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明》 第1章 鬼僵现世 艰难的睁开疲惫的双眼,看着屋顶房梁上挂满的蛛网,张震山整个人都麻木了。 “这是大明崇祯十年十月初一?” 刚准备起身,身下的破木板吱吱作响,似是回应着眼前一切的真实。 凛冽的寒风不断敲打着用纸糊做的窗户,一缕缕冷风吹散角落里沉积的灰尘。 似乎早已习惯着这污浊而沉寂的气息。掀开身上刺着福寿字样的八成新被褥,小心翼翼的放在身旁不大的地方,生怕与这周遭格格不入的被褥步了谁的后尘。 翻身下床,抓起床头仅有的一件棉袍。胡乱的扣上纽扣。在腰间系上刻着自己名字和官职的木牌。 蹬上一双磨得快要见底的布鞋。 拿起在桌上的一柄腰刀,婆娑着缓缓抽出,洁净的刀面映衬出一张年轻,秀气,不带烟尘的脸。 这是张震山父亲留下来的唯一念想。刀身被打磨的油光锃亮,刀刃上仅有的几个小豁口印证着它曾经的辉煌。 刀柄上缠着的麻绳早已变了颜色,似乎昭示着岁月无情的变幻。 百户所小旗张震山摸着刀刃上斑斓,努力的接收着自己脑中的一切。 “大明山东都司浮山守御所世袭小旗张震山。 虽是大明,却是鬼僵现世的大明。 没人能弄清鬼僵的由来,只知道从天启年开始,鬼僵伤人的事件就频频发生。 有人说是天下大旱,百姓饿殍满地,纷纷化为鬼僵。 有人说是朝廷腐败,民不聊生。百姓含冤而亡,化为僵鬼索命。 有人说天下连年征战,兵卒死伤无数,化为鬼僵报复。 无数的说法,只是无数的心声罢了。 对于张震山来说,只需知道鬼僵杀人,危急生命便足够了。 不远处的木门被轻轻叩响,一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糙汉子推门而入,腰上挂着一柄破旧的腰刀,身着肮脏的带着漏洞的棉花袄子。 看着坐在床边正盯着自己的张震山,猛地一愣。 然后快步上前,满脸堆笑的道“小旗,你可算醒了,昨晚可吓死人了。我们都以为你从所墙上掉下来,人肯定没了呢。” 张震山努力的在记忆中搜寻着眼前人的信息。他叫张震达,是自己同宗兄弟,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 而他也是自己手下的旗丁。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 张震山感受着对方眼里真挚的关心,心底里隔着数百年的灵魂第一次有了温度。 张震山按着原身本来的语气,微笑的回应着张震达的问候。 “没事,只是从所墙上掉下来的时候摔晕了。现在都好了。” 张震达粗线条的神经也没特别留意什么。 有些大咧咧的开口道“山哥,你没事就好。试百户张贵让所有人带好家伙去大门集合,准备去海边晒盐了。” 浮山所就在海边不远处,旁边都是大片的森林,土地贫乏,仅有的几十亩薄田也都是百户大人所有。 所以整个浮山所的收入都靠煮海水晒盐。 军户们把晒好的盐装好袋子,分成自己的和上缴给百户大人的。然后由百户大人统一贩卖。 你也可以单人贩卖,不过那些盐贩子可不会手下留情,价格不及百户大人的十之一二。 离浮山所二十里外,就有一个盐场,也是方便周边军户们贩卖。 这些都跟张震山关系不大,他只是军户中的一员,顶多算个小队长,手底下管着几个旗丁。每天都跟着大部队出去煮海晒盐。 至于去盐场跟盐贩子贩盐,他倒是想去,可根本轮不到他。 一是盐贩子只认百户大人的面子,而是走出浮山所,去往二十里外的盐场,他张震山还真没那能耐。 自从有了鬼僵之后,每天晚上都会有鬼僵在野外游荡,甚至还会有聚集成群的鬼僵袭击百户所。 所以夜晚就成了人们禁行的时间。只能老老实实的躲在所墙里,凭着百户所里武者和士兵保护。 白天那些鬼僵会回到他们聚集的地方,大都是阴气森森。鬼僵喜阴不喜阳。 昨晚的张震山也是胆大妄为,竟偷偷上了所墙。也是赶巧,有鬼僵在所墙外出现,吓的张震山从所墙上掉落,也才有了现在几百年后的灵魂。 张震山随着张震达来到百户所大门处,一路上街道污水横流,孩童们身着片缕,小脸冻的发青,百姓们也是衣衫破烂,满是补丁。人人脸含菜色,似乎吃饱变成了一种奢望。 临近大门,看到了乱轰轰的一片人影。每个人都穿着破旧,肮脏的袄子,有些还能看出一抹嫣红。 应是原来湛红的鸳鸯袄子的原色。 三个头发凌乱,面庞黢黑,满脸喜色的汉子奔着这里跑来。 临到跟前,张震山才回想起这是自己旗下的旗丁。 两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壮年,大概二十一二岁。但看起来却是三十好几。这是常年海边煮海晒盐的结果。 一个个头比自己稍高,一米七出头,脸庞瘦削,鼻梁塌陷,双眼却是有神,为他平庸的脸庞增色不少。 另一人个头稍矮,眉毛粗重,一双小眼睛尤为突出,嘴上永远挂着和煦的傻笑。 另一人年纪颇大,看似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可张震山却知道他只不过三十七八岁。 三人面色各异,却有着统一的特征,面容瘦削,两腮凹陷,四肢纤长。但整日的体力劳动,使得看上去有种另类的精壮。 那个满脸挂着笑意的旗丁,先开口道“小旗,你可算来了。昨天听说你被鬼僵攻击,吓死我们了。” 那个瘦高的旗丁也是跟在一旁附和,似是表达一样的关心。 那年岁稍大的旗丁就老成许多,撇了撇二人,看着张震山道“我就知道小旗福大命大,这点小风浪还能栽了?大强,二柱,你俩纯属瞎操心。”说完还讨好似的眨了眨眼。 这年纪颇大的旗丁叫老牛,全名叫什么也没人在意。 张震山看着自己手下全员到齐的旗丁,算上自己一共五人。也是一阵无奈。 本来小旗编制应是十人的旗丁。不过足额满员的传说只从故事里听说过。 第2章 凄惨生活 自张震山从父亲手中承袭了这小旗的位置。就只有这几人一直相伴。 听说之前还有两个做了逃户,还有一个犯了事,被处死。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补充过。 张震山环视着几人,提了提精神,开口道“没什么大碍,就是从所墙上掉落下来,晕了过去,已无大碍。” 几人围着张震山附和起来。 一人从不远处孤单的走来,正是浮山所试百户,张贵。 为人忠厚老实,从不欺压军户。被百户所的百姓热情亲切的称呼为老张。 也是因为老张平日里都负责带着大家去海边煮海晒盐。平易近人,没有架子。 谁家有个难,他都伸手相帮,所以在军户中很有威望。 试百户张贵来到百户所大门前站定,看着乱轰轰的军户们,也没多说。 大手一挥,带着大家出门,前往海边煮海晒盐。只是目光扫到安然无恙的张震山时,似乎不经意的点了点头。 好像也是知晓了昨晚的变故。 一直向东走了几里路,翻过了一个小土坡。一阵寒冷的海风迎面扑来,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此时的海还是那么清,天还是那么蓝。没有一点污染,不觉的让张震山思绪飘远。 张贵带着众人向岸边走去,每个人都紧了紧漏风的袄子。冲着冻麻的双手猛地哈几口热气。就算是抵御了海风的侵袭。 众人迅速的各司其事,有的砍树劈柴,然后把劈好的木柴抱到一直架在海边的大锅旁,有的烧火煮水,也有人把熬制好的盐粒装入袋子。 大家都是以小旗为单位,有条不紊,没有任何人监督。毕竟多劳多得,除了上缴给百户大人的,剩下的就是小旗内自己分。 整个浮山百户所海边煮盐,每个月能熬出三四千斤盐粒。每石一百二十斤,卖给二十里外的盐场能得钱银子,一共能得到十二两银子左右。 百户大人分去一半,剩下的这些军户们分,每人还不到两钱银子。 要是碰到哪个小旗在多吃多占,旗丁们就只能拿到一钱左右。 军户们每个人都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除了海边煮盐,再替百户把那几十亩薄田种了,偶尔还能捞点鱼虾,一家子只能保证不被饿死。 至于添件新衣,买匹新布,那都是几年才能积攒出来的银子,而且也没人舍得那么用,都是留在手上,以防有个病有个灾的应急。 张震山回想着一路上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一个个营养不良的样子,也就可以理解了。 一天的时间军户们都在忙碌,可煮海晒盐的效果确实是太差了,一天一口大锅也就十五斤左右的出盐率。 却需要一整个小旗所有人在这里忙活。 突然,一艘挂着海盗旗帜的船只悬停在近海的位置。从上面扔下了一只木筏,几个拎着明晃晃大刀大叉的海盗驾着木筏,飞快的向岸边驶来。 张贵忙招呼大家注意,可海盗来的太过突然,埋头干活的军户们根本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张贵只能连忙吩咐一个腿脚好的汉子赶快回去,禀告百户大人,希望可以尽快派来援兵。 浮山所靠海,而张震山所在的百户所更是最外边。百户所虽然为了防护鬼僵,建起了所墙,还有百户大人的队伍守护。 但奈何整个浮山所这么多百户所都需要在岸边煮盐,海盗们便把这一带当成了自家后院。 欺压军户,索要钱财。喊打喊杀,每次在百户所增援到来之时,他们肯定早已逃之夭夭。 而被抢的军户们虽然都带着家伙事,可这么多年就没见谁动用过。大家整日里煮盐。耕地,打渔。 训练这回事估计得追溯到爷爷的爷爷那辈了。 面对海盗们的欺压,军户们都是忍气吞声,反正也只是给他们点盐粒。 明天接着熬就是了,犯不上打生打死。又得不到什么,而自己一旦出了点意外,那一家老小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海盗们也都深知军户们的心思,也不愿为难,每次拿点盐粒,虽少,但勤着点,也就多了不是。 至于银子,军户们和海盗们都门清,谁身上也没有,一个个谁不是兜比脸干净? 木筏被随意的扔在岸边,四个海盗耀武扬威的朝着军户们大锅煮盐的地方而来。 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海盗,膀大腰圆,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一大一小,额头上还有着不小的刀疤。 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布衣,像是几件拼接起来的,外面裹着一个袄子,却露出了精壮的裸露双臂。 这身打扮倒是没给这身份跌分。 身后三人也是花样频出,各个不凡。一个蒙着单眼,但似乎眼睛并没什么问题。 现在倒是看东西模模糊糊起来。不过重要的是气势。 另一个抬着脑袋,恨不得仰到天上。非得把满是污秽的鼻孔朝向前方,弄得谁都不舒服。 最后一个倒是显得正常,只是走起路来一颠一颠,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四人一前三后,来到军户们煮盐的大锅中间。 张贵紧忙上前,脸色颇不自然地道“几位老哥,不是前两天刚来过么?我们这没准备好下次的东西呀。能否转圜转圜?” 领头的海盗还没开口,一颠一颠的小弟就抢先开口道“你都四五十的大叔了,别叫我老哥,叫小哥就行。” 还没说完,领头的海盗一脚就飞了过来。 这小弟趴在地上骂骂咧咧的站起身,道“我这腿肯定是老大踹的,要不早好了。” 那蒙眼的小弟还想伸手去扶,可伸出手的位置像是错了一个身位,弄得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而那仰头朝天的小弟,似乎还没进入状态,依旧艮着脖子,望着天。 海盗头子笑眯眯的看着张贵,一脸狡诈的道:“想拖延时间?别玩这套。” 说完不理张贵,径直走向一旁的大锅。指着一个大锅说道,“别让我废话,麻溜的。省得我动手。” 第3章 显露身手 一个带着跟张震山一样木牌的小旗官,不舍的把袋中的盐粒交了出去。 一个接着一个,秩序出奇的有序。 直至行至第四口大锅,一个跟老牛差不多年纪的军户,伸手拦住了准备上前交盐粒的小旗官。 似是在耳边轻语,双眼沁着泪水,苦苦哀求。 可那小旗官也是无奈的摇头,他又何尝愿意呢?用力掰开麾下旗丁的双手,拿着袋子向前走去。 可那军户突然冲出,在小旗官还未交出盐袋的时候,一把抢了过来。双手紧紧的捂着袋子,生怕撒出去一点。 海盗头子看着顺利的进程突然终止,自是不爽,上前就是一脚,将那军户踹倒在地。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什么污言秽语。 那军户哭喊着趴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我家大儿得了急病,再不救就来不及了,您行行好,把这盐袋留给我。谢谢大人,求您了。。。。。。” 那海盗似是见多了这情景,丝毫不为所动,提脚便踹,出拳便打。军户趴在地上只是哀求,并没有躲闪。 同一小旗的几个旗丁也都是哀叹,却没一人上前伸手。其余众人也都冷眼旁观,只是捏着拳头,不敢伸手。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张震山迈着坚定的步伐,堆着笑脸走上前来,悠悠地道“老哥,老哥,有话好说,我们小旗昨天晒的盐没有带回去,今天正好都孝敬哥哥。” 张震山身后的张震达,老牛,大强和二柱,全都呆傻的愣在原地。只有张震达迅速回转,拎着装盐粒的袋子匆匆跟上。 那趴在地上的军户则一脸的愧疚和感激。周围军户大都摇头叹息,不是叹息自己的懦弱,而是叹息张震山的单纯和天真。 海盗头子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满脸微笑走来的张震山。似乎是很满意终于有人识时务,撇下趴在脚边的军户,迎了过去。 张震山抢过身后张震达手里的盐袋,满脸推笑的递给了海盗头子。 正当海盗头子接过袋子,低头确认的时候。张震山一拳击出,正中海盗头子喉咙。 海盗头子刚想肯定张震山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呜,呜。。。。。。” 海盗头子双手捂着脖子,双眼凸出,口鼻中涌出鲜血,随着盐袋落地,缓缓的向后倒去。 周围的军户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纷纷愣在当场。 只有跟在张震山身后的张震达看到了这完整的一幕。只看到拳影击出,“啪”的一声喉结破碎,海盗头子向后栽倒。 “大哥” “你怎么了?” 那三个各行其是的小弟,立刻暴怒。挥舞着刀叉,奔着张震山就冲了过来。 从来都是横行乡里,欺行霸市,突然碰到了硬点子,那必须群起而攻之。 那仰着脑袋的小弟速度最快,抡起斧子就向张震山劈来。 张震山看着自上而下的斧头,不退反进,一只手架住持斧的手,另一只手奔着仰起的脑袋,一拳狠狠的打在面门上。 这海盗瞬间软到,张震山顺势拿着他手中抡起的斧子。一脚把他踹向正面冲过来的两人。 那人横着撞向两人,三人栽倒在地,那晕倒的海盗压在那两人身上。 张震山一个大步踏在那晕倒海盗的背部。将三人又重重的压在一起。 一斧劈飞了一人手中腰刀,又一斧斩断了另一人拿着鱼叉的右手。 目光一改往日的温和,眼神凶厉的持着斧子对着在这挣扎的两人,似乎谁敢再动一下,都将迎来最终的审判。 周围军户们看着砍瓜切菜般就把海盗全部解决的张震山,每个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对张震山突然展现的身手大感意外。 之前的张震山可是平庸的不能在平庸了,这么多次海盗劫掠,可从来没伸过手,今天倒是突然变了性,难道是之前一直在藏拙?莫非他是想要。。。。。。 最为意外的肯定是自己小旗的几个旗丁了。他们跟张震山接触的最多,可从来不知道张震山还有这一手功夫。 虽然意外,可那是自己的小旗,厉害点自己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怀疑不解之类的情绪统统变成了欣喜和兴奋。 连忙上前,帮张震山把这几个海盗给捆绑起来。 张震达作为朝夕相处的兄弟,自然满心疑虑。可自己的兄弟无论怎么变化,还能绝了交情,断了兄弟? 既然兄弟变得这么厉害,私下得让他教自己几招。 全场想的最多的,知道的最多的只能是试百户张贵,他看着今天张震山突然爆发的身手,心里早已有了全盘的打算。 他要把张震山推荐给百户大人。既然有了这么好的身手,一定可以为百户所再添一位武者,我们百户所也能更安全一分。 那趴在地上的军户也是特地赶过来向张震山致谢,更是说什么也要转到张震山旗下做旗丁,好能报答张震山的恩德。希望张震山能帮忙说项一下。 原来的小旗官面有愧色,也是没有拒绝。 少顷,一个孔武有力的身着鸳鸯战袄的汉子,带着四五个训练有素的兵丁匆匆而来。 那汉子腰间带着是总旗官的腰牌,见到试百户的张贵却是并未行礼,反而是张贵向他微微点头示意。看的张震山也是一愣。 张贵指着被捆绑在一起的三个海盗和一个海盗尸首,在那汉子身边耳语,还时不时的指着张震山的方向。 没几句话,那汉子就押着几人回百户所而去,连尸首也一并带走。走时往张震山的方向瞥了几眼,似是有所留意。 而那还在近海的海盗船在看到百户所方向来人之后,就匆匆离去了,根本没想过再派人出来,救援一下上岸的兄弟。 快到黄昏,试百户张贵连忙招呼大家收拾妥当,匆匆忙忙的往百户所而回。生怕耽误一点时间,被鬼僵谋害了去。 众人一到百户所径自散去,那试百户张贵却是行色匆匆的直奔百户所最豪华的建筑,百户大人的居所而去。 第4章 贵人引荐 说是最豪华的院子,也不过是砖瓦作墙,瓦片作顶罢了。四周围起了一人高的石墙,说是防护,但更多的是遮掩。 一进院子,一个可以容纳二十人左右的训练场映入眼帘,地上都是青石板和鹅卵石铺设而成,院子四周都是柴房,厢房,门房之类。 在院墙进院门旁摆放着一排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旁边还架着几张大弓,似乎都是常用之物,兵器都油光锃亮,透着凶光。 越过正厅,便是百户大人起居的地方。而张贵正待在正厅等候百户大人。 一人身穿正六品官袍,头戴乌纱暖帽,腰间别着刻着自己身份的铜牌。脚踏棉布硬底官靴,龙行虎步,面容冷峻的从里面出来。 临近正厅,看到试百户张贵正等着自己,面容也缓和了一些。冲张贵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而张贵可不敢有所疏忽,连忙以下官之礼郑重拜见,见百户大人示意,才散去礼数。抬头看向百户大人。 张贵每次看到百户大人,都有种异于周围众人的感受。 百户大人总是双眼炯炯有神,精气神旺盛,面色红润,四肢虽都在衣衫下,但仍能感觉到其上蕴含的力量。 想必这就是武者锻体有成的特征。 试百户张贵半坐在椅子上,神色恭谨地正对百户大人, 开口道“大人,今天在海岸边煮盐遇到海盗抢掠,想回百户所向大人求援,但发现过晚,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一开始并没有意外情况,军户们逐次上缴盐粒。直到有一军户因儿子病重,急需钱财,便不想上缴盐粒,与海盗发生冲突。 这时百户所小旗官张震山挺身而出,身手矫健的迅速料理了四个海盗。杀了一个,生擒三个。 直至大人派去增援,海盗船只径自离去。” 张贵平静的叙述着白天的情况,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偏颇。眼神也紧紧的注视着百户大人,希望从微小的表情变化上得到一点点暗示。 百户大人沉吟片刻,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这个张震山人品如何?” 张贵知道,这是过了第一关了。 心里暗自高兴,语气也带了点欢喜,道“张震山是世袭小旗官,其父与我相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百户大人微微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张震山的身份。 瞥向了张贵道“身份也算知根知底,能有此身手倒也不能浪费了去。明天让他来这里报到。” 张贵听着百户大人的言语,本就期待的心,算是终于落了地。也算是为老张家光耀门楣尽了把力。 张贵还未等开口称是。百户大人就再次开口道“张震山此次擒获三人,斩获一人。活人两钱,死人一钱。 一会去门房那支七钱银子。算是这次的赏钱。” 张贵更是高兴,竟然还有赏钱。连忙喜不胜收的向百户大人行礼称是。屁颠屁颠的去门房领赏。 百户大人看着为邻里邻居操心劳累的试百户,也是罕见的露出了笑容,微微摇了摇头,便起身回去了。 天色将黑,试百户张贵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张震山的家中。 破木门传来嘎吱嘎吱的轻响,张贵看着正坐在桌边的张震山,面脸笑容的走进了破败的屋子。 顾不得其他,张贵大步来到张震山身边,双手紧紧地抱着张震山的双肩, 兴奋的道“镇山,百户大人同意收你了,让你明日就去他那报道。你可要好好珍惜机会,努力训练呀。” 张震山刚刚还沉浸在原身的记忆里,面对试百户张贵突如其来的消息,也是迷迷糊糊,有些晕头转向。 可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经常锻炼的军事发烧友,人情世故还是极为擅长。 张震山赶忙起身,让出了位置,侧身请试百户坐下,又拿起在老旧的木桌上仅剩的两个瓷碗,虽然都已斑驳,但还是能勉强使用的。 张震山拿起那只相对完好,没什么大裂口的瓷碗,给试百户张贵倒了一碗水。 然后又缓缓给自己倒了一碗,才面色恭谨,但眼神迷茫的看着张贵, 开口道“大人,你说的去百户大人那里训练,报道是什么意思?我可能有些不懂。” 张贵激动的喝了一口水,神情自豪,又后知后觉的看着张震山,开口道“也怪我心急了,我今天就多跟你说几句。” 顿了顿才继续道“自从天启年开始,各地都发生了鬼僵伤人的事件。 不管其由来如何风传。但对于朝廷来说必须要找到应对的方法。 于是,各地纷纷招募人手,保护治下百姓,可伤人事件依旧频发。面对日益严重的鬼僵,最好的办法就是训练武者。 靠武者斩杀鬼僵。武者具体的情形我也不知,可咱们百户所的百户大人就是二品武者,手下两个总旗都是一品武者。 在咱们周围几个百户所中虽不算强,但也中规中矩。众所周知大明自始至终都是重文轻武,现在也不例外。 其他千户所,百户所大都是文官当政。武者也只是亲信家丁之流,咱们百户所百户大人以武当政,也算独一份。 现在百户大人给了你机会,你明天就可以去报道,自然是喜事一桩。” 张震山这才幽幽醒转,嘴里小声嘀咕着“武者,武者是什么呢?”可看到张贵盯着自己的眼神, 连忙起身感谢道“小子知道一定是大人替我跟百户大人献言,才能让小子被看中,小子真心的感谢大人的帮助,将来但有所命,绝不拖延。以报大人之恩。” 张贵眼神中惊喜更甚,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张震山还会这一套说辞。更是老怀大慰, 连忙摆手道“镇山,好好训练,将来能护住我们百户所就好。 我也没什么所求,我只求咱们乡里乡亲都能平安幸福,其他倒也无所谓了。”说完也是心有悲戚,面目沉重。 看着外面渐渐全黑的天色,伸手拿出了那领来的七钱银子, 开口道“这是百户大人赏你的赏银,好好保管。我得先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张震山的小屋随着夜晚天色的降临,又重归了平静。 第5章 初识武者 可张震山心中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他在原身的记忆中,只是听说了鬼僵的传闻,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知道每天晚上必须回到百户所中,才能安全。 并且晚上不能外出,白天也要尽可能的与人同行,省的遇到鬼僵丢了性命。 导致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远门。而今天才从试百户嘴里得知,这大明竟然出现了武者,专门为了应对鬼僵。 显然试百户张贵也是知之甚少,应该是只负责平常的百户所日常,而那些外出,运送,跟外界联系的大事,都是百户大人亲自负责。 张震山也是微微叹息,“看来这个大明,倒是有点别的意味了。既来之,则安之。 不管如何变幻,就算周围全是黑暗,自己只要是那束光,便一切安然。” 夜晚的百户所,寒风呼啸,万籁俱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除了风声,没有一点声响。 只能看到所墙上几个士兵各持兵器,站在火盆边,缩手缩脚的警惕的打量着所墙外面的一切。 远方的黑暗中时不时地传来阵阵低吼,似人又不似人。可怖又可怜,应该就是鬼僵发出的声响了。 几名士兵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紧张的望去,每个人都神情戒备,高度紧张,在这寒风呼啸中激出一身冷汗。 更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 这旁边火盆发出的木炭燃烧声,“啪哩啪啦”就是周围唯一的声响。 过了好大一会,传来的低吼声阵阵远去,士兵们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似乎从死亡线上又赎回了自己的性命。 今晚似乎运气不错,并没有鬼僵出现在百户所周围,士兵们也是度过了一个紧张而平静的夜晚。 天刚蒙蒙亮,张震山就穿戴好自己仅有的破旧袄子,踏上快要磨破的布鞋,戴上一顶老旧的毡帽,腰间别着证明自己身份的小木牌, 拿着唯一家传的腰刀,火急火燎的直奔百户所中心,百户大人的院子而去。 由于时间尚早,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百姓。张震山看着百户大人院子的大门,一时间不知该敲不该敲了。 “索性就等一会,别打扰了大人。”张震山忍着寒风,在百户大人的院门口做起了门丁守卫。 好在没多大一会,一个打着哈欠,双眼还没完全睁开的年轻汉子,打开了院门。 他一只手拉开院门,另一只手在轻揉着双眼,在半梦半醒之中看到了站在门前瑟瑟发抖的张震山。 似是不太确信,又双手揉了揉眼睛,直到彻底看清了人影, 才冲张震山慵懒的开口道“你就是张震山,大人昨天交代过,说你今天会过来。你来的可够早的呀。进来,别傻站着了。” 张震山倒也还好,站的时间不长,走上前,看着打开院门的年轻汉子,仔细瞧了瞧。 只见此人倒是没了整个百户所众人的消瘦,但也不胖,方脸,鼻梁适中,眼睛可能还没睡醒,半眯半睁,倒也显得和善。 张震山对着汉子拱了拱手,开口道“还没请教,不知怎么称呼?” 那汉子也是随意,摆了摆手道“我叫杨卫,大家都叫我小卫子。我在这里面最小。你也可以这么叫。” 张震山也是一愣。“小卫子咋这么像某人叫某公公呢。倒也好听。” 杨卫带着张震山进了院子,先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这是柴房,这是厢房,这是厨房,十分热情。 没等多一会,十几个汉子便从屋内外进来。有的从院子外面来,有的就住在院子里。 杨卫也是一一打了招呼,张震山并没有仔细听清每个人的姓名,但每个人称呼“小卫子”倒是听的蛮清楚。 杨卫也不生气,似乎早已习惯了称呼。 直到一个头戴毡帽,身穿半新袄子,腰带总旗腰牌,脚踏硬底布靴的汉子从屋内走出,众人才停止了嬉闹,迅速的站好队列,腰板笔直,目视前方,精神抖擞。 那人逐一扫视了众人,在张震山脸上停留了一息。 一脸严肃的开口道“今天一切照旧,跟往常一样训练,这个月往盐场送盐的队伍,轮到了我们总旗。 你们都知道,送盐就意味着还需要去县城买粮,就必然会在外面过夜。 大概就在这几天,你们抓紧点功夫,别到时候把命留在外面。” “张震山你是新入我总旗,就由杨卫先带你熟悉熟悉状况。” 说完便转身离去。 众人各取兵刃,有的拿刀,有的拿枪,但也仅此两种。可能明末制式武器大多用刀枪。 不知干什么的张震山被杨卫拉着,在院门旁边的台阶处,席地而坐。看着场中的众人舞刀弄枪。 张震山逐一数过,一共只有十二人。这就是总旗全部的人手?张震山还没发问。 那杨卫就开口道“看到没,咱们总旗一共就十二人,算上你我那就是十四个。 别看人少,那都是精英。”说完也是挺了挺胸膛,油然而生的骄傲。 看张震山好像什么都不懂,也是打开了话匣子。准备给他好好上一课。 杨卫一副先生的口吻,道“镇山,今天我就好好给你讲讲咱百户所的历史。 自从鬼僵现世,各地就陷入了慌乱之中。纷纷招收人马,守御抵抗。 可咱大明那些士兵哪还能用?一个个欺负乡里还行,看见海盗都两脚打颤,根本就是废物。 只有各位大人身边的家丁才能跟鬼僵过过手。 但也就是在这途中,一家丁发现了杀死鬼僵之后,能从其脑中能搜寻到米粒大小的白色物体,也就是“僵元”, 而因缘际会下发现僵元能激发人体的气血之力,像是打开了一道大门,使人体各方面都能得到全面的提升。 而得到提升的人们,就是现在的武者。“武者”也就这样逐渐拉开了历史的序幕。 而随着人们对鬼僵认识的深入,人们发现不止我们能提升机能,增强实力,鬼僵也有强弱之分。 而且强弱明显,人们就根据鬼僵的强弱和人们的武者实力相结合,编排出了一个大致对应的体系。 第6章 实力划分 我们自身武者分为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 鬼僵也是类似,只不过鬼僵最弱的称为僵奴,实力跟我们健康的成年汉子相若,可我们有健康的汉子么? 所以僵奴就算是跟我们整日训练的士兵相当。 比僵奴厉害的是僵兵,跟我们武者一品实力相近。 再往上是僵卫,僵将,对应我们二品,三品武者。 不过我都没见过。僵兵也只过一次,吓得半死。” 杨卫凑近了过来,小声的说“据说咱们百户大人就是二品武者,刚才那个严肃的家伙,是一品武者。” 张镇山昨晚就已经知道,但还是装作刚刚得知的样子,恍然大悟。 杨卫正了正身子,接着道“我也是跟着去过盐场和县城的,那里都有武者防守,但境界也都不高,反正我就见过咱百户一个二品武者。 这就必须得说说这境界晋升了。 自从消息传至各地,大家都开始想尽办法处理僵元。从结果上看,也是有了使用僵元的方法,但人心不古呀。 那些高层,官老爷们,敝帚自珍,根本不把方法公之于众。 造成了现在只有他们或者手下才能晋升,百姓也只能托庇于他们才能存活。更加稳固了他们的地位。 本来就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事一出,反倒瞬间安静了。人人都老实下来。 咱们百户大人据说是硬生生自己淌出了路子,凭着一股子狠劲把自己晋升到了二品武者的行列。也是九死一生。” 张镇山从杨卫的描述中听到了这个世界大体的模样,但也有了几个问题。 他认真地开口道“小卫子,你刚才的话语中说你见过许多武者,但都是一品,而那些官老爷们不是没透露晋升的方法么?那他们怎么回事?” 杨卫也是认真的回答道“这就是咱们境界的定义了。 因为普通的僵奴行动缓慢,只能靠最咬人,战斗力并不是很强,也就跟咱们健康普通的汉子实力差不多,但现在健康普通的汉子也不好找了。 其实力也就等同于咱们平常训练的士兵。所以僵奴并没有品阶,算是杂鱼。 只要你勇敢搏斗,终归是能战胜僵奴的。 可百姓这么多年从来只会求神拜佛,让他们战胜什么,反而是难为了他们。 而比僵奴稍强一些的僵兵,则属于一阶鬼僵了。速度会显着提升,仅比我们常人稍慢一点。 但他们不知疲惫,所以想跑那就打错了算盘。 而僵兵不只会咬人,双手也会长出利爪,这就大大增强了其攻击力。而且力气也有所增强。 我们普通百姓和士兵那肯定不是对手。这时候就需要用到武者了。 而一品武者的定义就是技法入门,技法就是善用兵器的熟练程度。 技法入门就是兵器能在自己手中挥砍自如,虽无连贯招式连接,但能有效造成杀伤,能把自身气力发挥出来。 对上僵兵可以有效制敌。这就是一品武者了。看似简单,可就是这一个技法入门,也需要勤学苦练。 有太多人吃不了这份苦头,被阻挡在了门外。 你看我们这些人每天训练,可就只有两名总旗官是一品武者,就知道想入品有多难了。” 张震山细细回想,刚见过的总旗的确是比旁人更精壮一些,双臂也因为长期的训练,显得格外有力。 就是放在现在那也是一等一的精兵。 杨卫继续道“而二品武者的定义是对应僵卫。僵卫在僵兵的基础上,速度,力气,敏捷都会有所提升。 而最主要的提升是,皮肤上会生长一层角质,使其防御力大大增强。 一品武者虽技法入门,但气力不够,已经不太能够对僵卫造成杀伤。除非你能击中要害,不过那太难了。 所以二品武者就需要僵元的作用,来激发自身气血之力。使人体机能得到激发,从而能对二阶鬼僵,也就是僵卫造成杀伤。 二品武者的标志就是技法入门,锻体入门。锻体就需要服用僵元。 可我们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方法。据说咱百户就是直接服用,九死一生,硬生生挺过来的。而很多其他武者,直接服用的人都爆体而亡了。 那些官老爷手底下倒是都有二品甚至更高境界的武者,可只有效忠人家,或是人家家丁部下,才能有这个僵元使用的方法。” 张震山今天终于算是揭开了这个世界的一角,他继续问道“我看咱百户大人正厅里不是有鸟铳么?用它打鬼僵不是更容易么?” 杨卫却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张震山,道“这你都不知道?咱们这鸟铳能用? 不是炸膛就是熄火。十个九个不响。就算都是好火铳,可鬼僵只有脑袋怕打呀,打身子根本没用, 咱们大明军队里的鸟铳手有几个能打中脑袋? 就算放近了打能打中脑袋,可士兵早吓的双股乱颤了,能打出去火铳都算好样的了。 而且就算能打中脑袋,可鬼僵不怕死呀,见到人那是一窝蜂的冲。 用火铳打军队还行,打几下对方就怕了,跑了。 可打鬼僵,人家是往死冲锋呀。咱拿火铳打一下就得等死了。 最重要的是用火铳打鬼僵,拿不到里面的僵元,都给打碎了。大人们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呢?” 张震上细细的回味,杨卫说过的话。好像还真有道理。 排队枪毙这个词是建立在自己火力不断,对方冲不上来的基础上的。 一旦对方冲的上来,自己火力还持续不上,那就不是排队枪毙了,那是排队送死了。 张震山也是看着小卫子,有些腹黑的凑近,开口道“那火铳打武者怎么样?能打死不?” 杨卫也是努了努嘴,小声道“那肯定能呀,打头是必死,打身上,要是武者境界再高一些,那就不好说了。” 张震山也是点了点头,跟他自己想的一样。 也是好奇的问道“小卫子,这些你是从哪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小卫子有些自豪的挺了挺胸膛,指着场中训练的两个跟他有几分相像的汉子, 开口道“那两个是我大哥,二哥。杨保,杨家。我是老三,杨卫。老四还没生出来,我爹就没了。 我爹是跟着百户大人的老人,这些自然都是老爹给俺们讲的。” 第7章 真实生活 张震山也是明白了小卫子可以不加入训练,在这里跟自己谈天说地的资本。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烈二代呀。 仔细回想着小卫子描述的大明,虽然跟印象中略有不同,但又何尝不是真实的大明呢? 想我大明铮铮铁骨,浩浩四方,怎会败亡于北方一隅的女真。 必然是因为没有记载的突发原因,而突然出现的鬼僵现世,会不会就是原因之一呢? “小卫,别光看,你也来练练。”杨卫大哥,杨保在场中冲着杨卫喊道。 杨卫答应了一声,顺手也拉起了还在深思的张震山,道“走,一起过去,让我大哥也指点指点你。” 张震山和杨卫分别取了两根长枪。走到杨保跟前。 杨保长的跟杨卫有七分相像,但个头略高一点,身材也更壮硕一点。想必也快达到武者一品的境界了。 只见杨保双腿半屈,两脚一前一后,腰身下沉,脊背挺直,左臂在前,右臂在后,目视前方,一个标准的长枪起手式。 伴随着一声怒吼,“杀”全身肌肉绷紧,双臂发力,将长枪向前猛刺。 一套标准的动作做完,回身看向杨卫时,气息也是微喘,似乎消耗不小。 杨卫也学着大哥杨保的样子,极为认真,但终究只是花架子,有形无神,做做样子罢了。看的杨保也是不满的摇了摇头。 可能是有张震山这个新人在,杨保也没过多苛责,只是叮嘱一番。杨卫自是应下,连忙让出位置,让张震山上前。 张震山倒是没什么扭捏的,大步上前。 学着杨保的样子,神情极为认真,动作做的也是一丝不苟,全神贯注,连额头出现了一丝汗珠也是毫无察觉。 一声大吼“杀”,一枪刺出,似是前方有着假想的敌人一般。一枪将刺入敌人头颅,一击必杀。 待收回长枪,作完整套动作,才意识到这看似简单的动作竟然这般耗费体力和精力。 而在张震山的视野之中,却出现了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场景。 宿主成功达成枪术入门基础动作一次。增加熟练度十分之一,在熟练度达到一百时,枪法入门。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一点作用没有,只能检测个熟练度? 张震山压下心底的无奈,也算聊胜于无了。最起码有了个目标,一千次全力刺击,就能达到一品武者的境界,貌似也不是很难嘛。 可当他真正的去完成时,才知这一千次究竟有多难。 杨保全程看着张震山施为,从头到尾,自始至终没有一点投机取巧,每个动作和要领都施展的极为认真。 神情严肃,态度认真。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这一套动作只是看我施展一遍,便能学到精髓,领悟极深,或许小卫跟他一起也能改改性子,认真一点。 杨保看着微微喘息的张震山,开口道“你很不错,估计你会比很多人都能先入一品。 保持下去,你腰间的木牌可能很快就能换了。” 张震山没想到杨保会这么肯定自己。而杨卫就更惊讶了,他大哥可是非常严格的,这么夸人好像还是头一次。 不自觉看向身旁张震山的眼神也认可了一分,少了一分轻视。 一整天张震山在院子里的训练场上,一遍一遍苦练。 他发现只有全心投入,全身发力,完整的一套动作做完,才能算作十分之一的熟练度,但凡有一点不标准或是不走心,都不做数。 也可以理解这些人训练这么久还不能入品的原因了。 张震山一天不曾休息,也才完成了十多次达标的动作,这还是有检测的情形下。 那别人全凭自觉,还不知道只有全力施为才会作数的情况下,大多数动作都是白练,能入品,也是出类拔萃了。 晚上自己这旗士兵要负责守御百户所,跟另一队总旗来回轮值。大家也就早早回去歇息了。 临走的时候,总旗也是叫住了张震山,让杨卫给他从厨房拿一袋子白面回去。 杨卫边走边说,说是咱们在百户手下当兵的好处,毕竟整日训练,也没时间干别的,这点粮食就算是饷钱了。 要是能杀僵鬼,还会有另外的奖励。 然后凑近了小声道“这可是百户大人私发,在别处可没这个好处,也就咱大人爱惜士卒,其他的老爷可没这么大方。” 张震山也是连连点头,答应称是。拿起这袋白面向自家走去。 在屋中刚坐下还不到一晌,就见张震达轻轻敲了敲房门,开了条缝见张震山回来了,便立刻侧身而入。 几步就跨到张震山坐着的桌边,疑惑的道“山哥,今天怎么没见你去海边煮盐呢?莫不是生病了?” “没,我以后可能都不去煮盐了,我被百户大人选中,去其麾下效力,每天需要到百户大人那训练。”张震山答道。 “那可厉害了,山哥,你这是要当大官了呀。 不过他们都说去百户大人那当兵虽好,却需要出去跟僵鬼拼杀,那可是很危险呀,山哥,你得注意点呀。”张震达担忧的道。 感受着堂弟真切的关心,张震山心头也是微暖。开口道“没事,我会注意的。 以后你就带着老牛,大强,二柱他们好好干,遇到海盗也别争执,保住性命。” 张震达连连点头应下。张震山看着堂弟瘦削的脸庞,也是不忍, 指着还放在桌上的袋子道“震达,这里面是我刚拿回来的白面,你去取个袋子,装回去点,也给你一家子换换口味。” 张震达看着袋子中的白面,也是深深的咽了咽口水。这么多年,白面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 平常也就吃点稀粥,偶尔出大力气或是得了病症才能吃点杂粮和野菜和的饼子。 不自觉的红了眼睛,抬头看了看张震山,似是不知该如何报答。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跟着山哥,绝无二话。” 张震山也知道白面意味着什么,笑着打趣道“不要么?那我可不给了。” 弄得张震达急忙找了个袋子,小心翼翼的倒了一点。张震山倒是直接伸手,又倒出了不少,弄的张震达泪流满面。 第8章 夜晚引僵 屋里满溢着诱人的香气,看着新出锅的白面馒头。张震山也是吃到了第一顿饱饭。 而此时的张震达家中,看着白面和杂粮和着,烙出的饼子。全家人也都是眼睁睁的看着。 两个孩子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那几个散发着香气的饼子。张震达也是只给自己尝了一小口,剩下的都进了两个娃子的肚子。 娘子也是一口没吃。不过全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屋外的寒风呼啸,似乎昭示着夜晚的到来。张震山早早的上床,折腾了一天的训练,也着实疲乏。 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今晚的百户所,注定不会平静。 深夜的百户所万籁俱寂,本应乌漆嘛黑,目不能视的所墙外,今天确是被所墙上一个个火盆照的通亮。 浮山守御所是千户所,而张震山所在的这个百户所是其中最边远的一个。 但这些年为了防御鬼僵,也是建起了一圈不高的所墙。 所墙本应由夯土包砖,但太过耗材,也没有那么多资金,就是夯土包木。 先建起一圈木墙。再在上面用夯土加厚,夯实。 虽不及千户所那样结实,但也丝毫不差。 墙高两米左右,主墙后面还建有一道两米厚的矮墙,约一米多高。使士兵能站在主墙后面防守。 本着南面,东面靠海,北面,西面皆是陆地的事实。 百户所只修建了两个所门。分别在东面和南面。西,北两面城墙则无门,易于防守。 现在所墙的西面城墙。百户大人带着手下全部人马,除了新加入的张震山和留下看家的杨卫不在。 两个武者一品的总旗,和两队二十四个士兵俱在。 而且还带着昨天被张震山擒获的四个海盗,三活一死,不过现在都是一样的状态。 几个士兵用绳子把海盗尸体吊在城墙上,并划了几道口子,任由血水滴落,但只吊了一具,另三具还在一旁。 百户大人和众人一样,都在摆着数十个火盆的西墙边眺望。死死地盯着黑暗和火光交织的地方。 远处的低吼声似是在慢慢靠近,声音的数量也在渐渐增多。这二十几个士兵虽然都不止一次的跟随百户大人参加这种“引僵”行动。 可用人血来作引子,倒是头一回。以前都是弄点猪血,鸡血的。虽然是死人的血,但谁也不知道会引来多高境界的鬼僵。 每个士兵都紧紧攥着手中的刀枪,有几个甚至额头都能见到虚汗。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身边,估计早就两股颤颤了。 百户大人和那两个总旗都是入了品的武者,实力和心态都强了许多。但也难免皱起了眉头。 本来决定四具尸首一起作引子的,最终还是选择一具一具试探。毕竟身后就是自己拼命守护的家乡和父老。 寒风的呼啸夹杂着鬼僵的低吼,已经分辨不出两者的区别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鬼僵从阴影中出现。 “吼,吼”几声低吼之后,三具僵奴,从火光和黑暗边缘处出现,奔着还在滴血的尸体就扑了过来。 速度虽是不快,压迫感却是十足。要是真在自己面前,估计能发挥出十之五六的速度就算厉害了。 百户大人能清楚的听到周围士兵们吞咽口水的声音,虽说见过很多次鬼僵了,可见他们饿虎扑食的样子,倒属实不多。 百户大人让出了位置,让几名训练认真,表现出色的士兵上前,站在所墙边,尽自己所能的用刀枪刺向僵奴。 这几人中就有杨卫的大哥杨保,士兵们居高临下,口中怒吼连连,“杀,杀,杀。”似乎呐喊声能驱尽心中的恐惧。 双腿微屈,腰身下沉,挺直脊背,双臂发力。 几个士兵都按照平常的训练动作,全力的挥砍腰刀,猛刺长枪。毕竟站在所墙上,每个人都动作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变形。 可结果是完美的。三头僵奴分别被两杆长枪刺中了头颅,一柄腰刀砍掉了脑袋。杨保也是拔得头筹。 可以明显的看到这几人脸上舒展的眉头,可能取得战果之后,紧张的情绪已经被激动取代。 “吼,吼”又是两声低吼,不过这次却是从北面所墙拐角处,迂回过来。 看着僵奴狰狞的面目,溃烂的皮肉,毛发也是随着正在脱落的头皮,凌乱的摆动。 锋利的牙齿,上面似乎还沾着不知名目的血肉。 在没多长的所墙下,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踏着随时可能摔倒的脚步,奔放的冲向前方准备好的尸首。 更换了两名士兵,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动作。不同的只是士兵发出的怒吼,和每个人挥砍后的表现。 一会的功夫,吸引来了十几头僵奴,这应该都是附近游荡的。毕竟都是三两头一起,并没有几十头一起出现。 就在大家神情放缓,渐渐放松的时候。一声更加有力的嘶吼,从不远处传来。 “吼,吼”跟刚才所有的低吼都不太一样。 百户大人和两个总旗立马来了精神。让士兵们都后退,注意保护自己。 三人纷纷上前,僵兵的速度可是快了不少,要是突然爆发,冲上所墙也是大有可能。 锋利的爪子,尖利的獠牙,面目可怖,眼眶凹陷,颧骨突出,脸上的血肉皮开肉绽,正在像腐肉的趋势蔓延。 挥舞的双臂,怒吼着冲向所墙上吊着的尸首。百户冲身边的总旗点头,示意他上前动手。 腰刀飞快的从刀鞘中拔出,双臂发力,自上而下,斜着斩向了正在撕咬尸体的僵兵。 一声铁骨交击的声响,腰刀横向劈中了僵兵的脑袋,不过僵兵正在撕咬尸体,最后竟换了下嘴的方向。 导致本应砍掉脑袋的一刀,活生生的变成了将头颅削成了两半。虽说僵兵都是立死,可给众人带来的冲击稍大了点。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喷涌,只有清晰可见的头颅剖析图。几个脆弱的士兵直接呕吐了起来。其余也大都脸色煞白。 第9章 初见鬼僵 百户大人没言语什么,只是眼神瞥了总旗一眼,似是告诫他以后看准了再劈,别弄的乌七八糟的。 直至第一具尸首鲜血用尽。一共砍杀了两头僵兵,三十多头僵奴。比以往的情况都要好上很多。毕竟以往都是一碗两碗的量。 百户大人本想再吊上一具尸首,可又觉得周围鬼僵已经消灭殆尽,便决定收工,下次再引。 现在只需要把下面两头僵兵的脑袋搜搜,看看有没有僵元就行,在扔些柴火,就地火化。 可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谁下去,毕竟西面可没有城门。 百户大人左右扫视,看着跟着自己多年的每一张面孔。 并没有选择冒险,安排人手就地值守,等明天白天在统一处理。而且不是新来了一个新人么。正好锻炼锻炼。 温暖被窝中的张震山,要是知道这也被人惦记,不知会作何感想。 初升的太阳,驱散寒冷的黑夜,阳光照射在整个百户所上,好似将冷清的聚落带回了人间。 一丝光亮透过窗沿,顺着土墙缓缓下移,直至唤醒蜷缩在被窝中的张小旗。 轻轻的揉了揉双眼,深吸了一口夹杂着灰尘的冷气。起身迎接崭新的一天。 今天张震山来到院门时,杨卫已经翘首以盼了。 “镇山,快来,就等你了。”杨卫也是刚起,显得中气不足。 张震山有些疑惑,昨天是早了点,可连院门都没进去,今天就都等我了? 一进院门,就见总旗已经在等候了。但其他人却没见身影。不等张震山站定,总旗就直接奔着门口而来。 看着张震上道“跟我走,今天带你长长见识。” 总旗大步奔着南门而去,张震山紧随其后。前面的计划已定,后面的疑虑重重。 越过南门,沿着所墙根,向西走去。越走越快,直至过了拐角,张震山在抬头的一瞬,看到了前面的惨象。 总旗特意向后瞥了一眼,却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幕。张震山出奇的平静,静的好似眼前的景象只是小儿科一般。 却不知张震山心里震惊的早已失了分寸。 之前面对海盗的威胁,挺身而出,那靠的是多年来军事发烧友见惯了大场面的尸山血海。 偶尔的几只小鱼小虾倒也忍得住。 可这是什么?一个个的可不像好人,甚至是不是人都不确定。唯一认识的就是吊在墙上的那个海盗头子了。 越走越近,看的也就越清晰。张震山本来被寒风吹干的脸就没什么红润,这回可是变得彻底的撒白。 总旗站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从旁边递给了张震山一根长棍,目的不言而喻。 仍开口道“这是每个新人的必修课,去,那里面有两头僵兵,搜搜脑袋里有没有僵元。然后把所有鬼僵都聚拢一下,一起火化。” 张震山手里紧紧地拿着长棍,踏着短小的步子,一点一点的挪向鬼僵。心理建设也在一步步完善。 一步是突然, 一步是意外。 一步是抵触, 一步是忍耐。 一步是适应, 一步是承担。 等走到鬼僵跟前的时候张震山眼中只剩下了坚定,可走到被削了一半脑袋的僵兵跟前时,还是不争气的呕吐了一地。 身后的总旗这才微微翘起了嘴角,“苗子真不错,竟能忍到那时候。” 运气不是很好,两头僵兵头中都没发现僵元。张震山也是用长棍迅速的将鬼僵挑到一边。 将旁边从城墙上扔下的柴薪放好,匆匆点了把火,随总旗回到了百户所。 今天的院子格外的冷清,只有杨卫和张震山。 直到张震山恢复了脸色,杨卫才略带调侃的开口“都得过这一关,你这还算好的了呢。想我那时候。。。” 微微撅起了嘴,止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张震山也没搭茬,只是有些疑惑“咱们总旗其他人呢?另一个总旗的人也没见呀?” “昨晚不是有事情嘛,今天就都停训了。往常是两天一训,两总旗正好一人一天。跟轮值值夜一样。”杨卫答道。 “昨晚是啥事?”张震山有些好奇。 “过几天就会带你参加了,你不用着急。”小卫子故作神秘。 两人一整天也没真正训练几下。不过算是真正彻底了解了整个百户所。 百户名叫陈方正。两个总旗,咱们总旗叫黄立。另一个叫徐宗仁。都是跟着百户的老人。 每次去盐场送盐,都需要顺带去县城买回来粮食和用品。两队也是轮流,百户大人都在百户所坐镇。 小卫子又带着张震山参观了厢房里的兵器库。里面兵器不多,但应该正好是一个百户所的配置。 “三眼铳五支,鸟铳五支,火药两石。弓箭三十柄,撒袋三十,羽箭一千。腰刀三十柄,盾牌十面,长枪三十杆。” 不过现在这里面腰刀应该只有十六柄,长枪也只有十五杆了。 两队总旗士兵,一队使刀,一队使长枪。百户大人也是用腰刀。 那三眼铳和鸟铳都是没法用的样子货,放在库中吃灰。火药倒是保存的完好,不知质量如何。 长枪和腰刀倒都是上等货,用料足,铸工好,上手沉重,看起来寒光逼人。据说都是百户大人亲自挑选的。 盾牌应该只是外面包了一层铁,中看不中用。 另一间厢房中都是米面,但也没剩多少了。毕竟这个月距离去县城也没几天了。 悠悠转转,日头又下了三竿。张震山还是在天黑之前,吃上了一顿自己做的饱饭。 回想起早上鬼僵的情景,和杨卫介绍的情况。也算是对自己现状有了清晰的认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迅速提升实力。单靠每天苦练,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所建树。必须得想个法子。。。。。。 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自己老旧的毡帽。表面的布料早已脱色,有些地方磨损的严重,里面的棉花都快要溢出来。 不过就是这破旧的样子,却让张震山一下子就想起早上鬼僵的头颅。一样的不堪。大小也是差不多。那不如。。。。。 第10章 苦练枪法 张震山迅速行动,找了根麻绳,把毡帽绑在自家的房梁上。轻轻一推,就来回盘旋起来。 随手拿起一根长木棍,当做长枪。看着来回摆动的毡帽,双腿微屈,两脚一前一后,腰身下沉,脊背挺直。双臂发力。 看准毡帽荡向自己的轨迹。猛的刺出,正中毡帽。 宿主成功达成枪术入门基础动作一次。击中正向移动目标,熟练度增加二分之一。目前进度三,熟练度达到一百时枪法入门。 张震山激动差点吼了出来。他的想法没错,平常在百户大人那训练,并没有参照物,全凭自己想象。 如今有了参照物,自然熟练度增加,效果更好。 “正向移动目标?难道还有横向?”心中也是疑虑。 张震山重新调整好状态,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面前的毡帽是横向移动的。 难度显然增加不少,张震山几次想刺出,都没能刺中。 又重新调整呼吸,仔细观察毡帽运动的轨迹,突然发力猛刺,正中运动中的毡帽。 宿主成功达成枪术入门基础动作一次。击中横向移动目标,熟练度增加一,目前进度四,熟练度达到一百枪法入门。 张震山惊呆了,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那这枪法入门岂不是探囊取物。 赶忙又练习几次,可横移的毡帽可不是那么好刺的。出枪几次,才能刺中一次。 体力浪费的十分严重,两条胳膊像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张震山明白,连续刺出十次左右的长枪,就必须休息一会,双臂持续发力的极限到了。 横向移动的目标虽然熟练度加的多,可不容易命中,浪费体力时间。 反而不如练习纵向移动的目标,不动的目标应该也有一些效果。 眼看黑夜就要降临,张震山又抓紧时间练习了几次。 这次练习的目标都是纵向移动。枪枪命中,熟练度往前增进了一大关。 要不是夜晚来得太快,屋里又没蜡烛,张震山恨不得练习一晚上。 不过能得到这么个方法,也算得天之幸了。估计睡觉都得咧开嘴笑。 今晚的百户所除了寒风呼啸,连低吼都听不到。估计是昨晚将周围游荡的鬼僵都吸引过来了。 这几天士兵们倒是可以轻松一点了。 “杀,杀,杀。”今天的百户小院中,张震山训练的格外认真。 他选了一处角落,离面前的柴房不远,正前方正好有一个显眼的标志,一块后钉上的木板,跟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被张震山当做了固定的靶位,每一次出枪都稳稳的正中目标。熟练度蹭蹭的往上涨。 这一幕落在同队的其他士兵眼中,也是十足的鼓舞。就连杨卫都不得不抓紧时间,努力训练。 使得百户小院突然刮起了一股向上之风,弄得黄总旗还被百户大人表扬了一番。 晚上张震山都是提前回去,在自己的小屋中,练习刺击纵向目标,直至什么都看不到,才不甘的停下手上的动作,上床休息。 一连五日,张震山隔天随自己总旗去百户小院训练,一天就在家里自己苦练。 熟练度惊人的增长,在百户小院练习固定目标,晚上在自家练习纵向目标,隔天在家就直接练习横向目标。 熟练度达到了惊人的九十五,这还是横向目标逐渐增加命中次数的结果。 要是横向命中一开始就能稳稳命中,那应该早就枪法入门了。 今天临走的时候,总旗告诉他,明天队伍要去盐场送盐了,他作为新人可以不去,看他自己的选择。 要是想来,就早一点来小院集合。 张震山根本没仔细听清楚,他正一门心思的想赶紧回家,把熟练度突破到一百,看看效果如何呢。 只听到明天早点来小院集合,就匆匆走远了。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动作。连续几日高强度,高效率的练习,现在的一切对张震山来说已是手到擒来。 两脚一前一后,两腿微屈,腰身下沉,挺直脊背。双臂发力,猛的刺向横移的毡帽。 没有任何意外的正中目标。张震山视野中传来了喜讯。 宿主完成枪法入门基础动作一次,击中横向移动目标,熟练度增加一。目前进度一百。熟练度已满,枪法入门。 张震山感受着手臂增强了力量,动作像是刻在骨子里。感觉只要长枪在手,自己就能随时出枪,击中目标。 其实达到枪法入门并不会显着提升双臂的力量。真正的提升是在每次练习的时候,力量都潜移默化的增强,肌肉形成固定的记忆。 厚积薄发,才会在熟练度达到一百的时候,让人感觉到力量的增强。 从没有一口吃成的胖子,肉都是一天一天缓缓增长的。 张震山又继续练习了几次,熟练度并没有增加。 说明要想枪法小成,就必须先突破武者二品,用僵元激发人体机能,使人体力量,速度,敏捷各方面都得到提升,才能继续枪法的修炼。 张震山十分满意自己突破武者一品的速度,果然方法选对了,努力也变得轻松许多。 “明天早点到小院集合,是干什么去的,走的太急,也没听清。不管了,明天再说。” 张震山难得的给自己做了顿饱饭,吃饱喝足,上床睡觉,明天的事明天说。 大明的天未经腐蚀,永远都是湛蓝湛蓝。百户小院门口聚集着不少军户和士兵。 张贵在军户之中指挥着众人,将一袋袋晒好的盐粒抬上大车。一共三十袋,分成三辆大车。 本来是用老牛来拉拽的牛车,可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活着的老牛了。就连牛肉那也是多年未食。 虽说禁食牛肉,可老死的,病死的,也是军户们负担不起的物品。 三辆大车装的倒也宽敞。毕竟回来的时候还要装满粮食。黄总旗带着十二名士兵,四人一辆,前拉后推,倒也能行。 刚要成行,张震山就正好赶了过来。“总旗,我来了,等等我。” 第11章 随队出行 黄立有些意外的看着急匆匆赶来的张震山,同行的十二位士兵也都投来异样的眼神。 就连周围的军户们都是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解。 黄立冲着张震山喊道“我们是去盐场送盐,昨天不是告诉你,你可以不来的么?” 张震山有些犹豫,“我能不来?我怎么没听见。都到这了,还能回去?” “大家都是一个队伍的兄弟,我还能扔下大家独自快活?我肯定是要去的。等等我。”张震山爽朗的答道。 黄立和周围十二位士兵都是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不管真心假意,这话说的就让人舒坦。 也都是打开了心扉,从这一刻开始接受了张震山的加入。 黄立也是笑骂道“痛快的,去院里把你的长枪拿着,再让小卫子给你装点路上的干粮和水,我们到时候可不管你。” 旁边的士兵也是大声的哄笑。 周围的军户们也都是羡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何曾不想如此呢。不过是因为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张震山刚进小院,杨卫愣愣的看着张震山。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主动前来。 杨卫小脸有些发红,似乎是觉得自己作为老人,都没跟着队伍前去。 现在一个才来没几天的新人,就勇敢的加入了出行的队伍。 杨卫也是一咬牙,去厨房又多装了一人份的干粮和水。带着两个包裹,拎起自己的长枪,就向张震山走来。 把一个包裹甩了过来,笑着打趣道“来的够晚呀,就为了等你,我都差点掉了队伍。” 张震山也是笑笑,并未拆穿。紧随杨卫的脚步,走出了院门。 这下更令黄总旗和士兵们惊讶了。 尤其是杨卫的大哥二哥。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自家小兄弟并没有收拾包裹。根本就没去的打算。这怎么还突然出现了呢? 看向杨卫身后挡住的身影,杨保,杨家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自己弟弟的变化,从张震山来了之后就没停过。 先是终于有了同龄人的开心和健谈,又是一起较量般的训练比拼,再到现在鼓起勇气尽自己该尽的责任, 也许长大就是这么突如其来,还这么悄无声息。 两人默默的走在了队伍的后面,随着前面三辆大车的轨迹,向着二十多里外的盐场奔去。 黄总旗和十二位士兵因为新人的到来,显得格外精神,似乎是想树立一个很好的榜样。 可每个人都清楚,榜样这东西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能让大家心里高兴的只能是身边又多了一个可以托付生死,患难与共的兄弟。 不对,现在是两个。 目送着队伍离去的军户们,心里也是温暖。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的为新加入的两个新人祈祷,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 为了整个百户所的生计,愿意付出性命去守护的人,而且之前还是大家身边的同伴。 一种名叫种子的东西不知不觉的在每个人心里发芽,迅速的生长,开花,。 等到需要召唤他们的那天,也许会结出让人意外的人间奇果。 这世界总有些出色的人,从他们一出现,就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身边的一切。 这是一直出现在张震山原身印象中的路,但却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在脑海中夯实的路。 今天,就为他圆了这个遥不可及又唾手可得的梦。 一路上都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未经过任何修饰,美得那么自然。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虽说白天鬼僵都会回到阴冷的地方,躲避阳光。但可从来没人说过他们惧怕阳光,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喜阴厌阳。 白天的野外同样十分危险。尤其是这种平常都没什么人走的路。 队伍里唯一算得上比较轻松的就只有最后面的张震山和杨卫了。 前者第一次出远门,后者多少沾着点没心没肺。 一路走来,两人也是畅聊不断。大都是杨卫讲,张震山听。 “小卫子,你说这些鬼僵晚上出来游荡,白天都缩到哪里去了?”张震山好奇的问道。 杨卫回忆着老爹讲过的话语,回答道“鬼僵们白天都会回到阴仄仄的地方。 像古战场,万人坑,坟地,墓地这些地方。但谁也没探索过这些地方。只是远远路过的时候有所发现罢了。” “既然发现了鬼僵的藏身之地,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斩杀?还让他们为祸人间呢?”张震山不解的问。 “听说最开始的时候有人组织过力量去鬼僵的藏身之地围剿。可后来就不知所踪了,连带着一起去的所有人。 大家推测肯定是遇到了极其强大的鬼僵,或者数量远大于围剿势力的鬼僵。要不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 后来就没什么人去触这个霉头了。”杨卫认真地道。 “毕竟现在这种环境,没什么人能组织起强大的力量。 而且费力不讨好,围剿鬼僵风险极大,很大概率全军覆没。 还毫无收获,只能得到一些全凭运气的僵元。 而自己将面对极大的抚恤和实力的削弱,估计没人会做着稳赔不赚的买卖。 更何况获取僵元的方法千种万种,稳妥的,快速的,各种各样。没必要非得选牺牲极大的这种方式。”杨卫又解释道。 “那倒也是,所以就发展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对。”张震山看似认可,却又鄙视的答道。 杨卫也是心中戚戚,毕竟谁不想让这个世界回归正轨呢? “那也没办法,除非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要不你来试试?”小卫子打趣道。 张震山只是笑笑,并没回答。但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走出五里,队伍短暂的停下歇息,补充水分,恢复体力。以便能保持充足的精力应付突发情况。 一路上走走停停,虽是高度戒备,但终归风轻云淡的到达了盐场。 几个泼皮打扮的汉子,晃晃悠悠的叫停了队伍。 “犬爷,老远我就瞧见你了。怎么又是您当值呢?可真是辛劳。”黄总旗用谄媚的语气,讨好的对泼皮中的领头人说道。 看的张震山和杨卫一愣。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黄总旗竟然还有这一面。 第12章 盐场暴利 其他十二名士兵倒是见怪不怪了,全当没看见。 那泼皮中领头的汉子,名叫张狗子。却非得让周围所有人叫他“犬爷”。 当然,见到他自己的头头,那就直接秒变狗子。恨不得还得叫几声听听。 几人摇摇摆摆,摇头晃脑地走近。领头的汉子开口道“呦,老黄呀。我还以为是谁家偷运贩盐的呢。” “那几个懒汉都趴窝呢,也就犬爷我勤奋,愿意担起责任来。”说完自己都嘻嘻的笑起来。 黄总旗只能强忍鄙弃,嘴上连忙道“还是犬爷有担当,兄弟我也是佩服的紧。” “这次带着百户所这个月的盐粒,还请犬爷行个方便。”黄立眼神恭敬的道。 张狗子动都没动,只是向后面撇了撇。手在腰间的钱袋子上摸索了一把。 黄总旗连忙从怀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二两银子,递给了张狗子。“犬爷,您放心,规矩我都懂。还望您照顾照顾。” 张狗子看着手里二两银子,也是撇了撇嘴,“这次就这样。不过你这盐袋看着是越来越多,这银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呀。 我还好说,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你这就得出大问题。” 黄立立马反应过来,开口道“犬爷放心,下次一定再多准备点。这次走的匆忙,百户大人也没多给。下次一定多拿。” 张狗子一听,像是拿百户压他。 也是撇嘴一笑,“百户我接触的多了,这方圆百里,哪个不是乖乖听话,你说是。” 黄立赶忙道歉,“是,是,是。我们百户大人也知道各位的辛苦,下次一定多准备。放心,放心。” 这张狗子才算心满意足,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三车盐袋。摆了摆手,示意黄总旗,你们可以去盐场里卖了。 黄总旗也是如释重负,向张狗子拱了拱手,带着队伍进了盐场。 队伍中没一人说话,都是心中戚戚。但又无可奈何。 张震山看向杨卫,似是询问你知道咋回事不? 小卫子故作高深的小声道“我之前也只来过一次这里,可没经历刚才那幕呀。估计是没留神错过了。” 看张震山一副你也不知道的样子,又连忙道“不过那个人我却知道。 他们是胶州盐务巡检分派在,即墨这边盐场的盐丁头目。 不管你是哪里的盐粒,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盐粒,只要你拿到盐场来卖,就必须得上交一份例银,才能进了盐场,卖出去。 相当于收一层税,而且还是重税,但没有名目。” 张震山也是频频点头,这倒是好理解。过一遍合同嘛,后来都这样。 黄总旗带着队伍直奔平常总去的那家,一切如旧,寒暄一阵。 众人迅速把盐袋卸下。黄总旗从掌柜的手里接过银子。 一共十二两,也就是一百二十钱银子。每袋四钱,每袋都是一石重。除去百户先垫上的二两银子。 一个百户所一个月,满打满算才靠煮海晒盐赚了十两银子。 其中百户大人占一半,剩下的五两才是军户们能分的。而这五两也要马上去买了粮食,可以说军户们就没见过什么钱。 更别提买衣服,布匹之类的了。 钱货两清,黄总旗带着众人匆匆忙忙出了盐场,直奔即墨县城而去。 这回速度快了不少,毕竟大车都空了。大家都是健步如飞。张震山和杨卫也是紧紧跟着队伍。 盐场距离县城也是二十多里,中间只休息了一次,便匆匆而行。他们必须在夜晚来临之前,进入县城,才安全。 踩着黄昏的地平线,在城门快要关闭之前,队伍总算是火急火燎的进来了。 张震山是第一次看到这县城的城墙。 城墙全是夯土包砖,明朝的城池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立下石砖上刻字的制度,所以在石砖的材质和用工上都十分上乘。 尽管年头悠久,可被夯实的包砖城墙依旧稳固。城墙高四米多,城楼更是高耸。 长度张震山估计都有三千米以上。反正从城门处向两边看都是遥望尽头。 跟自己这么多年待的百户所,可谓是天壤之别。 一入县城,黄总旗便带着队伍直奔卖粮米的店铺,商讨着价格。 十两银子,百户大人的五两都买了麦子。 一共十五石。一两银子三石。剩下的五两都买了杂粮,回去给军户们分。 五两银子买了三十石,大概六十个军户。每个军户差不多能分六十斤左右的杂粮。这就是一大家子一个月的伙食。 一个军户之家,有像张震山一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独身汉,也有老牛那样有着即将成年大小伙子要养的,还有张震达那种两个孩子还小,一家四口的。 普遍来说都是一家四五口子人,靠着这六十斤杂粮,和一点杂鱼,野菜。每天只能喝点稀粥,不面黄肌瘦都怪了。 但好歹不用饿死,不用流离失所,也就算幸运了。 这下三辆大车拉的满满的,四十五石粮食。黄总旗带着众人在粮铺的后院中歇了下来。 原来刚才商量的不是价格,而是想让众人在这后院粮仓借宿一宿。 粮铺老板念在老相识,交情还不错,也经常照顾生意,才勉强答应下来,并一再嘱咐不能动其他东西之类。 等众人都找了处地方歇了下来,天色早已经大黑。大家伙挤在满是柴薪稻草的柴房里,倒也不是很冷。 屋里有十三人,还有两个在外面看护,一个时辰一换,大家也好都能休息休息。 面对着乌漆嘛黑的氛围,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身边同伴的呼吸声,或是喘气声。 黑暗带给众人的恐惧,悄然消散,反倒安心不少。 “镇山,今天还适应么?感觉还好么?”一声粗犷却略带关心的声响,打乱了黑暗中宁静的氛围。 黄总旗的声音在附近幽幽传来。 “还好,就是有点累,也有很多疑惑。”张震山平静的开口。 似乎周围喘气的声响都变得稀薄,每一个同伴都侧耳倾听,新加入的兄弟有什么疑惑。 第13章 初到县城 黄总旗的声音中带着疲惫和无奈。还是有力的问答“有什么疑问,这都是自己兄弟,随便说。” “盐场那里遇到的犬爷,似乎根本不怕咱们百户大人呀,随随便便就出言编排,他什么官职?”张震山疑惑的问道。 “他什么官职都不是,只是个小头目。可谁让他背后是盐务巡检呢。 那可是好位置,整个胶州所有的盐场都有他分派出去的人手,每个去盐场卖盐的人,都得给一份例钱。 别说是咱们百户,就是前户大人去了,也是一样的待遇。这个盐务巡检手底下人手很多,武者,泼皮,无赖,应有尽有。 人家手里还有钱,更何况上面的人也是喂的饱饱的,有事也是极为偏袒。 我每次都是咬着牙,恨不得一刀剁了他们。可还不是挤着笑容,乖乖把银子奉上。”黄总旗有些无奈,有些心酸。 四周也尽是叹气和不屑的声音。就连身边的杨卫都哼出了声。 “总旗,咱们今天下午赶的这么急,就是为了早点赶回去?”张震山又问了一句。 “也不是着急回去,只是咱们必须得在入夜之前进到县城里面来。才能避免在外面遭遇鬼僵,所以走的快了点。 明天咱们无论如何拉着大车也回不去百户所。就只能在外面过夜,那才是真正的考验。” 黄总旗想起明天将要经历的困难,不自觉的有些忧虑。 张震山也听出了黄总旗语调上的凝重, 也是打趣道“这次有我和小卫子的加入,一定会逢凶化吉,我就不说了,小卫子那肯定是福将,要不哪能叫个东厂的名号。” 四周也是一阵哄笑,压抑的气氛消散了很多。小卫子也是冲张震山呸了几下。 本来不需要张震山和杨卫轮值的,可张震山也睡不着,就拉着小卫子强行加塞了一轮。弄得众人也是欣慰。 两人蹲坐在粮铺的后院里,看着星空中的那轮明月。张震山看着不情不愿被拉出来的杨卫, 开口道“出来透透气不好么,反正在里面你也睡不着。” 杨卫扭着脖子,似乎并不想搭理他。 “你说要是没有鬼僵,我们的生活会更好一点,还是更差一点?”张震山像是喃喃自语,又像询问。 杨卫这次倒是开了口,道“听我阿爹跟我说,他阿爹生活的那个时候物价很低,百姓们都能吃得起肉食,不说顿顿,一个月吃几次还是没问题的。 但日子慢慢就变的艰难了。赋税加重,腐朽加深,盘剥加力。 喂饱了上面,下面的还嗷嗷直叫。 似乎有没有鬼僵,生活也都一样。 没准有了鬼僵,还变的更好了呢。又有谁知道呢?” 张震山没有回答,他知道杨卫说的是万历时期的生活,那应该算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了。 可大明突然就像得了重病,一如鬼僵现世一般,从天而降。 冥冥之中的定数?还是定数之外的冥冥。。。。。。 一夜的时光,转瞬即逝。除了半夜呼呼的风声,和周围同伴的鼾声。 一点鬼僵的吼声都没听到。恍如隔世,或许是县城太大。声音传不进来。 黄总旗带着一行,辞别了粮铺老板,自是千恩万谢。正式踏上了回返百户所的征程。 刚出即墨县城门,就看到有很多拖家带口,穿着破烂,饿的左摇右晃的饥民,纷纷往城内而去。 听路边闲聊的百姓说,这都是北面不知道哪个百户所或是屯堡被鬼僵攻破,士兵们拼死阻拦才为这些军户和百姓争取来的生机。 那些士兵估计都阵亡了。也是够惨的了。 黄总旗和众人看着周围的饥民也是紧张起来,他们大车上可都是粮食。 尽管同情,可自己家里还有那么多父老乡亲等着呢,也是无奈,只能神情戒备的匆匆离去。 刚刚离饥民大部队走的远了一些。 一个浑身破烂,满身都是被林中枝条划开痕迹的汉子,摇摇欲坠的奔着这边跑来。 脚步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沉。连睁开眼皮似乎都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等离的近了,众人才发现,他身上竟然还背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背上的小伙子应该是饿的昏了过去。 两人长的有八分相像,都是浓眉,方脸。典型的山东面相。看样子两人应该是父子。 这汉子跌跌撞撞的在车队前面不远终于坚持不住,狠狠的摔倒在了路旁。 张震山没什么犹豫,直接上前扶起了父子。 本来想出言制止的黄总旗,这次也没有开口,可能是刚才看到了那么多饥民的样子,终是善良战胜了理智。 张震山拿出自己的水袋给父子各喂了一小口水。然后一直在旁边帮助这个筋疲力尽的父亲恢复。 没用多久,那疲惫的父亲便努力的睁开的双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张震山,知道自己算是被好心人救了一命。 不等一息,便赶忙左右张望,寻找着自己的儿子。看到儿子也平躺在身边,才算放下了疲惫的心。 张震山见两者都微微好转,便想转身离去。 毕竟黄总旗和队伍还在旁边等待。自己只是一个小兵,得知道正事是什么。 刚刚起身,那个父亲便用最后的力气死死的抓住了张震山的袄子。 艰难的开口道“大人,求您带我儿子走。他只是饿昏了,他什么都能干,你只要给他点吃食就行了。求求你了。。。。。。” 张震山眉头紧皱,你都醒了,这是干嘛?没等他说话。 那父亲撩开胸前的破布,一块发炎溃烂,少了一大块血肉的胸膛现出了原有样子。 又开口道“我被鬼僵咬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可我希望我儿子能活下去。他还那么年轻,他很听话的,他真的很好,他什么都能干的。。。。。。求求你,求求你。。。。。。” 嘴中不停的呢喃着同样的话语,眼神却是渐渐失去了颜色。 紧紧抓着袄子的手依旧不松,灵魂操控着肉体。似乎在等待着期待的答案。 第14章 恰逢难民 张震山看了看旁边还昏迷着的小伙子,又看着哪怕是死都在哀求呢喃的父亲,用力的点了点头。 似乎是得到了回应,那紧紧抓着袄子的手缓缓松开。 灵魂得到了安息,肉体也终是释怀的松手。 张震山一把背起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的小伙子,哪怕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有一个为他撑起一切,付出一切的父亲。 默默的走向队伍,本想会被黄总旗指责一顿。却只是得到一句“这回可得抓紧点了,要不晚上就得做肉馅了。” 每个人都善意的冲张震山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他的做法。并无声地安慰他,我们不急,队伍永远等着你。 初升的旭日缓缓升起,照耀着每一个生灵,驱散着这片土地上积沉的寒冷。 队伍重新启程,张震山依旧跟着队尾,杨卫走在身旁。只是张震山的背上多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 杨卫好奇的打量着张震山和他背上的人,开口道“你最近实力增长挺快呀,背着个人,还这么轻松。不错,不错。” 张震山懒得理他,就知道他没憋好屁。直言道“要不你替我背会?” 杨卫赶忙摇头,“我可没你那么好心。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我可没心思再背一个。” 许是路途颠簸,许是恢复了点力气,那小伙子幽幽醒转。感受着背着自己的身影,一开始还以为依旧是父亲。 可细看才发现背着自己的是一个年轻人。小伙子许是猜到了什么,也没问,只是开口道“我父亲走的安详么?” 张震山和杨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杨卫只是看着张震山,张震山没有立刻回答。 几许之后才开口“你很幸福。” 很长时间的宁静,除了路边深林中传出的声响,再无一点声音。 小伙子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想下来。“大哥,我能走得动路了,不用背我了。” 张震山很严厉的开口道“要是不想辜负你父亲的期望,就别动。该把你放下来,自然会放,没有人会愿意背着你。” 杨卫都第一次看到张震山这般严肃,也是一怔。 小伙子先是不好意思的把头深埋下去。又突然双眼有神看着张震山,道“我父亲期望什么?” “活下去。”平静而简短的回答。 还未到黄昏,车队就又回返到了盐场附近,找到了这么多次一直留宿的一处废弃的院子。 院子不大,但三辆大车正好放的进去。院墙早已破损,不过被连续多次加固修缮。现在还算看得过去。 院墙有半人高,土墙,石墙,篱笆,交错排布。厚的地方倒也坚固,薄的地方一击可破。 这真的能挡住鬼僵? 屋子也是四处漏风,屋顶只是用稻草简单的盖上。靠着几块石头压着。墙壁上也都是被岁月留下的痕迹。 不过好歹还有个屋子的样,可能在这荒郊野岭就很好了。 众人赶紧四处忙活,拾柴的拾柴,伐木的伐木。那几处太薄的外墙必须得再加固一番。 杨卫和张震山,以及捡来的小伙子。在屋子里生火做饭,让大家伙都能吃上一口热汤。 小伙子吃了些干粮,虽然还是虚弱,但也是自己可以动弹。便赶紧忙前忙后,尽着自己的力量。 外面天色渐暗,远方的视野在缓缓的迫近,直至只能看到眼前。 屋外的萧瑟跟屋内的喧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黄总旗罕见的跟众位兄弟一起围着炉火,说着黄腔,打着哈哈。 由于没有食具,只有杨卫带了一个破碗,此刻却变成了众人手里的香饽饽。每个人都喝了一碗热汤,心里暖呼呼的。 张震山有些好奇,问道“黄总旗,我们怎么不直接去盐场里过夜,那不比我们这安全?” 黄总旗撇了撇嘴,有些气愤的道“那里面谁敢去,进去就得掏钱。 出事没人帮忙不说,弄不好还得来劫你一票。可能鬼僵没遇到,钱货倒没了。还没地方说理去。” 杨保也是罕见的开口“早晚得干他们一票,把这些年亏的赚回来。” 周围的兄弟都是连连称是,十分认同。 突然,外面的兄弟跑了过来。大家都明白,好运今晚没来,那就战。 所有人都随着黄总旗来到墙边,四处张望。每个方向都有几人,好在院子不大。要不这十五个人还真不好防守。 黄总旗在最危险的那处木篱笆那,手上长枪架起,一个标准的起手式。 石墙和土墙比较完整的地方就不安排人手,大家都在残破的地方架起长枪。 只要不让鬼僵冲进来,大家就可以依托院墙,节节抵抗。一旦近身,阵型必乱。 杨保和杨家被安排在了院门处,杨卫也紧紧跟在旁边。张震山则选了一处拐角,算是最安全的几个地方,毕竟新人得照顾照顾。 低吼的声音越来越近,四面八方全部都有。众人也是心惊胆战,这么多次可没遇到过这种时候。 张震山也是想起早上救人时的一幕,连忙把那个小伙子唤到身边。 通过刚才的熟悉,大家知道了他叫刘生,今年十八岁。 刘家庄人,昨日鬼僵突然攻破了庄子,大家四散奔逃。 守庄的士兵拼死阻拦,才让大多数人都跑了出去,他一家子全部跑了出来,可一路上一直被鬼僵追击。 娘死了,弟弟死了,妹妹也死了。 最后只剩他跟他爹,他也实在跑不动了。他爹就背起他,拼命地跑。 他连爹被鬼僵咬到都不知道,醒来时是在张震山的背上。 “你们昨天庄子怎么被攻破的?”张震山急切的问道。 “不清楚,只知道鬼僵突然多了很多,到处都是,见人叫咬,还有的跑的很快,抓到人就是一爪子。”刘生认真的回忆道。 张震山点了点头,带着刘生跑到黄总旗身边。汇报了情况。 黄总旗也是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回想以往的经验。听着四面八方越来越近的低吼声,口中喃喃道“可别是闹起了僵潮。那可不好办了。” 第15章 夜遇鬼僵 张震山耳朵竖得老高,“僵潮,那是什么?黄总旗不说,那肯定不是啥好事。”带着刘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对刘生道“你爹将你托付给我,可能今天就得食言了。要是有机会,你就自己跑,往南跑,北面估计更严重。” 刘生倒没多大惧意,坚定的道“大哥,我和我爹是你救的。我跟你一起。” 张震山撇过了头,似乎是点了点头。但目光却狠狠的盯向了前方。 “这回可以试试我这武者一品的实力了,没想到第一次初战就是生死渺茫。来战。”熊熊战意在胸腔中激荡。 “吼,吼”北面先出现了两头僵奴。“吼,吼”西面,东面都有僵奴出现。 数量不多,只有五六头。大家迅速聚集,每两个人负责一头。 也不出去,就站在院墙里面,等着鬼僵上前。 院墙有半人高,僵奴想要攻击,就正好卡在院墙上,上半身都在墙外,大家抄起长枪,按照平时的训练。 猛的刺出,虽是两人一头,还有富余。可这毕竟是面对真实的僵奴。 只有训练刻苦,心态良好的四人,正中目标,稳稳的刺中僵奴脑袋。 其他人要么刺空,要么长枪贴着僵奴的脑袋,只是划了一条大口子,更有甚者,慌了手脚,没刺向脑袋,竟是奔着胸膛刺入。 虽然命中,可僵奴还是活蹦乱跳,张开大嘴就要往里面扑来。弄得手忙脚乱的那几个兄弟,连忙松手,长枪就那么插在僵奴身上,自己却没了武器,十分狼狈。 不过那四个表现出色的张震上倒是记了下来。杨卫的大哥杨保,一个瘦高,精壮的汉子,叫张全。 一个晒的很黑,但还算俊朗的小伙,叫杨文。最后一个是五大三粗的大汉,叫牛力。 其实杨卫的二哥也很出色,可能是大哥在身旁托衬,倒是显得低调了些。 他那枪也应该稳稳命中的,只是稍晚一步刺出,让大哥抢了先。 还有一头僵奴竟奔着黄总旗那里而去,没什么意外,一枪刺出,出手稳健,快速,狠辣。 一品武者的实力显露无疑。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继续收枪而立,提醒大家,保持冷静。 许是被周围其他地方吸引,竟出现了很长时间的宁静。 可这宁静也是对大家心态的考验。周围全是粗重的喘息声,和忧愁的叹气声。 似乎大家在等待未来的审判。杨卫在大哥身旁,也是小脸煞白,毫无血色。 但瞥向张震山的方向,看到张震山还在跟身边的刘生对着远方指指点点,毫无惧色。 也是心里起了比较,强压下紧张和不适,学着大哥二哥的模样,架起了长枪,目视前方。 张震山并不知道杨卫的小心思,他正跟刘生传授自己的经验。 虽然他还只是个战场新手,不过老练程度那是丝毫不逊黄总旗的。 毕竟就冲着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模样,也是把刘生唬的一愣一愣。 “阿生,刚才的情况你都看到了。用枪要讲究,稳,准,狠。底盘要稳,刺得要准,用力要狠。 等回去我就给你弄一柄长枪,你先练着。到时候我再教你两招。” 不知不觉中,连称呼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一声不似僵奴的吼声,在不远处响起。十分突兀,突兀到周围战士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停止。 大家都经历过僵兵,知道那是比僵奴更厉害的角色,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阴影。 又一声类似的低吼,方向却与刚才不同。 这下就连黄总旗都开始紧张,手中攥着的长枪不由的紧了紧。似乎担心汗水会影响出枪的力度。 每个人的心都在煎熬的等待着。 低吼的声音迅速的多了起来,周围那些游荡的僵奴似乎都被吸引了过来。局势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演变着。 一头,两头,三头,四头。 越来越多的僵奴出现在四面八方,而那两头僵兵却迟迟不现身。 张震山细细的数着,一共十二头。 正正好好士兵每人一头,可并不是每人都有实力和心态刺中的。 张震山注意到了除了刚才刺中的几人外,其他人都是紧张的过度,甚至身体都有些微颤,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张震山站在拐角处,高呼道“兄弟们深呼吸,长枪放平,底盘站稳。 我们在院墙里面,他们冲不进来。 刚才没刺中,不代表下次还不行。我们一起喊出来,杀,杀,杀。” 黄总旗看着张震山的样子,也是嘴角上扬,“这小子,把老子的活给抢了,不过也还行。等回去,看我不揍你。”口中喃喃。 每个士兵都大声的跟着呼喊,恐惧在一点一点的消逝,热血在一股一股的增强。 颤抖的身体不再慌张,双臂也变得有力。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嘴中不断的呐喊“杀,杀,杀。” 终于在两个方向上,分别出现了两头僵兵。一头正对黄总旗那处,一头正对院门那边。 冲锋在僵兵出现的那刻就已经开始,十二头僵奴无所顾忌,奔着最近的目标,迈开步子,噌噌向前。 那两头僵兵站在后面,像是战场上的指挥官。 每一名士兵都找好了自己的目标,死死的注视。 战斗爆发了,士兵们站在院墙后,看着趴在墙上拼命撕咬的僵奴,狠狠的刺出了长枪。 比刚才的效果好了很多。这次直接刺中了七头僵奴,还是刚才的四人,加上杨家,和刚刚长枪贴着僵奴脑袋划过的两人。这次成功的命中。 剩下的五人都刺偏了脑袋,但这回没有人再刺向胸膛了,也算进步明显。 这五人连忙收枪,可院墙毕竟不高,那五头僵奴已经翻过了院墙,冲进了身前。 身旁的同伴们也正收枪,根本来不及帮忙。 张震山从容上前,看着笨拙的僵奴,平稳的出枪,狠狠的刺中离自己最近的那头僵奴,算是救了身边的同伴。 杨卫也是鼓起勇气,看着越过院墙突破了防线的僵奴,持着手中的长枪,狠狠地刺了过去。 第16章 奋力搏杀 可身手还是差了不少,并没有刺中脑袋,真是偏的离谱。但却直直的刺入了前胸,把僵奴死死的钉在了院墙上。 那收枪回来的士兵,也是眼疾手快,连忙又刺了一枪。 这回僵奴无法移动,他也没那么紧张,刺得倒是很稳。一枪正入僵奴脑袋。算是解决了眼前的危机。 另外三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僵奴越过了院墙,他们也来不及再刺第二枪。竟直接被僵奴扑倒。 此时平常的训练早已抛在了脑后,拼命的挣扎,连踢带踹。有一人比较幸运,一脚将僵奴踢飞。 旁边正好有刚才刺中的同伴,连忙再次出枪,一枪命中,狠狠刺入僵奴的脑袋。算是救了同伴一把。 那两人拼命的挣扎,可慌乱的手脚,又怎么可能架得住僵奴凶猛的撕咬, 一人直接被咬向脖颈,当即毙命。一人被咬向面门,活生生的咬掉一大块肉,疼的嗷嗷乱叫。更加手忙脚乱了。 待身边同伴们支援过来的时候,这两人都已经面目全非,死于非命了。 就在那五头僵奴翻过院墙的同一时刻,外面的两头僵兵动了。 速度飞快,远胜刚才的那些僵奴。一头奔着缺口最大的那处直冲。一头直奔院门。 缺口那处还好说,黄总旗一直死死盯着它。 院门那里只有士兵们临时拼凑起的枪阵。杨保,杨家,张全,杨文,还有刚才成功刺中的两人。 六个人紧紧的排成一排,这是他们提前安排的阵型。既然刺不中,那就架起长枪,不能让僵兵冲过来。 两边的战斗几乎同时发生。 黄总旗老奸巨猾,经验丰富。心知一品武者跟僵兵实力相当,自己没什么便宜可占。虽站在木篱笆后面,却又主动退了一步。 他知道,僵兵看着不高的木篱笆一定会直接加速跳过,猛扑过来,自己就算是一品武者,恐怕也无法反应。 而后退一步,就给自己留了更多的时间,可以从容出枪,一击毙命。 那僵兵果然突然加速,直接越过木篱笆,猛地向黄总旗扑来,飞在空中的时候似乎才觉得,距离有点远。 可战机就这么悄然而至,黄总旗平心静气,双腿微屈,腰身下沉,脊背挺直,双臂发力。 长枪狠狠的刺入僵兵的脑袋,没有一点偏差。看上去都像是僵兵自己撞向了枪尖。 另一边,僵兵看着一排长枪封堵住了全部空间。并没有直直的撞向枪阵。而是下意识的用满是利爪的双手,在面前挥舞。 几人的长枪也是被扒拉的颠三倒四,上下飞舞。失去了枪阵的作用。 眼看僵兵就要欺身上前,大家都快要认命的时候。 “大家散开退后,我来。”一声自信且雄浑的呐喊,打乱了场中的战斗。 这声音像是命令,让人不能拒绝。这声音拥有魔力,让人深信不疑。 六人迅速散开后退,把位置空了出来。 张震山一人勇往直前,驾着长枪,保持的长枪的起手式,缓缓前行。 直至越过众人,独自突前,眼光凶厉,死死的盯着僵兵。 众人才发觉那声音的来处竟是张震山。他们本能的以为那应该是黄总旗的命令。 六人中,当即就有四人止住后退的脚步,想上前帮忙。 可前方的战斗已经在电光火石中结束。 当几人后退散开空间,到张震山越众而出,实际上僵兵已经离得很近了。 只见那僵兵似乎还有些不解,怎么一下子面前少了那么多人,可本能驱使着它毫不犹豫的向前猛冲。 看着独自一人的张震山,还特意的往旁边绕过了一下枪尖。可面对被系统特训过的张震山,这种小儿科的假动作,已经有些过时。 双腿微屈,腰身下沉,脊背挺直,双臂发力。看着迎面而来的僵兵,一枪刺出。 稳稳的刺入僵兵脑袋。从脑后透体而出,毫不留情。 这一幕被刚刚结束战斗的黄总旗看了个正着。 本来心里惋惜,纠结的不行。这么一个勇猛,仁义的好苗子,就要这么陨落了。 可看到长枪稳稳的刺中僵兵的脑袋,透体而出。而且动作连贯,没有一丝侥幸。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看得清楚,那僵兵最后为了避开枪尖,可是向旁边挪了些距离的。 可这竟然都没影响到他,还是稳稳命中,感觉就算自己也就这个程度了。 这张震山才来多久?就算是蒙的,那也太巧了。可那绝对不是蒙的呀。 站在身后的六人也是怔怔发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张震山回头,微笑的看着众人,“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不经意间,也注意到了六人先后的站位。杨家,杨保,张全,杨文,四人在前。 刘生快步跑过来,老大声的激动道“大哥,你真猛,我要跟你学。我要给我爹报仇。” 杨卫看着场中的一切,似乎感觉自己心都碎了,这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的。 接下来的深夜,似是耗尽了周围了僵鬼。变得平静无比,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发出。 众人也算安稳躲过了一夜。 初升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刻,大家都知道,命算是保住了。 没有一丝温度的阳光照在大家的脸上,此刻却是那么温暖,像是久旱逢甘。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幸运。 可瞥向场中央的那两具尸首,大家也是面露悲色。 黄总旗缓缓走向他们,用他们身上破旧的袄子,蒙上了他们面目全非的脸庞。 默默的举起手中的火把,将两人火化。至于那些鬼僵的尸体则全扔在院外,同样一把大火,焚毁殆尽。 黄总旗走到张震山身边,拿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物体。 开口道“这是你缴获的战利品,属于你自己。不必上缴给我,就是百户大人也一定会这么做。 但你可别乱吃,爆体而亡的例子可不少。” 张震山接过僵元,笑着道“放心,总旗,我不会乱吃的。” 众人推着大车,又缓缓踏上了归程,必须尽快赶回去,不只是把粮食带回去,还要把僵潮爆发的消息告诉百户。 早作部署,防范一番。 第17章 平安归来 一直走了很久,杨卫都是闷闷不乐。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疑问。 冲着身旁的张震山问道“你这么快就一品武者了?真的假的?” 张震山有些想笑,回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品武者了?能看出来么?” 杨卫瘪了瘪嘴,“我一直没细看,现在仔细瞧瞧,你那双臂看起来比前些天是精壮了许多,可我还是不相信。” 震山打趣道“昨晚那说不定是我蒙的呢。你那么在意干嘛?” 杨卫这回彻底死了心,摇了摇头道“你那是不是蒙的,大家都看的出来。我又不傻,你还能蒙我?” 有些悲伤和忧郁的道“真没想到,一个比我还晚来的家伙,竟然走在了前面。。。。。。” 张震山扭过了脑袋,没有去劝杨卫,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劝,得自己想。想得通,那就开悟,想不通,那就结束。 队伍在黄昏之前,安全回到了百户所。众人各自散去,黄总旗去跟百户大人汇报。张震山带着刘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小屋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三天没收拾过,桌子上,床板上到处都落了一层灰。 这纸糊的窗户终究是差了一些。张震山和刘生趁着还有点光亮,撸起袖子,开擦。 好在屋子不大,也不用大收拾。只要常用的几个地方收拾干净就好。 张震山趁着刘生收拾的间隙,又做了一顿白面馒头。香气扑鼻,弄得刘生频频回头。 “来,吃饭。”张震山拉过还在干活的刘生。坐在了唯一还说得过去的方桌边。 “吃,不用客气。”自己先动手拿了一个。吃了好几口,才注意到刘生只是吞咽着口水,始终没有动手拿。 张震山皱起眉头,严肃的道“让你吃,怎么不饿么?” 刘生有些害怕,低下头,小声地说“大哥,这是白面,我吃杂粮饼子就行。” 张震山有些理解了他的意思,道“怎么,白面不能吃?” “不是,不是。是我只在小时候吃过一次白面做的馍馍,还是赶上过年。 这么多年我们全家都是吃杂粮和野菜,或者不吃。。。。。。”刘生小声的说。 张震山有些心酸,倒也可以理解。这里的百户所毕竟靠海,还能煮海晒盐。虽然收入微薄,但好歹也有口饭吃。 刘生家更往内陆,土地估计早被士绅大户侵吞了。靠着帮人家种田,出点力气,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吃饱那是奢望。 张震山御语气平和了一些,开口道“不管以前怎么样,你以后跟着我。 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懂了没?以后要是没饭吃了,那咱俩就一起饿着。” 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感动的刘生哇哇大哭。立马就要给张震山跪下磕头,要不是张震山死死按住,那这饭估计都吃不成了。 看着眼圈通红,嘴里塞满白面馒头的刘生,张震山也是无奈的笑了出来。 “还吃么?这些都是你的,别着急。”张震山看着噎的不行的刘生,不得不开口道。 “大,大哥。好,好,好吃。”说话都费劲的刘生,还是用力的挤出了自己的回答。 晚上的百户所,静的没有一点响动。张震山家只有一个床板,只能让刘生躺在自己身边。 两人盖着那件八成新的被子,倒也正合适。 张震山感受着刘生一动也不敢动的身体。生怕扰断了大哥的美梦。 “阿生,你以后想干什么?”张震山低声的问道。 本就敏感,不敢妄动的刘生,没想到大哥会突然发问,竟吓的一抖。 连忙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听大哥的。” 张震山有些哭笑不得。跟自己那个时代倒是正好相反呀。“这里你能干的活只有煮海晒盐,挣得不多。但吃口饭还是可以的。” 刘生很久没有回答,好似认可大哥的安排,也好似还有别的想法。 张震山问道“你还想回家去?”刘生赶忙摇头,道“不是,没有。” “我,我想跟着大哥。”刘生吞吞吐吐的道。 张震山正色的道“跟着我打鬼僵?你昨晚也看到了,那可是随时丧命的。” “我不怕,我要给我全家报仇。我只想跟着大哥。”刘生没有底气的声音越来越小。 张震山没有回答,他的确需要手下,帮助他一起发展,逐步壮大自己的势力。 不为别的,只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更好的活下去。 可一看到阿生,张震山脑海中就不时的想起阿生父亲嘱托,“活下去,活下去,那么卑微,那么渴望。” 张震山正式严肃的开口道“你真想一直跟着我打鬼僵?哪怕明天咱俩就一起命丧黄泉。” 刘生甚至都从床板上起身,就要给大哥下跪。忙被张震山按了回去。这一折腾被窝里全是冷风。 “大哥,我愿意。只要跟着大哥就行。就算现在就死,我也一定挡在大哥前面。”刘生激动的回答。 张震山有些错愕,也有些复杂。他只认为刘生是想报仇,却忽略了的刘生更想报恩。 可能只有淳朴,简单的人才能更懂善良朴实的人。 “行,以后你就跟着我。你大哥我枪法卓绝,随便教你两招,咱俩就谁都不会死了。”张震山变了语气,答道。 一夜无话,张震山随着天明睁眼的习惯,越来越固定。唤起了这些天头一次睡了安稳觉的刘生,一起去百户所报到。 今天的百户所人格外的齐。不只张震山所在的黄总旗小队全来了。另一徐总旗手下的十二名士兵也都来了。 小院中站满了士兵,黄总旗和徐总旗站在前面,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后面的士兵也都成群。 杨卫自然是在张震山身边,看着一直跟着刘生。 对着张震山问道“你要让刘生进队伍?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刘生抢先开口道“是我求大哥要来的,我要跟着大哥打鬼僵。”语气坚决而笃定。 杨卫看着刘生这般态度,只是点了点头,似是肯定。但随即瞥向张震山的眼神,可不像是有什么好屁。 第18章 请命外调 没多大一会。百户陈方正从后院走出。站在正厅前,居高临下。严肃带些悲戚的正色道“今天把大家喊来是有几个事情要宣布。 昨天运送粮食和盐粒的队伍回来了。整个队伍奋力厮杀,成功带回了粮食。但也有两名兄弟不幸罹难。 他们是为了我们百户所而牺牲,我们要记住他们的付出。 我会安排给他们家里一些补助,你们要是看到他们遇到困难,也要多帮衬帮衬。 另外黄总旗回来跟我汇报,从县城再往北出现了僵潮,我们必须尽早防范,以防不测。 在回返途中,张震山小旗奋力拼杀,救助同伴。勇敢争先,力战一品鬼僵,成功斩获一头僵兵。拯救队伍,舍生忘死。 从今天开始,提拔为总旗,奖三石白面。文书告身就都免了,现在鬼僵当道,一切封赏都从简。 望今后仍尽心戮力,再立新功。” 此言一出,下面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黄总旗的那些人还好,都亲眼见识了张震山的身手,知道他已经晋升一品武者,虽是无法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徐总旗手下的士兵,可就一个个不太服气了。纷纷投来质疑,鄙弃,嫉妒的目光。 直至百户再次开口,才安静下来。 “从今天开始各位都要抓紧训练,既要能保存自身,也要能保护同伴。 我们百户所的安危都寄托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务必尽心尽力,不敢辜负身后的父老乡亲。” “都散了,张震山留下,来正厅一趟。”百户大人甩了甩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了。 每一个路过张震山身边的徐总旗手下,都怪异不服的瞥了瞥他。 而每一个共过事的黄总旗麾下都拱手恭贺一番,张震山自是一一回应。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张震山才整了整没什么样子的袄子。大步向正厅走去。 陈百户就坐在正厅里的主位上,两位总旗也是分坐下手。张震山刚踏入正厅,便注意到目光灼灼的三人正注视着自己。 张震山压下心头的紧张,大步踏入。对着三人逐次,一一行礼。抱拳道“见过百户大人,黄总旗,徐总旗。” 百户大人还在细细观察着张震山,黄总旗微微点头,淡淡微笑。徐总旗则带着审视的眼光,谈不上认可,也谈不上抵触。 “听老黄的叙述,你展现出了一品武者的实力。斩杀那头僵兵也是正面对敌,稳重老成。不错,不错。”百户大人欣赏的开口称赞。 “百户大人过誉了。我能被百户大人选中,参加训练。斩杀鬼僵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当此多难之秋,我必当奋勇争先,保护乡里,报效国恩。不辜负百户大人的培养。 黄总旗必是念在我们一路拼杀,并肩作战的情义,多为我美言了几句。” 黄总旗嘴角笑的更高。徐总旗也是颇为意外的看着张震山,这番话对他来说,那是断不可能的。 陈百户也是惊喜连连。原本只是随手从军户中提拨,没想到武者天分奇高,就连谈吐学识也是不凡。这是捡到宝了呀。 陈百户又勉励夸奖了张震山一番。徐总旗也是罕见的说上了几句话。刚准备散去。 张震山便开口道“百户大人,我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陈百户正是欣赏的时候,自无不允。伸手道“震山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我们都能借鉴借鉴。” 张震山顿了顿道“大人,我们一路回返的途中。白天遇到鬼僵的机会很小。大都是夜晚野外遇敌。 而我们运送盐粒之后,定是去往县城买粮。回返路程较远,一天时间肯定不够。 这就必然会在中途过夜。像我们此次就是由于在野外过夜,导致遭遇鬼僵围攻,损失两人。 另外,我发现我们队伍每次都会选在距离盐场不远的一处院子留宿。那为何不好好修缮一下那处院子。让其作为我们中转的地点。 这样我们每次运盐买粮都会安全许多。我们也可以更好的去县城采买,一举多得。” 陈百户和两位总旗互相对视一眼。陈百户笑着道“震山所言我们曾经也想过,可我们人手实在是太少,两位总旗轮换值守。 能出一人去县城采买粮食都是不得不为之。实在是力不从心。也就一直没安排人手修缮那处地方。” 张震山认真听着百户大人的解释,但却没有请命。他知道请命是主动请缨,拿不到什么援助。 只有百户大人任命,才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百户大人似乎也在等张震山开口主动请缨。可却迟迟没动静, 只能开口道“震山你能有此想法,想必也是动了去修缮那处院子的心思。 我便任命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尽快报上来,我尽力满足。” 张震山立马抬起了低着脑袋,满脸喜色的道“多谢大人,我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尽职尽责的完成,保证固若金汤。” 陈百户看着底下站着感谢的张震山,竟一时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张震山带着刘生高兴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桌边仔细思考着此行都需要什么人,什么物。 刘生则按照大哥教的方法,开始在角落架起长枪,标准的起手式。 按照张震山最初的规划,人手方面张震达,大强,二柱,老牛,这几个人是肯定要跟着自己出去的。现在又加了一个阿生。 本来还想将黄总旗手下的杨保,杨家,那几人要过来。不过转念一想那几人黄总旗肯定不会给,还僵了黄总旗的关系,得不偿失。 不如再要来几个年轻人,也更好驾驭。 至于东西嘛,装备,粮食那是必须的。还得带一个两个匠户,那屋子和院墙都需要修缮。主要得问这俩匠户需要什么东西。 也不耽误时间。张震山带着阿生,出了百户所直奔军户们煮海晒盐的地方。正好带阿生熟悉熟悉环境和人。 一共没多远,翻过一个土山包就看到了岸边的军户们。 第19章 招募人手 平常很少能看到百户所有人来岸边。军户们都好奇的打量来人,直至发现是张震山,都热情的打招呼。 大家都知道了昨天回来的队伍九死一生,每个人都很感激。 张震山来到自己小旗大锅那里,张震达几人也是放下活计,都围拢了过来。 这一看竟多了一人,张震山才想起来那是当日救下的军户,非要转到自己旗下,名叫关海,年岁跟老牛差不多,不到四十。 张震山先是把阿生介绍给了几人。才正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这次出去立了点功劳,被升为总旗官。现在手底下没有人手,你们愿意过来跟我么?”张震山并没遮掩绕圈,直接开口。 张震达立马点头,道“我早就等着山哥了,从那天打海盗起,我就知道生哥一定能飞黄腾达。” 大强也是马上表态道“大人,你要收俺,俺就跟你去。你知道,俺不会干啥,但绝对听话。” 二柱也是紧随大强道“大人,俺也是。俺也跟你去。” 反倒是年岁较大的老牛和老关有些犹豫。开口道“大人,我从小时候就跟随老大人,到现在跟随你。 本应毫不犹豫,可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说完竟是泪水连连,哭了出来。 张震山也是感同身受,这是一个军户家庭的顶梁柱。要是死在了外面,整个家就塌了。 正欲开口安慰。老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双眼通红的道“大人,小的大儿子已经十八了。原本也是只能接我的班,再晒一辈子盐。 今天大人有求,我自当追随。让我大儿子跟着大人去。” 眼神真挚,根本没有一丝作假。 身旁的老关,也是一样。 “大人,那次你出手救我,就是我关海的恩人。我大儿子正是那次因大人的帮助病患才能康复。我也让我大儿子随大人同去。” 张震山既感动又无奈。 看着泪眼朦胧的两人道“跟着我去打鬼僵虽然危险,可不见得就一定会死。你们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两人也是连连摆手。周围几人也是嗤笑不已。 “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会全须全尾的回来。要是我也没回来,你们就认命。”张震山严肃的保证道。 数了数了大致的人数,似乎还少了几个。便找到试百户张贵,希望他能帮自己再物色几个人选,还得再寻两个匠户。 当即,试百户张贵把众人叫到身边。说了张震山的需求。 “张总旗是为了咱们百户所,拿命在拼。咱们也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匠户也需要两个,木匠,泥瓦匠都需要。” 下面军户们看着站在张贵身边的张震山,都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大多畏缩不前,都不敢报名前往。做了这么多年的煮海晒盐,忍气吞声,想一下子让大家面对鬼僵,倒也可以理解。 就在张震山都不抱希望的时候,一个老实巴交的军户大汉,举起了手。 脸憋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人,俺叫牛根。家里就剩俺自己了。 倒也没什么牵挂,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俺吃饱?这煮海晒盐得的那点银钱。实在是不够我吃,整天都饿着肚子。” 周围军户一阵哄笑。还有打趣的“傻根,你也太能吃了。别去祸害咱大人了。” 张震山在人群中找到了毫不起眼的牛根。面平,小眼,大嘴,眉毛倒是很浓厚,身材很壮硕。把破烂的袄子撑得鼓鼓的。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到你一天。不过,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张震山对着牛根说道。 “大人,这你放心。只要给俺吃饱,俺就跟你干。命给你都行。”牛根仰着脖子吼道。 有了一个打破僵局的人,后面自然就会源源不断。 一个年纪不算大,长的很清秀的青年汉子举手说道“大人,我也跟你去。我父亲是被鬼僵杀死的。我要去为父亲报仇。” 张震山看着这个一脸坚定的汉子,开口道“你父亲之前是跟随百户大人的士兵?” 这汉子以为张震山因为父亲的原因要拒绝自己。憋的满脸通红,双眼不自觉的迷了一层薄雾。 还未等开口。张震山却先道“本不应让你再加入队伍,但我相信不许你加入队伍,你也一定会自己出去冒险报仇。 不如跟着我,一起杀鬼僵,也算了你一桩心愿。” 这汉子十分惊讶和感激。带着哭腔道“多谢大人,我一定跟随大人,多杀鬼僵。” 张震山摆了摆手,示意他来到自己身边,还有之前那个叫牛根的大汉。 “你叫什么?”张震山问向这长相清秀,但眼神坚定的汉子。我叫“陈存。”汉子回道。 细看之下,这叫陈存的汉子不只清秀,长的应当是十分俊朗。大眼,浓眉,鼻梁高挺。面相坚毅,肤色也十分健康。 随着这两人加入,下面军户们也不再是自己嘀咕,大都三两成群互相商量。熙熙嚷嚷,乱成一团。 有一年岁颇大的老军户,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手。 走到近前才小声开口道“大人,我家老大和老二都十八九岁,眼看就到了娶亲成家的岁数。 可我家里实在是太穷,我靠着这点收入勉力把他俩拉扯大。反正也没什么希望,不如让他俩跟着大人去拼搏一场,活着自然好。死了我也认命。” 张震山听着军户无奈的话语,第一次感受到了每个家庭的艰难和痛苦。 “好,让他们来,跟着我,一定可以打出一片天地。” 又等了片刻,始终再无人举手。张震山也只能无奈摇头。士兵但也勉强够了。但匠户还是一个没有,也是揪心。 试百户张贵却安慰道“震山,没关系。这里面都是军户,匠户都在百户所里面,他们生活更为艰苦。应该会愿意随你去的。” 张震山一听,那还可以。当即拉着张贵就往百户所走。弄的张贵也是哭笑不得。 临走也没忘,嘱咐这几个新招募的手下,明早都去百户小院集合。 第20章 悲惨匠户 张贵带着张震山来到了百户所的一角,这里的屋子比张震山家的更破烂,一家挨着一家。 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草房。大都是用杂草胡乱的盖在屋顶,有的用木棍,有的用草绳,分别压住杂草,防止被大风刮走。 每间屋子的墙壁都是土墙加木桩,中间有缝隙的地方用杂草塞满。大风呼呼的往里面透。可却看不到一件挡风的粘布。 屋前都用木桩围了一小圈木栅,那微小的区域里还满是耕种过的样子。 张震山无法想象这里的人是怎么生活,试百户张贵虽是同情,却并未表现出对其他军户的关心。 看着张震山的不解,张贵无奈的摇着头,解释道“这几户都是前些年被分配过来的匠户。 咱大明的匠户苦呀。祖祖辈辈子承父业的干,建国的时候你家是匠人,世世代代就只能是匠人了。 但匠户比军户还惨,因为他们口粮比军户少,干的活计却比军户还要重。 所以匠户大都逃跑了,凡事被看住的匠户,那跟奴隶也没多大差距了。 从你出生在匠户之家开始,就必须学习技艺,到长大就一直安排做工,没有一天能休息,直至死去。 而且但凡有战事或是大工。朝廷拿着匠户名册,挨个点名,凡事被点到的匠户,就直接参与进去。 那可都是大工程,不是一朝一夕能能完成的,但没有一丝报酬,管不管饭都是难说。 但这几户全是辽东那边过来的人。应是跟着孔有德和刘九成那些人的。 四五年前这两个贼首发动叛乱。占据登州,围攻莱州,一路攻破无数州县,弄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朝廷为了平叛,先是调动关内兵马,但却没能平定叛乱。最后调动关外辽东铁骑,才把这场叛乱平息下去。 李九成被杀,孔有德渡海,投降了关外奴酋。 当时咱们浮山所都派了不少兵去登莱两州,支援他们作战,不少人最后都没能回来。留下了不少孤儿寡母。 你是不知道那孔有德带着的东江兵有多凶残。无数的百姓被杀,甚至有不少都被生吃活吞。 直至没有百姓能吃了,他们才从海上逃跑。所以咱山东百姓对辽东过来的人都有偏见。 而且本来咱们山东地界的鬼僵还是可以控制的,并未向其他地方那么严重。 可自从此事发生以后,整个山东的鬼僵像是野草一般,烧不尽,吹不灭。处处发生鬼僵伤人,杀人的事件。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咱们与千户所和周围的几个保护所,还是经常往来的,关系也很紧密。 可现在呢。基本像是断了联系,想出去走亲传友,都变得极为困难。” 张震山也是猛地想起了历史上孔有德叛变满清的事。 那可是改变大明气运的大事,从此满清有了火枪,大炮。不再是单纯的冷兵器。 彻底改变了满清不会打攻城战,阵地战的局面。 在这鬼僵现世的大明,竟然还是不可阻挡的发生了。 突然觉得又一座大山压了下来,不只是鬼僵的乱世,还有关外的满清,关内的乱军。一桩桩似乎都离自己不远了。 深吸一口气,吐出心中的忧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一声大吼“匠户们,张总旗招工,快出来,能不能赚份工钱就看你们自己了。” 试百户张贵熟练的开口,应该不是第一次使唤这些匠户了。 一户的草房开了房门,两户,直至五间草房全部开门。也不过两息时间。 先是出来了五个当家的汉子,后面跟着自己家的媳妇和孩子。稀稀拉拉的五大家子人都涌了出来。 男人们跪在前面,女人带着孩子跪在后面。不停的磕头,没有一个人敢看向张震山和张贵。 一个一个细看过去,哪还有人样。男人们瘦的跟麻杆一样,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全靠肉皮包裹着骨头。 身上穿着单衣,还都露着大片大片的皮肉。上面不知是冻得还是原来的肤色,紫黑紫黑的。 脚上裹着杂草编成的草鞋,但似乎算是他们身上最好的东西了。 身后的女人一个个面无血色,嘴唇煞白。脸上瘦的都凹了进去。 那些孩子都是挺大个脑袋,小小的身子。大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跟非洲看到的难民简直如出一辙。 这是张震山穿越过来后见过的最震撼一幕。 哪怕之前的军户都很穷,生活都很苦,可也都勉强过得下去,每天稀粥野菜,也能吃个半饱。 而这些匠户,不能随着百户所里面的军户去煮海晒盐,没有田地耕种,就是百户大人的那几十亩薄田,也不会雇佣他们去耕种。 他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就是张贵偶尔的安排给他们的活计。给他们一点度日的粮食,使他们不至于饿死。 并不能怪百户所里面众人的态度,每个人都太恨这些辽东过来的人了。 即使这些匠户没犯过错,但那些作恶多端的辽兵,造成的孽债,可能都需要这些留在山东地界上的匠户,百姓们来还了。 张震山看着他们,可什么也改变不了。除非把他们都带走。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不停的在脑海闪动。挥之不去,弃之不离。 张震山凝重的开口道“我需要会修缮房屋,打造器具的木匠,瓦匠,工匠,铁匠也要。你们谁愿意来?” 那五人中,木匠,瓦匠,工匠三人立马抬头,充满期待的看着张震山。 不断地点头,小声的说着“大人,我会。我会。”又生怕大人拒绝自己。 最后那两人眼神中带着痛苦和无奈。依旧趴在地上。 张震山有些意外,最后都说了铁匠也行,他们怎么还不抬头? “你们两个会什么?”张震山疑惑的问道。 那两人连忙抬头,向大人拱手道“大人,我俩会打造火铳。原来在登州就是专职打造火铳的匠户。” 张震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你们俩也一起来的,多个人多把子力气。我也能更快回来。”张震山不动声色的把五个匠户全部打包。 第21章 队伍成行 转身向试百户张贵道谢,没有他帮忙,自己还真找不到这些人手。 辞别张贵,带着这五个匠户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张震山坐在桌边,这五人跪在地上,并不是张震山要求,实在是扶不起来。 “我要去的地方是二十里外的野外,此行十分危险。我所带的士兵也都是未经训练的新兵。 我保证不了什么,我只能保证我不会随便放弃你们,给你们一口饱饭,可能还会给你们妻儿一口吃食。 但随时可能死去,你们要想好,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走的现在可以出门,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张震山严肃的发问。 下面的五人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敢走,还是不想走。 弄的张震山也是无奈。 只能开口道“既然没人离开,那你们现在就算是我张震山的人了。再想中途退出去,逃出去,那只能有一个下场。” “不过,做的好的人同样我也不会亏待。你们都记住了么?” 几人连忙磕头,不停说是。 张震山思虑片刻,觉得不能直接就把他们全家带走,那里还不成熟,也不安全。 等过一阵子,时机成熟,再回来接他们妻儿。 喊来在屋外练枪的阿生。让他带着家里仅剩的那袋子杂粮,随五人回去,将杂粮分给五家。并吩咐他们明早去百户小院集合。 此时的小屋,格外宁静。张震山幽幽的看着窗外,该选的人,该带的人,都准备好了。 自己真正踏出的第一步,会顺利么? 今早的百户小院门前的人马,不比昨天逊色。不过一个个面貌却天差地别。 张震山带着刘生,也是早早的赶来。生怕这些人来的太早,冲撞了别人。 众人老远就看到了张震山,一拥而至。 张震达,大强,二柱。牛根,陈存。这是张震山知道名字的。 老牛带着自己的大儿子,推给了张震山。眼睛里还泛着泪水,似乎不舍儿子的离去。 但仍甩手离去,不愿再多说什么。 老关也带着儿子,左叮嘱,右嘱咐。像个出嫁女儿的老妈子。 还有那家穷,想让两个儿子跟着张震山出来搏一搏的军户,将两个儿子郑重的托付给了张震山,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似乎不想让两个儿子看到自己的泪水。 那五个匠户就光棍的多,也比昨天坚定的多。每个人都眼神火热的注视着张震山。 据昨天回来的阿生汇报,每分发一家粮食,一家人都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直到阿生走了老远,都能听到匠户们的感激声。 张震山也认识了新来的几人。老牛的儿子叫牛忠,是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相貌一般, 但一看就是个值得信任的汉子。身材还算壮实。 老关的儿子叫关实。长的倒也还行,只是两眼间距有些宽,看起来十分正直。身材也不瘦弱。 那兄弟俩叫徐朝,徐宗。两人长的并不像,老大徐朝个头中等,额头很大,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老二徐宗个头稍高,却是窄脸,显得有些略长。跟大哥的宽脸对比明显。总是一脸严肃,眉头皱起。 带着十五人最初的班底,一起进入了百户小院。 令张震山没想到的是,今天小院里面也是人满为患。昨日那些全部到场的士兵今日依旧全在。 两位总旗也是静静的站在前方,不时的瞥向自己。 那些黄总旗麾下,跟自己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士兵,都是敬佩的盯着自己。 昨天那些不服和疑惑的徐总旗麾下,今天也都尊敬的看着自己。弄得张震山有些慌乱。 没等多久,百户大人从后院走出。看着院中站满的手下,再看看张震山身后的那些新人,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招呼张震山上前,开口道“震山,你此行恐会格外艰难。 县城以北僵潮会慢慢向南蔓延,不日就将越过县城,那你所待之处就是危如累卵,若是不能立存,随时回来。 两位总旗手下的士兵恐怕不能支援你了,百户所全仰仗这二十几人守卫,也是捉襟见肘。 至于其他的东西,我都会尽全力凑齐。”陈百户真挚的说道。 张震山拱了拱手,认真严肃的开口道“大人,我此行若是无法立存,我肯定会回来的,不会枉送性命。 人手我也带的差不多足够。只是希望大人能给这些人配足兵器,再多给些粮食。我就心满意足了。” 身后的两位总旗也是笑出了声,对于坦诚真实的张震山,没有人会厌烦。 百户喊来杨卫,带着那些人去厢房取装备。 又安排了来两辆大车,一辆上面装着五石杂粮和张震山自己的三石白面。以及一口大锅,一摞瓷碗,还有一些调料炊具。 另一辆大车留给大家装自己的被褥杂物,和工匠们的工具。 算是倾尽全力的帮助张震山了。弄得张震山也是连连道谢,放言绝不能辜负百户大人的厚爱。 百户大人带着两位总旗和所有士兵,也是一路相送。很多军户都是自发的一路跟随。直至看不到远行人的身影。 张震山走在队伍最前面,带着一群从没出过远门的军户,和五个瘦弱不堪的匠户,踏上了自己的征程。 队伍中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没有一人因为惧怕和担忧而踯躅不前。 他们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跟着带领他们向前的背影。憧憬和期待战胜了恐惧和迟疑。 他们相信哪怕周围尽是黑暗,那道背影也能够带他们找到光。 一行轻装简行,两辆大车负重也不大。几个匠户因为瘦弱,跟不上队伍,被轮流安排上大车歇息。 在午后不久就成功抵达了那处破院。众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开局。 两辆大车停放在院中,五名匠户开始各司其职。其他人去附近伐木。 按照张震山的安排。由外到内,先修补院墙,保证安全。再修缮房屋,保证住宿。最后在不断外扩,将院子扩大,延伸。 第22章 小院初夜 那名瓦匠粗略的看过这破落的小院,来到张震山身边,说出了他头脑中的打算。 “大人,按照您的想法,要把整个小院的外墙全部换成夯土制成的土墙。 那就需要黄土,稻草,石灰,木屑,水等材料。其他倒还好说,可是这石灰现在确实没有。 至于那些制造夯土墙的工具,我们今天都能赶制出来。 像那些长木杆木板,夯杵,木锤,木锹,扁担,荆条筐什么的,都容易制作。” 张震山听着汇报,不时点头。问道“石灰去哪弄呢?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匠户还是有些胆小,不太敢明说,一直用眼神瞟来瞟去。看张震山表情稍缓, 才开口道“大人,小的们都会制作石灰的方法。就是需要大人弄来些贝壳,越多越好。 我们用土炉子,炉内铺满木柴,点燃后,一层贝壳,一层木柴。一层一层的铺上。 一个时辰之后。等炉内温度降下来,把冷的贝壳砸碎,加上水。就是石灰了。” 张震山也是频频点头,自己真是太小看这些匠户们了。 对着匠户道“那你们今天就把土炉子这些都弄好,明天我回百户所去弄贝壳,咱们靠海,这些东西应该有的是。 其他需要的木柴,黄土什么的你们都准备齐全。需要做什么就使唤那些士兵,我都交代过了。 只有一个要求,必须保证质量,保证速度。其他一概不用理会。” 匠户也是认真的点头,连连称是。 刺骨的寒风如约而至,野外的夜晚不比百户所内。破陋的院墙根本挡不住寒风,不过看着周围堆放着满是材料的小院,大家也都是心中满足。 张震山把众人聚拢在一起。认真严肃的开口道“诸位跟着我来到这荒郊野岭,周围满是鬼僵,野兽。 我知道都是把命豁出去的打算。可我却不能让你们白白送死。 你们今晚就老老实实的睡觉,虽然是野外,但在那间小屋里,大家都带着被褥,也还能过得去。 今晚就由我一人来守夜和对付鬼僵。” 话音未落,身边的张震达和阿生几人就急忙出声。 “大哥,我跟你一起。” “生哥,我陪你。” “大人,我能扛住的。” 看着乱七八糟的争抢声。张震山心里很暖。 不过却格外的严肃。开口道“都别争了。你们一天都没训练过。别说打鬼僵了,就是打海盗,泼皮都费劲。 现在让你们上战场,那就是送你们去死。 你们跟着我出来,就是我张震山的兄弟,我还能送你们去死。 都给我好好睡觉,别给我添乱。”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眼泪汪汪。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总旗大人来为自己守夜,来舍身保护自己,而让自己在被窝睡觉。 这简直是比做梦还虚幻。梦里都不敢想的事,竟然就发生在身边。 就连那五名匠户一个个都是眼睛瞪的老圆。 这是颠覆传统的行为,根本不是一个生活在明代的人能理解的东西。 可在张震山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根本没什么别的办法。 可就是这在张震山那没什么别的办法的办法。为这十五人班底的小团队,盖上了一个永远不变的印章。 忠诚不足以形容,是非不足以拆散。 永恒才是印章上不变的颜色。 张震山关上小屋的门,一个人在院墙里走走停停。不时地张望四周,顺便动动身子,保证手脚的灵活。 说是自己值夜,可他很清楚。这是拿命在跟老天爷赌。 赌没有鬼僵,赌就算,有也没几个。赌有几个自己也能顺利铲除。 一旦是自己无法应付的局面,结果只能有一个。 就算让新兵们都出来,可未经训练的,没见过鬼僵的士兵。只会场面更乱,过程更坏,结果更糟。 永远不要希望猪队友能改变什么。而就算面对的是神,你也未必会输。 前夜,风平浪静,只有呼呼地风声和几声鸟鸣。 中夜,寒风吹散了张震山怀中的温暖。偶尔的几声低吼,弄的一身冷汗。 黎明前的深夜,最是黑暗。暗的连月光都照射不透周遭的漆黑。 寒风变的刺骨,手脚变的冰凉。低吼声不时地在耳边传响,前后左右,四面八方。 张震山的心终于变的慌乱。乱的自己都觉得毫无希望。 “是自己操之过急?是自己冒失妄进?。。。。。。” 疑惑和质疑纷纷从心底滋生,张震山知道退缩和后悔马上就要来到。 “鬼僵现世,满清威压,农民起义,一桩桩影响进程的大事匆匆闪过,再等?等到何时?” “只要我做,从现在开始,就从不会晚。” 从张震山穿越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自己是,这个世界也是。 那就让他从现在开始改变。 张震山看向四周的黑暗,不再慌乱。 听着四面八方的嘶吼,不再紧张。 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不再躲闪。 一丝穿透天地的光亮,撕开无情的夜晚。 照射在张震山身上,像是一道赐福,笼罩着全身。 驱散了寒意,带来了温暖。 这是命运的审判,只要你挨过了黑夜,光明就一定会在你身边。 初升的旭日,照在张震山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 张震山知道,这一夜过后,将在没人能阻挡自己的脚步。 哪怕是时代的车轮,历史的进程,都将被自己碾碎,化作脚下的养分,供自己汲取,吸收,壮大。 小屋打开了大门,一个个军户鱼贯而出。 他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小院大门处的张震山。 映着光辉,看向远方。像一座神只屹立在天地之间,手持长枪,神魔难挡。 张震山回身看着呆立的众人,笑着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开工干活,今晚要是还没有院墙,好运绝不会再次眷顾。” “震达,你带着牛根,陈存,徐朝,徐宗。现在起程,回百户所,把能收集到的贝壳都给我弄来,抓紧时间。下午之前赶回来。” 第23章 建房和训练 “大强,二柱,阿生,牛忠,关实。你们五个准备开始训练。一会我亲自指导你们。” “五名匠户继续准备材料,院墙后面还会扩建,材料越多越好。” 大家伙一下子散开,各自找着自己的活计,忙活起来。 在这间隙,张震山才站在一处土墩上,打量起了四周的情况。 这处小院就在盐场附近,可以说就隔了一片小山。 在靠盐场那边的小山附近,空旷,平坦。直到很远才被一片林子挡住视线。可以说盐场前方的大路上,根本没法隐藏。 而在小院这面,中间被小山阻隔,根本看不到对方。四周都是荒草和土路。 稍远一点就尽是林子,荒无人烟,只有一条绵延出去的小路,绕着小山,向着大路上蔓延。 这个小院的位置可以说十分优越,作为一个中转之地完全合适。 将大强,二柱几人唤到身边。张震山并没有上来的让大家练习刺杀。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太过深刻。 “跟着我一起做,两脚前后站稳,像树根一样死死扎在地上。 双腿微屈,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腰身下沉,重心放低。 脊背挺直,目视前方。双臂发力架住长枪,保持标准的起手式,坚持一刻钟,休息二十息。 换另一只脚在前,手臂也随之变换,再坚持一刻钟。如此反复。记住了么”张震山演示完成,严厉的问道。 几人迅速拿着长枪,寻了空地,按着张震山的说法,照葫芦画瓢。也还算有模有样。 张震山一一在身旁,调整纠正。直至大体成型,才回屋去休息。 张震达几人干劲十足,奔着百户所飞奔。似是有使不完的力气。等到了百户所才发现,根本没过去多久。 寻了试百户张贵,诉说张震山的要求。没想到张贵那是重视无比,让军户们统统放下手里的活计,挨家挨户的收贝壳。 没多大一会,几大袋子贝壳就堆放在百户小院门边。 就连百户大人听到消息,都是积极的响应,把自家柴房里那些贝壳都拿了去。生怕不够。 看着整整十多袋子的贝壳,张震达几人心满意足,正要装上大车,出发回去的时候。 那徐朝,徐宗的父亲,将两人塞给张震山的军户,带着自己的被褥,行李。加入了队伍,弄得张震达一脸懵。 直到军户说百户大人已经允许,这才同意。带着他匆匆上路。 等队伍回到小院,才刚刚过了晌午。几人都是累的不轻,根本没停下休息过。 张震山听着外面吵闹喧哗的声响,才幽幽醒转。刚一出门,就看到那军户跪在门边。 “大人,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这两个儿子,就跟着过来了,希望大人能收下我。我有的是力气,什么都能干。”军户苦戚戚的哀求道。 张震山正愁人手不够呢,哪会拒绝。一把扶起军户,笑着道“你的两个儿子都很好,我很满意,我也正缺人手。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不过百户大人那边?” “百户大人允许了,我刚一提,大人就准了。我才跟着他们几个过来的。”军户抢着说道。 张震山用力的拍了拍军户的肩膀,“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留下来,只是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军户急忙,诚惶诚恐的道“大人,小的叫徐保,保家卫国的保。” 张震山点了点头,记下了名字。安排他去帮那几个匠户,尽快把土墙建起来。 这回有了贝壳,土炉子第一时间就点了起来,木柴,贝壳一层一层重叠摆放。只待时间一到,石灰就能成形。 一旁的工匠已经开始对黄土进行筛选和清理,去除其中的石块和杂质。然后加水搅拌均匀。使其更加柔软,易于塑形。 只待石灰成形后,将稻草和黄土,石灰混合,再加水。反复搅拌捶打,最终成为夯土混料。 听工匠们说这夯土混料要重复多次,才能更结实耐用。 看着工匠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工作,再看另一边。从百户所回来的五人也学着之前五人的样子,架起了长枪。 张震山嘴角不自觉的微扬。还是走到每个人身边,一一指导,纠正。让他们在最基础的动作上,打下根基。 忙碌的时光总是短暂,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下来。 虽然土墙还未完工,但那些破损的地方倒是都补了上去。也算弥补了一些漏洞。 张震山本来还是一样的打算,新兵们才训练了一天,根本没什么战力。还是自己值夜,赌一赌运气。 可众人却怎么都不肯了。无论说什么都必须要守着张震山。 弄得新来的军户都是晕头转向,直至听自己儿子讲到昨晚的事,才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张震山。 不住的点头,口中不停的喃喃“选对了呀,选对了呀。这张大人选对了。。。。。。” 今晚的情况弄得就很奇特。每次两个人,一个时辰一换,张震山在屋里休息,有情况再叫醒总旗。 其他情况就自己解决。弄得张震山不停的嘱咐,遇到鬼僵绝不能硬来,一定要唤醒自己。 “这些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没进行过的新兵,面对任何鬼僵那都是白送,这可都是自己起家的本钱,可不能随便丢了性命。”张震山心里想着。 许是昨晚没睡,只是白天补了一觉。张震山这一晚睡得很沉,直到第二那天天亮才猛的睁开双眼。 却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一个人影,吓得张震山一个激灵就冲了出去。 看到工匠们都在补墙。士兵都在训练,一个人都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将身边不远处的阿生唤了过来,问道“怎么不叫醒我呢?昨晚没有一头鬼僵过来?” 阿生有些紧张,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大哥,是有鬼僵过来。 不过大家伙只看到了两头僵奴。还不是同一时间过来的。实在是不忍心唤醒大哥。 我们是个人就站成两排,用长枪把前方的空间堵死。硬生生的没让僵奴冲过来。 还是我喊了一声,刺脑袋才能杀死僵奴。大家伙这才把两头僵奴分别解决。”说完还邀功似的眨了眨眼睛。 第24章 独家秘术 听得张震山惊心动魄,这要是发生点意外,估计自己咋死的都不知道。 张震山严肃的带着阿生,来到士兵们训练的地方。 正色道“昨晚的情况,我已经听阿生说过了。你们表现的很英勇,很无畏。但却可能因为一点错误,就导致我们全部身死。” 张震山严肃的道“你们连怎么杀鬼僵都不知道,就敢拿着长枪上去干?我不是告诉你们,叫醒我么?现在我的命令就不好使了么?” 士兵们纷纷低下了脑袋,每个人都愧疚不已。 看着场中众人的神情,那真是既后怕又感动。不过张震山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我最后再强调一遍,服从命令。要是再有人自作主张。我这里留不不下他,自行离开。” 这句话说完,转身回了小屋。士兵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再出来的时候,穿戴整齐。手里已经拎着自己的长枪。 “都站在那里干什么?不用训练了吗?就你们那两下子,还敢去杀鬼僵。 我要是再不教你们几招,你们怕不是能去把皇帝拉下宝座来。” 张震山半开玩笑半教训道。 这下众人才松了口气。纷纷露出了笑脸,朝着张震山聚拢过来。不过却有人把这玩笑当了真。 “帮大哥把这皇帝从宝座上拉下来。” “我让你们先练基础,就是希望你们能打牢根基。后面自然水到渠成。现在你们先把起手式都架起来。我挨个瞧瞧。”张震山开口。 十人的队伍,分列两排。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动作,长枪微微向上,枪尖透露着寒光。 每个人都眼神灼灼,目视前方。根本不被其他声响所扰。 看的张震山都是一愣。这还是新兵?在百户小院里都没见过这等气势的士兵。 张震山逐一调整,每个人都多少有一些小问题,但都无伤大雅。 起手式像是拿筷子的手,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肌肉的印迹。 每个人现在对于起手式,都像是操练了好久。 看的张震山啧啧称奇。 只是在心中尤为感动。“这世界没什么做不到的事。铁杵成针,水滴石穿,那靠的毅力。 两天起手式形成肌肉记忆,像血液般融入身体,深刻领悟技法动作。靠的只能是专注。忘记一切的专注。” 张震山面对着十人,也是一个标准的起手式,相对而立。 这是士兵对士兵的尊敬。这是兄弟对兄弟的认可。这是情义对情义的回报。 场中的十一人,相对而立。长枪斜指向天。目光彼此交错。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力量,彼此交融,相互影响。 直至汇成一股气势,直冲云霄。 黑暗阻挡不了,寒风吹散不了,冰雪冷冻不了。 直至阳光突破云雾,斜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坚毅如山,柔情似水。。。。。。 一刻钟的时间,张震山跟众人同时收枪而立。脊背挺直,目视前方。 满意的嘴角不自觉得上扬。“该上我的独家秘术了。” 张震山带着众人来到院墙边。在院墙上放了一块石头,在石头面前,架起了标准的起手式动作。 双眼紧盯石块,双臂发力,枪尖直奔石块,却在分毫间硬生生停住。 收枪。再重新架起,如此反复。 张震山回身说道“这就是第二步,朝着固定目标,出枪,猛刺。 以起手式为基础。通过双臂发力,控制长枪,准确,快速,凶狠的刺向目标。 总结起来,就是问,准,快,狠。” 众人赶忙各自在院墙边,摆了一石块。架起起手式,瞄准石块,一次又一次的出枪。 刚一开始,命中率并不高。就算命中了目标,那也是没有用力的最后调整。糊弄自己的假把式。 慢慢能刺中目标,再到总是将石块刺掉。再到稳稳停在石块近前,直至越来越近。。。。。。 看着众人认真专注的样子,张震山心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不求速度。只追求质量。 只有这第二步练得好。后面刺向移动的目标才能有效果。” 像百户小院里那些士兵,是有几个刺的比较好的。那一定是自己天赋使然,和真正用心的磨练。 更多的都是每天囫囵吞枣的训练。力量不用尽,速度不出尽。 准度全靠最后找,导致就算刺中目标,也是勉强把枪尖移过去的。毫无力度可言。 要不然全天下那么多士兵,家丁。每天练习,一品武者的数量却不见得怎么增长。就是这么个原因。 临近中午,小院四周的院墙已经全部成形。所有破损,缺失的部分也全部换新。 几个工匠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可刚一停下活计,就看到院墙边还在坚持训练的士兵们,弄得连忙又起身,奔着房屋而去。 按照张震山的设想,第二步就是房屋。不止要把这间屋子修好,还要再多修几间。 位置就从小院往小山那边蔓延。直至建到小山脚下。 在天黑之前,张震山安排工匠制作了一个木架,只有一根横梁,但长度却从小院一边直到另一边。每个人都不解,但大家都明白听大人的准没错。 今晚的夜绝不会像前两天那样轻松,这是张震山饭桌上对众人说的。 就算即墨县以北爆发僵潮,会把游荡的鬼僵吸引过去。但僵潮总归会渐渐散去,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算算时间,应该就快过来了。 小院的院墙已经全部完工,但似乎还没干透。但天寒地冻的,也已经足够坚挺。 张震山把众人分成两班,上半夜下半夜分别值守。自己则浅眯一会,有情况随时应变,这次相信没人敢不叫醒自己。 刚入夜没多久,就果然如张震山料想的那样。远远的就能听到低吼声,不过距离还远,而且数量也不多。不足为虑。 直到第二班值夜的士兵,轮值好久之后,才终于有鬼僵游荡到这边来。刘生赶紧唤醒了张震山,报告了情况。 张震山在院墙边仔细张望,才发现了鬼僵的踪迹。不过这一发现可不得了,他发现的竟然是僵兵,还不是一头。 这可把张震山吓了一跳。一头还好,要是两头一起冲过来,他可招架不住。 第25章 众人首杀 几人趴在院墙边默默观察,或者说是期盼。期盼两头僵兵能分开行动,或者别同时冲过来。 众人对武者境界和鬼僵的品级,都有了大概的了解。张震山没事的时候就会把杨卫跟自己讲的东西,转述给大家。 让每一个人都能更好的战斗和发展,也正好缓解训练的疲劳。 似乎是祈祷有了作用,两头僵兵虽没分开太远,但有一头明显越走越远,另一头却奔着小院而来。 张震山看着越走越近的僵兵,自身的战意也是越来越浓。竟主动弄出了动静,想把这头僵兵吸引过来。 “啪,啪。”断断续续的拍手声,有条不紊的吸引着僵兵。直至距离足够,那僵兵发现了躲藏着的几人。 猛的提速,飞扑过来。张震山忙令几人后退,在自己身后五步结阵站定。防止僵兵迫近。 张震山自己则站在院墙后面,但并未后退。那晚黄总旗后退一步的方法,私下里早就传授给了张震山。 可那次是外墙破损,只是简单的木篱笆。僵兵一跃可过。 现在可是经过了修缮,加固,加高的院墙。就算僵兵能跃过,那也必须借助双手的力量,才行。 张震山脚尖紧贴院墙,枪尖向上,却隐藏在墙下。从外面看只能看到脑袋,以僵兵的智商,绝不会想到墙下隐藏的杀机。 僵兵怒吼,咆哮,身后那头僵兵也被声音吸引。转身向这边而来。无形之中加大了压力。 双爪不时的在面前挥舞,满是恶臭和血腥的大嘴肆意的咆哮。双腿迈开最大的步子,无视一切的奔着张震山直直冲来。 五米,三米。两米,一米。僵兵双爪已经架在的院墙上,可就是这停顿了一瞬,一柄长枪突发而至。 重重刺入僵兵头颅,凛冽的寒光微微透体而出。又迅速收回,导致面前的僵兵还保持着攀爬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后面那头僵兵哪里懂得了这些,同样的加速,同样的攀爬。 不一样的是这次出枪的位置。并不是从正前方,而是从他同伴的那侧。 一柄长枪,突发而至。直刺僵兵头颅,稳稳命中,这次力度稍大,整个枪尖都透体而出。 后面的五人,似是感同身受般,每个人都战意高涨。恨不得能上前刺杀。 “看清楚刚才的动作了么?能在鬼僵不动的一瞬间出枪,那是最稳妥的方式,可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 一般面对的都是移动的鬼僵,所以就要求我们出枪必须要准,准的能刺中移动的目标。”张震山刻意的提醒道。 几人收枪而立,眼神闪烁。似乎都在消化刚才的营养。 也许这两头僵兵只是僵潮四散的先锋,后面只跟过来淅淅沥沥的三头僵奴,这次张震山没有动手。 刘生和大强,二柱。三人眼疾手快,从五人中抢到了各自的首杀。弄的牛根和陈存一无所获,埋怨了很久。 天色大亮,始终在一侧观察众人训练的张震山,始终眉头紧锁。他知道昨晚的鬼僵应该是后面大部队的前哨。 今晚一定会迎来一场硬战。以大家现在的水平,应付僵奴还行,应付僵兵还差点得太远。 猛的起身,他不能再等下去,哪怕急了点,也要让大家都有自保之力。 唤来众人,将自己奇特的训练之法吩咐下去。 “在木架上,用麻绳绑一块木头,人头大小就行。将木头前后摆动起来,自己站在摆动的方向上。 用这几天训练的方法,刺向木块。记住,不要着急。每一次都要狠狠的刺中。 为了结果,胡乱的将枪尖最后贴靠在木块上是没有意义的。 真正有作用的练习,超过五次会有明显的疲劳,再多就会双臂酸痛。停下来回忆要点,再反复练习。” 每个人都大感有趣,匆匆寻了木块和麻绳,开始练习。 可刚一开始,刺的东倒西歪,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刺中。可也激发的大家的好胜欲,每个人都疯狂的练习,劲头无两。 张震山则挨个纠正,告诫他们身体无论如何也不要动,腰身下沉,脊背挺直。最后靠双臂发力,刺出长枪。 不要身体随着木块的移动而移动,那只会越练越糟,毫无效果。 忙完这边,又忙嘱咐老徐和五名工匠在院墙外架设一圈拒马,能做多少算多少,也算能延误一下鬼僵的进攻。 一整天下来,每个人都在忙碌,没有一刻停下来。 士兵们有人累了,但看到身边的同伴还在坚持,就立马又恢复训练。 工匠们这几天下来,虽是劳动量大增,但伙食张震山没亏待过一点,恨不得能吃多少,吃多少。 几人也是气色渐渐好转。手里的活计也是越干越顺,停都停不下来。 本来略有烦躁的张震山,看着大家伙紧锣密鼓的氛围,焦躁的心很自然的平和下来。 从怀中拿出了昨晚和上次运粮途中缴获的僵元。一共两个,也算运气爆棚。 “上次黄总旗叮嘱过,绝不能乱吃。会爆体而亡。百户大人也交代过,他能突破二品武者,纯属侥幸,僵元绝不是生吃吞咽的东西。”张震山回忆着。 “那该怎么吃呢?” 正在犹豫思索间,一个僵元从指缝中掉落,正巧砸在一块石头上。一分两半。 张震山突然有了奇想,直接吃会爆体而亡,那说明人承受不了他的剂量,我要是把他弄碎了,一点一点吃呢? 光想不练假把式。捡起那两瓣的僵元,就回到屋中,拿一个瓷碗和木杵,就开始捣鼓。 很快僵元就碎成了粉末状,倒出了一点,混着清水。一口闷下。 起初没什么感觉,只是全身发热。然后就是热血沸腾,能明显感觉到四肢的肌肉在撕咬。 双眼的视力,似乎也有所提高。但都太微小了,根本没法察觉前后的变化。 没多大一会,感觉消失。就跟没事人一样。张震山连忙再弄了点碎末,兑水服下。 感觉很快就再次浮现,一模一样的感受,但这次持续的时间更短。很快就恢复原状。 继续吞服碎末,每次都是一点。绝不多吃,生怕太多引起爆体。 第26章 巧得与战斗 直到整个僵元碎末全部消化完,感觉还是没什么变化。 只是这次能明显感觉到气血增强了一些,四肢有力的一些。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 张震山还在细细品味自己的变化。眼前景象,突兀的打乱了他的思考。 宿主吞服一阶僵元一个,当前进度一,进度达到十,为二品武者。 张震山玩味的盯着视野里的景象,自言自语道“你再不出来,我都快忘了,我还是有金手指的呢。” “看来我的方法有效。这么简单的方法竟然没人发现,还能被官老爷们垄断了晋升之路。”张震山喃喃自语。 也就是他自己碰巧。别人拿到僵元那都是宝贝一样供起来。毕竟获取难度太大,不是每个鬼僵体内都能发现。 而且谁会用毁灭的方式去拆解僵元呢。明代可没有化学,分子式,微积分,这些理论概念的。 就算有人摔坏了僵元,也只会当成废品,深深惋惜。根本不会去尝试服用。这是思考方式的问题。 又同样的方法,服用了第二个僵元。效果很明显,但随之一起喝的水也是不少,弄得现在都开始上涌。。。。。。 宿主吞服一阶僵元一个,当前进度二,进度达到十,为二品武者。 “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喝的不能自理。。。。。。” “嗝,嗝。”一直到晚上,打嗝声都没能停下来。 随着夜色的降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知道今晚将面对鬼僵的大部队。大家的言语都变的少了许多。 张震山从院外巡查一圈回来。脸上喜忧参半,忧的是鬼僵的嘶吼现在都已经能听到,要知道现在才刚刚入夜。 喜的是院墙外边已经架好了一圈拒马,防御力又增强了一些。而且每个人练习的木块上,都深深浅浅有许多枪尖留下的痕迹。 说明大家都在一品武者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步,只要度过了今晚,明天开始练习横移的目标,用不了几日,一定会成为一品武者。 那时候就是小院稳固和再次扩张的时候。 张震山看着渐渐凝重的氛围,打趣道“兄弟们,是不是这几天吃的太饱,大家话都吃少了。那明天都少吃点?” 牛根马上就搭话,“大人,别呀。刚吃饱几天。话少不是因为有点紧张嘛。” 大家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有些点头,有些憋笑。 “紧张什么?我看你们训练的不都挺好么?难道只是能刺木头,不能刺鬼僵的花把式?”张震山故意的讥讽道。 “怎么可能?” “大人,今晚你看着,我肯定刺他个几十头鬼僵。” “我也杀他个七进七出。”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嚷,叫喊起来。 张震山满意的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能行,我今晚会把机会都留给你们。让我看看你们训练的成果。” “胜利,一定会在我们这边。万胜。” “万胜,万胜。” 众人一起大声的呼喊,驱尽心中残存的紧张。 张震山带着全部士兵隐藏在院墙之后,就连老徐都不放心的跟了出来。拿着白天求工匠为自己做的一根木棍。 张震山告诉过他,不需要他攻击。 只需要等鬼僵越过院墙,没人防守或是有人被扑倒的情况下,他才出手,用棍子将鬼僵捅飞或是抡飞。其他情况,必须待命。 小院的位置离去盐场那边的大路有一段距离。看不到那边具体的情况,不过却能感觉到有很多鬼僵从北方南下。 大部分停留在了盐场附近,只有一小部分继续向南蔓延,而更小的一部分才向小院这里扑来。 可就是这一小小的部分,张震山明显能感觉到绝对不在几十头之下。从那边月光映衬下的身影看,乌泱泱的,正四处游荡。 张震山看了看左右的兄弟们,每个人都眼神对视了一番。他要看清楚每个人的样子,这有可能就是最后的画面。 院门朝南,正面迎着鬼僵过来的方向是侧墙。也是着重加固加高的一面墙。 十个兄弟整齐的站在墙后,张震山站在靠院门的一侧。其他方向等鬼僵近墙再去也来得及。 因为外面都有一圈拒马,鬼僵并不容易直接翻越。 “吼,吼。吼”低吼声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更有力量的嘶吼,那是僵兵的咆哮。 僵奴的身影在院墙前越来越大,每个士兵手心里都沁满汗水。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对应的僵奴。全身绷紧,紧咬牙关。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跟鬼僵的正面交战,也是张震山总旗小队第一次正面的战斗。 胜,则存。败,则亡。 “万胜,万胜。”张震山高声怒吼。 “万胜,万胜,万胜,万胜。”每个人都把压在心中的重担喷发出去。 就连身后的老徐,都高声怒吼,“万胜,万胜。” 每个男人血脉中的留存的血勇都被激活。 “来。来战。” “眼看僵奴就要爬上拒马,翻过院墙。 “腰身下沉,脊背挺直。重心压低。双臂发力。看准目标,刺” 沉稳有力的声音,带着某种魔力。 让激发了血勇的血液,瞬间冷静。 随着他的节奏,出枪,刺。再刺。 开始冲上来的几个僵奴没激起什么水花,就从拒马上滑落下去。 身后的僵奴却视而不见,这一次涌上来更多的僵奴,甚至还有一个僵兵。 “双臂发力,重心压低。找住时机,出枪,刺。” 沉稳的声音,不时的在不远处回响。 每个人的心,都出奇的冷静,每个人的眼神都格外的专注。 总能抓住僵奴攀爬时僵立的瞬间,出枪,命中。 总能寻到僵奴僵奴越过据马时,前出的头颅,出枪,命中。。。。。。 张震山一直在一旁观察,时不时的出言,稳住军心。 仅有的一次出手,也是一头僵兵意外的出现,明显灵敏的身影,格外的显眼。 张震山一路身随,在他攀爬上院墙的一瞬,的确引起了周遭士兵的慌乱。可身旁突然加入的身影,那迅猛的一枪。 第27章 万胜 精准的带走了那战场中的意外。一切继续按部就班的进行。 每个人差不多都刺杀了三头僵奴,院墙外的尸体已经铺满。但那些还在攀爬的身影,还在诉说着他们的不甘。 张震山的目光一直注意着前方不远处的几道身影。他们都是僵兵,每一个都比身旁的僵奴高大,威猛。 他们一直没动,张震山不知道他们还在等什么。 其中的一头突然发动,混入了进攻的僵奴之中。张震山只能动身紧随。应对随时爆发的危机。 而那几头僵兵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跟上次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样,但士兵们却有了经验。并没有太过慌乱,依旧看准自己的目标,出枪,刺杀。一气呵成。 他们都知道,在意外的身影出现的时候,自己的“大人”一定也在。 奇迹并没有那么容易发生,一枪毫不花哨,却迅捷无比的一枪,刺中了身材高大,敏捷的僵兵的头颅。 轻轻一甩,收回长枪。可瞥向前方那几头僵兵的位置时,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消失了,全部消失了。 张震山猛地大喝“全体后退两步,等鬼僵翻上院墙再打。” 十人无不从命,动作整齐而利落。总旗大人就是他们的天,对于命令没什么可犹豫的。 张震山来到十人稍前,他必须要拦截突然会出现的僵兵。一旦僵兵突入人群中,一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也正如张震山所料,僵兵们都混在了僵奴之中。他们想趁乱突破防线。 一个明显突出的身影,从僵奴之中脱颖而出。正准备翻越院墙,发出胜利的怒吼,却发现面前的人类离的远了一些。 还未等他向前跳跃,一柄长枪,瞬发而至。从嘴中透体而出,一枪毙命,毫不拖延,迅速收枪。寻找着另外的猎物。 由于士兵都后退的两步,僵奴们翻越拒马时便顺畅了很多。但当他们翻越院墙时,却迎来了迟到的暴风骤雨。 没有哪一头僵奴能够幸免,每一名士兵都在杀戮中迅速成长。技法早已熟练无比,心态也渐渐恢复平静。 唯一可能有些下降的只是体力而已。但沸腾的热血早已弥补了挥发的汗水。体力仿佛无穷无尽。 有一头僵兵突兀的出现,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因素的拖延。甚至他都已经越过了院墙。 刚刚落地的双脚踩到坚实的大地,他似乎感觉一切都那么自然。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只要轻轻一抹,就能满尝新鲜的血肉。 一柄长枪,用跟他一样的方式,从侧面稳稳的刺入僵兵的脑袋。就跟他翻越院墙稳稳落地的动作一般,无比自然。 轻轻一甩,收枪,起身。继续寻找“喜人”的猎物。 不过这次却出现了意外。最后的两头僵兵从两边一起突入。张震山纵使看到了他们,可也分身乏术。 他直奔院门那侧的一头而去,还不忘喊了声“老徐”你来活了。 老徐一个机灵,瞬间上前。手里紧紧的拿着木棍。看着身前的方向。 张震山面前的这头僵兵,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越过院墙的身影发出愤怒的嘶吼,似乎在呐喊自己的胜利。 还是那一柄长枪,狠狠的刺入,狠狠的抽离,这次连甩都没甩。因为张震山需要去支援另一个方向,那里坚持不了多久。 这一侧的僵兵跟其他同伴一样,越过院墙的第一时间都是愤怒的嘶吼。然后迅速调整身形,向着面前的猎物猛冲。 面对他的是陈存,那个立志要为自己父亲报仇的汉子。看着更为高大的僵兵,陈存没有一点惧意。 循着自己的节奏,双臂发力,奔着僵兵的脑袋就刺了过来。 可僵兵之所以比僵奴高了一阶。那可是力量,速度,爆发,全方位的提升。 面对陈存的一枪。根本没什么反应,猛地加速,避过枪尖,就冲了过来。 陈存也算十分优秀,双臂刺出的长枪贴着僵兵的脑袋从侧面划过。虽然没有刺中目标,但也阻滞了僵兵突进的速度。 陈存按照总旗大人事前的吩咐。面对僵兵一击不中,迅速侧躺。不给僵兵嘴咬爪挠的机会。 躺下之后向后翻滚,尽快脱离战斗范围,再寻找机会。 僵兵原本就要扑中的目标,因为长枪的阻滞,稍稍耽误了片刻。眼前却突然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这时的陈存已经开始向后方滚去。僵兵顺着目光,发现了打滚的陈存,正要飞身扑入。 一根大木棍,从天而降。直直的用棍头杵在了僵兵胸前。 这是一个常年出力的老军户助跑蓄力的一击,生生打断了僵兵前冲的趋势。并使其后退撞在了院墙上。 僵兵是没有疼痛的,调整好身形便迅速的扑向了面前的老徐。老徐的脸上满是坚毅,但也略显慌张。 做了一辈子活计的老军户,根本不会什么招式抵挡。 可他还是高喊着“万胜,万胜。” 抄起手里的棍子闭着眼睛冲向了面前的僵兵。 可能是为了他两个儿子跟到了仁慈的老爷,也是为了帮助大人扛过这次危机,他徐保,已经蒙了死志。 面对着死亡,不自觉的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噗嗤”一声明显刺入脑袋的声响。惊得老军户差点丢掉了手里木棍。顶着死亡的恐惧,努力的睁开模糊的双眼。 那头僵兵脑袋中插着一柄锐利的长枪,枪尖狠狠的透体而出。他认出了那个枪头,带有独特的红缨。 那是大人的枪头,只有大人才能有这个力度。他知道,他得救了。 一股比刚才更浓重的情感猛然的爆发,眼眶中再也兜不住滚烫的热泪,这是重生的力量,这是又活过来的感觉。 “老徐,干嘛?好好的哭啥?”张震山笑嘻嘻的打趣道。 老徐不管不顾脸上的狼狈,又哭又笑的接话道“大人,吓死我了。刚才我都以为我死了。可睁眼有觉得我活了。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透体而出的长枪,我就知道是大人来救我了。” 第28章 盐场捡漏 张震山说道“我喊你该干活了,就只是让你干活,可没说让你去死。你还挺多愁善感呢。” 老徐感激的,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张震山看向爬起来的陈存,见他毫发无伤,也就继续在边上游走,防止僵兵的突然袭击。 其他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持枪刺杀,技法越来越稳,心态越来越平和。每个人都在快速的由新兵向老兵转变。 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没有大部鬼僵的袭击,只是零星的几只杂鱼出现。大家也就开始轮流休息。 张震山带领着众人毫发无无伤,只以陈存弄脏了袄子的代价,斩杀了六头僵兵,七十多头僵奴。运气很好地得到了三个僵元。 但哪怕隔着小山,盐场那边的战斗却一直持续到的凌晨,直到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才渐渐平息下来。 张震山始终关注着盐场那边的动静。甚至整个都半夜小院这边战斗烈度太低,自己大半精力都在盐场那边。 趁着天刚刚大亮,张震山决定带人去盐场那边瞧瞧。 “老徐,你跟五名匠户继续留着这修屋子。靠着院墙边修就好。我们面对小路和院门这边不修。另两面都造上房屋。 以后我们在修建的小院也都是一样的规格。院门朝南,对着小路的这面修建加高加固的院墙。另两面都挨着院墙造屋子。 每个小院间留出能过大车的间隙就好。最后形成对着小路这边的院墙连城一面大墙,只是中间有几个过大车的口子罢了。 明白没?”张震山问道。 老徐经过昨晚的变故,现在对张震山那是视若神明。认真的连连点头。 “阿生,震达,你们还行么?跟我一起去一趟盐场那边瞧瞧。看看他们那怎么样了。”张震山对着奋战了一宿的兄弟们说道。 几个人相互叫叫,牛根和关实正睡的踏实,也是瞬间精神。连忙起身整队,随着张震山一起朝小山那边的盐场而去。 距离不远,沿着小路出去,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可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人颇为意外。 整个盐场的大门算是散了架子,门框掉落在地上,一扇大门被撞落在盐场里面,一扇大门靠着门栓还挂在边框上。 两侧的围墙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但勉强还能算是墙。最起码基本的墙体都还在。只是上面损毁不一,又高又矮,又满又烂。 围墙里面鸦雀无声,像是了无人烟的绝地。弄得张震山也是凝重不已。 可来都来了,总归得进去瞧瞧。一行十一人,放慢脚步,提高警惕,持枪缓行。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盐场的样子,围墙里面正前方是整个盐场的核心。官盐的收盐场所和大仓,也是建起了一圈围墙。 不过现在已经破破烂烂,根本没有围墙的样子,像是一圈篱笆。 围墙进去左右两边都是买卖私盐的商行,当然在这里的基本都是收盐的行当。 在自建的院墙里除了几间屋子,就都是大仓,用来储存收来的私盐。 现在这些院子都是一片狼藉,根本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人。 其中最把头的那间院子,张震山记得那是胶州盐政巡检,张狗子出来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张震山带着几人来到了,上次黄总旗卖盐的那处地方。位于官盐大院中间的部位。 还未走到地方,就随处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都是盐场里面的小厮和劳力,极个别有几个看护盐场的盐丁。 刚到门口,就看到小院里面横七竖八的栽倒了几具尸体,其中就有上次见过的收盐的管事。脖子上有一个渗人的牙印,身上的血液也被吸食的差不多, 再往里走,就是大门半开的盐仓,里面满地的盐粒,堆成几座盐山。看的身后士兵人人眼热,都想赶紧找袋子装走。 可张震山却发现这里的盐粒上面都沾着黄沙,每堆盐粒都是被沙子搅混了的。就算拿走也无法再拿出来卖。 “难道官盐都是这般?”张震山带着疑惑,领着大家迅速的退了出去。 又随便看了几间官盐的大仓,都是大同小异,没什么干净的盐粒。 直到走到私盐商行那边,院子虽然都小了不少,不过每个大仓里面的盐粒都是纯净的盐粒,跟军户们煮海晒出来的一样。 张震山这回没阻止兄弟们的行动,哥几个迅速的找袋子,把盐粒打包。 又安排人去外面寻了一辆大车,一袋袋的装车,刚装十石,张震山就安排人拉着大车送回自己的小院里去。然后再回来拉。 不过下次就换了一家私盐商行,这样每家商行再派人来查验就不会明显。 每个人都干的满头大汗,一家,两家,这盐场里面的私盐商行还不少,足足六七家,除了有一家太小没去。 一共来回六趟,偷运回去了六十石盐粒。相当于百户所军户们两个月的量。 可意外也随之发生,就在最后一家私盐商行里,一个还未断气的私盐护卫,突然抓住了牛忠的腿,吓的牛忠嗷嗷大叫。 直到众人来到身边才发现这有一个未断气的护卫。大家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弄死,省得再惹麻烦。 可张震山却意外的阻止了大家,亲自背着护卫回了小院。其他人跟在后面收拾一路上留下的痕迹。 六十石盐粒堆放在匠户们新盖起的土房里,没想到新屋子没来得及住人,就先变成了仓库。 折腾了一宿和干了一大早体力劳动的众人都累的倒下就睡,包括张震山在内,都是下午才陆续醒来。 只不过张震山睡前还是仔细瞧了瞧救回来那护卫的伤势,并没发现什么致命的伤势,只是体力消耗过度,晕倒在了盐堆里。 也真是在这盐堆附近,才没被鬼僵发现,侥幸逃脱了性命,也是命大。 就在张震山他们还在小院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从县城方向也是来了大批人马,每个人都持刀贯枪,凶神恶煞。 第29章 收买人心 他们在领头的带领下直奔盐场,迅速的清理了里面的尸体和鬼僵,在附近点起了大火直接焚化。 下午又来了很多官员,商人,和工匠。官员应该都是负责盐政统计的,商人自然都是那些贩卖私盐商户的。 工匠就不分谁家谁户的了,直接开始修补起来,从盐场外面的围墙开始,里面每家每户的院墙都没落下。 在天黑之前都是匆匆而去,算着时间,应该能正好回到县城。 这些都是张震山起来之后,老徐向他复述的。照老徐所说,他偷偷的趴在旁边的密林里,盐场里的任何动静他都了解。 “水,水。”那体力透支,晕倒之人嘴里嘟囔出声。 旁边的张震山用瓷碗喂了他一小口。片刻之后又喂了一些。直到他幽幽醒转。 无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被救之人似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自己还活着?我明明死在了盐场中,怎么可能?” 又狠狠地摇了摇头,才敢肯定自己还活着的事实。被救之人看到了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张震山。他明白一定是此人救了自己。 他细细的打量着张震山,面目清秀,身材适中,有一种淡淡的威严挂在脸上,腰间还带着总旗的腰牌,但却穿着破旧的袄子。这应该是位总旗官。 他努力的张开干涸的嘴唇,嘶哑且无力的对着张震山缓缓开口“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我宋龙无以为报。大人但有所命,小的一定做到,就是豁出命去,也无不可。” 张震山一直仔细的注视着自称宋龙的人。浓眉,方眼,脸上续着淡淡的胡须,左脸上还有一块疤痕,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粗汉。 “救命之恩只是顺手而为,能从死人堆里活下来,是你自己命大。我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 只是有些事我得告诉你,我是在盐场中寻到你的,那里现在没有一个活人,包括雇佣你的私盐商行。 以你独活的结果,恐怕无法再回商行,你得抓紧打算打算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别再被人谋害了性命。”张震山关心的说道。 那人眼神戚戚,满是忧虑。 他本是济南城附近的军户,逃亡多年,四处流浪。 前些日子才通过几个道上的混混,认识了做私盐生意的温管事,一拍即合就做了他的护卫。 这才刚过了几个月宽松日子,就遇到了这破事,活计没了,温管事也死了,商行肯定也回不去了。 宋龙还正在思量未来的打算。 屋门却猛的被从外打开,牛根,陈存他们十多个人拿着吃食,锅碗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 也没理会躺在床板上的宋龙,大家都满怀尊敬,满脸笑意的和张震山打招呼,各自寻了个地方。 准备在这小院唯一的屋子开餐。还把第一碗汤给张震山递了过来。又拿了两个白面馒头。 其他人也都是一样,没有半点差别。 这一幕可把宋龙弄的目瞪口呆,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一屋子的总旗官呢。那肯定不可能。 可总旗官跟手下同吃同住,还都是一样的吃食,那就更离谱了。 总旗虽不是大官,可那也是官吏呀。 宋龙还仔细的注意到了,这些军户怎么吃的这么好?还有白面馒头,那不是官老爷们才能吃得么? 宋龙在迷迷糊糊之中,接过了张震山递过来的两个馒头和一碗汤。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稀里糊涂的把两个白面馒头吃了个精光,甚至还想再要两个。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只是个外人。他突然很想很想加入这个集体。哪怕再做回军户,他也愿意。 这一幕可不是张震山特意安排,从第一天带着众人来小院就是如此,要是安排,那只能说从一开始就是在安排。 张震山看着宋龙就快入自己毂中,又给他拿了两个白面馒头,但始终没说话,只是跟身边的兄弟们说着黄腔,打着哈哈。 宋龙攥着这两个白面馒头,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他感觉到这是命运给他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宋龙也不管其他人在不在,直接就爬到张震山面前,跪在地上, 哭连连的道“大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一辈子追随您,为您挡刀,牵马,报答您的恩情。” 张震山连忙扶起宋龙,郑重的开口道“这里跟着我的每一个兄弟,我们都有着过命的交情,可这不是他们愿意追随我,跟着我的理由。 想当初我一无所有,只有一个出来闯荡的设想。 没有任何好处,没有任何许诺,有的只是危险和劳累。可这些兄弟二话没说,就跟我一步一步走来,修院子,造房屋,杀鬼僵,共生死。 恩情并不是效忠的理由,情义和信任才是。”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听的热血沸腾,频频点头,嘴角含笑,甚至挺直了胸膛。 大家第一次听到了张震山对于他们的反馈,竟然不是手下和下属。而是兄弟和亲人。 原来张震山对于他们可能只是比其他大人更亲近的大人,但远远没到托付生死的地步,但现在绝对到了可以为张震山去牺牲,去奉献的地步。 宋龙有些沮丧的低下了脑袋,他以为张震山不想收他。 可张震山言之凿凿的开口道“情义可以慢慢积累,信任却是与生俱来,我身边的每一个兄弟,都是绝对的信任,我可以信任你么” 宋龙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眼泪不住的流,嘴角还不时的笑。 只是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张震山,他要记住这个救了自己,信任自己,给自己新生的主人,而不是大人。 大家伙看到又有新人加入,自然都是欣喜,每个人都狠狠的又多吃了一个馒头,谁让你饭桌上整这一出呢。 本是欣喜热闹的气氛,却被牛根一句话破坏了。 “大人,昨晚来了那么多鬼僵,今晚会不会还有呀。那又得熬了一宿了。” 周遭的每一个人都停下了喧闹,看着张震山,等着大人的说法。 第30章 震惊新人 “昨晚那些鬼僵都往南而去,应该奔向千户所,和那些百户所。 留下来的应该不多,我们晚上分成两组,轮流休息,有情况再应对。” 张震山谨慎的道。 宋龙听的也是一愣,就这十几个人挺住了僵潮?那一定是一些走散的鬼僵,要不然怎么可能。 可等到晚上宋龙出去方便的时候,才发现这不就是盐场附近么?那可是僵潮呀,就这么挺过去了? 宋龙越来越觉得这里太奇特了,跟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却又融合的那么完美,没有一丝缝隙。 属于鬼僵的夜晚如期而至,还是那么寒冷,还是那么无情。 许是往小院这边的小路上洒满了焚化鬼僵粉末的灰烬,遮挡住了生人的气息,上半夜竟无一头鬼僵往这边移动,就连游荡的都没有。 只有下半夜才有三头僵奴晃晃悠悠的游荡过来,没有任何声响的被下半夜值守的徐朝,徐宗几人解决。一切风平浪静。 宋龙听到了身边的动静,也悠悠转醒。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没有任何危险,没有任何忧虑。 就算是之前为商行做护卫,也是担惊受怕,一夜醒来好几次。 而昨晚身边躺着都是初识的兄弟,却感觉身边都是认识多年的老友。无比心安,踏实。 “阿生,你们去干嘛?”宋龙发问。 “去训练呀,大哥教的那招我们还没练好。得尽快熟练,大哥才能继续教我们,大哥说,我们很快就都能成为一品武者。”阿生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一品武者?还都成为?”宋龙再次惊呆了。 这一天不知道要惊呆多少次,宋龙匆匆起身,随着阿生,来到了院墙边的木架旁。 看着阿生对着来回晃动的木块,一下一下的刺击,每一次都倾尽全力,却不是每一次都刺中木块。 宋龙觉得这不难呀,长枪他也是用过的,刺中正前方的目标,哪怕是移动的,那不说百发百中,也是十之八九。 可阿生却只能刺中五六下左右,看阿生也不笨呀? 他一直站在旁边细细观察,直到阿生累了休息的时候,把长枪交给他,让他刺向纵向移动的木块,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 阿生在一旁有些打趣的道“大哥说了,像你这么练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品武者。 你每次都是为了刺中木块而刺出长枪。相当于没有发力,只是最后时刻随机应变的挪动枪头罢了。 要想达到练习的效果,就必须每次都倾尽全力的发力,腰身下沉,脊背挺直,双臂发力,身体绝不能动。 一次一次地刺向移动的木块,从无到有,从一次不中到百发百中。最终才能成为一品武者。” 宋龙开始还不信,可当他按照阿生说的方法,实验了几次之后,真的发现自己的双臂变得酸麻,全身有一种体力透支的感觉。 难道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宋龙把长枪交还给阿生,自己坐在一旁,反复琢磨着阿生的话。一时陷入了沉思。就连张震山过来都不知道。 还是阿生的一声“大哥,你来了”才让宋龙察觉到了身后的张震山。 连忙起身,正要下跪,却被一把拦下,“没外人,不必这些俗礼。”张震山微笑着道。 “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来问我,他们还没到出师的地步。”冲着宋龙道。 “大人,听阿生的解释,我懂了一点,可还是有些不理解。。。。。。”不等他说完,张震山喊停了阿生,拿过长枪,亲身示范起来。 两脚一前一后,双腿微屈,扎根大地。腰身下沉,重心降低,脊背挺直。目视前方,双臂用力架住长枪。保持起手式是练习的第一步。 双臂发力,向前刺击,先练固定目标,再练移动目标。能达到枪枪刺中,那基本就等同于一品武者了。 张震山亲身示范了几次,让宋龙自己感受。能不能学会,就看自己的领悟了。 一无所有的军户们,从零学起好学。像宋龙这种之前练歪了的,想改,就得摒弃一切,从头再来,全看自己的决断了。 张震山回到小屋,又拿出了瓷碗和木杵,开始了自己的僵元大计。 一个接着一个的吞服。这次量逐渐加大,速度也快了很多。可都还在身体承受范围之内。 宿主吞服僵元三个,当前进度五,进度达到十,为二品武者。 看着视野中浮现的提示。张震山开始考虑,如何再弄到五个僵元了。 起身,喊停了众人的训练。带着大家来到正对小路的院墙前面, 他决定在这里挖一个巨大的深坑,然后把鬼僵吸引进去,加快获取僵元的速度。 十几个大汉,一起开挖,从中午一直干到晚上,大坑长五六米,宽两三米,深两三米。 虽然还不是很大,但一下午的时间只能这样了。 又安排老徐去林子里抓点野味,忙活一下午,老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抓到一只兔子,也聊胜于无了。 张震山把血放了出来,装在了一个工匠做好的木盒里,他可舍不得用瓷碗和锅,那可都是宝贝,用一个少一个。 兔肉被炖了汤,也算有点荤腥。然后带着轮值的五人,在院墙边死死的等待。 也许是那木盒里的兔血太少,根本没什么大用,鬼僵过来的还是屈指可数。 张震山无奈,让几人在这边等他,他决定自己向前面看看,争取引过来几个。 阿生几人虽然不同意,可大哥说话,他们还能不听?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冲出去。 张震山拿着长枪,谨慎的向前走去。沿着蜿蜒的小路,踩在凹凸不平的石路上,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可紧迫的环境让他不得不亲身犯险。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张震山的身影。 阿生几人也是慌张不已,可又不能违背大人的命令,几个人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再努力一点,争取快点突破一品,那样就不至于只能在后面看了。 第31章 只身引僵 前面的张震山虽然踪迹全无,可实际上也没走多远,主要是周围太黑了。他自己也看不到多远。 只能循着微弱的月光,缓缓向前。张震山越走越觉得这样不行,这根本引不来多少鬼僵。 索性自己开始跑,僵奴速度慢,僵兵速度也不见得比自己快。只要没有僵卫,那就没事。 “冲,”张震山不管不顾的在黑夜中拼命奔跑,出了小路向着百户所方向一路狂奔。 他能感觉到不少鬼僵都在身后汇聚,因为低吼声就在不远处。 跑出了两三里,张震山飞快的往回跑,但却不能原路回返,他稍微绕了一点。还正好能把来时吸引的鬼僵带回去。 一路上连跑带叫,还时不时的停停脚步,自己喘口气,也等等鬼僵。 可以说这么玩命的想奋斗,想拼搏。张震山没穿越过来之前也没试过。 “吼,吼”低吼声不断在四周响动,张震山不管不顾,跑。不跑那肯定完了,跑回去,自己就能活。 可今晚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在往回跑的时候,身前突然冲过来一个僵兵,看样子应该是自己刚才过来的时候吸引的,现在却成了拦路虎。 张震山毫无办法,咬牙拿起长枪,狠狠的抡向僵兵。能不能抡退,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狠狠的一声,长枪抡在了僵兵的身上,生生的止住了僵兵攻势。但似乎没如张震山想的那样,僵兵没退多远,只退了一步。 无奈的摇摇头,现在回头是不行了,后面全是鬼僵。只能硬冲了。张震山咬着牙,余势不消的顺势向前冲去。 直直的从僵兵眼前飞过。僵兵似乎没意识到一般,还没从一枪中缓过神来,一个身影就飞的过了去。 等僵兵伸爪向前的时候,也只抓到了袄子上了一撮棉絮。 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关,那可真是魂飞魄散,张震山发誓,下次绝不以身试饵了,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回头瞥了瞥身后鬼僵的数量,嘴角微微翘起了些许弧度。 四头跑的快的僵兵,二十多头缓慢的僵奴,其他的都在途中跟丢了。也不怪他们,是自己跑的太快。 快到小院,张震山直接喊道“我回来了,快准备好。”这时候也不怕再多引来点了。 院墙后面紧张,焦虑的几人都是瞬间起身,大人回来了。快快准备好,绝不能在自己这掉链子。每个人眉间的忧虑都是渐渐散开。 张震山从大坑前绕开,从南面的院门一跃而入。来到正面院墙处,看着跟着自己一路追随而来的鬼僵们。 “来,追了一路了,也该让你们尝尝爷爷的厉害了。” “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的鬼僵掉在了坑里。最开始是追的最紧的僵兵,后面是跑的慢的僵奴。 僵兵刚想从坑里爬起,就被后面掉下来的僵奴砸倒,等到僵奴大量掉进来之后,大坑就显得有些浅小了,上面的僵奴都快爬出来了。 张震山连忙带着几人出了院墙,在大坑边,挨个点名,这才阻止了鬼僵们的暴动。 不过不能杀的太快,得让压在底下的鬼僵能爬上来,要不光把上面的鬼僵杀死,下面的还活着,那就没法下去搜寻僵元了。 可以说今晚的计划是十分成功的,当然除了最开始舍命引鬼僵的那段。 下半夜安静的直接全部回去睡觉了,只留两人值夜。 天刚蒙蒙亮,张震山就早早起来,在大坑里仔细看了半天,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才一跃而下。在僵兵的脑袋里搜寻起僵元来。 其他人都在一边看着,学着。以后他们也得经历这一步。 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在四头僵兵里找到了两个僵元,这可是很高的比例了,一般五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 张震山这几次都是快接近一半的获取率,着实让人羡慕。 今天白天就要开始修另一个小院的院墙了。因为这个一开始的小院除了原来的小屋,已经又修建了两个屋子。 一个当做仓库,放着偷取来的盐粒,一个住进去了几个兄弟。现在小屋子里已经不那么拥挤了。 张震山看着士兵们还在勤奋的练枪,工匠们还在任劳任怨的建造。可速度还是太慢了。 他现在需要人手,无论是战斗的士兵,还是建造的工匠,甚至是普通百姓。只要是对发展有帮助,他来者不拒。 细细的思索。再回去跟百户大人要人,那肯定不行了。其他百户所,也都是在籍的军户,也不好弄太多人口。 千户所应该会有一些匠户,但千户大人自己都不认识,怎么会给自己匠户呢。 那就再远一点。对了,上次去县城,北面不是闹了僵潮,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我去招揽一番,肯定没问题。 就算他们都是军籍,需要遣返重建,可鬼僵可不是那么好清理的。我把人先弄回来,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 可人多了,就需要粮食。我手里这点根本不够,那就得买。就需要钱。我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一两银子,还是这么多年攒下的,根本不够。 钱,钱。去哪弄呢?张震山左思右想。 突然视线移到了那放盐粒的屋子,我有盐粒呀。这相当于百户所两个月的量,最少能值个二十两。 可问题又来了,现在不是周边百户所,卖盐的日子呀。虽然我偷取出来的盐粒他们不会察觉,但这么突兀的弄出来,确实太显眼了。 该怎么办呢?左顾右盼,抓耳挠腮,恨不得把脑袋撕开。 突然,张震山想到了宋龙。他不是贩盐商行的护卫嘛,那不就是盐贩子嘛,他肯定懂行,问问他就行了。 “宋龙,宋龙,你进来。”张震山一嗓子开吼,打断了众人的训练。 宋龙也是一脸懵,其他人见不关己事,又恢复状态,继续练习。 宋龙蹑手蹑脚的敲门而入,有些不知所措。 “主人,我来了。”在周围无人的时候,宋龙都这么叫。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之前在商行干,肯定了解贩盐这一行的门道,给我讲讲。”张震山平和的说道。 第32章 私盐生意 宋龙这才如释重负,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主人,那我从头开始说。”张震山点了点头。 “百户所的军户们煮海晒盐,将盐粒装好送往盐场贩卖。通常是一石三钱或四钱。全凭产量和需求的多少决定涨幅。 而那些送到盐场的盐粒,都是送到指定的官盐处,由他们统一收买。 一石盐粒大体都是一百二十斤左右。那些官盐的官吏们会掺三十斤左右的沙子再卖,一石官盐会卖到三两到四两银子,直接翻了十倍。 不过官盐质量不好,价格还贵,所以百姓们能不买就不买。 在我们山东靠海的这些地方,大家都是吃海盐粗盐,价格也就低下来了,一石只要二两多钱,还不会掺沙子。 而那些不靠海的百姓也都是买私盐吃用,也会比官盐便宜很多。 这就得说说私盐了。 所有贩卖私盐的都是背景通天,关系深沉的商人。每一个都是世家门阀,再不济也得是旁系偏支。 他们手里的私盐就是直接从小盐贩子手里收的。就像盐场里那些商行,他们就直接收盐。 有时还会从盐政巡检那里收盐。反正也都是买,一手交盐,一手交钱。 通常来说这些商行,从盐贩子手里收盐的价格是一石一两银子左右。商行的上面还有大商行,或者大主顾。再从他们手里加价往上收。 最终由那些势力通天的天下商号来贩卖。到百姓手里的时候大概在二两银子左右。质量一般,但不会掺沙子。 主管官盐的盐大使,对私盐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幕后大佬他一个也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卖他的官盐,人家卖人家的私盐,互不干扰,相敬如宾。 这里面对私盐影响较大的不只是这些豪门大族,世家门阀。还有一个盐政巡检也是对此影响颇深。 就拿我们整个胶州来说。所有的私盐贩子,大家都得经过胶州盐政巡检的点头,才能有活路可走。 要是自己私自贩卖,一旦被巡检下面的盐丁们发现。那绝对是性命难逃,财货两失。 而且直接抛石荒野,明目张胆,根本没人敢说什么。 更不要说报官了,人家就是官方的盐政巡检盐丁,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就像咱们山那边的盐场,现在就算是百户所那些军户来卖盐,都得给盐政巡检的驻场盐丁上供,要不然就不让你卖。 私盐贩子给那些盐场里面的商行送盐,那都是得交出一半的钱去。要不然你根本卖不出去盐粒。 可以说这盐政巡检就是最大的盐贩子。无论官私他都得吃一口,还是很大的一口。 这就导致现在胶州盐政巡检下面,最起码养了好几百盐丁。其中能打能杀的不在少数。 像上次盐场出事,即墨县城就一下子来了上百人,整个胶州那就更多了。 不说整个浮山千户所,估计就是整个县城的人马都不见得是盐政巡检的对手。 那些盐丁都是见过血的亡命徒,恐怕能惩治他们的只有大明的边军了。 我上次听商行的管事说,咱们整个山东东部,登州,莱州,胶州,青州。 四州几十个县,几百万人,一年下来,流通的私盐能达到二十万石。每一石私盐都得过盐政巡检的手。 再加上他自己卖给商行的盐粒,和低价从盐大使那里收来,再转手高价卖出去的盐粒,一年下来,绝对能赚取十万两以上。 就算他需要拿出去一半以上来孝敬上面,保住自己的官位。那也能剩下五万两银子。 手下这些盐丁们,又能花去多少呢。 所以这盐政巡检是天底下最吃香的位置,那些商行的管事们,一个个天天挂在嘴边,羡慕得紧。” 张震山听着宋龙的叙述,终于对现在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宋龙,我现在手里有一批盐粒,你可有认识的商行收盐?” 宋龙点头道“主人,根本不用担心没人收,那些商行都不怕巡检的盐丁,只要你有盐,他们就收。 关键是你得能把盐送进盐场那几家商行里,门口那些盐政巡检的盐丁,就是最大的阻碍。” 张震山频频点头,肯定道“这贩卖私盐利可真大。这些年军户们整日煮海晒盐,没想到得到的竟是最低的收益。大头都被这些世家门阀赚了去。” 宋龙点着脑袋,应和着张震山。 “现在我们只需要把盐粒送进盐场就行,那些盐丁得想办法弄走,或者弄。。。。。”张震山眼神也渐渐变得凶狠。 宋龙没有丝毫意外,这些年他跟这些盐丁打了不少交道,想把它们弄走,可不容易,那得花大价钱。 明显得不偿失,可弄死之后,会有大麻烦,盐政巡检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来报复。 “行,你先去练习枪法,我再想想法子。”张震山支走了宋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回想。 现在想走其他的路子弄钱是来不及了。只有贩卖私盐一条路。但这条路还被盐政巡检堵死了。 以我现在的实力把这几个驻场盐丁处理了肯定是没问题,可后面对于盐政巡检的报复,根本没法承受。 痴痴的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什么法子。没办法,张震山拿出了昨晚缴获的两个僵元,先吞两个僵元,换换思路。 还是老套路,捣碎,顺点水,分几口吞服。 宿主吞服两个僵元,当前进度七,进度达到十,为二品武者。 张震山满意的看着视野中的数据,他猛的意识到,僵元,鬼僵。 可以用昨晚的方法,把鬼僵往盐场引,让鬼僵把那几个泼皮盐丁干掉,不就得了,然后趁盐政巡检还没派人来,赶紧把盐卖掉。 完全可行,可是一想到还得去引鬼僵,张震山就一脸无奈。 再想想,再想想。。。。。。 一个人走在小院里,不时的看向一旁努力训练的士兵们,每个人都忍着寒风,不停的训练。 张震山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人,发现经过几天的练习他们刺向纵向移动的物体,已经基本能达到八十以上的成功率。 这已经比当初的自己要强很多了,该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第33章 私下密谋 “大家都聚拢过来,我们往下一步练习。”张震山话音一落,包括宋龙都是一下子围了过来。 “我看你们每个人刺纵向移动的目标,已经基本合格,现在我们练习最难的,也是最有效果的一招。刺横向移动的物体。你们跟我过来。” 张震山走向院墙边的木架,将一个木块向两边横摆。 自己还是标准的起手式,眼神紧紧的注视着来回横摆的木块。 猛地发动,双臂发力,将长枪向前猛送,木块沿着横向移动的轨迹,正正好好被长枪刺中,看上去就像是主动撞上长枪。 这一幕给众人极大的震撼,看似简单,做起来真的很难。 每个人都仔细的回味着刚才一幕,直到张震山把长枪交还给身边的牛忠,大家才陆续回返,开始了自己无数次的练习。 张震山还是跟以往一样,挨个单独指导。甚至又单独演示了好几遍,就为了让大家能够领略要点。 毕竟这是个兄弟,那都是未来部队的基础,他们学得好,领悟的深,将来部队学的就会更快,更好。一点也马虎不得。 一直到晚上开饭,张震山一直都在训练场附近,时不时的指导一番,帮助大家尽快地掌握。 可以说效果是显着的,但这毕竟是慢功夫,还需要时间不断地练习,才能有所成效。 结束一天的劳作和训练。不管是士兵还是匠户们都是充实忙碌的。所以每晚的吃饭时间就是大家放松,舒缓神经的时候。 不过今晚却有些意外。张震山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想法,通过引鬼僵干掉巡检盐丁的法子告诉了大家。 不但没得到赞成,反而被大家一致反对。甚至连那五个基本不表态的匠户,都认为大人太过冒险,有些得不偿失。 张震山无奈,这唯一的法子也被大家否定了。现在真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不料,宋龙却对着张震山道“他有一个代替的方法。”给张震山激动坏了,嘴里的馒头直接一口吞下,连忙让宋龙快说。 “大人,干掉巡检盐丁的确是唯一的法子。可并不用大人亲自犯险。 我们完全可以晚上瞧瞧冲进盐场,把那几个盐丁给做了。然后再弄几头鬼僵的尸体,扔进去,弄一个鬼僵袭击的假象。 无非就是杀人的时候弄得惨点,别让人发现我们杀人的手法。 这个我来弄,等他们死后,我直接用木头把脸砸烂,弄得跟鬼僵啃的一样就行。” 张震山眼前一亮,这倒是可行。连忙问道“那些商行的人手,和盐场的其他人会不会帮忙和捣乱。” 宋龙一丝不苟的答道“大人,那些人都恨死了那些盐丁,根本不会有人出来帮忙,恨不得事后还会帮我们遮掩一下呢。” 这句话倒是弄得张震山惊讶不已。同样也欣喜不已。这就好办多了。昨天大坑里那些鬼僵正好没烧,今天直接用上。 张震山也是雷厉风行,既然有了方法,今晚咱就行动。 “等天黑了以后,我带着宋龙,阿生,牛根,陈存,大强,二柱。一起去盐场。去的时候每人背一具鬼僵尸体。 其他人留守小院,等我们回来。” 那几个留守的兄弟都想争取一下,不过张震山并没有给他们争取的机会,一摆手直接否决。 今晚的夜有一些不同,虽有一样的寒风,一样的黑暗,却有不一样的汹涌。充满杀机的汹涌。 张震山几人从小院蹑手蹑脚的直奔盐场而来。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在夜晚出门,还是身背着鬼僵尸体。 每个人都吓的浑身虚汗,这时要是碰上什么东西,一定都会魂飞魄散,更别提遇上鬼僵了。 不过运气有时就是这么巧妙。从小院出门走小路倒是顺风顺水,可能昨天吸引的很干净,附近都没了鬼僵的踪迹。 可上了大路,情况就不同了。盐场前面的大片平地,一向都是鬼僵们愿意聚集的区域,今天也不例外。 而且从百户所往盐场来的大路上,也是游荡着一头鬼僵,借着月光,只能看清个大概。根本分不清他们是僵奴还是僵兵。 张震山看着眼前的情况,不得不让大家先把背上的鬼僵尸体放下。缓口气,跟着自己先把通往盐场路上的鬼僵清理掉。 虽说数量不多,可大家以往都是在院子里防守,有院墙可以借助,现在是要主动跟鬼僵正面硬碰硬,说不慌,自己都不信。 每个人都面露紧张,腿脚都有点打晃。只有张震山好点,不过也是有限。昨晚虽然出来跑了一圈,不过那只是狂跑,可不是正面交战。 几个人面面相觑,宋龙更是慌张,他手里连长枪都没有,只是拿着之前老徐的长棍,而且自己按照大人的方法,练习时间还短,根本应付不了鬼僵。 不过好在大家都把宋龙挤在中间,他也是紧紧跟着张震山,不过还是忍不住的打晃。 张震山也是没办法,不硬着头皮往前走,那就是前功尽弃。不止发展的大计会提前终止。 就连自己在手下心中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那是无法容忍的事。所以必须往前走。 下定了决心,没有了退路。走起来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张震山跟身边的几个兄弟笑道“我昨晚跑出来比这吓人多了,恨不得直接就想尿了。你们还只是打晃,出点虚汗,比我强多了。” 身边几人也是生硬的笑了起来。气氛渐渐的缓和了一些。这时许是离游荡的鬼僵距离近了些,引起了附近几头僵奴的注意。 “吼,吼。”的低吼声传遍四周,那几头僵奴向这边奔了过来。 张震山忙让大家伙迎战。几人排成一排,一个个紧紧挨着。只有从同伴那里才能获取最后的支撑。 一行七人,都是同样的姿势,只有宋龙差了一些,但也大体相同。枪尖透着寒光,在漆黑的夜晚格外显眼。 第34章 意外情况 几人不疾不徐,稳住不动。由于后面也有一头奔了过来,张震山独自回身,其他人一起应对前面的三头僵奴。 距离越来越近,僵奴虽然很弱,不过正面带来的冲击力还是无与伦比。 扭曲的面容,狰狞的五官。双臂胡乱的挥舞,双腿迈着不似人步的距离。一步一步的接近。 一杆长枪刺了出去,另一杆长枪也刺了出去。身旁的每一杆长枪都按着自己的节奏,迅猛而凶狠的刺了出去。 结果没什么意外,这毕竟只是最底层的僵奴。三枪三中,最后两枪都刺空了。但那都是最后故意的结果。 就连宋龙持着长棍都杵在了僵奴的脑袋上。张震山在背后也是稳稳刺中。没什么特别的波澜。 解决掉这几头僵奴,这段路算是没什么阻碍了。可盐场正门前还是有鬼僵游荡,要想进去,就必须清理。 不过一声酒坛子摔碎的声音从盐场里传了出来,在万籁俱静的寒风中传的很远。连张震山他们这个位置都听得很清楚。 那些鬼僵毫无例外的全部冲向了盐场的大门,乌泱泱的一片,根本数不清楚,最起码十几头。盐场前面区域算是清空了。 张震山连忙带着几人回去,把扔在地上的鬼僵尸体背上,缓缓向盐场方向靠近。几个人来回两趟,把刚杀死的僵奴也弄了过来。 几人连拖带踹,把几具鬼僵尸体慢慢向着盐场方向移动,在不惊动猛攻盐场大门的鬼僵情况下,尽量的前移。 还用鬼僵尸体掩盖自己的身影,恨不得也都趴在地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在距离足够的情况下,张震山观察到盐场的大门貌似是没人负责守护的。 各家商行只顾自己院门,官盐大院也都是紧闭院门,根本不派人出来守护。 盐政巡检的驻场盐丁只是在自己院里骂骂咧咧的喝骂,似乎在喝酒吹牛,刚才酒坛子摔碎的声响,就是这里传出去的。 每一家都只顾自己。都恨不得别人被鬼僵弄死,自己还能抄个家,弄点外财。 张震山眼前一亮,这好呀。看来这比计划中都简单了许多。而且看情况,比宋龙说的还恶劣,各家之间竞争都到了漠视生死的地步。 盐场的院门都是县城的匠户们新修的。那天来了不少人马,修起来自然飞快。 可这质量看上去不太行呀。连自己这院墙都比不了。 只见一头僵兵猛挥几下双爪,那盐场的大门就好似摇摇欲坠一般,那些僵奴奔着两米高的围墙一顿乱撞,围墙上面新修的部分都是纷纷掉落。 甚至很多老墙体都破败滑落。感觉这围墙比豆腐渣工程还要脆弱。 一旁的宋龙嗤笑道“如果还跟以往一样,那些匠户们来这根本就没有一分钱拿,材料也都是就地取材,根本就不具备修墙的条件, 还得保质保量,重速重貌。 下午就得往回赶。也是难为这些匠户了。 这围墙只能看,估计要是咱们一起撞上去,瞬间塌一半。墙倒了事小,那些从县城赶过来的匠户们就惨了。” 宋龙嘟嘟囔囔的说了半天,其他人也都是深有感触。只有张震山听的眼神越来越亮。 那这么说那些匠户,我都可以有办法弄来了。。。。。。 大家心思各异的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围墙一点一点的被破坏,被损毁。 突然,一个巡检盐丁从自家院门出来小解,看到了围墙就快被鬼僵们突破的一幕,吓的直接尿了裤子。 嗷嗷怪叫的冲进了院子,连院门都没关。 “犬爷,犬爷”外面的鬼僵快冲进来了,咱们快跑。再不跑来不及了。”这尿裤子的盐丁裤裆湿漉漉的冲到了张狗子身前。 这张狗子也是命大,上次盐场被鬼僵攻破,他正好轮值,算是躲过了一劫。 也正是这次避祸,让他得意忘形,觉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过来的时候才弄了几坛子酒水,要庆祝庆祝。 一个不慎,打翻了酒坛子,引来了鬼僵,可自己跟手下的泼皮们,还沉浸在酒水里,根本毫无察觉。 张狗子迷迷糊糊的看着冲过来的手下,嘲讽的笑话道“别他娘的放屁,围墙不是刚修的嘛?怎么会破呢? 再说鬼僵上次攻破盐场那是北面闹了僵潮,才会一下子那么多鬼僵攻击盐场。 现在不可能有那么多鬼僵,一定是你小子喝多了,做梦了。” 那个尿裤子的盐丁仍在那哀嚎,希望张狗子他们能相信自己。 张狗子一把甩开尿裤子的盐丁,皱起眉头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奶裤子了?怎么这么骚?” 周围一群盐丁哈哈大笑,纷纷指着这人骂骂咧咧的嘲弄着。 张狗子大声喝骂道“你小子尿了裤子,还敢说鬼僵冲了进来,我看你是想掩盖你尿裤子的丑事,想开溜。” 院里的盐丁们放肆的嘲笑,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危险的降临,毕竟盐丁头目犬爷都老神在在的,喝酒吃肉,咱们还怕个什么劲呀。 “喝,干。吃肉。”众人疯狂的享受,纵情的欢愉。 一声打破喧嚣的低吼,突兀的出现在盐丁们的耳畔。 “吼,吼。”一声声低吼绵延不断,外面围墙的院门被僵兵突破了。这十几头僵奴随着僵兵的身影,一拥而入。 本来偌大的盐场,鬼僵们根本没有目标。基本都是到处游荡,可刚才尿裤子的盐丁打开了巡检盐丁的院门,僵兵一马当先,僵奴们紧随其后。 瞬间都涌入了小院。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僵兵挥舞的双爪,直接将刚才尿裤子的盐丁开膛破肚,因为他刚才被张狗子一脚踹了出去。 纷飞的内脏和血污飞溅的四处都是。一屋子的盐丁终于从喧嚣中醒了过来。 可众人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坚毅和镇定。甚至连一丝抵抗的意志都没有看到。 盐丁们互相推搡,甚至把同伴纷纷扔向鬼僵,好让自己能逃出生天。可自己真的能逃出去么? 没有了同伴的相互依存,失败和死亡只会来的更加迅猛。 第35章 作茧自缚 张狗子能当上盐丁头目,终归还是有两下子。不管喝的多醉,瞬间眼神透露出了一丝狠辣,转身就跑,抄起武器架子上的大刀,就要往外冲。 他知道,躲在屋里只能死路一条,必须得杀出去,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他没想到的是,第一时间迎过来的并不是鬼僵,而是自己慌不择路的手下盐丁们。 一个个醉酒连天,身形晃动。看着院门口冲进来的鬼僵,第一时间纷纷转身奔逃,但没有一个来拿武器。 倒是都奔着武器架旁的屋门而去,都希望躲进屋里,逃脱一劫。 这就跟拿着大刀的张狗子迎面相撞。张狗子也是极为狠辣,直接大刀挥舞,狠狠劈倒了两个盐丁。 这才止住了盐丁们慌张逃跑的趋势。可这面一耽误,身后的鬼僵可没有一丝停顿,十几头僵奴也是都进了院子,僵兵也放弃了进食。 再次奔着盐丁们冲来。 场面是惨烈的,是无助的,是痛苦的。 本来十几个盐丁,上来被分尸一个,被张狗子砍倒两个,被同伴推过去三个。 现在面对僵奴的正面冲击,剩下的不到十个盐丁,瞬间灰飞烟灭。 十几头僵奴每头都扑倒了一人,有的咬住了脖颈,有的咬在了脸上,还有的咬在了后背上。 仅有的两个酒喝的比较少的盐丁,还用双手死死的握着僵奴的脑袋。他们被压在地上,但他们还在死死的挣扎。 张狗子一刀砍倒了一头僵奴,正想往外冲。 那两名还在挣扎的盐丁手下大声的朝张狗子呼喊,求救。将扑倒一名盐丁的僵兵吸引了过去。 僵兵注意到了正想往外冲的张狗子,直接起身向其扑去。迅猛且疯狂。 张狗子气的直接骂娘。可仍不管不顾,直接扔下手下,就往外冲。 可小院太小了,僵兵也就在附近,一瞬间就到了眼前。 张狗子抬手就是一刀,可他毕竟不是一品武者,平时靠着敢打敢拼,欺软怕硬,面对百姓和军户百试百灵的一招,被僵兵不闪不避的接下, 然后毫无影响的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张狗子的脖子。 张狗子被吓得呆住了。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一刀会失手,平时打的那些鬼僵都是一刀一个。这头为什么会不同? 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头鬼僵,被砍中一刀之后,竟毫无影响的继续扑了过来。这是什么实力? 他此时眼前浮现的都是曾经欺压,喝骂的百姓和军户,甚至还有营兵,将官。那时的自己有多不可一世,现在就有多无助绝望。 结局是注定的,僵兵一口咬住脖子,鲜血喷出了老高。就像自己的生命那般,在最灿烂的青春年华,骤然凋零,洒落一地。 那两个还在挣扎的盐丁,眼睁睁的看着头目离去,到身死。他们那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此刻眼中除了无助和后悔,就连害怕和恐惧都消失无踪。 这时,被鬼僵们冲开的院门又缓缓的推动,张震山一行步履坚定的走了进来。 那两个盐丁每个人都重新燃起了希望,有人来救我们了。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本来就快被僵奴咬的距离,又缓缓拉远,盐丁全身又再次有了力量,来自求生的力量。 张震山看着满院子的狼藉和惨状,没有一丝意外。其他几人也是如此,毕竟他们刚才就在渐渐靠近。 从院子里他们听到了哀嚎,求救,痛苦,喝骂。可就是没有听到一丝振奋人心的反抗。 现在无论院子里多么凄惨,对于有着预料的众人,一切都可以接受和料想。 一人纷纷窜出,对着这些僵奴的头颅刺出长枪,一切都简单无比。因为僵奴们都扑在盐丁身上进食呢。 张震山也第一时间解决了那头僵兵,虽然僵兵从进食的过程中站起来身子,可面对准备充分,经验老道的张震山,除了死亡,没有一点意外。 院子里的战斗很快结束。并没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唯一的变故可能就是那两名被扑倒等待救援的盐丁。 可众人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迹,不但不能施救,还必须让鬼僵杀死所有的盐丁。只能眼睁睁看着盐丁因力竭,被僵奴活生生的干掉。 要怪就怪自己进错了队伍。几人挨个检查了盐丁们的情况,确定没有一个漏网之鱼,才松了一口气,算是解决了所有麻烦。 几人都出去搬带来的鬼僵尸体,反正都带来了,也不能随意丢弃。 而张震山则特意挨个屋子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留下什么遗漏。 这一检查不要紧,竟发现了意外之财。 在一间最好的屋子里,发现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有着整整三十两银子,再加上从张狗子身上搜出来的十两银子。 没想到这巡检盐丁仅仅一两天就赚了这么银子。这还不是百户所每个月卖盐的日子。 这应该都是哪几伙私盐贩子,卖私盐收取的一半费用。简直太夸张了。 要知道每个百户所 那么多军户辛辛苦苦煮海晒盐一个月,也就十几两银子。 这短短一两天,不费一丁点力气,轻轻松松三十两。张狗子还私藏了十两,也是胆大包天。 垄断行业的暴利,真的让人无法想象。 张震山拿起一块破布,把四十两银子收好,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一丁点遗漏,这次出去跟大家伙汇合。 见每个人都完好,宋龙甚至满脸笑容。也不多问,领着众人悄悄的溜出了盐场,返回了小院。 张震山可以肯定,那些商行的小院每一家都在听着巡检小院的动静。只是没人敢主动探查罢了。可能也是不想探查。 每家商行包括官盐的大院都是静悄悄的。似乎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随着夜晚寒风的呼啸,让一切都随风飘散。 张震山几人回去的路上,没遇到一头鬼僵。就算遇到,大家可能也没那么惧怕了。 刚到小院张震山就知道临走时宋龙为什么满脸笑容了。他在巡检小院里从武器架子上寻到了一杆跟大家一样的制式长枪。 第36章 卖盐买粮 这回他也有了武器,可以放开手脚的训练了。之前没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像没有毛的绵羊,在羊群里注定缺少点归属感。 而且大强和二柱也都顺手把武器架子上多余的长枪都拿了回来,一共三杆,倒也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 今晚的计划大获成功,大家也没什么损失,每个人都眉开眼笑。 张震山看着宋龙道“明天去那些商行卖盐没什么问题?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宋龙立马细细回忆,周围也都噤声,怕影响了宋龙。 片刻之后,宋龙谨慎的道“大人,我当护卫的这半年,没发现那些私盐贩子有什么刻意的地方。 唯一值得小心的就是一次别卖太多,容易被人盯上。 一般的私盐贩子,团伙都不大。一次出盐也就二三十石。没有更多的了。” 张震山也是认可的点了点头。吩咐道“咱们屋里有六十石盐粒。明早分两次出,正好咱们只有两辆大车。一次出三十石。 第一次我带五个人去卖,第二次宋龙带五个人去卖。” 又盯着宋龙道“你在商行做过护卫,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宋龙无所谓的道“大人,上次跟我熟识的那些护卫都死干净了。 剩下的那些都是抬头之交,根本没什么交情。随时都能拔刀相见的。 而且护卫不干了,干起了私盐贩子也都是常有的事。之前有好多例子,也不稀奇。” 张震山这才谨慎的点了点头,肯定了宋龙的话。除安排两人值守外,大家很快就都躺下休息,一天的训练和行动,那都是相当消耗精力和体力的。 屋内很快就响起了鼾声和规律的呼吸声。张震山却还在反复思量刚才和明天行动的漏洞。 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的屋内不停的眨合。但也不知不觉伴着鼾声,沉沉的不见了动静。 初升的太阳缓缓抬起了高傲的头颅,驱散了被黑暗遮掩的层层迷雾。让苍茫,原始的大地再次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山后的小院早已变了之前残破的模样,虽依旧简陋,但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锋芒,似乎得到了旭日的关注。 几缕耀眼的阳光直直的照射着整个小院,给重燃生机的小院披上了一层炫目的金光,温暖,柔情,积极,狂放。 老徐还是早早的起床,忙碌。准备着实在的早饭。 众人吃过,便开始往大车上装盐袋,一辆大车十五石,也是满满当当。 第一趟是宋龙带人前往,张震山一路随行,在盐场大门那里停步,他要去看看卖给了哪家,省的一会过去卖重了地方。 没过几分钟,宋龙带人卸下盐袋就出了盐场。没人多看一眼半开着大门的巡检小院。包括那些商行。 张震山带人赶紧再装车,还是三十石盐粒,换了五个随从。同样也换了一家商行。 商行收盐的价格比官盐收的价格涨了三倍多。一石一两银子。不过,要是有巡检盐丁从中克扣,那就只能折半。 张震山这两趟贩盐,直接收获六十两银子,加上昨晚收获的四十两。直接有了一百两银子,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要知道张震山之前做军户,那么多钱才攒了三四钱银子,杀了四个海盗,才被百户大人奖励了七钱。 等于说张震山用了军户的整个生涯,才攒下一两银子。现在短短时间就收获了一百倍。 没时间给他感叹,张震山招呼着手下,全员士兵出动。加上自己,一共十二个人,带上武器,和两辆大车,出发县城。 此行需要买足够的粮食,再尽可能的拉来丁口。所以时间很紧,众人匆匆出发。 给老徐和五名匠户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多修建屋子。 之前已经另起了一个小院,修建了正面的院墙,现在就先放下院墙,全力修房屋,省的新来的丁口无处可住。 张震山带着手下们,向县城急行。每个人都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训练,每天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吃饱。 每个人体格都越发的精壮,之前虽然也是干体力活,但吃的差了太多,总是给人虚浮的感觉,现在都是消失不见了。 盐场到即墨县城差不多二十里的距离。这次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也没谁拖了后腿。 所以从清早卖了盐粒就出发,还没到中午,就已经赶到了县城的大门。 再次见到这威严的城墙,张震山还好。可其他人就显得有些夸张了。 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神呆呆的盯着即墨县城的城墙,要不是张震山在一旁厉喝,估计得好半天才能回过神来。 张震山只对着大家说了一句话“用不了几天,我们就能住进这里面来。现在先办正事。” 宋龙算是这里面唯一有点见识的,可这见识也仅仅局限于来过几次县城了。 可对于现在的张震山来说,这就足够了。 张震山带着众人来到了上次黄总旗买粮的那家粮铺,还是找到了那个好心让大家住在后院的老板。 用同样的价钱,买了十五石白面,三十石杂粮。白面一两银子三石,杂粮一两银子六石。 总共花了十两银子,由于张震山只有两辆大车,那个粮铺老板见都是老主顾,还送了一辆大车给张震山。 每辆大车装十五石,也是满满当当。为了不耽误行程,使大家能在夜晚来临之前回到小院。 就让张震达带着士兵们先走,张震山带着宋龙看看哪里能拉点丁口,再一路追上去,反正就这一条路,也不会错过。 队伍就此分开。宋龙一路给张震山介绍着即墨县城的大体情况。 两人也特别留意巡检盐丁的消息,发现盐场那边的消息根本就没人传达过来,恐怕得等盐丁们自己去人才能发现了。 一路连问带打听,终于从一家酒肆老板的口中得知,那些之前逃过来的饥民都被集中驱赶到东城城外去了。 因为北面是僵潮爆发的方向,西面是即墨营驻扎的位置。南面是往来盐商,商行平时运货的通路。只有城东外,才能安置这些饥民。 第37章 民生多艰 张震山跟宋龙连忙往城东外匆匆赶去。 刚出县城城门洞,一股子恶臭和刺鼻的气味就从城外涌来。眼前凌乱,污浊的样子更是不堪。 从东城城门一直向城墙两侧蔓延,满满的到处都是窝棚,地窝子,帐篷,破布,随手搭建的草架子。 错落,无序,嘈杂,哭嚎,所有的一切都掺杂在一起。人们的粪便,丢弃的杂物,甚至没人认领的尸体,也就在这些饥民的身边。 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这里没有同情,没有秩序,没有明天。有的只是暴力,抢夺,和无助的痛苦。 如果说之前军户们的生活足够让张震山震惊,那现在饥民的日子不知道会带来怎么的错愕。 张震山强忍扑面而来的恶臭,和心底里即将爆发的愤怒。带着宋龙从城东和城北的交叉处,开始往南寻找。 本来张震山的标准定的很低,可想到现在自己并没有地盘给军户们分田地。 现在的手下都还是百户所的军户,名义上并不属于他。 自己也没有名义上真正的名目。新招募的军户们又凭什么跟自己走呢? 所以现在唯一能招募的就是直接加入自己总旗队伍的战兵,每个月发军饷,还供吃供住。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百姓或军户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要不可能随便一纸公文,他们就被调走或是征召了。 以这个标准来找,就需要每户必须得有一个成年的壮丁,但这标准并不好达到。 所以张震山就稍稍降了点,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也勉强可以,越接近成年越好。 从城北一路沿着东城墙走到城南,上百户饥民中,张震山招募了十二户,一共五十口人,基本做到了每户必有一壮丁, 其中有两户没有壮丁,但都有一两个半大小子,也勉强顶用。 张震山把大家聚集在一起,高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不管你们之前是哪里的百姓或军户,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属于我总旗之下的丁口。 你们都是被大明承认的军户。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我的地盘还在二十里之外的地方,今晚之前我们必须赶到。 中途我会适时安排大家休息,但中途掉队的人,我不会为了他一个人,让整个队伍停下。 所以,现在有最后一次机会,想退出的,可以离开了。没退出的,我就让认为是想跟我走的。” 众人一下子乱了起来,还有二十里的距离。现在已经临近中午,而且大家这几天都是靠县城的救济,根本没什么力气。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每户家庭都激烈的讨论着,商讨着究竟要不要前往。 虽说张震山承诺,会让跟他走的每一个人都吃饱,穿暖。可官老爷的话能信么?每个人都持着怀疑的态度。 可现状是每户饥民都无家可归了,即墨县城也不会管他们的,现在有人招募人手,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每户,每家,每个人都陷入了两难。犹豫不决似乎是底层人民的通病。 突然一个老汉带着他们一家走了出来,这户就是没有壮丁的那户,只有老汉和他的两个孙儿,孙儿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稚嫩。 老汉道“总旗大人,我们家跟你走。”简短,直白的话语。 另一户没有壮丁的家庭,也是紧随其后,他们家是一个阿婆带着儿媳和孙子,孙子差不多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脸上似乎还泛着泪珠,像是父亲或是爷爷刚走不久。 阿婆坚定的对着张震山道“总旗大人,我们家也跟你走。”说完带着一家缓缓向张震山身边走来。 有人带头,事情进展起来就顺利的多,剩下的那些家庭。也都纷纷表态,都跟张震山走。 虽然不是很坚决,但是这个其实并不难选。张震山把他们挑选出来的时候,就肯定他们会跟自己走。 因为他们都拖家带口,在这里待下去,只能冻死,饿死。绝没有第二条路。 现在有人给了他们生机,他们没有理由放弃。 张震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五十口人,绕过县城,奔着南方,盐场的方向,缓缓前行。 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因为他们饿呀。好几天只靠救济吃了点汤汤水水,而且之前也不见得每天能吃饱饭,身体素质都很差。 张震山知道这么走下去,肯定走不到地方。可也还不办法,只能先这样走下去。他在前面安排宋龙买了些杂面馒头,到时候再加速。 队伍慢慢悠悠的前行,终于来到了宋龙等待着的地方。只见宋龙拿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一股诱人的香气随着寒风,飘过每一个人的身前。大家都不停的吞咽口水,他们真的饿急了。 可他们每个人都是普通的百姓,手无寸铁,见宋龙手里持着长枪,纵使再饿,他们也不敢上前。 宋龙匆匆的跑到张震山跟前,恭敬的行礼,开口道“大人,这是把店家的杂面馒头全包圆了,一共一百五十多个。店家还多给了几个。” 张震山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看着那些回过头来的丁口们。每个人都热切的盯着张震山,希望能得到一点吃食。 “排好队,逐次上来领,每个人两个。插队,捣乱,抢食的人,直接杀死。”张震山严厉的说道。 丁口们哗啦一下子炸开了,每个人都拼命的往前挤,生怕自己分不到吃食,根本就没把张震山的话听进去。 “你们排不好队伍,就永远也不会分发,时间都是你们自己的,晚上都不了地方,结局什么样,不用我多说。”张震山有些失望的开口。 这回稍微好了一点,可还是推推搡搡,没人谦让。只有那两户没壮丁的家庭,自动排到了队尾。 张震山看的也是摇了摇头,冲着那两户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招了招手。说道“你们先来。” 那两户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长辈,得到允许之后,都是飞奔过来。 第38章 照亮黑暗的光 张震山亲自从袋子里拿出了十二个杂面馒头,递给了三人,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拿回去吃了。 三个少年手里紧紧的抱着这十几个杂面馒头,像是宝贝一般。 眼睛里早已模糊一片,每个人都是直直跪下,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都见了血迹。 一直,一直的磕着。张震山用力的扶起三个少年,微笑着,亲切的摸了摸每个人的脑袋,温柔的道“去,给你们长辈送去,不够再来我这里拿。” 三人得到允许,每个人都高兴的咧开了嘴。小声的嘟囔“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然后转身飞快的跑向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妈妈。 三个孩子都是直接把杂面馒头递给了长辈,自己一个没留。然后一脸满足的等待着长辈的分配,他们知道,长辈们一定会给自己。 哪怕长辈们自己饿着,也一定会给自己留着,要不然爸爸和爷爷,怎么会死去呢? 那个带着两个孙子的爷爷,给孙子们每人分了两个。自己从一个杂面馒头上,掰了一半。剩下的都揣进了怀里。 那阿婆和儿媳的家庭,阿婆也是分给了孙子两个,儿媳一个,自己掰了一点。然后满脸幸福的吃着。 其他人见到真有吃的可以拿,也都纷纷排队,可还是免不了的挤挤搡搡。 按照之前说的,每个人两个。严格的分发了下去。这五十口人,都在幸福的吃着,有的甚至边吃边哭,边吃边笑,最后哭笑不得。 等快吃完的时候,那个带着两个孙子的爷爷。朝着张震山站着的方向,直直的跪下,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就看到这五十口人,都陆陆续续的朝着张震山的方向,跪了下去。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画面是震撼的,是无比冲击张震山内心的。尤其是这个穿越过去的灵魂。 此时纵使万般豪情,可能也抵挡不了跪伏在面前的人们。他们表情真挚,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感激,那是不掺杂一丝虚假的感激。 在之前从没有见到过的感激。却只因为给了他们两个杂面馒头。 张震山的眼眶中不知不觉的挤满了泪水, 那是没有一丝优越感的泪水, 那是沁满同情和安慰的泪水, 那是对这个时代充满鄙弃和痛恨的泪水。 没有伸手去擦,没有转身去躲, 就这样面对着众人,任由泪水肆虐。 每个人都看到了面前大人的泪水和真挚, 每个人也都看到了面前大人的痛恨和惋惜。 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大人眼神的变化, 由惊讶, 变得温柔, 再狠厉, 最后变成了坚定。 张震山没有跪,他的灵魂告诉他这个时代不值得他跪。 他缓缓的弯下了腰身,缓缓向下,直至九十度的程度。 这是他对面前百姓的回应,回应他们的感激,回应他们的尊重。 这也是他对百姓们的承诺,承诺他们现在,承诺他们未来。 利落的起身,泪水早已被寒风吹干。眼神也更加坚定。 冲着面前的五十口人,大手一挥,向前,回家。 宋龙一直跟在张震山身边,他这一次是真的被震撼到了,甚至骨子里的血液都变的沸腾。 他从没见过会给百姓回礼的上官,也没见过会自掏腰包给百姓吃食的大人。 他深切的感受到了大人身上的变化,那是灵魂深处,冷静到骨子里的蜕变,令人战栗的蜕变。 他知道他这一生可能要跟随大人,变的波澜壮阔或是颠倒山河了。 宋龙双眼也是闪烁着无穷的斗志, 来。周围的黑暗,那束照亮一切的光,就在我身边。只要紧跟大人,一切都会被点亮。 那五十口人,上到阿婆,阿爷。下到七八岁的孩童。每个人都充满着力量,迈着坚定的脚步,跟随着前面的那道背影,向着自己新的家园行进着。 还是每五里休息一下,按照自己第一次跟黄总旗队伍出来的节奏。尽量迁就着这些百姓。 到了十里的地方,第二次休息。五十口人竟没有一人掉队。大家都沉默的坚持着。 张震山让大家把留存的杂面馒头都吃掉,说到了地方每个人都会再有。这次没有人再忤逆和违背张震山的命令,迅速的吃掉了藏起来的杂面馒头, 宋龙也按照张震山的要求,给每个壮丁又发了一个,并安排他们每人帮扶一个小孩或是老者,绝不能掉队。 五十口人,都深受感动,大受鼓舞。每个人都焕发出新的力量,大家迅速的再次启程,甚至速度还有所提高。 又坚持了五里,大家身体里隐藏的疲劳终是爆发了出来。 在距离小院不到四里的时候,出现了第一个走不动的百姓,是那带着两个孙子的爷爷。 他这么多天一直都把吃食给了两个孙子,自己是能挺就挺。现在终是扛不住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舍的看着两个孙子,又看着前面带路的那个背影。 那是一个可以托付的背影,他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他狠狠的瞪着两个孙儿,让他们跟上队伍,不停的喝骂,甚至用仅有的力气拍打着孙儿的肩膀。 他无奈的摇头,无比绝望的低下了头颅,他现在只希望两个孙儿能跟上队伍,能跟着那个背影活下去。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费力的仰着头,他惊呆了。 是招募自己一家的总旗大人, 是给自己吃食的总旗大人, 是让自己放心托付两个孙儿的总旗大人。 张震山二话没说,一把背起了瘫坐在地上的老者。 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的从等待着他的百姓们中间穿过。 只留下背上老者泪流满面的哭嚎,向着远方传去。 那五十口百姓,每个人都红了眼睛,他们都默默的跟随,哪怕没有力气,他们也机械的挪动着双脚。 那背上老者的两个孙儿,一左一右的跟着张震山。他们也沉默着,沉默到眼里,心里,脑海里,再也装不下任何梦想和信仰。 那道背影永远的刻在了灵魂里,可能下辈子也不能磨灭。 第39章 到家了 沉默的榜样, 身先士卒的榜样, 回馈尊重的榜样, 给予恩德的榜样。 张震山可能什么都没做,可能什么也没说,可在这五十口百姓的心里,可能皇命和王权也丝毫改变不了,总旗大人的地位了。 又走过了一里,那带着孙儿的阿婆也筋疲力尽的倒下了。 不需要吩咐,宋龙自觉的背起了阿婆,跟在了张震山的身后。 随着距离新家越来越近,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些壮丁们都学着张震山的样子,一个接一个的背起了倒下的人。 一个个的倒下,一个个的背起。 这个刚刚组成的队伍,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灵魂。 还是坚不可摧,不可磨灭的那种。 可壮丁的数量还是太少了。不足以背起每一个倒下的人。 那一直跟在张震山身后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无声的过去,默默地背起,费力的前行。 少年们也都背起了弱者,可还是不够。 那些还有力气的妇女们,也手扶肩扛,两三个勉强的拉拽着一个。 以一种从未在明末这片大地上出现过的姿态,前行着。 倔强的,执着的,带着一丝跟命运搏斗到底的愤怒,沉默的前行着。 黄昏的斜阳照射在这群身影上,长长的影子无声的走在这片苍茫的土地上。 寒风吹不散脸上的汗水,山峰阻不断前行的脚步。 金色的光辉,挥洒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影子上。 像是一层无畏的光环,带去了无尽的力量。 张震山看到了前面的小山,也看到了早已把粮食送回小院,因为担心,而出来反向迎来的兄弟们。 张震山在沉默良久之后,第一次温柔,却又充满力量的开口道“到家了。” 百姓们还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就是喜极而泣的呼喊。尽情宣泄着内心的压抑。 他们挺过来了,没丢下任何一个人的挺过来了。 他们得救了,新的生活来临了。 跟着带给他们光明的大人,奔向新生的日子开始了。 五十口人被带到了小院的门口,看着小院里仅有的三间土屋,和刚刚建好的一间新屋。 每个人都热泪盈眶,这就是我们的新家,需要我们一点一点建设发展的新家。 张震山把五十口百姓按男女,分别安置在小院的三间屋子里,原来那几个匠户和老徐,全都搬进还没修起院墙的新屋。 自己和士兵们则分成两批,轮值守夜,省的也都住进新屋之中,也勉强把大家都安排了下去。 又让老徐给大家伙熬了稀粥,先调节调节这些百姓饿了多天的食胃,省的一下子吃太多,撑坏了身体。 等安排完,处理完一切,天色早已大黑。 刺骨的寒风与漆黑的深夜永恒的相伴,不过今天值夜的士兵和张震山却格外的坦然。 身后的土屋里,传来了规律的鼾声,那正是他们值夜的目的,坦然的原因。 也许是这两天晚上清理的鬼僵太多,上半夜竟没有一头鬼僵游荡在小院附近。直至下半夜才晃晃悠悠的出现了两三头僵奴的身影。 现在僵奴对张震山手下的士兵们来说已经不算问题了。毕竟有了昨晚正面对敌的经验之后,突破了勇气和恐惧这关,技法和实力那都是碾压僵奴的。 小院丁口扩编之后的第一个早晨,在一片旭日阳光下,悄然而至。 那五十口子百姓都是勤劳的人,大家谁也没有找借口歇息,尽管昨天真的很累。大家都来到小院里,等着张震山安排工作。 面对着六十多双期盼的眼睛,张震山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的归属感,属于自己势力的归属感。 “阿生你们十个士兵,每人带一个壮丁,亲自手把手教他们练枪, 从起手式开始,不要着急刺杀,把标准动作做好,基础打牢,后面才能有效。 几个匠户先做出十根长枪的枪杆子,给这是新丁用。 然后继续建造小屋,老徐带着剩下的人全部给匠户们帮忙,争取每天能造两间,甚至三间。 宋龙你去盐场那面看看情况,今天巡检盐丁那面应该会来人了,你瞧仔细了,回来汇报。”张震山给每一个人都安排了集体的工作。 他自己回到小屋之中细细思量,现在手下人手虽然不多,可也勉强能用了。 但现在为止还缺少一个具体的名分,必须得回百户所一趟,争取弄一个墩或者堡的名头,后面也好办事。 正好也可以问问百户所卖盐的事,私盐的利那么大,为什么还只卖官盐呢?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生计的大事,毕竟现在没有田地给大伙分,没有生计安排大伙,贩盐算是唯一有赚头的活计,必须得弄明白。 交代了一番老徐和张震达他们,果断的匆匆起身,直奔百户所而去。 只身上路,轻装简行,中间也不存在休息不休息的问题,没用上一个时辰,张震山就赶到了二十里外的百户所。 稍微有些微喘,但也没觉得有多累,进了百户所,直奔百户小院。 还是熟悉的样子,熟悉的人。 小卫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院门里面,看着士兵们挥汗如水的样子。提不起一点兴致。 好像从张震山走了之后,杨卫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身边没了朋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训练也提不起兴致,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小卫子,又发呆呢?”一句熟悉的打趣,从杨卫身后传来。 杨卫瞬间来了精神,连忙转身,看到了那个熟悉且亲切的身影,起身冲去,直接给张震山一个满怀的拥抱。 “震山,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这些日子,可太没趣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今天你可得陪我好好唠唠。”杨卫很认真的抱怨。 张震山笑嘻嘻的挣脱开杨卫,“别闹,我还有正事,一会再说。” 杨卫撅起小嘴,“还装起腔来了,还有正事?哼,我跟你一起去,我看看你有什么正事。” 张震山和杨卫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院子,大家伙都停下操练,看了过来。 第40章 官盐私盐 纷纷打招呼,“震山回来了。怎么样?还行?” “震山,这些天壮了不少呀。没少吃好的把。” “震山,其他人还好?他们怎样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问的也是五花八门。 没办法,只能统一笼统的道“大家都还好,多谢大家的挂念,我先进去跟百户大人汇报,一会出来再聚。” 今天正赶上黄总旗轮值,能见到张震山也是喜笑颜开,嘘寒问暖,带着张震山就进了前厅,等待着百户大人的到来。 没多久,百户大人龙精虎猛的从后院大步而入。人未到,爽朗的笑声就先传了进来。 随着百户大人,越走越近,张震山今天格外认识到了二品武者的威势。 精气神明显强国身边诸人,双眼炯炯有神,气血充足,面色红润。 明显能感觉到四肢格外有力,像是有一种引而不发的爆发力,随时可以激发出过人的力量。 之前这种感觉也有,但并不强烈。今天能这么强烈,估计是自己也快晋升到二品武者的原因。 “震山,你回来真是太好了。看来你在那个小院已经站稳了脚跟。真是英雄年少呀。”陈百户开场就是夸赞,连寒暄都免了。 弄得张震山还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拱手,谦虚的道“全是侥幸,可能是这些天鬼僵少了一些。” 陈百户直接摇了摇头道“不必谦虚,这些天北面的僵潮南下,我们每晚都守的很艰苦,你那一定更难。 而且跟你前去的都是军户,训练都没训练过,你能挺住,真的是太让人意外了。” 没等张震山回答,又接着道“你今天回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张震山十分感动,陈百户对自己算是大力支持,不遗余力。 不止因为张震山出自这个百户所,更是因为陈百户从张震山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微微拱手,严肃的道“大人,我今天回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想跟大人求个名目,那个小院现在我已经修缮完成,还在继续修缮更多的房屋。 以后咱们百户所去县城买粮的队伍,都可以在那里中转。甚至去县城的人手,也都可以在那停歇。 只是那里毕竟是无主之地,容易与他人产生争执。所以我想求个屯或者堡来立证,这样也名正言顺一些。” 说完张震山死死的盯着百户大人的脸色,担心会引来大人的不快。 可没想到,百户大人还是满脸笑意。开口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写个折子递上去,就可以了。 这年头各个百户所都是丁口骤减,百姓奔逃。有很多墩堡都废弃了,你这想兴建墩堡的折子,递上去。绝对是独一份。 不说整个胶州,就是整个山东,估计也是凤毛麟角。其他的那几个兴建墩堡的,大都是哪个大官或豪绅相中了那块地段,巧取豪夺,又为自己收获一大片土地而建。 不过批准不难,你要是想得到什么资助,那就不太可能了。” 看到百户大人没什么反应,还细心解释。张震山也是松了口气, 心中也是才意识到“陈百户可能从始至终都没认为自己能脱离百户所,所以考虑一切问题都是从心出发,设身处地的替自己着想。 毕竟这么多年,大明军户就是军户,匠户就是匠户。身在哪个百户所,那就永远是哪个百户所的人,从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除非你造反,可造反的全都被砍了脑袋,没什么好下场。这也就不难理解百户大人一切的举动了。” 张震山拱手道“多谢大人替属下打算,我只求个名义就行,其他那些资助有没有也不重要,毕竟大人给的已经够多了。” 百户大人听着张震山的恭维,那是越看越喜欢,要不是自己没有闺女,恨不得直接让张震山入赘。 “那这就简单多了,你可想好名字?”百户大人问道。 思量片刻,张震山开口道“大人,那里背靠一座小山,就叫‘后山堡’。” 陈百户自无不可,点头肯定。表示不日就会上报千户所,后山堡的任命自会一起下来。 张震山又连忙说起了第二件事。面带谦恭,开口道“大人,我这些时日在小院附近,看到了许多私盐贩子进出盐场贩盐。 也对私盐的价目有了一些了解,再联想到我们百户所没有送往盐场的价目。十分不解,想请教大人。” 说起这个百户大人脸色明显阴沉下来,不过却不是对张震山,而是对百户所给盐场卖盐的事。 陈百户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其实这事也算咱整个千户所的事了。 你打听到那些私盐贩子是一石一两银子对。而我们卖给盐场只有三四钱一石。 就算私盐贩子需要被盐政巡检的盐丁克扣一半,那也有五钱银子一石,还是比我们多。 我们整个千户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很久之前,我们也了解到了私盐和官盐的差价,都想方设法的把盐粒卖给那些商行。 尽量的改善一下军户们的生活。可中途被主管官盐的盐大使发现。 他以官盐数量不够为由,下了命令强制各个军屯,百户所把盐粒卖给官盐。不遵守的人,直接杀头。 虽然一开始大家迫于压力,的确都卖盐给官盐。可官盐价格实在太低,而私盐价格有那么高,大家就又开始铤而走险,卖盐走私。 盐大使也慢慢发现了端倪,可也没什么好办法。无奈之下就只能下令,每个百户所每月必须卖给官盐二十石以上的量。 不够的就按盐价抵押,军户们哪有什么钱,也就只能全部把盐卖给官盐。 这也算是绝了大家贩卖私盐的根。就算每个百户所每个月能多出十石左右的盐粒,可还有盐丁们的剥削。 他们可不管什么你怎么卖。平常看到是百户所的军户们来卖盐,他们都按照卖给官盐的价格,象征性的收个二三两银子,大概占总数的十之二三。 但你要是进来盐场,不直奔官盐那里,反而去了商行。那盐丁们可就得再来收一波贩卖私盐的贡钱。 还得按照你总石数来算,可不是按照你卖给商行的数量来算。 比如说咱们百户所运了三十石去盐场卖。 二十石卖给官盐,十石卖给私盐。按照价格官盐三四钱一石,私盐一两一石。我们能得十八两银子。 可进门的时候,盐丁按咱们全给官盐收的贡钱,就只收了三两。但发现咱们去卖了私盐,就会再按私盐的贡钱再收一波。 还得算成三十石全是私盐,私盐的一半的贡钱,那就是十五两银子。这么一来,等于我们一分钱来捞不到。全进了盐丁的口袋。 所以久而久之,所有百户所,军屯,就业不赚那几个麻烦钱,就直接全都卖了官盐,也省的惹麻烦不是。” 第41章 后山堡 张震山频频点头,现在才明白这些百户所只卖官盐的缘由。 不由的有些悲愤,这简直就是剥削,欺压这些底层百姓的血汗,不停的压榨,直至油尽灯枯。 目光灼灼,试探的开口道“大人,不知可否每月把二十石之外的盐粒交给我来处理,我可以按照每石五钱银子来收,越多越好。钱货两清,绝不拖欠。” 陈百户看着张震山,面无表情的道“你是看那盐贩子有些小利,想分一口? 可你五钱收盐,根本赚不到什么油水呀。盐场的商行是一两一石,盐丁却要克扣一半。 那你也就剩下五钱一石,等于你白费了力气,你这是何苦呢?” 张震山也没解释,只是依旧信誓旦旦的道“大人,我实在是不忍看咱们百户所的乡亲们忍饥挨饿,就想为他们做点事情。还望大人成全。” 陈百户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他是得便宜的一方,每石能多得一钱银子,还有人愿意担风险,白受累。那又拒绝什么呢? “行,我可是提醒你了。别白费了力气。我相信这消息告诉下面的军户们,他们一定会干劲十足,每月能多晒出不少的。” 陈百户满意又告诫的道。 两件事算是都弄明白,办好。张震山跟百户大人寒暄了一阵便出了前厅,跟士兵们聚在了一起。 张震山主动寻了众人,跟每个人都热情的交流,丝毫没有总旗大人的架子,气氛也是十分和谐。 杨卫也是活过来一般,话又多了起来,跟张震山左问问,右聊聊了。满脸笑容,一扫前些天的阴霾。 可张震山终归要回去,相聚的时间也是稍纵即逝。 杨卫情绪瞬间低落,十分不舍张震山离开,可又不敢亲身涉险,随张震山前往小院,只能依依惜别。 重新坐回自己每天惆怅的老位置,怔怔的发呆,或是偶尔来了兴致,拿起长枪刺两下。 张震山从百户所回小院,心情完全不同。 这趟百户所之行,‘后山堡’的名目有了。军户们只卖官盐的缘由也清楚了,还跟百户大人谈妥了以后贩盐的生意。算是一举三得,大获成功。 说起贩盐的生意,张震山忽然觉得只收自己百户所的盐粒太少了些。 要是能把其他百户所的盐粒也都收来,再以私盐贩卖出去,那样才能赚更多的银子,自己的‘后山堡’才能更快的发展起来。 在回去的一路上,就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让那些百户所也把盐粒卖给自己。 刚过晌午,张震山就回到了小院。 本身被难题困扰的忧愁,也被眼前的景象温暖了一把。 张震达,阿生他们十个士兵,每人带着一个壮丁,刻苦的练习这枪法。 新丁们驾着长棍,摆出起手式,一动不动,阿生他们练习着横向目标的靶子,还时不时的纠正身边的新丁。 匠户们带着二十多号妇女老幼,在新建的小院里,忙前忙后。 本来只有一间土屋的小院,现在已经建起了两间,第三间也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院墙也是一点一点的高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积极向上,热情洋溢的忙碌着。能干活的小孩子都帮忙从小山上的小溪里打水回来,太小的小孩子则互相追逐玩闹。 一幅田园风光,鸡犬相闻的画面,还有什么比这更治愈呢? 宋龙从自己的训练中发现了归来的张震山的身影。连忙大声呼喊道“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大家也都连忙回身,看到了张震山风尘仆仆的样子。 士兵们还好,都是一路跟随张震山来此。 那些百姓都放下活计,纷纷下跪,迎接他们的恩人。 张震山快走几步,来到百姓们身前,象征性的扶起了几人,便让大家都起来说话。提高声音道“诸位,今天我去百户所申请了咱们总旗自己的名号。 以后咱们这里就叫‘后山堡’。 你们都是后山堡的军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所有的人都高兴的跳了起来,互相拥抱,庆祝着新生活的来临。 张震山又对着匠户们道“再等几日,等多建几间土屋,我就把你们的家人都接过来,你们就不用再分开了。” 匠户们也都是欢欣鼓舞,热情高涨。纷纷表态加快工程的进度。 那几个从百户所过来的士兵,张震山没有询问,一来他们都是百户所的人,后山堡也隶属于百户所,在哪都差不多。 二来这需要他们自己考虑,要是想把家人接过来,他们自会跟张震山表态,根本不用多问。问了还显得自己要求人家似的。 宋龙随着张震山进了小屋,恭敬的站在一旁,汇报着白天他侦查盐场的情况。 正色道“主人,小的白天看到盐政巡检的人马来了不少,但待了一会之后,就都离开,回返县城去了。 只留下了十几个人,正巧那十几个人的头目我知道。 人称‘疤哥’,货真价实的一品武者,使一口特制的腰刀。比寻常腰刀要重一些。 人长的也是膀大腰圆,一脸的胡须,大眼珠子像是掉出来一般。在县城里也是有名的泼皮。 这疤哥正是前几天盐场里死去的盐丁头目张狗子的大哥。平时对张狗子也是关注有加,没事就用拳头亲热一番。 不过谁要是欺负了张狗子,这疤哥也是十分护犊子,那是真敢拼命砍杀的。 所以大家才管张狗子叫犬爷,后面也就流传开了。 第42章 训练新丁 这疤哥许是平时欺负别人习惯了,对于张狗子被鬼僵杀死,那些商行视而不见很气愤。 竟大白天的直接上门挨个商行的勒索敲诈,不给的就直接动手。弄得盐场里乌烟瘴气,估计现在还没消停呢。 现在都传出来盐政巡检跟商行们不和,准备开干了呢。” 张震山听完宋龙的汇报,也是眼睛一亮,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他吩咐宋龙道“既然现在商行跟盐政巡检关系闹僵了。我们正好钻空子。 从明天开始,你带着那三个半大小子假扮商行的人。从咱们这小路出去,往南走点,设个卡。 把那些私盐都给我留下,直接五钱银子一石买下来。他们卖给盐场也只能得五钱银子,对他们来说没损失。 他们要是问,你就说你们商行跟盐政巡检闹僵了,不想在给他们克扣的贡钱,让他们喝西北风去。看他们还敢跟商行叫板。 等私盐贩子走了,你再派个人回来报信,我会安排人把盐运回来,现在还不是让我们暴露的时候。 而且私盐贩子大都是自己在海边晒盐的散户,咱们把南面那条路设个卡,绝对能拦住大多数人。 就算是百户所的军户们也一样收,都是五钱银子一石,他们也一定会同意的。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卖给盐场里的商行去,赚他一笔。” 宋龙仔细的听着张震山的计划,眼睛也是越来越亮,等大人说完之后, 开口道“主人,那盐政巡检做了这么多年,每天大致能收多少贡钱都是有数的,咱们这么一栏,恐怕没多久就得被盐丁们发现。” 张震山也是缓缓点了点头,这都是忽略了。可他绝不能放弃这个赚钱的活计。 想了想道“你只管去做,我这些天会去县城散布谣言,就说最近海盗频繁光顾周边卫所,强抢盐粒,散户们被抢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盐政巡检就算克扣的少了,也能有原因搪塞和解释,弄不好我们最后卖的时候还能加点钱呢。” 宋龙听了,越来越觉得主人厉害,什么事都能解决。 忙碌的一天的人们,吃着热乎乎的饭食,一个个喜笑颜开。他们追求的真的不多,只要平安,吃饱就足够了。 临到黑夜来临之前,张震山决定今晚让这些新丁见见世面,不说杀鬼僵,最起码得见见鬼僵的样子,让他们练起枪法来,有点紧迫感。 张震山还是安排两组轮流值守,一组上半夜,一组下半夜。不过上半夜还多出了十个新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 每个人都很紧张,他们都是从僵潮中逃脱的人们,每个人都见过鬼僵,可从没敢正面的打量过,都是转身就跑。 今天张震山的目的就是锻炼他们的胆量,最起码要敢正视鬼僵,克服心里面的恐惧。 还是在小院的大坑前,弄了点兔血,其他的猎物实在的打不到。 今天的量比之前还多了些,毕竟人多力量大,这次是三只兔血的量。上次只有一只。 没让大家等太久,几头游荡的僵奴就被血液的味道吸引过来。慢吞吞,晃晃悠悠的向小院而来。 张震山和士兵们都没动,任由僵奴一个个的掉进小院正面的大坑里。让他们张牙舞爪的挣扎,嚎叫。 而身后那十个新丁,每个人都是眼神躲闪,甚至是闭上了眼睛。 一声暴喝“都给我睁眼。就这几头僵奴就怕成这样,你们以后怎么面对僵兵,僵卫,乃至任何我们的敌人。” 光是喝骂的说辞起到的效果并不好,大家还是各行其是,只是偶尔睁一下眼睛,然后又紧紧的闭上。 “现在你们出列,全贴近院墙,每个人必须睁眼,并用长枪杀死一头僵奴。杀不死的人,逐出后山堡。永不录用。”张震山火气噌的一下窜了起来。 十个新丁这才强忍恐惧,缓缓向前,接过士兵们递过来的长枪,得得嗖嗖的,向大坑里刺去。 有的新丁因为紧张,连枪头枪尾都没有看清。拿着枪尾就朝着僵奴的脑袋捅去。 有的新丁拿着长枪软弱无力,恨不得长枪都要从手中掉落。 有的新丁闭着眼睛,咬牙切齿的用长枪拼命的往大坑里刺去,也不管刺没刺中,胡乱一通,让人失望。 张震山没说一句,只是看着他们大喊大叫。任由喊叫声和僵奴的低吼声向远处传播,无所顾忌。 喊叫声渐渐低沉,每个人都喊累了。也都趴坐在大坑旁边,时不时的瞥向大坑里僵奴。 看了一眼,又看一眼。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惧了。又回身看了一眼,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慢慢的,疲惫的新丁们,都缓缓的转过了身子,围坐在大坑边,看着坑里面的僵奴吼叫连连。 张震山示意士兵们拿回长枪,解决了坑里的僵奴,给新兵们做个示范。 士兵们一枪一个,没什么拖泥带水,无比轻松,就好像杀死了一只蚂蚁。 新丁们似乎有些跃跃欲试,也想试试杀死僵奴的感觉。可坑里的僵奴已经被消灭殆尽了。 张震山面带愠色的冲着新丁们道“现在明白这些僵奴的实力了?按照我交给你们的练习方法,杀鬼僵就是这么简单。 现在你们都在这等着,一会再有鬼僵靠近,我们不会出手,全部交给你们来。” 没过多久,又出现了几头僵奴游荡过来。还是刚才的样子,慢吞吞,晃晃悠悠,满脸狰狞,尽力的展现自己的气势。 新丁们这次好了很多,没有一人转身或是闭眼,就这么坦坦荡荡的正面面对着僵奴。 虽然还是难免的双腿大颤,全身颤抖,可这都是正常的,就是张震山自己第一次也没好到哪去。 僵奴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掉进了院前的大坑里,在里面愤怒的咆哮,一个个趴在坑壁上,想顺势爬出来。 新丁们拿起长枪,用毫无章法的技法,出枪猛刺,力道倒是很足,但准头却都很差。 刺了好多下,才刺中了僵奴的脑袋。 第43章 设卡收盐 “噗嗤”的声响在新丁们耳边响起。力量也随着声响回到了自己体内。 新丁们脸色由煞白向着血色在回转,每个人也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似乎发现也没有很难,就杀死了鬼僵。长枪在新丁们手里传递,直至每一个人都刺死了一头僵奴, 也许有两人刺死的是同一头僵奴,可那真的不怎么重要。 从今天开始这些新丁们,将不再害怕鬼僵,将敢于正视鬼僵,那就足够了。 看着新丁们的表现,谈不上满意,也算合格。让他们都回去睡觉了。张震山则和士兵们继续值夜,保护小院的安全。 可能是开始的嚎叫传到了太远的地方,也可能是鲜血的吸引起到了作用,没多久,竟出现了一头僵兵,带着一头僵奴缓缓而来。 “好久没搜寻到僵元了,上次在盐场里消灭那头也没发现僵元。希望今天运气好点。”张震山喃喃自语。 几人缩在院墙里,看着几头僵奴和僵兵落入大坑,才纷纷现身。 毫不客气的出枪,干净利落的收枪。现在士兵们的水平已经无限接近于一品武者了。 横向移动的目标命中率也有一半左右,再等几天,估计这十个士兵就会全部晋升。 到时候后山堡可能就会是整个浮山千户所,一品武者最多的地方。足以跟千户所媲美。 张震山用长枪挑起僵兵的尸体,在脑中搜寻僵元的踪迹。口中念念有词。 “不错,嘿嘿。竟然真的有僵元。”张震山高兴的收起僵元,把僵兵尸体又扒拉回大坑。 一晚上收获一个僵元,也算丰收了。毕竟这玩意可不是大白菜,可遇不可求。 温暖再次降临这片大地,驱散了夜晚的寒风。军户们还是早早的起来,投入到辛勤的劳动中去。 今天开始,宋龙将假扮成商行的人手,去大路上收盐,带着那三个半大的少年。 少年们负责来回报信,他们腿脚灵光,也算给他们安排了个正经差事。 其他人各司其职,新丁们明显比昨天更有劲头,不管是见识到了鬼僵的狰狞,还是意识到了鬼僵同样脆弱,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新建的小院昨天就完成了三个土屋的建设,今天开始全力建造土墙,应该会更快一些。 毕竟熟能生巧,大家越来越熟悉自己的活计,体力也在一天天的饱饭中恢复和增长。 张震山独自在小屋里,进行自己的吞服大计,熟练的用木杵碾碎僵元,分几口就水服下。 宿主吞服一个僵元,当前进度八,进度达到十,为二品武者。 视野中出现熟悉的画面,身体也在潜移默化的增强改变,尤其是四肢,要是很久没看张震山的人,现在看到张震山,绝对会大吃一惊。 因为他现在的四肢比之前强壮了太多,身形也变壮了不少。双眼也比之前有神,精气神也大大增强,跟百户所的陈百户异曲同工。 到了下午,宋龙就带着三个少年主动回到了小院,这是张震山叮嘱的,毕竟再晚那些私盐贩子就不够时间折返回去了。 第一天的设卡收盐,遇到了两伙私盐贩子,两伙都不大。一伙带着六石盐粒,一伙带着五石。 宋龙跟他们表明愿意五钱一石收盐,他们甚至都没多问,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转身走人,干净利落。对于宋龙的身份那是只字不提,弄的宋龙白准备了一番。 这十一石盐都存放在一间间屋子里,等后面一起贩卖。 十一石盐,支出五两五钱银子。张震山本来手里有一百两,上次去县城花了十两,也不知道这九十两的银子够不够用。 日子就这样匆匆而过,除了设卡收盐的第二天,张震山去县城散播海盗猖獗的谣言外,每天都在小院。 不是跟着大家一起造土屋,就是指导新丁们训练。最重要的是随时接应假扮商行收盐的宋龙。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每天都能收到两三伙盐贩子的盐粒。大都是五六石,也有十几石的大户,不过很少。 手里的钱也在迅速减少,每天支出六七两,偶尔多一点,能有个十两左右。 现在只剩下十五两银子,不过土屋中堆放的盐粒也有了一百五十石。整整占了两间土屋。 其间有好多私盐贩子都询问过宋龙的身份,宋龙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完完整整的复述给私盐贩子们。 把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毕竟之前宋龙就是商行里的护卫,那真是太内行了。 现在谣言已经传的满天飞了,盐政巡检跟商行们闹翻了,都动手开干了。 海盗们也是猖獗,疯狂抢掠,弄的最近私盐贩子们苦不堪言。根本没有盐来盐场卖。 盐场里坐镇的疤哥,本来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可外面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也不认为有人敢跟盐政巡检作对,也就相信了谣言。 不过这些天可苦了这些驻场盐丁了。没有私盐贩子来卖盐,他们就没有油水可捞,一个个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一个个脾气也是日益暴躁,本就跟商行不对付,现在矛盾就更加激化,随时可能爆发。 商行们也没有收到私盐,一个个也都有些着急,毕竟每个月他们都是有数额规定的,少于这些是要被处罚的。 所以,现在的盐场气氛格外的诡异。又安静的可怕,直到月初的时候才有所改观。 月初是各个百户所往盐场卖盐的日子,盐场顺其自然的热闹了起来。 不过热闹的只是官盐的那些人,毕竟他们收到了盐粒。可以跟上面交差。 可这次负责官盐的管事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每个百户所送来的官盐都只有二十石,多一石都没有。 理由也都是跟谣言一致,海岸线上海盗猖獗,天天来光顾,导致盐粒根本存不起来,二十石都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凑齐。 管事只是负责收盐的小吏,就算意识到了问题,可又关他什么事呢?去跟上面汇报?万一是上面偷摸干的呢? 自己这份工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 第44章 盐场内讧 这些自然都是张震山他们的功劳。由于私盐收的多了点,自己手里银子不多,张震山还特意回了一趟百户所,跟百户大人借了三十五两。加上自己的十五两,凑了五十两。 将浮山千户所周围的十个百户所的盐粒,都收了过来。 每个百户所送往盐场的盐粒都是三十石,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像是说好的一般。 后来打听才知道,每次各个百户所都只送三十石,多的留着下个月送,省的有时候一个月凑不齐三十石,受责罚。 而之所以是三十石,是千户大人曾经有一次定下的规矩,要比最基本的二十石多一半,算是浮山千户所忠心报国的表现。 也是让人忍俊不禁。 现在张震山的后山堡已经大变了样子,算上最开始的小院,已经足足有了八个小院,规格大致都一样。 形成了一片很大的群落,最前面的三个小院并排。后面是两个小院,再后面又是三个。 从远处看最前面的三个小院形成了一面土墙,只有中间留着两个让大车通过的宽度。 可只能走一个院子的距离,就会被后面院子的院墙隔断。之所以第二排只建两个院子,就是为了防御所用。 不能让敌人一冲而入,必须层层突破,才能冲进里面来。 从上面俯瞰后山堡,就像一个个‘品’字重复叠加在一起,十分整齐。就连去县城买粮回来的徐总旗,第一眼看到都惊讶不已。连连赞叹。 而要说在这十几天里变化最大的,肯定是张震山手下的士兵们了。 他们全部晋升成了一品武者,现在每个人看上去都格外的有力,双臂虎虎生风,长枪拿在手中自有一股子气势。 张震山为了隐藏实力,在徐总旗过来的那晚,特意没让他们出来,省的太过骇人。 可就是那十个新丁,现在也是进步非凡,都度过了练习纵向目标的阶段。正在练习横向移动的目标。 可以说要不了几日,这些新丁都可以成为一品武者。毕竟按照张震山发明的训练之法,一品武者已经变成了没有阻碍的道路。 只要你肯练,就一定会成功。 就连宋龙都利用每天下午的时间,疯狂练习,终于在这几日突破了一品武者,也算勉强跟上了大部队。 张震山在这十几天里,总共只杀掉了五六头僵兵,运气似乎回归了正常,只找到一个僵元,现在进度也来到了九,只差一个僵元,就能成为二品武者,可这并不是棘手的问题。 现在摆在张震山面前的问题,也是唯一的难题。就是需要物色一个机会把盐丁们干掉。 自己手里面已经积存了二百五十石盐粒。而且手里也没有一分余钱,必须得抓紧行动了。 据宋龙不断打听到的消息,现在盐场里面风声鹤唳,巡检盐丁和商行们关系紧张,官盐大院大门紧闭。 任由外面发生何事,都不掺和。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月盐政巡检们没收到私盐,自己没油水不说,也没法跟上面交差,一个个都急的骂骂咧咧,恨不得见人就砍。 而那些商行也是如此,只在月初的时候收了些私盐,后面半个月根本没收到,现在也都是急了眼,看谁都不顺眼。 盐丁们都认为是商行们做了手脚,海盗那只是一方面,能让私盐贩子一个没有,那肯定是商行才有的能耐。 商行的人也是一样的看法。能让私盐贩子一个都见不到,那肯定是盐政巡检的盐丁把私盐都收走了。 要不然怎么会一个盐贩子都没有?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可以说,现在就差一个导火索,而这个导火索,张震山已经有了决断。 只见一伙五六个人的私盐贩子,每个人都背着一石东西,气喘吁吁的奔着盐场而来。 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拿,只背着一袋子东西。这些人自然是张震山他们乔装打扮的。袋子里也不是盐粒,而是破土。 几人刚进盐场,就被望眼欲穿的盐丁们拦住了去路。索要私盐的贡钱。 可张震山几人根本就没想给,只是在这犹犹豫豫,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一直拖延,吸引整个盐场的注意。直到那些商行的管事们都站在院门处,才主动开口。 对着身前几欲爆发的盐丁们道“大人们,我这盐都是商行老爷们定制的私货,不给银子的。” 盐丁们双眼喷火,本来就觉得是商行私自收盐,把他们隔离在外,现在竟然整一个定制的私货,这简直是不把盐政巡检放在眼里。 直接就要动手抢夺,眼看就要一片混乱。 张震山冲着商行那边大喊道“管事们,他们不让我们给你们送去,我们没办法,只能放在这了。” 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几个兄弟就往后狂奔。直接把盐丁们甩在身后老远。 商行的管事们,只看到一伙盐贩子要进盐场贩盐,被盐丁们阻拦在外。眼看发生争执。 只见那盐贩子喊道“不让他们进去给商行。” 这就像是一团火,瞬间点燃了四周的火药桶。 本来商行就认为是盐政巡检的盐丁们把盐贩子的盐粒都收了去,现在有人来卖,他们还横加阻拦,都不让人进来。 管事们直接肯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测。现在证据确凿,直接就带着护卫们,来到了盐丁们跟前,两伙人剑拔弩张的对立着。 盐丁们只有十来个人,领头的是疤爷。 商行们人多一些,但他们是五六家一起,并不能同心协力,所以即使有二十多人,也不见得优势很大。 管事们站在护卫后面大声的叫骂,发泄着这些天的不满。 盐丁们更是凶狠,直接骂娘,甚至把这些天没有油水的事也添油加醋的骂进去,甚至开始往之前张狗子的事上扯。 这一扯不要紧,疤爷直接翻了脸,抄起家伙,一刀砍翻了一个护卫。 双方的大战就此展开。 疤爷是正经的一品武者,刀法自然神勇,一刀一刀的重重砍在护卫们刀上,没有人能正面抗住。 第45章 商行串通 其他的盐丁也都是,欺软怕硬,好勇斗狠的角色,抄起大刀,大枪,左冲右突,气势绝然。可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打了半天也没见几个护卫倒下,反而是被护卫们砍翻了几个盐丁。 疤爷还是见惯了生死的主,知道商行们都不齐心,盯住一个商行的人往死砍,其他商行的人都纷纷躲开。 这招还真就有了效果,这个商行的人上来就被砍倒了一个,眼前这个护卫也被砍了几刀,马上就要不行了。 管事只能带着最后的那个护卫匆匆往自家商行里跑。 可疤爷也是发了狠,一刀结果了前面这个护卫,横冲直撞的直奔那个管事追去。 眼里似乎只有那个管事,再没有他人。 最后的那个护卫并没有什么真本事,要不然也不会活到最后。逢战必先退,保命第一位。 疤爷追上去一刀就砍倒了这个护卫,死没死就不知道了,反正倒下他就没起来。 那个商行的管事一看也明白了今天难逃一劫, 最后高喊道“诸位同僚,今天盐丁们但凡出去一人,我们都说不清,必须都杀干净了。我们才有活的希望。” 说完也不跑了,满眼恶毒的看着疤爷。似乎在说“杀,你反正也得死。无所谓了。” 疤爷也听懂了这话,看向其他的管事,只见每个管事都目光冷冷的看着自己,似乎认定自己是个死人了。 疤爷那也是响当当的好汉,遇到这种时候只会激发血勇,绝不会退缩不前。 冲上前一刀,砍倒了那个管事,又迅速回身加入到了其他的战斗中。 经此一事,商行护卫们也都殊死拼杀,知道没有第二条路。 瞬间盐丁们就落了下风,平时欺负老实人还行,真要是碰到老实人拼命,盐丁们只有逃跑的份。 十几个盐丁转瞬间就了声息,只有疤爷身边的几个,凭借着疤爷的照应,还苦苦支撑,可也就是多几息的事。 护卫们将疤爷围在中间,战场进入了突然的宁静。 盐丁们全军覆没,护卫们也是倒下不到十人,剩下的将疤爷死死围住,没留一点逃出去的机会。 疤爷没选择投降,他在江湖上混迹这么多年,凭的就是一腔血勇。大吼一声“杀”。 大刀狠狠的砍在一名护卫胸前,直接将护卫砍死。 而疤爷自己也身中数刀,还被一杆长枪刺在了腰眼上。口中吐着鲜血,不甘的倒在了地上,大眼睛瞪的溜圆,诉说着他的不甘。 商行管事和护卫们松了一口气,现在回想起来也都在后怕。可现在不是后怕的时候,必须得想办法掩盖此事。 几名管事聚在了一起,嘀嘀咕咕的半天。却也不见有什么共识,只是不停的摇头否定。 “我们就说疤爷跟海盗勾结,把盐粒都抢了去。正好我们这个月数额都完不成,这也有交代。 再说此事被死了的那个商行管事发现,然后疤爷要灭口,我们一起诛杀了疤爷,可这个管事还是被灭了口。 不过临死前,说出了真相,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人证。如何” 其中一名管事细细的说道。 其他几人思量半天,都点头同意。 并一起发誓,谁叛变,就一起诛杀之。 盐场里面的乱事算是圆满解决,小院里的罪魁祸首们,早已换回了原来恩德面目,正在往大车上装盐。 这些天工匠们又造了一辆大车,现在张震山手里有四辆大车,一次能装六十石。 可张震山却只装了五十石,他要分五次出盐,看看能不能把盐粒的价格再抬一抬。 在盐场混战结束一个时辰之后,张震山带着四辆大车老神在在的进了盐场。 此时的盐场早已变了模样,尸体都被收拾了起来,虽还有些血污,可不知道的人,也不见得就能发现了。 张震山挨家商行的问价,第一家还是一两一石,第二家也是如此。第三家可能实在是没收到什么私盐,竟出价一两一钱一石。 也是开了一个好头。第四家也是一两一钱。第五家也就是最后一家,又提了价钱。 一两二钱一石。但要求张震山必须把盐都卖给自己。这不需要他说,你给的钱多,不卖你卖谁呢? 这个管事正是最后提出意见的那个。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五十石盐粒,一共六十两银子。张震山走的时候还特意冲着管事笑了一下。 似是感谢管事的慷慨和爽快。 可没等多大一会,张震山又带人拉着五十石盐粒进了盐场,还是来到这家商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管事终于明白了张震山刚才临走时候的微笑,这次他也冲着张震山笑了笑。 过了片刻,张震山再次的到来,惊呆了商行的管事,他终于认识到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连忙拉着张震山进到了屋里,先是自我介绍道“大人,我是永丰商行的管事,我叫刘通。 先前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大人,希望大人不要介意。” 张震山摆了摆手道“没什么,第一次合作,这都是常事。” 刘通连忙接过话头道“大人,我看您贩盐的量十分巨大,不知有没有独家的合作伙伴,我们永丰商行愿意跟大人合作一番,不知可否?” 张震山也是打量着刘通,开口道“盐粒我有的是,关键是你们能不能吃得下。而且独家供应,价钱上怎么安排?” 刘通也是双眼发亮的道“大人,只要您每个月都能达到这个盐量,我们一定都能吃得下,而且价格我们愿意再提一钱。达到一两三钱一石。” 张震山也是再次看向了刘通,心想这管事倒是果断。 他也不含糊,直接道“那就说定了。我每个月都会送来这个量的盐粒,价格就按一两三钱一石来算。” 又接着道“一会我还会送来两趟,你能吃得下?” 这话可把刘通吓坏了。再来两趟那就是二百五十石。这可太多了,完全是整个浮山所附近所有盐贩子加一起的量。 刘通更不敢怠慢,弯着腰,谦恭的道“大人,您尽管送,我一定准备好银子,恭候您的大驾。” 第46章 涨价卖盐 后面的两趟张震山都没回去,直接让士兵们折腾了两趟。算是把二百五十石盐粒全部卖了出去。 一共获得了三百两银子,那刘管事还特意又多给了三十两银子,说这一次就按一两三钱来算,剩下的给大家伙喝点茶水用。 也是极为人情世故。弄的皆大欢喜。 最后张震山与刘通也是聊了很久。其中张震山旁敲侧击的问过刘通,“如何再能避过盐政巡检的克扣?” 可刘通支支吾吾的也没说明白。只是表达出一个意思,有门,但双方还没达到那个交情上,等以后再合作合作再说。 张震山也算满意,毕竟后面还有希望就行。最起码这趟生意算是大赚了一笔。 三百三十两银子。抛去还百户大人的三十五两。还剩二百九十五两。 最起码留二百两,下个月收盐用,自己差不多能花九十五两。 想想就让人兴奋。 带着手下们告别了永丰商行的刘管事,带着银子回返了小院。准备明天前往县城,去买些粮食和袄子,给手下们换换装。 还得买一些长枪,毕竟新丁们还拿着长棍呢。最好是直接买生铁,自己有匠户,完全可以自己打造枪头。 没准还能弄几只鸟铳试试。 还得给百户大人买点礼物,算是酬谢。 最好能弄回来点丁口,自己这人口还是太少,做起事来捉襟见肘。 张震山越想越多,最后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而此时的盐场里,那些商行的管事纷纷上门永丰商行,围着刘通要求卖给他们点盐粒。也好完成他们要求的数额。 刘通笑嘻嘻的点头,可报出的价格确是惊呆了一众管事。 “一两四钱一石”刘通说出了自己的报价。 其他人瞬间就不干了,直接说刘通要挟他们。明知道这是关乎生计的大事,要是没达到数额多半是要走人的。 可刘通下一句话直接堵住了他们。我刚才收的价格就是一两四钱一石。 其他人瞬间没了兴致。 可还是都咬牙买了十石回去。应付这个月的数额。 最后刘通还剩下六十石,足够自己完成这个月的数额,还赚了一笔外快。着实厉害。 回返之后,大家各司其职,士兵们现在也开始帮忙建造土屋和院子,进度又快了不少。 张震山看着后山堡的变化,着实有些骄傲。 现在八个院子,丁口却还是六十几口,那些匠户的家人,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争取在还百户大人银子的时候,直接把人带出来。 不过这个先不急,明天去县城才是重中之重,必须好好规划一下。 第一个映入脑海的就是火铳,那可是让热兵器进入一个新阶段的东西。 即使现在有了鬼僵,大家也都不重视火铳,可自己绝不能忽略。 鬼僵只是敌人的一部分,后面的满清,农民起义军光靠武者可不够。 喊来五个匠户里面会打造火铳的两人,得好好问问,打造这东西,需要什么材料,也好采买。 “大人,小的庄全森拜见大人。” “大人,小的孟元义拜见大人。”两个匠户恭恭敬敬的行礼,虽然相处了这么多天,两人还是紧张不已。 看着两人这近一个月的将养和劳动,之前瘦弱的体型都是恢复了过来。 两人身材都算壮实的,毕竟匠户需要一直跟铁,火打交道,稍微弱了点也扛不住。 据他们之前自己的汇报,他们都是辽东人,之后就一直在登莱等地,跟随孙元化,研究打造各种火器。 像三眼铳,迅雷铳,鲁密铳,鸟铳等等,还有各种炮,像虎蹲炮,重达数百斤的红衣大炮等,凡是各种火器,应有尽有。 孙元化可以说是明末最着名的火器专家了。师从徐光启,万历四十年中举。 天启年间奉命协办袁崇焕,砌造炮台,添置火炮,为后来袁崇焕炮击奴酋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基础。 后因得罪魏忠贤被贬黜。在崇祯年间启用,先是固守辽东,不失一地。擢升右佥都御史,登莱巡抚。 崇祯五年,其部下孔有德叛变,攻陷登莱,孙元化自杀未死,被放归。次年,却被明廷处死。 张震山随意的又有些期盼的开口道“你二人都是跟随孙大人打造火器,不知你们都精通什么?” “大人,小的善打造鸟铳。”庄全森道。 “大人,小的善打造三眼铳。”孟元义道。 “哦,你们是各有所长呀,都细细说与我听听。”张震山肯定的道。 “大人,鸟铳是诸多火铳中枪管最长,射程最远,精度最高,侵彻力最强的火铳。 由枪管,火药池,枪机,准星,枪柄等组成。。。。。。” 庄全森还没说完,张震山打断道“说说效果和打造需要的材料就好。” 两人点头称是。 “大人,鸟铳打造需要四十斤生铁,其他各种材料,像炭,匠户的工钱,加在一起大概四两银子左右。不包括火药和弹丸。” 张震山认可的点了点头,示意另一名匠户。 “大人,三眼铳可以说是三个火铳捆绑在一起,可以轮番发射,但射程不远,不能瞄准,只能近距离使用。 但三眼铳还可以当做近战兵器,因其顶端沉重,抡起来就是一杆又长又重的兵器。马战也可。” “三眼铳造价就便宜很多,因其射程不远,直接用生铁打造即可。其他费用也低了一些,加在一起二两银子足矣。” 两人都期待的注视着张震山,希望自己善造的火器,能被大人看中,自己也就能水涨船高。 张震山脑中也是仔细的回忆。 鸟铳其实就是后面步枪的前身,稳,准,侵彻力强。三眼铳完全就是把火铳绑在了一起,实际上战斗中也并不好用。 而之所以北方军队多装备三眼铳,完全是因为北军穷,鸟铳贵,还不易打造。 要不就连后面清军都装备了不少鸟铳,而不是三眼铳,足见其性能不佳。 不过鸟铳也并非全优。现在的鸟铳也是时常炸膛,对使用鸟铳的士兵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第47章 再入县城 这是绝不能忍受的问题,必须改掉。 张震山看向两人。并没有先表态,准备选哪一种火器。 “你说的鸟铳貌似时常炸膛,使士兵受伤。这在战场上那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可能解决?” 两人明显面色上差异明显,庄全森面露喜色,孟元义眼光暗淡下来。 庄全森想了一下道“大人,鸟铳会炸膛,肯定是因为材料不足。 打造者制造时投机取巧,偷工减料,枪管粗细不均,薄厚偏差大。 在鸟铳铳管的焊接上,技艺不过关。只要大人给我足量的材料,我打造的鸟铳一定不会炸膛。” 张震山也是点头,撇了撇孟元义道“三眼铳实际意义不大,我就不安排打造了,不过您也不必灰心。 我要打造的鸟铳并不是之前你们打造的那种。我要一种射程更远,威力更强,并且不会炸膛的鸟铳,光靠庄全森一人是不够的,你也得全力以赴才行。” 孟元义脸色也是愧疚,眼神重新有了光彩。 连忙开口道“大人,小的一定尽自己全力,打造好新鸟铳。” 庄全森也是紧跟着表态,道“大人,小的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尽快将新鸟铳打造出来。” 张震山满意的看着二人。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们一点建议,铳管就不要焊接了,直接一体打造。重量上可以加一下,但不要超过十斤。再按照你们的方法,改良一下,一定可以成功。” “另外,我会按照你们打造质量完好的鸟铳,给你们奖励。 当然,打造出不好的鸟铳也有相应的处罚。若是士兵因此而受伤,我会加重处罚。 每支鸟铳上都刻上你们自己的名字或记号,也好辨认。如何?” 两人自无不可。他们并不担心鸟铳会出问题,只要材料足,自己在用心打造。就绝不会出事。 而且大人把他们从百户所接过来,一直好吃好住,过几天还答应把家小都接过来,自己再不好好做事,那还是人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大人,小的们一定齐心协力,保证保质保量的完成。” 看着两人,张震山已经开始畅想鸟铳打造出来的样子了。 又想起了其他,连忙问到“你二人打造几个长枪打枪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二人随意的点了点头,火铳都会打造,那枪头简直就是玩具。 张震山才意识到这就是多此一问。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干活了。 等明天买来生铁,火铳也就正式提上日程,即使打鬼僵用不上,打人总归能用上。 而且现在看来,人能在鬼僵现世后,屹立不倒。说明还是占据着世界的主导。 那跟自己争斗的就只会是人,鬼僵自己也不忽略就好,双管齐下,两头抓。 粮食是去县城必须要买的。天也是越来越冷,袄子也需要为手下们换一换。 第二天一早,张震山带着二十一名士兵全部出动。虽然新丁们拿着的还是长棍,但气势已经很足了。 拉着仅有的四辆大车,喜气洋洋的直奔县城而去。 这次时间充足,张震山带着大家在县城里转了一圈。 从主街开始,各种各样的铺子,应有尽有。地主豪绅的大院,酒气香溢的酒楼,出入繁忙的客栈,还有各种庙宇,戏台。 众人也算开了眼界,之前都是匆匆来过一次,被县城的城墙惊掉了下巴,现在看到各种各样的店铺,倒也正常了许多。 先到粮铺,买了十五石白面,三十石杂粮。用去十两银子。 又买了三百斤生铁,花去四十两银子。心疼的直咬牙。 又去了一家布匹铺,买了些布和棉絮,自己堡里那么多妇女,做点衣服难不住他们。 还是老规矩,大部队先走,自己带着宋龙去东城那边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招揽点丁口回去。 走在路上,想着来县城一趟竟花了六十两银子,也是心肝乱颤,钱还是太少,必须得再想想办法。 刚出东城门,只见比上次来的时候人还要更多。环境还要更差,也是把二人看的一愣。 在宋龙打听下才知道,北面的僵潮越闹越大,向南而来的只是小半,大部分都向莱州,登州,青州而去。 现在鬼僵遍地,根本就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而且鬼僵似乎又变强了许多,很多人都看到了普通士兵劈砍不进去刀枪的鬼僵。 好似刀枪不入一般,直接就冲散的阻挡的士兵。 张震山也是紧张不已,那不就是僵卫么。全身长出了坚硬的角质,普通士兵根本刺不破角质的保护,只有被僵元击发了身体机能的二品武者才能有效杀伤,突破角质。 看来必须得加快二品武者的进度了,僵元得想办法多弄点才行。 张震山带着宋龙还是从北往南寻找,发现适合的饥民就带出来,等走到最南端,才一共带出了二十三户。 这二十三户的情况都是家中有壮丁,甚至有的户还有两个。他们都是自己主动逃出来的,比之前那些强了不少。 身体状况也都还正常,只是为了躲避鬼僵,才逃离了原来的屯堡,变成了逃户,县城自然不会收。 张震山看着这不到百人的队伍,高声道“诸位,我是后山堡总旗,现在新堡初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不管你们之前是军户,还是民户。进了后山堡就统一被编入后山堡军户之中。 后山堡可不像其他地方,任你们逃窜,只要进了后山堡,我都会一一登记,逃跑只有一个下场,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我也不会像其他地方那般,欺压,虐待尔等。每个后山堡的军户都能吃饱穿暖。 只要你不混吃等死,每个人都能人尽其用,物尽其才。 你们自己想好,跟我走的现在出发,不走的其他人自行散去。” 张震山并没有停留,转身朝着后山堡的方向就走,宋龙跟在身后,但速度不快,给了这些饥民逃户们选择的机会。 后面的众人犹犹豫豫,每家每户都陷入了嘈杂的讨论。 第48章 广募人手 可也有意外,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小生,拉着自己不太情愿的母亲,身后还跟着妻儿,没有丝毫犹豫,快步就追了上来。 跟在张震山身后,默默前行。张震山眼光一直瞄着后面,见此人这般果决,也是好奇心大起。 出声问道“你不需要考虑?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那书生模样的人,立马弓身道“大人,在下也算了解些民情,整个胶州,甚至整个山东,现在还能新立墩堡的人。 要么就是地主豪强,新占的土地,可那从不会招人,驱赶都来不及。 要么就是新立功之人,还想拼搏一番。才会到处收拢人手。 我看大人器宇不凡,不像大家大户的纨绔。身上的袄子也是老旧,想必定是后者。 在下多次乡考失败,又逢鬼僵临门,家中无以为继,就带了老母和妻儿出逃。 现在得遇大人,在下又怎会错过机会,便没什么好犹豫的。” 张震山也是停下脚步,回过了身。仔细的打量眼前的书生。相貌一般,可能是一路颠沛流离,鼻梁高挺,眉毛浓厚,双眼格外的有神。 若不是知道此人仅仅是一书生,绝对会误认为这是二品以上武者。正视着书生,开口道“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那书生拱手道“在下冯道臣,胶州人士。” 张震山对他越来越感兴趣。自己手下都是一帮老粗,干活打仗还行,一个会写字,记账的都没有,这下来了一个,可得好好瞧瞧。 面露笑容,道“先生不怕我那后山堡穷山恶水,鬼僵在旁么?” 冯道臣苦笑道“大人,我已决定跟随大人,便不会再后悔犹豫,就算如此,大人刚才不是说了,一切都会有大人解决么?” 一点也不怯场,回答的也是条理清晰。 张震山越看越喜欢,离得近了点,小声说道“先生倒是眼光独到。你不会后悔的,这个选择比你乡试科考还要正确。 但我也记住先生的那句话了,既已跟随大人,便不会犹豫后悔。希望将来你也能做到。” 说完便起身向前走去,不给冯道全回答的机会。 只留书生站在原地,双眼有神的看着张震山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说话的片刻,后面那些饥民逃户大都有了决定,纷纷携老扶幼的跟上了队伍,只有两三户犹豫不决,驻留原地。 那三户中有一户父子三人,都颇为有力。看着渐渐走远的队伍,父亲不停的叹气。 终是一咬牙,带着两个儿子追了上来。跑到张震山面前,领着两个儿子,扑通的跪下,阻断了众人前进的脚步。 那不过三十七八岁的父亲,不断的磕头, 略带哭腔道“大人,小的一家五口也想跟大人前往,不料老妻在逃亡途中崴了腿脚,现在无法随大人前往,不知可否告知后山堡位置。我们一家五口自行前往。” 张震山看着阻了路的父子三人。并没有回答,回身看向了那书生冯道全,道“你说怎么办?”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冯道全身上,他也没想到会被突然问计。明显有些慌乱。 可简单调整了一下,也是镇定自如的拱手道“大人,这户父子不惜阻路耽误大人,也想跟随大人,只为问后山堡的位置。 而且不抛弃老妻,也是重情之人,在下觉得大人可以收下他们。 告知后山堡位置,让其后面自行赶来。” 张震山先是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那父子三人道“位置就不必告诉你们了。念你们初衷不坏,阻路之罪我便不罚。” 话音刚落,那父子三人心中遗憾,似有哭腔。 身后众人也都是唉声叹气,深表同情。 张震山紧接着对宋龙说到“你先去买辆大车,跟着他们父子前去,把那老妻接上,我们往后山堡先走,你们快些赶来。” 冯道全先是一愣,然后低头苦笑,但双眼却是没有半点沮丧,反而越发明亮。 跪在前面的父子三人,又是一阵磕头,感谢。 身后百姓们都是频频点头,似是对张震山的认可,也是对自己选择跟随去后山堡的肯定。 张震山特意放高了声音,道“我后山堡从没放弃过任何一个治下百姓,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大手一挥,再次启程。 宋龙带着父子三人回返的县城,买车接人,自会赶来。 今天的时间充足,现在也还是上午,晚上之前足以回到后山堡。众人也不似之前的饥民那般瘦弱,所以五里一歇,稳步前进。 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这不到百人的队伍才缓缓赶到后山堡,军户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出来帮忙安置。 能使唤的人只有老徐,也没什么办法。 现在后山堡每天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小院也是越建越多,匠户为了打造鸟铳,工坊也是在后面紧锣密鼓的修建。往后徐徐蔓延。 本来富裕的土屋,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不过以现在又来了这么多人手的情况,小院的建造速度又会提高不少,紧张的土屋,用不了几天就会缓解,也不需要担忧。 现在整个后山堡一共有一百六十多口子人手,粮食储备也是充足,不过张震山可不打算给手下们吃稀粥。 所以为了稳妥,明天再让人去买些粮食,全买杂粮就好,白面当做士兵们改善的伙食。 看着手里仅剩的三十五两银子,明天还得花去十两。 张震山就一阵气结,赚钱的路子还是不够,只靠贩私盐不行,还得再想出一条路子来。 思绪随着夕阳,渐渐的没入地平线。 夜晚的后山堡寂静无声,许是大家都很劳累,早早的都歇息躺下。 不过张震山却还得值夜,为了大家的安全。 他下午回来之后从老徐口中得知,百户所派人来通知,让他明天回去一趟,看样子很急,也不知道究竟何事。 一夜无话,鬼僵自僵潮之后,四散而去,除了开始时攻破盐场的那波稍微大点,后面就都是些零散的僵奴。 第49章 两件大事 到现在张震山还缺少一个僵元,才能晋升二品武者。少见的僵兵,更加少见的僵元,只能慢慢等了。 手下的士兵分成两拨,宋龙跟阿生,张震达他们再去县城买粮,全员一品武者,也不怕遇到什么麻烦。 张震山带着十个新丁回百户所。 一是为了百户所相召,二是为了把匠户们的家小都接回来。顺便还百户大人的银子。 “小卫子,我回来了。”离的老远,张震山就冲院门喊道。 一个熟悉的身影,兴奋的冲出院门,“震山,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杨卫喜气洋洋的道。 “最近还好么?发生了什么大事么?”张震山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事呀。怎么了?”杨卫一脸不解。 “百户大人让我今天必须回来的,你不知道?”张震山问道。 “只知道昨天从千户所来了一个家丁,跟百户大人说了几句,就匆匆而去,应该是去其他百户所。”杨卫回答道。 张震山点了点头,开口道“那我先去见百户大人。小卫子,你有事没,帮我带这些手下去那几家匠户那就行。” 杨卫撇了撇嘴,摇头道“现在还使唤起我来了,你可真能耐。”领着新丁们去往匠户家了。 “黄总旗,百户大人在么?”张震山在前厅门前对着黄总旗道。 “你小子,回来的还挺快。等着,我去帮你通传。”黄总旗笑呵呵的道。 还是爽朗的笑声,不过这次声音弱了不少,也没上次那么豪放,看来事情应该不小。 “震山,回来了。身子比之前更壮了。不错,看来二品武者指日可待了。” 陈百户第一句话就在试探张震山有没有僵元的服用方法,还是那么老练。 张震山不动声色,拱手道“还得多谢大人上次借我的银子,我才能渡过难关。今天正好带了回来,正好还给大人。 二品武者我是不作他想了,我可没有勇气像大人一样,直接吞服,我可不想爆体而亡。” 滴水不漏的回答,陈百户笑了笑。也没在试探。拉过张震山,开口道“震山,今天让你回来是有两件大事。必须亲自告知你。” “其一,前日盐场盐政巡检的盐丁和盐场的商行们发生混战。导致盐政巡检的盐丁全军覆没,此事造成的影响极大。 盐政巡检直接暴怒,令人彻查原因。这一查不要紧,查出了极大的问题。 之前盐场驻场的巡检盐丁疤爷,与咱们周边的海盗头子勾结,纵容海盗在周边海域抢盐。 疤爷自己则收拢盐贩子们的私盐,一起让海盗带走,到别处贩卖,疤爷从中获利。 导致整个盐场这一个月收获极少,很多商行规定的数额都没达标。官盐的数量也是大减。 据说此事是一个商行管事发现的,但在混战中被疤爷灭口。但其他所有商行都证实了这件事。 盐政巡检深感面上无光,动用了很多人脉。 包括咱们浮山守御千户所的防守官刘大人,即墨县城知县方大人,鳌山卫指挥使曹大人。 甚至还请了一位正四品的官员前来,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整个登莱的海防军备都是他总管。 诸位大人一起为盐政巡检发声,决定整饬海防,对海盗进行狠厉的打击,彻底解决周边一带海盗的问题。 不日,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就将亲临,应该会先到县城,再到千户所,最后回返的时候去鳌山卫。 据说这位关大人根基极深,是为深得帝心的宠臣,此次能被盐政巡检请动,不只是他自己花了大价钱,也有巡视一方的意思。 估计各位大人都少不了花销,这也是我们其他人想再上一层楼的机会。你可明白?” 张震山不时的点头,连忙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虽想再上一层楼,但手中确实没什么富裕。 甚至还想跟大人讨点粮食,只能任由这滔天的机缘从眼前溜走了。” 陈百户也是认可的笑了笑,他对此没什么怀疑。 虽说张震山可能在倒卖私盐,可他五钱银子收,一两银子卖。再加上盐丁克扣五钱。基本没什么利润,顶多赚点辛苦钱。 手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没钱很正常。 陈百户继续幽幽开口道“其二,自上次僵潮过后,又陆续有很多百姓,饥民南下逃难。 从他们口中得知,僵潮原来大部分都奔着登州,莱州,青州而去。在我们胶州的只是最少的一部分。 僵潮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估计迟早会冲击回来。我们北面是鳌山卫和即墨县城。 虽然会提前得知消息,并分担大部分压力,可我们也不得不防,听说僵潮中已经发现僵卫的身影。 甚至还有更高级别鬼僵隐藏其中,我们必须要早作打算。 那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应该是从济南府过来,想必会路过青州,必会带来引来鬼僵的追踪。 因为关大人身边肯定有众多武者随行保护,那都是最好的诱饵,对鬼僵的吸引力格外的大。 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若是关大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发生意外,我们恐怕也得受牵连。 近期能多清理周边的鬼僵,就多清理清理。以防不测。” 张震山又是频频点头,这次倒没有说什么,以他一品武者的实力,保护关大人那就是送死。 而且也用不到他,可以说只需要注意一下僵潮就行。 不过张震山也是借坡上驴,笑嘻嘻的问向大人道“大人,这僵元该去哪里搜寻呢,我这么多天也没见到一个。” 陈百户瞥向他道“你又不知道怎么用,要僵元干嘛?” 张震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前些日子倒卖私盐,认识了几个盐贩子嘛,他们可能收那玩意,就随意聊了聊。” 陈百户也是有些心动,他这么多年可是积攒了不少,若是价格合适,弄上点银子也不错。 就装作毫无兴趣的道“那些盐贩子也真是猖獗,连僵元都敢收,真是什么钱都敢赚,这可是卖命的活计,价格很高么?” 第50章 核心会议 张震山一听,有门。连忙回道“他们跟我说一两银子一个,估计他们转手卖出去会更高。” 陈百户也是盘算了起来,自己这五六年,手中积攒了五六十个僵元,这么多年来,没有僵元服用的方法。 手下们也没法晋升。自己纯属侥幸,根本不敢再尝试。这些僵元在手里完全是浪费,倒不如卖出去,换些银子。 故作些肉疼的样子,对张震山道“那私盐贩子可还能再联系上,我手里的确有些僵元,倒是可以出手。” 张震山眼前瞬间一亮。正色道“大人,下官还可以联系上他。下次就可以跟他直接交易。不知大人准备出手多少?” 陈百户沉思片刻,道“我估计盐贩子手里也没那么多银子,就先出手二十个。慢慢在合作,看看诚意。” 张震山压下心底的欣喜,向百户拱手道“大人,要是信得过下官,下次遇到盐贩子之时,一定直接把银子带回来。 只是盐贩子出没不定,还望大人多等待几天。” 陈百户点头,“我既然愿意出手,就是信得过你,一会走的时候就把僵元一起带走。也不必特意回来一趟,下次一起带回来就行。” 张震山十分感动,连忙作揖,连连叩首。一阵寒暄不可避免。 趁着气氛热烈,开口道“大人,下官带走那几户辽东工匠,整日思念家人,不知能否把他们家人带走,令他们能团聚,也能一解相思之情。” 本就无关紧要的事,陈百户对那几户辽东匠户基本绝缘,有人想要,给了便是。 陈百户也是故作成他人之美,欣慰道“既然震山想成人之美,我做长辈的又怎会拒绝,今日随你归去便可。” 又是好一番吹捧,感谢。 看着时辰,陈百户也知道张震山还要回去,便没多留。带着二十个僵元,张震山出了百户小院。 而此时匠户们的家小也都收拾好了东西,其实一共也没什么,一人一个包袱足矣。 为了担心家小们不能远行,还特意带了一个大车,让新丁们拉着。供无力的人换坐。 再次辞别了杨卫,带着五户匠户的家小奔着后山堡而回。 来时的忐忑和疑问现在都化为了兴奋。看着手里装着二十个僵元的盒子,难以抑制的激动。 可问题同样接踵而至,先让谁突破二品?十个士兵都是跟随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弄不好就会留下嫌隙。。。。。。 去县城的队伍,回返的时间跟张震山差不多。都是下午左右回到了后山堡。 匠户们看到了家小自是满心欢喜,全都匍匐在地,诚心诚意的给张震山磕头感谢。 又是一番勉励,匠户们算是真正归了心。可张震山却是还在犹豫中挣扎,不知如何选择。 放下疑虑,把十名士兵和宋龙,以及冯道全,老徐和五名匠户都喊进小屋。 准备交代后山堡新扩充人员后的第一次核心班底会议。 眼神挨个从每一个兄弟脸上划过。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变化都历历在目。 想起这一个月间的凶险和汗水,张震山脸上浮现出了释然的欣慰。 张震山开口道“诸位,我们后山堡建立不到一个月,就能达到现在的实力,每个人都功不可没。 可我今天从百户大人口中得知,僵潮不日就将回返,可能更具规模和实力。 而且盐政巡检也动用人脉,对周遭的海盗展开的围剿,可以说我们唯一的生计也将变得举步维艰。 可以说,我们后山堡现在还是犹如江河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但我们既然能从无到有的建立后山堡,我们就一样能度过任何难关。 万胜,万胜。” 每一个人都随着张震山高举右手,一起呼喊。包括新加入的冯道全,也是被气氛感染。 张震山向下压了压双手,指着冯道全,为大家介绍道。 “这是新加入我们后山堡的冯先生,我打算把整个后山堡的钱财,账目都交给他来管理。” 大家并无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一般,毕竟之前都是张震山一人管理,现在来了一个读书人,自是应该交给他处理。 可这话听在冯道全耳中却大有不同,自己才来后山堡,也只见过张大人几面,竟被这般信任。 而且自己屡次科考不中,仕途不顺,无人看中,现在竟被这般对待。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冯道全立马跪在张震山跟前,眼神朦胧,语气却坚定,道“大人,在下一定一展所学,竭尽全力为大人效力,绝无二心。” 张震山扶起冯道全,对着他严肃的说道“我可还记得先生最初的那句话,我只希望先生能有始有终,我便心满意足了。” 冯道全连连点头,眼神坚定,频频称是。 “震达,阿生你们去新入堡的二十一户里面,再挑选二十名壮丁。加紧训练。争取在僵潮回返时能派上用场。 庄全森你和孟元义去军户中随意挑选,尽量保证每人带几个学徒,随你们一起打造鸟铳。 但先帮忙打造三十个枪头,给新来的士兵们。 老徐,你和几名匠户带领剩下的人,抓紧赶造小院。 我们现在人员又多了不少,争取做到一户一屋。再造几个粮仓,盐仓,储备仓。 宋龙你继续带着那几个半大小子收私盐,这回有多了好几个半大小子,你都给我带好了。将回来我有大用的。 另外这个月收私盐的时候,当心点盐丁,现在还不到跟他们正面冲突的时候。 我们现在还有二百二十五两银子,收盐应该是足够了。 可以适当放过去几伙私盐,让他们去盐场贩卖,也能麻痹一下盐丁们。 我们的银子也可以更富裕,留着月初收各个百户所的盐粒。 上次去县城买回来的布匹,棉絮让妇女们先给士兵们做一套衣服,其他人先等等,干活时冷的可以进屋暖和暖和。 这些老徐你们自己衡量就好。”众人都一一记下。 第51章 晋升之密 终于到了不得不提的问题。张震山看着十名最初跟随自己的兄弟。 开口道“你们晋升一品武者都有些时间了。现在我可以帮一个人晋升二品武者,你们自己选出来一个。 其他人依次往后排,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自从大家跟了张震山之后,也都是了解了一些武者的消息。每个人都知道二品武者的本事。百户大人就是货真价实的二品武者。 也都知道二品武者晋升的难度。 阿生激动道“大哥,你有晋升二品武者的方法了?” 其他人也都目不转睛看着张震山。 张震山点了点头道“此事决不可外传,我们现在还守不住这个秘密,就是百户大人都会想方设法的得到。” 大家连连点头,又觉不够,都大声发誓,以表诚心。 随意的摆了摆手,开口道“我能告诉你们,就是信任大家,你们选出是谁先晋升了么?” 张震达,刘生,大强,二柱,所有人都互相对视,但都无法选出谁第一个出来。 张震山早知如此,也只能无奈摇头。 旁边的冯先生倒是打趣道“不如大家抽签,我来把大家的名字都写在纸条上。 然后我来随机抽一个。反正只是先晋升,后面大家都有机会。” 每个人都觉得可以,“那就这么办了” 看着冯道全把写着十个人名字的纸条放在一个盒子里。然后把手伸进去,随便拿出来了一张。 “刘生”冯道全直接念出了名字。 众人反应不一,不过也没什么沮丧。以后都有机会。只有张震山幽幽的看着冯道全,没有言语。 等众人都散去后,冯道全主动留下,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张震山。 上面写着‘陈存’。 两人谁都没有言语。张震山从没特意安排过冯道全。也没暴露过要先给谁的意图。 冯道全也全凭自己的猜测,他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只因为其他人称张震山为大人,山哥。只有阿生,每次都像称呼主人一般的称呼张震山为大哥。 文人独特的思维方式,可能让他有了这个临时的决定。 张震山把所有纸条都扔进了旁边的火堆里。拍了拍冯道全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张震山得出了一个结论,冯道全此人不止要用,还要重用。不刻意追求大是大非,一心只为得失利弊。 只要自己能保持不断的前进势头,他就不可能生出贰心。自己就永远会是他的得失利弊。 第二天一早,张震山就开始了自己的晋升之路。 熟练的拿出木杵,把僵元捣碎,就这清水。吞服下去。 宿主吞服一个僵元,当前进度十,进度达到十,为二品武者。 可能是最后一个僵元的原因。 这次跟以往有些不同,这最后一个僵元像是激发了某些开关,全身燥热, 比第一次吞服僵元时还强烈。 血液流速加快,感觉一种生机正从身体往外勃发,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双眼也是越发的明亮,四肢的肌肉明显的增强,按照了解到关于二品武者的信息。 张震山明白,二品武者,是在僵元的激发下,使人体激发潜力,尤其增强四肢的潜能,使四肢力量增强。 全身气血流动加快,整体气力增加。精气神提高,双眼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明显的变化。 持续的时间并没多久,身体渐渐平和下来。张震山细细体会身体的变化,的确跟描述的差不多。 随手拿起旁边的长枪,确实能感觉的枪身变得轻盈。双臂比原来更加有力,双腿也跳得更高。 现在回想起初见百户大人时的情景,那时的百户大人跟自己现在倒也相像,四肢格外的有力,哪怕都被遮挡,可那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还是让人能轻易的感觉到。 双眼也亮于他人,精神头格外隽烁。张震山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二品武者,这回面对僵卫也算是有了一较高下的资本。 把阿生叫进屋子,开始一个个的捣碎僵元。看的阿生一愣愣的,谁又能想到僵元竟然要捣碎了才吃呢? 开始时吃的少量,随着阿生自己感觉,量逐渐增加。一口气吃了十个僵元,阿生晋升的反应比张震山大的多。 竟有些站不稳的架势,似乎身体承受不住激发的力量,全身都颤抖起来。 吓坏了一旁的张震山,好在情况慢慢好转,阿生也缓缓适应了过来,开始描述自己的感受。 情况大体一致,看来之前了解到的二品武者消息,应该是大家的普遍现象,这下阿生也晋升为二品武者了。 后山堡面对鬼僵的守护能力又提升了一大块,让阿生出去跟同伴们交流交流,也好激发大家杀鬼僵的斗志。 安静的小屋,张震山自己在深思。现在已经晋升二品武者,需要思考如何往三品武者前进了。 按照之前杨卫透露出来的信息,三品武者是消化晋升二品武者的身体潜能,一品武者主要锻炼的是双臂。 二品武者激发的潜能也大都在双臂和双腿上。那三品武者应该就是主要训练双腿,使激发的潜能得到更好的效果。 也是消化潜能激发过后能量,要不然身体里能量得不到消化,后面再服用僵元,只会是爆体而亡。 现在想想流传的明面上对三品武者的描述,对技法更加熟练,深刻。做到如臂指使的地步,技法运转自如,指哪打哪。 这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这些官老爷和世家门阀,一个个的可真是奸诈到了骨子里,为了限制穷苦人的崛起和发展。 竟然不惜弄一套虚假的晋升说法,来迷惑误导普通人。从而限制寒门的崛起,简直无法想象。 锻炼双腿,消化激发出的身体潜能。 张震山将自己了解到的所有锻炼双腿的法子都过来一遍。 深蹲,蛙跳,站桩,太多太多,根本毫无头绪。 只能一个个实验。 先做深蹲,系统毫无反应。蛙跳还是一样。站桩,毫无动静。 试了一圈,视野中的系统没给出任何有效的提示。 第52章 精盐青盐 正欲放弃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筋抽动,张震山突然一条腿抬起,另一条腿独自支撑身体做起了支撑。 明显感到了一点微小的变化。张震山恍然大悟,之前做的所有动作都是双腿一起锻炼,都是普通人的方法。 可经过了二品武者晋升的激化,普通人的方法根本起不了作用。必须得更强的力度才行。 一条腿的站桩试试。另一条腿还架了起来,虽然有些感觉,但这平衡太难掌握了。 不行,站桩不好用。 一条腿发力的深蹲,效果比站桩好。 再一条腿的蛙跳,这下感觉强烈了许多。 张震山连续一条腿的跳了十下,一股子酸麻浸满的发力的腿。 宿主成功锻腿半次,当前进度零,进度达到一千,为三品武者。 视野中出现了提示的画面,张震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总算是利用上了这个唯一的金手指,竟然还得全靠自己研发,无奈的摇头苦笑,但也好过一无所有。 一条腿连跳十次蛙跳算半次。那就是两条腿各跳十次,才算完整的一次。需要一千次的累积,才能晋升。 看起来也没那么难,不过跳过双腿各十次的单腿蛙跳,就必须得休息片刻,缓解一下酸麻的感觉。 这想速成简直没门,这还是实验出了优解的方法,那其他人想晋升三品,真的无法想象需要多久的磨练。 后面的日子里,张震山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锻炼双腿上,反正有了冯道全的加入,账目上有人操持。 收盐宋龙负责,士兵的训练已经成了体系,都是一人带几个新丁。现在第一批新丁都已经快出师了。 匠户们不需要操心,建设的是自己的家园,大家都是又勤快又认真。 鸟铳的打造还在研究,毕竟按照张震山的要求,可不是几天就折腾出来的。 妇女们做的新衣服士兵们都已经穿上,一个个的精气神立马焕然一新,现在训练起来都是气势十足,一股子强兵的架势油然而生。 大家每天都能看到张震山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阿生后来也随着一起。 本来手里就有九个僵元,这些天好巧不巧的又缴获了一个僵元, 张震达幸运的成为了下一个二品武者。 现在也是整日跟着张震山做着单腿蛙跳。 这么多天下来,张震山发现一天最多增加二十的进度。也是就左右腿各二百下蛙跳。 尽管强忍着酸麻继续练习,但进度却是一点也不会增加。 细想一下,也可以理解,毕竟再锻炼下去,也属于超负荷的疲劳锻炼,不增加进度实属正常。 不过就是每天左右两腿各两百次的蛙跳,也并不好完成。一开始的阿生和张震达都是适应了两天后,才能达到。 就是如此,每天双腿也都是酸麻无比,根本无法再训练其他的项目。 转眼十多天过去,从过往的私盐贩子口中,得到了登莱巡查海防道的关大人即将赶到即墨县的消息。 虽然跟张震山关系不大,因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银子去贿赂上官,来当做自己的进身之阶。 不过他却很清楚,登莱海防道关大人的到来,就意味着僵潮会一路随着关大人的足迹回返胶州。 自己需要小心提防了,训练要慢下来了。 一日,冯道全跟张震山汇报每天支出的账目。看着银子哗哗的往外流,自己手里面越来越少,难免的有些沮丧。 虽然手里的私盐盐粒越来越多,可终究还不是银子。而且每个月收益还是太低,根本没法全面铺开发展。 可在这浮山守御千户所周围,田地本就不多,还都在官老爷们和世家门阀手里。粮食这条路算是堵死了。 想弄点其他的事物赚点银子,也不见得能行。酿酒就得用粮食,百姓们还都喝不起,市场就只局限在县城里面的大人们。 弄不好连成本都赚不回来。 弄个玻璃,肥皂,那也都是痴人说梦。这些东西都是有钱人才能买的起,用得起的物品。 百姓,军户,民户,现在连吃饭都是能吃饱,手里连银子都没有,市场很自然的就局限在一小撮人里面。 要想把货物卖到其他地方,那就得委托大商行,人家可不会跟你谈几成收益,直接就是垄断收购,然后人家自己加价贩卖。 所以这些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也不知道之前那些都是怎么胡编乱造的。 张震山用尽一切的努力回想,可只有切身的来到这个世界,才能明白,那些编排是有多离谱。 随手从盐袋中抓起一把盐粒,颗粒很大,还不均匀,抓在手里,像是一把沙土,里面大大小小的盐粒,就好像石子。 又尝了一小口,涩涩的,乱七八糟的味道,什么都有。 看起来也都是白黄混杂,就跟掺了沙子一般。 也难怪官盐往里面掺和沙子,这根本就看不出来。 细看之下全是杂质,跟后世细细的,白白的,均匀粉末状的食盐天差地别。 张震山喊来宋龙问道,“私盐都是这样的么?” 宋龙一头雾水,有些呆愣的道“咱们这私盐都算好的,其他很多人都私自往里面掺和沙子,细土,之类的东西,混合一起,增加些重量。” 就这还是好的盐粒?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问道“这就是市面上最好的盐了?那些官老爷和大族子弟,都用这种盐粒?” 宋龙咧开了大嘴,笑道“主人,那肯定不是,咱们这私盐和官盐都是贩卖给百姓的。那些官老爷和大家族子弟都用精盐和青盐。 这两种盐我们这没有,都是在别处产的。” 张震山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主人,精盐都是细细的粉末状,洁白如新,也都均匀分布。攥在手里像是一层细砂。 不管是做饭,还是其他用途,精盐都十分合适。 但价格也是贵了很多,普通人根本用不起。 只有那些官老爷和贵族子弟才能用,一般最好的酒楼也都是用这种精盐。 而且精盐供货量十分有限,经常都是供不应求,大家哄抢。 青盐就更稀少了,我一次都没有见过。 只是听商行的管事提过一嘴,说青盐都是产自大西北,数量本就不多。 运往全国各地,给那些大人们使用。 能运到山东的数量那就更少了。 可以说每斤青盐都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你想买,却买不到。 根本没人贩卖,只有权势滔天,真正的贵人才能有资格买到青盐。 据说青盐的价格绝对能甩精盐几条街,也不知道真假。” 第53章 提纯粗盐 听着宋龙的描述,张震山缓缓点了点头。 这种满是杂质的盐粒,贵族老爷们能用就怪了。 他看着宋龙,正色道“我要是能把这些盐粒变成精盐,会不会有人收?” 宋龙瞪大了眼睛,不太相信的道“主人,精盐肯定有人收,就咱们上次去那永丰商行,都会加价的抢。 我记得之前商行管事说过,精盐和青盐都是从陕西那面运过来。 现在鬼僵现世,各地都是饥民,乱民。消息传递大都不畅。 一般商行也都不走远程了,都是就近贩卖,也免去了一些意外。 所以精盐和青盐那都是稀缺货,现在市面上绝对抢手。 实际上咱们山东的盐在全国只能算差的,不论质量还是产量。 咱山东北面的长芦盐场,南面的江淮盐场,产量和质量都远强于我们。 但要说全国最好的盐,还得是陕西那面的盐,它们的盐带着青色,甚至还传言有药用的功效。 一般都不用来食用,都是拿来漱口。 对于那些真正的权贵们来说,青盐是不可或缺的。 但现在的情况导致青盐根本运不过来,所以大家只能用精盐代替,而精盐产量也不是很高。 所以价格也是一路飙升,丝毫没有止住的势头。 就按现在的价格来说,市面上一石盐粒私盐卖二两多,官盐卖三两多。 我估计精盐一石应该可以卖到一石六十两以上。甚至更多。 要是青盐,那肯定一石上百两了。 要是主人真能把粗盐变成精盐,我估计我们绝对能赚翻。” 张震山用力的点了点头,似是肯定宋龙,也是肯定自己,看来这条路完全走得通,弄不好还能一举解决自己财政难题。 他吩咐宋龙,去把阿生,张震达,他们几个叫进来,准备开始自己的提纯大计。 首先需要蒸馏水,可现在去哪弄蒸馏水,只能用山中的溪水。这个时代的溪水那也是清澈无比。 吩咐几人去装水的大木桶中,只把上面部分收集起来。 下面的不要,毕竟木桶放在那,相当于静置容器,溪水里面的杂质自然沉淀。 木桶中下面的部分自然都是杂质。 又拿来几块棉布,正好上次去县城买的还有剩余。 粗盐想提纯成精盐,其实就是过滤,蒸发,去杂质的过程。 首先是过滤,把粗盐中的杂质全部去除,一次不行就两次,反反复复,棉布可以清洗重复使用。 把粗盐加入溪水,在木桶中融合,使其饱和。 然后把木桶倒置,让盐水全部流出,反复几次,直到棉布上没有杂质。 再把盐水倒在大锅里煮,蒸发掉水分。期间不断搅拌,避免凝结。 最终得到的就是精盐了。 看着得到的精盐,其他人还好,毕竟没人见过。 宋龙飞速上前,细细的观察,还品尝了一下。 精盐没有一点黄色掺杂,大小均匀,都是细细的粉末状,没有其他杂质,味道也是跟粗盐天差地别。 宋龙当即大声的喊了出来,“大人,这的确是精盐呀,竟然真的是精盐。” 其他人还懵懵懂懂,知道宋龙告诉他们精盐的价格,每个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兴奋的手舞足蹈。 张震山压下众人的兴奋,对大家说到“这个方法关系到我们后山堡的生存大计,我演示给你们是信任你们。 如果有人泄密出去,不止我们守不住这个秘密,精盐也会因为遍地都是,而变得一文不值。 你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绝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都记住了么?” 每个人都郑重的点头,发誓绝不外泄。 但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这太不可思议了。 每个人都是海边长大的军户,世世代代竟然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方法。整日累死累活的煮海晒盐,给他人做嫁衣。真的是无地自容。 自今日起,后山堡开始了粗盐提纯的活计。 现在手里积压的粗盐,全部拿来提纯,反正不愁卖不出去。 一石粗盐一百二十斤,差不多能提纯出四十斤左右精盐。 相当于三石变一石。 上个月张震山手里留下了二百二十五两银子,还是以五钱银子一石收粗盐,到月末一共能收到四百五十石。 要是全提纯成精盐,那就是一百五十石。 按照宋龙的估计,一石精盐能卖到六十两,那商行收盐也不会太低。就按五十两算,那也是七千五百两。 这对于张震山来说就是天文数字。现在光想想都兴奋。 自上次从百户所回来不久,整个胶州就开始了对海盗的围剿。 浮山守御千户所防守官刘大人,即墨知县方大人,鳌山卫指挥使曹大人,纷纷派遣手下兵丁四处搜寻。 可海盗就像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踪迹。 本来海盗劫掠周边就是张震山放出去的谣言,后来盐场发生的混战,导致盐丁全军覆没的原因,也阴差阳错的怪到了海盗头上。 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跟海盗没一点关系,现在诸位大人费力搜寻,自然是白费功夫。 不过近几日宋龙收私盐的时候,却意外的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说是几伙海盗都听说了周边海域对他们的围剿,本就什么也没做的海盗们,被无故按上了这么大的帽子。 每个海盗都愤愤不平,所以几伙人联合在一起,准备真正的动一次手,目标就是盐政巡检,谁让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冤有头,债有主。而且周边就他最有钱,不弄他弄谁? 第54章 假戏真做 不过宋龙再想往下打听,私盐贩子也是语焉不详,似乎并不清楚具体的目标。 其实也不用知道,只要知道目标是盐政巡检,那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盐场。 盐政巡检平时都在即墨县城或胶州州城,身边都是一大堆护卫,也不可能把钱都带在身上。 他家也在城里,自然不可能进城去抢。 那想来想去,就只剩一个盐场有油水了,再没有其它选项。 张震山这几天也是抓紧训练士兵,最初的那十人都已经晋升一品武者,现在战力十足。 后面一批新加入的士兵,操练也有了二十多天,都在横向目标的最后阶段,可以说随时都能晋升一品武者。 张震山,阿生,张震达,都已经是二品武者。 可以说现在后山堡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虽说不能正面叫板盐丁,但在敌明我暗的态势下,想做点什么太容易。 眼看就到了月末,月初交接的日子。各个百户所也都是往盐场送来了盐粒。 张震山手里的二百二十五两银子,自然全部花光。现在全都变成精盐躺在仓库里。 本应出手干掉巡检盐丁的张震山,也是偃旗息鼓,因为他觉得,海盗应该会在这几天对盐场动手。 因为谁都知道月初这几天是各个百户所往盐场送盐的日子。现在的盐场绝对比前几天要值钱很多。 反正都是要抢,再等几天,对海盗来说,也就不关痛痒。 寒冷的海风伴着初升的太阳,吹走了夜晚的黑暗。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天,盐场里盐丁们跟往常一样吹牛打屁。 自从上个月开始,私盐的量就基本没有,每个人也就没了油水。 盐丁们把这一切都归结到海盗身上,每个人都骂骂咧咧,画着圈圈诅咒着海盗全家。 谁曾想,真正的海盗此时正奔着盐场而来。 “老黄,你家隔壁那个张寡妇那晚回家没,别说你不知道。” “老子就是不知道,有能耐你自己问去。” “嘿嘿,柱子,你有兴趣?” 几个盐丁在盐场大门里面插科打诨,不时的聊着。 这时盐场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乱轰轰的吵嚷声。 “都他娘的快点跟上,给老子一股脑的冲进去,巡检盐丁都是废物,直接给老子杀。”一个海盗头子领头呼喝。 门口的几个盐丁也是看到了乌泱泱的一群海盗,以盐丁以往的架势,那肯定是撒腿就跑。 可今天却跟以往不同。今天盐场里面的盐丁都是县城里面的精锐,都是平常能打能杀的那一批。 而且盐场出过跟商行火拼的事之后,盐政巡检特意往盐场加派了一倍人手。 现在的盐场里面足足有三十多个盐丁。不乏武者,善战之人。 门口的几个盐丁,一声大喝“妈的,快出来,海盗打上门来了。” 盐丁们也是一个个持刀贯枪,膀大腰圆,满脸的横肉,每个盐丁都积压着不少的怨气。 这段时间就因为这些该死的海盗,连点油水都没混到,他们还敢上门来,干死你丫的。 两伙人马乌泱泱的撞在了一起。盐丁们三十多人,海盗们更多最起码得有四五十。 双方甫一交手,战力差距并不大。盐丁们虽然都是县城里面的精英,可海盗那都是亡命之徒。 每个人都有两手绝活。也就盐丁里面混着几个一品武者,维持这盐丁们的阵势,要不早就溃散了。 海盗们都是短兵,常年在船上,长兵器施展不开。而盐丁们兵器五花八门,又长又短。 除了一开始正面撞上时,双方各躺下了五六个,打到现在双方一共也就死伤二十人左右。 “都给老子拿出真本事,这次要是打不下盐场,我们也不用混了,估计其他海盗就得先灭了咱们。”海盗头子大喊。 只见后面的海盗一个个的纷纷掏出暗器,有的拿出了飞斧,有的拿出了短矛,还有的拿着匕首。 一瞬间各种武器纷飞,瞬间盐丁们就死伤惨重,甚至还有一个一品武者被飞斧砍中,直直的倒在血泊中。 海盗们士气大涨,嗷嗷直叫,眼看就要冲进盐场之中。 这时从盐场之中冲出了另一伙人马,他们是保卫官盐和商行们的护卫们。 每个人都知道,一旦让海盗打进来,不止钱货保不住,小命一样不可能留住。 所以大家也都凑齐了人马,出来支援盐丁们,这下局势又变的均衡。 但海盗还是占着优势,护卫们和官盐的人战斗力并不强,只能是堪堪僵持住。 双方你一刀,我一枪的互相追打,没有半点章法和战术。 毕竟这是海盗对盐丁,两个江湖上最混乱的组织,要是能有章法就怪了。 张震山此时正带着人马埋伏在小山里,远远的看着双方的战斗。他并不着急,起码要等到盐丁和官盐的护卫们支持不住。 那样才会显出自己的功劳,没准还能升个官当当。反正死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吩咐士兵们都放松休息,缓解缓解紧张的情绪。 “杀,兄弟们,绝不能让海盗进来,要不然我们都得死。” “冲,给老子冲进去,一群废物还能挡住老子么?” “先冲进去的兄弟,额外奖励十两银子,不限名额,多少人都算。” 海盗头子也是下了血本。 商行护卫和官盐的人马都是几个人相互协作,大都以防守为主。很少主动进攻,战意并不强烈。 巡检盐丁们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兄弟,都是平时最能打的那些。里面还有两三个一品武者。 他们早已唤醒了骨子里的好战基因,不管不顾,埋头就杀,就这一会的功夫,有好几个海盗都被他们弄死了。 海盗们到现在为止也牺牲了二十多人,剩的要么是老油子,要么就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可以说战斗打到现在为止才算进入了高潮。 海盗和盐丁真正有本事的开始正面交锋。海盗里面的老油子们时不时的偷袭一下。 你还别说,真正能造成杀伤的不是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反而是那几个老油子海盗,招招致命,出手就死人。 第55章 最后登场 仅剩的那几个盐丁渐渐的走向凋零,商行护卫们和官盐的人马都不跟盐丁们配合,各自为战。 张震山看着战场走向逐渐明朗,唤起了身边的士兵们。 四十人的队伍,前面二十个最差都是一品武者,还有二品武者混杂。后面二十个都是将要晋升一品武者的准武者。 张震山很有信心,快速的结束战斗。四十人分成两队,每队二十人,都是新老混合。 都排列成十人一排,共两排的队列,从盐场正门的两面,夹击而来。 两队二十人的队伍都迈着整齐的步子,悄然无声的接近,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眼看就要从后面接触海盗的队伍,海盗头子终于从面前激烈的战斗中,看到了后面列队而来的军队。 一瞬间心肝俱颤,他根本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偷袭,还是在战斗就要分出胜负的时候。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正面的激战根本抽不出人手,后面那几个游走的老油子正四散奔逃。 可他们逃无可逃,每个人压箱底的武器都在刚才用过了。现在面对扑面而来的军队,只能正面硬刚。 可对方清一色的长枪,自己这面都是短兵器,根本冲不过去,越犹豫越慌乱。 几个老油子也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有人奔着枪阵直直冲去,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能杀出一条血路。 有的转身就跑,盐场外面的路都被堵死了。只能往里面跑,可里面交战正酣,那也没有办法,愣冲冲的冲进护卫堆里面。 张震山站在两个队伍的最中间,沉稳的声音不时的传响。 “稳住,压低重心,不要慌乱,保持队伍,不要冲出去。” “敌人冲过来了,稳住,长枪斜指,按照平常训练的方法,看准敌人的态势,双臂发力。刺。刺。刺。” “第二排把长枪从间隙中伸出,保护第一排的士兵。看准近身的敌人,刺,刺,刺。” 一个冲过来的海盗老油子,没激起半点风浪。 前排都是一品武者,面对更加狰狞,恐怖的僵兵都能准确的命中头颅,面对现在走投无路的海盗们,更是毫无惧色。 “万胜,万胜。” “万胜,万胜。” 张震山适时的喊起振奋人心的号子。 四十个士兵奋力整齐的呼喊,一时间声动云霄,响彻天际。 正面焦灼的海盗和盐丁们都被呐喊震住了气势。 一时间竟忘了厮打,甚至直接呆愣在原地。 张震山领着队伍,踏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战场中心走去。 整齐的步调,一步一步逼近的气势,像是重锤,每一下都捶打在海盗好盐丁们心里。 可两者反应截然不同。盐丁们都是大声欢呼,嚣张的肆意怒吼,宣泄着内心的激动。 海盗们则好似丢了魂一样,全是被抽干了力气,眼神无助的看向自己的头领。可看到的也是一样的落魄和无奈。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张震山不停的重复威严的话语。 “当啷,当啷,”武器丢掉的声音不时的传来。 “噗嗤,噗嗤,”长枪入肉的声响也相伴左右。 并不是每一个海盗都没有血性,也并不是每一个海盗都死战到底。 大概有不到十名海盗,跟随他们勇猛的头领,向着枪阵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不像是为了胜利而来,更像是为了尊严的死去。 剩下的不到二十名海盗,纷纷弃械投降,低头跪在地上。 每个人都沉默无助的当啷着脑袋,不知道将面对怎样的宿命。 场中的盐丁们还余不到五人,其中两人还是重伤倒地,剩下三人也都是满身是血。 可他们纷纷仰天长啸,他们是胜利者,尽管这场胜利是靠别人来获取,可他们还是守住了盐场,尽管平时欺凌弱小,为祸乡里,可真 正在战场上打出了血性后,他们每个人都是热血男儿。 商行的护卫和官盐的人马伤亡不大,都只有几个人死伤。他们都静静的站在一边,任由张震山的士兵们收拾。 张震山独自走向仅剩的几个盐丁附近,尊敬的开口道“伤势如何,还挺得住么?” 那几个盐丁都知道面前之人,虽带着总旗的腰牌,可手下有这等强兵,必然也是过人之辈。 盐丁们都生疏的拱手道“多谢大人关心,我等还能挺住。本就是卖命的活计,我们早都看淡了。 今天要不是有大人的救援,我们只怕都得身死。我们哥几个一定铭记大人之恩,将来一定回报。” 张震山看着几人,说好感谈不上。盐丁都是恶霸,混混之流,可看着他们舍命相搏的模样,又卷起一丝敬佩。 淡去心中的情感,张震山微笑的开口道“我也是带着队伍正巧路过盐场,发现海盗正在攻打。也就恰巧出击了。 谈不上什么恩情,只是恰逢其时。反倒是诸位奋勇拼杀,保卫盐场,当真是好汉。” 盐丁们都是大老粗,面对着感激,有恩之人的吹捧,那更是内心自豪,知己难寻的相见恨晚之感,油然而生。 每个人都热泪盈眶,对着张震山一顿作揖。 看着几人情况尚可,张震山提出建议,由他领着人手驻守盐场,让盐丁们赶紧回县城报信,也好保证盐场运转。 三个伤势尚可的盐丁纷纷认可。那两个伤重的都被抬进了巡检盐丁小院。 看着几个盐丁离开盐场而去,张震山赶忙安排十个人,回后山堡把精盐带过来。 那才是自己今天的主要任务,这场战斗只能是捎带。 其余的三十多士兵,打扫战场,清理尸体,顺便摸摸尸。这些海盗盐丁身上一般都带着全部家当。也是不小的收获。 一百五十石精盐,装了十个大车,士兵们还去了两趟才拉了过来。 张震山也不客气,气势十足的再次光顾永丰商行,管事没换,还是刘通。 双方一见面,那都是笑脸盈盈,格外的客气。 第56章 盐政巡检与巨资 刘通低眉顺眼,讨好的开口道“大人,刚才战场上的气势可真威武,震的海盗们纷纷投降,简直是戚将军转世。英勇非凡。” 张震山笑呵呵的摇了摇头,自谦的说道“刘管事谬赞了,区区海盗不足挂齿,也是恰逢其时。” 两人寒暄了好一阵子,等士兵们把盐袋都抬了进来。刘通才说起正题,“大人,这次似乎只有一百五十石呀。不及上次那么多,” 话外之意就是可能得降价了,张震山只是看着他,微笑着并不说话。 刘通本是心思巧妙之人,察言观色自是不提,那都是看家的本领。 他知道对于张震山这样的人物来说,自己刚才的话他绝对能明白什么意思。 可却依旧稳坐钓鱼台,这般胸有成竹,着实让人意外。 “难道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刘通心思流转。 断没有让客人起身的道理,刘通起身前往盐袋处,拆开一袋,想看看究竟。 可刚一打开,跟以往不同的气味,瞬间就惊呆了刘通。 赶紧伸手抓起一小把,捂在手中,浅尝了一口。 惊讶从脸上蔓延到了心里。 “这是精盐呀,上好的精盐。这么多都是精盐?”刘通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精盐山东可没有,这眼前的大人究竟是哪里的人物?刘通边检查,边思考。 一百五十石,刘通没有一一检查,只是从中抽取了十石,每一石都检查时间来不及,也是对面前大人的侮辱。 刘通比之前更加客气的开口道“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之前慢怠了大人,希望大人能给小的一次机会。 这精盐小的愿意出四十五两一石来收,不知大人觉得如何?” 张震山不动声色的稳坐钓鱼台,不言不语。只是双眼紧紧的盯着刘通,眼神里满是戏谑。 刘通知道自己小看了眼前的大人,他明显是知道价格的。 “大人,一石五十两银子如何。”刘通伸出了五根手指。 还是不变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刘通眼底出现了一丝慌乱。 狠下心,咬了咬牙道“大人,纵使现在精盐缺少,市面上十分抢手,可最高也不过六十两一石,也就是五钱银子一斤。 这已经是到天的价格了。我们后面还要运输,贩卖。真的不能再加了。 大人,一石五十二两如何?” 张震山这次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好,就按五十二两一石来算。 你们还有的赚。而且又不是一次的买卖,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带精盐来卖。” 刘通瞬间恢复了精神,以后每个月都有,那这个价格也就没什么了。 刘通欣喜的拱拱手道“大人,那咱们就如此说定了。不过我这里没有这么多银子,需要派人回县城去取。不知大人可否。” 张震山自无不可,点头同意。 只见刘通出去吩咐几句,一个护卫骑着快马飞奔向县城而去。估计一个时辰就可回返。 两人这次交谈的深入了许多,也谈了很多日后如何交易的细节。 永丰商行在县城是有店面的,就在城南,以后跟张震山约定,若是精盐的生意,完全可以避过盐场,直接前往县城。 经此一事,刘通估计自己会被提拔到县城里的店面,任更高一级的管事,到时候,在县城里便可直接接待张震山。 这真是张震山想得到的,省的绕不开盐场的巡检盐丁。 虽说早晚得除掉盐政巡检这颗钉子,可时候还不到,现在能安稳发展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那个骑马的护卫,速去速回,带着一个大箱子,和一个木盒。 大箱子是另一匹马驼回来的,里面是八百两现银,木盒里是银票,在县城里随时可以兑换。 面值都不是上千两的大票,都是价值五百两的票子,一共价值七千两。 张震山也是命人先把银子带回去,只留十人护卫。等待盐政巡检的人马。 为了不引起注意,留的都是新兵,没有一个一品武者,省的徒增麻烦。 张震山在盐政巡检的小院里一直等到下午,盐政巡检带着手下一百多号人马才晃晃悠悠赶来。 盐政巡检刚进盐场就看到了被捆绑在一旁的十几名海盗。还有地面上躺着的七八十具尸体,眼神里冒出了渗人的杀气。 冲着手下招呼了一下,命人把尸体都带走,被擒获的海盗自然也没放过,全部押解县城,他要向已经在即墨县城的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报功。 转身向盐政巡检自己的小院而去,他要去见见里面的功臣,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帮自己得此大功。 在盐政巡检小院里苦等的张震山终于等来了正主。 一个头戴崭新毡帽,身穿锦衣棉袍,腰间系着莽花雕文腰带,脚踏厚底硬靴。腰带上还挂着一做工精美,雕工细致的玉佩。 此人身形适中,微微有些发福,跟他人印象中的盐丁头子决然不同。 双眼格外有神,眉清目秀,看上去像是一书生,但却有江湖人身上狠辣。年纪三十多岁,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期。 身上焕发着久居高位的威压,但却不是那种庙堂之高或是军武之深的威压,而是江湖草莽,人中俊杰的威压。 张震山连忙大步上前,对着来人低头作揖,正色道“下官浮山守御千户所,陈百户手下总旗,张震山拜见大人。” 盐政巡检一进来就紧紧盯着张震山,视线就没离开过。不疾不徐的上前,双手搭在张震山作揖的双臂上,轻轻带起。 笑着道“不必多礼,此次能守住盐场,全歼周边海盗。多仰仗张总旗帮忙,是我该给张大人施礼的。” 说完顺势就要作揖,张震山虽然心里鄙弃,也得赶紧阻止盐政巡检的动作,这一礼要是作了,估计张震山轻则免官,重则身亡。 这就不得不说起这明末的官职大小,也是‘等级分明,上下森严。’ 这胶州盐政巡检只能算盐政巡检里面的下级巡检。管着周边不大区域的盐政。 充其量能算个九品官员。只有那些真正上级盐政巡检,才能算得上朝廷任命的官员。 第57章 大明官场 像两淮盐政巡检,长芦盐政巡检,两浙盐政巡检,河东盐政巡检都是朝廷任命的正七品官员。 他们是被正式承认的主管周边盐政的官员,而像眼前的这位只能算替身。 可就是这样的替身,权力大的惊人。 这不一出事,周边三品的鳌山卫指挥使,五品的浮山守御千户所防守官,七品的即墨知县,纷纷出人出令。 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就连四品的登莱巡查海防道都顺势而来。 究其原因,别看盐政巡检只是九品,可其手里的职权和范围可就太大了。 盐政巡检手里有兵有令,有钱有闲。 兵自然就是数百的盐丁,就现在明末士兵的战斗力来说,一营战兵也不见得就能打得过这数百盐丁。 令那就是奉命监察周边盐政,朝廷给的明令。不受地方任何官员直管,直接跟上面打交道,所以无所顾忌。 钱那根本不用说,就连海盗都知道附近最有钱的一定是盐政巡检,那些官老爷都比不上。 闲基本百姓都知道,盐政巡检一不生产,二不劳动。天天躺在家里钱就得主动送上来。他要是不闲,那还有谁闲? 就是这样一个人人都眼热的位置,选拔却是异常简单。 上令下举。上令自然是高层直接任命,下举就得争斗一番了。 当然争斗也仅仅局限于当地豪门大族之间,只有他们才能在错综复杂的当地人情网中,扎下深深的根基,面对任何冲击,都纹丝不动。 可以说,一个九品的盐政巡检,那就是整个封建社会的缩影。一点也不为过。 而张震山是正经的总旗官,那也是正七品的官员。 不过他是武官,地位上啥也不是,就算是比老百姓强点。见到任何一个文官,他都得低头作揖,下官之礼参上。 恨不得就见一些没有官职品级的文人,秀才,那也得规规矩矩的行礼,低头喊上一声先生。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即便鬼僵现世,即便外敌如虎,即便内乱丛生,还是动摇不了读书人的地位。 可能读书就能救国难,渡苍生。 这还只是明末官场的一点点缩影,重文轻武,官商互举跟其他朝代也都大同小异。 更混乱的是,就在这小小的胶州,鳌山卫三品指挥使,浮山守御千户所五品防守官,即墨七品知县,谁也命令不了谁。 军民不同属倒也可以理解,可军军也不同属,那说这还咋玩? 权利分支机构太多,分管分属分摊过于冗杂,最后一摊乱麻,谁也不从属谁,谁也别管谁。 到头来就是披着朝廷的外衣,实现自主分封领地。 但愿历史不会重演。 张震山紧紧的握住盐政巡检作揖的动作,装作满脸惶恐的道“大人,万万不可,下官只是中途路过盐场,顺手而为。 进场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尾生。此战全赖巡检盐丁们奋力搏杀,看的下官也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盐政巡检这才缓缓收起作揖的动作,双眼有神的注视着张震山,似乎觉得这眼前的总旗有些不同。 “懂礼数,不居功,还让功,英勇自不必说,胆识也是出众。 一般军户见到海盗那都是跪地喊娘的,他竟敢率众出击,的确不同,再试探试探,若是可以,拿下培养一番,应该也能独当一面。” 盐政巡检心思流转,心里不停的打着算盘。 “张总旗,年纪轻轻,这般勇武实属罕见。过路遇险,迎难而上,更是难得。 可有什么未尽之事,我虽只是一盐政巡检,等一定尽力相帮。” 盐政巡检老奸巨猾,笑意盈盈的说道。 张震山明白,从一开始到现在,半句不提请功,分功之事,多半是没戏了。 现在还能问问有什么未尽之事,那就算是对自己印象好了,能从盐政巡检手里弄点好处,也算不错。 “大人,下官刚刚从百户所中迁出,新立了一堡。现在百废待兴,人丁稀少。最重要的是缺少匠户,现在就连屋舍都残缺不全。 下官希望大人能支援调拨几户匠户和丁口,好能让下官把新堡搭建起来。” 张震山心中忐忑,满怀期待的开口。 盐政巡检看着张震山一脸期待,又小心害怕的表情,充分满足的自己的虚荣心。 他本就打算真心感谢搭救他手下盐丁的人,现在张震山这般上路,半句不提功劳,只要好处,正合他意。 盐政巡检渐渐露出了平常跟手下盐丁们相处的态度,一股子草莽江湖气息油然而生。 爽朗的对张震山说“你要的匠户,丁口都没问题,我都会给你调拨。就这点要求?这些东西可不值钱呀。 你救了我那么多兄弟的命,又保住了盐场,我要是就给了这么点东西,别人会骂我太小气的,兄弟们也会觉得他们在我这不值钱。 你再想想,还想要什么?” 张震山也是一愣,他也是头一次遇到嫌花钱少的人,可钱多的东西那能要么? 他倒是想要生铁,想要火铳,可人家能给么? 作出了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看的盐政巡检也是满脸笑意。 “大人,我那新堡百姓困苦,缺衣少粮,不如大人再赏赐点布匹,棉絮,粮食。下官感激不尽。” 张震山诚惶诚恐的说道。 盐政巡检本就江湖气息浓重,虽然平日纵容手下为祸乡里,欺压百姓,可那都是手下人干的,他可是不干那些破事。 不过不管也是真的,不是不想,而是那些人都是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不说,还全得仰仗那些人维护。 所以听到眼前年轻的总旗,竟要为治下的百姓添衣补粮,心里自然的多了一分亲切。 每一个江湖人,骨子里都有一分保家卫国,保护乡里的善心。 奈何生活所迫,人间不堪,那份善心就都深埋心底了。 “你说的我都答应了,明早我会把他们安排好,在县城南门集合,你早点来接收。”盐政巡检大手一挥,全部应允了下来。 第58章 收获颇丰 张震山喜不胜收,连连作揖感谢,拍起马屁来也是手到擒来,出口成章,两人寒暄一会,就各自带队离去。 张震山回后山堡,盐政巡检直奔县城,分别时,还依依惜别,一副好友难离的样子。 当然,都是张震山表演,人家只是轻轻的点了个头。 可就是这一个小动作,看的周围商行,官盐,盐丁们大感意外,都把张震山这号人物放在了另一个位置上。 可能就这就五千年历史留下来的人情世故。 回堡后的张震山依旧难掩兴奋之色。这一趟盐场之行,不止成功将精盐卖了出去,谈的价钱也都颇高。 更重要的是以后可以越过盐场,直接去县城里面交易。也算跟商行攀上了不小的交情。 而且还认识了盐政巡检,得到一批意外的收获,也算是运气当头。 赶忙命令匠户再多弄几辆大车,明天去县城接收丁口和物资,还得顺便再买点粮食,生铁。 现在银子有了,铠甲,武器,那就不能落下。 次日一早,张震山带着所有的士兵,拉着十多辆大车,急急忙忙的直奔即墨县城而去。 刚到南城城门,就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百姓站在城门外,还有十多辆大车停靠在附近。 上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粮食和布匹,棉絮等物资。甚至还有一辆大车上,装了十几杆长枪,十多把腰刀和盾牌。 看上去都是质量上佳的精品,根本不是朝廷下发的残次品。 张震山带着自己的士兵和大车,缓缓走进。 只见一个身上还缠着沾血的布条的汉子,大步流星的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盐丁打扮的跟班。 大汉爽朗的对张震山道“张总旗,咱们又见面了。” 张震山也是满脸笑意的回答道“兄弟伤好些了么?竟还劳烦兄弟出来办事,真是惭愧。” 大汉拍了拍胸膛,开口道“小伤,不值一提。” 又挥手扫了一圈的百姓和物资。一一介绍到“张总旗,这些都是我家大人为你安排的,你且接收一下。” 此话一出,身后跟着的盐丁们也收起了骄横的气焰,变得谄媚连连,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颅,仔细的记住张震山这张脸。 省得以后惹了祸事,还不知道。 那大汉指着丁口和物资开口道“这里面是十户匠户,三户木匠,三户铁匠,四户泥瓦匠。 后面还有二十户百姓,都是县城里活不下去的。 城外那些逃户,饥民,巡检大人没让加进去。 大车上都是白面,棉布和棉絮。 长枪,腰刀,盾牌就这些还顶用,我就全给拿来了。其他都是样子货,还不如不用。” 大汉又走近一步,小声道“那三户铁匠都是会打造铠甲的,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张震山眼前一亮,正想着缺会打造铠甲的匠户,这就来了。 连忙对着大汉作揖,满脸笑容的开口道“多谢兄弟了,暗地里使了这般力气,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那大汉也不做作,拍拍张震山肩膀,心怀感激的道“我们虽然平时欺压百姓,为祸乡里,可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况且我们从没斩尽杀绝,使人无路。跟那些官老爷,贵族门阀比差的远了。 但是我们每个江湖人都最重感情。我知道昨天要是没有张总旗出现,我们几个盐丁必死。 张总旗是我们的恩人,这点小事,顺手而为,跟救命的大恩比起来,不值一提。” 张震山还欲作揖行礼,那大汉一把抓住,根本不给继续感谢的机会。 大汉客气的开口道“张总旗,要是真想感谢,以后有机会到县城来请我吃酒。 今天就算了,张总旗早些丁口,物资带回去,也好安置。我就先告辞了。” 大汉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张震山挽留的机会。 张震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冲着大汉喊道“还不知道兄弟如何称呼呀?” 大汉回身答道“我本名叫什么早就忘记了。大家都叫我刀爷。” “刀爷,这盐丁们都喜欢让人叫爷呀。”张震山望着刀爷远去的背影,幽幽感叹。 看着面前的匠户和百姓,虽不像城东的饥民逃户那般破落,可样子也都不好。 一个个一身褴褛,面黄肌瘦,估计在县城里也都是边缘人物,没地,没活,没生计。但苦于落了县籍,无法变更。 只能在县城里出点力气,干点杂活为生,能过一天是一天。 匠户们也都一样,明末的匠户都很惨,收入低,甚至没收入,活却一点不少。一辈子也改变不了,只能默默忍受。 张震山注视着面前的百姓们,高声道“我是后山堡总旗,张震山。 我后山堡新立,百废待兴。盐政巡检大人看我勤勉,特意从县城中调拨了诸位,随我一同建设发展。 不管诸位之前如何,生活的好坏。随我到后山堡以后,我都将一视同仁,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有活干。 甚至加入我部下的士兵,都会有饷钱。 匠户们也都一样,在我后山堡,没有苛待,虐待之流。 现在我后山堡的五家匠户,都跟堡民一样,整天忙碌,幸福的生活。没有半点不同,甚至还会成为工坊的管事,管理教导大家,领更多的工钱。 但我后山堡也有一条,那就是绝对服从。 每个人都必须服从后山堡的政令,举措,条例。 我也不例外,有人违反,轻则抄没驱离,重则直接杀头。 请大家相信,我一定会改变大家现在生活的状态,让家家都能吃上饱饭,户户都有新衣服穿,人人都有活计干。 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跟身边的家人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 下面的百姓每个人眼里都憧憬着未来的日子。 尽管只是一番设想,可对于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底层人民来说,也是尤为难得和向往。 因为仅仅是一番设想,似乎也没有哪个官员愿意出口承诺。 张震山安排张震达带着百姓们先往后山堡出发,队伍里成年的壮丁们都主动的出来拉着那十多车物资。整个队伍显得极为庞大。 第59章 改制与汇总 其他人拉着带过来的空车跟着张震山进入即墨县城,他需要再采买一些物资。来迅速壮大后山堡的实力。 上次四十两银子,买了三百斤生铁。这次还是那家商行,直接敲定了一笔大单。 三千斤生铁,直接三百两拿下。以后也都是如此。 粮食又买了五十两的杂粮,一共三百石。盐政巡检赠送的粮食都是白面,张震山刚才都检查过了,可能送杂粮丢不起那个人。 这三百石杂粮基本搬空了粮铺的一个小仓库,粮铺的老板也是喜笑颜开的,考虑到没法搬运回去,粮铺老板特意安排了四辆大马车,都是能装好几十石的,一起随行。 又采买了一些猪肉,活鸡。猪肉一钱一斤。直接买了一千斤,几乎把肉铺都包圆了。花去一百两银子。 活鸡一只一两银子,直接买了四十只。五公其余皆母。花去四十两。 又杂七杂八的买了些锅碗用品。最重要的还买了两桶火药。 最后竟是直接把刚刚兑换的一张面值五百的银票正好用光。 花钱如流水,止都止不住。 又是十多辆大车,四辆马车的庞大队伍。直直的奔着前面的队伍追去。 当两支队伍汇合一起,形成了一股之后。场面也是极为壮观。最起码在这胶州地头上,也是十分少见。 随着一众物资的入库,新加入后山堡军户的安置。冯道全在忙碌中逐渐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脸上满是充实和干劲。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就是张震山决定后山堡正式改革的时候。 张震山看着小屋中一张张熟悉又充满期待的脸,内心的自豪跃然心间。后山堡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丁口也稳稳超过了三百。 虽然没有田地分配和耕种,但基本每个人都有了力所能及的生计。 示意冯道全,先将后山堡现有的各项资料汇报一下。 “后山堡现有军户五十一户,匠户十五户,跟随大人从百户所出来的十人不在其中。” 张震达,大强二柱几人都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话憋在口中,又不能动打断冯道全。 “共有丁口三百二十一人,成年壮丁六十六口,妇女六十六口。 老丁九十二口,半大小子二十六口,尚未婚嫁少女二十二口,其他幼儿,幼女三十八口。 白面一百七十石,杂粮三百五十石,猪肉一千斤,活鸡四十只。 生铁三千三百斤,匠户正在使用的未算。 长枪五十八杆,腰刀十五柄,盾牌十五柄。 其他杂物若干。。。。。。” 大家喜气洋洋的听着冯道全的汇报,每个人都与有荣焉。 张震山压下众人的激动,开口道“如今我后山堡已经步入正轨,那便不能再按我们兄弟开始时那般模糊。规矩需要从今天立起。 以后我后山堡也发饷给粮,不再集体供应。 每家每户都按劳所得,不得偏颇。 现决定军中士兵每人每月一两银子,标准就是必须达到一品武者才算正式士兵。 未到一品武者按五钱银子每月算。 小旗官每月三两银子,二品武者每月二两银子。 匠户每月五钱银子,另有功者再奖。 其余帮工,每月均有三钱银子。 第一个月每户发放一石杂粮,猪肉每户分五斤,其余留作士兵食用。 选出有养鸡经验的妇女,尽快把鸡群壮大。 现公布我后山堡的人员认命安排。 张震达,刘生,大强,二柱,牛忠,关实,徐朝,徐宗,牛根,陈存。皆认命为小旗官。 宋龙任私盐管事,等同小旗官。 冯道全人后山堡管事,与小旗官同级。 老徐,匠户庄全森,孟元义,铁匠刘坤,孙仁,黄达皆算作工坊管事,皆与小旗官同阶。” 新的任命的月俸已经宣布,大家每个人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这饷银和俸禄可是远远超过胶州其他地方。 甚至跟辽东边境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看大人胸有成竹的态度,大家都是既高兴又欣慰。 大家一同建立的后山堡终于算是有了自己的规矩,不管未来如何,起码现在是成功的,那就足够了。 等张震山刚公布完任命和决定,话音刚落,张震达他们就连忙起身表态。 “大人,我们一定尽快把家小都接过来,咱们后山堡可比那百户所安全多了,还有粮有肉的。”大家七嘴八舌的道。 张震山认可的点了点头,正好去还百户大人卖僵元的银子,顺便接人,两不耽误。 自从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来到即墨之后,每晚鬼僵的数量就逐渐增多。 现在每晚比之前能多出十多头僵奴,僵兵出现的几率也是大大增加,从张震山手里的僵元就能得知。 之前僵元都给阿生和张震达用完了,现在手里竟又有了六个,进展比之前快了太多。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意味着僵潮回返的大部队越来越近,也许没几天就要冲击即墨县城了。 张震山看着屋外忙碌的众人,每一个后山堡的军户都满脸笑意,有粮,有肉,有安全的居所。 多么朴实无华,平庸简单的要求呀。 无论这次鬼僵多么凶猛,也一定要守住自己努力创造的后山堡。 给这三百多口子百姓一个交代。 一个跟着自己,憧憬未来的交代。 日子像流沙,一天一天充实又丰满的从生命里滑过。 从县城归来之后,后山堡进入了迅猛,飞速的发展阶段。 因为丁口的增加,士兵的人数达到了六十人。 除开最新加入训练的二十士兵,其他全员一品武者。 大强也在这几天晚上的缴获中成功晋升,成为张震山手下第三个二品武者。开始跟着张震山几人训练。 鸟铳的改进还在进行中,毕竟按照张震山的要求,打造出新鸟铳可不容易。 铠甲还没开始动工,因为那三名铁匠告诉张震山,一副全身甲需要上百斤熟铁,生铁的话那就是五百斤左右,根本不是张震山现在可以承担的。 而且这三名匠户在县城中的日子颇为艰难,身体也是瘦弱不堪,先将养些时日,也无不可。 第60章 巧收僵元 后山堡现在整整齐齐的小院足足有二十多间。完全实现了一户一屋,三户一院的标准。 铁匠工坊两间,一间打造火铳,一间将来打造铠甲。仓库足足两个院子。一间储粮,一间存放收来的私盐。 现在后山堡面对小路的方向已经是五间院子并排。 最前面的院墙也是十分坚固,足有过胸高,壮丁站在院墙边,只能露出一个脑袋。 这都是为马上回返的僵潮做的准备。 而且最前面的院墙外,都是一个个宽三米,深三米多的巨坑。 这都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让新兵们练习刺杀鬼僵所用,也能防止僵潮数量过大时,造成的冲击。 今天是张震山回返百户所的日子,也是接手下士兵们家小的日子,更是还百户大人卖僵元的银子日子。 毕竟已经月余,再不回去,恐有疏远之嫌。 特意点了十名新兵随行,毕竟张震达,阿生都已是二品武者,太过显眼。 而且张震山可是一直惦记着百户大人手里面的僵元,要是过早把实力暴露,那僵元可就没戏了。 而且自己回去的时候也得尽量收敛锋芒,尽量装的虚弱点,省的被百户大人察觉自己已经二品。 还是一如往昔,杨卫孤单的身影背对着百户小院的大门。院内一众士兵做着看似努力,却没有效果的练习。 “小卫子,我回来了。”张震山在身后故意大声逗弄。 杨卫被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可那个熟悉的声音又让他很快恢复,撇着小嘴,瞪着眼睛, 装作生气的开口道“你还能吓到我?就你那两下子,我太清楚了。这是回百户所干嘛来了?又想接谁呀?” 张震山知道杨卫是对上次安排他做事,然后没待多久,就抽身而去生气呢。 笑呵呵的回道“这次还真是来接人,是震达,牛忠他们的家小。 毕竟现在后山堡也建立起来了,还让百户大人替我养着手下的家小,不太合适。 要不,小卫子你也跟我走得了?”张震山不抱希望的随便一问。 杨卫心动不已,甚至都想一口答应,可他明白。自己大哥二哥都在百户所,百户大人也把自己视作义子,根本不可能离开。 不过还是很满意张震山的邀请。也不生之前的闷气了, 遗憾的开口道“我倒是想,可百户大人不会容许的,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回来就是这事?没别的?” 张震山一脸迷惑。小声的问道“发生了啥事?” 杨卫一脸鄙弃,又进了点距离说道“你竟然这都不知道。消息可真闭塞。 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前几天到了即墨,不过并没有继续往咱们浮山千户所来, 大家都谣传是咱们千户所防守官没给够银子,才弄的关大人根本就不过来,显然是想给咱们千户一个下马威。 可就昨天,千户所的家丁来了一人,说让百户大人上交些银子。送到千户所去,千户大人要一起带往即墨县城。 还说十个百户所每个都得上交,这是保住大家乌纱帽的贡钱,但凡谁少了,谁就主动辞官。 这可都是我悄悄听到的,别人谁也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那家丁还带来了一个更爆炸的消息。 关大人从济南府方向过来,穿过僵潮的时候死伤惨重。手下家丁队伍死伤十几人,一路护送的营兵更是牺牲数十。 原本三百人左右的互送队伍,现在只剩二百出头,关大人似乎受了惊吓,身体不适。所以就没有往千户所而来。” 张震山敏锐的抓住了两件事里面的联系。小声的问道“那是不是咱千户银子确实没送够呢?” 杨卫瘪瘪嘴,摇头道“谁知道呢。要么是没给够,这次借着探病,再给上一笔。 要么就是给够了,去县城探病,千户手里没钱了。这才让手底下的百户们一起凑凑。 官老爷们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呢?” 张震山认可的点了点头,觉得杨卫说的有道理。 两人不知不觉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时光。 “震山,你回来了。”黄总旗从厢房中走出,冲着张震山打招呼。 “我去禀告大人,你等着。”黄总旗似乎知道些内情,赶忙奔着内院,去禀告百户大人。 杨卫和张震山无奈的摇摇头,闲暇的时间永远都是这么短暂。 这次陈百户匆匆从内院走出,脸色阴郁,眼神也是有些空洞,不知看向哪里。 完全没有之前的爽朗和豪迈。陈百户看着张震山,开口道“震山,终于回来了。上次僵元之事,如何了?” 陈百户连寒暄都免了,足以见事情很紧急,百户大人很缺钱。 张震山无论何时都不会少了礼节的。微微低头作揖,把自己二品武者的状态自然的隐藏好。 正色道“大人,事情相当顺利。二十两银子,下官已经带来了。 而且你盐贩子还主动留下了银子,希望能买更多僵元。不知大人?” 还没说完,陈百户就笑出了声,开口道“好,好,正缺银子,这就来了。你可真是我的福将。” “那私盐贩子这次打算买多少?”陈百户期待的问道。 张震山没有着急回答,他得想想百户大人究竟还有多少僵元。 上次说二十个那可是毫不犹豫,而且还一副说少了的表情。 “大人,那私盐贩子给我额外留下了五十两,留话说如果有更多的,下次再把银子给我。”张震山按照预估的数量,报出了银子。 陈百户没有一丝不舍和犹豫,直接就拍板,开口道“就按着额外的五十两银子来卖。我手里僵元也不多了。不过也正好够这五十个。” 张震山心下点头,看来预估的基本不差。双手把七十两银子奉上,顺便接过那装着五十个僵元的盒子。 内心激动不已,这可是晋升二品武者的必需品,一下子就弄到这么多。还只花了那么点银子,太值了。 强忍内心的激动,规规矩矩的低头站在百户下首。等待着百户大人的下文。 第61章 惊人消息 “震山呀,这次多亏了你认识的这个私盐贩子,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放心,我这次去百户所,一定帮你问问其他百户,他们也都有些积存。 虽然不一定有我多,但应该也有不少。 他们每个百户所的二品武者都是家族选派或是朝廷的人手,平时并不受他们统领,只是保护百户所不失罢了。 他们手上那些僵元要么上交家族,要么在手里生灰。朝廷可不会跟他们要着三瓜两枣。 你跟那私盐贩子谈好,我估计量肯定会比这次多。” 张震山连连点头,内心越来越激动。而且还知道了那些百户所的秘密。原来每个百户所的二品武者并是这些百户大人的手下。 除开那几个背后有家族和靠山的百户,其他世袭传承的百户,苦于没有服用僵元的法子,手里应该都有很多僵元。 这下自己简直要起飞了。 跟百户大人寒暄了好久,才想起来没跟大人说手下家小的事情。连忙诚惶诚恐的跟大人汇报。 或许是凑够了上交的银子,或许是早就觉得那些家小会走。陈百户没有任何犹豫和错愕的同意了此事。 弄得张震山都有些不自然,不过临走的时候,百户大人还是旁敲侧击的说道“震山呀,我知你新堡发展不易, 可百户所人丁也是稀少,这几个人丁就当我雪中送炭了,后面可不能再要了。” 张震山连连作揖感谢,对百户大人感恩戴德。 虽有些浮夸和虚伪,但其中也确实有着真心的感激。 百户大人的确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当初带着队伍离开,虽有百户大人的深意,但也着实的帮了自己。说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所以张震山才一直对百户大人有着格外的尊重。 又辞别了依依不舍的杨卫,带着满脸激动的老牛,老关和一众家小回返后山堡而去。 老关老牛第一眼看到后山堡的时候,就跟张震山第一次进即墨县城一样。 瞪大的眼睛,滚圆的嘴。呆愣的神情,无一不证明着后山堡的奇迹。 不等他们反应,张震达,牛忠一拥而出,看着自己儿子和后辈们变得这般英武雄壮。 每个人都打心底里激动和兴奋,更是打心底里敬佩张震山。 毕竟他们最清楚自己儿子和后辈的德行,能有这般造化,全赖张震山的提携和帮助。 可对张震山突然有如神助般的变化,就都战术性遗忘。谁还不能有点秘密么? 自打从百户所回来,每日除了自己的单腿蛙跳训练,为了晋升三品武者,其他什么都不管。 整日期盼着百户大人的消息。他对那些僵元可是垂涎欲滴。 百户大人的好消息虽然没多久就传来,可另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就把张震山惊的慌张不已。 县城被鬼僵围困,浮山守御千户所防守官刘大人,鳌山卫指挥使曹大人,都因去县城探望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而被困在即墨县城内。 现在相当于整个胶州南部的各方体系首脑都被困城中,虽然防守尚可,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如何。 而且所有胶州南部在外的兵马都只能自行救援,毕竟互不统属,还没有一个官职上绝对的领导,想拧成一股绳,根本不可能。 现在的胶州南部可以说死一般的沉寂。即墨城内人心惶惶,城外的各个卫所,屯堡也都是担惊受怕。 万一僵潮换了目标,那任何一个卫所都承受不住。除了逃跑,绝无他法。 但这次僵潮中听说二品的僵卫,不在少数,甚至三品的僵将都出现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震山也是趁着僵潮还在县城附近,赶紧从百户大人手里用银子买来了僵元。 这次的确很多,足足有二百二十个僵元。照百户大人所说,那九个百户所,有五个是家族出身,根本没有僵元留存。 剩下四个百户所,这么多年每家也就积攒了五十个左右。 他们那二品武者只负责守御百户所,并不会配合他们猎杀僵兵,数量自然少于自己。 这次要不是为了上交千户大人的银子,手里实在没银子周转了。他们谁都不会把僵元拿出来卖。 所以说这次能收获这么多僵元,还要感谢千户大人的命令。 究其原因,更应该感谢登莱巡查关大人的巡视,而最根本的因果,则是盐政巡检因盐场变故,花钱动关系,请关大人巡视。 看来因果还在张震山自己这里。 这二百二十个僵元,张震山只拿出了零头,跟之前得到的五十个,帮牛根,陈存,徐朝,徐宗这几个最开始的兄弟晋升了二品。 其他的士兵并不着急,待有功之时再赏,远比现在无缘无故给予更能收拢人心。 现在的后山堡不论白天黑夜,都是一副严防死守的态势。 就连收私盐的宋龙,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张震山有些后悔当初没弄几匹快马,不说骑着作战,就是去县城方向侦查侦查也好呀。 哪能像现在一样,两眼一抹黑。 “大人,大人。鬼僵来了,鬼僵来了。”宋龙带着几个半大小子,飞奔而回。 张震山皱起了眉头,现在可是刚过晌午,这光天化日的,能有鬼僵? 虽说现在县城被鬼僵围困,但始终不愿相信大白天的鬼僵就能随意游荡。 “都停下训练,到各自防守位置上去。休息休息。”张震山谨慎的对着士兵们喊道。 宋龙气喘吁吁的来到张震山跟前。气都没有喘匀,就连忙急切的开口道“大人,刚才一个骑马的盐丁从大路上奔过。 他看到了我们,急忙让我们快跑,说他身后跟着数不清的鬼僵,然后他就直奔千户所方向跑去。” 这是从即墨县城派出来向千户所求援的?那也不应该让一个盐丁出来呀。 盐丁们自己解散了?从即墨城各自突围?那他还会好心提醒路人? 张震山不解的摇摇头,似乎弄不懂现在的情况。 眼前的宋龙目光就没离开过张震山,看着他疑惑的样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第62章 分散僵潮 “大人,小的之前在商行里面做护卫时,听管事大人说起以前的事。貌似跟现在很像。 他说以前也发生过县城,卫所被包围的情况。甚至这些年越来越多。 可解决的办法从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安排一些勇士,骑快马,从城内冲出来。每个人都带足干粮和水,一直在鬼僵外围勾引,把围困城池的鬼僵一点一点的吸引走。 让外围的墩堡,救兵一点一点的把吸引的鬼僵消灭掉。 然后勇士再回返勾引,直至把鬼僵全部分化,变成一小群一小群的。 我们才有机会消灭鬼僵。 因为我们到现在为止,无论是九边战兵,还是哪里的战兵营,从没有过正面硬撼鬼僵潮的战绩。 没有人不恐惧,更没有哪方势力能有这么多武者,也没人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势力,无端的挥霍掉。 为了救某一域百姓? 帮结交多年的老友? 效忠朝廷的忠心? 在自己的利益面前,没有人会选择牺牲自己,帮助别人。 所以刚才的那个盐丁应该是即墨县城里派出来勾引鬼僵的勇士了。” 张震山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可咱们这距离即墨县城足足有二十里,想把鬼僵吸引过来,怕是不容易。 而且按宋龙的汇报,那盐丁应该是想把鬼僵往千户所引,那就更远了。一路上哩哩啦啦,估计到千户所都没几个鬼僵了。 照这么下去,弄不好作用不大,反而把周边的鬼僵都聚集了起来,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僵潮。 绝不能让那些盐丁们这么干下去。 最后即使即墨城解了围,大人们逃了出去。可这周边就全完了。 必须得想办法阻止这些盐丁。 张震山仔细的回想即墨县城周边的力量。 本来浮山守御千户所,即墨县城,鳌山卫,三者形成了一个三角的站位。 可以相互依存,互相支援。可现在没有人指挥,大人们都被困在了城里。各个下级卫所墩堡纷纷自守,根本没人救援。 几个还能有点实力出动人马的地方,一个肯定是浮山千户所,一个鳌山卫距离都太远,让他们在没人带头驱使下,根本不可能出兵。 甚至还更想看到上官们出事,那他们自然而然的就更进一步了。 剩下的百户所也就堪堪自保,各庄各堡就更不用说了,平常守御都自顾不暇。 这么看来看去也就自己不远的盐场还算有点实力了。 自从盐场出过几次事后,盐丁的数量也是一次比一次多。里面商行的护卫也是随之变化。 而且盐场里面可没有老人小孩女人。都是拿得动刀枪的大汉,颇有战斗力。 既然是你盐场的勇士往外吸引鬼僵,那就只能你们自己承受了。 张震山眼神中透射出一股子狠辣。 对着宋龙耳语了几句,“宋龙,你带着几个兄弟继续去大路边潜伏,争取把他拿下,方法你自己想。然后把马带回来,我有大用。” 宋龙暗自点头,喊上徐朝徐宗兄弟,再加上大强。四个人带好家伙,无声无息的奔着路边密林处而去。 “龙,喊俺们几个干啥呀,还这么神秘?大人让你偷谁家媳妇?”大强没个正经的逗弄。 一点也没受鬼僵的影响,可能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鬼僵已经把即墨县城围住了。 宋龙看着憨憨的大强,懒得理他,只是眉头一直紧锁,证明事态的严重。 徐朝徐宗两兄弟性格跟老徐很像,都是不爱说话,闷头做事的人,所以被宋龙喊出来之后,一言不发,默默跟随。 “一会看到过路的骑马盐丁,哥几个跟我一起装作从对面逃跑的军户。 到时候附和我就行,等我把盐丁带进林子里,哥几个一起动手,把他拿下,记住马一定要保护好,大人要。”宋龙一本正经的道。 徐朝徐宗点头应下。大强开始还不信,可越听越不对劲,一点也没有干私活的样子,也就止了玩闹,正经起来。 几人默默无声的趴在密林里,好在现在天寒地冻的,林子里也没虫蚁,除了有点冷,倒也还好。 没多久,宋龙刚才在路边看到的那个盐丁就又骑马跑了过来。 几人立马从密林中窜出,奔着盐丁迎面而去, 边跑还边喊,“快跑,快跑,后面全是鬼僵,这大白天的真是奇了怪了。” 几人演技还行,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那骑在马上的盐丁老远就看到了他们,大声喊道“别往这边跑,我后面都是鬼僵,往前跑。快。” 宋龙连忙冲他喊去“兄弟,不行呀,我们后面也都是鬼僵,根本不能往回跑,你身后不能跑么?” 一脸急切慌张的样子,只能说宋龙演的还挺像。 骑马的盐丁,也是紧锁眉头,他对面前几人没什么怀疑的。 被鬼僵追着逃跑,本来就正常,而且自己在这附近也的确绕了好久了。 有鬼僵再正常不过,盐丁自己也是一脸焦急,也根本没往深处想,更没想过有人会打自己的主意。 他渐渐放慢马速,跟宋龙几人在大路上汇合。 有些急切的道“两边路都有鬼僵,这附近还有藏身的地方么?” 宋龙装作急的六神无主的样子。慌里慌张的磕磕巴巴的开口道“不行就往林子里跑,总比站在这强。” 说完也不等那盐丁点头,带着大强几人就钻进了林子,往自己放武器的地方而去。 人都是有盲从性的,尤其是慌张无助的时候。 那盐丁也没什么犹豫的,而且跟这几个军户躲在一起,就算被鬼僵围住了,自己有马也能逃出来。 这几个军户正好当替死鬼,他们也打不过自己。盐丁对老实巴交的军户有着天然的压制和自信。 宋龙几人都感觉到了身后跟着的脚步,每个人都微微翘起了嘴角,鱼儿上钩了。 几人一前一后,奔着密林中而来。那盐丁走的慢了些,毕竟他需要用腰刀劈开一条更宽的路,要不枯枝会划在马身上。 宋龙大强四人也配合的放慢了脚步,还装作一副累死累活的样子,让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第63章 恶果自食 越往林子里走越深,那盐丁也是谨慎之辈,似乎感到了一丝危机,但又想不出什么问题,只能慢慢跟着几人脚步。 突然,宋龙,大强四人,捡起了放在地上的上枪。迅速的回身包围了盐丁四周。 盐丁顿时脸色大变,抄起手上的腰刀就要挥砍上去。 本来以盐丁自己的估计,这四个军户收拾起来费不了什么功夫,可初一交手,他就后悔莫及。 宋龙和大强正面硬上,徐朝徐宗两侧包抄,没给盐丁留一点空间。回身逃跑是唯一的活路。 可一路都是狭窄的密林,连马走起来的被枯枝划出血痕。现在想回身,根本不可能,而且身后就是自己的大马。 盐丁咬牙,欺身而上。猛的挥动腰刀,希望能把正对着的两杆长枪挥开。然后再近身交战。 可腰刀磕在枪杆上反馈回来的力道,盐丁知道,眼前几人绝对都是武者,而且境界绝对不低。 可枪尖却没留给盐丁那么多思考的时间,两个透着寒光的枪头,以势不可挡的趋势稳稳的刺中了盐丁的脑袋。 就算大强那杆被腰刀击中的长枪,也没受到多大影响。跟宋龙刺出的长枪一起,一击命中,结束了还在胡思乱想的盐丁的性命。 几人连忙带着盐丁的尸体和快马,又快速的遮掩了血迹,防止鬼僵寻着气味追来,一路回返后山堡。 张震山看着几人带回来的大马和尸体,表扬了一番。 问向周围的兄弟们,谁马术好一些。大家都不自信的摇摇头。 大强和二柱还笑嘻嘻的开口道“大人,俺倒是没骑过马,不过骑过猪。小时候百户所买回来一头活猪,大家伙都挨个过了把瘾。” 张震山直接跳过两人,宋龙缓缓的出口道“大人,还是我来,我在商行做护卫的时候,骑过很多次马。不说熟练,最起码不会被颠下去。” 看着满脸寒霜的宋龙,张震山心里是有些心疼的。 这么多事都让宋龙办,其他人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就连他自己也不会骑马。 可事态紧急,没时间犹豫。张震山对着宋龙,肯定的说道“只能再辛苦你一下了,不要离鬼僵太近,把他们吸引到盐场附近就行。 盐场里人丁兴旺,跟个大火炉似的,鬼僵们很容易就发现的。 另外你也不用跑太远,把周边逛逛就行。我们一步一步来,不急,保住自身更重要。” 宋龙从张震山的话语中感到了浓浓的关切,他知道,自己之前虽然被大家接纳,但终究远了一层。 从这事之后,自己算是真正融入主人的队伍里去了。 喝了碗热水,宋龙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牵起大马,就出了后山堡,直奔县城方向而去。 骑在马上的宋龙并没有提速,反而溜溜达达的往前骑行。走了大概两里地,才看到了一群鬼僵的影子。 嘴角向下撇了撇,心里忍不住对着刚才的盐丁鄙弃一番。 鬼僵离得这么远,他就慌里慌张的跑了,可真是惜命呀,按照他这么吸引鬼僵,估计猴年马月即墨县城的围困也解决不了。 其实真不怪盐丁谨慎,他只是一个打工的,领没领银子都不确定,死了之后,媳妇肯定是改嫁,孩子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让他拿命去拼,那不是扯淡么? 宋龙驾着大马又走近了不少,离鬼僵只有不到百米。 透着凛冽的寒风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腥臭,鬼僵狰狞的表情都看个大概。 纵使再有勇气之人,面对着这么一大片鬼僵群,也很难再往前一步。 “啊,啊,嗨。”不停的大声呼喊,吸引着鬼僵们的注意力。 最靠近这边的鬼僵们醒转过来,不停的扭动着错位的脑袋,七扭八扭的身体也不时转换着方位。 呼喊还在不停的传来,声音也是越来越清晰。夹杂在寒风中的呼喊成功吸引了鬼僵们的注意。 一开始只是最边缘的僵奴,逐渐蔓延到里面的僵兵,像是一股股浪潮,在鬼僵群中,掀起了风暴。 “吼,吼。” “嗷,嗷。” 嘈杂,凌乱的吼声在鬼僵群中响起,中间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宋龙从没听过的吼声。 他知道那是超越僵兵的存在——僵卫,甚至有可能是僵将。 收起了短暂激起的狂傲,宋龙驾着大马逐渐的溜起步子。 僵奴们远远的跟在身后,僵兵们想越众而出,可前面的僵奴过于密集,根本没有空间让他们挤过。 僵卫就在更远的距离,他们混在僵潮中,随着鬼僵群的脚步而移动,既不突出,也不落后。 突然的袭击,扰乱节奏的变化,似乎是它们骨子里的基因。从它们成为僵卫开始,就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它们。 这一片鬼僵群应该不下二百。再加上一路吸引汇集过来的游荡者,显的更加庞大。 宋龙驾着大马,速度不急不慢的牵引着鬼僵群。时不时的弄出点声响。省的鬼僵迷失方向。 从上面俯瞰,场面更加萧瑟。 一个骑着大马的勇士,单手持枪,另一手牵着缰绳。双腿紧紧的裹着马腹,腰背挺直,极力向后远眺,时刻注意着鬼僵跟自己的距离。 拿着长枪的右臂,时不时的挥舞,敲打在路旁的枯枝烂木上。 身后是乌泱泱一片密密麻麻,杂乱拥挤着的僵群。 一个个疮烂的面容,残缺的身体,不知靠着什么力量连接着的骨肉。 撕成碎条的破布,还紧紧的挂在身上。 狰狞的表情,渗人的嘶吼,无不彰显着鬼僵们的愤怒。 他们随着前面那个身影,无所顾忌的前进着。他们要撕碎一切阻碍,像洪水一般,吞噬面前所有的生灵。 让天地神魔敬畏,让世间仙佛避退。 他们要让造就他们的人明白,因果从不只是说说而已。 两里多的距离就算是走,也用不了多久。更何况是骑马小跑,然后狂奔。 宋龙在将鬼僵群带到盐场前面的大片空地上时,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现在正在土屋中,喝着热水,跟张震山绘声绘色的汇报。 第64章 僵潮来袭 这一路上的见闻,以及自己单枪匹马领着鬼僵群前进的辛酸。 “主人,那可真是吓人,从没看过那么多的鬼僵,乌泱泱的,看不到边际,我双腿直打颤,呼吸都差点忘了。。。。。。” 这边宋龙正添油加醋的描绘,盐场那边形势就大不相同了。 他们刚才看到了骑马狂奔而过的宋龙,而且宋龙捂得严实。盐丁们都以为那是盐场的人手。 盐丁们似乎也早就知道这些骑马盐丁的任务,每当这几天有骑马盐丁过去,他们都会警惕起来,准备随时迎战可能到来的鬼僵群。 但他们知道,骑马盐丁不会故意往这边吸引的,毕竟都是自己人。而且刚才宋龙从盐场前奔过的很急,也不像吸引鬼僵的样子。 所以大家也就没太注意,都还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该赌色子的继续赌,该喝酒聊天的继续喝。 直到盐场外面的大片空地上都挤满了鬼僵,盐丁们才惊恐的意识到,鬼僵潮竟是奔着盐场而来。 “吼,吼。” “嗷,嗷。” 渗人的嘶吼夹杂在刺骨的寒风中,让本就心底拔凉的盐丁们更加恐惧。 不过好在是还有盐场的院墙隔着,加之鬼僵们也还没冲过来。大家慌张的内心,还有着最后一点侥幸。 “别愣着了,都他妈快点抄家伙。再去几个人把官盐和商行的护卫们都喊出来。 告诉他们,要是不出来御敌,我们就只守我们盐政巡检自己的小院。看看是他们能坚持,还是我们能挺。” 一个驻场盐丁大汉激动的命令道。 现在盐场里有五十几个盐丁,大部分都是好手,每个人也都打过鬼僵,其他人也都是好勇斗狠的角色。 大家伙经过短暂的慌乱,就迅速的调整了过来,虽然紧张和不安依然存在。 但现在只能强装镇定,身边的同伴就是自己活下去的支撑,绝不能再互相影响。 在盐丁们刚刚把院墙后面的位置站好,每个人都站定准备防守的时候。后面官盐和商行的护卫们,才不情不愿的哩哩啦啦的出来。 每个人也是被吓的够呛,显然他们并不想出力防守。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无奈和不甘。 他们跟盐丁还不同。盐丁们逍遥自在,油水足,不用听人使唤,在外面也都是山霸王一样的地位。 护卫们只是领一份月钱,虽比军户,民户们多,可也没多出多少。而且他们整日里得受人使唤,听命行事。 在外面地位也很低,根本没人尊重,大家都知道他们只是一条为主人看门的狗,甚至被人打死主人也不会报仇的狗。 面对现在的情况,护卫们表现出的样子也就十分正常了。 这伙驻场盐丁的头子,可不管你们情不情愿,盐场现在的情况需要大家出力,他可不会让别人占了便宜。 一声大吼“盐丁们都过来,咱们守住我这面围墙就好。那面围墙交给他们去守。守不住咱们就退回小院。” 说完盐丁们迅速回撤,五十多人守一半的围墙,倒是稳当了许多。 这盐场的围墙长约百米,一半也就是五十多米。基本上没有地方会遗漏。 还在原地踯躅不前的商行护卫们和官盐的人马,看着盐丁们摆明了不想吃亏,只能奔着另一面围墙而去。 其实商行护卫和官盐的人马比盐丁们还多,毕竟之前发生火拼的事情之后,大家都互相有了提防。 看盐丁们人数增多,商行也都多安排了一些护卫过来。对于商行来说,这护卫也花不了几个银子,多雇几个罢了。 并不是难事,绝不能让场面上落于下风。 现在盐场的围墙后面大概有一百多号人马。虽然两方各不统属,但大敌当前,以往的那些阴谋算计只能先往后放一放了。 鬼僵群朝着盐场的方向越来越近,属于鬼僵们独有的腥臭和腐烂已经清晰可闻。 围墙外的鬼僵们看不出表情的变化,他们只是怒吼,宣泄,张狂,奔放。 围墙内的几方人马都不约而同的吞咽着口水,攥着兵器的双手不停的发力。指间的骨节都微微泛白。 磨牙用力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个人都睁大双眼,不甘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战斗,但却决定生死的战斗。 “嗷。”一声更具力量的嘶吼从无数的低吼中脱颖而出。 像是吹响了冲锋的号角,鬼僵群疯狂的进攻开始了。鬼僵们直直的冲向围墙,有的不停挥舞双爪,有的用头颅直接猛撞。 盐场的围墙比人高,大约有两米左右。要是外人来攻击,院墙的阻隔毫无作用,用手一支,起身就能翻过。 可鬼僵们并没有智慧。也不能这么说,也许是等级太低,智慧还没有诞生。反正眼前的鬼僵们显然不多。 他们只知道猛冲猛咬,横冲直撞。面对围墙毫无办法。 不过鬼僵们在围墙前越积越多,他们可不管谁在脚下,只要能往前冲,往上走,谁在脚下都行。 而且盐场的围墙可不是内里包砖,外面夯土的城墙。甚至比后山堡的土墙都不如。 盐场的土墙每一次的破坏,都是匠户们敷衍了事,材料越用越差,质量自然越来越糟。 短短迎接了鬼僵们一轮冲击,墙面上的夯土就纷纷掉落。土渣,土块,络绎不绝,像是雪崩般,从上滚落。 盐场内的盐丁和护卫们,看着围墙一点一点的碎落,高度一点一点的沉没。鬼僵们从不见身影,到现在一点一点的露出形迹。 心气也在一点一点的低落。每个人拿着兵器的双手都不自觉的颤抖,大家都在等,等着进攻的时机,也等着审判的结果。 “哗啦,哗啦”土渣滚落的声音此刻格外的深刻,像是滚进了心里,让墙内的画面定格。 “轰,轰”一片片巨大的土块从围墙上脱落,像是一阵阵的鼓槌击破鼓面的回响,让最后的防线变得残破。 “崩,崩”一段段围墙无力的向内倾倒,像是吞食天地的血盆大口扑面而来,击碎盐丁和护卫们魂魄里侥幸的轮廓。 “杀。”盐丁头领发出振奋人心的怒吼。 “吼,吼”鬼僵们回应着死亡的赞歌。 两伙人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怒吼的僵奴们从仅有的几个缺口疯狂的涌入,扑向面前同样嘶喊的盐丁和护卫。 第65章 底牌之罪 如果说之前大家脸上有迷茫,有不甘,有惧色,那现在就只剩下坚定,勇敢和拼搏。 盐丁和护卫们抄起手里刀枪,朝着僵奴们的脑袋就挥舞过去。大家都不是新手,也不是第一次应对鬼僵。 命中率算是中规中矩,绝大多数刀枪都能砍到僵奴的脑袋,不过能直接致命的不多,大都力道不够。 大刀多数被僵奴的头骨卡住,长枪则大多沿着头皮划过。 从围墙缺口中冲进来的僵奴基本都被周围的几个人围攻,瞬间就栽倒下去。 可鬼僵潮之所以厉害,从来不是单兵战力优越。而是不畏死,不止步的连绵不断的攻势。 即使最前面的僵奴被盐丁们砍倒,后面紧接着冲击的僵奴却往前更近了一步。 最前面的僵奴再次被砍倒,可后面的僵奴却更勇猛的直接冲到了盐丁和护卫们的身前。 可以说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僵奴们扑到了盐丁和护卫的身上,有人被直接扑倒,有人则站着跟僵奴僵持。 缺口在迅速的扩大。那些面前围墙完好的盐丁和护卫飞速的过来增援,企图堵住那几个泄露的缺口。 可面对着已经蔓延开来的僵奴,再多的盐丁和护卫也抵挡不住。 被扑倒在地的盐丁双手紧紧的掐着僵奴的脖子,防止僵奴咬到自己。 跟僵奴站着僵持的护卫直接用手抵住僵奴,另一手的武器拼命的往僵奴身上招呼。 局势很快就将彻底失控。盐丁头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身边的几个好手加入了战斗。 这几个好手,包括盐丁头子,都是一品武者,战力斐然。所过之处那些倒地僵奴僵持的盐丁,纷纷被解救。 基本都是一刀一个,迅速的止住了颓势。那些被解救的盐丁也都捡起扔在地上的腰刀,再次加入了战斗。 可商行护卫那边就没这个实力了。虽然他们顽强的堵住了缺口,被扑倒的护卫很少,但他们造成的杀伤也不多。 大多是被众人围住的僵奴,或是冲的太深的僵奴,才能被众人砍倒,正面那些僵奴虽然被砍中几刀,可都不致命。 僵奴还活蹦乱跳的跟护卫们纠缠在一起。现在只能任由缺口越来越大,冲进来的僵奴越来越多。护卫们毫无对策。 现在的战斗就是盐丁这边一路反推,稳稳压制着僵奴,甚至还有缩小缺口的趋势。 护卫那边堪堪守住,伤亡不大,杀伤也不高。但局势正在一点一点恶化,并且毫无办法。 商行的管事们都远远的躲在后面观望,他们身边也都还有护卫,一看就知道都不普通,定是一品武者。 可商行管事们并没有让他们上前帮忙的意思,这些一品武者是他们保命的本钱,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会放手。 毕竟上层人最根本的利益,永远都是自己,然后才是集体。手里一定得留着一张底牌,要不然怎么证明他是上层人呢? 盐场里面商行的管事们,的确打骨子里就没瞧起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人。 突然盐丁们正在反推的攻势被硬生生止住。几头混在僵奴中的僵兵突兀的出现。 他们拥有更快的速度和更有力的冲击。双爪也肆无忌惮的挥舞。乍一露面,就直接抡倒了几个盐丁。 有的被双爪直接命中脖颈,有的被僵兵的冲击力撞倒,有的被突然打乱节奏的僵兵直接咬死。 可以说瞬间局势就颠倒了过来。盐丁头子和身边的几个一品武者也都被突如其来的僵兵吓了一跳。 可也就仅仅是吓了一跳罢了。他们迅速调整站位,都向后靠了一点,互相之间也更紧凑了一点。 有一头僵兵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其他人都没动手,最边上的一个手起刀落,直接砍掉了僵兵的脑袋。 盐丁们本来都快要崩溃的情绪,再次被稳了下来。也都纷纷向头目这边靠拢,相互掩护,也算稳住了阵脚。 可护卫那边局势就急转直下了。本来面对僵奴的冲击就堪堪顶住,虽不至于崩盘,可也是缓缓后退。 现在面对几头混在僵奴中的僵兵,本就缺乏斩杀手段的护卫们,更加不堪。本来不妙的局势,更加糟糕。 僵兵们左冲右突,直接冲散了本来还能互相结阵防御的护卫们,僵奴们一拥而入,瞬间就扑倒了周遭的护卫。 局势直接变得不可控制。护卫们本就后退迎敌,现在直接崩溃,相当于把盐丁们独自扔在前面。 盐丁头子之所以一直收着打,就是需要不停的观察局势。眼看护卫那边崩溃,二话没说。 直接对着身边的盐丁们喊道“随我退回小院,商行护卫们崩了。快跑。” 盐丁们不停挥舞着腰刀,彼此掩护,缓缓的回撤到了盐政巡检的小院之中。 这下正面彻底没了抵抗的力量,护卫们组成的队伍直接被鬼僵潮冲散,不是被扑倒,就是陷入各自为战的地步。 败亡是迟早的事。那些混在僵奴中的僵兵也是时不时的突然袭击,不断加快着护卫们崩溃的速度。 冲进盐场的鬼僵越来越多,商行小院门前都被鬼僵挤满,他们不停的撞击,不停的拍打,一个个商行小院的院门就像风中残烛般脆弱。 随时迎来毁灭他们的一击。可商行里面的场景却异常的宁静。 几乎每家商行都演练好了一般,独立留那一品武者实力的护卫在小院里面对鬼僵们将要爆发的冲击。 商行管事们眼神无助,悔恨的呆坐在屋中。 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寒霜,有遗憾,有不甘,有抱怨,就是没有牺牲和奉献。 他们到现在都没人能认识到护卫们之所以崩盘,就是因为他们抽调出了实力最强的核心。 只为保留他们虚伪的后手,或是反击的底牌。 第66章 乌合之众 可能他们永远都不知道,那些后手和底牌是需要代价的,那些代价需要其他人的付出和牺牲来填平。 可其他人会看着你们玩弄和戏耍么?平时那是没有机会和办法,只能配合着表演,把自己演成一个个傻子。 可当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大家都不装的时候。就那些自作聪明的小伎俩,又能瞒得过谁呢? 自作孽,不可活,人作孽,更不可活。 “崩。崩,”的声响不绝于耳,那是小院大门门栓被冲断的声响。 僵奴和僵兵混杂在一起,奔着身单影只的一品武者嚣张的冲去。 本来应该能斩杀更多鬼僵的一品武者,现在只能草草的出刀一次,无力又无奈的一次。 不管砍中僵兵还是僵奴,他们都将被四面八方的利爪和尖牙扑倒,穿透,咬死。 每一个商行小院的场景都大致相同,这些一品武者本来有着改变局势的力量,现在却只能草草收场。 僵奴们趴在一品武者的身体上,大快朵颐,疯狂的吸食武者的鲜血。 僵奴们眼睛里的凶光更加强盛,支撑在身体的骨架都更有光泽,估计再给他们吞食几个武者的身躯,他们离僵兵也就不远了。 此时尚且安坐在屋中的管事们,也都心知肚明,他们将迎来生命的终点。被自己提前锁定的终点。 他们眼前匆匆划过璀璨又辉煌的一生,到死他们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他们的眼中他们是强者,是智慧的,是卓识的,是远见的。 要不然他们怎么能在社会中崭露头角,成为受人尊敬的上层人呢? 岂不知当面临真正的危机或苦难的时候, 他们那些所谓的独当一面, 那些所谓的远见卓识, 那些所谓的目光深远, 都只能是一地鸡毛, 除了他们自己临死前不解的叹息和悲叹,再没有人会多看他们一眼,甚至就连鄙弃都是那么的多余。 土屋的房门被鬼僵粗暴的撞开,僵奴们一拥而入,没有任何尖叫,没有任何痛苦,甚至没有一丝挣扎。 审判永远不需要辩证,有一点争执的审判,都不再是审判,充其量只能算制裁,从始至终都在留意对方的态度。 管事们被吸干的身体,残破而孤独。僵奴们都不愿留下,纷纷转身离去,寻找下一个猎物和目标。 现在整个盐场之中,只有盐政巡检的小院和官盐的院子还在固守。盐政巡检小院是因为有着大量的盐丁。 官盐的小院则纯粹是因为所有的入口都被堵死。 自从护卫们被派往围墙处作战,官盐的管事们就商量好了对策。 他们把积压的盐袋纷纷堆满了入口。房门,窗户,凡是没有墙的地方,通通用盐袋赌注,现在只有盐袋才能给他们安全感。 “崩,崩。”的声响不时的传入管事们的耳中。他们每个人都亲自上阵,用身体死死的靠在盐袋后面。 希望能通过大家身体的重量堵住鬼僵的冲击。 可以说官盐的管事们虽然也自诩为聪明人,可他们并不像商行的管事们那般骄纵和狂傲。 他们只是吃着铁饭碗的打工人,他们只是想表现出一点高于普通人的优越感而已,但又不想过于欺压和为难底层的百姓。 可以说他们还保留着一丝最后的善良和认知。他们把官盐里所有的护卫都派了出去,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可他们手中从来就不曾拥有改变某些局势的力量,努力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可他们同样有着不输于聪明人的机智,他们提早的准备,布置。可他们真的能逃出生天,免于灾难么? 屋外的鬼僵们拼命的挖着,拽着,拉扯着。用头撞着,用牙啃着,用手抠着。 土屋的墙壁在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的削减着。不知何时就将迎来命中注定的宿命。 黄昏的夕阳肆意的挥洒,照在地上,映在墙上,射在屋檐上。 它不会因为任何的争斗而变化,也不会因为任何逝去而悲伤, 他就那样斜斜的,平平的,淡淡的,折射在每一个人或鬼僵的脸上。 不管你是狰狞还是丑陋,不管你是疯狂还是平静,更不管你是心甘情愿还是袖手旁观。 他的落幕没人能够阻挡,就好似早已有了定数的命运,无论你怎么更改,如何重来,最后的结果早已注定。 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放下手中的一切,用毫无波澜的心去等待他的到来。 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的瞬间,小屋的土墙也宣告破碎。盐袋就像屋内官盐管事们的心,不甘的洒落。 屋里每个人的命运都迎来了注定的结果。 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管事们反而平静的水井无波。似乎就算石子敲打在上面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每个人都露出了解脱的微笑,通红的双眼泛起微微的泪花。大家手挽着手围坐在一起,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此刻大家的心通过双手连结在一起,远远超出了平时互相算计,相互诽谤,彼此抵触的距离。 他们终于幡然醒悟,乌合之众不是形容别人,正是之前的自己。 自食其果绝不适合描绘官盐管事们的境遇,随波逐流才更加恰当。 黑夜的降临宣判了盐场的告破,但盐政巡检小院的火光,也证明了光明的火种,还未熄灭。 挣扎和战斗仍在进行。 而此时的后山堡,张震山带领着全部士兵。 包括十名二品武者,三十名一品武者,二十名新兵,但也都是见过血,杀过鬼僵的准武者。 宋龙作为私盐管事,也是一起随行。 大家都吃饱喝足,带好长枪,调整状态,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盔甲,必须得加快盔甲的生产了。 毕竟一支部队的强弱,不算战略战术指挥的话,披甲率的高低基本就是胜负的关键。 “吼,吼。”从盐场方向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鬼僵咆哮的声音,说明盐场的战斗还在继续。 那就不着急过去,省的还得处理盐丁们的问题,不论他们是信服还是惊讶,都难保会泄露后山堡这么多武者的事实。 第67章 热血重燃 现在的盐场内外到处都是游荡的鬼僵,盐政巡检小院门前更是密密麻麻,挤都挤不下。 最前面靠近院墙的僵兵和僵奴们,都没法用双爪和利齿去抓挠,撕咬院墙。 他们被后面拼命往前挤压鬼僵群,死死的钉在院墙上。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好在鬼僵生命力顽强,没有痛感。 这要是换作其他群体,基本就是自相残杀的戏码。 小院内的盐丁们获得 了难得的喘息时间。大家成群的汇聚在一起。 时不时的说着平常闲谈时的黄腔,和谁谁家红杏出墙的故事。可能粗汉们用来沟通情感的方式,就是如此。 “傻柱,听说你跟你家隔壁的刘大妹子关系不错?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 一个左臂受伤,甚至血都没止住的糙汉,露着满口黄牙,咧开大嘴,笑嘻嘻的问道。 “是么?傻柱还有这本事呢?兄弟们可都不知道呀。” 一个躺在地上的盐丁,半爬起身子,出声附和道。 周边嘀嘀咕咕的盐丁们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侧目,竖起了耳朵,打算在临死前听听这让自己还能开心一笑的故事。 傻住是个不善言谈的汉子,之所以会加入盐丁,也是机缘巧合下一次冲动的出手。 那是几年前的一次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事了。刘大妹子在县城的集市上卖菜,被几个混混上前收保护费。 混混们还动手动脚的摸来摸去。刘大妹子哪敢言语,只能任人欺凌。甚至动都不敢动,怕得罪几个混混。 到时候赔了买卖,还得白挨一顿暴打。不如忍了。 岂料恰巧路过的傻柱正好看到,直接二话不说,上去就跟混混们厮打在一起。 混混们人多,傻柱就自己一个人。但场面上一点没落下风,甚至打得几个混混摆头鼠窜。 从此傻柱算是在集市上有了名气。可混混们那都是有靠山,有后台的。直接动了关系,就要来抓傻柱。 此事也算弄的挺大,最终传到了一个盐丁头目那里,直接找来傻柱,把他收了过来,变成了自己的手下,才算终了。 从此傻柱也算是入了盐丁的队伍。 而被救的刘大妹子也时常得到傻柱的关照,日子也算过的不错。可刘大妹子的父母并不看好身为盐丁的傻柱。 匆匆忙忙就为自家女儿寻了一个老实的人家,把刘大妹子嫁了过去。但一家子还住在远处。也算是唯一的幸运。 尽管刘大妹子成了家,可傻柱还是跟往常一样,时常关照着刘大妹子,默默的付出着,所以大家就更把他当成傻子一般。 整天都喊他傻柱,傻柱的。至于他原来的名字,又有谁在意呢? 傻柱看着自己成为了全场盐丁们的焦点,还有些微微的紧张。他可从来没有成为大家目光中心的时候。 本来因为被鬼僵围困紧张地有些变形的脸,生硬的挤出了淡淡的笑意。 有些瓮声瓮气的开口道“嘿嘿,刘大妹子说过,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违背。 她知道这么多年我都在默默的帮助她,帮她挡住了很多麻烦和骚扰。她真心的感谢我。 可她已经嫁人了,没办法再报答我,她说过。她说。。。。。。” 傻柱的声音越来越小,紧张的发白的脸上还泛起了一片嫣红,他羞愧的低下了头。 身边的盐丁糙汉们可着急了,一个个不太乐意的瞪着眼珠子,恨不得上来揍傻柱一顿。 “你他娘的说话说一半,后面呢?还得收费咋的?痛快讲,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一个脾气火爆的盐丁,怒目圆睁的喝道。 “咋的,柱子,是不是那大妹子答应了你啥?你咋还害羞了呢?” 一个稍微机灵点的盐丁,哈哈的打趣道。 周围看热闹的盐丁们,也都七嘴八舌的插嘴,有调侃的,有嘲弄的,也有笑骂的。 本来紧张的氛围转眼烟消云散。 似乎对于盐丁们来说,眼前面对的不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战斗,而是一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群架,只不过结果可能有点意外罢了。 还是场中的盐丁头子,出声喝止了大家吵吵嚷嚷的状态。他要把舞台交还给柱子,让他把自己的故事讲完。 大家纷纷闭上了臭嘴,等待着傻柱讲述让自己面红耳赤的故事。 傻柱强压下害羞的神色,鼓起勇气大声的开口道“刘大妹子说,如果这次我能平安回去,她就,她就从了我。” 一脸期待和憧憬从傻柱的脸上,双眼中涌现。他多么渴望刘大妹子的爱情,甚至超乎了现在无望的局势。 本应爆发一阵哄笑和鄙视的场景,却静的有些吓人和意外。 除了院门外鬼僵的嚎叫,院内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大家吞咽口水,呼吸的声响都没有。 大家都双眼微眯的看着场中满怀期待的柱子。 他们不再嘲笑和戏弄, 他们不再看轻和鄙视, 他们甚至都不会再叫柱子,傻柱。 他们都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牵绊或是依旧牵挂的她。 不知道她过的还好么? 也许早已经嫁了个好人家。 也许曾经自己再坚持一点,再努力一把,结果会好一点? 每一个盐丁都向往过爱情,经历过爱情,失去过爱情。 不管现在的他们有多么不堪,胡子拉碴,满脸於痕,满身伤疤。 甚至不知道哪个部位还不停的滴答滴答的流着血花, 可回忆里,年轻时,青春的样子,没有任何污秽和交易夹杂。 一阵无奈,惋惜, 但又真挚,向往的痴笑从每一个粗糙的大汉嘴里飘洒。 能明显的从那些粗犷的面容里,眼角边,看到几滴泪花。 面对生活里的失去,生命里的逝去,时光里的那个她。 这些生活在自己乌托邦里的,底层的糙汉们, 用一声声振聋发聩的怒吼, 一拳拳砸向胸口的重拳, 一次次互相肯定的对视。 宣告着,他们回来了。 青春回来了, 热血回来了, 来,这些该死的鬼僵,这该死的世道,这该死的自己,这该死的一切。 第68章 幡然醒悟 每个盐丁都高举手中的兵器,愤怒而又矛盾的嘶吼。 宣泄着心底里积压的情绪。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把柱子挤到了自己身后,他们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帮一直饱受欺压的柱子,守住自己的爱情。 就像守住自己的爱情一样,尽管他们早已离去,可柱子的不是还在么? 盐政巡检的小院内发出了整齐,震撼的怒吼,甚至压过了院外的鬼僵。 就连后山堡中积极备战的士兵们,都被这震撼的声响惊动。 声音中包含着情感,让每个听到的人都动容。 张震山甚至都觉得就这样放弃盐场里还在抵抗的人们么? 就为了掩盖自己后山堡的实力? 就为了自己手里的底牌不暴露? 张震山缓缓的摇头,喃喃自语,“自己越来越像那些自诩聪明的,养尊处优的家伙了。 越来越虚伪,越来越自私。越来越冷血。 就算征服了全天下,那没有真诚,没有奉献,没有热血的天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整队,检查装备,准备出发盐场。杀鬼僵,救人类。” 张震山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现代的词汇,可面前齐整的士兵们,真的没人在意,他们只看到了自己大人的热血,和激情。 他们知道热血和激情的长官,一定是包容和大度的,那就足够了。 轰的一声巨响,盐政巡检的院墙终于抵不住鬼僵们疯狂的冲击,无力却坚挺的向后倒去。 盐丁们用比鬼僵更凶狠的气势,猛猛的撞向了鬼僵群。 你们不是不怕死么,你们不是没痛感么,你们不是很嚣张么。 来,让你们看看属于我们一群无赖,泼皮,糙汉的气势。 有死无生,有去无回,有你没我。 盐丁头子也混在人群中,一品武者的盐丁好手们也混在人群中。 他们跟身边的盐丁们一齐的猛冲。 但丝毫显不出他们身为武者的优势。每一个盐丁都刀刀致命,没有一刀多余的挥砍。 当心态摆正到不抱任何希望,当情绪激发到占领一切思考。 技艺的高低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无非是更准点,更狠点,更快点罢了。 还能有什么不同呢? 现在每一个盐丁都是武者,每一刀都必定能砍倒一个僵奴或是僵兵。当然盐丁们倒下的速度也不遑多让。 尽管尽力忽视和掩盖身上的痛觉,可致命的伤势还是没法消除,身影只能不断的倒下。 战场的分界线上,一把把腰刀上下飞舞,一个个鬼僵的脑袋左右纷飞。 鬼僵锋利的双爪划破了盐丁们身上的袄子,刺透了满身伤疤的血肉。 盐丁们也都浑然不觉,似乎现在他们才是对面的鬼僵, 没有伤痛,没有感觉,只有挥砍,只有向前。 一群杀疯了的,没有意识的,不会停止的鬼僵,遇到一群更加疯狂,更加激动,更加嚣张的盐丁战士。 战斗没有前兆,一爆发就是高潮,刀刀致命,爪爪伤人的高潮。 小院内本来还有三十多个盐丁,现在以飞快的速度倒下。 而院外的鬼僵更多,却以更加迅速的趋势,身首分离。 战斗惨烈而悲壮的持续进行着。 这时的后山堡队伍,已经在盐场外平整的土地上站好了队列。 不过这次的列阵却跟以往有许多不同。 一共六十人的队伍,分成了十五个四人小队。 每个小队以一个二品武者,两个一品武者,一个准武者新兵一组。 二品武者站在最中央,稍前面的位置。准武者紧挨二品武者,稍稍靠后,起到一个掩护二品武者的作用。 两个一品武者站在两边,四人紧紧的站在一起。不留什么间隙。 十五个小队站成整齐的一排,形成一面长枪之墙。 大家稳稳的站立。长枪平举,双腿微屈,腰身下沉,脊背挺直。 一个标准的起手式,端着长枪。坦然的面对嚎叫的鬼僵。 正是因为担心新兵顶不住正面面对鬼僵的压迫,才临时改编的阵型。把二品武者夹杂其中。 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能随时应对突然出现的僵卫。避免新兵们的伤亡。 张震山自己带着宋龙,站在队伍中间,看着从盐场内逐渐涌出的鬼僵。不断估算着双方的距离。 而此时的盐政巡检小院内。盐丁已经不足十数,盐丁头子和几个一品武者人人带伤,紧紧护着身后的几个普通盐丁。 护着的人年岁都不大,其中就有柱子的身影。他们眼神中已经满是死志,恨不得直接冲杀出去。 可盐丁头子和几个一品武者死死的守住前方的路径,既不让鬼僵冲过来,也不让他们冲出去。 一刀又一刀的将冲过来的鬼僵砍倒,一刀比一刀挥砍的更慢。大家早就没了力气,全凭一腔热血的信仰支撑。 他们明显感觉到了鬼僵的减少,他们无暇分析减少的原因,他们只想护住身后那几个年轻的后辈。 谁说底层的泼皮就不能有传承? 谁说底层的无赖就不能传道授业? 谁说底层的糙汉就不能有徒弟传人? 今天,就豁出性命给你们看看。 张震山注视着盐场内疯狂涌出的鬼僵,他下午从宋龙的汇报中知道,鬼僵的数量在二百以上,甚至更多。 可现在虽然还在往外涌出,可数量绝对没有二百,顶多一百出头。看来盐场里的家伙们,杀了不少呀。 终于盐场内的鬼僵基本都涌了出来,除了还在跟盐丁们纠缠的几十头。 鬼僵们没有智慧和意识,之所以全都从盐场内涌出,那是因为张震山队伍里有品级的武者太多,武者气血旺盛,吸引力就强。 鬼僵们本能的就汇聚过来,这里对他们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能让他们变强的吸引力。 双方面对面的列着阵势,当然鬼僵们也算一个杂阵。 鬼僵的数量比后山堡的两倍还多。 他们疯狂的咆哮,嘶吼,似乎企图通过气势,压倒面前敢于正面冲杀的敌人。 可后山堡的士兵们,每个人都杀过不少鬼僵,品级就是他们实力的证明。 虽然有投机取巧的训练方法帮助,可往往成功的方法,都是不为人知的捷径和坦途。 这就是自然和社会的必然规律。 第69章 来自灵魂的呐喊 士兵们每个人都微微调整着呼吸,纵使每个人都身经百战,可当战斗即将来临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的紧张。 这不是对自己技艺和能力的紧张,这是对未知的命运和结果与生俱来的紧张。 这不是坏事,反而是一种责任和担当的体现。 张震山转过了身子,将后背冲着嚎叫嚣张的鬼僵。 默默的扫过每一张镇定又坚毅的脸。他看到了大家的不安和慌乱。 可嘴角却微微翘起。 张震山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声的呼喊。 “士兵们,兄弟们,我后山堡的战士们。 我第一次堂堂正正的站在鬼僵面前时,差点吓尿了裤子。 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那就转身逃跑。 可还未转身,我就停下了动作。 我想起了家里慈祥的老母,无言的老父。 贤惠的妻子,懂事的孩子。 我知道我这一旦转身,所有的一切都将失去。 以后再也没有母亲的叮咛, 再也没有父亲的背影。 妻子的期盼,孩子的笑脸也将离我远去。 我知道转身很简单,留下来很难。 可生活的重担都压不垮我们的脊梁, 那几头虚张声势的鬼僵就能让我们丢下尊严,抛下家小,丢盔弃甲的逃窜? 用你们最洪亮的声音告诉我,能不能?” “不能,不能。不能。”士兵们整齐的怒吼。 “很好,我后山堡的士兵没有一个孬种。 今天在这里,我要天地见证,星月同辉。 黑暗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鬼僵更阻止不了我们奋斗的脚步。 用我们自己的实力,去征服眼前还反抗的一切。 前进,用长枪刺透黑暗的迷雾。 前进,用血肉铸就钢铁的长城。 前进,用信念战胜世间的魍魉。 我们后山堡。万胜。万胜。万胜。” 战阵中的每一个战士都双眼发亮的注视着张震山, 每一个战士都侧耳倾听张震山一句句鼓舞, 每一个战士都声嘶力竭的热血咆哮。 “万胜,万胜。万胜。万胜。” 声震云霄的呐喊,彻底的抹去了战士们心底的不安和慌乱。 声入人心的词句,清晰的安慰了战士们心里的深情和牵绊。 声传万里的口号,极致的鼓舞了战士们心中的热血和情怀。 已经开始了疯狂冲锋的鬼僵们听到了。 盐政巡检小院内苦苦支撑的盐丁们听到了。 后山堡翘首以盼的家小们听到了。 甚至二十里外的即墨县城里等待救援的大人们,百姓们,士兵们,都听到了刻在骨子里的呼喊。 属于我大明二百多年来不曾改变的呼喊。 哪怕被打到北京城,君俘地丧,也没有屈服的呐喊。 哪怕九边精锐尽失,朝廷主力尽没,也不愿退让半步的呐喊。 “万胜,万胜,万胜。万胜。” 盐政巡检小院里仅剩的几个盐丁,耗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的响应着呼喊。 后山堡家家户户向上天祈求平安的家小们,纷纷起身,将虔诚换为了呼喊,齐齐的响应着。 即墨县城满脸颓色的士兵们,百姓们,无法脱身的大人们,都不约而同的遥望盐场的方向。 用疑惑又激动的信念,响应着冥冥中听到的呼喊。 张震山淡定的回身,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快要近身的鬼僵。 “长枪放平,双腿微屈,腰身下沉,脊背挺直,双臂发力。 向前,刺。刺。刺。” 阵前传来张震山沉稳的指令。 一杆杆透着寒光的枪尖,准确无比的命中着鬼僵的头颅。 无论僵奴还是僵兵,对于大部分至少一品武者的后山军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刺中之后用力一甩,抽出了长枪。有的力大的士兵,抽出长枪的间隙,顺势把鬼僵的尸体向后甩去。 阻拦一下向前冲击鬼僵的攻势。往往就是这样的细节,决定了一场战斗的伤亡。 本来鬼僵们的优势就是连绵不断,不知疲倦的冲锋,然后近战之后疯狂的撕咬和抓挠。 可现在后山军一枪一个的杀人速度,后面的鬼僵还未接上,前面的鬼僵就已经止住的攻势。 甚至还会被抛退回来,又延误了后面鬼僵的进攻。可以说完美的破解了鬼僵以往势如破竹的策略。 杀戮在不间歇的持续着。鬼僵的数量以十为基数的成倍倒下,后山军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慢慢熟悉了战斗的节奏。 每个二品武者都指挥着身边的几个士兵,提醒他们随时出现的错误。本应激烈无比的战斗,现在弄得像是一场后山军的训练赛。 毕竟后山军基本全员一品武者的实力,太过于剽悍了。若是再多些人马,估计可以和围困即墨县城的鬼僵潮,正面硬撼了。 张震山只是一开始沉稳的发布着指令,杀了几头鬼僵之后,就退到了战士们身后。 他毕竟是指挥官,还需要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观察着鬼僵整体的动静。 其中不时穿插的僵兵,他一概忽略,要是连这个都应付不了,真的枉费了这么久,这么多的训练。 他的目光始终在寻找鬼僵群里的那头二阶鬼僵——僵卫。 他必须要尽快发现他,因为他不仅会给手下带来伤亡,自己也没跟僵卫交过手,还不知道僵卫具体的手段和实力。 这么久只是道听途说的了解到,僵卫身上会进化出角质,就连一品武者都无法刺破或是砍破。 必须得是服用过僵元,激发了身体潜能的二品武者,才能对僵卫造成杀伤。 “嗷,嗷。”一声有力的咆哮从鬼僵群中爆发。 四周的鬼僵也纷纷响应似的一起发起了怒吼,他们要发起最后的攻势了,殊死一搏。 张震山没有一丝恐惧,因为他找到了目标,那个带动整个僵群的角色。神态略微收敛,身形更加壮硕的僵卫。 可以明显看到僵卫的身上出现了一层凸起的死皮,紧紧的裹着僵卫的每一寸皮肤,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角质了。 张震山随着僵卫的移动,在己方阵线的后面默默跟随。基本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第70章 人力有穷尽 宋龙还是跟随在身边,他虽是一品武者,可平时却需要收买私盐,所以训练的时间很少。 战力方面只比新丁们略强,但它却紧紧的跟着张震山,他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张震山的仆从,可以随时为主人牺牲的那种。 鬼僵们最后的冲锋撞上了严整的,淡定的,出众的后山军的枪阵。就跟之前的冲锋一样。 气势上无与伦比,战果上一无所获。如果说鬼僵们一鼓作气全部压上来,或许还会有点效果。 可他们竟然分成了两拨。那就只能被逐次吃掉了。 其实两拨鬼僵的冲锋也没有明显的断层。只是中间被僵卫的嘶吼,中断了节奏。要不然就是一波连绵不断的压迫。 这也算成也僵卫,败也僵卫了。 僵卫离着后山军越来越近,可以明显感觉到它远超其他鬼僵的力量和冲击。 就好比一群角马中突然多出了一头水牛。负责这个方向的关实,也是紧紧的盯着僵卫的动向。 他知道这是只有自己才能对付的家伙,身边的士兵只有挨打的份。 颠了颠手里攥着的长枪,长呼了一口气,做好了面对僵卫的准备。 可身边却传来的那个熟悉又让人安稳的声音。 “僵卫交给我,你去解决其他的。”张震山向前一步,站在了自己小队的旁边。 关实不假思索的换了目标,张震山的话不只是命令,更有着不可拒绝的魔力。 张震山压低重心,双腿像是树根般,深深的扎在地里。 腰身下沉,脊背挺直,按照平时训练的方式,稳稳的等待着僵卫的冲击。 僵卫的速度跟僵兵差不太多,并没有太大的提升。不过正面冲击过来的威势,却远远强于僵兵。 可能是身上进化出了角质,让他看起来足足壮了一圈。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直直的选择了最近的路径,猛猛的迎面冲杀过来。 可能是对自己满身进化出的角质十分满意和自信。也可能是死在他手下的士兵和勇士不胜枚举。 僵卫竟无视张震山手里的长枪,不躲不闪的迎了上来。 双臂发力,长枪刺出。能感到迎面撞上了一股巨力。自己有种要被撞飞的感觉。 要不是自己双腿提前扎在了地面里,估计准得后退几步。 除了一开始遇到了一点阻碍,后面依旧是跟往常一样的长驱直入。 那股巨力应该就是僵卫的角质了。看着倒在自己枪下的僵卫。仔细的瞧了瞧了被长枪刺穿的地方。 角质层都被整体的刺透,像是直接击碎的画面,周遭都像中心凹陷。 其实张震山对决僵卫的战斗,基本影射了后山军跟鬼僵潮的对决。 一方提前准备,严阵以待。站好阵势,等着对方的冲击。 另一方虽然从没用过什么战术,可却被对方摸透了细节。就连混在僵奴里的僵兵都被完美的克制。 可以说面对着最高级别僵卫的鬼僵潮,无论多少僵兵和僵奴。都无法造成什么有效的杀伤。 等过些时日,后山军队伍再次壮大,估计正面硬撼鬼僵潮也是手到擒来。 可张震山绝不会将自己的部队带到鬼僵潮的正面。 人力有穷尽,只是未到时。 今天后山军能战胜鬼僵潮,那是已经估算过僵潮的数量,不用太多。 就是再多一倍,估计张震山就一定不会将后山军带出来正面对敌。 一定是选择在有防御工事的地方迎战,正如杨卫之前对张震山讲述的那般。 鬼僵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对付的。终究是一群没有智商的东西罢了。 只要我们想,随时随地就能解决他们。除非有一天他们进化出了更高阶级的鬼僵,那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灾难。 听说六阶以上的鬼僵智商就会显着的增加,甚至能恢复前身生前的智慧,可怕至极。 终有一天,养寇自重的人们,会被鬼僵狠狠的咬上一口。 可就现在而言,有谁愿意牺牲自己的势力,去消灭那些毫无收获的鬼僵呢? 甚至有太多的人放任着鬼僵,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除了一些僵元,还能得到什么?倒不如好好利用一番。 张震山环顾着战场上已经结束的战斗,士兵们并没有散开队形。因为他还没有下达解散的命令。 盐场外面的战斗已经全部落幕。可盐场内巡检小院的战斗却还在进行。 盐丁头子和那几个一品武者高手,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但从他们倒下的位置和动作来看,全都是被鬼僵正面击破,面部,脖颈都布满了伤口和咬痕。 全身的血肉也被分食殆尽。极为悲惨。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对鬼僵充满诱惑力的尸体,才让他们誓死保护的盐丁们,现在还能活着坚持。 之前,数十鬼僵一拥而上,本就力竭的武者们只能无力的倒下。任由鬼僵吸食,撕咬血肉。 身后的盐丁才能趁机把进食的鬼僵解决。可鬼僵的数量还是太多了。 几个武者的身体都被啃食干净,盐丁们还没有清理完所有的鬼僵。 悲剧就这样惨烈的发生了。 被保护的盐丁们也是不甘的一个个倒下。等张震山带着后山军冲进巡检小院时,正巧看到最后一个盐丁缓缓倒下。 那正是柱子。 宁死不屈,顽强战斗的柱子, 满心不甘,一心求活的柱子, 渴望回去,见心上人的柱子。 张震山带人快步而上,从后面解决了扑咬在盐丁们身上的鬼僵。 看见那个满身血污的盐丁,用生命里最后的一口气,拼命的抬起自己的左手,朝着张震山的方向,用力的举。 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张震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被鬼僵咬伤的脖颈,早已让喉结千疮百孔,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张震山快步走近,低下身子,让柱子靠在自己的身上。附耳倾听,这顽强的盐丁战士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 “大,大,大人。小的想,想,想求,求大人。 帮,帮,我。把这个,这个给刘,刘家,妹,妹子。 告,告诉,她。她,别,别,别等我了。好,好活,活下去。” 第71章 巧救锦衣卫 柱子用全身的力气说出了最后的心愿。 没有期盼,没有不甘,更没有遗憾。 只有对心上人的祝愿,一个最朴实简单的祝愿。 张震山看着靠在怀中,没了声息的斗士,嘴角微微上翘,眼角还滞留着一滴未落的热泪。 扒开柱子紧紧攥着的左手,里面是一把极为普通的梳子。 粗糙的做工,普遍的材料,棕灰的木料被打磨的油光锃亮。梳子背面的持拿处还刻着一只小鸟。 一只展翅欲飞,却飞不起来的小鸟。 张震山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道“兄弟,你说的刘家妹子在哪呀。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呀。” 还是把梳子贴身放好,打算有机会就去县城碰碰运气。 现在的盐场可以说完全变了模样。从最外面的围墙,到里面的每一个小院。 都是残破不堪,满满的断壁残垣。想找出一个完好的地方都很困难。 后山堡的战士们挨个小院的处理尸体,必须要尽快火化掉。谁也不知道这些尸体会不会僵化。 顺便也打扫一下财货。这个月基本没什么盐货送到盐场,基本都被宋龙收掉了。 可商行管事们,每家都留存了五百两左右的银子,那是用来收盐的,现在都便宜了张震山。 上百件武器也不能丢掉,那也是不小的收获。 一场战斗下来,收获了三千两银子,上百件武器,还运气小小的爆发了一下,得到了一个二品僵元,和六个一品僵元。 也算一笔意外之财,足够后山堡使用很久了。 众人带着收拾好的物资,一把大火将盐场的一切全部点燃,映着火光,大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往后的几日,大家各司其职,不管外面鬼僵如何嚣张,诸位大人有没有解围。 每个人都认真尽责的完成着自己的任务。后山堡的士兵则时不时的出去围剿一波实力范围内的鬼僵。 僵元的数量也是急剧增长。平均每天都能获得五六个,加之留存的二百个,现在已经积攒了二百三十多个。 私盐的收买也一直不断,现在差不多月中左右。私盐已经收了三百石左右。用去了一百五十多两银子。 反而比之前还多了许多,可能跟盐场被毁,大家更肆无忌惮有关。 军马已经从一匹变成了两匹,这一个幸运儿盐丁也是步了前辈的老路,被宋龙几个人用类似的方法拿下。 这里必须着重提一下胆大的宋龙,他这几天也成功晋升到了二品,不过却不是服用一品的僵元。 而是铤而走险的尝试二品僵元。 虽然僵元被木杵捣的极碎,也为了稳妥起见,分食了很多次,可还是险象环生,不过最后还是化险为夷。也算吉人天相。 这几日关于即墨县城的消息也是越来越少,似乎更加从侧面证实了即墨县城被鬼僵围困,诸位大人孤立无援的事实。 不过从几个私盐贩子嘴里,还是打听到了极为隐秘的消息。 听说驻守山东的锦衣卫调派来了高手,正在县城周围来回盘旋,伺机找出鬼僵潮里面的三阶鬼将。 只要鬼将一死,僵潮就会自动分崩离析。向四面八方而去,不会再一直围困县城。胶州南部的死局也就会慢慢解开。 张震山根本没细听后面的消息。他在听到锦衣卫高手的时候,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和疑虑。 以往明末的锦衣卫不说荒废,也是没听说过起到什么大的用途。 可现在是鬼僵现世的明末,锦衣卫竟然有高手被调派过来,那就只能说明现在的锦衣卫今非昔比,绝不是可有可无的附庸,甚至是朝廷手里最锋利的武器。 “要不要想办法接触一下呢?”张震山叹着粗气,喃喃自语。 “大人,大人。”几声急切的呼喊打断了张震山的思绪。 原来是那几个在路边收盐的半大小子,只见几人急匆匆的跑来,中间还合力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穿戴跟大明官军略有相似的人。 张震山心里咯噔一下,可别是什么大人物,要不还真不好处理。 张震山让他们把人抬到自己小院,便打发几人。细细观察起这个人的打扮和装饰。 头戴明军制式毡帽,身穿大明官军鸳鸯战袄,脚踏厚底布靴。 全身的衣着大都五六成新,要不是被血污沾满,张震山都有了拔下来自己试试的念头。 腰间挂着一块铜牌,上面刻写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董方’。 腰带上还钩挂着一把不同于普通腰刀的加长腰刀。看上去质量不凡,应是能工巧匠特意为之打造。 张震山缓缓走近,伸手把铜牌翻了个面。瞬间一股气势扑面而来,弄得张震山眉头紧锁。 “锦衣卫” “要不要这么巧,刚想要不要接触一下,这就送上门一个要死不活的,这都是命呀。”张震山悠悠的感叹。 心里想归想,手上动作却不慢。开始脱下眼前锦衣卫满是血污的鸳鸯战袄,和里面的衬衣。 本身白色的衬衣,现在已经满是红色。甚至找不到一点干净的地方。可见眼前之人伤势之重。 扒开内里,胸前几道深深的伤痕还在不停的渗出鲜血,不过已经渐渐止住,应该是没有那么多血可流了。 毕竟这身上的衣服都沁透了。 用瓷碗,微微的喂了几小口清水,锦衣卫嘴唇轻轻的开合了几下,不过失血真的太多,还是没有清醒过来,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张震山好一顿忙活,才算是把这锦衣卫包扎好,但能不能好转,还得看他自己命硬不硬了。 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及内脏,就是单纯的失血过多。 张震山把人留在小屋静养,独自走出小屋,就见宋龙牵回来五六匹好马,每一匹都高大有力,远胜之前盐丁的战马。 走近摸了摸高耸马头,竟然出乎意料的温顺,五六匹都是如此。看的让人啧啧称奇。 宋龙兴奋的冲着张震山道“大人,今天往县城方吸引鬼僵的时候,看到了好几匹没了主人的战马,我就全给牵回来了。 为了防止后患,我还把上面的东西全扔了,就只留马鞍。” 第72章 打探秘辛 张震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宋龙做起事来越来越谨慎,将来独当一面问题不大。 “宋龙,今天往县城方向走的时候,鬼僵潮也没有什么变化,或是异动?”张震山问道。 宋龙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认真地答道“大人,我一直往县城方向走了十里左右,都不见什么鬼僵的身影。 而且往前眺望,也看不到什么鬼僵的影子。似乎是被盐丁们都引完了。也有可能是快散了。” 张震山认可的点了点头,宋龙并不知道,刚才那几个半大小子抬过来的锦衣卫的事。 现在他专职负责吸引鬼僵,并打探县城的消息。贩卖私盐已经可以交给那几个最开始跟随的半大小子了。 毕竟那些卖私盐的人也都熟识了,而且现在盐场没了,他们只能卖给张震山,根本不存在什么坑骗。 让宋龙挑选几个会养马的军户,把几匹好马将养起来,这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之前张震山还没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经此县城被围一事,不论是派人出城吸引鬼僵,还是派人侦查鬼僵动向,骑兵都是不可或缺的。 而且要是有足够的马匹,给手下战士们一人配上一匹,完全可以实现机动作战,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还要把鬼僵吸引过来。完全可以一路游荡,发现哪股鬼僵弱小,直接下马消灭。 效率大大提高,说不定现在的局势都会不一样。 现在倒也不晚,这八匹好马,先安排大家轮流骑骑,正好都是新手,先训练训练。 不求练成游牧民族般马上辗转腾挪,只求可以快速奔跑,安全无虞即可。 毕竟战斗还是要下马列阵的,骑马步兵就是张震山的心理预期。 呼啸的寒风,吹得屋外稻草吱吱作响。夜晚的后山堡格外的宁静,一阵猛烈的西风,似是将小院里什么东西吹掉。 发出了一些响动,惊起了躺在床板上昏迷的锦衣卫董方。 眨了眨无力的双眼。缓缓睁开,看着乌漆嘛黑的小屋,简陋的陈设,但却格外的温暖和洁净。 一个健壮的,面带威势的年轻人,正坐在炉火边双眼发亮的注视着自己。 目不转睛,一眨不眨。突然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开口道“你醒了,要不要起来喝口热汤。应该对你恢复有好处。” 年轻人自然是张震山。 董方一动未动,谨慎的扫视小屋四周,注意力却始终留意在张震山身上。 “我的刀和腰牌呢?”一句不合时宜,却很符合锦衣卫特点的发问,生硬的冲着张震山而来。 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摊了摊手。回答道“对于救命恩人,第一句话总归要感谢一番的。 果然很锦衣卫呀。放心,你的刀和腰牌都在,没人会动你们锦衣卫的东西。” 张震山从董方身上收回视线,专心研究起自己眼前的炉火。 董方没有丝毫的愧色和反应,还是一脸谨慎,似乎骨子里的安全感就从没有存在过。 面无表情的冲着张震山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待我任务结束,自会回报。” 张震山翘起了嘴角,看都没看董方,开口道“锦衣卫感恩的方式也这么特别么。也是,以前咱也没接触过。 放心,我也没什么要你回报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锦衣卫不是来解即墨县城之围的么? 现在怎么会这样?看你的样子情况不太妙呀。” 提起这个董方也是心中焦急,眼中自然的流露出寒意,似乎之前发生的那场战斗,十分残酷,锦衣卫也是死伤惨重。 甚至董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张震山自然不会告诉他,白天宋龙牵回来那些上好的马匹,应该都是他们锦衣卫的。他还想要自己留下呢。 不过看样子这锦衣卫最起码也是死伤数人,最后不得已分散突围,保留最后的种子和消息。 这也算是董方现在唯一的软肋,他连忙拱手,开口道“大人,可探听到什么有关的消息么?” 张震山摇了摇头,但眼神中却明显的显现出,我有消息的感觉。只是不说而已。 或者说在等你先说,作为交易条件,互换消息。 董方身为锦衣卫,对这种眼神和表情太熟悉了。锦衣卫从百户,总旗,小旗,哪个都是如此。 要想得到对自己有用的消息和情报,那就拿出诚意,用你的消息和情报来换,要不就别想打听到。 让董方略微意外的是,眼前年轻的军户,或者说是特意露出腰间总旗腰牌的军户。 竟然也深谙此道,难道此人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董方幽幽开口“大人,我们本是驻守在胶州城里的锦衣卫,得知了即墨县城被围困的消息。被安排过来解围。 我们跟随总旗大人,来到县城周边,准备寻找出僵潮中的僵将。但僵潮太过密集。 我们就只能四散开来,先吸引鬼僵群,把他们调散开些。 我们小旗负责南面方向,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鬼僵也一点一点的散开。 可在我们准备吸引新一波鬼僵的时候,从鬼僵群里突然冲出了两头僵将。 我们小旗虽是三品武者,可面对两头僵将突袭,手忙脚乱之下,一个不趁,被扑倒在地,直接身死。 我们其他人,还想营救一番,可僵潮中随着僵将又陆续冲出了很多僵卫,我们小旗十人瞬间被淹没。 大家只能各自突围,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张震山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了解了一些这次锦衣卫行动的机密。可这也激起了心里忍不住的好奇心。 死死的盯住董方,开口道“锦衣卫在即墨城没有吗?而且胶州城附近不也全是僵潮么?你们怎么还会被派来?” 面对张震山的提问,董方也有所犹豫,本不想回答,可他现在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身不由己。 第73章 与史不同 全指着眼前的总旗,打听点自己同伴的消息,长舒了一口气。 开口道“我们锦衣卫一般只在州城会驻守一个百户,在下面的县城只会偶尔安排人员查探一番。 我们人手也十分紧张,根本没那多余力照顾到每一个角落。 这次的僵潮的确非常严重。山东东部四州都被波及。胶州州城附近也是鬼僵遍地。 不过好歹比其他地方好些,州城的防御力量足够,各位大人手里的家丁,武者也是高手众多。 不说彻底驱散僵潮,但起码的运转还是没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多增派些人手罢了。 而之所以安排一个总旗的人马过来增援,解救即墨县城。还不是因为那个登莱巡查海防道的关大人。 那可是背后有大势力的红人,而且还是跟皇上关系最近的宦官一系。知道他有危险,那是直接下达命令。 本来不关我们锦衣卫什么事,可架不住上面一层层的关系,到我们手里的时候,就变成了务必救出关大人。 百户大人也没办法,这才抽调半个总旗的人马,兴夜赶往即墨县城,解救这个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 张震山从董方的语气中,明显能感觉到他对于关大人的愤怒,甚至是愤恨。 毕竟自己上官,直接身死,其他兄弟也都下落不明。要是还没什么情绪,估计董方早就是千户那个级别了。 看着董方有些气结的神情,张震山继续问道“你们锦衣卫都是什么境界的武者,一个小旗都敢直接面对两个僵将?你们都还敢往里面救援。不怕死么?” 说起这个董方还有些自豪的挺了挺胸,虽然动作很微小,不过还是没能逃脱张震山的眼睛。 董方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都说了这么多,也不怕多说几句了,反正也没什么机密的东西,说就说了。 “我们锦衣卫小旗官必须是三品武者才能担任。即使你才智双绝,可没到三品武者,就只能在下面待着。 不过只要你晋升三品武者,那就肯定能提升到小旗官。 不过手底下的兄弟你得自己物色和招募,要不你就做个孤家寡人,光杆司令。 不过一般情况下,像我普通的锦衣卫,都至少是二品武者。要不然日常的任务,你也无法完成,迟早会被逐出锦衣卫队伍。 而逐出锦衣卫队伍,一般就意味着永远的离开人间,除非有哪家大人,愿意保你一命,收留你当个护卫家丁。要不然难逃一死。 我们总旗大人是四品武者,百户大人是五品武者,常驻胶州城。千户大人六品武者,一般都在济南府常驻。 毕竟整个山东,千户大人就是我们锦衣卫的最高统领。除了京城里的锦衣卫指挥使和几位大人,再没人能管辖得了他。” 张震山有些震惊的听着董方的叙述。果真如自己所料呀。在这个鬼僵现世的明末,锦衣卫与以往大不相同。 高手云集,重新成为了皇权手里的一把锋利的武器。 董方说完了他能说的一切,紧紧的盯着张震山,希望他能告诉自己,那些同伴们的消息。 不自觉的顿了顿,开口道“我手下发现你倒在马身上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你那些同伴踪迹全无。” 张震山还未说完,董方就按耐不住火气,觉得自己被要挟欺骗,眼神中带着寒意。 好在还有下文。张震山继续道“后来又在不远的范围内,发现了你同伴们的马匹,他们自身的身影却无一显现。 想必不太乐观,那些马匹应该都是为躲避鬼僵,自行逃出来的。” 董方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他早就该想到的,他们十人见救不出小旗大人,便转身突围。 可身后早已被僵潮堵住,大家拼死突围,身边的身影也在不时的倒下。 最后他只记得自己和程亮逃了出来,可两人都是满身血污,意识不清,根本没有力气去关注什么。 他能被张震山所救,也是福大命大。 屋内陷入了突然的安静,除了炉火中木柴哔哩啪啦的燃烧声,再无一点动静。 董方突然激动的开口道“大人,能否借我一匹快马,我想再去找找我的兄弟。” 他自己也都明白,再找也是无济于事,只是想尽尽人事罢了。 张震山没有答应,但也没一口回绝。 “明早,我陪你再找一找,今晚就先休息养伤。”张震山正色道。 董方也是一愣,有些惊讶,有些感激。甚至还有些敬佩。 他认识中的卫所兵不是都期期艾艾,畏手畏脚,毫无胆色的么? 眼前的这个倒也是个例外。毕竟从刚才的表现上就知道,绝非凡品。 一大清早,张震山就和董方策马而走,尽管董方还十分虚弱。可骑着陪伴自己多年的老马,也是配合得当,还能勉力坚持。 两人从后山堡出,路过化为灰烬的盐场。沿着大道向县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除了萧瑟的景象和凛冽的寒风,再无一物。就连鬼僵也是消失无踪。 一直走了十里多,张震山拉住了董方的缰绳。他知道再往前就会出现鬼僵,以董方现在的状态,那是必死无疑。 自己倒是能跑出来,可看着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死在面前。终归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董方其实根本没抱什么希望,他只是一路上都在思考。从早上出发的后山堡,到昨晚张震山表现出的城府和神态。 董方动了想招张震山入锦衣卫的念头。 他看到了后山堡朴素但实用的建筑风格,了解了张震山即使面对锦衣卫也毫无惧色,依旧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 再加之现在握住缰绳,拦住前路的态度。 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完全符合锦衣卫筛人的标准。 而且看张震山表现出来的气势,二品武者那是板上钉钉的。 “张大人,不知你可有意加入锦衣卫?”董方冷不丁的突然发问。 面对着突如其来,又这般尖锐的问题。 张震山扭头看向董方,打趣道“董大人,这是闹哪般?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军户,现在算是个最底层的小官。 锦衣卫是我这种最底层百姓可以掺和的组织么? 我还想多活几年。” 第74章 冯道全献策 董方也不恼怒,解释道“那都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锦衣卫哪有这么可怕。我们也都是底层的百姓选拔而入。 的确是有世袭的锦衣卫,可那些人都在京城里当大爷养着,根本不会来其他地方指手画脚。 至于你说想多活几年,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虽说一旦入了锦衣卫,便只能死着出去,那也是因为他们知道了太多不能公之于众的秘辛。 担心被泄露出去,不得已而为之。” 张震山还是摇了摇头,似乎一点也不心动。 不过却灵机一动,开口道“不知道你们锦衣卫有没有番外人员? 就是不用完成任务,不用接受领导,不用了解那些机密的人员。” 董方一脸鄙弃的看着张震山,心里不由的骂了出来“那还是锦衣卫?什么也不用负责,直接领俸禄?” 张震山还以为董方没懂,又补了一句。 “只要给我个锦衣卫的腰牌就行,办起事来也方便多了。” 董方差点没再次血崩。原来在张震山眼里,锦衣卫唯一的作用就是那块牌子,其他一无是处。 选择性的遗忘了这段不太正经的问话。董方拱了拱手,对着张震山道“张大人,既然寻不到我那些同僚,便到此为止。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总旗大人得不到我们小旗的消息,一定心急如焚。我必须尽快归队,把大家尽没的消息传回去。 说不定还会影响总旗大人其他的布局。” 张震山也没多大惊讶,毕竟人家还身背重任,早晚都得走。现在只是走的急切了点而已。 可眼神却不时的瞥向董方骑着的马匹,虽没明说,可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了,他张震山想要马,还是这种好马。 董方无奈的摇了摇头,拱了拱手。开口道“张大人救命之恩,我必有回报,等这次回返胶州,我便差人为大人送来几匹好马。以回报大人相助之谊。” 张震山也是面露笑容的拱手回道“董大人一路顺风,保重。” “保重”董方骑着大马直奔县城以西而去,那应该是锦衣卫总旗所在的方向。 一回到后山堡,张震山就召集了核心几人,他知道,董方这一回去。锦衣卫总旗那边一定会直接对鬼僵潮动手。 总旗本身就是四品武者,对付僵潮中的僵将手到擒来。之前是顾忌鬼僵数量太多,担心陷在僵潮中,冲杀不出来。 可现在派往各个方向的一队小旗,都已完成任务,回返汇合。只差董方这一队。一旦董方带着消息回去,那就是进攻僵潮的信号。 当总旗大人看到董方小旗的惨状,一定会勃然大怒。毕竟一整个小旗只余下一人,那都是跟着自己的兄弟。 大怒之下一定会直接杀进僵潮,解决藏着的僵将。 那县城之围立解。鬼僵群就会四散而出,即墨县城是没什么大事了,可其他屯堡却不见得。 到时候整个胶州南部一定到处都是逃难的饥民和百姓。必须得提前安排,争取多拯救一些民众。 不只为了壮大后山堡的实力,但求能让这天下少死一点苦难的人。 而且盐场被一把大火烧尽,各个商行,盐政巡检都死伤惨重,大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张震山对着几人说出了心里的担忧。第一件事倒还好,多准备些小院,物资,士兵们多出去营救一些百姓,也就解决了。 可第二件事却兹事体大,一旦弄不好,整个后山堡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盐政巡检和商行才不会管你们是杀鬼僵还是杀人。 只要找到了一个冤大头,把屎盆子狠狠的扣上,狠狠的吸血就行了。真正的结果一点也不重要。 大家都冥思苦想,低着脑袋,不知怎么解决。 张震山视线扫了一圈。只有冯道全一人胸有成竹,不时的看向张震山。 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冯道全说来听听。 缓缓起身,向着大人的方向拱了拱手,开口道“大人,下官有上中下三策,不知大人想想听哪一策?” 张震山没什么犹豫的,直接道“从下策开始说。” 众人也都侧耳倾听,看看这三策究竟为何。 冯道全缓缓开口道“这下策,十分简单。就是什么也不做。任由事态发展。 盐场被毁这等大事,自然会吸引周边所有人的目光。里面各方势力都有涉及。 他们一定会相互攻讦,相互推诿,最后会变成什么结果,没有人能预料。 我们照常发展,就当没发生过。即使有人调查,可也毫无证据。根本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但后面整个胶州的局势,可能会变的很糟,甚至超过现在县城被鬼僵围困的态势。 对我们的发展也许会有好处,但更多的是坏处。 所以我不建议采取下策。” 每个人都细细考量冯道全的计策,不时的肯定和疑惑。 张震山看着手底下这些军户们,认真思考的模样,也是不由得开心。 要是从前,这些军户哪有机会思考问题,吃饱穿暖就是他们一生最大的问题,整天就围绕着生存和活着打转。 现在竟也开始学着思考问题了。也是一个极大的转变。 其实一开始,张震山就没考虑过其他人会提出建议。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张震山自己拿主意,大家照办。 可现在有了冯道全的加入,张震山算是多了一个可以参谋的人选,其他人完全就是过来上课的。 毕竟以后要是分派出去,总不能一点计策也想不出。 就当是给大家提高提高觉悟和见识了。 冯道全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中策,大人曾经使用过。 那就是再散布谣言,把一切都推到海盗头上去。而且经过上次的大战,海盗算是跟盐丁们结上了大仇。 这次再伺机报复,也完全说得通。 即使有人怀疑,说海盗已经来过一次。不可能再来了。 但也一定会传出风声,正是因为来过一次,才能洗脱再来一次的嫌疑。 正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兵者诡道也。 以那些大人物疑神疑鬼的性子,绝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到时候再查不到别的线索,这个大锅一定还得扣到海盗头上去。 不过后果可能会对我们有些影响。因为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还在即墨县城。 浮山千户所防守官,鳌山卫指挥使也都在。只要盐场再次被海盗攻击或是摧毁的消息传过去。 整个胶州南部一定会彻底掀起对海盗的彻查,毕竟这是狠狠的打了几位大人的脸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 几位大人一定会倾尽手里的力量,扫荡海盗的踪迹。 而且几位大人被鬼僵围困的怒气,也正好寻了对象,发泄出去。 到时候整个胶州南部将再无海盗的生存空间,也间接导致私盐贩子生存空间受到挤压。 到时候遍地都是营兵,盐丁,和各个商行的人马。 那我们收买私盐的产量就会大大减少,我们的收入就会大受影响。 甚至在严重一点,我们将会收不到私盐,除非我们跟盐政巡检撕破脸皮。直接开战。 我知道开战是早晚的事,但大人应该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所以,这中策,我也不建议选。” 这次张震山也是频频点头,觉得冯道全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些即使自己能想到,可绝分析不到这么透彻和细致。 总会有所遗漏,到时候一定会导致更大的纰漏。 现在有人能提出方法,自己只需查缺补漏,细节纠错,自然简单省力的多。 再看看周围的兄弟们,都是晕晕乎乎,眼神中不自觉的透露出不解和迷惑。 看来以后还得多让大家跟着上上课,好好增长增长见识。 冯道全似乎也看出了张震山有意栽培众人的打算。 第75章 上策(大章续) 也是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开口道“这上策,也十分明了,就是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做了。 现在虽然几位大人都在即墨县城中,完全没有参与谋划盐场被毁的事件中去。 可那也只是表面现象。大人们完全可以提前谋划,安排人手,然后自己在亲身莅临即墨县城,作出一副假象。 表明自己人一直在县城中,根本不可能参与其中。 可当外部环境一切都指向某一人时,这些假象就不会只是假象。因为他太巧了。 或者说这些即使是真象也只会变成假象。因为没有人信了。 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散步我们浮山所千户大人得到了一笔横财的消息。 不用管怎么得的,如何得的,究竟有没有得。 只需要再详尽一点,把金额再透露出一点,跟盐场损失的金额大致相符就行。 到时候自会有人往那上面联想。 再加上之前就有谣传,咱们千户大人因少给了登莱巡查关大人银子,导致关大人不再前往浮山千户所一事。 而且后面还有千户大人召集百户大人们凑银子的事。 无非不再说明千户大人缺银子。 这些一件一件的叠加,更何况还有最后千户大人可是又带足了银子,去县城拜见关大人。然后被困在即墨县城里的事。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指向千户大人。而且能拿下盐场这么多守卫人员的地方,只有拥有强大实力的人才能做到。 千户大人本身嫌疑就最大。 就算是神仙来了他也撇不清这嫌疑。 而且盐政巡检,和各个商行们真的是在意牺牲在盐场里人手么? 可能他们连里面牺牲的是谁都不清楚。 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冤大头,来拿回损失罢了。甚至还想再捞上一笔。 现在唯一的问题,也是整个谋划的关键,就在于盐政巡检和商行们敢不敢跟咱们浮山守御所千户大人正面撕破脸。 要是期期艾艾,畏畏缩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们自然置身事外,不受牵连。一切照旧。 要是真的敢跟千户大人撕破脸,那就是胶州南部两大势力的较量。 我们虽然是千户大人麾下,但我们正可借此机会飞速发展,名正言顺的做我们现在的私盐买卖,甚至还可以扩大产量,让那些百户所提供更多的盐粒。 我们也可以跟商行们暗通款曲,毕竟之前就有一直合作的路子。 可以说我们两面都可以获利,我们将迎来一个飞速的发展。 最后不论谁输谁赢,我们都是利益获得者。 而且,说不定最后大人的官位也能往上动一动。毕竟古井无波的政治环境,根本没有下面人晋升的机会和位置。 只有出现了变故,下面的人才能动动屁股不是。 无论这个变故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是怎么发生和结束的。 这些又有谁回去关注呢?大家只会在意最后是谁胜利的站在那个位置上罢了。 危机和机遇一直都是相生相伴的。从来就没有毫无风险的成功。 若有一天发生了天上掉馅饼的事,那这个馅饼一定是人家自己家的。” 冯道全说完,双眼死死的盯住张震山,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他想要看看,自己投效的大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是一心求稳,容易满足,还是故技重施,缓步向前。 是眼光长远,不惧得失,还是打破一切,不惧挑战。 周围的兄弟们虽然计策听不大懂,不过大体的意思却都明白。无非就是挑起千户大人和盐政巡检的争斗。 每个人也都紧紧的注视着张震山,他们知道这往小了说是谋划,往大了说就是谋逆。 虽然无论张震山做了什么决定,他们都只能跟随,不过这一天如此突兀的到来,让一向老老实实的军户们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在这些军户们心里,千户大人就是天,现在让他们去忤逆心中的天,每个人都难免慌乱。 张震山扫视了每一个人眼睛,从他们的眼神里就已经知道了大家的想法。 冯道全期待中带着审视,老徐和几个匠户们担忧中带着迷茫。 大强,二柱几人则激动中带着野心,阿生和宋龙几人认可中带着些许随意。 “就按上策来办,不过还要把中策加进去。稍微改动一下,就说盐政巡检私下假扮海盗,安排人手把自家盐场毁了。 反正这次损失金额的都是各个商行。盐政巡检只是损失了些人手罢了。 加之盐政巡检请动关大人肯定得花一大笔银子,从别处弄点进项也是应有之意。 到时候商行们便不会跟盐政巡检走的太近。 也算是帮千户大人减少一点压力。” 张震山一脸替他人着想的样子,似乎也是被逼无奈,才走到了这一步。 下面的众人也是不时的点头。十分认可张震山的决定。 只有冯道全眼睛里像是放电一般,一脸敬佩的看着张震山。之前的审视全然消失,现在只剩下信服。 “看似帮了千户大人一把,安慰了部下们心。 其实更加深了盐政巡检和千户大人的争斗的烈度。 只要这谣言一起,盐政巡检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然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千户大人。 而且为了拉拢各家商行,必然毫不留情,甚至直接将冲突扩大。 而千户大人为了说服各个商行,也必然全力对付盐政巡检。 到时候就算想息事宁人,都不可能了。大人真的是高呀。 不知不觉就把两大势力弄得水火不容,看来我冯道全或许真有机会踏上那大雄宝殿了。” 自董方离开后山堡那日起,整个胶州南部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鬼僵群四散而出。 没有哪个墩堡或是卫所能独善其身,守护力量强的,勉强能存续下去。守护力量弱的,基本就是四散奔逃。 后山堡凭借着隐蔽的位置,和强大的实力。不仅没遇到什么危机,反而士兵们四散而出。 分成数队十人一组的士兵,向着县城方向不断探索,每次回来都能营救几户人家。 短短三天之内,后山堡就增加了二十多户丁口。人口增加了近百人。 第76章 局势诡谲 这还是按照事先定好的规矩,那些不符合招募标准的百姓只给些粮食,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就走。 只招募那些符合标准的家户,要不然后山堡的人口绝对会大爆发。 在这三天之内也是发生了许多大事。 先是锦衣卫直接冲进鬼僵潮,想解决掉鬼僵潮的罪魁祸首——僵将。 本应该是没什么意外的战斗,却因为出现了另一头僵将而陷入了被动,众人被围困在僵潮之中。 好在这次领头的是个总旗,四品武者的实力,才成功解决两头僵将,把队伍带了出来。 但凡没有高出一截的战力,那就一定会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不过据传回来的消息,锦衣卫队伍还是死伤惨重,如果加上董方他们小旗的伤亡,这个总旗麾下怕是得死伤过半。 尽管别人不知道,张震山却从董方口中得知,这次一共只来了半个总旗的人马,那就说明最后很可能是锦衣卫总旗孤身突围。 其他的手下大都留在了僵潮里面,就算有人一起逃脱,估计也是极少。 不知董方如何了。 第二件事就是被困在即墨县城里的几位大人终于是安全了。外面的僵潮被锦衣卫破解,县城外的鬼僵也是陆续四散开来。 几位大人都准备启程回自己的治所,毕竟只有自己的底盘才最安全。 第三件事其实算是之前发生的事。 传言浮山守御千户所的防守官刘大人,本因未给够登莱巡查关大人银子,导致关大人取消去浮山所的行程。 为了表达歉意,挽回关大人的好感。特意以探病的理由亲自来县城拜访,并再次进献了银子。 听说这次可是献的够多,把关大人感动的心花怒放,病都好了大半。直接许诺防守官,用不了多久就提拔他到州城去。 两人把酒言欢,弄得即墨县城人尽皆知。 现在随着县城的通路陆续打开,消息也就传了出来。 第四件事则为本就混乱的胶州南部,蒙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阴影。 盐场被一把大火焚尽,里面的物资和银子被一扫而空。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应该因脱困皆大欢喜的氛围,瞬间变的冷若冰霜。无论是盐政巡检,还是各个商行,都静的可怕。 鳌山卫指挥使,浮山千户所防守官,登莱巡查海防道,也都保持着缄默,似乎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要爆发。 弄得本应该等鬼僵再散些日子的诸位大人们,都纷纷提早启程,只留关大人还在即墨县城养伤。 无论外面多么波云诡谲,后山堡的发展没有一刻停止过,整个堡没有一个闲人,就连小孩子都被使唤起来。 老兵们继续四散而出,解救苦难的人们,顺便继续带回丁口。 新丁们则加紧训练,争取早日提高自己的待遇和实力。 匠户们各有其职,忙的不亦乐乎。 女人们现在分成了几伙,有做衣服的,有喂养鸡群的,有制作精盐的,还有负责给士兵们做饭的,各种活计,应有尽有。 老丁们则不断的建造小院,加固院墙,毕竟现在每天都能新加入好多户丁口,小院的建设绝不能落下。 最闲的就属张震山了,除了完成自己的训练,就是收集士兵们打听到的消息。 他必须要把所有消息集中汇总起来,好能整体的分析。 本来这个活是冯道全的,可现在后山堡各个方面都得有人管辖,纪录,除了冯道全,还真没第二个人使唤。 所以只能赶鸭子上架,自己亲自动手了。 “浮山守御千户所防守官,鳌山卫指挥使,回返各自治所后,纷纷加强自身安保防卫。” “盐政巡检挨家拜访驻扎在盐场的商行。有的笑脸而出。有的满脸寒意。” “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从登州调派三十人家丁护卫,连夜入城,保护自己安危。” “即墨县城知县,将即墨营仅剩的士兵布置在自家庭院附近,以防不测。” “浮山守御所防守官刘大人召集治下百户,目的不明。。。。。。” 张震山看着汇总而来的情报,悠悠感叹道“整个胶州南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各方势力纷纷收缩,听说还有胶州的人手悄悄过来。 也不知道会到什么程度?” “大人,大人。”几声由远及近的呼喊打乱了思绪。 一个半大小子领着黄总旗匆匆忙忙的赶来。“震山,震山,”黄总旗也是直接开口。 “震山,快跟我回百户所一趟,百户大人马上要见你,时间紧迫,路上边走边说。”黄总旗气喘吁吁,根本不给张震山开口的机会,一把拽着,拉着就走。 两人都是武者,腿脚方便,虽然黄总旗累的气喘吁吁,可还是不愿把速度降下来,看来事态应该是十分紧急。 张震山也没开口,只是跟着黄总旗的脚步。 “震山,百户大人这次从千户所回来后,就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屋中。 今日突然开门,竟直接开始交代起了后事,还让我必须带你回去,说有要事要交代于你。” 黄总旗稍微放慢脚步,对张震山说出了大体的状况。 “好,到了百户所再说。”张震山细细思考着现在的情况,看来百户大人是收到了千户大人的命令,要去千户所直接参战了。。。。。。 两人火急火燎的直奔百户小院。刚进院门就见士兵们在收拾行装,似乎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人群中的杨卫看了一眼张震山,眼睛眨巴了几下。示意有大情况发生。让张震山赶紧过去。 可黄总旗拉着张震山直接就去了前厅,只能后面再说了。 “百户大人,下官来了。”张震山恭敬的出言。 坐在前厅主位上的百户大人,从闭目养神中缓缓醒转。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张震山。 这次张震山没有收敛身上的气势。二品武者的特征显露无疑,直接让百户大人大为震惊。 双眼一下子瞪的老大,不过又瞬间恢复原样。只是嘴角微微的颤动几下,似笑似恼。 要是不盯着百户大人的脸看,绝对看不出这细微的变化。不过张震山却看的仔细。 最终那嘴角化为了淡淡的上扬,嘴唇也释然的轻轻张合。眼神中流露出了安慰和感怀。 第77章 百户相召 “震山,先坐,这次叫你回来,是嘱托你一些事。”百户大人平淡的开口。 寻了下首位的椅子,只坐了小半个屁股,双手顺势搭放在双腿上,微微仰头,恭敬的仰视百户大人。 张震山并没有因为实力而改变一点态度。反而越发恭顺,双眼中也满是感激和尊重。 陈百户本来想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的止在了嘴边。 吞咽了一下口水,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动容, 稍显热情的开口道“震山,这些时日,你应该也听说了盐场被一把大火焚尽,所有商行和盐政巡检损失惨重的消息了。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自从盐场建立以来,也是变故频发。不过这次外面的流言蜚语太过犀利。 矛头直指咱们浮山守御所防守官大人,甚至被人传的证据确凿。 也是十分荒唐。 但就是这么荒唐的谣言,却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你说是不是更荒唐。 不过这都不要紧了。 之前防守官大人召集我们十个百户所百户前往千户所,一起研究对策,准备合力应对这次扑面而来的危机。 可最后只去了五个百户。那些有背景,有后台,有家族庇荫的是一个没去,都找各种理由搪塞。 (五个有靠山,有背景的百户分属各大派系,有东林党,有宦官系,有地方派,虽隶属浮山千户所下,但这种时候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敢跳出来,无论哪个派系,只能装作不知。 而且他们背后的家族都不属于这片区域,恨不得都在千里之外的州府,实在是没有卷入这里面的必要。 党内有党,派内有派,自古不变。) 反而我们五个无门无势,世代世袭的百户全都应召。说来也是讽刺。 平时有什么好处都是那五个百户所优先,我们只能延后。可现在到了危急关头,跑的最快的也还是他们。” 说到这里陈百户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十分失望。 又接着道“防守官大人看着到场的我们五人,也是频频点头。向我们讲述着现在恶劣的局势。 防守官大人打听到的消息是,盐政巡检跟几家商行达成了合作。以后我们浮山千户所的盐粒,全部一钱银子收。 不论官盐,私盐。任何人没有例外。 那几家没有合作的商行他们不管,但要是被他们发现买卖私盐,直接一律拿下,没收。 没有抄没,杀头,就算是给那几家商行面子了。也是为了不把他们推到防守官大人这边。 打算从经济层面彻底封死咱们千户所。 然后从胶州城调了些人手过来,不知是雇的还是借用的。 现在从咱们千户所去县城的大道上,到处都是盐丁们的身影。 防守官大人也曾派人向盐政巡检解释过。可送回来的是派去之人的人头。 此事走到此步,也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防守官大人这才召集我们,商讨一下。 当时场上寂静无声。我们五个百户平时受气多,受赏少。能来已经是情义深重了。 大家谁也不愿出头,给自己招一身麻烦,而且还有可能是杀身之祸。 只有我曾经受过防守官大人恩典。不得不开口。 我曾经也只是一个总旗官,机缘巧合突破二品武者。但无人无势,只能自己呆在总旗的位置上。 就跟现在那几个百户所中的二品武者一般。只不过他们都是某一势力分派下来历练。将来自会提拔。 (都是一些主家在其他州府,分派到其他地方收集僵元,锻炼武艺,经历人事的。 甚至是一些家族布下的暗子,万一哪天家族有难,那遗腹子的逃生之处就在这些地方了。 豪门家族底蕴也就在此了,浮浮沉沉,千年不灭。 只负责在百户所危急提供帮助,但也是在保全自身之下。不会参与其他任何争斗。) 可我却毫无希望,是防守官大人提拔了我,使我能以武夫之资晋升百户。这知遇之恩我不能不报。 我便主动开口,提出了攻击盐丁,夺回主动权的策略。 其他那几个百户都随着应和,防守官大人似乎也早有打算。直接认同了我的想法。 但问题也就随之产生,我们五个百户所人手都不足,防守官大人手里家丁和能调动的士兵也不足三百。 对方盐丁的数量绝对比我们要多,而且还从胶州城调派了一些,那数量上一定是稳占上风。 战力上盐丁算是远近闻名的,除了各位大人的家丁,估计没人能敌过。我们千户所的士兵,更是不堪。 这就造成我们要是主动攻击,挑起战端。吃亏的一定是我们自己。 可不打就是被掐住所有经济来源,慢性死亡。 最终还是防守官大人,下定决心。决定把我们五个百户所能战的士兵全部集中,再集合千户所的士兵,一起先打一个盐丁的据点试试。 看看战况,再决定后面该如何。 因此我不得不带着百户所的人马赶往千户所。但这样一来百户所就空虚下来。 现在外面鬼僵依旧肆虐,所以我想让你带人回来,守卫百户所。 不过我现在改了主意。 我打算让愿意跟你去后山堡的军户,随你离开。我相信你会保护好他们。 其他的军户就随他们自己意愿。等着下一任百户来守护。” 说着说着百户大人竟慢慢流露出了死志。眼神中杀气也是止不住的释放出来。 张震山不动声色的注视着陈百户,拱了拱手道“大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一定要跟盐政巡检的盐丁正面冲突?” 陈百户一直无奈的摇着头,没在言语。 “大人,就算跟盐丁开战,咱们千户所的士兵就一定会输么?我看盐丁也就那回事,不见得多强。”张震山出言安慰。 陈百户还是没有说话。 张震山看着情形也没法再说下去,换了话题道“大人,我后山堡一切也都是草创,百户所的军户们若是愿意过去,我自当欢迎。 可屋舍不多,恐怕也容不下太多人手。” 陈百户这一次双眼怔怔的注视着张震山,持续了很久的。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暗暗的怒气。 作为了一个官场的老人,虽然官职不大,可陈百户知道,这是张震山告诉自己,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要,而且只要来了后山堡,就再无要回去的可能。 这是张震山第一次对自己的要求或是命令,发出抵制或是否决的态度。 “罢了,随他去。”陈百户心里悠悠的叹息。 第78章 人心与美景 撇开了视角,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张震山可以走了。 起身,拱手,弯腰行了一礼。刚才不论如何,双方都坦然的,恭敬的受了一礼,也施了一礼。 张震山潇洒转身出门,大步流星的直奔人群中的杨卫而去。 陈百户看着张震山的背影, 口中喃喃“从你第一天进入百户小院开始,我就知道这小院容不下你,没想到现在百户所也容不下你了。 千户所?胶州城?济南府?真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可我是没这个机会咯。。。。。。” “小卫子,”张震山走到杨卫身边,喊道。 杨卫拉着张震山走到一处角落。开口道“百户大人让你带人回来守卫百户所了?” 张震山没否定,按之前百户大人的意思,的确是这般安排。杨卫能提前知道,很正常。 杨卫紧接着又道“折腾一圈,还是得回来。嘿嘿,看我多自在,早就知道了你的结局,一直稳坐泰山。” 张震山看着杨卫的幸灾乐祸,也是配合的点了点头,然后撇了撇嘴角,来掩饰自己的不服。 “这次看来很悬了,百户大人从千户所回来就一反常态。以前可从没见百户大人这般姿态。”杨卫挖苦之后,也就开始了正题。 可下句话没说出口,就被一道命令直接打断。 “杨卫,去召集所有军户,来小院门前。百户大人有事宣布。”黄总旗指着杨卫道。 杨卫也是一头雾水,示意张震山等着,就匆匆而去。 一刻钟不到,百户所的老老少少,携老扶幼,成群的聚在了院门前。 在海边晒盐的军户们也是发着抱怨的牢骚,不满的陆续回来。 张震山看着曾经熟悉的邻居们,心中却没有任何感觉。 这不是自己后山堡的堡民,这只是曾经居住的百户所军户,曾经有多么熟悉,可随着短短两个月时间,大家就有多么陌生。 可能贫穷和劳苦真的会让人变得麻木和闭塞。 张震山有预感,一会百户大人宣布决定后,能跟着自己走的,估计不会超过五户。 “都静一静,安静一下。”黄总旗高声呼喝维持着乱轰轰的秩序。 可下面众人还是三三两两吵吵嚷嚷的说个不停。根本没把黄总旗的话当成命令。 可当陈百户走出院门时,下面吵嚷的声响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 像是面部识别一般,陈百户这张普通的脸出现在军户们视网膜的扫视功能面前,就自动打开了静音功能。 看着突然鸦雀无声的军户们,张震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后山堡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呢? 对真正付出努力和劳动的人不理不睬。对踩在他们身上的主子唯唯诺诺。捧高踩低,趋炎附势。 嘲弄的一笑,但愿不会。可张震山心里却早已知道了答案。 “乡亲们,我应防守官大人急召,要带着士兵们前往千户所待命,咱们百户所自然就失去了守卫力量。 现在外面鬼僵横行,我担心大家的安危,所以决定给你们一个选择。愿意跟随张总旗,去往后山堡的军户,现在站出来,一会随张总旗回去。 不愿意去的就留在百户所,大家自己注意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陈百户嗓音洪亮的高声宣布。 下面瞬间乱成一团。 有人喊道“大人,你们都去么?不能留下几个士兵么?” 也有人问道“大人,鬼僵不是都被打散了么?你们现在还要去千户所?” “大人,张总旗不能带人回来守卫我们百户所么?” “大人,你能不能不去呀。。。。。。” 千奇百怪的问题层出不穷,绝对能问到你崩溃。 张震山突然有一种看到了满屏弹幕的既视感,看来这弹幕文化从古就有呀,难怪那么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没有人回答这些军户们的问题。 陈百户不理,张震山也不理,黄总旗也没有开口的道理。 任由大家无厘头的探讨。 其实选择早就已经给出了,可他们却非要扯东扯西,问这问那。 正巧赶上百户大人忧心忡忡,兴致全无。张震山也不愿过多理睬,任由场面凌乱不堪。 只有人群中的杨卫紧紧的盯着张震山,他突然发现这个从前的好伙伴,变得这般雄壮,这般威严,这般陌生。 刚才敷衍自己的样子,一遍遍的浮现。甚至都不敢相信,这短短两个多月会让人变化这么大。 杨卫也没有站出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站出来。按道理他把张震山当做是自己的知己,自己的伙伴。 完全没有道理不支持他。就因为刚才玩笑般的敷衍么?显然不是。 之前无数次的打趣,逗弄。都没影响两人的关系。 可他就是缩在了人群里,甚至还向后磨蹭了几步。 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退缩。 可能是看到张震山变的这般威严,雄壮,深沉,优秀。 任何人都可以忍受陌生人的崛起,可看到身边人的超越,都会默默离去。 张震山当然注意到了人群中杨卫的动作,他开始疑惑,不解,可很快就接受和理解了杨卫的选择。 人生就是一趟从不停歇的列车,有人上车,就得有人下车。没有什么一成不变,也没有什么一直在变。 人心在变,景色不变。 可下一幕就会遇到相似的朋友,和从未见过的美景。 人心不变,景色在变。 也许下一刻朋友就会变成仇敌,但美景虽有四季,却年年如一。 张震山在人群中又仔细的扫视了一遍,他要确定他没有遗落下任何一个朋友。 哪怕素未谋面,另有算计的朋友。 可一无所获,注定是最后不变的结局。 冲着百户大人拱了拱手。 张震山锋芒毕露,再无半点隐藏的正色道“百户大人,看来我与大家注定无缘。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愿大人后面一切顺利,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最后深深的看了这个给自己莫大帮助的百户大人一眼。 毫不犹豫,雷厉风行的转身离去。 大步流星,毅然决然。 第79章 再次上路 身边人群的嘈杂不曾停止,身后陈百户发出幽幽的叹息。 杨卫知道他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在角落里注视着一切的试百户张贵,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本想跟你走,可故土难离,故人难舍呀。”喃喃自语。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夕阳中拉的老长。 似乎一缕金光披在那道背影的身上,让他显得那么耀眼,那么辉煌。 似乎觉得一股生机都随着那背影离去。 陈百户也扫视了一圈,自己治下的百姓。 噎在嘴边的千言万语,都失去了开口的意义。 命运的分叉口,谁也不能帮谁。 杨卫模糊了双眼,可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悄悄的擦干了泪水,再次微笑的面对自己的生活。 哪怕是失去了谁的生活,亦或是恐惧了什么的生活。 再次独自上路的张震山,决然的,微笑的,眼角带着一滴泪水的, 奔着回家的路,走着。 当刺骨的寒风不再寒冷, 当孤单的身影不再孤独, 当夜幕的降临不再恐惧, 这个强大,自信,果决,深远的灵魂将势不可挡,直达人生终点的彼岸。 在距离后山堡还有五里左右的距离,一阵明亮且温暖的火光照亮了前方回家的路。 二十多人呼啦啦的齐齐涌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带着担心,现在却变成了喜悦,变成了关心。 “大人,你可吓死我们了。还好接到你了,要不然我们都得拆了百户所。” “大人,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一句句暖心的话语,唠叨的在耳边喋喋不休。 却没有一点恼怒。 家人的关心是世上最好的灵丹妙药,不止医病,更暖心。 张震山一改下午在百户所的决绝和雷厉。 满脸笑容的开口道“下次一定多带几个兄弟,就是挡风也好呀。这晚上的大风吹的太狠。。。。。。” 士兵们丝毫没听出打趣的意味,还争抢着说自己体格大,能挡风呢。。。。。。 次日一早,张震山就让出去解救,收拢百姓的士兵,注意隐蔽。防止被盐丁发现踪迹。 浮山千户所袭击盐丁设卡的队伍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后面盐丁一定会收缩防御,或者集结人马正面交战。 只要避过了这几天,后面再进行也来得及。 八匹好马都被一股脑派了出去,两人一组,四面八方的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趁之机。 之所以两人一组,就是防止被人暗算,一前一后的两人总归能跑回来一人,后面在报复或是解救都有主动权。 不出一天,就传回了令张震山喜笑颜开的消息。 就在浮山千户所往盐场来的路上,设卡的一处盐丁,截留了好几伙私盐贩子的盐粒,远远一看,就有不下五十石。 实际一定更多,那地方离咱们收盐的地方不远,也就几里地。也是往盐场的必经之路。 而且这几伙盐贩子都是咱们的老朋友了,现在盐场关门,估计都是往咱们这送的。 那些盐丁把盐贩子都打了一顿,就让他们走了。估计没想为难这些人,毕竟后面还得靠他们煮海晒盐呢。 盐丁们派了一个汉子回去叫人,估计是盐太多弄不回去。 现在这个盐丁被我们的人擒住了。 张震山二话没说,带齐人马,气势汹汹的直奔那设卡之处而去。 盐政巡检本来实力就强,自己浑水摸鱼的帮千户所干掉点盐丁,也算打打平衡。 主要是你盐政巡检都跟人正面开战了,还死死掐着私盐的路子,这不是太贪得无厌了嘛? 有钱大家赚,有苦大家背嘛。别总是一家独大,不好。 六十多人马,行走在大路上也是激起阵阵烟尘。好在现在鬼僵遍地,没有什么别人,要不准会暴露。 “老牛,看来在这设卡算是选对了地方呀,短短一天,这就没收了多少盐粒了。 简直比咱们在盐场驻场的时候都多,你说咱盐场都关闭了,他们这是上哪卖去呢?” 那伙设卡的盐丁中,一个闲来无事的虬髯大汉问道。 “这位置是不错,明天还得来这。那些盐贩子估计是往县城去的,直接找那几家商行,无论贵贱。他们总归要卖盐吃饭的。” 身边的汉子淡淡的回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天没收了这么多盐粒,晚上回去喝几杯咋样,再找几个小妞,爽爽。” 一个满脸淫欲,双目含春的盐丁叫嚷道。 周边的汉子有的随口应和,有的撇嘴摇头,不一而足。 这时从县城方向的大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尘土飞扬,像是大队人马过来。 一个盐丁骂道“我就说别让栓子去,他肯定把哪伙大队人马给领来了,咱们辛辛苦苦收的盐粒,弄不好捞不到几个子了。” 盐丁们也都面露不悦之色,但都注视着大路方向,都想看看是哪队人马,来虎口夺食。 随着脚步临近,盐丁们看清楚了来人的队伍。这哪是盐丁,这分明是哪里的正规明军呀。 十人一排的阵列,排成五六排,老兵在前,新兵在后。迈着整齐的步伐,举着同样的长枪。 穿着妇女们统一赶制的袄子,一步一步的前进。 透着寒光的枪尖在阳光下明晃晃的,虽然向前移动,但士兵们端着的长枪却纹丝不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后山堡的士兵还未着甲,要是再配上厚重的铁甲,那一齐往前的震撼,绝对能上一个档次。 可就现在而言,对这些被视为仅次于边军的盐丁,也是足够震慑了。 盐丁们刚才唠嗑打屁的状态完全消失,一点懒散的感觉都全然不见,现在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在盐丁们的印象里,就算是即墨营的战兵,也没有这样的阵列和气势?这是哪来的兵? 虽说现在盐政巡检跟浮山千户所正处于敌对状态边缘,随时可能开战。可从没听说过浮山千户所防守官还有这样的朋友呀? 至于浮山所里的士兵,盐丁们根本没想,不可能的事有什么好想的。 第80章 人不同,心各异 盐丁们再怎么说也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家迅速聚拢,抄起手里的家伙,面对着缓缓而来的敌人。 可能是手里的家伙给了盐丁们莫大的勇气,脸色竟陆续开始好转。微微颤抖的身体也都止住了抖动。 估计再给他们点时间,都能激发起冲锋的勇气了。 张震山自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在队伍一侧,沉稳激昂的高声道“我后山堡,万胜,万胜。万胜。” 迈着整齐队列的士兵们随之高喊。 “我后山堡,万胜,万胜,万胜。” 一句句呐喊声震云霄,一句句万胜沁入骨髓。 不止激励了士兵们的血勇,更击碎了盐丁们刚刚恢复过来的心境。 盐丁们手脚又开始不停的颤动,眼神不住的左右摇摆。 手里握着兵器的双手,不住的冒着虚汗, 穿着合适的布靴,竟变得有些挤脚。 每个人心里的变化都用身体表达了出来。 这伙盐丁一共有二十多人,算是比较大的盐丁团伙了。 可面对人数更多,阵型更严整,士气更恢弘的后山堡士兵。 显露出了内心真正的境况。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盐丁,丢下武器转身就跑。什么兄弟之情,同袍之谊,生死之交。 在自己性命面前,一文不值。 可也有视死如归,兄弟情重的。站在队伍中剩下的几个盐丁,互相对视几眼,没有任何表情的示意。 竟直直的冲着后山军奔了过来。他们不相信眼前的军队,不相信这支队伍的实力。 他们觉得这一定是表面现象,一定是装出来吓唬人的,一定是银样镴枪头。他们一定可以冲散。 几人挥动手中的腰刀,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 口中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可结局从他们来到这里设卡开始,就早已注定。容不得半点更改。 一如既往的沉稳,一如往昔的谨慎。 张震山在队伍一旁,不受影响的开口“双腿微屈,腰身下沉,脊背挺直,双臂发力,找准目标。刺。刺。刺。” “噗嗤,噗嗤”长枪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还不是一般的入肉,而是纷纷入脑。因为后山堡的士兵平常训练的目标,就都是脑袋。 打鬼僵也是脑袋,打盐丁自然也是。并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这却把站在原地,吓得呆住的盐丁们,彻底击垮。 甚至有人还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 剩下的盐丁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求饶。嗷嗷大哭,弄得后山堡士兵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张震山沉稳的发令,让开道路,骑兵去把逃跑的盐丁抓回来,死活不论。但不能放跑一人。 其他人把场中投降的盐丁,全部绑了。然后把盐粒装车,回返后山堡。 一场没有变数和悬念的战斗,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没有哪个盐丁能跑的过四条腿的战马,全部引颈待戮,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从胶州城调派来的人马是谁?不说他们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张震山指着倒在血泊之中的盐丁尸体,对着瑟瑟发抖,一息尚存的盐丁说道。 “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呀。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说,我真不知道呀。大人饶命呀。大人。”盐丁苦苦求饶。 张震山眯着双眼,盯着眼前不似作伪的盐丁。他明显是真的不知道,可这并不影响杀他的念头。 本来这些盐丁就是罪大恶极之辈,张震山是绝不会招降他们,来让一条臭鱼把整个后山堡都弄腥。 审问一下也是为了探听点虚实,毕竟从胶州城来的人马,还是让张震山十分好奇的。 冲着士兵们摆了摆手,这些擒获的盐丁全部拿下,尸体就放在后山堡最前面的大坑里,还能吸引一些鬼僵,正好锻炼一下新加入的新兵的胆量。 平静的小屋中,张震山独自一人分析着汇集过来的情报。他一直在等千户所袭击盐丁设卡处的消息。 只有这条消息确认了,才能证明盐政巡检和浮山千户所正式开战了。其他小打小闹终是无用。 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思绪也一点一点的飘远。 院外一阵喧闹声传来,听起来还有很多马匹的响动,张震山十分疑惑,这是打听消息的人一起回来了? 打开院门,只见二十多匹上好的战马,正在院外静静伫立。除了一开始还有几声马嘶,后面就全都安静下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战马中间走出,锦衣卫——董方。没想到苦等的消息,没等到,倒是把这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等来了。 “张总旗,又来叨扰了。”董方拱了拱手,正色道。 张震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赠马一定只是噱头,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大事? 引着董方,在自己简陋的小屋中,唯一的方桌边坐定。缓缓倒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热茶,其实就是随便弄了点叶子。聊胜于无不是么。 两人都不是矫情的人,拿着瓷碗,浅浅尝了一口。 眉头稍皱,但瞬间化开,恢复原状,保持一副赠马报恩之状。 张震山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董方,他知道,面对来者不善,不知敌我的人,绝不能落了下风。 董方把视线从瓷碗上抬起,直到张震山脸上,两人视线交锋。只是一瞬,董方就知道,等对面之人开口,今天估计是走不了了。 “张总旗,这次前来确实是为赠马而来。不必过多戒备。”董方还是先开了口。 张震山笑着点了点头,答道“那就多谢董大人了。我后山堡的确缺少马匹,而且没有门路购买, 今天能得这二十多匹战马,真是一大幸事。我代表后山堡,对董大人的慷慨,表示十分感激。” 说完还起身拱了拱手,微微行了一礼。 董方也是笑了出来。开口道“行了,张大人,这才几天,就跟我打起官腔了,我还不知道你?” 张震山也回之以微笑,还狡辩道“主要是锦衣卫的牌子,太过吓人,谁知道你董大人究竟是何意呀。必须得敬着您不是?” 董方随意的摆了摆手。表情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开口道“这次确实是有些小事。可能需要张大人帮帮忙。” 张震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也立马正色,点了点头。示意董方,先说来听听,在答应帮不帮嘛。 第81章 各方入场 董方早己知道张震山性格,也不介意,悠悠开口道“我这次除了来送马,还需要奉命保护关大人。 就是那个还在即墨县城里的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 不知那关大人又动了什么心思,听闻盐政巡检和浮山千户所之间即将爆发大战,竟选择留在即墨县城,怕不是想分一杯羹。 便走通了关系,让我们锦衣卫调派人手来保护他。 但我们总旗上次剿灭鬼僵潮牺牲惨重,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可任务还是照常下达,所以我就想请张大人帮帮忙。” 张震山有些疑惑,这个任务倒是不难,只要那关大人不出城掺和,基本没有问题。 可就是如此,还动了关系,安排了锦衣卫来保护,而且,他可是知道这关大人从登州还调派了三十人的家丁队伍呀。 这是要干什么?这关大人有什么谋划么? 张震山越来越觉得,这盐政巡检和浮山千户所的争斗水太深。 后面陆续浮出的大鱼越来越多,感觉一个大意,自己就会被卷了进去,还是粉身碎骨的那种。弄得心里没底。 看着董方,脑中飞速流转,开口问道“董大人,你可知这盐政巡检从胶州调派来的人马是谁?” 董方有些诧异,面前之人思维这般缜密?一瞬间就联想到了? 放下疑惑,开口道“盐政巡检从胶州可不是调派人马,那是他上面的人安排了人手来帮助他,或者说是来督促他。 他上面的人可不一般,往小了说可能只是一方商贾,往大了说那就是一门豪族。 而且还是霸占一隅,勾连地方,上通官宦,下养盗匪。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角色。” 张震山神情浓重了许多,这大鱼似乎越来越多了。又发问道“那关大人让你们锦衣卫保护干嘛?他又没什么危险。” 董方犹豫了一下,本不该多说的,可眼前之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说弄不好,此次任务都得泡汤。 而且说得越多,这锦衣卫的机密他不就了解越多嘛,到时候就算他不想加入,也由不得他。 董方还有一点小小的窃喜。掩住喜意,开口道“上次我跟你应该说过,这登莱巡查关大人背后的势力,是宦官一脉。 而这盐政巡检背后的势力,却属东林士族一脉。 两者势同水火,关大人既想掺和一脚,那就必须得多准备几手,要不然别看他是四品官员,这年头三品官员都说死就死,四品怕是连点风浪都激不起来。” 张震山这回可算弄明白了背后的关系。但还是试着又问了句“即墨知县和鳌山卫指挥使,不会也有份参与?他们也有大势力撑腰?” 董方笑着摇了摇头,道“即墨知县虽是文官,本应跟东林靠近,可他品级太低,也不是什么大门豪族,东林都懒得收他。 宦官这面跟他也有着天然的隔阂,所以算是两不分属。 鳌山卫指挥使姓曹,这曹姓可是山东有名的大族。而且分居山东各地,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支了。 不过可以肯定得是他既不是东林一脉。也不是宦官一系。他是纯正的地方派系。 一般情况下,地方派系不插手这种争端,要是摆明了站在哪一方,估计日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张震山听着董方讲述着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他是真的觉得好累。一种脑袋要炸了的感觉。 可身在其中,要是不能捋顺这相互勾连的人际关系网。等着他的一定是身死道消。 平复了一下,有些烦躁的心。 对着董方道“保护关大人的活,我接了。不过我得声明,要是关大人作死,非要掺和什么双方大战,我连面都不会露。 我可以保护关大人,可只能在我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要不这马你都可以拿回去。” 张震山十分严肃的神情,一点没有作假。 董方有些怔住,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张震山会这般简单的就答应。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明说自己的条件。 甚至连那些战马都不要。真的需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之人了。 之后又聊了一些关于胶州调派过来人马的详细情况,多了解一些,有备无患嘛。 也幸亏董方是锦衣卫,要不还真不知道这些消息的细节。 董方带着一起过来的两人匆匆离去,留下二十二匹好马。张震山看着眼前的马队,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骑兵队伍,看来可以组建起来了。 第二天,一队骑兵,为张震山带回了朝思慕想的消息。 “浮山守御千户所出动三百士卒,其中一百人左右是平时守护卫所,对对鬼僵的精锐。 防守官带着全部五十家丁,汇合五个百户所的全部兵力,一共一百五十人左右。全都是敢杀鬼僵的精锐士兵。 分成两伙,袭击了两处盐政巡检最大的盐丁团伙。 一处擒杀了三十多盐丁,但仍有十多人逃窜。 另一处防守官大人亲领,一举将五十多人的盐丁队伍全部斩杀。 两处战斗浮山千户所一共也没多少伤亡,还都是追杀逃跑盐丁时,临死反扑的造成的。 不过士兵们都有防备,大多是轻伤,并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现在防守官大人带着四百多人的队伍就驻扎在即墨县城和千户所之间,一处宽敞的平地上,周围一马平川。 就算想偷袭也没机会,随便瞥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盐政巡检经此一战,也是把所有盐丁都收拢回来,但并没有收缩县城里。 反而向着千户所部队驻扎的方向大张旗鼓而去,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张震山得到消息之后,就一直窝在屋里,仔细回想这几个月,盐丁究竟牺牲了多少精锐。 第一次盐场被鬼僵洗劫,寸草不留。但驻场盐丁根本没几个,顶多十人的小队伍。 第二次自己引鬼僵,偷袭盐场。成功干掉了十多个盐丁,是一个还算小有名气的犬爷团伙。 第三次盐场内讧,商行和盐政巡检冲突,以疤爷为首的二十多人全部遇难。 第四次海盗来袭,盐丁死伤大半,数量绝对不在二十之下。 第五次也就是不久前,鬼僵潮围攻。足足干掉了五十多个盐丁精锐。 第82章 句句不离盐政,事事不离钱 再加上千户所和自己前几天干掉的盐丁。加一起绝对超过了二百人,这可都是盐丁中的精锐。 之前听闻盐政巡检手下四五百盐丁,现在陆陆续续死掉二百多。那顶多还有三百左右,里面能战的有多少也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绝对不会超过一半。 可盐政巡检就这三百人还去跟千户所四百多人正面刚? 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胶州城来的人马混进去了? 一定是的,要不然他绝对没这么大的胆子。 这边还在分析局势,那边就又传回了另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那些跟盐政巡检一边的商行们,以盐丁都出去作战,没人管制私盐买卖为由,一起入了即墨知县的府邸。 出来的时候人人面带笑容,不久,便传出即墨知县将安排人马,暂代盐丁的职权,管制贩卖私盐的人员。 也就是说私盐贩子们只能卖盐给,这些跟盐政巡检一边的商行,那些其他商行不能卖。 否则就会遭到即墨知县队伍的查处和打压。 这是又一个大佬下场站队了。即墨知县到底还是跟东林士族们搞在了一起。” 可没等一天,局势又奇迹般的扳了回来。 “那些其他商行一起派人前往鳌山卫,以本地商行遭遇欺压为由,进献了一笔财货,成功说动鳌山卫指挥使。 不久,就传出消息。鳌山卫指挥使强烈斥责现在盐政乱象,有些商行目无法纪,扰乱秩序,为祸一方。。。。。。 鉴于此,鳌山卫指挥使将派遣兵卒,打击扰乱盐政秩序的人员。任何不听号令,不尊律法的一律处斩。” 这消息一传回来,看的张震山也是一愣,这本地派竟然站在了浮山千户所一边。 细想之下,也可以理解。毕竟浮山千户所防守官虽不算本地人,但也绝不是东林党。 世袭父辈官职,因背后无人,又无靠山。在这千户的位置上也是干了快一辈子。 本地派这时候出力挺一把,没准还真能把关系再提上一个层次。 而且,从鳌山卫指挥使的申斥中,并没有指名道姓,明确表示什么,一切都只指向了盐政的利益。 好像并没有站在浮山千户所一边,但又明确指责的当前的乱象,直接插手进来,像是对盐政巡检动手一般。 一旦两边决出了胜负,又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去,倒也符合本地派首鼠两端的一贯作风。 张震山嘲弄的笑了笑。这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人人口口声声维护秩序,保证一切的正常运转,可却句句不离盐政,句句不离钱。 撇了撇嘴,张震山心中想出了一个坏心思。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盐政,说白了就是这点盐呗。那我把盐都收了,你们还争什么呢?” 现在整个浮山千户所,私盐基本都在自己这里,在外面的无非就是十个百户所的盐。 只要自己想办法把十个百户所军户手里的盐收到,那外面所有人的争斗就都是笑话。 看一场大戏,远不如参与进去好玩。” 张震山直接让宋龙带人挨个前往那些百户所,直接告诉他们,现在盐政巡检忙于争斗,无暇收盐。 最起码这个月收不了了。县城附近都是鳌山卫和即墨营的士兵,见盐就抢,根本没人管。 这个月要想卖盐,只有我们能收,价格不变,还是五钱银子一石。卖不卖随他们。 接下来几日,宋龙每天都能带回来几十石盐粒,那些百户所根本不问,就当宋龙是买卖做的比较大的私盐贩子。 还有的过于淳朴的军户,把宋龙他们当成了商行的人手。 反正对军户们来说,卖谁都是卖,现在有人上门收,价钱还高。不卖干嘛。 最重要的是原本百户所军户们的盐粒,只能卖给官盐。 可现在盐场都没了,官盐的管事和吏员们更不知道去了哪里。根本没法卖,那就怪不得军户们了。 正好权当私盐处理了。甚至还有些军户把以前积攒的盐粒都拿出来不少,趁机赚一笔。 几天下来,没有丝毫意外的收到了大量盐粒,可以说现在整个浮山千户所,所有的盐粒都在后山堡手中了。 等全部制成精盐,冯道全统计出来的数据,吓了张震山自己一跳。 足足三百多石,准确的说是三百零三石。 比上个月足足翻了一倍。要是原来的粗盐,那就是整整九百石。简直不可思议。 上个月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收盐,而且那些百户所的盐大都卖了官盐。这个月全部都进了后山堡的口袋,一切倒也合情合理。 可张震山还是摇了摇头,九百石绝不是整个浮山所一个月的产量。 应该还是有大量私盐贩子,偷偷的把盐藏了起来,或是弄到了别处贩卖。 要是能全部收到,一个月绝对能上千石。不过那都是以后考虑的事,现在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精盐怎么送出去? 永丰商行上次跟自己的约定是直接越过盐场,在即墨县城里买卖,可现在即墨县城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把盐送进去。 外面各种乱兵,后山堡倒是可以一路杀进去,可为了卖盐把实力全暴露出来,得不偿失。 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头绪。张震山最终决定亲自去永丰商行,找管事刘通商议一下。 也顺便打听打听消息。看看现在局势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83章 细思极恐与商行商议 一大清早,张震山就带着几个士兵,骑着战马直奔即墨县城。 二十里的路程,原本需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到达,现在半个时辰轻轻松松,还一路缓行,侦查情况。 鬼僵潮聚集的鬼僵基本被消灭和吸引到别处了。现在除了零散的几头,基本看不到鬼僵的踪迹。 就那零散的几头,也不是游荡,而是相互聚集,似乎在寻找一处让他们可以安稳停息的地方。 而且鬼僵们也不像僵潮时,不分白天黑夜,一直见人就咬。现在的鬼僵白天根本不怎么动弹,除非你上前撩拨。 否则他们只会在夜间恢复活力。就像是需要充电一般。 可以这么说,鬼僵绝不是没有智慧的东西。 他们也懂得弱肉强食。群落数量少,则夜间出来游荡行动。白天想方设法聚集在一起。 群落数量多,则不分黑白。全部拿下。 虽然看起来只是狩猎本能,可随着鬼僵等阶晋升,智慧一定越来越强。将来必是大患。 从这次僵潮鬼僵们能围困即墨县城就能得知,两头三阶僵将就有了简单驱使下级鬼僵的能力。 尽管还是会被吸引,分解,蚕食。可要是再高阶一点的鬼僵呢。 细思极恐呀。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解决眼前事,再想未来的困难。 即墨县城南城,永丰商行门口。原本络绎不绝的人潮,现在也是门可罗雀。 先是僵潮围城,再是大佬们出手斗法。最遭殃的还是底层的百姓们。也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张震山让手下在商行门口等着,自己独自一人进入。 正愁没有生意的刘通,猛的看到了自己的大财主进来。连忙起身,笑脸相迎。 “大人,您终于来了。小的可是翘首以盼呀。”说完就要向后院喊人,让伙计们去门前卸货。 可抬头看去,未见一车盐粒。忙转头看向张震山。眼神中也带着疑惑,可转瞬也就反应过来。 现在这混乱的局势,别说往即墨县城送盐了,就是送什么货那都得被盘剥的什么也不剩。 即墨营和鳌山卫的士兵们那可是穷惯了的,这回捞着了这满是油水的活计,那可是清道夫过境,一毛不留。 刘通再次拱了拱手,恭敬的道“大人,是小的孟浪了。这些天憋的糊涂了些,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有些着急,还望大人海涵。” 张震山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 这才开口道“刘管事,生意不好也是正常,现在毕竟特殊情况嘛。而且我这不是给你带了生意过来吗。那还担心什么?” 一句话就把刘通说的神清气爽,一扫之前郁郁寡欢的神情,瞬间精神百倍。 刘通高兴的说“多谢大人体谅,小的能有大人关照,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自从遇到了大人,小的不只完成了规定的业绩,现在都荣升了县城商行的管事,真是幸运呀。” 人的状态恢复,脑子也就灵光了起来。刘通紧接着道“大人,此次进城来,应该是有货进不了县城?” 张震山点了点头,开口道“的确是如此,手里的精盐无法送进县城。我来是想跟刘管事商量一下,看有没有方法在城外交易。” 刘管事一时陷入了思虑之中。城外交易什么都好办,可就是安全没有保证。 万一遇到匪贼,或是强盗,那就全完了。而且面前之人那也是实力非凡。 万一来个黑吃黑,不止财货两失。自己这好不容易遇到的路子也就荡然无存,小命也是难保。 不合算,完全不合算。可不在城外交易,现在城内又进不来。那该怎么办呢? 张震山也明白,在城外交易风险极大。就算自己保证安全,可关键是人家不信呀。 一时间厅内陷入了沉寂,问题也陷入了死结。 这是张震山无法接受的。看着沉思的刘管事,张震山伸出了两根手指,正色道“我这里有两个办法。刘管事你可以选择一下。 第一,我每次只运两车精盐,选择在城外一处地方交易。地方你们可以任选,方便你们商行运进县城就好。 这样每次金额不大,对你我都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即使发生意外,也无关痛痒。 但对于你们商行来说,如何进入县城可能十分麻烦。毕竟现在所有商行都盯着呢。 谁家要是一直有货进来,怕是直接会被群起攻之。而且打点途中遇到的士兵,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因为这次我带来的精盐太多,一次两车,恐怕也得十次左右。” 刘管事正仔细听着张震山的方法,可一听到十次左右,瞬间就双眼放光,精神焕发。 瞪着惊讶的眼珠子,也不管礼仪的发问“十次左右,二十车?三百石精盐?” 张震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也没在意刘管事的失态。 能明显的感觉到刘通呼吸的加快。满眼的不可置信,强忍激动的心情,歉意的拱了拱手,准备继续听第二个方法。 “第二,咱们直接选一处地方交易,最好是不涉及即墨县城。 你们派一支队伍,接收货物后,回返胶州城或者是哪里。 我们直接一次把所有精盐都交易完成。你们可以多安排人手,保证安全。我没有意见。” 刘通仔细的听着,尤其是最后一句,张震山特意嘱托,你们可以多安排人手,保证安全。 看似简简单单的好意叮嘱,听在刘管事耳中那就如同天雷炸响。 这得是有多大势力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这么自信,这么豪迈,这么坦然。 话外之音,就是无论你们派多少人,我都随意拿捏。 原本刘管事还认为自己永丰商行招牌挺大,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就算不显露,也是占据主导地位。 可现在他才明白,人家从始至终就没把永丰商行当成一回事。根本就是不入眼的存在。 而且回想起这几次跟张震山的交易,那也是一次比一次大,而且变化的程度都十分惊人。 原本还以为是合作初期的试探,现在看来完全是对方怕商行吃不下太多,有意控制呀。 刘通迅速起身,这下没有了一点得意和倨傲。彻彻底底的弯下了腰身,行了一个大礼。 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大人,小的诚惶诚恐。之前几次交易有眼不识泰山,全赖大人宽容。 竟然还愿成全帮助我永丰商行,实乃我商行幸事。 如今大人提出交易办法,我永丰商行自当遵从,大人你想如何,我永丰商行自当遵从。” 第84章 交易与对峙 张震山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商议,竟变成了这般模样。不过也好,省的麻烦。 直接开口道“那就选择第二种,简单方便。我们一次运送二十车精盐。你们也准备二十车的财货。 最好是生铁,布匹,棉絮这些。银子也都用现银,要是不够,就用马匹,顶算也成。” 刘通毕恭毕敬的回道“大人,如果这次是三百石精盐,那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 按照大人所需,我们准备六千斤生铁,按每斤一钱银子,那就是六百两银子。 布匹和棉絮一车,这些我们商行货仓里都有库存,就算我们送给大人的。 我们再运送十五车白面,一共二百二十五石,按一两银子三石来算,需要七十五两银子。 我们再尽可能的多采买上等好马,按五十两一匹,我们大概能采买二十匹左右,那就是一千两银子。 折合下来我们还需要携带一万三千三百二十五两银子。” 刘通拿起算盘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盘算。 张震山插话道“这战马不能再多弄几匹么?而且一匹战马价钱是不是高了点。” 刘通立马小心翼翼的回到“大人,本来马匹的价格没这么贵,可战马是稀罕货,十分难买。 二十匹已经是我们采买的极限了。五十两银子一匹,这还是我们自己再补贴余钱的情况。” 张震山也是恍然大悟,现在战马的确是紧俏货。想弄到也是十分不易。 那之前董方送给自己的二十二匹战马,岂不是要一千多两银子?自己还以为没多少钱呢。 看着眼前恭敬的刘通,张震山大手一挥,开口道“那怎么能让你们再填补呢?就按一万三千两银子算。多的就当战马钱了。” 刘通也是感激的不成样子,这么多年来头一次遇到要多给银子的买家。真是罕见。 也就刚让刘通对张震山叹服不已。 接下来又商议了交易地点,就在即墨县城西南,一处少有人烟的小路,也方便避人耳目。 时间就定在两日之后,商行今天就开始筹备,主要是战马需要费点时间。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张震山也没必要再留下,双方告辞离去,刘通一直相送,直至出了县城,好不热情。 回了后山堡,张震山就立即派人前往交易地点附近,查探情况,顺便清理周边可疑的人员。 凡是有可能影响两日后交易的,不管人还是鬼僵,全部清理。不留遗患,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士兵们也是调整休息,为两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做万全准备。 时间飞逝,两日时间转瞬即到。从后山堡出去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二十辆装满精盐的大车,排成长队,有序的从小院间的穿过,直至消失在远方的视野里。 此次交易,后山堡出动了全体士兵。 一共九十人。三十人骑术最好的骑兵散了出去,前后侦查。 六十人紧随车队,其中有三十人武者队伍,三十人新丁。都是这些天陆续营救的丁口。 都按照后山堡一贯的原则,壮丁加入军队,其他人各自安排活计。按劳分配,多干多得。 张震山骑马走在车队最前面,时不时的接收散出去骑兵回探的信息。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张震山都一定会停下队伍。 这次不同以往,绝不能有一点闪失。一股紧张的氛围也从张震山身上散发出去。 队伍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收了懒散和嬉戏,全都提高警惕,时不时的看看四周,为队伍出一份力。 交易地点距离后山堡大约三十里,但都是小路,平常也是少有人行,全是坑坑洼洼。 好在现在是冬天,要是泥泞的雨季,那根本走不了人。 队伍从早上出门,十里一歇,不紧不慢的向前,因为就算急急忙忙的赶到交易地点。 可对方没到,那也是徒劳,只能在寒风中干等,更加难捱。 对方从胶州城出发,距离交易地点更远,足有五十里。可大都是宽敞易行的大路。 只有最后几里是跟后山堡队伍一样的小路,所以用时应该大致一样。大家之前约定的时候就全都计算好了。就是为了双方都方便,也都能在晚上赶回去。 至于永丰商行早上二十多车的大队伍,晚上原封不动的回返,造成的尴尬,就需要他们自己找借口掩盖了。 就在后山堡跟永丰商行秘密交易准备的两天中,盐政巡检和浮山千户所的队伍,也是终于面对面的对上了。 但针尖对麦芒的龙争虎斗,并没有上演。双方表现的都极为克制。分别缩在自己的营地中。 每天都派手下相互叫骂,极尽污言秽语,祖宗八代没有谁能够幸免。 甚至阵前脱裤子拉屎撒尿,也是频频发生。 都等着对方主动进攻自己。 说到底双方都不是正规军队。一方是泼皮,恶霸为主的盐丁,掺杂着胶州城支援而来的队伍。 现在这支队伍的神秘也是不胫而走,一百人左右,都是胶州东林士族一脉,东拼西凑每家少则出几人,多则十几人的家丁队伍。 战力绝对十分强悍,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互不统属,无法指挥。 另一方是千户所的卫所兵,但有二百人左右是浮山千户所和五个百户所平常跟鬼僵战斗的队伍,战力也是不弱。 还有防守官自己的五十家丁。可以说双方势均力敌。 大家都没把握,也不想正面堂堂正正一战。 毕竟打赢了主力尽损,实力不在,后面的局面没办法控制。 打输了什么都没有,性命也是不保。完全得不偿失。 所以都龟缩在营地之内,借着简单的防御工事,布置防守。等着对方上钩。 可当老六碰到老六的时候,哪里还会发生什么大战。局面就这样僵持下来。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呼啸的寒风吹散一切。 除了光秃秃的树林,白花花的地面,没有任何东西还能独善其身。 行走在林间小道上的后山堡队伍,也是着实冻的够呛。 这还是为大家换了加厚的新袄子,又添了内衬的情况下,要是换做之前的破烂衣衫,估计一趟下来,准得冻死几个,冻伤一半。 大家都不时的往手里吹吹哈气,虽然无用,但聊胜于无了。 第85章 加一把火 看着就快到达交易地点,张震山也是让大家加快脚步,争取提早到达,也好升起篝火,让大家暖和暖和。 看着手下兄弟们一个个小脸冻的发红,也着实过意不去。虽然他自己也是一样。 可还未到之时,就有骑兵传回了消息,永丰商行已经到了交易地点。正等着咱们的队伍。 张震山更是有些急迫,这大冷天的,让人苦等,实在是不好意思。队伍再次提速,甚至都小跑了起来。 刘通站在一处凸起的石块上,不顾寒风,不时的向这边眺望。这是他首次率队在外面交易,自然十分期待和紧张。 他焦急的盼望着张震山的身影快点出现。 没等多久,就看到一支庞大队伍,小跑着赶来。当先的正是自己的贵人,生意的伙伴,张大人。 刘通连连招手,呼喊着。 张震山驾马脱离队伍,快速而来。四散的骑兵早已侦查了四周的情况,永丰商行也是诚意满满,随行人员不多,也就百十人左右。 堪堪保护商队安全,没有一丝歹意。 “张大人,张大人。”刘通满心欢喜的呼喊。 “刘管事,久等了。”张震山从马上跳下,拱手说道。 刘通赶忙回礼,小脸冻得通红,可还是毕恭毕敬,开口道“张大人,我们也没到多久,不碍事。” 一边引着张震山往商行队伍那边走,一边嘘寒问暖。尽显商行管事的待客之道。 等后山堡车队都过来,双方都默契的派出了几个人,大致查验了一下货物,既不失分寸,也少了后续可能的纠葛。 刘通高兴的指着带过来的马群,里面足足有三十匹战马,比之前商定的多了十匹。 “张大人,小的这次私自做主,用十匹战马顶了五百两银子,望大人不要介意。” 刘通虽然说的小心谨慎,可表情却胸有成竹。 他上次就看出张大人,对战马的需求远大于银子,正巧赶上马贩子带过来一批,他就都买了下来。 张震山自然满脸笑意,还肯定了一番,并约定以后有什么好马,都可以帮他预留,他来者不拒。 刘通自无不允,凡是能加深两者合作的买卖,他绝对不会拒绝。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考虑到后面路程的跋涉,都匆匆告别,刘通还是恭敬的目视后山堡队伍走远,他才领着商队离去。 可就是这短短片刻的观察,刘通就发现了后山堡队伍不凡。骑马的士兵自不用说,那肯定都是武者,从眼神和身材上就能分辨。 就连那些护送随行在大车旁边的士兵,竟然也都是武者。这可让刘通惊讶了好久。 那可是将近百人呀。全是武者,这根本无法想象。就是胶州营战兵,上千人,能有这么多武者么? 刘通回去的一路脑中都不停的回闪这个问题,可最终也没得到肯定的答案。 但他却作了一个让自己受益终身的决定,这个消息绝不能泄露半分,而且还要帮张大人掩盖。 只要自己能保持跟张大人的合作关系,那自己就永远有了一条退路,哪怕不能实现抱负,但以他对张大人的了解,保自己一命,绝对没什么问题。 回程自然快了很多,而且还多了三十匹战马,无论是挡风,还是换骑,都大大节省体力和时间。 士兵们也都放下了戒备,毕竟最危险的阶段已经度过。现在只需奔着家的方向,踽踽前行,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当晚,冯道全带着统计好的账目,敲响了张震山的屋门。 “进来。”冯道全满身疲惫,却腰杆挺直的步入了张震山的小屋。 “大人,这次入库的财物已经清点完毕,这里是账目。” 冯道全现在已经进入了角色,完全以一个书吏或是管事的态度在后山堡做事,对张震山也是毕恭毕敬。 “后山堡现有九十多户,丁口四百多, 白面三百多石,杂粮一百多石, 现银一万两千五百两,银票六千五百两。 生铁。。。。。。” 张震山快速的大致扫视一遍,也算了解了后山堡大体情况。 冯道全再次开口,“大人,现在后山堡有了六十多匹战马,我们也没有储备马匹的草料,现在都是在用杂粮喂马,是不是有些浪费?” 张震山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口道“先这样,杂粮不够就再去县城采买一些。 战马绝不能饿着,这是我们今后作战的最大的帮手。谁出问题战马也不能出问题。” 特意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必须得让冯道全意识到战马的重要。要不然说不定就会出什么乱子。 毕竟在文人眼里,这些身外之物可不值得这般重视。 初升的太阳透过纸窗,将暖意照射在后山堡每一个早起劳碌的身影上,今天的张震山和士兵们都罕见的没有早起训练。 因为昨天长途跋涉的远行着实把大家累坏了,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但当温暖的阳光照在还缩在被褥里的身影时,疲倦只能不甘的退去,生机和活力重新在每个人的脸上绽放。 毕竟为了自己的家园拼搏,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张震山带着阿生,张震达,牛根他们一行十一人,直奔县城而去。 每个人都换了兵刃,把上次盐政巡检赠送的腰刀带上,也都简单的换了装扮,让人认不出样貌。 按照昨晚和冯道全分析当前局势,得出的结论。 现在盐政巡检和浮山千户所只是正面对峙,离直接冲突遥遥无期,必须得帮他们加一把火。 而这把火就是盐政巡检在县城里的府邸,只要晚上偷偷潜入,把整个胶州最富裕的盐政巡检家洗劫了。 相信一定会让对峙演变成正面冲突,还是不死不休的冲突。 张震山几人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蹲伏打探清楚了盐政巡检家大致的情况。 盐政巡检本人亲临前线,指挥队伍。现在家中也并没有多少人马看守。 似乎是对自己威名的格外自信。也是对其他人骨子里的蔑视,他根本不觉得有人敢劫掠自己的府邸。 第86章 栽赃陷害 整个偌大的府邸只留了十个家丁,剩下的都是杂七杂八的仆役,还有一众家小,防范也是装装样子。 每一个盐政巡检府邸里的家丁对自己的主子都是盲目自信。 在他们心中,胶州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自己的主子那就是天,你听说过有人敢来捅破天的么? 他们在府邸里不是睡觉就是聚众赌博,要不就是吃吃喝喝,原本主子在的时候,还收敛一些。 可现在主子不在,那他们就无人能约束。防范根本就不存在。 张震山几人恨不得大白天就直接杀进去,给他们一个教训,奈何还得全身而退,不让人察觉。只能忍到天黑。 几人都是二品武者,平时虽然没练过刀,可砍杀这几个毫无防备的家丁那也是足够了。 张震达带着徐朝,徐宗从后门潜入。张震山带着大强,二柱,牛忠,关实直接正面翻墙。 牛根和陈存分别守住府邸外的两条小巷,省的有人逃脱。 阿生则在府邸对面准备好大车接应。 如果看到府邸悄然打开,则拉着大车进去,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则在外面接应,准备好退路。 随着夕阳缓缓退场,地平线逐渐消失在远方,夜色占据了天地间的主色调。 寒风像往常一样呼啸,寂静如往昔一般寻常。 盐政巡检府邸还是一副山清水秀的样子,不管四季,无论阴雨,院子内永远都是假山环绕,雾气昭昭。 不过几个不速之客的悄然而至,不知会给这仙境般的府邸带来怎样的变化。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放火是不敢了,但杀人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几人轻手轻脚的翻过小院,直奔家丁们屋舍而去。 还未潜入,一股浓重的酒气就溢了出来,张震山直接奔着内院而去,这几个酒囊饭袋直接交给手下们。 大强二柱,轻轻推开屋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内。看到喝的五迷三道,颠七倒八,呼呼大睡的家丁们。 一个一个细数过去,正好十个。两人相对一笑,开始挨个抹起了脖子,然后还用被褥盖了上去,稍微挡了挡逸散的血腥。 几人迅速也奔着内院而去。 后门的三人就更加简单了。解决了小院里打更的老头,比张震山还提前一步进入了内院。 这内院更加豪华,楼台亭阁应有尽有,美不胜收,尽管是月光之下,可依然遮掩不住那绝然的景色。 张震山几人初见之时都被惊的掉了下巴,可形势却不得不让几人迅速醒转,大家都不由的低声痛骂了几句。 他娘的狗大户,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然后就逐个房间探查起来。凡是遇到的仆从,家小,一律打昏。看到自己样貌的全部宰掉,虽然都变了样貌,可小心使得万年船。 八个人足足搜了半个时辰,才把所有房间都摸了个遍。 看着堆在院中的几大箱财宝,每个人都心中戚戚。 唯有张震山觉得这数目不对,盐政巡检可是胶州最富有的人物,怎么可能就这几箱子财宝呢,而且银子是一点也没看到。 重新让几人挨个房间的检查,看有没有暗室或者地窖。可每个人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颓丧。 张震山坐在几大箱子财宝上,飞速的回忆后世看过的各种抄家,藏宝一类的信息。 他甚至连府邸上那些柱子都试探的敲了敲。可还是一无所获。 无奈只能让人先把院外的阿生领进来,把这些财宝装上。自己在好好琢磨琢磨。究竟漏掉了哪里。 没多久,阿生拉着大车走了过来,第一句话就让张震山眼神骤变。 “大哥,前院那假山好漂亮呀,还那么大,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 阿生羡慕的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先放下东西,跟我走。”张震山一脸严肃的道。 直奔前院的假山而去。 左摸摸,右碰碰,直至最高大的一处,轻轻敲击,竟传出了中空的声音。 张震山神情大悦,直接用腰刀砍碎了假山的外皮。里面豁然开朗,几十口大箱子整齐的排列。 张震山瞪大了眼睛,强压下心底的震惊。身后的几人也是如此,每个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缓缓走入,轻轻的打开一口箱子,满目的银光慌的睁不开眼睛。又打开另一口箱子,景象如出一辙。 一口箱子接一口的打开,满满的银光恨不得把天都照亮。张震山双臂都有些颤抖。 这都多少银子呀?简直无法想象。身后的几人更加不堪,眼神都变了颜色。嘴里恨不得都滴出了口水。 张震山连忙出声厉喝,把几人从诱惑中惊醒,要是再沉迷下去,估计非得泯灭了良心,甚至兄弟都没得做。 “把箱子都盖上,再去找一辆大车,我们先装这些银子,财宝一会我有其他用处。” 张震山严肃的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看的每一个人都避开眼神才停止。 一辆大车装十六口箱子,上下两层,再用一张粘布盖上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东西。 两辆大车都装满,还剩下了四口箱子。没办法只能跟那些财宝一起处理了。 先让阿生和张震达拉着两辆大车去南门,寻一处地方,隐蔽起来,等待大家一会过去汇合。 其他人一人一口大箱子,直奔城内战兵营落脚的营房,静悄悄的将装满财宝和银子的箱子就放在大门口。 然后悄悄离去,会合阿生和震达,等待明天天亮,直接出城离去。 之所以放在即墨战兵营营房门口,也是张震山临时起意。 盐政巡检不是跟即墨知县是一边的嘛,那这回盐政巡检自己府邸被劫,而即墨知县手下的战兵营却人人发了横财,不知你们还能不能一条心,共同对敌呢? 就算即墨知县不承认,说是有人栽赃陷害,可谁会相信有人把那么多财宝放在自家门口呢? 跳进黄河他也洗不清。 第87章 收心与画饼 天刚大亮,随着吱吱呀呀城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张震山几人拉着两辆大车匆忙往南,直奔后山堡而去。 至于即墨县城将会发生什么惊天动魄的大事,用不了多久,所有人就都会知道了。根本不用着急。 张震山几人回到后山堡后,并没有散去,而是都聚集在张震山的小屋里。 此时的土屋气氛凝重,本就狭小的空间,硬生生的挤进了十一个大汉,还是不久前被金银晃瞎了眼睛的大汉。 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再无其他,每个人也都时不时的抬头张望,似乎都不想再忍耐下去,可又都不想开口。 扫视一遍的张震山,正色的开口道“那些金银是我们一起发现并带回来的,每个人都有份。 大家也都是穷苦人家,这么多金银突然出现在眼前,显现出什么样子都可以理解。 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大家去把自己那份拿走。” 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行动了。 阿生没动,张震达没动,徐朝徐宗也没动。十个人里只有天天只顾着多吃的牛根抬起了屁股。 可刚站起身,就发现周遭所有人都没动,当下脸红的跟猴屁股一般,忙笑嘻嘻的又坐了回去。 大强打趣道“傻根,有大人养着你,还怕吃不饱?天天就知道吃。”说完还瞥了眼张震山。 别看大强平时傻乎乎的,心眼多着呢。 二柱也是随之附和,开口道“根子,跟着大人饿不着的,外面的银子就是给了你,弄不好没几天你就吃不上饭了。” 陈存也是给牛根一个不争气的表情,平时陈存和牛根最好,一般都会提醒提醒牛根,可这次却没来得及。 牛根看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又赶忙不好意思的冲张震山开口道“大人,俺真没多想,完全就想着有银子多买点粮食。 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真的,大人。俺真没说假话。” 说完就要给张震山发誓,嘴里还一直不停的解释。 往下压了压手,示意牛根坐下。 张震山看着面前露出笑脸的各位兄弟们,也放下严肃, 开口道“我当然相信你,也相信诸位兄弟。要不然一开始我为什么不安排别人跟我一起行动。 你们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发于贫贱的兄弟,我谁都可以抛弃和翻脸, 可对你们却从来都不舍得。外面那些银子,的确撩人心弦,让每个人都无法抵御。 可从昨晚到现在,我看到了各位的忠诚和情义。 你们放心,外面那些银子太少,将来你们每个人都会拥有比这些多十倍,多百倍的银子。 只要我们后山堡不断的向前奋进,不止银子,权利,地位,一个都不会少。 现在这些银子我打算为后山堡的兄弟们打造盔甲,完善军备。我们后山堡现在还太弱小了。 我们近百人的队伍,竟然连一件盔甲都没有,说出去都让人耻笑。千万别拿咱们身边的队伍去比。 这些卫所兵,营兵羸弱不堪,就连那些九边的士兵,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要比就要跟奴酋的军队去比,我听说他们的部队都身着三重甲胄,从里到外,武装的像个铁人。 我们后山堡的队伍不止要超过他们,还要更胜一筹。 看着,当我们后山堡的队伍崭露头角的那天,一定是震惊天下,让世人叹服的一天。” 每个人都陷入了张震山勾画出的美好愿景之中,眼中都畅想着自己出将入相的一天。。。。。。。 等了片刻,大家都从憧憬中回转现实,张震山才出言道“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困难,就是处理这些银子。 我不打算直接把这些银子入库,那样人多眼杂,消息迟早会扩散出去,那我们就会成为众之失地。 胶州再无我们立身之所。我们必须把这些银子藏好。” 这时的气氛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和热闹。大强还是憨憨的样子,一点正形也没有, 开口道“大人,这么多银子,放哪都安全,还这么占地方,就是放牛肚子里,都放不下。” 二柱瞧不起的鄙视着大强,开口道“你也不怕牛把银子直接嚼碎了。还牛肚子,就是马肚子都不行。” 众人七嘴八舌的插科打诨,完全把刚才紧张压抑的场景抛之脑后。 最后还是张震达老成持重一点,出言道“山哥,不如就埋在你这小院下面,安全还方便。 别人也发现不了,就算碰巧发现了,也绝对没时间挖,除非咱们后山堡都没人了,要不谁也不会允许外人挖自己大人的院子。” 几个没正行的兄弟,也都是点头应和,似乎这是唯一的好办法了。 张震山也认可的点了点头,原本他还想像盐政巡检那样,藏在一个毫不起眼的类似假山那种地方。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后山堡啥也没有,除了小院,就是小院。就是你想藏,都没地方藏。还是简单的埋了。 几人说干就干,抄起木铲就在小院中挖起了大坑。张震山把箱子埋葬之前,还特意清点了一下。 一共三十二口,每口箱子两千两银子,整整六万四千两,也难怪早上大车拉起来这般费力。 这可是整整四千斤呀,每辆大车两千斤,也算到了大车承重的极限了。 这就是这些年盐政巡检私藏的全部积蓄了。这个胶州公认的最富裕的人,一夜之间回归清贫。 不知他看到假山被搬空的瞬间,会不会直接气绝。 来回奔驰的骑兵,不断的为张震山带来从县城传回来的消息。 “昨夜,盐政巡检府邸遭到不明人士洗劫,家丁护卫全部身死,仆从家小却大都昏迷。 家中财物全部消失,分文不剩,现在门户大开,家小和仆从乱成一团,县中的泼皮,恶霸,甚至普通百姓纷纷冲入院中。 抢夺衣衫,桌椅,瓷器,炊具,凡事能用的,能看的,能拿的,一样不剩的通通拿走。 本应出面维持秩序,主持公道的即墨知县,并未派人制止。即便为他牵线搭桥的商行管事们,主动上门要求。 却连知县的大门都进不去。 紧接着就传出知县控制的即墨营战兵,人人发了一笔横财,现在正在营中欢呼呢,每个人都高呼知县大人万岁。 声震云霄,隔着老远都听的清清楚楚。 听在战兵营营外路过的百姓们说,每个士兵手上,身上都金光灿灿,银子拿到手软。 不止之前欠下的军饷全部补齐,就连后面几十年的也都提前发了,士兵们对知县大人五体投地,恨不得直接喊爹喊爷了。 现在就是皇上下令,也不能动摇知县大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这都发了多少银子。 第88章 局势骤变 不久之后,即墨知县备着厚礼,带着护卫家丁们,匆匆忙忙的直奔还在即墨县城养伤的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住处而去。 两人相谈甚久,直至用过晚饭,即墨知县才酩酊大醉的从关大人住处离开。 很多人都看到关大人亲自相送,两人关系亲密,举止无间。像是多年老友,不忍分别。 那真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就差相拥而泣了。” 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张震山口中自言自语,这即墨知县脑子倒也灵光,这么果断的就抛弃了刚刚投靠的东林一脉。 犹豫都不犹豫一下,甚至任由百姓抢夺盐政巡检家府邸。看来他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知道无法回头了。 转身就拜入宦官一系,还跟关大人志趣相投,看来之前也是没少下功夫呀。 别看无门无派,无人无靠,就凭这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作风,七品知县恐怕不会是他的终点。 这消息都传到我这了,估计盐政巡检也应该知晓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呢? “嘭,嗙。”营帐中能摔的一切都没能幸免,满地碎片残渣,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满脸怒色的盐政巡检,浑身颤抖,气的恨不得把即墨知县生吞活剥。 他万万没想到,费尽千辛万苦,托了无数人情,一门心思想加入东林一脉的即墨知县,竟会暗度陈仓,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 先是派人袭击盐场,然后到处造谣,说是浮山千户所所为,挑起自己和浮山千户所的争端。 然后即墨知县再利用它刚刚加入东林一脉,想要表现立功的心态。博取所有人的信任。 从而让我把手下所有盐丁都带了出来,造成自己府邸空虚,然后即墨知县趁虚而入。 把我所有的钱财都一举拿下,再拿出一部分献给关大人,买来加入宦官一系的入场券。 真是好算计,好谋划呀。天衣无缝,天纵奇才呀。 可就算让你把府邸都搬空,你能找到我真正的藏宝之处么? 此时的盐政巡检还没意识到,自己偷梁换柱的后手,早已经被人盗取一空了。 盐政巡检尽管怒不可遏,可心中依然胸有成竹。因为他不觉得他输了,反而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看着面前放着的三封书信。 一封是自己家仆所写,全是据实而报,没有一点凭空捏造,将情况完完整整的汇报的清清楚楚。 一封是那些跟自己一边的商行所写,信中也还算详尽。 但多是他们去求见即墨知县不成,派人帮助守护府邸,尽力稳住县城局势的表功之言,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一封是即墨知县的亲笔信,信中言之凿凿否认他派人抢掠自己府邸的事实。 还严明那些财宝都是自动出现在手下营房门口的,根本不是他抢的。他也是受害者,希望自己不要被人利用。 这明显是挑拨离间之计。 盐政巡检每当想起即墨知县信中的内容就忍不住讥笑。 呐呐自语道“你都说自己没派人抢掠了,让我信任你,不要被外人挑唆。可你转身就投靠了宦官一系。 看来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写的内容,财宝突兀的出现在营房门口,这种话都写得出来。 我记得即墨知县也应该是举人出身,就这种水准,都能高中?看来等后面闲暇了,我也可以弄个举人当当。” 重新收拾心情,调整心绪,盐政巡检此时感觉又回到了年轻时,打拼江山的样子。 无论面对多么复杂的形势,自己总能逢凶化吉,一一化解。这次也一定不例外。 透过营帐向上翻起的布帘,看着外面露出了蔚蓝的天,眼神映射出慑人的光亮。 脑中思绪敏捷,思路清晰。 “按照即墨知县现在的布局,一定是觉得我心绪大乱,暴跳如雷。急忙率队,不管不顾的回即墨县城。 寻他即墨知县报仇血恨,而且那封亲笔信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激怒我,让我失去理智才写。 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浮山千户所防守官手中也一定有来自即墨县城的密报,弄不好还是即墨知县亲笔所写。 一定是跟浮山千户所防守官约定好,在城下前后夹击。 等我率队回返,在城下被即墨知县阻拦之际,浮山千户所的人马从后面突然出现,一举消灭我手下所有盐丁。 然后他们再事后分赃,把盐政管辖的权利收归过去。的确是好算计,好心机呀。” 想到这里,盐政巡检自己都认可的笑了出来。 感叹道“这即墨知县平时唯唯诺诺,期期艾艾,没想到城府竟这般深沉,心机竟这般深厚。 这布局的功力,阳谋的算计。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要不是自己留了后手,现在恐怕早就着了他的道。 傻傻呼呼带人回去,跟他拼命了。真没想到,身边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看来是自己养尊处优太多年,对太多人和事都失了敬畏。这次回去之后得好好养养性子了。” “既然如此,我就将计就计,就随了你辛辛苦苦布下的大局。”盐政巡检竟一时嘲弄的笑出了声。 “来人。”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喝。 第89章 各方入局 “你现在就赶去胶州城,去告诉那些支持我的家族豪绅,大小商行们。 我在即墨县城的府邸被你们新招收的即墨知县劫掠,你们要是觉得你们可以逃脱后面那些大人物的责罚。 就无需在意,要不就都给我再派人过来。只有我胜了,一切问题才能解决。 你们的家族,土地,财货才属于你们。要不然等我败了,一切皆是泡影,大家谁也跑不了。 那些大人物可是吃人不吐骨头。” 盐政巡检言辞犀利的吩咐一个家丁,让他去胶州传信。 “你现在就去对面浮山千户所的大营中,寻到防守官大人。亲口对他说。 就说我已经知道了即墨县城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一切都是即墨知县布下的棋局。 看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我们都被即墨知县利用了。我现在打算打回即墨县城,一雪前耻。 但在临行之前还是想跟防守官大人见上一面,把之前的矛盾化解,也把之前的误会说开。 现在双方剑拔弩张,一个大意就可能爆发大战。所以我想不如咱们就在外面的空地上见面。 我只带百人列阵,我独自一人在阵前等候大人大驾。” 眼神中透露着杀气,吩咐另一名家丁。 然后召集营中从胶州支援过来的家丁们。 高声道“你们都是胶州各大家族,各大商行选拔出来的佼佼者,能在这寒冷的天气下,忍着寒风,亲身临阵。我深表感激。 事后每个人都能得到我盐政巡检的重赏。一会就是此次事件的最终一战,希望各位能奋力一搏。” 不顾下面轰然爆发的混乱,继续高声道“一会我将带你们去空地上列阵,我只带你们一百人。 因为对面也只有一百人。我会跟千户所的防守官大人在阵前对质,待我斩杀对方,就是最终决战的信号。 其他剩余的盐丁,都会从营中冲出,全面冲击浮山千户所的营地,毕其功于一役,彻底结束这场争斗。 我把自身的安全寄托在你们手里。如果对面那列阵的百人先冲杀过来,我一定会死,你们也再无容身之地。 营中的盐丁将不会冲向对面,而是冲向你们。 就算你们能侥幸逃脱,你们也回不去效力的家族和商行,因为他们也将被清算,尸骨无存,寸草不生。” 满身的杀气散发出去,眼神扫过每一个还敢对视的家丁。直至所有人都顺从的低头。 盐政巡检展现出了曾经的铁腕,年轻时的气势又重新焕发,满身的豪迈不可抑制。 他曾经就是这一带的王者,无论多少时间流逝,现在,他还是这一带的王者。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 此时的浮山千户所大帐中,一名家丁跪在地上,千户所防守官坐在主位上陷入了沉思。 下面是五位百户,和家丁队长。每个人都注视着防守官大人,他们都听到了家丁的汇报。 他们也都清楚即墨县城发生的一切,他们到现在终于弄清楚,一切都是即墨知县布下的棋局。 他们只是阳谋中被利用的棋子,好在没跟盐政巡检发生大战,要不然可就追悔莫及了。 完完全全沦为被人宰割的对象,掏空了所有能利用的价值。 防守官大人,缓缓抬起了头,扫视了麾下一圈,吐出了一口长气。也是下定了决心。 对跪在地上的家丁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就说我同意他的意见。我也带一百人列阵,一会就在阵前见面。” 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又看向手下的百户们,幽幽开口道“真没想到,一切竟是即墨知县那小儿布下的奸计。 我们竟被他戏耍他团团转,要不是他自己动手,我们都无从知晓,还在这死打死拼呢。 亏他还有脸给我送来亲笔信,说要联合我们,前后夹击盐政巡检的队伍,把他们消灭的即墨城下。 事后财宝,盐政的红利,纷纷献上。真是大言不惭。 真把我们当成任他摆布的棋子了。 如今误会都已解除,这口黑锅终于不用再背下去了。” 防守官欣慰的放下了这些天的紧张和戒备。 下面的一众百户也是心有同感,只有陈百户还是略带戒备,出言道“大人,一会见面还是要多加小心,不能过于放松。 盐政巡检此时正是急火攻心的时候,不得不防范一下。” 防守官先点了点头,又随意的摆了摆手,笑道“他之所以非要见我一面,就是怕我一路尾随他,甚至背后偷袭他。 他比我更想和好,因为他比我更急,即墨县城可是他的老巢,听说他那万贯家财都在那了。 那可是他一生的积蓄,想想都让人眼馋。 一会我不会激怒他,可以让大家准备准备,我们也是时候回家了。” 两支队伍截然不同的心态,印证着结果早已注定。 当防守官大人带着五十家丁和五十千户所精锐出营时,盐政巡检早已经在营外空地上等候大驾了。 防守官也不犹豫,直接奔着盐政巡检在阵前摆放的小桌而去。家丁们则在不远列阵,跟盐政巡检的队伍,遥遥相望。 随着一步一步的走近,防守官大人也是紧紧的盯着坐在小桌旁,独自饮茶的盐政巡检。 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小杯,茶水缓缓的从壶嘴中流淌,清澈而香溢,离得老远就能闻到。 等小杯中注满,便惬意地喝上一小口,满脸的舒服。 没有任何急切暴躁,没有任何焦虑担忧,仿佛即墨县城中被劫掠的不是自己的府邸。 那可是一辈子的积蓄呀,竟这般云淡风轻。防守官对眼前之人也是大为改观。 静静的坐在小桌另外一边,视线从桌面往上,移到淡定浅笑的盐政巡检身上。 两人都没出言,就这样缄默的对立而坐。防守官看着盐政巡检,而盐政巡检看着手中的冒着热气的茶水。 伸手拿起另一个倒扣在瓷盘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为对面的防守官大人,倒上一杯。 轻轻往前一推,笃定的等着防守官大人肯定的回答。 “好茶。”意料之中的回答,从防守官口中传出。 第90章 言语交锋,图穷匕见 嘴角浅笑,在盐政巡检的脸上。 “这是南京特供的茶叶,我花费万两金银,也只弄了区区二两。”盐政巡检毫不在意的讲述,好像这万两金银不值一提。 防守官嘴角抽动了几下,并未回答。 盐政巡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视线挪到眼前的防守官脸上。 问道“大人,你相信看到的,听到的,就是事实么?换句话说你相信正义么?” 防守官大人一怔,没想到盐政巡检会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沉思一下, 开口道“我是官,是大明堂堂正正的浮山千户所防守官。我相信眼前看到的真相,也相信耳中听到的事实。 我自然相信正义,朝廷既正义,在这浮山千户所,我就是正义。” 防守官大人不想落了下风,还故意提高的音调。 盐政巡检没有丝毫异动,脸上也一点表情没有。 继续出言道“你是正义,可为什么大家不相信你呢?当盐场被一把大火焚之一炬。 当所有的谣言都指向你,所有的误导也都只有一个答案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你澄清呢? 他们怕引火烧身?还是怕殃及无辜? 你都是正义了,为什么还是没人相信你呢? 是正义不可信了么?” 说完盐政巡检也是自嘲的笑笑,并未给被说的哑口无言的防守官大人时间和机会反驳,便继续说道。 “大人,我盐政巡检在大家心中一直都是不好的代表。恶霸,泼皮,混混,所有这些不好的人,都聚集在我的麾下。 从没有人把我跟正义划在一起。包括我自己,我也从不相信正义。 可为什么大家愿意相信我,当我把矛头对准你的时候,派遣手下四处设卡的时候,为什么整个胶州南部的人都觉得就是你做的? 所有人都觉得这合情合理,证据确凿。 要知道我可是正义的反面呀,大家反倒把我当做正义的化身,纷纷支持我讨回公道。 你那五个并未到场的百户手下不就是例证嘛。” 提到防守官大人的痛楚,气氛也是紧张了起来。防守官也是老江湖了,并未真正动气,可也是眼中戚戚。 他知道此行不必与盐政巡检争论什么,他们都是别人手下的棋子,都是失败者。 两个失败者有必要讨论什么正义么?只待会面完成,他就带着队伍回家了,到时候看你们打生打死,岂不快哉。 想到这,防守官大人也是调整了心态,稳坐钓鱼台。 盐政巡检看着收敛了锋芒的防守官,也是心中暗笑。举起手中的茶杯, 开口道“大人,这次盐场的风波,我们都被即墨知县玩弄于鼓掌之中,实在是败笔。 我却还在这里跟大人探讨什么正义,真是可笑。 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望我们能化干戈为玉帛,重修旧好,和好如初。 待我解决了后面的事,再请大人来即墨县城对饮。正式赔礼道歉,也一尽地主之谊。” 防守官这才露出了笑脸,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根本不存在,要不怎么说,官场的变脸是家常便饭呢。 人人都会,还都炉火纯青。 防守官也举起了茶杯,向前碰去。 两人起身相近,盐政巡检小声的对防守官道“你相信正义,却没人相信你,我从不信正义,却被视为正义的化身。可笑么?” 说完不理对方,自顾自的饮起了杯中茶水。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语,防守官一头雾水,也只能咽下疑虑。 就在防守官低头饮茶的瞬间,对面的盐政巡检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了防守官大人的胸膛。 “噗嗤”一声,匕首入肉的声音传响。 尽管防守官身穿一件精致的铠甲,看上去就做工精细,防御力更是出类拔萃。 可盐政巡检手里的匕首,那也是削铁如泥的利刃呀。 没有一丝阻碍,一直没到匕首底部。 防守官也非常人,在匕首的寒光从眼前晃过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眼前的异动,迅速的挪移的身子。 让本来刺向心口的匕首,刺在了胸膛上。逃过了必死的一刀。可现在也同样危急。 一拳击飞握着匕首的盐政巡检,另一只手紧紧的按住往外冒血的胸口。顺势抽出随身佩剑。 向后猛退几步,拉开和对方的距离,挥剑怒骂“你个小儿,竟敢暗算我。给我杀。”防守官大怒。 声音传到了后面的队伍之中,也自然传到了盐政巡检的队伍里。 两边在列阵的百人队伍,都红眼的往前冲。速度惊人。 一方是为了救助自己受伤的大人,一方是早就接到了冲杀的命令。两股人马没有任何花哨的撞在了一起。 防守官带的是五十个训练有素的家丁,和平时千户所抵御鬼僵的五十精锐士卒。 家丁大都手持腰刀,精锐士卒大都手持长枪。长短兵器相得益彰,在正面对撞之中就优势立显。 盐政巡检这边的百人队伍都是胶州支援过来的家丁护卫,基本都是腰刀傍身。 “噗嗤,噗嗤”长枪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一个照面,盐政巡检手下的队伍就损失惨重。 绝对有不下二十人倒下。一瞬间血气弥散。可也正是这血腥之气,激发了盐政巡检手下家丁们的血勇。 踏着前面倒下同伴的尸身,挥起腰刀就砍在了对面士卒的身上。当家丁们摆脱了长枪距离上的优势。 接下来就是防守官手下士卒的噩梦。长枪在近身的战斗中就显得过于笨拙。刺出了一枪,想再收回来就太困难了。 只能任由近了身的家丁们,挥舞着腰刀,狠狠的砍在自己身上。 家丁们一个个也都是训练有素,刀刀致命,平时自己刻苦训练的成果,在对面士卒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战局一下子就又回到了均势。一开始盐政巡检这边损失的二十多人,也在近身之后,被弥补回来。 现在大家都损失了三十多人,战场上鬼哭狼嚎,场面混乱至极。但所有人都将各自的大人团团围住。不漏一点缝隙。 第91章 吃人的深渊 那几个保护大人的家丁拖着大人缓缓后退,其他人则在前面狠狠拼杀。 这时候,两边营帐中留存的士卒和盐丁,也都各自涌出。 双方也都是第一时间奔向正在拼杀的队伍。盐丁那是一涌而出,没留下一个,毕竟盐政巡检那可是大家的恩人。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过恩惠,而且生活上也全仰仗大人。绝不能让盐政巡检出一点问题。 大家都嗷嗷的,打着鸡血。毫无惧色的冲了过来。 而浮山千户所这边则略有不同,一是士兵们并不清楚情况,只是看到两边打杀起来。 二是很多千户所的士兵,并不想真心拼命。 说白了他们只是军户,被防守官大人带出来,那只是因为他们比其他军户稍微强壮一些罢了。 平时也没受过防守官大人什么恩惠,或是特殊照顾,顶多比其他军户多几口粮食,可比那些精锐士卒和家丁,那就少太多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二百人左右的军户,站在原地磨磨蹭蹭。有些聪明的,还装作寻找武器的样子,来回乱窜。 最终只有剩下的另外五十精锐士卒和五个百户所的百十人队伍,奔着双方大人所在的地方冲去。 这回高下立分。虽说盐丁这边只有一百五十不到的精锐,剩下的都是浑水摸鱼的喽喽,可在人数占优,全面上风的时候,喽喽的战力那也是不可小觑的。 盐丁一共三百人左右,一起冲杀起来,那是气势十足。 而反观浮山千户所这边,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虽人人精锐,都是敢跟鬼僵对战的战士,还有像陈百户这样的二品武者,以及其他几个一品武者的百户和总旗。 气势上虽然更加雄浑,可终归人数上少了一半,每个人心里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随着两边大队人马的加入,战局又出现了变化。 盐政巡检这边一下子围拢过来这么多盐丁,把原本处于均势的家丁们激发的更有战力。 本就满身血气的他们,杀起来更加卖力,尤其是他们身边的同伴都有伤亡的情况下,一个个都想多杀几个敌人,为自己同伴报仇。 那挥舞的更有力的腰刀,就是最好的证明。浮山千户所这边的伤亡,一下子就猛增起来。 可随着千户所这边人马也支援过来,陈百户和一众冲在最前面的一品武者加入战局。 绝对实力的差距直接显现,那些凡事着急报仇,站位靠前的家丁,都成了刀下之鬼。 战斗再次被拉回了均势。 双方一面三百多人,数量上占优。一面不到二百人,但拥有众多武者,质量上明显超出。 一时之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那些在后面观望的千户所军户们,看着局势僵持,防守官大人也频频向这边张望,还时不时的伸手指点。 一个个的只能拿着兵器,不情不愿的加入了战局。近二百人哩哩啦啦的涌了过来,虽无气势,可也壮了胆色。 这是一场没有奇谋,没有埋伏,没有任何谋划和战术的战斗,拼的就是双方的血勇和意志。 在双方阵线分界处,一排排的士卒和盐丁不停的倒下。后面的人手立刻补上,没有一点犹豫。 没有什么人能在分界线上多坚持分毫,即便是千户所这边那些出众的武者,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刀枪齐出。 除非你有铜墙铁壁,要不然也只能是不甘的倒下。 张震山曾经的上司,黄总旗倒下了,死在了突如其来的长枪之下。 另一个徐总旗也紧随其后,被无法招架的一柄腰刀,狠狠的劈砍在了面门上,喷涌的鲜血冲起了老高。 可他们在临死之前,也都将手里的刀枪狠狠的砍杀在了对面家丁的身上。 战斗还在持续着,分界线上死去的尸体堆积了老高。可双方还是没有后退一步。 后面的两位大人也没有一丝退却和撤退的打算,就这样用人命宣泄着心里的仇恨和欲望。 跟着陈百户过来的二十几位士兵,都渐渐失去了踪迹。杨卫的大哥杨保,二哥杨家,都不知倒在了何处。 曾经十分出色,让张震山都动了心思的张全,牛力,也不知在哪里迷失了方向。 现在就算是双方想撤,也是绝无可能。 每个人曾经的同伴和战友都在自己眼前倒下,整个战场都是残肢断臂,哀嚎和呼喊夹杂,原本洁白的雪原,现在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而且原本被冻的梆硬的土地,也被热血化开,变得泥泞不堪。 这条笔直的战线就像是吃人的深渊,生命在深渊面前,显得那么脆弱和不堪。 残肢和鲜血被当做调味的佐料,为这饕餮盛宴又增添了一抹渗人的颜色。 防守官大人手下的精锐士卒拼光了,家丁除了护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也都死在了最前面。 就连那五个百户所麾下的百十个精锐,也是剩下不足三十,除了陈百户以二品武者的超绝实力,还能苟延残喘。 其他四名百户也全部牺牲。这些整个浮山千户所的精锐所在,在与盐丁的一战中尽数折没。 余下的那些不想尽力的军户们在拼杀了几下后,尽数溃散。可盐丁们早已杀红了双眼,又怎会放过这些溃逃的军户? 不过之前的战斗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而那些在后面虚张声势的军户们,却大都保持着全盛的状态。 一个个撒开膀子,大步流星地奔着千户所的方向狂奔。 打仗不行,逃跑却十分在行,这是大明军队的通病。 盐丁们还真就撵不上,只有几个跑错了方向的军户成了盐丁们发泄的对象。 战场上剩下的不到二百盐丁,凶神恶煞,满眼通红的将千户所仅剩的三十多人团团围住。 恨不得生吞活剥的了这苟延残喘的队伍。 被围在中间的防守官和士兵们也同样如此,一个个神情悲壮,眼神狠厉,每一个人都被杀气包裹。 身上的袄子都被鲜血沁透,沿着衣襟的褶皱,一滴一滴的滑落。 要不是身边的防守官大人还在,估计早就冲杀上去了。 第92章 拼死一搏 喧闹的战场渐渐恢复了平静,那些在地上哀嚎的盐丁和士兵们,也由于失血过多,和严寒的天气,逐渐失去了声息。 但似乎更血腥残酷的战斗即将到来。 防守官大人神情悲戚的扫视着护在身边的士兵们,每一个都是伤痕累累,那瘦削坚毅的脸上看不见一点恐惧和悲伤。 眼神中全是杀意和仇恨。这都是好兵呀。都是我浮山千户所精华所在呀。 没想到竟一战而没,被这些地痞,混混,泼皮组成的盐丁消灭。不甘心呀。 防守官大人双眼幽幽的望向无动于衷的天际,口中喃喃感叹“我大明,气数要尽了么?” “我大明,气数要尽了么?”突然放开了嗓子,举头问天。 一声怒吼突兀的出现在杀机纵横的战场上。 “哈哈哈,哈哈哈。”狂傲又嘲弄的笑声从盐丁身后传来。 盐丁们让开了一条通路,盐政巡检拿着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满眼的疯狂和嘲讽。 “防守官大人,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呀?大明亡不亡与你何干?你是王爷呀,还是皇上呀?操的心有点多了?” 盐政巡检满脸不屑的出言问道。 防守官眼神充斥着恨意,恶狠狠的开口道“我乃大明堂堂千户,治下数万百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大明岂容你这宵小玷污。 即使我今日败亡于此,但你也绝不会是赢家。我大明更不会因你而亡。” 盐政巡检也收敛的脸上的笑意,眼神比防守官更加凶狠。 如果说防守官的眼神里都是生吃其肉,怒喝其血,那盐政巡检眼中只能是挫骨扬灰了。 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大明忠臣呀。好一个治下数万百姓呀。 那刚才那些军户为什么弃你而去,看你举头问天? 你治下数万百姓哪一个活出了人样?就连吃饭都是奢求。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理解的倒是透彻呀。 大明不容我等宵小玷污,难道由你等庙堂享乐? 看看我身边的兄弟,危难之时全都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他们就那么勇敢,那么想死么? 他们在最无助,最困苦,最迷茫的时候,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我救了他们,给他们希望,帮他们成长。 我手下没有数万百姓,但我有数百兄弟。 他们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每个人都能人尽其用,他们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大明会亡于我等之手?亡于一群建设他,维护他,供养他的人手里?虎独况且不食子,我们一群江湖草莽最重世间真情。 说到底,还是刚才我悄悄跟大人说的那句话。 你相信正义,只是你自诩而已。没有相信你,才是真实的境况。 我从不相信正义,但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正义的化身。” 防守官满脸怒容的强挤欢笑,嘲讽道“巧舌如簧,没想到我身边不止有一个隐忍多年,巧布棋局的即墨知县。 还有一个能言善辩,心机深沉的盐政巡检。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收拢人心。 你以为你赢定我了?就算你能过了我这关,你还能赢得了即墨知县?他可是好整以暇,恭候多时了。” 盐政巡检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开战么? 本来得知一切都是即墨知县在背后搞鬼,不该和你再拼个鱼死网破的,可我不能让我的兄弟们白死,哪怕再死更多的兄弟, 你们,也必须死。 我要告诉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眼里只有利益的家伙。 我们江湖人,跟你们不一样。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了银子,才深究彻查盐场被毁的事。 岂不知那点银子不够我分给兄弟们的万一。 盐场里那么多兄弟的死,才是我必须深究到底永不放弃的因。 而果,你马上就会品尝到。 至于你说的即墨知县,也很快就会去跟你作伴。 再告诉你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即墨知县自以为布下天衣无缝的棋局,操纵一切。 可他永远也不会想到,我也留了一手,足够反败为胜,逆转乾坤的底牌。 一个不留,杀。”冰冷的声音从盐政巡检口中传出。 盐丁们挥舞着腰刀,怒吼着朝着困在中央的三十多家丁和士兵冲去。 防守官大人此时也管不了盐政巡检话语里透露的消息了。无论真假,那都与自己无关了。 能在这围困中活下去,才是唯一的道理。 跟在自己左右的陈百户和家丁队长,相互对视一眼。似鼓舞,似诀别。 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杀。” 三十几人朝着盐政巡检后退的地方直冲而去。 陈百户和家丁队长当箭头,那几个一直保护在防守官大人身边的家丁紧随其后。 剩下的家丁和士兵寸步不离的拥着防守官,追着冲杀出的空隙,拼命的掩杀而去。 在这最后的时刻,这些一直护在防守官大人身边的家丁才显露出真正的实力。 那家丁队长跟陈百户一样,也是实打实的二品武者。那几个紧随其后的家丁都是名副其实的一品武者。 剩下的那些也都是技艺精湛,力气颇大的佼佼者。 当这一股力量聚集在一起,形成锋矢往前冲杀时。造成的杀伤是恐怖的。 也许是盐丁中精锐力量已经消耗殆尽,也许是实力相差过于悬殊。 竟被这三十人的队伍硬生生杀出了气势。陈百户和家丁队长左劈右砍,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盐丁们本想一拥而上,可紧随其后的一品武者们,总是恰逢其时的挡住其他方向的攻击。 险情一次次的化解,尽管一品武者不停的死伤,甚至那些不是武者的家丁都跟上来帮忙。 战果是辉煌的,盐政巡检面前的盐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倒下,可又被两边支援过来盐丁挤满。 而没有武者实力的防守官队伍后面。也被盐丁以毫不逊色的速度削减这防守的力量。 两边都在竭尽全力的争取突破对方的防线。可人数上的巨大劣势,终究是无法抹平的鸿沟。 防守官身边簇拥着的士兵和家丁全都倒下了。只剩下孤孤单单的自己,面对四面八方的挥砍。 防守官大人也注意到了前面快要砍到盐政巡检的两人,他没有呼喊,让人回身营救。 他高举手中的佩剑,高喊“我大明,万胜。杀。杀。” 第三声‘杀’都未来得及喊出,就被一拥而上的盐丁们劈砍倒下。 浮山守御千户所防守官就这样悲惨的亡于阵中。 第92章 迟到的祝福 首先送上一句“祝天下母亲,节日快乐。爱出者爱返,爱人者爱回。” 愿所有的母亲都能收获子女同等的爱,纯真且无私。 之所以今天才奉上,就是因为读历史的人总归是特别的。 但提前的祝福显得太形式化,太公式化,丝毫没有情感的夹杂。 当天的祝福又千篇一律,没有一丝读历史人的情怀。 只有迟到的祝福,才能更有深意的表达读书人心底的细腻。 有人说“读历史的人,是智慧的,是深远的,是情感丰沛的,是感情细腻的。” 说的很对,但还不足以形容。 我始终觉得读历史的人是包容的,是沧桑的,是厚重的。 读每一本历史题材的小说,都像是重温了一遍前人的生活足迹。 用历史的火炬照亮前行的路,用想象的空间弥补未知的雾。 我在这里感谢每一位有耐心,有毅力,坚持陪伴我一直连载下去的读者。 到现在为止,此书没有成绩,原因并不重要。因为每个人看法不一。 现在大家都看重结果,什么是结果,听天命,尽人事。 我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很厚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生活中有太多的情绪和虚伪扰乱着每个人的生活。 总会有太多的声音干扰着大家的决定,没有回报,就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 听起来很对,但总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史书里主人公用一生完成的足迹,却被简单的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 缺了故事中让天地神魔敬畏,让世间仙佛避退的大能,最终难逃天道的轮回。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此书不管成绩如何,我都会继续连载下去。 就像迟到的祝福,送给母亲,也送给诸位。 关于此书,实际上是明末的历史和鬼僵的末世双线结合的故事。 其实从一开始的设定上就已经算不上据实二字了。但我还是尽量的查抄资料,争取不会偏离历史的轨迹,同时保证鬼僵的体系不崩塌,不至于玄幻,仙侠,诸位放心。 而且后面我会尽量把明末小说中出现的所有互相抄袭,没有确定下来的模糊概念,尽量的规范一下。 比如说炼铁,生铁,熟铁,精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诸位放心,绝不水字,尽量在百字之内叙述完毕。 还有一些现代用词,比如说‘吃醋’是古代的词,还是现代的词,都会解释清楚,如有什么忽略,大家也可以评论一下,有时候真的忘记了。 最后把小说原来的名字送给大家,“如果痛恨你所处的黑暗,就请成为你想要的光。” 末世之中被鬼僵包围的黑暗,穿越明末孤身一人面对残酷世间的黑暗。 朝廷,家族,百姓,各个阶级剥削斗争的黑暗。。。。。。。 太多太多的黑暗,根本来不及我们发现,更别提抗争了。 做那束照亮自己,也温暖他人的光。 千载暗室,一灯即明。尔等,静待此灯。 临终,献上白居易的半首诗。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第93章 尸横遍野 盐丁们并未因砍倒了大鱼就停下自己的脚步,他们都如狼似虎的冲向了陈百户和家丁队长的身后。 那里每时每刻都有自己的兄弟被砍倒,相比于收获砍杀大鱼的奖励,自己兄弟的性命反而更加重要。 这也许就是盐丁队伍能称霸一方的秘密。 陈百户和家丁队长挥砍的腰刀都是自己特制的,重量和材料都远胜他人。 可在经过无数次碰撞后,也卷起了刃,砍出了豁口。刀柄上缠着的红布都沁湿了血水,让本就乏力的双手更添阻碍。 两人忘我的向前厮杀。似是根本看不到身后的景象。他们知道这一战保是保不住的,只有抓住了盐政巡检,才有一线生机。 尽管知道是痴心妄想,可有点希望总归是好的。 二品武者的实力锋芒毕露,每一刀都远远重于盐丁们挥砍出的腰刀。结果是注定的,盐丁刀断人亡。 可每一个盐丁的倒下,都耗费了两人太多的力气,现在明显的慢下了挥刀的节奏。 身后的盐丁也冲了上来,两人背靠着背,相互掩杀。 直到此刻,他们终于不得不接受失败的结果。尽管可能一早就注定,可对每一个武者来说,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能放下手中的刀。 靠在身后的家丁队长倒下了,因为透体而出的腰刀狠狠的扎在了自己的背上。 再次缓慢的抬起好似重于千钧的腰刀,作出挥砍样子,可双臂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还未抬过双肩的位置,就戛然而止。 一柄腰刀从天而降劈砍在右肩,一柄腰刀从侧捅入腰间,一柄腰刀狠狠的把自己手中的腰刀磕掉。 陈百户面对着凶狠的敌人,和喷血的伤口,还是打开了嘴唇,露出了最后一次充满感情的微笑。 有嘲讽,有悔恨,还有不甘,但看向盐政巡检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丝同情。 他想起了从自己百户所独立出去的张震山,那是一个带着神秘,让他都看不透的角色。 他知道,无论现在这些大人物斗的多凶,多狠,最后都只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盐政巡检。自以为是罢了。 即墨知县,自取其辱罢了。 其他人,恐怕连台面都上不了。 而且,陈百户总有一个预感,这些人可能也只是喝茶前烫壶的废水,连垫脚石的资格都不够。 在人群中的盐政巡检自然看到了陈百户死前的表情。他读懂了很多,可只有最后露出的同情,让他心生警觉。 “难道还遗漏了什么?” 一场注定结果的战斗,在最后两位勇士的死亡中落下了帷幕。 浮山千户所自防守官,到随行的五位百户。二百五十名精锐士兵和家丁一战而没。 余下的二百军户基本逃离,伤亡无几。 盐政巡检一方,从胶州支援过来的各大家族,商行的家丁们,百十人全部阵亡。 盐丁中精锐的一百五十人也所剩无几,其他盐丁喽喽也牺牲了四五十人。 现在盐政巡检手下只有大概一百五十名盐丁,还不是精英盐丁。可谓是元气大伤。 可他没有一点悔意,杀他兄弟的人,必须死。这不只是说说,这是他走到今天不变的原则。 盐政巡检相信,这剩下的盐丁们,经过了这次大战的洗礼,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精锐,比原来精锐盐丁还要厉害的队伍。 原来的盐丁只是好勇斗狠,手上有点本事。可现在的盐丁,那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边军将士也不过如此了。 收拾战场的活,不用盐政巡检操心,挪到一起,一把大火全部解决。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即墨知县布局里,一定没有现在的局面。 本来应该在城下受到两面夹击的盐丁队伍,现在正面击溃了浮山千户所。接下来将直接回返县城。 你即墨营那二百多人马,还有多少能有一战之力? 一百还是五十?再加上知县的三十家丁。能力挽狂澜么? 即墨知县任你布局巧妙,可我以力破之,等着我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一场大战还未结束多久。战斗的结果就飞快的传遍了整个胶州。 那些胶州城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安排人手过来增援的家主和管事们,纷纷下定了决心。 都再次安排了人马,聚拢在一起,火速出城,前往即墨城,增援盐政巡检。 这次人马跟上次差不多,也是百人左右。这也是这些家族和商行能抽出的所有力量了。 再多那就得伤筋动骨了。就是现在那也是不能有任何风吹草动,毕竟手里没有一点多余的力量,什么也解决不了。 后山堡的张震山得到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那可是浮山千户所大部分的力量呀,就这么打完了。 曾经的伙伴和上司也都一战尽没,这盐政巡检可真是丧心病狂呀。不就是家财尽失嘛,不至于。 从自己的感叹中醒转过来,曾经的同伴从他孤身走回后山堡那晚,就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现在听说那些军户都逃回了千户所,而千户所群龙无首,也没有守御力量,倒是可以派人去招揽一波。 而且得尽快,要不然等上面再任命其他防守官时,一切都晚了。 反正能弄回来多少军户算多少,最好是再弄些匠户,毕竟马上就要开始自己的铁甲大计,人太少根本不够。 喊来冯道全,吩咐下去,甩手掌柜当起来。 继续等着即墨县城的消息,真正的主角还未登场,最后的大戏还没开始呢。 当消息传到即墨县城知县的手里时,他满脸凝重,现在整个胶州只有他一人算是了解事态的所有发展。 可没有人信他,而且他也不知道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他开始以为是浮山千户所防守官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先把盐政巡检的大部队调了出去。 再派人进城劫掠盐政巡检府邸,然后嫁祸给自己。来一出偷梁换柱。 可当自己主动写信说要一起动手,把盐丁队伍歼灭在城下的时候,防守官却连回信都懒得回。 说明这事绝不是他干的。如果要是他派人指示,他一定巴不得跟我一起,剿灭的盐丁,把这个最大的隐患消灭掉。 可他只想息事宁人的回自己老巢,不想插足这破事。足以证明此事跟他无关。 第94章 即墨各方 后来他赶紧带了大礼去拜访登莱巡查关大人,一是想加入宦官一系有个靠山,二也是想试探一下。 这事究竟是不是关大人所为。通过观察,他发现关大人根本不知情,对于自己要转投宦官一系也是乐见其成。 要是关大人所为,他一定会拒绝自己的加入,把这黑锅给自己夯实了。甚至还会帮盐政巡检再踩两脚。 关大人也被排除在外。 就剩一个鳌山卫指挥使。可他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而且当地派可从来不希望地方大乱。 他们所有的支撑和财富,都来源于地方,肯定不会把地方弄得一团乱麻。 即使拿到了盐政巡检的积蓄,可造成当地混乱的损失,都不一定能两两相抵,弄不好到头来还是亏本的买卖。 那这鳌山卫指挥使也不是幕后之人。 说来说去就只剩一个盐政巡检和自己了。可自己根本没动手呀。难道真是盐政巡检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那他究竟想要什么呢?现在浮山千户所防守官已经被他干掉了,下一个应该就是自己了。 可这又能得到什么呢?即墨知县百思不得其解。 又拿起了刚送回来的战报,仔细读了起来。 这一读可把他吓了一跳。 胶州调派过来支援的人马全军覆没,难道他的目标是胶州的那些商行和家族? 那些可都是支持他,跟他同属东林一脉的势力呀。根本没必要铲除呀,而且跟他盐政的生意也没什么冲突。 即墨知县怔怔的坐在书房中,脑中不时的回想跟盐政巡检接触过的所有画面,始终有一个疑问,“他究竟想要什么?” 突然,刚才传回的信件中,频频出现的几个词让即墨知县有了些思路。 “大明” “百姓” “正义” “疾苦” 口中不时的发出声响,一遍又一遍的反复重复。 “盐政巡检虽出身不错,可也是时常混迹街头,跟那些底层的无赖,混混交往颇深。 心中一直愤愤不平,再看见底层百姓生活的这般困苦,就谋划出了这么一出大戏。 准备把我们几个绊脚石统统除掉,然后他在整个胶州南部就是一枝独秀,大权独揽。 他想救民也好,杀民也罢,一切都是他说的算。 看来不会出错了。他是想要权利呀,要独霸一方,称雄一隅的权利呀。 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现在除掉了浮山千户所防守官,下一个一定就是我了。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得求援,现在只有关大人能救我。” 即墨知县急急忙忙的直奔登莱巡查关大人下榻之处。 而此时的关大人也是刚看完传回来的消息,眼中也是异彩连连。他现在也完全懵了。 根本不知道到底谁是幕后之人,不过对他来说是谁都不重要。 他并不是这里的官,他只要能捞到好处就行,你们随便打生打死,与我无关。 这时,门房传来通报,说即墨知县有急事拜访,一定要亲见大人。一副神情紧张的样子。 关大人起身整了整衣衫,示意门房把人领进来。 “大人,大人。救救下官,救救下官。我做牛做马也报答大人。。。。。。”离得老远就听到即墨知县的声音。 关大人眼神幽幽的注视着声音的方向,等着即墨知县接下来的表演,他倒要看看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大人,救救下官。下官真的走投无路了。”即墨知县跪伏在关大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关大人也立马变了神情,与有荣焉般的表情跃然浮上。一脸同情的扶起了即墨知县。 安慰道“方大人,这是何故呀?怎么这般情景?究竟发生了何事呀?” 即墨知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悲惨兮兮的讲述着自己刚才的推测。当然添油加醋那是必不可少的。 对于一个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县来说,编排这样一个故事太过简单,甚至还润色了不少。 在其中盐政巡检出身,和年轻时身处底层,与那些混混,泼皮感情颇深上着重润色。 弄得那是声情并茂,感人至深。甚至还弄出了一个出身家族,爱上底层清纯少女的爱情故事。 听得在一旁伺候的奴仆都啜泣连连,不得不说这位方大人,功力深厚。 看到铺垫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把矛头直指盐政巡检。 并信誓旦旦的表明,他一定会来要自己的命。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愿意将所有财物全部献给关大人,只求大人能保住自己性命。 其他再无所求,或者带着自己离开胶州也行。 现在的即墨知县可是害怕的紧,浮山千户所防守官都战死了,他手里那二百多战兵根本不顶用。 (即墨营战兵之前因登莱大乱,被抽调走了精锐,至今未还。) 二百人里能有一百多有战斗力就不错了。就算他们平时都是守御县城,跟鬼僵对拼的士兵,可谁会为了自己跟盐丁拼命呀。 真正能保护自己的只有三十几个自己的家丁。可人数太少了呀。盐政巡检起码还有上百人。 关大人沉思了一会,定了定神,出言道“你先别慌,盐政巡检要带队伍过来也没那么快。 无论咱们是跟他谈判还是撤离,总归掌握的力量上不能差的太多。 你手里有三十多家丁,我现在也有五十多家丁。合起来也是近百的力量。 即墨营在你手下多年,你之前又重赏过他们一次。应该有些号召力,你先去把即墨营中的力量掌握起来。 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太落下风。 等他回来,咱们再约他商谈。无论是兵戈相见还是息事宁人,一切也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关大人的沉稳之言也算安慰了即墨知县,他连忙告辞,匆匆忙忙直奔即墨营而去。 第95章 准备与蜕变 刚出了关大人住处,那一脸的慌张和焦急全然消失,满脸镇定和沉稳。 口中喃喃“按你所说倒也算是稳妥,可总觉得还是不够。看来我还得再联络鳌山卫指挥使一番。” 吩咐来一个家丁,在其身边耳语道“你现在速去鳌山卫,寻到指挥使大人,告诉他。 此次若能彻底解决盐政巡检,我分文不取,以后的盐政事宜也与我无关。 我只安稳的做好我的即墨知县。若他能带兵前来,与我前后夹击。定能全歼盐政巡检的盐丁队伍。 若等我步了浮山千户所防守官的后尘,下一个就一定是他鳌山卫指挥使。 这是我的印信,也一并带去。” 家丁接过印信,匆忙而去。 这次为了保住性命,解决盐政巡检的危机,即墨知县可以说是倾尽所有了。 连印信都交了出去,就为了取得鳌山卫指挥使的信任。真是煞费苦心。 眼神怔怔的望着远方的街角,视线从街头扫到街尾,每一家铺面他都亲自来过。即墨知县无比留恋自己施政多年的这个地方。 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离开。 叹了口气,迈开步子,直奔即墨营而去。 家丁一刻不停的敲击着聚兵大鼓,足足等了一刻钟,即墨营的战兵们才聚齐了大半,还有陆陆续续骂骂咧咧归队的营兵。 知县就站在高台上,一言不发,等着士兵们聚齐。 一开始还有营兵在下面吵吵嚷嚷,喧闹个不停。当他们看清是知县大人站在高台上后,就都老实了下来。 喧闹的声音渐渐停止,即墨知县才提高了嗓音,高声道“诸位即墨营的士兵们,你们就要大祸临头了,竟没有一点察觉和戒备。 难道一定要尸首分离才能认清现状么?”一上来即墨知县就直接定下了基调。 下面顿时乱成一片,成群交头接耳,甚至还有人想直接开溜,不过可能太过显眼,就停住了脚步。 好一阵子,众人才渐渐平息,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战兵高声问道“大人,没听说有什么鬼僵潮过境呀?我们还有什么大祸?” 周遭的战兵们也都紧紧地盯着知县大人,不解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方知县还故意顿了一下,开口道“你们昨天每人都拿到了不少的银子。” 战兵们神色都紧张了起来,他们还以为知县要跟他们收回那些银子,每个人都戒备的看着知县。 摇了摇头,继续道“放心,我不会要你们的银子。但我得告诉你们那些银子都是盐政巡检的。 你们都知道他家的府邸被人劫掠,银子就是从他家抢出来的。” 这话说完大家都放松了下来,只要不收他们的银子,其他的无所谓,而且他们也早就有猜测,那些银子就是盐政巡检家的。 毕竟除了盐政巡检家,谁还能有那么多银子呢?所以大家都不惊讶。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今天,盐政巡检手下的盐丁队伍正面击溃了浮山千户所的精锐。 包括防守官在内,五位百户官和二百多家丁,士兵全部阵亡。现在盐政巡检的队伍正往即墨而来。 你们每个人都拿了盐政巡检的财宝,以他锱铢必较的性子,你们将会是什么下场,不需要我多说。” 下面的战兵一下子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忧心忡忡,他们都被知县大人给吓住了。 甚至有些六神无主,除非他们能举家迁出即墨县城,要不然以那些盐丁的狠辣和狡诈,早晚会被他们揪出来。 那下场可就太凄惨了,绝对生不如死。这回大家安静的很快,也都没有人再窃窃私语。 大家都注视着知县大人,期望大人能给他们指一条明路,毕竟大人亲自到场,不可能只为了吓唬大家。 知县大人很满意大家骤然安静,期盼的看着自己的氛围。这种智珠在握的感觉一直是自己最向往的。 没想到今天就这样实现了。知县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诸位,我今天亲自来到营中,就是特意为大家指一条明路的。 我当了这么多年知县,各位也做了这么久的营兵,可以说我们也一起共事了多年。 我实在不忍诸位被奸人所害。决定团结一切力量,我已经通知了鳌山卫指挥使,和在即墨城中的登莱巡查关大人。 他们也都决定与我们一起战斗。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盐丁们。 而且之前一战,盐丁们牺牲惨重,精锐尽失。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将盐丁们斩杀殆尽,将不费吹灰之力。 但若是诸位各自为战,四散奔逃,等待我们的只会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诸位,愿意跟我并肩作战么?” 极尽煽动的言语,把下面这些糙汉们弄得群情激愤。而且大家都听到还有鳌山卫指挥使,登莱巡查关大人的支援。 更何况盐丁们精锐尽失,每一条都印证着对方无比虚弱,自己这方强盛异常,如此简单的顺风仗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每个人也都确实拿了人家的银子,如果不趁机把盐丁们消灭,那以后有的罪受了。 战兵们高举右臂,大声呼喊,“愿意,愿意,愿意。” 一时间气势无两,即墨县城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这高声的呼喊。远处歇息的关大人,也听到了这振奋的喊声。 嘴角向上提了提,自言自语道“这即墨知县也算不错,媚上治下都挺有手段,唯独出身差了点。可惜,可惜呀。” 此时浮山所队伍和盐丁们大战的地方,升起了几堆巨大的柴火。四周站满了盐丁。 每个人都静静的看着大火将同伴们的尸体吞噬,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风声中格外突出。 直至火焰变得弱小,熄灭。整支队伍无声的启程,奔着即墨县城的方向悄然而去。 来时意气风发,大张旗鼓,四百多人的队伍拉得老长。 去时深沉内敛,悄无声息,一百多人的军队整齐列队。 盐政巡检眼中有着慑人的光芒,看着自己手下队伍的蜕变,他知道,在这胶州南部,再无人能制衡。 第96章 阵前对峙 在黄昏时分,这支沉默的队伍到达了县城。看着四门紧闭,小心提防的样子,盐政巡检笑出了声。 敌人越恐惧,就证明他越强。这稀疏平常的城门,能挡住我前进的步伐么? “既然你想玩,那就好好玩玩好了。”盐政巡检自言自语。 又冲盐丁们挥挥手,就在城外扎营,等着他们自己出来。 这场属于胶州南部的大戏终于搭好了戏台子,就在即墨县城城门外,即将隆重上演。 本想借助城墙的优势,消耗盐丁实力的算盘,因为一支队伍的到来,彻底破产。 谁也没有想到,这第一支出现的队伍,竟然是从胶州城再次支援过来的队伍,而且还带着粮车。 这导致本来占尽地利和优势的即墨知县一方,反而成了围困在城里的一方。 因为对方可以从胶州运粮,而自己却得不到一点外部的支援。即使有商行运来粮食,也会被盐丁队伍拦下,成为他们的缴获。 时间一久,无需盐丁们出手,城内没有吃食的百姓和士兵就会把知县痛痛快快的送出去。 无论他求得了谁的帮助,可能都无济于事。 现在摆在即墨知县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出城迎战。 方知县自己也心知肚明,他并不惧怕出城一战,他只是在等,等鳌山卫指挥使的兵马到来。 能为胜利再加上一个筹码,就绝不盲目自信,为自己平添变数。 一日后,鳌山卫指挥使带领五十家丁,一百五十精锐士卒赶到了即墨县城。 一时间局势更加微妙,可能坐到鳌山卫指挥使这么高位置的人绝不是傻子。 他深知此时绝不是两面逢源的时候,必须直接选边站。盐政巡检从始至终就没联系过自己,而且此行也是为了分食盐政管理的利益。 自己只能站在即墨知县这边,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从古至今,左右逢源,两边下注的人就没一个好下场的,就算有也只是人家没腾出功夫收拾你罢了。 鳌山卫指挥使直接掏出了知县的印信,从另一侧城门进入了即墨县城。 即墨知县就站在城门下,亲自迎接。 “曹大人,此次您能带兵前来,真是让我铭感五内,不知怎么感谢你了,以后但有所用,我必义不容辞。”方知县信誓旦旦的正色道。 曹指挥使也是热情回应,既然都已经站在统一战线上了,哪还有疏远的道理。 回答道“方知县不必介怀,与方知县共事这么多年,我心知方知县品行,而且盐政巡检竟敢跟浮山千户所官兵正面厮杀。 这已经是谋反了,我又岂会袖手旁观? 忠君报国,尽诛叛乱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乃堂堂鳌山卫指挥使,必当奋勇争先,保护乡里。” 一番对答,激情澎湃,让每一个路过的士兵都挺直了胸膛。 两人一路寒暄,自不必提。 本应寂静无声的即墨县城外,两支数百人的队伍遥遥相对。 一支是盐政巡检的盐丁队,加之胶州城调派过来的家丁。一共二百五十人左右。 分成左右两部,家丁居左,盐丁居右。盐政巡检就站在两部结合处,最前面的地方。 一支是即墨县城知县统领的即墨营战兵,加之鳌山卫指挥使带过来支援的五十家丁和一百五十人的精锐士兵。 还有登莱巡查海防道的关大人手下五十家丁。 这方明显人数多出来不少。鳌山卫指挥使就带着二百人左右。 即墨战兵营也是全员出动,大概二百多人,后面还站着护卫在即墨知县身边的三十家丁。 加在一起绝对超过了五百人,足足是对面的一倍。 基本也是分成两部,鳌山卫指挥使的部下居右,对着胶州调派过来的家丁队。 即墨战兵营居右,对着盐政巡检手下的盐丁。关大人带着五十家丁在最后面。 毕竟官老爷都是缩在后面拣功劳就行,拼杀这种事一是不在行,二是有危险。 万一出个什么好歹,大家功劳都不够抵消过失的。 清冷的冬晨,寒风呼呼的吹。本应散发温暖的旭日也被战场的肃杀吓退。 一抹浊云深深的掩盖住所有的光线。为对阵的双方又增添了阴实的氛围。 不远处的即墨县城,静静的在一旁袖手旁观。他在等待新的主宰诞生,也在见证未来命运的征程。 有些胆大的百姓偷偷躲在城墙上的城垛后面,时不时的伸出脑袋向下张望。 支撑着偷窥双眼的大腿,却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满目透着寒光的刀枪,满眼露着凶光的狠人,还有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们。 双方七八百人的阵仗,释放着渗人的杀气。 这几个自诩胆大的百姓,都是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吞咽着不多的口水,为了后面吹嘘的资本,戚戚的注目着。 一个吓破了胆子的汉子,缩回了脑袋,呆呆的坐在墙垛下,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脑中一片空白。 亦如远方大地被雪白遮掩,白的一尘不染,白的苍茫决绝。 盐政巡检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对方阵中的几位老相识。满脸狠辣,却偏偏挤出笑脸, 高声道“这不是鳌山卫指挥使大人么?您也要来掺和一脚?你确定你身后的那些家族会同意你的决定么?” 鳌山卫指挥使在阵中也听到了盐政巡检的问话。不喜不怒的高声道“不劳费心,那些家族既然跟我站在一起,必然是支持我的决定。 只要我带着你的人头回去,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哈哈哈哈。”盐政巡检狂放的笑声传遍全场。 “我为什么只看到了你曹家自己的人马,其他家族的一个也未见?不会是你自作主张? 我这盐政巡检的蛋糕虽大,可也要有命分呀。你确定你能带走我的人头? 就不怕我带着你的人头,去济南府请赏?毕竟平叛的功劳可是不小。而且还是鳌山卫指挥使这般级别。” 鳌山卫指挥使怒喝“黄口小儿,你先前谋逆作乱,斩杀浮山千户所防守官,现在还大放厥词。 我大明朗朗乾坤,岂容你等宵小为非作歹?我念你曾经为官,好心相劝,你却执意胡作非为,就怪不得我了。” 第97章 蓄势待发 盐政巡检并未再接话,而是扭头冲着另一边的即墨知县,高声道“方大人,真是好算计呀,把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鳌山卫指挥使竟也被你诈来,不知付出了什么筹码呢?不会是你分文不取,全部相赠?” 即墨知县此时表现的淡定无比,即使被盐政巡检猜出了筹码。方大人笑呵呵的尽量提高嗓音。 高声道“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曹大人乃大明良将,是非分明,岂会因你几句话,就倒戈相向? 你把我大明虎将放在何处?你又把天下英雄放在哪里? 至于你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还非要强加在我的身上,就算所有人都被你蒙蔽,可总会有明眼人看清真相。 大家之所以都站在我的身边,就说明每一个人都看清了你的把戏,等待着你的只会是正义的审判,再无其他。” 盐政巡检这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 他肆意的狂笑,就好像他曾经拥有整个世界,突然这个世界就把他抛弃了,决绝而果断,无情而冷然。 注视着即墨知县的方向,高声回答道“方大人,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巧言善辩。 不过你真的以为你赢了么?你以为你偷梁换柱,把我的府邸搬空,你就有了跟我一较高下的资本?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天资聪颖,也不是只有你才情绝伦。你用多年布下的棋局,纵使天衣无缝。 可终究会输在我的手里,我多年前就留了一张底牌,任谁都无法发现的底牌。 本来我都不想启用,可因为你的关系,这张底牌需要被彻底掀开,不知道你做没做好承受狂风暴雨的准备。” 一段信誓旦旦,有恃无恐,自信满满的话语,任谁听了都心头一颤。即墨知县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为官多年,识人断言的本事炉火纯青,对面盐政巡检的话绝对是真的。 方大人根本不在乎他说的底牌,因为现在他都无法应对,只能求得外人帮助。 真正令方大人惊讶的是,此事竟不是盐政巡检自导自演。难道还有外人干预? 方大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尽管多年的修养,让他从外面看起来毫无异色。 可内心里的波澜,早已经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的让方大人摇摇欲坠,像是一叶扁舟,在巨浪中摇曳。 倾覆都是最好的结果,就怕难逃粉身碎骨的结局。 盐政巡检目光看向最后面的登莱巡查关大人,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往日对于上官的敬畏。 十分不屑的高声道“关大人,这么多官员,这么多天的进献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 现在还想在我盐政上面分食一口,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就不怕一口崩碎了牙? 就凭你那五十家丁,能护得住你的安全么?不怕这两人后面黑吃黑,把你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简直一派胡言,真是跟你背后的那些东林党人一丘之貉。整日里阴谋算计,胡乱图谋。 不是怀疑这个,就是陷害那个。大明就是败在你们这些人手里。 如今我是代天巡查,竟遇到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待我禀明圣上,一定叫你痛失九族。就是你背后的那些人,也保不住你。 我要你死,你必须死。” 关大人罕见的暴怒,毕竟被人家说中了痛点。除了呵斥和威胁,竟直接怒喝,断了生死。 此言一出,盐政巡检毫不在意,即墨知县和鳌山卫指挥使倒是心底开心,原来关系还不算牢固,现在倒是铁板一块了。 这还得感谢对面的功臣呀——盐政巡检。 “好,好,好。都是一副为国为民,青天白日的口吻。 几天前我还是公认的受害者,转眼就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这个世界可真奇妙,有时候慢的几十年如一日,有时候快的几天就换了颜色。 来,都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成色,究竟够不够审判我?” 盐政巡检淡定回身,注视着身后的盐丁和家丁们。 激昂的开口道“兄弟们,他们每个人都要审判我,用他们所谓的正义和真相。 明明是我们身边的兄弟被杀死,我们辛苦得来的金银被抢走,我们努力活着的权利被剥夺。 现在这些都是他们要杀死我们的理由。可笑么?兄弟们。 这一点也不可笑,因为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使用的伎俩。也绝不会是他们最后的一次。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迎接他们的审判。而是让他们迎接我们的制裁。 敌众我寡,兄弟们。我们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向前,把面前的敌人全部砍倒。 如果身边的兄弟倒下了,不必悲伤,因为一定有更多的敌人倒在了他的身旁。 不要停住前进的脚步,向前,就是我们今天唯一的目标。 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今天若是我们站到最后。你们每一个人都会升官进爵,家财万贯,美女成群。 我们不但不会有事,我们还是平叛的英雄,是大明的功臣。是社稷的栋梁。 当然,像对面海防道,指挥使那种大官我赏不了。但他们现在有的一切,你们一样也不会少。 有死无生,有进无退。兄弟们,杀。” “杀,杀,杀,杀。” 一声声激昂,高亢的怒喊响彻天际,震的城墙上的积雪都凌乱飘洒。 即墨城内的百姓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把自家的门窗关好,把在巷子里玩耍的小孩子呼喊回来。 一个个都在心底里祈祷,千万不要闹兵乱呀,县城里日子虽苦,可还是能活下去的。 要是闹了兵乱,生死难料,颠沛流离,那种生活真的活不下去呀。 战场上,对面指挥使手下的家丁和精锐还好。只是略有紧张,握着兵器的手臂微微颤抖。 毕竟是在卫所中长大,每个人都是祖祖辈辈的军户,千军万马相互厮杀的场面虽未经历,但都多多少少听过长辈讲的故事。 也算在心里打过了预防针,也就淡定了许多。 第98章 登莱巡查关大人的后手 但那些即墨战兵营的士兵们就显得大有不同了。一个个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一个依靠。 又像是在寻找一条逃跑的路径。因为没有领头的大人站在前列,即墨营的战兵们纷纷向后挪着小步。 后面的还好,勉强的站在原地。前面的恨不得直接逃跑。虽是战兵营士兵,平时也时常面对鬼僵。 可那都是站在城墙上,有着地利,只要自己小心一些,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现在不同呀,对面那些盐丁,平时就凶神恶煞。现在一个个怒吼的样子更加凶狠。 一个不留神小命可就不保了。就算拿了盐政巡检家的银子,大不了还回去,面对着些盐丁,实在是太可怕了。 很多人都是快哭出来的感觉,恨不得就要大声喊娘了。 尤其是这次盐丁们身上的杀气,犹如实质,比以往更加真实。这得杀了多少人呀,绝不能硬拼,一会必须得逃。 即墨知县站在最后,队伍里的情况一目了然。起初他还意外,这些战兵素质这么高么? 面对盐丁队伍,手不抖,心不跳。可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他们不抖,是因为根本就没想过跟盐丁交手。 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寻找着逃跑的路径,准备对面一冲过来就第一时间逃跑,那还紧张什么呀。 现在即墨知县心里倒是紧张起来了。他对这些营兵根本没有约束力,能忽悠出来列阵对敌,就不错了。 现在要是登高一呼,不但不会有效果,反而会被战兵们直接拿下。正好没人监督他们了。 跑起来都没有压力,甚至还会倒戈相向,直接来个献俘了。那时候自己连跑都跑不了了。 关大人待的位置,也不比即墨知县远多少。他也能清晰的看到即墨营士兵们的举动。 他就更没办法了。可他却没什么怕的。 因为昨晚他找到了接到命令,从胶州调派来负责保护他的锦衣卫,不错,正是董方。 关大人从董方口中得知,如遇危险,就往南跑,自会有人在那里等候,保护你不受伤害。 虽然关大人一脸疑惑,因为胶州城在西,鳌山卫在东。登莱在北。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可以,可偏偏往南。 南面可是只有一个主力精锐尽失的浮山千户所呀。可锦衣卫一向神秘,可能在南面有他们的布置。 现在的关大人一脸淡定,即使看到了即墨知县投过来求助的眼神,也是熟视无睹。 因为昨晚锦衣卫告知,命令里只保他一人,就连他的家丁都不会多管,若是再带其他人,发现自己跟锦衣卫的联系。 可能锦衣卫以后都不会再搭理自己,还弄僵了上面高层的关系。自己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任你再挤眉弄眼,花言巧语。涉及到根本利益的时候,绝不能有一点马虎和大意。 此时的董方正在后山堡里,跟张震山在小屋里谈笑风生。他今天来,的确是为了请张震山帮忙的。 “张大人,在下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上次大人答应的帮我完成任务,如今就是需要大人的时候了。” 董方眼神期待的看着张震山,平静的道。 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张震山虽然早就打算帮董方一把,还了人家赠马的恩情,可还是故意卖了个关子。 “董大人,还是先说说是什么任务,要是太过凶险,我就是想帮,也无能无力呀。”张震山说道。 董方早就知道对方的性格,刚才只是引了个话头罢了。 “大人,应该知道现在即墨县城外正在发生的大战。那关大人也在战场之中。 而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他的安全。昨晚,我已经知会他,若是遇到危险,就往南跑,自会有人相助。” 董方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任务。 “董大人打了一手好算盘呀。把我后山堡都算计了进去。”张震山看不出喜怒的说道。 董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并不知道回些什么。 张震山却再次开口,神情严肃了很多,道“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我事先声明两点。 我不会把后山堡暴露出去,也不会让外人进我后山堡,除非他是死人。 我也不会把我后山堡所有的力量贡献出去,甚至一小部分力量也不行,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另外你救你的关大人,我帮你拦住追兵,其他一概与我无关,你我也是恩怨两清,以后不必再有瓜葛。 我怕再弄个什么任务,直接把我后山堡献出去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无尽的杀机,恨不得直接杀了面前的董方。 这下董方才知道,眼前的张大人,跟其他的官员不一样,把后山堡看成自己的一切。根本不是随手可抛的棋子。 董方立马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逾越,可话已经跟关大人说了出去,想反悔也早已来不及。 只能带着歉意的开口道“真是惭愧,在下思虑不周,但我绝没有想坑害后山堡的意思,还望张大人明察。” 张震山随意的摆了摆手,态度比之前冷淡了许多。仿佛董方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看都不看,开口道“我自会派人前去阻拦追兵,董大人请便。” 董方眼神十分凝重,他知道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因为自己的疏忽化为了泡影。 无奈的拱了拱手,起身而去。 等董方离开后,小屋中张震山才露出了一丝歉意的微笑。 喃喃自语“不知道会不会说重了一些,可要是不狠点,怎么能绝了你一直想拉拢我进锦衣卫的念头呢?我是真的还想多活几年呀。” 而张震山之所以敢这么跟锦衣卫董方言语。一是救过董方,知道他是性情中人,二是了解董方有意拉拢的心思。 要不换任何一个人,敢跟锦衣卫这般对话,下场只有一个,尸首分离。 全尸都保不住。 战场上,盐丁们可不管你即墨知县心里慌不慌,也不管你其他人打的什么心思。 随着气势十足的喊杀声,盐丁们和胶州调派过来的家丁们嗷嗷的朝前方冲去。 每一个人都带着杀气和怒气,腰刀在冲击的过程中还时不时的挥舞几下,像是战前的热身一般。 第99章 局势焦灼 这下即墨战兵营的士兵们可是慌了神,两边距离本就不远,本以为还得再叫喊一阵,让自己再有点准备, 顺便再斟酌斟酌逃跑的路径,谁成想就这么突然的冲来过来,一下子吓的士兵们把刚才想好的路径都忘了。 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盐丁们冲杀过来。恨不得直到眼前了,才有个别机警的士兵从震惊中缓解过来。 可对面的那些盐丁可不会心慈手软,那都是刚刚经过一场血战存活下来的人,一个个杀气正盛。 不管你是发呆的,求饶的,转身逃跑的,只要不是自己人,统统一刀砍倒。 就像战前自己大人说的那样,向前,砍倒一切面前的敌人。胜利,就在前方等着我们。 一排,两排,三排。战兵营二百多人的队伍以惊人的速度,被屠戮着,没有一丝还手之力的屠戮着。 直到前面倒下了近百人,就连逃跑,投降的也都被砍杀。后面的即墨营士兵们,才猛的意识到。 今天这场战是躲不过去了。这才一个个叫喊着拼杀上来。可这觉醒过后的气势,怎么跟对方气势如虹的气势想比呢? 可能连一较高下的机会都没有,屠戮还在继续着,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速度变慢了很多。 每一个倒下的即墨营士兵都在死前反抗了一下,可结局没有任何更改,无非就是多挣扎了几秒,多呼吸了几口世间的薄凉的空气罢了。 五排,六排,即墨营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盐丁们的攻击。已经有近一半营兵倒下了。 而他们杀伤的盐丁却屈指可数,十几个,或是二十几个。对于杀红了眼的盐丁们来说,这点损失足以忽略。 在后面被家丁簇拥着的即墨知县,早已经让家丁当起了督军,砍杀了十几个转身逃跑的营兵。 要不然这战场早就溃散了。方大人也意识到这场战斗可能无力回天了。而后面的关大人也不再理睬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护得住谁。方大人终于下定决心,逃是逃不掉的,退也无路可退。 只有杀,向前杀。杀得出生路就能活,杀不出生路,那就死。 一个为官多年的书生,在此刻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杀,所有人,跟我杀。只有杀败面前的盐丁,我们才能活。冲。” 即墨知县第一次不顾及仪表,不顾忌他人,不在意一切的怒喊。 剩下的一百多营兵这回终于找到了灵魂,他们也有了自己的主心骨。营兵们也大声怒吼,“杀,冲呀。砍死他们。” 盐丁们和营兵们的战斗终于在此时正式开始。 可能只有那一百多条营兵性命的牺牲,才能激发剩下所有人的勇气和力量。 在战场的另一边,鳌山卫指挥使麾下的士兵和胶州调派过来的家丁们战斗得更加激烈。 两边从一开始就是针尖对麦芒。 这次胶州各大家族和商行,调派过来的家丁护卫都是自家实力出众的核心。 毕竟之前那场战斗让大家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也都见识了盐政巡检的本事。 带领着那些自家的二流家丁护卫都能战胜浮山千户所的精锐,还一战而定,全歼对手。 所有这次也就都不遗余力的增援,把自家实力最出众的几人都调派过来,其中不乏一品武者。甚至二品武者也隐藏其中。 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了。这次家丁护卫的质量之高,前所未见,要是好好统计一番,绝对能吓死对方。 从一开始的战斗中就能体现出来。家丁护卫们用的都是腰刀,很少有用长枪或其他长兵器的。 而鳌山卫指挥使麾下的精锐士兵,那可是长枪和腰刀各半,毕竟平常都是对阵鬼僵的精锐。 现在手持长枪的士兵都在最前面,准备在冲锋后就给对方痛击。可结果却让人意外。 盐政巡检这方前排的家丁护卫在即将接触对方长枪的范围时,都短短的停顿了一下,同时挥砍出腰刀。 重重的磕在长枪的枪尖和枪把上,家丁们有很多武者,力道上都远超对方士兵,所以长枪都被一击而飞。 根本无法有效杀伤对方,反而被对方直接近身,然后就是一刀回砍,手持长枪的士兵们应声倒地。 只有一些不是武者的家丁护卫,没办法防住对方长枪的前刺,死在交手的瞬间。 可以说仅仅从交手的片刻来说,鳌山卫指挥使手下的精锐们就已经落了下风。 尽管也杀伤了不少家丁护卫,可接下来的近身战斗,长枪兵优势变劣势,伤亡在飞快的增加。 家丁护卫中那些武者们如入无人之境,跟他们交手的士兵们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对付武者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群起而攻之,任你再强,几人齐攻,你防谁都不行。 可现在盐政巡检那些武者旁边还是武者,根本无法形成区域的人数差距,只能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只有那些过于自信的武者,前冲太多,才被几名士兵合力斩杀。这才算有了点损失。 在后面指挥的曹大人,看着自己手下的精锐死伤惨重,也是心中悲戚,但好歹也是身居高位多年,还不至于慌乱。 连忙指挥那些手拿腰刀的士兵们,替换长枪兵,让长枪兵在后面在拉起一排冲锋的阵线。 等对方冲到后面,再一起发力冲锋,给敌人重创。 这一招果然有效,替换上去的手持腰刀的士兵,穿插在长枪兵之间,让很多近身的家丁护卫,来不及防范,就被一刀劈中。 这一瞬间的变化,打了家丁护卫们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人手牺牲,还有几个武者也不慎中招。 但家丁护卫调整的也很快,大家都收起了骄纵,放慢了节奏,不再猛冲猛打,形成了胶着的局势。 而随着战斗态势趋于平稳,武者的实力优势就被体现出来,每一刀都比别人重,每一击都比别人狠。 而且招招凶猛致命,稍有不慎,就是尸首分离。 指挥使曹大人麾下的精锐士兵渐渐落了下风,死伤又多了起来。渐渐有不支的情况。 曹大人也是当机立断,让交战的士兵们火速后退,撤回后面阵线来休整,免的徒增伤亡。 可以说两边实力差距蛮大,可一方是没有总指挥的,一方却有,这就导致战局一直处于焦灼。 火热的战斗一瞬间分离,像是煮沸的茶水,放入了一块巨冰,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眼就变得冰凉。 第100章 扭转态势 家丁护卫们也是大感不适,本来杀的正酣,你这突然就撤了,真是扫兴。 可还没等家丁护卫们把劲头上的兴奋调整过来,一排严整的长枪兵就又杀了过来, 而且后面还紧紧的跟着两排手持腰刀的精锐士兵。还是跟刚才一样的配方,不过配合的却更加默契。 这次家丁护卫们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尽管还是有很多武者用同样的方法,磕开刺过来的长枪。 可近身后依然有腰刀挥舞,而长枪兵也有了对敌的经验,迅速后撤,不给对方劈砍的机会。 让手持腰刀的士兵们跟对方近身战斗,而他们则在后退几步后,再次提枪前刺,只要有空隙,就一定会有一杆长枪突然刺出。 这样的打法,直接打乱了对面家丁护卫的节奏,上下失守,根本招架不住。 转瞬间就有十数人被长枪刺倒,而且依旧用同样的方法,向前逼近,弄的家丁护卫们十分狼狈。 眼看局势就要被对方全面掌控,那几个隐藏的二品武者也是无法在隐藏身形。 抄起腰刀勇猛的向前冲去,直接跟后面的家丁护卫拉开了几步的差距。 二品武者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战法或是战术可以弥补的。 手持腰刀的士兵根本形成不了僵持的局势,就被直接砍倒,那后面持枪冲过来绝杀的士兵,就再无机会,反而羊入虎口。 白白送了性命,战场的态势转瞬间又发生了逆转,家丁护卫们也是气势大振。 赶忙跟上这几个二品武者,以他们为核心形成了几个锋矢的箭头,紧紧跟随在身侧,掩护冲杀,绝不让二品武者腹背受敌。 家丁护卫们也都知道,这几个二品武者就是胜利的关键,保护好他们,跟着他们冲杀,就一定能获得胜利。 只要他们不死,就没人能阻挡的了。而想杀死二品武者的方式,除了你有更高品的武者,那就只能是群殴了。 家丁护卫们更是深知,所以才紧紧相随,绝不让二品武者孤军奋战。哪怕自己倒下,也在所不惜。 可以说战斗的态势已经明朗,若鳌山卫指挥使再无奇招或是底牌,恐怕无力回天了。 曹大人在后方也是心急如焚,眼看着士兵们被突破防线,一个个的倒下,心中像是滴血般疼痛。 那可都是自己的嫡系,辛辛苦苦培养,平时都是白面和杂粮混着供应,就为了让士兵们能有所成长。 可现在却被无情的屠戮,曹大人双眼通红,满腔的怒火无法发泄,他无法再忍受自己的士兵被毫无还手之力的宰杀。 他抽出了佩剑,高声怒吼“随我杀。” 身后等候多时的家丁们,怒目圆睁,毫无惧色的跟着指挥使大人,直奔那几个箭头而去。 关乎整场战斗的关键悄然而至。 曹大人带着家丁们加入了战斗,家丁们各个都是武艺非凡,一品武者大有人在。 二品武者也有两位,一位是跟在曹大人身边的护卫,另一位是曹大人从家族之中调来的。 两人并未分开,而是护在曹大人身前,奔着一处箭头而去。 双方的胜负就在一瞬间,当充当箭头的二品家丁护卫跟曹大人身前的二品武者交手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两人本应都应声而退,可结果却大有不同。曹大人身前的二品武者安全的退了回来,而对方的武者则倒在了原地。 原来是曹大人身前的另一个二品武者也同时挥刀,直直的砍在的对方的身上,因发生在拼刀之后,可能力度上被散掉了一些。 不过这一些也保不住这位二品家丁的性命。只见他双眼震惊又遗憾的看着远方,然后直直的向后倒下。 尽管这位二品武者身边的家丁护卫们拼命的上前掩护和帮助,可对方家丁的实力也丝毫不逊色,也都是狠狠的拖住,不给他们支援的机会。 汇集在这处箭头的家丁护卫们下场可想而知,两个二品武者大开大合的挥砍,旁边家丁的配合,让这十数个家丁护卫们当即惨死。 一瞬间这周围的家丁护卫都赶忙往另几处箭头而去,生怕这杀人的旋涡卷了进去。 曹大人根本不管这些杂鱼,领着周围聚拢的家丁们,奔着下一处箭头就奔了过去。 他必须尽快的解决掉这几处箭头,因为他们杀戮的速度太快,要不是自己深入阵中,自己手下的士兵早就溃散了。 杀戮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波折。此时的生命如枯枝般脆弱,好像轻轻一折,就被无情的吞噬。 一直在后面观战的关大人,早就吓破了胆子。恨不得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他如果早知道战场是这般血腥和凶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掺和进来的,有钱没命花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他本想趁机就带人开溜了,可他手下的家丁却出言拦住了他。 “大人,我们现在走了,气势就全崩了,我们必败无疑呀。现在不走,态势还难说,即使败了,我们也能护送大人安全撤离。” 他信了,这个家丁是跟着自己十多年的老伙计,绝不会坑害自己。 而且现在战局胜负难料,自己要是跑了,最后输了还好,要是赢了自己也不好提要求,那就暂且先等等。 又让家丁们往前面站了站,自己则缩在最后,这才算是有了点安全感。 白热化的战斗僵持了很久,双方已远超这个时代的军队意志,死死的拼杀着。 第101章 最后一搏前的回忆与醒悟 一般此时的军队战损率达到百分之十就会崩溃,逃散。可那是因为军队中战兵只占四分之一,其他四分之三都是后勤和辅兵。 而真正参战的士兵只是战兵,这就相当于战兵战损率达到百分之三四十,军队的就会溃散。 而此时双方的战损率绝对超过了一半以上。可却还都在死死的拼杀着。 盐丁们没有退路,胶州调派来的家丁护卫也没有退路。他们只有胜利才能获得活下去的资格。 即墨知县手下的士兵没有退路,因为他们试过投降和逃跑,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他们只能硬拼。 曹指挥使更没有退路,他隐瞒背后势力联盟,私自带人参战,赢了万事休提。 输了,不光自己嫡系死伤殆尽,自己的家族弄不好也会背了黑锅,被联盟交出来平息对方的怒火。 无论是站在盐政巡检身后的东林一脉,还是现在站在后面观战的关大人背后的宦官一系,都不是他们本地家族一派可以抵挡的。 最终只会献出自己家族这个参与者,让各方满意,地方派系这么多年就从没变过,为了息事宁人,拆家破财的事时有发生。 每一方都没有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时的战场已经不能用常规的战斗来衡量了,那几个留在即墨城头偷窥的百姓都脸色煞白,全身颤抖的呕吐着。 满地的残肢断臂,满场的肠穿肚烂,尸体一个挨着一个的横七竖八的倒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 原本皑皑的白雪都被热血融化,原本坚硬的地面也被士兵们踩塌。 整片天空都被黑云笼罩,任寒风如何萧瑟,可就是吹不走一点血色的肃杀。 呼喊声中没有痛苦,没有求饶,没有想家。 只有杀,杀,杀。 嘶吼渐渐变得沙哑,可依旧停不下手里的厮杀。 即墨知县身边的家丁已经死伤过半,身边还能站着的即墨营战兵也已在五十以下。 而对面的盐丁尽管死伤大半,可依旧还有六七十人。而且看样子满脸兴奋,似乎早已习惯了战场的厮杀。 方大人有些疑惑,这还是之前那些只知道欺软怕硬,好吃懒做的盐丁么? 感觉好像是大明九边的战士,生活在战争中,见惯了生死,鲜血和死亡只会带来亢奋和狠辣。 他知道,自己输了。以多打少,以逸待劳,却还是输了。 要是自己能早一点醒悟,早一点冲上前来,早一点为队伍注入灵魂,或许结果会改变。 当一个人开始设想的时候,就是他试着接受失败的时候。 即使还有翻盘的机会,他也不可能再抓住,心败了,就是真的败了。 有时候真的不怕全世界阻挡,就怕懦弱的自己投降。 盐丁们继续冲击着家丁和士兵们组成的防线,看上去岌岌可危的防线,却总是在将要倾倒的时候,有人奋力顶上。 士兵们没有认输,家丁们也没有。可他们保护的方大人,却放弃了心中的执念。 他现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从一介书生,考取功名,到一步步走到知县的位置。 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只有自己委曲求全,勤勉做事,不惜放下尊严和脸面,只为向上的攀升。 最终走到了这个文官里面最低的品级,但他知足了,这好歹也是官。 他九泉之下的父母一定深感自豪,他家乡的亲友也一定与有荣焉。 自从外出为官,这么多年就没有回去过,不知那家乡的小镇,迷人的水乡,醉人的米酒,怜人的姑娘,都还在么? 方大人深深的笑了,争斗一生,隐忍一生,到头来可能还不如家乡隔壁的傻子——阿坤。 起码他还能为父母送终,为子女尽力,为爱人付出。每天看着日升日落,黄昏夕阳,在嬉闹声中安稳的睡去。 而自己呢?到头来连个全尸都保不住,泪水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滑落,根本来不及遮掩。 这滴热泪滴在了方大人拿着佩剑的手上。他缓缓的抬起这只沾染回忆的右手,他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他觉得他的一生就在自己的手中又重新的走了一遍。思绪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斗志又充斥着全身。 方大人高举着只拿着佩剑的右手,向着天空的方向挥舞。 “还在拼杀的兄弟们,我方正为一生做官,拿的都是笔墨纸砚。 今天,我就破一次例,跟兄弟们一样,用刀枪为自己证明,用勇气再拼出一条生路。 兄弟们,跟我杀。杀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杀,杀。” “跟他们拼了。” “冲,冲出去。” 家丁们和即墨营的战兵们发起了决死的冲锋,不为任何人,只为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鳌山卫指挥使曹大人身边聚拢的家丁也是越来越少。原本还在抵抗的精锐士卒们也被对方几个箭头队伍消灭。 尽管曹大人又陆续干掉了两个以二品武者为箭头的队伍,为整场局势的平衡尽着自己的努力。 可对方剩下的家丁护卫中,武者的数量太多了。失去了阵势的士兵们,一旦陷入僵持,落败是迟早的事。 然后慢慢的被武者们蚕食。指挥使曹大人看着麾下士卒被无情的屠戮,却没有一丝办法,他第一次后悔了。 如果不贪图盐政管理的利益,不掺和进盐政巡检和即墨知县的争斗,好好的保住自己现有的地盘和权利。 那现在的自己或许还在书房看书,喝着家族送过来的贡茶,赏着窗外的雪景。 曾经的美好一幕幕的浮上心头。从小就在家族中不受污染的成长,到一路袭官,成为家族在台面上的领袖。 顺风顺水,一路畅通。就连一点点波折都不曾经历。但凡有一点遗漏或过错,家族都会第一时间替自己摆平。 自己想要的一切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想做的一切无论多难,也都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这次,在曹大人心中,本也是手到擒来的。 自己二百人马精锐,即墨知县二百多人,还有海防道大人的家丁队伍。足足多了一倍的人马呀。 谁会料到这些家丁战力这么强,还有这么多武者混杂其中。那些该死的胶州大户们。 要是自己也联合地方派系的家族和商行们,应该也会凑出这样一支队伍。 这个想法只出现一瞬,就被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们占据,他们会出全力就怪了。 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这算是给自己找了借口。” 就因为自己不想把盐政管理的利益分摊出去,更为了想在自家长辈面前炫耀一把。 就瞒着所有人,只带了自己家族的嫡系手下。不成想就落到了如此境地。不自觉的苦笑不已。 看着那两队围拢过来的家丁护卫,脸上露出了嘲弄和讽刺,曹大人心里就一阵恶心。 真觉得你们赢定了么?你们两队人马也就二三十人。看了看自己身边家丁的数量,大致相当。 就算你们武者多几个,就自信吃定我们了? 曹大人此时所有的愤怒和怒火都被点燃。 这么多年积压的隐忍和那些不足以言说的痛苦,通通爆发出来。 我曹家承袭多年多年,那么多风风雨雨都顽强的挺过,这次也同样不例外。 我既然敢来,能来,就一定能带着胜利回去。 举起手中象征着权利的宝剑,高声怒喝道“我曹家百年风雨,历久弥新,岂会亡于你等宵小之手。 兄弟们,随我杀出去,我曹家,必胜。” 第102章 我的命由我自己终结 身边的家丁们也都面带死志,今天只有胜利,他们才能回到家族,才能活下去。 要不然这么多嫡系人马的伤亡,曹家离败亡就不远了。 “杀,杀” “必胜,必胜” 家丁们举刀怒喝,群情激奋,为了自己的家族,再狠狠的拼上一把,哪怕丢了性命。 两边最后的决战几乎同时爆发。惨烈的对撞,刀枪无情的插入对方的身体。 鲜血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每个人都见怪不怪的任它欺身而下,滴在地上,滴在倒下的人身上,滴在泥泞的血坑里。 随处可见的血洼,点点冰晶在雪中融化,又迅速的凝固成新的冰渣。 像狂涛中的一片礁石,时而探出海面,时而隐入浪中。 无论看起来多么挣扎,不变的只是内心里永恒的肃杀。 待一切风平浪静,胜利的一方将享有光秃秃礁石的下一段年华。 没有留名,没有收获,没有想象中的一切。 只有随时可能爆发的,没有预兆的,不知缘由的另一段时差。 在后面观战的登莱巡查关大人的队伍,也都被激发了热血。恨不得冲上去一展男儿本色。 可吓的根本不敢往前看的关大人,坚决的下令,保护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去前面打生打死,是前面那些丘八和盐丁们的事,不必理会和参与。 就连关大人最信任的,跟随在身边十多年的老人出言相劝,说现在无论帮助哪一面战场,都是决定胜负力量。 可吓破了胆子的关大人,又怎会在此时听进去任何不关自己安全的,哪怕是无比正确的言语呢。 家丁们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支队伍的士气就这样无声的溃散了。 即使后面面对弱小的敌人,没有了战心的队伍,只能是一触即溃,一战即散。 即墨知县方大人这边,看似人数相当,每方都是六七十人。 可一方是经历了几次大战,依旧存活下来的盐丁老人,战场上每一次挥砍都用最省力的方式。 每一次躲闪都变成了下意识的动作,同伴的死亡和周围的杀戮已经融入了血脉,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一方是平时好吃懒做,吆五喝六,人生第一次经历残酷血腥的大战,通过同伴的牺牲,和没有退路的方式,这才激发了身体里血勇的士兵们。 实力的差距和细节的处理,根本没办法抹平。 尽管即墨知县亲身冲阵,聚拢在身边的家丁也各个奋勇,可也就仅剩这一丝血勇可以被称道了。 即墨营的士兵们一个个不甘的倒下,明明马上就要砍中对方身体的腰刀,就差之毫厘的停在了对方的眼前。 然后自己默默无声的倒下。如果即墨营的士兵不是第一次经历大战,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战斗的结果一定会大有不同。 可如果就是这个世界最可笑的词汇,有了如果,就有了无数的幻想和希望,让人浮想联翩,不切实际。 人数相当的双方,渐渐变成了攻守相持的态势,又渐渐形成了包围与突围的样子。 盐丁们根本没死伤多少,除了跟方大人身边的家丁拼杀时,互有损伤。 在跟即墨营战兵交战时,基本都是一刀相持,一刀解决,顶多被对方划伤几条口子,无伤大雅。 方大人也亲手刺死了一个盐丁,现在满脸满身都是血迹,早已没了昔日进退有度的风雅。 他没有抬头观察四周的战斗,却可以感受的到,自己活动的范围被一点一点的缩小。 最终限制在这不到二十人的空间里。外围尽是满脸肃杀的盐丁。 身边仅剩不多的家丁紧紧围靠在自己身边,那几个筋疲力尽的即墨营战兵也靠拢过来。 大家背靠着背,大口的喘息着,似乎贪恋着世间每一口都满含污浊和血腥的空气。 盐丁们停下了手上的攻势,因为盐政巡检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方大人,纵使天衣无缝,精妙绝伦。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过了自己。 可百密一疏,终有破绽。我根本不在乎谁是背后的执棋者,我以力破巧,把棋盘掀翻,执棋者自然无所遁形。 无论是你,还是谁。都无所谓。” 盐政巡检带着胜利者姿态的高声宣告。 即墨知县方大人看着从后面一步一步接近的盐政巡检。他这一刻才终于弄明白,盐政巡检根本就没自导自演。 他也只是整个棋局中可怜的一环,看着他骄傲,自满,胜券在握的样子,方大人也是毫不遮掩的嘲笑起来。 方正为作为一个自诩为聪明人的文人,此刻已经提不起兴趣去跟一个自以为是的失败者对质。 就让他在自己的世界中再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就算是自己对他最后的宽容和同情。 方大人显示出了他对文化和修养的深刻认识,在这弥留之际,充斥着的永远不会是不解和遗憾,只能是包容和满足。 包容身边一切的不解和困惑,满足身边一切的后悔和遗憾。 他自己的命,眼前的这些人还不配来取。 双手紧紧的握着剑柄,慢慢的架在了自己的颈间,满脸笑容,却满目泪水。 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痛不欲生的咒骂。 悄无声息的用尽全力,狠狠的在自己颈间抽出长剑,鲜血喷涌而出。 任由无力的身体向后栽倒。 方大人终于知道人生最后的画面,不是一生中最辉煌的瞬间,也不是一生中最至暗的时刻。 “哇,哇”的一声啼哭,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那个最平凡,最普通,被遗忘一生的画面,竟是兜兜转转,百转千回,走过人间之后,最终定格的画面。 由平凡回归平凡,由简单定义简单。 那走过的无数千山万水,那见过的无数姹紫嫣红,那听过的无数人情冷暖,到头来,只是走马观花般的轻轻飘过。 你不是那个牵着马,观赏路边鲜花的人,你只是那个路边吆喝,为了几两碎银,忙碌一生的卖花人罢了。 即墨知县方正为,终。 第103章 心思与后路 身边的家丁和士兵都听到了身后大人倒地的声响。那是他们最后的支撑。 压抑的情绪彻底的爆发,对生的渴望都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向着死亡,发起最后的冲锋。 “杀”一个简短且有力的呐喊。就是战士和家丁们人生最后的声音。 深渊般的战斗就这样在杀声中结束,盐政巡检回身看向另一侧的战斗。 胶州调派来的家丁和护卫们正跟鳌山卫指挥使的麾下做着最后的鏖战。 只要自己带人过去支援,一定能直接击溃鳌山卫士兵们的信心和斗志。 使战斗瞬间明朗,也能很好的保存这些家丁和护卫们的生命。 可盐政巡检邪魅的一笑,他就是要让这些家丁护卫们死,别看现在是生死同盟般的战友。 等之后分赃定功时,那些家族和商行老爷们贪婪的嘴脸,会让这些家丁护卫直接拔刀相向,瞬间就变成了生死相搏的敌人。 所以他们都死了,才最符合盐政巡检的利益。没办法,走到了这一步,牺牲了那么多兄弟,铁石心肠已经是盐政巡检最基本的能力。 大手一挥,盐丁们直扑最后的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而去。 在后面的关大人吓的直接就要转身逃跑,六神无主,慌不择路的样子让身边的护卫们暗自鄙弃。 还是那个老家丁一把拉住了关大人,小声道“大人,后面就是咱们放马的地方,到时候再跑也来得及。 我只放了两匹马,别人追也追不上。现在对方人少,我们人多,还是可以拼一下的。 大人要是现在跑了,家丁们也一定就散了。” 关大人苦大仇深的瞪了老家丁一眼,要是别人早就一刀劈了。强忍心底的不安,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 不发一言,满眼惧色。时不时的还往后面瞥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心不在焉。 前面的家丁也都受关大人影响,一个个东张西望,根本不想跟冲过来的盐丁血战。 本来刚才前面打到关键之处,家丁都激动的想上前助战,说不定真能绝地反击。 可被关大人一言而决,士气也就泄了出去,到现在也聚集不起来。 而且这五十人的队伍,只有前面二十堪战,那是护送关大人一路巡视的精锐,经历不少战斗磨砺。 剩下的三十是后来从登州老家调派过来的,根本就是酒囊饭袋,平日里吃喝拉撒,无所事事。 别说战斗了,就是打个群架都不见得能稳赢。刚才想上,全是因为人多不少,顺丰仗而已。 现在对面虽然不及己方人多,可也相差无几。但对面那满身是血,肃杀可怖的气质,早就把这些家丁吓住了。 后面的关大人也推波助澜,他们就更没心思死战一番了。没一哄而散,就是万幸了。 “杀。冲”盐丁们四十多人奔着五十人的家丁队伍就撞了上来。 刀枪碰撞,血肉横飞,关大人最前面的二十家丁各个身手不凡,其中一品武者也是大有人在。 要是原来满编的状态,二品武者也是足有两位,可一路走来,又被僵潮袭击,虽然突围而出,可家丁队伍也是折了一大半。 好手更是所剩无几。要不这区区四十几个盐丁,根本不在话下,无论你是身经百战,还是百战精兵。 通通只能是刀下亡魂,绝无其他。 可现在仅余二十人的家丁残队,实力骤降,一品武者也变得屈指可数。 虽然交锋中不落下风,可随着盐丁陆续的到来,人多打人少,渐渐的不支起来。 而身后那调派过来的额三十盐丁仅有几个自负武勇的,冲上前去帮忙,可武艺实在太过稀松,没几下就被砍倒在地。 剩的二十几人根本不敢上前,脚步那是越退越远,可身后的关大人却始终在他们身后,也是怪哉。 原来关大人早就见势不妙,带着那个老家丁,缓缓的向后挪着步子,直奔放马之处而去。 战斗只持续了一小会,等盐丁们对那二十能战的家丁形成了包围,战局基本就定了下来。 可伤亡却还是达到了一换一的地步,毕竟那二十人中没什么弱者,还有几个一品武者混杂其中,盐丁们一上来就吃了不小的亏。 直至围起来优势才明朗,盐丁还剩下的二十多人奔着已经飞身逃跑的家丁队伍追去。 而这时关大人和那个老家丁已经骑上了大马,正要飞奔逃离。那群家丁也都跟了上来。 乱轰轰的样子,更显慌乱。关大人怒不可遏, 赶紧怒骂“快滚开,平时好吃好穿的养着你们,没想到到关键时候,一点也不顶用,一个个就知道逃跑。全是废物。” 家丁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根本没人在意关大人的怒喝,甚至还有人怒目而视,恨不得把关大人拉下马来。 老家丁见状,急忙劝道“大家跟随大人,也是不易,大家往北跑,都往登州去,大人回去后自会重赏。 现在大人正是用人之际,你们都是共患难的肱骨,大人一定会重用的。” 关大人看着老家丁拼命眨巴的眼色,也是附和道“老关说的不错,你们快些跑,能回去的我一定重用,决不食言。” 那些家丁们这才没有暴起抢马,一个个说到底只是底层的丘八,不是怒不可遏,无路可退,不会跟官作对。 现在还有了大人的承诺,那还犹豫什么,当即就有几个撒开膀子,奔着北方,嗷嗷的跑去。 其他人也都怕落了位置,都只能拼命的跟着。关大人这才算躲过了家丁们的反叛,逃过一劫。 老家丁刚想驱马往前走,关大人一把拉住他。 开口道“跟我走,往北回登州风险太大,一路上还有鬼僵拦路,我们走不远的。往南走,我有办法。” 老家丁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即换了方向,两人驾马往南,奔了起来。 盐丁们看见关大人驾马往南而去,自知追赶不及,而那些家丁则往北而逃,也不愿去管,便回去禀报。 第104章 董方的回报 “大人,那登莱巡查带着一人驾马往南而去了,其他家丁则往北而逃。” 一个满身是血,脸上伤口还未包扎的盐丁汇报道。 盐政巡检心思流转,那关大人只是图财,跟我并无太大纠葛,不过经此一事,也算结下了梁子。 而且他身处宦官一系,跟我东林一脉水火不容,一旦他有机会上报,一定会把整件事的原委添油加醋的汇报。 到时候恐怕不利于我掌控局面,还是拿在手里的好,哪怕最后当成筹码,跟宦官一系交易呢,也不见得吃亏。 “你去城里,取来几匹好马,带上几个还有战力的兄弟,把那关大人给我抓回来,不论死活,能生擒最好。” 对着刚才汇报的盐丁吩咐道。 盐政巡检扫视一圈,看着身边仅剩的二十个左右斗志昂扬,百战精锐,由衷的肯定,但其中的苦涩和惋惜也久久不散。 现在还不是感慨的时候,带着大伙又奔着鳌山卫指挥使那处战场而去。 而此时关大人和老家丁已经驾马跑出了老远,直至发现了三个驾马挡在路中间的类似大明士兵打扮的军士,才停住脚步。 这年头能穿这身衣服的肯定不是大明士兵,因为士兵们穿不起,也没人给换,所以只能是接自己的人。 关大人大喜过望,连忙降下马速,走到近前,顿了顿,把狼狈的样子收敛一番, 拱手道“董大人,真是信守承诺,说在南方等我,竟亲身等待,实在是不胜感激。” 董方根本不愿意多搭理他,保持着锦衣卫一贯的高冷和严肃。 不做任何动作的表情的道“你们打败了?那么多人,竟真的被盐政巡检打败了?” 关大人有些不自然的答道“并非是盐政巡检手下的盐丁强呀,都是那些胶州东林一党调派过来的家丁护卫,清一色的武者,二品武者也有数位,要不然怎会如此呀。” 说完还大感悲愤,好像自己出了多大的力似的,输那也是力有未逮,而非实力不济。 董方太清楚这些官员演戏的本领,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能信就有鬼了,除了败了的事实,其他基本都是编的。 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又问道“就你跑了出来?即墨知县和鳌山卫指挥使呢?” 关大人又作出一副同僚被害,心中悲愤的样子,哭滴滴的开口道“方大人已经为国尽忠而去,曹大人恐怕也是难逃一劫呀。” 说完还摇了摇乱蓬蓬的脑袋,用手擦了擦无泪的眼睛,看的身边跟着的老家丁都感同身受,不过人家是真的挤出了泪水。 董方眉头皱了皱,自言自语道“这盐政巡检本事倒也不小,一下子就把胶州南部这几个官员全部拿下。 他背后的东林党真能摆平一切?好像不见得这么简单。” 关大人侧耳倾听,这种本事那是手到擒来。 也是谄媚的开口道“董大人,可有什么想法,我回去一定加在奏折中,不论别人如何上报,我的奏折那是直入宫中,绝对水到渠成。” 董方本来鄙弃的神色却收敛了一番,因为他想到了刚才面见的张震山, 试探的开口道“倒是有些不登大雅的想法,不知道关大人能不能帮点小忙了。” 关大人喜形于色,忙作关心状,急切开口道“董大人请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绝不含糊。” 董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有一远房亲戚,现在浮山千户所一墩堡任总旗官,不知能否。。。。。。” 关大人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又吐了一口浊气,满脸自信,拍着胸脯的承诺到“董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尽力关照另弟,相信提拔之事很快就会传到胶州,传到浮山千户所去。” 董方也是安心了不少,算是聊表歉意。可想到后山堡的情况,还是嘱咐了一句。 “不必掺和进此次事件,提拔也不急,等此事平息之后再作安排即可。” 关大人也是频频点头,直言道“董大人真是深思熟虑,不掺合进这破事里最是明智,要不然准会卷进这漩涡之中。” 两人通过此事关系也近了不少,主要是董方态度不再那么冰冷。几人从小道绕行胶州而去。 没过多久那几个驱马追来的盐丁就奔过了此地,直奔南方而去。没跑多远,就被一棵砍断的大树,挡住了去路。 几人也是嗤笑不已,都以为这是登莱巡查故意砍倒的,用来阻挡他们追赶的进度。 可当几人下马,准备搬开这挡路的大树时,不远处突兀的走出了几个军户打扮的壮汉。 各个体型壮硕,跟以往军户的形象天差万别。每个人都手持长枪,面带微笑,似乎根本不在意盐丁们身上的血污和杀气。 盐丁们都是刚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杀心大起。竟有人敢蔑视自己,那就是活腻了。 不过却强装笑意,开口道“几位是去哪里做甚呀?” 这几人自然是张震山几人,毕竟应人之事,还是得做好收尾的工作。 张震山开口道“我们哪也不去,就是等你们的,至于做什么,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完还笑嘻嘻的摆了摆手,似乎随意的不能再随意了。 几个盐丁大怒,身上的杀气不可抑制,甚至聚成实质,直扑张震山几人。 可想象中的跪地求饶或是转身就跑并没有出现,几人反而毫不在意的打趣着几个盐丁。 好像是嘲弄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有一点急促和慌张。 盐丁们也是各个表情各异,有的以为这是几个愣头青,有的觉得这几个小子没见过世面,只有其中领头的那个生性谨慎。 觉得眼前的几个军户不是常人,看他们谈笑风生,浑不在意的样子,绝对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可身后几人都不以为意,都跃跃欲试准备冲锋的架势,领头的盐丁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自信以身边几个兄弟,绝对稳操胜券。 用眼色示意几个弟兄,缓缓得向张震山几人接近。 可张震山他们何等机智,赶忙上前吆喝,就站在横倒的大树后面两三步的样子。 这个距离刚好是盐丁们跨过大树立足未稳,想冲冲不起来,想跑跑不掉的距离。 第105章 拦路阻敌 “你们干什么?这就要过来了?不准备准备?多累呀。”张震山调侃的说道。 那几个盐丁早就怒不可耐,根本不理张震山挑衅的话语,都寻了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大步就要往前跨。 张震山几人也是各自分开,分别对应着盐丁的位置,牢牢控制着距离,但始终未上前攻击。 因为那个领头的盐丁还未动作,太过谨慎。要是现在动手,那领头盐丁准会逃脱,那就不妙了。 张震山始终没动,他们人数本来就多,他只需要盯着领头的盐丁就好。继续自己的言语挑衅,还对领头的盐丁勾了勾手指。 满脸嘲弄和鄙弃,开口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附近一片都得听我的,你们盐丁也得给我规规矩矩的,别以为你们就能搞特殊。” 啦啦一直不断的叫嚣,那领头盐丁就是再谨慎,那一身刚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血气也不能很好的平息。 终究是受了影响,迈过了他的大腿。怒目的瞪着张震山。 见挑衅终于有了作用,而那几个盐丁也都越过了大树,张震山一声厉喝“杀”。 阿生,大强,二柱几人立马一改刚才神色,满面沉稳,比盐丁更甚的杀气汹涌而出,起手式严整的架起。 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盐丁,一起厉喝“杀”。 一时之间盐丁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有些措手不及,可身后就是横倒的大树,根本来不及撤退。 而且一旦转身,那对方的长枪一定会直接刺来。没什么别的办法,冲。 血腥气太重的盐丁们,头脑还没从肃杀中回返,遇到什么问题,只会用冲来解决。 看着透着寒光的长枪枪尖,盐丁们倒也见怪不怪了,毕竟之前都应对过手持长枪的士兵。 根据战后兄弟们分享的经验,在枪尖范围的最远端,停顿一下,打断对方的节奏,然后挥舞腰刀把枪尖磕飞。 迅速近身,回刀猛砍,这样对付长枪兵十拿九稳。而且这几个盐丁多多少少都使用过此招,也不是生疏的新手。 可这次情况却大有不同。本来一切都按照设想的样子有条不紊的进行,可在腰刀磕在枪尖上的一瞬,一股巨力震飞了他们的腰刀。 每个人都不知所措,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但他们都知道,完了,每个人都完了。 不出所料,纹丝不动的枪尖狠狠的,稳稳的刺中了盐丁们的脑袋,一枪入脑,透体而出。 对于后山堡的士兵们来说,杀人比鬼僵还容易些,因为鬼僵的脑袋总是不可预料的随意摆动,不好瞄准。 而人的脑袋倒是不会乱动,也没那么狰狞,连恐惧感都没有,自然简单很多。 就在盐丁们都被一击绝杀的时候,那个领头的盐丁心里咯噔一下子。不过反应倒也迅捷。 立马就要回身逃跑,可他迈过一半的身体,可没那么容易回身,也正是看到它迈过一半的身体,张震山才下令出击的。 命令下达的时候,张震山就扑向了领头的盐丁,看到它还敢转身逃跑,更是鄙弃,可却把长枪瞄准的位置换成了大腿。 又快又狠的猛刺,直接把悬在空中就要逃离的身体直接钉住。一声突如其来的吼叫,响彻山林。 可没任何人回应,其余几人都迅速的迈过大树,去查看马匹了,自从后山堡多了这么战马后,大家都认识到了马匹的珍贵。 一个个爱护的紧,这下又多了几匹好马,自然乐不可支,至于这个剩下的盐丁,大人还能让他跑了? 自己的技艺都是大人传授的,自己杀起来盐丁都简单无比,更别说大人,赶紧抢马,弄不好还能挑挑。 领头的盐丁大声的嚎叫,尽管被困在的原地,可还是挥舞着腰刀,不打算放弃反抗。 张震山抽出了长枪,任由盐丁跌倒在地,又抡枪打掉了盐丁手中的腰刀,一枪抵在脖颈间。 正色道“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不要多说废话。” “盐政巡检和即墨知县分出胜负了?”张震山问道。 盐丁显然不在意张震山的话,愤怒的骂道“你们他妈的是谁?竟敢袭击我们盐丁的队伍?” 一枪狠狠的刺向盐丁的胳膊,又狠狠的钉在地上。 张震山开口道“别说废话,我没那么多耐心。” 盐丁满眼恶毒,双目通红大骂道“大人早晚会给我报仇的,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张震山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满身煞气,脑子里都不见得清醒的盐丁,一枪结束了生命。 双眼望向即墨县城的方向,还是自己去一趟。辞别几人,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即墨县城而去。 阿生几人本要跟随,可张震山只是去打探一番,不会有任何危险,也就带着马匹先回去了。 而此时的即墨县城外,大战也才刚刚落幕。 从盐政巡检带人攻击关大人的家丁队时,鳌山卫指挥使曹大人带领的家丁和士兵就跟胶州调派的人马陷入了死战。 双方都只剩三十人左右,胶州的人马两股也汇成一股。双方都是以二品武者开路,一品武者在旁,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可能是胶州人马人数较少,导致武者们体力严重消耗,仅仅一招对拼,就纷纷被击退数步。 实力不济或是体力透支的直接被当场斩杀,相当凄惨。 曹大人和手下们也是杀红了双眼,根本不给对方喘口气的机会,纷纷欺身而上,两个二品武者大开大合。 打得对方的二品武者只能苦苦支撑,而其他的人马就更惨了,体力不支,人数还劣势。 只能任由对方屠戮,尽管也时不时的建功,反杀一两人,可终究挽不回颓势。 就在大家都觉得死期将至,无力回天的时候,盐政巡检带着人马突兀的出现在了后面。 每个人都一脸血迹,不过看样子士气正盛,人数虽说只有二十人左右,可每个人都浑身杀气。还面带得意。 显然是击溃了关大人的家丁队伍,现在过来包抄鳌山卫的人马。 胶州过来的家丁和护卫气势大振,每个人都爆发出了异常的力量,奋勇的拼杀,甚至还拼掉了几个敌人。 而鳌山卫自曹大人起,每个人都神情落寞,说不清的颓丧油然而生,本来就快要胜利的局面,转瞬间就被逆转。 第106章 落下终章 虽说还在拼杀,可气势终究是弱了几分,毕竟没有胜利的战斗,没人能提得起兴致。 趁此机会,胶州的人马迅速的反击,二品武者也是相互配合,把弱势扭转成了强势。 身旁的武者也是频频得手,鳌山卫的人马每时每刻都在减少。可曹大人却无计可施。 本想开口求饶的曹大人,看着满地倒下的嫡系人马,也绝了投降的念头。 即使盐政巡检能留自己一命,可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也无颜再回曹家,更无颜面对自己手下的家小。 杀。不求胜利,只求心安的拼杀。 战斗惨烈的进行着,无时无刻都有人倒下,开始是士兵和家丁,后来就慢慢变成了武者。 原本三十多人的双方,已经厮杀的只余不到十人。 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满眼的恨意和杀气,似乎跟旁边的一切早已断绝了联系。 只有视线中对方的那几人,才能引起自己的注意。 盐政巡检眼神幽幽的注视着战场,他不管战斗多么激烈,不管发生了什么。对他而言只需要考虑一切在不在自己的掌控。 是时候动手了,小声的吩咐身边的盐丁几句。就见盐丁们怒吼着冲向了鳌山卫的人马。 胶州调派而来的几人也趁势欺身而上,形成两面包围的形势。 曹大人根本不管身后冲来的盐丁,带着身边仅有的几个武者,直直的奔着前方而去。 最后的厮杀是狠辣和冷酷的,曹大人身边的武者似乎也都明白了大人最后的心意。 每个人都不顾生死的,狠狠的砍向了敌人,没有一人防守,只顾进攻。 对方的其中一位二品武者挡住了曹大人身边二品武者的进攻,可却没挡住曹大人刺向心口的宝剑。 一剑,血线,二品武者当即倒地。 另一位二品武者竟也不挡不守,跟曹大人手下的另一位二品武者两刀相错,互砍对方。 两人临死前还都怒目瞪着对方,似乎还在较量着高下。 那些一品武者也都是各个凄惨,都奔着硬挨一刀的打算,狠狠打砍中了对方,可自己也命丧倒下。 仅仅一次搏命的对冲,双方竟只有五人幸存。曹大人和一位二品武者,以及两位一品武者,还有一位胶州人马的武者。 毫不犹豫的挥砍,那名胶州调派过来的武者应声倒地。这下全场只剩下四人。 而盐丁们挥舞着腰刀已经近在咫尺。曹大人回身舞剑,三人紧跟其后,没有呐喊,只有冲锋。 盐丁们呼啸冲过,曹大人四人淹没在人群里。即便都是武者,可体力透支,欲望全无的武者,也顶不住一轮如狼似虎的冲锋。 等盐丁们让出了这片最后的决胜之地,盐政巡检才看到。那倒下的四人,每人都以命搏命似的拼死了一个盐丁。 看着不到二十人的队伍,每个人都如同浴血的战神。身上的袄子都破烂的不成样子,可每个人眼神中还满是杀机。 一股气势正在盐丁的队伍中酝酿,盐政巡检知道,要是以这支队伍为核心,重新打造自己的班底,那实力绝对翻天覆地。 可本应大展宏图的内心,却总被一股悲悯狠狠的压制,他慢慢的扫视四周。 遍地的尸首,满目的血污。有自己麾下的,也有对方士兵的,有些人是目的明确的追随自己的大人,有些则是不情不愿被拉到了战场。 可不管如何,结果都是孤零零的躺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不再怒吼,不再疯狂,不再有任何希望。 被热血融化了的雪地,又重新凝结成了冰面。只不过多了一抹血红,在上面渲染成毫无规则的模样。 有的像花草,有的像鸟兽,但所有的样子都残酷的揭示着他们一去不返的生命,再也看不到头顶上的阳光。 天上积着的黑云缓缓散去,暂时停滞的寒风又吹向了脸庞。阳光终于露出了自己的色彩。 并不温暖,并不明亮。反而射穿皮囊,照的每一颗还在跳动的心都迷茫。 迷茫的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每一次慌张。 那十几个盐丁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褪去了眼底的血色,身上的杀气也随着寒风消散在萧瑟的战场。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呆立当场,有人发疯似的狂叫,有人呆呆的看向远方。 盐政巡检看着部下们的样子,他心中压抑着的痛苦,再也抑制不住的涌上心头。 他双手紧紧的抵住心口,那一剜一剜的抽动,像是一条血鞭狠狠的抽打在自己的心头。 强忍上涌的心血,不让它从自己口中喷出。 他要忍,他必须要忍。胜利的果实还没有摘取,他牺牲了这么多兄弟获得的一切,不能付之东流。 在远处驾马停驻良久的张震山,无奈的摇了摇头,潇洒的骑马奔走,他要回自己的后山堡。 他要加快自己的步伐,因为只有实力才是杜绝眼前惨景的唯一筹码,武者不够那就练,鸟铳不行那就改,盔甲不厚那就修。 可以说这场发生在即墨县城城下的战斗,不止彻底打乱了胶州南部的格局,也给了张震山最为强烈的刺激。 刺激到他觉得没有一刻安稳,没有一时可闲。 午时,盐政巡检带着重新打起了精神的盐丁们,喊开了城门,在大家躲闪的注视下,奔着自己的府邸,也就是自己留下的后手,支撑自己完成一切的根源而去。 府邸的大门还是敞开着,尽管在那些商行管事们的书信中提到,派人来驻守和镇压。 可后续不断的有百姓偷偷前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派来的人马无法一直待着不走。 可盐政巡检一点也不在意,越混乱越好,就说明他留下的财宝越安全,越没人发现。 带着十几个盐丁大摇大摆的走进自己凌乱不堪的府邸。那座心心念念的假山立马显现在眼前。 从大门处看去,他还是那么高耸,那么险峻。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化了无数次,只有它岿然不动,等待着自己的回归。 盐政巡检眼中的喜色越来越浓,挥手嘱咐盐丁们进去内院看看,瞧瞧还有什么没被拿走,毕竟按照现在的趋势来看,就是一块破抹布,也是留不下的。 第107章 破碎的梦 盐政巡检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让手下们看出来,他不想让盐丁们知道自己私藏的财宝。 虽然都是跟着自己生死拼杀出来的兄弟,可因为银子分道扬镳,挥刀相向的绝不在少数。 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缓缓绕着假山奔向自己平时进出假山位置,眼中的喜色渐渐变成了震惊。 变成了疑惑,变成了绝望,最后变成了痛苦。 “这里怎么会被人发现?这里不应该被人发现。一定是看错了,”盐政巡检狠狠的揉着自己的双眼。 一遍,两遍,三遍。眼前的景象就没有变化过。 “是谁?是谁偷走了我积攒多年的财宝,查,一定得查出来。” 声嘶力竭的哭喊,不顾周围的一切,那些散开的盐丁们也都被这喊声唤了回来,却没人敢上来相劝。 此时的大人太吓人了。双眼通红的瞪着老天,趴在假山里的空地上,双手用力的抠着石砖。 满嘴不知道戚戚的嘀咕着什么,脖颈上青筋毕露,像是一头失去了目标的凶兽,谁也不愿当这个替罪羊。 “是谁?是谁?”盐政巡检疯子一般不停的重复着。 脑中一遍一遍回忆近几天发生的一切。他想起了对战浮山千户所时防守官的愤怒,和最后战死武者同情的眼神。 他想起了即墨知县最后鄙弃和玩味的表情,他甚至想起了鳌山卫指挥使最后的怒吼。 每一个人的神态,每一个人动作,一遍遍的闪过,可是他还是找不到答案。 他败了,亏他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才是赢家。 他还信誓旦旦的宣告着,自己的底牌足以推翻一切。可没想到底牌早已被人拿走,留下这个一无所有的空壳。 他才是那个为别人做了嫁衣的棋子,还自视甚高的认为自己能以力破巧,定鼎乾坤。 原来到头来,那个最好笑,最愚蠢的人,竟是我自己。 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扑的一声喷的老远。 他想起了跟着自己打拼多年的兄弟,却因为自己的盲目一个个的走进了深渊。 他记起了每一个豪气爽朗的汉子,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的身前。 他看着现在依旧保护在自己身旁的战士们,却再也没有勇气对视他们的眼睛。 不是不敢,是有愧。 愧对他们的信任,愧对他们的赤诚,愧对他们的纯真。 盐政巡检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好傻,傻到以为所有人都在骗自己。其实每个人说的都是真话,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这一刻他真的好累,累到再也不想睁开双眼。再也不想面对身边的同伴。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一瞬即一生的梦。一瞬很短,一生很长。 但在梦里一瞬却是过不完的一生。 盐政巡检就这样平躺在自己隐藏财宝的假山里,紧闭着双眼。不敢瞥一眼面前的蓝天。 他怕自己的梦醒了,也怕一生的梦就这样没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淌着,直到天空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落满了院子。 盖住了屋檐,遮掩了院落,就连假山上都披上了一层银色,挡住了千年不变的绿。 整个府邸静的没有一丝响动,只有雪花落下的声音。 雪花落在了盐政巡检的袄子上,额头上,面庞上。越积越多,越积越厚。 一切就这样平静的度过。。。。。。 只是从盐政巡检的眼角慢慢蕴结了一滴泪,一点一点的积攒,壮大,然后不甘的落下。 泪中沁满了破碎的梦,无论一瞬还是一生。 大雪从黄昏下到深夜,从深夜又下到黎明。清早的晨曦透过乌云,才让大地透了口气。 盐丁们下午就各自散去,约定今早再聚集。 可在昨天同样的位置,他们发现了自己大人冰冷的身体。 惊愕,不解,迷惑,悔恨,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情绪。 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然后各自悄然散去。 只有最后一人,临走时关上了府邸的大门,算是为盐政巡检辉煌的一生作了一个完美的定义。 此时的胶州南部,没有一个官员敢站出来主持大局。浮山千户所防守官战死。 即墨知县自刎于阵中,鳌山卫指挥使战没于沙场。 就连最终的胜利者都急火攻心,气结而亡于自家府邸之内。 可以说现在胶州南部已经没有了秩序。 所有的盐贩子都可以进城高价卖盐,所有的藏污纳垢都雨后春笋般奇迹复生。就连商品的价格都飞涨数倍。 张震山却稳坐后山堡,他不怕价格飞涨,也不怕藏污纳垢,可收不到私盐那是他无法容忍的。 不过这些许小事,已经用不到他再去关注了。宋龙带着几队士兵直接扮成海盗,半路抢盐,凡是被抢的盐贩子只能自认倒霉。 大概持续了几天,尽管有几伙盐贩子想联合起来动手,可哪里是后山堡士兵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拿下。 士兵们也不为难盐贩子,只把盐收了,也不多打。就放他们回去了,可那用枪柄猛刺的一下,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久而久之,盐贩子们也就习惯了有这么一伙拦路抢劫的海盗,尽管还是有人冒险尝试。 可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的把盐卖给了后山堡集中收盐的地方,那可是五钱银子一石,已经不少了。 尽管直接卖给商行能涨一倍,可万一被海盗给拦住了,那就是一分也没有,这可是一家子吃饭的活计,容不得拿去赌运气。 所以贩卖私盐的乱象也就慢慢平息了下来。 而且各个百户所的军户们还白天加钟加点的干,毕竟没有了官盐的限制,大家都能多赚点银子,给家小买点吃食,也算是军户们最大的目标了。 第108章 炼铁造甲 张震山现在每天除了训练,就沉浸在回想中,他要努力回想起提炼生铁的方法。 自那日看过匠户们将生铁变成熟铁的过程后,他就知道这熟铁也不堪大用,不论是做盔甲,还是鸟铳,都不合格。 做盔甲不够坚硬,做鸟铳打不了几回,所以就干脆停了匠户们手上的活计,让他们想些改进的方法。 一日,张震山路过炼铁的炉子,偶然发现这炉子怎么这般矮小,他记忆中不都得是又高又大的的炉子么? 便叫来了匠户打听起来,这一问张震山便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所在。 炼铁顾名思义就是把里面的碳含量降低,达到某一程度,从而变成钢。具体的内容张震山肯定记不住,不过去碳化多少还是懂点的。 无非就是加热,加高温度的加热。现在炼出来的铁不够坚硬,就说明里面的碳含量过高。 那就想办法增加温度就好。张震山和匠户们七嘴八舌的研究,决定把炼铁炉加高,而且在进气口那里增加了一个鼓风的装置,在炼铁炉中增加一个蓄热室,从而使炉温能达到更高的水平。 然后在加入生铁的过程中再加入一些石灰石,配比就需要后面匠户们自己试验了。 张震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炼铁炉一定要修造的结实,每炼出一炉就必须停下来检查炉壁,看是非有裂痕。 这可不是现代那些耐热材料,要是炸了,周围的匠户多半是没命的。 接下来就交给匠户们尝试了,以现在这个炉子来说,一天能炼一炉就好。 其他时间都让炉子冷却下来,也好检查炉壁,确定安全。 但匠户们为了不耽误生产,在旁边还是又起了一炉,当做备用。 以现在炼铁炉的大小来说,基本上一炉就消耗千斤生铁,能出七百斤左右提纯过后的生铁,近似于钢了。不过大家都习惯称它为半熟铁。 (这里简单说一下古代打造铁器所用的材料。这么多明末小说也没看到过一个比较透彻的。 开采出来的铁矿石,经过炼制就是市面上买卖的生铁,不过他们炼制的很粗糙,基本相当于没怎么提炼过。 而打造火器或是盔甲,就需要把生铁经过反复锤炼,加热,锻造,变成熟铁。熟铁效用更好,可锻造,延伸性好。 而很多书中说的精铁其实就是熟铁中的最优版,他还是熟铁的范畴。 而我们现在所用的钢,含碳量是介乎于生铁和熟铁之间,只是加入了各种合金材料,导致性能更优越。 但古代是锻造不出来的,工艺不允许。 此书中先经过小高炉锻造,提纯了生铁的含碳量,但他终究还是生铁,只是优化了一下性能。 再经过匠户们的打造,半熟铁变成熟铁,性能就直逼熟铁中的精铁。 古代最优的精铁打造比例大概是十斤生铁变成一斤精铁。 而经过小高炉锻烧,在经过匠户们打造,出来的比例在一点四比一,十分接近精铁的比例了,所以效果好。 这里再多说一句,有人说生铁直接锻造成熟铁不就行了,让匠户们一直捶打锻造下去,这的确可行。 不过那只适用于打造一把宝剑精品,匠户费尽全部心血铺在上面。 一般来说生铁经过匠户锻造,变成熟铁出产率在五比一左右,这也是普遍的出产率,再高就需要付出指数级的努力和汗水。 这也是那些小说中经常抄录的四十斤生铁,出产七八斤熟铁的原因。 而打造制式装备要是的效率,所以不能在匠户锻造的出产率上提要求,那浪费时间,效率也不高,所以才用到小高炉炼铁法,先简单提纯一下,再让匠户们打造,那质量自然优越。) 这回有了半熟铁,盔甲和鸟铳都可以加班加点的赶制了。 按照张震山的要求,盔甲只要前胸甲和裙甲,保护正面和大腿。 小腿上绑一块护板,小臂上也绑一块护板,加在一起就是两大两小四块护板,再加上头盔。 就是一整套盔甲了。毕竟家小底子薄,人力物力少,能起到最大的防护作用就好。 而且逃跑的士兵就是给他穿什么盔甲都是一样,所以只正面着甲就好。 匠户们按照张震山的要求,打造了一整套,花了整两天的时间,还是三人合力。 消耗半熟铁在百斤左右。打造出的盔甲重二十斤,对于士兵稍重,不过对于武者就合适了。 半熟铁百斤价值十四两左右,再加上匠户的工钱,一套盔甲下来大致花费在十五两左右。 不过听着他们的叙述,张震山明白,效率还是可以提高的。 只要安排每个人只打造一个部件,由生手变成熟手,再拼接一下,一整套盔甲就诞生了。 不过现在没有匠户,就先这么办。等冯道全把千户所的匠户们招揽过来,再全力开工。 至于鸟铳也是用半熟铁打造,用料五十斤左右,打造出的统管重十斤, 由于之前吩咐过不用焊接的方法,所以只能一点一点的钻磨,按匠户自己的估计打造一支鸟铳要花费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算上匠户的工钱在内,大约花费在八两银子左右。 虽然很贵,很费时,不过结实,不炸膛,相信效果也一定会很好。 这下工匠坊的事宜算是定下了基调,剩下的就等匠户们到位,增加效率,提高出产了。 解决了一块心病,张震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冷不丁的瞥了眼自己屋中唯一的方桌,上面竟有一面梳子,拿在手中仔细端倪,拼命回忆。 这才想起来是那次盐场被攻破,最后那个盐丁临死前交给自己的,到最后也没数清楚,是给谁,只是说刘妹子。 即墨县城那么大,上哪去找呢?张震山摇了摇头,把梳子带在了身上,正要去县城打听打听现在的风声,顺便问问。 现在的胶州南部绝对是一块香饽饽。经此一役各大主事官员全部殒命,而且还有盐政这种巨大的利益可以分配。 一定是各大势力争相竞争的地方。而且就算拿不到盐政这种利益大的职位,任何一个防守官,或是指挥使也都很抢手。 因为这可是相当于一片新地呀,几乎是地方大员全部消失,权力真空,谁来都能迅速站稳脚跟,简直是梦幻。 第109章 县城探讯 换成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这么简单,那些在位的官员一定会一个个的出手,不是下马威,也是下马拌。 肯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最终不是妥协,就是架空,那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人生地不熟。 可现在不一样的。经过这几天事情的发酵,应该各个势力高层都知道了大致的原委,可那些真的不重要。 他们只看重结果,结果就是空置的官位和利益。他们只需要动手去抢,去争就足够了。 可现在唯一的当事人,就是背靠宦官一系的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尽管别人可能不知道他还活着,但张震山却知道。 毕竟那还是他把盐丁拦下,帮助关大人逃脱的。不过只有一方的当事人,可不好上报实际情况。 因为每一方都不会相信你,反而会联合在一起攻讦你,到时候反而把事情办砸了。 不过这种事无论对于宦官一系,还是东林一党都是家常便饭,就看他们最后的博弈了。 所以现在去县城打听打听消息,正合时宜。 张震山一人一马,行走在即墨县城的街道上。尽管时局弥乱,但该有的基本保障还是一应俱全。 虽不像以往总有孩童在街道上玩闹,但来回穿梭的行人也是不少。每个人大都行色匆匆,生怕遭遇强人。 本就不富裕的生活,实在是无法再经受任何打击。这让来打探消息的张震山无从下手。 不过也没什么为难的,咱县城里还是有熟人的。这不就走到永丰商行门口了嘛。 整了整衣衫,牵着自己的战马,站在永丰商行门口,向里面张望而去。“刘管事,刘管事?”张震山呼喊道。 商行里几个小厮正装模作样的擦拭着桌椅,听到了门口的呼喊,都是探头探脑的看向这边。 但没有人敢出来搭话,因为刘管事就在里面不远处监督着他们。 听到了呼喊,刘管事大喜过望,张震山的声音他可是记得牢牢地,那可是自己的财主。 满面喜气的跑了出来。双手抱拳,就要大礼参拜,还是张震山架住了他。可刘管事还是谄媚的低下了头。 开口道“张大人,真是稀客呀。自从上次一别,咱们这胶州南部可是天翻地覆呀。 小的也不知道大人的住处,心里十分担忧惦念,还好今日见到了神清气爽的大人,小的也就放心了。” 还是那么会说话,张震山笑呵呵答道“也确实是物是人非呀,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相信后面会更好的。” 刘通这边低眉顺眼的听着张震山的言语,那边背地里小手一招,一个小厮屁颠颠的跑过来,结果张震山手里缰绳,把马拴到了一旁去。 而刘通则边引着张震山进厅,边恭维着张震山,不让气氛冷了下来,可以说细节做得那是一个舒坦。 不过刚进入商行正厅的张震山却在管事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在低头核算着什么。 虽然穿戴跟男人一模一样,不过那秀气的五官,还是一眼就让人分辨出来。 秀眉凤目,玉颊樱唇,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乌黑的秀发绾成一团,把戴着了毡帽撑得老高。 最主要的是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让一幅静态的美人图更显生动。 张震山自然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看似不经意的就把视线转到别处,任由刘通引着,向里屋走去。 在路过那处时,那女子正巧抬头看到了张震山,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本来不属于一个时空的齿轮,发生了不可阻挡的碰撞。 短短的一眼却好似度过了四季般漫长。张震山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眼睛像是转不开一般。 而那女子也是立马羞红了脸庞,忙不迭的低下了脑袋,慌乱的继续自己的核算,可却怎么也记不起算到了何处。 直至张震山随着刘通进了里屋,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抒发着没由来的紧张和慌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向见惯了大场面,豪强士族公子也见过不少的自己,怎会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这般失措。 女子撅起了小嘴,轻轻的摇了摇不知所谓的小脑袋。又埋头算了起来。 可算着算着,脑海中总是不经意的浮现刚才看到的那张普通的脸。 谈不上俊美,但带着些秀气,谈不上沉稳,但却有些刚毅。只是那双眼睛却深沉而神秘。 让人忍不住的想去探究,忍不住的想去探索其中隐藏的秘密。 小手合上了桌上的账本,既然算不下去,再做也是毫无意义,小心的挪动脚步,奔着里屋旁的角落悄悄移去。 “张大人,此次莅临我永丰商行,是想做些什么生意?”刘管事也算抛砖引玉。 张震山早已回过了神,微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此次前来倒也没什么生意,采买那些活计交给手下人就可以。 主要是来县城打听打听消息。不过现在的县城你也知道,连个行人都不愿多搭理,想打听消息简直是多此一举。” 刘通认可的频频点头。立马接话道“这些时日我倒是都在这即墨县城,大人想知道什么,兴许小的都能解答。” 张震山也没什么客气的,毕竟来一趟县城也不容易,总得得到点有用的消息再回去。 “不知刘管事可知这附近的鬼僵都缩到哪里去了?自从僵潮结束后,鬼僵是一日比一日还少,现在基本见不到,就算夜晚也很少能搜寻到鬼僵的踪迹。” 刘通见识过张震山部下的实力,知道他问询鬼僵踪迹,自是为了寻找更多的僵元。 第110章 鬼僵秘史 便想了想开口道“张大人实力非凡,想必应该知道鬼僵一旦爆发了僵潮,就会把周围所有的鬼僵都吸引过去。 变成僵潮壮大的一份子,而僵潮被消灭掉之后,鬼僵就很自然的往深山老林中躲避。 等待聚拢,汇合其他游荡的鬼僵,所以一般来说,僵潮被消灭一段时间内,这一片地域都会安宁一阵子。 但只要爆发了僵潮,后面就都会形成循环的各种各样,规模不同的僵潮,也许有的数量很多,也许有的实力很强。 一次接一次,直至这片区域再无其他。 而且鬼僵一定不会在四散游荡,因为必定会有高品阶的鬼僵驱使着他们,号召着他们。 使他们一次次的聚拢,合并,从而诞生更高品阶的鬼僵。 像我们这次最高出现了三阶僵将级别的鬼僵,那下次很有可能就会出现僵灵级别的四阶鬼僵。 即使没有僵灵级别,那也一定会出现很多僵将级别的鬼僵,就像这次僵卫的数量一样多。 所以接下来才是我们整个胶州南部面临的最大问题。” 刘管事一席话,说的张震山一愣,他之前可没听过这些,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通注视着张震山,心中也有所猜测。他知道张震山绝不是什么豪强士族,要不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但张震山和其部下明显都是二品武者,显然知道服用僵元的方法。这可就奇了怪了。 难不成是什么没落的豪族,家业破落,流落到这胶州之地? 认可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跟自己都没有关系,只要交好眼前的张大人,有源源不断的精盐生意就好。他的出身和一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便缓缓开口道“我之前在其他州府做事,都是从之前的那些管事那听来的,各地应该都相差不大。 而我们胶州地处偏僻,也没闹过什么大灾大难,百姓虽苦,但也有贩盐的路子,所以死伤不多。 直至那年登莱之乱之后,鬼僵才在山东地界上泛滥开来。算起来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 现在僵潮爆发的程度在僵将的程度,倒也实属正常。听说在中原灾荒严重的区域,僵潮更加猖獗。 而且级别更高,范围更大,数量更多。那些地方的人生活的十分不易。经常会有人失踪,所以守护的力量也就更加强大。 但只要生活在咱们修建的高墙大院内,生命还是有保障的,不过对我们商户的影响就太大了。 每次我们带着财货坐南闯北,都被鬼僵限制的无法远行,也就导致了各地物资出现了极大的囤滞,甚至是断绝。 所以张大人的精盐才能买上如此高的价钱。 不过各地武者的实力也不会相差太多,毕竟都是连通的陆地,要是差的太多,鬼僵一旦涌来,我们直接就无法阻挡了。” 张震山这下真是涨了见识,微笑着感谢道“刘管事真是畅游四海,见识不俗呀。 这些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真是受教了。” 刘通大感意外,他本以为张震山会跟那些贵族子弟一样,掩盖自己寡闻的事实。 可没想到竟如此坦诚的说了出来,还一心受教的感觉,真是让自己受宠若惊。 连连摆手,谦虚一番,不过心里对张震山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照刘通自己推测,张震山可能是没落的豪族,可身上却带着一股真实和坦诚,让人心生亲切。没有一点居高临下的蔑视和虚伪,相处起来也是舒坦。 本来有些轻视的想法,也就抛之脑后,打算真正的交一个可以托付的朋友或知己。 张震山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道“刘管事若鬼僵真是如此难缠,除之不尽,直到把一片地域全部扫清才肯摆手。 那我们岂不是早晚得被鬼僵吞食?不过似乎没传来哪个地域被鬼僵占领,成为鬼僵之地呀。” 刘管事此时也没了什么戒备和考量。直言不讳道“确实没传来什么地方沦陷的消息。 那是因为每年朝廷都会组织人马清理一些聚集起来的,实力强劲的鬼僵潮。 不给他们壮大的土壤和发展的空间。 而且各个地方也都会汇拢兵马,对一些深山老林清理一番,防止鬼僵出现过于强大的个体和群落。 至于那些隐藏起来的鬼僵,那就只能祈祷我们好运了。 不过各地方清理的都是自己家乡,也没人糊弄了事,毕竟要是出了问题,受难的肯定是自己。 所以这么多年来,遗漏的鬼僵极少。这才很好的避免了鬼僵的壮大和发展。 但是近些年天灾不断,粮食歉收,官欺民反,各地死伤无数,所以对鬼僵的控制也是下降的很多。 甚至很多地方无力聚集人马,对鬼僵进行清理和打压。 导致鬼僵发展的极为迅猛,估计用不了多久高品阶的鬼僵就会应运而生。 而且关外的鞑子频频扣关,一路杀伤劫掠,死伤无数。更是导致鬼僵潮四起,难以遏制。而且还隐隐有联系起来的征兆。 听说关外的那几处大战之地,聚集着无数鬼僵,实力超凡。就算是奴酋的主力部队也不敢从那穿过。 只能从他处绕行,否则就是身死僵变。而且那处鬼僵潮已经诞生了高品阶鬼僵,根本不会被吸引分散。 也没人敢去那附近查看情况,更没人想去触那个霉头。 所以那处鬼僵就变成了无法解决的问题,是能任由它无限的发展和壮大。 不过听说他离奴酋的方向更近,离我们远的很,倒也不用太过担忧。” 张震山越听越凝重,眉头皱起了川字。他甚至觉得大明的覆灭一定跟这无法解决的鬼僵潮有关。 或者换句说法,一定是被这处鬼僵所灭,才让鞑子有机可乘。 对面的刘通看着他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因为现在胶州南部经此一役,大部分官军都身死魂灭。 就连官员也还未任命,必然无人再清剿鬼僵,导致局势走向失控的状态。 微笑着开口道“张大人,不必忧虑,像咱们胶州南部这种小地方,官员的任命都是十分迅捷的。 甚至都不需要惊动圣上,只需要内阁和各方势力达成一致即可。而且来上任的官员,一定会带着自己家族或是靠山势力的人马。 毕竟没有实力,他连场面都镇不住,就更别提后面的控制发展了。而那些带过来的人马,也会在稳住局势后,撤回本家。 不过一般都会在清缴一次鬼僵之后,对于那些势力来说,清理鬼僵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正好可以搜集僵元,发展势力。而且还不必有什么负担,不像自己本家附近,可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第111章 各方争抢 张震山知道刘通误会了自己,可也没必要解释什么。正好借坡下驴, 开口道“我记得之前不是都说各大家族,豪强,将官都不组织人马清理鬼僵的么?怎么现在又清理了?” 刘通还以为自己摸准了张震山的心里。感叹的开口道“之前的确是这样。 不过那是鬼僵现世的头几年,各大家族实力不强,总兵手下的武者也不多,每一个力量都不可或缺。 根本没有余力去浪费力量,清缴外面的鬼僵群。而且大家对鬼僵了解的也很少,更多的只是守御。 不过那时候的鬼僵群也十分稀少。毕竟大家都在发展的初期阶段。 但后来各个家族,总兵手下武者实力都渐渐雄厚起来,而鬼僵群也越聚越大,逐渐形成僵潮。 对各地造成了极大的危害,而且如果得不到抑制,必然越来越强。 所以各地就不得不组建人马,四处清缴鬼僵群。也顺便弥补损失,提升实力。 而随着近几年各个家族豪强,总兵手下武者实力飞涨。清缴鬼僵就变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而且一直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一地事态平稳,基本就不会被鬼僵扰乱秩序。” 张震山这才算是把自己刚才意外的表现遮掩过去。就换了话题, 问道“听刚才刘管事话里的意思,是对咱们胶州南部的官员任免有了消息?要不然怎么这般笃定?” 刘通双眉齐挑,笑呵呵的对张震山开口道“没想到张大人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这等细节都注意到了。便漏点口风。” 张震山凑近了点,仔细的听着。 “张大人也不是外人,不过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毕竟只是小道消息,风言风语罢了。”刘通还是又嘱咐了一句。 才换了一番神色,起了范,润色一番的开口道“这次咱们胶州所有地方官员一扫而空,事情闹的很大。 可偏偏没有任何一个官员上奏实际情况。导致此事一直被隐瞒。 直到有官员上奏此地官员缺额,才算揭开了胶州南部争抢肥缺的大幕。 不过之前发生的惨烈战事,倒是无人提起,好像从未发生一般。 然后各派系,各势力,纷纷举荐人才,就属东林一脉最欢。而且还是举荐数位,恨不得把胶州南部所有官员一起占据。 谁让人家实力最强,内阁里权利最大呢。不过就在任命即将要下达的时候。 圣上突然过问此事,还随口说出了缺额的位置。这可把东林一脉的人吓了够呛。 赶忙把任命又撤了回来。显然是有人跟圣上提起了此事,能直达圣听的,自然不会有别人,唯宦官一系。 可两党纷争已久,水火不容之势已成。东林党显然没什么办法,只能见招拆招。 第二天,圣上就传下了一份官员任命的名单,上面一个东林党也没有,而且尽是宦官一系的人手。 这可把东林党们急坏了,连忙上奏,攻讦名单上的那些人选,那也是极尽污蔑之词。 就算是公正廉明,一贫如洗的官员估计也会被诬陷成无恶不作,家资巨富的贪官污吏。 这对东林党来说是手到擒来,天天练的就是这个。那攻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听说圣上勃然大怒,狠狠的瞪了身边的宦官一眼。只是不知道是演戏给旁人看还是真的被人选给激怒了。 之后就让东林党们提供几个人选。供他参考。 而东林党也知这次好处不能全占,便只挑选了盐政巡检这等肥缺,其他官员缺额算是安抚其他势力的筹码。 不过圣上似乎早就知道东林一脉会选这个位置,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东林党们亡魂大冒。 具体我不知道,不过大致意思肯定是圣上知道盐政巡检是个肥缺,之前那个人也是你们委派的,那银子为什么没到我这来。 这下东林党人彻底蔫了,这次不止赔了夫人,还得折不少银子呀。这是陛下跟他们要清算清算了。 大家赶紧七手八脚的凑了不少银子入库,这才算大致平息了此事。 不过最后的官员任命,陛下倒也给了东林一脉面子,把盐政巡检这个位置还是交给了东林一脉。 不过其他位置就没他们份了。听说即墨知县是宦官一系的人手,浮山守御千户所防守官不是任何一方的人。 是一个认死理,一心为公,被贬黜的人。不过应该是个能为民请命的好官。 至于鳌山卫指挥使则还是赐给了地方派系的人选。 毕竟鳌山卫辖下的几个千户所都是地方派系的人掌管,再安排外人免不了再出大乱。 听说应该是我们刘家的主家,为此不止原来的曹家被分食的一干二净,我们刘家主家也是花费了不少。” 说完刘管事还一副大吐为快的表情,好像对自己刚才的润色十分满意。 张震山立马抱拳恭喜,直言道“那就先祝贺刘管事了,刘家主家做了鳌山卫指挥使,想必永丰商行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刘通则随意的摆了摆手,撇了撇嘴道“没有的事,主家恨不得把我们旁系都分食干净才好,才不会好心跟我们分享好处呢。 而且主家一向野心不小,这次能成为地方派系的领袖。 估计不会甘心把盐政的利益让出去,并且他们花费不小,正是缺银子的时候,估计会有一番争斗呀。 不过听说这次当选盐政巡检的官员背后势力也是滔天,其家族一定会派大队人马前来帮助,直至稳住局势。 看来免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而且那即墨知县交给了宦官一系,显然是跟东林一脉的盐政巡检打对台戏。实力也绝对不弱 弄不好咱们胶州南部马上就热闹了。” 张震山听后也是心中忧虑,不过还是打趣道“刘管事真是神通广大,这些事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佩服,佩服。” 第112章 一叶知秋与一叶障目 刘通心思何等敏捷,自然瞧得出张震山的忧虑。 直言道“也不怕张大人笑话,这些事我们商行的管事们都知道,而且越传越离谱,每个人都润色了一番。 不过大致内容上不会差的,这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出了风声,嘲弄某些人呢。 要不然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这不认命都没下来呢,就向开始斗上了。 虽然局势紧张,但张大人也不必忧虑,我们还是正常的合作,毕竟有了上次的经验,以后也都算有了一条隐秘的交易路线,实在不行,就再次启用。” 张震山笑笑,对刘管事安慰的表示了一下,可他不是忧虑跟商行这面的交易,而是收盐的问题严重了很多。 之前私盐贩子都去盐场,自己可以设卡拦截,多给些银子罢了。 可现在没有秩序的情况下,各大家族支持的官员一上任,必是各显神通,价格战收盐倒也还好,就怕直接发生冲突。 那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经得起大风大浪的打击,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族灭,后山堡连个渣子都剩不下。 不过等后面再根据情况具体谋划。抛下忧愁,又看向刘通, 正色道“大问题都说完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小请求,想麻烦刘管事。” 刘通好奇的看向张震山,笑道“张大人,能为你办事是我的荣幸。” 跟商行的管事说话就是舒坦,张震山拿出了那把木梳,递给了刘通,这才开口道“刘管事,此梳是一个故人所托,想送给即墨城中一个刘姓妹子。 其他我就一无所知了,不过绝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应该就是市井小民。” 刘管事看着木梳,也是犯起了难。抬头问道“张大人可知这刘姓妹子婚配与否?待嫁闺中,还是丧夫独过? 要是未出嫁之人倒也好找,就怕已为人妇,再寻上门去,恐怕致人家中不和呀。” 张震山也是一下子反应过来,那盐丁还真没准就是相中了谁家的妹子,这下自己也犯了难。 不过好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就委托刘管事代为寻找。自己在这即墨县城人生地不熟,根本无法办到。 张震山又与刘通寒暄了一会,主要是聊聊让刘管事帮忙采买生铁的事,现在后山堡工坊全力打造,生铁消耗的速度绝对飞涨。早作打算,也是应有之意。 这些小事刘管事也是无不应允,将张震山送到商行门口,两人拱手作别。 此番联络也让张震山和刘管事的关系多了一丝亲切,不像原来尽是利益和合作,现在更像朋友近了一步。 待刘管事喜滋滋的回到商行大厅,那女子从角落一个猛子跳了出来,吓得刘通全身颤抖。 险些大叫出来,还好没在那些小厮面前出丑。不过刘通也没什么脾气,谁让吓他的人是他的主子呢。 刘通调整了下心绪,开口道“小姐,再这么吓几次,我可真不行了。” 那女子一脸嬉皮笑脸,跟刚才做事时的认真严肃决然不同,倒是更添了几分灵动。 挑起大眼睛,开口道“哪不行?你倒是说呀,我给你找大夫治。嘻嘻。” 刘通一脸无奈,只能苦笑摇头。面对家主他都游刃有余,可偏偏对小姐无计可施。 那女子又问道“刘叔,刚才那个人是谁呀,聊了这么久?还这么开心?” 刘通立马好奇的打量起小姐来,这一看之下还真让刘通看出了些门道,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却不言语,只是打量着小姐。 那女子被看的一脸好奇,问道“怎么了?刘叔,我这身你不是看过很多遍了么?还是你说的看不出来男女。” 刘通笑着摇了摇头,打趣的说道“我是看你跟刚才来的客人有几分相配,想撮合撮合。” 那女子小脸立马红了下来,却强装镇定,撅着小嘴说道“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我。”说完还扬起了小脸。 刘通眼睛瞪了老大,自家小姐的眼光之高,他可是知道的,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没许个夫君。 毕竟以刘家旁系,永丰商行的实力的地位,想找个门当户对的难点,但找个倒插门的可太简单了。 可小姐一律看不上眼,拒绝的恨不得都能绕城一圈了。可今天竟是这般姿态,看来得留心一下了。 我这还有当红娘的潜质呀。刘通心底里也是高兴,毕竟自家小姐对自己那是如亲叔叔般的感情。 如今遇到意中人,还是自己也看好的年轻人,那就必须尽力撮合呀。 刘通想了想,之前那些都不太好说,不过后面那事倒是可以,便笑着说道“刚才那人是委托我帮他寻找一人。”说着还拿出了那把木梳。 又道“他说这是一故人所托,把这木梳交给一个刘姓妹子,其他一概不知。 不过后来又说不是大户人家,应是市井之辈。而且看他后来突然变化的脸色,多半是他人之妇。” 那女子接过木梳,看着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就猜到了送木梳的人多半已经亡故。 便又看重了几分,口中喃喃,“没想到他还是重情之人。” 什么也没说,便从刘通手里拿走了木梳。张震山做梦也没想到,别人委托给他的任务,竟变成了那一见钟情的女子的心事。 有时候缘分到了,一叶知秋,有时候缘分不到,一叶障目。 但愿柱子跟刘大妹子的悲情故事不会延续到下一对身上。 (我想只要将木梳送还给刘大妹子,那悲情的故事就不会重演到下一对身上,可若是送不到,那故事就一定会重演。 缘,妙不可言。命,早已注定。情,终生难定。) 回去没多久,冯道全就带着一大批军户浩浩荡荡的进了后山堡。张震山笑容挂在脸上,根本就难以抑制。 冯道全上前拱手道“大人,不负所托,带回了整整五十户,都是按照后山堡的标准筛选的。 还有很多想来的,不过家中只剩老幼,我后山堡也实在将养不起,便都被我拒绝了。 这五十户中有三十户匠户,余下二十户都是普通军户,不过家中皆有青壮,大都是老实可靠之人。 匠户中大多是铁匠和火铳匠,他们在千户所和百户所中不受待见,平日连活计都找不到,生活十分凄苦。 所以就都被下官招揽来了。剩下的也都是木匠,泥瓦匠之类。我们都用得到。 我在招揽之时并未透露后山堡的位置和名字,所以不会留下什么马脚和踪迹。” 第113章 多方势力入场 张震山看着低着脑袋的冯道全,双手拍了拍肩膀,安慰道“道全辛苦了,一路艰辛,事情办了也是井井有条,还不忘谨慎行事。能得到道全的效力,真是我最大的福气。” 这倒不是张震山虚伪,而是冯道全办起事来真是条理清晰,处事谨慎,颇有名相之风。 冯道全也是深感欣慰,连忙作揖。文人,礼不可废,这也算是冯道全唯一的固执了。 本想让三十个匠户休息几日,调养调养,可每家匠户都被分发了粮食和吃食,都自告奋勇的加入了工坊的工作。 现在打造盔甲的铁匠足足有了九位,是原来的三倍,还都是经验丰富的匠户,大家都是成手,交代几句就都各自忙碌起来。 不过张震山还是让他们合作分工,一人负责一个部件,这样做起来效果更好,速度也更快。 然后在自己制作的部件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出口问题担责,并按件数奖励。 当然有的部位难造,有的简单,奖惩自是不同。 弄得每个匠户都兴致大涨,兴奋的投入到了打造盔甲的大业中去。 当初的效率可以再次提升一下,现在一个月可以产出五十件盔甲,也算十分高效了。 制作鸟铳的匠户一下子来了八位,竟全是当初分配到各个百户所之人,与庄全森几人也都相熟。 这下做起事来更是顺畅。每人都负责一根鸟铳的钻磨。这样一个月下来就可以打造十只鸟铳。 张震山还让他们每人带两个学徒,教会了学徒奖励一两银子,以后学徒打造的鸟铳他们也都会有奖励。 这样以老带新,传帮带的往下传承,相信用不了多久,鸟铳的产量就会提升上来。 剩下的木匠,泥瓦匠则被安排去修建最前面的院墙,按照今天刘管事讲述的规律,鬼僵下一次爆发僵潮,一定会更剧烈,更庞大。 现在这院墙还是太低,太矮了。张震山绝对起码修建成百户所那般高度,让鬼僵冲不上来,还能站人防守。 这样也算起了点防御作用,就只修最前面的一面城墙,倒也不费什么功夫。 那二十户近加入后山堡的军户,直接被拉了壮丁,开始了艰苦的训练,不过跟之前的三十个新丁已经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想追上进度,估计已经有点晚了。不过,打牢基础,是后山堡雷打不动的条例。 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胶州南部各大缺额纷纷走马上任。 第一个来的并不是任何一方势力。而是没有势力背景的浮山守御千户所防守官大人。 听说他只带了身边的十个家丁,不过各个一品武者,其中还有两人二品武者,对于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人来说。 能有这样的实力,绝对是有着非凡魅力之人,要不然怎么会有二品武者争相跟随,还是两位。 估计不日就会召集辖下所有百户所,屯堡掌事之人,前去报道了。 没隔几日,那刘家主家之人就带着足足五十家丁赶赴鳌山卫上任,一上来就大动干戈,把原来掌事之人换了个彻底。 算是把鳌山卫卫所完完整整的掌握了下来,据谣言说,他那五十家丁武者也是不下十位,二品武者更是大有人在。 而且听说原来上任指挥使曹家的二品武者也被刘家巧取豪夺,招揽了过来。 那保守估计,刘家的二品武者绝对不下四位,甚至是五位。 实力当真强盛,也不怪刘管事说刘家主家野心勃勃,眼中一直盯着盐政的利益不想放弃,实力摆在这,放弃岂不可惜。 即墨知县和盐政巡检几乎是前后脚到达的。正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宦官一系和东林一党争斗之势真是从皇宫到地方,从顺天府到应天府,这回又到了胶州南部了。 不知道又得有多少人头破血流,无家可归了。 即墨知县虽是宦官一系,但也是背靠豪门大族之人。虽不像东林党一脉家族那般悠久,绵长。 但在宦官一系的大肆提拔重用下,也是很快把家族提升到了一地望族,家资丰厚的地步。 其族内武者也是不在少数。毕竟宦官一系豪门家族偏少,但每一家都是实力雄厚。 要不也对不起一众宦官的关照和点拨。这些家族在外巧取豪夺,为非作歹,都被宦官们一言蔽之。 就为了有一些在外办事争利的部下,也算各取所需。 据说这即墨知县上任足足带了家丁五十,武者不下十位,二品武者也有两位。 但还有家族同行之人五位,应该都是二品武者。虽不会长留在此,但也定是在局势稳定后再离开。算是一份助力。 而盐政巡检的上任就更加夸张。虽只带了十名护卫,却各个武者,据说二品武者不下半数。 应当是跟即墨知县大致相当,即使稍弱也在伯仲之间。 不过没过多久,就从胶州调派来了百位家丁队伍,都是胶州东林一脉的人马。 自从上次死伤惨重之后,各大家族商行纷纷请援,加之这次又是跟宦官一系争斗。 这些家族和商行也都是领了命令的,都调派过来一众好手。 据说这百位家丁里面武者众多,应该是每家都有一位武者领头,二品武者就不可知了。 不过没人敢大意,毕竟上次的争斗中,可是突然冒出五位二品武者,直接杀散了鳌山卫指挥使包括家丁的二百精锐。 直接导致最后战局的翻盘,要是没有这么多武者,战局早就一战而定了。 张震山看着手下探听到的消息,心里也是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 这只是他们展现出来的实力,暗地里肯定会有隐藏,但究竟隐藏的多少,肯定无从得知。 第114章 浮山所所城报道 现在只能做好自己,尽快提升后山堡士兵的实力了。 张震山不自觉的想起了手里还留存的二百四十多个僵元,虽然隔了很久,但也只是增加了几个。 毕竟僵潮之后鬼僵隐藏的太深了,僵元就更是难寻。距离自己需要的三百大关相差太远。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把这么多僵元提升了士兵们的境界,却没有了压倒性了优势镇压和领导他们。 因为张震山自己和最初的十个兄弟也只是二品武者。根本没有了实力上的差距。 难保他们会被各种诱惑,或是威胁利用。到时候脱离自己掌控是小,透露出自己知道僵元服用方法是大。 恐怕到时候自己就连逃都没地方逃跑。所以实力不足够的时候,还是低调发展。 不能直接给士兵们提升境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动这二百多僵元。 随着各处官员纷纷上任,本应紧张万分的局面却突然安静下来,各地除了鳌山卫指挥使,那是知根知底土生土长的本地家族。 其余的浮山千户所防守官,盐政巡检,即墨知县都是纹丝不动,像是猛虎捕食猎物前,谨慎而冷静的潜伏。 在没有绝对把握前,绝不泄露一点气息,但只要发现了机会,那绝对是天崩地裂的打击。 任你铜墙铁壁还是金刚护身,在狂风暴雨般的摧残中,只能土崩瓦解或是烟消云散。 在后山堡中刻苦训练的张震山从外出打探消息的士兵口中得知,浮山千户所这位新上任的防守官开动了。 传令兵四散而出,各个百户所,各级墩堡一个不漏,责令三日之内务必赶到浮山千户所所城,不到者按叛逆阵亡论处,逾者同论。 张震山并没有停下训练,只是脑中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听刘管事说新防守官是从别处调派过来,实际上就是贬黜而来。 现在终于能大权在握,一展才华抱负,这几板起手斧估计抡的不轻,到时候可得注意点,别招惹什么不自在。 自己可不想上来就卷入这巨大的漩涡中去,到时候可没人捞。 掐着责令三日最后一天的时间,张震山只带着老关,老牛,两个憨厚老实的军户,低调的步行前往千户所所城。 这所城修建在十个沿海的百户所之间,但距离后山堡颇远,甚至比后山堡到即墨县城的距离都远。 主要是因为没有道路通行,还需要特意绕行到所城到县城的大路上,所以十分不便。 张震山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有去过浮山所所城。一是所城在经济上毫无建树,所需的东西在即墨县城就都能买到。 二是实在不认识什么远房亲戚,也无上下级从属关系的调派。所以根本毫无瓜葛。 这次要不是新任防守官相召,估计跟所城的初次相见得多少年之后才能实现。 三人轻装简行,张震山持枪,老关,老牛都配了一把腰刀防身,虽然不会砍杀,但作为护卫总得带把刀装装样子。 临了老远,就看到了浮山守御千户所的轮廓,看起来竟比即墨县城还要高大几分。 所墙足足高八米,夯土包砖,结实耐用。所墙上还有雉堞(矮墙),十分雄伟,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大小上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即墨县城长宽差不多在三千米左右,而浮山所所城长宽只有四百余米。 占地不到二十顷,而且当初为了建造所墙,挖空了所内的黄土。导致形成了四个大坑,又逐渐演变成四个水湾。 也是一大特色景观,在诸多卫所中也是独一无二。 别看占地不大,还有水湾,不过千户所里面该有的庙宇,殿坛倒是一个不少,什么玉皇庙,佛祖庙一应俱全。 张震山几人走在划分清晰的十字大街上,因为所城里面只有这一条大街,呈十字,把所城分成四个区域。百姓分区而居。 也不需要多找,哪处人最多,那就一定是官署所在。 现场乌泱泱的都是人,穿的都是破破烂烂,也看不出谁是护卫谁是官。只有那五个背靠家族的百户,还算得上是有个官样。 起码衣着洁净,而且身上的百户袍明艳不少,让周围人都频频侧目,只是不知道是羡慕还是诋毁了。 官署门前有一书吏,不时的喊着一个个名字,到场的就打了个勾,没到场的就把名字圈了起来。 “黄瑞总旗”书吏高声喊道。 “这儿呢,这儿呢”一个满脸黢黑,全身脏乱的汉子,从人群中跑了过来。 “曲奇总旗”书吏再次叫喊。 不过这次却没人应答,即使又喊了几声,依然如此。 。。。。。。 “张震山总旗” 吓自己一个机灵,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自己了。 张震三开口道“来了,我在这儿。”迈步走到书吏跟前。 可书吏看都没看,恨不得眼睛都没抬,只是打了一个勾,就继续下一个名字了。 弄得张震山也是尴尬不已。不过官署大门旁,站着的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却直直的向这边看来。 张震山并未察觉,要是锦衣卫董方在这,一定会一眼认出来,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就是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身边那个一直跟随的老家丁。 名叫‘关宝’,此次是被关大人派来送张震山的任命文书,以及结识一下这个锦衣卫的家属兄弟。 毕竟以后肯定还得跟锦衣卫有接触,有张震山这么个媒介在,办事也方便不少。 张震山正要往人少的地方挪挪,关宝就满脸笑容的凑了过来。 堆笑道“张大人,小的是关大人麾下家丁。关宝。这次奉大人令,前来浮山守御千户所颁布任命。” 此话说的张震山一脸不解。关大人是谁?他知道的关大人只有一个,可人家是整个登莱的巡查,根本不认识自己这么个小人物。 而且来颁布任命跟我说有什么用,我既不是防守官,也跟这任命没什么瓜葛。简直莫名其妙。 第115章 新防守官杨景民 不过装一下,张震山还是会的。赶忙也是拱手笑着道“下官张震山见过大人。” 关宝本想卖个关子,可谁想这张大人还客气上了。关宝不想弄巧成拙,便直言道“张大人,刚才是小的话没说清楚。望大人不要介意。 小的是是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的家丁。这次特地受大人嘱托,来浮山千户所一趟,给大人颁布任命。” 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了一纸文书,在张震山眼前晃了晃。 这下张震山彻底惊呆了,关大人特地安排家丁来给我宣布任命,这是哪门子好事? 不会另有所图?可自己从没暴露过什么,更是跟关大人没有交集,不可能泄露什么呀。 而且自己那三瓜俩枣,关大人能看得上?真是弄得晕头转向。 关宝看张震山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心中知晓这是被吓到了,嘴角微翘,近了近身子, 小声道“张大人,我家大人上次遇难承蒙令兄董大人帮助,聊表心意,日后但有所求,都可直言。 只要是我家大人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周旋,绝无二话。” 张震山这下可算是明白了,原来是锦衣卫董方的人情。还令兄,这董方明着占自己便宜。 不过人情还到自己身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而且这话明显是跟董方说的,还尽力周旋。 那四品大员为了我一个小小总旗,绝无二话,倒也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赶忙拱手回礼道“确实是我孟浪了,多谢关大人的关照,日后之事日后再说,毕竟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嘛。谁又清楚呢?” 张震山故意说的含糊不清,还把双方说话的地位拉到了同一层面。反正都被误会成锦衣卫亲戚了,那就借借虎威。 关宝这回哪还敢嘴角微翘,忙正了正身子,恭敬地开口道“张大人说笑了,我家大人深感董大人恩德,口中常常念叨。 如今结识了张大人,自当好好回报,但有所求,无所不从。” 张震山看着关宝一点一点降低的姿态和表达的意思。也是彻底明白了这关大人是想搭上锦衣卫的线呀。 那就怪不得我了,反正你董方都认可了。凑近了点, 开口道“关兄,我看关大人也是一片赤诚之人,一再要求有所回报,若是再拒绝,恐伤了情义。既然如此,我就斗胆开口了。” 关宝大喜过望,出发时,关大人亲自交代过他,一定要跟这张震山搞好关系,不必在乎花花销,只要他要,银子都能直接给。 关宝立马接话道“张大人请讲,小的一定尽快办妥。” 张震山看着主动上门送温暖的关宝,以及背后的关大人,就憋不住的想笑。不过还是尽力忍住。 顿了顿开口道“这样,家兄常年出门在外,家里实在无人看护,我也照顾不及。 但可以安排几个家丁护卫专门保护,常人恐实力不够,不知关大人能否弄些僵元,助家兄提升手下之人实力。 这样家中老幼无忧,家兄在外也可放手施为,说不定还能再上一层呢。” 其实不管是什么,关宝都会一口应下。只要能跟锦衣卫搭上关系,这点僵元算什么,无非花点银子就能买到。 关宝高兴的点着脑袋,恭敬的道“张大人,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我家大人也一定会答应。只是不知下次如何找寻张大人。我也好把僵元送到。” 张震山想了想道“我每天都会派人去即墨县城打探消息,他们都身着黑灰色布料的袄子,身骑战马,很好认。 关兄,随时都可以让他们把消息带回来给我。” 关宝赶忙应下,又寒暄了一会,就先进了官署,毕竟跟新任防守官还要交代一番,免的生了误会。 没等多久,官署内就走出了一个家丁打扮的汉子,双眼有神,雄壮有力,一看就是二品武者。 站在门口,不怒自威。高声宣布,凡是刚才点到名字的官员,全部入内,其他家丁护卫都在外面等候。 话音一落,那几个百户就大摇大摆的最先进了官署大门,张震山虽是总旗,但也没有跟他们争抢先后的意思。 还嘱咐了老关老牛一句,这才缓缓进入,寻了最靠边的一个椅子,屁股半坐,悠悠的等了起来。 待大家都就位之后,一个龙行虎步,身穿大明正五品盘雕四色花锦服的四十多岁汉子,从内里走了出来。 坐在主位上先是向下面的众人扫视了一圈,才严肃的开口道“本官就是浮山千户所新任防守官——杨景民。 从山东都司调任,本官无门无派,不贪不抢,一心只为百姓谋身。 你们之前的过往我不追究,但从今往后,若是被我抓到有人违法乱纪,残害百姓,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丑话说在前面,一旦事发,你们背后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拦我为民请命的决心,所以你们也不必大费周章。 但只要你们一心为民,大公无私,我不但不会抢功和打压,还会据实上报再润色一番。 而且你们平时的言行德操,我也都会一丝不差,恰如其分的写在荐言中。 总之,就一句话。 为官,为民。” 一时间下面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这新任防守官竟是这般性子,口无遮拦,毫无顾忌。 也许正因为这愣头青的模样,才被上面贬黜,弄到浮山千户所这边缘之地。 大家也被这与众不同的上任宣言弄得云里雾绕,不过每个人都明白,眼前的大人,绝不是说笑。 就冲他话里无所顾忌的态度,就让所有人深信不疑。 等了片刻,杨大人才继续开口道“言归正传,我已经知道了上任防守官死于何因,所以我不打算把隐患继续保留下去。” 眼神看向坐在最前面的五个百户官。 开口道“我给你们五个百户两个选择,其一搬到千户所里来,百户所我另派人打理。 或是每月上交二十两银子,直接入千户所银库,每笔账目都有书吏记录,用来招募士兵,保证千户所发展。” 此言一出,下面一阵哗然。每个人都变了脸色。只有张震山平静如常,他知道这是第一板斧,只是稍微直白了点。 第116章 升官造势 要换做是他,肯定也不会放任几个外人占着位置和资源,却不做对千户所有益之事。关键时刻还可能临阵倒戈。 而且张震山也算了一笔账,每个百户所一个月能创造的收入,也就十两银子,要想凑够二十两,除非狠狠的剥削军户。 不过以新任防守官的性子,估计就不是交银子的事了。 那就还有十两银子的缺口, 这几个百户每个月要想凑够二十两银子,就必须自掏腰包十两,其实就是背后的家族给他们的例钱。 因为他们并不是那些家族大户的核心或是嫡系,只是利益相关罢了,所以每个月都给他们十两银子,作为交换,那些家族和大户则实际管理百户所的一切。 这杨大人看似心直口快,找寻关键,拿捏分寸倒也是一把好手。 五个百户互相对视,每个人都心中大乱。他们都是投靠了那些豪门大族,或者本就是远房旁支。 全靠自己在百户的位置上,才能有所建树。对他们来说,无论是为谁做事,只要有好处那便够了。 这么多年也是通过为他们做事为自己换来了很多利益,现在竟被要求让出位置,或是每月交贡钱。 这是无法接受和容忍的,可大家也都看到了杨大人身边的二品武者,若是不答应,恐怕走不出这个屋子呀。 几人心中天人交战,根本无法做出取舍。眼看杨大人就要出言干预, 其中一人咬了咬牙,开口道“大人,我选第二种,以后每个月我会上交二十两银子,入银库,为大人练兵出一把力。” 其他几人都惊呆了,他们心里都清楚,二十两银子就相当于把家族支援的十两银子顶额了,自己丝毫不剩,那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立马有第二个人出言附和了。 此时就是傻子也知道回不了头了,只能挨个点头,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每月上交二十两银子。 面对他们的杨大人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大赞几位百户深明大义,为国为民,也是让人遐想。。。。。。 尽管场面火热了起来,不过剩下的官员都开始紧张了,每个人都知道下面就该轮到他们了。 的确没错,杨大人比上次和蔼了很多,不过说出的话还是令众人一阵胆寒。 “剩下的都是众多墩堡的主官,你们手下人丁稀少,也并非什么豪强大户,但在过来之前,我也知道了你们每个月贩卖私盐的利益。 我也不多为难诸位,每人每月五两银子,对你们来说一点也不多。况且这银子我一分不留,全部入库,用来操练士卒,守卫千户所。 你们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寻我,无论是被谁为难,我都将率领士兵保护你们不被欺压。 从此之后你们将再无后顾之忧,名正言顺的煮海晒盐,不必在担惊受怕。” 尽管是交银子,可防守官大人后面的话倒是让一众墩堡主官激动不已。 这么多年他们都只能忍气吞声,扮成私盐贩子,在盐丁的眼皮子底下挣扎求活。 现在终于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愿意保护他们了。只是交点银子,倒也可以接受,无非就是每个月多晒出点盐罢了。 众人大都点头同意了防守官的建议,场面一度进入高潮。 杨大人解决了眼前的大事,心情也好了不少,再度开口道“本官也知道各位生活的艰难和困苦,可我们不能忽视前人用生命带来的警示。 我们千户所要想改变,军户们要想吃饱穿暖,我们就必须得有一支能保护我们自己的力量。 我们没有身后的家族和靠山,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诸位,只要我们戮力同心,就没什么困难可以把我们击倒。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背后是谁。” 此番话一出众人更是群情激奋,恨不得掏心掏肺,只是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心了。 不过这杨大人一手驭人之术,倒是玩的炉火纯青,让人佩服不已。 接下来杨大人又迅速安排了自己手下的五个亲随家丁,出任那五所空缺百户所的百户,也是应有之意,大家早已料到。 真要是安排了别人,那才是出人意料呢。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包括杨大人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站在杨大人身旁的关宝先示意了一下新防守官,然后转过了身子,一脸的傲气,显然这些丘八没在人家眼里。 高声道“浮山守御千户所所辖后山堡总旗张震山,勇猛果敢,忠信守义,擢升浮山千户所副千户,实领浮山千户所兵事,兼领后山堡总旗。 此任命经山东都司都指挥使,都指挥同知,登莱巡查海防道,即墨知县等诸位大人共同申报,特让小的来宣。” 说完一脸谄媚的看向了坐在最远处的张震山,似乎是等他出来接令。 本来前面的任命就足够让人惊讶的了,没想到这关宝还故意在最后把宦官一系的诸位大人都念叨了一遍。 也是想方设法的为张震山造势,希望能加深关大人在张震山心中的分量,从而加深跟锦衣卫的联系。 不过这一造势不要紧,可把在场的众人吓了半死。 杨大人也是一脸凝重,因为他听到了主管兵事,那他管什么?而且看这样子宦官一系的大官们都极力的讨好这人。 那他是什么身份?东林党肯定不是,地方派也不可能让宦官一系这般谄媚,那还有什么? 杨大人想到这里也是吓得胆战心惊,难道是圣上?肯定不会错了。八成就是圣上派过来的人手,弄不好还是个锦衣卫。 杨大人看着起身缓缓走过来的张震山,本来震惊的脸上更显局促,因为张震山一身锋芒毫不收敛,这妥妥的二品武者呀。 杨大人心中一切的猜想都恰如其分的印证了张震山的身份。还这么年轻,恨不得都主动起身施礼了。 不过还好忍住了,要不然准会传到圣上耳中,说自己作为上官给下官施礼,毫无礼数,只会奉承。 那跟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正好背道而驰,绝不能因小失大,必须保证我的名节。 第117章 借势揽权——收盐司 张震山只是十分坦荡的缓步走来,没想到面前的杨大人心里竟多出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要是让张震山知道,说不定会怎么编排这一心为民的杨大人呢。 张震山先是对杨大人拱了拱手,这才接过关宝手中的升职文书。 没想到那关宝表演欲爆棚,递个文书也是一脸谄媚,等张震山错身而过,便又是一脸高傲,满眼的不屑。 弄得张震山也是心中苦笑,不过也未再多理。 对着杨大人拱手道“见过杨大人,下官张震山,刚才杨大人一席热血之言,为国为民,下官深受鼓舞,必当一展所学,为浮山千户所驱驰,使军户们皆能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杨大人这下终于是有机会站起了身子,也是出人意料的拱了一礼,回复道“张大人能有此心,真是我浮山千户所所有军户的福分。 本官代所有军户深表感激,愿我大明国祚千年,愿圣上千秋万代。” 杨大人这一番话明显不是对张震山说的,但太明显了些,场下的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好歹也都是大明世袭的六七品官员。 这么露骨的话,他们瞬间也是都反应了过来,都是连忙起身跟着一起呼喊。 “愿大明国祚千年,愿圣上千秋万代。” 弄得张震山一阵无语,本来是想低调到底,做个小透明的。可自从被这关宝发现,一切就像烟花一般,不耀眼都不行。 喊了好一阵子,也算把张震山喊明白了,想必从此以后低调是不行了。那就索性高调起来。 既然低调有点难,那就高调碾压一切。 等众人平息下来,张震山也是开口道“杨大人,诸位大人,本官突然萌生了一些有益于咱们浮山千户所发展壮大的想法。 想一吐为快,不知诸位可否?” 下面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抢答“张大人,请说,我们无不应从。” 杨大人也是点头示意。张震山这才正色道“刚才听闻了杨大人发展我浮山千户所的政策,我也十分认同。 可我也深知诸位的难处,我浮山千户所各处唯有煮海晒盐一条生财之道,还被各处官吏,商行无理打压。 所以我想成立一个由我主理的收盐司,诸位把辖下所有的盐粒都交给我,再由我统一贩卖。 诸位放心我不会像以往官盐和盐丁那般克扣诸位,只要没人偷奸耍滑,投机取巧,我一律按五钱银子一石来收,概不赊欠。 有多少要多少,来者不拒。这样诸位既满足了杨大人每月的任务,自己也能有所盈余,军户们的生活也能有所提高。 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后面那些因贩卖盐粒跟其他官员打交道,拼手段的事就由我来一力解决,跟诸位再无关系。” 话音一落,下面众人立马乌泱泱的讨论起来。不过大多是在探讨银子的问题。 其中一个算是胆子稍大的总旗,顶着压力开口道“大人,我们贩卖私盐的价格可是一两银子,现在五钱银子一石收,是不是少点。。。。。。” 张震山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着答道“我相信这也是大家的疑问。那我就给大家算一笔账。 你们卖给商行的确是一两银子一石,可那是没有盐政巡检的情况下,可现在盐政巡检不是上任了一个比原来更有势力的官员么? 而且新上任的鳌山卫指挥使也是眼巴巴的盯着盐政管理的利益,恨不得一口吃下。 你们还有机会直接卖给商行么?而且大家都知道收盐的商行无非两派,一派是盐政巡检一伙的东林党,一派是本地家族联合起来的鳌山卫指挥使为首的本地党。 他们都盯着盐政管理的巨大利益,会让你们把银子赚了?估计没几天你们就会被彻底拿捏。 到时候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五钱银子你们都卖不出去。 而我却是不管任何情况,都五钱银子收盐,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寻门路,我不强求。 我现在只跟想加入收盐司的诸位商量,你们要是觉得可以,就跟我来签一份契约,到时候若有人违背,也有据可查。 那些自寻门路的,就不要来找我卖盐了,我一概不收。” 张震山先抑后扬,先温后火的态度,也是直接震住了众人。就连杨大人也觉得此法绝对可行,可偏偏有人贪图小利。 杨大人都恨不得直接下令了,看着眼前这些麾下,一个个眼光格局太小,这可是锦衣卫的路子呀,还能亏了你们那点小钱? 那几个百户刚刚还为每月贡钱发愁,这张大人直接就替他们解决了此事,直接五钱银子收盐,那二十两银子唾手可得。 后面那些拉扯还由张大人一力承担,可以说风险都没有了。 而且还搭上了这么一条路子,简直是赚翻了。那些没见世面的总旗,还惦记那点小利,真是愚蠢。 大家一拥而起,都要跟张震山签一份买卖盐粒的契约,那几个有些犹豫的总旗,也是被旁人点拨了一下,都是恍然大悟。 看着全场都同意,那就索性一起约定就好。 张震山示意大家安静,开口道“既然现在大家都想加入收盐司,那便直接约法三章就好。 杨大人也在,正好做个见证。”说完把目光转向杨景民,等待他的态度。 此事对杨景民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根本没法拒绝,直接认可的示意张震山继续。 “那我们便约定,每月月底大家把盐送到千户所所城,我派人统一来收,钱货当场结清,概不赊欠。 若发现有人以次充好,往里面掺沙子,装石头,十倍惩罚,直接逐出千户所。 诸位必须把盐粒全部卖给收盐司,若有人私自贩卖,一旦抓到,逐出千户所,抄没家产。” 说完又吩咐刚才点名的书吏,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再让每个人都画押。 甚至张震山,和杨景民都不例外,毕竟他们一个是参与者,一个是例证者。 至此浮山守御千户所有关盐政方面的事项算是有了一个统一的称谓——收盐司。 张震山任司长,全权主理。也算是形成一个相对规范,公正的买卖秩序了。 第118章 一因一果与东林党出手了 此次千户所之行收获不菲,张震山也是没有一点骄纵,既然杨大人捧了场子,自己也不能不识抬举。 连忙对杨大人拱手道“大人,下官主管收盐司已经力有未逮,千户所兵事就请大人再寻他人代领。 而且我觉得我们收盐司的成立一定会对盐政巡检造成巨大影响。以东林一脉的作风,绝对不会罢休,我们还需早作打算呀。” 杨景民万万也没想到回报来的这么快,而且他觉得这是圣上早就安排好的任命,就是考验自己的忠心。 现在自己不只得偿所愿,还能在圣上那里表露真心,杨大人激动坏了。对张震山更是赞赏有加。 对于他的担忧,直接表态道“张大人不必忧虑,我即日起便加紧训练士卒,绝不会让盐政巡检的盐丁们再为非作歹。 也绝不会让那些豪族大户们再欺压我们浮山千户所的军户们,我要为大家撑起这片天,还大家一个朗朗乾坤。” 张震山也是心中偷笑,这杨大人莫不是真把我当成锦衣卫了?这说起话来句句表忠心,当真是一片赤诚为社稷呀。 可能每一个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都迫切的渴望能得到圣上的认可和支持。 不过往往忠心和赤诚都被辜负的体无完肤,奸逆和背叛却被捧的如鱼得水。 劣币驱逐良币在哪里都不过时。 张震山此时甚至有种直接加入锦衣卫算了的冲动,可热血很快就被冷静侵蚀。 锦衣卫不是不能加,但小命总归是第一位的,要是能得到一个在外发展,不必执行任务的位置,倒也不错,毕竟这牌面是真好使。 下次见到董方可得好好感谢一番,今天千户所之行能大获成功,还能升官加爵,全赖锦衣卫招牌所赐。 而自己跟锦衣卫能有所关联,全是董方一力为之,真是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一因一果必是有缘。 不成想那天凑巧救下董方,竟为自己带来了这么多因果。 众人又寒暄了一阵,便准备各自回返,此次千户所之行对每一个百户和总旗来说都是收获巨大的。 还未出门,杨景民又谨慎的出言警告了一番。 “我们浮山千户所实力尚弱,跟其他几方相比大有不如,虽然我们达成了一些契约和协定。 但越晚被发现,我们就拥有越多的时间发展,备战。所以,大家回去后只管埋头苦干,多的一概不要多言。 省的到时候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说完还瞥了瞥张震山的位置,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每个人都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就算杨大人不说,他们也知道轻重,锦衣卫的大名大家如雷贯耳。 一旦招惹了他们,即使他们有靠山也保不住自己,何况他们没有。所以任谁也不会多言,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张大人肯定不是锦衣卫,自古以来就没有锦衣卫在明面上为官的,估计也只是替锦衣卫传递个消息什么的。 大家想讨好还来不及,谁会傻乎乎的往外说。就算说了又有谁信呢?说我认识锦衣卫么? 待众人都出了卫所,只余杨景民一人时,他却还在细细回想张震山的一举一动。 尽管也有跟其他所有人一样的想法,都觉得张震山不可能是锦衣卫,但不知为何,他杨景民就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直觉。 这年纪轻轻的张副千户,将来不止会是锦衣卫,还会是整个山东,乃至整个大明的锦衣卫头子,甚至这都不是顶峰。 因为他太惊艳了。年轻,实力,城府,谈吐,阅历,心机,哪一方面似乎都无懈可击。 让人找不到击败他的弱点,一向目中无人的杨景民第一次被一个跟自己儿女般年纪的晚辈折服。 (说一句题外话,一个人能让别人佩服,才能真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身居的地位,背后的势力,达成的成就。 就像张震山在杨景民眼中代表着圣上的背影一样,很自然的让人生出佩服和折服。其实真的名副其实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反正在之前的杨卫眼中,张震山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只是嫉妒他恰逢时运罢了。) 而此时正回返后山堡的张震山却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关宝就在身边一路相送,还总想旁敲侧击的打听董方跟自己的关系。 不过只能让关宝失望了,因为张震山自己都没定义董方和他的关系。 是恩人?可恩情早就还了。 是兄弟?可却被自己亲自断了联系。 是伯乐?自己可从没表露过想要加入锦衣卫的打算。 不过现在反倒是张震山有所亏欠了。 辞别了关宝,一路回返的路上,张震山一直在担忧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局面,因为现在自己已经不再是隐藏在台面下的棋手了。 他已经成为浮山千户所的副千户,还把整个千户所的盐政接管了过来,接下来必定会面对盐政巡检或是鳌山卫指挥使的正面打击。 自己准备好了么?新上任的杨大人会帮助自己么?即墨知县虽然隶属宦官一系,可真的会像关宝宣告的那样,支持自己么? 实力的增长,永远伴随着更大的压力。要想拥有更高更大的舞台,就必须面对随舞台而来的竞争和打压。 不过一切的压力都随着盐政巡检和鳌山卫指挥使相继开展的动作,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几日间,新上任的盐政巡检先是动员了大批匠户,民壮,在上次盐政巡检和浮山千户所大战的位置,修建了一个大院子。 外圈都是两米高的围墙,夯土砸实,十分坚固,里面是十多间小院子,供入驻的商行们使用,可以说是之前盐场的加强版。 不仅防御力大增,也排除了所有不稳定的因素。因为这次允许入驻的商行都是东林党一脉,其他任何商行都不允许入驻。 甚至连官盐的地方也没留,这是打算直接取缔官盐,装都懒得装了。 然后把胶州各大家族商行支援过来的家丁护卫,统统分派出去,把即墨县城各个通路全部封死。 凡是见到运送盐粒的人和商队,统统拿下,轻则抄没,重则抢货抛尸,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那些本地派的商队也都遭了殃,他们都是鳌山卫那边过来的,有卖盐的,有运送自家盐粒的。 不过在盐政巡检手下的家丁们眼里,只要不是自家商队和熟人,统统拿下,反正大人给的命令就是如此。 而且这次盐政巡检拿出的是官方的许可,合理的利用盐政巡检主管盐政的权利和职责,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他不像之前盐政巡检那般粗犷和大条,显然是得到了东林一脉高人的指点,打算以文御武,拿出东林党的看家本事。 第119章 格局和历史 就算那些鳌山卫的本地家族以自家商队遭到拦路抢劫报官,直接狡猾的把贩卖私盐的行为变成了自己货物流转,盐政巡检也没什么担心的,因为鳌山卫的盐政他也能分管。 之前不管,那是因为本地那些家族早已把鳌山卫划分的干干净净,根本没留一点余份,即使想掺和一脚,也没什么肉吃。 而且东林党和本地家族没什么大的冲突,本地家族也多有孝敬,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经过了上次盐政巡检的失败经历,东林一脉跟本地家族派系已经刀枪见血,由原来的互不干涉变成了正式为敌。 所以现在也不存在什么留点情面和余份的事了。不止浮山千户所的盐政揽入怀中,鳌山卫的盐政利益也要收回来。 甚至看架势还有敲诈一笔银子的打算,估计是想把之前那些年鳌山卫盐政的银子也都索要回来。 毕竟当朋友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成了敌人,那就连本带利全都抢回来。 这里不得不追溯一下多年延续下来的格局和历史了。 原来浮山守御千户所并未从鳌山卫拆分出来时,鳌山卫辖下有三个千户所,分别是前所浮山千户所,中所或称右所即鳌山所,还有后所雄崖千户所。 三所都归鳌山卫指挥使统率,所以也就全都控制在本地家族派系手中,自然不存在盐政或是贩卖私盐的争端。 至于本地家族之间利益分配,权利归属,那就是他们关起门来自己的事了,谁也不清楚。 但自从前所浮山千户所从鳌山卫分割出来,直接归山东都司管辖时,混乱就发生了。 因为前所浮山所改为浮山守御千户所,官员,统属都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自然就从本地家族派系的手中分离了出来。 这时,盐政巡检的权利才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原来只是收收那些本地家族孝敬的小钱,勉强算是好活,可也并不被人眼热。 但现在却可以直接把一整个千户所的盐政抓在手中,那利益根本无法同日而语,可以说天差地别。 从此盐政巡检也就变成了一个抢手的位置,任何有势力的豪门大族都想来分一杯羹。 甚至展开过很多次规模巨大的流血冲突,直至演变成派系争斗和党争。 可以说盐政巡检这个位置上官员的背景板,就是大明这么多年各个派系辉煌低谷沧桑变幻的缩影。 而始终在鳌山卫辖下的后所雄崖千户所,尽管后来也改为雄崖守御千户所,按理说也应该从鳌山卫指挥使手下分离出来。 统属山东都司管辖,但由于各种原因,却还是始终无法摆脱鳌山卫指挥使的控制。 应该是本地家族派系疏通了关系,毕竟当初把浮山千户所分离出去,就弄的很多本地家族分崩离析,混乱了好一阵子。 现在再想把后所雄崖千户所也分割出去,本地家族们也就放下私仇的,同仇敌忾般联合在了一起。 即使明面上,已经改为了雄崖守御千户所,但实际掌控权还是牢牢控制在本地家族这一派系手中。 而且还是实力同样雄厚的大家族。 所以盐政也就依然掌控在各个家族手中,而且每家都划分了自己的区域,小的聚合几家之力霸占一处百户所,大的一家独占一处或几处百户所。 把军户们当成了自家的奴才,替他们煮海晒盐,每个军户都生活的极为困苦。 但秩序却井然有致,没有一点混乱,因为家家都不会放过这一条生财有道的路子。 家族之所以能聚拢在一起,不就是因为有生财的途径嘛,然后才能培养人才,坐上大官,再以权谋私,生财有道,把家族延续下去。 此举弄的盐政巡检根本没法插手,因为根本不存在买卖,本地家族们直接就是把军户们晒出来的盐,变成了自家的商品货物。 即使你主管盐政,可没有任何办法处置,说起来也是十分头疼。 而且本地家族们都是以生意起家,大家都懂得人情世故那一套,都月月孝敬盐政巡检,所以此事也就搁置处理了。 久而久之,也就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紧张的局势和特殊的局面。 这一系列动作算是彻底拉开了胶州南部新一轮争斗的序幕。本来还没出手的新任鳌山卫指挥使,也不得不正式出手介入。 因为本就想出手的他,一直在找介入的借口。 鳌山卫自己家族控制的那些百户所,煮海晒盐得到的银子终究是太少了,而且这么多年早已被当成了自家产业,根本无法弥补亏空。 必须得开创新的银子来源,浮山千户所盐政的乱象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突破口。 现在明面上的借口因盐政巡检的动作已经有了,暗地里本地派系的那些家族也团结在自己身边,毕竟每个家族都遭受了损失。 可以说万事皆备,东风都吹的滋滋作响,就等自己的雷霆手段了。 鳌山卫指挥使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出手,就把老练的作风显示的淋漓尽致。 ps:大家都动动手指,点点催更。小礼物走一波。么么哒!感谢感谢。。。。。。 第120章 以牙还牙 先是号召本地家族派系的所有家族出人出力,把各个家族在鳌山卫的盐粒集中一起,安稳的护送进自家商行。 并约定每半个月集中处理一次,平时就不必往即墨县城的商行里送了,省得给盐政巡检留下什么机会和马脚。 而且每次都需要各家分派人手,达到百人以上再出发,防止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不留任何错漏。 再是学着盐政巡检的样子,把鳌山卫的士兵分派到即墨县城各处通路,把那些属于东林党家族, 过往的商行商队统统扣下,严格检查,凡事涉及私藏私运盐粒的,都用盐政巡检家丁们同样的办法处置。 轻则抄没,重则没收,抛尸荒野。 而且也不是擅作主张,独断专行,明目上也是煞费苦心。 以私盐大量流入,导致质量严重下滑,军户们食用后,导致大量中毒,死亡,需要缉拿私盐贩子,为百姓做主,还这方圆百里一片朗朗乾坤为由。 名正言顺的实施行动,可以说这次新上任的任何一个官员,都是心机深沉之辈,跟原来的先做事,再遮掩,完全不同。 每人都巧立名目,三思而行,做到最起码的不授人以柄。 最后在盐政巡检修建的院子不远处,也是安排人手修建了一个防御更强,围墙更高的小院。 但面积就小了很多,因为他不需要商行入驻,鳌山卫指挥使自己就背靠家族,收来的盐粒直接接拉到自己商行处理了。 至于给不给钱,给多少钱,那就全凭自家做主了。 而且直接入驻了一队五十人士兵,由几个家丁统率,负责日常训练,还安排了几个商行小厮和管事,接收浮山千户所这边盐贩子卖的盐粒。 可以说从这个小院的修建到安排士兵入驻,完全就是跟盐政巡检当面锣正面鼓的对上了。根本没留半点余份。 直接明着告诉你,这浮山千户所的盐政,我鳌山卫指挥使要定了,不管你背后有多少支持,东林一脉有多少支援。 但我都不在乎,在胶州南部这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面对鳌山卫指挥使借鉴抄袭的做法,盐政巡检毫无办法,因为这方法是诸多方法中最有效果,最受支持的。 根本没想过如何破解,就像一瓶新研制的毒药,根本无解,只能任由局面僵持下去。 现在的即墨县城各条通路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商行商队的身影,因为每一条路上都有两队针锋相对的人马对峙。 每一方都有官方上规定的政令支持,还都是自己权职权范围之内的合理的要求,任谁都挑不出骨头来。 所以,任何商队也免不了被查验,但一旦接受查验,那就是只有一个结果。 可以说鳌山卫指挥使用盐政巡检的方法,成功的限制了对方,但同样也限制了自己。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商队能完好无损的出入即墨县城,而商队就是各个商行家族贸易生意的根本。 现在根本都断了,每个家族和商行都讨不了好,大家都在崩溃的边缘喘息着,等待着谁先断气罢了。 要么就再来一次血腥的拼杀,不说双方有没有这个实力战胜对方,就是能赢,那再次爆发大战的后果,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一旦消息再传入宫中,绝对会引来圣上狂风暴雨的处罚,甚至家族抄没都是轻的,根本无法想象重罚的后果。 就在局势再次朝着失控的边缘发展时,一直默不作声,坐山观虎斗的即墨知县跳了出来。 他以即墨县商事混乱,民生和税收都受到影响为由,亲自挨家上门,找每一家商行的管事或族长商讨。 就连那些属于东林一脉的商行和家族,都没有把身为宦官一系的即墨知县拒之门外,在利益面前,水火不容的生死大敌也可以是伙伴。 最终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比意外的结果。 即墨知县牵头,所有商行加入,一起商定成立一个商队免检司,由即墨知县亲自负责。 凡是加入免检司的商行商队,在即墨县周边行走时,不得被任何人查验,无论你有何种权利或命令。 查验权全部归属即墨县衙,出了任何问题也自然由县衙承担,若有人强行查验,则视为叛逆匪贼,直接被通缉处刑。 至于如何加入,以宦官一系一贯的作风,怕是各家商行出了不少血,才能请动宦官一系的即墨知县牵头。 这看起来根本毫无意义,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案,竟第一时间毫无阻碍的得到了所有商行的认可。 甚至盐政巡检,鳌山卫指挥使也都默不作声的支持了此事。不是它能解决问题,是他们各自派系的豪强大族们真的挺不下去了。 那些家族,商行们憋的都快疯了,估计再熬几天,都得聚在一起商议换盐政巡检和鳌山卫指挥使了。 毕竟能捧你上去,也就能拉你下来,一切都是利益罢了。 在宦官一系下场之后,局势算是得到了缓解,毕竟商行们可以正常运送货物,经营生意了。 可即墨县城各条通路上的士兵和家丁却根本没撤。 他们拦不了商队,但能拦截盐贩子呀,谁抓到算谁的,倒也公平。 可本应冲突起来的双方,却因为没遇到一个盐贩子,又偃旗息鼓下来。 他们发现自从再次建立了盐场,就没见任何一个盐贩子来卖过盐。 起初还以为是私盐贩子害怕卷入争斗漩涡,被没收查抄,所以没人前来。 可后来发现根本就不是不敢来,是本身就没人来,前往盐场方向的路连个脚印都没有,干净的可怕。 大家才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到了一直悄无声息的浮山千户所上,尽管新上任的防守官无门无派,此次带过来的实力也是羸弱。 可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掌握不了浮山千户所的局面。那怎么到现在为止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无论是盐政巡检一方,还是鳌山卫指挥使一方,都安排了大量人马进入浮山千户所地界,打探消息。 第121章 浮山所出招 按照以往的惯例,浮山千户所的消息基本是公开的,毕竟他既不是即墨县城这种地区商贸中心,也不是鳌山卫那种各大家族盘踞之地。 顶多算是一处产盐边防之所,大家也都没什么秘密可言,每天无非就是煮海晒盐,防范鬼僵,平平静静的生活。 可这次无论是哪方势力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马,都碰了一鼻子灰。 问那些大字不识的军户毫无用处,还一身臭气,熏得要死。问那些知道点消息的总旗,百户,每个人都一反常态的只字不提。 即使是那五个有些家族背景关系的百户,这次也都缄口不言,就算说也只是说不清楚,不知道。 像是被集体迷了心智一般。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新上任的浮山千户所防守官,可谁又能逮着人家千户大人去打听消息呢? 一切就都变成了死结,盐政巡检和鳌山卫指挥使一时间也都一筹莫展,只能静静的等待事情的发展,希望能有转机。 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浮山所一切的变化肯定跟新任防守官有关, 要是能找机会跟防守官搭上线,一切谜团都迎刃而解,说不定盐政也会水到渠成,不战而胜。 于是,无论是盐政巡检还是鳌山卫指挥使都发动周围所有人的力量,拼命的搜寻跟新任防守官有关联的人或事, 希望借此打破外交壁垒,发展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可大家一打听才知道,这新任防守官是个奇葩,之前在山东都司无亲无故,也没有亲人好友,整个就是一孤臣。 凡事也都直言不讳,得罪了不少人,可也仗义执言,帮助了不少人,总体而言就是人如其人。 别人对他的评价也是一心为民,大公无私。真是一点污点也没有,这次被贬黜到浮山千户所,也是不久前得罪了某一权贵。 所以想跟他搭上线,简直比登天还难,弄的盐政巡检和鳌山卫指挥使都想放弃,另寻他法了。 不过不久之后却从浮山千户所主动传出了一则消息,一则比跟新任防守官搭上线更重要的消息。 “浮山守御千户所把军户们手中所有的盐粒高价收购,然后统一卖给了新任盐政巡检背后的家族——南直隶应天府顾家” 此消息自然是近些时日,多次往返千户所的张震山和防守官杨景民商议过后主动散出来的, 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让盐政巡检一方和鳌山卫指挥使一方加深矛盾。 而消息的来源则是张震山曾经救过的一个盐丁刀爷,在新任盐政巡检入驻府邸那日, 偶然听到护卫家丁脱口而岀的一句‘顾少爷’。便让张震山有方向的展开了追寻。 之所以是张震山和杨景民商议过后一起散出,必然是张震山觉得此事应该以浮山千户所的名义发出,才有足够的影响和意义。 要是以后山堡的名义发出,恐怕都没人在意,因为别人连后山堡在哪都不知道。 剩下的困难就是劝说杨景民了。可想象中的刁难和拒绝并没有出现,反而异常的顺利,弄得张震山自己都晕头转向。 只因杨景民已经先入为主的把张震山当成了圣上的传声筒,现在别说共同发声了,就算让他直接去砍杀盐政巡检,估计他都不会拒绝。 所以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按照谋划在缓缓进行。 这消息虽然看起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的假消息,可只要这消息进了你的耳朵,就一定会影响你的判断,一定会诱惑你往下探查。 一旦你往下查探,结果就一定会触目惊心。 因为越是成功的人就一定越注重细节。 他们尽管表面上装的风轻云淡,可暗地里一定会反复的思考每一个瞬间和细节,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通过一帧帧被人忽略的画面,形成一个个完整的逻辑闭环,从而达到比别人优秀或成功的地步。 鳌山卫指挥使刚得到消息时,的确跟张震山他们预想的一样,撇了撇嘴,心中对此鄙视不已。 还嘲笑这浮山千户所防守官玩起了小孩子把戏,根本就没把他人放在眼里,怪不得郁郁不得志,原来是脑子里太天真。 可越贬低防守官就越想瞧瞧这消息的真假,反正又不费什么事,就当看个笑话了。 可传回来的消息,却直接把笑话变成了童话。那盐政巡检背后的家族竟真是顾家,而且还恰巧是经营盐利的。 尽管这说明不了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可对于此时僵持局面下,没有任何突破口的鳌山卫指挥使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万一要是真的呢?自己岂不是被当成了猴子耍? 要知道鳌山卫指挥使可是新官上任呀,一上来第一件大事,就被当头棒喝般的戏耍,那以后还怎么坐得稳位子? 就在一次次扪心自问中,鳌山卫指挥使已经把这事基本认定为真的了。或者说他不得不把这事当成真的。 这下鳌山卫指挥使彻底坐不住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感情之前盐政巡检又盖院子,又安排人手,各处设卡,拦截商队,都是做样子给我看的。 其实人家早就暗度陈仓,跟新任防守官搭上线了,还直接调动家族力量,把整个千户所的盐政揽下,真是通天手段呀。 鳌山卫指挥使竟真的按照张震山一步一步的设计走了进去,心里把盐政巡检弄死了八百遍。 而盐政巡检一方也没好到哪去,那些支援家丁人手的商行和家族们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查证。 不管有没有用,统统把消息汇总过来,是这些商行一贯的作风。 毕竟消息的探查对于这些商行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每天都有商队南来北往,探查一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和平常。 本来没人会相信的消息,却让每一个得到探查结果的管事或族长心里都蒙了一层阴影。 一种叫做怀疑的种子已经孕育而生。想要把种子根除,恐怕只有换一块土壤了。 可大家都没有立马撤回派出去的人手和力量。 一是现在就撤显得自己太盲从,丢了风度,二是给盐政巡检留点余地,看他会不会站出来解释,或是分出一部分利益。 第122章 连环计:投石击水 就在大家都等着盐政巡检站出来的时候,这位顾家旁系派过来的精英弟子,正喝着从南直隶带过来的贡茶,赏着上任盐政巡检府邸的假山美景。 虽然对他来说老家的院子中也是层峦竞翠,四季如春。可眼前的假山却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险峻,高耸,雄浑,都不足以形容,每次看他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但还说不上来是什么。 就像有一种魔力,让你欲罢不能。充满了诱惑,让你想一探究竟。 说来这位顾家子弟也是一个痴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以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豪门才子, 可偏偏对赏花赏月赏美景情有独钟,不能自拔。到后来逐渐演变成痴迷的地步,一有空闲就坐在院中赏景。 家中为了锻炼他,就托人安排他,来到这胶州之地处理这盐政巡检之事。 当初来到即墨县城的时候, 尽管这府邸有些晦气,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搬了进来,只因那第一眼就无法忘怀的假山。 如今公事已经步入正轨,他也就空闲下来在这院中欣赏这假山美景。 对于浮山所传出来的消息,他当然知道,可这么明显的污蔑之词他真的懒得解释。 他的确是顾家之人,顾家也的确主营盐利。可那说他家族跟浮山千户所达成合作, 把整个千户所的盐粒都揽下的诋毁,无凭无证,毫无依据。 就算他想解释,解释什么呢?说他不是顾家之人?还是顾家不经营盐利? 至于涉及到家族的生意,他能知道?他只是派过来做事的一员,权力有限的很。 既然没法解释,就随他们去,我还是赏我的假山多好,悠远而神秘。 一时间各方势力偃旗息鼓,纷纷驻足,都在等着自家大人下一步的安排部署。 “投石击水,不起浪花也泛涟漪。” 这正是张震山和防守官杨景民散出这个消息,最希望看到的最好局面。 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行动,所有人都等着别人先动,而偏偏那个该动的人又没什么可动的,让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然后等待着张震山和杨大人的第二步谋划。 “浮山守御千户所新任防守官邀请鳌山卫指挥使,即墨知县,盐政巡检,各家族族长管事,来我浮山所所城观礼。” 此消息一出整个胶州南部都沸腾了起来,这可是打破卫所历史的头一遭。 每个军户,百姓,大街小巷都反复的谈论,说着浮山千户所新防守官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大家都羡慕浮山千户所的军户们,恨不得能换了户籍调配过去。 可在那些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可就完全变了意味。 鳌山卫指挥使看着手中的邀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杀气不可抑制的从中散发。 拿着邀请的右手狠狠的攥成拳头,一刻不停的微微颤抖,似乎都阻挡不了恨意的迸发。 口中喃喃“这是你们联合起来向我发难么?盐粒让你们钻了空子,现在还想在我眼前炫耀功绩? 这浮山所的防守官也是道貌黯然之辈,暗自投靠了东林一脉,现在终于独掌一地了,装都不装了。 竟直接开始明着跟东林党合作,到时候有你好受的,你们给我等着。。。。。。” 盐政巡检也看着手中拿到的邀请,心中不免嘀咕起来。 “临走之前,并没人告知我家族另有安排呀?难道是哪位叔伯私自接洽的生意? 我还是不动为妙,就让手下那些家族去看看。也省的他们误会。。。。。。” 即墨知县看着手里邀请,心里却不以为然。 “要不是来之前,关大人特意关照过,不必过分搅和到盐政的漩涡里,这勤政爱民,一心为公的名号,一定是我的。。。。。。” 没想到这即墨知县竟嫉妒上了新任防守官的美名,难道投靠宦官一系人也会变得善妒么?(随口一说,别当真) 那些隶属东林一脉的家族商行们看着面前官方邀请,每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 他们知道这可不是真的去观什么礼,这是请他们去见证顾家跟浮山千户所达成合作的辉煌成果。 虽然这顾家也是东林一脉,还是处于领袖地位的家族,豪门。可这把大家都当成棋子利用的手段,真是让所有人心惊又心寒。 他们每一家都拼尽全力的维护东林一脉在胶州南部的核心地位,尽管也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 可付出了这么多人手和心血,竟只换回了顾家独吞利益的结果,他们真的不想再掺和下去了。 三日后,浮山守御千户所如期举办第一批士兵的检阅大典。 尽管官员们一个未见,可他们手下的家丁护卫倒是都应约而至。这对张震山和杨景民来说,就足够了。 二百穿着老旧脏乱的袄子,头戴打满补丁的毡帽,脚踏破布靴的士兵站着七扭八扭的队列,从西门进入浮山所,直奔东门而去。 没有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胸抬头,也没有横平竖直正步齐走的高昂气势。但每个人都洋溢着吃饱穿暖,保卫妻小的幸福与自豪。 这就是浮山千户所用半月时间训练出来的兵,可能连口号都喊不齐的兵,可能一战即溃的兵。 但他们展现出来那傻憨憨,有钱挣,有饭吃的神情,就足够体现这次检阅大典的意义。 更别说他隐含着的深层含义。 钱自然是张震山收取一千石盐粒结算的五百两银子。 不止让杨大人从各个百户所,墩堡收到了足够的银两,也让千户所所有的百姓都过上了一个有奔头,有钱花,能吃饱,能穿暖的幸福日子。 而且看着那些家丁护卫走时凝重的神情,真是让人无比振奋。这第二步谋划,效果出奇的好。 第123章 收官计:阳谋嫁祸 不止让鳌山卫指挥使打消了所有怀疑,更是恨透了盐政巡检。 而且看样子那些支援了人手的东林一脉的商行和家族,应该很快就会找理由撤回人手,不给这顾家公子当陪练了。 而且就在这期间,张震山也把处理好的精盐成功的卖入了永丰商行,尽管来往的次数多了点,可有免检司的招牌,倒也没遇到什么波折。 唯一可能有些遗憾的就是这次卖盐自己始终没出面,没有机会再见一见永丰商行里那位灵动的小姐了。 这次交易足足卖了四百石精盐,还是五十二两一石,一共两万八百两银子。 其中用生铁一万两千斤抵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粮食,布匹,棉絮和杂七杂八的用品,抵了三百两银子。 战马三十匹抵了两千两银子,价格略微涨了一些,毕竟物以稀为贵,总共抵去三千五百两银子,换回了一万七千三百两现银。 加之张震山现有的存银,已经足足三万五千多两库存了,可以说家资丰厚。 可张震山还是觉得略有不足,因为接下来他一旦将手里的僵元分发下去,势必会提高手下士兵和匠户的待遇。 因为他手里没有土地,没有士兵们心里最心心念念的东西,所以想笼络住手下的士兵和匠户,就只能用远超所有势力的薪饷。 怕到时候这银子也挡不住这流水般的支用。 冬日的暖阳照在后山堡繁忙的一个个身影上。 每个人都积极热情的投入在自己的岗位上,哪怕是不过几岁的孩童,也都成群的抬着快跟自己一样大的木桶,来回奔走在小溪和后山堡之间的小路。 快乐和希望映衬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自从张震山和杨景民完美的执行了前两步谋划,成功的激发了鳌山卫指挥使和盐政巡检的矛盾。 现在的胶州南部又重新笼罩在爆发冲突的边缘,不过也仅仅是边缘而已。 因为就在这紧要的关头,盐政巡检一方出现了巨大的变故。 自那日众人参加浮山守御千户所检阅大典后,那些调派了人手的家族和商行就纷纷编排了各种理由。 把自家的护卫家丁调了回去,现在的盐政巡检手下只有陪他过来的顾家家丁了。 这就导致盐政巡检一方在外设卡拦截的人手,全部消失。从而只留鳌山卫指挥使的人马还在设卡拦截。 现在便到了张震山和防守官杨景民实施第三步谋划的时候。 两人约定。各自带领人手偷袭鳌山卫指挥使留在外面设卡的人手,不必留手或是作出什么假象。 对于老练的鳌山卫指挥使来说,越是真实简单的东西,他越会想的复杂,若是画蛇添足的弄出什么假象,反而会被轻易识破。 只要把人处理干净,不留活口。鳌山卫指挥使自然会把枪口对准盐政巡检。 即使他知道盐政巡检让那些家族护卫家丁们一起演戏的可能性不大, 即使他明白可能是即墨知县或浮山所防守官在背后搞鬼。 可他对盐政巡检的恨意以及盐政巡检此时的实力,都会成为鳌山卫指挥使不得不出手的目标。 即柿子挑软的捏,也给了身后本地家族派系一个交代。 翌日,张震山带着那三十位最先加入后山堡的士兵,人人一品武者,开始了围杀鳌山卫指挥使麾下士兵的行动。 而阿生,大强他们则骑马游荡在外围,防止漏网之鱼的逃脱。 第一处选中的位置离县城最近,可人数却最少。只有十几个鳌山卫士兵。 远远的望去,士兵们都隐藏在帐篷里烤火取暖,根本没人出来值守,因为这么多天的空虚,早已麻痹了所有人。 之前有盐政巡检的另一伙人对峙时,还能保持警惕,可现在,别说警惕,就是出来放松放松都懒得多看一眼。 因为这大冷天的根本就没人。 当三十人后山堡的队伍出现在正前方时,帐篷里的鳌山卫士兵都呆住了。 他们甚至怀疑是大家集体做梦了。一个平时爱吹牛打屁的还信誓旦旦的指着后山堡队伍大放厥词。 “看哥给你们表演个赵子龙七进七出。”说完还嬉皮笑脸的对着旁边的兄弟挑了挑眉毛。 可当他拿着腰刀,挥舞向前奔走时,才如梦方醒般的从赵子龙七进七出里变成了丢盔弃甲,恐惧哀嚎的真实自己。 裤裆里早已湿哒哒一片,手里的腰刀早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嗷嗷的跑向了兄弟们的帐篷。 张震山并没有让后山堡的士兵们趁势围杀,尽管那能更快更加简单的结束战斗。 他现在需要的是真正的战士,真正的能独当一面的战士。因为这些士兵都是张震山打算分发僵元,提升武者境界的战士。 每个人必须足够勇猛和果决,但凡有一点迟疑和犹豫,都将被无情的筛掉,永远错失成为后山堡核心的机会。 三十人的队伍缓步向前,一股子凶煞之气迎面扑在十几个刚刚冲出帐篷的鳌山卫士兵身上。 这十几人有持腰刀的,有拿长枪的,还有一个拿着圆盾,乱轰轰的站在空地上。 目光都死死的盯着一点一点靠近的队伍。士兵们知道,他们跑不了,因为他们出帐篷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四周张望。 可他们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画面,那几个手持长枪骑着战马来回游荡的战士,耀武扬威的剥夺了他们最后生的希望。 好歹也是在鳌山卫当了这么多年的士兵。每个人早就料想到这一天的到来,尽管一开始的慌乱显得自己无比稚嫩。 可随着时间慢慢稳定的情绪已经让他们把骨子里的血勇激发了出来。 这正是张震山希望的,要不毫无意义的屠杀,对自己身边的士兵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张震山不声不响的站在队伍一侧,冷静的注视着每一个士兵的神情。好在大家都是身经百战,无论是对人还是鬼僵。 表情上并没有什么慌乱或是紧张,都是长枪平放,无声的等待着对方士兵的迫近。 第124章 告别过去 鳌山卫的士兵们此时也学着后山堡士兵的样子,紧紧的靠在一起,腰刀和长枪相互穿插,努力使战阵更紧密,似乎身边贴着的身体就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二十米,十米,五米。两支队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在接触的一瞬,除了腰刀磕在长枪上的声响,就是枪尖刺入血肉的惨叫。 可惨叫都是戛然而止,因为长枪瞄准的都是头颅。 那些手持腰刀的鳌山卫士兵都尽力的挥舞,竭力的想把刺过来的长枪磕出自己身体的范围。 可后山堡的士兵都是一品武者呀,虽不曾用僵元激发过身体,可长久坚持的训练,早已让双臂变的如机械般有力。 鳌山卫士兵的努力是徒劳的,哪怕有人成功击飞了面前的长枪, 可紧随而至的另一杆透着寒芒的枪尖,依然带着死亡的呼啸,向自己无情的挺进。 队伍中那几个手持长枪的士兵,更加的不堪。他们尽管调整好了心态,随着队伍向后山堡士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可当双方的长枪刺向彼此的时候,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进攻的武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刺向自己脑袋的枪尖紧紧的吸引。 他们脑中再也无法容下其他的一切,双手握着的长枪也变得无力。甚至不听使唤的胡乱出击。 “噗嗤,噗嗤”长枪无情的刺入鳌山卫士兵的脑袋,转瞬间紧密排列的队伍,就失去了骨头般的分崩离析。 只有两边的几人在最后时刻,及时的后退撤离。 他们怕了,尽管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当代表着死亡的枪尖刺向自己头颅的时候。 那带着寒芒的光点在瞳孔中越来越大的时候,骨子里的懦弱和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放慢了脚步,或直接转身逃离。 这个时候什么语言也唤不回丢失了勇气的同伴,什么力量也无法支撑他们继续向前的魄力。 几人丢下了武器,跪在地上,低声的啜泣。 为身边同伴的惨死,也为自己最后时刻的抽离。他们知道即使放下武器求饶也难逃一死。 可当回想起那迫近的死亡的压力时,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勇气做最后的一击。 啜泣中夹杂着如释重负的喘息,即使空气中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杀意。 可能从刚才的深渊里逃出,就是他们战斗生涯里最庆幸的一次战役。 第一排后山堡的士兵自主后退,让第二排的士兵上前感受一下战场的气息。顺便解决一下没有反击能力的几个残敌。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场地,后山堡的士兵便动身前往第二处鳌山卫指挥使设卡的位置。 途中张震山瞥到了其中一人胸前被划开的口子,虽然不深,甚至血渍都被袄子遮掩了痕迹。 可那随着队伍前进散发出的气味,却无不证实着伤口持续流血的境地。 喊停了队伍,走到那装作若无其事的士兵跟前,眼神紧紧的注视着他嘴唇苍白,面带遮掩的脸孔。 没有责骂,也没有苛责。微笑着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白布,开口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可以明显的看到眼前的士兵渐渐红了的双眼。可却还拼命死撑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咽了一下口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噙着嘴唇,开口道“大人,我没事,我还能打。” 简单的一句回答,却胜似无数句真理。 张震山心中燃起无限的感慨和欣慰。 他之前虽然尽力的融入环境和人事,可思想中却还是现代社会那一套根深蒂固的处理方法和逻辑思维。 他一直以为手下的士兵需要想方设法的笼络,哪怕无法给予土地,那银钱上的赏赐也一定要远超其他。 他与士兵之间更多的是一种雇佣,效力,互相成全的关系。 可他却忽略了这是明末,一个凄苦,腐败,黑暗的时代,唯一的那束带给他人温暖的光,已经被厚厚的乌云遮掩。 每个底层的军户,百姓都没了梦想和希望。可能唯一的念想就是活下来。 他们渴望被拯救,渴望被赏赐,渴望被关怀。 自己的出现就像是他们生命中又燃起了光亮,他们愿意付出,愿意奉献,就算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要不然当同样手持长枪的两人,持枪互刺时,凭什么他们就能不惧死亡,勇敢冲杀? 凭什么当腰刀的寒芒在眼前挥舞,他们还能不受影响的,把长枪稳稳的刺入对方的头颅。 凭什么当鬼僵扑来,他们还能不退一步的,把恐惧当成杀意,勇敢的面对没有止境的怪物。 因为他们有希望,有活下去的希望,有一家人在等着自己回去的希望。所以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们不退不惧, 当寒芒逼近的时候他们不躲不闪, 当鬼僵扑来的时候他们不离不弃。 张震山知道是时候跟原来的自己说再见了。彻底的融入身边的一切,包括行为,包括思想,甚至是跨越百年的灵魂。 张震山扒开士兵身上的袄子,可以看到前胸一条伤口从左胸一直滑到右胯。 虽然不深,但那贯穿全胸的长度,看起来依然十分严重。 用白布紧紧的贴住伤口,在用袄子稳稳的固定住位置,只能勉强的包扎一下了。 笑着打趣面前止不住泪水的士兵。“看来想做我后山堡第一个阵亡的将士,你是没这个命了,但也不至于这么委屈?” 周围本来压抑的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这个受伤的士兵也是咧开了大嘴,又哭又笑的样子十分难看。可在张震山眼中却无比可爱。 吩咐远处游荡的骑兵把受伤的士兵先送回去,队伍便再次踏上征程, 尽管那士兵倔强的想留下来拼杀,可张震山的一句话不止安抚了跪在地上渴求的士兵,也暖和了周遭所有人的内心。 “你们是我后山堡的士兵,跟着我张震山出来不是送命的,是立功的,是战胜一切敌人的,受伤了就先回去,省的兄弟们还得照顾你。 功劳不会少你的,毕竟你流的眼泪比血都多了,大家还真没这本事。回去养好伤,给我做护卫。” 这下跪在地上的士兵更是彻底咧开了大嘴,眼睛都挤得成了一条缝隙。 忙感激道“大人,俺高全愿意一辈子侍奉大人,干什么都行,” 看着高全一脸兴奋的模样,冲大强挥了挥手,让他把人赶紧带走。又瞥向一旁羡慕的看着高全远去身影的众人。 高声道“有什么羡慕的?你们不都是我的护卫么?哄小孩子的把戏,你们也当真?” 大家一下子哄笑起来,可每个人都知道,不当真的才是傻子呢。 第125章 绝非泛泛之辈 鳌山卫士兵第二处设卡的位置在即墨县城东南五里处,这里有一片树林,尽管光秃秃的,可还是为雪白的大地增添了异样的光彩。 大道就在树林旁边,而鳌山卫指挥使麾下的士兵则全都在大道和树林间的帐篷里趴窝。 甚至还毫不顾忌的在三顶帐篷间生起了篝火,上面一只肥羊正滋滋的冒着油光,一个被众人指派的士兵站在篝火旁,不情愿的翻烤着。 嘴里还时不时的小声嘀咕,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他那愤怒和埋怨的表情,就不难看出,他对帐篷里的某些同僚,意见不是一般的大。 趴在不远处的张震山,和身边的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有意外的惊喜。 至于马上要发生的战斗,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坦然面对就好。 可以说现在后山堡的士兵们,已经渐渐有了强军种子的特质,一旦扩充队伍,他们都将是不可多得的基层军官。 也将会是后山军未来的中流砥柱。 这一次张震山并没有再给鳌山卫士兵们列阵准备的机会。 带着手下士兵静悄悄的从帐篷后面突然现身,先是一枪解决了嘴里喋喋不休的士兵,又带人迅速的冲入帐篷。 三下五除二,就把毫无准备还在休憩的鳌山卫士兵全部拿下,没留一个活口。 也幸亏是没给对方列阵的机会,最后统计杀敌的时候,在三个帐篷里足足清点出了三十二具尸体。 这要是正面冲杀一下,后山堡准会出现大面积伤亡,即使全是一品武者,可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意外就变得普遍了很多。 士兵们手脚麻利的把尸体都塞进帐篷,然后围拢在篝火旁,目光死死的盯着快要熟了的肥羊。 即使是张震山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就当是战后的福利。 没等多大一会,场面就无比混乱起来,士兵们一个个大口大口的吃着鲜嫩无比的羊肉,嘴里还时不时的嘟囔着什么。 张震山的身影早就淹没在了人群中,此时正拿着一条羊腿不管不顾的大口吃着。 因为只有自己放开了大口吞咽,士兵们才会真正的随意吃用,要是自己一直端着,恐怕这烤肥羊也变得没滋没味了。 可正是这毫无架子,和光同尘的态度,才让这些后山堡的士兵真正的从效忠大明后山堡副千户,变成了效忠后山堡副千户本人。 当队伍向着第三处鳌山卫士兵设卡处而去时,却看到了另一伙做了伪装的人马,正在收拾战场上的尸首。 基本上都是鳌山卫士兵的,只有一两个是这伙打扫战场的人。可见他们素质之高,绝对不在后山堡士兵之下。 而且面对尸体没有一点排斥和反感,绝对都是杀人放火的常客。而且从他们的装扮上看,根本不是防守官杨大人的人手。 “那是谁?难道还有人跟我们一样的打算?”张震山心里疑惑。 眼看着对方迅速的撤离了现场,张震山也没有继续留下来背锅的打算,带着队伍直接奔着后山堡而回。 他跟杨大人约好,每人袭击三处,现在目标都已经完成,虽然有一处是外人帮忙做的,可终究算是完成了这第三步谋划 。 现在只需要留心鳌山卫指挥使的动向就好,相信他不会让人失望。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几处遇袭的鳌山卫士兵死讯并不是被轮换的士兵们带回,而是被人大肆的传扬在了即墨县城中。 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是把鳌山卫指挥使往死里逼呀。能做到这事的人屈指可数。 这下张震山算是想明白了替自己袭击那处设卡地的幕后之人——即墨知县大人。 没想到一直表现的无欲无求,没有一点兴趣参与到此事中去的知县大人,竟暗地里玩的这么大。 他这是既想逼死鳌山卫指挥使,又迫切的想阴死东林党的盐政巡检呀。 一箭双雕,推波助澜,不布局,却能随时入局,这即墨知县也不是泛泛之辈呀。 没多久,得到核实信息的鳌山卫指挥使,就把手边所有的瓶瓶罐罐,瓷瓦碟盘摔的个精光粉碎。 吼声传遍整个府邸。那些分派出去的士兵并不都是他自己的麾下,有很多都是其他家族按他的吩咐调派出去的。 如今都死在了值守的档口,那些派兵的家族才不管是谁干的,他们只会来逼迫自己给出抚恤和补偿。 而且自己要是不能处理好此事,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估计辛辛苦苦,耗费巨资刚拿到手的指挥使位子,很快就会再次换了主人。 “你们都在逼我呀,这是觉得我不敢动手什么? 即墨知县,浮山所防守官,盐政巡检。。。。。。” 鳌山卫指挥使双目充血,恶狠狠的念念有词,似乎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好饼。 “来人,去把家丁队长,和家族中的二品武者都给我喊来,今晚我就要让他们明白。我刘家,他们得罪不起。” 而此时的盐政巡检府邸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名护卫正躬身略显惊恐的汇报,顾公子却丝毫不受影响,更是没有一点惊讶,似乎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这位来自应天府顾家的顾公子虽是旁系,但从小养尊处优,处变不惊的性子深深的影响着他。 第126章 顾公子上门 顾公子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还时不时的饮上几口热茶。 心中清晰的盘算着“眼下的局势就是鳌山卫四处设卡的士兵被人袭杀。有可能做这事的人只有四个。 一就是刚刚撤走家丁护卫的家族和商行,为了报复我顾家独吞利益。 二就是浮山千户所那散布假消息的新任防守官,想通过一步步谋划布局,直至彻底挑起我盐政巡检跟鳌山卫指挥使的争端。从而使浮山所盐政的利益被他独吞拿下。 三是即墨知县想借刀杀人,极力加深我跟鳌山卫指挥使的仇恨,然后让鳌山卫指挥使出兵, 替他宦官一系除掉我东林一党在胶州南部的所有布局。再趁势谋划盐政利益。 四是鳌山卫指挥使自己出手除掉那些其他家族的士兵,来稳固他初登指挥使位置的局势。 还能顺便使他站在道德的高点,随时随地可以对我动手,占据一切的主动权。 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但最终的缘由无非就是整个浮山千户所盐政的利益分配。每个人都想分一杯羹。 不过现在所有的压力都给到了鳌山卫指挥使身上。 逼迫他必须行动,即是安抚那些损失士兵的本地派家族,也是证明他鳌山卫指挥使新官上任, 刘家家大业大,根本不是其他势力可以随意拿捏,是本地派系当之无愧的霸主。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顾家公子细细的思索着所有的利害关系,不自觉的嘲笑起了自己。 “多年苦读,长辈教育,没想到临到危机关头,我却着了自己的道。这些所有的分析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需要考虑,谁有谋害我之心,我该如何保全自己。这个世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即墨知县那是不必多想的死敌,派系的争斗何止你死我活? 那些弃我而去的家族对我顾家有气,误会没解释清楚,他们说不上敌友。 鳌山卫指挥使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名下盐政巡检的权利。而且眼下急需寻找一个软柿子,让他树立威信。 而自己正好就是那个软柿子,手底下原来百多人的队伍,只有十个本家家丁。正适合他夜黑风高下黑手。 只有浮山千户所跟我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而且传出跟我顾家合作,关系匪浅的也是这个浮山千户所。” 一切问题都变的简单清晰。顾公子笑着吩咐一直等候的护卫家丁。 开口道“喊上所有人,我们启程前往浮山千户所,这一阵子估计都会在那边暂居。 再命人把那些家族弃我而去的消息传回去,让上面的人去给他们点压力。 省的到时候我还得一个个的费力气。” 那家丁有些犹豫,顾公子摆了摆手,开口道“我们大摇大摆的过去,浮山千户所就不可能任由我们死在他们的地域。 我们顾家的人命,可不是那么好推脱的。 而且无论是哪方势力再想动手,就都由浮山千户所第一时间接敌。 我们可是他明面上的生意伙伴,既然他想跟我们拉上关系,我就如他所愿。” 顾公子一行天黑之前出了即墨县城,驾马奔着浮山千户所而去, 而准备良久,动员了所有实力的鳌山卫指挥使,注定只能探索那无人的黑漆漆的府邸。 正在自己书房仔细回忆白天那出手相助的人马的杨景民,被盐政巡检突然的到访,弄得一脸怒气。 这明摆着祸水东引,把他牵扯进去的手段,着实弄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第一时间让张震山留在这里人手,去把他喊来,一边强忍怒气出面迎接这不速之客的到来。 两人除了见面时寒暄了两句就再无言语,官署偌大的正厅里,两人身旁的茶水也是换了又换。 恨不得连茶叶都没了味道,却依然无人打破着沉寂已久的宁静。 直到张震山飞马赶来,急匆匆的赶到正厅,一句“让杨大人,顾大人就等了,”才算缓和了局面。 顾公子对张震山的身份充满了好奇和疑问。 他可是亲眼看到在张震山出现的那一刻,这满脸怒气的防守官大人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而且看张震山进来时的语气和神态,似乎并不是这新任防守官的手下,但却可以自由出入这千户所的官署。 而且对我的到来也是早已知晓,胸有成竹的进入,真是让人迷惑。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顾公子疑惑万分。 张震山先是冲杨景民点了下头,眼神跟杨大人交流了一番,然后才转向顾公子这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起来。 头戴一顶名贵皮毛裁制的毡帽,身穿只有豪门大族才穿的起的貂绒皮袄,腰间系着一条绣着龙飞凤舞的腰带,还缀着一块无比精美的玉佩。下身一条不经裁剪的棉裤,脚踏厚底硬靴。 一整个玉树临风,简约却不简单的豪门公子形象。 弄的张震山都下意识的瞥了瞥自己寒酸的衣着,嘴角不自觉的轻轻动了动。 主动拱手道“在下浮山守御千户所副千户,见过深夜造访鄙所的盐政巡检,顾公子。” 一副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却直接表达自己对于顾公子深夜造访不满的态度。 顾公子自小就见过了太多高官重臣,那些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可以说顾公子手到擒来。 可面对这么直白的表达不满,顾公子显然是第一次遇到,显得有些局促, 但仍微笑的把自己所有猜测都夹杂其中的回应道“原来是副千户大人,实在是失敬。 深夜造访实属无奈,若不是副千户大人巧施妙计,挑拨的在下众叛亲离,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可以说因果循环,我因副千户大人遇难,这‘难’必然也需要副千户大人来帮忙化解呀。” 此话一出,一旁的杨大人眼中立马更凝重了一分,甚至杀意都不经意泄露了一丝。 不过好在顾公子一直注视着眼前的张震山,并没有留意杨大人泄露的杀气,要不然一切就不攻自破了。 而张震山在顾公子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从震惊中醒转了过来。因为他发现了顾公子眼神中的审视和试探。 他知道这只是顾公子大胆的猜测。嘴角微微翘起,不露痕迹的答道“顾公子看来还没有跟家族联络,得知真正的真相呀。 不过这也不重要,顾公子说这因是由我而起,那就由我而起。 顾公子说这果要由我来解,那便由我来解。 不知顾公子可满意?” 第127章 扯虎皮拉大旗故技重施 顾公子这下彻底摸不准了,本来决定试探的时候还智珠在握,可眼前这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副千户,一脸笃定的回答。 而且语气中透露出的霸气和魄力也是那般自信,似乎胸有成竹。 让从来在同龄人中没有对手的顾公子,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 两人双眼都紧紧的盯着对方,连眨都不眨一下。 张震山对于说出刚才的话,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因为他只是看到了顾公子眼中的审视和试探,并不知道顾公子有没有跟家族联系。 万一一切都是顾公子装出来的表象呢?那自己可就完全入了顾公子的陷阱。 唯有乖乖跟顾家合作一条路,否则必将迎来顾家全力的针对和打击。 因为顾公子此时若是知道真相,而只是在表演,那就是想让张震山承认跟顾家有盐政上的合作,而且张震山刚才话里也确实表露出了那层意思。 那即使现在没有合作,也不得不合作。而且还是被人家拿捏做主的被动合作。 可顾公子此时的犹豫,再次增加了张震山的推测,但若是连犹豫都是顾公子装出来的呢? 可以说此时两人都是天人交战,从对方的表情和神态中,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两人都是半真半假的试探,又都不露声色的回答。 高手过招,每一丝细节都不会错过。可你却不知道那丝细节,是不是对方故意留给你的陷阱。 眼神的交锋还在继续。两个人都是不曾落败的骄子,谁也不想率先降下高昂的斗志。 时间过了很久,周遭的烛光忽明忽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一大截。 外面的风声时大时小,似乎就快要吹散这漆黑的夜。 各有盘算的两人同时高声大笑,彼此拱手,张震山先开口道“张震山。” 顾公子紧跟着回道“顾温。” 然后各自对着施了一礼,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和认可。 顾温开口道“张大人年少有为,竟把这一域大员玩弄于股掌之中,着实让人敬佩。” 张震山笑着回道“顾兄不必自谦,乱局之中顾兄能选出一条唯一的生路,这才是智者的表现。” 两人眼中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似乎对方都有无尽的神秘等着自己来探寻。 顾温再次试探开口道“张大人恐怕并没有把盐卖给我顾家。但却能说服刚正不阿,无门无派的杨大人跟你一起行事。 这盐就算在我顾家头上,反而是我顾家的荣誉。 说来还是我应该感谢张大人的青睐。” 张震山也不否认,微笑着回道“现在没卖给顾家,不代表以后也不卖给顾家。这只是一次试探,看看你顾家能否堪破迷局。 显然结果是好的。我相信不止我们之间的合作会越来越好。 顾家的未来也会越来越好。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 顾温神情大振的看着张震山,一扫之前来到即墨县城时的阴霾,甚至忘却了自己身在外人的官署。 压抑着兴奋的开口道“张大人,不知能否明言,也好让我对家族有个交代,不至于让家族在后续纠葛之中落了下风。” 张震山心中暗笑,这扯虎皮拉大旗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先是糊弄关大人的家丁关宝。 再是正坐在主位的防守官杨大人,现在又是这东林一脉的大族顾家。真是熟能生巧呀。 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转身,朝着京城的方向躬身拜了下去,神色庄重,没有一点作假和敷衍。 过了好久才悠悠的转回了身子,神色淡然的看着眼前的顾公子,所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温立马也是变换了神色,神态中带着尊敬和崇拜。 躬身道“张大人,此事我代表顾家完全领会了大人的意思。我这就传信家族,把此事承认下来,绝不会让任何人再知道。” 张震山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倒也不急,明日再说。此事总归是让你们顾家受了委屈,不知你们可有什么难处?” 张震山还装作关心的样子,问了问顾温。 顾公子还是一脸恭敬,但说话的语气中却带着对那些家族的不屑。 开口道“我顾家岂是那些鱼虾能欺辱的,他们自以为把人手撤了,想给我顾家一个教训。 我已传信回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乖乖把人马派回来。” “哦?那他们不是会说你顾家私下交易,不顾东林一脉的利益了么?”张震山顺着顾公子的话,问道。 顾温表情中显露出了大家族特有的骄纵和霸气。也有想展露一下实力的意思。 开口道“我顾家做事何须跟别人解释。东林一脉可以没有他们,却不能没有我顾家。 就像我大明可以没有东林,却不能没有天家一样。 而且东林一脉也是分派系的,就他们这些边角料,连派系的门都进不去,还敢耍性子,闹脾气,等上面传下信来,他们哭都来不及。” 张震山故作淡定的点了点头,似乎肯定了顾公子言语中的意思。但心里却惊涛骇浪。 “这些胶州的家族豪门连边角料都算不上,那这些真正的豪门会是什么样? 我拼搏了这么久,可能连舞台的边缘都沾不上。。。。。。” 心情略微沉重了些,可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天过的,慢慢来。缓过了神,又与顾公子寒暄了一会。 但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的道理张震山还是懂的,没一会就打发顾公子去休息了。 临走时,还特意叮嘱,让顾公子就在千户所住下,等时局稳妥后,再回返即墨县城。 一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态度,毕竟自己现在代表的可是至高无上的那位,不能太小家子气。 第128章 不可说 顾公子被带到了千户所最好的客栈歇息,却难掩内心的激动。之前那风轻云淡的性子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立马执笔疾书,他要把自己此行的收获传回家族,至于白天才让人传信回去的消息,跟马上要传回去的一比,那简直是燕雀和鸿鹄的区别。 “叔父亲启。 如今那些胶州豪门家族私下撤了家丁护卫,导致我无人可用,一直被各方掣肘。 致使现在的局面失控,所有的矛盾脏水都指向了我。 而鳌山卫指挥使又被诸方设计陷害,急需一个软柿子立威,而此时的我就当仁不让的成了第一人选。 故我只身逃脱在浮山千户所内,以保全性命。等待时机,再行大事。 但我偶然间发现浮山千户所的机密,防守官并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而是一个年方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暗地里决策。 此人城府,阅历,谈吐,心机都在孩儿之上,言谈中不经意间泄露出了一丝背后之人的信息。 这也是孩儿心急火燎,不能让外人执笔的原因。 三个字‘不可说’,但值得我顾家倾尽一切。 望叔父尽快安排人手,我担心久在此地会影响我与主事之人的关系。 顾温,亲笔。” 顾公子满意的检查着自己先抑后扬,吊足了自己叔父胃口的亲笔信,他相信自己叔父的眼光和魄力。 该如何选择根本不需要有什么犹豫。 写完了书信,立马喊来随行的二品武者,一刻也等不了的把消息送回去。 而此时的官署大厅里,杨景民和张震山却还在商讨着下一步谋划的方针和意义。 现在的局势是盐政巡检躲藏在咱们浮山千户所,鳌山卫指挥使所有的打算都落了空。 立威失去了目标,盐政没分到利益,本地家族也被迫损失,就快分崩离析。 可以说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变成了三盆冷水直接浇面冷洗。 无论是张震山还是杨景民都一致觉得,绝不能在近期招惹鳌山卫指挥使,就安心发展,积攒实力。 反正盐政的利益已经攥在了手里,再没有什么能阻碍发展。至于杨景民会不会问那些盐粒去了哪里? 只要他不傻,这种问题就永远不会出现在张震山的面前。 冬日的暖阳照在胶州南部这片雪白的大地,时而娇艳,时而和煦,时而照在每一个平凡,朴实,勤劳的百姓的脸上。 让每一个忙碌的身影都随着温暖的阳光渐渐感到幸福的气息。 张震山是幸福的,杨景民是幸福的,顾温是兴奋的,即墨知县是冷眼旁观的。 唯有鳌山卫指挥使,这位刘家家主,是胶州南部这片大地上,唯一一个跟大家相反。 正被愤怒,苦恼,焦躁,一切幸福的反义词缠绕。那晚袭击盐政巡检扑空了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还必须时不时的应付那些上门抱怨和牢骚的本地派系家族。 这位刘家家主本来刚成为本地派系领头人,满心的喜悦,转眼间便成了本地派系家族间的笑柄和谈资。 他病倒了,还是那种大夫检查不出症状的奇病。刘家的大门已经好久没有再正式的打开过了。 而此时的张震山,正意气风发的前往即墨知县,因为刘管事传来消息,说前些时日委托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让他务必前来,亲自完成故人的遗命。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上次的那个姑娘。。。。。。”张震山痴痴的想着。 “张大人,小的恭候多时了。”刘通站在永丰商行门口,迎接着驾马而来的张震山。 “刘管事,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呀。最近生意看起来很好嘛。”张震山笑着出言回复。 两人边往里走边寒暄,刘通道“最近生意还算可以,也多亏了张大人的照顾,最近从我商行买了许多粮货,十分感谢。” 张震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刚想说话,视野中就被那个一直想见的姑娘占据,这下哪还有功夫搭理刘通。 奔着姑娘的方向就走了过去,而那姑娘也似早就在等着一般,一直似有似无的看向这里。 而稍微落后张震山的刘通早已心里乐开了花,他上次就知道自家小姐可能对张大人有意,这次也是提早就告知了一番。 而小姐明显的梳妆打扮自然就落在了刘通的眼里,看来自家小姐这回是终于遇到如意郎君了。 而看张大人的意思,似乎也是有门。就是不知道张大人有没有婚娶,找时间打听打听,刘通心里悠悠的想着。 “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张震山直白又毫无营养的打起了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姐?是刘叔告诉你的?”那女子眨着大眼睛,俏皮的声音,极其悦耳,表情还略有一丝纯真的疑问。 张震山也是一愣,心想“这还用人说?一眼不就看出来了?”可却没有明说,而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发现眼前的女子好像确实是一副男子的打扮,就连头发也隐藏在毡帽里,根本看不出来。 可能是自己这未穿越过来的灵魂,看过了太多的女扮男装。张震山笑着摇了摇头。 故作不知的开口道“我只是试探的问一下,没想到你就告诉我了。” 那女子看着张震山不似作伪的表情,撅了撅小嘴,小声嘟囔着, “我就说嘛,我这身装扮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的。原来是试探我,哼,一会要你好看。” 这一句话的功夫,身后的刘通也是跟了上来,对着两人介绍道“张大人,这是我家商行小姐,刘梦蝶。” 有对刘小姐开口道“小姐,这是我们商行的大主顾,张震山张大人。 之前见面的时候总旗,这么久过去了,现在是何官职我就不清楚了。” 刘通十分巧妙的即打趣了张震山,又很好的提升了张震山在自家小姐眼中的形象。 第129章 护花使者 张震山笑着拱手,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刘管事见谅,确实是公务繁忙,一直也没机会跟刘管事交流一番。 若是怠慢了,今天我就请刘管事在这县城里吃一顿酒,地方随便挑。就当赔礼了。当然小姐要是肯赏面一起,那就更好了。” 张震山借坡下驴的顺着刘管事的话,就把后面的安排定了下来。正所谓聪明人做事,走一步看三步。 刘管事还没开口,那刘小姐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看在你刚才试探我的份上,本小姐就赏脸去一趟。不过一切都得听我的。” 刘通也是满脸笑容,对着张震山拱手道“张大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近几日也不那么忙,还有些时间。” 说完这话还小心翼翼的瞥了瞥自家小姐,一脸的高兴和欣喜,跟以往那些别家公子上门邀请时截然不同。 而且与上次初见时的羞涩和遮掩完全不同,这次像是做足了准备,似乎就认定了张大人一般。也不知这丫头私下里做了什么决定。 张震山正欲邀请两人出发,那古灵精怪的刘小姐就抢先出言道 “张大人你此次不是为了故人所托才来的么?这么快就把那事忘了?” 说完此话,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张震山,看他如何解释,让你试探我,本小姐记仇着呢。 张震山被此话怼的有些无措,还是强忍尴尬。 回复道“此事确实是正事,我也没忘。我只是想在饭桌上听刘管事慢慢讲述,再决定后续处理。” 刘小姐小嘴窃笑,也没继续刁难,打趣道“张大人不愧是朝廷官员,这什么事都能圆的过去,那就一会再说。” 张震山无奈的摇了摇头,随着刘通和刘小姐出了商行,直奔即墨县城最豪华的一家酒楼而去。 只是心中不时的提醒自己,这刘小姐处处都挺好,就是这记仇的脾气让人有点。。。。。。 没走多远,在城北的主道上,一家名叫‘王记酒楼’的店面就出现在眼前。 占地极大,似乎连着的几家商铺都都被改造成了一体,就连大门都远高于其他店面。 酒楼门口也是络绎不绝,还都是身穿富贵的士人或商人。一个穷酸的都没有。 张震山这朴素的装扮在进入酒楼的人群中,就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弄得旁人频频回头注目,尽管张震山毫不在意,可他却一直注视这刘小姐的表情,似乎想得到点什么。 刘小姐早就注意到了这引人注目的细节,也瞥见了张震山的目光, 直接开口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一会你请客就好。” 张震山目的被轻易的识破,还被趁机调侃,可他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似乎乐在其中。 三人被一点头哈腰的小厮领着上了酒楼的二楼,因为刘管事和刘小姐显然是远近闻名的客人。 尤其这位刘小姐那可是胶州多少家族公子的心上人,不说天姿国色,起码那也名动一方。 之前就有传闻说去刘家提亲的豪门大族,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但都铩羽而归。 可见那刘小姐可是心高气傲的很,根本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今日怎么会和这人一起出来吃酒呢? 刘管事大家自然识得。可张震山那可就陌生嫉妒的很了。那些吃酒畅聊的公子哥们纷纷侧目,恨不得把张震山吃了下酒。 而且还都吩咐下人,去把知己好友纷纷喊来,似乎都知道这般情况自然会有好戏登场,绝不容错过呀。 张震山那谨慎的性格,面对这般瞩目的状况,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他自然想得到是刘小姐自身的影响力。 可这影响力似乎有些太大了,弄不好今日他张震山就要出名了, 不过不是因为才学和权利,而是因为被美女青睐,成为众人口中的软饭公子哥了。 张震山不自觉的嘴角就向上翘了翘,似乎自嘲一下。 这回就不是张震山观察刘小姐了,而是刘梦蝶一直紧紧的盯着张震山,看他会有什么神情。 也许是张震山那不安中带着些许嘲弄的表情,成功经受住了考验,刘梦蝶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似乎在心中给张震山又加了几分。 三人被带到了二楼的一处阁间,周围没什么客人,也算难得的清静。 张震山还有些不解,只见刘管事不经意给了小厮几文钱。 这才让一切变得顺其自然。刘小姐说一切听她的,那主位就由她来坐,张震山和刘管事分居两边,也算护花使者。 “把你们招牌菜都上来就行,酒水也适当上些,其他就随便。”刘管事轻车熟路的招呼着小厮。 弄得刘小姐频频皱眉,因为这次是她说的算,可刘叔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想暗地里帮张震山。 冰雪聪明的刘小姐怎么会看不出。只是还有小厮在,不好薄了刘叔的面子,可对刘管事也没什么好脸色。 甚至白了几眼,看的张震山也是乐不可支,心里却越发的觉得,这刘小姐真实可爱。 陷入爱情的男人,总是糊涂的。 等小厮出了阁间,刘小姐立马开口道“刘叔,你这是干嘛?张大人还用得着你帮他节省? 我早就看过张大人跟商行的交易账目,张大人不说富甲一方,那也绝对算得上家资巨富了。 就算买下这王记酒楼都绰绰有余,还差几个最贵的菜么?” 刘通一听就知道,自家小姐把自己也记恨上了,连忙道歉,笑呵呵的开口道“小姐,这不是抓紧些时间嘛,咱不是还有正事要说?” 还故意的避开张震山的视线,冲自家小姐眨了眨眼睛。 刘小姐还是不服气的撅起了小嘴,一脸的不开心,不过也没什么办法,谁让这正事还是自己的呢。 心里却又把这账记在了张震山身上,毕竟是刘叔帮他嘛,冤有头债有主,就得记他身上。 张震山为了化解刘管事帮自己的尴尬,也是打圆场的出言道“刘小姐,咱们先说正事,这些小事以后再说,不急,不急。” 第130章 木簪背后的故事 不过令张震山没想到的是,这一个不急,可能就是不知岁月的年纪了。 刘梦蝶瞥了瞥两人,看他们都悠悠的等着自己,才暂时放下怨气,开始了正题。 顿了顿道“张大人,你那故人托你找的姑娘,我为你找到了。不过她可能生活的不太如意,对于我的帮助,也是好言拒绝了。 等我过几日想再去看望一下的时候,得到了竟是那姑娘自杀殉情的惨讯,真是抱歉。实在有负所托。” 张震山一开始还面色如常,可听到后面生活的不如意时,一股子杀气不经意的释放了出来, 尽管收敛的极快,可桌上的两人都是见惯了世面的人物,又怎会忽略呢? 再到后面殉情自尽的惨讯,那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表情瞬间就凝重了许多。 可还是尽力克制,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失态。然后平静的听着刘小姐耐心的讲述。 “那日,收到你托付的那把木梳,我便立马安排人手,四处打听刘姓妹子的踪迹。 根据下人们打听的消息,我挨家挨户的核实,那些未成家的刘姓妹子寻访起来倒也方便,很快就得到了不是她们的结论。 而那些丧夫寡居的刘姓妹子只有两户,也都不是要寻找的人。 至于嫁为人妇的刘姓妹子数量就多了许多,而且探访起来也十分不便。 当着其丈夫的面,我还无法言说,只能等时机成熟,匆匆的打听一下。可也像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直到在一处十分贫穷的破落街巷中,一家四处漏风的民户中,我发现了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女子。 当我搀扶起她时,漏出了放在腰带间的木梳,被那女子一眼发现,才算找寻到你说的刘姓妹子。 据她描述,这是他认识的柱子一直要送她的木梳,木梳背面的小鸟还是当着她的面刻上去的。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她拿着木梳,满眼泪光,不顾浑身的青紫,一直打听柱子的情况。 当我告诉他柱子不在了的时候,那姑娘像失了魂魄般,双瞬间失去了光亮。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似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 我不停的安慰和劝说,可那种失落的表情真的让人一辈子也没法忘。 任由时间缓缓的流淌,我从安慰慢慢的变成了倾听,倾听他根柱子短暂又凄美的爱情。 她说‘她跟柱子是从小住在前后院的邻居,两人年纪相仿,也算门当户对,毕竟都是一贫如洗嘛。 自己平时在小院中种些蔬菜,拿到集市上去卖,可总被那些泼皮和混混欺凌,有些是抢些钱财,有些是占些女色。 她只是底层的弱女子,根本不敢反抗,只能任由那些坏蛋欺负。然后回到家中,还被父母责骂。 直至那日,柱子在集市上,看到了被欺负的我,抄起一旁的扁担就冲了上去,跟那些混混和泼皮厮打在了一起。 她吓坏了,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菜篮子,躲在了一旁。然后看着柱子跟那些混混和泼皮厮打。 柱子一个人打对方四五个人,开始还占着偷袭的上风,可随着混混们换过了神,柱子就变成了单方面的挨打。 那木棍和扁担一下一下大打在柱子的背上,却痛在了她自己的心里。她从那时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她一辈子最好的归宿。 等混混们累了,人群也散了,她才敢过去,扶起倒在血泊中的柱子。 可扶起柱子胳膊的一瞬,柱子就像特意留着力气一般,努力的转过了脑袋,咧着满口是血的嘴。 温柔的安慰着她,我没事,别哭,那几个混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下次遇到他们看我不揍回去。。。。。。 然后便不省人事的昏倒在她的怀里。 那日,她费劲所有力气的拖着柱子,回到了他那一无所有,空无一人的破败的,却无比温馨的家。 她每天悉心的照顾他,直至他恢复如初。 然后生活便如往昔般日复一日的重复。后来,柱子阴差阳错的入了盐政巡检的队伍,成了一名人见人怕的盐丁。 可她却从来不怕,因为柱子对她从来都是微笑和宠溺。 两人转眼就到了成家的年纪,可她的父母却死活不让她嫁给柱子。而是火急火燎的把她卖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家。 那日她看到柱子躲在家中失魂落魄的哭泣,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伤心的柱子。 就这样带着遗憾和痛苦,不甘的生活了下去。 柱子也由原来的明面上的照顾,变成了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帮助。隔三差五的就会在她家门前放上一篮子果蔬,或是一石粮食。 她嫁的老实人也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但害怕身位盐丁的柱子报复,就都忍着,恨着,把所有都记在了心里。 就在盐场出事的前几日,柱子私下找到了她。柱子说等他回来,就带她私奔,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她答应了,两人一起刻了这把木梳,代表着他们之间的爱情。 她满心欢喜的回家,每时每刻都盼着柱子的归来。可等来的却是盐场被鬼僵攻破,无人幸免的消息。 那一刻她的心死了,尽管还期盼着柱子有可能逃出生天的奇迹,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她知道,奇迹真是只会是奇迹。她一个底层的百姓,奇迹怎么会出现的自己的生活。 而从那日开始,她嫁的老实人就变本加厉的往死里打自己,只要他想,就随时随地的蹂躏。 她真的很想死,很想随着柱子一起离去。可她想起了柱子临走时两人一起刻得木梳。 柱子说过,他一定会带着木梳回来接她。 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 她就顽强的等待着,没有希望的等待着,行尸走肉般的等待着。 直到偶然间发现了我腰间的木梳,她知道,这一定是柱子托人带回来的。柱子还没死。 可当我告诉她,柱子去了的时候。她刚刚燃起的希望,就再次熄灭了下去。 这次熄灭的彻底,终结的干脆。 她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神采,甚至失去了人生活下去的所有意义。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也劝不回一个没有意义的生命了。 可我还是抱着希望,打算隔天再去探望。可没想到的是,隔天的再次见面,就是天人永隔的分别场面。 我把她葬在了之前盐场的位置上,希望她跟柱子的爱情能在另一片天地得到延续。” 凄美的故事,从刘小姐的口中夹杂着情绪的波澜,不甘的,羡慕的,压抑的走到了尽头。 第131章 各怀心事与恶客上门 张震山满面的遗憾不自然的显现,他有些后悔,那日要是再早一步救援,那最后挣扎的柱子,会不会幸存。 他真的不知道,那日他已经带着后山堡所有的力量,冒着巨大的风险极尽所有的冲向了盐场。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可能这就是命。 一股子对命运的不满和抗争,从心底激涌而出,让张震山没来由的有了些许怒气。 就这样一直压抑在心里,他不知道该如何抒发,而且现在也不是抒发的时机。 刘梦蝶和刘管事都紧紧的注视着面前的张震山,似乎想从一点点细微的面部变化,看出他心里隐藏着的秘密。 刘管事在之前的就知道了这个凄美的故事,可他第一件事不是感慨人间的悲欢,而是仔细的联想张震山和那日盐场被毁的关联。 他知道那日盐场被鬼僵潮围攻毁于一旦,然后被人一把火焚尽,最终还引起了胶州南部那些大佬们的混战。 可那把木梳却出现在了张大人的手里,岂不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的张大人做的? 灭僵潮,布乱局,挑事端。最后坐收渔利,安然的坐在这里,听着凄美的爱情故事。 刘管事之前对张震山的评价就很高,可现在对张震山的评价,已经变的有些害怕,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心思这般深沉,城府这般深厚,布局天衣无缝,细节百密不疏。自己撮合小姐跟他,究竟是对是错?刘通自己都有些后悔了。 刘梦蝶对这个故事早已免疫,现在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张震山,她从张震山的表情中看到了遗憾,看到了后悔,看到了不甘,看到了杀气。 可却偏偏没有看到她最想看到的一点——羡慕和珍惜。 可能女人和男人的想法永远就不在一个频道。 寂静和压抑氛围在小厮一声“客官,菜来了”中被硬生生的打断。也让几人都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 张震山倒上了一杯酒,举杯向刘小姐, 正色道“尽管结局是悲伤的,可为了这悲伤的结局,耗费了刘小姐太多的心血。我张震山敬刘小姐一杯,聊表心意。” 一口咽下杯中的水酒,又斟满,再次举杯向刘小姐, 正色道“感谢刘小姐能为我讲述这个凄美的故事,我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他人的故事了。我敬刘小姐一杯。聊表心意。” 又是一口咽下酒水,重复之前的动作,再次斟满, 开口道“这第三杯敬两位,敬你们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 却还能跟我坐在这里再次体会这把木梳带来的命运和纠葛。干。” 又是干净利落的一饮而尽。 刘通怀着复杂的感情,咽下了自己杯中的水酒。 而刘梦蝶则是好似被张震山迷住了一般,也一口咽下了杯中的酒水。 口中还一直喃喃“好久没有感受过他人的故事。感受他人的故事。” 对于一个明末的小姐,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他人的故事这种话的意境。 小脸也不自觉的绯红了起来。 刘通斟满自己的酒杯,举向张震山。 正色道“张大人,我等真是无意知晓你的秘密。可一切都是这般凑巧,你尽可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些事,若是。。。。。。” 张震山直接打断了刘管事的话,开口道“我当初能把此事托付给你们,今天能只身前来,就是因为对你们的信任。 而你们能跟我提及此事,也必然是对我的坦诚。 今后,我们还会是最好的生意伙伴,永不会变。” 刘通心里的复杂,被张震山的一番话感动的不剩分毫,现在只剩下感激和敬佩。 “他知道一个如此谨慎,如此野心,如此抱负和实力的人,能对自己这般信任,他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这是一个可以依托后背,把性命都托付的英雄。小姐要是能跟了他,那一定不会有任何闪失。 而且他的未来一定无比恢弘,就凭他敢如此信任一个商行的管事。一个最不受大家信任的群体。 可他敢。如此魄力,若是时运相济,怕是这天都遮不住他升腾的气焰。而小姐跟了他,那自己岂不是也。。。。。。” 刘通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愿景了。 就在三人各怀心事的氛围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这宁静又祥和的气氛。 “快,崔公子,我真没骗你,我哪敢呀。刘小姐就在上面,我们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不信你问问他们。” 一阵喧哗的吵闹声由远及近,奔着张震山这里而来。 刘小姐和刘通一脸的无奈,甚至有些厌恶,张震山虽不了解状况,可从两人的神情和远处传来的动静也大致明白了状况。 “刘小姐,真是缘分,我们在这里都能遇到。”不等张震山有所行动,一句带着讨好和亲近的招呼,直接在身旁响起。 只见一个头戴黑色毡帽,身穿华贵貂绒,脚踩镶边棉靴的贵公子,脆生生的出现在阁间的方桌旁。 不等任何人回答,竟直接坐在的刘小姐对面的位置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刘小姐,毫不掩饰其中的张狂和欲望。 隔间外面也是被那些一起冲上来的狐朋狗友们占据的满满当当,一点缝隙也没有。 一个个的张头接耳,眼神也都有意无意的瞥向刘小姐。似乎把平时隐忍时候的欲望全都释放了出来。 根本没把刘通和张震山放在眼里。 第132章 选择 刘小姐尽管无比厌恶,可不知为何,面对眼前之人的无礼行为,却还是忍了下来。 强装微笑,开口道“原来是崔公子呀。不成想出来一趟还能在此遇到。” 张震山一直注视着刘小姐,自然看到了其面上的隐忍和无奈,可听到其突然变了语气的话,和刘通不停示意的眼色,他只能压着性子,静观其变了。 刘通也是松了一口气,刚想借着自家小姐的话缓和一下场面。可对面的崔公子却没给机会。 直接盛气凌人的对着刘梦蝶开口道“刘小姐前几次都婉拒了在下的邀请,怎么今天就突然有时间出来了呢? 难道是有意躲着我?还是刘小姐觉得在下不配邀请呢?” 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崔公子的逼问,更加的紧张和急促。 刘梦蝶虽一直强忍厌恶,可深知不能得罪眼前的崔公子,无论他说出的话有多么难听和挑衅。 她只能忍,而且张大人还在一旁,她绝不能把局面搞乱。 挤出一抹微笑,开口道“崔公子说笑了。我哪敢躲着您呀,之前一直忙着商行的事宜,实在是脱不开身。 而且能收到崔公子的邀请那是小女的幸运,又怎会觉得不配呢?崔公子您误会了。” 张震山看着刘梦蝶跟刚才完全不同的神色,不自觉的突然有种小看了天下女人的感觉,他似乎也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对于最善察言观色的刘通来说,他一眼就看出了张震山神情的变化,可心里却更加的焦急。 他深深的明白,张震山即使对小姐有些许好感,可凡是有野心有欲望的人,这些许好感可能会变成山盟海誓,可也可能转眼就烟消云散。 而这类人最看重或是最在意的就是忠贞,无论是对部下,还是对女人。 但凡你三心二意,处处逢源,觉得可以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多方势力中周旋,可能最终等来的只会是毫无纠结的分道扬镳或是跟别人毫无二致的普通对待。 可小姐现在表现出的态度,虽然逼不得已,可看在只跟小姐有两面之缘的张震山眼里,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了。 绝不能再让小姐这么强忍下去了,必须得表明自己的态度才行。 刘通一反常态的突兀出言,开口道“崔公子,我家小姐之前确实忙于商行内务,慢怠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但今天来此是为了宴请我永丰商行的大主顾,不知改日再邀请崔公子可好?” 刘通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尽管会得罪崔公子,可此时已经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必须得提醒小姐,要不事情准会更糟。 刘梦蝶也是一脸意外的看着刘管事,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为人处事的刘叔,怎么可能这么生硬的拒绝崔公子。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为了张大人么?真值得这么做么? 崔公子看都没看刘通,因为他一个下人,还不配跟自己说话。可言语中的意思崔公子听懂了。 眼神还是死死的盯着刘梦蝶,有些怒气的道“你家下人说你是为了宴请他才出来的?还要为了他赶我走?你不会也这么决定?” 崔公子咄咄逼人的追问。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刘通也是后悔不迭,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等着小姐做决定了。 刘梦蝶脸色也是不自然起来,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脸一下子憋的通红。 甚至眼圈中都有些殷红,他急的求助似的看向刘叔,可刘通只是目光慎重的等着她的回答。 尽管她听出了刘叔刚才话里的意思,也是想让她做出选择,可真到了选择的时候, 他真的惧怕崔家那巨大的势力,会把自家商行吞的一口不剩,那把自己当成宝贝的父亲会多伤心?商行就是他的命呀。 刘梦蝶不知错所的犹豫着,他对这个仅仅见过两面的张大人的确很有好感,而且还是自家商行最大的主顾。 但她真的没法选择,眼中的泪水就快抑制不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一个平静之中略带失望的声音打破了场中的尴尬。 张震山对着刘小姐和刘管事拱了拱手,面带笑意的开口道“既然刘小姐遇到了朋友,我就不多加打扰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聚。 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嘛,不急于一时。你们先忙,我就告辞了。” 张震山目光始终看着满脸愧疚的刘管事,无论是崔公子还是刘梦蝶,他都是一眼没看,因为不值得。 也不配再让他多看一眼。 刘管事目光中满是怅然若失和悔恨。他真的后悔为什么今天出来吃酒? 为什么偏偏碰到这些豪门公子?为什么自家小姐听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难道我还会害你们刘家么?我会不清楚崔公子家族的势力?可我还是直接驱逐崔公子,这意思还不明朗? 可一向冰雪聪明的小姐怎么偏偏就犯了傻呢?难道她对张大人没有意思?是我想多了? 还是她对这油光满面,满脸骄纵的崔公子有心?是我没领会到?一切都晚了,都完了。。。。。。 刘通知道自家商行的生意也不会持久了,因为张震山不会再跟永丰商行有太多瓜葛了。 之前酒桌上更进一步的关系,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刘通向来面不改色的表情,也失去了最后的管理。 面无血色,身体无力的瘫坐在凳子上,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刘梦蝶自然看到了自己刘叔的样子,她一瞬间明白了刘叔之前的意思,他终于知道了眼前这自己中意的年轻人代表了什么。 竟然连崔公子背后的家族都毫不在意的存在,自己却毫不珍惜的任由他溜走了。 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转瞬间就哭花了妆容,她第一次有了怅然若失的感觉。 此刻再不阻止,好像自己的一生都再也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 她真的想站起身,拉住将要离去的张大人,可她偏偏没有一丝力气支撑自己,伸出那代表着一切的手。 第133章 麻烦上身 张震山正准备起身离去,坐在一旁的崔公子。 却极为不满和嚣张的出言道“我有说你可以走了么?你是刘小姐的客人,那就是我崔正杰的客人。 不久后就会让我爹去刘家提亲,我们早晚都是一家人。 既然你是刘家的大主顾,那自然也是我崔家的好朋友,难道你不想跟我崔家合作一番?” 刘通看着崔公子嚣张跋扈的样子,他真的想要喜极而泣,他知道机会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试。 刘通抢过张震山将要出口的话,出言道“张大人,这位崔公子是鳌山卫辖下雄崖千户所,崔千户的公子。 雄崖千户所虽在鳌山卫辖下,但也只是明面上的管辖,真正的管理和收益都是崔家做主。 尽管雄崖千户所还有一些小家族,但也都庇护在崔家之下,可以说本地派系里面除了鳌山卫指挥使的刘家主家,就是这雄崖千户所的崔家最强。 甚至两者实力都在伯仲之间,要不是崔家无意争夺鳌山卫指挥使的位子,估计自上次大战后,指挥使的位子也不会由曹家变成刘家主家。 而是崔家当仁不让的占据大位了。可以说本地派系里面崔家一直经久不衰,地位稳固,跟他们强横的实力不无关系。 这位崔公子也是雄崖千户所崔千户的独子,所以言语有些差池,张大人不要介意。” 那一直稳坐泰山的崔公子还以为刘通是在巴结讨好他,要不为何一直跟这人说起自家的实力。 肯定是不想失去这大主顾,还想出言挽救一番。便用我崔家的实力威吓一下。崔公子心里肯定的想着。 可一直洞若观火的张震山又怎会被刘管事的言语所激,他自然知道这是刘通的最后一搏了。 可他并不打算顺着刘通演下去,也不打算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去,他既不求什么,也不怕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必要卷入这无关自己的旋涡中去,尽管对刘小姐有些好感,可对于一个不能坚定选择自己的女人,又何必去自讨苦吃呢。 唯一令张震山有些顾虑的就是,刘通和这位刘小姐知道了自己太多的故事,万一泄露了出去,恐怕会有些麻烦呀。 不过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只要自己足够强,又有谁会相信他们呢? 张震山还是满脸笑意,不曾因为谁的言语而改变。 对着崔公子开口道“我跟永丰商行的生意不过是些小买卖,若是崔家想跟我合作,也并无不可。 我一定会扫榻相迎。当然这跟刘家和你们崔家的姻亲关系没什么必然联系。 我跟谁都只是生意交往,至于我想走,好像还没谁可以留。你可以问问你父亲,他行么?” 崔公子勃然大怒,立马起身,伸出一只稚嫩的右手,就向张震山抽了过来。 张震山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一抓,就把那无力的胳膊抓在了手中,微微用力,崔公子立马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阁间外面的人群中立马就挤进来两三个大汉,一看就是一品武者的实力。 虽不曾使用兵刃,但冲过来的气势,那是绝对错不了。可张震山不见一点惧色。 直接稍一用力就把崔公子甩飞了过去。正好砸在几人的怀里。那几人借机把崔公子抱住,牢牢的护在身后。 可身后却传来崔公子恶毒和仇恨的怒吼“给我杀了他,快,他必须得死。我要杀了他。” 几人目光紧紧的看着张震山,自然发现了气势全开的张震山至少二品武者的实力。 几人面面相觑,本想在自家少爷面前露两手,表表功的,可现在却进退两难。 上,又打不过。不上,又被少爷记恨。只能做出保护少爷的样子。 张震山并不想跟崔家结仇,可崔公子那眼中的仇恨和杀意,对天天跟这些打交道的张震山来说太过熟悉。 他绝不会给自己留下祸根,就眼前这几个一品武者,他还没放在眼里。 可正要动手的时候,又一阵急促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几个大汉手持兵刃迅速的围拢了上来。 原来是即墨县城维持治安的兵丁,领头的是一个家丁打扮的武者,应该是即墨知县的手下。 他们恰巧在楼下吃酒,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就上来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事情可大条了。崔家公子被打倒在地,几个一品武者紧紧的护着身前。 桌上刘家小姐哭的梨花带雨,还有一个如此年轻的公子面色如常的站在场中。 至于为什么是公子,主要是太年轻了,太有气势了,普通的人家谁能这个样子? 这下可难办了。看起来一切都是这场中的公子所为,可自己一眼就看出来这人绝对二品武者以上。 要不然那些一品武者怎么只敢护在身前,而不敢冲上去为主子报仇呢? 这领头的家丁心里懊悔不已,自己没事听到这动静干嘛,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可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去。先是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崔公子,看他并没有什么伤口。 才走到张震山对面,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弟,人是你打的,这么多人证在这,我也不为难你,跟我们回衙门一趟。” 张震山面不改色,还是一脸笑意的开口道“人是我打的,可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他?要是他先打我,而我只是还手呢?” 领头的家丁也是眉头紧皱,他当然知道情况肯定就是张震山所说的那样,可把崔公子带回去?那不是找死么。 他走进了点,小声对张震山道“这位兄弟,我带你回去是在帮你,你留在这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然后大声的开口道“这里这么多人,谁能为你作证呀?你还是跟我走。” 四周围着的那些公子哥们自然都是嘻嘻哈哈的盯着张震山,他们才不会为张震山作证呢。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地上躺着的可是崔家公子,虽然他们嫉妒或是仇视崔公子拥有的一切,但是在现实面前还是分得清大小的。 就在这指指点点的场面中,一道女子坚定的声音打乱了所有节奏。 第134章 迟到的醒悟,纷乱将至 刘小姐似乎是开窍了一般,面色坚毅的开口道“我为他作证,是崔公子先动手打人的,他只是还手。” 这声音说的话语,听得张震山都回头看了过去,不自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这是干什么?想明白了?” 刘通听到自家小姐的话,也是上前几步,指着崔公子道“就是他先动手的,我也看到了。就是他。” 刘通咬牙切齿,把所有恨意都夹杂了进去。 崔公子看到刘小姐和刘通反戈一击,心中大恨,口中也是再无遮拦, 直接骂道“我就知道你跟这个男人有一腿,要不你怎么能不跟我出来,而是陪他出来呢? 亏你刚才还装的梨花带雨的,你就是个婊子,你以为我真想娶你?你别做梦了。就你一辈子也别想进我崔家的门。” 刘梦蝶被人这么痛骂也是人生头一遭,虽有些意外,可也毫不示弱, 反击道“就你个纨绔公子,还想娶我?要不是你家族有些势力,就你这德行,我理都懒得理。 看到你都恶心,要不是为了家族商行,我恨不得都躲着你走。还进你崔家的门,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全场都被刘小姐的表现震惊了,他们从来没想过刘小姐会有这样的一面。 就连张震山都惊讶不已,嘴角的浅笑也剥离了嘲弄,变的自然了许多。 他现在可以唯一确定的就是,永丰商行的刘家和雄崖千户所掌权的崔家,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完了。恐怕今后会是生死大敌了。 那自己算不算罪魁祸首呢?应该不算。。。。。。 崔公子自然不会甘心,指着刘梦蝶就是破口大骂,似乎跟张震山的仇恨都没那么深了。 现在全部恨意都转移到了刘梦蝶身上。看的在一旁主持大局的家丁头子都有些凌乱。 还是张震山在一旁提醒,才制止了混乱的场面。 自知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动手,张震山也是主动离去,那个家丁头子也紧紧的跟了出去。 作出一副把张震山带走的情形,纵使崔公子一直在叫嚷,可家丁头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打不过二品武者的张震山呀,而且从始至终面不改色的神情,作为跟随宦官一系的家丁来说,察言观色的本领必然是炉火纯青, 他自然能看出张震山绝非常人。说不定就是哪家更大的势力的公子。 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赶紧了结,走人。现在张震山主动离去,自然正合他心意。 刘梦蝶也是紧紧随着张震山的脚步,一步不落的跟着,似乎经此一事,已经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再迟疑半分。 而身后跟着的刘管事则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知道今天开始,他永丰商行在这片地区怕是寸步难行了。 除非刘家主家出面,或许才能有一线转机,要不然永丰商行怕是只能闭店歇业了。 张震山几人不急不缓的出了酒楼,奔着永丰商行而回,那家丁头子也没敢多说什么,带着手下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虽然一个跟着的喽喽小声的问了一句领头的家丁头子。可却迎来了扑面的一掌,直接被打了一个踉跄。 直接被撂下一句“想活着,不该问的就别问。” 刘通和刘小姐跟着张震山,三人沉默走在路上。尽管刘小姐无数次的想开口解释,可却始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到了永丰商行的门口,张震山客气的跟二人辞别,看起来毫无异色。 可就是这毫无异色的态度,却说明刘小姐在张震山心中也回归到了普通人的地位,若是想再进一步,就得交给时间和命运来撮合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张震山的背影,刘梦蝶对着身边的刘叔小声的问道“刘叔,我跟他之间真的就这样了么?” 刘通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失落的自家小姐,苦笑着安慰道“小姐,其实一开始你就坚定的选择,他一定会直接出手的。 而你偏偏选择了一个最糟糕的方式,现在先想想怎么处理跟崔家的关系。 弄不好我们永丰商行这次难逃一劫了。 至于张大人嘛,他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成不成主要还是在你。” 听着刘通的安慰,刘梦蝶脸上才算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成不成在我?这是什么意思?” 到最后可能她也不知道张震山需要的是什么。 而驾马走在回返后山堡路上的张震山,却早已把来时还念念不忘的刘小姐抛之脑后。 现在满脑子都是雄崖千户所崔家公子那满是杀机的脸。他知道此事绝不会草草收场。 崔公子找不到我,一定会把所有怒气都撒到永丰商行身上,看来得早作准备,部署一番了。 与张震山这里的风平浪静不同,此时的即墨县城却炸开了锅。 各种版本的传闻铺天盖地,弄得即墨县满城风雨,各方势力也都被牵连其中。 有的传闻说“雄崖千户所崔千户独子在王记酒楼被人打得半死,还是因为遇到巡视的官差才保住了性命。 原因嘛,那肯定是女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国色天香了。” 还有的传闻说“永丰商行的刘家千金在酒楼里宴请宾客,被崔家公子正巧堵住,一番纠缠下,直接发生了冲突。 一位侠肝义胆的好汉,三两下就把崔家的家丁护卫全部打倒,然后狠狠的教训了崔家公子一顿。大摇大摆的离开。” 传闻那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其中最离谱的传闻说“崔公子在王记酒楼大放厥词,自称天下第一英雄,四处挑衅,然后被一个路过的女子一拳打倒,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是悲惨至极。。。。。。” 等传闻传到晚上那就更是天马行空,根本不是百姓可以想象的到的。 只是所有的传闻都自动忽略了张震山,甚至永丰商行的刘家小姐都很少提到。 大多数都是挖苦,嘲笑崔公子的,似乎想把崔公子传的万年翻不了身,只能永远的被钉在耻辱柱上。 第135章 舆论争锋 张震山自然不会去控制和引导流言蜚语,刘小姐就更不会了。这些功劳还要记在那些整日跟在崔公子身后的富家公子哥们身上。 别看他们整日以崔公子马首是瞻,可最恨崔公子的就是他们这一群人,他们恨不得把崔公子踩死,捂死,沁死。 因为崔公子抢了他们所有的风头和荣耀,尽管只是些虚荣的表象和假意的奉承,可对这群公子哥们来说,那就是一切。 日落西山,夜晚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深冬的寒风呼呼地吹,把这即墨县城的风都吹到了雄崖千户所。 所城崔家大厅,崔千户听着跪在下面的独子崔正杰添油加醋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崔千户心里气的牙痒痒,他早就知晓了白天发生的一切。可却还要在这里装成同情和气愤的样子。 谁让他崔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呢。他心里太清楚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要是自己不为他出头,后面准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崔千户一副为儿子打抱不平的态度,问道“正杰,为父也不多过问了,你打算怎么做?让为父思量一下得失,要是可以,为父这就帮你讨回公道。” 崔正杰对自己父亲也是了解的透彻,这么多年老实本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根本不想往外拓展。 导致崔家甚至下面的家族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是换做是他,说不定现在都当上鳌山卫指挥使了呢。 崔公子构思了一下想法,把其中过于激进的部分隐藏起来。 开口道“父亲,跟我发生争斗的那人,估计早就逃出胶州地域了,根本遍寻不到,就算找到也没什么意义。 但永丰商行跑不掉,那刘家小姐对我崔家极尽诋毁,对我也是毫无尊崇。 我想让父亲跟刘家交涉,把刘家小姐当做赎罪的筹码,抵给我们崔家。若是不愿,就把永丰商行赔给我们,否则我决不罢休。” 崔千户看着自己的儿子,那满脸的恨意和骄狂,心中万般不愿,却还是点头应下了。 最后只是嘱咐了一句“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他跟鳌山卫指挥使的刘家主家通过气后,再任你动手。” 等崔公子出去后,又喊来家族里那些武者和统领,让他们都先稳住公子,即使公子强逼,也一切等刘家主家的答复之后再定夺。 近些时日一直患病,不曾出门的鳌山卫指挥使,今天也被这则消息惊得起了床榻。 不过不是跟以往一样的萎靡,而是满脸的振奋,因为他终于有了打破局面的机会和举措。 他自上任以来,一直想侵吞浮山千户所的盐政利益,来弥补家族的亏空,和之前贿赂上官买下指挥使官位的巨额支出。 可因为盐政巡检顾家的暗度陈仓,功亏一篑。还损兵折将,让手底下一直庇护的家族也渐渐离心离德。 甚至都不愿再听命于自己。当自己想用盐政巡检来立威的时候,人家又机警的先走一步,让自己扑了个空。 导致威信大损,若不是下面的家族人心各异,恐怕早就像对待曹家一样,把自己从指挥使的位置上赶下去了。 但如今出了这事,一方是自家旁系,一方是雄崖千户所的崔家。 只要自己强硬的庇护自家旁系,不说能获得多少利益,单单这一个举措就能让下面的家族暖心不少,知道我刘家还是可以庇护他们的。 那就基本解决了眼前的危机,起码能让我缓口气。 而且这回把矛头直指崔家,要是好好谋划一番,说不定还能把雄崖千户所重新收拢回来。 那时候自家的亏空有雄崖千户所的盐政弥补,势力发展有千户所的诸多家族和军户助力,都能获得长足的进步和空间。 比之前定的浮山千户所盐政的目标更有潜力,简直是正对我刘家现在的困境。 虽同为本地家族派系,但这么大块肥肉放在嘴边,没有不吃的道理,崔家,你们也怪不了我。 鳌山卫指挥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谋划和行动,只不过这次目标定在了雄崖千户所之上,不知道又会牵扯出怎样的波折。 即墨知县算是各方势力中最后一个知晓此事的,因为此事跟他的联系实在是不大。 还是跟家小茶余饭后的闲话扯出了这段趣事,才吸引了即墨知县大人的兴趣。 等晚间在书房中听属下从头到尾汇报过后,等了许久。 才小声的喃喃自语道“鳌山卫指挥使绝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了,让他们本地家族派系间斗一斗也好,省的到时候发展的尾大不掉。。。。。。” 即墨知县把视线移到了窗外,透过缝隙,看到了被乌云遮掩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一望无际,一尘不染,又黑暗无边。 “不知道这片无光的夜空下会不会诞生出一颗焕发生机的星!” 之后的几日间,张震山一面派人暗中保护永丰商行的刘小姐,一面四处打探关于雄崖千户所的消息。 争取做到知己知彼,尽管这事跟自己关系不大,可自己也绝不能坐视不理,任由永丰商行闭店歇业。 毕竟这是自己一直的生意伙伴,能帮一下就帮一下,要不再换商行,还得平白折腾一番,费心费力。 不过陆续传回来的消息倒是让人意外,那刘家主家的鳌山卫指挥使竟公开宣称,此事错不在永丰商行的小姐和管事。 完全就是崔公子肆意挑衅,自讨苦吃,一切惩罚都是罪有应得。若崔家敢私下冒犯永丰商行,他必将让崔家付出代价。 此言一出,也是众人哗然。毕竟这可是相当于本地家族派系内部之间把矛盾公开化。 这么多年维持的关系竟因为一件小事,就土崩瓦解,一众家族和商行也都是众说纷纭。 不过鳌山卫指挥使庇护的家族倒是各个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因为他们觉得刘家终于拿出了应有的风范。 大家私下里那些小心思也都收敛了一下,甚至还有的上门拜访了刘家主家的指挥使大人,把溜须拍马发挥到了极致。 弄得指挥使大人也是心花怒放,甚至都准备进一步再逼迫崔家,让他们发声道歉呢。 第136章 上门拜访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指挥使大人,崔家家主即雄崖千户所的千户大人,可是被吓的不轻。 毕竟这么多年来谨慎,胆小的性格,一直不曾招惹过外人,这次因为独子的事,跟鳌山卫指挥使刘家的旁系发生了冲突。 已经是让他心惊胆战,现在指挥使摆明了要站在对立面,崔家主就更六神无主了。 甚至第一时间就想写信一封,亲自道歉了。不过手下的一番劝说让他暂时放下了道歉的念头,打算静观其变。 因为手下提到了鳌山卫指挥使刘家主家现在面临的困境,正想借机找一个目标巧取豪夺那,自己要是表现的太懦弱,恐怕这个目标直接就会砸到自己头上。 崔家主虽然谨慎,但这么多年延续下来的家族,根本没有庸者,看问题也是看的十分透彻。 便果断决定,先拖着鳌山卫指挥使,看看他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坑爹行动,果断把双方的局势,推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一处温暖,清新,宜人的小院,崔公子正听着手下讲述自家老爹被鳌山卫指挥使一封书信逼退的囧事。 满心的不屑和不平,要是他在自己老爹的位置,哪会这么憋屈和窝囊,早就把那永丰商行拿下了。 甚至那天香国色的刘家小姐说不定都在自己胯下承欢呢,一股子淫欲从眼底浮现,满脑子都是那淫乱的场面。 要不是手下示意了一声,估计这大白天的意淫都能给他弄兴奋喽。 崔公子收敛了一下嘴角的淫笑,开始交代手下一番,既然老爹不敢行动,那就我自己来。 低声在手下耳边小声的命令,“查出刘家小姐的行踪,安排人手,咱们直接把她拿下,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看他们怎么办。。。。。。” 此时此刻的张震山正随着前来邀请自己的关大人家丁关宝,有说有笑的前往胶州城而去。 关宝此次前来,就是奉关大人之命,邀请张震山前往胶州城,因为上次张震山求取的僵元,关大人花了不少银子,动了不少人脉,帮张震山弄来了。 唯一的要求就是见一见这位锦衣卫的亲戚,也好亲自联络熟悉一番,弄不好关系还能再进一步。 关大人可不想自己花了那么大功夫才弄到的僵元,就随随便便的给了出去,总得物尽其用嘛。 胶州城距离即墨县城差不多百里左右,两人骑马,由关宝带路,而且还有修缮过的大路可走,没用多久就到了。 只见一个高约五米,夯土包砖,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墙横亘在眼前。城墙上破旧却不破败,沧桑却蕴含力量。 这就是胶州城的外城墙了。按照关宝的介绍,胶州城分内外两城。内城都是官署和大宅,以及官仓之类。 城墙高约八米,更加的雄浑和壮美。占地约有浮山所所城那么大。外城就是现在看到的了,虽然没有那么高大,但绵延数里。 把胶州城里里外外都包裹进去,甚至其中大大小小的河道就有数条,所以胶州的船运十分发达,商贸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可以说整个胶州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家族都在这胶州城内有个居所,即使你生意不在胶州城,但总会途经胶州城的水道。 所以胶州城也是整个胶州最富庶的地域,人口和家族也是最多。 兵丁和防御力量也就最足,无论是鬼僵还是乱匪,都无法围困或是攻陷胶州城。 久而久之,很多人都愿意来此生活定居,胶州城也就越来越繁华和昌盛,我家大人也时常来此,毕竟家族的生意也是在此落户。 张震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锦衣卫一个百户都在此处常驻,更甭提他家的关大人了。 两人牵着马匹,从东门而入,马不停蹄的奔着关大人自家的府邸而去。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双潜伏的双眼注视着张震山和关宝的行踪,悄悄的消失在了没人注意的角落。 没走多远,一个黑底白墙,与周遭全然不同的大院映入眼帘。关宝自豪的领着张震山从正门而入。 那表情不言而喻,不过也确实气派,刚刚路过的大门严整,宽厚,一看就是豪门大院的规格。 门柱和门梁上都刻满了各种花纹和走兽,那威严和神秘不自觉的透体而出,让人心生敬畏。 踏入院中就被一幅高台楼阁尽在迷雾之中的美景占据视线,让每个入内者都心旷神怡,甚至忘记了这是寒冬腊月。 而且温度陡然上升,醉人的温暖扑面而来。似乎这一扇大门,隔开的不是院内院外。而是人间和仙境。 关宝恰合时宜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为张震山介绍着院内几处天然的泉口,就是因为他们整日的喷涌,院内才会变得这般风雅。 再往前走,才是这位关大人府邸的中院,也就是会客的地方。虽不及前院那般怡然,但胜在一个静谧和沉静。 好似山中的一处庭院,远离人间,又心系人间。任何一个在此居住的文人雅客,可能都会才思敏捷,逻辑清晰。 登莱巡查海防道的关大人此时就坐在被翠竹和绿树包围着的中心亭里,不时饮着逸散着沁人香气的上等茶叶。 似乎早就在等候张震山这位贵客了。关宝在身后小声的提醒“大人,张大人到了。” 这位关大人似乎还未从之前的思绪中回转,等了片刻才一脸惊艳的面对张震山。 “张大人果真是英雄年少呀,也难怪董大人能被选拔进那里,原来是一门双杰,天资聪慧呀。” 张震山看着关大人开门见山似的夸赞,和提及董方的关系。自然明白他的用意。 也不废话,满脸谦恭的答道“承蒙关大人厚爱,下官才能做到今天的位子上,家兄也是对大人赞不绝口,直言大人对我们家有恩呀。” 高手过招,一叶知秋。关大人一眼就看出了张震山绝非易与之辈,也就放弃了拿腔作势的腔调。 也是亲切的拉着张震山的胳膊,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客气的寒暄道“张老弟,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要不是你自身优秀,我就是再出力帮你,那也是无济于事。 说到底,还是你们一家尽是英才,终究不会埋没在众生之内。” 第137章 惊人收获 张震山深知,别看关大人客气,那必是有所图谋,尽管不是自己,也肯定是通过自己而传递。 而且句句不离董方,显然是想让自己为他牵线搭桥。可别人不知道,张震山自己却很清楚,锦衣卫跟自己可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虽然自己一直扯着锦衣卫的大旗,可始终没得到最终的许可,一切都还是镜花水月。 现在别说帮关大人牵线搭桥了,就是自己都没有丝毫把握,他还想弄个锦衣卫的身份捞点好处呢。 笑着拱手回道“关大人,家兄上次匆匆而回,也没交代过什么。 只是听我讲述了自己升迁的事宜,称赞了关大人的恩德,让我尽力回报。” 关大人坐在对面,看似听得漫不经心,但听到尽力回报的时候,也是眼神一闪。似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东西。 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满面笑容的开口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次一定要让老弟亲自前来,是上次答应你的僵元太过贵重,交给旁人实在是放心不下,老弟应该也能理解。” 张震山心里悠悠的感叹,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狐狸,若是自己不说出尽力回报,弄不好这趟就是白折腾。 现在他竟主动说出了僵元的事,弄不好此行会有大收获呀。 张震山感激的回应道“关大人,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家里一家老小确实缺人手保护,如今得到这批僵元,家兄也不必再分心挂念,想必不久之后,定会升迁。 既然你句句不离锦衣卫,那我也句句不离董大人,投其所好,各取所需嘛。 关大人果然笑容更甚,直接示意远处伺候的关宝去把僵元取来,就冲关大人这满面的笑容,恐怕数量绝对少不了。 没多久,一个装得满满的牛皮袋子就被拿了过来。看的张震山眼睛瞪的溜圆。 僵元的大小他可是知道的,这么大袋子那得有多少。他真的不能平静下来。 坐在对面的关大人,看着张震山神情的变化,也是更加自信,拿起袋子,就递给了张震山。 颇为得意的开口道“老弟,这里面可是有七八十枚一品僵元,不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那也是辗转多方,卖光了人情,才收购了这些。想必应该足够你使用了。” 张震山本来还沉浸在惊讶中的神情,也被关大人的话带回了现实。七八十枚?难道古代就流行起了虚假包装? 这短暂的呆愣,看在关大人眼中就是张震山被七八十枚的数量惊掉了下巴。 岂不知根本不是惊掉了下巴,而是被这逃不掉的营销手段,气的失去了表情控制。 几息之后,才拱手谢道“关大人真是太客气了。这么多僵元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让大人见笑了。 下次家兄再归家,我一定把关大人的帮助如实相告,以家兄有恩必报的性格,想必一定会在将来对关大人有所助力。” 这回不是张震山失去表情管理了,而是对面的关大人。尽管知道张震山说的是客气话,可听起来还是太让人兴奋了。 那可是锦衣卫的助力呀。上次能逃脱一命,全赖锦衣卫相助。那下次呢?简直不敢想象。 关大人现在是越看张震山越喜欢,简直就是自己的护身符呀。眼看就要到午时,说什么都要在府里宴请张震山。 虽然张震山百般推脱,可依旧抵不过关大人的热情,还是关宝带着一名大明士兵装扮的汉子,进来禀报,才算了结的此事。 此人一身普通的鸳鸯战袄,腰间横跨一柄特制腰刀,双眼炯炯有神,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武者气势,一看便知是一位二品武者。 而且别人可能不识,但张震山却是一眼就看出这人的打扮和当初救下董方时,简直如出一辙。 唯一的不同可能是腰牌被刻意的隐藏了起来,可能觉得此地不太方便。 关大人眼色有些变化,他自然知道能被关宝带进来,肯定背景不凡。但他可不认识锦衣卫的这身刻意的打扮。 还以为是张震山其他的什么朋友。关大人自诩在这胶州城也有些薄面,便想主动出言,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 毕竟都找到这里来了,肯定是十万火急。可没等关大人出口。那前来通传的士兵竟抢先出言。 正色道“张大人,我家大人请你上门一趟,有要事询问。”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一旁的关大人,仿佛不存在一般。 弄得在一旁的关大人面露猪肝色,眼看关大人就要抑制不住火气,张震山赶忙上前。 近身对关大人说道“大人莫急,此人乃是家兄手下,想必定有要事,我就不在这里陪关大人用餐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好好畅饮。” 关大人脸色立马变幻了回来,满脸推笑对着张震山说道“对,对,对。令兄一定是有要事,你快些过去。 我这里何时都能再来,我们下次再畅饮,畅饮,千万别误了大事。” 说完还冲着那前来通传的士兵点了点头,似乎想留下些好印象。 张震山也是笑着拱了拱手,算是对关大人的体谅的感谢,起身随着那人就离去了,僵元和马匹暂放在关大人这里。 等人走了好久,关大人才满脸愤怒的呵斥关宝道“你怎么不早说此人身份,弄得好悬坏了大事。” 关宝满脸委屈,可怜巴巴的回道“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呀,他只说有急事寻张大人,根本没向我表明身份呀。 小的担心耽误张大人的事,就把人领了进来。小的真的不知情呀。大人。” 关大人依旧满脸怒容,尽管关宝的解释他听懂了,可气总得找个地方撒,身边就关宝一个人,你能怪谁? 第138章 正式加入 而此时的张震山随着领路的锦衣卫,左拐右拐的穿梭在一条条小巷子里。七横八竖,相互穿插。 小桥和巷弄时不时的阻断前路,还需要从一旁的矮墙翻过,才能继续前行的脚步。 纵使张震山记忆力再好,可也架不住这毫无规律的路线,而且一路上没有一点重复,就算想做点标记,也是无处下手。 因为这巷子里太乱,人太多了。前脚刚做了点记号,下一秒可能就会被别人给毁去,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领路的士兵秉承着锦衣卫一贯的做派,冷酷,无言。张震山途中的几次搭话,都被人家旁若无人的无视了过去。 而且还是面无表情的无视,弄得你只能无奈的笑笑,算是缓解了自己给自己出的难题。 就在张震山感觉都要绕城一周的时候,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不出一眼的锦衣卫,惜字如金的开口道“到了,大人在里面等你。” 说完不等张震山反应,便向对面的院子而去。 张震山顿了顿身形,调整了一下气息,这才迈步而进。 锦衣卫里他只认识董方,可上次相见之时,董方可只是一名普通的锦衣卫呀,现在升官了? 怀着先入为主的想法,踏入了这幽暗,僻静的小屋。 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没有丝毫特殊的布置。就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一间土屋。 唯一算得上比普通人强一些的,也只是土屋的地基包了砖石,看上去更坚固了一些。 跟刚才关大人的府邸那是天差地别,甚至都不能放在一起比较。因为那简直是对人间仙境的侮辱。 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屋子,让幽深的屋子算是有了一点温度。 不出张震山所料,董方就坐在那破旧但洁净的方桌旁。 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册子,勉强挡住他那面无表情的脸,虽然看上去没有一点儒生的感觉,但满脸煞气的样子,倒也有了点小旗官的做派。 张震山毕竟心中有亏,便一副老友见面的模样,开口道“董大人,这是高升了。 小弟此次出来的匆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等下次董大人做客后山堡,一定好好招待一番,以贺董大人高升之喜。” 拿着本册子装模作样的董方根本不为所动,似乎锦衣卫别的不会,摆出一副高冷的面容,倒是人人在行。 毕竟来时带路的那位已经展示了什么叫两耳不闻,现在董大人只是在此基础上再加了点面不改色。 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归然不动。 张震山无奈的笑了笑了,继续开口道“董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兄弟我做错了什么?你也不必如此对待。” 对面的董方这才随意的扔掉手中的册子,眼神里满是嘲弄和愤怒。强忍下上涌的血气。 嘲讽的说道“好一个扯虎皮,拉大旗的张大人呀。先是把新任浮山所防守官哄骗的毕恭毕敬。 接着又巧借名号把东林党顾家安抚的甘愿替你顶缸。现在都是登莱巡查道关大人的座上宾了。 是不是再等几天整个山东的布政使都得邀请你参加家宴了?张大人?” 张震山面不改色,毕竟这些事都是借着锦衣卫的关系扮成的,被人家挖苦两句也正常。 面带歉意,笑着答道“董大人,你我不是兄弟嘛,再说我可从来没跟他们透露过,我跟锦衣卫的关系。 那都是他们自己瞎猜的,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可能是他们太想投入你们锦衣卫的旗下了。 所以不管不顾的巴结讨好,要不哪有我什么机会和空子钻呀。 董方对这种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可是一点也不满意。嘴撇的老高。 开口道“就算咱俩是兄弟,可也得亲兄弟明算账,这些事你拿了多少好处,用我帮你算算吗? 念在你手头上没带多少,一会我派人跟你回去取一趟。要是缺斤少两,可别怪我自己去拿?” 张震山自然知道这是董方的激将之法,就是要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然后再提出他的要求,自然水到渠成。 笑着打趣道“董兄,你们锦衣卫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银子。这还跟兄弟计较?说,用什么交换。” 董方奸计得逞的笑容在嘴角显现,也不拖沓。直接开口道“加入锦衣卫。” 不等张震山拒绝,董方继续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又惜命怕死,生怕被谁害了性命。 这些我都知道,但现在我想出了一个法子,可以把一切都完美解决。” 说完还挑了挑眉毛,有些得意和炫耀。似乎在等张震山主动询问自己。 可张震山一直视若无睹的看着他,眼神幽幽的等着他的下文,让他只能尴尬的自己收了神通。 “我不久前晋升成为三品武者,加之上次为解即墨之围,总旗里牺牲惨重,小旗官的位置多有空缺。 总旗大人手上无人可用,便先内部提拔了我,待日后立功再上奏请功。 你也知道,小旗官可自行招募手下,只要选中的人选能过得了上面的审查就好。 这样你就能既不耽误自己的事,又能加入锦衣卫之中,跟你之前提的要求大同小异。 不存在任何冲突矛盾的地方,而且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更想加入锦衣卫之中。” 张震山有种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觉,他敢肯定,这董方私下里绝对把自己祖宗三代都查了个遍。 要不然不会这般笃定,甚至自己的每一次行动,他都不会放过,要不然不会对自己的近况了解的这么清晰。 竟连自己变了想法他都一清二楚。张震山压下心底的矛盾,很严肃的问道“董兄,你就这么想让我加入锦衣卫?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缘由。” 董方面色也正色了不少,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张震山, 无比正式的道“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一种执着,那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虽不知道你执着的是什么,也不必知道。我只知道你有情有义,有胆有识,懂进退,识大体。这就足够了。” 两人就这么平静的对视着,直到张震山主动打破僵局,微笑着说道“那我以后叫你大人,还是董兄?” 一阵笑声从土屋中传出了老远。隔壁院中的几人也都听到了这是自家大人的声音。 第139章 初见总旗 在他们的印象中,大人可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大家不自觉的把头转向了刚才带着张震山回来的那人身上。 似乎只有他才能解释这一切的变故。可那人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容, 只是这次面对同僚,不像面对张震山那般冷漠,还起码的摇了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不等几人探讨,董方就带着张震山来到了院中。大手一挥几人迅速站成了一排,规规矩矩的样子跟在外面任务时判若两人。 董方拉着张震山的胳膊对着那些人道“认识一下,张震山,浮山千户所副千户。他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那个人。 虽然他今天才正式上任,他资历却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老,以后我不在,你们都听他号令。懂了么?” 张震山惊讶之中带着疑问。下面的人却没什么不满和嫉妒,显然是早就知晓了张震山这号人物。 这下更让张震山疑惑了。恨不得现在逮住一个人就问问究竟。可董方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拉着他,一个个的介绍着下面的锦衣卫。 “这是孙千,二品武者,济南府人士。。。。。。 这是周纯,二品武者,登州人士。。。。。。 这是李勋,二品武者,胶州本地人。。。。。。” 张震山逐一拱手,也认真的打量着众人。只要这些人能平安的活下去,将来很可能坐镇一方。先混个脸熟,没坏处。 那个带着张震山过来的锦衣卫,名叫楚河。辽东人士,听说马术不错,也许将来可以见识见识。 没给张震山任何私下接触的时间,董方直接带着张震山出了院门,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 前往他加入锦衣卫最终的考核地,总旗大人的小院。 那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围墙不高,堪堪挡住外面的视线,也不厚重,似乎一阵狂风就能吹倒。 院门半开,露出了院里的景象。占地很大,却空无一物。 四周的房间都挂着生锈的铁锁,显然长时间无人居住。地面上铺满沙土,均匀而平缓,是一个极佳的练武之地。 向里面随意的一瞥,竟是一个女人?这是总旗?张震山有些迟疑,可带路的董方都没动静,他只管跟着就是。 董方在满是斑驳,饱经风霜的大门上轻轻的敲了敲,传来一声干练,简短的“进来。” 两人应声而入,正赶上院中女子收枪而立,那逼人的气势,立马扑面而来。 像是一头凶兽,死死的盯着张震山,尽管自身也有二品武者的境界,可照董方所言,总旗大人那是实打实的四品武者。 经过了两次僵元的强化和激发。身体中的气血早已经连成一片,根本不像张震山只是激发强化了四肢的气血。 所以面前的女子给人一种锋芒毕露,气势压人的感觉。一举一动皆有威势,即使刻意收敛,都无法完全隐藏。 而此时那女子也是全力释放,把所有的威势都加在张震山的身上,想考校一番这位董方极力推荐之人。 只见两人之间像是生成了一道无形的气压,随着那女子一步一步的接近,压力也是越来越强。 张震山先是面露凝重,到全身越来越紧绷。最后杀机都不可抑制的释放了出去。 可还是无法完全抵挡那女子的威压。如果说面对着一头公熊,压力是一,那此时的压力绝对是三倍以上。 张震山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女子。没有一丝退缩,没有一丝软弱。 即使是额头上的虚汗滑落在眼皮上,也无动于衷。眼中的人影越来越大,心底的锋芒也越来越重。 他回想起第一次面对鬼僵的慌张和无措,也记忆起独自一人在黑暗中以身做饵,独面鬼僵的恐惧和无助。 他一次次的把长枪刺入头颅,一次次的带领士兵高呼万胜,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张震山要冲破压力,堪破迷惘的时候,所有的阻力瞬间消散,眼前只是站着一个清冷,孤傲,干练的女人。 面容不似寻常富家女子那般白皙,但那种骨子里的优雅倒是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脸上透着刚刚训练过后的红润,身材匀称,凹凸有致,黑发扎成一束,随意的悬在身后。 眼神凌厉,但却始终沁着一抹忧伤,嘴角微微上翘,给人一副智珠在握的感觉。 尽管身上还时不时的散发出慑人的压迫,可收敛之下倒也无甚影响。 董方在张震山身边那可是满面笑容,别人不知道自家总旗大人的威压,他可是没少尝试。 他自问自己在二品的时候那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松的,甚至还要一举冲破,那根本就不敢想。 可张震山做到了,更是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没错。董方恭敬的拱手道“大人,此人就是我日前推荐之人。 现在任浮山千户所副千户,二品境界。为人忠义,做事机警。眼光长远,心思透彻。 完全符合我锦衣卫的入选资格,而且我与他相处甚久,深知其重情重义,与大人收人的标准也是相得益彰。 家世清白,并非家族豪门之人。完全符合我锦衣卫所有条例。望大人批准,让其归入下官旗下。” 就在董方汇报张震山情况的时候。总旗大人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张震山身上。 他刚才明显感觉到了这区区二品武者,短短几息就要冲破自己的威压,这太让人意外了。因为这么多年仅仅发生过两次。 上一次还是借调辽东,一个尸山血海里杀将出来的武者,为了给其一个下马威,让其老老实实的在下面听令。 才全力施压,没成想也是几息就要被冲破,最终还是另一位总旗帮忙,才稳住了局面。 而今天自己的实力那是有了长足的进步的,可还是没有压住这眼前之人。那他究竟杀过多少人?难道比九边将士都多? 总旗大人不自觉的就把张震山跟边军联系在了一起。 可张震山哪里杀得过那么多人,虽然不少,但绝对没有边军多。可他毕竟两世为人呀,没吃过猪肉,那猪跑就见得太多了。 所以也算误打误撞,让总旗大人第一面就刮目相看,再加上董方极尽溢美之词,张震山也算踢开了自己在锦衣卫直系长官心里的局面。 第140章 意外消息 总旗大人把视线从张震山身上挪走,瞥了眼一直恭敬拱手的董方,看似无意的开口道“我准了,带他去。” 董方大喜过望,张震山却云山雾绕。一句话就完事了?锦衣卫这么草率的? 刚刚经历了一番恐怖威压的张震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董方拽了出来,奔着来时的小院,边走边介绍情况。 而这位潇洒干练的女总旗,则拿着之前董方递上来的张震山的底细和情报,仔细的翻看起来。 嘴角微微上翘,喃喃自语“张震山,有意思。。。。。。” 董方介绍道“震山,上次跟你说过整个胶州这边驻守了一个锦衣卫百户。辖下两个总旗。 一个负责胶州城外围,一个负责其他地方。 而我们总旗就是负责其他地方的。不过好在胶州不大,除了胶州城这里鱼龙混杂,即墨县城和诸多卫所倒也好打理。 我们总旗麾下的几个小旗没有什么具体的辖区,反正就是即墨县城,浮山所,雄崖所,鳌山卫几个地方,来回打探。 发现什么情报和有用的消息就上报回来。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干系了。 还有就是不久之后的扫荡鬼僵,我们需要打探清楚具体的情况和实力,防止出现大量死伤,免得我们再冒死解围。 你看咱们总旗,现在还沉浸在上次即墨县城的失败里,不能自拔。。。。。。” 一旁跟着的张震山还有些呆愣,毕竟这锦衣卫的节奏太快,上来直接就是威压试探,然后就是马不停蹄的了解情况。 张震山敢说就是后世的公司也没这么折腾的。可旁边的董方好似毫无察觉自己的状态,依旧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锦衣卫的事情。 直至回返小院,张震山才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和歇息。可身旁几个锦衣卫间闲聊的话题,倒是引起了张震山为数不多的注意。 “孙千,你前几天不是打听到雄崖千户所崔家公子派人绑架永丰商行的刘小姐么?就没下文了?”周纯饶有兴趣的问道。 孙千撇了撇嘴,有些不太乐意的开口“别提了,那永丰商行的刘家小姐似乎早有提防,在那些人还没行动前就提早来到了胶州。 而且人家里在胶州也有生意,来的也是名正言顺。人长的漂亮,运气也好。嘿嘿,福大命大喽。” 周纯也是点头附和,表情却一脸无奈,小声嘀咕道“胶州这里不是咱们总旗的范围,不好再打听了。可惜呀,白白错过了这段孽缘。” 一旁的李勋倒是毫不在意,笑嘻嘻的打趣道“我倒是打听到了另一份关于此事 的消息,不知道你们还想不想听?” 孙千眼神动都没动,但耳朵倒是明显的竖了起来。周纯没说话,但那满脸的表情,无一不是在表达,快说,老子急着呢。 李勋也不卖关子,重点对着孙千和周纯两人,开口道“我打听到鳌山卫指挥使也暗中派遣了队伍,追随着刘家小姐的脚步,先后到了胶州城。 他们早出晚归,就在永丰商行附近,看样子是保护刘家小姐的,可我却发现他们眼中都有杀气和淫欲。 每每看着刘家小姐出行的背影,都是右嘴角微翘,似乎在等着做最后的收尾。因为他们太自信了。仿佛知道了一切布置。 照我分析,弄不好他们也是来杀刘家小姐的。不过得在崔家人手之后,而且看样子是杀是奸,他们都可以自行决定。” 周纯不住的点头肯定,似乎觉得李勋的分析很有道理。孙千也早就坐起了身子,频频向这里侧目。 尽管想表现的不太注意这里的话题,可肢体的动作却毫无保留的出卖了他。 李勋悠悠的感叹道“红颜薄命呀,可惜了,这么多大势力都盯上了她,恐怕在劫难逃了。。。。。。” 张震山在一旁神情如常,脑海中却浮现出初见刘梦蝶时的景象。那时的她羞涩,腼腆,完全没有后面再见面时的八面玲珑和灵动乖张。 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她真实的一面。不过此事终究是与自己有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也实在过意不去。 长舒了一口气,张震山起身来到了李勋身边。 好奇的问道“照李兄所想,那刘家小姐恐怕是难逃一死了。而在下与这位刘家小姐倒是有些渊源,实在不忍看到她命丧于此。 固想施救一番,不知可有什么妙计?” 此言一出,不止李勋,就连孙千,周纯,甚至楚河都看了过来。李勋上下打量了张震山一番。 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刘家小姐在王记酒楼宴请的人?” 身边几人都赶紧细致的从上看到下,周纯撅了撅嘴,微微点着脑袋。 孙千则笑着肯定的表情。千年冰山的楚河也是眉头微皱,似乎得重新审视这位新同僚一般。 张震山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轻轻的点了点头。弄得几人也是迷惑不已。 笑着开口道“锦衣卫不是只探听家族机密大事,党派相争的乱局么?怎么这些民间趣闻你们也打听的这么清楚?” 几人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惊讶和不解的看着张震山。 一旁的孙千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张兄肯定没经过锦衣卫基础的考核就破格上任了。 打探消息自然要从这些风俗趣事入手,使关系变得熟悉,再慢慢撬开别人的话头,一点一点的挖掘有用的消息。 最后把消息汇总,分析,得出隐藏的结论。” 第141章 交同僚,熟胶州 张震山颇有些尴尬,他确实不懂。没想到跟同僚们第一次交流就漏洞百出。 还是李勋打趣的解围道“诶,张兄是副千户,一般只负责最后的分析,汇总了。前面的工作估计有些生疏了。” 孙千也一下反应过来,脸上带着些许歉意,一向直来直去惯了,他真的没注意。 张震山随意的摆了摆手,对着几人正色道“我只能算半道出家, 那些基础的细节和技巧根本就不懂,还希望大家平时多多指教,不甚感激。” 看着张震山的动作和言语,几人都是面面相觑。 李勋是几人中最圆滑和机警的,一般这种人也是见识最广,经历最多的,他不禁对张震山都刮目相看。 董小旗官的意思很明了,张震山就相当于试小旗,实际上是比他们高半级的,即使这没有正式的品级,可大家都心照不宣。 而这位新长官没有架子不说,还虚心请教,看样子为人也是坦坦荡荡,跟以往遇到的每一个长官都不一样,就连董小旗官,都是有些官架子的。 这不禁让李勋对张震山增加了些许好感。孙千作为当事人,就更加感同身受了。 他直来直去的性格,从来都是不假思索的直言不讳,这种人很真诚和透彻。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张震山那没有一丝作伪和表演的诚意,他心里暗自高兴,这下又来了一位可交的兄弟了。 周纯是几人中话最多,气氛最活跃的,也是心思最细腻的。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张震山话里的谦虚和求教。 一开始还有些迟疑,可眼前的事实不容置喙的就出现在眼前。他明白,以后兄弟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因为张大人够正派,够担当。 千年冰山楚河还是一副不变的面容,不过眼底那滋生的种子,似乎又不声不响的成长了一些,离最后的开花结果又进了一步。 张震山也明显感觉到身边几人细小的变化,这些都是放在心底,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平时没有一点用处,只有到了大是大非面前,可能才会发挥出他那惊艳,炫目的光辉和能量。 周纯出言打破了场面,“张兄肯定就是那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了,以张兄的年纪,实力,官职来说,在这胶州怕是无人能及了。 迷住那位刘家小姐倒也是情理之中。”言辞中带着亲切的调侃。 孙千也是咧开大嘴,努力压抑着笑声。 李勋看着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张震山,继续打趣道“看来周纯你说的没错,张大人也是这么觉得的,脸不红不白,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弄不好在咱张大人心里,根本就没瞧得上那位刘小姐呢。” 几人气氛越发的火热,就连楚河的嘴角都微微的变化了形状。 张震山片刻之后,顿了顿,微微咳嗽了一声。算是让大家进入正题,几人也是配合的收敛了笑意。 “几位,此事终究与我有些干系,而且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实在无法置之不理。我想掺和一脚。不知几位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张震山扫视着几人,问道。 几人眼神都没有回避,甚至充满了肯定的意味。 李勋先出口道“胶州这里不是我们总旗管辖的范围,若是贸然动手,恐怕有些不合理制。”虽出此言,但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 其他人也是一样,张震山自然明白,这是让自己请示一下小旗,省得到时候徒增麻烦。 笑着对几人点了点头,让他们稍等。 张震山再次满脸笑容的踏进了依旧乌漆嘛黑的土屋,这次董大人倒是没有再弄一本册子装模作样。 不过还是老样子的坐在方桌边,像是在思虑什么高深的难题。伴着嘎吱的门声扭过了脑袋。 看着满脸讨好的张震山,董方就知道,准没好事。 只有几缕阳光透射进来的小屋里传出悠悠的说话声,那是张震山在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董方满脸严肃,看不出半点变化。只是在最后交代了一句,“大胆施为,不用顾忌。” 弄得张震山也是一愣,心知董方绝不会拒绝自己,但也从没想过会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表明了态度。 “跟总旗大人学的?”张震山小声嘀咕着回到了对面的小院。 几人商议,孙千和周纯去探听崔家人马的行踪,楚河去打听刘家主家的消息。李勋带着张震山先熟悉熟悉胶州城内状况。 尤其是进来这里的路线,要不然下次来胶州连老巢都找不到。 “胶州城外城东西相距二十里,南北相距十里,呈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坐落在众多水脉之上。” 李勋领着张震山走在胶州街头,时不时的介绍着。 “内城位于胶州城中线偏东北的位置,那里正好是一片凸起的平原,地质也不错,利于建立起城防工事,就将官署,大仓等重要设施建立在内。 而后在外圈围上了一层高达八米的城墙。可实际上,城墙高度已经逼近十米,因为那本来就远高于其他地方。 城东由于靠近内城,多是官员大户的府邸院子。后来索性就演变成了富贵人家居所的象征。 谁家要是在城东有一处自己的院子,那绝对是值得炫耀一番的。楚河他们去打听的永丰商行家也在城东有一处别院。 只不过距离内城较远,已经临近胶州外城的城墙了。但那也不是寻常百姓住的起的。” 张震山边听边看,他想起了之前关大人的府邸,那可是坐正对内城呀,绝对的黄金地段。 “城西是各种文庙,武庙,祠堂,和宫殿。平时人流一般,多是些乞讨,流浪,贫苦之人。 城南是各种民居,和集市。人流最乱最杂。我们总旗人马布置在里面,既能隐藏位置,也能方便打听消息。 不过要说最混乱的还得是胶州城各个水道之上,各家商行的商队络绎不绝,争执和打斗时有发生,不过这不归咱们锦衣卫管。 听说负责胶州城范围的那个总旗那是整日焦头烂额,各种消息满天飞,真真假假,不厌其烦。 不像咱们总旗,落得个孤独寂寞,无人打扰。。。。。。” 第142章 锦衣卫秘史 张震山明显听出了李勋的话外之音,靠近一些,小声道“咱总旗有什么消息?讲讲?” 李勋刚才说到自家大人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现在被张震山抓住机会,直接询问,也是紧了紧眉头。 不过话头都到这了,四下看了看,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多少,都是道听途说,你左耳进,右耳出,权当轶事听听就好。” 张震山赶忙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绝不会泄露。 “听闻咱们总旗那可是根红苗正,祖祖辈辈的锦衣卫,而且貌似官职不低。 也就是传到咱们总旗这代,没生出男娃,算是断了香火。可就是如此也硬生生的把咱总旗培养成了四品武者。 而且看样子,五品武者那也是指日可待。据说总旗的实力在家族中只是末等,你能想象得出总旗家族里其他人的实力么? 我甚至猜想,总旗大人的长辈都可能是咱们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李勋看着张震山迷惑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开口道“咱们锦衣卫那是太祖时期就设立的机构,一路浮浮沉沉,有起有落,最辉煌时以一卫之力,统辖十七个千户所。 (总共有二十四所,但都是不同时期,就不再赘述了。) 那也是创下我天朝之罪。不过随着时间也是渐渐没落。但好似老天爷都不忍看到我锦衣卫就这样消亡。 鬼僵现世,又将锦衣卫的地位重新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甚至远超太祖时期。 因为武者的诞生,让圣上手里必须有一支自己的力量。我们锦衣卫当仁不让。 但以往那些不堪的经历也让圣上下定决心痛改一番。只保留最核心的五所。 分别是前,中,后,左,右五个千户所。分驻各地方,由指挥使大人统领,而指挥使大人只对圣上一人负责,平时可以自由出入宫墙。 所以天下大事不说事事掌握,但基本的情况圣上还是掌握一些的。 五所分掌各地。前所统辖长江中下游还包括广东沿海一带。 后所统辖京畿,山西一带。中所掌管南直隶,河南一带。 右所掌管川陕云贵诸地。而我们左所负责辽东,山东,浙江三地。虽互不连接,但都是抗倭,抗奴之地。也算大同小异。 但随着辽东一地尽失,我们的底盘也就缩减成两处,浙江近些年也是没有倭寇袭扰,十分平稳。 所以我们左所大多数人马就都布置在山东地界。要不然以咱们胶州城的规模撑死布置一个总旗的人马。 绝不会像现在,直接驻守一个百户。可就是如此,我们也是人手紧张,根本不够。 究其原因就是我们锦衣卫死伤太重。虽说我们只负责为陛下打探消息,传递情报。 但锦衣卫入门的都是二品武者起步,那些大人物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一方强者。 也就导致凡是遇到鬼僵围城或是袭扰,各地方官员第一件事就是向锦衣卫求援。因为他们手里都没有解决问题的力量。 只有锦衣卫有,或者说他们也有,但不想用。只想消耗皇家的力量。 虽说我们各地锦衣卫多次上奏,不想再过多牺牲人手在帮助各地方解决鬼僵问题上,可圣上宅心仁厚,严词拒绝了我们,大家只能遵从了。 从此,我们锦衣卫就变成了最危险的职位,但大家还是趋之若鹜,拼了命的想进入锦衣卫之中。 不过只限于普通武者,那些有家族的武者才不会加入进来,他们可没那么有担当,他们心里只有家,可从来没有国。” 张震山能明显感觉到李勋情绪上的变化,显然是有些不愿提及的过往,而且必然是跟各方家族豪门有关。 自古皆是如此,大明又岂会例外呢? 待李勋平复了一下心绪,张震山才好奇的问道“李兄,你说锦衣卫只收平民武者,可平民又哪有时间和条件修炼呢?” 李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听的还挺细致,咱们锦衣卫的武者都是自己训练的,在济南府附近,就有一处咱们锦衣卫左所的训练基地。 都是些孤儿或是可怜之人,自小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然后被出任务的锦衣卫拾到或救回,便留在训练营中,直至突破二品武者。 还有一些则是直接从边关挑选和发展一些二品以上的武者,像张兄就是此类入选者。” 张震山看着李勋问道“那你呢?”李勋叹了一口气,有些唏嘘道“我自然就是在训练营入选的,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些。” 见李勋不愿再多说,张震山也就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说回到总旗大人身上,“李兄,照你之前所言,两个总旗,一个忙的脚不离地,一个闲的孤独寂寞。莫不是咱总旗来这任职也有什么说法?” 李勋再次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可疑的对象,才凑近了开口道“传闻咱百户所的两个总旗一早就认识,甚至还是一前一后调任过来。 那现在当牛做马的总旗对咱们总旗那是穷追猛打,陪伴多年。可咱总旗一直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对他不苟言笑,甚至还有些厌恶。 而那总旗却不管不顾的穷追不舍,仿佛一生只认定咱总旗一人似的。 不过外面都风传这苦求多年的总旗是看中了咱们总旗的身世和背景,想倒插门呢。 那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而且咱总旗家没男娃,他要是进了门,再生个一儿半女,那不就扶正了嘛? 别说是他了,就是任何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肯定都动过心思。我也不例外,可我只是想想而已。” 张震山听着李勋自带表情的描述,也是果断的选择了相信,这哪是什么风传,明摆着的事实嘛。 他又不是没见过总旗大人,那英姿飒爽的劲,丝毫不比国色天香差,只是不同风格罢了。 而且人家背景通天,要是李勋所言非虚,那动点想法也很正常。不过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第143章 行动开始 张震山把这倒插门的心思用力的甩出脑袋,分析着锦衣卫驻胶州百户所的格局。 “这么一看,我这投靠了一座大山呀,别看总旗大人官职不大,上面还有一个百户大人。 但真到了决定大局的情况,弄不好还得听总旗大人的呢。甚至张震山自己都怀疑这百户大人就是总旗家里派来保护她的。 虽是女流,但也是家族延续的硕果呀,绝不能有失。” 张震山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这次来胶州收获不菲呀。僵元拿到了,锦衣卫加入了。还靠上了一座大山,看来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呀。 一旁的李勋用胳膊杵了张震山一下,用戏谑的眼神打趣道“张千户,你不会打起了总旗大人的主意? 就算是个男人都会有点想法,可你表现的也太明显和自然了?” 张震山压下心头的喜色,回敬道“李兄,你刚才自己都承认了对总旗大人有想法,还不让我也想想么?你不会吃醋了?” (我还特意查了查吃醋一词的由来,担心会把大家带出情境。 ‘吃醋’一词源于古代唐太宗想给房玄龄纳妾,房玄龄之妻宁死也不肯低头,在房中饮下毒酒的事,毒酒就是醋。) 李勋也是毫不在意的回怼“好好好,你想,你想。我不吃醋了行。你要是真能把总旗大人想来,我一辈子都服你。” 张震山立即停下了脚步,抓着李勋的胳膊,开口道“有些话一旦说出了口,他就一定会命中注定的成为现实。” 李勋不以为意,开口道“我说话算话,你要是能把总旗大人娶回家,我就一辈子跟你干了。” 张震山笑呵呵的轻轻拍了两下李勋的肩膀,两人默默的消失在了胶州城的街口。 两日后的傍晚,胶州城东,刘家旁系的别院。也就是永丰商行刘家小姐刘梦蝶和刘家旁系家主居住的地方。 几伙人马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此院附近。离的最近的是雄崖千户所崔家公子派来的人马,大约有二十多人。 全身黑衣,面目也包裹的严严实实,其中武者也有四五人,可见崔公子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分散在院子四周,似乎随时准备动手。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和部署。 他们并未料想到后面还会有人在伏击他们,所以注意力大都在院子四周。对后面的情况有所忽略。 只留一个武者在后面警戒,也是心不在焉,满是对自己错失劫掠一番机会的失望和遗憾。 另一伙稍远一些,大约有十来人,也尽是黑衣黑裤,包裹的十分严实,不过底细也早就被张震山他们打探的清清楚楚。 他们是鳌山卫指挥使刘家主家派来的人马,接到的命令应该是从崔家手中抢夺刘小姐,然后再杀掉。 给鳌山卫指挥使制造挑起事端的借口。即使不成,也要想办法弄死弄伤刘小姐。把事态扩大。 至于这些人的死活,鳌山卫指挥使就不管了。反正不是他的人,钱货两清,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第三伙人自然就是张震山,李勋,楚河,孙千,周纯五人,人数虽少,但尽皆二品武者。 每个人都换了套行头,比前面两伙黑衣更加隐蔽。都是锦衣卫特制的布料,毕竟这种场面对锦衣卫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几人聚拢在一起,正等待着时机。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竟还有第四伙人就在他们五人不远处趴伏,不过仅有一人,也是一名锦衣卫。 不过不是他们总旗的人手,应该是那位追求总旗大人的另一位总旗官的手下。 毕竟他们是负责胶州城附近的范围,没想到正好巡视,发现了张震山几人的行踪。 他正在窃喜,因为总旗大人曾经说过,只要是能跟另一队总旗的人马打上交道的事,都可以去做。 交涉的活他会去,大家只要管想方设法的牵扯上就好。现在机会正好来了。 这是他们小旗负责的防区,这几个锦衣卫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几人的身影,不过突然一声咳嗽,把他从寂静的环境中惊醒。 “咳,咳”董方就站在那锦衣卫趴伏的墙根下,满脸不懈的样子,等待着那个锦衣卫下来。 “董大人,小的有礼了。”那锦衣卫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董方眼神轻挑,瞥了他一眼。似乎没想起来他的名字。直接开口道“你这是干嘛呢?有什么任务么?” 那锦衣卫反应也是很快,肯定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大人,我们总旗安排的任务。至于具体是什么,就无可奉告了。” 董方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走近了几步,恨不得把自己的脸贴在那锦衣卫的脸上,嘴角戏谑的说道“我知道你们的任务。。。。。。” “噗嗤。”一声匕首刺透心脏的声音。那锦衣卫应声倒在了董方的身上。 董方也没什么反应的,继续开口道“不就是给你们总旗大人创造机会,去骚扰我们大人么?小把戏。” 把尸体扛在身上,董方转眼间就消失在无人的巷子里。只是临走时,嘴里轻轻的叨咕道“还是太嫩,这点小事都弄得漏洞百出。。。。。。” 随着夜色加深,一抹游荡的乌云挡住了明亮的月光。让天地间本就稀疏的光线瞬间被黑暗侵占。 像是深渊被打开了大门,里面被束缚了千百年的孤魂蜂拥而出。奔着四面八方,压抑着欲望。。。。。。 崔家的人马行动了,他们分布在刘家别院的四周,轻而易举的两两相助,翻越了两米多高的院墙。 而随之而动的还有隐藏在后面的指挥使的人手。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一起攻入小院,而是那个崔家留在外面放风的武者。 绝不能让他把消息带回去,但凡雄崖千户所的人知道了指挥使大人的意图。后面所有的谋划都是白费。 到时候只能硬碰硬的吃下对方,胜负难料不说,也得不偿失。 第144章 假借身份助人为乐 这十几人分出了三人奔着那崔家武者而去,其他人也陆续分散开,准备伏击崔家返回的人马。 这一切就发生在张震山几人眼皮子下面,岂会如他所愿?答案肯定是不会。 其他四人奔着那些分散了的人手,前去一一暗杀。张震山自己弓着腰,悄悄的奔着那崔家武者而去。 他要提醒这位崔家武者,让他把消息带回去。只有这样才最符合自己的利益。 既不让雄崖千户所轻易的被鳌山卫指挥使吞并,也不让鳌山卫指挥使达到他处心积虑的目的。 要想发展吞并对方,唯有正面硬碰硬的一战,到时候说不定就有他张震山崛起的机会。 上次一番谋划自己升到了副千户,要是再来一次,弄个千户的位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震山紧紧的盯着那准备偷袭的三人。就在三人离崔家武者只有五米远的时候,张震山轻飘飘的扔过去一颗指甲大的石子。 正中崔家武者后心,应激反应下,那偷袭的三人和被石子击中崔家武者八目相对。 双方都是诧异和失措。不过一瞬间的失神过后,直接就是生死相搏的对抗。 那三人并非武者,也不会什么合击之术。三人都是鳌山卫指挥使不知道从哪雇来的盗匪。 杀人全凭一腔血勇。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静谧不静谧了,直接几声狂吼震惊了方圆百米的院子。 就连潜伏进刘家院子里的崔家人马也受了连累。直接被刘老爷花钱请来的护卫发现,在院中厮打了起来。 崔家武者也是低声怒吼,直接奔着最边上的一人冲去。以少打多他也经历过不少,肯定是要绕着打,不给对方同时攻击的机会。 他的确是做到了,可对方那也是常年厮杀见血的好手,被攻击的那人直接后退,使三人始终保持着大致的位置。 并不会有哪个人被单独攻击到。反而使崔家武者陷入了三人的围殴之中。 张震山见势不妙,也是不得不暴露身形,直接暴起奔着那三人身后就冲了过去。 还边冲边对崔家武者喊道“老爷派我来,让我告诉你们,鳌山卫指挥使已经安排人手来截杀你们了。 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一定要告诉少爷真相,也不枉我白白牺牲一场。” 张震山早就从李勋几人口中得知,崔公子好大喜功,性格急躁,崔千户稳重谨慎,老成持重。 两人表面上虽然父慈子孝,但暗地里早就离心离德,只是崔千户再无其他子嗣,才只能无奈的忍受着崔公子一次又一次的祸事。 所以张震山以崔老爷安排的人手来救此人,非但不会被怀疑,弄不好还真有可能帮两人改善了一下关系呢。 不过以崔公子好大喜功的性情,很有可能更加埋怨自己老爹,不直接给他加派人手了。反而加深了两者之间的嫌隙。 是好是坏就不是张震山现在能考虑的事了,他还有面前的敌人需要应付呢。 “亢”一声腰刀间的碰撞声似乎帮崔家武者做了决定。他迅速的转身离去,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独留张震山自己面对这三个凶狠的盗匪。 自己这次出动为了隐藏身形。可没拿惯用的长枪,境界虽高,但腰刀对张震山来说并不趁手。 边打边退始终绕着最边上那个人,反正现在急的是对面三人,自己拉扯着打,总会有机会的。 而且周围也时不时的传出一声闷哼或是几下打斗的声响,但很快就都平息下去,可见其他几人专业的手法和实力。 这下张震山就更不着急了,同伴马上就会来支援自己。而那三人脸色是越变越差,打起来也是犹犹豫豫,似乎再决定是走是留。 这对张震山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破绽,境界二品打无品,心态稳健打慌乱,唯有人数上劣势,但极力的避免下,并没让对方发挥出优势。 就这种情况还有心他顾,张震山直接反冲而上,突然变换了进攻的节奏,奔着其中一人就猛冲了上去。 不善使腰刀,不代表不会使。仅仅对拼了两下,那人手臂就被对拼的发麻,第三刀手起刀落直接劈砍在那人胸前。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袄子,那人也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生死不知。张震山抽身急退,把自己从陷阱中脱离出来。 再重新游离自己的位置,跟剩下的两人交战。可越打战斗只会越明朗,战局只会越清晰,那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虚晃一招。 转身向后逃去,可时机还是晚了一些。李勋和周纯已经从两个方向围拢了过来,面对着一群处于巅峰的二品武者,战斗结束的很快。 李勋恨不得一刀一个,出刀又快又狠,还有张震山在身后的威胁,那两人没做什么有力的抵抗就倒在了地上。 李勋用饱含意味的眼神看了张震山一眼,好像在说,就这种货色,砍了这么半天? 张震山只能讪讪一笑,晃了晃手里的腰刀,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用不惯这玩意。没法像你们一样又快又准的出刀。 所以差距就体现出来了。其他人也都陆续汇拢过来,五人奔着刘家别院大门而去。 他们需要堂堂正正的进去,跟刘家小姐和刘家老爷讲述一下他们的处境,然后说服两人,去跟鳌山卫指挥使演一场戏。。。。。。 要说这刘老爷也是有先见之明,这些天自从女儿过来之后,就花费了不少银子,雇佣了十几位好手。 再加上自己家中本就有的十几位家丁和护院。防御力量那是十分充裕。 而且刘老爷还把商行中所有一品武者都安排进来,就为了保证宝贝闺女的安全。 如今全都派上了用场。崔家人马都以为自己人数众多呢,可打着打着就变成了多打少,甚至是三打一。 而且后来加入的人马那都是精悍非常,甚至夹杂着很多武者,打起来也都是异常卖力,跟最初交手的那些人差距极大。 几人围攻一人,就算是武者也招架不了几招,而且对方武者更多。渐渐的,打斗的声音小了下去。 第145章 主动上门 反而变成了逼降的声音,因为这些崔家的人马根本没法逃跑,院墙两米多高,身后要是没人袭扰,他们倒是可以翻过去。 可现在每个人身后都有至少二三人盯着,只要自己一转身翻墙,那瞬间就变成了活靶子,身中几刀都算轻的,断胳膊断腿都是平常。 而打又打不过,简直是入天无道,入地无门。 一个个情绪越发的急躁,挥舞着腰刀也是越来越没有章法,破绽百出。 崔家人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那几个混在其中的武者也不例外,顶多倒下前搏命拼死对方一两人,对局势没有丝毫影响。 随着最后一人倒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下,这次崔家公子谋划的袭击行动以惨败收场,仅有被张震山搭救之人逃了回去。 按理说这次崔家调派了二十多人的队伍,还有四五个武者,偷袭刘家别院那是十分充足的。 但出现了太多的意外,先是刘家老爷花重金聘请护卫打手,又赶上袭击不成,变成瓮中捉鳖,甚至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诸方势力参与。 可以说能跑回去一个,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 正待护卫家丁们清理院中的尸体时,一阵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此时的平静。 护卫们又如临大敌的纷纷手持刀兵注视着大门的方向。 只有几个略微机警一些的家丁,脸色并无太大的变化,他们知道能从正门敲门示意的,绝不是敌人,只是不知道会是谁? 刘老爷示意一个手下去打开了大门,随着两门间的间隙越拉越大,五名身穿黑衣,面带黑布的大汉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张震山当先而立,向着刘老爷的方向躬身行礼,声音平缓,语气沉稳。 正色道“刘老爷,我们乃是刘小姐的朋友,今晚特来相助,外面的人马已经全部料理干净,可还有一些情况需要私下告知刘小姐和刘老爷。” 场中的家丁护卫们并没有转身看向刘老爷,他们一心都在自家老爷的安危上,只要不确定对方的身份,那就必须戒备着。 只有那些用银子雇佣的人马纷纷转头,他们是能躲就躲,能躺就躺。他们每个人都希望不用再打一场。 因为他们敏锐的察觉到门外的这五人,绝对都是二品武者以上的实力,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太重了,他们绝不是对手。 他们接受雇佣那是挣银子的,可不是来送命的。他们期盼着看着刘老爷。。。。。。 站在最后面的刘老爷此时也有些疑惑,他可不知道自家闺女有什么这般厉害的朋友。 这五个人面对着满院子的家丁护卫,和满地的尸体,丝毫不为所动,虽看不到面容,可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屑那是毫无掩饰。 就连自己这不会武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听其话里的意思,还是有消息要告诉自己和闺女,这可难办了。 “这五个人要是进来,家丁们能挡住么?”刘老爷心里担忧着。 场面就这样僵持下去,除了家丁们越发沉重的呼吸声,就只剩呼呼的风声吹响在众人耳畔。 刘梦蝶因为担心老爹的安危,不顾婆子的劝阻冲了出来。刚到院中,就被这满地的尸首,吓得苍白了脸色。 接着就是一股压抑不住的呕吐感,晚上吃的那些食物一点不剩的吐了出来,身旁的婆子也不见得多好。 一直强忍着上涌的倾泻物,在一旁拍打着刘梦蝶的后背。 好一阵子,刘梦蝶才挪到自己老爹身旁,不知情况的刘梦蝶并未看向四周的形势。 只是发现自己老爹额头上渗出的虚汗,赶忙拿出帕子帮老爹擦拭。 这时,门外的张震山第二次出声。“刘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调,熟悉的语气,甚至连说出的内容都基本不差,刘梦蝶一下就听出了说话者的身份。 刚想出声,就注意到张震山五人都身穿黑衣,面带黑布,显然是不能透露身份。 刘梦蝶也是调整了一下用词,开口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一句不算亲昵的招呼,算是打破了众人紧绷的神经。刘老爷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惊讶的问道“梦蝶,你认识?” 刘梦蝶小脑袋忙不迭的连点,刚才一直苍白的脸上也慢慢泛起了红晕,小声开口道“爹,我认识。还是咱们商行的大主顾呢” 刘老爷更是放下了戒备,但眉头却是皱了起来。看自己闺女这神态,好像情况不对呀。 刘老爷出声道“大家继续清理,来人是友非敌。刘宝,去把人请进来,带到客厅去。我先去收拾一下。” 刘家别院的客厅中,只有张震山一人坐在客座上,身上的黑衣和黑布早就脱了下来,耐心的等待着刘家父女。其他四人都四散而去了。 发生了这等大事,用不了多久各方势力就都会闻风而至,他们身份毕竟敏感,早撤为妙,张震山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他就自己想办法处理一下。 一阵脚步声从客厅的门外传来,刘家老爷带着刘梦蝶踏步而入。刘老爷脸色平常,不喜不怒,只是眉头似乎挂着解不开的幽怨。 刘梦蝶则喜滋滋的样子,刚才的不适早就抛之脑后,现在的她满脑子的兴奋和喜悦。 因为张震山主动来帮自己的家族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快乐的呢? 刘梦蝶搀扶着刘老爷坐在主位后,竟毫不在意的直接坐在了张震山旁边的位子,要知道这座位可不是随便坐的。 张震山是客坐在客位的一排,那这一排就都是客人的座位,刘梦蝶坐在张震山旁边的座位,那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客。 而且紧挨着张震山,岂不是变成了张震山的家小或妻妾。刘老爷眉头的幽怨更加的深沉了。 张震山也没在意那么多,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劝说刘老爷,根本没往他处联想。 刘梦蝶自己也是被喜悦冲昏了脑袋,平时的规矩和礼仪也是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146章 说服刘家 张震山率先拱手道“刘老爷,晚辈此次前来是帮永丰商行度过此次危机的。 刚才院中袭击刘家的人马都是雄崖千户所崔家公子安排的,他们的目标是刘小姐和刘家财物。 而院外的人马是鳌山卫指挥使派来的,他们明面上的目的也是刘小姐和刘家财宝。 只不过他们更深层次的目的是想借此事挑起矛盾,给鳌山卫指挥使一个斥责,处罚雄崖千户所崔家的借口。 好让他有理由侵吞,占据崔家的一切,来弥补刘家主家的亏空和发展扩张的野心。” 刘老爷此时也顾不得自家闺女的神情了。尽管心里还有些迟疑,可张震山所说的并不像胡编乱造。 反而十分符合各方势力的做派。刘老爷身为刘家旁系,自然知道一些主家的亏空和发展的野心。 而且以他对鳌山卫指挥使那位刘家家主的了解,这一切他绝对做得出来,甚至比这更狠的,那也是毫不犹豫。 之前就做过不知道多少类似的脏事,要不刘家主家凭什么从一众家族中脱颖而出,成为鳌山卫指挥使,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如今为了解决眼前的困境和发展的野心,把刘家旁系当做挑起事端的牺牲品,倒也实属正常。 至于雄崖千户所崔家公子的所作所为,就更稀松平常了。 那崔家公子对自己闺女那可是垂涎已久,恨不得直接用强,生米煮成熟饭。 这次发生了王记酒楼的事情后,崔公子一怒之下安排了人马,太正常了,毕竟连自己都提前布置了人手。 可眼前这位公子所说的一切都太合理了。弄得刘老爷反倒有些不信了。其实不是不信发生的事实,是不相信他有帮助刘家旁系的理由。 真是大奸似忠,大忠似奸呀。 刘老爷还在谨慎的考虑着,无法决定信不信眼前的张震山。 一旁的刘梦蝶却插话道“爹,张大人可是咱们商行的大主顾,刘叔这几个月的精盐生意,都是跟张大人做的。 而且那日在王记酒楼的正是这位张大人。” 此言一出,刘老爷眼神中的迟疑和不解就全都消散了。只剩下了对自家闺女的担忧。 原来主人公就是眼前的这位,那他的确有掺和进来的借口,而且精盐的生意竟是跟他合作,那他也确实有帮助永丰商行度过危机的理由。 那现在发生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只是看眼前公子的神情,绝不是个为儿女私情舍弃一切的人,闺女跟了他以后怕是得受苦受累了。 倒是得想想法子,考校一番。刘老爷在这种时候竟思考着闺女日后的幸福,也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张震山看着刘老爷渐渐肯定的神情,就知道此事基本妥当了。也是再次开口,说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刘老爷,接下来可能需要您和刘小姐费些功夫,来演一出大戏给鳌山卫指挥使和崔家看了。 按照鳌山卫指挥使自己打的算盘,现在无论他派的人手是抓到了刘小姐,还是直接在混战中杀害了刘小姐。 最终的目的都是达到了。为了配合行事,那刘小姐接下来的日子可能需要隐藏一段时间了。 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手,也希望刘老爷能限制一下,争取留住他们月余时间,等此事目的达到,自然就随意了。 而刘老爷则需要给鳌山卫指挥使书信一封,痛斥崔家袭击自家的罪行,越惨越好,让鳌山卫指挥使不怀疑就行。 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鳌山卫指挥使和崔千户很快就会自相攀咬了。” 这回刘老爷终是开了口道“不知我刘家此番作为后,会得到什么呢? 万一鳌山卫指挥使后面发现了一切,或是崔家把怒气都撒到我永丰商行身上,那我们该怎么办?” 张震山也是早有应对的答道“刘老爷不必多虑,如果事态并未按照预想的轨迹发展。 或是偏离了一些,我会站出来保住永丰商行,保住刘老爷和刘小姐不受伤害的。” 刘老爷并未质疑,只是继续问道“张大人用什么保护我们,就靠刚才你那四个兄弟么?” 刘老爷是不问到底不死心呀,尽管看上去张震山实力雄厚,有恃无恐,可事关身家性命,由不得刘老爷马虎半分。 张震山换位思考,也是理解刘老爷的做法。反正以后都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早说晚说也没什么不同。 语气平静,跟刚才丝毫没有变化。 开口道“在下忝居浮山千户所副千户,主管浮山所盐政。要是真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我自当出面,保护刘家旁系周全。” 尽管有些惊讶和震惊,可眼前的张震山给人的感觉,满是信任和可靠。根本生不出其他的心思。 而且这一切布置,刘老爷自己也是认同的,毕竟他永丰商行已经实打实的卷入了纷争,想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 刘家主家都已经派人暗中杀来了,难道还能再回狼窝的怀抱? 崔家更是不用想,根本就没把自家人当人看。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 现在跟着张大人主动布局,总好过被动参与。而且看起来一切都是深思熟虑的,说不好我们刘家旁系还能借机一跃而起呢。 刘老爷压下心底的悸动,这回也是拱手回礼道“真是失敬,没想到张大人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真是英雄年少呀。 张大人的提议,我刘家自当遵从,只望张大人能信守承诺,我刘家便感激不尽了。” 一旁的刘梦蝶做梦也没想到,张震山会是副千户。他越发觉得上次没听刘叔的劝导,不直接选择张震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现在知道了一切,再怎么努力发展也始终夹杂着一层隔阂了。眼神中失望和悔恨根本抑制不住。 不过转眼就想起张震山亲自前来营救的身影,似乎一切还不是那么糟糕,刘梦蝶心里忐忑又希冀的纠结着。 第147章 杨景民入伙 没过多久,一些跟刘老爷相熟的商行和好友,都派人过来询问。张震山也就自然的退了出去。 他现在该布置的都布置了,永丰商行也保住了。明天也是时候启程回家了。 “嘭,嘭,咣,咣”的声响不绝于耳,张震山穿梭在后山堡的铁匠工坊里。 一个个匠户都紧张的忙碌着,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因为吃得饱,穿得暖,而且有活干。 重要的是每打造出一套盔甲,还有额外的银子拿,这可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现在竟真的实现了。 匠户们对张震山那是感恩戴德,要不是特意告诫过匠户们,估计现在工坊里早就跪成一片了。 自大家加入后山堡一个多月的时间,日夜操劳,到今天为止已经赶制了六十套盔甲。算得上效率极高了。 按照张震山自己的打算,接下来很可能发生大战。而且后面围剿鬼僵,士兵们也将披甲作战。 所以从明天开始,士兵们将开始进行披甲训练,六十套虽然不能装备所有人,但一半人披甲也是极高的披甲率了。 而且张震山不打算再等了。现在僵元已经三百多个了。足够提升三十个士兵的境界。 早一步提升,实力就更稳固一分。而且自己距离三品武者也是不远了。因为阿生,张震达几人都已经先后突破到了三品武者。 自己这个最先突破之人,竟被甩在了身后。不过一想也实属正常,自己整天跑来跑去,忙东忙西的,训练速度自然比不上他们。 出了铁匠工坊,本想到鸟铳工坊看看的,可打探消息的士兵一个接一个惊人的消息陆续传回,倒是直接把这茬给忙忘了。 “即墨县城四处谣传雄崖千户所崔家公子买凶杀人,调派手下将刘小姐杀害在了胶州城内,刘家老爷吐血欲亡。。。。。。” “还有说崔家公子为报复刘小姐,雇佣盗匪强闯刘家别院,将刘小姐强掳而去,现在生死不知。。。。。。” “有人在白天看到崔家一行二十多人进入了胶州城,当晚,刘家别院就遭到了袭击。众人情况不明。。。。。。” 各种各样的说法结果不尽相同,但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雄崖千户所的崔公子。 看来这是难得的各方统一了意见呀。要么就是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谁都没动手,唯独鳌山卫指挥使自己散布的消息。 没等一会,传讯的士兵就带回了鳌山卫指挥使亲自向发出的通告。 “雄崖千户所崔家公子崔正杰,品行不端,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民女。 被义士所阻。不成想怀恨在心,秘密安排人手,对民女家族进行了烧杀抢掠,将民女劫掠,现在生死不知。 本官身为鳌山卫父母官,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地方豪族欺压百姓,故决定通缉雄崖千户所崔正杰,即日追拿归案。” 此消息一出,倒没引起什么动乱,各方势力高层都等着看本地家族间的龙争虎斗。 百姓们根本就没把这通告当成一回事,这么多年他们可没见过当官的抓当官的。 这通告简直就是一笑话。大家都认为是鳌山卫指挥使想从崔家换回点什么,等拿到手了,通告自然也就没了。 只是张震山却不得不驾马赶去了浮山千户所。因为他必须得先劝说一下杨景民,只有杨景民才有名正言顺介入此事的名义。 他只是浮山所副千户,就是想参与进去,也差了点资格。 气喘吁吁的张震山直奔浮山所官署而去,杨景民刚训练完士兵,正在正厅里歇息。 “杨大人,杨大人,下官有要事求见。”张震山火急火燎的就冲进了正厅。 杨景民本来因训练士卒还有一肚子火要撒,看来的是张震山也就暂时压下了火气。 “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张震山再急,也不能失了礼数,拱手道。 杨景民看他的样子,好似真的有急事,也就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了。 张震山也不见外,直接开门见山的讲述着鳌山卫指挥使和雄崖千户所崔家之间的龌龊事。 杨景民不急不缓的听着,眼神也是变幻了数次,可每一次都不像往好的方向,直至张震山叙述完,杨景民也是怒气达到了巅峰。 “这崔家少爷必须严惩,不严惩不足以彰律法,显正义。”杨景民气愤的脱口而出。 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妥,疑惑的眼神看着张震山问道“这事不是鳌山卫指挥使的职责么?我们也管不到崔家呀。” 张震山顿了顿,又开始讲述了鳌山卫指挥使背后谋划的一切,以及有可能在后面威胁到我们浮山所的安危。 这下算是跟浮山所扯上了联系,杨景民也暗自衡量着利弊。他无门无派一路走到今天,自然不会等着别人威胁自己的利益。 可这只是张震山的一面之词,实际情况还不知道。不过这可是张震山的一面之词,会不会有圣上的意思在里面呢? 杨景民时不时的瞥一眼张震山,似乎想确认些什么。张震山就一脸坦然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不过也没透露出什么,对聪明人不能多说,就得让他自己想,想来想去就自己钻进去了,时间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等了很久,杨景民像是下定了决心,笃定的看向张震山,问道“张大人,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兴许本官还能助上一臂之力。” 张震山满脸笑容,眼前的杨大人已入毂中,当我说出谋划时,可不见得就能随便退出了。 “杨大人,下官觉得在这胶州南部,地方派系的实力有些过强了。之前崔家始终不曾参与争斗,一切还都能平衡处之。 现在既然卷入了争斗之中,难保后面不会跟本地家族派系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而且看如今的态势,鳌山卫指挥使势在必得。若是让他谋划得逞,吞并了雄崖千户所,那刘家的势力恐在无人能挡。 那此地到底是天家的,还是他刘家的呢?”张震山故意把言辞往大了说,让杨景民误以为这是在为天家办事。 果然,杨大人双眼不时的盘算着什么,但终究咽下了嘴边的话,表示认可的点了点头。 回道“的确如此,不能再让鳌山卫指挥使背后的家族再扩张了。要不然这胶州真变成他一家之地了。” 张震山接着开口道“既然杨大人也这么觉得,那此事我们就必须得参与进去了。而且还必须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既不能过早的暴露,也不能最后等一切都结束了,再收拾烂摊子。要做就做绝。” 杨景民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面对张震山敲山震虎的言辞,时不时就拿出大义警示一下自己。 他也没办法拒绝。难道他想反叛大明么?显然不可能,他一生奋斗的目标都是为国尽忠,为民请命。 现在好不容易所作所为能被圣上得知,必须要尽心尽力的为圣上谋划和出力,绝不能有任何推辞。 杨景民念头也是彻底通达,既然张震山的身份没有问题,那基本上就是代表了圣上的意见。 为皇上做事,总归不会有错。开口道“张大人,本官答应参与此事,就断然不会中途退出,你往下说说具体的安排。” 第148章 事发 张震山满面笑容丝毫不加掩饰,再次拱了拱手, 直言道“杨大人,我们现在并不需要直接参与进去,我们要等鳌山卫指挥使和雄崖千户所真正的开始较量。 最好是兵戎相见的时候,我们再一锤定音的把他们拿下,再不济也要消灭他们的主要力量。 让他们再无崛起的机会,这样胶州南部也就少了一方争权夺利的势力,为我们后面办起事来,方便很多。” 真假难辨的言辞,虚虚实实,杨景民想从话语中挑出破绽,幡然醒悟,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杨大人认可的点了点头,又与张震山仔细交流了一番,商讨了一下后续的细节。也算出了自己的一把力。 毕竟能在张震山这里多表现出一丝才能,没准在圣上面前就会多显露一下才干。 之后的日子里,除了雄崖千户所和鳌山卫卫所相对紧张一些外,其他地方毫无影响,看大家的意思,也没有掺和进去的意图。 而暴风雨往往就发生在风平浪静之后,这次也不例外。 雄崖千户所,那处温暖,闲适,宜人的小院,崔家公子满面寒霜,眼神中透射出逼人的杀气。 这在以往的经历中根本没有,因为崔公子从来都是愤怒的发泄出来,不是瓷瓶碗具被摔的西零碎,就是哪个倒霉的侍女遭了秧。 而这次却一言不发,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惊天的阴谋。而且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让人不敢靠近分毫。 究其原因,还是派出去劫掠的人手带回来的坏消息。 可这并不是让崔公子变化的真因,就那二十几个人手,在崔公子眼中一文不值,死了也就死了,无非多给点银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自己那该死的老爹竟为这事痛骂了自己一顿,甚至还动手打了自己。 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被人家鳌山卫指挥使恐吓的失了分寸,不敢有一点忤逆,反而对自己的儿子痛骂暴打,真是一个好父亲呀。 可就算如此,应该也不至于让崔公子记恨成这样。毕竟之前又不是没打过,没骂过,只不过这次稍微狠了点罢了。 真正让崔公子彻底变了性子的正是那张震山救下的家丁,回返之后私下的禀报。 他告知自己是被老爷派人救下的,还说早就知道了鳌山卫指挥使派人围杀的消息,只不过来不及转告了。 可听在崔公子耳中,那就是自己老爹明明知道消息,却就不告诉自己,只想让自己败兴而归,让自己好好长长教训。 这简直就是宁肯帮外人也不帮自己,崔公子被狠狠的刺激到了。 因为以往他都觉得自己老爹无论如何是爱自己的,毕竟就自己一个孩子,不爱护自己爱谁呢? 可这次给了崔公子不一样的感受,他觉得自己老爹很可能顶不住鳌山卫指挥使的压力,把自己交出去。 因为他也知道了此次鳌山卫指挥使背后的目的,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以自己老爹的性子,一定还是想息事宁人。 那就只有把自己交出去一条路,用自己的命来安抚鳌山卫指挥使,从而使崔家逃过这次劫难。 崔公子不得不承认他这次惹了大麻烦,可他真的不想死。他也是被逼的。他没办法。 所以一连几天,足不出院,口不出言。他一直在谋划着事关自己的大事。 他想过再去劝劝老爹,也想过找母亲去替自己求情,可一想到老爹的性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窝囊,懦弱,老实。空守着这么大的家族基业,不知道发展壮大,只知道偏安一隅,固守享乐。 崔公子越发的魔怔了,他被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彻底的侵蚀了。他要取代自己的老爹,他要带领崔家开疆拓土,名震天下。 “这几日下来,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部署,只要派人拿下老爹的人头,再第一时间灭口报仇, 以自己是唯一血脉的原因,那些忠于老爹的部下一定会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向自己效忠。 然后再一步步的彻底掌握雄崖千户所,然后集中力量灭掉鳌山卫指挥使这狼子野心的家伙。 然后进逼即墨县城,拿下一切反对的势力。不管你刘梦蝶死没死,就算是尸体,也得属于我。。。。。。” 崔家公子时不时的自言自语,还不经意间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设想中美梦成真了。 一个人往好的方向蜕变,可能需要很久。最起码需要改变一个或几个之前的习惯,而改变一个习惯可不仅仅需要二十一天的时间。 但一个人往坏的方向转变,可能只需要一个念头。可能一天,一秒,一瞬就够了。 本应宁静,和谐的雄崖千户所官署,今晚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人人持刀带枪,神情肃杀,悲怆。 就算是漫天的繁星,依然照不亮人们心底的冷酷和无情。 雄崖千户所崔千户和其夫人,在自家府邸被刺客杀害,刺客在逃亡之际被闻讯赶来的崔家公子斩杀。 看起来没有任何马脚和漏洞的事件,但总让人觉得有一些荒唐。 此时正是雄崖千户所跟鳌山卫卫所关系降入冰点的时间,偏偏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刺杀事件,那对方是谁? 鳌山卫指挥使?崔大人的仇家?下面的家族?太多太多的可疑对象,可偏偏都让人怀疑不起来。 因为崔家公子表现的太过反常,先是一反常态以无比英勇的姿态斩杀刺客,又第一时间召集所有雄崖所的官员,宣布崔千户的死讯。 按理来说倒是应该,可大家都知道崔公子是个什么尿性,现在面对爹娘的死,竟如此冷静,莫不是受了刺激,变了性子? 大家谁也说不好,可即使再不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大家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个时候大家的反应,就显示出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纵使再悲伤,再难受,往前看,向前走,也是首要的任务。 第149章 谁是黑?谁是白? 之前一直跟在崔千户身边的书吏,也是谋士出身的年近半百的老者,几乎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倾吐,不经任何犹豫的就投靠了崔公子。 在大家都沉浸在悲伤和缅怀中时,这谋士第一时间来到了崔公子身边,表达了自己想投诚的意思。 而崔公子也是毫不意外的,果断收下了老爹手下的第一份忠诚。 那谋士第一策,就是劝说崔公子,把千户大人的死指向鳌山卫指挥使,只有这样才能迅速团结众人,让那些老家伙们果断的靠拢过来。 因为鳌山卫指挥使之前一直想吞并,归拢我们雄崖千户所,斥责和矛盾不断,正好借此缘由,把所有疑问一并解决。 让所有人都认为就是鳌山卫指挥使干的,我们也名正言顺的占据主动。后面无论是出击还是稳守,都尽在掌握。 崔公子也是眼前一亮,他只想到了派刺客,却根本没想到对后面这些局势的影响。 如今有这老者出谋划策,倒也算相得益彰,心里又对自己老爹抱怨起来,这么有远见的谋士,竟被他用来管理。记录杂事,真是愚蠢。 扫视一圈,官署大厅里围坐的众人,有人泪眼婆娑,那是崔千户生前最信任的手下。有人悲伤欲绝,那是崔千户生前最倚重的肱骨。 有人低头盘算,有人交头接耳,各种神态不一而足。 崔公子装出一副悲伤欲绝的神情,对着雄崖千户所众人宣布道 “我爹之前一直因为我的事操劳,被鳌山卫指挥使无端指责和责骂。 一直心忧不已,因为他忠于这个朝廷,爱着这方百姓。他把事实的真相隐瞒了下来。他不想让雄崖千户所和鳌山卫发生冲突。 他怕百姓们无家可归,他怕诸位的家族妻离子散,他忍让了这么多年,却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今天我就把一切都告诉诸位。鳌山卫指挥使污蔑我,说我调派人手抢掠刘家小姐,可你们都知道我这些天一直被关着禁闭。 但凡要是抢来了刘家小姐,我还能闲着?这一切的谋划都是鳌山卫指挥使,是他派遣杀手去刺杀了他们刘家旁系的人。 然后把一切都怪罪到我们崔家的头上。只因他鳌山卫指挥使想扩张家族,他的野心无处安放,他想吞并我们雄崖千户所。 他算准了我爹隐忍,包容的性子,就把一切都谋划好,再安排刺客,把我爹干掉,让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算漏了我这一环,我是清清楚楚的看着整个事情的发展,他的任何阴谋都没能逃过我的视线。 现在我不打算再隐忍下去,我要带领诸位报仇,为我爹正名,为我们雄崖千户所正名,你们都是我爹的肱骨和部下。你们愿意么?” 崔家公子一番发自肺腑的煽动,不仅把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鳌山卫指挥使,还很好的团结了众人。 把本应分崩离析的局面,转眼间就变成了大义当先,每个人都在敌人的压迫之下无处可逃的感觉激发了出来。 自幼读书受教,不学无术,可这渲染熏陶,看来也不全无作用。 世上没有白读的书,没有白出的力。 崔千户原来的手下们,群情激奋,他们这些虽说过惯了平静低调的日子,可近些天,鳌山卫指挥使咄咄逼人的态势,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本想着崔千户会像以前那样息事宁人,把此事平稳的度过去。可眼前发生的现实,让每个人都看清了真相。 或者说真相不重要,谁能保存他们的家族,保护他们的利益,谁就是他们的领袖,谁就是他们的正义。 下面那些首鼠两端的家族也尽情的呐喊,那些本不想参与的家族也加入了队伍。 因为他们都相信了崔公子的话,鳌山卫指挥使这次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别无他路,与其等着被剥削和制裁,倒不如跟着崔公子拼搏一番。 万一事情就转机了呢?那家族和利益不就保存下来了嘛。说不好还能吞了鳌山卫卫所呢。 大家呼喊的声音越来越齐,声浪也越来越大,甚至传遍的雄崖千户所的每一个角落。 面对着众人的崔公子,也是一脸的潮红。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场面,多少次在梦中才能实现的场景,今天在现实中实现了。 崔公子心想“老爹,你就安心的去,我不会让我们崔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反而会不断的壮大,你等着看。 看我马踏山河,看我纵横天下,看我崔正杰登临九霄。。。。。。” 崔公子怀揣着设想,也加入了呐喊,似乎想让这万众一心的呼喊,更加有力,更加持久,更加震撼。。。。。。 甚至震撼到让逝去的老爹都能听到,听到这历久弥新,打破规矩的呐喊。 第150章 天下熙熙又攘攘 第二天,无数的消息就传出了雄崖千户所,直接震撼了胶州的所有人。 “鳌山卫指挥使雇佣杀手刺杀自家旁系的刘小姐,然后污蔑雄崖千户所,不等崔千户澄清,就派人刺杀了崔千户。” “鳌山卫指挥使想要吞并雄崖千户所,便找各种理由栽赃诬陷,还觉不够,便刺杀了崔千户。” “崔公子决定不再隐忍,把一切公之于众。他要为父报仇,为雄崖千户所的军户和家族们做主。” “雄崖千户所军民一起请命,检举鳌山卫指挥使刺杀崔千户,请朝廷彻查,每一个鳌山卫的军民都可作证。” 每一条消息都把矛头直指鳌山卫指挥使,跟之前所有的焦点都在崔公子身上,正好颠倒了过来。 而且这次的矛头可不是随意的检举,那可都是言之凿凿的证据,崔千户的死,直接扭转了一切的风向。 现在无论是谁,都无比确信崔公子的话。 毕竟那可是用崔千户的死取得的证据,鳌山卫指挥使就是拿出圣旨,恐怕也无法挽回自己形象崩塌的事实了。 无论是后山堡中的张震山,还是浮山千户所里的杨景民,现在都不得不静观其变了。 因为双方攻守易势了,百姓的呼声也变了方向,即使想掺合,那也得找个适当的理由和借口了。 身在自家府邸的鳌山卫指挥使,眼神中透露出渗人的杀机,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宰了这个崔家少爷。 鳌山卫指挥使算是对一切了解的最清楚的人,他知道崔公子派了暗杀的人马,他知道自己同样雇佣了人手。 他知道崔千户不是自己杀的,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想挑起双方的矛盾,他想过浮山所防守官,想过即墨知县。 但他最怀疑的还是跟自己结仇的盐政巡检,而且这种事也像是东林党一贯的作风,刺杀,暗算,无所不用其极。 他还真没想过是崔公子残忍的弑父。因为崔公子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就凭他那胆量,绝对做不出这事。 可那些势力都没有发声,甚至连参与的打算都没有,难道不是他们任何一个?鳌山卫指挥使也弄不清楚了。 他从收到消息到现在一直强忍怒火,就是在等真正的凶手露出马脚,他好反击或是把对方也拉入泥潭。 可迟迟等不到第三方的入局,他这股暴怒的火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怕再不发声,就连自己鳌山卫的军民和家族都会以为是自己做的。 那样就得不偿失了。他不能等了,必须得反击了。 鳌山卫指挥使直接把所有的传令兵,和家族隐藏的力量全部召集。四散各方,一定要把消息传遍胶州每一个角落。 “雄崖千户所崔千户被崔公子亲手所杀,为了掩人耳目,栽赃陷害,诬陷给鳌山卫指挥使。 是他崔家公子为掌握雄崖千户所的力量,不得不如此。 相信不久之后,崔公子就会率领雄崖千户所的人为非作歹,袭扰各方。 望各处谨慎防范,绝不能让这大奸大恶之徒得逞。不日,鳌山卫指挥使将率兵平叛,剿灭这杀母灭父的败类。” 山卫指挥使突发奇想的谋划,完全是为了找借口和理由,剿灭雄崖千户所。也只有这样才能扭转现在一边倒的百姓呼声。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最不可能的诬陷,竟是最真实的事实。 可能连鳌山卫指挥使自己都不会想到,他最不相信的事实,竟是真相。 崔公子第一时间拿到消息时,正在跟众人商议调拨钱财,训练士卒,征调武者。 他瞬间一阵慌乱,还以为是谁泄露了秘密,可转念一想,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被自己杀干净了。 这才冷静下来,可一切都看在在坐的众人眼里,但大家谁也没说什么,因为退路已经被消息中鳌山卫指挥使即将平叛封死了。 他们必须众志成城,团结一心,才能抵挡住鳌山卫指挥使的进犯,才能保住每个人的家园和财产。 对于那个赏识,任用,对每个人都有知遇之恩和庇佑之情的崔千户的死,就让他随风而去淹没在各种流言蜚语中。 或许在这些人看来,那些恩情和照顾,赏识和任用,都是大家的努力和付出换来的,跟崔千户没什么关系。 即使有,可那能跟自家的利益和自己的生存相比么?他们会尽力的帮助崔公子守住雄崖千户所的,这就是他们的报答了。 也许在失败的那天,最先投降和叛变的也是他们,或者在胜利,分享果实的时候,在背后捅刀子的也一定就是他们。 人性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崇祯么? “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你觉得他说的对么? 当鳌山卫指挥使散布的消息传遍胶州的时候,张震山笑了,杨景民先是凝重,然后也不屑的笑了。 他们这回无论是站在哪一边,都有了足够的理由和借口。而且还都是名正言顺,深得民心的借口。 可以帮鳌山卫指挥使一起讨伐叛逆,诛杀叛贼。也可以帮雄崖千户所一起追讨真凶,为父报仇。 可这都不是张震山最终的打算,他要的是把家族派系彻底的从胶州南部抹去,从而再不能影响他接下来要分发土地的革新之举。 这些本地的家族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要想变革,他们首当其冲。而之所以跟杨景民合作共举,是张震山觉得他会支持自己。 而不再是之前披在自己身上的那张虎皮,不再是那拉大旗的圣上福泽,而是真正的变成那为民请命,为国尽忠。 有人说,当所有人都期盼和关心同一件事时,时间会短暂的停止,让人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完成曾经的遗憾。 可以说现在的胶州就是如此,时间真的变慢了。让张震山有更多的时间,来调配队伍。 让队伍中二品武者有更多的时间来适应突然增强的体质。让披甲的士兵有更充裕的时间来调整装备。 可变慢的时间终究也只是变慢,不是停止,后山堡的队伍必须得抓紧上路了。 因为鳌山卫指挥使的队伍已经出发,奔着雄崖千户所而去了。这次鳌山卫指挥使也是倾巢而出。 自己家族所有的家丁和武者一个不留,投靠和庇佑的家族也是极力动员,恩威并施。 告诉他们胜了,每家都能再进一步,他绝不吝惜赏赐。 败了,以崔家公子杀父弑母的性子,你们谁也逃脱不了,除了身死族灭,再无他法。 这些家族们也都是分得清是非,每家都把能带上的武者,全部带上,家丁护卫也是一个不落。 对鳌山卫所有的家族来说,这一战是决定家族存亡的一战,是奠定今后基业的一战。 第151章 各方云动 而且大家都一起约定,把所有部下的指挥权,统一交给鳌山卫指挥使大人,等于说把一切成败的筹码都压在了指挥使一人身上。 既展现了大家的信任,也为了最后的胜利做了最大的牺牲。可见大家的决心。 鳌山卫卫所里面的兵丁那是一个不落,不管你愿不愿意,必须全部就位。 尽管前任曹家任指挥使时,把主力人马都牺牲掉了,可后来又紧急训练了一批,实力虽不那么强,但也堪堪顶用了。 毕竟雄崖千户所的人马也就那么回事,多年来,从不外出交战,也不参与各方斗争。 可以说雄崖千户所堪战,能战的人马也就是那些家族的家丁护卫了。千户所的卫所兵,根本就没战斗过。 一个个的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打仗,绝对都得吓尿裤子。 鳌山卫指挥使最后汇总了一下手里面全部的人马。大概是自家家丁七十多人,二品武者六人,一品武者十三人。 其中留下两位二品武者护卫,其他的武者都编入了家丁队伍,让他们混杂其中,既可以保全自身,也能带领家丁攻坚杀伤。 发挥出自身最大的实力。下面的家族一共有九家,大小实力不一,本来有十家的,自家旁系根本就没回来,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也没工夫去管了,赢了战斗,自然有时间去针对和拿捏。输了,一切休提。 这九家一共组织了一百五十名家丁,其中武者足有四十人,但其中九人被留在家族附近护卫,也就只剩下三十一人。 也被指挥使混编在了家丁队伍中。这样一来家丁的队伍就扩充到了二百多人,可以说实力十分强横了。 卫所兵只有不到二百,因为前两次死伤太多了,现在把那些军户临时抽调作用也不大。 总共加在一起就是一支四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奔着雄崖千户所冲去。 而雄崖千户所在崔公子紧锣密鼓的张罗下,也算集中了所有的力量。 卫所兵能打的基本都被各个家族选为家丁护卫了,其他人也就让他们安心干活。召集过来,战场上也是逃跑,哗变,不堪一用。 不过各个家族这么多年那是没少盘剥军户,一个个的富得流油,每家都安排了二十多个家丁护卫。 其中武者也是远远多于鳌山卫那些家族,每家都有七八位,甚至有些家族都有二品武者坐镇,实力雄厚。 家族一共有八家,家丁护卫汇总在一起,足足一百八十多名,武者六十人左右,其中还有两个二品武者。 要是不发生这事,天知道他们能发展成什么样子。 崔家的实力更加雄厚,家丁足足一百二十余人,这还是崔公子多年折损,保留下来的。 可见崔千户为了这家底,有多劳心劳力,简直就是文景再世呀。其中武者二十多人,二品武者四人。 雄崖千户所共有家丁护卫三百人上下,武者八十多人,二品武者六人。 可以说这等实力强悍的简直有些令人发指。而且还占据着城防之利,可以说根本不惧鳌山卫指挥使。 要说缺点可能就是雄崖千户所多年无战事,家丁护卫的技艺略有生疏,有些滥竽充数的罢了。不过那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纸上谈兵肯定不行。 而此时从后山堡出发的张震山也已经跟杨景民率领的二百浮山千户所所兵汇合了。 杨大人十名家丁也是全部出动,卫所兵就是杨大人这些天一直在训练的队伍,看上去也有些样子了。 可能差就差在还没见过血,没经过战阵。不过已经很好了,毕竟之前浮山所那可是全军覆没呀。 所有能战之人全部战死,这些人能训练成这样,可见杨大人功不可没。 当杨景民看到张震山的队伍时,简直惊呆了。心里越发的觉得若不是圣上支持,谁能有这样的队伍? 前面六十人清一色的铁甲重步兵,重要的是那看起来就奇重无比的铁甲,穿在他们身上好似轻如蝉翼。 那说明什么?清一色的武者队伍呀,而且还都是经过了僵元强化提升的二品武者。一品武者不会有这种效果的。 而且最前面那十人,看起来比后面的人马更加有力,双腿很明显经过了特殊的训练,就像双臂一样。 力量充沛,体力饱满,像是随时可以爆发一般。如果所料不差,这是人绝对是三品武者。 杨景民羡慕的眼珠子都快冒了出来。再往后看后面的五十人虽然并未着甲,但那精气神,和持枪的动作,清一色的一品武者呀。 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骑在战马上,而且后面还带着四五十匹备用马,这也太富裕了。 皇上这是有多看重这支队伍,竟花费如此之大呀。杨景民心里憧憬着感叹着。 张震山骑马上前,向着同样坐在马上的杨景民拱手道“大人,下官终于赶上了,我们一起同行,也能安全许多。” 杨景民压下心底的羡慕,也是拱了拱手道“张大人,你这实力如此强悍,还有什么安全可言,倒是老夫沾了你的光了。” 张震山看着杨景民目光死死的瞄着后山堡的队伍上,心里那也是没来由的自豪,这就是自己打造,训练的队伍。 现在还只是,将来只会越来越强。而且现在困于人员太少,无法扩充,要不这些士兵在张震山的打算中,可都是小旗,总旗的角色。 没有一个是普通的士兵,清一色的基层军官。清一色的中坚力量,要不是事急从权,他可舍不得把这些人带上来直接参战。 实际上后山堡队伍中的二品武者也并没有那么多,只有前面三十个是晋升不久的二品武者,后面还有二十个一品武者混杂其中。 困于手中没有足够的僵元,晋升计划不能完美的进行,不过张震山相信,此战之后,从这些家族中一定能够收获巨大。 这些家族手中一定藏有大量僵元,大多数苦于没有服用方法,个别几家受限于没人可用。 僵元并不是随便可以赐予的,但凡看人不准,遇到狼心狗吠之徒,那可是家族一大祸害。 损失绝对比外人造成的多。甚至家毁人亡,给他人做了衣裳。 第152章 汇合与对阵 像张震山之所以敢大规模的晋升武者,一则是因为这些人都跟随张震山打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斗,家小也生活在后山堡之中。 可以说感情深厚,而且每家每户都摆脱了困苦的生活,重新获得了生机,每个人都得到了太多太多。 最重要的是张震山把每个月给他们的饷银从二两提高到了十两银子,而且晋升二品即担任小旗官职位,等队伍扩编,就是名副其实的基层军官。 至于阿生,张震达他们晋升三品的武者,每个月更是有二十两银子。 一品武者则统统每个月三两银子,担任基层士兵。而再招纳的新兵,每个月二两银子,只要晋升一品,当即转正,待遇提升。 可以说后山堡的士兵待遇无人能及,即使是边军那也望尘莫及,而且这还是在大家一致要求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结果。 要不然很可能会更高,因为张震山明白,未来的路靠自己是走不通的,他能给大家的也就只有这些银子了,但换回来的却是大家伙真心的付出和珍贵的性命。 杨景民和张震山的两支队伍一前一后的前进着,可以说两支队伍差距非常,不谈装备。 就说严整的队列,寂静肃杀的氛围,即将要面对沙场的淡定,每个人的实力和自信。 没有一点的可比性,甚至浮山所的队伍中,那些士兵频频的回头张望,他们羡慕的看着那些高头大马和铁甲头盔。 他们要是能有,就好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几率就会放大无数倍了。他们每个人就都能完整安全的回家了。 而随着战场的临近,浮山所士兵本来越发浮躁的情绪,也因为身后那支铁甲大军的存在,而变得越发安稳和深沉。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总是潜移默化的被身边的事物或人影响,尽管我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雄崖千户所在鳌山卫东北方向,跟浮山所距离鳌山卫的距离差不多,都在三十五里上下。 鳌山卫指挥使带领的队伍并不着急啊,以每天二十里的速度,稳扎稳打,一步步前进,争取把所有可能的漏洞都扼杀在襁褓之中。 而张震山和杨景民的队伍则每天行军四十里,上下午各二十里,士兵们也可以接受。 而且侦骑纷繁交替,一直紧紧的跟随着鳌山卫指挥使队伍的后面,既不被发现,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员。 必须做到大战爆发前的绝对保密,这是张震山和杨景民必须要求侦骑们做到的,否则一切皆休。 期间四散而出的侦骑还遇到了前来打探情况的锦衣卫,来人是董方旗下的周纯,因为张震山提前就跟董方打过招呼了。 近几天争取把雄崖千户所和鳌山卫附近的探听任务主动揽下来, 张震山还不想让自己手下实力尽早的曝光在众人面前,即使是锦衣卫他也要提防一番。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反噬呢? 所以这几天附近的任务都是周纯和孙千几人在负责,可以说是他们在封锁即墨和胶州过来探听消息的人马。 能做到让锦衣卫帮忙封锁消息,在这偌大的胶州大地上,恐怕也只有张震山一家了。 对于他们几人,张震山只能报以信任了,甚至是董方小旗官,他究竟有没有把后山堡的实力或信息上报,张震山都一无所知。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没有,然后快速的发展实力,等到一定时间,即使被众人知晓,被董方上报,也无济于事了。 可事实上,董方很久之前就已经把张震山后山堡的实力上报总旗大人了, 以至于那天总旗大人见过张震山之后,才会又好奇的翻看起关于张震山的各种情报。 不过这位总旗大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如此机密的情报并没有继续上报,而是随意的放在自己居住的小院,也许有她自己的打算。。。。。。 天地雪白一色,天空蔚蓝一片,本应普照大地的太阳时隐时现的徜徉在天际。 寒风吹过枯败的密林,已经再扯不上任何一点干系。雄崖千户所所城大门紧闭,城垛上站着满满当当的家丁和护卫。 各个胯刀持枪,神色紧张,感受着多年未曾经历的杀戮气息。 就连崔公子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在保护下眺望前方,那距离城墙只有一里多地的鳌山卫大营。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结构合理,防御完备的标准行军大营。只有前后两门,四周都是用实木打桩固定的木墙。 为了能抗住敌方的冲击,还特意在横向又加固了一番。 可以说在没有冲车,撞门柱等器械下,单凭人力,想从四周进入,无异于痴人说梦。 前后两个大门也是用数十根巨木结扎而成,像一面木墙,挡在缺口上,每次开合都需要二十几个大汉,才能缓缓拉动。 看着建造营地的架势,鳌山卫指挥使是打算以逸待劳了。 他根本就没打算强攻雄崖千户所的所城,让崔公子和众人之前的谋划徒劳无益。 第153章 难掩杀意 而且看鳌山卫指挥使大营里面的辎重和补给,那是占满了好大一片空地,起码能消耗半月以上,甚至一月时间也是足矣。 原来之前一切的暴虐和骄狂都是指挥使大人故意释放出来的烟雾,就是要让雄崖千户所所有的准备都南辕北辙。 到时候以围城之资,堂堂正正的困敌于所城之内。到时候粮尽水绝,就是你想决战,都不给你机会。 凭这坚固的大营,足够把雄崖所主力家丁的性命消耗大半,到时候胜利轻而易举。 雄崖所所墙上包括崔公子在内的诸多家族族长,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之前被胜利果实迷惑的双眼,也都逐渐清明起来。 大家都开始冷静的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或成群,或独自远眺,嘴里念念有词。 最中间的崔公子也是频频跟身后的谋士商议着,崔公子开口道“李老,你看现在如何处理?那鳌山卫刘家当起了缩头乌龟。” 谋士老者也是凝望深思,过了很久才回答道“我们之前所有的布置都在防守上,可能鳌山卫指挥使一早就料到了我们的打算。 所以直接就来个扎营围困,以逸待劳。现在攻守易势,是我们处于下风了。 不过,凡遇战事,都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鳌山卫指挥使能做到,我们当然也能。 他想围困我们,无非就是仗着他可以从后方调集辎重粮草,而我们只能坐吃山空。 等我们山穷水尽之时,他在凭坚实的营寨,等待我们强攻,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巧妙。 不过我们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公子,我们可以派遣精锐队伍在他们后门方向叫阵。 但绝不跟他们正面交锋,他追我们就逃,他退我们就继续叫骂。 我们就是要告诉他,他想凭一个破营寨就困住我们,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同样可以来此自如,我们不守城也敢跟他们打。而且我们随时可以切断他的补给路线,就像他切断我们的一样。 不过如此局势,最终的结果可能只有堂堂正正的一战定胜负了。不知公子觉得如何?” 崔公子紧皱的眉头略微舒缓了一下,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有些阴翳的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谋士侧立在一旁,并未再多言语。也许他有,也许他没有,可他并不想开口了。 因为这位被称为李老的老者,突然间觉得刚才崔公子阴翳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杀意。 不只是对城下的敌军,似乎还有身后的众多族长,甚至包括自己。他真的想不出这杀意从何而来。 这几天众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以他为核心,商讨防守大事,根本不曾有一人迟疑或是反复。 大家也都清楚立场不容变化,所以都是尽心尽力。难道因为之前商讨的防御事宜,转眼间被对方识破? 可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太正常不过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本就是因势利导,奇正相合,才能战无不胜。 因一点点部署被对方识破就动了对手下的杀机?李老真的怕了,他之所以投靠崔公子,不就是想多活几年么? 可现在总感觉当初自己的决定做的有些草率了。李老不露声色的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这并不能怪崔公子,你要知道他可是近几日才性情大变,一改往日的态势,然后杀母弑父, 现在还得装模作样,把一切都深深压在心底,不能跟任何人诉说。 这对于一个老谋深算,历经磨难的帝王都不见得是一件易事,更何况是一个从未独当一面,承担重压的年轻人。 他能做到现在临阵不慌,阵前问策已经远超常人了。那泄露出的杀意真不是他故意或是心中隐藏的想法。 一个人杀母弑父之后,遇到难事或难以解决的问题,第一个想法不会是其他,只会是杀。杀光一切,杀灭所有。 可以说崔公子性格中已经丧失了人性,现在只是在虚伪的外表下,和利益的驱使下,强压心底的杀意。 若是现在没有这场战事,很难想象雄崖千户所现在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能想象的到。因为每个人脑子里都是自己的利益,又有谁会闲来无事琢磨崔公子的想法呢? 就连一向聪慧,以谋士自居的李老,也是在这一刻才恍然意识到了问题, 但究竟能不能通过这丝杀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谁知道呢? 崔公子和众人在城墙上望了很久,似乎城头上面对着敌方的营寨更加让人紧迫和专注,更能尽快想出破敌之策。 直至实在挨不过这凛冽的寒风,众人才期期艾艾的下了城墙。崔公子阴沉着脸,始终不说一句。 周遭的诸位族长也都是闭口不言,一种压抑和沉闷的氛围在雄崖千户所的高层中弥漫。 而城下的鳌山卫大营中,不说欢声笑语,也相差不远了。远行一路,再加上搭建营寨的辛劳和成就,在每个士兵和家丁心中勉励和积攒。 随着营寨主体完工,细节之处可以后续完善,大寨之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大家为自己的付出和成果欢呼。 鳌山卫指挥使也是拉拢人心的老江湖,当即命令烧火做饭,还特意加了很多肉食,让大寨中到处都飘洒着糜糜的肉香。 要知道就是这些家丁护卫,那也不是顿顿有肉吃的,士兵们更别提了,吃肉那得是过年过节才行。 现在九死一生之时,能吃上肉食,那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每个人都洋溢着喜色,甚至压下了战事的紧张。 就连雄崖所城墙上站岗的家丁都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些,每个人都鼓鼓囊囊的小声嘀咕,似羡慕,似嫉妒,还有抱怨。 再听到对方营寨中传出的阵阵欢呼,家丁们似乎从没有觉得站岗警戒的时间是这么难捱,叹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第154章 蜕变与奇想 雄崖千户所官署里,独坐主位的崔公子,面对着空旷的大厅。第一次有了孤独和痛苦的感觉。 甚至隐隐的有一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从天而降的压力。 尽管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可真正经历了之后,他才发现之前有老爹替自己顶着,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和顾虑,那潇洒的日子是多么舒坦。 现在他必须独自面对和承受这残酷的一切。他有些忍不住了。暴虐的情绪在脑海中飞速的蔓延。 记忆中曾经的美好一闪而逝,现在还能留下的片段,都是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和挨过的暴打。 “那在自己身下痛苦哀嚎的少女” “那抱着自己脚踝苦苦哀求的老汉” “那一脸希冀,渴求自己饶恕的下人” “那父母死前满是担忧和遗憾的眼神” 崔公子抄起手边的宝剑,在官署大厅里乱砍乱划,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花草瓷瓶,凡事剑锋能触及到的地方,统统化为残渣。 崔公子突然双手抱头,一阵阵的刺痛和昏沉袭击着自己的脑袋,他不知所措,大声哀嚎。。。。。。 似乎眼前的天地都一下子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黑白混浊不堪,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崔公子满脸的泪水,他悔恨,他无助,他恐惧。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面对自己,他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官署外面的护卫只是在门边往里面瞄了一眼,就继续往远处溜走了,他们并不想触这个霉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似乎天空都暗了下来,崔公子才从痛苦中悠悠醒转,现在的他彻底的变了。 眼神不再无助,神情不再慌张,脸上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坚定和执着。崔公子熬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关卡。 那道不知阻挡了千万人心里的魔障。 可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崔公子眼底透露出的可不只是坚定和执着。 那如深渊般毁灭一切的暴虐,像天幕中无可匹敌的巨掌,从天而降,不管你如初升的太阳般耀眼,还是像隐藏在暗巷中阴影般黑暗。 毫无分别,无所顾忌,在他眼中都只是随意拿捏的小丑,等待着他的光顾,然后毁灭。。。。。。 崔公子邪魅的笑了,他走出官署,吩咐几个护卫,收拾一下大厅,再把一众族长唤来,他不准备等了,他要开始吞噬挡在他面前的一切。 不经意的抬头,天上那片遮掩着这片天空的乌云,也不情不愿的飘走。 原来刚才的天并没有黑,只是一片乌云在私自作祟。 他以为他能遮掩这片天地,可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消逝,从哪来回哪去?恐怕总得留下点什么。 此时的雄崖千户所官署,不再是压抑和沉闷的氛围,每一个刚刚坐定的族长,都期待着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崔公子。 他们都看到了崔公子跟刚才截然不同的变化,之前的彷徨和犹豫被坚定和自信取而代之。 他们每个人都好奇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他们故作沉稳的等待着。 温和,谦逊,自信的崔公子缓缓的开口道“诸位,你们回去之后可有想到什么良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下面就坐的各位族长互相对视,似乎都期盼对方能有什么对策。可少许之后,依旧无人出言,每个人都是无奈的摇头苦笑。 崔公子并没有什么神情或是情绪上的变化,给人一种稳坐江山的感觉,让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继续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妨试一试。 鳌山卫指挥使将营寨扎在我们所城前。明摆着是为了困住我们,既避免了主动攻城的损耗,又把战斗的主动权夺了过去。 可以说现在的我们完全变成了被动的一方,留给我们的选项并不多,无非就是耗下去,然后粮尽人乏,被动的攻击外面的营寨。 要么现在就出去决一死战,但同样也需要消耗大量的士兵成为攻寨的牺牲品。 我想各位族长都不想让自己的家丁无端的牺牲。” 崔公子扫视了一圈众人的神情,似乎都认可自己的论断,又继续开口道“现在对于我们来说,首要的目标并不是攻击或是决战。 我们最重要的是把战场的主动权拿回来。怎么拿,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重点。 我们之所以被动,无非是被限制在这一城一池了。我决定带领崔家的所有人马出城,就从他们营寨旁边大摇大摆的过去。 直奔鳌山卫卫所而去。我不相信他卫所里还会留有人马,我只要赶在他的人马回去之前,把鳌山卫拿下来,我就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你们愿意跟我同去的也可以一起,不愿意的就留下来守城。但别指望我再回来救你们。” 此言一出,下面轰然而乱。有人眼前一亮,有人面色阴沉。但大家好歹算是有了一个商讨的议题。 每个人都张头接耳的左聊右问,似乎只有大家聚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谋士李老也换了一种眼光重新看向了崔公子,他真的没想到崔公子会有这样的魄力,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可是相当于换家呀,把自己不设防的老巢直接扔给对方,然后直奔对方的老巢。 一步棋直接走活了整盘棋,直接变被动为主动。颇有大家之范,这是崔公子自己想出来的? 李老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能想出一个这样眼光开阔,又扭转局势的谋划。 如果崔公子眼中那噬人的目光再减缓一点,他都想真心投效,做一番事业了。 可以说天下奇谋不过如此。不过李老不知道的是,崔公子根本没想过谋划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弑杀。 他只想杀灭一切,他眼中所有人都是棋子,都是敌人,甚至自己也一样。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杀。不管是杀自己人,还是对方。 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误打误撞的跟这奇策不谋而合,正所谓万物周而复始,辗转反复,终是为一。 计谋也不外如是,没有计谋的想法,就是最好的计谋。 第155章 大战开始 没多久,聚集起来的族长们就达成了一致。他们决定跟着崔公子一起出城,家没了可以再建,仗打输了,命就没了。 而且他们相信鳌山卫指挥使不敢轻易动他们的家小,因为鳌山卫指挥使的家小也在他们手中。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只要他不想断子绝孙,那就一切有的商量。 崔公子面带喜色,跟众人直接约定,明天一早所有人出战。 需要准备的,携带的,今晚都备好,实在带不走的就扔下,反正鳌山卫里也都有,到时候都是大家的。 每个人出门的时候都喜笑颜开,神情大悦,似乎获胜了一般。可能对他们来说,久违的战斗也压力非常。 雄崖所今晚的夜空格外的清澈,就连点缀上面的群星都不见了踪迹。 似乎它们早已预感到明天惊天动地的血战,提前隐遁了起来。 难道真的如预言那般,繁星知未来,明月映故人? 呼啸的寒风吹散了黑暗的迷雾,地平线上一抹圆弧悄悄的探出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从东方升起。 黄色,橙色,红色,今天的太阳颜色随着心情在变化。 雄崖所就在城外大寨的东方,看起来就像太阳从雄崖所身后升起一般。 威严又庄重,每一个早起的士兵都感受到了今天太阳的不同,似燃烧的火,似大明的红,似流淌的血。。。。。。 当太阳整体高过雄崖所的所墙时,那当初从未想过打开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的向左右移去。 门后三百多怀揣着热血和希望的家丁,逐渐显出了自己的身形,每一个人都似激动,似兴奋,似紧张。 各种情绪不一而足,但每个人给人的感觉,似乎都沾染了崔公子深渊般的杀气。 他们无所畏惧,舍弃所有,奔着领头人为他们勾画出的美好蓝图,前进着,大摇大摆的前进着。。。。。。 直至最后一名家丁穿过城门洞,那刺耳但代表着稳固的声音再没有传来,城门就这样大敞实开着。 似乎在向鳌山卫的士兵们展示着雄崖所的胸怀,家,不要了。你们想要,就给了。你们敢拿么? 此时鳌山卫的大寨中,出人意料的寂静无声。 看不懂局势的士兵们都以为对方要主动攻击了,紧张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明白些事理的士兵则忧心的注视着一切,他们总感觉要发生一些大事了,只是以他们的眼界,看不出具体的走向。 鳌山卫指挥使眼神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出城而来的雄崖所家丁们。他看到了崔正杰,也看到了那些雄崖所的家族族长们。 而且他视野之中始终都有那面并未关闭的城门,一股直冲脑门的血勇激发了指挥使的血性,可他并未直接下令出门迎战。 他还是想等等看,看对方是来强攻,还是另有所图。他总觉得对方未关的城门是有什么别样的意味。 雄崖所的家丁们大摇大摆的从营寨外圈而过,在他们看不到的视线中稳步前进着。 鳌山卫指挥使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这不太可能。他不相信崔正杰会有那些谋略。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一下就能开窍了? 可他还是谨慎的让大家做好军备,随时能出寨迎战的那种。 就在雄崖所的家丁们走过鳌山卫大寨侧面木墙的片刻时间里,每一个大寨中鳌山卫的士兵都如坐针毡般的难受。 他们总觉得自己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现在又看不到,摸不着。就连指挥使大人似乎都心里没底的胡思乱想起来。 城门打开着,激励士兵们背水一战的勇气,这倒说得过去。可他们并没有从正面攻击呀。。。。。。 绕道后面攻击,用城门故作悬念,引诱我们的士兵,冲进去抢掠,从而降低士兵们的战心,倒也说得过去。 若是还不攻击,那绕到后面。。。。。。 鳌山卫指挥使如遭痛击,他不敢赌,他刘家的一切都在鳌山卫里,那是多少代人留下的传承,他不能做这历史的罪人。 他强装镇定的让家丁队伍火速从营寨的后门出去,就在门外列阵,随时准备跟雄崖所的家丁们交战。 士兵们也抓紧准备,物资粮草不必收敛,放在这里也不会丢失,赶紧整备装备,跟随家丁队伍的后面,以全胜之资,应对敌方。 绝不给对方以多打少的机会。他和一众族长走在最后,嘴里还不时的嘟囔“但愿不是如此。。。。。。” 就在家丁队伍刚刚在营寨大门下站定,士兵们还未出门的时候,雄崖所的队伍已经全须全尾的通过了侧面的木墙。 队伍中的崔正杰双眼血红,他压抑着的弑杀早已饥渴难耐,他带领着崔家的人马不管不顾的径直冲了过去。 昨晚谋划的突击对方的老巢,以防守鳌山卫,来获取战场主动的谋划早就抛之脑后。 现在对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因为心底的暴虐已经像魔鬼一样侵占了他的一切,头脑,精神,血液。 没有什么还属于他崔正杰了。除非这场战斗中他还能幸存下来,还必须是仅仅他自己幸存下来。 为任何一个生命在他面前,都必须得死,无论你是敌是友。在他眼中,那都是魔鬼的晚餐,暴虐的对象。 杀尽一切,才能满足崔正杰心里的扭曲,才能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 那些雄崖所其他家族的族长,都大声的呼喊冲过去的崔公子,他们都想按照既定的谋划行事,因为那看上去离胜利更近一些。 可现在崔公子带领崔家的人马已经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了,他们怎么办?每个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家左右为难,不冲上去,任由崔家人马损失殆尽,那他们也难逃一死。 可现在冲过去,又觉得之前的谋算全都做了无用功,本可以更接近胜利的,现在就发展成了这般。 大家阴沉的脸色都十分难看,每个人都强忍下愤怒,带领着自家的人马,追随者崔公子的脚步,奋不顾身的冲了过去。 第156章 开始即结束,死亡是永恒 为了自己和家族,为了今后和延续。杀,把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愤怒和压抑,全部抒发出去,让久违的鲜血再次滋润手里的兄弟。 雄崖所的队伍离所墙大概有二百多米,冲过来用不了几息。鳌山卫的士兵们在营寨中也早就听到了冲过来的喊杀声。 本来在第一声叫喊打破了战场的宁静时,鳌山卫指挥使是有机会撤回自己的队伍的。 然后利用坚实的营寨,挫败敌人的士气,用完整的工事,消耗敌人的力气,再用以逸待劳的实力,堂堂正正的击垮对方。 可他并不是神,他不知道崔正杰早已陷入的魔障,也不知道对方的队伍早已无法回头。 他只是一名心机深沉,但未经多少战事的族长,兼鳌山卫指挥使。他离一个合格的将军,相距甚远。 他只能做到不让士兵们被对方的气势吓倒,只能任由士兵们在听到喊杀声时,迎难而上,而不是转头就跑。 他还能做什么,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至于收缩自如的指挥作战,在千人拼杀的战场上淡定自若,他真的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心境。 对鳌山卫指挥使来说,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营寨中的士兵,一起冲向那随时吞噬生命的战场了。 雄崖千户所三百多人的队伍,分成几个批次,迎面冲向了只有二百多人的鳌山卫家丁。 最大的一队自然是崔家本队,其他的各个家族队伍紧随其后。像是陨石撞向地球般,凶狠,迅猛,无畏。 惨烈的战斗转瞬即发,璀璨如花的生命在钢铁的交织下,不顾四季的交替和时光的辗转,无声的,脆弱的,无力的倒下。 无论是谁,都逃不过暴虐的收割和命运的纠葛。如果说死亡是一首赞歌,那热血和拼搏就是曲中的音符,哀嚎和苦痛才是不变的音色。 家丁们手脚并用,头撞体挪。那透着寒光的腰刀没有一柄能展露出嗜血的红色。 不是砍不中对方,也不是杀不死武者。只是手中的腰刀砍中了敌人,也必然会有一把或几把腰刀,绝情的砍在自己的身侧。 有的身首分离,有的手断脚折。哭喊和哀嚎往往传不出三米,因为声音的来源必然倒在脚下的血泊。 无论你是武者还是普通人,在如此密集的战场上,根本分不出实力的颜色。 你是一品,他是二品,但只要不是铜皮铁骨,一刀之下,也只是普通人的角色。 双方的人数在飞速的减少,战斗的过程也在渐渐增多,随着空隙的拉扯,刀枪碰撞的声响已经超过了骨肉迎接钢铁的脆弱。 战场的分界线上,尸体已经叠起了罗汉,每一方越过阵线的士兵似乎都只能化作阵线扩充的养料和为大地染上的血红色。 此时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没想到竟直接跳过了旁白,进入了高潮的部分,让每一个在场的战士都有些茫然失措。 大家没时间调整,也没工夫思虑太多,现在所有人似乎都被崔公子眼中的暴虐传染,心中,脑中,手中全是杀戮和唯一的抉择。 杀,死。没有什么能阻挡战场上的死神,收走战士们前赴后继的生命和不知后退的血勇,以及永不放弃的神色。 此时忽然刮起了冷风,像是刻刀般修饰起了天上的云朵,让晴空万里的天色,渐渐多了几分肃穆和不知从何处残留的血色。 此时鳌山卫指挥使已经带领着整齐列队的士兵,站在了满是残肢断臂和汇聚成血泊的阵线之后。 他大声的冲着自家仅存的家丁们呼喊,让他们从自家长枪阵的缝隙中后撤。 鳌山卫指挥使知道,每一个存活的家丁,都是后面决胜的关键筹码,现在每保下一个,他们离胜利就更近一分。 管不了嘶哑痛疼的嗓子了,指挥使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真的太想赢下这场期待已久又突然爆发的战斗了。 雄崖千户所这边,各个家族的家丁已经逐渐加入了战斗,但始终无法越过战场的分界线一步。 不是他们不勇猛,也不是他们不前进。只是分界线上叠起来的尸体已经有膝盖那么高,冲过去就需要纵身跳过。 可对方那整齐的长枪就在阵线之后几米,冲过去绝对没有生路。家丁们都被这临时的变故阻碍了脚步。 战斗随着鳌山卫指挥使撤回家丁而短暂的终止了。可战场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这绝不是战斗的结束。 双眼早就迷失在杀戮中的崔公子,就在紧挨着阵线的位置,他奋力的挤过身前犹豫的家丁,像一头不知恐惧的公牛,高举着手中的宝剑。 纵身一跃,直接飞过地上的尸体,奔着长枪枪阵就冲了过去。 这道身影打破了战场短暂而珍贵的平静。 就像是洪水奔涌前的信号,身后的雄崖所的家丁不管是隶属于哪一家,都怒吼着跟着那道身影向前冲去。 一股洪流狠狠的撞在了群山上。尽管是是插满倒刺的石山。 可还是免不了被不惧生死的洪流一层一层的刮去外表,挖透石心。。。。。。 所有人都飞身而跃,挥舞着腰刀,拼命的将眼前的寒芒击出自己身体的范围,可长枪密集的好似蜂巢。 往往击飞了左边的枪尖,右边的长枪就会被身边的同伴击飞过来。 根本就不是这一刀一剑挥舞的开的,最先冲过去的家丁们,无一例外的都被长枪刺透了身体。 有的嘴角淌血,无力的挥动腰刀做最后的挣扎。 有的怒目圆睁,不甘的瞪着双眼,咒骂着眼前的凶手。 有的则直接毙命,肠穿肚烂,凄惨至极。 紧随其后的家丁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趁着长枪无法拔出的间隙,从前面战友的尸体中挤过。 腰刀上下飞舞,硬生生的砍在敌人身上。鳌山卫手持长枪的士兵们根本没有办法闪躲。 前面是砍来的腰刀,后面和左右都是挤得满满当当的同伴。只能不甘,无奈,痛苦的倒下。 第157章 填不满的血肉磨盘 就像刚才刺倒的对方的家丁一样,唯一略有不同的是他们可以任由身体倾倒,而对方则只能被串在长枪上,等待着进一步的折磨。 前排士兵的倒下正好为后面的士兵提供了位置。 又是一轮长枪的猛刺,好不容易近身了的家丁们,再次因为距离的拉开而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双方的士兵都前赴后继,根本不需要有谁大声的呼喊和指挥。每个人都很容易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一排一排的长枪兵像麦子一样的倒下,一股一股涌上前来的家丁也随着下一批长枪兵的挺进,被牢牢的钉死在身后同伴再也无法刺透的身上。 阵线在不断的向前移动,家丁们终于越过了用尸体堆成的分界线,不过现在每前进一步,地上都要铺满一层双方士兵的尸体。 可以说现在的战斗就是以命换命,没有任何技巧可言。鳌山卫一方只是普通的士兵,鳌山卫指挥使早已铁石心肠,他并不心疼。 士兵没了,他可以再练。可雄崖千户所一边可都是家丁呀,每一个都是各个家族的宝贝,花费了不少银子供养和训练。 每损失一个,都心疼呀。可身在后面的族长们根本阻止不了家丁们前进的脚步,因为那该死的崔公子竟然还在阵线上怒吼着指挥。 每一个站在后面的家主都注意到了,崔公子早已迷失了心智,那通红的双眼像魔鬼一般,表情竟然在笑? 死了这么多人,他竟然还在笑?他崔家的人马早就损失殆尽,他竟然还在最前面的尸堆上怒吼着,狰狞的笑? 大家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笑了,这太恐怖了。各个族长们就连呼喊家丁的声音的小了下来,生怕被这浴血的魔头听到。 他们自己都感觉快被这魔头感染了神智,像手下的家丁般不顾生死的冲上前去。每个人不得不转过脑袋,不去看着惨烈的战场。 只能慌乱的期盼着,这该死的魔头能带领他们走向最后的胜利。 阵线始终在向前推移着,可对鳌山卫一方来说,那就是不断的后退着。 他列起枪阵的士兵正飞速的损耗,前面训练有素的百人已经就快损失殆尽,后面全是未经战斗的新兵。 指挥使看到了每个人脸上的恐惧和无助,他们随时都可能丢下长枪,向后逃跑,因为前面的战斗真的太恐怖了。 喷涌的鲜血似乎都是一种奢侈,只有生命才能填满那永不止境的巨口。 士兵们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拿着长枪的双手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甚至都失去了跟身体的联系。 全靠着僵直的手指固定着长枪,如同机器一般无法思考的站在原地。 那不断上涌的干呕,一次次打断新兵们自我安慰的勇气,他们无法战斗了。起码此时此刻不行。 鳌山卫指挥使把目光移向从血腥战场上撤下来的家丁们,他们每个人都目光呆滞的看着手里的腰刀,谁也猜不出他们心中所想。 可能是家人的笑脸?可能是刚才的招式?可能是一片空白?又有谁知道呢?真的会有人在意么? 鳌山卫指挥使不会,各个家族的族长不会,身边的同伴也不会,敌人就更不会了。 他们无论再怎么付出和卖命,都只是大人们眼中的工具罢了,需要你时你就得上,无论你本身的状态和神情。 比如说现在,鳌山卫指挥使大手一挥,家丁们都被硬生生的指派到了靠近阵线的最前面。 又该轮到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了。因为前面那些手持长枪的士兵已经死完了,只剩下呆立当场的新兵们。 鳌山卫一方坚固的营寨前,双方大约七百人的战斗,以一种以命换命,以血还血的方式,惨烈的持续着。 战场上的红黑色跟周边白色的雪原层次分明,以一种相对饱满的姿态兼容着。 雄崖所各个家族的族长焦急的探望着不断向前的局势。就连众人身边留下保命的家丁都分派出了三个。 只因阵线不断地向前移动,但家丁的数量却不断地减少,而且前面的喊杀声也从未减弱过。 每个人都糊涂了。不知是优势还是劣势,只能不断的派人前去打探,可进去的人手,再没有一个能从旋涡中回来。 族长们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浴血奋战的崔公子,还在阵线后面不断的呼喊,不停地指挥,口中时不时的咒骂着。 战场的血肉磨盘激发了每个人的血性,理智在一点一点的被侵蚀,被消逝。 就连鳌山卫一方那些缩在后面的新兵,都有个别拿着长枪冲出了阵列。显然是在血腥的环境下迷失了自己。 他们听不到同伴的呼喝和叫喊,也忽略了之前训练时不得脱阵的警告,就跟中了蛊一样,只知道拿着长枪往前冲。 可对方的家丁可不会怜惜新兵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只是多一刀少一刀的区别。 几个新兵都迷茫和不解的倒在了血泊里,可能也只有临死前的解脱,才能让他们恢复人性的思考。 在战场的的远方,雄崖所众人的身后,正有一支铁甲大军为先,数百步兵为后的队伍,踏着整齐的阵列,奔着此处而来。 后山堡六十名着甲的重步兵武者在前,站成两排。浮山所两百士兵在后,以五十人一排的横队,向前横推。 后山堡其他的士兵都驾马四散而去,他们不需要冲阵,只需要斩杀战场上离散奔逃的士兵就好。 张震山和杨景民驾马跟在队伍的最后,一直望着越来越近的战场。他们离着虽远,但并不妨碍感受战场的烈度。 呼喊和叫骂一刻不停的出现在耳边,但那凌乱的更新频率无一不在证明,没有哪一句呼喊能长时间的存在,可能刚出声,人就没了。 后山堡和浮山所的队伍距离战场只有三百米的时候,那几个在后面来回张望的雄崖所族长才终于发现了这支队伍。 他们吓的惊慌失措,因为他们以为这是鳌山卫指挥使拉来的援兵,可那明晃晃的黝黑的铁甲,似乎又不可能出现在这山东的边缘之地。 那他们是谁?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可惜命的本性还是第一时间驱使着他们,驾马转身逃离。 他们已经管不了前面战斗的结果了,跑,先保住性命。再说其他。 第158章 铁甲军团登场 可连马速都没有提起,那四面八方渐渐汇聚的马队直接再次震惊了奔逃的每一位族长。 厚重的步兵队伍一点一点的压来,像一片黑云般缓慢却又无法逃离。 远处汇集的马队只是遥遥相望,但给人的压迫却胜似切断了生机。 后面不知结果的拼杀,还是那么激烈,可族长们都知道,那真的无关紧要了。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里的宝剑,“哐当”的声响,像是被击穿的大鼓,在每个人的心里砰砰作响。 震的心脏似乎都忘记了跳动。一个接着一个的扔下了武器,缓缓的低下了头颅。 身体像是丢失了最后的力气,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张震山和杨景民的注意力根本就不曾被他们吸引,这几个家族的族长只会是这场战斗的边角料,可能连露脸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队伍压着脚步,保持着完整的阵列,依旧稳步向前。张震山此时也驾马疾奔,紧跟在了自己队伍的后面。 而浮山所的步兵们,则小跑似的向铁甲重步两侧展开,像两只翅膀一样,把整个战场都笼罩进去,他们不打算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雄崖所的士兵们依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再次出现的敌人,他们杀的太专注了,杀的早就忘记了自己。 可鳌山卫的士兵们是面对着这个方向的,他们清晰的看到那支铁甲大军已经扑到了跟前。 他们开始还以为那是自家大人的援兵,可等铁甲重步走近了之后,那眼神中的杀气,直接弥漫了战场的所有人。 他们这次真的是害怕了,之前人数占优,位置相当,大家可以顶住压力,拼一把,无论面对的是谁,毕竟有胜利的希望。 可现在呢?对方身着重甲,阵列严整,训练有素,还有备而来。大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 阵线在一瞬间就分崩离析。四散奔逃。 杀红了眼的士兵,被血勇侵蚀的意志,无所畏惧的杀气,一瞬间都被理智取代。 无论之前多么果敢,多么神勇,当看到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的事物时,人自然而然的就会选择放弃。 人性的本质谁也无法解释,不只是战斗,包括生活中的一切。 即使有人选择向死而生,有人舍生取义,可真正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十米,五米,雄崖所的家丁们终于意识到了身后的敌人,他们通红的双眼在转身的一瞬,就失去了里面夹杂的光芒。 只有崔公子依旧喊打喊杀的挥舞着宝剑,可身边再没有人去响应和拥护他了。 可这一切在崔正杰的眼里,真的没什么不同,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 他怒吼着孤身上前,挥舞着没有一点血渍的宝剑,狠狠的迎面撞上如山般沉稳的铁甲大军,一枪刺穿头颅,甩枪抽出。 没有任何阻滞的,依旧稳步,前进。甚至不需要提振士气的呐喊和口号,因为对手,不配。 没有人知道崔公子在面对寒芒一点一点的在视野中变大的时候,脑中浮现的场面。 是崔千户恨铁不成钢的责骂?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温柔?还是最后变成弑父杀母,丧失人性的行尸走肉?谁在乎呢? 无论你做过什么?站在什么高度,坐在什么位置,身死,道消。一切除了随风飘散,也只能是过眼云烟了。 崔公子身后的家丁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转眼就席卷了全身。 他们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再呼喊着向前了,血勇渐渐的从眼底消散,无助和绝望慢慢的占据了脑海。 即使崔公子用性命也没能再次激发他们向前的勇气。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崔公子那般,真正的失去了人性,变得只有杀戮才能获得活下去的快感。 他们并没有弑父杀母,反而他们都更想活着回去,挺直胸膛炫耀自己英勇的战绩。 可一切注定只能是泡影了,一支支长枪准确,迅猛,不可阻挡的刺向家丁们的头颅。 即使他们下意识的躲闪,可对于后山堡的士兵们来说,动跟不动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难道他们还能有鬼僵的速度和无畏么? 每一支长枪都是枪尖透体而出,然后迅速的甩动抽回,寻找着下一个被死亡预定了的角色。 很快雄崖所仅剩的家丁们就死伤殆尽,鳌山卫那些刚刚还在交战的家丁,不可避免的沦为了下一批被物色的猎物。 “噗嗤,噗嗤”的声响成了战场上唯一的动静,已经没有人在呼喝和叫喊了。 尽管有几个拼死也要搏一把的家丁,奋勇的杀了过来。可抱着死志的冲杀,智慧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腰刀漫无目的地砍在了厚重的铁甲上,然后头脑一片空白的自己迎接着死亡的降临。寒芒透体而出,又无情的甩枪抽回。 不能说这几个真正的勇士毫无作用,最起码砍在铁甲上的腰刀,迟滞了后山堡队伍的脚步,让整齐的阵列出现了一丝明显的缺口。 可并没有后续的攻击跟上,缺口很快的再次补齐,然后依旧平推,毫无顾忌。 两边浮山所的士兵们并没有跟着向前,他们只是围成了半圆的阵势,眼睁睁的看着后山堡铁甲步兵碾压式的屠杀。 偶尔有几条漏网的杂鱼,也被众人一拥而上,刺成了筛子。 这二百浮山所的士兵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不是这支铁甲大军的敌人,他们第一次战斗就很好的历经了鲜血的洗礼,而且是目睹了敌人被屠戮的鲜血。 骨子里必胜的信念已经像一颗种子生根发芽,他们的未来必将光明一片。 第159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鳌山卫指挥使很早就发现了这支部队,也看到了浮山所防守官杨景民的身影。 他开始还有些疑惑,他不明白杨景民从哪弄来的铁甲大军。直到看到杨景民的队伍向两边围拢,充当起了辅兵的角色。 鳌山卫指挥使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把目光死死的盯着铁甲大军后面那道年轻的身影。 他是整件事情幕后的棋手么?他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强军?指挥使大人心里有无数个问题等待着解答。 他早就无心战斗了,他虽不是个称职的将军,可作为多年的族长,眼光和见识还是有的。 从这支第三方队伍出现开始,他就知道胜利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是他还是雄崖所,都只不过是陪衬罢了。 即使这支队伍没有铁甲,没有武者,命运也早就注定了。 他失去了所有,失去了一切,他迷失在了自己的迷宫里,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关于那道身影的一切,其他的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前面的新兵队伍一个接一个的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每一个人都如释重负的重获新生。 那铁甲大军碾压式的推进,压迫感真的太强了。之前无论敌人有多凶狠和勇猛,他们都没有放弃,只是需要战胜自己心里的那关。 他们就敢冲上去作战。可面对黝黑的铁甲,那密不透风的压迫,他们真不知道如何战胜对方。 身体不由自主的无力,呼吸也失去了之前的规律,他们放弃了,心里那一直紧绷的弦,不经任何破坏的,缓缓的放松了。 他们跪在地上,祈求敌人宽恕自己的性命。。。。。。 张震山并不是嗜血的魔鬼,他及时的喊停了队伍,就在枪尖即将抵达鳌山卫新兵们的头颅之前。 战斗在后山堡的队伍入场后,以迅猛的发展速度走向了尾声,就像他爆发的那般猛烈一样,结束的也是无比突然。 打扫战场的工作,自然而然的交给了这些俘虏的新兵们,浮山所的士兵们在外围冷冷的监督着。 而后山堡的队伍已经占据了营寨,看守着所有战场上滴血未沾,但却可能收获果实的大人物们。 此时鳌山卫指挥使辛苦打造的营寨,直接变成了审判诸多家族族长和自己的监牢,每个人都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会如何处理他们的命运。 张震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杨景民也是一样,只是杨大人时不时的用余光扫着张震山,似乎用这微小的动作向下面那些渴望生机的族长泄露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寒风突兀的吹进大帐,弄得跪在下面的众人脖颈间冷飕飕的,每个人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似乎格外留恋那残留的温暖。 张震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一旁的火盆上,眼看着柴薪被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思绪也陷入了犹豫之中。 按照之前的打算,是将鳌山卫和雄崖千户所彻底掌控,把这些家族和豪门全部清除,土地重新分给百姓。 把这胶州南部一带彻底变成发展的根据地,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些豪门和家族的人一个未伤。 即使战斗进行的无比激烈,可他们依旧都完好无损的跪在自己脚下。虽然略显慌张,但似乎没人觉得自己会死。 他们料定没人敢杀他们,因为他们代表着一个特殊的阶层,统治的阶层。 张震山此刻真的有些后悔,他再晚来一刻就好,这些人绝对会死伤大半,可剩下的人,依旧无法处理。 可以杀,但绝不能光明正大的由他来杀,起码此时此刻作为战斗的胜利者,他不能杀。 人杀了,他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是崇祯也保不住他。可不杀,一切又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无奈和不甘交织着凌乱的思绪。。。。。。。 随着火盆中柴薪被烧的噼啪作响,张震山悠悠的感叹一声,只能采取温和的方式,慢慢谋划了。。。。。。 眼神冷然间变得凌厉,对着跪在下面的众位族长和鳌山卫指挥使正色道“我不是一个弑杀的人,你们的命我不会取。但该拿什么来赎,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了。” 下面的每一个族长都神色各异,他们有人疑惑的看着上首的两人,有人思虑着如何在一众家族中脱颖而出,得到上面两位大人的赏识。 有人眼神流转,跟左右频频交流,似乎想达成一致的条件。 张震山不急,他也想看看这些满脑子自诩聪明才智的家伙们,究竟能做出怎么样的表演。 杨景民面色古板,这些人都是他最鄙弃的对象,他平时根本懒得搭理,今天要不是必须在场出席,他真的会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现在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眼神一直飘向大帐外面,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下面只有鳌山卫指挥使算是大明的官员,跟其他人表面上还是有些不同,但骨子里他也是刘家的族长,思考的方式大同小异。 不过是生意人罢了。刘族长听到张震山的话,还有杨景民坐在这儿的表现。 心里对这位指挥得动防守官的身影,更加好奇了,而且还这般年轻。 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一点猜测,可还需要亲自确定一下。 刘族长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把刚刚经历大战失利的悲痛转眼就忘却的一干二净,哪还有半点败军之将的感觉,满脸的讨好之色。 因为他觉得如果猜测的对,那他刘家一样可以崛起,还是通过他最擅长的方式,根本不用像现在一样打打杀杀。。。。。。 拱手道“这位大人,我们都是一些商行和士绅,家中并无多少资财,平时做些买卖都献给了上面的大人物们。 如若大人同意,我们可以断了那些大人物的进献,以后都献给大人。” 张震山还以为这位指挥使大人能跟其他人有些不同,可没想到也是同样的色厉内荏,狗仗人势。 还想拿上面的人压自己,张震山也是讥笑不已,嘴角的不屑十分明显。一旁的杨景民更是毫无动静,眼皮都没动过。 这大家眼里很正常的一幕,在鳌山卫指挥使看来,却笃定了他自己的想法。 第160章 约法3章 能让一个刚正不阿,不惧党派的混不吝,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听话,还对上面大人物的压力毫不在意,甚至满脸不屑。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谈吐非凡,沉稳有方,那还能是谁的代表? 可能对于刚刚一无所有的人,每一个能让他起死回生的机会,都会被他无限的放大,直至迷失。 刘族长不等张震山言语,就继续道“这位大人,本官愿意一切听从大人吩咐,唯大人马首是瞻。” 这熟悉的腔调,弄得杨景民都故意的瞥了瞥他,感情这刘大人比自己都干脆果断呀。 要知道杨景民自己可都还没这么表态过呢,杨大人心中也有了一丝异动。。。。。。 刘族长身边的一众族长,有些不知所措,但有人反应快呀。 直接附和着跟随,急忙开口道“大人,我也愿意一切听从吩咐,但凭大人做主。” 下面的众人都不明所以,可一个接一个的表态,让很多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满头大汗。 甚至刚才在呼啸的寒风中都没有这般急切,哪怕是在残酷的战场,可现在对于同行们一个个的不知其然的决定,他们慌的不行。 人可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没多久,这十七家豪门家族竟全都果断的表态,愿意听从一切吩咐,不止他们自己迷迷糊糊,就连张震山和杨景民都有些糊涂了。 杨景民还好些,毕竟这事他也干过。 可张震山是真的有些晕头转向了,他自问可从没展现过什么王霸之气呀,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直到杨景民回头看向自己,那询问和请示的眼神,才让张震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又要扯虎皮,拉大旗了? 转念一想,如此也好,无论如何,先闷头发展势力,这些人将来信也好,不信也好,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投效的一直都是那自己想象的人物,即使将来发现了端倪,可自己早已发展壮大,到时候他们就是装傻,也得继续装下去了。 张震山拿出了皇家代言人的做派,开始讲述此次战斗的过程。 “此次鳌山卫和雄崖所的战斗究其原因,是崔家公子作恶多端,弑父杀母,我浮山所和鳌山卫共同出兵平叛。 鳌山卫指挥使领兵冒进,与敌野战,损失惨重。幸得浮山所杨大人领兵及时救援,这才转危为安,平定叛乱。 念在指挥使立功心切,忠心为国的情理上,功过相抵,日后多行利民之事,为国尽忠。 诸位雄崖所的族长,被胁迫裹胁,但迷途知返,为平乱小有贡献,这里就不做处罚了。” 下面的诸人立时喜笑颜开,纷纷拱手致意,表达自己难掩的激动。 鳌山卫指挥使也是双眼放光,听到自己功过相抵,那说明还是要留用自己的,难道我刘家要从此崛起了么? 杨景民本来有些反感这样的做派,但自己似乎已经没办法选择了不是么? 而且这样的做法跟圣上这么多年的行事风格倒也十分类似,况且自己还是有功的,说不定还能传到圣上耳中,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张震山看着下面每个人的变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诸位尸位素餐的族长,眼里只有自家奖惩的利益。鳌山卫指挥使虽有些眼光,但终究格局不大。 杨景民多年困顿,一朝复起,抓着圣上的大旗,就不愿再放弃,哪怕跟自己多年的理念有所冲突。。。。。。 接下来张震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却让一众族长的脸色一变再变。 “每个家族上交五十个僵元,刘家一百个。” “以卫所为单位,每个卫所每月上交一千石盐粒,我以一两银子一石收买,弄虚作假,掺沙添石的十倍罚之。” “要求每家商行或家族从军户手中收盐不得低于八钱银子,若事后查出哪家违反了规定,直接逐出胶州,抄没家产。” “鳌山卫和雄崖所各抽调五十户匠户,转入浮山所中。” “雄崖所每个百户所抽调十户人家,千户所抽调五十户。鳌山卫再抽调五十户人家,充入浮山所。外面的一百新兵,也都将家小转入浮山所。” 这些要求对下面的家族来说并不困难,也没什么难为之处,无非有些难度的就是僵元的数量了,可花些银子总归能收到。 其他的都没多大损失,盐政从来都不是他们各个家族收益的主要来源。 因为家族太多,每家都分不到多少盐粒,收益自然就不会多高。 而且大家也都能看出来,这位大人是想将盐政统一收拢。他们放弃这方面经营,成全大人就好,影响不大。 至于要人,他们心里还都按以往朝廷迁徙百姓的方式在考虑,都准备把各自把控的百户所里,鳏寡孤独一并送出来。 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后山堡一贯的选人标准一定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要说这里最意外的就是杨景民了,这些条件里很多好处都是直接惠及浮山所的,那不是便宜了他嘛。 正在心里感激一定是圣上注意到了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打算好好扶植一下浮山所。 可张震山接下来对他小声说的话,直接让他从幻想中挣脱了出来。 “杨大人,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雄崖所千户被乱贼诛杀,现在雄崖所无人管辖,下官想请大人暂时统管一下。 毕竟大人是浮生所千户,职级上比下官更说得过去。不至于被人诟病,也好让雄崖所迅速的恢复运转。” 杨景民苦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起一旁的张震山道“不知我带来的二百浮山所新兵能否留下一些,也好助我稳定局势。” 张震山可没什么抹不开面子的矜持。 直接恭维道“杨大人,反正都是新兵,在雄崖所一样可以再训练嘛。以杨大人的能力,不出几日,定可更胜往昔。” 杨景民讪讪的转回了身子,他就多余一问。。。。。。 这场引发舆论风暴的胶州乱局,最终竟不声不响悄无声息的结束了。各方都是息事宁人,谁也不愿多提其中细节。 第161章 实力大涨 只是不久之后就传出了关于此事结果的定论。雄崖千户所崔千户被其子刺杀,致使雄崖千户所发动叛乱。 在浮山所和鳌山卫共同平叛下,雄崖千户所的叛军被诛杀殆尽。此役浮生所副千户张震山死战杀敌,扭转战局,为胜利立下大功。 擢升浮山所防守官。原防守官杨景民调任雄崖千户所。鳌山卫指挥使功过相抵,留任待看。 本应轰轰烈烈的战事,被张震山和锦衣卫众人刻意封锁消息下,知道细节的人并不多。 那些参与的族长根本不会把自己的窘相泄露出去,家丁都被斩杀殆尽,想问都没机会。 士兵们就更不会了,因为他们现在都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工程——迁徙搬家。 虽然各个卫所距离后山堡不远,但对于一家子老老少少来说,那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雄崖所迁入匠户五十户,军户一百五十户。鳌山卫迁入匠户五十户,军户五十户。还有一百新兵的家小。 浮山所二百新兵的家小,还有张震山后来决定的,从各个百户所再抽调共一百户丁口。 总共匠户一百户,军户六百户。都是冯道全顶着严寒逐个百户所亲自挑选的,完全符合后山堡选人的标准。 听冯道全后来的描述,他选出人选后,可把那些家族豪门心疼坏了。 那都是他们自留的丁口,准备挑选作为家丁人选的,现在都被后山堡抢先一步了。 张震山现在完全是甩手掌柜的状态,后山堡的管理和登记全部交给冯道全,缺什么买什么。 院子这几个月就没停工过,这些人完全容纳得下。 匠户有那些老人带领着,新匠户们很快就加入了进去,估计新一轮的内卷竞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因为张震山给他们的奖赏太诱人了。 他们之前无论是在登莱孔大人手下,还是在任何一个器械局,都是做不到的,但现在不止做到了,还提高了赏银。 新兵的训练完全交给阿生他们负责,以老带新,别看一下子队伍扩大了数倍。加入了六百新人。 可之前足足有一百个基层的军官,这六百人在他们手里都不够分的,至于后面具体的安排布置,就得等张震山回来之后再定夺了。 因为他必须得启程了,年关将近,他得赶在年前去拜访一下各个派系的大人。 这次他能提拔千户,掌控浮山所。都是这些大人们暗中操控相助的,张震山带着厚礼,奔着第一站,即墨盐政巡检顾家顾公子的府邸而去。 可能临近年关,即墨县城的大街小巷人潮攒动,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尽管面黄肌瘦,可丝毫不能影响笑容里焕发出的纯真和自然。张震山从街巷穿行而过,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环境的影响潜移默化,却像流水一般,润物无声。 还是那一间劫掠过巨额财宝的府邸,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装饰。张震山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变了身份,再次踏入。 顾家公子依然展示着他那恭俭温良的修养,亲自将张震山引了进去,不过这次没有再往后院深入,而是就在张震山最熟悉的假山旁。 支起了一张方桌,两人相对而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具,看的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四周也架起了四面绣着山水湖泊美景的彩色屏风,有的俊秀,有的巍峨,有的闲适,有的平淡,意境似乎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出现了。 顾公子一一为张震山介绍桌上的茶具,似乎每一样的有一番说辞,张震山坐在对面,耐心的听着每样东西的渊源。 直至桌面上的物件被顾公子说了个遍,两人之间才算真正开始了今天的议题。 顾公子拱手道“张大人真是好性子,这么多年能听我把一桌子物件全部啰嗦个遍的人,只有两位。 一位是族里的族老,八十余岁,家里一切大事都需要由他拍板定夺。另一位就是张大人了。” 张震山微笑拱手,回应道“顾公子说笑了,能听到这么细致的介绍,当是本官的荣幸,又怎么会觉得啰嗦呢?” 顾温深感欣慰,似乎对眼前之人更加赞赏。拱手问道“张大人,今日莅临,定有要事,不知顾某能否相助一二?” 张震山神情不变,但心底里还是十分愉悦的。他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到目前为止,也就两个人达到了这个标准。 顾公子必然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永丰商行的刘通,跟他们交流起来,省时,省力,省心。 张震山直言道“此番前来,并没有要事想要麻烦顾公子,我是专程来答谢顾公子的。 之前我派手下送来一封求助信,希望顾公子帮忙运作一番,没想到几日之内任命就传达下来。 顾公子当真是厉害。本官十分感激。故特意为顾公子送来一笔生意。 也算是我小小的答谢之礼。” 顾温和煦的笑道“张大人,哪里的话,此事我还真没出多少力,只是帮着跟族里提了提。 主要还是张大人功勋卓着,才能非凡,能得上官的赏识,那擢升职级肯定是水到渠成。 张大人真的不必客气。此事更谈不上答谢,真是折煞在下了。” 张震山也不在意,笑着打趣道“不想听听我答谢的生意么?没准能一改你在家族的颓势?” 顾温这下神情终是变了变,他在意的不是张震山所说的生意,而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家族的处境? 按理来说此事绝不应该有人知晓才对。这是家族秘辛,甚至事关家族未来传承和族长的位置。 顾温不相信有人敢透露分毫,可眼前的张大人却如此笃定的知道了。真是让人惊讶。 他顾温在家族的处境的确是不妙,甚至可以说糟糕,本就是旁系,再加上多年来沉迷于山水书画之间。 根本没有祖中长辈看好他,除了那位族中的定海神针,也就是能听他啰嗦完所有物件的那位。 其他人理都懒得理他。所以顾温一直空有顾公子的名号,手上一点实力也没有。在家族族长继任者里,排在最后。 就连这次被派到即墨当官,人手都是身为族长的叔父和自己亲生父亲,左拼右凑才凑齐的。 直至上次顾温的亲笔信才算改变了一些情况,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因为顾家是商贾世家,重利务实。 顾温拿回来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能改变什么还是能证明什么? 只是顾温这个名字再次被移回了大家的视野罢了。这可能就是唯一的改变了。 顾温之前之所以醉情于山水书画之间,也跟他自觉无望竞争族长有很大的关系,就索性想放弃了。 可自从被外派出来后,他越来越明白实力的重要,不求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只求能让自己保有一方天地,存活于世间。 竟都如此艰难,自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说来也是可悲又可笑。 现在听到张震山给了自己希望,能一改自己在家族的颓势,纵使顾公子修养再好,眼界再高,也终是被提起了兴趣。 顾公子拱手道“张大人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第162章 上门送生意 张震山还是那副表情,有些玩世不恭又有些智珠在握,让人摸不到头脑。 笑着开口道“我送给顾公子的生意,自然是跟盐有关,要不怎么改善你在家族里的颓势呢? 我打算每个月卖给你三百石精盐,以后月月如此,当然如果出了什么变故,那就再议。” 一开始顾公子还面带失望,因为他只注意到了盐粒的数量,并没有在意是什么品种。 因为山东的盐只有粗盐,他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直到看着张震山玩味的眼神,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张大人可不是一般人。然后猛的一震,双眼瞪得老大。 有些不可思议的,小声问道“大人,你说精盐?” 张震山还是玩味的表情,缓缓的点了点头,似乎根本不在意一样。 这下顾公子彻底震惊了,他顾家一直是做买卖私盐的生意,对哪里有什么盐,那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山东一带都是粗盐,还是品相一般的粗盐,甚至在中品之流都属于偏下一些的。这么多年来,就没出现过精盐。 而张大人却说每个月交易三百石精盐。那可是自家叔伯长辈们都不能稳定交易的品类,他怎么不激动? 顾公子强压下心头的兴奋,对着张震山拱手道“我顾温对大人感激不尽,日后但有所求,一定亲力亲为,为大人办好差事。” 张震山随意的挥了挥手,打趣道“你都不跟我谈谈银子么?你们顾家都这么做生意?” 顾公子脸色有些愧色,也是逐渐恢复了平时的自信和大方。回道“张大人,精盐市面上的价格一直都在六十两银子一石左右浮动。 我顾家若是收买精盐,一般价格都在四十五两银子到五十五两银子之间。 虽看上去差距很大,但那都是不同地域的价格。有的地方精盐多,有的地方路途远。各有各的困难。 而山东之地并没有精盐出产,所以价格也并不好定,不如张大人你说个价。” 张震山也没什么遮掩,之前永丰商行的都是五十二两银子一石,现在也不好更改。 直接开口道“就定在五十二两银子一石。每个月三百石,直接结算清楚。 现银不够就用战马,生铁,粮食,等各类物资充抵,我都接受。” 顾公子看着张震山老练且熟悉的表达,心里明白,自己绝不是张大人唯一的交易对象,而且看样子精盐的生意已经交易很久了。 要不然岂会连充抵的物品都罗列的这般齐全,显然是经验十足。不过那都不关自己的事,这位张大人可是神秘的紧。 对于自己来说,每个月三百石,已经足够了。最起码自己那些同辈之人,是没这个份量的。 甚至那些叔伯长辈也得拼搏一番,才能有此作为了。 顾公子心下有些得意,他已经开始设想自己扭转颓势,重新崛起后的风姿了。。。。。。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直至张震山起身准备离开时,才不经意的向顾温提及,眼前令他心心念念的假山,究竟隐藏着什么。 当然不可能提及里面藏有财宝的事,只是重新为他编排了一个新的故事罢了。 一个上任盐政巡检为爱殉情,孤身死于假山上的故事。至于信不信,那就随他了。 也省得顾温每天留恋在假山之上,白白辜负了他一片好心。。。。。。 午时的骄阳炽热温暖,即使是寒冬时节,也由内而外的感受着阳光的热情。 张震山单人独马,穿梭在即墨县前往胶州城的大路上。 一路上往返的商队络绎不绝,人潮也是川流不息。似乎有种盛世繁华之感。 即使知道这是年关将近的缘由,可心底里的幸福还是不自觉的流露。要是一直都这样该多好。。。。。。 寒风吹过张震山冷峻的脸庞,任由眼角的泪滑落。。。。。。 当张震山第二次面对着胶州城望不到边际的城墙时,心底里已经从震撼变为了感叹。 别看两次间隔的时间不长,可再次来到胶州城不止身份变了,角色也变了。 由之前的井底之蛙,变成了困蛙之井。 之前他被困,所以震撼。现在他困人,所以感叹。 沿着胶州城东门往里直走,没多久就到了内城的范围,而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的府邸,也就在此不远了。 在关大人府邸的院门前,还特意整了整衣衫,尽量看起来工整一些。然后才敲响了院门。 一个面色红润的中年汉子接引了张震山,直接就带人入了内院,因为上次关宝特意嘱咐过,以后张震山再登门,必须热情接待,这是贵客。 还是跟上次一样,一入院那温暖如春的感觉就扑面而来。让你真的忘记了这是寒冷的冬季。 周遭林密花香,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几处泉眼时不时地咕咚着,雾气毫无目的地四处弥散,保障着院中的温暖。 偶尔穿行而过的丫鬟,为美景增添了一抹人色。张震山只能故意放慢脚步,才能多体验一番这富贵人间了。 关大人在前厅热切的盼望着张震山的身影,自从得到小道消息,董方貌似擢升了锦衣卫小旗。 他就日日琢磨,费尽脑汁的想把关系再进一步。而张震山也给了他这个机会。 一封求助的信件快马加鞭的送了过来,他二话不说,直接去了一趟山东都司所在的济南府,动用自己的关系,极力的帮助张震山办成此事。 可当他找到都指挥使大人的时候,却被告知一切已经办理妥当,关大人也是不解,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 也亏得都指挥使大人是自己的熟人,才勉强的漏了点口风,让关大人大惊失色,赶忙又回到了胶州城的府邸,不再过问此事。 为此关大人还郁郁了很久。 因为此事已经不是他宦官一系或是东林一党能够影响和掺合的了。 那个大明谁都不愿意提及的名字——锦衣卫,暗中出力了。 这下关大人更想跟张震山搭上关系了,因为现在不只是因为董方的缘故,这位新任浮山所防守官,恐怕也不是池中之物呀。 能让锦衣卫都暗中出力,他要是能巴结一番,那下半生就有保障了。说不定自己的家族都能跟着借光呀。 第163章 得知真相 当张震山踏入前厅的一瞬,关大人立马起身过来迎接,那跟第一次见面可是千差万别呀。 更别提官职上的差距了。关大人正四品文官,自己一个正五品卫所官,简直天壤之别呀。 张震山十分诧异,关大人变化之大,究竟为何?带着疑惑,被关大人热情的拉到了主位并列的位子上。 还是以往的寒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当张震山说起感谢之言时,能明显感到关大人明显的不自然。 本还想避过此事不谈,可眼见张震山直接提起,避是避不过了。而且从不似作伪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张震山自己并不知晓情况。 关大人可不想跟张震山之间留下什么疙瘩,直接遣散了下人,凑近了小声的说道“震山,我也是打听的小道消息。当不得真,你要谨记。”说完还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才又继续道“你这次的擢升并不是任何派系的帮忙运作,而是锦衣卫暗中出力帮你摆平了一切。” 说完神色明显的慌张不已,甚至还左右的张望了一下,生怕被人听到一样,弄得张震山也是心中嗤笑。这关大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小呀。 张震山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人选并不是董方,因为他还没那么大的能力,那只能是那个女人了。 可原因呢?难道因为自己特别?张震山似乎也陷入了美妙的臆想中,就跟所有其他的锦衣卫一样。 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倒插门呀,谁不心动? 直到关大人在耳边轻唤,才把张震山从臆想之中唤醒。 可看在关大人眼中,那就是张震山必然在锦衣卫高层中有关系。要不在这思索什么呢? 他可不相信董方那个小旗官能做到这些,关大人胆子是小,可脑子灵光着呢。 现在关大人看张震山那是眼里冒火,不是愤怒的火,是欣赏的火,谄媚的火,恨不得直接跟张震山坐地结拜。 张震山心里的疑惑已经解开,那就赶紧把正事办了,说不定后面还得去锦衣卫那个女人那里一趟。。。。。。 张震山对关大人拱手道“此前多番麻烦大人奔走相助,下官心里实在感激。现在想跟大人合作一门生意,不知可否?” 关大人想都没想,直接答道“好呀,做生意互惠互利,平常也有闲暇多联络一番,一举多得呀。” 可能关大人只当是张震山想扩充商路,根本没多想其他。 张震山继续道“我每个月跟关大人交易三百石精盐,也算为关大人家族的商行丰富一下品类。” 关大人本就一脸兴奋,现在更是高兴地满脸潮红,有些好奇且疑惑的道“精盐?三百石?” 张震山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似乎这种表情早已司空见惯。 关大人心里大为震惊,那可是精盐,眼前的张震山不止在锦衣卫背景通天?在江南世家中也有一席之地?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他根本没想过有人能将粗盐制成精盐。认知之外的信息,往往都是颠覆时代的产物。 关大人不由得谨慎了些,也收敛了些。他现在有点看不懂眼前的年轻人了。 笑着拱手道“张大人,那就说定了。每个月三百石。我用现银当场付清。价格你看多少合适?” 关大人还是很有分寸的,他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好奇只会白白丢了性命,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张震山没什么犹豫的,直接道“就按五十二两银子一石。现银要是不够,就用僵元,战马,粮食,和生铁充抵。都按市场价就行。” 关大人这回心里又多了份感激,五十二两银子一石,给自己留足了操作空间,这哪是合作呀,这分明是回馈呀。 姿态现在已经慢慢变成了同辈论交了。 关大人正色道“张大人放心,你要的这些东西我都会尽力凑齐,价格方面绝对公道。现在该是老哥我欠你一份人情了。” 要不怎么说关大人久居官场,人老成精呢。人情这东西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只要有相欠,那关系就断不了。 张震山连忙回道“关大人,这是哪里话。之前那么多次麻烦大人,真是十分感激,现在只是合作的开始,或许后面我们会有更多交流呢。” 关大人终于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话,那是乐的合不上嘴,拉着张震山的手就不撒开了。 话也多的说不完,把官场混迹多年的本事展现的淋漓尽致,绝对够张震山学很久了。 要不是中途提醒关大人,他还要去董大人那里报到,恐怕今天是走不了了。 可就是如此,走的时候那也是亲自送出了院门,等张震山身影都消失之后,那才不舍的回了院子。 而且又特意嘱咐了门房一番,以后不管何时何事,此人都是必须接待好的贵客,千万不能怠慢了。 弄得门房都是惊叹不已,要知道在山东这样的人,老爷可从没交代过,张震山是第一位。 这次由于牵着马,只能选一条更远的路,才能七扭八拐的进入到自己小旗驻扎的小院。 好在人都在,孙千,周纯,李勋,楚河还有几个其他兄弟。大家都如往常一样,休息打盹,随时准备外出任务。 董小旗还是独自一人坐在土屋里,似乎他很喜欢在无光的环境下独处,这样有助于他布置计划,思考人生? 轻轻的敲了敲屋门,嬉皮笑脸的进去,张震山这次倒是抢先开口道“董大人,可否陪我去见一见总旗?” 董方先是扫了一眼张震山,似是有些不满。然后才转正了视角,正对着张震山道“你要去见总旗?有什么事还要越级上报?” 不满的情绪似乎又增加了几分。但还是强忍着怒气等张震山回答。 张震山怎会看不出董方的变化,忙笑呵呵的开口道“不是越级汇报,是表达一下感激,我这次擢升防守官,是总旗大人帮的忙。” 第164章 面见总旗 张震山不打算隐瞒什么,因为对锦衣卫来说,根本就没有秘密,即使有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这种消息只在高层中流转,但董方是自己的上级,而且一会去总旗那,董方总归会知道。提前告知更显诚意。 这下轮到董方诧异了。他知道张震山只见过总旗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求总旗办事了。 那就只能是总旗大人特意帮张震山运作的,那总旗大人是什么用意呢?董方自己也有些晕乎乎的。 还特意又仔细的瞧了瞧眼前的张震山,长相倒也说得过去,年纪似乎也登对,可出身差距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实力那也是天差地别,总旗大人心高气傲,是不会看得上这小子的,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大人也被激起了好奇心,就连脸上的怒气也都不知不觉的化解了,直接起身,领着张震山就直奔总旗的院落而去。 显然这件事比自己教训张震山要重要的多,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教训这小子,不急于一时。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迅捷,没用多久就到了总旗大人的门口。这次倒是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总旗大人练枪的声响。 董方不由得更小声的敲了敲院门,生怕吵到了总旗大人。可没想到这次传来反应的时间更快,总旗大人似乎早有准备一般。 两人先后进了小院,周围丝毫不变,紧锁的屋门,平整的沙地,唯独多了一张不大不小的石桌。 上面摆了一套茶具,古朴且繁复的纹路镶刻在上面,平添了几分大气和庄重。 总旗大人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眼神向两人扫了过来。这次倒是没有出手试探,只是幽幽的望着,弄得两人也是格外的拘谨。 看着站定在面前的两人,躬身向前的样子,总旗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平时最厌烦这些繁文缛节,但偏偏身处锦衣卫这种礼节规矩最重的地方,每次来人见她,都是这般刻板和正式。 她也唯有无奈一笑了,随便出声示意两人,让他们坐在身边的石凳上。 可董方那是头也没抬的,身子一动不动。张震山刚抬起了左脚,瞟了一眼侧前方的董方,又惺惺的缩了回去。 尽管动作十分微小,可坐在前方的总旗大人怎么会看不见。不过也没说什么,随他们好了。 董方出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正色道“大人,下官辖下锦衣卫张震山有要事禀告,可否容禀?” 总旗回应之前又特意看了一眼张震山,似乎对他不越级上报,反而寻了自家上级,领着自己前来的举动有些意外。 因为之前她看张震山的纪录,那完全是一副胆大包天,毫无约束的角色,恨不得早点结识上官呢。 可现在有要事禀告,却又知礼节,守规矩了。变化倒是挺大。。。。。 总旗大人言简意赅的吐了一个字“说”。 张震山赶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下官此次擢升浮山所防守官全仰仗大人帮助,下官感激不尽。特来道谢。 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未竟的心愿或是遗憾?下官愿意竭尽所能,以报大人提拔之恩。” 此话一出张震山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身旁的董方却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这句话很可能冒犯了总旗大人,刚想出口解释。 不料,总旗大人竟意外的笑着回复道“哦?你倒是有趣。别人都是忠君报国,替君解忧,到你这就变成了为我还愿了?” 董方一脸的迷惑,这是怎么个变故,他发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跟不上节奏了。这跟以往大有不同呀。 不过看总旗大人的神态,应该没什么大事,董方现在有点想溜了,他真的不想待下去了。额头已经明显的渗出汗水。 张震山依旧拱手回道“大人,忠君报国那是应有之意,但下官的提拔文书可能连圣上的案牍都没上过,我想感谢也感谢不到呀。 反而是大人暗中相助,帮我擢升官职,自然是为大人还愿了。种瓜得瓜,种李得李嘛。” 董方这下头埋的更低了,甚至都预感到总旗大人要大发雷霆了。因为他感觉张震山这话似乎对圣上有些不敬。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绝不能这么说出来呀。总旗大人那可是锦衣卫的核心承袭家族,对圣上忠心不二的。 一呼一吸间似乎都要乱了节奏,紧凑的忽快忽慢,汗珠就快要从额头上滴下。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总旗大人的注意,她也不想看自己这个得力手下在这里受煎熬,此事又跟他没什么关系。 就对着董方开口道“董小旗,你先去忙。” 董方如临大赦,可又担心张震山的安危,怕他再说错话,正想辩解一番,好能留下来看着点张震山。 总旗大人直接看穿他心思的道“放心,你这个手下很特别,我不会处罚他的。” 董方深深咽了口气,转身时还特意给了张震山一个眼色,告诫他小心一点,这才缓缓离开。 现在弄得张震山都有些紧张了。他也没说错什么话呀,董方怎么就担心成那样了? 总旗看着不明所以的张震山,有些想笑,却还得强忍威严道“照你刚才所说,你倒是还挺真心实意的?” 张震山有些晕乎的抬头,看着总旗大人,呆呆的点了点头,回道“大人,下官肯定真心实意呀。大人但说无妨。” 总旗大人也没想到张震山会抬头看向自己,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这下倒是彻底忍不住嘴里的笑意了。 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有着说不出的尴尬。 张震山是不解加惊艳,因为他不明白总旗大人的笑和发问。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总旗大人笑起来真的很美,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唯独把温柔留给了自己的感觉。 张震山感觉心跳猛的加快,就像要蹦出来一般,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有那嗤笑嫣然的总旗大人还有光彩。 总旗大人本就是洒脱不羁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像是带着面具生活处事,现在终于暴露了真实的状态,也就不想再强装下去。 最起码在已经暴露的张震山面前,不会再伪装下去。 第165章 别样风采 总旗大人依旧大方洒脱的微笑,开口道“你没见过我么?没人教过你不能一直盯着上官看么?” 张震山这才回过了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回复道“下官没想到能见到总旗大人这一面,是下官唐突了。” 总旗大人现在俨然一副小女子的姿态,戏谑的打趣道“你的确是唐突了,那就罚你不得泄露这个秘密。” 张震山本已做好迎接重罚的准备,甚至连被锦衣卫灭口他都想过。实在是锦衣卫那谈其色变的印象太深入人心了。 却没想到会这样轻描淡写,不由得对总旗大人改观了许多,似乎这位总旗大人跟谣传中的不太一样嘛。 张震山又浅浅的偷偷瞄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拱手道“下官一定谨记,绝不泄露分毫。请大人放心。” 总旗大人也没了调教张震山的心思,但依旧神情放松的开口道“我之前暗中助你,并没有什么目的。 只是各地清扫鬼僵的日子,就快要来临了。把你放到浮山所防守官的位置上,有利于我们总旗掌握胶州南部的局势。 不至于再发生大规模的死伤,你这回明白了。” 张震山不知哪里不对,有些略感失望。低着头,回复道“下官明白了。” 总旗大人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放过第一个发现她本来面目的人,有意再熟络一番。 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说要为我还愿么?现在看样子是打算食言了?” 张震山一时倒没什么反应,只是规规矩矩的回复道“下官决不食言,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大人还愿。” 总旗大人并不喜欢这个拿腔作势,公事公办的疏远态度。对于第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总旗大人必须得了解的再深入一点。 打趣道“我有那么可怕么?你刚才不是看的很入迷么?看过之后就这般反应了?” 张震山突然有种跟眼前的女人十分熟悉的感觉,因为来到明末这么久,还从没有谁跟自己是这般态度呢。 这回倒是鼓起勇气,不自觉的抬起了脑袋,看着面前的女人, 拱手道“大人,你现在的样子不可怕,但谣传的样子吓死人,要是不规规矩矩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刚才的确是看的入迷了,因为我从没想过在大人身上会看到那样一面,我以为大人一直都是铁血,杀伐,干练,洒脱的。 根本不会有刚才那种自然,随和,温柔,美丽的笑。至于后来我也想再看两眼,可大人变了脸色,下官哪还敢再造次?” 总旗大人没想到会问出这么多答复,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得出对方眼底的坦诚和真实。 冲着张震山随意的招了招手,似乎示意他坐到旁边来,张震山本就没那么重的等级概念,现在总旗大人允许,那就坐过去呗。 一点不带犹豫的,听命行事嘛,省得再弄出岔子来。 本来总旗大人是示意张震山坐到对面,也方便两人交流,可没想到张震山直接就是紧挨着总旗大人而坐。 石桌是圆面的,一共有六个石凳,两两之间距离很近。两人还都是高品武者,身形,气场都十分强大。 如此距离自然是贴的很近,弄得总旗大人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起来。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而已。 平时再严肃,冷酷,那也没经过男女之事。虽然一直有人保护追随,秋波暗送。可都被她冷冷的回绝了事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作为锦衣卫承袭家族里的唯一女丁,还能有选择自己嫁娶的权利。 所以她才把自己牢牢的包裹起来,不跟任何人表露过真实的自己。 今天那只是一个意外,就连她自己都没想过会如此自然的流露出小女子的姿态,以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事态的发展也是大大出了自己的意料,她鬼使神差的想多了解一下第一个知道自己真正面目的人。 然后一步步的竟距离自己这般亲密,让自己都快失了分寸了。她真的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张震山也在坐下的一瞬间就有了别样的感受。这种感受不需要遮掩,不需要语言,就是熟悉和自然。 像是回到了家中一般,好像两人相熟了很久,发生什么都可以一笑而过,一眼而显。 两人都是正襟危坐,侧脸对着侧脸。面对着有些尴尬的场面,两人都想化解。张震山正想转身言语。 不料,总旗大人也正好转身,两人再次四目相对,而且还是双膝相顶的四目相对,距离不到半臂。 这下总旗大人的脸色瞬间绯红,张震山也是慌张不已。 但总归要好上一些,对着总旗大人开口道“大人,下官绝非有意如此,只是大人的言语让下官倍感熟悉,好像回到家中一般,实在是亲切,所以才情不自禁坐的近了些,请大人见谅。” 总旗大人也从慌乱中镇定下来,恢复了爽朗,洒脱的性子,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主动问了起来。 开口道“讲讲你从外人口中听到的我,这么久倒也从没有人跟我提起过。” 张震山也慢慢恢复了自然,只是心跳还是比往常快了许多,也强装镇定的道“大人还是别听了,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言论,当不得真。” 总旗大人被说得更加好奇,眼中不经意就散出一抹厉色,弄得张震山只能乖乖认栽。 一点一点的把李勋讲给他的故事,再讲给总旗大人。当然会美化一下,要不然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总旗大人在一旁听得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嘴角浅笑,时而怒目而视,各种表情不一而足,最终随着故事讲完化为了嘴边的一抹不屑。 张震山也不好评价什么,毕竟这都是他加工过的,不过两人间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自然和熟络。 似乎时间就是两人之间最大的添加剂,只要继续下去,说不定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 从张震山坐在总旗大人旁边,两人就一直紧挨着坐在一起。虽然都有刻意的躲避,但总归会有一些碰撞发生。 张震山叙述故事时不经意的抬手,正好扫到了总旗大人垂落的左手,两人都有些不自然的回缩,又装作没碰到的样子。既好笑又愚蠢。 可以说短短的两个时辰时间,让两人熟络的像至交好友一般,但到现在为止张震山都不知道总旗大人的名字。 张震山觉得可能总旗大人并不想告诉自己,毕竟她在胶州也只是临时的调派,随时可能回返京城。 并不想在胶州这里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而在总旗大人眼中,似乎也有一些无法言明的意味,就这样点到为止,把张震山当成在胶州唯一知道自己真面目的朋友足矣。 张震山起身拱手跟总旗大人辞行。他又特意的深深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将要离开朋友远去,不知下一面会在何时。。。。。。 第166章 又是一年新年到 天色渐晚,夜幕笼罩在胶州城的轮廓上,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巨城,直至被黑暗全部侵染。 总旗大人自张震山走后,就独自坐在院中,一动不动。眼神望着大门的方向,似乎有怀念,有犹豫,也有苦衷。 不过时不时发出的嗤笑,倒是让人浮想联翩。。。。。。 张震山回到小旗的驻地,直接就被一众兄弟围了上来,一个一个急切的逼问,让张震山都有些招架不住。 这可都是锦衣卫官差,审问刑讯都是看家本事。要不是董方出声喊他过去,估计张震山肯定栽了。 可刚进到董方的小屋,还是类似的问题,区别只在于是董方一个人知道,还是小旗所有人知道罢了。 张震山并没什么值得隐瞒的,直接透露了跟总旗大人的对话内容,只是把就座之后的部分选择性的遗忘了。 秘密虽然一直是用来泄露的,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二天一早,张震山就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后山堡,因为还有太多的事需要他亲自主持。 第一件大事就是年关将近,后山堡新老住户的待遇问题,随着军饷的提高,所有人的待遇张震山都打算提高上去。 不论笼络人心也好,显示出后山堡的优越性也好,这些都是应有之意,但最重要的还是让众人把后山堡当成心中的家。 无论风雨都愿意一起向前,无论困苦都能同舟共济的家。 后山堡在崇祯十一年年关到来之前,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薪饷变动。 三品武者十人,担任总旗官,每月二十两饷银。二品武者一百人,担任小旗官,每月十两饷银。 二品武者之所以数量大增,都是那些家族上交的僵元派上了用场。 前前后后共收缴不到一千个僵元,索性就把之前的老兵全部晋升了品级。 现在手里还剩下三百多个库存,后续留用。 一品武者暂时没有,那六百新兵正按照后山堡独特的训练之法,刻苦训练之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全员一品不在话下。 一品武者,也就是后山堡的正兵,每月三两饷银。新兵没有品级,每个月二两银子,养家糊口也是足够。 匠户足足有了一百五十户,基本囊括了三个卫所所有的匠户。 其中打造盔甲的铁匠二十八位,打造鸟铳的铳匠三十位,还有两名炮匠,剩下的都是木匠,瓦匠,裁缝等等,一共九十位之多。 都按成匠每月五两银子,帮工每月二两银子。每完成一件盔甲,或是鸟铳再另有奖励。每带出一位帮工也是再行奖励。 其他人的待遇也是一提再提,冯道全这回有了正经官职,被张震山任命为浮山所副千户,掌印,主管一切钱粮,经贸之事。每月二十两银子。 宋龙被任命为收盐司司长,所有盐政都由他主管,但后续交易之事,暂时由张震山自己负责,毕竟有了些变化,以后在移交宋龙打理。每月二十两银子。 像老徐,老关,老牛之流也都被任命为后山堡百户长,每人主管一百户军户,疏通矛盾,打理关系,类似于村长。每月五两银子。 后山堡中那些半大小子也都被集中训练了起来,张震山打算让他们手持鸟铳,充当队伍中的远程打击力量。 胆大,灵动,专注,再加以训练他们的纪律性,完全就是合格的狙击手。 现阶段每人二两银子,等后面正式入队,再提高待遇。 而且在年关到来之前,张震山特意让冯道全买来了几头活猪,和各类肉品,每家每户都分发了五斤,就当是后山堡的福利。 据说当时买空了即墨县城的几家肉铺,还是第二天从胶州调来的猪肉,才补足了缺口,让即墨县城的百姓好生羡慕。 不过张震山是没机会回后山堡跟大家一起过年了。因为他现在是浮山所防守官,驻地在千户所所城。 现在除了跟在身边的十个二品士兵充当家丁,再没有一个熟人。不过浮山所所城过年的氛围也是十分浓烈。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子,偶尔还能看到一家门前挂上了大红灯笼,每家每户也都是热闹非凡,里面不时传来孩童的呼喊,和大人们的喝彩。 张震山带着十个有家不能回的士兵,缓缓的走在浮山所所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守护着笼罩在黑暗中的浮山所所城。 身后的高全,跟旁边的士兵小声的嘀咕着张震山的坏话,似乎对张震山大晚上的还出来巡逻,十分的不解。 可又有谁能感受到一个灵魂远在数百年之后的人,此时的孤独和牵挂呢?也不知道远方的亲人还过的好么? 是高楼独饮还是众人欢歌?是一人赏月还是高朋满座? 惟愿一切安好,平安喜乐。。。。。。 十几个人晃晃悠悠地绕着主道走了一圈,当又回到官署门前的时候,却发现院门半掩,有人影在里面晃动。 张震山还好,高全几人当即就把张震山围拢在身后,列起了阵势。用长枪挑开院门,紧盯着官署里面的那道身影,缓缓向前。 那人当即听到身后发出的动静,才转过了身子,直接越过持枪而立的众人,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张震山。 笑着打起了招呼,高声道“张大人,你不会怪罪我不请自来?刘叔四下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就进里面找去了。” 士兵们也是止住了脚步,因为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姑娘,一个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张震山笑着让众人放下戒备,自己走上了前去。 笑着对着刘姑娘开口道“你大过年的怎么跑着来了?不用在家陪你爹么?” 刘梦蝶笑嘻嘻的回答道“这不是这些天一直陪着呢嘛,让老爹也有点自己的时间,我就过来看看张大人。 来的路上我就猜到张大人根本没置办年货,所以东西我都带来了。” 说完就一样一样的往外开始掏怀里抱着的袋子。 边拿还边介绍,看样子准备的十分充分,这时里面的刘通也听到了外院的声音,寻了出来。 立马走到张震山跟前,躬身对张震山道“张大人,小的给您拜年了。 本不应该今天过来,但小姐非要过来看看,小的实在没有办法,多有打扰,还望您见谅。” 张震山随意的摆了摆手,回答刘通道“倒也正好,大家一起也热闹。倒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说完招呼高全他们,一起进内院帮忙,把桌子都搬进去,大家一起过新年。 第167章 晋升三品 这下官署之中也是热闹了起来,随着浮生所所城整体的氛围,一起进入了欢快之中。 刘梦蝶充当起了管家的身份,对着高全他们十个士兵指手画脚,不停地指挥吩咐。 不过士兵们倒是一个个安之如怡,好像本就应该听她的一样,果然任何一个时代,脸都是加分的。。。。。。 张震山坐在主位上,痴痴的看着众人的忙碌,时不时的回复身旁的刘通一句。 顺便问问鳌山卫指挥使后面还有没有为难刘家,不过看着刘通吞吞吐吐的样子,张震山也是没来由的有了些许火气。 看来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不过刘通之后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张震山。 刘通说“鳌山卫指挥使是官,还是我刘家的主家,总归会惦记我旁系的那些财产。逃是逃不掉的。 即使大人出面,也终究治标不治本。除非我永丰商行脱离刘家主家,变成单独的一家,那才能不再受牵绊。” 张震山这回算是明白了,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要想摆脱刘家主家,只能找一个更大的靠山,还特意跟自己提起了这茬。 而且还是大过年的带着刘小姐亲自上门,就是傻子也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过张震山并没有搭他这茬,他并不想把这事弄的像交易一样。 张震山正色道“此事你不用管了,过完年我会对外宣布,你永丰商行成为我浮山所的指定商行,以你主家族长的见识,不会再纠缠不清的。” 刘通本应因解决了问题而高兴,现在却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而且一旁叽叽喳喳的刘梦蝶似乎也蔫了下去。 看的张震山也是摇头苦笑,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我不喜欢把什么事都变成交易,有些事水到渠成最好。” 刘通和刘梦蝶那都是聪明人,一下子都打起了精神,连忙又恭维起来,刘梦蝶也是再次活泼的像个小鸟,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也正是有了她的官署,或许才有了新年的氛围。 一夜无话,张震山早早的从床榻上爬起,照旧练习起了后山堡独特的训练之法。 他有种预感,自己将在这崇祯十一年的第一天,成功突破。成为名正言顺的三品武者。 事遂人心,没练习多久,他就在久违了的视线中看到了自己成功突破的提示。 宿主成功锻腿半次,当前进度一千,进度达到一千时,为三品武者。 张震山明显的感觉到了腿部力量的增强,跟晋升二品武者时不同,那时是外力的激发潜能,强化自身。更多的是聚集能量。 而三品武者的晋升则是将僵元激发的能量和潜能通过训练,消化激发,把这股能量化为己用,完全融于自身。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品武者绝对不能再服用僵元,因为身体里积蓄的能量并没有被消化,激发完全。 再服用僵元只能是爆体而亡,绝无二话。但三品武者便可以再行服用僵元了,因为积蓄的能量已经化为自身的能力和力量。 完全有能力再度承载僵元的强化作用和能量。现在张震山感觉自身的力量增强了许多。 虽然手臂变化不大,但双腿的力量增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凡是发力,不论战斗还是运动,腿部的力量都是十分重要的。 而且现在终于可以开始练习移动刺靶,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只能站定刺杀,被动迎敌了。 现在骤然的提升,直接影响到了全身的发力。可以说三品的武者比二品的武者强的差距,绝对比二品武者跟一品武者的差距要大。 而三品武者对应的三阶鬼僵——僵将,据说也是在二品僵卫的基础上,将全身的角质硬化,形成覆盖全身的硬化角质。 绝非二品武者可以力敌,甚至连硬化角质都无法击穿。不久后就要迎来清扫鬼僵的日子,最好找个机会,请教请教对敌的经验才行。 而有这个对战三阶僵将经验的人,还是张震山认识的,恐怕只有上次解即墨县城之围的总旗大人了。 张震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身影,也是无奈的叹息一笑,呐呐自语“恐怕总旗大人并不想再见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飞快,一月有余,就这样在后山堡各个层面的飞速进步中匆匆而过。 期间,盐政巡检和登莱巡查关大人都与张震山做了一次精盐的生意。每个人都是乐不可支。 关大人为张震山再次送来了七十多个僵元,粮食生铁数十两大车,就连战马都足足三十几匹。 而且关大人非常慷慨的只折算了二千两银子,说是上次没出上力,这次一定要尽自己所能。 弄得张震山十分感激,还特地去了一次胶州城关大人的府邸,痛饮了一次,算是终于了结了关大人的小心愿。 与盐政巡检顾公子的第一次生意就更意外了。 一上来就大礼参拜不说,送上的物资更是让人瞠目结舌。粮食生铁那根本就不算什么,车队一眼望不到边。 战马五十几匹,还意外的送上了五个三阶僵元。要知道这些都是无价之宝,事关一个家族的兴衰大事。 就这样被顾家轻而易举的送人了,把张震山可是震惊了好久。用顾公子的话来说。 “这些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究其缘由还是上次张大人来亲自登门拜访,感谢顾家暗中助力。” “可家族中不久之后的传讯,却一再言明,大人您的高升跟顾家或是东林没有一点关系。” “完全是大人自己的功绩和实力,得到了上面的赏识,而我顾温却不知好歹的愧领了大人的恩惠。” “实在是难以启齿,愧疚难当。故今日借交易之际,特来道歉,并献上我顾家的诚意,望大人谅解。” 张震山也是恍然大悟,心中思量,“看来这顾家也跟关大人一样,探查出了上次是总旗大人出力,帮自己扶正了防守官的位置。” “估计他们也知道了自己跟锦衣卫关系匪浅,要不然绝不会凭白送这么大的礼。” 既然大家都明牌了,那就没什么可装的了。张震山也是毫不客气的把物资全部拿下。 在顾公子临走的时候,还面不改色的希望下次交易的时候把僵元也加进交易品类,弄得顾公子都有些不自然。 不过得亏是张震山反应快,直接顺嘴提了一句。 “不必是三阶僵元,一阶即可。”才算让顾公子长舒了一口气,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交代。 第168章 实掌一方 再加之跟永丰商行的四百石精盐生意也是照常进行了一次。 后山堡总共收获了现银四万五千两,生铁四万斤,粮食无算,战马一百多匹。僵元加上库存,又积累到了四百多个。 而且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奋战,盔甲再次打造出了一百九十件。鸟铳三十根,长枪三百多根。 而且还为阿生,大强,二柱他们十个三品武者,特制了十件更厚重的盔甲,以及全身铁制长枪。 看上去就锋芒毕露,让人望而生畏。好似人间凶兽,重现世间。 可以说武备十分充足。就连库存中积压的也足够再装备几百人的队伍。 看着越积越多的银库,张震山直接通过永丰商行的刘通,以远高于正常价格的高价,大量收购僵元。 十两银子一个一阶僵元,二百两一个二阶僵元,五千两一个三阶僵元。 可以说此举直接打乱了整个山东地区僵元的正常流通,各个家族都在暗中调查是谁扰乱市场秩序。 可刘通做事还是极有分寸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根本不留什么马脚,而且卖家也不会傻乎乎的到处宣扬。 所以此举就像是一场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席卷了整个山东的风暴,还是获益匪浅的。 一阶僵元买来了一千二百多个。二阶的也有三十几个,三阶的只买来了四个。 还是遇到人家家族遭逢大难,急需周转才偶然所得。要不然根本没人会卖。 一批僵元直接花去了两万多两银子,不过张震山却一点也不心疼,甚至还打算继续买下去。 哪怕银库直接下去了一小半,只余五万两左右。 因为效果立竿见影,后山堡的实力突飞猛进。 到目前为止,后山堡二品武者足足达到了三百人,其中二百五十人着铁甲。 加上十位三品武者,一支兼备境界和装备的重装步兵,全新出炉了。 余下的五十个二品武者无铁甲,但作为张震山的亲兵卫队,也是大家宁愿不穿铁甲的原因。 剩下的四百人也全部晋升一品武者。但铁甲就没有了。 不过战马足足有了二百多匹,这四百人,直接分出了二百人,摇身一变成了骑马步兵。 保持着高机动性,应对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和漏洞。 其余的二百人作为重步兵身后的游荡兵,防止他们被围困,拉扯。算是一种战场上的辅助。 鸟铳虽然打造的数十杆,但那些半大小子们,还需要再好好练练,而且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鬼僵大潮。 用鸟铳对敌太奢侈,还会打破鬼僵脑中的僵元,得不偿失。等将来对上奴酋的大军,再拉上来使用,才能物尽其用。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胶州,甚至整个华夏大地,都陷入了整军备战,积极整训的氛围中。 因为一年一度的清缴鬼僵大潮的行动,即将徐徐展开。每个地方势力,都将竭尽所有。 这个时候清缴的越干净,一年之中剩下的时间才能越安稳,一旦谁偷工减料,滥竽充数。 后果只能自己慢慢品尝了。而且一旦后续僵潮爆发,殃及临近的区域,即使你有足够的力量全身而退。 等大家腾出手来,赔偿那只能算轻的,血腥的报复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断过。 大家那时候可不管你背后是哪方大佬,直接斩尽杀绝,斩草除根。也算为死去的无辜冤魂,尽了一份心力。 。。。。。。 这几日间,往返于浮山所所城的锦衣卫也是密集了不少。因为现在的浮山所俨然成为了胶州南部的核心。 实力那是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身份和象征却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雄崖所的杨景民,鳌山卫的刘指挥使,现在都是仰仗张震山的。 盐政巡检顾公子更不用说,即墨知县也被关大人特意吩咐过。 而且受总旗大人的命令,锦衣卫董方小旗全队也是直接驻扎在了浮山所所城。 可以说现在胶州南部的军事,政治力量已经完成了基本的统一,正摩拳擦掌的准备对鬼僵大潮进行彻底的清剿。 浮山所所城,董方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张震山位居侧席。 下面还有一整个小旗的人马,大家都正襟危坐。 因为今天将宣布一个重大任命——张震山的任命。 自从张震山晋升三品武者的消息传回胶州城总旗大人手里后。 这位对张震山照顾有加的女总旗,第一时间就将提拔张震山为锦衣卫小旗的请求文书上报百户。 而且根本不等上面的批示,直接就派人将任命文书带给了身在浮山所的董方,让他务必在鬼僵清缴行动前将任命下达。 后续行动以配合张震山为主,董方全面负责情报,传讯。战事部署全部交给张震山。 这既是对张震山之前布局谋划的肯定,也是对他临战指挥的考验。 此战成,以后会将特权延续下去。 此战败,张震山就只能乖乖放弃手上的事业,来胶州城当一个锦衣卫小旗。 “起”董方一声厉喝,在场的锦衣卫齐整的起身。 张震山独自上前,躬身站在大堂中央。 主位上的董方拿出一纸任命文书。 “锦衣卫张震山,才干卓绝,武艺出众。谋划深远,处事公正。” “经胶州百户所查实,其在胶州南部一次次的事件中均有建树。” “对于地方安定,治理立下了汗马功劳。” “今擢升胶州百户所锦衣卫小旗,望再接再厉,报国忠君。” 张震山一脸严肃的上前,接过任命文书。 脸上的喜色根本按耐不住。 这可是锦衣卫小旗,手里权利大着呢,即使自己是浮山所防守官。 跟锦衣卫小旗也根本没有可比性。 浮山所防守官是地方卫所官,是大明最底层的官员。 除了百姓,可能就是卫所官了。即使是商人也在卫所官之上。 因为他们既没钱,又没权。地位就更别提了。三无人员当之无愧。 锦衣卫就不同了。 钱,有大把的人往手里送,只看你想不想要。 权,什么都能插手,什么都有权裁定。无论是谁,都得给几分薄面。 地位,即使是大明掌握朝政的文人,掌握时局的士绅,那都是拼了命的巴结。 只要有结识锦衣卫的机会,那是抛家舍业的往上冲。 毕竟,关键时刻能保命,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更何况,现在的张震山是锦衣卫小旗了。手底下可以有十个锦衣卫差使。 可以说,现在的张震山在胶州南部,才算是真正的权力一统。 不只是明面上的官职,和势力。 暗地里的职权那也是当之无愧了。 第168章 实掌一方 再加之跟永丰商行的四百石精盐生意也是照常进行了一次。 后山堡总共收获了现银四万五千两,生铁四万斤,粮食无算,战马一百多匹。僵元加上库存,又积累到了四百多个。 而且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奋战,盔甲再次打造出了一百九十件。鸟铳三十根,长枪三百多根。 而且还为阿生,大强,二柱他们十个三品武者,特制了十件更厚重的盔甲,以及全身铁制长枪。 看上去就锋芒毕露,让人望而生畏。好似人间凶兽,重现世间。 可以说武备十分充足。就连库存中积压的也足够再装备几百人的队伍。 看着越积越多的银库,张震山直接通过永丰商行的刘通,以远高于正常价格的高价,大量收购僵元。 十两银子一个一阶僵元,二百两一个二阶僵元,五千两一个三阶僵元。 可以说此举直接打乱了整个山东地区僵元的正常流通,各个家族都在暗中调查是谁扰乱市场秩序。 可刘通做事还是极有分寸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根本不留什么马脚,而且卖家也不会傻乎乎的到处宣扬。 所以此举就像是一场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席卷了整个山东的风暴,还是获益匪浅的。 一阶僵元买来了一千二百多个。二阶的也有三十几个,三阶的只买来了四个。 还是遇到人家家族遭逢大难,急需周转才偶然所得。要不然根本没人会卖。 一批僵元直接花去了两万多两银子,不过张震山却一点也不心疼,甚至还打算继续买下去。 哪怕银库直接下去了一小半,只余五万两左右。 因为效果立竿见影,后山堡的实力突飞猛进。 到目前为止,后山堡二品武者足足达到了三百人,其中二百五十人着铁甲。 加上十位三品武者,一支兼备境界和装备的重装步兵,全新出炉了。 余下的五十个二品武者无铁甲,但作为张震山的亲兵卫队,也是大家宁愿不穿铁甲的原因。 剩下的四百人也全部晋升一品武者。但铁甲就没有了。 不过战马足足有了二百多匹,这四百人,直接分出了二百人,摇身一变成了骑马步兵。 保持着高机动性,应对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和漏洞。 其余的二百人作为重步兵身后的游荡兵,防止他们被围困,拉扯。算是一种战场上的辅助。 鸟铳虽然打造的数十杆,但那些半大小子们,还需要再好好练练,而且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鬼僵大潮。 用鸟铳对敌太奢侈,还会打破鬼僵脑中的僵元,得不偿失。等将来对上奴酋的大军,再拉上来使用,才能物尽其用。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胶州,甚至整个华夏大地,都陷入了整军备战,积极整训的氛围中。 因为一年一度的清缴鬼僵大潮的行动,即将徐徐展开。每个地方势力,都将竭尽所有。 这个时候清缴的越干净,一年之中剩下的时间才能越安稳,一旦谁偷工减料,滥竽充数。 后果只能自己慢慢品尝了。而且一旦后续僵潮爆发,殃及临近的区域,即使你有足够的力量全身而退。 等大家腾出手来,赔偿那只能算轻的,血腥的报复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断过。 大家那时候可不管你背后是哪方大佬,直接斩尽杀绝,斩草除根。也算为死去的无辜冤魂,尽了一份心力。 。。。。。。 这几日间,往返于浮山所所城的锦衣卫也是密集了不少。因为现在的浮山所俨然成为了胶州南部的核心。 实力那是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身份和象征却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雄崖所的杨景民,鳌山卫的刘指挥使,现在都是仰仗张震山的。 盐政巡检顾公子更不用说,即墨知县也被关大人特意吩咐过。 而且受总旗大人的命令,锦衣卫董方小旗全队也是直接驻扎在了浮山所所城。 可以说现在胶州南部的军事,政治力量已经完成了基本的统一,正摩拳擦掌的准备对鬼僵大潮进行彻底的清剿。 浮山所所城,董方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张震山位居侧席。 下面还有一整个小旗的人马,大家都正襟危坐。 因为今天将宣布一个重大任命——张震山的任命。 自从张震山晋升三品武者的消息传回胶州城总旗大人手里后。 这位对张震山照顾有加的女总旗,第一时间就将提拔张震山为锦衣卫小旗的请求文书上报百户。 而且根本不等上面的批示,直接就派人将任命文书带给了身在浮山所的董方,让他务必在鬼僵清缴行动前将任命下达。 后续行动以配合张震山为主,董方全面负责情报,传讯。战事部署全部交给张震山。 这既是对张震山之前布局谋划的肯定,也是对他临战指挥的考验。 此战成,以后会将特权延续下去。 此战败,张震山就只能乖乖放弃手上的事业,来胶州城当一个锦衣卫小旗。 “起”董方一声厉喝,在场的锦衣卫齐整的起身。 张震山独自上前,躬身站在大堂中央。 主位上的董方拿出一纸任命文书。 “锦衣卫张震山,才干卓绝,武艺出众。谋划深远,处事公正。” “经胶州百户所查实,其在胶州南部一次次的事件中均有建树。” “对于地方安定,治理立下了汗马功劳。” “今擢升胶州百户所锦衣卫小旗,望再接再厉,报国忠君。” 张震山一脸严肃的上前,接过任命文书。 脸上的喜色根本按耐不住。 这可是锦衣卫小旗,手里权利大着呢,即使自己是浮山所防守官。 跟锦衣卫小旗也根本没有可比性。 浮山所防守官是地方卫所官,是大明最底层的官员。 除了百姓,可能就是卫所官了。即使是商人也在卫所官之上。 因为他们既没钱,又没权。地位就更别提了。三无人员当之无愧。 锦衣卫就不同了。 钱,有大把的人往手里送,只看你想不想要。 权,什么都能插手,什么都有权裁定。无论是谁,都得给几分薄面。 地位,即使是大明掌握朝政的文人,掌握时局的士绅,那都是拼了命的巴结。 只要有结识锦衣卫的机会,那是抛家舍业的往上冲。 毕竟,关键时刻能保命,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更何况,现在的张震山是锦衣卫小旗了。手底下可以有十个锦衣卫差使。 可以说,现在的张震山在胶州南部,才算是真正的权力一统。 不只是明面上的官职,和势力。 暗地里的职权那也是当之无愧了。 第169章 新收四人 张震山压下欣喜,笑着对董方开口。 “董大人,这回又可以叫回董兄了。真是多谢你为在下拼命奔走。” “兄弟感激不尽。” 董方脸上还是一脸严肃,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心里明白,张震山的晋升完全是自己的功劳,顶多加上总旗大人的欣赏,跟他可是丁点不沾。 可张震山却把功劳全都安在了自己的头上,让任何一个可能兴起嫉妒和纠葛的上官,都生不出一丝坏心思。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为人处事老练的不像话。 而且他太了解张震山了,这话说得出口,那就必然是一次真心实意的报答。 他嘴上说的虚伪,可做起事来那是从来不打折扣。 董方没有一点犹豫和尴尬,直接受了张震山这一礼,他是不会错过一次未来新星的报答的。 说不定这次报答就改变了命运呢。 可不等董方言语,张震山直接再言。 “董大人,在下官职是升了。可手底下还没有可用的人呀。” “能否调用几个,反正董大人可以回胶州再招么。” “我一直在浮山所,也不常去胶州城,也没有招人的机会。” 董方这次嘴角微微上翘,心下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从来就没吃亏过,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董方二话不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手一挥,任你挑。 张震山也不矜持,直接向着身后几人点去。 “楚河,李勋,孙千,周纯。” “就你们四个,选多了也不好,毕竟董方大人培养不易。” 然后笑呵呵的看向董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好像这几个人已经属于他了一样。 仿佛在告诉董方,他们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岂料董方根本没犹豫,只是象征性的嘱咐两句。 “以后跟着张小旗要好好干,搏一个前途,争取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有志向的人,跟着我,算是埋没了诸位。” “跟着张小旗,或许你们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张震山没想到董方会这么深刻,这下倒把他弄不会了。 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董大人,这是哪里话。下官不也是董大人一手领进门的嘛。” “下官无论走到哪里,走到哪一步,都是盖着董大人的章印的。” “我们永远都是董大人的兄弟,无论功成名就还是平平无奇。” “兄弟是永远不会变的。” 董方没接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下手的几人,虽然面上强装镇定和忧伤。 可心底里早都乐坏了,他们之前就认可和看好张震山。 早就有心可刻意结交,如今张震山一提拔,第一时间就把他们要了过去。 不正说明他们在张震山心中的地位嘛。 双向奔赴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感情还是什么。 夕阳半老,霞光斜照。古黄色的氛围笼罩在浮山所高耸的所墙上。 两伙人马向着不同的方向分道扬镳。 董方带着两人回胶州城复命,顺带招收新人。 张震山带着新收的四人,高高兴兴回自家老巢——后山堡。 他需要交代一下四人全新的任务。 至于四人可不可信,会不会是上面安插的暗子。 他完全没什么担心的。 别人能给的,他会给,别人不能给的,他还会给。 钱,权,名,应有尽有。 即使受了别人恩惠,又不得不报的理由。 张震山也会用同样无法偿还的恩情感化你,让你情义相抵,不得不说。 一行五人驱马风驰电掣的到了早已经大变模样的后山堡。 高约四米的夯土城墙,突兀的出现在小山的后面。 土墙前方还有一口深不见底的巨坑。 宽五米以上,长约数百米,跟城墙平齐。 墙根底下还留有两三米的空地,既稳固地基,也像是留给入侵者死亡的余地。 土墙无门,仅有几条可以通行大车的通路。 但很快路就被另一面土墙堵死,只能改变方向绕行。 而且在外面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里面绕行的路,这设计不止别出心裁,也是艺高人胆大。 可以说仅仅这一面土墙就惊得四人面色大变。 张震山什么也没说,下马带着几人继续往里面前行。 “大哥。你回来了。”今天轮值的阿生顶盔着甲的上前。 这下身后的几人更是惊的不得了。 随便一个轮值守门的,都是三品武者? 跟小旗官一个境界? 几人本来还有些优越的内心,转瞬间就被打击的支离破碎。 现在他们不求一官半职了,能从底层做起不也挺好么? 张震山根本没注意几人的神情。 对着阿生回应道“大家伙都在?我介绍几个兄弟。” 阿生丝毫不觉意外,后山堡早已经今非昔比。 一直跟在身边的几个兄弟,也都自觉能力有限,一边拼命提升,一边随时迎接新兄弟的加入。 大家都知道,无论再加入多少人,他们永远都是张震山身边最亲近的一批,地位无可撼动。 只要不自己作死,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阿生打量着几人,不急不缓的回应道。 “都在,大哥。” 张震山随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人直奔训练场而去。 别看阿生他们武者境界高,但充其量只会打打杀杀,见识,阅历,可以说都是一穷二白的菜鸟。 李勋,楚河他们自然不同。 用他们,主要就是用他们的经验,用他们的博识。 一片占地广袤的训练场,几百士卒正在如火如荼的训练。 清一色的二品武者。打眼一看,绝不下二百多位。 他们正苦练着后山堡独家秘术,一个个姿势诡异,可李勋几人都是锦衣卫出身的高手。 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孙千心直口快,直接开口道。 “大人,这么练倒是能很快晋升境界。” “可终究不堪只会一招,其他再无建树。” “在战场上恐怕并无优势呀。” 张震山只是笑笑不语,看向另外几人,考验的眼光审视着他们。 第169章 新收四人 张震山压下欣喜,笑着对董方开口。 “董大人,这回又可以叫回董兄了。真是多谢你为在下拼命奔走。” “兄弟感激不尽。” 董方脸上还是一脸严肃,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心里明白,张震山的晋升完全是自己的功劳,顶多加上总旗大人的欣赏,跟他可是丁点不沾。 可张震山却把功劳全都安在了自己的头上,让任何一个可能兴起嫉妒和纠葛的上官,都生不出一丝坏心思。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为人处事老练的不像话。 而且他太了解张震山了,这话说得出口,那就必然是一次真心实意的报答。 他嘴上说的虚伪,可做起事来那是从来不打折扣。 董方没有一点犹豫和尴尬,直接受了张震山这一礼,他是不会错过一次未来新星的报答的。 说不定这次报答就改变了命运呢。 可不等董方言语,张震山直接再言。 “董大人,在下官职是升了。可手底下还没有可用的人呀。” “能否调用几个,反正董大人可以回胶州再招么。” “我一直在浮山所,也不常去胶州城,也没有招人的机会。” 董方这次嘴角微微上翘,心下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从来就没吃亏过,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董方二话不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手一挥,任你挑。 张震山也不矜持,直接向着身后几人点去。 “楚河,李勋,孙千,周纯。” “就你们四个,选多了也不好,毕竟董方大人培养不易。” 然后笑呵呵的看向董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好像这几个人已经属于他了一样。 仿佛在告诉董方,他们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岂料董方根本没犹豫,只是象征性的嘱咐两句。 “以后跟着张小旗要好好干,搏一个前途,争取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有志向的人,跟着我,算是埋没了诸位。” “跟着张小旗,或许你们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张震山没想到董方会这么深刻,这下倒把他弄不会了。 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董大人,这是哪里话。下官不也是董大人一手领进门的嘛。” “下官无论走到哪里,走到哪一步,都是盖着董大人的章印的。” “我们永远都是董大人的兄弟,无论功成名就还是平平无奇。” “兄弟是永远不会变的。” 董方没接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下手的几人,虽然面上强装镇定和忧伤。 可心底里早都乐坏了,他们之前就认可和看好张震山。 早就有心可刻意结交,如今张震山一提拔,第一时间就把他们要了过去。 不正说明他们在张震山心中的地位嘛。 双向奔赴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感情还是什么。 夕阳半老,霞光斜照。古黄色的氛围笼罩在浮山所高耸的所墙上。 两伙人马向着不同的方向分道扬镳。 董方带着两人回胶州城复命,顺带招收新人。 张震山带着新收的四人,高高兴兴回自家老巢——后山堡。 他需要交代一下四人全新的任务。 至于四人可不可信,会不会是上面安插的暗子。 他完全没什么担心的。 别人能给的,他会给,别人不能给的,他还会给。 钱,权,名,应有尽有。 即使受了别人恩惠,又不得不报的理由。 张震山也会用同样无法偿还的恩情感化你,让你情义相抵,不得不说。 一行五人驱马风驰电掣的到了早已经大变模样的后山堡。 高约四米的夯土城墙,突兀的出现在小山的后面。 土墙前方还有一口深不见底的巨坑。 宽五米以上,长约数百米,跟城墙平齐。 墙根底下还留有两三米的空地,既稳固地基,也像是留给入侵者死亡的余地。 土墙无门,仅有几条可以通行大车的通路。 但很快路就被另一面土墙堵死,只能改变方向绕行。 而且在外面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里面绕行的路,这设计不止别出心裁,也是艺高人胆大。 可以说仅仅这一面土墙就惊得四人面色大变。 张震山什么也没说,下马带着几人继续往里面前行。 “大哥。你回来了。”今天轮值的阿生顶盔着甲的上前。 这下身后的几人更是惊的不得了。 随便一个轮值守门的,都是三品武者? 跟小旗官一个境界? 几人本来还有些优越的内心,转瞬间就被打击的支离破碎。 现在他们不求一官半职了,能从底层做起不也挺好么? 张震山根本没注意几人的神情。 对着阿生回应道“大家伙都在?我介绍几个兄弟。” 阿生丝毫不觉意外,后山堡早已经今非昔比。 一直跟在身边的几个兄弟,也都自觉能力有限,一边拼命提升,一边随时迎接新兄弟的加入。 大家都知道,无论再加入多少人,他们永远都是张震山身边最亲近的一批,地位无可撼动。 只要不自己作死,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阿生打量着几人,不急不缓的回应道。 “都在,大哥。” 张震山随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人直奔训练场而去。 别看阿生他们武者境界高,但充其量只会打打杀杀,见识,阅历,可以说都是一穷二白的菜鸟。 李勋,楚河他们自然不同。 用他们,主要就是用他们的经验,用他们的博识。 一片占地广袤的训练场,几百士卒正在如火如荼的训练。 清一色的二品武者。打眼一看,绝不下二百多位。 他们正苦练着后山堡独家秘术,一个个姿势诡异,可李勋几人都是锦衣卫出身的高手。 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孙千心直口快,直接开口道。 “大人,这么练倒是能很快晋升境界。” “可终究不堪只会一招,其他再无建树。” “在战场上恐怕并无优势呀。” 张震山只是笑笑不语,看向另外几人,考验的眼光审视着他们。 第170章 一步一骑,相得益彰 楚河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他本是辽东人,擅长骑术,骑战,这步战有关的东西,他不感兴趣。 周纯有急智,擅长跟人打交道,张震山也没对他报以多大的期望。 他的未来,张震山早就做好了规划。 继续锦衣卫的老本行,为后山堡探听消息,打探情报。 仅剩的李勋,才是张震山想重点考验的人选。 机敏,沉稳,遇事不乱,颇有大将之风。 绝对是一个可以塑造的人才。张震山给他的定位是步战统帅。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够胜任了。 李勋挑了挑眉,缓缓开口道。 “大人,您是想通过只练这一招,快速形成一支严整的军阵。” “然后以军阵对敌,只跟敌人阵战,不跟敌人乱战。” “把一招之威发挥的淋漓尽致,让敌人根本没有发挥出第二招的机会。” “而且只练一招自认效率奇高,成形极快。成本还低。” “可谓是一举多得,大人真乃妙计。” 这下孙千几人也是恍然大悟。 张震山紧紧注视着李勋,问道。 “让你统率这支铁甲重步,你可愿意?” 李勋惊讶呆愣在了原地,他根本不敢想象。 虽说之前跟小旗大人有些交流和情义,可直接把手上这般强大的力量直接托付,他自问是没这个胸襟和气度。 李勋不禁有些热泪盈眶,他这么多年从训练营一步步走上锦衣卫的道路。 可谓全是艰辛凄苦,他深埋在心底的抱负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如今张大人直接给了自己一展抱负的机会,他还犹豫什么呢? 李勋直接郑重其事的跪在张震山身前。 大礼参拜,不是上司和下属的礼数,也不是锦衣卫职级间的礼拜。 这是君臣之间大礼,是主仆之间的礼数。 他李勋不管不顾的拜了。他觉得这一拜,值得。 眼前的这个人,也值得。 楚河和孙千,周纯都眯起了双眼。都陷入了自己沉思之中。 张震山那是老怀大慰,心情舒畅极了。 官运亨通,财运旺盛,现在又有大才来投,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一把扶起李勋,张震山激动的勉励两句。 “能得李兄鼎力相助,是我张震山的幸运,也是我后山堡的幸事。” “日后大业当成,大势当兴呀。” 李勋也是面色潮红,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理想的位置。 可剩下的几人,面色就各有不同了。 楚河还是一副冷面冰霜,只是稍有异色。 因为他的理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周纯也是替李勋高兴,他平时跟李勋关系最近,好兄弟得偿所愿,自然已有荣焉。 孙千面上一副高兴的样子,可那眼神却明显有了些异样。 跟他直来直去的性子,大不一样。 张震山一扫而过,他知道几人中定有暗子。 董方可能不会,可上面的人呢?绝不会不留一手的。 现在确定了目标,想攻陷一个人的内心,还是容易许多的。 不过,暗子谁说只有一个呢? 张震山又带着几人来到了骑兵驻扎地方。 场地更加辽阔,被修缮的极为平整。 上面有数百骑兵正在场地上训练。 由于一直没有正规的教官和骑兵将领。所以后山堡的训练只以慢跑,穿插,追击为主。 一点马上拼杀都不练,大家都是骑马步兵。 所以砍在李勋几人眼中,那是要多另类有多另类。 楚河眉间也是紧紧的皱着,他甚至有些不解,这训练的是什么? 骑兵就练这玩意? 张震山脸不红不白的开口道。 “几位都看到了。我后山堡空有二百骑兵,却无一骑兵将领。” “所以这么久,都只是当做骑马步兵使用。” “实在是一大憾事。” “几位看看,日后该如何训练?” 李勋和孙千,周纯都把目光投向了楚河,他们都知道这是大人在故意考校。 看上去是考校能力,学识。 可实际上是考验人心呀,要么表态效忠,要么打包退回。 别看大人一脸笑容,那笑容下面隐藏的深意,可是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的。 其实他们想多了,张震山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只是想物尽其用,仅此而已。也绝没有打包退回的意思。 顶多就是按规程分派任务,完成自己负责的一块区域罢了。 楚河心里面还有些犹豫,那心事重重的样子,任谁都一眼就看能透。 张震山并没有再劝说,既然还有顾虑,那就以后再说。 反正都攥在手心里,还能跑了不是?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伙半大小子打闹的声音,楚河一下子就将目光投了过去。 因为那是乡音的味道。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久违的乡音。 自他从辽东逃命而来,那是见惯了辽东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能逃到山东地界的十不存一,可来到这边之后那也是活的不如猪狗。 被当地人打骂,欺负都是时有的事。 可如今能听到这打闹声中满是幸福和快乐。 没有半点受压迫,受欺负的感觉,他冰冷的心被触动了。 他回身问向张震山,“大人,这可是辽东人?他们。。。。。。” 张震山并不知晓其中缘故,只是耐心的解释一番。 “后山堡中辽东匠户颇多,差不多快有百户了。” “军户也有许多辽东之人。此事并没有太多关注。” “后山堡向来一视同仁,不分地域,只尊华夏。” “可能也许哪天有一伙鞑子来投,我也会照单全收呢。” 李勋几人都是会心一笑,真正的坦荡之人,又岂会因一地一隅有所偏见。 只要是兄弟,那就是自己人,管他鞑子不鞑子,倭寇不倭寇呢? 多少胶州本地人自相残杀,那杀的比野兽都狠。 楚河觉得心里最深处的坚石被不经意的触动。 他之所以一直面若冰霜,对谁都不远不近。 正是因为自己辽东人的身份,他始终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哪怕是加入了锦衣卫,可他依旧是孤零零的自己。 孤零零的辽东人,他这么多年一直被鄙弃,被嘲讽。 使他原本乐观开朗的性格也变得孤僻,冷傲。 可如今,似乎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 那久违的乡音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漂泊多年的心,早就千疮百孔,疲惫不堪了。 他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像李勋之前那样。 跪在张震山跟前,向张震山表达了效忠。 第170章 一步一骑,相得益彰 楚河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他本是辽东人,擅长骑术,骑战,这步战有关的东西,他不感兴趣。 周纯有急智,擅长跟人打交道,张震山也没对他报以多大的期望。 他的未来,张震山早就做好了规划。 继续锦衣卫的老本行,为后山堡探听消息,打探情报。 仅剩的李勋,才是张震山想重点考验的人选。 机敏,沉稳,遇事不乱,颇有大将之风。 绝对是一个可以塑造的人才。张震山给他的定位是步战统帅。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够胜任了。 李勋挑了挑眉,缓缓开口道。 “大人,您是想通过只练这一招,快速形成一支严整的军阵。” “然后以军阵对敌,只跟敌人阵战,不跟敌人乱战。” “把一招之威发挥的淋漓尽致,让敌人根本没有发挥出第二招的机会。” “而且只练一招自认效率奇高,成形极快。成本还低。” “可谓是一举多得,大人真乃妙计。” 这下孙千几人也是恍然大悟。 张震山紧紧注视着李勋,问道。 “让你统率这支铁甲重步,你可愿意?” 李勋惊讶呆愣在了原地,他根本不敢想象。 虽说之前跟小旗大人有些交流和情义,可直接把手上这般强大的力量直接托付,他自问是没这个胸襟和气度。 李勋不禁有些热泪盈眶,他这么多年从训练营一步步走上锦衣卫的道路。 可谓全是艰辛凄苦,他深埋在心底的抱负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如今张大人直接给了自己一展抱负的机会,他还犹豫什么呢? 李勋直接郑重其事的跪在张震山身前。 大礼参拜,不是上司和下属的礼数,也不是锦衣卫职级间的礼拜。 这是君臣之间大礼,是主仆之间的礼数。 他李勋不管不顾的拜了。他觉得这一拜,值得。 眼前的这个人,也值得。 楚河和孙千,周纯都眯起了双眼。都陷入了自己沉思之中。 张震山那是老怀大慰,心情舒畅极了。 官运亨通,财运旺盛,现在又有大才来投,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一把扶起李勋,张震山激动的勉励两句。 “能得李兄鼎力相助,是我张震山的幸运,也是我后山堡的幸事。” “日后大业当成,大势当兴呀。” 李勋也是面色潮红,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理想的位置。 可剩下的几人,面色就各有不同了。 楚河还是一副冷面冰霜,只是稍有异色。 因为他的理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周纯也是替李勋高兴,他平时跟李勋关系最近,好兄弟得偿所愿,自然已有荣焉。 孙千面上一副高兴的样子,可那眼神却明显有了些异样。 跟他直来直去的性子,大不一样。 张震山一扫而过,他知道几人中定有暗子。 董方可能不会,可上面的人呢?绝不会不留一手的。 现在确定了目标,想攻陷一个人的内心,还是容易许多的。 不过,暗子谁说只有一个呢? 张震山又带着几人来到了骑兵驻扎地方。 场地更加辽阔,被修缮的极为平整。 上面有数百骑兵正在场地上训练。 由于一直没有正规的教官和骑兵将领。所以后山堡的训练只以慢跑,穿插,追击为主。 一点马上拼杀都不练,大家都是骑马步兵。 所以砍在李勋几人眼中,那是要多另类有多另类。 楚河眉间也是紧紧的皱着,他甚至有些不解,这训练的是什么? 骑兵就练这玩意? 张震山脸不红不白的开口道。 “几位都看到了。我后山堡空有二百骑兵,却无一骑兵将领。” “所以这么久,都只是当做骑马步兵使用。” “实在是一大憾事。” “几位看看,日后该如何训练?” 李勋和孙千,周纯都把目光投向了楚河,他们都知道这是大人在故意考校。 看上去是考校能力,学识。 可实际上是考验人心呀,要么表态效忠,要么打包退回。 别看大人一脸笑容,那笑容下面隐藏的深意,可是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的。 其实他们想多了,张震山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只是想物尽其用,仅此而已。也绝没有打包退回的意思。 顶多就是按规程分派任务,完成自己负责的一块区域罢了。 楚河心里面还有些犹豫,那心事重重的样子,任谁都一眼就看能透。 张震山并没有再劝说,既然还有顾虑,那就以后再说。 反正都攥在手心里,还能跑了不是?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伙半大小子打闹的声音,楚河一下子就将目光投了过去。 因为那是乡音的味道。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久违的乡音。 自他从辽东逃命而来,那是见惯了辽东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能逃到山东地界的十不存一,可来到这边之后那也是活的不如猪狗。 被当地人打骂,欺负都是时有的事。 可如今能听到这打闹声中满是幸福和快乐。 没有半点受压迫,受欺负的感觉,他冰冷的心被触动了。 他回身问向张震山,“大人,这可是辽东人?他们。。。。。。” 张震山并不知晓其中缘故,只是耐心的解释一番。 “后山堡中辽东匠户颇多,差不多快有百户了。” “军户也有许多辽东之人。此事并没有太多关注。” “后山堡向来一视同仁,不分地域,只尊华夏。” “可能也许哪天有一伙鞑子来投,我也会照单全收呢。” 李勋几人都是会心一笑,真正的坦荡之人,又岂会因一地一隅有所偏见。 只要是兄弟,那就是自己人,管他鞑子不鞑子,倭寇不倭寇呢? 多少胶州本地人自相残杀,那杀的比野兽都狠。 楚河觉得心里最深处的坚石被不经意的触动。 他之所以一直面若冰霜,对谁都不远不近。 正是因为自己辽东人的身份,他始终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哪怕是加入了锦衣卫,可他依旧是孤零零的自己。 孤零零的辽东人,他这么多年一直被鄙弃,被嘲讽。 使他原本乐观开朗的性格也变得孤僻,冷傲。 可如今,似乎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 那久违的乡音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漂泊多年的心,早就千疮百孔,疲惫不堪了。 他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像李勋之前那样。 跪在张震山跟前,向张震山表达了效忠。 第171章 各方齐聚 楚河的样子跟李勋还不一样,他是带着归属感投效的。 他不求回报,只有解脱和认同。 “大人,楚河愿意脱离锦衣卫,投效在大人麾下。” “此生此世,永不变更。” 张震山自然感觉的到楚河前后的变化,以及话里的真情。 他知道这是一个不需要怀疑的兄弟,是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 一把扶起楚河,他并没有勉励。只是开口道。 “你现在是这二百骑兵的老大了。随你折腾,我不再过问。” “但你可得给我珍惜着点,我后山堡就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 “我会找人先带你入堡熟悉熟悉环境,让你跟大家伙搞搞关系,免得你这高冷的性子再给我惹事。” 大家谁都听的出来,大人对楚河的偏爱。第一件事竟是帮他熟悉熟悉老乡,以解思乡之情。 只能心底里感叹,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现在张震山已经手下两员大将,一骑一步,相辅相成。 看着周纯和孙千,张震山直接挑明了说。 “两位兄弟,我现在还有两个位置供你们选择。” “一个是继续留在锦衣卫,帮我把本小旗负责的任务接过去。” “我平时没有那么多精力顾忌锦衣卫这边,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由你来牵头部署。” “另一个是部署在胶州城中,我需要知道胶州城所有的重要消息。” “甚至包括锦衣卫内部的消息。” “现在只能被人探查,一切都太过被动。” “如何,你们自己挑选一下。” 周纯早就看明白了张震山的用意,这哪是选择,根本就是直接任命。 所幸这活也是他擅长的部分,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孙千面上虽然做出思考的样子,可内心里却是思索起来。 “留在大人身边,负责小旗的任务,似乎更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回返胶州,根本没一点用处。” 他本想抢先一步,把中意的活计留下。 可张震山那布局的严谨,又怎会把这机会留给他呢? 不过是再试探一番罢了。 孙千开口道。“大人,我想负责小旗的任务。” “周纯比我圆滑,他留在胶州更合适。” 周纯只是瞥了一眼孙千,楚河跟李勋也是有些意外。 按照锦衣卫的规矩,这时候都在等着大人分配,虽说给你机会选,那不过是一种上位者的言辞手法罢了。 可孙千却表态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规矩,那就一定是有目的了。 大家心里又有些不太好受。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 楚河直接瞥过了脑袋,他是一心一意的投靠,可没歪心思。 周纯只是眉头紧锁,沉浸在深思之中。 李勋欲言又止,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张震山干笑了几声,开口道。 “孙兄所言甚是,可我却觉得正好相反。” “周纯圆滑随意,正好把小旗的任务全都接过去。” “现在胶州南部的势力基本上都有了归属,不再需要强硬的举措。” “正需要一个圆润随和的人,来打理一切。” “反而是胶州那边,需要一个果敢,坚毅之人。” “正合适你孙千。”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大家都各有所思。 周纯直接上前一步,领民受任。 孙千即使再不情愿,可明面上的也得把场面圆过去。 也是惺惺上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可以说在众多锦衣卫前,隐藏目的,潜藏身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家都是这方面的行家,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算计和打探,你想隐藏点什么,难如登天呀。 孙千索性也不装了,明确展示了自己的目的,反而会更洒脱一点,弄不好还会给自己争来一线生机呢。 大智若愚,大愚若智。一线之隔,生死之分。 。。。。。。 三日后的浮山所所城,迎来了其建成以来最辉煌的一天。 整个胶州南部所有握有实权的官员,都带着队伍正装出行。 大家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张震山所在的浮山所所城。 鳌山卫指挥使带着新训练的士卒第一个赶到。 雄崖所新千户杨景民带着新兵紧随其后。 盐政巡检顾公子带着四五十家丁第三个到达。 即墨知县汇合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带着最多的家丁压轴赶到。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竟还有一位重要来宾即将到达。 而且就连张震山都亲自出迎。 大家都觉得事情大条了。他们可是都有自己的渠道得知张震山已经升任锦衣卫小旗了。 还是一路畅通的那种,而且不做任何掩饰,显然是想公开宣称的。 那此时而来的只能是张大人的上官了——锦衣卫总旗。 关大人满脸激动,这可是大人物呀,要是能说上话,他可就稳了。 顾公子和即墨知县也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他们也想一睹锦衣卫总旗的风采。 反而是鳌山卫指挥使和杨景民表现的极为平淡。 他们只是跟在张震山身后,老老实实的。 对什么锦衣卫总旗没有半点兴趣。 诸位大人一字排开。张震山跟关大人站在最前面。 稍后是即墨知县和顾公子。再往后是杨景民的鳌山卫指挥使。 大家都是一个姿势,齐齐望向远方。 没多久,一行三十多人驱马而来。 清一色的二品以上武者。三品武者也有三人。 当先领头的一看便知必是四品武者,那全身焕发的气势,根本掩饰不住。 待走近身前,张震山率先躬身行礼。众人随后。 “大人,下官张震山与诸位大人特来迎接。” 等来的却不是一句平常的回应。 “什么时候开始清缴,我没时间在这里过多停留。” “一切尽快开始。”一道清冷的女声,有些急迫的命令道。 大家都惊呆了,他们根本没想过锦衣卫总旗会是一介女流。 而且武者境界竟这般高超。真是太稀有了。 张震山立马恭敬的回答。 “大人,一切早已就绪,随时可以开始。” “我原定明日正式开始,既然大人时间紧迫,那就今日开始无妨。” 旁边的关大人见缝插针的开口。 “对对对,我们早已准备妥当,一切可以随时开始。”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一番。 总旗大人面具下的眉头微皱,注视着张震山,随口说道。 “好,一切就地展开。” “我会在附近游曳,有情况随时可以联系我。” 说完直接驱马离开,那架势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子。 关大人他们赶忙抬头想一睹女总旗芳容。 可最边上的杨景民只是瞥到了面具一角,其他人就别提了。 除了背影就是随风扬起的披风了。 不过就是这背影,也让几人好好回味了一番。 第171章 各方齐聚 楚河的样子跟李勋还不一样,他是带着归属感投效的。 他不求回报,只有解脱和认同。 “大人,楚河愿意脱离锦衣卫,投效在大人麾下。” “此生此世,永不变更。” 张震山自然感觉的到楚河前后的变化,以及话里的真情。 他知道这是一个不需要怀疑的兄弟,是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 一把扶起楚河,他并没有勉励。只是开口道。 “你现在是这二百骑兵的老大了。随你折腾,我不再过问。” “但你可得给我珍惜着点,我后山堡就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 “我会找人先带你入堡熟悉熟悉环境,让你跟大家伙搞搞关系,免得你这高冷的性子再给我惹事。” 大家谁都听的出来,大人对楚河的偏爱。第一件事竟是帮他熟悉熟悉老乡,以解思乡之情。 只能心底里感叹,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现在张震山已经手下两员大将,一骑一步,相辅相成。 看着周纯和孙千,张震山直接挑明了说。 “两位兄弟,我现在还有两个位置供你们选择。” “一个是继续留在锦衣卫,帮我把本小旗负责的任务接过去。” “我平时没有那么多精力顾忌锦衣卫这边,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由你来牵头部署。” “另一个是部署在胶州城中,我需要知道胶州城所有的重要消息。” “甚至包括锦衣卫内部的消息。” “现在只能被人探查,一切都太过被动。” “如何,你们自己挑选一下。” 周纯早就看明白了张震山的用意,这哪是选择,根本就是直接任命。 所幸这活也是他擅长的部分,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孙千面上虽然做出思考的样子,可内心里却是思索起来。 “留在大人身边,负责小旗的任务,似乎更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回返胶州,根本没一点用处。” 他本想抢先一步,把中意的活计留下。 可张震山那布局的严谨,又怎会把这机会留给他呢? 不过是再试探一番罢了。 孙千开口道。“大人,我想负责小旗的任务。” “周纯比我圆滑,他留在胶州更合适。” 周纯只是瞥了一眼孙千,楚河跟李勋也是有些意外。 按照锦衣卫的规矩,这时候都在等着大人分配,虽说给你机会选,那不过是一种上位者的言辞手法罢了。 可孙千却表态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规矩,那就一定是有目的了。 大家心里又有些不太好受。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 楚河直接瞥过了脑袋,他是一心一意的投靠,可没歪心思。 周纯只是眉头紧锁,沉浸在深思之中。 李勋欲言又止,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张震山干笑了几声,开口道。 “孙兄所言甚是,可我却觉得正好相反。” “周纯圆滑随意,正好把小旗的任务全都接过去。” “现在胶州南部的势力基本上都有了归属,不再需要强硬的举措。” “正需要一个圆润随和的人,来打理一切。” “反而是胶州那边,需要一个果敢,坚毅之人。” “正合适你孙千。”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大家都各有所思。 周纯直接上前一步,领民受任。 孙千即使再不情愿,可明面上的也得把场面圆过去。 也是惺惺上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可以说在众多锦衣卫前,隐藏目的,潜藏身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家都是这方面的行家,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算计和打探,你想隐藏点什么,难如登天呀。 孙千索性也不装了,明确展示了自己的目的,反而会更洒脱一点,弄不好还会给自己争来一线生机呢。 大智若愚,大愚若智。一线之隔,生死之分。 。。。。。。 三日后的浮山所所城,迎来了其建成以来最辉煌的一天。 整个胶州南部所有握有实权的官员,都带着队伍正装出行。 大家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张震山所在的浮山所所城。 鳌山卫指挥使带着新训练的士卒第一个赶到。 雄崖所新千户杨景民带着新兵紧随其后。 盐政巡检顾公子带着四五十家丁第三个到达。 即墨知县汇合登莱巡查海防道关大人带着最多的家丁压轴赶到。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竟还有一位重要来宾即将到达。 而且就连张震山都亲自出迎。 大家都觉得事情大条了。他们可是都有自己的渠道得知张震山已经升任锦衣卫小旗了。 还是一路畅通的那种,而且不做任何掩饰,显然是想公开宣称的。 那此时而来的只能是张大人的上官了——锦衣卫总旗。 关大人满脸激动,这可是大人物呀,要是能说上话,他可就稳了。 顾公子和即墨知县也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他们也想一睹锦衣卫总旗的风采。 反而是鳌山卫指挥使和杨景民表现的极为平淡。 他们只是跟在张震山身后,老老实实的。 对什么锦衣卫总旗没有半点兴趣。 诸位大人一字排开。张震山跟关大人站在最前面。 稍后是即墨知县和顾公子。再往后是杨景民的鳌山卫指挥使。 大家都是一个姿势,齐齐望向远方。 没多久,一行三十多人驱马而来。 清一色的二品以上武者。三品武者也有三人。 当先领头的一看便知必是四品武者,那全身焕发的气势,根本掩饰不住。 待走近身前,张震山率先躬身行礼。众人随后。 “大人,下官张震山与诸位大人特来迎接。” 等来的却不是一句平常的回应。 “什么时候开始清缴,我没时间在这里过多停留。” “一切尽快开始。”一道清冷的女声,有些急迫的命令道。 大家都惊呆了,他们根本没想过锦衣卫总旗会是一介女流。 而且武者境界竟这般高超。真是太稀有了。 张震山立马恭敬的回答。 “大人,一切早已就绪,随时可以开始。” “我原定明日正式开始,既然大人时间紧迫,那就今日开始无妨。” 旁边的关大人见缝插针的开口。 “对对对,我们早已准备妥当,一切可以随时开始。”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一番。 总旗大人面具下的眉头微皱,注视着张震山,随口说道。 “好,一切就地展开。” “我会在附近游曳,有情况随时可以联系我。” 说完直接驱马离开,那架势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子。 关大人他们赶忙抬头想一睹女总旗芳容。 可最边上的杨景民只是瞥到了面具一角,其他人就别提了。 除了背影就是随风扬起的披风了。 不过就是这背影,也让几人好好回味了一番。 第172章 围剿开始 张震山直接按照既定计划。给众人分派了任务。 “我胶州南部第一次清缴鬼僵,能得到锦衣卫大人们的协助。” “是我等的福气和圣上的关照。我们不可辜负圣恩。” “此次清缴务必拿出全部力量,争取将胶州南部的鬼僵清扫一空。” “让一直为我们保驾护航的大人们,无私的付出得到最好的回报。”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氛围。 张震山继续开口,这次就严肃的多。 “我们胶州南部多山,尤其是鳌山卫那边更多。” “所以我决定,我们由简入难,一步步前进。” “自西向东,集合所有力量,从浮山所开始,经即墨县城,鳌山卫,最后到雄崖所。” “既能锻炼了队伍,又能彻底的将鬼僵清缴干净。” “诸位以为如何?” 关大人对临场指挥那是一窍不通,满脑子还都是怎么跟总旗大人搭上线呢。 根本没听张震山说了什么,但表态那是坚定又自信。 可能这才是为官之道的精髓。 身后的即墨知县自然没话说,关大人在,他只能当哑巴。 盐政巡检顾公子拿着纸扇轻轻舞动,眼神给了一个认可的神色。 鳌山卫指挥使和杨景民没什么话语权。 他们都是带着新兵,战力等同于零。到时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他们全指着此次行动,能锻炼锻炼士卒,增强一下战力呢。 所以两人都是认可的点了点头,一切全凭张震山做主。 “好,”张震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他第一次指挥大规模军事行动,他内心里也是忐忑又兴奋的。 现在内部团结一致,起码的人和已经有了。 地利他们稳扎稳打,应该也不难获取。 天时,他是最有把握的,若他没有天时,可能这片土地上的人,就可以一起迎接宿命了。 张震山大手一挥,队伍出发。 楚河带着二百骑兵先行,四散而去。 他们不负责交战,只负责路途中传递消息,和侦查一番。 张震山则带着二百五十铁甲大军,二百一品武者的游荡队伍。 还有五十亲兵队。走在队伍最前方。 盐政巡检带着五十家丁随后,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的新兵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 关大人和即墨知县的八十家丁垫后,以防万一。 一支不到千人的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走上一条生死未卜的道路。 天空中一片阴云久久不散,就飘浮在队伍的上空。 任由大风呼啸,他自岿然不动,也许此次征程的命运,已经有了早已注定的结果。。。。。。 “大人,大人。楚大人传来消息。”一名传令兵飞身而来。 张震山接过探报。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楚河来讯说“浮山所附近的山中藏有大量鬼僵,等阶无法预估,但高阶不在少数。” “而且分散聚集,根本不在一个地方。” “彼此距离很近,像是经过了测算一样,只要一处有动静,附近的鬼僵都会察觉。” 张震山现在肯定的认为鬼僵一定是有灵智的,要不然绝不会建立这般精确的联防机制。 即使是人族自己,没有身经百战的将军领兵,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布置。 张震山带着焦虑,喃喃自语。 “要想聚而歼之是不可能了。只能把队伍分开。” “可分开队伍,战力必然会有所下降,弄不好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可不分散队伍,鬼僵一定会趁机逃窜,到时候再想消灭鬼僵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该怎么办呢?。。。。。。” 站在身旁护卫的高全听到了自家大人的嘀咕。 小声且不自信的开口道。 “大人,咱们不是一直往东面打嘛,现在能消灭多少算多少呗。” “反正东面还有数不尽的鬼僵,不行就往东面赶呗。” 张震山幽幽的看向高全,他说的何尝不是一种解决方式呢。 可都驱赶到了东面,后面的作战任务就被无形的加重了。 弄不好还会出什么更大的乱子。他不敢赌呀。 他现在背负的是整个胶州南部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稍有不慎,那就是一场浩劫。 良久,诸位大人已经在身边聚集等候了。张震山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斟酌犹豫了。 既然不能尽善尽美,那就尽可能的锻炼士卒。 张震山面对众人,命令道。 “我决定现在分散队伍,按照传讯回来的方位,分兵清缴。” “此次出兵以锻炼士卒为主,消灭鬼僵为辅。” “若是有鬼僵逃窜,尽力留之,不可孤军深入。” “每一支队伍都必须在哨骑的视野之内。” “我们只要留得住兵力,锻炼了战力。哪怕鬼僵都逃掉了,后面我们也可以与之一战。” “大家都记住了么?” 围拢在身边的众人,都是重重的点头。 他们战术战略可能不懂,但待人处事都是人精。 每个人都看出了张震山脸上的凝重,大家自然不敢再有一点放松。 张震山将自己的队伍也分成了六队。分布在整条战线的中间。 每五十披甲重步,带三十游荡步兵为一队。 自己亲兵无甲,所以多带二十人马。 盐政巡检和即墨知县的人马各居南北两端,省得他们生出什么摩擦。 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的新兵,分布在张震山队伍的两侧。 一旦有变故,也好第一时间支援。 十支小队,就这样徐徐展开了各自的战斗。 南北两端的人马冲在最前面,中间人马逐渐压后,形成一个半圆型的包围圈。 大家都往中间驱赶鬼僵,所以后山堡的队伍面对的压力是最大的。 但这也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战斗在家丁们冲锋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家丁们大声的呼喝,尽力的给自己壮胆。 毕竟冲向僵潮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的。 大家挥舞腰刀,彼此保护着同伴的身侧。 这是胶州南部第一次大规模的清缴鬼僵,大家经验上都欠缺很多。 所以每支队伍都站的很紧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鬼僵潮瞬间就被惊扰,里面高等阶的鬼僵还都隐藏着身形。 只有僵兵带着僵奴凭着本性,不管不顾的冲杀过来。 撕裂的烂醉,狰狞的面容,脱落的皮质。 这恐怖的一幕在久违的时光中,再次巨浪一般的汹涌奔来。 属于人类和鬼僵的战斗在胶州南部的大地上正式拉开大幕。 刀影绰绰,利爪纷飞,血肉在战线上迎风飞舞。 惨嚎在喊杀声中添油加醋。 家丁们由于恐惧和生疏很快就被冲散了队形,要不是有高品武者迅速加入战斗,稳住了局势。 可能第一波战斗就直接宣告了人族血崩。 第172章 围剿开始 张震山直接按照既定计划。给众人分派了任务。 “我胶州南部第一次清缴鬼僵,能得到锦衣卫大人们的协助。” “是我等的福气和圣上的关照。我们不可辜负圣恩。” “此次清缴务必拿出全部力量,争取将胶州南部的鬼僵清扫一空。” “让一直为我们保驾护航的大人们,无私的付出得到最好的回报。”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氛围。 张震山继续开口,这次就严肃的多。 “我们胶州南部多山,尤其是鳌山卫那边更多。” “所以我决定,我们由简入难,一步步前进。” “自西向东,集合所有力量,从浮山所开始,经即墨县城,鳌山卫,最后到雄崖所。” “既能锻炼了队伍,又能彻底的将鬼僵清缴干净。” “诸位以为如何?” 关大人对临场指挥那是一窍不通,满脑子还都是怎么跟总旗大人搭上线呢。 根本没听张震山说了什么,但表态那是坚定又自信。 可能这才是为官之道的精髓。 身后的即墨知县自然没话说,关大人在,他只能当哑巴。 盐政巡检顾公子拿着纸扇轻轻舞动,眼神给了一个认可的神色。 鳌山卫指挥使和杨景民没什么话语权。 他们都是带着新兵,战力等同于零。到时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他们全指着此次行动,能锻炼锻炼士卒,增强一下战力呢。 所以两人都是认可的点了点头,一切全凭张震山做主。 “好,”张震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他第一次指挥大规模军事行动,他内心里也是忐忑又兴奋的。 现在内部团结一致,起码的人和已经有了。 地利他们稳扎稳打,应该也不难获取。 天时,他是最有把握的,若他没有天时,可能这片土地上的人,就可以一起迎接宿命了。 张震山大手一挥,队伍出发。 楚河带着二百骑兵先行,四散而去。 他们不负责交战,只负责路途中传递消息,和侦查一番。 张震山则带着二百五十铁甲大军,二百一品武者的游荡队伍。 还有五十亲兵队。走在队伍最前方。 盐政巡检带着五十家丁随后,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的新兵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 关大人和即墨知县的八十家丁垫后,以防万一。 一支不到千人的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走上一条生死未卜的道路。 天空中一片阴云久久不散,就飘浮在队伍的上空。 任由大风呼啸,他自岿然不动,也许此次征程的命运,已经有了早已注定的结果。。。。。。 “大人,大人。楚大人传来消息。”一名传令兵飞身而来。 张震山接过探报。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楚河来讯说“浮山所附近的山中藏有大量鬼僵,等阶无法预估,但高阶不在少数。” “而且分散聚集,根本不在一个地方。” “彼此距离很近,像是经过了测算一样,只要一处有动静,附近的鬼僵都会察觉。” 张震山现在肯定的认为鬼僵一定是有灵智的,要不然绝不会建立这般精确的联防机制。 即使是人族自己,没有身经百战的将军领兵,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布置。 张震山带着焦虑,喃喃自语。 “要想聚而歼之是不可能了。只能把队伍分开。” “可分开队伍,战力必然会有所下降,弄不好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可不分散队伍,鬼僵一定会趁机逃窜,到时候再想消灭鬼僵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该怎么办呢?。。。。。。” 站在身旁护卫的高全听到了自家大人的嘀咕。 小声且不自信的开口道。 “大人,咱们不是一直往东面打嘛,现在能消灭多少算多少呗。” “反正东面还有数不尽的鬼僵,不行就往东面赶呗。” 张震山幽幽的看向高全,他说的何尝不是一种解决方式呢。 可都驱赶到了东面,后面的作战任务就被无形的加重了。 弄不好还会出什么更大的乱子。他不敢赌呀。 他现在背负的是整个胶州南部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稍有不慎,那就是一场浩劫。 良久,诸位大人已经在身边聚集等候了。张震山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斟酌犹豫了。 既然不能尽善尽美,那就尽可能的锻炼士卒。 张震山面对众人,命令道。 “我决定现在分散队伍,按照传讯回来的方位,分兵清缴。” “此次出兵以锻炼士卒为主,消灭鬼僵为辅。” “若是有鬼僵逃窜,尽力留之,不可孤军深入。” “每一支队伍都必须在哨骑的视野之内。” “我们只要留得住兵力,锻炼了战力。哪怕鬼僵都逃掉了,后面我们也可以与之一战。” “大家都记住了么?” 围拢在身边的众人,都是重重的点头。 他们战术战略可能不懂,但待人处事都是人精。 每个人都看出了张震山脸上的凝重,大家自然不敢再有一点放松。 张震山将自己的队伍也分成了六队。分布在整条战线的中间。 每五十披甲重步,带三十游荡步兵为一队。 自己亲兵无甲,所以多带二十人马。 盐政巡检和即墨知县的人马各居南北两端,省得他们生出什么摩擦。 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的新兵,分布在张震山队伍的两侧。 一旦有变故,也好第一时间支援。 十支小队,就这样徐徐展开了各自的战斗。 南北两端的人马冲在最前面,中间人马逐渐压后,形成一个半圆型的包围圈。 大家都往中间驱赶鬼僵,所以后山堡的队伍面对的压力是最大的。 但这也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战斗在家丁们冲锋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家丁们大声的呼喝,尽力的给自己壮胆。 毕竟冲向僵潮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的。 大家挥舞腰刀,彼此保护着同伴的身侧。 这是胶州南部第一次大规模的清缴鬼僵,大家经验上都欠缺很多。 所以每支队伍都站的很紧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鬼僵潮瞬间就被惊扰,里面高等阶的鬼僵还都隐藏着身形。 只有僵兵带着僵奴凭着本性,不管不顾的冲杀过来。 撕裂的烂醉,狰狞的面容,脱落的皮质。 这恐怖的一幕在久违的时光中,再次巨浪一般的汹涌奔来。 属于人类和鬼僵的战斗在胶州南部的大地上正式拉开大幕。 刀影绰绰,利爪纷飞,血肉在战线上迎风飞舞。 惨嚎在喊杀声中添油加醋。 家丁们由于恐惧和生疏很快就被冲散了队形,要不是有高品武者迅速加入战斗,稳住了局势。 可能第一波战斗就直接宣告了人族血崩。 第173章 堂堂之阵,浩浩之师 鬼僵里面的僵卫也时不时的出手,他们已经能克制嗜血的本能。 虽然灵智还不多,但他们都会仗着出色的嗅觉,找到高品武者。 在周围僵潮的掩护下,突然发动,给人族武者造成致命一击。 然后果断的抛下猎物,再次隐藏身形。 可以说各个势力的高品武者已经吃够了苦头,现在砍杀起来都有些畏手畏脚。 不过他们并不求杀伤,只求打出声势,驱赶鬼僵就好。 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山堡负责的中部阵线上。 这不已经有大量的鬼僵往中间开始集结了。 张震山在队伍的最前端,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着前方越聚越多的鬼僵,他不得不直接下令,所有后山堡队伍,全部归建。 组成一个整体,统一对敌。 实在是鬼僵太多了,漫山遍野的乱窜,全部往中间汇聚。 张震山可以肯定,中间那里一定有僵将的存在,毕竟僵卫都汇聚了数十头。 这一战是后山堡扩充以来,面对敌人的第一战。 也是敌人最强大的一战。 可以看到每一个士兵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急促了几分,捂着枪杆的手指,也都苍白的没有血色。 虽然面色上依旧沉稳,但张震山还是能感觉得到士兵们的慌张和压力。 这真的不怪他们,张震山自己都不断的大口呼气。 对面的鬼僵太多了,多到无法估算。 这绝对是张震山穿越过来之后,看到鬼僵最多的一次,也是高阶鬼僵实力最强的一次。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命运失去了掌控,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存活,可现在逃跑肯定是来不及了。 张震山强压下心底的慌乱,背对鬼僵,朝着后山堡的士兵喊道。 “兄弟们,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面前的鬼僵再多,实力再强,也只能是我们枪下亡魂。” “我后山堡必将战无不胜。” “兄弟们,随我一起。杀。” “杀” “杀” 后山堡队伍中的每一个士兵,都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们要将心里的恐惧和慌乱,全部驱逐。 只留血勇,迎接这场生死大战。 张震山缓缓转过身子,高举手中长枪。大喊。 “我后山堡,万胜。” 身后的士兵们也都高举长枪,一起怒吼。 “我后山堡,万胜。” “我后山堡,万胜。” 一股股振奋人心的呐喊激荡着众人的情绪。 由内而外,由近到远。 鳌山卫的新兵们听到了,雄崖所的士卒们也听到了。 家丁们听到了,诸位大人听到了。 就连游曳在附近的总旗大人都停下了脚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看到了一条升腾的巨龙,在声浪和热血中飞舞。 他这次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似乎理解了之前张震山那渗人的杀气,是如何形成的了。 这是一支强军,一支可以撼动山河的强军。 “吼” “嗷” 鬼僵潮面对后山堡的军威,丝毫不惧。他们眼里只有杀戮和血食。 成百上千的鬼僵挥舞着利爪,毫无顾忌的冲杀而来。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嘭,嘭”鬼僵用身体拼命的撞击在后山堡的士兵身上。 可跟以往鬼僵冲锋的场面不同。 这次后山堡的队伍抵住了阵势。除了个别士兵后退了两步外。 其他人一步未动,站在大地之上,稳如泰山。 至于撞击造成的杀伤,更是不值一提。 后山堡前排的士兵那都是身穿重甲的二品武者。 还有阿生,大强他们十个三品武者分布其中。 对于僵兵,僵奴的冲击力,他们毫不在乎。 而且凡是冲上他们跟前的鬼僵,脑袋上都有一个长枪大小的孔洞。 无一例外,无一存活。 统一的抖枪甩尸。 整齐的大步向前。 气势在一点一点的向高潮累积。 后面观战的诸位大人,眼睛都看呆了。 他们不敢相信,这是胶州南部的队伍可以达到的高度。 似乎京城的禁军也没这般实力。 豪华的装备,高阶的武者。整齐的军阵,顽强的斗志。 这是胶州南部的军队?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甩了甩脑袋,想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可眼前的厮杀和屠戮一直在继续,由不得他们质疑。 可以说,此时的诸位大人心底里都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一个不可以跟外人言说的念头。 锦衣卫女总旗此时也站立在一座山头之上。 将下面的战场一览无余,他面具下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他是去过辽东的战场的,也见过边军强大的实力。 不过似乎跟眼前的后山堡队伍一比,也不过如此嘛。 边军强在个体,后山堡强在整体。 边军有血性,后山堡有斗志。 边军见惯了生死,后山堡不惧生死。 似乎强弱有些一目了然了。 女总旗嘴角微微上翘,他对这个第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属下很满意。 不只是做事,还包括。。。。。。 张震山也并入了队伍之中,他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周围都是自己的亲兵。 他向前方深深的望去,他要找到那个僵将的身影,只有宰杀掉鬼僵的头领。 才会让鬼僵潮失去组织,变得溃不成军。 可僵将根本不在阵前,早就撤到了后面。 因为僵将并不是胶州南部最高等阶的鬼僵,这里早已孕育出了更高等阶的僵灵。 僵将只是这附近区域的统领,他的任务只是聚拢鬼僵,到时候会合僵灵。 事不可为,僵将已经打算保留实力,绕道撤退了。 他死死的记住了阵前喊话的人族首领的样子。 他要亲自摘下人族首领的人头,他从晋升以来,还从没失败过。 只因为这个人类,他不得不远走他乡。 “吼”一声带着情感的怒吼。僵将带着亲信从后面溜走了。 。。。。。。 第173章 堂堂之阵,浩浩之师 鬼僵里面的僵卫也时不时的出手,他们已经能克制嗜血的本能。 虽然灵智还不多,但他们都会仗着出色的嗅觉,找到高品武者。 在周围僵潮的掩护下,突然发动,给人族武者造成致命一击。 然后果断的抛下猎物,再次隐藏身形。 可以说各个势力的高品武者已经吃够了苦头,现在砍杀起来都有些畏手畏脚。 不过他们并不求杀伤,只求打出声势,驱赶鬼僵就好。 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山堡负责的中部阵线上。 这不已经有大量的鬼僵往中间开始集结了。 张震山在队伍的最前端,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着前方越聚越多的鬼僵,他不得不直接下令,所有后山堡队伍,全部归建。 组成一个整体,统一对敌。 实在是鬼僵太多了,漫山遍野的乱窜,全部往中间汇聚。 张震山可以肯定,中间那里一定有僵将的存在,毕竟僵卫都汇聚了数十头。 这一战是后山堡扩充以来,面对敌人的第一战。 也是敌人最强大的一战。 可以看到每一个士兵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急促了几分,捂着枪杆的手指,也都苍白的没有血色。 虽然面色上依旧沉稳,但张震山还是能感觉得到士兵们的慌张和压力。 这真的不怪他们,张震山自己都不断的大口呼气。 对面的鬼僵太多了,多到无法估算。 这绝对是张震山穿越过来之后,看到鬼僵最多的一次,也是高阶鬼僵实力最强的一次。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命运失去了掌控,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存活,可现在逃跑肯定是来不及了。 张震山强压下心底的慌乱,背对鬼僵,朝着后山堡的士兵喊道。 “兄弟们,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面前的鬼僵再多,实力再强,也只能是我们枪下亡魂。” “我后山堡必将战无不胜。” “兄弟们,随我一起。杀。” “杀” “杀” 后山堡队伍中的每一个士兵,都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们要将心里的恐惧和慌乱,全部驱逐。 只留血勇,迎接这场生死大战。 张震山缓缓转过身子,高举手中长枪。大喊。 “我后山堡,万胜。” 身后的士兵们也都高举长枪,一起怒吼。 “我后山堡,万胜。” “我后山堡,万胜。” 一股股振奋人心的呐喊激荡着众人的情绪。 由内而外,由近到远。 鳌山卫的新兵们听到了,雄崖所的士卒们也听到了。 家丁们听到了,诸位大人听到了。 就连游曳在附近的总旗大人都停下了脚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看到了一条升腾的巨龙,在声浪和热血中飞舞。 他这次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似乎理解了之前张震山那渗人的杀气,是如何形成的了。 这是一支强军,一支可以撼动山河的强军。 “吼” “嗷” 鬼僵潮面对后山堡的军威,丝毫不惧。他们眼里只有杀戮和血食。 成百上千的鬼僵挥舞着利爪,毫无顾忌的冲杀而来。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嘭,嘭”鬼僵用身体拼命的撞击在后山堡的士兵身上。 可跟以往鬼僵冲锋的场面不同。 这次后山堡的队伍抵住了阵势。除了个别士兵后退了两步外。 其他人一步未动,站在大地之上,稳如泰山。 至于撞击造成的杀伤,更是不值一提。 后山堡前排的士兵那都是身穿重甲的二品武者。 还有阿生,大强他们十个三品武者分布其中。 对于僵兵,僵奴的冲击力,他们毫不在乎。 而且凡是冲上他们跟前的鬼僵,脑袋上都有一个长枪大小的孔洞。 无一例外,无一存活。 统一的抖枪甩尸。 整齐的大步向前。 气势在一点一点的向高潮累积。 后面观战的诸位大人,眼睛都看呆了。 他们不敢相信,这是胶州南部的队伍可以达到的高度。 似乎京城的禁军也没这般实力。 豪华的装备,高阶的武者。整齐的军阵,顽强的斗志。 这是胶州南部的军队?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甩了甩脑袋,想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可眼前的厮杀和屠戮一直在继续,由不得他们质疑。 可以说,此时的诸位大人心底里都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一个不可以跟外人言说的念头。 锦衣卫女总旗此时也站立在一座山头之上。 将下面的战场一览无余,他面具下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他是去过辽东的战场的,也见过边军强大的实力。 不过似乎跟眼前的后山堡队伍一比,也不过如此嘛。 边军强在个体,后山堡强在整体。 边军有血性,后山堡有斗志。 边军见惯了生死,后山堡不惧生死。 似乎强弱有些一目了然了。 女总旗嘴角微微上翘,他对这个第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属下很满意。 不只是做事,还包括。。。。。。 张震山也并入了队伍之中,他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周围都是自己的亲兵。 他向前方深深的望去,他要找到那个僵将的身影,只有宰杀掉鬼僵的头领。 才会让鬼僵潮失去组织,变得溃不成军。 可僵将根本不在阵前,早就撤到了后面。 因为僵将并不是胶州南部最高等阶的鬼僵,这里早已孕育出了更高等阶的僵灵。 僵将只是这附近区域的统领,他的任务只是聚拢鬼僵,到时候会合僵灵。 事不可为,僵将已经打算保留实力,绕道撤退了。 他死死的记住了阵前喊话的人族首领的样子。 他要亲自摘下人族首领的人头,他从晋升以来,还从没失败过。 只因为这个人类,他不得不远走他乡。 “吼”一声带着情感的怒吼。僵将带着亲信从后面溜走了。 。。。。。。 第174章 初战告捷 阵前的张震山也听到了那声怒吼,他冥冥中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上了自己。 那双眼睛中充满痛恨和杀意,似乎不死不休都无法抹平。 淡淡一笑,不屑和鄙弃肆无忌惮的展露。 别说只是一头僵将,就是僵灵,又能如何。 张震山站在后山堡大军中,满是豪情和壮志。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后山堡战无不胜。 在阵中的张震山再次举枪指天,高声怒喝。 “我后山堡,万胜。万胜。” 先是亲兵队,再是后面游荡的步兵。 最后是还在杀敌的重甲步兵。 每个人都随着怒吼。 把积累的气势推积到顶峰。 与此同时,对面的鬼僵潮随着僵将的退场,缓缓陷入了混乱之中。 每头僵卫都聚集了一群僵兵僵奴,四散而去。 还留在正面战场的鬼僵都是呼唤不回的祭品,只能成为敌人刀下的垫脚石。 张震山在后山堡队伍处理完正面的残敌之后。 并没有让士兵们再出力追击。 他们需要的是休息,剩下的活计正好交给那些大人们带来的新兵。 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也都是识趣的。 不等张震山通知,第一时间就亲自领着新兵,加入了肃清残敌鬼僵的行列。 磨练新兵是一回事,在张震山心中留下个好印象似乎更加重要了。 他们现在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了。 之前那些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想法,统统被抛之脑后。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老老实实的在张大人手下发展。 将来的前途绝对一片光明。 。。。。。。 “张大人,刚才后山堡的队伍真是大展神威呀。” “看的老夫都热血沸腾,想亲自操刀砍杀一番了。” 杨景民在张震山身侧艳羡道。 “是呀,真是大开眼界呀。” “我胶州南部有如此强军真是一大幸事。” 鳌山卫指挥使不甘落后的开口。 张震山并未矜持,因为他后山堡的队伍对得起这些评价。 对着两人问道。“伤亡如何?” 两人面上略带伤感。杨景民先开口道。 “伤亡二十几人,倒还可以接受。” 鳌山卫指挥使紧接着开口。 “伤亡三十人左右,但剩下的士卒都是见了血,经过了厮杀的场面。” “后面再扩充队伍,他们完全可以充当骨干。” “队伍很快就会成形,也算利大于弊。” 张震山缓缓点头,此次战斗他后山堡在铁甲的保护下都有四五个二品武者受伤。 新兵队的伤亡可想而知,绝对少不了。 现在听二人的意思,似乎都可以接受,那说明队伍的战斗力就没什么影响。 此次战斗战略上的意义就达到了。战术上的瑕疵后面再慢慢纠正。 “收获如何?”张震山再次出声。 两人都显得有些振奋。 “一品僵元二十多个,二品僵元也缴获了五个。” “一品僵元三十多个,二品僵元四个。” 张震山认可的点了点头。 他正面战场杀敌最多,僵元也就是他们的两倍左右。 基本跟实际情况相符。 两人都赶紧命人将僵元汇总过来,一副进献的样子。 张震山脸色如常,示意亲兵直接接过僵元。 他可没有一点谦让的觉悟,这可是后山堡士兵实力的保证。 以后钱财方面补偿他们就好,僵元这种东西必须牢牢掌握在手里。 没一会,盐政巡检和即墨知县也带人汇合了过来。 两人第一时间就把缴获的僵元献上。 还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盐政巡检开口道。 “张大人身先士卒,是我等楷模,我等又怎会私自昧下这战利品呢。” “还望大人莫要推辞。” 关大人也是好言相劝,“张大人,你可不能拒绝,你要是不要,我等可就无地自容了。” 张震山头一次感觉,收礼还能这么理所当然。 收的自己都心花怒放的,真是舒服。 “那我就却之不恭,以后我们多多合作,张某不会辜负大家的一番好意的。” 张震山现在也算玩转官场这一套了。 一共收拢了一百多个一品僵元,二品僵元二十三个。算不上多,但也收获不菲了。 大军时聚时散,一路上将跑散了的鬼僵全部清缴。 力求浮山所周边鬼僵清零。 临近傍晚之时,大军驻扎到了即墨县城原即墨营的营地之中。 不过各位大人却不能歇息,因为到了即墨县城,东道主即墨知县非要一尽地主之谊,宴请各方。 任谁都无法拒绝,大家都是同地为官的同僚,如今也算一起共过生死了。 一起小聚一下,也是应有之意。 今晚的即墨县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都挂满了街道。 往年的年节都没有这般隆重,但今天却将压箱底的装饰全部拿了出来。即墨知县大人府邸那是人声鼎沸。 一位位高官接踵而至,即墨知县在门口亲迎。 一次次的躬身行礼,也不知道即墨知县的老腰能不能顶住。 “鳌山卫指挥使刘大人,到。” “雄崖所防守官杨大人,到。” 张震山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并没有刻意想要压轴的意思。 只是在临行前,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可以更好的控制,团结胶州南部的想法。 所以,时间上就耽误了一些。 可让张震山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到,大家非但没有怨言,反而认为理所应当。 而且主位依旧高悬,等着张震山就坐。 看着大家不似作伪的神情和态度,张震山也没什么谦让的,正好一会说说自己的新想法。 有这个位置正合适。 即墨知县作为东道主,先举起手中的酒杯,献言道。 “诸位大人,我胶州南部第一次对鬼僵的围剿,就获得了如此大胜。” “实在是可喜可贺。在下在这里,借东主之名,敬献一杯。” “望我等后面的战事,同样一帆风顺。” 众人无不满脸喜色,大家举杯同饮。 盐政巡检不甘示弱的抓住机会,第二个举杯。 他的话可就没那么客套了,反而全是对张震山的讨好。 “此次清缴鬼僵,全仰仗张大人指挥有方,后山堡军力鼎盛。” “我等完全是沾了张大人的光,实在惭愧。” “望张大人海涵,我这杯敬张大人。” 可以说顾公子完全忽视了其他官员,眼里只留张震山一人。 看似不通人情,倒也可以理解。 他本是外乡人,跟这些本地官员无甚私交。 也无意讨好众人,他能在胶州南部站稳脚跟,全仰仗张震山一人。 单独敬酒完全合情合理。 张震山来者不拒,一口就将杯中水酒喝干。 第174章 初战告捷 阵前的张震山也听到了那声怒吼,他冥冥中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上了自己。 那双眼睛中充满痛恨和杀意,似乎不死不休都无法抹平。 淡淡一笑,不屑和鄙弃肆无忌惮的展露。 别说只是一头僵将,就是僵灵,又能如何。 张震山站在后山堡大军中,满是豪情和壮志。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后山堡战无不胜。 在阵中的张震山再次举枪指天,高声怒喝。 “我后山堡,万胜。万胜。” 先是亲兵队,再是后面游荡的步兵。 最后是还在杀敌的重甲步兵。 每个人都随着怒吼。 把积累的气势推积到顶峰。 与此同时,对面的鬼僵潮随着僵将的退场,缓缓陷入了混乱之中。 每头僵卫都聚集了一群僵兵僵奴,四散而去。 还留在正面战场的鬼僵都是呼唤不回的祭品,只能成为敌人刀下的垫脚石。 张震山在后山堡队伍处理完正面的残敌之后。 并没有让士兵们再出力追击。 他们需要的是休息,剩下的活计正好交给那些大人们带来的新兵。 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也都是识趣的。 不等张震山通知,第一时间就亲自领着新兵,加入了肃清残敌鬼僵的行列。 磨练新兵是一回事,在张震山心中留下个好印象似乎更加重要了。 他们现在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了。 之前那些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想法,统统被抛之脑后。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老老实实的在张大人手下发展。 将来的前途绝对一片光明。 。。。。。。 “张大人,刚才后山堡的队伍真是大展神威呀。” “看的老夫都热血沸腾,想亲自操刀砍杀一番了。” 杨景民在张震山身侧艳羡道。 “是呀,真是大开眼界呀。” “我胶州南部有如此强军真是一大幸事。” 鳌山卫指挥使不甘落后的开口。 张震山并未矜持,因为他后山堡的队伍对得起这些评价。 对着两人问道。“伤亡如何?” 两人面上略带伤感。杨景民先开口道。 “伤亡二十几人,倒还可以接受。” 鳌山卫指挥使紧接着开口。 “伤亡三十人左右,但剩下的士卒都是见了血,经过了厮杀的场面。” “后面再扩充队伍,他们完全可以充当骨干。” “队伍很快就会成形,也算利大于弊。” 张震山缓缓点头,此次战斗他后山堡在铁甲的保护下都有四五个二品武者受伤。 新兵队的伤亡可想而知,绝对少不了。 现在听二人的意思,似乎都可以接受,那说明队伍的战斗力就没什么影响。 此次战斗战略上的意义就达到了。战术上的瑕疵后面再慢慢纠正。 “收获如何?”张震山再次出声。 两人都显得有些振奋。 “一品僵元二十多个,二品僵元也缴获了五个。” “一品僵元三十多个,二品僵元四个。” 张震山认可的点了点头。 他正面战场杀敌最多,僵元也就是他们的两倍左右。 基本跟实际情况相符。 两人都赶紧命人将僵元汇总过来,一副进献的样子。 张震山脸色如常,示意亲兵直接接过僵元。 他可没有一点谦让的觉悟,这可是后山堡士兵实力的保证。 以后钱财方面补偿他们就好,僵元这种东西必须牢牢掌握在手里。 没一会,盐政巡检和即墨知县也带人汇合了过来。 两人第一时间就把缴获的僵元献上。 还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盐政巡检开口道。 “张大人身先士卒,是我等楷模,我等又怎会私自昧下这战利品呢。” “还望大人莫要推辞。” 关大人也是好言相劝,“张大人,你可不能拒绝,你要是不要,我等可就无地自容了。” 张震山头一次感觉,收礼还能这么理所当然。 收的自己都心花怒放的,真是舒服。 “那我就却之不恭,以后我们多多合作,张某不会辜负大家的一番好意的。” 张震山现在也算玩转官场这一套了。 一共收拢了一百多个一品僵元,二品僵元二十三个。算不上多,但也收获不菲了。 大军时聚时散,一路上将跑散了的鬼僵全部清缴。 力求浮山所周边鬼僵清零。 临近傍晚之时,大军驻扎到了即墨县城原即墨营的营地之中。 不过各位大人却不能歇息,因为到了即墨县城,东道主即墨知县非要一尽地主之谊,宴请各方。 任谁都无法拒绝,大家都是同地为官的同僚,如今也算一起共过生死了。 一起小聚一下,也是应有之意。 今晚的即墨县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都挂满了街道。 往年的年节都没有这般隆重,但今天却将压箱底的装饰全部拿了出来。即墨知县大人府邸那是人声鼎沸。 一位位高官接踵而至,即墨知县在门口亲迎。 一次次的躬身行礼,也不知道即墨知县的老腰能不能顶住。 “鳌山卫指挥使刘大人,到。” “雄崖所防守官杨大人,到。” 张震山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并没有刻意想要压轴的意思。 只是在临行前,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可以更好的控制,团结胶州南部的想法。 所以,时间上就耽误了一些。 可让张震山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到,大家非但没有怨言,反而认为理所应当。 而且主位依旧高悬,等着张震山就坐。 看着大家不似作伪的神情和态度,张震山也没什么谦让的,正好一会说说自己的新想法。 有这个位置正合适。 即墨知县作为东道主,先举起手中的酒杯,献言道。 “诸位大人,我胶州南部第一次对鬼僵的围剿,就获得了如此大胜。” “实在是可喜可贺。在下在这里,借东主之名,敬献一杯。” “望我等后面的战事,同样一帆风顺。” 众人无不满脸喜色,大家举杯同饮。 盐政巡检不甘示弱的抓住机会,第二个举杯。 他的话可就没那么客套了,反而全是对张震山的讨好。 “此次清缴鬼僵,全仰仗张大人指挥有方,后山堡军力鼎盛。” “我等完全是沾了张大人的光,实在惭愧。” “望张大人海涵,我这杯敬张大人。” 可以说顾公子完全忽视了其他官员,眼里只留张震山一人。 看似不通人情,倒也可以理解。 他本是外乡人,跟这些本地官员无甚私交。 也无意讨好众人,他能在胶州南部站稳脚跟,全仰仗张震山一人。 单独敬酒完全合情合理。 张震山来者不拒,一口就将杯中水酒喝干。 第175章 晚宴筹建东山营 宦官一系的关大人看着东林党在讨好上官的事上,占了上风。 他果断的上前,第三个举起了酒杯。 “张大人天生神勇,智谋超绝,能与我等为伍。实乃我等之幸。” “战事顺利,谋算无双,尽是张大人一人之功。” “我等佩服的五体投地。本官愿将这杯酒敬献兄弟。” “愿兄弟佑我大明,护我河山,名垂青史,千秋万代。” 这话一出口,高下立分。 不但拉近了张震山跟他的关系,还狠狠的恭维了一把。 甚至千秋万代这词都用上了,弄得在场的众人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 毕竟这词似乎有些出格了。 张震山看着立刻起身,再次跃跃欲试的顾公子。 赶忙开口道。 “诸位大人,此次清缴鬼僵能这般顺利,全赖众位齐心协力,跟张某没多大关系。” “后面的战事可能还要多多仰仗诸位,大家就不要过于谦虚了。” “来,我们共饮此杯。” 众人面上都放下了比较,举杯对着张震山,笑盈盈的共饮。 张震山紧接着再次开口。 “本官来时的路上,突然有一个念头,想跟诸位大人商议一下。” “不知可否?” 顾公子抢着回答。“张兄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关大人嘴角微撇,似乎不满意顾公子抢了他的活计。 张震山整了整身形,正色道。 “我胶州南部还没有一支正式的官方力量,现在清缴鬼僵也都是各位大人麾下的家丁。” “充其量算的上官方力量的可能只有雄崖所和鳌山卫的那些新兵了。” “可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们现在还派不上用场。” “所以我打算重建即墨营,招收士兵,打造一支明面上的官方力量。” “以应对各种危机和挑战。” “诸位以为如何?” 下面的众人,这下都没有第一时间表态。 此事牵扯太大,他们不知道张震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从这里就能看出各位大人各自的心思了。 顾公子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表态。 完全遵照张大人所言,他出钱出力在所不辞。 关大人也不甘示弱,愿意拿出大笔银钱,支持张大人此举。 这两位都属于根不在此的,完全不在乎张震山的盘算。 他们只在乎跟张震山个人的关系。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还好。 他们都或多或少表露过,投靠张震山的意图。 而且建立统一的即墨营,他们也能从中受益,何乐而不为呢? 只有即墨知县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他早就有重建即墨营的念头,只是一拖再拖,至今都未成型。 现在,张震山率先提出此举,那他将立于何地。 而且,他根本摸不清张震山的意图,他根本无法做出决定。 但是,场中的局势,可半点由不得他。 所有人都直接表态,完全支持张震山的举措。 即使他想反对,恐怕也于事无补,索性就口不对心的支持。 张震山自然对下面的人看的真切。 可他们的态度真的重要么?说出来是给你们商量的? 不过客气一番罢了。人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位置。 张震山直接宣布道。 “明天起,在即墨县城招收兵丁,第一批人马以五百人为准。” “各种军资,粮食,还望各位大人多多资助。” “反正都是为朝廷尽力,大家凭能力施为就好。” “我会抽调军官对新兵进行操练。保证队伍快速成型。” “诸位以为如何?” 顾公子和关大人又是一番马屁争斗,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也是连连赞同。 即墨知县毫无办法,只能压下心底的想法,随着众人点头称是。 顾公子不愧是东林传人,心思细腻,不说对于他人心中所想,那也是猜的透彻。 “张大人,既然新建一营,再叫即墨营,就有些不美了。” “不如大人,再另起个名字,重整内涵新意,岂不是更好。” 张震山心中也有此意,只是顾虑重重,不想操之过急。 现在由别人提出来,那就万事皆通了。 笑着回应道。 “顾公子,文采斐然,有什么想法就直抒胸臆。” “这里也没有外人,大家都洗耳恭听。” 顾公子赶忙诚惶诚恐,连连拒绝。 “张大人的文采,下官见识过多次了,就不要为难下官了。”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也是恭维不断。 张震山心里早就想好了名字,索性就直接说了出来。 “我胶州地处山东东部,我看就叫东山营。” 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后山堡,东山营。 感情这张大人早就有所图谋了。 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免得太过跋扈。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心中有欣喜,有无奈。 可也只能他们自己去慢慢体会了。 顾公子和关大人激烈的比拼着各自的官场经验。 那精彩绝伦的辩论,绝对是叹为观止。 而且主题高雅脱俗——东山。 即墨知县虽然面上随着附和,可眼底的失落怎么都遮掩不住。 自己的底盘,成了别人兵营的驻地。 这上哪说理去。。。。。。 第二日的晨曦,如约照在被雾气笼罩的即墨县城上。 跟昨晚只属于达官贵人的狂欢不同,今天是属于穷苦人的狂欢。 因为能够给他们好日子,好生活的张大人,下榜招兵了。 家家户户的老少爷们都纷纷出动,他们都想加入张大人麾下。 毕竟后山堡优渥的条件,早已经被有心人传扬了出去。 现在大家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加入后山堡,成为一个普通的军户。 但却是一个能养家,能吃饱,能娶媳妇,孩子能读书的军户。 原即墨营的军营成为了即墨县城最热闹的地点。 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直接惊动了驻扎在里面的后山堡士兵。 立刻出动数百人,维持着就快直取控制的秩序。 张震山也闻讯而来,他有些惊讶,这即墨县城的百姓对于后山堡的风评竟这般优秀。 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把一切归结到天意上去。 岂不知冯道全,宋龙,刘家小姐,刘通,多少聪明人或多或少的在为后山堡出力。 他们无时无刻的宣扬着后山堡的优越,这才造成了此次百姓们热情的参与。 要不然绝对是另一番景象。 张震山当机立断,直接将人数扩张到一千人。 并且其中优秀的可以举家纳入后山堡中。算是给百姓们一个拼搏的念头。 也正好扩充后山堡整体实力,一举多得。 第175章 晚宴筹建东山营 宦官一系的关大人看着东林党在讨好上官的事上,占了上风。 他果断的上前,第三个举起了酒杯。 “张大人天生神勇,智谋超绝,能与我等为伍。实乃我等之幸。” “战事顺利,谋算无双,尽是张大人一人之功。” “我等佩服的五体投地。本官愿将这杯酒敬献兄弟。” “愿兄弟佑我大明,护我河山,名垂青史,千秋万代。” 这话一出口,高下立分。 不但拉近了张震山跟他的关系,还狠狠的恭维了一把。 甚至千秋万代这词都用上了,弄得在场的众人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 毕竟这词似乎有些出格了。 张震山看着立刻起身,再次跃跃欲试的顾公子。 赶忙开口道。 “诸位大人,此次清缴鬼僵能这般顺利,全赖众位齐心协力,跟张某没多大关系。” “后面的战事可能还要多多仰仗诸位,大家就不要过于谦虚了。” “来,我们共饮此杯。” 众人面上都放下了比较,举杯对着张震山,笑盈盈的共饮。 张震山紧接着再次开口。 “本官来时的路上,突然有一个念头,想跟诸位大人商议一下。” “不知可否?” 顾公子抢着回答。“张兄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关大人嘴角微撇,似乎不满意顾公子抢了他的活计。 张震山整了整身形,正色道。 “我胶州南部还没有一支正式的官方力量,现在清缴鬼僵也都是各位大人麾下的家丁。” “充其量算的上官方力量的可能只有雄崖所和鳌山卫的那些新兵了。” “可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们现在还派不上用场。” “所以我打算重建即墨营,招收士兵,打造一支明面上的官方力量。” “以应对各种危机和挑战。” “诸位以为如何?” 下面的众人,这下都没有第一时间表态。 此事牵扯太大,他们不知道张震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从这里就能看出各位大人各自的心思了。 顾公子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表态。 完全遵照张大人所言,他出钱出力在所不辞。 关大人也不甘示弱,愿意拿出大笔银钱,支持张大人此举。 这两位都属于根不在此的,完全不在乎张震山的盘算。 他们只在乎跟张震山个人的关系。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还好。 他们都或多或少表露过,投靠张震山的意图。 而且建立统一的即墨营,他们也能从中受益,何乐而不为呢? 只有即墨知县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他早就有重建即墨营的念头,只是一拖再拖,至今都未成型。 现在,张震山率先提出此举,那他将立于何地。 而且,他根本摸不清张震山的意图,他根本无法做出决定。 但是,场中的局势,可半点由不得他。 所有人都直接表态,完全支持张震山的举措。 即使他想反对,恐怕也于事无补,索性就口不对心的支持。 张震山自然对下面的人看的真切。 可他们的态度真的重要么?说出来是给你们商量的? 不过客气一番罢了。人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位置。 张震山直接宣布道。 “明天起,在即墨县城招收兵丁,第一批人马以五百人为准。” “各种军资,粮食,还望各位大人多多资助。” “反正都是为朝廷尽力,大家凭能力施为就好。” “我会抽调军官对新兵进行操练。保证队伍快速成型。” “诸位以为如何?” 顾公子和关大人又是一番马屁争斗,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也是连连赞同。 即墨知县毫无办法,只能压下心底的想法,随着众人点头称是。 顾公子不愧是东林传人,心思细腻,不说对于他人心中所想,那也是猜的透彻。 “张大人,既然新建一营,再叫即墨营,就有些不美了。” “不如大人,再另起个名字,重整内涵新意,岂不是更好。” 张震山心中也有此意,只是顾虑重重,不想操之过急。 现在由别人提出来,那就万事皆通了。 笑着回应道。 “顾公子,文采斐然,有什么想法就直抒胸臆。” “这里也没有外人,大家都洗耳恭听。” 顾公子赶忙诚惶诚恐,连连拒绝。 “张大人的文采,下官见识过多次了,就不要为难下官了。”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也是恭维不断。 张震山心里早就想好了名字,索性就直接说了出来。 “我胶州地处山东东部,我看就叫东山营。” 杨景民和鳌山卫指挥使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后山堡,东山营。 感情这张大人早就有所图谋了。 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免得太过跋扈。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心中有欣喜,有无奈。 可也只能他们自己去慢慢体会了。 顾公子和关大人激烈的比拼着各自的官场经验。 那精彩绝伦的辩论,绝对是叹为观止。 而且主题高雅脱俗——东山。 即墨知县虽然面上随着附和,可眼底的失落怎么都遮掩不住。 自己的底盘,成了别人兵营的驻地。 这上哪说理去。。。。。。 第二日的晨曦,如约照在被雾气笼罩的即墨县城上。 跟昨晚只属于达官贵人的狂欢不同,今天是属于穷苦人的狂欢。 因为能够给他们好日子,好生活的张大人,下榜招兵了。 家家户户的老少爷们都纷纷出动,他们都想加入张大人麾下。 毕竟后山堡优渥的条件,早已经被有心人传扬了出去。 现在大家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加入后山堡,成为一个普通的军户。 但却是一个能养家,能吃饱,能娶媳妇,孩子能读书的军户。 原即墨营的军营成为了即墨县城最热闹的地点。 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直接惊动了驻扎在里面的后山堡士兵。 立刻出动数百人,维持着就快直取控制的秩序。 张震山也闻讯而来,他有些惊讶,这即墨县城的百姓对于后山堡的风评竟这般优秀。 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把一切归结到天意上去。 岂不知冯道全,宋龙,刘家小姐,刘通,多少聪明人或多或少的在为后山堡出力。 他们无时无刻的宣扬着后山堡的优越,这才造成了此次百姓们热情的参与。 要不然绝对是另一番景象。 张震山当机立断,直接将人数扩张到一千人。 并且其中优秀的可以举家纳入后山堡中。算是给百姓们一个拼搏的念头。 也正好扩充后山堡整体实力,一举多得。 第176章 鬼僵先手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胶州南部一处深山老林中,一头僵灵已经准备提前发动僵潮了。 因为他从奔逃过来的鬼僵那里,得知了人族展开清缴的消息。 他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他要出其不意的展开生死一搏了。 就在东山营新兵训练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一个锦衣卫打扮的武者,急匆匆的冲进了张震山的营帐。 交给了他一封书信,就迅速回返离开了。 张震山看着书信上的内容,眼底再也掩藏不住慑人的杀气。 “张小旗,雄崖所附近聚集了大批鬼僵,领头的疑似四阶僵灵。” “根据他们移动聚集的范围,不似游荡撤离。” “反而像是准备围城屠戮,望早作准备。” 这是总旗大人的笔迹,张震山看过一次,绝对不会错。 能让总旗大人亲笔传令,事态一定已经十分危急。 他们不能再慢慢的清缴过去了。 张震山大声呼喊传令兵,让他将诸位大人全部喊来。 没多大一会,众人纷纷到齐,每个人都看到了张震山满脸严肃。 他们知道,一定是事态严重了。 要不然断不可能让如日中天的张大人这般神情。 “诸位,我得到密报,雄崖所附近聚集了大批鬼僵。” “为首者疑似四阶僵灵,而且他们不打算撤离。” “反而决定围城进攻,我们必须得早作打算了。” 张震山开门见山的说出实情。 下面的众人脸上都说不出的慌乱。 围城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数量一定数不胜数,可能比即墨县城的人都多。 他们还能胜利么?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张震山并没有给他们让恐惧发挥作用的时间。 直接开始了战前的动员。 “各位大人,此次是我们胶州南部第一次清缴鬼僵的行动。” “现在鬼僵聚集起来,准备围城反攻,就是活生生的在抽打我们的耳光。” “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勇敢的面对。” “既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也是对所有百姓负责。” “更是对远方的圣上负责。” 一番话说的有敲打,有威胁,有鼓励。 下面的每个人都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张震山不会给,时间也不会给。 张震山直接宣布作战安排。 “雄崖所很可能是接下来鬼僵的目标。” “所以杨大人立即带人返回,利用城墙节节防御。” “盐政巡检和即墨知县,两位大人立即带人前往雄崖所所城前的大寨。” “跟雄崖所前后呼应,彼此守望相助。当可度过此劫。” 张震山看出两人的犹豫,出言安慰道。 “那大寨坚固异常,两位不必担心。” “那鳌山卫指挥使也跟着一起前往,多个人多份力。” “我会率领后山堡队伍一路横推,从鳌山卫开始,往雄崖所方向前进。” “几位大人固守即可,不日我将会跟诸位汇合。” “我们共缴鬼僵。” 下面的众人即使再不情愿,可大势在此,他们只能按令行事。 大家都是官场老手,一个个思绪变转的很快。 一个接一个的神情激愤,逐渐将气氛烘托到高潮。 大家齐喊“共缴鬼僵。共缴鬼僵。。。。。。” 当日,各支队伍就带齐军备,整装出发了。 他们虽然看上去危险无比,可大家只需要借助城墙防守。 实际上危险不大。 所以大家心情也没那么沉重,只是对局势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担忧。 现在真正的压力全都在张震山这里。 他是清楚的知道此次僵潮实力的唯二之人。 而且另一人手中并无兵力,完全需要靠他一人硬撑。 可他心里却有着无可匹敌的自信。 来源自然是后山堡强大的实力。 自上次正面击溃鬼僵以来,张震山内心的自信就像巨浪潮汐一般。 汹涌澎湃,生生不息,根本无法阻挡。 唤来传令兵,吩咐道。 “后山堡队伍,最后休整一夜,明日启程。清缴鬼僵。” 。。。。。。 晨曦斜照,即墨县城苍老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士兵,扛着长枪奔赴新的战场。 百姓们夹道欢送,大家都明白这场战斗不是为了某一个人的利益。 而是为了整个胶州南部的所有人。 张震山骑在战马之上,跟着队伍缓缓走出城门。 他一直低头沉思,总感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可一时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即墨县城周围算是胶州南部最繁华的地带,山林较少。 来时已经清理干净了,现在连个鬼僵的影子都看不到。 所以队伍直奔鳌山卫而去,那里算是整个胶州鬼僵最密集的区域。 “大人,大人。”一骑快马飞身来报。 “前方千米发现鬼僵踪迹,数量过百。无高阶鬼僵。” 队伍中直接分出了一支小队,随着骑兵奔袭而去。 现在这些随时出现的小问题,已经不需要张震山亲自指派了。 张震达,阿生,大强他们都渐渐开始独当一面。 遇到这种小规模战斗,他们可自主解决。 不知不觉中。队伍便前进到了鳌山卫卫城附近。 这里显然开阔了不少,还有鳌山卫留守的兵卒出来引路,一切都没有大战来临的迹象。 似乎跟总旗大人发来的急报大相径庭。 可萦绕在张震山心头的那股慌乱,却总是时不时的跳动几下。 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与鳌山卫这边的风平浪静不同,雄崖所可以说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 大片大片的鬼僵围绕在雄崖所所城跟那座大寨周边。 一眼望不到边际,可以说两城已经彻底沦为死城。 除非你能飞,要不然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不过,众人回返之时准备了大量的粮草,器械也算充足。 所以慌乱虽然有一点,但大家心底里还算安稳。 士气上也没受多大影响。 鬼僵围城他们够见识过,无非困在城里罢了。 只要城墙不破,他们就是安全的。 雄崖所所城自是不必多说,坚固的就是让人拆,都得拆个个把月时间。 这座大寨是鳌山卫指挥使亲自打造,用的都是上等巨木,坚固程度丝毫不逊色所城。 唯一有些差距的可能就是没有防守的地方,单单只是一堵木墙。 不过众人也想出了一些法子,像扔大石,扔火把。 反正外面全是鬼僵,打出去的什么都不会跑空。 第176章 鬼僵先手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胶州南部一处深山老林中,一头僵灵已经准备提前发动僵潮了。 因为他从奔逃过来的鬼僵那里,得知了人族展开清缴的消息。 他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他要出其不意的展开生死一搏了。 就在东山营新兵训练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一个锦衣卫打扮的武者,急匆匆的冲进了张震山的营帐。 交给了他一封书信,就迅速回返离开了。 张震山看着书信上的内容,眼底再也掩藏不住慑人的杀气。 “张小旗,雄崖所附近聚集了大批鬼僵,领头的疑似四阶僵灵。” “根据他们移动聚集的范围,不似游荡撤离。” “反而像是准备围城屠戮,望早作准备。” 这是总旗大人的笔迹,张震山看过一次,绝对不会错。 能让总旗大人亲笔传令,事态一定已经十分危急。 他们不能再慢慢的清缴过去了。 张震山大声呼喊传令兵,让他将诸位大人全部喊来。 没多大一会,众人纷纷到齐,每个人都看到了张震山满脸严肃。 他们知道,一定是事态严重了。 要不然断不可能让如日中天的张大人这般神情。 “诸位,我得到密报,雄崖所附近聚集了大批鬼僵。” “为首者疑似四阶僵灵,而且他们不打算撤离。” “反而决定围城进攻,我们必须得早作打算了。” 张震山开门见山的说出实情。 下面的众人脸上都说不出的慌乱。 围城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数量一定数不胜数,可能比即墨县城的人都多。 他们还能胜利么?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张震山并没有给他们让恐惧发挥作用的时间。 直接开始了战前的动员。 “各位大人,此次是我们胶州南部第一次清缴鬼僵的行动。” “现在鬼僵聚集起来,准备围城反攻,就是活生生的在抽打我们的耳光。” “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勇敢的面对。” “既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也是对所有百姓负责。” “更是对远方的圣上负责。” 一番话说的有敲打,有威胁,有鼓励。 下面的每个人都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张震山不会给,时间也不会给。 张震山直接宣布作战安排。 “雄崖所很可能是接下来鬼僵的目标。” “所以杨大人立即带人返回,利用城墙节节防御。” “盐政巡检和即墨知县,两位大人立即带人前往雄崖所所城前的大寨。” “跟雄崖所前后呼应,彼此守望相助。当可度过此劫。” 张震山看出两人的犹豫,出言安慰道。 “那大寨坚固异常,两位不必担心。” “那鳌山卫指挥使也跟着一起前往,多个人多份力。” “我会率领后山堡队伍一路横推,从鳌山卫开始,往雄崖所方向前进。” “几位大人固守即可,不日我将会跟诸位汇合。” “我们共缴鬼僵。” 下面的众人即使再不情愿,可大势在此,他们只能按令行事。 大家都是官场老手,一个个思绪变转的很快。 一个接一个的神情激愤,逐渐将气氛烘托到高潮。 大家齐喊“共缴鬼僵。共缴鬼僵。。。。。。” 当日,各支队伍就带齐军备,整装出发了。 他们虽然看上去危险无比,可大家只需要借助城墙防守。 实际上危险不大。 所以大家心情也没那么沉重,只是对局势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担忧。 现在真正的压力全都在张震山这里。 他是清楚的知道此次僵潮实力的唯二之人。 而且另一人手中并无兵力,完全需要靠他一人硬撑。 可他心里却有着无可匹敌的自信。 来源自然是后山堡强大的实力。 自上次正面击溃鬼僵以来,张震山内心的自信就像巨浪潮汐一般。 汹涌澎湃,生生不息,根本无法阻挡。 唤来传令兵,吩咐道。 “后山堡队伍,最后休整一夜,明日启程。清缴鬼僵。” 。。。。。。 晨曦斜照,即墨县城苍老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士兵,扛着长枪奔赴新的战场。 百姓们夹道欢送,大家都明白这场战斗不是为了某一个人的利益。 而是为了整个胶州南部的所有人。 张震山骑在战马之上,跟着队伍缓缓走出城门。 他一直低头沉思,总感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可一时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即墨县城周围算是胶州南部最繁华的地带,山林较少。 来时已经清理干净了,现在连个鬼僵的影子都看不到。 所以队伍直奔鳌山卫而去,那里算是整个胶州鬼僵最密集的区域。 “大人,大人。”一骑快马飞身来报。 “前方千米发现鬼僵踪迹,数量过百。无高阶鬼僵。” 队伍中直接分出了一支小队,随着骑兵奔袭而去。 现在这些随时出现的小问题,已经不需要张震山亲自指派了。 张震达,阿生,大强他们都渐渐开始独当一面。 遇到这种小规模战斗,他们可自主解决。 不知不觉中。队伍便前进到了鳌山卫卫城附近。 这里显然开阔了不少,还有鳌山卫留守的兵卒出来引路,一切都没有大战来临的迹象。 似乎跟总旗大人发来的急报大相径庭。 可萦绕在张震山心头的那股慌乱,却总是时不时的跳动几下。 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与鳌山卫这边的风平浪静不同,雄崖所可以说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 大片大片的鬼僵围绕在雄崖所所城跟那座大寨周边。 一眼望不到边际,可以说两城已经彻底沦为死城。 除非你能飞,要不然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不过,众人回返之时准备了大量的粮草,器械也算充足。 所以慌乱虽然有一点,但大家心底里还算安稳。 士气上也没受多大影响。 鬼僵围城他们够见识过,无非困在城里罢了。 只要城墙不破,他们就是安全的。 雄崖所所城自是不必多说,坚固的就是让人拆,都得拆个个把月时间。 这座大寨是鳌山卫指挥使亲自打造,用的都是上等巨木,坚固程度丝毫不逊色所城。 唯一有些差距的可能就是没有防守的地方,单单只是一堵木墙。 不过众人也想出了一些法子,像扔大石,扔火把。 反正外面全是鬼僵,打出去的什么都不会跑空。 第177章 无路可走,孤身上路 战斗是无时无刻的,哪怕是深夜,围城的鬼僵依旧不知疲倦的攻击。 可人是需要休息的,大寨中的人马分成了几批,两个时辰一换,轮流监视和防御。 不留任何可乘之机。 雄崖所城墙高耸,轮值的士兵也随时观察着鬼僵的动向。 向大寨中时不时的呼喊,告诉他们一些特殊的情况。 战局看似稳如泰山,可实际上却一捅就破。 关键就看张震山何时能率队伍支援过来了。 毕竟被围城的感觉是压抑的,谁也不能确定士兵们能坚持多久。 崩溃随时爆发,即使是几位大人自己,也不知道何时会失控。 只能寄希望于张大人的天兵天将了。 可眼前围城的鬼僵数量,别说张震山不知道,即使知道了。 他真的敢来么?后山堡的队伍是精锐不假,可面对数倍于己的鬼僵,不知疲倦的冲锋。 任谁也抵挡不住。最终只能是片甲不留,尸骨无存。 张震山舍得白白牺牲兄弟的性命,做无用功的挣扎么? 第二日一早,张震山就得知了雄崖所的确切消息。 来源还是一直在外侦查形势的锦衣卫同僚。 他这次不止送来了总旗大人的书信,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事不可为,当三思而行。留有用之身,行有用之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幽幽离去。 张震山看着东方灰蒙蒙的天气,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鬼僵围城时的残酷场景。 一个接一个的面容依次划过,杨景民,关大人,顾公子。每一个都跟自己充满交集。 就这样放弃了?让他们去固守待援的命令,还是自己下达的。 他们应该都还在顽强抵抗,等待着我救援的身影。 张震山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后山堡队伍。 一边是自己给了承诺,让他们安心等待的名义上的同僚。 他不想做背信弃义的小人,更不想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 该怎么办?张震山不止一次的问着自己。 总旗大人的意思很清晰,事不可为,尽力就好。 等着后续朝廷调派其他大军,前来清缴。 可那时胶州南部必定沦为一片废墟,再无半点生机。 张震山不可能选那条路。 人必须得救,鬼僵也必须得杀。 他没有任何一点退路。 张震山苦笑连连,没想到混到了现在的位置。 还是免不了需要亲身犯险,以身食饵呀。 当日,后山堡的士兵全部收拢在鳌山卫里面,他单骑独马出城而去。 即使大家拼命阻拦,可做了决定的张震山可不是谁可以改变的了的。 张震山驾马缓缓而行,不急不躁,遇到游荡的鬼僵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 他就是要吸引鬼僵的注意力。 他知道,那道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眼神,一定经不住这样的诱惑。 他一定会带领一部分鬼僵脱离僵潮,追击自己而来。 那样他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此次危机多半也就可以化解。 可完成这计划的代价,可能需要付出自己的性命。 张震山心知肚明,可不用自身做饵,根本吸引不到鬼僵分流。 那就只能等死。他只能搏命一试。 他坐在马背上,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以身食饵,用自己小命诱杀鬼僵的壮举。 他当时可是发过誓言,绝不再尝试这刻骨铭心的经历了。 可如今却不得不自己食言了。 淡淡一笑,挺了挺胸膛,看向远方雾蒙蒙的天。 开口大喊。“来,今天就再陪老子疯一次。” 骤然提升马速,奔着雄崖所方向飞奔而去。 而此时的鳌山卫里面,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聚集在大厅之中。 大家一句话不说,但双眼都憋的通红。 似乎随时都可能如山洪般爆发。 角落里阿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偷偷摸摸的擦拭。 大强也不似以往大大咧咧,今天坐的格外端正。 新加入的楚河,李勋满脸苦涩,似乎一个大好局面,转眼就变得灰暗无光。 他们也讨论过其他救援方法,可鬼僵里面有一头僵灵在领导。 已经不是一群没有智商的野兽了。 计谋不会管用的,每耽误一刻,雄崖所倾覆的风险就多了一分。 最终,只能按照张震山提出的法子,最稳妥,最有效。 可那个执行的人,却必须是他们之中最重要的人。 每个人都不免唉声叹气。 人群中的张震达狠下心开口道。 “一切就按照大人布置的执行。” “我们等大人将鬼僵引过来。” “另外,命人传讯回去,调东山营新兵,和后山堡所有人手齐至鳌山卫。”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要是大哥出不来,我们就发起决死一战。” 周遭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明显的气话。 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应该这么意气用事。 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出言拒绝。 似乎这就是此时最好的办法。 传令兵四散而去,既然要调,就调个彻底。 百户所,千户所,一个也不放过。。。。。。 就在张震山纵马游曳在鬼僵群周围时,总旗大人早就发现了他的身影。 嘴角不禁苦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 无奈摇头吩咐周遭的属下,都散去助他一臂之力。 能帮多少,帮多少。 然后女总旗自己也加入了张震山以身食饵的行列。 一群高品武者的血气,立刻吸引了僵潮的注意力。 很多鬼僵脱离了队伍,纷纷向张震山诸人袭来。 可相对于僵潮来说数量太少了。 而且没有一头高品鬼僵,都是游走在边缘的僵奴,僵兵。 意义不大。 可总算是将一潭死水周围的沟渠都通了个遍。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当打通最后的阻隔,死水也将变成活水。 流向四面八方而去。。。。。。 被鬼僵围城的大寨依旧在抵挡着鬼僵的进攻,人员并没有什么伤亡,但他们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攻击了。 巨石没了,滚木也没了。重物都扔的一干二净。 当人们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胡思乱想。 现在就是如此,之前大家都在忙乎着防守,根本没时间乱想。 无论成功和失败,他们都在前进的路上。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全都静静的听着外面鬼僵的怒吼,心里说不上的恐惧。 即便知道安全无比,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慌乱。 可能这就是人跟鬼僵的区别。 第177章 无路可走,孤身上路 战斗是无时无刻的,哪怕是深夜,围城的鬼僵依旧不知疲倦的攻击。 可人是需要休息的,大寨中的人马分成了几批,两个时辰一换,轮流监视和防御。 不留任何可乘之机。 雄崖所城墙高耸,轮值的士兵也随时观察着鬼僵的动向。 向大寨中时不时的呼喊,告诉他们一些特殊的情况。 战局看似稳如泰山,可实际上却一捅就破。 关键就看张震山何时能率队伍支援过来了。 毕竟被围城的感觉是压抑的,谁也不能确定士兵们能坚持多久。 崩溃随时爆发,即使是几位大人自己,也不知道何时会失控。 只能寄希望于张大人的天兵天将了。 可眼前围城的鬼僵数量,别说张震山不知道,即使知道了。 他真的敢来么?后山堡的队伍是精锐不假,可面对数倍于己的鬼僵,不知疲倦的冲锋。 任谁也抵挡不住。最终只能是片甲不留,尸骨无存。 张震山舍得白白牺牲兄弟的性命,做无用功的挣扎么? 第二日一早,张震山就得知了雄崖所的确切消息。 来源还是一直在外侦查形势的锦衣卫同僚。 他这次不止送来了总旗大人的书信,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事不可为,当三思而行。留有用之身,行有用之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幽幽离去。 张震山看着东方灰蒙蒙的天气,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鬼僵围城时的残酷场景。 一个接一个的面容依次划过,杨景民,关大人,顾公子。每一个都跟自己充满交集。 就这样放弃了?让他们去固守待援的命令,还是自己下达的。 他们应该都还在顽强抵抗,等待着我救援的身影。 张震山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后山堡队伍。 一边是自己给了承诺,让他们安心等待的名义上的同僚。 他不想做背信弃义的小人,更不想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 该怎么办?张震山不止一次的问着自己。 总旗大人的意思很清晰,事不可为,尽力就好。 等着后续朝廷调派其他大军,前来清缴。 可那时胶州南部必定沦为一片废墟,再无半点生机。 张震山不可能选那条路。 人必须得救,鬼僵也必须得杀。 他没有任何一点退路。 张震山苦笑连连,没想到混到了现在的位置。 还是免不了需要亲身犯险,以身食饵呀。 当日,后山堡的士兵全部收拢在鳌山卫里面,他单骑独马出城而去。 即使大家拼命阻拦,可做了决定的张震山可不是谁可以改变的了的。 张震山驾马缓缓而行,不急不躁,遇到游荡的鬼僵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 他就是要吸引鬼僵的注意力。 他知道,那道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眼神,一定经不住这样的诱惑。 他一定会带领一部分鬼僵脱离僵潮,追击自己而来。 那样他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此次危机多半也就可以化解。 可完成这计划的代价,可能需要付出自己的性命。 张震山心知肚明,可不用自身做饵,根本吸引不到鬼僵分流。 那就只能等死。他只能搏命一试。 他坐在马背上,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以身食饵,用自己小命诱杀鬼僵的壮举。 他当时可是发过誓言,绝不再尝试这刻骨铭心的经历了。 可如今却不得不自己食言了。 淡淡一笑,挺了挺胸膛,看向远方雾蒙蒙的天。 开口大喊。“来,今天就再陪老子疯一次。” 骤然提升马速,奔着雄崖所方向飞奔而去。 而此时的鳌山卫里面,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聚集在大厅之中。 大家一句话不说,但双眼都憋的通红。 似乎随时都可能如山洪般爆发。 角落里阿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偷偷摸摸的擦拭。 大强也不似以往大大咧咧,今天坐的格外端正。 新加入的楚河,李勋满脸苦涩,似乎一个大好局面,转眼就变得灰暗无光。 他们也讨论过其他救援方法,可鬼僵里面有一头僵灵在领导。 已经不是一群没有智商的野兽了。 计谋不会管用的,每耽误一刻,雄崖所倾覆的风险就多了一分。 最终,只能按照张震山提出的法子,最稳妥,最有效。 可那个执行的人,却必须是他们之中最重要的人。 每个人都不免唉声叹气。 人群中的张震达狠下心开口道。 “一切就按照大人布置的执行。” “我们等大人将鬼僵引过来。” “另外,命人传讯回去,调东山营新兵,和后山堡所有人手齐至鳌山卫。”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要是大哥出不来,我们就发起决死一战。” 周遭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明显的气话。 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应该这么意气用事。 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出言拒绝。 似乎这就是此时最好的办法。 传令兵四散而去,既然要调,就调个彻底。 百户所,千户所,一个也不放过。。。。。。 就在张震山纵马游曳在鬼僵群周围时,总旗大人早就发现了他的身影。 嘴角不禁苦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 无奈摇头吩咐周遭的属下,都散去助他一臂之力。 能帮多少,帮多少。 然后女总旗自己也加入了张震山以身食饵的行列。 一群高品武者的血气,立刻吸引了僵潮的注意力。 很多鬼僵脱离了队伍,纷纷向张震山诸人袭来。 可相对于僵潮来说数量太少了。 而且没有一头高品鬼僵,都是游走在边缘的僵奴,僵兵。 意义不大。 可总算是将一潭死水周围的沟渠都通了个遍。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当打通最后的阻隔,死水也将变成活水。 流向四面八方而去。。。。。。 被鬼僵围城的大寨依旧在抵挡着鬼僵的进攻,人员并没有什么伤亡,但他们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攻击了。 巨石没了,滚木也没了。重物都扔的一干二净。 当人们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胡思乱想。 现在就是如此,之前大家都在忙乎着防守,根本没时间乱想。 无论成功和失败,他们都在前进的路上。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全都静静的听着外面鬼僵的怒吼,心里说不上的恐惧。 即便知道安全无比,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慌乱。 可能这就是人跟鬼僵的区别。 第178章 一人动四方 顾公子和鳌山卫指挥使,即墨知县三人坐在大帐中。 他们虽没失了分寸,可心里早就犯起了嘀咕。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几人都是文人出身,道理自是明白。 可想要念头通达,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远离僵潮的野外密林间,张震山和锦衣卫的同僚汇聚在此。 大家怔怔的看着篝火燃烧,木薪变成灰烬,再添置新的木柴。如此反复。 灰烬越积越厚,直至白花花的一片,然后被一阵风吹散。不知散落在何方。 女总旗坐在张震山身旁,就像其他锦衣卫一样。 大家都没有言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祝福?遗愿?还是告别?” 就这样像一群星星汇聚在同一片夜空下,不必开口。 让宁静成为永恒的旋律,陪伴着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燃烧自己,成全他人。 如灰烬一般逝去,可能这就是锦衣卫的宿命。 后山堡张震山往常召集众人的小院。 冯道全,宋龙,老牛,老徐一众有些职权的军户纷纷聚集。 每个人都知道了自家大人的处境。大家脸上都带着久违的凝重。 他们没资格评价张震山决定的对错,但却有能力尽力弥补这个决定的漏洞。 老牛故作轻松的开口。 “这还犹豫啥,明天整队出发。别看我们老了,曾经那也是军户。” “打起仗来毫不含糊。” 老徐在一旁嘿嘿傻笑。那样子憨厚的不得了。 老关说话的嘴都有些不利索,得得嗖嗖的开口。 “俺虽然怕,可命是大人给的,俺爹从小就告诉俺,之恩得图报。” “现在机会来了,把命豁出去就是了。” 宋龙早就把张震山当成了主人,他一直不说话,就是看看谁有反意。 他随时准备动刀砍杀。 快意恩仇,一直是宋龙的性格,即使从盐丁变成军户这么久,也始终没变。 冯道全对后山堡的认识是最全面的,他深知张震山对于后山堡的影响。 一人即全局。张震山在,后山堡存,张震山亡,后山堡灭。 无人可替,无人可代。 对他自己而言,后山堡存,他存。 后山堡亡,他亡。 而且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终于得遇明主,他不可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丁点希望。 当即下令道。 “所有拿得动刀枪的堡民,明天全部出动,带齐军备,为大人作殊死一搏。” 即墨县城新兵营营地。负责留守此地的是二柱和陈存。 两人接到消息的瞬间,立刻停下了士兵的训练。 直接宣布明天一早开拔的命令。 还让每一个士兵都回家探望一番,明早务必归营。 其实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并不想强迫或是要求新兵们一起赴死。 他们只是新加入的新兵,并不是后山堡的堡民。 他们不曾受过大人的恩惠。他们有选择的权利。 全凭新兵们自己的意愿,来亦或不来。 可人间自有真情在,每一个晚上回家的新兵,在第二天都喊来了自己的叔伯兄弟。 有老有少,有大有小。都是上次遴选筛掉之人。 百姓们也都明白,能将新兵营都调派过去,战事一定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这时候不是顾忌什么小家小利的时候。 国将不存,焉能安覆? 二柱和陈存重压之下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抹笑意。 不为小利,只为大义。 后山堡的队伍出发了。五百人排成两列,手持长枪,义无反顾。 两鬓斑白的老者,身强体壮的悍妇,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 还有身穿文人衣衫的冯道全。 阳光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和谐又决绝。 队伍不断的壮大,他们来自各个分散的百户所。 多的十七八人,少的六七个人。 有的拿着铁锅,有的拿着棍棒。 不知道还以为是去哪个村打群架呢。 可他们每个人都明白,此去不还,保我河山。。。。。。 即墨县城的队伍也在无声中出发了。 原本一千即满编的新兵营,现在足足超额了两倍多。 不到三千人的队伍,在沉默声中行进着。 大多数都是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可不难看出他们长期营养不良下,那瘦弱的臂膀。 可他们无所畏惧的前进着。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也都跟在小伙子身边。他们长的几乎一样。 虽然面上带着怨气,可脚底下不慢的足迹昭示着他们心底无限的担忧。 毫无没办法,危难之际,一个父亲能做的,可能就是替他挡住飞身扑来的鬼僵。 张震山跟身边的同僚依旧在一层一层的向里面引诱着鬼僵。 他已经感受到了那道满含恨意的目光。 张震山知道一切就快要成功了,他只需要再往里面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了。 可越往里面鬼僵数量愈多,鬼僵品阶越高,而且还是被指挥着的合围。 张震山寸步难行,他的枪尖早就刺钝了,身上特殊打造的盔甲也是满身划痕。 他无法想象要是没有盔甲,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就跟身下的战马一样吗?满身伤口,没有一处完好。血渍噙满全身。 战马一声嘶鸣,痛苦的倒下了。 张震山无力救援,只能看着陪伴多日的战马沦为鬼僵的血食。 因为他自身难保。 前后左右全是鬼僵,无论哪一个方向都是狰狞的面容,嘶吼的咆哮。 长枪已经变成了棍棒,拼命的左右挥舞。 张震山甚至不敢横抡,因为鬼僵太多了,他怕没等长枪抡开空间,鬼僵就已经再次将空间填满。 那他真的是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了。 孤身一人,失去了战马,体力不足鼎盛一半。 他的任务已经从引诱鬼僵变成冲出重围了。 可这显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设想。 第178章 一人动四方 顾公子和鳌山卫指挥使,即墨知县三人坐在大帐中。 他们虽没失了分寸,可心里早就犯起了嘀咕。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几人都是文人出身,道理自是明白。 可想要念头通达,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远离僵潮的野外密林间,张震山和锦衣卫的同僚汇聚在此。 大家怔怔的看着篝火燃烧,木薪变成灰烬,再添置新的木柴。如此反复。 灰烬越积越厚,直至白花花的一片,然后被一阵风吹散。不知散落在何方。 女总旗坐在张震山身旁,就像其他锦衣卫一样。 大家都没有言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祝福?遗愿?还是告别?” 就这样像一群星星汇聚在同一片夜空下,不必开口。 让宁静成为永恒的旋律,陪伴着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燃烧自己,成全他人。 如灰烬一般逝去,可能这就是锦衣卫的宿命。 后山堡张震山往常召集众人的小院。 冯道全,宋龙,老牛,老徐一众有些职权的军户纷纷聚集。 每个人都知道了自家大人的处境。大家脸上都带着久违的凝重。 他们没资格评价张震山决定的对错,但却有能力尽力弥补这个决定的漏洞。 老牛故作轻松的开口。 “这还犹豫啥,明天整队出发。别看我们老了,曾经那也是军户。” “打起仗来毫不含糊。” 老徐在一旁嘿嘿傻笑。那样子憨厚的不得了。 老关说话的嘴都有些不利索,得得嗖嗖的开口。 “俺虽然怕,可命是大人给的,俺爹从小就告诉俺,之恩得图报。” “现在机会来了,把命豁出去就是了。” 宋龙早就把张震山当成了主人,他一直不说话,就是看看谁有反意。 他随时准备动刀砍杀。 快意恩仇,一直是宋龙的性格,即使从盐丁变成军户这么久,也始终没变。 冯道全对后山堡的认识是最全面的,他深知张震山对于后山堡的影响。 一人即全局。张震山在,后山堡存,张震山亡,后山堡灭。 无人可替,无人可代。 对他自己而言,后山堡存,他存。 后山堡亡,他亡。 而且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终于得遇明主,他不可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丁点希望。 当即下令道。 “所有拿得动刀枪的堡民,明天全部出动,带齐军备,为大人作殊死一搏。” 即墨县城新兵营营地。负责留守此地的是二柱和陈存。 两人接到消息的瞬间,立刻停下了士兵的训练。 直接宣布明天一早开拔的命令。 还让每一个士兵都回家探望一番,明早务必归营。 其实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并不想强迫或是要求新兵们一起赴死。 他们只是新加入的新兵,并不是后山堡的堡民。 他们不曾受过大人的恩惠。他们有选择的权利。 全凭新兵们自己的意愿,来亦或不来。 可人间自有真情在,每一个晚上回家的新兵,在第二天都喊来了自己的叔伯兄弟。 有老有少,有大有小。都是上次遴选筛掉之人。 百姓们也都明白,能将新兵营都调派过去,战事一定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这时候不是顾忌什么小家小利的时候。 国将不存,焉能安覆? 二柱和陈存重压之下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抹笑意。 不为小利,只为大义。 后山堡的队伍出发了。五百人排成两列,手持长枪,义无反顾。 两鬓斑白的老者,身强体壮的悍妇,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 还有身穿文人衣衫的冯道全。 阳光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和谐又决绝。 队伍不断的壮大,他们来自各个分散的百户所。 多的十七八人,少的六七个人。 有的拿着铁锅,有的拿着棍棒。 不知道还以为是去哪个村打群架呢。 可他们每个人都明白,此去不还,保我河山。。。。。。 即墨县城的队伍也在无声中出发了。 原本一千即满编的新兵营,现在足足超额了两倍多。 不到三千人的队伍,在沉默声中行进着。 大多数都是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可不难看出他们长期营养不良下,那瘦弱的臂膀。 可他们无所畏惧的前进着。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也都跟在小伙子身边。他们长的几乎一样。 虽然面上带着怨气,可脚底下不慢的足迹昭示着他们心底无限的担忧。 毫无没办法,危难之际,一个父亲能做的,可能就是替他挡住飞身扑来的鬼僵。 张震山跟身边的同僚依旧在一层一层的向里面引诱着鬼僵。 他已经感受到了那道满含恨意的目光。 张震山知道一切就快要成功了,他只需要再往里面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了。 可越往里面鬼僵数量愈多,鬼僵品阶越高,而且还是被指挥着的合围。 张震山寸步难行,他的枪尖早就刺钝了,身上特殊打造的盔甲也是满身划痕。 他无法想象要是没有盔甲,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就跟身下的战马一样吗?满身伤口,没有一处完好。血渍噙满全身。 战马一声嘶鸣,痛苦的倒下了。 张震山无力救援,只能看着陪伴多日的战马沦为鬼僵的血食。 因为他自身难保。 前后左右全是鬼僵,无论哪一个方向都是狰狞的面容,嘶吼的咆哮。 长枪已经变成了棍棒,拼命的左右挥舞。 张震山甚至不敢横抡,因为鬼僵太多了,他怕没等长枪抡开空间,鬼僵就已经再次将空间填满。 那他真的是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了。 孤身一人,失去了战马,体力不足鼎盛一半。 他的任务已经从引诱鬼僵变成冲出重围了。 可这显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设想。 第179章 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一马奔来 就在张震山绝望无助之际,一匹火红色的战马冲破阻碍,奔着这个方向袭来。 他记得,那是总旗大人的战马。 那道红色披风的身影,也只能是总旗大人才能拥有的威势。 迅捷,勇猛,干脆,果决。 以一种无敌之姿,横扫周边的一切。 还是清冷的开口。 “上马”。一只手拉着张震山就准备扬长而去。 可如此高品的武者混在鬼僵潮中,就好比一个大红灯笼挂在满是黑暗的街道。 想不注意都难。 僵潮中的领袖——僵灵,第一时间就往这个方向挪移。 而那个对张震山恨之入骨的僵将,终于是等到了首领允诺的信号。 带着身边的僵潮就往这个方向靠了过来。 一马两人在僵潮中拼杀,后面成千上万的僵潮包围过来。 即使总旗大人实力再强,可终究耐不住遍地的鬼僵。 可前方像是突然打开了通路,原来是锦衣卫其他同僚纷纷聚拢过来解围。 人数越聚越多,张震山换乘到一匹备用马上。 以总旗大人为箭头,向着远离僵潮的方向奔逃。 。。。。。。 大寨中驻守的人马,明显感觉到外面聚集的鬼僵在一点点抽离。 密集程度逐渐降低,现在已经稀疏不少了。 雄崖所上看的更真切,僵潮已经向远方移动了。 他们得救了。 一阵阵欢呼震耳欲聋,大家压抑已久的内心终是得到了释放。 有不少马后炮还嚷嚷着打开大门,他们要杀将出去。 可几位大人哪里能顾得上他们,这时候都在紧紧的思索着后面的大事。 “要不要杀出去?” “张大人要是打败了鬼僵,我在后面按兵不动。终究是说不过去。” 一条条命令飞快的传递了出去。 不约而同的几队人马都杀出大寨。 就连雄崖所的人马也是一样,谁都不会错过立功的机会。 顿时那些还来不及转走的鬼僵都被几伙人马截留下来。 而且这巨大的喊杀声,无时无刻的不在吸引着被僵灵号召的鬼僵。 给僵灵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也算是间接帮助张震山逃出一劫。 奔逃出一段距离后,锦衣卫一伙人下马歇息。 每个人看向张震山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有佩服,有羡慕,有不解,有嫉妒。 可张震山并未理会,他只是不时的望向远方。 望向那个他留下承诺的地方,希望他们能逃出生天。 岂不知,现在最危险的人,依旧是他,也只能是他。 因为不止僵灵的目标在这,僵将的目标也在这。 僵潮已经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集过来。 可能留给众人的时间,只够喝一口水。 “大人,快看。”一名锦衣卫惊呼。 女总旗丝毫不乱,声音坚定,不急不缓,开口道。 “上马,各自逃窜。” 众人纷纷朝着远方而走,只有张震山还留在原地。 他站在她的身边。救命恩人没走,他怎么走? 女总旗笑了笑。 驾马奔着远方而去,张震山紧紧跟随在身旁。 四面八方的鬼僵越聚越多,渐渐堵死了张震山和女总旗的路。 两人额头上已经满是虚汗,可见寻找逃生之路有多么费神。 女总旗止住脚步,回头望来。 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比之前坚定了很多。 也多了许多意味难明。 “杀出去。”女总旗铿锵有力的声音鼓励着自己,也激励着张震山。 “杀”。张震山坚定的回应着。 一刀一枪,两马奔驰,腰刀横扫,大开大合。长枪轻点,快若游龙。 能冲出去么? 僵将来得及手刃仇敌么? 后山堡的重甲步兵会来救援么? 东山营三千父子新兵来得及赶到么? 冯道全带领了五百赴死老人,会挽救战局么? 非常抱歉,鬼明这本书将告一段落。 后面未完结的故事会在鬼明二中,一一体现。 喜欢,爱看的小伙伴可以移步。 不日将开新书,期待您的莅临。 最后祝各位端午安康,阖家幸福。 第179章 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一马奔来 就在张震山绝望无助之际,一匹火红色的战马冲破阻碍,奔着这个方向袭来。 他记得,那是总旗大人的战马。 那道红色披风的身影,也只能是总旗大人才能拥有的威势。 迅捷,勇猛,干脆,果决。 以一种无敌之姿,横扫周边的一切。 还是清冷的开口。 “上马”。一只手拉着张震山就准备扬长而去。 可如此高品的武者混在鬼僵潮中,就好比一个大红灯笼挂在满是黑暗的街道。 想不注意都难。 僵潮中的领袖——僵灵,第一时间就往这个方向挪移。 而那个对张震山恨之入骨的僵将,终于是等到了首领允诺的信号。 带着身边的僵潮就往这个方向靠了过来。 一马两人在僵潮中拼杀,后面成千上万的僵潮包围过来。 即使总旗大人实力再强,可终究耐不住遍地的鬼僵。 可前方像是突然打开了通路,原来是锦衣卫其他同僚纷纷聚拢过来解围。 人数越聚越多,张震山换乘到一匹备用马上。 以总旗大人为箭头,向着远离僵潮的方向奔逃。 。。。。。。 大寨中驻守的人马,明显感觉到外面聚集的鬼僵在一点点抽离。 密集程度逐渐降低,现在已经稀疏不少了。 雄崖所上看的更真切,僵潮已经向远方移动了。 他们得救了。 一阵阵欢呼震耳欲聋,大家压抑已久的内心终是得到了释放。 有不少马后炮还嚷嚷着打开大门,他们要杀将出去。 可几位大人哪里能顾得上他们,这时候都在紧紧的思索着后面的大事。 “要不要杀出去?” “张大人要是打败了鬼僵,我在后面按兵不动。终究是说不过去。” 一条条命令飞快的传递了出去。 不约而同的几队人马都杀出大寨。 就连雄崖所的人马也是一样,谁都不会错过立功的机会。 顿时那些还来不及转走的鬼僵都被几伙人马截留下来。 而且这巨大的喊杀声,无时无刻的不在吸引着被僵灵号召的鬼僵。 给僵灵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也算是间接帮助张震山逃出一劫。 奔逃出一段距离后,锦衣卫一伙人下马歇息。 每个人看向张震山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有佩服,有羡慕,有不解,有嫉妒。 可张震山并未理会,他只是不时的望向远方。 望向那个他留下承诺的地方,希望他们能逃出生天。 岂不知,现在最危险的人,依旧是他,也只能是他。 因为不止僵灵的目标在这,僵将的目标也在这。 僵潮已经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集过来。 可能留给众人的时间,只够喝一口水。 “大人,快看。”一名锦衣卫惊呼。 女总旗丝毫不乱,声音坚定,不急不缓,开口道。 “上马,各自逃窜。” 众人纷纷朝着远方而走,只有张震山还留在原地。 他站在她的身边。救命恩人没走,他怎么走? 女总旗笑了笑。 驾马奔着远方而去,张震山紧紧跟随在身旁。 四面八方的鬼僵越聚越多,渐渐堵死了张震山和女总旗的路。 两人额头上已经满是虚汗,可见寻找逃生之路有多么费神。 女总旗止住脚步,回头望来。 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比之前坚定了很多。 也多了许多意味难明。 “杀出去。”女总旗铿锵有力的声音鼓励着自己,也激励着张震山。 “杀”。张震山坚定的回应着。 一刀一枪,两马奔驰,腰刀横扫,大开大合。长枪轻点,快若游龙。 能冲出去么? 僵将来得及手刃仇敌么? 后山堡的重甲步兵会来救援么? 东山营三千父子新兵来得及赶到么? 冯道全带领了五百赴死老人,会挽救战局么? 非常抱歉,鬼明这本书将告一段落。 后面未完结的故事会在鬼明二中,一一体现。 喜欢,爱看的小伙伴可以移步。 不日将开新书,期待您的莅临。 最后祝各位端午安康,阖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