求救:“大哥,救救我!” 他爬不起来,眼前巨大爆炸掀起的尘土还飘散在空气中,看不清那边的情况。只能拖着腿在后面不住的哀求:“大哥,求你,别抛下我——” 慢慢的灰尘消散,那边的景象浮现出来,原本痛苦的男人惊恐的大叫:“啊!!!”拖着那条废了的腿向后不停的挪动,眼中的惊恐根本掩饰不住。 福宝慢慢站起身来,缓步走下去,从暗处没有被点燃的草丛中走出来。男人的眼睛被爆炸的强光刺激,忽明忽暗之间,一个女孩的身影猛然浮现在他的视线里,出现的无声无息。 男人更加惊恐:“别过来!别过来!”他挣扎的更加剧烈,却还是没办法阻止女孩的脚步。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男人终于定神,问了点有用的东西。 福宝微微一笑,看了眼周围血肉横飞的尸体,目光又落回他身上:“带你下十八层地狱啊!”她语气轻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这话落到男人的耳朵里,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不——不,你放过我,放过我。” 他对福宝的话竟然毫不怀疑,此时只剩下惊恐。 福宝半蹲下身子:“你们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又要神女的命,十八层地狱,都便宜了你。” 她身后的熊熊火光几乎是冲天而上,可偏偏要烧到她身上时,不知哪里出来的水竟然牢牢把她护住,毫发无损,让他更加确信,这世上有神也有鬼。 福宝垂眸看着他,神女的名头她是不喜欢的,不过这人似乎十分迷信,拿来试试也无伤大雅。 男人的神志在福宝的威逼和战友七零八落的尸体前已经完全湮灭,他结结巴巴道:“我没想杀神女,都是厉王妃,她命令我们来的,我也不想……” 福宝心中清楚谁是幕后主使,但还是有些疑惑:“她能预知?怎么会事先安排好人领路?” 男人身子抖得像筛糠:“不,不是。她们有其他任务,是无意之中碰见神女的。” 福宝这才点头,男人的眼中闪过希冀:“我什么都说,你放过我。” 福宝蹲下身:“你要是能把这里的火现在就灭了,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男人瞬间瘫倒,双目无神,手不小心压到了什么东西,怔楞的把那温热软乎的东西拿起来。 福宝:“怎么?不认识你大哥了?” 一句话,将眼前的男人最后一丝神志击溃,他痛苦的哀嚎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齐心救火 看着最后一个人也倒下,福宝慢悠悠站起身,回头看站在高处的李双荣,调动空间里的井水把那里的火灭下去。 李双荣低头看着火势逐渐变小,慢慢爬下来,看着周围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果园,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些人以后要怎么办……” 他默契的没有提起地上这一片狼藉,只是说话之间,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脚下的步子也有些虚浮,几乎不想沾地。 福宝察觉到他的紧张:“阿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禹州那次暴乱就是前车之鉴。上一次我因为心软,差点儿害死别人。” 李双荣点点头:“我知道,你做得对。” 福宝:“那您是在担心什么?” 李双荣怔楞的看着地上的碎肉和血迹,强装镇定:“做的对,但是这法子,实在有些……哕——” 他实在忍不住,眼前的刺激实在太大,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硫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充斥了他整个鼻腔,再加上一地的碎肉,胃里翻江倒海,一下子奔涌而出。 福宝赶忙拿出水:“阿爹!你没事儿,快漱漱口。” 李双荣接过杯子,还没说话,又瞥见地上的惨状:“哕——” 福宝赶忙用水把地上的血迹冲散,周围越来越热,起火点太多,一时之间控制不住火势。 福宝拽着李双荣的袖子,顶着风跑到一侧:“阿爹,你先休息,我试试能不能灭火。” 李双荣点点头,随后又嘱咐道:“不行也别勉强。” 福宝点点头,跑去起火的地方,空间的井水倾泻而出。但也只控制住了一半。 眼看着另一边熊熊火光冲天而上,几乎把天边都要烧红。 突然,林子里钻出来一群扛着铁锹和斧头的男人,紧接着后面跟着的妇女小孩全都捧着盆和桶,紧赶慢赶的冲过来。 福宝赶忙收了水,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面色不善道:“谁在山里纵火?” 后面的人全都怒目而视,盯的人浑身发毛。 福宝上前道:“是临州叛军……” 一听叛军,村民们的目光更凶了:“哪儿呢?!给老子滚出来!” 福宝:“这事儿说来话长,叛军已经解决了,但是这火势控制不住……” 那领头的人应该是村长,即使再不相信她的话,现在最重要的也是救火。 他大手一挥:“乡亲们,快点儿!搭把手!” 一呼百应。 住在山里的人对应付山火是有一套的,男人们迅速散开,努力的把火场周围的树木和枯草给清理干净,一条防火带就这么被开辟出来。 福宝这才知道那些老幼妇女手中的水原来不是救火用的,而是给冲在前面的人喝和降温用的。 被火焰炙烤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深红。一盆盆水从头上浇灌而下也只能暂时的缓解疼痛,但他们丝毫不敢松懈。 李双荣也跟着他们一起投入了防火带的砍伐之中,福宝在后面躲着,把每一个空盆和木桶都重新装满水。 村长年龄大了,从前面退下来,红着脖颈气喘吁吁道:“还是太慢了,乡亲们的树……” 他累的双手发颤,眼中含着的泪光,在大火的映照下,微微闪烁。 福宝不禁有些难受,她的炸药剂量放的很足,而且距离树林有段距离,如果这些人不纵火,那么绝对烧不到这片果林。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看着这些人前赴后继,拼了命的救火,福宝默默离开现场,爬上了旁边已经熄灭的树林里。 身影被树木遮挡,福宝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调动空间的雨水,努力朝着火势最大的地方和人群密集的地方喷洒。 底下人的呼喊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下雨了!下雨了!老天开眼!” 清凉的水珠洒在他们的身上,温度降下去不少,村民们的干劲儿更足了。 源源不断水从空间里调出,福宝的身形有些不稳,但还是撑住了。心中怀着一个信念:一定要支持他们把这场火灭掉…… 人群之中,唯有胡子花白的村长,佝偻着身子,朝着福宝离开的方向张望。 他嘴里喃喃道:“哪里是下雨……这是神迹。”神女的传闻早就随着商队和小摊贩的嘴,传遍了天启。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当个热闹看,今天,他居然见识到了。 一时之间,感动的老泪纵横。 半个时辰以后,火势逐渐控制住了,福宝的精神力也几乎到达了极限,黎明已过,天色大亮。 看着最后一丝火被孩子手里的水盆浇灭,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火灭了!灭了!我们的果树保住了……” 果园将近一半的树木被损毁,所有人竭尽全力,终于保住了一半的果树。 还有不少人垂头丧气:“我家的树……全都没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福宝实在是有些不忍,从树林回来,她的精神力已然透支,现在能站在这里,纯属靠着最后的毅力支撑。 村长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连忙端水上来嘘寒问暖:“小姐,您休息休息,喝口水!” 福宝苍白着一张小脸,道谢以后接过他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村长哑着嗓子,吞咽了一下口水:“您是神……” 福宝赶忙把食指放在嘴上对他“嘘”了一声。 村长是个聪明人,赶忙止住话头,问道:“还渴不渴?再来一碗吗?” 福宝摇摇头,转头一看,李双荣正被众人围在中间。 村民们十分淳朴,李双荣帮了他们的忙,他们就认这个朋友,连连照呼着:“走,去家里喝一杯。” 福宝看了眼烧的焦黑的果树,心中不免一软,对着旁边眼巴巴望着她的村长道:“您猜出了我是谁,今天这事儿由我而起,你们承受了无妄之灾。您要是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村长听到这话,眼神一亮:“那传闻竟然是真的。” 福宝苦笑着:“世上没有什么神,我也只是和常人有些不同罢了。” 村长点点头:“那……您能让这里的树都活过来吗?” 福宝摇了摇头:“做不到。” 村长的眼神骤然暗淡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临州叛军本就和我们势不两立,也不能怪你。你们走……” 福宝心中不是滋味,他们这么多人,全指望着果树生活,如今这么一遭,可真是要人的命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还一片果林 福宝强撑着直起身子,顾不上阵阵目眩,对着低落的村长道:“并不是没有法子,你带所有人先回去,明日一早过来,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的声音颤抖,掩饰不住此刻的虚弱,但眼中的坚定,让村长莫名的心安。 他连忙道谢:“多谢神……多谢小姐。” 福宝摆摆手:“快回去。” 李双荣自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即使那几个看好他的村民三请四请,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待所有人都离开,福宝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李双荣连忙快跑过来,焦急道:“宜舒!怎么样了?” 福宝没有失去意识,只是突然力竭,她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李双荣看她过于虚弱,脸色苍白的和纸一样,担心不已,眉头紧皱。 福宝:“阿爹,先把我放在旁边休息一会儿,阿娘要是看到我这样,该担心了。” 李双荣想了想,无奈点头,轻轻把她平放在枯草堆上:“你哪里难受,用不用喝药?” 福宝再次摇头:“我躺一躺就好了。” 她知道的恢复精神力的法子,就只有睡觉这么一条。天色已然大亮,虽然温度不高,但太阳已经高悬在天边。 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李双荣连忙侧身挡在她身前,遮去大半光亮。随后又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附在福宝的眼睛上。 光亮不再刺眼,福宝这才眼睛一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福宝睁眼时,李双荣还是保持着她睡着之前的姿势稳稳坐在她身边。 福宝心中一暖,太阳已经下山,天边的彩霞泛着粉色的光,划亮半个天际。 她撑起身子,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好多了。绕过李双荣的背后,蹦到他眼前,呼吸一顿。他已经睡着了姿势却没有改变。 福宝顿时放轻了步子,慢慢朝着被烧毁的果林走去。 虽然精神力没有完全恢复,可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二十多个人还在前面等着回家。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慢慢把空间里的果树给移植出来,代替掉被烧毁的果林。 空间里的果树品质比这些山中的果树要好上太多。移植出来将近两百棵树,福宝近乎脱力,出了一身冷汗。这一晚上,简直要累的吐血。 看着被填的差不多的果园,终于安下心来,好歹能给村民一条活路。 天色蒙蒙亮时,村长带着几个青壮年赴约,老远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果园,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尤其是后面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跑进果园里左瞧右看,激动的手足无措。 皮肤黝黑的大小伙子,挠着头道:“黄叔,我还以为你是吹牛的,没想到,真的长出来了!” 那村长一脸骄傲:“让你们这群木头疙瘩想破脑袋,都猜不出来!” 福宝被他的骄傲劲儿给逗笑了,村长这才不好意思的笑道:“这群臭小子,来的路上可劲儿编排我呢。” 福宝笑着点头:“有了这些果树,也算是给了你们交代。” 村长不住的点头:“您这树,比我们原来种的好多了,一看就是最好的品种。我们一定好好照顾,绝对不辜负您的一番心意。” 几个年轻人在后面看呆了,面面相觑道:“这还是咱们村长吗?啥时候说话这么客气了,还是对一个小姑娘……” 村长一听这话,立马黑脸,对着几个人的脑袋一人来了一下:“你们放尊重一点儿,这果树都是小姐给的,要知恩图报!懂不懂!” 他们不知道起火的原因,对福宝有印象纯属是她长相过于出众,十里八村都没见过谁家的小姑娘长的这么好看。 甚至有几个人,还想问问她爹,愿不愿意先和自家的小子定亲。不过后来想了想自家儿子那副样子,再加上村长的疾言厉色,全都打了退堂鼓。 现在村长这么一说,几人连忙学着他行了个不标准礼:“谢谢小姐……” 李双荣被他们的声音惊醒,发觉女儿不在身边,狠狠打了个颤,直到回头看到她安然无恙,才安了心。 福宝:“希望来日,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村长赶忙道:“借您吉言。” 他们匆匆聊了两句,福宝就道:“我家人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就先走了。” 几人目送着她离开,走时还给她塞了一罐野蜂蜜。 福宝几次推辞,但他们盛情难却,也就只好收下。 两个人顺着小路,不一会儿找到了马车,那女人已然不见了踪影,李双荣赶着马车,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休息的营地。 赵秀儿正在那里张望,看到回来的马车,这才舒了口气。 福宝从车上慢悠悠下来,掩饰住自己的虚弱,高兴的冲着她撒娇:“阿娘,我好想你——” 赵秀儿笑着把她揽进怀里,眼下的乌青和全身的疲惫,在此刻似乎随着女儿的回来一扫而空。 福宝心疼道:“睡不好?” 赵秀儿:“你们不回来,我放心不下。” 李双荣看着她道:“我们就是路上有点儿事耽搁了。” 他们事先和赵秀儿说过计划,出去的时间也在计划之内,没想到还是惹她担心。 周围的妇人们伸着脖子往这边瞅,前天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把她们吓得不轻。要不是赵秀儿解释,她们还以为地龙翻身了。 那小女孩儿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和她阿娘一起消失不见了。 福宝没有多问,就像是这里的其他人,即使心中无限好奇,却也没有多言。 只是在看到他们的疲惫时,贴心道:“你们快休息。迟一天再走也没什么。” 福宝看似精神还不错,实际上说了这么几句话已经头昏脑涨。赵秀儿眼下的乌青更是藏不住。 李双荣昨天睡得不错,默默赶着车道:“不耽误,车上睡。” 就这样,一行人慢慢悠悠朝着官道走去。每走一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李双荣出去打了几次猎,加上之前的烙饼,大家都能填饱肚子,也没有喊饿喊累。毕竟在土匪手里过了一遭,这些都已经不算什么。 三日后的早晨,一行人终于踏上了江州的官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卖身做奴仆 莲琴这几日也没有推辞,累了就上马车休息,不累就和大家在底下一起走。 上了江州官道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般的痛哭出声:“呜——” 福宝已经休息的差不多,精力又变的旺盛,掀开车帘一看,才知道她为什么哭。 江州官道上的告示栏里,赫然贴着一张大大的寻人画像,纸张有些泛黄,不过十分完好。 那个脾气暴躁的妇人一看,惊呼道:“莲琴,这画像上的人是你!” 莲琴已经泣不成声,踉跄着跑去那告示栏前,趴在画像上抽噎。 福宝赶忙下车,扶着她道:“婶子,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别哭了,一会儿杨叔和小花看见,可是又要难受了。” 莲琴一听,赶忙抽噎着把眼泪擦干。身后的那些妇人无不动容,而且也已经上了江州官道,安全自然不用担心。 有几个妇人的家就在这附近,当即向福宝一家辞行:“恩人,我们家就在这附近了,去我家坐坐。” 福宝看着脸上泪痕未干的莲琴,摆摆手:“既然送到了,你们就快回去。心意我领了,以后出门小心些。” 几人流下眼泪:“这段时间要没有你们,我们不饿死也要被那些猛兽咬死了。哪儿能活着回到家里?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李双荣拉着马车缓缓向前,福宝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快回家!有缘再见!” 剩下的人也纷纷辞行:“已经到了江州官道,恩人不必再送。我们可以自行回家了。” 福宝迟疑了一瞬,拿出几两碎银子:“这些你们分一分,做路费。” 她们赶忙摆手:“我们走也能走回去的。受了您这么多恩惠,怎么还能要银子?” 福宝直接把银子塞到最近的那个妇人怀里:“你们能走,孩子总得休息了。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 那夫人当即双膝下跪:“恩人可否告诉我们家在何处?日后结草衔环,也定当报答。” 福宝:“我家在临州,经历叛乱,而今居无定所,不然也不能结识各位。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李双荣赶着马车,带着莲琴一起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送走这么多人,福宝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傍晚时分,乱葬岗前,莲琴跌跌撞撞的推开那扇破旧的小门,顿时眼泪喷涌而出。 福宝站在院外,听着里面杨二旺惊喜的声音:“莲琴!你可是回来了!” 最后就是两个人一起抱头痛哭,小花应该是在里屋听到了声音,也快步跑出来:“阿娘!”这一声喊的肝肠寸短,听的赵秀儿都忍不住落泪。 福宝笑着帮她擦去眼泪:“咱们走。” 她没有打算进去打扰他们一家团聚,原本的计划就是要去找个海边的小渔村长住。只不过半途碰到这种事,耽搁了计划而已。 李双荣默不作声的调转马车,正要离开,院内突然爆发了一声尖叫:“花儿!!!” 随后就是莲琴的痛呼:“二旺!快去找郎中!” 杨二旺越忙越是出错,院内鸡飞狗跳,他原本就瘸着一条腿,走起路来不方便。还没出院门,福宝就听到了他撞在木板上的声音。 听着里面的情况实在紧急,福宝赶忙跳下车跑进院子:“怎么了?小花怎么了?” 莲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扑倒在她的脚下:“宜舒,你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福宝面色凝重的走到小花跟前,附上她的手腕,眉头紧皱:“杨叔,这段时间小花没吃东西吗?” 地上躺着的女孩已经饿得脱了相,脸色蜡黄,双颊微微凹陷,完全没有她上次来时那副灵动的模样。 莲琴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正想发火,才看清杨二旺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原本就瘦,现在整个衣服里都是空荡荡的,像是个骷髅外面挂了件衣服。 莲琴心痛不已:“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连饭都吃不上!” 杨二旺垂着脑袋:“家里的小摊和牛车……我都抵押出去了。” 莲琴:“为什么?!”这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没了这些,吃饭都成问题。 杨二旺固执道:“总得找到你,官府找不到,我就加钱,他们不行,我就找民间的高人,总有人能找到你……” 莲琴一时间说不出话,她没办法怪他。但女儿的这幅样子,又让她心碎。 福宝让赵秀儿帮忙把小花抱到里面的炕上,从空间里拿出一袋小米递给莲琴:“快熬点粥,小花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饿着了。” 莲琴赶忙接过米袋,去了灶房熬粥。浓稠的小米粥熬出来时,她先给杨二旺盛了满满一碗,才去喂了小花。 福宝看他们喝的香甜,也放下心。但看着杨二旺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问道:“怎么了杨叔?” 杨二旺当即跪下,把福宝和李双荣吓了一跳。 福宝连忙道:“杨叔,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杨二旺低着头道:“我……我能不能把自己卖给你们。” 福宝被他这话问的一愣,随后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杨二旺这才一五一十道:“找莲琴已经把我们的家底掏光了,还借了不少银子。现在周围人都被我们借遍,我估计是还不起了。” 福宝看着他这样子,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迟疑但还是道:“我可以先给你垫上。” 杨二旺固执道:“数目太大了,我就算卖一辈子包子,也还不上。但我可以去给你们做工,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抵债。” 莲琴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她颤抖着问道:“到底欠了多少?” 杨二旺伸出三根手指头,莲琴道:“三十两!” 杨二旺摇摇头,莲琴这次真的睁大了眼睛:“三百两!!!” 杨二旺不再说话,莲琴几乎被气的厥过去:“三百两你都敢借!不要命了!” 福宝也被这数目稍稍惊了一下,光是找人就花了三百两,也怪不得他们掏光了家底。 杨二旺自知还不上这笔银子,努力的要把自己卖给李家。至少,不会像别家一样磋磨人。 福宝沉思良久,莲琴回过神来,也自知没有更好办法,同样跪下来道:“我也什么都能做。” 两个人执着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直到福宝松口勉强答应。 第一百五十章 相逢 莲琴也没有想到,离开的这两个月,家里竟然差一点儿家破人亡。小花身体已经撑不住,杨二旺更是极度虚弱,这个时候,她习惯性的向福宝寻求庇护。 福宝面色凝重,思虑再三,试探道:“你们……我想在江州开个早点铺子,到时候找你们去帮忙。” 杨二旺执着道:“我现在就签卖身契,不管什么活儿我都能干!” 福宝扶额:“你们可以来打工……” 杨二旺头磕的咚咚作响:“那怎么能行,不握着卖身契,怎么能放心……万一我们跑了,那你岂不是亏了。” 福宝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大礼,连连闪身:“我相信你们不会。” 莲琴看着她为难的脸,一把抓住杨二旺:“既然宜舒都说了相信我们,签不签契约又有什么关系?” 杨二旺:“那万一……她不是亏了?” 莲琴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福宝既然说出了这话,那就证明了会帮她们。 于是对着杨二旺不客气道:“难道咱们俩加起来的卖身钱能有三百两吗?” 杨二旺被她的质问给镇住了,确实,不管怎么算,福宝都是亏。 福宝连忙道:“我开个铺子,你们去替我经营,五年之内,还够我三百两。超过时间,再说卖身的事。” 她也是为了稳住杨二旺,他似乎脑子有些不清楚了,要脱身,也只能先这样。 杨二旺听到这话,眼神都坚定了许多:“我们一定会尽力为您赚银子!” 莲琴跪下来,感激道:“我们一定早点还上,连本带利一起……” 他们一家也算是知根知底,既然把人送回来,那就断然不是送她回来赴死的。叹了口气,道:“我先去江州看看,你们调养好身体。十日之后,我挑好铺子,差人来告诉你们,届时你们再过来。” 杨二旺还在反应,莲琴已经满口答应:“好,我们听清楚了,十日以后。” 福宝点点头,转身上了车,李双荣不忍的给昔日的同村兄弟留下五两碎银:“多吃点儿,养好身体。” 杨二旺一怔,接过银子,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三人马不停蹄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江州。选了间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着人去找了铺子。 两个时辰后,接了这活儿的伙计愁眉苦脸的走进来:“小姐,老爷。” 福宝看着他一脸低落的样子,赶忙安慰道:“没找到也没事,江州这么大,总会有地方的。” 那伙计摇摇头:“不,不是,找到了……” 福宝扯个笑脸问道:“那你还这幅样子做什么?” 伙计把银子递回她手里道:“那东家一听是外地来的,立马就不租了。” 福宝点点头,留了一点碎银给他道:“辛苦你了,麻烦你告诉我位置,我自己去看看。” 伙计一瞬间喜笑颜开,本以为这份银子是赚不到了,没想到今天的客人这么大方。他不由得有些心虚:“我事情都没办成,您怎么还给……” 福宝把银子塞给他:“你本就是帮我的忙,已经出了力,又怎么能空手让你回去呢?收下,就当是我请你喝茶了。” 伙计笑的眼睛都眯上了,谄媚道:“写什么位置啊,我带您过去就行,又不远。” 福宝:“那就麻烦你了。” 伙计连忙把银子揣进怀里摆手:“说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盏茶后,他们停留在了闹市中心的一间铺子前。整体看上去非常干净,而且对面就是说书的茶楼,据说人多的时候,几乎得贴着别人的脚后跟走路。 福宝:“这铺子,真是不错,你有心了。” 那人立刻道:“应该的,这是最符合您要求的一间。” 福宝当即点头:“地段,大小都合适。”旁边有几家小馆子,不过大多是炒菜和面馆。最近的早点铺子在另一条街上,可能是因为这里租金太贵,觉得不值当,才没人在这边开。 福宝看了看外面,点点头,心中已经中意这里,便决定进去和房东谈一谈。 刚一进门,就被人拦下:“唉!干什么的?” 福宝看着眼前一脸不耐烦的男人,道:“这铺子是要转租吗?” 男人挥挥手:“不租了。” 福宝皱了皱眉头,不租了?难道是租出去了? 福宝默默出来,出门时,一个身着锦缎的女子带着面纱缓步进门,从她身后绕过。 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女人问他:“铺子租出去了吗?” 那人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唉,租金实在是太高了,人家一听,全都给吓跑了。实在是租不出去。” 福宝脚步一顿,转身回来。那柜台前的伙计看着她脸色一僵,不敢出声。 福宝:“原来你不是东家。” 那女子回头看着福宝惊诧道:“小恩人!” 看到女子认识福宝,那伙计立刻眼神慌乱,左右乱瞟。 那女子戴着面纱,福宝看不清脸,疑惑道:“你是?” 女子一把扯下面纱,眼中含泪的看着福宝:“我被土匪绑走,多亏了你们一家,救我回来。” 福宝这才有了些印象,这女子平日里在众人间默默无闻,不爱说话,怪不得她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福宝笑着点头:“想起来了。” 女子问道:“我原本想派人去找你们,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福宝:“我想开一家早点铺子,来这儿看看铺子。没想到,居然已经不往外租了。” 女人立即皱眉:“怎么会,还没租出去呢。” 说完,朝着那伙计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连忙跑到柜台前,桌下竹笼里的蝈蝈叫声响亮,让人难以忽视。 女人一脸气愤:“我让你来这里看店,只要能租出去就行,你在这里玩忽职守?” 一句话把那人吓得瑟瑟发抖:“东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福宝心下了然,原来是伙计自作主张。 女子抱歉的转身看向福宝:“这铺子,就当我送您的,明日就把地契送过去。” 福宝心下一惊,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这样。多少银子,我付租金就成。” 女子焦急道:“你救了我的命,一间铺子有什么的,就是十间二十间,也不为过。” 福宝:“你要是这么说,那这铺子我也不租了。”说着往门外走去。 女子这才急了:“别,我听你的。” 福宝这才把莲琴家的事儿大概讲了下,女人一听感叹道:“恩人真是心善,帮人帮到这个份上。莲琴姐也照顾了我不少,我也出份力,这租金就不收了。” 福宝思忖道:“要是这样,她肯定不会来的。” 女子想想莲琴的性子,叹了口气,又道:“那租金我便问她要,她自己赚了还,也总比您一直帮扶要好。”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给你交代 十日之后,莲琴一家卷了行囊搭着牛车来到江州。 福宝一家已然离去,只在店里留下一封信,托那东家交给他们。 莲琴颤抖着手,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努力平静下来问道:“小雨,宜舒还会回来吗?” 那小雨就是这东家的名字,她特意为了莲琴早早的便等在城门口。 小雨笑着安慰道:“莲琴姐,你家的事,宜舒都跟我交代了。我先带你们去铺子,咱们路上说。”随后摆了摆手,让牛车回去了。 莲琴局促不安的看着她华丽的衣衫,迟疑道:“我们身上灰太多了,别弄脏你的马车。” 孟雨:“莲琴姐!你这样我要生气了。”半撒娇半开玩笑的语气,让莲琴的心情稍稍缓和。 她接过那封书信,在马车上打开。小花身体已经好些了,这时正被孟雨搂在怀里。 看着莲琴拿着信发呆,孟雨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你发什么呆呢?” 莲琴不好意思道:“我们家没人识字……” 孟雨:“害!我还当信上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给我,我给你读。” 莲琴忙不迭把信递上去。 “莲琴婶子,我有急事,现在必须离开,后面的事情我都交给了孟雨,她会帮你们打点好,不用担心。三百两已经放在你们的住处,早点去还了,免得夜长梦多。租金和这三百两,你们好好经营,下次再见,再还给我也不迟。保重!李宜舒。” 莲琴回过神来,把信重新好好塞回信封,最后揣进怀里。 …… 福宝这边,已经被林家请去做客。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可林老爷子亲自去客栈请他们一家,这倒是不能不去了。 林家以前白日里大门从来都是大敞着,可这次登门,除了迎他们一家进去,大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这几日好吃好喝的被款待着,老爷子每日都过来陪他们一家说话解闷,林家十分宝贝的藏书阁都让福宝随意进出。 福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林老爷子他却每次都转移话题,要么就闭口不谈。几日下来,把赵秀儿急的都病了,嘴里起了好几个大口疮,饭也吃不下。 翌日清晨,福宝哭笑不得的给赵秀儿抹药:“阿娘,不用担心,林家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赵秀儿嘴里含着药,只能嘟囔道:“他总不说什么事,我每日觉都睡不好,心神不宁的。” 话音刚落,外面就爆发出了声响,随后就是乱哄哄的一片。 福宝推门出去,刚好碰上来请她的丫鬟,于是问道:“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丫鬟低着头道:“老爷请您过去。” 福宝点点头,刚迈出一步,赵秀儿就紧跟上来。 丫鬟脚步一顿:“老爷只请了宜舒小姐过去……” 赵秀儿急了,含混着说了什么,但在场的几个人都没听清。 福宝:“阿娘,放心。林老爷子的为人我清楚的很,绝对不会对我不利的。” 说完,跟着丫鬟绕到了前厅。 还没走近,老远就看见大门敞开,外面拴着一匹马,浑身都是泥点子。 福宝脚步一顿,喃喃道:“这马有点儿眼熟啊。” 丫鬟看她愣住,连忙出声提醒:“宜舒小姐,老爷还在等着呢,咱们快些过去?” 福宝回过神来,点点头进了前厅。 出乎意料的是,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福宝惊讶道:“林森?你回来了!”那日匆匆一别,倒是有好些日子都没见过面了。 林森面色凝重,朝着她作揖,正式的把福宝吓了一跳。 她看着眼前男人脏乱的衣衫和乱糟糟的头发,不由得啧啧道:“你这是去哪个山沟沟里钻了这么久,你看看这衣裳。” 林森道:“今日,便给你交代。” 福宝一头雾水:“哈?” 往后一扭头,便什么都清楚了。 福宝踱步到那一身狼狈,被押在地上的女子,轻轻拨开她面容前散乱打绺的头发,问道:“林可意?” 被喊了名字的女孩立刻抬头,恶狠狠的瞪着眼睛。 林森立即怒斥:“林可意!” 女孩不服气却又不敢再惹他生气,愤愤地低下了头。 林老爷子像是苍老了十岁,对着福宝深深鞠了一躬,吓得她一个激灵:“老爷子,您这是做什么?” 林老爷子看了眼林可意,随后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才道:“林森传了信,可意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福宝道:“都过去了,我这不好好的?” 林老爷子痛苦的摇头:“对你做出这样的事,都是我们管教无方,是我的错。” 福宝没有说话,毕竟若不是她早些发现,就算有青珩在,后半程的路,也不会好走。甚至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 林老爷子走到林可意身边,把拐杖举高,随后在林可意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重重落在她背上。 林可意痛呼一声,眼泪也流了下来:“爷爷!你竟然打我!”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把她当掌上明珠,生怕磕了碰了,如今,这一拐杖下来,她才真的有些怕了。 林老爷子再次举起拐杖,林可意尖声叫道:“哥哥!哥哥救我!” 李森满脸冷漠,眼神中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她的意思。 连着三拐杖下去,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到声音的大厅里,只有林可意一人的抽噎声。 林老爷子喘着粗气,怒道:“你知道错了吗?” 林可意原本丝毫不在乎哥哥把自己绑回来的事,毕竟家里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可如今,身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次真的没人护着她了。 林老爷子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怒道:“错没错!” 林可意浑身一抖,哭道:“爷爷,哥哥,我害怕,别这样,我害怕!” 林老爷子被气得不轻,身形都有些摇晃,福宝赶忙上去把他扶住。 老爷子看着只会呜呜一顿哭的孙女,大喊道:“去祠堂,请家法!” 林可意整个人都呆住了,连哭都忘记了,她没想到,就因为这事儿,爷爷居然要罚这么重。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惩罚 福宝看着已经呆愣的林可意,她就这么任由身边的婆子把她一路拖到了祠堂。 福宝有些尴尬,刚想要回去,林老爷子道:“和我一起去祠堂。” 林森也过来,跟在她身边道:“走。” 能看出他状态很差,不知道在路上赶了多久才在今天一大早赶到。 祠堂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她也没再推辞,三人一起朝着那幽静的院子走去。 一踏进门,福宝知道林家这次是真的不会轻饶林可意了。 古朴的院墙里,鸦雀无声,良久才传出来一声林可意的抽噎。 祠堂的两边站满了人,福宝打眼一看,应该在江州的都来了,上至八十多岁的老人,下至三四岁的孩童,全都凑在了这里。 太师椅上坐着的那位老人,着装朴素,周身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忽视。 福宝看了眼林森,他立刻小声道:“这是我们族长,除了祭祀的时候,这是第一次为了别的事出来。” 福宝点点头,看着林老爷子拂开旁边搀扶着他的小厮的手,朝着那位老者走去。 林老爷子弯腰对他不知说了什么,那族长的脸色更黑了,却也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没有发作。 紧接着林森带着福宝在众人好奇但又克制的眼神里,走到族长身边。 族长抚着胡子,中气十足道:“李姑娘,我们林家出了这样的孽障,几次想要害你性命,如今我便清理门户。” 福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族长站起身来,众人立刻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低着头等他发话。 族长走到林可意面前,对着众人道:“她做的事,想必你们都清楚了。不仅犯了林家家规,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还犯了投敌的重罪!” 他的语气很重,一条一条的罪行掷地有声,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族长接着道:“女子不入族谱,那便剩了从族谱上划除名字这一项。来人!” 两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小厮立刻应声出来,跪在下方:“族长!” 老人大手一挥:“林可意数罪并罚,虽说皇上念及林家往日情分,免了死罪,可活罪难逃。杖五十,送去家庙,此生都不得再出来。” 林可意脱力般的瘫倒在地,不可置信道:“她不是好好的吗!我不要去家庙!我没错!” 她发疯似的挥手摇头,痛苦道:“你们不是自诩清流,林家是前朝旧臣,皇上死了,我们应该效忠的就是厉王殿下,他才是真龙,才是大统!这萧序不过是个篡权夺位的布衣!”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已经重重落在了她脸上,林可意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哥哥!你打我?” 林森被她弄得心力交瘁:“我从没想过,你竟然怀着这样的心思,有眼无珠,心思不正!” 林可意:“阿爹说了,要做忠臣!” 林老爷子急急走下台阶,气的胸口不停起伏,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好不容易缓过来道:“胡说八道!前朝皇帝昏庸,民不聊生,林家头上高悬的剑,差一点就砍在你头上!” 福宝心想,这下总该清醒些了。没想到,林可意脖子一伸,叫道:“君要臣死,那死又何妨!” 说的义正辞严,林老爷子脸色灰败:“百姓赋税之重,你可知道?收完粮食以后都吃不上饱饭,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我们一群文臣死谏,才逼着他拿出了十万两的赈灾款。而厉王拿着赈灾的钱粮,为王妃筑摘星楼。你可知,那一年饿死了多少人?” 林可意梗着脖子:“死就死了,那是他们不好好种地,关皇上什么事!一群刁民,没事就起暴乱,死了才好!” 福宝脸色一黑,怒道:“没有百姓种地,你们吃什么?没有百姓交赋税,你父兄的俸禄怎么来?你全身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都怎么来?” 林可意怒道:“关你什么事,刁民!刁民!仗着救我哥哥的名义来我家撒野。” 福宝才不给她留脸面:“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前朝养了你几天?吃着天启的粮,喝着天启的水,转而去当白眼狼,给厉王当狗。” 林可意被骂的懵了一瞬,这话也太糙了,她一个千金小姐,书香世家,头一次被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一时间指着她说不出话:“你,你,你……” 福宝:“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林森眼中最后一丝不舍在林可意大放厥词之后,也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作为天启将士的愤恨。 林老爷子更是毫不犹豫:“来人,给我打!她不是不后悔吗?打到知道错了再停!” 两个小厮低着头上前把瘫在地上像个疯婆子一样的林可意架起来,摁在长凳子上,后面紧接着就开始一板子一板子落在她的腰臀上。 “啊——” “啊——” …… 旁边那几个旁系的女子,看着平日里受尽宠爱的林可意如今落到这幅田地,窃窃私语:“她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怎么干这样的事。” 林森的眼睛一闭,咬紧牙关,那个古灵精怪又明媚灿烂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几板子下去,除了林可意的痛呼,福宝没在她的脸上看到半分痛苦。很显然,林老爷子也发现了。 他一把夺过小厮手里的板子,怒道:“谁准你留手?” 说完,狠狠打了她一板子,林可意当即痛叫:“啊!!!我不敢了,爷爷,我错了!我错了!” 林老爷子却充耳不闻,接连三板子,林可意都破声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爷爷!” 林老爷子累得不轻,叫道:“你!过来!” 林可意以为终于结束了,连忙道:“爷爷,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我再也不敢了。”她正要下来,以为惩罚就这么结束了。 谁知,林老爷子大喝一声:“摁住!五十板没打完,谁敢放她走!” 林可意听见这话双眼一翻,晕了过去。紧接着就被一桶冰水泼醒,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够了五十大板。 深秋的早晨,林可意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身上连骨头缝都痛,咬着牙关顺从的低着头。 福宝:“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就此别过 林可意慢慢抬头,扯出一抹笑:“你以为你跑得了吗?厉王妃要你,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福宝满脸厌恶:“你操心自己。毕竟,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至于你那个主子,也过不了多久了。” 林可意脸色一僵:“哥哥和爷爷不会真的关我一辈子,我早晚都会把这些都还给你!” 福宝无辜的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林森道:“你听到没有?” 林可意整个人都顿住了,忍着疼慢慢转头,看到林森的一刹那,连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哥。” 林森面色看不出喜怒,唯有紧握的双拳和暴起的青筋能看出他的心情。 福宝对着林可意灿烂一笑,随后转身走到旁边。 随后,背过身听到了板子破开风,打到皮肉上的声音和林可意的惨叫。 后面的丫鬟惊呼:“孙小姐的腿……是不是断了。” 林可意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那条断腿就这么拖在地上,呈现这诡异的弧度。 又一桶冰水兜头而下,看的福宝都打了个寒颤,林可意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被折磨的几乎要崩溃。她现在躺也躺不下,身后几乎要被打烂了,站也站不起来,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林森手里还抓着那板子,林可意一看到就瑟瑟发抖,但还是壮着胆子道:“可越和阿爹回来,看你怎么交代……”说话声不大,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到。 可林森却字字句句都听的清楚,他大步上前,凑到族长身边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族长站起身道:“林家长子还有嫡次孙,投敌叛国,逐出林家,今日大家都在,族谱上两人的名字已经划去,以后再也不是我林家人。”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林可意睁大眼睛,完全震惊了,甚至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挣扎着起身:“什么!我阿爹是大英雄!是真正的不事二主的忠臣!林家凭什么……” 耳光又一次落下,这一次,没人在为她解释那么多,因为大家都看得出,这人已经无药可救。 林可意摔倒在地时还在喃喃自语:“你们都不懂,你们全都是墙头草。林家要毁在你们手里。” 福宝冷眼看着,一个被洗脑的官家小姐,把那一套理论奉为真理,却完全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人,才可怕。 林家众人唏嘘不已,完全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家风如此严谨的林家。 下面的小辈们窃窃私语道:“那林可越不是去京城读书了吗?怎么听这意思,去了临州?” “别问了,你没看见大哥的脸色吗?” 林可意被拖进家庙时,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开始胡言乱语。 林森精神不济,处理完这件事后,刚送福宝回到后院,就在亭下的塌上睡了过去。 林老爷子过来时,看着昏睡的他,叹了口气:“他以为可意是被迫的,硬是要把事情弄清楚。单枪匹马进了临州,要不是他爹念着父子亲情,把箭射偏了一寸,怕是连命都要搭上了。” 福宝沉默良久:“嗯。事情结束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这事本来就该林家来处理,如若不然,她大可以让林可意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林森先下手,林老爷子把她打的也够狠,但说到底,无非就是想要保住她一条命。腿也断了,家庙也进了,林家这么努力,那就放林可意一马也可以。 福宝想了想,还是道:“我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我如果在外面见到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林老爷子听到她这么说,自然也明白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用意,连忙保证:“那是肯定的,只要林家还有一个人在,那就一定不会让她踏出家庙的门一步。” 福宝点点头:“咱们就此别过。” 林老爷子道:“林森还没和你道别,我把他叫醒……” 福宝摆摆手:“左右事情也结束了,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以后有缘再见。” 李双荣和赵秀儿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妥帖,套好马车调转方向朝着东边走去。 赵秀儿在车上终于安下心来:“他们和你说了什么?怎么去了那么久。” 福宝:“请我看戏。” 赵秀儿愣了一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 随后又兴奋起来, 可林森却字字句句都听的清楚,他大步上前,凑到族长身边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族长站起身道:“林家长子还有嫡次孙,投敌叛国,逐出林家,今日大家都在,族谱上两人的名字已经划去,以后再也不是我林家人。”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林可意睁大眼睛,完全震惊了,甚至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挣扎着起身:“什么!我阿爹是大英雄!是真正的不事二主的忠臣!林家凭什么……” 耳光又一次落下,这一次,没人在为她解释那么多,因为大家都看得出,这人已经无药可救。 林可意摔倒在地时还在喃喃自语:“你们都不懂,你们全都是墙头草。林家要毁在你们手里。” 福宝冷眼看着,一个被洗脑的官家小姐,把那一套理论奉为真理,却完全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人,才可怕。 林家众人唏嘘不已,完全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家风如此严谨的林家。 下面的小辈们窃窃私语道:“那林可越不是去京城读书了吗?怎么听这意思,去了临州?” “别问了,你没看见大哥的脸色吗?” 林可意被拖进家庙时,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开始胡言乱语。 林森精神不济,处理完这件事后,刚送福宝回到后院,就在亭下的塌上睡了过去。 林老爷子过来时,看着昏睡的他,叹了口气:“他以为可意是被迫的,硬是要把事情弄清楚。单枪匹马进了临州,要不是他爹念着父子亲情,把箭射偏了一寸,怕是连命都要搭上了。” 福宝沉默良久:“嗯。事情结束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这事本来就该林家来处理,如若不然,她大可以让林可意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途遇大雨 福宝借着月色看到对面体型并不弱于小黑的狼,心中一沉,在野外能吃成这样的体型,足以说明它的实力强悍。 以小黑的战斗力应该能赢,可福宝不想让它受伤。而且狼是群居动物,出现这一只,就说明周围会有狼群。如果这里有了浓重的血腥味,它们一定会被引过来,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福宝立刻阻止道:“小黑,往后退。”狼的厮杀一定会有大片的血。 说完,李双荣已经拿着弓箭出来,对上那头傲视他们的狼。 福宝:“阿爹,套车,咱们走。” 李双荣手一顿:“好。”有着丰富打猎经验的他当然知道他们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立刻听了福宝的话,把马车套好。 福宝把帐篷收进空间,眼神死死盯住那头狼。如果现在把小黑收走,那对面的狼一定会立刻扑上来咬断她的喉咙。 赵秀儿睡眼朦胧的坐在马车上朝福宝伸手:“快来阿娘这儿。” 睡觉之前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这时候,她只庆幸当时把小黑放了出来,不然她自己守夜,还没叫,就被狼咬死了。 福宝点点头,迅速上了马车,在山里除了那头棕熊和要吃的兔子野鸡,几乎没有出过血,就是害怕招来狼群。 上车坐定后,福宝掀开车帘叫道:“小黑!回来!” 小黑粗壮的尾巴一甩,闪身奔跑上马车,后面的狼立刻紧追上来。福宝指尖一弹,药粉被它吸入,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已经无力的倒在地上。 赵秀儿舒了口气:“咱们快走,这山里还是太危险了,去有人的地方,至少这些野兽也少。” 李双荣立即挥鞭,福宝靠在赵秀儿怀里,另一只手轻抚着小黑毛茸茸的脑袋:“小黑,干得好。” 小黑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轻轻的拱了拱她的肚子。 夜色浓重,到处黑漆漆的,月亮被乌云遮住,连前方的路都看不清了。 福宝掀开帘子,皱着眉头看着前方,道:“阿爹,再慢些。” 李双荣适时的勒马,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赵秀儿:“怎么了?不走了吗?” 福宝摇摇头:“外面太黑,看不清路,左右也和狼离得远了,还是慢些。” 赵秀儿点点头,外面的风吹得马车上的门帘飞起,伴着细密的沙石打在脸上,又痛又痒。 李双荣:“变天了。” 福宝眯着眼睛呸了两声:“这土全进嘴里了。” 随后感受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风,道:“阿爹,先走走看,实在不行找个地势高些的地方过夜。” 李双荣应声:“好。”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耳边雷声滚滚,天边时不时划出一道白亮的闪电。 福宝看着越来越低的黑云,掀开帘子道:“阿爹,往高处走。” 李双荣也察觉到了现在的情况,距离河道太近,稍有不慎很可能滑下去。 于是立刻朝着北边的坡上走去,惊雷在耳边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马车的棚子被砸的劈啪作响。 天光微亮,已经能看清路了,福宝焦急道:“阿爹,进来先躲一躲雨。” 李双荣:“我看到人家了,别急,咱们去问问能不能投宿。” 雨来的很急,雷声阵阵,只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李双荣的全身都给打湿了。 福宝心急的拿着油纸伞半蹲在他后面,给他遮雨:“雨这么大,要是淋的感染风寒,可怎么办?” 李双荣笑着道:“阿爹皮糙肉厚的,哪儿那么容易生病?” 马车在泥泞的路上前行,稍有不慎轮子陷入泥浆,又得费好大的功夫才能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小院门前,在雨幕之中,福宝看着低矮的院墙和土坯垒起的三间小屋,心中有些害怕。这么大的雨,看着都能将这房子冲垮。 不过也总好过在马车上待上一夜,上面的棚子虽然能遮雨,可四周已经变得潮湿,帘子里飘进来的雨水也已经把垫子打湿。 李双荣打着伞下去敲门,可能雨声太大,也有可能人家还在睡觉,半天也没人来开。 福宝看着他湿透的衣裳,大声道:“阿爹,没人开就算了,回来。”大不了去个没人的地方把帐篷拿出来。只不过风也大,害怕帐篷撑不住。 李双荣刚转身回来,后面就传来了木门吱呀打开的声音。一个面黄肌瘦,但眼神十分明亮的小姑娘,站在门口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李双荣赶忙转身:“我们途经这里遇到大雨,想问问能不能在你家避避雨。” 小姑娘有些纠结,但看到后面的赵秀儿和福宝后松了口气,道:“我去问问我爷爷。” 还没等李双荣说话,她已经转身回去。再出来时,身边跟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偏瘦但看起来还十分硬朗的老人。 他皱着眉头看着院门前的李双荣,有些迟疑,但是身边的小姑娘不知跟他说了什么,眉眼间骤然舒展开来:“你等着,我给你开门!” 说完,他进去戴好了蓑笠,挽起裤腿光着脚快步出来,把门打开道:“快进来!” 李双荣返回去把马车赶进院子,把福宝抱着送进屋子又返回去背赵秀儿。 福宝乖巧的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周围几个孩子已经好奇的围成一圈开始打量她:“你是谁?” 福宝:“我叫李宜舒。” 那一开始见到的小姑娘被几个孩子挡在后面,努力的踮起脚想要看她。 福宝笑着道:“你们叫什么呢?”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我叫大壮!” “我叫大丫。” “我是家宝。” 他们一个个说完,福宝笑着点头,最后看着后面的小姑娘道:“你呢?” 前面的孩子急切道:“她是二丫,脑子有问题,别理她。” 福宝皱了皱眉头,这么机灵的小丫头,怎么会脑子有问题。 后面的二丫丝毫不介意几个孩子的话,只是慢慢说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她的思绪居然还停留在福宝说自己名字的时候。 几个孩子哈哈大笑:“我就说她是个傻子!” 福宝还没阻止,几个大人已经从里屋出来,看上去应该是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生意外 福宝没有想到就这么小小的三间房,居然能挤下这么多人。五个大人,五个小孩儿,不知道怎么住的开。 虽然被李双荣保护的很好,但雨实在太大了,她的衣服还是免不了湿了些。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有些难受。不过还可以忍受。 他们一家人都站在厅里,没有窗户,只有从大门外透出来的光亮,因为天气阴,所以里面一片昏暗。 李双荣和赵秀儿进门时被厅里的这么多人给惊了一下。对面的中年男人立刻满脸堆笑道:“快坐快坐。” 李双荣:“这么大清早的还下着雨,打扰你们了。” 男人立刻道:“没什么打扰的,我们也该起了,这下雨又做不了农活儿,也没事儿干。” 二丫慢慢凑过来,对福宝道:“你衣服湿了,我有,要穿我的吗?” 福宝笑着道:“可以吗?那谢谢你啦。” 二丫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她的衣服,只不过现在才反应过来。 刚要起身跟着她去换衣服,就被一个面色不善的老太太给叫住了:“你个死丫头,一共几身衣服,还烧包着要给人穿。人家能稀罕你那破衣服?” 福宝这才注意到原来里面还有人。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身边的小姑娘。二丫脸上的表情如常,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难过,甚至连步子都没有停下。 这话一出,站在厅里一直堆笑招待他们的男人脸色一僵:“娘!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没事儿就在里面待着。” 老太太愤愤不平:“咋啦,我说我孙女两句关你啥事儿?” 说完后,看着家里其他人难看的脸色,更加气愤:“说两句怎么了?说两句能掉块肉吗?摆那死人脸给谁看?” 福宝一家尴尬的坐在小凳子上,等到那老人脱了蓑笠进来,那老太太瞬间噤声,回了里屋。 二丫的眼神清澈,突然抬头问道:“你嫌弃我的衣服吗?” 福宝连忙摇头:“当然不会。” 二丫点点头,对着老太太之前站着的方向道:“她不嫌弃,我有两身,我可以借给她穿。” 老头一听便知道肯定是那小心眼的又出来胡言乱语了。不好意思道:“我老伴儿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说话不好听,但是人不坏。” 不管这是给她找补还是真的,总算是缓和了一些气氛。 那两个中年男人应该是他们的儿子。一直和李双荣说话的那个,像是老大,身材中等但因为太胖,所以看上去有些矮,应该是随了那老太太。 他对着李双荣他们是一副面孔,转头对着后面的妇人道:“家里来客了,不知道去烧水?一天天的和个木头似的。” 后面的妇人立刻冒着雨出门,快步走去院西边的小棚子下起锅烧水。 李双荣连声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 那男人道:“别客气,远来是客,应该的。” 那老人在厅里坐下,问道:“你们是要去哪里?怎么会走这条路呢?” 李双荣道:“去东边探亲。谁知路上遇到了土匪,慌乱之下跑错了路。” 几人脸色大变:“土匪?咋还有土匪呢?快叫官兵去抓呀!” 李双荣:“当时光顾着跑了,哪里想的那么多。进了山里十几天,才敢出来。” 老人点点头:“那倒是,先保命才是要紧事。” 福宝跟着二丫换了衣服出来,没走几步,那衣服上的布丁就磨得她身上发痒,不过总好过穿湿衣服。 外面的几个孩子看着她的小荷包道:“这是什么?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呀?” 看着他们一个个伸着脖子好奇的样子,福宝悄悄从空间里拿出了些糖把荷包里的药粉换掉。 大方的打开道:“都是些牛乳糖,给你们吃。” 几个孩子瞪大了眼睛:“啥是牛乳糖?都给我们吗?” 福宝点点头:“你们尝尝!” 除了二丫,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从荷包里掏出用油纸包裹着的糖打开塞进嘴里。 那个叫大壮的男孩儿因为大一些,抢到的最多。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好好吃啊!是甜的!比阿爹从镇上带回来的好吃多了!” 福宝看着空空如也的荷包,对他们道:“二丫还没有呢,你们分她几个。” 几个孩子立刻护住了手里的糖,生怕她要走:“二丫平时都不吃,她不爱吃,不信你问她。” 福宝低下头看着二丫,问道:“你想吃吗?” 没有回音,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荷包和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大丫立刻道:“你看,她不吃的。”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等到只有福宝和她两个人的时候,小姑娘才开口道:“想吃呀。” 福宝诧异的看着她,这次想的时间也太久了。不过好在她有准备,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塞给她:“就知道你想吃,快吃。” 二丫木讷的抱紧糖块,还没有动,直到福宝想要动手帮她打开。小姑娘才高兴道:“谢谢你。” 福宝被她逗笑了:“你快吃!” 小姑娘眸子清亮,满怀期待的把糖块放进嘴里,福宝刚想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骚乱。 她赶忙跑出去查看,那老太太一边着急一边在厅里破口大骂:“谁给的东西!不安好心!要是我大孙子有事儿,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边说边给大壮顺气:“乖孙呦——”说着还带上了哭腔。 边上的男人呵斥道:“娘!你能不能别添乱了!” 福宝看着被卡住嗓子的男孩,脸色从涨红逐渐变得发紫,旁边的妇人着急的拿手去抠他的嗓子眼,但没有用,反而推得更深,孩子几乎要没声了。 福宝赶忙拨开人群,对李双荣道:“阿爹,快按我说的做。” 李双荣迅速把几个人都给推开,按照福宝说的,站在男孩身后,用拳头抵着肚脐上方的位置,使劲按压。 那老太太看着他的动作,着急的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你这是要害死他,都是你们乱给他吃东西,不然也不会这个样子!” 不多时,大壮嘴里的异物终于吐到了地上。咕噜噜的圆球滚到了福宝的脚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榛子。 那老太太也看到了,顿时偃旗息鼓。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投宿 福宝看着地上的榛子道:“以后别给他乱吃东西了。” 老太太也没想到,卡住他好大孙喉咙的会是自己给的榛子。现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对着旁边的妇人道:“你怎么当娘的,孩子吃东西也不看着点儿。” 又对那中年男人道:“大山,也不管管你媳妇,一天到晚和个懒蛋一样,孩子在眼皮子底下都能出事儿。” 福宝这才知道原来那烧水的妇人不是老大媳妇。她猜想到,那就应该是二丫的娘亲。 那老大媳妇丝毫不畏惧婆婆的攻击,站起身呛声道:“我给你们老段家生了三个小子,多大的功劳!现在说这些,我明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老太太顿时不出声了,那被叫大山的男人也不过李双荣他们一家还在场,怒道:“你一天到晚怎么总找事?孩子吃的东西不是你给的?在这儿怪张怪李,全都是你的过!” 老太太直接哭天喊地的瘫坐在地上:“哎呦,老天爷呀,我生了两个儿子!就这么对我,对我这个亲娘!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怎么还不死啊?人家都盼着我死呢!” 一家人冷眼看着她在地上撒泼打滚,已经见怪不怪了。 后面那个木讷的男人三步并两步大步上前,搀扶着老太太起身,默不作声的把她送回了里屋。 李双荣尴尬的坐在原地不知说什么,那大山倒是丝毫不觉得难堪,对着李双荣道谢:“今天是多亏你们了,救了我这大儿子一命啊!” 李双荣:“你言重了。” 大山立马做出一副你别不信的样子:“我们邻居的小孙子,就是吃东西的时候卡住了嗓子,没救回来……” 大壮也被他娘亲牢牢的抱在怀里:“哎呦,让娘看看,还难不难受了。” 福宝听着他们交谈之间,得知这家人姓段,住在外面是因为家里在盖新房子,所以暂时搬到这里住。 福宝凑上前去问道:“段爷爷,那这里离村里有多远?” 段老爷子一边抽着旱烟,一边道:“离得不远,二里地。” 福宝点点头:“我看这里房间也不多,应该挤不下我们三个人。等雨小了,我们想去村里借宿。” 这个季节大雨一下就连着几天,路上泥泞难行,最好还是等天晴了,路上的土干一些在出发。 段老爷子倒是没有阻拦,旁边的大山立刻着急道:“哎呀,这么大的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呢。再说村里也没什么空房子能让你们住。还是在我家住下,挤一挤,人多也热闹。” 说完又看看旁边的李双荣:“是,李大哥。哎呀,我可是对你一见如故,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呢,就住在家里。” 福宝看了看外面的天,点点头:“那就打扰了。” 大山立刻喜笑颜开,脸上的肉都笑的变了形:“不打扰,不打扰。” 话音刚落就给他媳妇使了个眼色,那妇人立刻站起身,对着二丫的娘亲颐指气使道:“还不快去把你们屋子收拾出来。” 二丫她娘赶忙起身进去收拾屋子,隔了半晌,二丫懵懂的问道:“那我和爹娘住哪里?” 妇人不耐烦道:“这厅里这么大,还住不下你们三个?” 福宝立刻道:“不用,不用,我们住厅里就好了。” 那妇人直接道:“农家人皮糙肉厚的,地上睡一两天也没事儿。那屋子里至少还有个炕,你们能睡得舒服一点儿。” 要不是段大山要把人留下,而且李双荣还刚救了大壮的命,她也不会多管闲事。 二丫他一家就这么被赶出了房间,只在地上铺了两床薄被,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二丫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拉了拉福宝的袖子:“我不想睡地上。” 福宝摸了摸她枯黄干燥的头发,道:“放心,不会让你睡地上的。” 二丫待在她的身边久久未动,过了好半天,才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跑到墙角去筛豆子了。 李双荣和赵秀儿换了干的衣裳,已经到了中午。 段家很重视他们,不仅炒了三个素菜,还加了一道炖鸡肉。几个孩子看的眼睛都直了,直嚷嚷着要吃。 段老太太更是气的坐在灶房里摔摔打打,生气自己留着下蛋的鸡又少了一只,肉还要进别人的肚子。 大丫和二丫跟着她们娘亲坐车在下面的小桌上,只有装盘剩下的两个素菜,混了一碗。 段大山拿出自己自家酿的米酒,给李双荣和赵秀儿一人倒了一杯:“这可能没你们以前喝的好,但都是自家酿的,也还不错,尝尝。” 李双荣赶忙道谢。 开饭后,福宝尝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可能是舍不得放油,盐也不多,吃不出来味道。 可底下的大丫二丫已经馋的眼睛都要粘在上面了。 福宝拿着碗,给她们夹了几块肉,递给了二丫。她的眼神亮晶晶的,还没反应过来,碗已经被大丫拿走。 看了眼福宝的脸色,分了两块给二丫,剩下的都进了她的肚子。 二丫捧着碗,反应过来后,高兴的弯了眉眼,把一块肉夹给了她娘。才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 饭毕,段大山喝的晕晕乎乎,也就开始口无遮拦起来:“李大哥,你们这马车,要不少银子。” 李双荣:“还行。” 他接着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和你们禹州肯定没法儿比,连吃个东西都得精打细算的。更别提,攒了半辈子的银子,盖个房子,最后也都没了。” 李双荣没接话,段大山有些急了:“你们一般住客栈,是给多少银子呀?” 段老爷子呵斥道:“大山!” 段大山:“我就问问,又没说什么。” 李双荣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我们贸然进来,打扰了,一点心意。” 段大山撇了撇嘴,和他想的差远了,这穿戴,怎么不得给上三两? 可有总比没有强,看到他随手一两,那底下的大山媳妇顿时眼冒精光:“哎呀,您太客气了。” 说着,戳了戳段大山的后背,让他收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怒其不争 段大山笑着道:“哎呀,我也不跟你客气,这完了给你们多买些肉吃。” 李双荣点了点头。 福宝看着收了银子还有些失落的男人,心中有些无语,在村里,他们三个人吃住十天,一两银子也绰绰有余。 而这段大山,一看李双荣只拿出来一两银子,态度骤然大变,不再像之前那样热情,把招待他们的活儿都交给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二。 那人不太喜欢说话,和李双荣坐在一起,李双荣都变成了话多的那个,画面着实让福宝觉得好笑。 赵秀儿身体弱,淋了雨又受了风,已经进去里屋躺着了。 二丫懂事的帮忙收拾碗筷,出去一趟,回来时还给福宝带了一个有些干瘪的果子。 二丫:“你吃。” 福宝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没什么味道,连汁水都不多了,但这是二丫的心意。 福宝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新鲜的大苹果,假装从包袱里掏出来,递给二丫:“你也尝尝。” 二丫呆愣着,怀里被塞进一个苹果,半晌才惊讶道:“这么大一个!” 说完,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嚼的咽下肚,才意犹未尽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 福宝笑着把自己的小荷包挂在她身上道:“送给你。”还用水果糖和牛乳糖把荷包塞的满满的。 二丫很喜欢,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到最后却依依不舍的把荷包放回了福宝的包袱。 福宝:“怎么了?你不想要?” 二丫反应过来后摇摇头:“不要。哥哥姐姐,会拿走。” 福宝想起那几个孩子对二丫的态度,对她又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惜。 福宝:“你们平日在一起玩,他们就这么对你吗?” 二丫摇摇头:“我们才住在一起不久呢。” 福宝:“嗯?什么意思?” 二丫反应虽然迟钝,但回答的非常有条理:“大伯和爷爷他们住在村里,前几天才搬过来。” 福宝:“那你们一家呢?” 二丫:“我和爹娘就住在这里呀,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阿爹自己盖的,厉害!” 福宝点点头:“厉害!”原来这里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房子,可看着段大山他们这登堂入室,对主人吆五喝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他们的地盘。 甚至连几个孩子都看不起自己的亲堂妹。有外人在都毫不收敛,可以看出平日里,二丫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 二丫虽然迟钝,但也是个敏感的小孩,福宝时不时就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难过。 二丫:“阿娘已经把我们的东西卷出来了……” 福宝摸摸她得头:“你和你阿娘晚上和我们睡一间好不好?” 二丫半天才说了句:“我阿爹怎么办?” 福宝:“和我阿爹睡一起。”这里没人,她假装让李双荣去马车里拿出三床大大的厚被褥,松软又暖和。铺在地上,丝毫不觉得硬。 二丫把脸埋进被子里,呆呆的说道:“里面有阳光的味道。” 福宝笑道:“是不是很软,睡在地上也不会觉得硬呢。” 底下的稻草铺的很厚,二丫又跑进去摸了摸炕,出来扭扭捏捏道:“外面软,我要睡外面。” 福宝哭笑不得:“里面也可以铺。” 二丫摇摇头:“想睡外面。” 福宝妥协道:“好。” 一整个下午,福宝带着二丫把炕上铺的软软和和,收拾的干净利索。 老大媳妇过来问他们晚饭想吃什么的时候,一进门就愣住了:“这……这褥子是哪儿来的?” 说着手摸上去,触感又软又舒服,和她们铺的粗布一点儿都不一样。 福宝:“这是我们自己带的,一直放在马车上,没有淋湿。”要不然,等着睡光秃秃的冷炕吗? 她又出去看了眼外面地上铺的褥子,故作大方道:“我那边还有嫁过来的时候压箱底的新被子呢,等我取来给你们铺上。” 福宝:“不用了,我们这就够了。” 但她还是坚持去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哎呀,别客气,这料子可舒服了。” 说着把那被子放下,又苦恼道:“你看,这一床铺着就够用了。多出来的这个我先帮你们放起来,等天冷了再盖。” 二丫她娘一副求助的眼神看着福宝,福宝默不作声,转头进去了。 赵秀儿听着外面的声响,撑起身子问道:“怎么了?” 福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说,赵秀儿皱眉道:“她怎么这样?” 福宝:“二丫她娘自己不知道去争,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她自己不争不抢,那就受着。” 赵秀儿:“你有自己的主意就好。” 福宝一出门,便看到可怜巴巴的二丫,拽着她阿娘的衣角:“要回来!那是李姐姐的!跟我去,要回来!” 二丫她娘神色挣扎,支支吾吾道:“你大伯娘就是帮我们收着,等……” 二丫:“这种鬼话,小孩子都不信!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完,噔噔噔跑去大房那边的屋子里,福宝站在厅里能清楚的听到二丫的喊声:“被子还给我!” 里面的女人不知说了什么,二丫一路小跑出来,把她那会儿的薄被塞了回去。 没一会儿,光着手被大壮和大丫给推了出来。 福宝看着站在他们门口,倔强的二丫,道:“二丫?” 不叫还好,一喊她的名字,二丫瞬间哭了出来,连反应都似乎变快了一点。 “姐姐,他们不还我被子。”二丫哽咽着说道。 紧接着,又道:“我还不了你了……” 二丫她娘对她的眼泪熟视无睹,除了叹气什么都没做,连最起码的安慰都没有。 福宝心中的怒气按捺不住,走到她面前道:“二丫都知道东西是自己的,要去拿回来,你在这里除了唉声叹气,还做了什么!” 二丫她娘没想到福宝会突然过来说这些,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道:“我……我拿不回来的。” 福宝:“你在怕什么?二丫都受欺负了,你这个当娘的,连一声安慰都没有。” 女人的眸子里充满了无奈:“我能怎么办,都是一家人……” 福宝心累的不想再说,是二丫打破了沉默,怒道:“哪里有人,把我们当做一家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事出有因 二丫她娘被这话给镇住了,随后期期艾艾的开口道:“我是你阿娘,你怎么这样和我说话?” 福宝:“你还知道你是她阿娘,看着她受欺负,什么都不做,除了会指责孩子,还会做什么?” 二丫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娘眼中含着泪,垂着头不说话。 段家老二在外面的屋檐下和李双荣坐着喝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急忙赶来:“都是我没用,才会让人欺负了她们娘俩。” 二丫她娘别开头,默默流泪。 赵秀儿从里面走出来,道:“有什么话进来说,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几个人全都进了里屋,沉默了一会儿,二丫道:“为什么大伯欺负我们?你们什么都不说。” 段老二看着懵懂的女儿,眼中闪过痛色:“阿爹没用,没有地,也找不到能打工的地方,养不起家。只能靠你大伯给的一点儿银子度日。” 福宝皱着眉头:“这里虽然看着条件是一般,但是离江州和镇上也没有很远,怎么会找不到做工的地方呢?” 段老二低着头,像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 二丫她娘擦干了眼泪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我们的错。” 段老二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来:“我坐了大牢,没人敢要我。” 二丫的思绪还停留在他说的那句“家里的银子是大伯给的”,十分不可置信:“大伯怎么会给我们家银子呢?”在她的眼里,大伯不仅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对她家里人十分刻薄。这样的人,怎么会舍得把银子给他们。 二丫她娘见段老二迟迟说不到重点,着急道:“他没犯事儿是替他大哥顶罪,这才做了大牢。” 二丫惊讶道:“阿爹什么时候去坐牢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福宝这才觉得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这一家人可能是真的没办法反抗了。 段老二:“大哥在城里做账房,挪用了人家的银子去赌。被发现了,就让我去顶罪。” 福宝:“那你又为什么答应?” 段老二道:“地里大旱,没有收成。我当时才被他带去店里不久,还是个伙计,挣得少。家里的爹娘妻女,要是靠我那点儿工钱,根本活不下来的。” 福宝:“所以你们家商量之后,让你出去顶罪?” 木讷的男人点点头,眼中都是痛色:“大哥说只要我去帮他顶罪,我的妻女她一定会照顾好。所以我才……” 福宝:“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就这么放心把人交给他。” 男人眼眶通红:“可我连让她们吃饱饭都不能。至少我去了,她们能不愁吃喝。哪怕受点儿委屈,能活命就行。爹娘也不会太过伤心。” 福宝想起了那会儿撒泼的老太太和沉默寡言的老爷子。叹了口气道:“那你回来以后呢?” 段老二:“我坐了三年,赶上皇上的嫡长子出生大赦天下,这才出来。可出来以后没有地方敢要我,都说我手脚不干净。” 二丫她娘泪流满面:“跟着你哪怕我吃糠咽菜都不怕,跟着他们一家,都不把我和二丫当人看。你还受了那么多苦……” 二丫:“我果然没看错,大伯就是一个大坏蛋!还敢做不敢当!” 段老二:“自从我回来,大哥就说他的任务完成了。把我们一家赶到了这个没人要的老房子里。” 福宝:“这是你家的房子吗?” 段老二摇摇头:“这房子一直没主,又在村外,已经坍塌破旧的不成样子,住不了人了。是我和二丫她娘,一点儿一点儿把房子修起来的。好歹能有一片遮雨的地方。” 后面的事福宝就知道了,大房要盖新房了,把原先的旧房子拆掉,暂时搬到了他们这里。每天过得和皇帝似的,对他们家里人吆五喝六。 段老二:“大哥每个月给我们一百文,要是谁惹了他不高兴,还会扣银子。家里已经是这幅光景,就想着能忍一时是一时。” 福宝的怒气已经到了头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厚颜无耻!” 李双荣都忍不住皱眉:“大丈夫敢作敢当,让兄弟顶罪,又苛待人家妻女,实在可恶!” 二丫她娘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口,一时哭的都有些收不住:“这么多年的委屈,今天才说出来!我也不想二丫被欺负,可要是反抗,就得饿肚子。我们大人饿一饿还行,二丫才这么小,可怎么办。” 段老二:“我们也去捡麦穗,挖野菜,可捡一个月,就够这么几天吃……” 福宝叹了口气:“是我没有了解清楚,就怪你们。”这样的情况下能活命,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她也没立场怪罪他们。 二丫:“我不怕我也能吃糠咽菜。” 二丫她娘听着她的话,抱着小丫头就呜呜哭了起来:“我的二丫,原来最聪明的孩子,被他们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一时之间,福宝都有些安慰不过来。 福宝干脆利落道:“你们想种地还是想做生意,我都能给你们想办法。只问你们一句,有机会摆脱这样的生活,你们愿不愿意?” 二丫她娘立刻道:“我愿意!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段老二点了点头:“谁不想呢。” 二丫她娘道:“我娘家以前是酿酒的,我也会,我们能去酿酒卖。卖茶水也行,我以前在官道旁边卖过茶。” 福宝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安了心,只要能有这样的心就是好的。 段老二:“其实有块儿地,能种粮食也好。” 二丫她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你不知道村里人怎么看咱们家的?还要在这里待着,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段老二顿时噤声,不敢再说。 福宝:“不管做什么,你们商量商量,然后再来告诉我……我爹。” 李双荣严肃的点点头,平白给人增了一层压力。 外面阴雨连绵,可二丫他们一家的心却是火热的,能摆脱噩梦一样的生活,到现在还感觉像是在做梦。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断亲 晚饭时,段大山对着二丫她娘呵斥道:“这乱七八糟做的什么菜!是给人吃的吗?” 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应该是趁着没人故意给二丫他娘难堪,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呢。 福宝适时的出来道:“是我让婶子给我做的。”说完看了菜色一眼:“全都是我爱吃的。” 段大山的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福宝在这儿,他也不敢说什么。 福宝:“您不喜欢?那就让大婶婶给您做您喜欢吃的。” 说完拉着二丫她娘坐在桌旁。 段大山刚才被他说的一时语塞,这时候看到二丫他娘上桌,终于又找出了个理由发火:“你个女人上什么桌?懂不懂规矩?下去!” 二丫她娘几乎是反射性的抖了一下身子,福宝立刻反握住她的手,安慰般捏了捏。 随后抬着头一脸无辜道:“我也是女人,大山叔这是在借着说婶子,警告我呢?指桑骂槐?”说完又像是不确定的对着身边的二丫娘求证:“这个词儿是这么用?” 段大山的脸色异常难看,连声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和她们怎么能一样呢?” 福宝:“哪里不一样?我就要婶子在这儿陪我。您看不惯可以坐下面吃。”他不是喜欢仗势欺人吗?那也就尝尝被人欺的滋味儿。 被连呛了这么多声,段大山憋在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但是也不敢和福宝顶着作对,毕竟李双荣的体格摆在那里,他占不了便宜。 愤愤的坐下,拿起筷子就夹起一片肉往嘴里塞。 福宝捂着嘴吃惊道:“你们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吗?长辈还没来,就自己先吃。” 她装的很逼真,像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没规矩,眼神里还有些轻蔑。 段大山脸色更黑了,讪讪放下手机的筷子,一个人生着闷气。 直到大家陆续上桌,一个个都关切的问道:“大山?怎么了这是?” 段大山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教训了,只好一声不吭。 而福宝可没有这样的顾虑,立刻天真道:“大山叔还没等爷爷奶奶过来呢,就先动筷子了。我就说了一句,大山叔是不是不高兴了?” 赵秀儿立刻接话:“小丫头口无遮拦的,大兄弟别见怪。” 段大山有了台阶下,眉头的舒展开了些:“没事儿没事儿。” 转而又小声对着福宝道:“这样说话太伤人了,就算知道他不对,也不要说出来。” 这话声音压的很低,却又刚好能让旁边的段大山听的一字不落。 福宝暗暗给赵秀儿比了个大拇指,这下可把他气的不轻,脸色涨得通红。 紧接着就是段老太太出来,对一桌子人视若无睹,拿着筷子,在菜盘子里翻来翻去。把里面的腊肉挑出来大半,放进了段大山和大壮二壮的碗里。 段老爷子看着她这幅眼皮子浅的样子,怒气冲冲的把筷子拍在桌上:“好好吃你的,他们手又没断,自己会夹。” 段老太太这才讪讪收回筷子,旁边的段大山实在找不到人发泄,对着老二道:“不长眼睛啊,桌上这么多人坐得下吗?你媳妇不下去,你也腆着脸坐上面。” 段老二正伸筷子的手一顿,咬着牙看了眼旁边没事找事的人一眼,没做声接着吃饭。 段大山看着平时懦弱的弟弟今天居然敢不听自己的话,立刻咳嗽了几声道:“这天凉了,路上不好走,我以后要坐牛车,以后给你家的菜钱就扣一些。” 说完,还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没有他预想当中的服软,身边的男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一桌子人,出来段老太太和他媳妇,根本没人听他说什么,全都说说笑笑的吃饭。 段大山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老二:“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段老二闭了闭眼睛,一把将段大山肥大的脑袋按在桌上,他面前的是一盆,被这么一按,半个头都浸在了汤里。 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他拉开。 老大媳妇尖叫着:“老二!你干什么!你个没良心的,没有你大哥,你们一家吃的上饭吗?白眼狼!” 二丫她娘忍不了了,怒道:“要不是替老大顶罪,我家怎么都能过得比现在好!用得着看你们的脸色过日子?别忘了,当初是你们哭着跪着求着让老二去替他顶罪的!到底谁对不起谁,你们弄清楚!” 段老爷子大喊:“闭嘴!都别说了!” 二丫她娘毫不客气:“您现在开始耍长辈的威风了?老二不在家的三年,我和二丫过得什么日子,你看不见吗?也不见你替我们说上一句半句,如今,你算得上老几?大不了,这日子老娘不过了!” 福宝简直要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会儿唯唯诺诺,不敢跟人顶罪的女人吗?如今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段老爷子被她呛的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段老太太上来就要薅她头发:“我们老二平日里最是孝顺听话,都是你这个黑心的撺掇,要不然他才不会对他大哥动手!” 二丫她娘毫不示弱,一把推开她,将整个桌子都掀翻压在了老大媳妇身上。 福宝适时的开口:“书上说,兄弟阋墙,大多是父母无德。看起来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这话一出,两个老人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但又说不上别人,只能对自己的儿子道:“别闹了!让人看笑话!” 外面大雨滂沱,段老二站起身冷冷道:“笑话?我早就已经成了全村的笑话,还怕多几个吗?” 段老爷子:“老二……” “爹娘,如果你们以后还认我这个儿子,我也会给你们银子养老,不过只有银子,剩下的什么都别想。” 说完,对着大房一家:“我替你顶罪,你按照约定替我照顾妻女。但是你不但苛待他们,还这样羞辱我全家,以后,你不再是我大哥。” 段家人久久说不出话,自知理亏,只是不愿承认而已,不代表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懂。 第一百六十章 这是我家,要滚你滚 段老爷子回过神来:“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 二丫她娘给了他个没脸,这个大家长的威严已经受到了挑战,偏偏他年纪大了,看着她那副要拼命的架势,又不敢真的起冲突。只能咽下这口气。 段大山更是脸色铁青:“好,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等你们全家出去要饭的时候,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再搭理你们!” 段老二毫不客气的回怼道:“就算在大街上要饭,也比在你跟前当狗强。” 段老太太被他们这一出闹得头疼,双手捂着太阳穴哭叫:“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亲兄弟!你们是亲兄弟!老二,跟你大哥认个错,他不会不管你们的。” 段老二讽刺的看着她:“我跟她认错,继续给你们当狗?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段老太太哭天喊地:“你个没良心的,小时候你都快要病死了,要不是我抱着你在雪地里走了一个时辰跪着求人家郎中救你,你今天还能在这跟我大呼小叫?” 段老二脸色一黑:“除了这一件事儿,你就没有别的能说了。那本就是大哥偷吃了饺子,他说什么你都信,大年夜把我打了个半死。要不是怕街坊邻居戳你脊梁骨,你会那么紧张,带我去看郎中?” 福宝听的眼睛逐渐瞪大,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母亲。段老二也太惨了。 段老太太被他的话弄得一时语塞,反应过来以后摇着头:“不是这样的……”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 段老二轻蔑的冷笑一声:“怎么?撒谎撒的多了,自己都信了?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下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连最能拿捏老二的老太太都没了办法,无话可说。 被欺压久了的老实人反抗起来是最让人害怕的。二丫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原本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壮,从角落里猛的窜出来,带着满嘴的油,冲着二丫大喊:“都不许欺负我娘亲!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吃我家那么多东西,都吐出来!” 老大媳妇顾不上自己满身的菜汤油水,赶紧跑出去把他的嘴捂上拽了回来。 他们一家人心虚的站在那里,连打圆场都打不回来了。 段大山接二连三的被下面子,气的浑身发抖,怒道:“你给老子滚出去!” 段老二丝毫不惧:“这房子是我一砖一瓦垒起来的,这儿是我家!要滚出去的是你!” 外面的雨势不小,可段大山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指着鼻子骂偷了东西让兄弟顶罪,又苛待人家妻女,饶是再厚脸皮,此时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 他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冲着厅里大喊:“这个破房子能撑几天?好像谁稀罕住似的,明天就塌了,把你们全埋里面。” 老大媳妇看着他的动作,也忙前去收拾,还不忘挑拨一下关系:“爹娘,你们看老二,就是不愿意让我们住进来而已。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肯定是容不下你们的……” 二丫她娘脱了一只鞋,朝着里面扔进去,砰的一声不知砸到了谁身上,怒道:“你他娘的闭嘴,嘴比粪坑还臭!” 赵秀儿早早地回了房间,不然可要被这样的场景给吓着了。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从里面出来时,二丫他娘就拿根棍子在门口等着:“慢着!要走可以把我们家的东西留下。别手脚不干净的,拿了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呢。” 两人被她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二丫她娘首当其冲的把里面那床又软又厚的被褥给抢了回来:“这是你的吗,你就拿?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手脚都不干净。” 段大山接二连三被刺中痛处,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刚想动手。就被二丫他娘拿棍子指着鼻子:“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还不让人说了。你动手试试,看今天是谁会趴下。” 隔壁的两个老人也已经迅速收拾好了东西,笑话,他们心想:总不能跟着老二一家吃糠咽菜去。就算他们伺候的好,可没银子顶什么事。 大雨还在下,到处都是泥泞一片,老太太纠结着道:“我们等雨小了再走。” 段大山可一刻钟都等不了了,他赚了些银子,在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恭维他,里子不知道如何,面子上总是光彩的。 可如今在这个小地方,被自己看不起的弟弟给羞辱的不能还嘴,已经气的恨不得踹烂他们这个破房子。 他冷声道:“你要等你等。我们走了。” 可说完了他又一步都未动,胳膊肘捅了捅他媳妇的背。 老大媳妇连忙对着李双荣道:“大兄弟,今天真是让你看笑话了。但是你大哥真的认你这个兄弟,你看能不能把马车先借我们?” 李双荣别过头去,看着憋笑的福宝,无情道:“这全都是泥,马车走不出去,不太方便。”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几人的脸色更黑了,总不能淋着雨回去,让全村人看笑话。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住下又显得自己很可笑。一时之间,僵持在了门口。 二丫她娘已经利落的进了屋子,把里面的灰尘和一些被落下的东西一股脑儿给扫了出来。 她高兴的叫二丫:“丫丫,过来!以后你就住这间大的,高不高兴?” 二丫反应了一会儿,高兴的拍手:“好诶!讨厌鬼大伯要走了!” 几个小孩子恶狠狠盯着她,恨不能从她身上撕下来一层皮。 老大一家过来时,值钱的东西是一点儿没带,连装衣服的柜子都留在了邻居家。生怕老二家动了心思问他们讨要,最后带不走。 可来了以后又怕衣服没地方放,硬是把二丫她娘的嫁妆箱子给搬进去占为己有了。 现在终于腾出来,这个利落的女人,立刻拿着东西放进去布置,给二丫整理好房间。又当着几人的面,把自己的东西放进隔壁的屋里。 这下,房间都满了,他们就算要住,都已经没了地方。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连夜扔出去 段老太太眼睛里的恨意毕露,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段老爷子两手空空,坐在一旁抽着旱烟。 天色阴沉空气沉闷,屋子里暗沉沉的,烛火却十分明亮。天色已经黑下来,往日里老二媳妇舍不得点灯。可今日,积压已久的怨气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心情好得不得了,连灯都多点了几盏。 烛火跳动,让他们愤恨的脸色尽收眼底,而她已经又做了一桌子菜,美滋滋的端进里屋,和福宝一家一起吃。 福宝坐在炕上,看着二丫她娘喜滋滋的端着鸡汤进门:“哎呀,快尝尝,这可是最肥的一只鸡。” 二丫手里的筷子啪嗒掉下来,眼中含满泪水:“阿娘,咱们家以后不过了吗?”这可是家里唯一一个每天都能下一个蛋的母鸡,唯一换东西吃的来源。平日里二丫一家把它看的很重,经常抓虫子喂它。 二丫她娘愣了一瞬:“能让小恩人吃好才重要。鸡日后会有的。” 不得不说,二丫她娘是个精明的,以前应该是压住了性子,现在一朝解放,这嘴皮子耍的还是挺厉害的。福宝现在相信她以前做过买卖了。 外面风雨飘摇,厅里的烛火明亮,能映出几人铁青又带着些犹豫的脸色。 段老太太犹豫了半晌,还是把东西都给放在里面,道:“管他黑心的怎么想,咱们住一晚再走,我这老胳膊老腿儿摔一跤可起不来。” 说完自顾自的把被褥给往里面搬。二丫她娘原本正拿着筷子吃饭,一听声音立马冲出去拿着菜刀,堵在房门前:“给你们机会了,自己要跟着大方走,就别怪我无情。这儿没你们的房间。” 话说的斩钉截铁,原本段老太太是不惧怕她的,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一阵风就会吹倒,可能菜刀实在是明晃晃的,不容忽视。 老太太只好连退数步,只敢嘴上骂,却拿她没办法。默默的把自己的被褥铺到了厅里的角落。 二丫他娘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两间房门都给锁上,之后笑意盈盈的坐回来接着吃饭。 福宝:“婶子这么厉害,之前为什么还会被他们欺负?” 二丫她娘的嘴角慢慢垂下来,默默卷起自己的衣袖。 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了口凉气,福宝更是惊的眼神都颤动了。那黄黑的皮肤上,疤痕交错。 二丫他娘面色平静的向他们道:“这条是因为不给大嫂洗小衣,这条是做饭迟了,这条是浇地的时候嫌我送水太慢,这个疤是大哥说汤太咸了直接泼在了我身上……” 段老二拳头紧握,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你不是说,是出去做工的时候被人打的吗?” 二丫她娘低着头苦笑一声:“说了又怎么样,只能让你更心烦,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段老二当即拿着手边的菜刀就要冲出去,李双荣单手把他摁下:“你现在出去是要杀了谁?才坐了三年牢出来,难道要让你的妻女接着过那样的日子吗?” 段老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我这都是为了谁!” 福宝:“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心。但你得冷静,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要过上好日子了,难道又要被那样的人拖进泥沟里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二丫她娘慢慢附上段老二的手,把菜刀拿回来:“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解气过,已经不疼了。” 原本还顾念一丝亲情的段老二,还是忍不住怒气,光着脚小跑出去。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段大山的痛呼和女人孩子的尖叫。 没有人出去阻止这场闹剧,外面叮叮咣咣一顿响,然后归于平静。雷电交加的雨夜遮盖了大部分的咒骂。 福宝坐在里面,肚子吃的溜圆,段老二终于看情了他大哥的真面目,妻子身上一道道的伤疤,划断了他们最后的情分。 既然没有情分,那他们也就不必再这里待着了。福宝看着在雨幕中,被打的躺在地上翻不了身的男人吐着口里的泥水,全身都泥泞不堪。他的妻儿全都被推出去,在大雨中挣扎着抹泪。 段家二老从没有见过自己这个二儿子有这样的大气性,吓得连连道:“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段老二咬着牙道:“你们就这样看着老大欺负巧儿和二丫,什么都不做。”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指着外面的牛棚道:“你们养我长大,牛棚借你们一晚,明天别让我看到你们。” 说完不顾两个人的怒骂哀求,果断的把两个人推出去后,把门牢牢插上。 终于清净了,当老二又恢复了那副老实样子,默默坐回来吃饭。福宝看着他的动作逐渐加快,身子却慢慢的颤抖,最后痛哭出声。 段老二:“巧儿!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 二丫她娘:“没有对不起,现在就很好。”她也没想到段老二真的能为了她,断绝和家里的关系。 福宝和李双荣对视一眼,道:“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 段老二斩钉截铁道:“我要让他把所有欠我们的都还回来。” 福宝看着这个被磋磨了太久的男人,他的名誉、家人、未来,差一点点就全部被人毁掉了。 二丫她娘不好意思道:“我想把以前的酒肆给盘回来。” 福宝点点头:“你们有想法就好,我们不会在这里太久,要筹备最好早早开始。” 二丫她娘用力点了点头,段老二站起来给李双荣以水代酒,连敬好几杯。 第二天一早,福宝睁开眼睛,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宁静。昨晚被扔出去以后,他们可能连夜回了村里。 福宝睡眼朦胧地呼吸着潮湿清凉的空气,头脑清醒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泥泞的地,走到厨房,果不其然,什么都没留下。除了一口铁锅可能太重,没被偷走之外,就留了几个角落里盖着的粗瓷碗。 粮食、蔬菜、肉,全都被扫荡一空。这几个人还真是脸皮比城墙厚,被扔出来还不忘偷些东西带走。 一连串的水珠从上面掉落到福宝的脸上。 福宝抬头一看,房顶被戳了个大洞,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这段家除了二房,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码的整整齐齐的干柴,被全部淋湿。带不走的东西,几乎都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第一百六十二章 洗清罪名 趁着段老二一家还没醒来,福宝赶忙从空间里拿出干柴聚成一堆放在不漏雨的地方。 又从空间里拽出一大袋面粉,一小袋大米和一些调味料。全都整整齐齐的码在旁边的老旧木桌上。 新鲜的蔬菜在这个时候已经很难得了,但既然其他的东西拿都拿了,福宝也就不再吝啬。 茄子,白菜,黄瓜,土豆,山药再加上几种青菜,把旁边的背篓装的满满当当。 随后又拿出两条猪肉,两只鸡放在木柜下面的箱子里。最后往旁边的盆里,放进一尾鱼。 做完这一系列的工作,福宝拍了拍手,撑着腰,看着自己布置好的厨房:“啊,完美!” 刚说完二丫就从屋里跑出来,她丝毫不在乎地上的泥巴,光着脚丫就一路小跑过来。看着被塞的满满的厨房,她瞪大了眼睛:“这是我们家?” 福宝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都是我们马车上的东西,这已经全都搬下来了,够我们吃好多天的。” 二丫:“昨晚我阿娘还发愁,要阿爹今天去把两只鸡给卖了买粮食。这下就不用喽!” 福宝:“当然不用,等天晴了,就让你阿娘去看酒肆。到时候你们一家就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二丫迟钝的脸上还挂着因为厨房被食物塞满的笑,反应过来以后,整个人更加兴奋。像是只小鸟似的扑进雨里,光着脚在地上跑着。 二丫她娘出来做饭时,看见这么多粮食,吓得手里的小布袋子一下摔在地上,里面黄澄澄的小米撒了出来。 反应过来后连忙蹲在地上把米都给捡起来。 福宝:“这都是我们来的时候带着的,够吃上大半个月。” 二丫她娘呆滞的点头,随后又赶忙道:“您想吃什么,我这就做。” 福宝:“婶子您随意,我们都不挑。”说完,带着二丫回了屋里。 …… 接连几天的大雨终于慢慢转小,雨停的时候,他们正坐在厅里吃午饭。 二丫突然指着外面的天道:“虹!” 福宝纳闷的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道五彩的彩虹赫然挂在天边,雨停了。 二丫她娘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福宝不明所以,只是道:“雨停了,明日你们就挑个时间去看看酒肆。” 段老二夫妻点点头,沉默不语的吃着饭,一改之前欢欢喜喜的样子。 段老二:“我一会儿回村里一趟。” 二丫她娘身子一颤:“都断亲了,还去做什么?”随后又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心中了然。 福宝这几日闲着无聊,每日在房间里跟着赵秀儿学绣花,几个指头被扎的肿肿的。 一听段老二下午要出门,被憋了几天的她,突然来了兴致:“叔,能把我带上吗?” 段老二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让二丫陪你一起,在家里要闷坏了。” 福宝高兴的点点头,对李双荣和赵秀儿道:“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那副兴奋的样子让两人不忍拒绝,村里离得又不远,便答应下来。 福宝其实是怕段老二自己去吃亏。他常年不在村里,又因为顶罪的事风评被害,嘴又没有老大厉害。如果对上他,一定会吃亏的。 段老二却全当她是无聊,吃完饭就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路上太过泥泞,马车难行,所以只能步行前往。一路上玩玩闹闹,小半个时辰后才到了村里。 一进村,福宝才知道段老二之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村里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边说边剥手里的豆子。一看到段老二,立刻掩了脸上的笑意,全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直到走远了些,福宝听到他们在背后说:“看段家养出来什么渣滓,偷银子坐牢!” “他那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结婚的时候那天降异象就是预兆!他坐牢三年,说不定他媳妇早就……” 段老二像是听不到后面的风言风语,一股脑的往前走。直到走到一进青砖瓦房的大院子才停下脚步。院子还没有盖好,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几乎让人无处下脚。 里面叮叮咣咣的声音,让福宝确定段家人应该就是住在了这里。 男人特意放缓了声音:“二丫,你和姐姐在这里等着。” 二丫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男人揪着赤裸着上身的段大山朝着村里的戏台子走去。 平日里这里最是开阔,人也最多,大人小孩儿有空都在这儿歇着。 后面老大媳妇的叫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福宝赶忙上前把门从外面插上,上了一把小锁,小声喃喃:“待着你!” 里面的人出不来,自然也没有人去帮段大山。就这样一路被村里人目送着,拖到了戏台上。 段大山脸涨得通红:“狗娘养的,小兔崽子,你干什么?把老子放开!” 村里人一早听到风声全都赶到了这里看热闹。 段老二反绞着他的胳膊,对着底下的众人道:“我这个好大哥,做账方式挪用人家的银子去赌,被发现后说动全家让我替他顶罪。” 这话一出,立刻掀起一阵唏嘘:“啥?还能有这样的事儿?” “你看老二从小就老实,我就说他不会干这样的事儿。反倒是那老大,挣了点儿银子,拿鼻孔看人。不过是在城里做工,说话的语气都像他自己是掌柜似的。” 段老二听着底下的反响又接着道:“我答应是因为他说会替我照顾妻女,当时饥荒我迫于无奈答应了。可他对巧儿和二丫,你们也看得见。” 底下的邻居纷纷道:“哎呀,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小丫头以前挺伶俐的,硬生生在那家里被磋磨的成了个傻子。” “你别说那家里天天都是巧儿被打的哭天喊地的声音。你说以前多利落的一个人,后来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福宝在底下小声道:“没有证据,这空口白牙的人家能信吗?” 后面不知是谁说道:“村里人才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人说,段大山就已经不清白了。更何况都是真的。村里人早就看他不爽了。” 福宝一转头,却没看到那人是谁。 第一百六十三章 揭露真面目 段老二这个举动,几乎是把老大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老二坐大牢的事情,全村更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时全都说,老二看着老实,手脚却不干净,连带着他的妻女都不受人待见。 知道内情的村长闻言赶来,看着上面眼里满含着悲哀的男人,叹了口气:“我早就说了,这是作孽呀!” 村长来之前大家都只把他看做是个乐子,村长这话一出,他们就相信了个七七八八。毕竟一向严肃的村长可不会骗人。而且当时就是村长带着段老二去县衙认的罪。 段老二在上面看着村长,猛的跪下:“早知如此,我当时一定会听您的劝。” 村长道:“可你已经替他做了三年,他是你亲大哥,你难道要再把他送进去吗?那你那三年就白坐了!”他不想让丑闻再一次从村里传出去。 福宝小小的身子站在他旁边:“不白坐,三年认清了一个人,分清了白眼狼,怎么算白坐?是谁犯了错谁就应该去承受。” 上面的段大山听的清清楚楚,冲着底下的福宝叫道:“死丫头,闭嘴!” 福宝:“你越是不让他受惩罚,他越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时间一久,他还真以为事儿是二叔犯的。” 村长脸色并不好看:“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福宝:“那段老二呢?他的名誉全被毁了,为了子虚乌有的罪名,背上一辈子的骂名。” 村长迟疑了半晌:“我劝过他,那是他自己选的。” 福宝:“迷途知返,让一切回归原位。” 村长原本想用威压迫使眼前的小女孩儿闭嘴,但随即叹了口气,都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村长挺直的背有些弯了,坚定的踏上去,对着众人道:“是老二替老大顶了罪。” 底下一片哗然:“居然是真的。肯定是他爹娘逼的,从小就偏心老大。” “老大能让他们吃好的,穿好的。怪不得他们要跟着老大。” “让自己亲弟弟去顶罪,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 段大山被压在戏台上,愤怒的用双手捶地:“啊!啊!啊!他们都在胡说八道!” 段老二:“我不在家这三年。巧儿和二丫被打被使唤被磋磨,我以为你能让她们过得好,因为我相信你。” 段大山怨毒的盯着他:“怎么?我把她们谁饿死了?吃我的穿我的,现在反过来咬我一口。” 段老二:“我咽不下这口气。这牢你必须去坐!” 段大山眸子一颤:“不,县衙已经认定是你,不会再翻案了!” 段老二:“翻不翻案,不是你说了算。有话进去跟衙门说。” 人群当中突然传出来一阵骚乱,不知是谁把段家的大门打开了。 段老太太哭天喊地的跑来:“你们两个杀千刀的,上去给人看笑话。” 段老二看着底下一味怪罪自己的亲娘,眼中全是悲哀:“我这大半辈子,已经为了家里做的够多了。以后段家的事儿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老太太在底下破口大骂:“你是从老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这辈子都得管我,想跑?你想的美!” 福宝几乎要被这样的人给缠弄的窒息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 是村长先看不下去:“老段媳妇,你们在分家的时候,不给老二分田分房,已经把他逐出段家了,他现在和你们没有关系。” 段老太太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愣了一瞬道:“那些玩笑话怎么能作数呢?” 段老二:“玩笑话?你一句玩笑话,我们冬日里没粮食吃,二丫差点饿晕过去。一句玩笑话,我们秋日在四面透风的破房子里,住了足足三个月。你现在说那是玩笑?” 底下的人不禁对段老二充满了同情。福宝适时的在底下小声提醒:“村长那个时候的契约可还在?” 村长点头:“那是自然。” 底下的段老太太实在没了办法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孽子,还不放开你大哥,难道还真的要把他送去坐牢不成?三年大牢你自己坐做够,你还要送你大哥去坐。你怎么不死在牢里?” 不说段老二,连福宝都倒吸了口凉气,这话对仇人说还差不多。 段老太太:“肯定是你那水性杨花的媳妇,挑拨离间!” 段老二终于忍不住:“巧儿从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天降异象又不是她的错,一条彩虹能证明得了什么?” 福宝听的云里雾里,冲着旁边的老人问道:“彩虹?什么意思呀?” 那老人慈眉善目:“这你就不知道了。老人说,如果女子出嫁时有虹,就说明这女子……不专一。” 福宝皱着眉头:“这不是胡言乱语吗?雨后彩虹多常见呀!这算什么天降异象。” 那老人笑着道:“唉,以前人都是胡说的,倒也没几个人相信。可他那老大媳妇,总拿这事儿出来说,久而久之大家也都……” 福宝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会儿二丫他娘听到有彩虹的时候,脸色突然变的那么难看。 段老二心痛道:“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出嫁当天被你们这样戳着脊梁骨骂。旁人就算了,你是我娘,你比别人骂的更狠……巧儿的行事做派光明磊落,我们一家问心无愧。以后要是再有人背后嚼舌根,别怪我不讲情面。” 骂过他们的人,全都哑了火,不止是因为没理,更因为村长在,他们不敢造次。 最后,段老二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了断亲的消息,当场去报了官,重审当年的案子。 这事本来就是暗箱操作,段老二敢这么做,全是下来以后,福宝给他的底气。福宝:“你要做什么大胆去做,我给你兜着。” 这话一出,他也不再畏首畏尾,报官以后不仅自己没受牵连,官府还当即把段大山押走,去了县衙问话。 村里传言:“段老二傍上了贵人,出息了,在县衙有人!” 一切都很平静,除了天启唯一的王爷萧舜的信鸽,在两地之间来回辗转。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结工钱 段家生了这样的变故,是村里人都想不到的。段大山的新房子还没有完工,村里的工钱欠下一大堆,人一被官府押走,做工的人都急了。一股脑儿涌到他家门口,堵着门的要工钱。 福宝,二丫和段老二蹲在对面的大柳树下看着这边的盛况。 好几个人扛着铁锹和钉耙砸门:“你们出来!还钱!” 大门是原来的旧门,木头已经有些年份了,外面的人只要多使些力气,估计都能直接劈开。 段家人显然对自己家的情况很了解,在他们终于失去耐心要砸门时,老大媳妇姗姗来迟的打开,无辜道:“大山出了事,我公婆受不住晕倒了,我一个人伺候不过来,这才腾出手来开门。” 柔弱的样子让门口几个人都不禁软和了语气:“大山媳妇,知道你们家难,但是也不能让我们这么多天白干呀。” 老大媳妇连忙道:“怎么会,只是家里这个样子,公婆看病吃药就已经花了不少,现在这屋子也只有一间算得上能住人。” 后面暴脾气的立刻道:“那关我们啥事儿,又不让你把家底儿给出来,结个工钱磨磨唧唧什么?” 老大媳妇脸色一僵,又陪笑道:“不是不给,大山一回来挣下银子,我们立马就……” “啥意思?段大山不回来,我们的工钱就拿不到,是这意思不?” 老大媳妇低眉顺眼的不说话,默认了。 几个人的脸色登时变了:“没有这一说,你家出了事儿,欠我们的钱就能不给?” 老大媳妇又道:“不是不给,是过些日子……” “过你娘的头!老子今天就要,没钱你盖房?段大山偷的那些银子哪儿去了?” 老大媳妇:“你咋说话呢?” 他们家的事儿在村里早就传开了,又不是什么秘密,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他都敢做,还怕人说?你今天要是不结工钱,我还能说的更难听。” 几人的家伙事儿都是些农具,福宝撇了撇嘴,对着旁边兴冲冲看着那边的段老二道:“这架势,工钱今天是要不回来了。” 段老二原本正在兴头上,一听她这话,疑惑道:“为什么?她还敢和这么多人杠?” 福宝摇摇头:“这些人的态度不够强硬,她一点儿都不怕。” 原本还不觉得,被福宝这么一说,段老二瞬间注意到了老大媳妇的动作。默不作声垂着头听对面的辱骂,装的可怜兮兮,实则侧身依着大门的一边,悠闲着呢。 段老二皱眉:“总不能真的不给这些人发工钱?都有妻儿老小要养……” 福宝对他的天真有些惊讶:“你觉得呢?” 段老二瞬间哑了声音,老大一家的做派他已经看清了,别说不发工钱,就是为了银子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他也丝毫不觉得惊讶。 果不其然,争执了快半个时辰,左邻右舍都出来劝:“都是一个村儿的,干什么还这么多人一起,来堵人家的门。” 几个人原本雄赳赳气昂昂来讨要工钱,被他们一说,反倒显得落井下石。 老大媳妇更是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揩着眼泪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公公躺在床上病的起不来身。等家里有了做主的人,一定把工钱给各位送上门去。” 事情闹得有些大,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几个人面子上挂不住,气势上都处于下风。 她那大儿子没眼色的很,还凑到人堆儿里一起看热闹。眼看着那几个讨要工钱的人要退缩了,福宝赶忙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着那边跑去。 到跟前时,那些人正说:“那就等你公公醒了,我们再来。” 福宝看着脸上挂着一副得意样子的大壮,一阵无语,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来这样的孩子。 人群太过拥挤,福宝猛的冲撞过来,在人群中推了几下。力度适中,没有让人摔倒,但也造成了一阵骚乱。 “谁啊!没长眼睛啊。” “他奶奶的,你踩我脚了!” …… 这些看热闹的人变得喧闹起来,福宝适时的大叫:“大壮!大壮!你没事儿!” 声音很大,压过了大部分人的说话声,一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尤其是一直装可怜的老大媳妇,一听到这话,尖叫一声:“大壮!大壮怎么了?大壮怎么了?快让我看看!”原本装作柔弱的女人,一下拨开面前的好几个壮汉,把人家推得一个趔趄。 大壮被福宝从后面捂着嘴,恐慌的挣扎。 女人的声音太过尖厉,外面的骚乱声也不小,里面“生着重病”起不来床的两个老人,像是离了弦的弓箭一样飞出来。 段老太太更是还没出门就已经开始哭喊:“大壮?大壮,怎么了?我的好孙儿!” 段老爷子更是着急的都跑了起来。 福宝赶忙放开他,转头就钻进人群里,三拐两拐回了树下。 段老二看的目瞪口呆:“你这是……做什么?” 福宝对着那边扬了扬下巴:“接着看好戏。” 大壮毫发无损的站在人群中,一家人围着他问东问西。 大壮莫名其妙道:“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啊,就是有人捂了我的嘴。” 老大媳妇一记眼刀甩给在场众人:“谁捂我儿子的嘴?谁?”那副样子像是要把人活撕了。 不过周围人并不在意,他们在乎的是卧病在床的老人,如今活蹦乱跳的站在他们面前,甚至还能对着他们大呼小叫,看着康健的很。 那几个要工钱的人终于找回了原本的气势:“好啊,你一直在骗我们!枉我们还看在一个村的面子上,想多给你们些时日!” 重点又被拉回到银子上,这一次,没了这个借口,段家人被人拿着铁锹指着鼻子骂。 这一次连为他们说情的人都没有了,全都冷眼看着。 段老太太撒泼打滚:“你们这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啊!我不活了!这么大年龄了要被人指着鼻子骂!” 那些人丝毫不吃这一套,丝毫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只是对着段老爷子道:“既然你好好的在这儿,那就给我们把工钱结了。不然……” 福宝在后面大喊:“段家不给村里人结工钱啊?这名声不得臭死?” 人群喧闹,说什么的都有,倒是没人注意她。 段老爷子这一辈子别的都不关心,唯二两件:一是传宗接代,二就是面子。 要是让他为了这么些工钱丢人,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情不愿的把工钱给结清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名声扫地 一开这个口子,其他的人也纷纷涌了上来。当然,不是他们自己来的,都是“无意”之中得到了一些风声,这才赶过来。 到的时候,刚好赶上结工钱。卖石料的是外村人,和段老大算是有几分交情,这才让他没交押金就把石料都给拉了过来。 可现在房子垒起来了,银子一文没给,人还进去了。可是把这老板愁的不轻。不知是谁托人给他穿的消息,说是今日段家正结盖房子的钱,他这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一下马车,看到人群当中的段老爷子正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往人手上放,连步伐都快了许多。 段老爷子一看见他,脸色都阴沉了几分,不过到底还是把石料的银子结了。一刻钟后,众目睽睽之下,木工、泥瓦匠……全都涌了上来。 段家人在人群之中脸色已经发白,钱袋子都掏空了,还是挡不住这么多人一窝蜂上来要账。 最后,段老爷子甚至把家底都给掏空了,才把那最后一个泥瓦匠的工钱给结了。 段老二吃惊的看着福宝,昨日她和二丫跟着李双荣出去了半日,今天就叫他过来看戏,没想到居然这么精彩。 段老太太已经哭的嗓子哑了,老爷子也半靠在大门上,捧着已经空了的钱袋子。 村里人看着他们这副悲凉的样子,不忍道:“咋回事?他家没银子就敢开工?”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赶忙道:“哪儿的话?段大山在那儿,明面上就这么些,可背地里……人家能少了这点儿?” 这话虽然有些不中听,可他是有前科的人,大家怀疑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知情的在后面嗤笑:“你们不知道别乱说。段老大那时候,在赌场可是好好赚了一大笔。只不过这事儿一出,拿了不少去县衙打点,这才手头紧了。” 听见有人知道内情,立马有人凑上去问:“啥?那打点了是不是很快就能出来?” 那人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你们以为他们为啥这么利索的抓人?还是好几年前的旧案子。” 他用食指指了指天上道:“惹了人家有背景的。好像说,人家上面的人,是王爷!” 他这话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吓了一跳:“啥!王爷!” 那人道:“我也是听说的。段家花了这个数……”他把手掌张开,正反翻了一下。 周围人全都倒吸了口凉气:“这以前是得赚了多少?一百两说拿就拿!” 还有人愤愤不平道:“那时候老二为啥被带去坐牢?不就是因为他们家不给人家掌柜的还钱,这才把人抓去了。” “那时候欠了多少来着?” 说起旧日的八卦,有些人可是来了劲:“八十两!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周围人一阵唏嘘:“赢了一百两都不舍得给人家,自己也不愿意去做大牢,把亲弟送进去!啥人呀?” “谁说只赢了一百两,你看他们家吃穿用度,哪样能少花?” 福宝面向段老二道:“当时既然能破财免灾,为什么你还要去顶罪?” 段老二回过神来,道:“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不知道他有钱,也不知道可以不用去。” 福宝咂舌:“听着他们更不是人了。” 这消息不胫而走,任谁都知道,段家为了银子推家人去坐牢的事情,一时间风评差的离谱,连村里的小孩都不和大壮大丫他们玩儿。 福宝看的有些累,正要跟着二丫和段老二一起回去的时候,被老大媳妇给发现了。 老大媳妇看到她的那一眼恍然大悟,随即快速的向三人冲来:“就是你!小小年纪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要不是你们,大山根本不会被抓走,是你在背后捣鬼!” 被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了福宝身上,慢慢围了过来。 福宝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虽然身高上没有占到优势,但气场上已经无形中压住了对方。 福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旁边的邻居觉得有些荒谬,是老大媳妇魔怔了:“人家这才多大点儿个小姑娘,你咋随口乱说呢!” 老大媳妇激动道:“要不是她突然冒出来,我家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倒霉事儿!” 福宝:“什么倒霉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在你眼里,是倒霉?你占便宜的时候怎么不说。” 段老太太也冲了过来,一手抓住福宝的右胳膊:“你不能走!都是你家在捣鬼!把我儿子放出来!” 福宝用力一甩,抚了抚袖子,一字一句道:“你儿子犯的事儿,是衙门管,要人,就去衙门要。” 人群当中有人惊呼了一声,旁边立刻有人数落:“你干啥?凑到人耳朵边上喊这么大声,要死啊!” 那人没有还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结结巴巴指着福宝道:“你……你是神女?” 福宝当即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掩饰过去,疑惑道:“你在说些什么?” 旁边的村民也纷纷回过神来:“我就说嘛,她长得怎么那么像画上的人?” “神女原来是真的!” “快许愿!让她给咱们实现愿望!” “她自己咋没反应,会不会认错了?”这话一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上前许愿的人顿时歇了心思。 他们小心翼翼问道:“你是吗?” 福宝笑了笑:“什么神女,我家里就是做点儿吃喝的小生意,是我阿娘生出来的人!不是什么神女。你们这么随随便便认错,万一触怒了真的……” 立刻有人噤声:“不……不说了!” 第一个认出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溜烟儿跑了出去。福宝被团团围住,暂时不得脱身。老远就听到一伙人马朝着这边赶来。 福宝站在那里,朝着远处微微眯眼,段老二握住她和二丫的手腕,刚想要跑,福宝眉头一松:“没事,自己人。” 来人她并不认识,可那只白色鸽子,脚上还绑着自己特别用粗草秆做饭绿色的小信筒,是萧舜的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抵达越州 那些官差全都骑着高头大马,转眼就到了眼前,把周围的村民吓得连连后退。 福宝站在原地未动,对面的人一看到他立刻下马作揖:“小姐!” 后面的村民惊呼:“她到底是谁啊?官差给她行礼!” “肯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说不定就是她找的王爷。你看段老二,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福宝:“你们是……” 为首那人低着头道:“王爷说您一旦暴露身份,就让我们立刻过来保护。” 福宝:“所以你们一直跟着我?” 那人迟疑了一瞬,道:“也不是一直,就是您为了段家的事给王爷传信时,他就料到了您会暴露身份。” 福宝被他的言辞哽了一下道:“你要是不来,我可能还能混过去。”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特殊已经暴露于人前,这个神女的名头,要坐实了。 果不其然,后面的村民们全都激动起来,碍于官差拦着,这才没有冲上来把福宝给掳走。 段老二被这阵势给惊到了,再加上坐牢的三年里,免不了在官差手里受了皮肉之苦。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控制不住的微微侧身,躲到了一旁。 福宝朝着他挥手道:“二叔,走啦!” 段老二坐在官差的马车上时,脸上的表情还是呆滞的,不可置信。相比较之下,二丫显得尤为活泼生动:“马车,这个马车好舒服。” 后面的村民全都惊讶道:“段老二攀上的高枝,就是这个小姑娘?” 段老太太在地上捶胸顿足:“我们又是给吃又是给喝,咋就没有我家的事儿,还把人给抓了!” 村里人这才从她的话中慢慢拼凑出整个过程,全都懊恼道:“早知道那天我就不那么早跑回来了,要是我能碰上,肯定轮到我……” 为首的那人递进来一张纸条,福宝细细的看完后,对着段老二道:“婶子已经在镇上把铺子盘好了,至于本钱,我会垫上,五年以内还上就行。”说着拿出早就拟定好的契约,一起按了手印。 没走几步,后面的村民追上来道:“神女!神女,去我家坐坐!” “我们这儿穷啊,您发发慈悲……”说着,手都已经伸出去拽缰绳。 福宝一把掀开帘子,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承认自己是什么神女?” 那领头的直接拔出刀来,冲着堵在路上的人道:“王爷的义妹,何其尊贵,你们这些刁民,让开!” 这样的气势把那些村民吓得浑身一震,他们也没想到,他们这个小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大来头的人。 另外一个在马上没有下来的官差唱着红脸:“你们快些让开,我们老大脾气可不好,万一真伤了你们……” 半威胁半开解下,他们让开了一条路,福宝把段老二和二丫送到家,递给他们一张方子:“让方子上抓药,给二丫吃上半年。” 段老二呆呆的接过,二丫仰着头红着眼睛道:“姐姐,你要走了吗?”虽然福宝没有说,但她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丝离别的气氛。 福宝摸了摸她的头发:“等下一次见面,二丫可不能忘了我。” 二丫重重的点头:“一定会记得。” 李双荣和赵秀儿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大部分都留给了二丫一家。轻装上阵速度更快。 那些官差送了他们三天,一直到了稍微繁华些的地方才离开。 福宝看着前路道:“咱们得加快速度了,小水叔托我办个事。” 李双荣闻言加速赶着马车,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时不时就去车马行换一辆马车,路线也有些行踪不定的样子。不过,一直坚定的朝着东走。 这几日赶路赶得昏天黑地,终于在十日之后的一个下午,到达了目的地——越州。 越州临海,在天启的政权稳定以后,一直与西方海上的一些国家保持着贸易,而这一次,福宝的任务就是要在这里进行。 刚到越州的第一天,他们一家三口住进了当地最好的客栈。而后福宝便开始在牙行里找长租的房子。 这里的空气比临州禹州都潮湿不少,赵秀儿这几日身上一直起疹子,不能出门。 福宝煎好药端给她:“阿娘,你喝药。我和阿爹昨日看好了一个临海的屋子,今日去交租金。等办好了回来接你。” 赵秀儿点点头,边皱眉喝着哭的舌头发麻的药,边道:“可要跟好你阿爹,听别人说,最近拍花子可多了。” 福宝点点头,小跑着出去蹿到马车上。 房子好找,价格却有些高,普普通通的小院,赶得上他们全家在禹州住的那大院子的租金。不过福宝手里的银子足够,倒也不是很在乎。 外面的海浪声清晰可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一点点海腥味儿,倒是让一直生活在内陆的福宝有些新鲜。 这里的邻居人都还挺不错,他们刚进门,那边就有人拿着一些她没见过的海货上门。 常年吹着海风的妇人,脸上的皱纹有些深,说话之间都是热情:“你们是外地来的!我住在隔壁,你们要是有事儿,可以来找我。一点儿心意。” 福宝不知所措的被塞了满满一捧的海货,道谢:“理应是我们上门拜访的,多谢婶子!” 那妇人笑道:“你这小囡长的真俊!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标致的小美人。你以后啊,叫我玲婶就行。” 福宝点点头:“玲婶!” 因为他们还在收拾,妇人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福宝连忙趁没人的时候把东西收进空间。对李双荣道:“这儿挺好的,邻居还热情。” 下午两个人雇了几个半大的少年,把家里全都收拾妥当,才接了赵秀儿过来。 那几个少年全都是在路边坐着,看着又瘦又没精神。福宝跟着牙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时,几个人默默的坐在路边,和别的乞儿完全不同。 所以,里面看着年纪最大的那个突然开口问她要银子时,她愣了一瞬,这才知道他们是乞儿。 原本牙人要把他们赶走,福宝把他拦了下来。请他们几个吃了一顿煎饼,没想到几个人这么知恩图报,一听他们要搬家,二话不说就跟上来干活儿。李双荣?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袭 看着焕然一新的家里,福宝高兴的这儿转转那儿转转。 李双荣:“以前住禹州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福宝:“禹州都是人家安排好的,这儿不一样,以后咱们还要长住呢。”说完想了想道:“到时候把爷爷奶奶都接过来,还有大伯一家,咱们再租一个小院……” 说完,旁边的几个少年起身过来:“小姐,老爷,既然搬完了我们就先走了。” 福宝看着天边的彩霞,道:“太阳都快下山了,吃了饭再走。” 几个人脸色纠结,长得最高的那人道:“已经吃了您一顿煎饼,不能再接着麻烦你们了。”说完,带着几个人朝着门口走去。 最后那个少年显然有些跟不上,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走起路来有些别扭。从头到尾几个人都只是干活儿,从没有刻意和他们一家套近乎,连工钱都不曾要一文。 李双荣都有些不忍心,对几人道:“那不吃饭,工钱还是要给的。”说完,从买了家具的铜钱里数出来一百文递过去:“每人二十文,你们收好。” 那四人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最高的那个少年,等着他发话。 那人神情纠结,没有伸手,后面的一个少年凑过来小声道:“这次算是我们自己赚的,收下好不好,小安的病真的不能拖了。” 那少年不好意思的接过李双荣手里的铜钱道:“老爷,下次有活儿还可以叫我们,不收银子。我们就在南边的破庙里。” 李双荣神情柔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什么老爷,就叫我李叔,以后要是饿了,来家里吃饭。” 那少年感动的热泪盈眶,可能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们释放善意:“李叔……我们走了。” 福宝看着他们的背影,疑惑道:“既然他们知道能做工挣钱,又为什么在街上乞讨呢?而且,看起来又不好意思开口,要不是离得近,都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李双荣:“肯定有他们自己的苦衷。” 福宝点点头:“阿爹,明日送我去集市上……码头也得去看看。” 李双荣点点头:“这下就没事了,你想去哪儿都行。” 他们一家第一次来海边,对这里的各种海鲜都很陌生,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赵秀儿自告奋勇的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道:“这东西全是壳,怎么才算熟了?” 福宝和李双荣一起陷入了沉默,随后道:“阿娘……空间里还有好多菜和肉,今天咱们就吃别的。” 晚饭过后,赵秀儿洗碗,福宝和李双荣一起把那张新打的小木床搬进了最里面的屋子。 李双荣:“长大了以后就要自己睡。不过别害怕,要进你这间,必须从我和你阿娘房间里过。” 福宝点点头道:“我不怕!” 晚上,福宝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又圆又大的月亮,耳边依稀能听到远处的浪潮翻涌声。睡意渐渐袭来,闭上眼睛却听到了并不明显的脚步声,很轻很轻。 月色明亮,福宝慢慢的把头探到窗前,小小的窗户上安了几根防贼的铁棍,虽然出不去,但是能看到院子里确确实实站着一个人。 已经接近子时了,到底是谁! 福宝后背发凉,听着外面李双荣轻微的呼噜声和赵秀儿平稳的呼吸,更添惊险。 福宝赶忙把小黑放出来,这房子除了客厅有门,剩下的全都只有门框。 小黑一出来,兴奋的往福宝的脖颈处拱。 福宝小声道:“小黑,去外面守着!有人来,咬!” 这么晚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小黑听话的跑出去,守在了客厅的大门处,静静的蹲坐着。 有了小黑守着,福宝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上次迷药用完,还没补充上,突然遇到这样的事,她一时间不敢正面对上。 不一会儿,福宝听到窗户外突然多了人的呼吸声,十分微弱,却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让她汗毛乍起。 她藏在另一边,隔着墙和那人背对背站着。远处站在院里的那人并没有动,居然不止一个! 新打的这张木床,只要一动,就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发现,她僵直的站在原地。 待到那人的脚步声渐远,福宝才小心翼翼的抬脚下床,悄悄摸到外间。 李双荣猛的感觉到手臂处有东西动了动,慢慢睁眼,看到的就是一脸焦急的福宝。 他顿时脑子清醒了大半,看到福宝“嘘”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福宝指了指外面:“有人!两个!” 李双荣脊背发寒,这是他们搬过来第一天过夜,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翻身下来,没有叫醒赵秀儿,对着福宝道:“你阿娘才睡着,别叫她了,我出去看看。” 福宝拽住他的胳膊:“我已经放了小黑在客厅,你别出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 李双荣迟疑了一瞬:“好,我在厅里待着,你别出来。” 看着李双荣出了卧室,她连忙追上去把弓箭塞给他:“别近身和他们动手。”对面的人还没有摸清底细,万一是厉王妃派来的,那身手可不是李双荣能挡得住的。 李双荣接过弓箭点头。 福宝快速回到里间,把所有要用的药材摆了一床,借着月色,看到外面的人似乎动了,拿着一根棍子朝着这边走来。身影很小,走路的姿势,越来越让福宝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谁? 顾不上一直盯着,福快速的把迷药要用的最后一味药材磨好,装到荷包里。 这是最简易的,药效可能不是那么好,但应付一下现在的局面还是差不多的。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鼓捣客厅的大门。匕首的刀尖从门缝里伸进来,朝着门栓一下一下的捅。 李双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气定神闲,甚至还喝了杯水。 门栓被顶开的一瞬间,小黑的一声嚎叫直接把那人给镇住。 “嗷呜——!” “啊!!!狼!有狼!” 绿色的光亮让那人惊叫,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把狼当狗一样养在家里。 也就是他们在逃跑的一瞬间,福宝猛的想起那人是谁。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抓获 那远处的小个子,听到狼的嚎叫,几乎是瞬间转身往墙外翻去。 借着月色,福宝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根本不是什么身形很小的男人,而是一个中年妇女。而这个妇女也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日来拜访他们的那个玲姨。 知道他们不是厉王妃派来的高手,福宝几乎是瞬间叫道:“小黑,咬!” 小黑直接飞身而上,咬住那个拿着匕首的男人的右手腕。狼的咬合力足够把一根骨头给咬碎,只听到咔嚓一声,那个男人立刻跪倒在地:“啊!我的手!” 李双荣适时跑出来,拿了绳子把人给捆住,随后一脚踹歪了他的胸口:“什么人,敢夜闯我家!” 那人没来得及回答,看到小黑再一次张开的血盆大口,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福宝连忙跑出来,看着倒地不起的人,道:“跑了一个!” 李双荣点点头:“没事,明日一早就送他去衙门,不怕审不出来同伙。” 福宝点点头,道:“那今晚把他关到柴房,别吵醒了阿娘。” 李双荣点点头,把人一把塞进柴房捆在柱子上,把小黑留下看着他。 第二天一早,赵秀儿起来时两人才跟她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赵秀儿:“怎么会这样!” 随后想了想又道:“昨夜的声响不可能小,我平日里睡得浅,怎么会没醒过来呢?” 福宝被她这话说的一震,与李双荣对视一眼道:“肯定有猫腻。” 昨夜情况紧急,他们也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被赵秀儿这么一提醒,福宝立刻道:“逃了的那个,我看到她的脸了。是玲姨!” 赵秀儿吃惊的捂住嘴:“怎么会是她!”说实话她对这个热情的邻居印象很好,还打算绣一张帕子给她还礼呢。 李双荣:“如果是她,那她送来的那些东西,一定不对劲。” 福宝跑去厨房,看着那个玲姨送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查看,最后发现全都下了很重的蒙汗药。 福宝后背发凉,如果他们昨晚真的吃了这些东西,那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再往下想。 隔壁柴房里的人应该醒了,被塞着嘴还是能听到他嗓子里发出的呜咽。 福宝带着爹娘一起进门,一把扯下他嘴里的破抹布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谁指使你们的!” 那人被小黑盯着,手腕上还在汩汩流血,大脑一片空白:“我……我……” 李双荣:“说不出来?即刻送官!” 那人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害怕,仿佛送官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福宝:“送官有些便宜他了,小黑正好还没吃饭,先啃一条胳膊垫垫肚子。” 那人的眼神逐渐惊恐:“什么?不,不要!” 小黑低吼着朝他靠近,把那人吓得连连踢脚后跟,连布鞋都有些磨破了。 福宝蹲下身,看着他的脸道:“一条胳膊肯定不够,每天吃一点,七天应该能把你吃完。可不能死,我的小黑得吃新鲜的。” 那人哭着对李双荣道:“大哥!大哥我错了,你送我去衙门!求你,报官!” 福宝眼神一冷:“还不说?小黑!” 下一刻,垂着尾巴的狼就咬上了那人受伤的胳膊,其实没怎么用力,但威慑已经足够。 那人几乎是口不择言:“姑奶奶,你问什么我都说,奶奶,让它松口……” 福宝点了点小黑的脑袋,撑着下巴道:“我原本还有耐心听,可现在没了。你的同伙反正离这里不远,我大可以去问她,你嘛,没什么价值了。” 那人哭着道:“我有,我知道很多,她只不过是个小喽啰,我知道的比她多。我有用的,有用。” 福宝站起身看着他,那人立刻道:“我们是拐孩子的,还有妇人,送去卖给人家当丫鬟,或者卖去青楼。” 福宝眼神一凛,来时的第一天,赵秀儿就提起过这里拍花子多,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这是赤裸裸的明抢,绑架。 福宝:“为什么会选中我们?” 那人听到她问话,支支吾吾道:“你们是外乡人,进城的时候,玲子就已经跟上你们了。” 福宝拿出那个妇人送的海货扔到他眼前道:“这些东西呢?” 男人脸色一变:“这都是玲子那个的主意,放上蒙汗药,晚上不管动静多大,你们都不会醒过来。” 赵秀儿捂着心口:“那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邻居。” 男人摇摇头:“这是惯用的技俩,你们不是本地人,比较容易上当。” 福宝:“你们拐了多少人?” 男人看着她阴沉的脸色,缩了缩脖子:“可能……可能有五六十个。” 砰的一声,福宝把身边的椅子给踹了过去:“丧尽天良,你难道没有父母妻儿吗?” 男人瑟瑟发抖:“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福宝知道,他的恐惧来自于小黑随时可能把他吞入腹中,而不是真心悔过。 李双荣已经套好马车,走进来道:“有什么话去跟县老爷说。” 一家三口一起把人给扔到了县衙门口,不多时,那人就被定了罪,进了大牢。可是那玲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发生这样的事情,福宝当即决定把院墙再加高些,换了一个铁制的厚重大门。 这事儿很快就在附近传开了,真正的街坊邻居这才知道这儿搬来了一户外乡人,还差点让人把孩子偷走,都来问了问,告诉他们要提高警惕,这儿的拍花子都猖獗的很。 在一众邻居走后,福宝看着远远站在后面的几个少年,招了招手:“你们来啦!” 高个子少年率先走了过来,道:“我们听说有人家被人贩子盯上了,你们没事。” 福宝摇了摇头:“已经把他抓起来送去官府了!” 少年面色沉重,犹豫道:“我觉得还是不太稳妥,要不我们几个在你家院子里住几天?” 福宝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要求?不过能看出,几人没有恶意。但是上一次的经历还是让她心有余悸,于是摇了摇头道:“事情我们能解决,不麻烦你们了。” 少年眼中的一丝光亮熄灭:“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福宝道:“你们等等。”说完,小跑进去拿了几个赵秀儿才蒸好的馒头,白花花的还冒着热气,塞到了几人手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接生 几个人都垂着脑袋,没有接,福宝把馒头放进布兜里,烫的龇牙咧嘴,随后递给几人:“你们快拿着。” 高个子少年眉眼之间多了些疏离:“不用,多谢,我们吃过饭了。先走了。” 他们几个人这次都没有多说话,神情之中满是福宝看不懂的落寞。可福宝自己心里清楚,如果让他们住进来,自己是绝对要负责任的。不光是几人的吃穿住,万一他们真的是坏人,那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想到这里,她狠了狠心,没有追上去。 李双荣:“怎么了这是?饭也没吃。” 福宝:“他们说不放心,想在咱们家里住几晚。” 李双荣:“还是多些心眼,不是要怀疑他们,咱们人生地不熟,还招惹了些渣滓,万一他们要报复,平白让他们几个受了伤可怎么好?” 福宝点点头。现在她最重要的任务是去找到前朝旧部斥巨资购买的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接连好几日福宝都在越州最热闹的集市上闲逛,不得不说,这里的新奇玩意儿还真不少,这么多天,她搜罗了很多东西。不过那个武器到现在还没有眉目。 已经来了七日,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这么多天,玲子居然还没有抓到。让福宝内心惴惴不安。 这日傍晚,福宝照常从外面回来,和李双荣在集市上买了许多好吃的回来。因为没人教,所以赵秀儿至今还不会做海鲜之类的东西,他们想吃了,就会在外面的酒楼打包回来里打打牙祭。 福宝提着酒楼的食盒,从马车上跳下来,喊道:“阿娘,今日不用做晚饭了!” 赵秀儿闻言出来,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小馋猫,这次又买了什么?” 福宝笑着:“打开看看嘛,人家说这家酒楼做的饭都可好吃了。” 赵秀儿最近帮隔壁一个年轻女人给她未出生的孩子做衣服,再过两天估计就要生了。那户人家没有婆婆,那女子也才十六岁,离娘家又远,自己什么都不懂。 还是赵秀儿出去买菜时偶然碰到她大着肚子倒泔水,这才赶紧给她说了些孕妇的禁忌。 福宝:“阿娘,今日小满姐姐生了吗?” 赵秀儿点点她的鼻尖:“还没有呢,但是看样子应该快了。” 福宝点点头,看着里面摆着清一色的小帽子,小鞋子,新奇的拿起来:“好小一个啊!” 赵秀儿把针给收起来道:“你小的时候,我也给你做了一套。家里当时条件不好,你爷爷心疼你出生没有裹的布,跑了八十多里地去跟人家买了一块小花布。” 福宝:“等过些日子,找到合适的房子就给他们写信,接他们过来。”禹州虽然好,但是毕竟离战场太近了,上一次的疫病已经能看出,那里并不是很安全。这里虽然物价高,但人都还比较和善,而且没有人知道福宝的身份,风景更不必说。 赵秀儿点点头:“一会儿就把这些做好的帽子和鞋给隔壁送去,还有这个小被子。万一生了,手边得有这些。” 李双荣带着笑意进来把食盒打开,里面两荤两素,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一家人吃完饭后,李双荣就去了厨房洗碗。 赵秀儿以前冬日凉水碰多了,这几日到了换季,手上开始一层一层的蜕皮。李双荣心疼她,不然她做洗洗涮涮的活儿。 赵秀儿把小鞋子和被子装在背篓里:“走,过去看看小满,顺便把东西给她放下。”福宝连忙跟了上去。 隔壁的门半开着,赵秀儿随手敲了敲就进了门。 一进门,两人的瞳孔骤然一缩。赵秀儿的背篓滑落在地,急忙跑过去:“小满!小满!你怎么了?” 福宝也急急忙忙过去查看情况,小满满脸苍白的趴在地上,好在还有意识,一看到赵秀儿眼泪就控制不住留下来:“婶子,救救我,我好疼,肚子好疼。” 赵秀儿看着她身下的一片狼藉,立刻道:“这是要生了呀!你别乱动,我叫人过来抬你。” 福宝看着她身下血渍呼啦,羊水和血混合在一起汩汩流出,衣摆上全都粘的泥。 福宝不停的安慰着:“别怕,别怕,只是要生孩子了。” 原本小满虽然大着肚子,但每天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更是盘的立整。 而如今,她披头散发的跪趴在地上,汗水已经打湿了头发,站在脖子和脸上。嘴里不住的发出痛呼。 赵秀儿很快回来,身后跟了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她们急急忙忙把人半抱半扶着进了里屋。 福宝跟着进去,小满已经疼的站不住,趴在床边哭着:“我不生了行不行,好疼!我害怕!” 赵秀儿眼里尽是疼惜之色:“挺一挺,不怕不怕。” 后面那几个女人全都生育过,也都有些经验,七嘴八舌道:“柱子媳妇,你可不能这么趴着呀,把孩子压着了咋办?” 小满疼的听不进去话,从床的这边爬到那边,就是起不来身。 她叫的声音尖利,几个邻居赶忙扶着她躺下:“快留着力气,生孩子的时候别这么叫。” 接生婆很快就来了,一进门剪刀和热水也都已经备好。很快就开始接生。 里间的人太多,福宝刚出来想透口气,就听到里面急急忙忙的声音,热水盆打翻在地,还有几个女人的惊呼。 “哇——!!!” “出来了!出来了!” 孩子落了地,接生婆赶忙把她放在一边,赵秀儿立刻上去把她裹好。小满实在是太累,在听到孩子的声音那一刹那,终于精神一松,睡了过去。 众人皆松了口气,孩子落了地那剩下的就好说了。 “你看这小孩儿,像不像柱子?” “你看这么白,肯定像小满,柱子生下来的时候黑黢黢的,可没有这么好看。” “你看你说的,这小囡囡要是像了她爹,以后还咋找婆家。一看就是像她娘,你看看这鼻子,这小嘴……” 福宝听到孩子的声音,站在门前长长舒了口气。而后坐在门边,听着里面的人逗弄小孩的声音。 “啊!!!” 里面突然传来赵秀儿了尖叫。 第一百七十章 止血 福宝赶忙掀开门帘,一阵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往床上一看,失去了意识的小满下身已经一片狼藉。 接生婆满手鲜血摇头:“不好了不好了,出了这么多血,快去叫郎中!” 李双荣早就在听说这边要生的时候,就被赵秀儿派去找郎中了。可现在天已经黑了,好多药铺都关了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福宝拨开人群往里冲,接生婆一把摁住她:“小孩子家家的,出去!一会儿犯了忌讳。” 赵秀儿看着小满身下不住奔涌的鲜血,理智微微回笼,连忙道:“让她看,让她看,我女儿会一点儿医术!” 接生婆一愣,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随即立刻让出来:“你快看看,这样子像要是血山崩。” 福宝只看了一眼,连忙跑出去,在无人处拿出止血的药。又匆匆跑进去,让她外敷内服。 几个妇人站在身边,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有一点点质疑:“真的能行吗?她看着才十几岁啊?别给人家治坏了,柱子回来咋交代?” 赵秀儿语气不善:“你有办法吗?不相信我闺女,那你来。我们救人还能救出错来不成?” 那妇人摸了摸鼻子:“哎呀,秀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秀儿平日里最是与人和善,今天这话夹枪带棒,倒是让人有些吃惊。 福宝全神贯注的医治,不过他对妇科没有什么研究,青阳也没有教过这方面的东西,她只能摸索着先给她止血。 福宝抽出随身的小布包,看着赵秀儿:“药也喝了,外面的也敷了,针灸是最后的法子。” 赵秀儿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福宝,阿娘相信你。你小满姐姐也一定信你,你放心大胆的做。” 福宝转过身来,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下针,干净利索,那老练的手法让周围的几个妇人都不禁改变了看法。 其中一个小声道:“没想到你家丫头还有这手艺。” 福宝呼吸一窒,赵秀儿随即把几人推出房门:“咱们在这儿影响她下针,出去坐会儿。” 外面天气有些凉,几个人把孩子包的严严实实,在厅里也生了炉子,在外面坐着大气也不敢出。 不多时福宝出来,几人连忙凑上去:“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福宝无力的擦着额头上的汗:“血已经止住了。剩下的等郎中来了看。” 接生婆掀开帘子进去,出来后高兴的道:“止住了,止住了。你这丫头真有些神通。”以往她见到过血崩的这么厉害的,根本止不住,更别提撑到郎中来了。 福宝的法子真的有用,让周围的几个人连连称赞:“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医术,长大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赵秀儿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道:“就是跟着一个道长学了一些皮毛,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她不是不为福宝骄傲,而是害怕如果这些人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会有人怀疑福宝的身份。 月上中天,李双荣终于赶着马车带了一个白发苍苍的郎中赶了回来。 郎中的衣衫都还没有归置整齐,药箱斜挎在脖子上,鞋子都没有扣上,拖在地上发出刺呼刺呼的声响。能看出是被李双荣从床上薅下来。 郎中顾不上和他们说话,一过来就在接生婆的陪同下直奔里间而去,不过很快就出来了。 他终于缓了心神道:“血止住了,我在开个方子,这几个月慢慢调理就好了。没有什么大事。” 几人齐齐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郎中好奇道:“” 福宝赶忙掀开门帘,一阵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往床上一看,失去了意识的小满下身已经一片狼藉。 接生婆满手鲜血摇头:“不好了不好了,出了这么多血,快去叫郎中!” 李双荣早就在听说这边要生的时候,就被赵秀儿派去找郎中了。可现在天已经黑了,好多药铺都关了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福宝拨开人群往里冲,接生婆一把摁住她:“小孩子家家的,出去!一会儿犯了忌讳。” 赵秀儿看着小满身下不住奔涌的鲜血,理智微微回笼,连忙道:“让她看,让她看,我女儿会一点儿医术!” 接生婆一愣,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随即立刻让出来:“你快看看,这样子像要是血山崩。” 福宝只看了一眼,连忙跑出去,在无人处拿出止血的药。又匆匆跑进去,让她外敷内服。 几个妇人站在身边,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有一点点质疑:“真的能行吗?她看着才十几岁啊?别给人家治坏了,柱子回来咋交代?” 赵秀儿语气不善:“你有办法吗?不相信我闺女,那你来。我们救人还能救出错来不成?” 那妇人摸了摸鼻子:“哎呀,秀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秀儿平日里最是与人和善,今天这话夹枪带棒,倒是让人有些吃惊。 福宝全神贯注的医治,不过他对妇科没有什么研究,青阳也没有教过这方面的东西,她只能摸索着先给她止血。 福宝抽出随身的小布包,看着赵秀儿:“药也喝了,外面的也敷了,针灸是最后的法子。” 赵秀儿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福宝,阿娘相信你。你小满姐姐也一定信你,你放心大胆的做。” 福宝转过身来,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下针,干净利索,那老练的手法让周围的几个妇人都不禁改变了看法。 其中一个小声道:“没想到你家丫头还有这手艺。” 福宝呼吸一窒,赵秀儿随即把几人推出房门:“咱们在这儿影响她下针,出去坐会儿。” 外面天气有些凉,几个人把孩子包的严严实实,在厅里也生了炉子,在外面坐着大气也不敢出。 不多时福宝出来,几人连忙凑上去:“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福宝无力的擦着额头上的汗:“血已经止住了。剩下的等郎中来了看。” 接生婆掀开帘子进去,出来后高兴的道:“止住了,止住了。你这丫头真有些神通。”以往她见到过血崩的这么厉害的,根本止不住,更别提撑到郎中来了。 福宝的法子真的有用,让周围的几个人连连称赞:“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医术,长大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赵秀儿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道:“就是跟着一个道长学了一些皮毛,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她不是不为福宝骄傲,而是害怕如果这些人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眉目 福宝无聊的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突然一个黑影挡在自己面前。 柱子:“宜舒,我都听说了,是你救了小满和我闺女,这些银子你收下。” 福宝看着被塞了一手的碎银子,还有面前在深秋的冷风里流汗的男人,赶忙把银子放回去:“柱子哥,你这是干啥。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小满姐姐天天陪我娘说话,教我娘做菜,现在帮忙是应该的。” 柱子满头大汗,眼眶微红:“收下,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我和小满在这儿没有亲人,今天真的要是出了事,我也活不下去……” 福宝看着他潸然泪下,连忙道:“你们留着,孩子出生了,少不了花钱的地方。你现在一股脑儿全拿出来,小满姐姐和孩子,难道要喝西北风吗?” 柱子的手一顿,慢慢收回来道:“那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 赵秀儿慢慢走过来,安慰道:“女人这个时候最脆弱,身子也虚,你得留着银子给她们娘儿俩补身子啊。” 柱子低着头:“咱们才认识几天,你们就这么帮我……”说着,又哽咽起来。 赵秀儿陷入回忆,然后道:“我生宜舒她哥哥的时候,也是难产。那个时候,真是没了半条命。要不是有个道长出手,救了我的命,我怕是和孩子一起一命呜呼了。” 柱子呆呆的看着她,恍然大悟,原来她也经历过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怪不得看起来比别人镇定很多。 福宝这会儿才问道:“小满姐姐这几天就要生了,你怎么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柱子蔫蔫地道:“就是小满要生了,我才想着多赚些银子,好给她们娘儿俩多买些东西。” 福宝:“你是在哪里做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呢?” 柱子道:“码头上。” 福宝疑惑道:“码头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就算是走路,也早就该回来了。” 柱子低着头,想了半晌,又抬头看了眼屋里的亮光,道:“既然是跟你们说,我也就不瞒了。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别人。” 福宝点点头。 柱子道:“咱们附近的码头都是官府的,东西虽然多,不缺活儿干,但是搬的都是些常见的东西。布匹,蔬果,或者是一些杂物。” 福宝:“那你是在……” 柱子:“虽然不缺活儿,可是挣得少,一天从头到尾不歇,能赚八十文。” 福宝点点头,柱子接着道:“在远处的一处码头,哪里很隐蔽,规模也小很多,但是一天能赚三百文!” 福宝挑眉:“三百文?” 柱子激动但还是压着声音道:“我想在那里多干几天,还能给小满添几身好些的衣服。” 福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一天光是搬东西就能赚三百文,还有这样的好事? 看着福宝的眼神,柱子当即拍了拍胸脯道:“我和管事的已经有了些交情。你要是想让你阿爹和我一起去赚钱,我就去找人家说说。” 福宝:“搬的是些什么东西,这么赚钱?” 柱子整个人一僵,连忙小声道:“唯独这一点!” 福宝听着他突然紧张起来的语气,更加疑惑:“什么?” 柱子小心翼翼道:“不能过问任何关于码头的消息。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然立刻就会把人给踢出来!” 福宝:“那你是怎么找到这样的活计的?” 柱子挠了挠头:“那管事的和我爹以前是好兄弟,押镖的,过命的交情,不然也不会让我去。” 福宝心中有了猜测,她有预感,这个不能说的东西,就是她要找的那个武器! 柱子看着她的眼神连忙道:“你不用担心,我在那里干了有段时间了,每日都能回家的。而且不是很累,干上半天就能休息。我跟人家说说,就算我自己不去了,也把你阿爹给安排进去。” 在这里找个半天能挣三百文的活计实属不易,在柱子的眼里,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挣钱又最轻松的活儿。 福宝笑了笑道:“我家才搬过来,事儿太多,我阿爹没功夫去。等我们稳定下来,到时候再来找你。” 柱子坚定的点头。 福宝好奇道:“那个码头在哪儿啊?” 柱子摇摇头:“我们平日里都是到了隐蔽处后,人家蒙了眼睛才带过去。所以我也不清楚。” 福宝吃惊:“这么严格。” 柱子:“上头的大人,身份可尊贵了,我们连看一眼都不行。不过能赚这么多银子,我们都不想丢了这活儿,全都瞒得好好的。今天若不是我已经回到了半路,恐怕派人去找我都找不到。” 福宝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脚,拿出来止血散道:“你把泥洗干净,再把这个药粉撒在伤口处,两日就能痊愈。” 柱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受了伤,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结果搓下来一层泥灰。 福宝起身:“今天你就好好照顾小满姐姐和孩子,我们先走了。” 柱子一路把两人送到门外,看着她们回了自己家,这才放心的关上门。 福宝和赵秀儿对视一眼,关上院门。 赵秀儿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他说的,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东西?”这些日子福宝早出晚归,每天在最繁华的集市上闲逛。又常常去码头坐着陪李双荣下棋,赵秀儿也看出来了,她肯定是要找什么。 福宝点点头:“有可能,这么多时日,外国的商人已经见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提起那东西。看来,在明面上是不允许的。” 萧舜传来的信因为怕别人截走,所以都说的很隐晦,福宝只知道她需要找一个武器,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海捞针一样的活计,换了别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福宝还是每日去查,每日去看,一有什么消息就一天不回家。 终于,在今日得到了最接近的消息。 李双荣从里间出来道:“明日再说,快回来。今天一天都没休息,小孩子不睡觉,怎么能长高?” 福宝吐了吐舌头,跟着进去,洗了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本以为会激动的睡不着,没想到,一刻钟后,就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报复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到黎明,一家人才堪堪睡下。正是最寂静的时候,外面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很轻很轻。 福宝一家睡得香甜,今天救了小满还让孩子顺利出生,一家人又累又困,但做的梦却是香甜的。 一天之中人最放松的时候,已经陷入沉睡。外面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丝火光,小小的火苗在柴禾上跳动。 李双荣趁她们没回来的时候,劈了半个时辰的柴,这时候已经整整齐齐码在墙根。火苗从小小的晃动,到熊熊燃烧,里面的人都没有察觉。 突然,大门不知道被谁给敲的砰砰作响,像是要把整个门都拆掉似的。 福宝从梦中惊醒,李双荣已经套上外衣去门口查看,一开门,熊熊的火光已经烧的整个厨房都成了火海。 火势蔓延到客厅门前,旁边的窗户上已经完全烧的残破。 李双荣被热浪推的连连后退,跑进去道:“快醒醒!你们快醒醒!” 福宝急匆匆的从里面跑出来:“外面着火了,是不是?”从她的窗户能看到院子里,一片火红,在深秋温度却高的不像话,不一会儿额头布满了汗水。 李双荣一脸严肃道:“门口已经出不去了,全都是火!热的像是要把人给烤干了。” 福宝沉默着,赵秀儿已经慌了神:“那怎么办?从窗户走。”说罢去看窗户,那几根防盗的铁棍牢牢的镶在窗户里,靠双手根本打不开。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福宝并不着急:“阿爹阿娘别急,先看看是谁。”刚说完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黑影。 火光冲天,把那人的面容映的清楚,赵秀儿惊道:“玲子!!!” 那妇人站在院子的空地里,一脸不屑:“就凭你们还想抓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李双荣的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 玲子轻笑道:“怎么还想出来揍我?来呀从窗户出来。”说着,扔了块石头砸到铁棍上。 她笃定这三人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这样的火势,凭身手再好的人除非从房顶飞出来,也不可能逃的出来。 福宝眼睛微眯:“果然是她。”早就料到,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方法。 幸亏这里的房子都没有连起来,家家户户之间还有些距离。火势大也不会影响到别家。 李双荣的汗水浸透了衣衫,看着镇定自若的福宝,莫名的安心,人也镇定下来。 正当福宝想用个什么东西砸晕眼前的人,大门终于被砸开,闯进来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玲子的脸色一僵,冲着暗处喊道:“废物,几个傻小子都拦不住。” 暗处突然走出来几个人,摩拳擦掌的走向几个孩子。 福宝瞳孔骤缩,冲着几人大喊:“你们快跑,不用管我们!” 那个高个的少年好像在等着什么,抿着嘴眼神坚定的对上人高马大的人贩子,丝毫不带畏惧。 下一刻,几个人像是几匹小狼一样扑向他们,拳打脚踢,连嘴都用上了,把那几个人的耳朵都咬出了血。 但他们还是半大的孩子,平日里吃的不好,身体十分瘦弱,力量上根本没有办法和几个成年人相抗衡,很快就落了下风被打的鼻青脸肿。 福宝心神不宁,集中精神力调出来的水短时间内堪堪把屋内的火给全部扑灭,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急得额头冒汗。 正当她要在人前暴露能力的时候,外面突然喧闹起来。一群人提着盆桶疯了一样涌进来。 为首的是那个走路不方便的男孩儿,他一瘸一拐,身后跟着附近的邻居。 柱子的头发像是被炮轰了一样乱七八糟,眼神通红,扛着两桶水冲了过来。 后面的邻居也全都大喊着:“别害怕,别害怕,我们这就把你们救出来。” 屋内的火已经燃不起来了,福宝用水把里面浇的透透的。屋外,几十个邻居赶来,用一桶一桶水,把火扑灭,给他们开出了一条出来的路。 那几个人贩子被少年缠着,虽然打得过,却一时半会没法抽身,更没办法挡住别人灭火。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一群人压着送到了县衙,当即判了纵火罪。 福宝看着外面脸上全是黑乎乎的邻居,感动不已:“各位叔叔婶婶,多谢你们过来,救了我们一家的命。” 邻居全都爽朗道:“人没事儿就行,我们走了!”说完,转身而去,深藏功与名。 几个少年全都挂了彩,什么都没说,一瘸一拐的朝着屋外走去。 福宝赶忙把他们几个叫住:“别走,别走!”要不是这几个少年,可能真的就危险了。今日她睡得很死,起火了也不知道,还是哐哐敲门声,才把他们一家人叫醒。 高个子少年满脸淤青,转过身来道:“别害怕,他们不会再来了。” 福宝看了看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的房子,里面都被她用水浇透了,灵光一闪:“我们这也不能住了,能去你们那儿借住不?” 她这话说的无厘头,让几个少年都瞪大了眼睛:“啥?去我们那儿住?” 李双荣点点头道:“我们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处去,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这里一般有夜禁,晚上的客栈也不会开。 几人沉思了会儿,点了点头:“去倒是能去,就是那儿太破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住的惯。” 福宝:“我们不挑,你们能住的,我们也能。” 几人这才默默地给他们引路,走了好半晌才看到破庙。福宝捶了捶自己的小腿:“终于到了!也不是很旧嘛!不过你们离得这么远,是怎么知道我家会着火的?” 高个子少年脸色紧绷,犹豫道:“我们……我们这几日都在你家外面守着。不过你别怕,我们就是害怕会有人来找事儿。” 福宝有些惊讶:“可我怎么从来没见你们?” 几人微微垂着脑袋:“不敢让你们看见……”怕和别人一样把他们几个赶走。 福宝心中一暖:“真的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可一命呜呼了。” 几人第一次被这么感谢,红着脸:“进……进来。”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破庙 一进庙门,福宝发现这里居然收拾的很干净,门窗虽然有些旧,但也能看出有人修缮过。也没有其他破庙里那些枯枝野草,只有地上的砖石积了浅浅的一层灰。 福宝惊叹道:“这里看起来很不错诶!好干净。” 高个子少年摸了摸头发:“我们之前每日都有打扫,毕竟是自己要住的地方。” 李双荣点点头:“你们几个小伙子还挺能干。” 赵秀儿看着比她还高一点的男孩问道:“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高个子少年连忙道:“我叫春喜,这是我弟弟福喜,双喜,荣喜……最小的是易安。” 福宝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虽然听他这么说,但几人看起来完全不像。 福宝:“这是谁给你们起的名字,易安不随着?” 春喜低下头:“都是我们自己随便取的,易安……他自己一开始就有名字。” 福宝知道戳到了人的痛处,连忙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你们睡觉的地方在哪儿啊?” 春喜道:“跟我过来,在后面。”随后又转头对着几个弟弟说了些什么,这才带着他们往后院走。 这庙不大,地方也很偏僻,里面供奉的雕像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一个破旧的供桌。 春喜把地上有些散乱的稻草归整到一起,铺上了一条洗的发白,旁边破了个大洞的床单。不好意思道:“你们今晚可以在这里休息。” 福宝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他们平日里住的地方,问道:“那你们呢?” 春喜笑了笑:“这儿到处都是屋子,我们几个有地方住。” 福宝:“我们的包袱里有床单,给你们用。”说完,看向李双荣。 李双荣赶忙打开,从里面抽出来三条半新的床单,递给他。 春喜低着头笑了笑,把稻草上的破床单收走,道:“这也是我们捡来的,不过洗的很干净。你们自己带了也好。” 福宝赶忙从李双荣的手里抽出来两条床单塞到春喜怀里:“我们有一条就够了,你们人多,收着。” 说完,赶忙看了看外面:“我有点饿了,你们这儿有做饭的地方吗?” 春喜不好意思道:“只有一个小泥炉,我们自己做的,冬日里取暖用……没有做过饭。”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米面,更谈不上做饭了。 福宝:“有炉子就行,我们带了些吃的,可以热一热。” 春喜带着她和李双荣一起绕到屋后的角落里,泥炉已经好久没用过,上面全都是灰尘和蛛网。 李双荣利落的从后面的井里打了桶水,把那炉子随便收拾了一下。 春喜去找了个小锅,回来时,看到那个木桶,吓得脸色发白:“你们是从后面的井里打的水?” 福宝边把一开始准备好的肉往出拿,一边道:“对呀,你别说,虽然这儿没什么人来,这水还挺清。” 春喜颤抖着上去把水给泼在了地上:“你们要用,我出去找,不要用这里的水。” 福宝纳闷儿道:“为什么啊?舍近求远……” 春喜抿着嘴不说话了,只是坚持的把那木桶重新扔回了井里。 福宝瞬间呼吸一窒:“这里不会是……” 春喜眼神暗淡,点了点头,但随即赶忙安慰道:“你别怕,虽然发生过那样的事,但我们一直住在这里,没有脏东西的。” 福宝:“怪不得,那么多乞丐宁愿住在大马路上,也不来这里……” 春喜满脸紧张:“我不是故意不说的……” 福宝从趁人不注意从空间里调水出来放进了旁边的小锅,随即八卦的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讲讲。” 春喜:“天亮了再说,不然怕吓到你。” 福宝坚持道:“我就要现在听。”不然,锅里的水被他发现,再倒一次,什么时候才吃的上饭。 春喜拗不过她,这才道:“我只知道,前两年有个女人在这里跳了井,剩下的我也不清楚。发生了这件事儿后,好多人都说在这里碰到了女鬼,慢慢的这儿就没人来了。我们没处可去,就……” 福宝:“你们不害怕吗?” 春喜:“怕,一开始怕,但住的时间久了,什么都没有,就不怕了。” 福宝:“所以你不让我们用这儿的水,是因为之前有人在里面淹死了?” 春喜:“不光是这样,最重要的是,没捞上来!” 福宝感觉后背突然凉嗖嗖的,那会儿她还趴在井边朝里面看呢。 李双荣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怕,什么都没有。”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锅里的汤也已经咕嘟咕嘟冒泡,浓郁的肉香飘满了院子。 几个少年闻着味儿跑来:“什么味道?好香啊!” 赵秀儿笑着把锅打开:“出来的时候碗没带够,我们三个一碗,你们五个喝锅里的行不行?” 旁边李双荣搭起的简易烤架上也已经肉香四溢,烤鸡滋滋冒油,让旁边的几个孩子直流口水。 双喜连忙从里面拿出来几个豁口的粗瓷碗:“我们有碗!” 赵秀儿笑意盈盈的接过,给几人一人盛了半碗汤,每人又分了一个烤的冒油的大鸡腿。 易安慢慢的缩在后面,拿到第一份的时候,立刻捧到春喜面前:“点……哥哥,喝。” 春喜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吃。” 福宝笑道:“多着呢,每个人都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福宝总觉得这几个人有些奇怪,不像是那种一直流浪的人,像是受过教导的。在吃饭的时候,丝毫没有狼吞虎咽,虽然能看出吃的着急,但又无意中维持着吃相。 福宝好奇道:“你们是哪里人?” 春喜喝汤的手一顿:“我不记得了。” 福宝看着他不愿意再提的样子,连忙道:“喝完了吗,再给你加一点。” 春喜两大口喝完,抹了抹嘴,好久没有尝过肉味儿了,吞下最后一口肉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他定定的看着福宝:“谢谢小姐。” 福宝:“叫我宜舒就行了,我不是什么小姐,农户出身。你们救了我,就算是我哥了,叫我宜舒。” 春喜有些感动:“宜舒……” 福宝看着大亮的天:“嗯嗯,我想出去转转……” 春喜:“现在别,等人少了再出门。” 福宝一脸疑惑:“为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罪臣之子 春喜:“会被人看到,到时候,会被看不起。”他们就算行为上再君子,在旁人眼里也是一群乞儿。 福宝无所谓道:“他们怎么想不关我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春喜着急的把她拦住:“不光是这样,还有可能会被人盯上,总之,一会儿人少了,再走。” 福宝更加疑惑:“还会有人盯着?”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已经落魄至此,还会被人盯梢。 春喜不愿意多说,福宝带着满腹狐疑,在破庙里东转西转。 福宝看着坐在台阶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易安,慢慢靠近:“晒太阳呀!” 易安吓得一个激灵:“宜舒,你吓死我了!”孩子之间,很快就相熟了。 福宝坐在他旁边:“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爬树?”庙后的大树上有两个鸟窝,几个人一大早吃完饭就绕去掏鸟蛋了,只有易安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 易安笑了笑:“我不喜欢爬树,怕高。” 福宝点点头,随即想起来春喜总是说他身体弱,可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过异样。 福宝:“易安,你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春喜哥总说你身体弱……” 易安脸色一僵,闷闷不乐的低头:“我……我没事啊。” 福宝:“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跟我师父学过几天医,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易安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她道:“真的吗?” 福宝点点头,易安赶忙道:“我的腰,一走路走的多了,就会疼……很疼。”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福宝却好像突然看到了他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忍耐的样子,有些不忍。 福宝:“能让我看看吗?” 易安突然脸一红:“不好,男女大防还是要……” 福宝稀奇的看着他:“你还读过书啊?” 易安脸色一变,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治病的钱都没有,更别提读书了。” 福宝:“哦……不过我总得看一眼才能知道能不能治啊。” 易安抿了抿嘴,小声道:“你等一下。”说完,努力的加快步子朝着李双荣他们的屋里走去。 不一会儿就带着李双荣一起过来了,于是在福宝她爹的注视下,易安麻利的解开衣服,露出腰背:“看。” 福宝有些好笑,但很快就被他背上的伤痕给惊到失语,错落的伤疤,狰狞的趴在他的腰部,那不是利刃划开的也不是烫伤,而且被生生用板子打烂,又长好的伤疤。 李双荣也看到了,他的惊讶不比福宝少,看着比宜生大不了多少的易安,他气愤道:“这是谁下的毒手!” 易安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没事,已经好了,不疼了。” 福宝:“这怕是之前没有注意静养,落下了病根,得好好调理才行。” 易安眸子暗淡了些:“静养啊,那还是算了,不治了,也没有很疼。”他们现在饥一顿饱一顿,幸亏有个破庙能安身,这样的境况,还要贪求什么呢? 福宝安抚道:“没关系,有我在呢,我一定把你的伤治好。” 信誓旦旦说出这句话,给易安燃起了希望,他也才十岁,也怕疼,不想拖累几个真心待他的哥哥。 福宝:“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这伤是怎么来的?”她心存疑虑,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帮他治伤,但也不想糊里糊涂就惹祸上身。 易安的慢慢的低头,纠结了半晌,小声道:“等我问问哥哥,再来告诉你。” 福宝没有强求:“你放轻松,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易安看着天色,对她道:“你不是想出去转转吗,这个时候门口人最少,你快去。” 福宝点点头,跟着李双荣和赵秀儿一起上了街。一到集市上,没走两步就碰到了柱子。他满头大汗从一间客栈出来,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福宝赶忙朝着他喊道:“柱子哥!” 柱子听到声音一愣,立马转头,看到他们后舒了口气,一路小跑过来:“你们去哪儿了,我这到处找都找不到。” 福宝笑了笑:“被人给收留了。” 柱子:“我一看你们的房子就不能住人了,我家又小住不开,赶紧出去到附近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谁知一回来你们都不在家。” 李双荣和赵秀儿十分感动,没想到他还一直惦记着他们,道:“我们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以为大家都睡了,这才没和你们说。” 柱子点点头:“你们在哪儿住着?什么时候回来?” 福宝:“在那边的破庙里。等这几日找人把房子修一修,里面没有被烧坏,只是被水泡了,换些家具就能接着住。” 柱子眼睛睁的老大:“啥?你们和那几个小子住一起了?闹鬼的破庙!” 福宝:“你认识他们?” 柱子连忙道:“不行不行,那儿哪儿能住人?还是跟我走。那几个小子谁不认识?” 福宝抿了抿嘴:“他们救了我一家。” 柱子叹了口气:“那几个小子倒也不是坏人,住一起就住一起了。” 福宝当即找了个茶馆,叫柱子一起坐下:“柱子哥,你能跟我说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柱子猛灌了口茶水道:“准确的不知道,但听说都是些罪臣之子。” 福宝微微惊讶,柱子接着道:“你没见他们几个半大小子,有手有脚,却找不到做工的地方吗?” 福宝点点头:“这又是为什么?” 柱子:“上面的人下的令,让他们几个当街行乞。你说,就他们这身份,谁敢帮?” 福宝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准确的她还是想回去问春喜,所以便转了话题:“柱子哥,你能带我和阿爹去那个码头逛逛吗?你知道的,这下房子变成这样又得需要一大笔钱。” 柱子思索片刻,满脸为难道:“不是我不带你去,要去必须先签契约,一旦决定就必须要长干了。没有先去看看这一说。” 李双荣当即点头:“我去长干,签契约。” 福宝:“阿爹!” 李双荣对着她小声道:“我先去探探,大不了咱们直接远走换地方。” 福宝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往事 当晚柱子就带着李双荣去了一个隐蔽的当铺,在哪里签了契约。因为是熟人介绍,所以事情还算顺利。 福宝和赵秀儿回到破庙,背篓里各种米面粮油,蔬菜瓜果,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这都是福宝到了门口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不然可是要把两个人的肩膀压断了。 一推门,里面立刻传来春喜严肃的声音:“谁!” 福宝:“我呀我呀,李宜舒!” 里面的人语气骤然柔和下来,这个少年从里面一溜烟跑出来,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买了这么多?” 福宝点点头:“我们要在这里叨扰好几天呢,不买些东西备用怎么能行?” 几个少年的眉眼间全都是喜色,春喜更是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们今日便离开了呢。” 福宝:“怎么可能?我还要给易安治伤呢。” 几个孩子簇拥着她们回到屋里,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每拿出来一样,都惊叹一声。弄得福宝和赵秀儿哭笑不得。 待到赵秀儿和双喜荣喜一起去做饭,福宝才凑到春喜身边道:“我今天听了一些传言……” 春喜择菜的手一顿,神色骤然紧张起来:“什么?”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福宝:“有人说你们是罪臣之子。” 春喜的肩膀陡然垮下去:“是,他们说的没错。” 福宝:“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春喜抬头对上福宝清亮的眸子,没有在里面看到一丝一毫的嘲讽和蔑视,眉宇之间的忧愁散开了许多。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几个不是亲兄弟。” 福宝点点头:“这我看得出来。” 春喜接着道:“天启皇帝起兵直逼京都时,各个世家早已经得到消息,把我们给送了出来。” 福宝看着他不悲不喜,似乎并不把这当做一件坏事。于是好奇道:“你不恨他吗?要不是他,你现在应该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 春喜苦笑着摇摇头:“皇帝昏庸,不仅是百姓,这些世家大族全都人人自危。兵权被厉王捏在手里,当官比当乞丐还难,易安的祖父直言上谏,被一剑刺穿喉咙。” 福宝瞳孔骤缩,听着春喜接着道:“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我清清楚楚记得萧序起兵的缘由。他镇守边关,是皇帝和厉王之外,唯一一个有兵权的人。他们对萧序十分忌惮,于是……捉了他的父母,那些时日里不知道多少官员为他的父母求情,可厉王丝毫不放在眼里,直接……将他们斩杀。求过情的官员,也被清理出朝堂。” 福宝:“那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春喜:“我们的家族站错了队。萧序称帝后,几家四散奔逃,好歹保住了我们的命。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三年前,我们还是被发现了。” 福宝:“所以,你们又来了这里?” 春喜咳嗽了两声摇摇头:“双喜荣喜的祖父和父亲被相继砍头,未成年的男丁,和我们一起被赶到街上行乞。” 福宝:“原来是这样。你们以前都是大家族的少爷啊?” 春喜苦笑:“什么少爷,住在破庙的稻草里也比在那华贵的床榻上睡得要好,至少不用担心下一刻,就会脑袋搬家。” 当晚柱子就带着李双荣去了一个隐蔽的当铺,在哪里签了契约。因为是熟人介绍,所以事情还算顺利。 福宝和赵秀儿回到破庙,背篓里各种米面粮油,蔬菜瓜果,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这都是福宝到了门口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不然可是要把两个人的肩膀压断了。 一推门,里面立刻传来春喜严肃的声音:“谁!” 福宝:“我呀我呀,李宜舒!” 里面的人语气骤然柔和下来,这个少年从里面一溜烟跑出来,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买了这么多?” 福宝点点头:“我们要在这里叨扰好几天呢,不买些东西备用怎么能行?” 几个少年的眉眼间全都是喜色,春喜更是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们今日便离开了呢。” 福宝:“怎么可能?我还要给易安治伤呢。” 几个孩子簇拥着她们回到屋里,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每拿出来一样,都惊叹一声。弄得福宝和赵秀儿哭笑不得。 待到赵秀儿和双喜荣喜一起去做饭,福宝才凑到春喜身边道:“我今天听了一些传言……” 春喜择菜的手一顿,神色骤然紧张起来:“什么?”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福宝:“有人说你们是罪臣之子。” 春喜的肩膀陡然垮下去:“是,他们说的没错。” 福宝:“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春喜抬头对上福宝清亮的眸子,没有在里面看到一丝一毫的嘲讽和蔑视,眉宇之间的忧愁散开了许多。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几个不是亲兄弟。” 福宝点点头:“这我看得出来。” 春喜接着道:“天启皇帝起兵直逼京都时,各个世家早已经得到消息,把我们给送了出来。” 福宝看着他不悲不喜,似乎并不把这当做一件坏事。于是好奇道:“你不恨他吗?要不是他,你现在应该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 春喜苦笑着摇摇头:“皇帝昏庸,不仅是百姓,这些世家大族全都人人自危。兵权被厉王捏在手里,当官比当乞丐还难,易安的祖父直言上谏,被一剑刺穿喉咙。” 福宝瞳孔骤缩,听着春喜接着道:“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我清清楚楚记得萧序起兵的缘由。他镇守边关,是皇帝和厉王之外,唯一一个有兵权的人。他们对萧序十分忌惮,于是……捉了他的父母,那些时日里不知道多少官员为他的父母求情,可厉王丝毫不放在眼里,直接……将他们斩杀。求过情的官员,也被清理出朝堂。” 福宝:“那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春喜:“我们的家族站错了队。萧序称帝后,几家四散奔逃,好歹保住了我们的命。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三年前,我们还是被发现了。” 福宝:“所以,你们又来了这里?” 春喜咳嗽了两声摇摇头:“双喜荣喜的祖父和父亲被相继砍头,未成年的男丁,和我们一起被赶到街上行乞。” 福宝:“原来是这样。你们以前都是大家族的少爷啊?” 春喜苦笑:“什么少爷,住在破庙的稻草里也比在那华贵的床榻上睡得要好,至少不用担心下一刻,就会脑袋搬家。”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怀疑 福宝高兴的看着他:“真的吗?” 春喜点点头:“向东十里,后面有个芦苇荡,上一次我们就是在那里碰到那些人的。” 福宝点点头:“那咱们绕过去看看。” …… 一个时辰后,福宝气喘吁吁的小声问道:“春喜哥,到了吗?” 春喜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到了,就在前面。” 福宝一低头,僵在了那里,春喜的破草鞋已经被磨烂了,脚上沾着血迹和枯草,却一声不吭,陪着她走了这么远。 福宝心里一酸:“鞋都磨破了,怎么不说?疼不疼啊。” 春喜这才注意到脚上的血迹,他随手拽了旁边树上的一片叶子,在脚上抹了两下,随后道:“好了,不疼,都没感觉。咱们走。” 福宝:“你把背篓放下,我拿个东西。”幸亏出来时让春喜拿了背篓,不然凭空拿出来一双鞋子,可是要把人吓死了。 她装作认真的样子在里面左翻右翻,终于眼睛一亮:“找到了!”随即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双布鞋,那是之前赵秀儿给几个孩子做的,当时天气还热,就让福宝先收起来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那双布鞋是李崇明的,看着和春喜的脚差不多大。因为崇明平日里闹腾,所以赵秀儿给他选的鞋面的布料十分结实耐造。 福宝把鞋递给他道:“这原本是想给我阿爹带双替换的,暂时用不到,你穿上。” 春喜往后退了半步,摆手道:“不用了,我们之前都是光着脚走路的,早就习惯了。” 福宝佯装生气:“你快穿上,不然脚受了伤,一会儿跑得慢了被人抓住怎么办?”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直接撒在了他脚上,催促他快穿。 春喜不好意思道:“你这鞋是布的应该不便宜,有没有草鞋……” 福宝:“快穿上,怎么婆婆妈妈的。” 春喜无奈,知道如果今天不收下,那福宝不会松口的,于是小心的接过那双鞋,慢慢穿上。 福宝:“怎么样,合适吗?” 双脚被柔软的布料给裹住,走起路来像是踩在棉花上,自从家中生了变故,他已经许久不曾穿上一双像样的鞋了。 春喜点点头:“合适……很舒服。” 福宝这才放心:“那咱们快点走。” 穿过一片密林,前面就是芦苇荡,福宝身量不高,在这里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芦苇在秋风中摇晃。 春喜的方向感很好,只来过一次的地方还记得这么清楚,十几个路口他轻车熟路的绕来绕去,一丝犹豫都没有。 福宝心中突然有些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在一整片立着的芦苇中,他毫不犹豫的朝着没有路的地方走去,拨开一层一层的芦苇杆,目标十分明确。 福宝紧跟着他的脚步猛然顿住,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 春喜察觉到她停下的脚步,转过身来安抚:“没事儿,很快就到了。” 福宝:“春喜哥,这儿都没路了。” 春喜笑了笑:“有路,跟着我走就行。”他十分笃定,语气之中带着不容置疑。 福宝猛地想起他说过,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而现在已经到了芦苇荡,他还是这么轻车熟路…… 春喜看着她犹豫的眼神,还以为她是不敢进来,于是安慰道:“真的有路,我走在前面帮你探路。” 福宝知道已经走到了这里,再回头也来不及了,就算是阴谋,自己也必须进去探探虚实。毕竟李双荣已经被带走了,她总不能就这么自己回去。 想到这里,她终于朝前面迈出了步子,又小心翼翼地冲着春喜道:“咱们小声一点,万一有人发现咱们就坏了。” 春喜点点头:“跟上。” 不知道在里面钻来钻去多久,春喜猛然在前面停下脚步:“要是找到他们,你要怎么做?” 福宝被他吓了一跳,小声道:“你小点声呀,今天就是来确定一下方位,什么都不做,来的路上不是说过了吗?” 春喜点点头:“哦,太紧张了,再确定一下。” 福宝抬头,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出来一丝紧张,却只能看到他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 终于,春喜停下道:“就在这外面,你听到声音了吗?” 福宝安静下来,心脏咚咚狂跳,听到了外面流水的声音,还有有些许压低声音的交流声。 福宝抬着头,心中的疑虑到达顶峰,春喜知道这处地方,却在一开始隐瞒了她,可又把她带来了这里,这是为什么? 福宝悄无声息的往前面钻了钻,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儿居然近的能看到搬货物的工人的黑影,要是在白天估计能看清他们的脸,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刚想要接着往前,春喜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领,轻声道:“不能再近了。” 福宝点点头,那里烛火通明,借着光看着那从小船上一箱一箱搬下来的货物,心中满是好奇,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春喜和她一起趴在地上,微微仰头看,晚上的风已经很冷了,福宝从背篓中轻轻抽出那床毯子,一甩,盖在了两人背上。 春喜感受着突然的暖意,神色中多了几分纠结。 福宝小声道:“天亮了咱们就回去。” 幸亏到了深秋,这里没有虫子,不然可是要遭大罪了。 一晚上,那些工人卸完了二十艘小船的货物,却也没多少,堪堪八十多个小箱子。不过能看出,里面的东西十分有分量,不然也不会需要这么人轮换着来。 天边乍亮,春喜默默收起毯子道:“走,先回去。” 福宝点点头跟上,这一晚上,她已经记住了那几艘小船船主的身形和声音,还有这里的地形也掌握了七七八八。总之她自己过来,也能找到路。 在回去的路上,春喜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好几次欲言又止。 福宝也终于忍不住:“春喜哥,你有什么话就说。” 春喜神色挣扎:“我总觉得太危险,这东西能不能就……不要了?” 福宝心里咯噔一下,她总觉得,春喜话中的太危险并不是说这些人,而是他知道了箱子里面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另一条路 福宝没有接话,两个人并排在路上走着,春喜频频低头去看脚上的鞋子,脸上的神色却十分凝重。 福宝既然选择了他,那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什么都不怕吗?” 春喜低着头:“我是不怕,可那东西……” 福宝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激动道:“你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对不对?” 春喜自觉失言,连忙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福宝失望道:“春喜哥,我以为在这件事上,你不会瞒着我的。”毕竟是他自己亲口答应下来的,现在出尔反尔,确实让人失望。 春喜自知理亏,低着头道:“是很危险的东西,会伤到很多人,我只知道这些。” 福宝丝毫不藏着掖着:“对,可我找的就是武器。” 春喜满脸挣扎:“可是要是用了它,伤亡一定会更大,我不想……” 福宝:“你不用,自然有别人用。我来这里是要找到它,但最重要的事不让它落到厉王手里。” 听到厉王,春喜浑身一震:“皇——皇室里最凶残的就是他,他找这东西我不意外,难道就不能有其他的办法来结束这场叛乱吗?” 福宝:“不管怎么样,这批货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春喜抿着唇,一言不发,带着福宝回到了破庙。 晌午,李双荣深色如常的回到破庙,福宝赶忙迎上去:“阿爹,怎么样?” 李双荣摇摇头:“管事看得很紧,箱子全都是铁制的,上面全都着封条,根本打不开。” 福宝点点头:“累不累?”她虽然在那里呆了一晚上,可却没有看到李双荣的身影。 李双荣:“我才刚去,他们还不信任我,只让我做一些洒扫的活儿。” 福宝:“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那里如果有危险,还是不要去了。” 李双荣:“我是柱子介绍过去的,还签了契,要是只干一天就不去了,让柱子怎么办?” 福宝沉思半晌:“那您自己决定,时机到了就离开。” 李双荣点点头:“放心,那儿的管事什么的都挺和善,也不累,工钱还多。” 福宝听着李双荣对那里的评价,突然懂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传出来那个码头的消息,毕竟,谁会想丢了这么好的活计呢? 春喜不知道跟几个弟弟说了什么,福宝去找他们说事情时,几个人都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正襟危坐,颇有些世家公子的感觉。 福宝坐在几人对面,看着春喜:“你们还会帮我吗?” 春喜已经不再纠结:“让你拿到,总好过……交给厉王。” 福宝喜上眉梢:“真的呀!你们愿意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春喜神色纠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其他的办法能结束这场叛乱,能不能不要把它交给天启。” 福宝被说的一愣:“要是能不打仗,当然就用不上了……” 几个少年的眼神都投向了春喜,像是在等他做出什么决定。 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福宝深深地看了春喜一眼:“你到底是谁?” 她早就发现了几个人明里暗里对春喜的尊敬,不完全像弟弟对兄长,更像是对地位高的人的臣服。 双喜的神色骤然紧张起来,平日里就属他最活泼,也最藏不住话。这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证实了福宝的猜想。 春喜也不再掩饰,坦坦荡荡的对着福宝道:“厉王叫什么你知道吗?” 福宝被他问住了,一直厉王厉王的叫,但是他的名字福宝还真不知道。 春喜又问道:“那前朝皇室的姓氏是什么,你知道吗?” 福宝犹犹豫豫道:“总不能姓春啊……”自从前朝覆灭,民间关于他们的消息就有意不再提起,以至于她什么都不知道。 易安站起来,对着福宝道:“前朝皇姓是陈。” 福宝:“那你们……” 易安:“春喜哥,是前朝太子的儿子,陈熹。在太子死后,被立为储君的不是厉王,而是他。” 福宝瞳孔骤缩,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越州这个离京都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在人来人往的大路边上,在这样的一个破庙里,住着的居然是前朝储君。 春喜的眼中看不出喜怒,神色也并未有变化,像是对这个身份并不在意。 福宝:“那前朝的那些旧臣,怎么全都去拥护了厉王。” 陈熹道:“皇叔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具有前朝皇室血脉的人。” 皇叔……福宝突然想起来,和春喜交谈时,好几次他都差点露出破绽,只不过当时自己没有想到,前朝皇室居然还有其他血脉流落民间。 福宝:“那你说的办法……” 陈熹道:“我比皇叔更加名正言顺,只要我出现,那些老臣里必定会出现分歧,在我和皇叔之间选出来继承人。” 福宝:“那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会选你?而且,如果他们怀疑你的身份,你又怎么解释?” 他被立为储君的时候才几岁,对于皇室的记忆不过是东躲西藏的日子还有那并不亲近,嗜血残暴的皇叔。这样的储君,他们会选吗? 陈熹:“你不懂他们,他们哪里是想要复兴前朝,即使有这样的人也只是极少部分。大多数人,不过是和萧序有过节,天启容不下他们,这才转而去投靠厉王,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为自己争权夺利罢了。” 福宝看着他,恍然惊觉自己至少认识的春喜,不过是伪装而已,心里骤然凉了大半。 陈熹看着她道:“作为能震慑别人,复兴南朝的帝王,我比不过皇叔。可是,要当一个傀儡,皇叔也比不过我……” 他说出这句话时,几个少年眼中都是痛楚:“哥,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才让他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样做,以前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了。” 陈熹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坚定道:“作为皇室,享百姓供养,如今能有办法让他们免于战火,死又何惧?” 福宝心神一震,没想到他竟然能有如此的觉悟,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敬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转机 福宝:“那你要怎么做?” 陈熹看了眼她:“你尽管去做自己的事,剩下的我自有办法。他们找了我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只要我出现,就立刻会有人把我带去临州。” 福宝眼神一变:“那岂不是很危险!厉王能容得下你?” 陈熹:“到时候容得下容不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身后,几个少年的眼神中迸射精光,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这是要和陈熹共进退。 易安率先放松下来,打着哈欠道:“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明日的事了。累死了,终于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了。”随后看向福宝:“这下,我们可没有秘密了。” 福宝被他的笑容感染,心里紧绷的弦猛然松了下来:“我只是猜想你们身份不俗,却也没想到居然这么离奇。” 易安吐吐舌头:“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以为再也不会回去了,所以没有必要提起罢了。” 福宝:“你们都才十几岁,对于前朝的记忆又有多少,还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当真是佩服。” 易安:“不管怎么样,总归有其他办法。” 福宝:“那武器不是天启购买的,我猜想应该是厉王。” 陈熹点点头:“那里以前是一片皇家猎场,我后来被侍卫护送至此,在这里生活了两年。” 福宝:“怪不得你进去时轻车熟路的。” 陈熹:“萧序攻打皇城前一年,皇叔才代表南朝和海上的几个小国签了契约,贸易来往的路线在那时候才打开。” 福宝:“原来如此,那厉王岂不是对这些很了解,近水楼台,怪不得能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陈熹点点头:“这武器我只在小时候出来打猎时见过一次,用铁箱子锁着,里面能填装火药,叫手铳,威力很大,连黑熊都能一击毙命。更别提人了……” 福宝看着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这东西我自然知道能不用就不用,可是也不能让厉王拿到,不然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陈熹:“我知道,两个月内,如果我没有成功,你们就随意。” 福宝还没说话,赵秀儿从厨房匆匆赶来,看着几个凑到一堆的孩子道:“叫你们半天都不应声,快来吃饭。” 福宝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笑着跑过去:“这不是没听到吗?阿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几个少年纷纷起身跟上。 因为这几日连着出去采购,厨房里的东西已经齐全,赵秀儿也开始大显身手。 她一直觉得这几个孩子都太瘦了,平日里吃不上饭,要是风大一些,估计都能被吹走。 春喜每天都笑着说:“哪儿有那么严重。”他们风餐露宿,都已经习惯了。 可在赵秀儿眼里,他们几个全都是小孩子,无父无母,流落街头,受人欺凌不说还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母爱泛滥的她,这几日一刻不停的给他们几个量体裁衣,还做了几双鞋子,把他们的破旧草鞋全都给扔掉了。把几个少年看的一阵肉疼。 福宝:“那你要怎么做?” 陈熹看了眼她:“你尽管去做自己的事,剩下的我自有办法。他们找了我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只要我出现,就立刻会有人把我带去临州。” 福宝眼神一变:“那岂不是很危险!厉王能容得下你?” 陈熹:“到时候容得下容不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身后,几个少年的眼神中迸射精光,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这是要和陈熹共进退。 易安率先放松下来,打着哈欠道:“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明日的事了。累死了,终于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了。”随后看向福宝:“这下,我们可没有秘密了。” 福宝被他的笑容感染,心里紧绷的弦猛然松了下来:“我只是猜想你们身份不俗,却也没想到居然这么离奇。” 易安吐吐舌头:“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以为再也不会回去了,所以没有必要提起罢了。” 福宝:“你们都才十几岁,对于前朝的记忆又有多少,还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当真是佩服。” 易安:“不管怎么样,总归有其他办法。” 福宝:“那武器不是天启购买的,我猜想应该是厉王。” 陈熹点点头:“那里以前是一片皇家猎场,我后来被侍卫护送至此,在这里生活了两年。” 福宝:“怪不得你进去时轻车熟路的。” 陈熹:“萧序攻打皇城前一年,皇叔才代表南朝和海上的几个小国签了契约,贸易来往的路线在那时候才打开。” 福宝:“原来如此,那厉王岂不是对这些很了解,近水楼台,怪不得能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陈熹点点头:“这武器我只在小时候出来打猎时见过一次,用铁箱子锁着,里面能填装火药,叫手铳,威力很大,连黑熊都能一击毙命。更别提人了……” 福宝看着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这东西我自然知道能不用就不用,可是也不能让厉王拿到,不然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陈熹:“我知道,两个月内,如果我没有成功,你们就随意。” 福宝还没说话,赵秀儿从厨房匆匆赶来,看着几个凑到一堆的孩子道:“叫你们半天都不应声,快来吃饭。” 福宝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笑着跑过去:“这不是没听到吗?阿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几个少年纷纷起身跟上。 因为这几日连着出去采购,厨房里的东西已经齐全,赵秀儿也开始大显身手。 她一直觉得这几个孩子都太瘦了,平日里吃不上饭,要是风大一些,估计都能被吹走。 春喜每天都笑着说:“哪儿有那么严重。”他们风餐露宿,都已经习惯了。 可在赵秀儿眼里,他们几个全都是小孩子,无父无母,流落街头,受人欺凌不说还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母爱泛滥的她,这几日一刻不停的给他们几个量体裁衣,还做了几双鞋子,把他们的破旧草鞋全都给扔掉了。把几个少年看的一阵肉疼。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远方来信 半月之后,房子已经修缮完毕,福宝一家要回去了。 几个少年站在破庙的前院里依依不舍,这些日子,福宝一家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家的温暖。猛然间要离开,还真让几个人有些不舍。 福宝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马车也已经被装的满满当当,李双荣特意告了一天假,多雇了两辆马车搬家。 福宝:“厨房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被子褥子也都带上了,没什么落下的东西了。” 易安站在旁边,泪眼汪汪的看着赵秀儿:“秀姨,我还可以去看你吗?” 赵秀儿摇摇头:“你这孩子……” 易安被拒绝的楞在原地,他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秀姨居然会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拒绝。 旁边的几个少年全都一言不发,场面一度尴尬。 赵秀儿话没说完被易安打断,急得脸都红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去看我?跟我回家!全都跟我回家!” 这话一出,几个少年不可置信的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秀姨……” 福宝看着还没上车的几人,大声喊道:“快点啊!怎么还不上车!” 这一嗓子把几个人喊得浑身一抖,迟疑道:“这样太麻烦你们了。” 赵秀儿瞪大眼睛:“什么?你们不想跟我们走?”她从开始照顾这几个孩子开始,就没想过把他们留在这破庙里。 福宝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的声音,但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气喘吁吁的又跳下车,走过来道:“阿爹昨天专门去雇了人家的马车,一辆装东西,一辆我们坐,一辆给你们几个。” 双喜挠着头:“这怎么好意思呢?白吃了这么久,还跟去家里……” 赵秀儿实在忍不住了,佯装生气轻拍了他的背一下:“不许说了,跟我回家!” 说完,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怒视着还没挪动脚步的几人。 福喜和荣喜第一时间动了步子,率先一步上了马车:“走,不要让秀姨生气。” 回到家里,赵秀儿把对面那两间房给腾了出来。福宝之前就跟木匠说好打两张床,今天刚好搬回来。上面铺着的被褥,又软又柔,易安一坐上去,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好舒服!” 住惯了稻草,猛然间换了个环境,几个人还有些不适应,有些畏手畏脚。 福宝:“你们先好好休息,就当是自己家。咱们等着陈熹哥回来。” 几人就这样住了下来,而福宝也开始计划要怎么样把这批货物全给拿走。 又是一日,李双荣回来时高兴道:“我干了这几天,管事很看好我,明日我就能去搬货了。” 福宝:“如果能打探到最后的一批货是什么时候到最好,打探不到,保护好自己就行。” 李双荣点头:“我知道,心里有数。” 天气越来越冷,福宝穿着棉衣站在门口,感受着冷风带着潮气扑面而来。远处的鸽子慢慢落下,径直飞到门边的架子上。 易安惊讶:“啊!信鸽?” 他在这些人里年龄最小,虽然大人和几个哥哥总是耳提面命,教他一些大道理,但见识还是少一些。 福宝深色如常的当着他的面拿下来一个小纸筒,慢慢拆开,随后神色一松。 易安好奇道:“这是什么呀?” 福宝笑着看向他:“我师父传来的好消息!” 易安歪着头:“嗯?” 福宝:“天气冷了,再过两天冬至,我原本担心太冷,军营里的将士们会撑不住。” 易安似懂非懂的点头。 福宝看着刚好走出来倒水的赵秀儿,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纸条:“阿娘,我们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棉衣和棉被,还有之前砍下来的柴,全都用上了。临州大雪,军中将士没有一人冻死冻伤。” 赵秀儿拿着手中的木盆,满脸笑意:“那就好,那就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之前的所有担忧都被这个消息给冲散了。 易安听着她的话,奇怪道:“虽然天冷了,倒也不至于把人冻死。” 福宝看向他:“越州临海,又靠南,虽然冷,但都是潮湿的冷气。北方不一样,大雪过后,是真的能将人冻死的。” 话音刚落,双喜噔噔噔从外面跑回来,满脸通红。 赵秀儿不禁严肃道:“慢些跑!小心摔跤!” 双喜听了她的话,稍微慢了一些,喘着粗气道:“秀姨,宜舒,有你们的信!” 福宝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捏着的信封,赶忙道:“快给我看看。” 赵秀儿也激动起来,两个孩子不在身边,他们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双喜赶忙把信封递过去,福宝快速打开,兴奋道:“阿娘,是家里寄来的信。”内容还没有看,光是看到开头,她就不禁兴奋起来。 满满十页纸,写的都是一些琐碎小事,宜生做文章得到了他师傅的夸奖,宜秋大多时候已经跟着小叔学武,崇望有了心仪的女子要和人家议亲…… 一条一条消息看下来,福宝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样。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寥寥数语却让福宝如坠冰窟。 赵秀儿看着她僵住的脸色,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信上说了什么?” 福宝不想瞒她,语气低落的把信折起来,小声道:“家里出了些事。” 赵秀儿陡然着急起来:“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呀。” 福宝眼神晦暗不明:“大伯娘的孩子没了。” 赵秀儿低着头没有说话。 福宝接着道:“锦婆婆……不在了。” 赵秀儿几乎是瞬间瘫倒在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把旁边的易安吓了一跳。 福宝赶忙搀扶住她,赵秀儿抓着福宝的袖子,泪眼汪汪的问道:“什么时候?她是怎么走的?” 福宝又看了一眼信封:“咱们刚搬过来的时候,年龄大了没有受病痛折磨,在梦里去了。” 赵秀儿闻言已经不得不信,一时之间哭的不能自已:“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还说等我回去,还说要看着你们长大。” 福宝知道锦婆婆对于赵秀儿而言,像母亲一样。所以劝慰之后,把易安也给带了出来,让她一个人静静。 第一百八十章 线索 晚上李双荣回来时,双喜和福喜正在厨房里鼓捣晚饭。赵秀儿伤心过度,甚至哭晕过去一回,把几人吓得不轻。 福宝看着匆匆赶回来的李双荣道:“家里来信,大伯娘流产了,锦婆婆也不在了。” 李双荣闻言神色一变,急匆匆的走进屋里。当天晚上,两个人都没出来吃饭。 第二天一早,赵秀儿双眼红肿,声音低哑在饭桌上道:“锦婆婆……这是大事,我得回去一趟。你奶奶年纪大了,家里也得有人照顾你大伯娘。” 福宝正在吃饭的手一顿:“什么时候走?现在天气冷了,等来年开春儿再回去更稳妥一些。” 赵秀儿抹着眼泪摇头:“我回去一趟,等开春了把他们都接过来。咱们一家人还是不要分开。” 福宝知道她不仅是因为锦婆婆不在了,也是因为宜生和宜秋离开她太久。 福宝没有异议:“决定了就好,到时候走官道,很快就能回去。” 赵秀儿神色之中带着挣扎:“你有大事要做,不能跟我一起走。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阿爹就不跟我走了,留下来陪你。” 福宝看着平时最柔弱,离不开李双荣的人,这时候坚定的要自己回去,惊讶道:“你不害怕吗?路上多危险。” 赵秀儿摇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回去探亲,走官道,人家也不会为难我的。” 福宝当即摇头:“不行,路途太远了,还是让阿爹陪你回去,这里我一个人也应付的来。” 三人久久争执不下,几个少年坐在一边默默的吃着饭,最后双喜在几人的沉默中道:“秀姨,我们能陪着宜舒。” 看着赵秀儿投过来的目光,他又立刻道:“我们也能陪你一块儿回去禹州。” 福宝神色一怔,这倒也是个办法。赵秀儿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可她一人回去,这路上变故太多,总得有人照应。现在双喜提出来的这个办法,可行。 赵秀儿还想说什么,福宝打断道:“那要么让阿爹陪你一起回去,要么就带上双喜哥他们。不然,就等到明年回。” 赵秀儿当然等不到明年,于是只得点头答应,带上双喜和福喜两个大孩子。 他们走的很快,第二天一早,福宝刚飞鸽传书给青阳,赵秀儿就已经上路。 临走时,对着李双荣嘱咐了半天,又抱着福宝舍不得撒手。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上了马车。 赵秀儿一走,福宝就得到了消息,十日之后那码头上,将会是最后一批货。 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触到那些人呢?福宝实在有些头疼。甚至想大不了闯进去用空间把东西全都搬走,可这样一来,打草惊蛇不说,还容易把自己给搭进去。 直到三天后,李双荣搬完货神神秘秘地回来,进了屋子告诉福宝:“我今天听到,那管事的是一个茶楼的东家。” 福宝:“哪个茶楼?” 李双荣想了想:“好像叫什么……茗香阁。说是还要竞宝,我离得远没听清。” 福宝喃喃道:“茗香阁……茗香阁……好像在哪里见过。” 说完她赶忙把易安叫了进来:“你可知道茗香阁在哪里?” 易安点点头:“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里就是茗香阁,一个茶楼。” 福宝经他这么一说,猛的想起来这个地方,兴冲冲的拉着易安朝着门外跑去。到大门口时转头对着李双荣喊道:“阿爹,我去探一探。” 李双荣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溜得没影儿了。 坐着马车,一路摇晃着走到东市,易安:“到了!就是这里。” 福宝掀开车帘,看着牌匾上端正的三个大字,转头问道:“这儿的东家你知道吗?” 易安迟疑着,不知道她问的是哪方面,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他开着茶楼,像是个读书人,但却十分爱财。可心地又不坏,我们在这里乞讨,他也从来不赶。” 福宝听着他充满矛盾的描述,头脑中更加混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吸引这位东家的注意。但是……爱财,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福宝整理好衣裙,这是出门时专门换上的用月华锦新制的衣裙,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价格不菲。 易安紧跟在她身边,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跟着一起进了茶楼。 一进门,立刻就有伙计热情的迎上来:“两位客官里面坐,想要喝什么茶?” 福宝随手指了一下,又点了几盘茶点,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伙计很快在他们身边开始煮茶,工序繁复,看的福宝眼花缭乱。 福宝状似无意的轻敲着桌子,对着易安抱怨道:“这越州可真没意思,也没什么特别的。今日出来一整天,全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东西。” 易安:“下午再陪小姐去逛逛,还没意思的话就送您回禹州。在这里开铺子的事,再斟酌。”说完对着旁边一言不发的伙计道:“小哥你有没有推荐玩的地方?” 旁边的伙计一听,赶忙接话:“小姐若是不着急,可以今日在这里多等一等。茶楼今日竞宝,最后得到宝物的还有彩头,很多贵人都会来。” 福宝用手撑着下巴:“竞宝?什么无聊的东西,我才不要。”她装作一副刁蛮任性的样子,有些嫌弃道:“什么彩头值得我在这儿等?” 伙计笑了笑:“我们东家才从海外运回来的东西,稀奇着呢。” 福宝来了兴致:“海外运回来的?” 伙计点点头。 福宝:“那我可要好好看看,要是真让我满意,那这银子,就赏你了。” 说着,易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伙计没想到她出手这么阔绰,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对他们的态度更加殷勤,恨不得喝茶都举着喂给他们喝。 半个时辰后,福宝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打了个哈欠:“怎么还不开始?” 伙计比她等的还要着急,连忙代她去后面催促,很快,一个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竞宝 他踏着轻快的步伐,朝着福宝这桌走来,作揖道:“这位小姐是来参与竞宝的?” 福宝坐在原地不动,慢慢的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听说有意思才留下来看看,什么时候开始?” 东家笑着道:“很快,一刻钟之后人来齐了,我们就开始。” 福宝颔首以示自己清楚了,东家就这么退了下去。 易安看的目瞪口呆,虽说平日里这东家不会把他们赶走,却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今天他这副谄媚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见。 外面的马车逐渐多了起来,茶楼里的人全都身着绫罗绸缎,一看就非富即贵。 易安看着那不停陪笑的东家,疑惑道:“他不是东家吗?怎么还得一直巴结别人。” 福宝:“这些可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万一惹恼了哪个,他的店开不开的下去还另说。” 很快,十几个伙计搬着盖着红绸的展架走上了提前搭好的台子。茶楼里的包厢和大厅全都坐满了人。门口还堵着一群看热闹的,不过被几个身强体壮,像一堵小山一样的护卫挡在门外。 铜锣清脆的一响。 那东家便开始介绍他的宝物:今日竞宝一共十件,价高者得。出价最高者,有鄙人从海外带回来的珍奇宝贝做彩头。 前两件都是女子佩戴的饰物,不外乎翡翠玉石什么的,福宝并不感兴趣。能看出来成色不错,但竞价的人不多,三百两就成交了。 随后,又展出了削铁如泥的匕首、宝剑紫电、青铜鼎…… 福宝一眼就看上了那把匕首,底价八百两,当即抬手道:“一千两。” 这价一喊出来,把旁边的易安吓得直接被茶水呛着,咳了半天才好。他哆哆嗦嗦地压低声音问道:“一千两!你有这么多吗?” 福宝给了个眼神让他安心,随后眼中净是对那把匕首的势在必得。 匕首一看就不是俗物,好几个包厢门口的伙计都代喊道:“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 …… 看着一把匕首被喊出这样的高价,易安的眼神中充满不解:“这匕首是金子做的吗?” 福宝轻笑道:“金子做的可比这便宜多了。” 一千五百两,没人喊价,东家刚要喊成交,福宝悠悠开口:“两千两。” 旁边的人都不经意间看向她,再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时,都微微有些怔楞,不过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掩饰了眼底的惊讶。 东家已经笑的牙不见眼,高兴的喊着两千两! 上面的包厢里再一次传来声音:“两千一百两。” “两千三百两。” 福宝微微皱眉,小声对着易安道:“一把匕首,要抬到这么高吗?”不过又想了想规则,最后出价最高的才能得彩头,那…… 想到这里,福宝干脆道:“三千两。” 周围的空气忽然凝滞,三千两买一个匕首,哪怕是他们也觉得有些夸张了。毕竟它不像紫电那样有名,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上面的包厢再次出价“三千三百两。” 福宝有些烦了,直接道:“四千两!” 这下周围的人坐不住,窃窃私语:“这匕首有什么不同吗?不过是锋利了些……” 上面的包厢也归于沉寂,福宝正以为就这样拿下了的时候,他又出价了:“四千五百两。” 福宝皱着眉头,今日的这场竞价,她必须崭露头角,让这个东家深深地记住她,让他自己贴上来。 于是,福宝也毫不客气,小手一挥:“五千两!” 五千两,买一把匕首,周围的人纷纷站起身来,还有几个年纪不大的,直接坐了过来:“小姐不是越州人。” 他们本地的名门望族,全都是一个阶层,就算谈不上熟识,也都有几分交情。在这样找乐子的地方,大家都不会认为。所以像福宝这样小小年纪,一下子能拿的出五千两买一件无用的匕首的人,瞬间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福宝点点头:“我从禹州过来的,你们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说完,看向东家道:“这把匕首总该是我的了?” 东家乐呵呵的回过神,把匕首装好,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随后竞宝继续,紫电对福宝的吸引力不大,但竞价很高,在超过五千两时,福宝适时加入进来。 “五千五百两。” “五千八百两。” …… 福宝看着周围人此起彼伏的竞价,也坐直了身子,一开口就是“八千两”,让旁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富家公子小姐,都是拿零用钱过来玩一玩的,出个五千两七千两就已经是很高了,没想到福宝刚买下一个匕首,还能和他们接着竞价。 上面的包厢里竞价:“八千五百两。” 福宝觉得有些没意思了,比来比去的,她只想早点看到那个彩头是什么,早点引起那个东家的注意。 于是她不再磨蹭,直接道:“一万两。” 空气瞬间寂静,旁边几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不可置信道:“一万两?她当过家家吗?一个女人,买剑做什么!” 东家眼神中的光亮更甚,用看财神爷一样的眼神看着福宝:“小姐贵姓啊?这紫电能配您这样的美人,也不枉它的名声。” 福宝听着他的恭维有些无语,这话就有些太过了。不过也不纠结:“免贵姓李。”名字就还是不说了,以免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一连拍下两件武器,出价还这么高,早就引起了茶楼内所有人的注意。福宝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周围人炙热的目光对她而言,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过来搭讪的公子哥不在少数,他们都是商贾之子,要是能和一个家中实力雄厚的女子结亲,自然是好处多多。况且福宝年纪不大,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一张脸更是让人见之难忘,在他们眼里,是一个结亲的好对象。 可福宝径直拉起旁边易安的手,把紫电塞到了他手上。又跟他有说有笑,让那些人的脚步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最后,意料之中,福宝以一万五千两的出价,位居榜首。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彩头 到了结账时,福宝直接抽出腰间的玉佩,扔给旁边的伙计:“去钱庄取银票,一万五千两。” 伙计手忙脚乱的接住玉佩,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赶着马车去了钱庄。 其他的少爷小姐纷纷让贴身的丫鬟小厮拿出银票。 福宝坐在那里面色不改的喝茶,旁边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带着面纱走来,状似无意道:“李小姐,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 福宝眼皮都没抬,冷冷的回道:“与你何干?”这女子那会儿就在嚼舌根,虽说声音小,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进了福宝的耳朵。 被福宝这样冷言冷语的一说,那女子猛然僵在了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道:“我不过是关心两句,你又何必如此?” 福宝懒散的抬起眼皮,冷光迸射:“我家是正经生意,还是不说与不正经的人听,免得污了名声。” 要说刚才还是冷漠,现在就已经成了明晃晃的侮辱。 那女子脸上挂不住,怒道:“你这人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恶毒?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恶语相向!”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副被欺凌的样子。 这里的人大多都有几分交情,虽然知道那女子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做派,但还是不免有些偏向。 当即就有几个女子站出来安慰她道:“不知道从哪个山野里钻出来的暴发户,一身铜臭。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福宝弹了弹身上华贵衣裙的点心屑,直直的对上那女子的眼睛,似笑非笑:“我竟不知,越州人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一面要攀交情,一面要在背后嚼人舌根,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从头到尾,给她送点心茶水,过来说话的人不少,好不容易有了些好印象,又被那女子给连累,不仅多了几分气恼。 那几个女子也清楚这假惺惺哭泣的女子的做派,和她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不过是看不惯有人这样殷勤地对福宝罢了。 在福宝这话说出口后,几个和她攀谈过的人当即不乐意道:“武慧!你说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还好意思过来反咬一口,嫌人家不待见你,多大的脸啊?” 那女子脸色一僵,没想到其他人也听到了那些话,于是赶忙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么想,就是……就是随口一说的,当不得真。” 这下帮她的几个女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自己都承认了先说福宝的坏话,那不摆明了是她自己有错在先,又恶人先告状吗? 其中一个女子在甩开她的手时,还压低声音道:“蠢货!” 武慧就这样孤立无援的站在中间,没有底气的和福宝对峙着。明明福宝比她要小三四岁,可那气场已经完全压过了她。 福宝:“下次说别人坏话,记得走远点儿。” 眼看着自己没理,周围的人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她当即双眼一翻,要晕过去。 福宝立刻喊道:“哎呀,掌柜的,你可得看好啊,她是不是买了东西还没给银子呢?这是要跑了!” 到了结账时,福宝直接抽出腰间的玉佩,扔给旁边的伙计:“去钱庄取银票,一万五千两。” 伙计手忙脚乱的接住玉佩,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赶着马车去了钱庄。 其他的少爷小姐纷纷让贴身的丫鬟小厮拿出银票。 福宝坐在那里面色不改的喝茶,旁边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带着面纱走来,状似无意道:“李小姐,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 福宝眼皮都没抬,冷冷的回道:“与你何干?”这女子那会儿就在嚼舌根,虽说声音小,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进了福宝的耳朵。 被福宝这样冷言冷语的一说,那女子猛然僵在了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道:“我不过是关心两句,你又何必如此?” 福宝懒散的抬起眼皮,冷光迸射:“我家是正经生意,还是不说与不正经的人听,免得污了名声。” 要说刚才还是冷漠,现在就已经成了明晃晃的侮辱。 那女子脸上挂不住,怒道:“你这人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恶毒?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恶语相向!”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副被欺凌的样子。 这里的人大多都有几分交情,虽然知道那女子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做派,但还是不免有些偏向。 当即就有几个女子站出来安慰她道:“不知道从哪个山野里钻出来的暴发户,一身铜臭。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福宝弹了弹身上华贵衣裙的点心屑,直直的对上那女子的眼睛,似笑非笑:“我竟不知,越州人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一面要攀交情,一面要在背后嚼人舌根,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从头到尾,给她送点心茶水,过来说话的人不少,好不容易有了些好印象,又被那女子给连累,不仅多了几分气恼。 那几个女子也清楚这假惺惺哭泣的女子的做派,和她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不过是看不惯有人这样殷勤地对福宝罢了。 在福宝这话说出口后,几个和她攀谈过的人当即不乐意道:“武慧!你说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还好意思过来反咬一口,嫌人家不待见你,多大的脸啊?” 那女子脸色一僵,没想到其他人也听到了那些话,于是赶忙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么想,就是……就是随口一说的,当不得真。” 这下帮她的几个女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自己都承认了先说福宝的坏话,那不摆明了是她自己有错在先,又恶人先告状吗? 其中一个女子在甩开她的手时,还压低声音道:“蠢货!” 武慧就这样孤立无援的站在中间,没有底气的和福宝对峙着。明明福宝比她要小三四岁,可那气场已经完全压过了她。 福宝:“下次说别人坏话,记得走远点儿。” 眼看着自己没理,周围的人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她当即双眼一翻,要晕过去。 福宝立刻喊道:“哎呀,掌柜的,你可得看好啊,她是不是买了东西还没给银子呢?这是要跑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无理取闹 周围的人都没有见过这稀奇玩意儿,不知道它的威力,虽然好奇,但是看着这既不华丽又没有杀伤力的东西,纷纷露出来失望的神色。 福宝眼中一抹惊色被掌柜敏锐的捕捉到。他当即了然:“小姐真是见多识广啊,那我便不演示它的威力了。” 福宝颔首,让易安接过那盒子盖上,随后道:“这东西用来防身不错。可就这么一把……” 掌柜瞬间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连忙道:“小姐莫急,待我们之后坐下来喝杯茶,到时候详谈。” 福宝知道,他是怕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也怕暴露自己。 那些公子小姐眼看着他把盒子收起来,露出失望神色,有几个人当场道:“不过是个彩头,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有何妨?” 福宝毫不客气的驳道:“我的东西既然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在这里的几个时辰,她已经树立起了一个钱多嘴毒的形象。周围众人又不知道她的底细,也不敢过于无礼得罪了她。 那男子一时间被这句话顶的满脸通红:“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福宝嗤笑了一声:“就这样也算咄咄逼人?公子未免太脆弱了些。” 她在这里随随便便豪掷万两白银,已经让众人对她有些忌惮。但都是富贵人家出身,一万两也不是拿不出来,所以一时间都觉得她有些过于张狂。 那一开始邀请她同游的男子,见状连忙上前道:“李小姐勿怪,钱兄不是那个意思,他平时为人直爽,但却是正直善良的。” 福宝无意和他们多说,只想赶紧和东家去谈手铳的事,于是无所谓的摆摆手:“无碍,我也没放在心上。” 那人猛然凑近:“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福宝皱着眉头后退几步:“公子自重!”这话一字一顿,清楚的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人的长相还算不错,家里又有些地位,在女子当中十分受欢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抗拒他的靠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来了兴致。 福宝满脸无语,她才多大!眼前这个死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她不耐烦的对东家道:“掌柜的,开个包厢,具体谈谈之后的事。顺便让我试试这东西是不是完好。” 话音刚落,二楼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快跑下楼,直冲福宝而来。东家连忙上去迎她:“县主,您怎么下来了!” 那县主撅着嘴,不满道:“我不过是小睡了一会儿,紫电便被人抢走了?” 那东家额头冒汗:“鄙人不知道县主竟然是为了紫电来的,不然肯定会把它留下来。” 县主:“谁抢走了?让她还给我!” 东家连连摆手:“使不得呀县主!紫电已经被人买走。” 那县主抽出腰间的鞭子猛然甩到了东家的脚边:“我管你那么多,我就要紫电!在谁那里?” 东家紧抿着嘴不说话,气的那女子满脸怒气:“你说不说?”说着,一鞭子甩到了他的小腿上。那东家瞬间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福宝瞳孔一缩,赶忙上前搀他,却被易安拦住:“宜舒,不要招惹她。” 就这么下功夫,那县主已经拿着鞭子指着四周的人:“谁拿走了紫电!” 众人畏畏缩缩不敢说话,他们家里虽然都有些小钱,但有钱的怕有权的,县主可不是他们能惹的。武慧看着周围没人敢说话,连忙上前道:“县主,是她!”她的手指指着福宝的方向,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县主眯着眼睛打量着福宝,嗤笑道:“穿的什么,和个花蝴蝶一样,最烦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女子。” 福宝充耳不闻,上前去把东家扶起来:“你没事?哪里伤到了?” 易安满脸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东家十分感动,但也不敢说什么:“多谢小姐,我没事。” 那县主眼看着她走过来又走过去,半天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贱民!本县主在和你说话!” 福宝冷着脸微微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县主?仗势欺人,大吼大叫,你的教养呢?” 福宝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他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福宝,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东家也愣住了,立刻道:“李小姐!这是县主!你快道歉啊。”说完,连忙满脸堆笑道:“县主,娃娃还小不懂事,我替她给您道歉。” 福宝拦住他,冷声道:“皇室都不会这样做,你一个县主,在这里作威作福,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甚至有几个人小声道:“她疯了!怎么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原本邀请她同游的男子,现在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远,撇清关系。 那县主冷哼:“好啊!挑衅县主,议论皇室,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说着,再一次甩动她的长鞭,朝着福宝的脸飞来。 县主:“你这张脸,一看就是个狐媚子!让我好好教教你该怎么说话!” 福宝站在原地未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早就预料到这鞭子打不到她身上。 有几个胆小的女子已经尖叫着闭上眼睛。突然,叮的一声,一个飞镖从门外飞来,直接插进了那县主的手腕,鞭子还没甩出多远就脱力掉在了地上。 “啊!!!”女子的尖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茶楼。 那县主疼的脸色发白,不可置信的大喊:“谁!谁敢伤我!我可是天启皇帝亲封的县主!” 众人鸦雀无声,根本预料不到事情的发展。 “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谁出的手?不要命了吗?” “好像是门外的人。” …… 那县主捂着手腕,流着冷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把那人抓过来!”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护卫立刻钻进了人群,不过很快就跪了一地。 县主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护卫,咬着牙道:“谁准你们跪下的!给我起来!” 可那些人纹丝未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撑腰 人群之中的骚动突然安静下来,整个茶楼只回响着县主气急败坏的怒骂。 她不死心地抽出旁边护卫的刀,朝着福宝砍过去,易安瞳孔骤缩:“小心!”他用身体挡在了福宝的前面。 不过,一切都安然无恙,易安慢慢睁开眼睛,对上的是福宝带着笑意的脸,他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福宝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冷眼看着县主道:“当街杀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杀人未遂,有什么话就去牢里跟狱卒说。” 那县主即使受了伤,还是一脸骄傲:“那套律法是给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贱民看的,想抓我?你问问看那知州敢不敢!”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手中的长刀被震飞,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可面上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以此来维持她县主的尊容。 福宝嗤笑出声,暗骂道:“好蠢。”随后,把眼神投向门口聚着看热闹的那些人:“您来都来了,还不出来转转?” 众人满脸疑惑,全都齐刷刷的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一个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男子,慢悠悠的走出来。他十分高大,脸上带着伤疤,看着有些骇人。那些跪了一地的护卫纷纷让开一条路。 县主的脸色一僵,随即哭诉道:“王爷,你看,有人当街行凶,把我的手伤成了这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不是萧舜又是谁? 一听是王爷,周围的人如大梦初醒,立刻跪下磕头:“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舜充耳不闻,径直走到福宝身边,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福宝摊了摊手:“竞宝的时候,您这衣服也太显眼了些,我想不看见都难。” 眼看着福宝和王爷的关系这么熟络,县主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不甘心道:“王爷!您要为我做主啊!”她是县主,不管怎么样,王爷肯定是向着她的。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要说那会儿还是小打小闹,王爷一出来,都是生杀予夺的大事。他们现在只想王爷不注意到自己,免得受了谁的牵连。 福宝有些好笑:“为你做主?我看你有主见的很!颠倒黑白,仗势欺人玩儿的炉火纯青。这没有十几年的积累,怕是达不到您这样的境界。” 句句呛人,可说的又是事实,那县主被堵的脸红,却不甘心低头,梗着脖子道:“王爷!你在这里她还尚且如此,可见她平日里有多跋扈!” 随后想着法子的要给她加罪名,又一时间想不出来,一记眼刀甩给武慧。 武慧虽然害怕,可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颤颤巍巍道:“对……对啊!她刚才还辱骂县主,议论皇室呢!必须得严惩!” 萧舜听的眉头皱起,他原本就一脸凶相,现在看起来,倒像是那辟邪的画像一样骇人。吓得周围的人瑟瑟发抖。 县主还想说些什么,福宝打断道:“我劝你少说两句。” 那县主抬起头,看着满脸阴沉的萧舜,喉咙一堵:“王……王爷……” 萧舜毫不客气道:“宜舒乃是本王义妹,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本王全都看在眼里。如此作为,难以堪当县主之位,以后你便不是县主了,好好和你口中的贱民一样,安安分分的生活。不要再欺压百姓!没有他们,你的衣食从何而来?” 那县主猛的摔坐在地,手腕上的鲜血直流,喃喃道:“不会的,你没有这样的权利,我是皇上封的……”说着不顾形象爬过去拽萧舜的衣袖。 萧舜不耐烦的甩开,怒道:“本王没有这样的权利,已经飞鸽传书回京都,褫夺你县主之位的手谕不日便到,你好自为之。” 福宝啧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道:“都跟你说了,少说两句,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保住。” 她这话,差点把那县主气的两眼一翻晕过去:“你……你……”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像花蝴蝶一样的小姑娘,居然是王爷的义妹。 虽然没有封号,可当今圣上就这么一个弟弟,宝贝着呢。他认的妹妹,比什么县主的地位要高多了。 在越州作威作福十年,猛然间没了这层身份,她无所适从道:“您不能这样,我爹,我兄长,全都为了天启死在了战场上,你不能这么对我!” 萧舜眼神冷淡:“十年前,若不是你父兄的功劳,你以为自己能当上县主,过上这样的日子吗?” 这些公子小姐大部分都是越州人,对于这位县主的身世和经历都十分清楚。见她没了这层身份,立刻道:“就因为你是县主,每次从我们铺子里拿东西都不给银子,十年了,你自己不亏心吗?” “就是,还没见过这么穷酸的县主。除了会拿身份压人,还有什么?” “她父兄为了百姓上战场,她在身后压榨百姓,着实是家里的叛徒!” …… 墙倒众人推,那县主被气的浑身发抖,已经顾不得萧舜还在这里,她站起身,拿起地上的刀朝着众人挥去:“贱民!贱民!本县主要割了你们的舌头!” 萧舜眼神微微一暗,对着边上的侍卫道:“把她绑起来!疯子!”他听着周围人的抱怨,脸色越来越黑。 他对着披头散发的县主道:“当时开国局势未定,不过是因为你全家男丁全都上了战场。可这样的人家又何止你们一户?皇上为了嘉奖,鼓舞士气,才选了其中几家封了个名义上的县主。原本是想让你家增些名望,以后能延续香火。谁知竟然让你这样的人得了权利,拿着鸡毛当令箭,鱼肉百姓!你出身贫农,而今却忘了本。以后,便回去乡下种田。这县主的位置,我记得你有个妹妹,便让她来做。” 福宝站在旁边,听着萧舜字字句句,杀人诛心般的猛戳那县主的伤口,笑了笑:“好了,咱们还有正事。” 随后,抖了抖衣摆,对着她道:“并不是穿着劲装就是女侠,也分人!” 把那县主气的七窍生烟,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到了一旁。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行动 那些人这时候终于搞清楚了状况,那和武慧订过亲的男子这下又费力的从人群最后方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到福宝面前道:“李小姐,我一看您就身份不凡,没想到居然是王爷的义妹。我看哪里像义妹,倒像是亲妹妹呢!” 福宝惊讶的看着他,眼角微微抽搐,这人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不过也了解,这些人想要巴结萧舜的心。 毕竟越州天高皇帝远,一个小小的县主就已经难得一见了,更何况是王爷。天启就这么一位,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要是真能讨王爷欢心,那今后可不就平步青云了。 萧舜毫不留情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别人让着你,你以为能活到今天?右手废就废了,传我的命令,不许郎中给她治手。” 县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王爷,王爷,我不敢了,王爷。” 萧舜摆了摆手,他手下的人立马有眼色的把人给带下去了。 随后,他看着凑在茶楼里久久不愿离去的众人道:“热闹也看完了,还留下来喝茶?” 一听他这话,周围人纷纷低垂着头不敢说话,慢慢的退出去。很快,茶楼里只剩了福宝和他还有东家和伙计。 东家满脸堆笑:“王爷和小姐此次光临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说完,他屏退了左右的伙计,亲自过来给他们煮茶。 福宝从易安手里接过那个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一把手铳就这么出现在萧舜面前。 福宝唇角微勾,拿起手铳在手上翻来覆去的转了转,把东家吓得直冒汗:“小姐小心,这东西容易走火。” 福宝笑着道:“走火啊?那没事,被伤到了我自认倒霉。” 东家陪笑着:“还是小心些,小姐千金之躯,这东西着实危险。” 萧舜笑了笑,让他先下去了。 福宝把自己竞宝买来的匕首和宝剑放在桌上,往萧舜的方向推了推:“你看看,喜欢哪个?送你。” 萧舜笑着道:“宜舒真是,财大气粗啊!”他当然知道福宝在茶楼里豪掷万两的事情,所以故意拿来说笑。 随后,他拿起宝剑和匕首各试了试,把紫电给收了起来:“这剑你用不上,我就收下了。匕首你随身带着,用来防身再好不过。” 福宝点点头,让易安把匕首收起来。连叫了两声他都没反应,福宝疑惑的看过去,发现他面色青白,紧张的浑身发抖。 福宝连忙上去按着他的肩膀:“易安!易安!你怎么了?” 易安回过神来,迷茫的问道:“啊?怎么了?” 福宝:“你发什么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易安摇了摇头,眼神有意无意向萧舜那边瞥。福宝顿时心中了然:“你不用紧张,王爷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说完,对萧舜道:“他是前朝大臣的孙子,前朝覆灭后,流落至此做了乞儿。我初来越州时,他们帮了我大忙。” 萧舜点点头,安抚般说道:“无事,前朝覆灭已久,现在仍有许多大臣在朝堂上任职,并没有什么害怕的。” 易安听着他这么说,呆呆的看着他,像是在重新认识天启的皇室。 福宝知道,他是被厉王他们给吓怕了,祖父和父亲都死于皇室的一念之间。而今,能鼓着勇气陪她一起见萧舜,已经是莫大的勇气。 福宝也不愿意多为难他,于是道:“那你去马车上等我,我谈完事情就出去。”易安如释重负般的逃走了。 萧舜看着火铳道:“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福宝点点头:“这里的东家就是那码头上的管事,我阿爹在那里做了段时日的工,这才找到了这里。” 萧舜眼神微微一冷:“那码头上有多少手铳?” 福宝沉思片刻道:“具体数额不详,不过要是让厉王拿到,打败天启几乎不是难事。” 萧舜点点头:“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福宝:“这掌柜的看起来并不是亡命之徒,只是想多赚些银子,才铤而走险弄来这批武器。所以我想,如果我们的出价比厉王还要高,那……” 萧舜当即把东家叫进来,开诚布公道:“我要这批火铳,你开个价。” 那东家几乎瞬间慌乱起来,眼神躲闪:“您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萧舜直接抽出紫电:“我知你的底细,厉王的银子你也敢收,是嫌活的太长了吗?” 那东家瞬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王爷,我错了,我鬼迷心窍。” 萧舜道:“我不给你整那些虚的。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那东家把头磕的咚咚作响:“要!要!只要能帮到王爷,干什么我都愿意。” 福宝惊讶的看着萧舜:“就这?这就行了?”她还计划了半天,没想到,就这三言两语掌柜的就被吓得全吐了出来。 东家颤颤巍巍起身:“我只不过是个管事,那货物很快就要运完了,厉王会派人过来押走。我……我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福宝眼神一冷:“他说的是真的。”李双荣也说了,再过几天货物就要押运完了。 萧舜眼神一变:“那就把东西先搬出来。” 东家立刻道:“不行啊!里面看守的人可多了,那些工人也都不想丢了这份工,全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干。要是贸然动手,恐怕打草惊蛇。最重要的是那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搬完的!” 福宝:“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要把我带进去,剩下不用你管。” 萧舜:“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东家听了这个要求,立刻道:“不难!不难!小姐想什么时候去,我都可以。” 福宝当日晚上就让东家带着她去了那个码头。一路上没碰到人盘问,顺顺利利的进了仓库。 空着手进去并不引人注意,再出来时谁都没有注意,后面的仓库已经空空如也。 东家留着汗,给她打了掩护,又把人给送了出来。 神不知鬼不觉中,那批手铳已经落到了福宝手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行动 那些人这时候终于搞清楚了状况,那和武慧订过亲的男子这下又费力的从人群最后方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到福宝面前道:“李小姐,我一看您就身份不凡,没想到居然是王爷的义妹。我看哪里像义妹,倒像是亲妹妹呢!” 福宝惊讶的看着他,眼角微微抽搐,这人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不过也了解,这些人想要巴结萧舜的心。 毕竟越州天高皇帝远,一个小小的县主就已经难得一见了,更何况是王爷。天启就这么一位,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要是真能讨王爷欢心,那今后可不就平步青云了。 萧舜毫不留情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别人让着你,你以为能活到今天?右手废就废了,传我的命令,不许郎中给她治手。” 县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王爷,王爷,我不敢了,王爷。” 萧舜摆了摆手,他手下的人立马有眼色的把人给带下去了。 随后,他看着凑在茶楼里久久不愿离去的众人道:“热闹也看完了,还留下来喝茶?” 一听他这话,周围人纷纷低垂着头不敢说话,慢慢的退出去。很快,茶楼里只剩了福宝和他还有东家和伙计。 东家满脸堆笑:“王爷和小姐此次光临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说完,他屏退了左右的伙计,亲自过来给他们煮茶。 福宝从易安手里接过那个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一把手铳就这么出现在萧舜面前。 福宝唇角微勾,拿起手铳在手上翻来覆去的转了转,把东家吓得直冒汗:“小姐小心,这东西容易走火。” 福宝笑着道:“走火啊?那没事,被伤到了我自认倒霉。” 东家陪笑着:“还是小心些,小姐千金之躯,这东西着实危险。” 萧舜笑了笑,让他先下去了。 福宝把自己竞宝买来的匕首和宝剑放在桌上,往萧舜的方向推了推:“你看看,喜欢哪个?送你。” 萧舜笑着道:“宜舒真是,财大气粗啊!”他当然知道福宝在茶楼里豪掷万两的事情,所以故意拿来说笑。 随后,他拿起宝剑和匕首各试了试,把紫电给收了起来:“这剑你用不上,我就收下了。匕首你随身带着,用来防身再好不过。” 福宝点点头,让易安把匕首收起来。连叫了两声他都没反应,福宝疑惑的看过去,发现他面色青白,紧张的浑身发抖。 福宝连忙上去按着他的肩膀:“易安!易安!你怎么了?” 易安回过神来,迷茫的问道:“啊?怎么了?” 福宝:“你发什么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易安摇了摇头,眼神有意无意向萧舜那边瞥。福宝顿时心中了然:“你不用紧张,王爷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说完,对萧舜道:“他是前朝大臣的孙子,前朝覆灭后,流落至此做了乞儿。我初来越州时,他们帮了我大忙。” 萧舜点点头,安抚般说道:“无事,前朝覆灭已久,现在仍有许多大臣在朝堂上任职,并没有什么害怕的。” 易安听着他这么说,呆呆的看着他,像是在重新认识天启的皇室。 福宝知道,他是被厉王他们给吓怕了,祖父和父亲都死于皇室的一念之间。而今,能鼓着勇气陪她一起见萧舜,已经是莫大的勇气。 福宝也不愿意多为难他,于是道:“那你去马车上等我,我谈完事情就出去。”易安如释重负般的逃走了。 萧舜看着火铳道:“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福宝点点头:“这里的东家就是那码头上的管事,我阿爹在那里做了段时日的工,这才找到了这里。” 萧舜眼神微微一冷:“那码头上有多少手铳?” 福宝沉思片刻道:“具体数额不详,不过要是让厉王拿到,打败天启几乎不是难事。” 萧舜点点头:“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福宝:“这掌柜的看起来并不是亡命之徒,只是想多赚些银子,才铤而走险弄来这批武器。所以我想,如果我们的出价比厉王还要高,那……” 萧舜当即把东家叫进来,开诚布公道:“我要这批火铳,你开个价。” 那东家几乎瞬间慌乱起来,眼神躲闪:“您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萧舜直接抽出紫电:“我知你的底细,厉王的银子你也敢收,是嫌活的太长了吗?” 那东家瞬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王爷,我错了,我鬼迷心窍。” 萧舜道:“我不给你整那些虚的。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那东家把头磕的咚咚作响:“要!要!只要能帮到王爷,干什么我都愿意。” 福宝惊讶的看着萧舜:“就这?这就行了?”她还计划了半天,没想到,就这三言两语掌柜的就被吓得全吐了出来。 东家颤颤巍巍起身:“我只不过是个管事,那货物很快就要运完了,厉王会派人过来押走。我……我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福宝眼神一冷:“他说的是真的。”李双荣也说了,再过几天货物就要押运完了。 萧舜眼神一变:“那就把东西先搬出来。” 东家立刻道:“不行啊!里面看守的人可多了,那些工人也都不想丢了这份工,全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干。要是贸然动手,恐怕打草惊蛇。最重要的是那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搬完的!” 福宝:“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要把我带进去,剩下不用你管。” 萧舜:“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东家听了这个要求,立刻道:“不难!不难!小姐想什么时候去,我都可以。” 福宝当日晚上就让东家带着她去了那个码头。一路上没碰到人盘问,顺顺利利的进了仓库。 空着手进去并不引人注意,再出来时谁都没有注意,后面的仓库已经空空如也。 东家留着汗,给她打了掩护,又把人给送了出来。 神不知鬼不觉中,那批手铳已经落到了福宝手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绑架 回去以后,李双荣已经和柱子一起辞了那份活儿,待在家里。萧舜带人去围剿了那里的叛军,当天那条小河的水被染成了红色。 在越州没有人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消失的,不过不久之后,江湖上突然多出了一张天价悬赏的追捕令,而那上面赫然画着福宝的相。 萧舜在计划成功之后就赶回了军营,福宝的生活也回到正轨。任务完成之后,她就只需要在越州高高兴兴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光是三日,她就已经看了六个房子,想要买下来开春的时候给爷爷奶奶他们住。 她收到了赵秀儿的信,信中说北方大雪,所以行路更加艰难了些,不过因为银子足够,路上也并没有吃苦,只是慢了些。 这边的气候虽然冷,但还没有下雪,每日就跟着易安在越州瞎逛。丝毫没有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越州大部分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都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即使她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房子里,也丝毫不敢看轻她,还经常送来请帖,不是酒会就是诗会。 福宝虽然一次都没去,但名头在他们之中依然响亮。她知道,那不过是因为萧舜的缘故。 茗香阁的东家倒是时常给她送东西,福宝没有拒绝。因为当日剿杀叛军时,他非要去,结果受了重伤。若不是福宝倾力救治,恐怕已经入土了。 可还没轻松几天,福宝在去集市的路上不知怎么,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头上已经被套了个麻袋。 “谁?你要做什么!”福宝厉声问道。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呦!这么早就醒了,我这要可是给牲畜用的,牛都得缓五六天,你这么快就醒了!” 福宝听着他的废话,额角微微暴起青筋:“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抓我?” 那人笑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头号追捕令?一万两诶!你可知道,从来没有人开出过这么高的价,你是第一个。” 福宝连忙道:“一万两?我给你两万,放了我。” 那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现在可是所有人眼里的肥肉。我都吃到嘴里,还能让你飞了不成?一万,我不信你出得起。” 福宝:“我在茶楼一万五千两买了两把剑,你总该听说过。”要是能破财免灾,这些也不算什么。 那人嗤笑:“我说的是黄金!一万两黄金!” 福宝整个人都怔住了,黄金万两,就为了把她绑过去?这人图了什么啊?她自己走过去也行啊! 看着福宝忽然不动了,那人笑道:“是不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这么多年,独一份儿!” ? 福宝:“厉王?还是厉王妃?” 那人似乎是嘴里叼着东西,一听她这话,立刻含混不清道:“那我管不着,雇主的身份不重要,能出得起这个价,我就做。” 福宝:“那他要是出尔反尔,你岂不是既得不到银子,又入了狼窝?” 男人语气轻蔑:“小妹妹,我们依然有法子拿到银子。你担心的太多余了。”随后,便不再说话。 福宝感觉着手上的麻绳,一圈一圈从手腕捆到胳膊肘,让她动弹不得。 福宝:“我要解手。” 那人直接道:“你要么尿裤子里,要么让我给你解裤子,你选哪个?” 福宝顿时不出声了,这人简直就是无赖! 正当她想要用迷药迷晕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时,他笑道:“你不知道现在多少人盯着你,要不是我离得近下手早,你估计都能被他们给拆了。” 福宝心中一冷,盯上她的人这么多,就算是从这男人手里逃走,接下来要面对的只会是更多来自暗处的危险。 想到这里,她的精神力一松,越州离临州,最快也要一个月。那她就等风声过了再出手,到时候,情况应该会好些。就是苦了阿爹,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子。 她突然安静下来,乖巧的配合着自己,这绑匪还有些不适应:“你怎么不骂我了?憋什么坏屁呢?” 福宝无语道:“憋尿呢!” 一句话把那人怼的没了声音:“我看你挺好的,说话声音这么大,要把人震聋了。” 那人怕福宝逃跑,每日就给一个小煎饼,水管够,生怕她吃饱了有力气跑。 福宝也顺着他,只给一个小煎饼也不多要。可是在那人看不到的时候,烧鸡烤肉和包子馅儿饼不重样。 每日还装作病恹恹的样子谴责他:“你穷疯了吗?就给我吃这些!”那人也不恼,福宝骂的越狠,他越是洋洋自得。 这一路上,他连一次客栈都没有住过,就和福宝一起挤在马车里休息。呼噜打得震天响,福宝终于忍无可忍。 估摸着过了半个月,在天刚要亮时,一包迷药迷翻了那个讨厌的绑匪,用之前买下的那把匕首,随随便便就割开了绳子。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扔下了车。赶着马车朝着禹州的方向前去。 顺便给李双荣传了个信儿,说自己已经回家了。 接下来的几日,天冷了就住在帐篷里,天晴了就赶路。没过多久,来到了禹州和临州交界处。 在看到远处那伙儿人时,福宝心里咯噔一下,暗骂道:“真是点儿背!”林可越带着一帮叛军不知道在做什么。福宝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到了面前。 迷药不够迷晕这么多人,于是她只得下了马车,笑意盈盈的对上林可越:“这不是,被逐出族谱的林公子吗?怎么,这么久过去终于在这儿混上个头头当了?” 林可越:“恭候多时了!”他们早有防备,口鼻处捂着面罩,生怕福宝故技重施。 最后,福宝还是被带到了厉王的那出行宫里。在这里,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厉王妃。 女人保养得当,根本看不出已经三十岁了。倒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看到福宝,她有些激动道:“你就是青阳那个徒儿?” 福宝点点头,便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留恋,而后便是痛楚。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绑架 回去以后,李双荣已经和柱子一起辞了那份活儿,待在家里。萧舜带人去围剿了那里的叛军,当天那条小河的水被染成了红色。 在越州没有人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消失的,不过不久之后,江湖上突然多出了一张天价悬赏的追捕令,而那上面赫然画着福宝的相。 萧舜在计划成功之后就赶回了军营,福宝的生活也回到正轨。任务完成之后,她就只需要在越州高高兴兴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光是三日,她就已经看了六个房子,想要买下来开春的时候给爷爷奶奶他们住。 她收到了赵秀儿的信,信中说北方大雪,所以行路更加艰难了些,不过因为银子足够,路上也并没有吃苦,只是慢了些。 这边的气候虽然冷,但还没有下雪,每日就跟着易安在越州瞎逛。丝毫没有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越州大部分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都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即使她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房子里,也丝毫不敢看轻她,还经常送来请帖,不是酒会就是诗会。 福宝虽然一次都没去,但名头在他们之中依然响亮。她知道,那不过是因为萧舜的缘故。 茗香阁的东家倒是时常给她送东西,福宝没有拒绝。因为当日剿杀叛军时,他非要去,结果受了重伤。若不是福宝倾力救治,恐怕已经入土了。 可还没轻松几天,福宝在去集市的路上不知怎么,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头上已经被套了个麻袋。 “谁?你要做什么!”福宝厉声问道。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呦!这么早就醒了,我这要可是给牲畜用的,牛都得缓五六天,你这么快就醒了!” 福宝听着他的废话,额角微微暴起青筋:“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抓我?” 那人笑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头号追捕令?一万两诶!你可知道,从来没有人开出过这么高的价,你是第一个。” 福宝连忙道:“一万两?我给你两万,放了我。” 那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现在可是所有人眼里的肥肉。我都吃到嘴里,还能让你飞了不成?一万,我不信你出得起。” 福宝:“我在茶楼一万五千两买了两把剑,你总该听说过。”要是能破财免灾,这些也不算什么。 那人嗤笑:“我说的是黄金!一万两黄金!” 福宝整个人都怔住了,黄金万两,就为了把她绑过去?这人图了什么啊?她自己走过去也行啊! 看着福宝忽然不动了,那人笑道:“是不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这么多年,独一份儿!” ? 福宝:“厉王?还是厉王妃?” 那人似乎是嘴里叼着东西,一听她这话,立刻含混不清道:“那我管不着,雇主的身份不重要,能出得起这个价,我就做。” 福宝:“那他要是出尔反尔,你岂不是既得不到银子,又入了狼窝?” 男人语气轻蔑:“小妹妹,我们依然有法子拿到银子。你担心的太多余了。”随后,便不再说话。 福宝感觉着手上的麻绳,一圈一圈从手腕捆到胳膊肘,让她动弹不得。 福宝:“我要解手。” 那人直接道:“你要么尿裤子里,要么让我给你解裤子,你选哪个?” 福宝顿时不出声了,这人简直就是无赖! 正当她想要用迷药迷晕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时,他笑道:“你不知道现在多少人盯着你,要不是我离得近下手早,你估计都能被他们给拆了。” 福宝心中一冷,盯上她的人这么多,就算是从这男人手里逃走,接下来要面对的只会是更多来自暗处的危险。 想到这里,她的精神力一松,越州离临州,最快也要一个月。那她就等风声过了再出手,到时候,情况应该会好些。就是苦了阿爹,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子。 她突然安静下来,乖巧的配合着自己,这绑匪还有些不适应:“你怎么不骂我了?憋什么坏屁呢?” 福宝无语道:“憋尿呢!” 一句话把那人怼的没了声音:“我看你挺好的,说话声音这么大,要把人震聋了。” 那人怕福宝逃跑,每日就给一个小煎饼,水管够,生怕她吃饱了有力气跑。 福宝也顺着他,只给一个小煎饼也不多要。可是在那人看不到的时候,烧鸡烤肉和包子馅儿饼不重样。 每日还装作病恹恹的样子谴责他:“你穷疯了吗?就给我吃这些!”那人也不恼,福宝骂的越狠,他越是洋洋自得。 这一路上,他连一次客栈都没有住过,就和福宝一起挤在马车里休息。呼噜打得震天响,福宝终于忍无可忍。 估摸着过了半个月,在天刚要亮时,一包迷药迷翻了那个讨厌的绑匪,用之前买下的那把匕首,随随便便就割开了绳子。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扔下了车。赶着马车朝着禹州的方向前去。 顺便给李双荣传了个信儿,说自己已经回家了。 接下来的几日,天冷了就住在帐篷里,天晴了就赶路。没过多久,来到了禹州和临州交界处。 在看到远处那伙儿人时,福宝心里咯噔一下,暗骂道:“真是点儿背!”林可越带着一帮叛军不知道在做什么。福宝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到了面前。 迷药不够迷晕这么多人,于是她只得下了马车,笑意盈盈的对上林可越:“这不是,被逐出族谱的林公子吗?怎么,这么久过去终于在这儿混上个头头当了?” 林可越:“恭候多时了!”他们早有防备,口鼻处捂着面罩,生怕福宝故技重施。 最后,福宝还是被带到了厉王的那出行宫里。在这里,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厉王妃。 女人保养得当,根本看不出已经三十岁了。倒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看到福宝,她有些激动道:“你就是青阳那个徒儿?” 福宝点点头,便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留恋,而后便是痛楚。 第一百八十七章 换血 福宝仰着头看她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很友善。 厉王妃居上位久了,看着福宝不加掩饰的打量,厌恶的皱眉:“放肆!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福宝也十分直接:“我师父只教有用的。”言下之意,她这个善前朝王妃的架子,福宝并不放在心上。 厉王妃身边的侍女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王妃说话。 女人怒气冲冲,把手中的珠串扯断,佛珠瞬间掉了一地:“来人,给我把这个粗鄙无礼,目中无人的女子给拖下去,掌嘴二十!” 几个看起来就身强体壮的丫鬟婆子立刻把福宝拽住,使劲踢她的膝盖,想让她跪下。 福宝正正的站着,膝盖弯都没弯,冷冷的看着坐在上位的女人:“现在是天启王朝,你凭什么让我给你跪。” 她毫无畏惧的挑衅着眼前的厉王妃,眼中净是怒气。她们明明素昧平生,可这厉王妃屡次想要取她性命,光是派出来抓她的人就已经不下十五个。 身边的丫鬟婆子瞬间挂上了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高高的扬起手对着福宝道:“贱民!怎么和王妃说话?”说完巴掌朝着福宝的脸直直落下。 福宝眼睛都没眨一下,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样。但在巴掌快要落到她脸上时,福宝猛然举起右手,朝着空中挥了一下。 周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婆子已经瘫软在地,脸上还挂着惊恐的表情:“你……你会用毒?” 说完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里面一片兵荒马乱。厉王妃指着福宝大喊:“妖物!妖物!快给我把她抓起来。” 外面涌来一波一波的护卫,福宝的迷药很快见了底,最后被几个人当场擒住。 厉王妃忘了那会儿给她的惩罚,见识到她的能力之后,不禁说了句:“不愧是他的徒儿。” 随后,像是疯魔了般哈哈大笑:“若非因为他,我怎么会生下一个体弱多病,先天不足的女儿?既然你是他的徒弟,那这债便由你来替他还。” 说罢,让人抱来了一个十分瘦弱的女孩。她看起来才两岁多,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和厉王妃长得十分相像。 福宝知道这就是她的女儿,但除了面色苍白和有些瘦弱,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在观察那小女孩儿的时候,福宝猛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于是立马转头去看,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白发苍苍的老道士站在门口。 厉王妃激动的冲着他道:“大师,你看是不是她?” 那老道士边摸着胡须边打量福宝,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什么漂亮的器具。总之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福宝皱着眉头,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好半晌,老道士才开口:“没错,福星降世。”那语气之中充满了激动。 厉王妃高兴的连说三声好,然后道:“那我的芙儿就有救了,有救了。” 福宝被护卫死死的压在地上的青石板上,冰凉的地砖紧紧的贴着她的脸,可寒意竟是从心中升起。这两个人太古怪了。 他们似乎认定了福宝已经插翅难飞,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再过几日,七星连珠,在那个时候把她们二人的心脏给换过来,群主就无碍了。” 福宝听的整个人都一愣,这是什么歪门邪道?居然要换心!她都不敢想有多容易感染。 厉王妃像是疯魔了一般,那老道士说什么她便信什么。福宝总觉得厉王妃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那小郡主被抱过来这么久,一直呆呆的缩在奶娘的怀里,看到厉王妃竟是一声都没叫。而厉王妃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在意。 厉王妃笑容逐渐狰狞:“福星只会是我的女儿,我会当上皇后,成为整个南朝最尊贵的女人。青阳!你等着后悔。” 福宝两眼一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闹了半天还是因为青阳。她都已经生了这小郡主,厉王也还在,竟还是这样毫不避讳的念着青阳。 那老道士等着她发完疯,赶忙开口道:“王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三日须得日日给她们二人换血。” 厉王妃摆了摆手:“随你。只要能成功就好。” 福宝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那老道拿着不知什么器具,一步一步无常般,朝着她和那小郡主走来。 福宝挣脱不开旁边的束缚,只得赶忙大吼:“厉王妃!你真的相信这个人说的话吗?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拿她的命来赌吗?” 她的吼声吓哭了旁边的小郡主,女孩儿立刻抽抽搭搭,呜咽着往奶娘怀里钻:“奶娘,奶娘……” 厉王妃的眼眸里全都是冷色:“做我的女儿,不仅要强,更要有用。待我给她换一副强健的身子,她便能毫无顾忌的享受这世间一切珍宝。否则,就凭这副身子,连能不能长大都成问题。” 小郡主的哭声并没有换来她的一丝动摇,反而让她更加坚定:“快动手!” 福宝在赌,她一定不是第一个被带到这里的女子,那先前的那些人。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仰起头对着厉王妃道:“小郡主能经得起几次失败?十月怀胎的女儿失血而亡,你舍得吗?踩着别人的尸骨痊愈,能有几时好?夜里,那些被你搜罗来的女孩儿,没有入你的梦来哭吗?” 厉王妃被她说的浑身发毛,想起前几个人那惨烈的死状,不禁看像老道士:“去外面换,不要在我面前。” 福宝努力挣扎着:“信他,还不如信我师父!我们的医术一脉相承,让我给小群主看看也未尝不可。” 厉王妃充耳不闻,福宝惊觉事情可能不像她想的这样。也许她要的根本不是心脏,也不是血,而是她的空间! 可他们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示空间的意思,所以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它叫成福气。 那老道士手持一个粗长的管子,一步一步逼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换血 福宝仰着头看她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很友善。 厉王妃居上位久了,看着福宝不加掩饰的打量,厌恶的皱眉:“放肆!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福宝也十分直接:“我师父只教有用的。”言下之意,她这个善前朝王妃的架子,福宝并不放在心上。 厉王妃身边的侍女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王妃说话。 女人怒气冲冲,把手中的珠串扯断,佛珠瞬间掉了一地:“来人,给我把这个粗鄙无礼,目中无人的女子给拖下去,掌嘴二十!” 几个看起来就身强体壮的丫鬟婆子立刻把福宝拽住,使劲踢她的膝盖,想让她跪下。 福宝正正的站着,膝盖弯都没弯,冷冷的看着坐在上位的女人:“现在是天启王朝,你凭什么让我给你跪。” 她毫无畏惧的挑衅着眼前的厉王妃,眼中净是怒气。她们明明素昧平生,可这厉王妃屡次想要取她性命,光是派出来抓她的人就已经不下十五个。 身边的丫鬟婆子瞬间挂上了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高高的扬起手对着福宝道:“贱民!怎么和王妃说话?”说完巴掌朝着福宝的脸直直落下。 福宝眼睛都没眨一下,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样。但在巴掌快要落到她脸上时,福宝猛然举起右手,朝着空中挥了一下。 周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婆子已经瘫软在地,脸上还挂着惊恐的表情:“你……你会用毒?” 说完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里面一片兵荒马乱。厉王妃指着福宝大喊:“妖物!妖物!快给我把她抓起来。” 外面涌来一波一波的护卫,福宝的迷药很快见了底,最后被几个人当场擒住。 厉王妃忘了那会儿给她的惩罚,见识到她的能力之后,不禁说了句:“不愧是他的徒儿。” 随后,像是疯魔了般哈哈大笑:“若非因为他,我怎么会生下一个体弱多病,先天不足的女儿?既然你是他的徒弟,那这债便由你来替他还。” 说罢,让人抱来了一个十分瘦弱的女孩。她看起来才两岁多,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和厉王妃长得十分相像。 福宝知道这就是她的女儿,但除了面色苍白和有些瘦弱,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在观察那小女孩儿的时候,福宝猛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于是立马转头去看,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白发苍苍的老道士站在门口。 厉王妃激动的冲着他道:“大师,你看是不是她?” 那老道士边摸着胡须边打量福宝,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什么漂亮的器具。总之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福宝皱着眉头,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好半晌,老道士才开口:“没错,福星降世。”那语气之中充满了激动。 厉王妃高兴的连说三声好,然后道:“那我的芙儿就有救了,有救了。” 福宝被护卫死死的压在地上的青石板上,冰凉的地砖紧紧的贴着她的脸,可寒意竟是从心中升起。这两个人太古怪了。 他们似乎认定了福宝已经插翅难飞,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再过几日,七星连珠,在那个时候把她们二人的心脏给换过来,群主就无碍了。” 福宝听的整个人都一愣,这是什么歪门邪道?居然要换心!她都不敢想有多容易感染。 厉王妃像是疯魔了一般,那老道士说什么她便信什么。福宝总觉得厉王妃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那小郡主被抱过来这么久,一直呆呆的缩在奶娘的怀里,看到厉王妃竟是一声都没叫。而厉王妃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在意。 厉王妃笑容逐渐狰狞:“福星只会是我的女儿,我会当上皇后,成为整个南朝最尊贵的女人。青阳!你等着后悔。” 福宝两眼一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闹了半天还是因为青阳。她都已经生了这小郡主,厉王也还在,竟还是这样毫不避讳的念着青阳。 那老道士等着她发完疯,赶忙开口道:“王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三日须得日日给她们二人换血。” 厉王妃摆了摆手:“随你。只要能成功就好。” 福宝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那老道拿着不知什么器具,一步一步无常般,朝着她和那小郡主走来。 福宝挣脱不开旁边的束缚,只得赶忙大吼:“厉王妃!你真的相信这个人说的话吗?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拿她的命来赌吗?” 她的吼声吓哭了旁边的小郡主,女孩儿立刻抽抽搭搭,呜咽着往奶娘怀里钻:“奶娘,奶娘……” 厉王妃的眼眸里全都是冷色:“做我的女儿,不仅要强,更要有用。待我给她换一副强健的身子,她便能毫无顾忌的享受这世间一切珍宝。否则,就凭这副身子,连能不能长大都成问题。” 小郡主的哭声并没有换来她的一丝动摇,反而让她更加坚定:“快动手!” 福宝在赌,她一定不是第一个被带到这里的女子,那先前的那些人。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仰起头对着厉王妃道:“小郡主能经得起几次失败?十月怀胎的女儿失血而亡,你舍得吗?踩着别人的尸骨痊愈,能有几时好?夜里,那些被你搜罗来的女孩儿,没有入你的梦来哭吗?” 厉王妃被她说的浑身发毛,想起前几个人那惨烈的死状,不禁看像老道士:“去外面换,不要在我面前。” 福宝努力挣扎着:“信他,还不如信我师父!我们的医术一脉相承,让我给小群主看看也未尝不可。” 厉王妃充耳不闻,福宝惊觉事情可能不像她想的这样。也许她要的根本不是心脏,也不是血,而是她的空间! 可他们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示空间的意思,所以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它叫成福气。 那老道士手持一个粗长的管子,一步一步逼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见陈熹 福宝终于有些绷不住了,额角冒出来一些汗,左顾右盼的寻找着周围有没有熟悉的面孔。 那尖锐的物体紧贴在福宝的胳膊上,让她的汗毛竖起:“你真的是道士吗?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那老道士摸着胡子:“五行八卦我不懂,风水玄学我不信,医术嘛我就是略通。可奈何王妃就是信我,你能怎么办?”说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说这话是旁边的人离得很远,只有福宝一个人能听得清楚。福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这人就这么承认了。 随后大喊道:“江湖骗子!放开我!不知道害了多少条人命,等着去蹲大牢。” 那人反而越来越高兴:“我知道你身份不凡,你在禹州灭火,一夜之间搬空越州的仓库。桩桩件件都能说明你不是普通人。让我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他按耐不住兴奋,贪婪的眼神扫在福宝的身上,像是恨不得把她给剥皮抽筋,全都吃到肚子里。 福宝尽全力挣扎着,眼看着那东西就要刺破自己的血管,立马从空间里慌不择路的把小黑放了出来。 “嗷呜——” 众目睽睽之下一匹通体灰色,体型健壮,眼神凶悍的狼就这么凭空出现。 众人齐齐惊的失了声音,好一会儿才有人爆发出尖叫:“啊!!!有狼,有狼。” 说实话,狼在这么多人眼里并不可怖,可这无所依仗,凭空出现,让他们汗毛倒竖起来。一时之间全都不敢上前。 那老道士被小黑一爪子拍到旁边打了个滚,浑身沾满了尘土。拂尘更是直接被小黑坐在了屁股下面。 老道士简直要被吓晕过去,但又怕自己被狼给吃了,只得站起身来慢慢往后退。 福宝从空间里拿出匕首,把绳子割开,冷眼看着众人:“歪门邪道,欺人太甚。” 人群当中,那胆大的一直盯着福宝看,还问道:“她这是什么?戏法吗?” 没有人回答,因为下一刻那头成年公狼嘶吼着朝他们冲过来,把人群冲的四散奔逃。 福宝赶忙趁乱寻找出去的路,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就算有小黑在前面冲锋,待到他们回过神来,自己和小黑还是跑不了。 看着后面的偏门,福宝毫不犹豫的带着小黑冲了进去。在寂静的长廊里,脚步急匆匆的踏在木板上。后面的侍卫反应过来,赶忙过来抓人。 福宝对于这里的路不熟悉,左拐右拐,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地方,幽静之中又冷清,甚至看着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后面的追兵很快就到了,清晰的脚步声在后面紧跟着。 突然从旁边的厢房里伸出来一只手,福宝被吓了一跳,刚要喊出声,就被人拿手捂住了嘴。 惊魂未定的她赶忙挣扎起来,那人立刻道:“宜舒!别出声,是我。” 福宝猛的松了口气,保持着这姿势不敢乱动,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外面的追兵很快到了门口。 福宝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殿下,您可看到有可疑的人过来?” 陈熹不耐烦道:“没有!别来烦我。” 外面的人显然有些迟疑:“明明看着她往这边儿过来了。殿下这人有些危险,你要是看到一定要叫我们,万一伤到了殿下就不好了。” 陈熹把福宝推到柱子后面,气冲冲的一把拉开门:“都说了没有,你找不到人,就过来教训孤!是不是还想搜搜孤的卧房?” 那人看着陈熹生气,立刻不敢造次,带着后面的手下跪了一地:“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殿下好好休息,我等先告退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这些人,陈熹一脸正气的把门甩上,随后跑去后面看着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福宝:“你怎么来了?还被这么多人追。” 福宝看着外面人走了,松了口气,走到桌边,猛灌了一大口水:“说来话长,你这边怎么样啊?” 陈熹已经来了有段时日,可这院子虽然不偏僻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荒凉。 陈熹勾了勾唇角:“皇叔千防万防,也没防住他手底下那些最为忠心耿耿的大臣。他们要保住我,即使是皇叔,也无可奈何。暗地里的小鞋自然免不了,可明面上必须过得去。放心,在朝着我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福宝点点头:“那批货我已经截下来了,没有交给天启,一个半月后,如果事成,那它一定不会用在这次的战场上。” 陈熹点点头:“我送你出去。” 福宝看着他的气势,倒确实有几分皇室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唬人。 陈熹直接命人将马车拉到了自己的院子,随后带着福宝疾驰出了宫门。这行宫上上下下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事不光彩,明面上还要给陈熹面子,他的马车没有任何人有权查看。 直至出了行宫,福宝解下颈间的长命锁递给陈熹:“若是没有兵权,拿着这个去找郑鹤松,他会帮你的。” 陈熹郑重的收下,要把她送出临州。 福宝:“不必,现在临州城门不会开,你如果强行让他们打开,也会引起怀疑。我本就是临州人,回家里看一趟,避避风头就好。” 陈熹也没有强求,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离开了。 福宝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七里村的方向去了。 那行宫本就在原本的张家庄,距离七里村不是很远,赶着马车下午就到了地方。 村口的井上压着一块大石头,槐树也已经光秃秃,冰冷的寒风没有树木的遮挡,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村里大部分人都逃了出去,留下的人大多数老弱病残,一场旱灾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 福宝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庄里异常清晰。每一处地方都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 “谁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福宝回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着大红大绿衣服的老人,依靠着门板坐在大门下面。 福宝已经认不出这是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见陈熹 福宝终于有些绷不住了,额角冒出来一些汗,左顾右盼的寻找着周围有没有熟悉的面孔。 那尖锐的物体紧贴在福宝的胳膊上,让她的汗毛竖起:“你真的是道士吗?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那老道士摸着胡子:“五行八卦我不懂,风水玄学我不信,医术嘛我就是略通。可奈何王妃就是信我,你能怎么办?”说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说这话是旁边的人离得很远,只有福宝一个人能听得清楚。福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这人就这么承认了。 随后大喊道:“江湖骗子!放开我!不知道害了多少条人命,等着去蹲大牢。” 那人反而越来越高兴:“我知道你身份不凡,你在禹州灭火,一夜之间搬空越州的仓库。桩桩件件都能说明你不是普通人。让我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他按耐不住兴奋,贪婪的眼神扫在福宝的身上,像是恨不得把她给剥皮抽筋,全都吃到肚子里。 福宝尽全力挣扎着,眼看着那东西就要刺破自己的血管,立马从空间里慌不择路的把小黑放了出来。 “嗷呜——” 众目睽睽之下一匹通体灰色,体型健壮,眼神凶悍的狼就这么凭空出现。 众人齐齐惊的失了声音,好一会儿才有人爆发出尖叫:“啊!!!有狼,有狼。” 说实话,狼在这么多人眼里并不可怖,可这无所依仗,凭空出现,让他们汗毛倒竖起来。一时之间全都不敢上前。 那老道士被小黑一爪子拍到旁边打了个滚,浑身沾满了尘土。拂尘更是直接被小黑坐在了屁股下面。 老道士简直要被吓晕过去,但又怕自己被狼给吃了,只得站起身来慢慢往后退。 福宝从空间里拿出匕首,把绳子割开,冷眼看着众人:“歪门邪道,欺人太甚。” 人群当中,那胆大的一直盯着福宝看,还问道:“她这是什么?戏法吗?” 没有人回答,因为下一刻那头成年公狼嘶吼着朝他们冲过来,把人群冲的四散奔逃。 福宝赶忙趁乱寻找出去的路,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就算有小黑在前面冲锋,待到他们回过神来,自己和小黑还是跑不了。 看着后面的偏门,福宝毫不犹豫的带着小黑冲了进去。在寂静的长廊里,脚步急匆匆的踏在木板上。后面的侍卫反应过来,赶忙过来抓人。 福宝对于这里的路不熟悉,左拐右拐,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地方,幽静之中又冷清,甚至看着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后面的追兵很快就到了,清晰的脚步声在后面紧跟着。 突然从旁边的厢房里伸出来一只手,福宝被吓了一跳,刚要喊出声,就被人拿手捂住了嘴。 惊魂未定的她赶忙挣扎起来,那人立刻道:“宜舒!别出声,是我。” 福宝猛的松了口气,保持着这姿势不敢乱动,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外面的追兵很快到了门口。 福宝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殿下,您可看到有可疑的人过来?” 陈熹不耐烦道:“没有!别来烦我。” 外面的人显然有些迟疑:“明明看着她往这边儿过来了。殿下这人有些危险,你要是看到一定要叫我们,万一伤到了殿下就不好了。” 陈熹把福宝推到柱子后面,气冲冲的一把拉开门:“都说了没有,你找不到人,就过来教训孤!是不是还想搜搜孤的卧房?” 那人看着陈熹生气,立刻不敢造次,带着后面的手下跪了一地:“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殿下好好休息,我等先告退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这些人,陈熹一脸正气的把门甩上,随后跑去后面看着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福宝:“你怎么来了?还被这么多人追。” 福宝看着外面人走了,松了口气,走到桌边,猛灌了一大口水:“说来话长,你这边怎么样啊?” 陈熹已经来了有段时日,可这院子虽然不偏僻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荒凉。 陈熹勾了勾唇角:“皇叔千防万防,也没防住他手底下那些最为忠心耿耿的大臣。他们要保住我,即使是皇叔,也无可奈何。暗地里的小鞋自然免不了,可明面上必须过得去。放心,在朝着我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福宝点点头:“那批货我已经截下来了,没有交给天启,一个半月后,如果事成,那它一定不会用在这次的战场上。” 陈熹点点头:“我送你出去。” 福宝看着他的气势,倒确实有几分皇室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唬人。 陈熹直接命人将马车拉到了自己的院子,随后带着福宝疾驰出了宫门。这行宫上上下下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事不光彩,明面上还要给陈熹面子,他的马车没有任何人有权查看。 直至出了行宫,福宝解下颈间的长命锁递给陈熹:“若是没有兵权,拿着这个去找郑鹤松,他会帮你的。” 陈熹郑重的收下,要把她送出临州。 福宝:“不必,现在临州城门不会开,你如果强行让他们打开,也会引起怀疑。我本就是临州人,回家里看一趟,避避风头就好。” 陈熹也没有强求,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离开了。 福宝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七里村的方向去了。 那行宫本就在原本的张家庄,距离七里村不是很远,赶着马车下午就到了地方。 村口的井上压着一块大石头,槐树也已经光秃秃,冰冷的寒风没有树木的遮挡,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村里大部分人都逃了出去,留下的人大多数老弱病残,一场旱灾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 福宝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庄里异常清晰。每一处地方都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 “谁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福宝回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着大红大绿衣服的老人,依靠着门板坐在大门下面。 福宝已经认不出这是谁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家 福宝拉着马车靠近哪里,道:“我路过,看这里有个村子,来投宿。” 那老人一脸迷茫,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的牙齿落光了,口齿不清,但福宝还是能勉强听懂。 于是福宝下车,加大了几分音量道:“我是来投宿的!” 那老人点了点头,随后道:“你是谁家的亲戚?” 福宝愣了一瞬:“我……是李家的亲戚。” 老人蹙着眉头:“我们这村里姓李的有好多家呢!” 福宝:“李怀庆!” 老人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哦——怀庆家啊!他们早就走了!出去躲灾了!” 福宝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偶然路过,这才想来看看!” 老人点点头,福宝好奇的看着她道:“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坐在外面?” 老人抬起头,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房屋:“雪太大啦!给我的房子都快压塌了,我不敢住。” 福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屋顶上的积雪很厚,看着整个屋子摇摇欲坠。 福宝了然,道:“那您的家人呢?去别人家借住几天。” 老人摇摇头:“没人了!整个村子,没几家有人。” 福宝微微一愣:“那您去没人的家里,住他们的屋子也行呀!” 老人摆摆手,指指自己的腿:“我这腿脚不方便,走不远的!这边上没人住的几家,早就塌了。” 福宝心里有些堵的难受,道:“那我去看看,要是能找下合适的屋子,我来接您过去。” 老人笑了笑:“你这小妮儿心咋这么善呢?不过不用了,老婆子也没几天能活了,不麻烦你了。” 福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老人自顾自说道:“太长时间没和人说说话了,你要是不着急,陪我坐坐。” 福宝点点头,在大门下随便找了块儿空地席地而坐。 老人看着她,道:“你别说你和李家那儿媳妇长得还有点儿像呢。” 福宝笑了笑道:“那是我姑姑。” 老人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呢,侄女儿像姑姑。” 福宝:“村里的人都躲灾去了吗?” 老人道:“一半儿躲灾去了。剩下的没跑成,回来又接着种地,结果又是蝗灾,又是旱灾,好多人都饿死了。” 福宝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老人道:“我家里这墙,以前加了山药和糖打的,我这才保住了一条命。村里人吃了段时间的观音土,死的死,跑的跑。现在统共就剩不到十个人了。” 福宝惊讶的看着她,这才发现老人的肚子呈现着诡异的弧度,想来是被观音土给撑的。 她无意中碰到了老人的衣服,那布料摸起来粗糙,而且这样艳丽的配色在雪地里看起来着实有些扎眼,甚至有点奇怪。 老人察觉到了她有些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害怕。这是我早些年买的寿衣。” 福宝这次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老人解释道:“我年龄大了,村里还在的人又离得很远。孩子们全出去躲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穿上这个,万一哪天真不在了,也好体体面面的走。” 福宝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不知道现在村里的日子竟然如此艰苦。 老人又絮絮叨叨道:“而且这天冷了,家里也没什么能御寒的东西。衣服都穿上,暖和。” 福宝抹了抹眼泪,看着旁边草垛子里的一床烂棉被,心酸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从马车里拿出一盒松软的糕点递给老人:“奶奶,您尝尝,我从镇上带回来的。” 老人连忙摆手:“这玩意儿太金贵了,老婆子不吃。” 福宝强硬的把糕点塞进她怀里:“你吃着在这儿等我,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屋子。” 说完转头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前走去。 李家的老房子早就塌了,根本不用去看。福宝径直走向村长家的青砖瓦房,三大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看着就非常开阔。 她下车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使劲一推,门竟然没有锁。缓步走进院子里,除了房顶上的积雪时不时掉落,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福宝打来空间里的水,在屋子里随便清扫了一下,把家具给摆摆出来,一个铁制的小火炉放在屋子里,连上烟囱,很快屋子里就暖和起来。 收拾完房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她驾着马车,回了刚才的地方去接人。 老远,那老婆婆就听出了是她马车的声音,连忙道:“小妮儿,你这点心快拿回去,我不吃。” 福宝:“您跟我走。” 一句话把老人给说懵了,她一直以为福宝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客气客气,没想到还真的回来接她了。 独自一人生活了这么久的老婆婆瞬间满脸泪痕:“你这小妮儿……” 福宝搀扶起她,掀开马车的帘子:“上车,我已经找好地方了。” 老人看着自己的被子,赶忙道:“我东西还没收拾。” 福宝回头看看全都堆在一起的烂棉絮,道:“我那里什么都有,不带了。” 老人心疼不已,却也没说什么。直到经过一处低矮的院墙,她才道:“这儿是刘家,刘婆子也没走,上个月我们还见了一面。” 福宝停下马车,朝里面大声喊了几句:“刘奶奶在吗?有人吗?” 不多时,里面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晃晃悠悠的从雪地上走来:“谁啊?” 车上的老婆婆掀起车帘:“桂花!”她激动的喊了一声。 那刘老太太在原地一怔,看了半晌道:“顺支啊!你家娃回来了?” 那顺支奶奶摇摇头:“这是怀庆家亲戚,看我家房子快塌了,没处去,把我带上了。” 福宝看了眼同样裹得厚厚实实的刘桂花,问道:“您去不去村长家?路上做个伴儿。” 家里没有炭火冷的和冰窖一样,也没有吃的,更没有人能说话,真的能把人逼疯。 她毫不犹豫的道:“我回去收拾收拾。”房子确实随时可能塌,现在只是硬撑着而已。 就这样,福宝成功地“拐了”两个老人,跟她一起住进了村长家。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家 福宝拉着马车靠近哪里,道:“我路过,看这里有个村子,来投宿。” 那老人一脸迷茫,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的牙齿落光了,口齿不清,但福宝还是能勉强听懂。 于是福宝下车,加大了几分音量道:“我是来投宿的!” 那老人点了点头,随后道:“你是谁家的亲戚?” 福宝愣了一瞬:“我……是李家的亲戚。” 老人蹙着眉头:“我们这村里姓李的有好多家呢!” 福宝:“李怀庆!” 老人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哦——怀庆家啊!他们早就走了!出去躲灾了!” 福宝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偶然路过,这才想来看看!” 老人点点头,福宝好奇的看着她道:“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坐在外面?” 老人抬起头,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房屋:“雪太大啦!给我的房子都快压塌了,我不敢住。” 福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屋顶上的积雪很厚,看着整个屋子摇摇欲坠。 福宝了然,道:“那您的家人呢?去别人家借住几天。” 老人摇摇头:“没人了!整个村子,没几家有人。” 福宝微微一愣:“那您去没人的家里,住他们的屋子也行呀!” 老人摆摆手,指指自己的腿:“我这腿脚不方便,走不远的!这边上没人住的几家,早就塌了。” 福宝心里有些堵的难受,道:“那我去看看,要是能找下合适的屋子,我来接您过去。” 老人笑了笑:“你这小妮儿心咋这么善呢?不过不用了,老婆子也没几天能活了,不麻烦你了。” 福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老人自顾自说道:“太长时间没和人说说话了,你要是不着急,陪我坐坐。” 福宝点点头,在大门下随便找了块儿空地席地而坐。 老人看着她,道:“你别说你和李家那儿媳妇长得还有点儿像呢。” 福宝笑了笑道:“那是我姑姑。” 老人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呢,侄女儿像姑姑。” 福宝:“村里的人都躲灾去了吗?” 老人道:“一半儿躲灾去了。剩下的没跑成,回来又接着种地,结果又是蝗灾,又是旱灾,好多人都饿死了。” 福宝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老人道:“我家里这墙,以前加了山药和糖打的,我这才保住了一条命。村里人吃了段时间的观音土,死的死,跑的跑。现在统共就剩不到十个人了。” 福宝惊讶的看着她,这才发现老人的肚子呈现着诡异的弧度,想来是被观音土给撑的。 她无意中碰到了老人的衣服,那布料摸起来粗糙,而且这样艳丽的配色在雪地里看起来着实有些扎眼,甚至有点奇怪。 老人察觉到了她有些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害怕。这是我早些年买的寿衣。” 福宝这次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老人解释道:“我年龄大了,村里还在的人又离得很远。孩子们全出去躲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穿上这个,万一哪天真不在了,也好体体面面的走。” 福宝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不知道现在村里的日子竟然如此艰苦。 老人又絮絮叨叨道:“而且这天冷了,家里也没什么能御寒的东西。衣服都穿上,暖和。” 福宝抹了抹眼泪,看着旁边草垛子里的一床烂棉被,心酸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从马车里拿出一盒松软的糕点递给老人:“奶奶,您尝尝,我从镇上带回来的。” 老人连忙摆手:“这玩意儿太金贵了,老婆子不吃。” 福宝强硬的把糕点塞进她怀里:“你吃着在这儿等我,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屋子。” 说完转头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前走去。 李家的老房子早就塌了,根本不用去看。福宝径直走向村长家的青砖瓦房,三大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看着就非常开阔。 她下车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使劲一推,门竟然没有锁。缓步走进院子里,除了房顶上的积雪时不时掉落,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福宝打来空间里的水,在屋子里随便清扫了一下,把家具给摆摆出来,一个铁制的小火炉放在屋子里,连上烟囱,很快屋子里就暖和起来。 收拾完房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她驾着马车,回了刚才的地方去接人。 老远,那老婆婆就听出了是她马车的声音,连忙道:“小妮儿,你这点心快拿回去,我不吃。” 福宝:“您跟我走。” 一句话把老人给说懵了,她一直以为福宝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客气客气,没想到还真的回来接她了。 独自一人生活了这么久的老婆婆瞬间满脸泪痕:“你这小妮儿……” 福宝搀扶起她,掀开马车的帘子:“上车,我已经找好地方了。” 老人看着自己的被子,赶忙道:“我东西还没收拾。” 福宝回头看看全都堆在一起的烂棉絮,道:“我那里什么都有,不带了。” 老人心疼不已,却也没说什么。直到经过一处低矮的院墙,她才道:“这儿是刘家,刘婆子也没走,上个月我们还见了一面。” 福宝停下马车,朝里面大声喊了几句:“刘奶奶在吗?有人吗?” 不多时,里面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晃晃悠悠的从雪地上走来:“谁啊?” 车上的老婆婆掀起车帘:“桂花!”她激动的喊了一声。 那刘老太太在原地一怔,看了半晌道:“顺支啊!你家娃回来了?” 那顺支奶奶摇摇头:“这是怀庆家亲戚,看我家房子快塌了,没处去,把我带上了。” 福宝看了眼同样裹得厚厚实实的刘桂花,问道:“您去不去村长家?路上做个伴儿。” 家里没有炭火冷的和冰窖一样,也没有吃的,更没有人能说话,真的能把人逼疯。 她毫不犹豫的道:“我回去收拾收拾。”房子确实随时可能塌,现在只是硬撑着而已。 就这样,福宝成功地“拐了”两个老人,跟她一起住进了村长家。 第一百九十章 心软 一进门两个老人就被屋子里的陈设给惊呆了:“村长家还剩这么多东西呢?这柜子这么好,咋不带上呢?还有炉子。” 福宝笑着把后面的东西收拾好:“这都是我带来的。”说着把里面烤好的红薯递给两个老人。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我们还以为你也是没处去了,这才想着搭个伙。你这又是家具又是吃的,我们啥也没有……” 福宝把红薯掰开,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她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道:“我一个人来了这边,无亲无故的,要是你们不陪我,我晚上都睡不着。” 听她这么说,两人这才放心,笑道:“我们都自己住了很久了,没啥好怕的。放心。” 顺支奶奶腿脚不便,耳朵也不好,但是知道的事情很多。 她边吃边说:“我家孩子孝顺,跑的时候把我也给带上了。可那山路实在难走,带着我,全家都别想过去。我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 福宝惊讶的看着她,老人一脸骄傲:“孩子们有那份儿心就行了,我老了,就算和他们一起出去,也是累赘,倒不如让他们放心去闯。” 桂花显然不是,她应该是被留在了家里,听着顺支这么说,一言不发,帮着福宝择菜。 福宝:“那厉王来了这里,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她不知道厉王统治下的临州成了什么样子,但看着她们,似乎是过得不太好。 桂花奶奶一脸气愤:“什么狗屁厉王!会不会当官儿?以前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多收税,到了灾年也总会开仓放粮。就算是那些贪官不愿意,可也不敢明面上和皇上作对。” 福宝看着她胸口剧烈的起伏,赶忙倒了杯水:“别生气,别生气,慢慢说。” 桂花奶奶喝了杯水,接着道:“他把咱们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全抓去修什么狗屁水渠,说是到了旱灾的时候,可以用来浇地。后来呢?造了一个狗屁破房子,那就是给他修的荷花池。临州谁不知道?” 福宝没想到,连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么多。 顺支奶奶也十分气愤:“厉王!狗东西!我们老百姓好好的过日子,他过来横插一脚干什么?让皇上砍了他的脑袋。” 福宝看着那会儿还精神萎靡的两个老人,一提起厉王像是炸药桶似的,恨不得立马扛着刀上战场和他拼了。 安抚了半晌,要做晚饭时,她们才平息了怒火。大雪封路,原本就没什么吃的,整个村子剩下的不到十个人,全都靠着从顺支奶奶家的土墙上扣土填肚子。 而福宝,在这样的时候,却从马车里搬出来一袋子大米,好几条腊肉,新鲜猪肉,土鸡,兔子……甚至连调味料都齐全。 两个老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从马车里往外搬东西:“你这车里,居然放了这么多吃的?” 福宝搬得气喘吁吁,笑着道:“是呀,毕竟出来找人,这天寒地冻的,吃的肯定得带够。” 桂花奶奶看着那么多粮食,吞了好几下口水,但还是摆摆手道:“你这粮食太精细了,我吃点儿麦麸就行了。这……你自己吃。” 临州一直不富裕,她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收成虽好的那几年,才吃了几年的白面馍馍,剩下的时候,全都是荞麦面高粱面还有那些杆子磨出来的粉掺和起来的面。福宝拿出来的大米是她过年都吃不上的,所以更加不好意思。 顺支奶奶道:“妮子,你给了我遮风挡雨又能取暖的地方,已经是大恩大德了。现在吃的难得,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用不上这么好的吃食。你收起来,自己慢慢吃就行。” 福宝看着她们道:“这么多米,能吃好久呢。等天气晴了,还可以外面买,不怕的,咱们一起吃。” 两个老人突然对着她道:“小声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么多粮食,银子更不能露出来。虽然咱们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实心眼,但难保没有人动歪心思。我们老了,又护不住你,可要多小心啊。” 福宝点点头:“知道了奶奶。”她敢在这两人面前把东西拿出来,不仅是相信她们,最重要的是就算她们想要对她不利,她们也没有力气,完全不用担心。 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反正今日她们是吃上了有米有肉的一餐。桂花奶奶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做过饭了,可是手并没有生,炒的菜又好看又好吃。 福宝就着菜吃了满满一碗饭:“奶奶,您这手艺太好了,比得上大厨。” 桂花奶奶笑着道:“哎呀就是随便乱做的,哪儿能和人家比。都是你的调料多,油放的足,这才好吃。” 她们高高兴兴的吃完,两个老人却说什么都不让福宝动手洗碗。顺支奶奶腿不能动,就坐在那里慢慢洗,谁要是和她抢洗碗的活儿,她还急眼。 就这样两日过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积雪已经从一开始到脚踝,现在一脚踩下去,能到小腿肚了。 福宝看着这样的天气,心里其实多了些安全感。这样的天气,应该早就把她马车的车辙给覆盖了,没有人能追查到她在哪里。 那个奇怪的江湖骗子和厉王妃,和疯魔了似的要她的气运,心脏和血,太可怕了。 算着时间,等天晴以后绕小路去禹州,应该能在过年之前到家。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和家里人过日子,赚些钱,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日子而已。等这次的战争结束,她一定要带着家里人去过真正想要的日子。 远处的信鸽扑簌簌飞来,福宝眼神一亮,赶忙接过来看纸条上的内容“宜舒,阿爹站在启程回家,勿怕。” 福宝放下心来,李双荣知道自己回了家就好,至少能少几分心焦。 这几日福宝日日和两个老人待在一起,还找到了村里其他几个老人。全都过都不如人意,甚至有一个已经去世了。 她整理了很多吃食,打算走之前给他们分一分,至少能撑半年。到那时候,这场仗应该也能结束了。 第一百九十章 心软 一进门两个老人就被屋子里的陈设给惊呆了:“村长家还剩这么多东西呢?这柜子这么好,咋不带上呢?还有炉子。” 福宝笑着把后面的东西收拾好:“这都是我带来的。”说着把里面烤好的红薯递给两个老人。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我们还以为你也是没处去了,这才想着搭个伙。你这又是家具又是吃的,我们啥也没有……” 福宝把红薯掰开,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她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道:“我一个人来了这边,无亲无故的,要是你们不陪我,我晚上都睡不着。” 听她这么说,两人这才放心,笑道:“我们都自己住了很久了,没啥好怕的。放心。” 顺支奶奶腿脚不便,耳朵也不好,但是知道的事情很多。 她边吃边说:“我家孩子孝顺,跑的时候把我也给带上了。可那山路实在难走,带着我,全家都别想过去。我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 福宝惊讶的看着她,老人一脸骄傲:“孩子们有那份儿心就行了,我老了,就算和他们一起出去,也是累赘,倒不如让他们放心去闯。” 桂花显然不是,她应该是被留在了家里,听着顺支这么说,一言不发,帮着福宝择菜。 福宝:“那厉王来了这里,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她不知道厉王统治下的临州成了什么样子,但看着她们,似乎是过得不太好。 桂花奶奶一脸气愤:“什么狗屁厉王!会不会当官儿?以前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多收税,到了灾年也总会开仓放粮。就算是那些贪官不愿意,可也不敢明面上和皇上作对。” 福宝看着她胸口剧烈的起伏,赶忙倒了杯水:“别生气,别生气,慢慢说。” 桂花奶奶喝了杯水,接着道:“他把咱们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全抓去修什么狗屁水渠,说是到了旱灾的时候,可以用来浇地。后来呢?造了一个狗屁破房子,那就是给他修的荷花池。临州谁不知道?” 福宝没想到,连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么多。 顺支奶奶也十分气愤:“厉王!狗东西!我们老百姓好好的过日子,他过来横插一脚干什么?让皇上砍了他的脑袋。” 福宝看着那会儿还精神萎靡的两个老人,一提起厉王像是炸药桶似的,恨不得立马扛着刀上战场和他拼了。 安抚了半晌,要做晚饭时,她们才平息了怒火。大雪封路,原本就没什么吃的,整个村子剩下的不到十个人,全都靠着从顺支奶奶家的土墙上扣土填肚子。 而福宝,在这样的时候,却从马车里搬出来一袋子大米,好几条腊肉,新鲜猪肉,土鸡,兔子……甚至连调味料都齐全。 两个老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从马车里往外搬东西:“你这车里,居然放了这么多吃的?” 福宝搬得气喘吁吁,笑着道:“是呀,毕竟出来找人,这天寒地冻的,吃的肯定得带够。” 桂花奶奶看着那么多粮食,吞了好几下口水,但还是摆摆手道:“你这粮食太精细了,我吃点儿麦麸就行了。这……你自己吃。” 临州一直不富裕,她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收成虽好的那几年,才吃了几年的白面馍馍,剩下的时候,全都是荞麦面高粱面还有那些杆子磨出来的粉掺和起来的面。福宝拿出来的大米是她过年都吃不上的,所以更加不好意思。 顺支奶奶道:“妮子,你给了我遮风挡雨又能取暖的地方,已经是大恩大德了。现在吃的难得,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用不上这么好的吃食。你收起来,自己慢慢吃就行。” 福宝看着她们道:“这么多米,能吃好久呢。等天气晴了,还可以外面买,不怕的,咱们一起吃。” 两个老人突然对着她道:“小声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么多粮食,银子更不能露出来。虽然咱们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实心眼,但难保没有人动歪心思。我们老了,又护不住你,可要多小心啊。” 福宝点点头:“知道了奶奶。”她敢在这两人面前把东西拿出来,不仅是相信她们,最重要的是就算她们想要对她不利,她们也没有力气,完全不用担心。 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反正今日她们是吃上了有米有肉的一餐。桂花奶奶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做过饭了,可是手并没有生,炒的菜又好看又好吃。 福宝就着菜吃了满满一碗饭:“奶奶,您这手艺太好了,比得上大厨。” 桂花奶奶笑着道:“哎呀就是随便乱做的,哪儿能和人家比。都是你的调料多,油放的足,这才好吃。” 她们高高兴兴的吃完,两个老人却说什么都不让福宝动手洗碗。顺支奶奶腿不能动,就坐在那里慢慢洗,谁要是和她抢洗碗的活儿,她还急眼。 就这样两日过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积雪已经从一开始到脚踝,现在一脚踩下去,能到小腿肚了。 福宝看着这样的天气,心里其实多了些安全感。这样的天气,应该早就把她马车的车辙给覆盖了,没有人能追查到她在哪里。 那个奇怪的江湖骗子和厉王妃,和疯魔了似的要她的气运,心脏和血,太可怕了。 算着时间,等天晴以后绕小路去禹州,应该能在过年之前到家。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和家里人过日子,赚些钱,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日子而已。等这次的战争结束,她一定要带着家里人去过真正想要的日子。 远处的信鸽扑簌簌飞来,福宝眼神一亮,赶忙接过来看纸条上的内容“宜舒,阿爹站在启程回家,勿怕。” 福宝放下心来,李双荣知道自己回了家就好,至少能少几分心焦。 这几日福宝日日和两个老人待在一起,还找到了村里其他几个老人。全都过都不如人意,甚至有一个已经去世了。 她整理了很多吃食,打算走之前给他们分一分,至少能撑半年。到那时候,这场仗应该也能结束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恍然大悟 十日过后,雪才渐渐停下,光是这几日,外面的屋子不知道塌了多少。每日都能听到沉闷的坠地声。 福宝把粮食拿出来十几袋子塞在柴房里,随即跟她们道别:“雪停了,我也要走了,这些时日多谢几位的照顾。” 老人泣不成声:“哪里是我们照顾你,是你在照顾我们啊!怀庆是个好人,你姑姑也是,你们一家子都心善。我们黄土盖到头的人了,只能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福宝连忙道:“您言重了,这里也是我的家,帮一把家里人是应该的。”她还记得那时候赵秀儿被欺负,外面的一群邻居来冷嘲热讽的事情,可那些人似乎就这样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让她怜悯的没了生存能力的老人。 福宝吸了吸鼻子道:“柴房里留了些吃食,你们珍重。就此别过!” 顺支奶奶突然叫住她道:“妮子,是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在躲难呢?” 福宝一愣,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紧张,她是怎么发现的? 顺支奶奶颤颤巍巍,在桂花奶奶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早几个月前,有人过来到村子里拿着幅画像,一个一个问,一个一个说,说画上的人是通缉犯,一旦发现就让我们去厉王府报信,有银子和粮食拿。” 福宝:“画像上的人,是我?”她这段时日,又长开了些,和原来比起来更加明艳,虽然差别不是特别大,但很多人一眼并不能立刻联想到。 顺支奶奶点头:“不止。你和福宝长得也像!福宝你知道?你姑姑的女儿!” 福宝如遭雷击,没想到过去三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她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桂花奶奶笑着道:“巧萍总是带着小孙女儿来串门,孩子总瞌睡,不过粉嫩的,像是年画上的娃娃。” 福宝干笑了两声:“是吗?还挺多人说我们像的。” 顺支接着道:“你是好人,那厉王要抓你,肯定要害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得跑,跑的远远的。” 桂花接着道:“他和他那和王妃,真是一个被窝里的人,又凶又狠,要是惹上他们可是要掉一层皮了。小妮儿,我们一定给你瞒好了,你放心。” 后面来送她的几个老人纷纷道:“你走你的,他们要是来人,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们也不会让他知道你在哪儿。” 福宝感动的看着他们,不过几日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将自己当做孙女儿看待。 桂花接着道:“对了,那王妃邪乎的很,不知道憋什么坏水呢,小心些别撞上她。” 福宝眼神一动:“她怎么邪乎了?” 桂花想了想道:“她来过好几次,总是嘴里念叨着什么神力,什么储藏,什么福气。总之神神叨叨的,一看就是疯婆子。” 福宝心脏砰砰直跳,她知道,她居然知道。怪不得一而再再而三派人来抓她,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女儿平安,而是打着幌子来抢她的空间。这空间绑着精神力,要是强行剥离,自己一定是死路一条。 她这样不死不休的纠缠,必定不会就这样收手。这一刻她明白了,她和厉王妃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福宝相信,见到青阳的时候,她自然会明白。 踏上行程以后,老人们仔细规划好了一条不用爬太多山路的路线,除了要绕些远路之外,没什么危险。 她顺着那条路,跟着一张棉布上用碳条画出来的简易地图,轻轻松松的绕出了临州。 之前那些人出不来,主要是当时抓壮丁,而普通人家又没有马车,根本来不及走这条路。 福宝和小黑晃晃悠悠走在路上,野兽都冬眠了,小黑的爪子在地上冻得厉害,走了几步就重新上了马车。 分不清在大雪地里走了多久,几乎日日夜夜,除了让马休息,其他时候都在走。终于,到达了禹州城门口。 福宝的眼睛都有些刺痛了,看到禹州城门的那一刻,心里的那根弦骤然松下来。 后面突然一阵马蹄声,福宝的精神重新紧绷起来,回头看去。 “阿爹!”她惊喜的喊出声。 李双荣风尘仆仆的赶来,人都瘦了一大圈,胡子覆盖了大半张脸。 李双荣先是面上一喜,随后疑惑道:“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福宝尴尬的挠了挠头:“额……不是。阿爹,你听我解释。” 李双荣面上严肃:“你也是刚回来?那这么多时日去了哪里?可是受了欺负?” 他在家里等着,福宝当晚未归的时候,他心都冷了大半,顶着寒风出去找了整整一夜。 直到收到那信,他才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就是担心。她是不是被人绑走了,是不是出了事。惊惧之下,让易安他们坐了马车,自己先一步赶回来。 没想到,两个人会在这里碰面。 福宝:“咱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回到那条小巷子里,福宝还有些恍惚,不真实的感觉袭满全身。这段时间,一个人出逃,一个人进了厉王府,一个人回了七里村…… 李家的门大开着,赵秀儿坐在大门外似乎是在等着谁回来。 福宝老远就冲着她不停的挥手:“阿娘!阿娘我回来了!”将近一个月不见了,阿娘瘦了。 赵秀儿惊喜抬头,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回来,高兴的手舞足蹈。扶着福宝下车,高兴道:“你说要回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就每天都等一会儿。没想到,今天你们俩一起到。” 福宝笑着,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一溜烟儿跑出来。 宜生已经猛猛长高一截,看起来和福宝一般高了。他拿着一个暖手炉,兴奋的跑出来:“小妹!” 福宝:“哥哥!”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宜生眼眶有些湿润,把暖手炉塞给妹妹:“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给你留的好些东西都已经不能吃了。” 福宝一把抱住哥哥:“我很想你们。” 一家人看到这样的情形,纷纷红了眼眶。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恍然大悟 十日过后,雪才渐渐停下,光是这几日,外面的屋子不知道塌了多少。每日都能听到沉闷的坠地声。 福宝把粮食拿出来十几袋子塞在柴房里,随即跟她们道别:“雪停了,我也要走了,这些时日多谢几位的照顾。” 老人泣不成声:“哪里是我们照顾你,是你在照顾我们啊!怀庆是个好人,你姑姑也是,你们一家子都心善。我们黄土盖到头的人了,只能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福宝连忙道:“您言重了,这里也是我的家,帮一把家里人是应该的。”她还记得那时候赵秀儿被欺负,外面的一群邻居来冷嘲热讽的事情,可那些人似乎就这样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让她怜悯的没了生存能力的老人。 福宝吸了吸鼻子道:“柴房里留了些吃食,你们珍重。就此别过!” 顺支奶奶突然叫住她道:“妮子,是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在躲难呢?” 福宝一愣,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紧张,她是怎么发现的? 顺支奶奶颤颤巍巍,在桂花奶奶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早几个月前,有人过来到村子里拿着幅画像,一个一个问,一个一个说,说画上的人是通缉犯,一旦发现就让我们去厉王府报信,有银子和粮食拿。” 福宝:“画像上的人,是我?”她这段时日,又长开了些,和原来比起来更加明艳,虽然差别不是特别大,但很多人一眼并不能立刻联想到。 顺支奶奶点头:“不止。你和福宝长得也像!福宝你知道?你姑姑的女儿!” 福宝如遭雷击,没想到过去三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她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桂花奶奶笑着道:“巧萍总是带着小孙女儿来串门,孩子总瞌睡,不过粉嫩的,像是年画上的娃娃。” 福宝干笑了两声:“是吗?还挺多人说我们像的。” 顺支接着道:“你是好人,那厉王要抓你,肯定要害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得跑,跑的远远的。” 桂花接着道:“他和他那和王妃,真是一个被窝里的人,又凶又狠,要是惹上他们可是要掉一层皮了。小妮儿,我们一定给你瞒好了,你放心。” 后面来送她的几个老人纷纷道:“你走你的,他们要是来人,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们也不会让他知道你在哪儿。” 福宝感动的看着他们,不过几日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将自己当做孙女儿看待。 桂花接着道:“对了,那王妃邪乎的很,不知道憋什么坏水呢,小心些别撞上她。” 福宝眼神一动:“她怎么邪乎了?” 桂花想了想道:“她来过好几次,总是嘴里念叨着什么神力,什么储藏,什么福气。总之神神叨叨的,一看就是疯婆子。” 福宝心脏砰砰直跳,她知道,她居然知道。怪不得一而再再而三派人来抓她,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女儿平安,而是打着幌子来抢她的空间。这空间绑着精神力,要是强行剥离,自己一定是死路一条。 她这样不死不休的纠缠,必定不会就这样收手。这一刻她明白了,她和厉王妃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福宝相信,见到青阳的时候,她自然会明白。 踏上行程以后,老人们仔细规划好了一条不用爬太多山路的路线,除了要绕些远路之外,没什么危险。 她顺着那条路,跟着一张棉布上用碳条画出来的简易地图,轻轻松松的绕出了临州。 之前那些人出不来,主要是当时抓壮丁,而普通人家又没有马车,根本来不及走这条路。 福宝和小黑晃晃悠悠走在路上,野兽都冬眠了,小黑的爪子在地上冻得厉害,走了几步就重新上了马车。 分不清在大雪地里走了多久,几乎日日夜夜,除了让马休息,其他时候都在走。终于,到达了禹州城门口。 福宝的眼睛都有些刺痛了,看到禹州城门的那一刻,心里的那根弦骤然松下来。 后面突然一阵马蹄声,福宝的精神重新紧绷起来,回头看去。 “阿爹!”她惊喜的喊出声。 李双荣风尘仆仆的赶来,人都瘦了一大圈,胡子覆盖了大半张脸。 李双荣先是面上一喜,随后疑惑道:“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福宝尴尬的挠了挠头:“额……不是。阿爹,你听我解释。” 李双荣面上严肃:“你也是刚回来?那这么多时日去了哪里?可是受了欺负?” 他在家里等着,福宝当晚未归的时候,他心都冷了大半,顶着寒风出去找了整整一夜。 直到收到那信,他才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就是担心。她是不是被人绑走了,是不是出了事。惊惧之下,让易安他们坐了马车,自己先一步赶回来。 没想到,两个人会在这里碰面。 福宝:“咱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回到那条小巷子里,福宝还有些恍惚,不真实的感觉袭满全身。这段时间,一个人出逃,一个人进了厉王府,一个人回了七里村…… 李家的门大开着,赵秀儿坐在大门外似乎是在等着谁回来。 福宝老远就冲着她不停的挥手:“阿娘!阿娘我回来了!”将近一个月不见了,阿娘瘦了。 赵秀儿惊喜抬头,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回来,高兴的手舞足蹈。扶着福宝下车,高兴道:“你说要回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就每天都等一会儿。没想到,今天你们俩一起到。” 福宝笑着,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一溜烟儿跑出来。 宜生已经猛猛长高一截,看起来和福宝一般高了。他拿着一个暖手炉,兴奋的跑出来:“小妹!” 福宝:“哥哥!”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宜生眼眶有些湿润,把暖手炉塞给妹妹:“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给你留的好些东西都已经不能吃了。” 福宝一把抱住哥哥:“我很想你们。” 一家人看到这样的情形,纷纷红了眼眶。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中计 李怀庆原本在休息,一听见小孙女儿回来了,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往外跑:“福宝!福宝!”这段时间不见,可是想死家里的宝贝疙瘩了。 福宝看着爷爷奶奶在雪地上走的飞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爷爷!奶奶!你们慢点儿走啊!” 李双荣赶忙上前去把他们搀扶住,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回了客厅。福宝坐在中间,一会儿被奶奶摸摸脑袋,一会儿被几个哥哥揉揉脸蛋,忙的不可开交。 双喜兴奋的跳过来:“你这么快就来了!那易安他们呢?” 福宝是被绑出越州的,自然不知道,只能把目光投向李双荣。 李双荣:“他们在后面,我给他们雇了马车,应该再过个五六天就到了。”他心急如焚,自己骑了马先一步回来了。 双喜点点头:“这禹州不比越州差!光是这几日我都吃胖了好几圈。尤其是那个雪清泉的糖水,冬日里来上一碗热乎乎的,浑身冒汗。” 福宝笑着:“你爱吃就好,天天去吃都行。” 双喜咂了咂嘴:“这零用钱本就是秀姨给的,怎么好天天去吃……” 福宝:“那铺子是我家的,没人跟你说吗?” 双喜整个人一愣,随后不可置信道:“那么大一个铺子,全是你家的?”主要是他没有见过福宝豪掷千金的样子,印象里前段时间他们还一起住在破庙呢。 赵秀儿:“你爱喝那糖水,我在家就能给你做,你还这么冷的天,大老远跑来跑去。” 双喜弯了弯眉眼:“那五味斋的点心也好吃,我自己去,刚好都能吃。” 福宝:“那点心你跟他们说一声你住在这儿,他们日日都来送。” 双喜瞪大了眼睛:“你不要告诉我这也是你家的。” 福宝:“当然不是。” 双喜松了口气,他就说嘛,看起来也没这么有钱。 福宝:“可之前铺子里和他们签了契,只要有需要,糕点随时送,银子交了五年的。你随便吃。” 双喜这下是真的惊到了,因为那点心不是一般的贵,他到现在为止,就刚来的时候尝了尝,后来也不舍得再买。没想到,福宝直接来了句随便吃。 福宝环顾了一圈,疑惑道:“大伯和大伯娘呢?怎么不在?” 家里人都沉默了一瞬,随后道:“你大伯娘小产以后身子一直不好,见不了风。你略坐一坐,等身上寒气消了,再进里屋去看她。你大伯出去给她抓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福宝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大伯娘的病这么严重,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福宝:“那……是怎么小产的?”大伯娘身子一向康健,有个头疼脑热的很快就好了,怎么会小产?她想不通。 周巧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都怪你大伯,你有了钱,就……”她说不出后面难听的话,尤其是在福宝面前,这么清澈的眼神,怎么能听这些腌臜事。 福宝看向李怀庆:“爷爷?” 李怀庆的旱烟又放在了嘴里,半晌才道:“在外面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把你大伯娘气的……” 福宝不说话了,大伯虽然有些圆滑,有了银子以后有些爱显摆,但那些恶习,他都是不碰的。这次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还刚好是在大伯娘怀孕的时候。 福宝感觉身体已经暖和过来,于是道:“我进去看看大伯娘。” 走到里屋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摔碗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张二翠哑着嗓子怒骂:“滚开!别碰我!我怕染上脏病!” 福宝尴尬的不知道进不进去,但门开着,李大荣已经看到了她。 于是福宝硬着头皮踏进门,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道:“大伯娘!我回来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里面寂静了一瞬,紧接着张二翠道:“来了就进来!” 福宝进门绕过屏风,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的张二翠,心中蓦然一酸,还记得她之前那么红光满面,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现在活像是换了个人。 福宝:“大伯娘,你怎么……” 张二翠摆摆手:“死不了!” 李大荣尴尬的在一旁,反应过来以后,出去叫了个婆子进来打扫。李家有了些家底,不仅把这房子买了下来,还雇了几个人伺候。 福宝看着那婆子熟视无睹的进来收拾,便知道,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是一天两天。 李大荣心疼她不吃饭,又端了碗鸡汤进来:“你不想吃,那喝两口行吗?” 张二翠像是听不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跟福宝说着:“你这么久不回来,那几个小子天天问,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烦都烦死了。还有那个铺子,新招的人全是些笨家伙,烦人得很!……” 福宝微笑着听她絮叨,然后接过李大荣手上的鸡汤道:“大伯娘喝一口,我喂你。” 张二翠不想抚了福宝的面子,一把拿过碗咕嘟咕嘟干了:“喂啥喂?我是肚子里流血,又不是手废了。” 福宝顺着她说了半天,终于把人给聊乏了,睡了过去。 福宝这才看向李大荣,走到靠外一些的桌边坐下:“大伯,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荣憋的满脸通红,在小辈面前提起这样的事,恨不得让他一头撞死:“我……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福宝看他欲言又止,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道:“大伯,你说,我都信你。” 李大荣这才道:“我也不知道,一个半月前咱们铺子里要采购些东西,我就去谈,和人多喝了两杯,醒来……醒来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睡了个人。我是真不知道!” 福宝:“后来呢?” 李大荣吞吞吐吐:“你大伯娘有着身子,我不敢说。就给了那女人二十两银子,让她走,不要说出去。但是她不仅说了,还跑来家里闹了一场。我当时不在,你爷爷被气的差点儿晕过去。你大伯娘,拿棍子赶她的时候,小产了……” 福宝看着说着话,泪眼汪汪的人,叹了口气。这事儿十有八九怕是被人陷害了,于是道:“您照顾好大伯娘,这事儿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我查出来,给你们一个结果。” 李大荣听她这么说,猛然抬头:“真的吗?”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中计 李怀庆原本在休息,一听见小孙女儿回来了,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往外跑:“福宝!福宝!”这段时间不见,可是想死家里的宝贝疙瘩了。 福宝看着爷爷奶奶在雪地上走的飞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爷爷!奶奶!你们慢点儿走啊!” 李双荣赶忙上前去把他们搀扶住,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回了客厅。福宝坐在中间,一会儿被奶奶摸摸脑袋,一会儿被几个哥哥揉揉脸蛋,忙的不可开交。 双喜兴奋的跳过来:“你这么快就来了!那易安他们呢?” 福宝是被绑出越州的,自然不知道,只能把目光投向李双荣。 李双荣:“他们在后面,我给他们雇了马车,应该再过个五六天就到了。”他心急如焚,自己骑了马先一步回来了。 双喜点点头:“这禹州不比越州差!光是这几日我都吃胖了好几圈。尤其是那个雪清泉的糖水,冬日里来上一碗热乎乎的,浑身冒汗。” 福宝笑着:“你爱吃就好,天天去吃都行。” 双喜咂了咂嘴:“这零用钱本就是秀姨给的,怎么好天天去吃……” 福宝:“那铺子是我家的,没人跟你说吗?” 双喜整个人一愣,随后不可置信道:“那么大一个铺子,全是你家的?”主要是他没有见过福宝豪掷千金的样子,印象里前段时间他们还一起住在破庙呢。 赵秀儿:“你爱喝那糖水,我在家就能给你做,你还这么冷的天,大老远跑来跑去。” 双喜弯了弯眉眼:“那五味斋的点心也好吃,我自己去,刚好都能吃。” 福宝:“那点心你跟他们说一声你住在这儿,他们日日都来送。” 双喜瞪大了眼睛:“你不要告诉我这也是你家的。” 福宝:“当然不是。” 双喜松了口气,他就说嘛,看起来也没这么有钱。 福宝:“可之前铺子里和他们签了契,只要有需要,糕点随时送,银子交了五年的。你随便吃。” 双喜这下是真的惊到了,因为那点心不是一般的贵,他到现在为止,就刚来的时候尝了尝,后来也不舍得再买。没想到,福宝直接来了句随便吃。 福宝环顾了一圈,疑惑道:“大伯和大伯娘呢?怎么不在?” 家里人都沉默了一瞬,随后道:“你大伯娘小产以后身子一直不好,见不了风。你略坐一坐,等身上寒气消了,再进里屋去看她。你大伯出去给她抓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福宝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大伯娘的病这么严重,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福宝:“那……是怎么小产的?”大伯娘身子一向康健,有个头疼脑热的很快就好了,怎么会小产?她想不通。 周巧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都怪你大伯,你有了钱,就……”她说不出后面难听的话,尤其是在福宝面前,这么清澈的眼神,怎么能听这些腌臜事。 福宝看向李怀庆:“爷爷?” 李怀庆的旱烟又放在了嘴里,半晌才道:“在外面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把你大伯娘气的……” 福宝不说话了,大伯虽然有些圆滑,有了银子以后有些爱显摆,但那些恶习,他都是不碰的。这次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还刚好是在大伯娘怀孕的时候。 福宝感觉身体已经暖和过来,于是道:“我进去看看大伯娘。” 走到里屋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摔碗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张二翠哑着嗓子怒骂:“滚开!别碰我!我怕染上脏病!” 福宝尴尬的不知道进不进去,但门开着,李大荣已经看到了她。 于是福宝硬着头皮踏进门,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道:“大伯娘!我回来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里面寂静了一瞬,紧接着张二翠道:“来了就进来!” 福宝进门绕过屏风,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的张二翠,心中蓦然一酸,还记得她之前那么红光满面,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现在活像是换了个人。 福宝:“大伯娘,你怎么……” 张二翠摆摆手:“死不了!” 李大荣尴尬的在一旁,反应过来以后,出去叫了个婆子进来打扫。李家有了些家底,不仅把这房子买了下来,还雇了几个人伺候。 福宝看着那婆子熟视无睹的进来收拾,便知道,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是一天两天。 李大荣心疼她不吃饭,又端了碗鸡汤进来:“你不想吃,那喝两口行吗?” 张二翠像是听不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跟福宝说着:“你这么久不回来,那几个小子天天问,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烦都烦死了。还有那个铺子,新招的人全是些笨家伙,烦人得很!……” 福宝微笑着听她絮叨,然后接过李大荣手上的鸡汤道:“大伯娘喝一口,我喂你。” 张二翠不想抚了福宝的面子,一把拿过碗咕嘟咕嘟干了:“喂啥喂?我是肚子里流血,又不是手废了。” 福宝顺着她说了半天,终于把人给聊乏了,睡了过去。 福宝这才看向李大荣,走到靠外一些的桌边坐下:“大伯,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荣憋的满脸通红,在小辈面前提起这样的事,恨不得让他一头撞死:“我……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福宝看他欲言又止,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道:“大伯,你说,我都信你。” 李大荣这才道:“我也不知道,一个半月前咱们铺子里要采购些东西,我就去谈,和人多喝了两杯,醒来……醒来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睡了个人。我是真不知道!” 福宝:“后来呢?” 李大荣吞吞吐吐:“你大伯娘有着身子,我不敢说。就给了那女人二十两银子,让她走,不要说出去。但是她不仅说了,还跑来家里闹了一场。我当时不在,你爷爷被气的差点儿晕过去。你大伯娘,拿棍子赶她的时候,小产了……” 福宝看着说着话,泪眼汪汪的人,叹了口气。这事儿十有八九怕是被人陷害了,于是道:“您照顾好大伯娘,这事儿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我查出来,给你们一个结果。” 李大荣听她这么说,猛然抬头:“真的吗?”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第一百九十三章 幌子 福宝仔细思索了半晌,问道:“你可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李大荣整张圆脸都皱到了一起:“我根本不认识她,醒来以后,那样的情况下,吓得魂都要散了。给了她银子就赶紧离开客栈,哪儿还顾得上问她叫什么啊。” 福宝又道:“那您还记不记得住的是哪个客栈?” 李大荣连忙点头:“这个我倒是记得,好像是叫什么,西口客栈!” 福宝神色一亮,西口……难道是王利来了禹州?她匆匆问道:“您带我去一趟。” 李大荣看着她欣喜的神色,以为已经有了办法,连忙答应着:“诶!诶!行,我这就去让阿龙套车!”阿龙是他们新雇的车夫,家里女眷不会赶车的居多,出门时总得有人送,所以就雇了个人。 福宝跟着他一起往出走,一出房门,客厅里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瞬间低沉下来,只一瞬间,每个人都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 李大荣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已经一个月了,家里的人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 看着两人要出门,周巧萍皱着眉头厉声道:“你不许出去,敢踏出这个大门去找你的姘头,这辈子不要再回来!” 福宝刚想要说话,周巧萍还没停下:“男人有了钱就变坏。咱们家情况刚稍微好一些,靠的还是我才几岁的小孙女。人家大户人家生不出儿子才纳妾,咱们一家穷乡僻壤出来的,底下三个儿子还不够你养?出去找女人,你无耻!” 李大荣在这么多人,尤其还有这么多小辈在,被这么劈头盖脸的怒骂,脸色涨得通红,却也不敢辩驳一句。 周巧萍缓了又缓,这才调整好情绪对着福宝道:“乖孙,你要出门,让你爹跟着去就行了。买什么东西也方便……” 福宝不敢现在告诉他们里面可能有猫腻,不然万一最后查证了确实是意外,事情真实发生了,那家里人肯定更加失望。 于是她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巧萍道:“奶奶,大伯现在认识好多大老板,我要谈生意的。没有大伯,人家谁认我一个小丫头啊?我阿爹近来也不再禹州,又说不上话。” 众人沉默了一瞬,李怀庆摆摆手:“去,路上小心些!让阿龙赶车的时候慢一点。” 周巧萍也松了口,虽然没说话,却也把头扭了过去不再阻止李大荣出门。 出了院子,李大荣仍是一言不发,福宝看着他羞愧又难过的脸,安慰道:“没事,等查明事情真相,家里人会理解你的。” 李大荣这才点点头,最近一个月他吃不好睡不好,一会儿担心张二翠的身体,一会儿又被家里人的冷言冷语刺的难过。原本挺着的大肚子都小了很多,衣服宽了一圈。 阿龙早就在院子外等着,一看见两个人出来,立刻掀开车帘,高兴的等在一旁,从始至终不说一句话。 福宝稳当的坐在车上,看着禹州的雪景,无意当中看向阿龙的后背。这背影,好像一个人……不,那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西口客栈稳稳停下,外面哦阿龙仍然没有出声,还是福宝自己掀开帘子看到的。虽然有些奇怪,但没有问他缘由。 福宝在西口客栈的牌匾下抬头,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李大荣哈着热气,搓了搓冻红的手,道:“看什么呢?外面这么冷,快进去。”福宝回过神来大步往里走。 一进门,里面的布置和之前平阳镇上的酒楼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原本跟着王利在西口酒楼招呼客人的那个小二,现在已经穿上了体面的棉衣,坐在柜台后算账。 福宝掠过朝他们跑来的小二,对着一手按着账本,一手按着算盘的人道:“我找个人,先生能不能帮帮忙?” 那后面疾驰而来的小二赶忙道:“小姐,有什么事儿你问我就行,我们掌柜算账的时候不让人打扰。” 福宝对着他道:“好,我找王利。” 小二面色一僵,眼神投向那边算账的掌柜,随后道:“我们东家在青州,禹州这边的生意全是我们掌柜负责。” 福宝挑眉,这里果然是王利的产业。 福宝:“一个多月前我大伯住店,丢了个玉扳指,想看看在不在这里。” 小二赶忙道:“客栈我们日日都扫的很干净,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扳指,大爷是不是记错了?” 福宝装作一脸幽怨的样子道:“大伯,您确定是一个人住的店吗?别是陪你的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把东西给拿走了!” 李大荣面色犹豫:“我那日实在喝的太多,本就是被人送到这里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福宝又大声道:“那可是王利叔叔给的信物,你弄丢了,我还怎么去找他!” 随后又对小二道:“让我大伯来谈生意这才给了个玉扳指充面子,那是王利叔叔离开临州时给我的信物。原本听说丢到了西口客栈,还松了口气,掉在自家肯定没事。可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被那不怀好意的人给偷走了!现在得赶紧给王利叔叔修书,告诉他扳指丢了,可别被人给骗了。” 小二听到这儿,身体一顿,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那边一心一意的掌柜。 那掌柜似乎也是听到了王利的名字,从账本里抬起头来,问道:“一个半月之前?我帮你们查一查。” 福宝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客栈都有住店的记录,能找出那女子身份的唯一办法,就是查记录了。 那小二也凑了过去一起看,直到翻了半本,两人的脸色才一僵。 福宝听到那小二压低声音道:“怎么会是她!那咱们……” 那掌柜很快调整好了神色,同样小声道:“她出那么多封口费,肯定是得了宝物。那可是东家的扳指,万一真拿来行骗,咱们俩饭碗不保!大不了给她把银子退回去,东家待咱们不薄,不能忘恩负义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幌子 福宝仔细思索了半晌,问道:“你可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李大荣整张圆脸都皱到了一起:“我根本不认识她,醒来以后,那样的情况下,吓得魂都要散了。给了她银子就赶紧离开客栈,哪儿还顾得上问她叫什么啊。” 福宝又道:“那您还记不记得住的是哪个客栈?” 李大荣连忙点头:“这个我倒是记得,好像是叫什么,西口客栈!” 福宝神色一亮,西口……难道是王利来了禹州?她匆匆问道:“您带我去一趟。” 李大荣看着她欣喜的神色,以为已经有了办法,连忙答应着:“诶!诶!行,我这就去让阿龙套车!”阿龙是他们新雇的车夫,家里女眷不会赶车的居多,出门时总得有人送,所以就雇了个人。 福宝跟着他一起往出走,一出房门,客厅里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瞬间低沉下来,只一瞬间,每个人都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 李大荣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已经一个月了,家里的人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 看着两人要出门,周巧萍皱着眉头厉声道:“你不许出去,敢踏出这个大门去找你的姘头,这辈子不要再回来!” 福宝刚想要说话,周巧萍还没停下:“男人有了钱就变坏。咱们家情况刚稍微好一些,靠的还是我才几岁的小孙女。人家大户人家生不出儿子才纳妾,咱们一家穷乡僻壤出来的,底下三个儿子还不够你养?出去找女人,你无耻!” 李大荣在这么多人,尤其还有这么多小辈在,被这么劈头盖脸的怒骂,脸色涨得通红,却也不敢辩驳一句。 周巧萍缓了又缓,这才调整好情绪对着福宝道:“乖孙,你要出门,让你爹跟着去就行了。买什么东西也方便……” 福宝不敢现在告诉他们里面可能有猫腻,不然万一最后查证了确实是意外,事情真实发生了,那家里人肯定更加失望。 于是她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巧萍道:“奶奶,大伯现在认识好多大老板,我要谈生意的。没有大伯,人家谁认我一个小丫头啊?我阿爹近来也不再禹州,又说不上话。” 众人沉默了一瞬,李怀庆摆摆手:“去,路上小心些!让阿龙赶车的时候慢一点。” 周巧萍也松了口,虽然没说话,却也把头扭了过去不再阻止李大荣出门。 出了院子,李大荣仍是一言不发,福宝看着他羞愧又难过的脸,安慰道:“没事,等查明事情真相,家里人会理解你的。” 李大荣这才点点头,最近一个月他吃不好睡不好,一会儿担心张二翠的身体,一会儿又被家里人的冷言冷语刺的难过。原本挺着的大肚子都小了很多,衣服宽了一圈。 阿龙早就在院子外等着,一看见两个人出来,立刻掀开车帘,高兴的等在一旁,从始至终不说一句话。 福宝稳当的坐在车上,看着禹州的雪景,无意当中看向阿龙的后背。这背影,好像一个人……不,那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西口客栈稳稳停下,外面哦阿龙仍然没有出声,还是福宝自己掀开帘子看到的。虽然有些奇怪,但没有问他缘由。 福宝在西口客栈的牌匾下抬头,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李大荣哈着热气,搓了搓冻红的手,道:“看什么呢?外面这么冷,快进去。”福宝回过神来大步往里走。 一进门,里面的布置和之前平阳镇上的酒楼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原本跟着王利在西口酒楼招呼客人的那个小二,现在已经穿上了体面的棉衣,坐在柜台后算账。 福宝掠过朝他们跑来的小二,对着一手按着账本,一手按着算盘的人道:“我找个人,先生能不能帮帮忙?” 那后面疾驰而来的小二赶忙道:“小姐,有什么事儿你问我就行,我们掌柜算账的时候不让人打扰。” 福宝对着他道:“好,我找王利。” 小二面色一僵,眼神投向那边算账的掌柜,随后道:“我们东家在青州,禹州这边的生意全是我们掌柜负责。” 福宝挑眉,这里果然是王利的产业。 福宝:“一个多月前我大伯住店,丢了个玉扳指,想看看在不在这里。” 小二赶忙道:“客栈我们日日都扫的很干净,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扳指,大爷是不是记错了?” 福宝装作一脸幽怨的样子道:“大伯,您确定是一个人住的店吗?别是陪你的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把东西给拿走了!” 李大荣面色犹豫:“我那日实在喝的太多,本就是被人送到这里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福宝又大声道:“那可是王利叔叔给的信物,你弄丢了,我还怎么去找他!” 随后又对小二道:“让我大伯来谈生意这才给了个玉扳指充面子,那是王利叔叔离开临州时给我的信物。原本听说丢到了西口客栈,还松了口气,掉在自家肯定没事。可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被那不怀好意的人给偷走了!现在得赶紧给王利叔叔修书,告诉他扳指丢了,可别被人给骗了。” 小二听到这儿,身体一顿,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那边一心一意的掌柜。 那掌柜似乎也是听到了王利的名字,从账本里抬起头来,问道:“一个半月之前?我帮你们查一查。” 福宝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客栈都有住店的记录,能找出那女子身份的唯一办法,就是查记录了。 那小二也凑了过去一起看,直到翻了半本,两人的脸色才一僵。 福宝听到那小二压低声音道:“怎么会是她!那咱们……” 那掌柜很快调整好了神色,同样小声道:“她出那么多封口费,肯定是得了宝物。那可是东家的扳指,万一真拿来行骗,咱们俩饭碗不保!大不了给她把银子退回去,东家待咱们不薄,不能忘恩负义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幕后主使 那伙计听了掌柜的话,对二人道:“李双荣的房里,去了一个叫翠柳的女人。” 福宝皱着眉头:“翠柳?” 李大荣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福宝紧皱的眉头,大气都不敢出。 那掌柜的绕过柜台,走到福宝身边,探查了一番福宝和王利的关系。福宝对答如流,不像是造假,于是那掌柜打消了最后的一丝疑虑,道:“翠柳是……是个暗娼。” 李大荣虽然消瘦了一些,但仍然圆滚滚的身子突然挤到福宝和那掌柜的中间:“跟我说就行,别脏了我侄女儿的耳朵。” 福宝愣了一瞬,那掌柜也怔住了,连忙道:“她是青州人,被卖到了禹州,没有活命的本事,就只好做了这档子生意。” 福宝隔空喊话:“你怎么知道的?” 掌柜擦了擦额角的汗:“她在这一带还挺出名的,拉客拉的明目张胆。就在这大街上……想不知道都难,我们刚开业的时候,她不知来了多少回。不过近两个月,倒是只见过她一次,所以才记得清楚。” 福宝眼神暗了暗,近两个月就来了一次,那就不是巧合了。 福宝:“她住在哪儿?” 掌柜的摇摇头:“这我还真不清楚,但是去过她家的人不少。大街上……抓个人问问?” 李大荣顾不上许多,只想快些证明自己的清白,连忙到街边的一个小贩跟前道:“你知道翠柳家在哪儿吗?” 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那隔壁卖肉的女人正给客人砍排骨,闻言手中的刀一顿,直接指向小贩:“啥意思?你和那个破鞋还有联系?王天顺,你不想活了是!” 那小贩吓得瑟瑟发抖,对着李大荣狂骂不止:“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给老子找晦气,什么翠柳,老子不认识!滚开!” 随后更是对着女人再三保证:“我怎么敢呢?绝对没有的事!” 福宝紧跟在后面,连连道歉:“我们就是找个人,没别的意思,既然你们不知道,我去别处找找。” 那女人稍微冷静了些,皱着眉头看福宝:“闺女,找她做什么,谁和她沾上名声就臭了。可不敢去,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会被人说闲话的。” 那女人应该是个屠户,手上的刀还没放下,但眼底的关切却不似作假。 福宝:“这么说姐姐知道她在哪儿了?实不相瞒,这次找她是为了算账,家里现在一团乱,都是因为她。总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女人的眉头微松道:“这巷子进去第三个大院,南边的那间小屋子就是。” 福宝道谢,放了十个铜板在案上,转头朝着巷子走去。 巷子里极其昏暗,每家院子里的树又密又高,遮的密不透风,冬日里没有叶子,光秃秃的树干交错密布,像是一张大网,网住人的灵魂。 阴森森的巷子刮着刺骨的寒风,好多院子已经破败到没人住,从烟囱看,这一大片地方,居然只有不到十户人家。在禹州,这样的地方可不多。 李大荣急匆匆的走到第三间院子,院里的其他几间屋子门前全都是半人高的枯草,一半掩在雪地里,一半露在外面。 唯独南边的门前被踏出一条小路,刚好够一个人过。 李大荣皱着眉头走上前,砰砰砰的敲响了那扇门。老旧的木料不堪重负,吱吱呀呀响个不停,似乎再大些力气就能将它拍碎。 福宝:“不开门就砸!” 里面突然悉悉索索的传来声响:“谁呀?” 福宝吓了一跳,这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发出来的,低沉粗哑,含混不清之中又带着说不出的憋闷。听她说话,自己的心头都有些堵。 李大荣不出声,一直敲门,那人只好出来。一开门,惊得叫了一声,那声音又粗又哑,像是一只受惊的鸭子。 福宝看到了她的脸,面容算得上清秀,可从眉骨到下巴的一道疤痕却触目惊心。 福宝:“你是翠柳?” 翠柳一看到李大荣,什么都知道了,立刻缩起脖子叫道:“干啥?是你自己要的我,二十两银子,打发要饭的?” 李大荣皱着眉头,二十两银子不管在哪儿都不算少,尤其是对她这样营生的人。他怒极反笑:“要饭的也不会反咬我一口。” 福宝从门外看着空旷的屋子,可以说除了一些被褥之类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福宝:“翠柳,你要去哪里?” 翠柳身体一僵:“你是我什么人?问这么多!关你屁事儿啊!” 福宝毫不客气:“厉王妃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加倍给你。”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对面的女人眼睛骤然瞪大。 李大荣不可置信的看向翠柳,又看回福宝:“咋还和王妃扯上关系了……” 翠柳几乎是瘫坐在地,喃喃道:“不行了,不行了,我不想死。” 福宝半蹲下身子,锐利的眼神对上她无措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听她的话必死无疑,我能给你活路,看你怎么选。” 翠柳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连手都在发抖。 福宝伸出手,轻抚她脸上的伤疤:“你说,她要是知道我找到了你,会不会多划一道?又或者,让你吞下……” 翠柳陡然尖叫出声:“别说了!别说了!” 福宝:“她是真的想放你走吗?你跟她的时间不短,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翠柳的心理防线本就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现在更是完全崩溃。 福宝坚定道:“现在没办法了,你要活,她必须死。” 翠柳瞪大了眼睛:“不……不,她会折磨死我的。只要我听话,小姐不会……” 福宝紧拽住她的手腕:“那你在躲什么?站在这里,看她派来的杀手会不会拿剑刺穿你的喉咙。” 翠柳崩溃哭叫:“不要,我不要死,救救我,救救我。” 李大荣听着她沙哑的嗓子,疑惑道:“你之前的声音明明……” 翠柳:“她折磨人的法子千百种,我没办法。我也不想害人的……小姐最喜欢看人吞碳,不听话的,能活着出来已经算是极少数……” 福宝眸子一暗,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把人拽进屋里。 翠柳惊慌:“怎么了?” 福宝:“我知道为什么杀手没有来了。” 李大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福宝小声道:“他一直跟着我们……”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幕后主使 那伙计听了掌柜的话,对二人道:“李双荣的房里,去了一个叫翠柳的女人。” 福宝皱着眉头:“翠柳?” 李大荣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福宝紧皱的眉头,大气都不敢出。 那掌柜的绕过柜台,走到福宝身边,探查了一番福宝和王利的关系。福宝对答如流,不像是造假,于是那掌柜打消了最后的一丝疑虑,道:“翠柳是……是个暗娼。” 李大荣虽然消瘦了一些,但仍然圆滚滚的身子突然挤到福宝和那掌柜的中间:“跟我说就行,别脏了我侄女儿的耳朵。” 福宝愣了一瞬,那掌柜也怔住了,连忙道:“她是青州人,被卖到了禹州,没有活命的本事,就只好做了这档子生意。” 福宝隔空喊话:“你怎么知道的?” 掌柜擦了擦额角的汗:“她在这一带还挺出名的,拉客拉的明目张胆。就在这大街上……想不知道都难,我们刚开业的时候,她不知来了多少回。不过近两个月,倒是只见过她一次,所以才记得清楚。” 福宝眼神暗了暗,近两个月就来了一次,那就不是巧合了。 福宝:“她住在哪儿?” 掌柜的摇摇头:“这我还真不清楚,但是去过她家的人不少。大街上……抓个人问问?” 李大荣顾不上许多,只想快些证明自己的清白,连忙到街边的一个小贩跟前道:“你知道翠柳家在哪儿吗?” 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那隔壁卖肉的女人正给客人砍排骨,闻言手中的刀一顿,直接指向小贩:“啥意思?你和那个破鞋还有联系?王天顺,你不想活了是!” 那小贩吓得瑟瑟发抖,对着李大荣狂骂不止:“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给老子找晦气,什么翠柳,老子不认识!滚开!” 随后更是对着女人再三保证:“我怎么敢呢?绝对没有的事!” 福宝紧跟在后面,连连道歉:“我们就是找个人,没别的意思,既然你们不知道,我去别处找找。” 那女人稍微冷静了些,皱着眉头看福宝:“闺女,找她做什么,谁和她沾上名声就臭了。可不敢去,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会被人说闲话的。” 那女人应该是个屠户,手上的刀还没放下,但眼底的关切却不似作假。 福宝:“这么说姐姐知道她在哪儿了?实不相瞒,这次找她是为了算账,家里现在一团乱,都是因为她。总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女人的眉头微松道:“这巷子进去第三个大院,南边的那间小屋子就是。” 福宝道谢,放了十个铜板在案上,转头朝着巷子走去。 巷子里极其昏暗,每家院子里的树又密又高,遮的密不透风,冬日里没有叶子,光秃秃的树干交错密布,像是一张大网,网住人的灵魂。 阴森森的巷子刮着刺骨的寒风,好多院子已经破败到没人住,从烟囱看,这一大片地方,居然只有不到十户人家。在禹州,这样的地方可不多。 李大荣急匆匆的走到第三间院子,院里的其他几间屋子门前全都是半人高的枯草,一半掩在雪地里,一半露在外面。 唯独南边的门前被踏出一条小路,刚好够一个人过。 李大荣皱着眉头走上前,砰砰砰的敲响了那扇门。老旧的木料不堪重负,吱吱呀呀响个不停,似乎再大些力气就能将它拍碎。 福宝:“不开门就砸!” 里面突然悉悉索索的传来声响:“谁呀?” 福宝吓了一跳,这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发出来的,低沉粗哑,含混不清之中又带着说不出的憋闷。听她说话,自己的心头都有些堵。 李大荣不出声,一直敲门,那人只好出来。一开门,惊得叫了一声,那声音又粗又哑,像是一只受惊的鸭子。 福宝看到了她的脸,面容算得上清秀,可从眉骨到下巴的一道疤痕却触目惊心。 福宝:“你是翠柳?” 翠柳一看到李大荣,什么都知道了,立刻缩起脖子叫道:“干啥?是你自己要的我,二十两银子,打发要饭的?” 李大荣皱着眉头,二十两银子不管在哪儿都不算少,尤其是对她这样营生的人。他怒极反笑:“要饭的也不会反咬我一口。” 福宝从门外看着空旷的屋子,可以说除了一些被褥之类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福宝:“翠柳,你要去哪里?” 翠柳身体一僵:“你是我什么人?问这么多!关你屁事儿啊!” 福宝毫不客气:“厉王妃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加倍给你。”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对面的女人眼睛骤然瞪大。 李大荣不可置信的看向翠柳,又看回福宝:“咋还和王妃扯上关系了……” 翠柳几乎是瘫坐在地,喃喃道:“不行了,不行了,我不想死。” 福宝半蹲下身子,锐利的眼神对上她无措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听她的话必死无疑,我能给你活路,看你怎么选。” 翠柳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连手都在发抖。 福宝伸出手,轻抚她脸上的伤疤:“你说,她要是知道我找到了你,会不会多划一道?又或者,让你吞下……” 翠柳陡然尖叫出声:“别说了!别说了!” 福宝:“她是真的想放你走吗?你跟她的时间不短,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翠柳的心理防线本就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现在更是完全崩溃。 福宝坚定道:“现在没办法了,你要活,她必须死。” 翠柳瞪大了眼睛:“不……不,她会折磨死我的。只要我听话,小姐不会……” 福宝紧拽住她的手腕:“那你在躲什么?站在这里,看她派来的杀手会不会拿剑刺穿你的喉咙。” 翠柳崩溃哭叫:“不要,我不要死,救救我,救救我。” 李大荣听着她沙哑的嗓子,疑惑道:“你之前的声音明明……” 翠柳:“她折磨人的法子千百种,我没办法。我也不想害人的……小姐最喜欢看人吞碳,不听话的,能活着出来已经算是极少数……” 福宝眸子一暗,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把人拽进屋里。 翠柳惊慌:“怎么了?” 福宝:“我知道为什么杀手没有来了。” 李大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福宝小声道:“他一直跟着我们……” 第一百九十五章 要杀的人是你 李大荣寒毛直竖,打了个哆嗦:“在哪儿?”他竟然什么都没看见,可见这人有些功夫,自己决计不是对手。 翠柳更是吓得缩进被窝里发抖,她一直在躲,只是今天才回来拿银子,没想到刚好碰上。 福宝勾了勾唇:“武功不一定多高强,但出其不意是真的。” 李大荣摸不着头脑,扛着一个带钉子的木板蹲守在门边,屏息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空荡的院子里,清晰的传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嘎吱作响。 翠柳精神紧绷,哆嗦着道:“他来了,他来了!” 李大荣却松了神色道:“别害怕,听着声音,应该是阿龙。估计是看我们这么半天都没出去,进来看看。” 福宝挑了挑眉:“阿龙,他来了咱们家多久?” 李大荣想了想:“也有差不多一个月了。” 福宝点点头,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李大荣正要去开门迎他进来,福宝一把按住门栓:“别动,再看看。” 李大荣的手僵在了原地:“要是不让他进来,等一下杀手真的来了,那阿龙怎么办?他不会说话,还瘸了一条腿,真遇上杀手必死无疑的。” 福宝笑了笑:“不会说话?瘸了条腿?厉王妃可真是看不起你啊,就派个这样的人来。”这话是冲着翠柳说的。 缩在被子里的女人捂着脑袋:“别杀我,别杀我。” 李大荣惊讶的张大了嘴:“你是说……” 福宝点点头,听着那脚步声来到门口,而后停下。紧接着就是当当当的敲门声,李大荣满脸焦急,却不敢出声。 福宝:“是阿龙吗?我们还有话没说完,你别急,先在车上等着。”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可外面的人却没走,福宝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清晰的人影道:“有其他事也一会儿再说,先出去。” 看着门口纹丝不动的阿龙,福宝拽着李大荣极速后退了几步道:“阿龙?……或者叫你,林可越?” 李大荣刚刚站稳身子,就看到那破旧的门板被匕首劈开,那人赫然就是一副凶相的阿龙。 他艰难开口,发出低哑难听的声音:“你是怎么发现的?”他这幅样子,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没有认出来,却被福宝一眼识穿。 福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厉王妃是你亲娘吗?都这样了,还为她做事?林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糊涂蛋!” 林可越的样貌已经完全变了,但是那副伪善的表情和没法改变的身材背影,处处都是破绽。 厉王妃要想动手,她和家里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可偏偏每一次都差一点,时间一长倒像是故意的。 李大荣惊得小眼睛瞪得老大:“阿龙!你……你是坏人!” 林可越轻蔑的冷笑道:“坏人?哈哈哈哈哈,老爷,你倒是天真的像个孩子呢。”他的声带坏了,发出来的声音不似活人,像是地狱传出来的声响,呕哑嘲哳,让人闻声皱眉。 福宝冷眼看着他:“执迷不悟!好好的少爷不当,去给他们那些叛军当狗……” 林可越反应非常激烈:“你懂什么!你们才是叛军!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墙头草,南朝不需要你们这些废物!” 说着,拔出匕首刺向床上的女人:“敢出卖王妃,你去死!” 翠柳的尖叫声要把房顶给掀翻了,惊慌失措之下,连滚带爬跑到福宝身边。 林可越被打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好几次都没能刺中。 直至福宝闪身,配合李大荣夺过匕首,直接刺入他的胸膛后,他才慢慢倒下。血流如注,但人还有意识。 他拼了命的拿出脖子上的竹哨,用尽力气吹响。“忽——”接连四五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林可越终于急了,带着些不解,迷茫的看向外面的屋顶。 福宝轻轻蹲下身子,道:“厉王妃就没想让你活着回去,她就是让你送死的,你看不明白吗?你今天,谁都等不来……” 林可越嘴里含着血,含混不清道:“不可能!我父亲绝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不然……” 福宝直接打断他的话:“你父亲?呵,你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厉王妃把你打成残废,你那父亲都拦不住,还能指望他什么呢?你这么多次以身犯险,能全身而退不过因为我念着林森的那份情,真以为是自己厉害的了不得?” 林可越眼神涣散,不可置信,但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痛苦的闭上眼睛:“我们为她鞍前马后……” 福宝:“那也得选对人,一直待在虎穴狼窝,早晚有一天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人家让你来杀人,实际上,要杀的……是你啊。” 林可越不甘心的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福宝拿了个挡窗户用的帘子,随便把人给裹了两圈。 翠柳哆哆嗦嗦道:“要……要把他埋了吗?” 福宝摇头,她刚才已经传信,让林森亲自过来收尸。这是她答应林森的事,不然,直接把他放在这里,等着被蛇鼠虫蚁分食算了。 福宝叹了口气,不知道厉王妃究竟是要做什么,从头到尾都只是小打小闹。像只苍蝇一样一直围在身边,却又不真的下手。她不明白,这一次,一定要找青阳问个清楚。 福宝带着翠柳一起回了家,还没进家门,周巧萍刚好出来透气。一看到花枝招展的翠柳,整个人气的发抖,指着李大荣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孽子!娼妇,给我滚出去!”说着,一把拿起门口扫雪的大扫帚冲了过来。 翠柳才见过死人,现在就像只惊弓之鸟,周巧萍这一嗓子,可把她吓得不轻,几乎是抱头鼠窜。 福宝赶忙上前拦住周巧萍,柔声道:“大伯的那件事查清楚了,根本就是陷害,全是些莫须有的罪名。大伯和她什么都没有,这全都是厉王妃的局。” 周巧萍盛怒之下还是拍了李大荣的脑袋一下,随后压了压怒火,没好气的对翠柳道:“进来!给我都说清楚!” 第一百九十五章 要杀的人是你 李大荣寒毛直竖,打了个哆嗦:“在哪儿?”他竟然什么都没看见,可见这人有些功夫,自己决计不是对手。 翠柳更是吓得缩进被窝里发抖,她一直在躲,只是今天才回来拿银子,没想到刚好碰上。 福宝勾了勾唇:“武功不一定多高强,但出其不意是真的。” 李大荣摸不着头脑,扛着一个带钉子的木板蹲守在门边,屏息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空荡的院子里,清晰的传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嘎吱作响。 翠柳精神紧绷,哆嗦着道:“他来了,他来了!” 李大荣却松了神色道:“别害怕,听着声音,应该是阿龙。估计是看我们这么半天都没出去,进来看看。” 福宝挑了挑眉:“阿龙,他来了咱们家多久?” 李大荣想了想:“也有差不多一个月了。” 福宝点点头,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李大荣正要去开门迎他进来,福宝一把按住门栓:“别动,再看看。” 李大荣的手僵在了原地:“要是不让他进来,等一下杀手真的来了,那阿龙怎么办?他不会说话,还瘸了一条腿,真遇上杀手必死无疑的。” 福宝笑了笑:“不会说话?瘸了条腿?厉王妃可真是看不起你啊,就派个这样的人来。”这话是冲着翠柳说的。 缩在被子里的女人捂着脑袋:“别杀我,别杀我。” 李大荣惊讶的张大了嘴:“你是说……” 福宝点点头,听着那脚步声来到门口,而后停下。紧接着就是当当当的敲门声,李大荣满脸焦急,却不敢出声。 福宝:“是阿龙吗?我们还有话没说完,你别急,先在车上等着。”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可外面的人却没走,福宝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清晰的人影道:“有其他事也一会儿再说,先出去。” 看着门口纹丝不动的阿龙,福宝拽着李大荣极速后退了几步道:“阿龙?……或者叫你,林可越?” 李大荣刚刚站稳身子,就看到那破旧的门板被匕首劈开,那人赫然就是一副凶相的阿龙。 他艰难开口,发出低哑难听的声音:“你是怎么发现的?”他这幅样子,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没有认出来,却被福宝一眼识穿。 福宝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厉王妃是你亲娘吗?都这样了,还为她做事?林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糊涂蛋!” 林可越的样貌已经完全变了,但是那副伪善的表情和没法改变的身材背影,处处都是破绽。 厉王妃要想动手,她和家里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可偏偏每一次都差一点,时间一长倒像是故意的。 李大荣惊得小眼睛瞪得老大:“阿龙!你……你是坏人!” 林可越轻蔑的冷笑道:“坏人?哈哈哈哈哈,老爷,你倒是天真的像个孩子呢。”他的声带坏了,发出来的声音不似活人,像是地狱传出来的声响,呕哑嘲哳,让人闻声皱眉。 福宝冷眼看着他:“执迷不悟!好好的少爷不当,去给他们那些叛军当狗……” 林可越反应非常激烈:“你懂什么!你们才是叛军!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墙头草,南朝不需要你们这些废物!” 说着,拔出匕首刺向床上的女人:“敢出卖王妃,你去死!” 翠柳的尖叫声要把房顶给掀翻了,惊慌失措之下,连滚带爬跑到福宝身边。 林可越被打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好几次都没能刺中。 直至福宝闪身,配合李大荣夺过匕首,直接刺入他的胸膛后,他才慢慢倒下。血流如注,但人还有意识。 他拼了命的拿出脖子上的竹哨,用尽力气吹响。“忽——”接连四五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林可越终于急了,带着些不解,迷茫的看向外面的屋顶。 福宝轻轻蹲下身子,道:“厉王妃就没想让你活着回去,她就是让你送死的,你看不明白吗?你今天,谁都等不来……” 林可越嘴里含着血,含混不清道:“不可能!我父亲绝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不然……” 福宝直接打断他的话:“你父亲?呵,你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厉王妃把你打成残废,你那父亲都拦不住,还能指望他什么呢?你这么多次以身犯险,能全身而退不过因为我念着林森的那份情,真以为是自己厉害的了不得?” 林可越眼神涣散,不可置信,但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痛苦的闭上眼睛:“我们为她鞍前马后……” 福宝:“那也得选对人,一直待在虎穴狼窝,早晚有一天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人家让你来杀人,实际上,要杀的……是你啊。” 林可越不甘心的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福宝拿了个挡窗户用的帘子,随便把人给裹了两圈。 翠柳哆哆嗦嗦道:“要……要把他埋了吗?” 福宝摇头,她刚才已经传信,让林森亲自过来收尸。这是她答应林森的事,不然,直接把他放在这里,等着被蛇鼠虫蚁分食算了。 福宝叹了口气,不知道厉王妃究竟是要做什么,从头到尾都只是小打小闹。像只苍蝇一样一直围在身边,却又不真的下手。她不明白,这一次,一定要找青阳问个清楚。 福宝带着翠柳一起回了家,还没进家门,周巧萍刚好出来透气。一看到花枝招展的翠柳,整个人气的发抖,指着李大荣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孽子!娼妇,给我滚出去!”说着,一把拿起门口扫雪的大扫帚冲了过来。 翠柳才见过死人,现在就像只惊弓之鸟,周巧萍这一嗓子,可把她吓得不轻,几乎是抱头鼠窜。 福宝赶忙上前拦住周巧萍,柔声道:“大伯的那件事查清楚了,根本就是陷害,全是些莫须有的罪名。大伯和她什么都没有,这全都是厉王妃的局。” 周巧萍盛怒之下还是拍了李大荣的脑袋一下,随后压了压怒火,没好气的对翠柳道:“进来!给我都说清楚!” 第一百九十六章 师父回来了 一家人严阵以待的坐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一脸不善的盯着翠柳。 福宝看着她半天不说话,上前戳了戳她的腰:“你说啊!” 李怀庆甚至没有抬头,一口接一口的旱烟抽着,让人闻着都发愁。 翠柳支支吾吾的上前,干脆利落的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我和大爷什么都没有,都是……都是我设计的。” 周巧萍怒目圆睁,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道:“黑了心肝的东西!我的孙儿就这么没了……” 家里其他人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李大荣没有干那丧良心的事。 翠柳的脑袋在地上磕的哐哐作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道歉一声接着一声,和上次见面完全不同,之前的那个泼妇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李怀庆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福宝心里微微发酸,要不是因为她引起厉王妃的注意,家里人也不用受这些无妄之灾。 翠柳哆嗦着道:“都是厉王妃指使的,不关我的事啊!她说,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做,才能活命。” 说完又开始磕头:“老爷,老夫人我真的不敢了,我只是想活着。她让我动手杀了那孩子,我实在不敢,她就把烧红的碳让我吞下去……”说话之前,眼泪已经糊了满脸。 福宝没有拆穿她真假参半的话,翠柳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荣华富贵,才不是什么不能活命。不过不管她怎么说,也无所谓了。 一个时辰之后,翠柳被婆子搀扶着出门,边微微发抖边心存希冀道:“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会饶我一命的,对?” 福宝冷着脸跟在后面,没有做声。 翠柳等不到她的回应,急切的转身:“饶我一命……” 福宝见她这幅样子,开口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但我大伯娘的孩子,是你下了堕胎药才没的。” 翠柳猛的抬头去看福宝古井无波的神色,心头像被锤子猛击了一下,慌慌张张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福宝摆了摆手,对着搀扶她的婆子道:“丢远些,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婆子十分壮实,两只手像大钳子一样牢牢卡住翠柳的肩膀,当着福宝的面把人给提了出去,过了好久才回来。 一家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李大荣也没有那么大的排斥。张二翠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心中郁结的气消了大半,晚饭都多吃了不少。 那婆子一回来便直奔客厅,语气有些惊慌的对着众人道:“那女的死了!” 家里的人全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周巧萍:“怎么会?” 福宝平静的喝着茶,分神去看手里精致小巧的茶杯。翠柳的死在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惊讶。 那婆子像是被吓得不轻,她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事,可也没见过那种场面。惊魂未定道:“我刚把她送到城郊,不过走出去几步,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飞箭,直接刺穿了她的头……喷了好多血。” 福宝:“好了,不要在这里说这些。”几个哥哥还在这儿,这些血腥的东西还是不要让他们多知道。 婆子看见她的神色,连忙噤声。 福宝:“好了,回去好好歇着,都是自作孽,不关旁人的事。” 那婆子下去之后,周巧萍还是没压得住心里的话:“怎么会死了呢?派来杀她的人不是已经……” 福宝:“厉王妃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从她没受得住诱惑,来害咱们的时候,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一家子全都被翠柳突如其来的死讯搞得人心惶惶,福宝:“没事的,年后我去找师傅。”厉王妃的种种行为都太过古怪,既对她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又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威胁她。 又下了一场雪,白色覆盖大地,掩盖了之前所有的血腥。几天后便是新年。 赵秀儿这次难得没有自己动手,在成衣铺子里给家里人都买了几身衣服。雇来的丫鬟婆子也都给了一身新棉衣。 李双荣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买年货,那架势,像是要把集市都给搬回来。 福宝坐在小火炉旁边,手里捧着汤婆子昏昏欲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觉得犯困,厉王妃时时刻刻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让她烦不胜烦,很久都没有休息好。甚至时不时就会分身发呆,脑子像锈住了似的。 外面突然热闹起来,前些日子陈熹突然派人来借走了易安他们,家里冷清了不少。这几天以来,家里第一次这么大动静。 福宝揉了揉眼睛,把汤婆子放在一边,刚要站起身,厚重的门帘就被人掀开。 冬日里的天气再好,光亮也被窗户纸遮住,房子里昏暗一片,白日里还点着灯。 帘子突然这么一掀开,外面的雪色像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刺的福宝眼睛生疼,不由得闭了闭眼。 “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变得病殃殃的?好歹学了这么久的医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埋怨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福宝的心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终于安定下来:“师父……”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青阳愣了一瞬:“你这嗓子又怎么了?” 福宝站起身道:“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睡好,天天晕头转向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青阳一身淡青色长袍,一件棉衣也没穿,长身玉立,僵在了原地:“为什么睡不好?” 福宝摇了摇头,无奈的摁住发涨太阳穴:“学艺不精,还请师傅帮我看看。” 青阳的手搭上她的脉搏,眉宇之间化不开的忧愁让福宝的心猛的提了起来。 她已经发觉了最近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可不论怎么把脉,都没有异样,只是失眠之症。 青阳默不作声的把手移开道:“不要再喝助眠的东西了,药喝多了,总没好处。” 福宝苦涩道:“那我总不能一直不睡。” 青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道:“不是身体的原因,你太紧张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师父回来了 一家人严阵以待的坐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一脸不善的盯着翠柳。 福宝看着她半天不说话,上前戳了戳她的腰:“你说啊!” 李怀庆甚至没有抬头,一口接一口的旱烟抽着,让人闻着都发愁。 翠柳支支吾吾的上前,干脆利落的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我和大爷什么都没有,都是……都是我设计的。” 周巧萍怒目圆睁,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道:“黑了心肝的东西!我的孙儿就这么没了……” 家里其他人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李大荣没有干那丧良心的事。 翠柳的脑袋在地上磕的哐哐作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道歉一声接着一声,和上次见面完全不同,之前的那个泼妇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李怀庆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福宝心里微微发酸,要不是因为她引起厉王妃的注意,家里人也不用受这些无妄之灾。 翠柳哆嗦着道:“都是厉王妃指使的,不关我的事啊!她说,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做,才能活命。” 说完又开始磕头:“老爷,老夫人我真的不敢了,我只是想活着。她让我动手杀了那孩子,我实在不敢,她就把烧红的碳让我吞下去……”说话之前,眼泪已经糊了满脸。 福宝没有拆穿她真假参半的话,翠柳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荣华富贵,才不是什么不能活命。不过不管她怎么说,也无所谓了。 一个时辰之后,翠柳被婆子搀扶着出门,边微微发抖边心存希冀道:“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会饶我一命的,对?” 福宝冷着脸跟在后面,没有做声。 翠柳等不到她的回应,急切的转身:“饶我一命……” 福宝见她这幅样子,开口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但我大伯娘的孩子,是你下了堕胎药才没的。” 翠柳猛的抬头去看福宝古井无波的神色,心头像被锤子猛击了一下,慌慌张张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福宝摆了摆手,对着搀扶她的婆子道:“丢远些,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婆子十分壮实,两只手像大钳子一样牢牢卡住翠柳的肩膀,当着福宝的面把人给提了出去,过了好久才回来。 一家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李大荣也没有那么大的排斥。张二翠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心中郁结的气消了大半,晚饭都多吃了不少。 那婆子一回来便直奔客厅,语气有些惊慌的对着众人道:“那女的死了!” 家里的人全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周巧萍:“怎么会?” 福宝平静的喝着茶,分神去看手里精致小巧的茶杯。翠柳的死在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惊讶。 那婆子像是被吓得不轻,她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事,可也没见过那种场面。惊魂未定道:“我刚把她送到城郊,不过走出去几步,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飞箭,直接刺穿了她的头……喷了好多血。” 福宝:“好了,不要在这里说这些。”几个哥哥还在这儿,这些血腥的东西还是不要让他们多知道。 婆子看见她的神色,连忙噤声。 福宝:“好了,回去好好歇着,都是自作孽,不关旁人的事。” 那婆子下去之后,周巧萍还是没压得住心里的话:“怎么会死了呢?派来杀她的人不是已经……” 福宝:“厉王妃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从她没受得住诱惑,来害咱们的时候,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一家子全都被翠柳突如其来的死讯搞得人心惶惶,福宝:“没事的,年后我去找师傅。”厉王妃的种种行为都太过古怪,既对她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又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威胁她。 又下了一场雪,白色覆盖大地,掩盖了之前所有的血腥。几天后便是新年。 赵秀儿这次难得没有自己动手,在成衣铺子里给家里人都买了几身衣服。雇来的丫鬟婆子也都给了一身新棉衣。 李双荣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买年货,那架势,像是要把集市都给搬回来。 福宝坐在小火炉旁边,手里捧着汤婆子昏昏欲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觉得犯困,厉王妃时时刻刻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让她烦不胜烦,很久都没有休息好。甚至时不时就会分身发呆,脑子像锈住了似的。 外面突然热闹起来,前些日子陈熹突然派人来借走了易安他们,家里冷清了不少。这几天以来,家里第一次这么大动静。 福宝揉了揉眼睛,把汤婆子放在一边,刚要站起身,厚重的门帘就被人掀开。 冬日里的天气再好,光亮也被窗户纸遮住,房子里昏暗一片,白日里还点着灯。 帘子突然这么一掀开,外面的雪色像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刺的福宝眼睛生疼,不由得闭了闭眼。 “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变得病殃殃的?好歹学了这么久的医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埋怨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福宝的心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终于安定下来:“师父……”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青阳愣了一瞬:“你这嗓子又怎么了?” 福宝站起身道:“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睡好,天天晕头转向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青阳一身淡青色长袍,一件棉衣也没穿,长身玉立,僵在了原地:“为什么睡不好?” 福宝摇了摇头,无奈的摁住发涨太阳穴:“学艺不精,还请师傅帮我看看。” 青阳的手搭上她的脉搏,眉宇之间化不开的忧愁让福宝的心猛的提了起来。 她已经发觉了最近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可不论怎么把脉,都没有异样,只是失眠之症。 青阳默不作声的把手移开道:“不要再喝助眠的东西了,药喝多了,总没好处。” 福宝苦涩道:“那我总不能一直不睡。” 青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道:“不是身体的原因,你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