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深情炮灰他不干了!》 第1章 世界崩塌 “警告!警告!57位面崩溃!311位面崩溃!” 赤红的警报在银白的金属墙壁上不断响起,各种颜色的光团乱糟糟地飘来飘去,还有神情各异的人急匆匆往会议室赶。 与此同时,警报声越来越急促,内容也越发令人心惊。 “421位面崩溃、683位面崩溃……3024位面崩溃……” 怎么回事,007整个光团都有些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那么多小说位面崩溃了! 它正慌神,转身一看,自家宿主居然还好端端靠在墙壁上,“咔擦”咬断一根巧克力棒,全然不在乎旁边的情形,好像这一片混乱与自己无关。 见007转向自己,诸元清从盒子里拿出一根,一双狭长的凤眼微挑:“来一根?” 007默然。 随后,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特的画面。 警报不绝于耳的走廊上,其他人面露焦急,却有一人一统靠着墙壁,神情惬意,一根又一根。 反正是舔狗部门出了事,他们是隔壁逆袭打脸组的,可不得使劲看热闹么? 不过很快,诸元清好心情没持续多久,收到通知,和007对视一眼,收回盒子,默默走到了传送室。 很好,舔狗部门突发状况,急招其他部门优秀人员帮忙,诸元清赫然在列。 【地点:311位面 原主心愿:揭露方向阳的真面目,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目前舔狗值:86 口号:不做舔狗攻!】 再次睁眼,诸元清正站在嘈杂的酒内,周围的霓虹灯闪烁不已,面前一个面容秀气的男青年穿着整洁的休闲服,眼神悲伤又无奈地看着自己。 他身边的卡座坐了很多人,穿着名牌,大多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秀气的青年人看了一眼身旁一脸不耐烦的男人,转头看向诸元清:“许墨,抱歉,但我已经约了别人了。” 诸元清尚未接收原主记忆,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为了不引起怀疑,原本不打算多说,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接受记忆。 结合眼前的情景,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没关系,正好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面前的男生似乎有些担心,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高大男人打断:“呵,身体不好就别出门丢人现眼了。向阳,你管他做什么,我们继续玩!” 旁边的其他人也开始起哄,简直吵得人头疼。 被叫做向阳的人一脸歉意,却没再抬头。 丢人现眼? 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诸元清侧了侧脸,看着那个出声的男人。 他就坐在卡座最边上,一手揽着那个秀气男人的肩膀,一手端着酒杯喝酒。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诸元清眉头一皱,捂住头,一只手找不到方向似的挥了一下,然后搭在那个男人背上,往下一按! “靠!” 男人只来得及发出这一道声音,随后整张嘴都埋进了高脚杯里。 不仅如此,由于他揽着人,那个叫向阳的男人也一头磕在了桌子上。 嘴边被杯口磕得生疼,郑成州拼命抬起身体,偏偏后背上的那只手犹如铁钳,怎么都挣脱不了。 同时,他耳边还传来诸元清虚弱的声音。 “真不好意思,刚刚头突然很晕,你没事?” 那你倒是先把手拿下来啊! 郑成州咬着牙,入耳的还有其他人的低笑声。 过了一会儿,背后的手终于松开,郑成州站起身,正要找诸元清算账,方向阳却拉住他的袖子,眼眶含着泪望着他。 “郑哥……” 他没看见诸元清的动作,只以为郑成州不小心把自己压下去的。 郑成州看着心上人委屈的脸,只好坐下,顶着一圈红印,问:“疼吗?” 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了一声嗤笑。 “方向阳,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做作。” 附近一时安静了。 他们抬眼去看,只看到了一头淹没在人群里的红发。 牧丘说完话就出了酒,结果一转身,看到诸元清进了旁边那个小巷子。 他一挑眉,站在原地思索,突然起了兴趣。 许墨一个穷小子追求方向阳的事在他们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牧丘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今天,倒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巷子里,诸元清正在接收记忆。 纵使刚刚的事情已经让诸元清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完原主的记忆,他还是心情复杂。 在他到达前,总部已经探查清楚,位面毁灭一方面由于舔狗攻们过于舔,导致读者怨气极大,另一方面则是主角攻受感情不对等造成不良影响,两相作用下造成位面毁灭。 总部花了大量精力将时间重启到一切还可以挽回的时候,但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原主不愿意回来,这才用诸元清来顶包。 至于这个世界的舔狗攻……那就是原主了。 原主名叫许墨,出身孤儿院,因为主角受方向阳在自己生日时递了一块蛋糕,从此对其死心塌地。 哪怕方向阳身边一直环绕着不同的男人,但只要方向阳解释,原主就从不怀疑。 后来方家意外发现方向阳并非亲生,开始大力寻找亲生儿子,意外找到了原主头上。 没错,就是这么狗血。 方家父母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方向阳害怕失去方家父母的宠爱和高高在上的权利地位,一朝转变态度,主动告白和原主在一起,对原主多加关心。 未曾想,方家父母见到原主后,着实瞧不起原主多年颠沛流离造成的不安和自卑,既没有认回来的想法,一番贬低后反而决定将错就错。 于是,很自然的,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原主被放弃了。 方向阳为了保持自己清纯小白花的人设,并没有立马和原主分手,只是开始流连在其他追求者身边……直到被原主发现。 原主死了。 不是自杀,但杯子上只有他的指纹,房间没有其他人进来的痕迹,药也是他自己买的,没有丝毫其他的证据,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方向阳继续享受他的美好人生,直到世界毁灭。 007在打脸部门待惯了,一向直来直往,哪见过如此阴戳戳的小人? 那农药分明是方向阳让原主买的! 看完许墨一生的诸元清满眼冷然,看着原主为别人卑躬屈膝的模样,悲哀却不理解。 记忆接收完,诸元清正要离开,却听到巷子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或许是酒里的那群人追过来,诸元清看了一圈,拎起了旁边一个废弃的椅子腿。 结果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头张扬的红发。 见诸元清看过来,那个红头发男人愣了愣,略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然后眉头一皱。 于是他又把头转过来,一脸不好惹的模样:“喂,你眼睛不至于那么瞎?看上方向阳那种人。” 眼睛瞎? 诸元清险些被气笑了。 怎么,自己今天水逆不成? 在总部被选中加班,来小世界了一个接一个人来凑热闹。 巷子里灯光昏暗,诸元清垂下眼,不着痕迹地掂了掂手里的木棍。 牧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感受到了这人身上阴郁的气息,许久不曾派上用场的良心突然抽动了几下。 他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但自己对手底下那群狗腿子说话的语气可比这重了好几倍啊。 但是,人家也只是眼神不太好,喜欢上了方向阳那个伪君子而已,似乎,也没有错? 牧丘咬了咬后槽牙,难得进退不得。 但同时,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诸元清身上。 许墨一向除了方向阳谁都不在意,看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自然没人太过关注他的长相。 但其实,他眉眼轮廓分明,身形修长又不单薄,就那么往巷子里一站,也自成了一道风景线。 不对,自己在想什么? 牧丘一个激灵回神,没注意到和自己越来越近的诸元清。 诸元清手里的棍子已经抬起来了,就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原主记忆里有这个红发男人的记忆,他叫牧丘。 在这些富二代中,他的家境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尤其这人还有一个活在传言里的叔叔,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原主与其没有太多接触,诸元清也不怕崩人设,他有经验,知道怎样的力道出不了事。 至于牧丘,他纠结过后,犹豫出声,语气有些别扭:“喂,听说你工作没了?要不要来给我当小弟?” 诸元清眼尾轻挑,显现出与平日里不同的锋利,一字一句道:“小弟?” 这施舍一样的语气,诸元清真是好久没听过了。 正当牧丘要说些什么时,安静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了轮子碾压地面的声音…… 这道声音十分细微,只有诸元清注意到了,但随即,一道寒凉而低沉的男声响起。 “牧丘,这就是我牧家的家教吗?” 第2章 初遇 诸元清看见牧丘跳起来了,活像是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 他若有所思,望向巷子口。 迎面而来一个男人,一身考究的西装,胸前一枚蓝宝石胸针,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暗沉深邃,正牢牢盯着诸元清。 这人的眼神凌厉,浑身气压低沉,偏生那副眼镜将他衬成了一个斯文人。 可惜的是,男人坐在一架银白色的轮椅上,一眼看去有些弱势,倒显得那些压迫是错觉了。 诸元清早在男人出现时就提高了警惕,他的眼神只是随意在那架轮椅上扫过,很快就集中在那双黑眸上。 就像一片草原只会有一只狮王,诸元清漫不经心的态度终于有了转变。 他在这人身上感到了久违的棋逢对手之感。 两人双目相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兴味,倒把旁边的牧丘忘了个干净。 “那个……小叔,我跟朋友开玩笑呢……”牧丘站得端正,唯唯诺诺,“您怎么来了?” 诸元清率先收回视线,脑海里浮现出这位“小叔”的剧情。 牧家老爷子本来只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结果老来再添一子,特意取名牧鸿晖,意为志在鸿鹄、与日争辉。 而牧鸿晖也不负众望,带着牧家蒸蒸日上,一时间站在了世家前列,成了人人都要尊称一句的牧总。 前些年牧鸿晖出了车祸,一直到原世界线结尾,他都没有站起来,一直是活在别人嘴边的背景板。 不过哪怕是背景板,他的影响力也贯穿了整个故事,方家底蕴不错,却也要仰仗其鼻息,是这群普通富二代们接触不到的人。 “道歉。”牧鸿晖瞥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的侄子,目光重新回到诸元清身上。 他眸光微动,悄然抵住了心口。 这里好似有什么残缺很久的东西被补齐了一般。 牧丘两眼一闭,再不情愿也要开口。 “对、对不起!” 掷地有声,简直像立誓。 诸元清大大方方接受:“下次注意。” 牧丘脸一僵,险些又要发作,余光瞥见一旁的牧鸿晖,牙一咬走出了巷子。 他这位小叔看着不声不响,实则雷厉风行,手段高明,哪怕身为亲人,牧丘也是打心底里怵他。 原本推着轮椅的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巷子里只剩下诸元清和牧鸿晖,气氛有些沉凝。 牧鸿晖开口:“鄙姓牧,牧鸿晖,许先生,刚刚见笑了。” 在毫无接触过的人面前,诸元清当然不用费力维持原主的人设,他笑了一下,一贯温和的眉眼显出几分邪气。 “牧先生说笑了,牧丘只是年纪不大,我都能理解的。” 笑话,牧丘比原主还大一岁。 牧鸿晖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而是道:“刚刚听小丘说,许先生刚刚没了工作?” 他瞳色深深,令人看不清底下的丝毫情绪:“我正好缺了一个生活助理,不知道许先生有没有兴趣?” 诸元清定定看了他一眼,倏尔笑了。 牧鸿晖不动声色搓了搓指尖,莫名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随后巷子里传来清晰的答复——“好啊。” 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就分开了。 车上,牧丘坐立难安,等着牧鸿晖的安排。 此时的牧鸿晖面色冷然,眼镜反射出透明的白光,轻轻敲着轮椅上的扶手:“再来这种地方,你就不用出门了。” 牧丘塌着肩膀,有气无力:“嗯。” 牧鸿晖不再管他,阖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分开后,诸元清并没有把刚刚的插曲太过放在心上,回去了原主租的房子。 这个房子是原主和方向阳在一起后租的,距离现在还不到一个月,推开门却是肉眼可见的温馨。 出租房不大却干净整洁,一眼就可以看出用心的痕迹,诸元清拿了盒没开封的泡面,边吃边思考剧情。 这时候是方向阳刚知道许墨才是方家真正孩子的时间点,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不但同意了原主的追求,还专门搬过来和原主一起住。 他一心想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按照原主的性情肯定不会和自己分手,偏偏原主这方面倒是死倔,认为不够慎重,还换了个两室一厅的出租房,自己睡次卧。 这个房子本来就是为了方向阳租的,离原主工作的地方距离很远,原主平时是住在公司分配的员工宿舍里,晚上很少回来。 泡面吃完,诸元清将原主的物品全部收拾好换上新的,耳尖一动,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郑哥,我到家了,你要不要进来喝杯水?”这是方向阳的声音。 “那就多谢了。向阳你一个人出来创业也没告诉伯父伯母,一个人过着很辛苦?” “不累,有郑哥你帮忙,我已经轻松很多了。” “那是你自己努力,这房子看起来不错……” 能不错吗,原主亲手布置的。 外面两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方向阳一口一个郑哥叫的亲热,诸元清握住门把手,咔嚓一下推开了门。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 第3章 欢迎入职 被两双眼睛牢牢盯着,诸元清丝毫不局促,反而几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刚好在方向阳旁边。 他面露紧张,朝着方向阳道:“向阳,你又带客人回来了呀。” 什么叫又? 方向阳脸色难看,看见许墨那畏畏缩缩的表情更是来气,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自己之后还指望着他,只能僵着脸打着哈哈:“是啊,许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郑成州。” 诸元清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微微一笑:“刚刚在酒里见过。” 说罢,他看着皱着眉的男人,十分感谢地出声:“多谢郑哥照顾我家向阳了,他这几天一直说自己很累,晚上总是睡不好,还做噩梦……” “等等。”郑成州听了半天,总算咂摸出哪里不对劲,“你们住在一起?” 方向阳瞪大眼睛,扭头就要说话,却见诸元清不好意思般笑了笑,“是啊,毕竟是情侣嘛,两个人一起还能多交流一下感情。” “你看,”诸元清指了指郑成州刚刚夸过的装饰,语气骄傲,“这都是我们俩一起布置的……” “许墨!”方向阳秀气的面容泛着青气,一看郑成州,发现他脸都黑了。 深吸一口气,方向阳挤出一点笑容:“许墨,你不是说还要去找工作吗?不如早点去休息?” 诸元清点点头,十分配合地走进卧室,方向阳正要松气,却见诸元清期待地看向自己:“早点谈完进来休息啊,不要太晚了。” 方向阳身体一下子僵了。 许墨今天是发了什么疯! 郑成州当然也听到了诸元清方才的一番话,再看方向阳的面色变化,一时之间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敢情自己是被遛了啊? 他暗自冷笑一声,想到方向阳一直表现的对许墨不耐烦的模样,又想到自己好声好气送礼开趴讨人欢心几个月,面上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自己情场纵横这么多年,还真没想到居然被一只老鼠啄了眼。 看着方向阳秀气苍白的侧脸,郑成州收拾好情绪,装作颇为理解似的,露出关切的神情:“向阳,你是因为他不停骚扰自己,才勉强和他在一起的?” 方向阳面露难过,轻轻点了点头。 他容貌只能说是俊秀,但那双眼睛总是含着水光,又是一副孤傲的姿态,平日里总是能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再者这人家世背景也不错,还是独生子,郑成州是真打算和他稳定下来。 现在嘛……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郑成州也不想浪费时间听方向阳讲那些所谓的苦衷,草草敷衍了几句就告辞。 临走前他看着笼在白衬衫里的人,目光在他腰上停了几秒,将门关上了。 在走廊上,郑成州掏出手机,语气十分不好惹:“上次你说的人呢?今晚带过来,老地方见。”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郑成州冷哼一声:“呵,别叫他嫂子,不说了,以后注意分寸。” 挂了电话,郑成州想到圈里沸沸扬扬的传闻,酒里许墨渴求的脸和刚刚说起方向阳时露出来的几分骄傲,居然有一点羡慕。 他怎么没碰到个这么惦记自己的? 走廊的灯熄灭,在一道响亮的砸门声下又亮了起来。 方向阳冷着脸推开诸元清的门,恶声问:“许墨,你刚刚什么意思?” 诸元清正在看手机,闻言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看向方向阳:“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好好招待过你的朋友,今天就想着,想着能不能见一下……” “行……”方向阳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今天回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许墨这几天忙着面试和处理前公司的杂事,晚上总是将近半夜才回来,现在外面刚黑,方向阳这才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诸元清脸色一白:“不好意思,我今天头有点难受,想先回家休息。” 方向阳想到诸元清确实在酒里说过自己身体不舒服,况且他俩现在的的确确的情侣关系,再逼问下去连傻子都要怀疑了。 还好郑成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想了想,方向阳随意摆了摆手,装着满肚子火气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越想越气,床头坐了半天,和手机对面的人发了很久的牢骚,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是我,您孩子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 确定还没有具体的消息,方向阳倒在床上,盯着旁边的墙壁,心里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许墨对自己死心塌地,但凡事得留一条后路,他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第二天,诸元清收拾好出门,来到了牧鸿晖所说的地方。 和前台确认预约后,诸元清直接被带上了顶楼,推开一扇米白的大门,里面的人正好抬起头。 四目相对,诸元清笑了一下:“我来应聘。” 关上门,诸元清看向牧鸿晖:“你真的确定让我来做你的助理?” 办公位上的男人看起来和巷子里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身边不再是杂乱的垃圾,而是整洁的办公桌椅和一摞摞文件,倒是更符合他的气质。 办公桌是定制款,比普通的办公桌矮上一大截,露出牧鸿晖身后的轮椅。 诸元清似无所觉,一脸坦然看向他。 牧鸿晖原本沉郁的心情莫名舒缓了几分,朝诸元清点点头。 “那当然。”牧鸿晖打开桌上摆着的文件,大大方方举起来,然后念道,“许墨,23岁,b大毕业,一直就职于万川公司,不过一周前突然辞职……” 万川是方家的企业。 诸元清波澜不惊,反而觉得这才正常。 毕竟是业界顶尖大企业的总裁,行业内领头的人物,要真是丝毫不调查就给自己招了个生活助理,诸元清二话不说就会踏出这间办公室。 他对这人有些感兴趣不假,但平白无故的馅饼可不能吃。 “既然牧总已经调查清楚了,现在改变主意了吗?”诸元清唇角微扬,与原主的姿态大不相同。 毕竟他来是报复渣男、不做舔狗的,总要与原主的形象慢慢切割。 牧鸿晖与原主不熟悉,正好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并不会引起怀疑。 牧鸿晖眼神好,没有错过那抹细微的弧度,把手里的资料丢进一旁的碎纸机。 他的笑意温润,递上一份合同:“欢迎入职。” 第4章 许助理有男朋友了? 签完合同,诸元清开始整理归档牧鸿晖桌上已经看完的文件,然后在旁边等着需要。 他毕竟是生活助理,不需要处理那些成堆的文件,只要在一旁续续咖啡,清理一下东西,帮牧鸿晖递个文件什么的,总体而言还算轻松。 又是几份新提交的文件,诸元清从员工手上接过,余光一扫,看到万川的合作意向书。 他面上不动声色,把文件放在桌上,令人完全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下班后,诸元清推着牧鸿晖的轮椅,两人搭乘电梯下楼。 车已经在地下车库等着了,开车的是诸元清上次见过的那名保镖。 车经过改装,从车门处放下一道斜坡,轮椅很容易推上去。 “牧总,我就先走了。”诸元清站在车门外。 牧鸿晖转过头,眼镜的金边明亮:“许助理,生活助理的工作时间可不止白天。” 诸元清一怔,一只手撑在车门上:“怎么,牧总还要提供住所?” 车内的男人推了下眼镜,唇间勾出抹笑意:“可以这么说。” 诸元清放下撑着的手,腿一伸踏进车内,弯着腰靠近牧鸿晖。 车内空间有限,诸元清身高也有一米八几,乍一靠近,让坐在轮椅上的牧鸿晖感到了些许压迫感。 眼镜下的瞳仁微缩,牧鸿晖身体不自觉的绷紧,握紧了手里的扶手。 带着强烈入侵感的男人越来越近,一只胳膊绕过牧鸿晖,从身侧伸到后方,牧鸿晖大半个身体都被拢住,身上人的气息源源不断传来。 “咔嚓。” 诸元清扣好了轮椅后面的固定钮,利落地起身,坐到一边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牧鸿晖轻吐出一口气,身体慢慢放松,这才发现手心渗出了薄汗。 男人的气息仿佛依旧萦绕在鼻尖,牧鸿晖后知后觉,居然品出了一丝甜。 驾驶位上的保镖从后视镜看了个清楚,等两人都坐好,这才开车。 下车时,保镖主动朝雇主告辞。 “牧先生,许先生,再见。” 诸元清没想到这人知道自己,摆了摆手,推着轮椅下车。 “我住在一楼,二楼和一楼都有客房,你可以随意选一个。” 进门后,牧鸿晖打开了轮椅的自动按钮,带着诸元清挑选房间。 双手得到解放,诸元清也不矫情,视线从客厅里昂贵的瓷器和工艺品上滑过,注意到所有的家具都比正常的矮,门槛之类的也全部磨平,足够轮椅畅通无阻。 轮椅上的男人坐得笔直,身上没有一丝颓意,原本的天之骄子一朝被束缚在狭小的轮椅上,不知道有些人背后说的多难听。 他上前两步,和牧鸿晖并齐:“不用了,牧总房间在哪儿?我住你隔壁。” 牧鸿晖转变了轮椅的方向,推开一扇门:“确定吗?” “当然。”诸元清直接走进去,看到阳台外的花圃,“看起来很不错啊。” “合适就好。”牧鸿晖道,慢慢退出了房间,“这周的行程表已经发给你了,明天早上司机会过来,你跟我一起去公司。” “手机保持畅通,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晚安。”牧鸿晖顺手带上了门。 洗漱完毕,诸元清躺在柔软的床上昏昏欲睡,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诸元清翻了个身,无所谓道:【什么?】 【任务目标!】007的毛都炸了起来,【你把任务目标忘了!】 诸元清眼睛都没睁开:【放心,我心里有数……】 007跟诸元清合作过好多个世界,还不了解他吗,这人分明就是看上了牧鸿晖家的席梦思! 它正要说话,却听到自家宿主凉飕飕的警告。 【再说一句,小黑屋见哦】 确定了,是惹不起的人。 007默默匿了。 出租屋里,方向阳看着再次自动挂断的手机界面,满脸阴沉地看着空荡荡的次卧,怒火夹杂着恐慌一拥而上。 到底怎么回事? 许墨从来不会不接自己的电话,更何况夜不归宿?更何况现在居然完全联系不上了。 方向阳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许墨怎么突然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方向阳冷静下来,收拾行李打车回家。 家里这几天有一项重要合作,方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自己刚好趁此机会好好陪陪方母,顺便弄清楚他们调查的进度。 一夜好眠,第二天诸元清起床,看到通讯列表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回了个工作在忙的消息,收拾收拾打开了门。 一进餐厅,却看到已经在餐桌边的牧鸿晖。 “早。”牧鸿晖放下手里的金融杂志,“睡得怎么样?” 诸元清看了眼墙上钟表的时间,七点整。确认自己没有起晚,诸元清也跟着坐下:“不错。” 保姆很快端上早餐,包子馒头和粥,还有豆浆油条,包括面包和咖啡。 诸元清拿了面包,目光一刻也不停留地扫过那杯散发着浓重苦味的咖啡:“谢谢,不用了。” 牧鸿晖看着餐桌对面的人,眼光柔和,吩咐道:“拿一杯热可可。” “谢谢牧总。”诸元清笑道,把咖啡推到牧鸿晖面前。 他记得牧鸿晖昨天的咖啡都没加过糖。 热可可上桌,诸元清秉持着良好的心情吃完早饭,到门口等牧鸿晖去拿文件。 刚站好,诸元清手机震动,上面显示出方向阳的名字。 已经冷了一天,再避开就要把人逼急了,诸元清等了几秒,在电挂断前接通。 一晚过去,方向阳的怒火随着时间流逝反而变成了担忧害怕,放在以前他自然不会把许墨当成一回事,但此一时彼一时。 方向阳控制着语气,小心询问诸元清去了哪里。 诸元清省略了牧鸿晖的身份和一些细节,只告诉他自己找到了新工作,为了工作方便老板主动提供宿舍,这几天就不回去了。 方向阳还要再问,诸元清却叹了口气:“上次听你的把万川的工作辞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身为男朋友,你肯定会支持我的对?” 方向阳还能说什么?再让诸元清把工作辞了? “那你注意休息。”方向阳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还要再说什么,手机传来嘟嘟声,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僵在原地,竟是气笑了。 轮椅声已经十分接近,诸元清挂断电话,转过身,发现牧鸿晖脸上的温和一丝也无,看起来十分冷淡,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压抑着什么。 “许助理有男朋友了?”牧鸿晖语气冷然。 “对啊。”诸元清似是毫无察觉,坦然回答。 牧鸿晖听到他脱口而出的回答,心脏不由得紧缩了一下,而后又堵又闷,宛如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尤其沉闷,诸元清和牧鸿晖隔着座位间狭窄的空隙,像是隔着楚河汉界。 诸元清毫无所觉看着手机,牧鸿晖侧着头,视线停在车窗上人的倒影上,眼睛里眸光变换不停,从诸元清的发丝移动到骨节分明的手上。 许久,他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保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寻常,连呼吸都放缓了。 下车前,诸元清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许助理是不是忘了什么?” 回头,牧鸿晖的轮椅仍在原地,连固定的暗扣都没有解下来。 他还以为牧鸿晖不想和自己有什么交流呢,这人今天早上情绪就不对,出门到现在一眼都没看过自己,诸元清本来还打算换换计划,要不就不待在牧鸿晖身边了,没想到他突然开口。 看在那杯热可可的份上。 诸元清帮牧鸿晖把轮椅解开推下车,一路到了顶楼,然后出门去拿今天的文件。 牧鸿晖遥遥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他声音寒凉,其中的不愉几乎要溢出来。 “去查,许墨周围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 第5章 设计 一晃一周过去,诸元清已经了解了每天的流程。 抱着文件打开门,他按照之前的习惯把文件放在分类放在桌子上,手背一热,另一人的温度从上面传过来。 他抬眼,刚好一份文件从手心掉下。 “文件要掉了。”牧鸿晖示意。 “谢了。”诸元清捡起文件放好。 办公室重新变得寂静,牧鸿晖看着眼前的文件,却怎么都看不下去。 财、权、色…… 背后的轮椅一遍遍提醒自己,他多年为人处世的原则也在朝自己画着红线,警告自己不要做出让别人让自己都难堪的事情…… 可是,他目光落在一旁的诸元清身上,听到了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 恰好,诸元清抬头,一束阳光透过窗落在他的半边身体上,整个人散着浓浓的暖意。 “有什么需要吗?”他问。 牧鸿晖摇头,被挡在墙与落地窗的缝隙间,身上罩上了一层厚重的暗纱。 这叫他怎么放弃? 内心挣扎间,桌上等着消息的手机闪了一下,牧鸿晖打开新发来的一份文件,脸色越来越冷。 详细的资料介绍后面附着一张张照片,上面的人清晰可见。 一名秀气的男子分别出现在不同的酒、饭局上,身边环绕着的人几乎没有重复,与其中某些人的社交距离也明显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随后就是许墨追求方向阳的内容,整整七页,整整五年…… 尚且青涩的学生站在众人之间,孤立且无助,半张脸被阴影笼罩,周围人脸上的嘲弄鄙夷分外刺眼。 牧鸿晖指尖从那人身上划过,后面的照片再也看不下去。 方向阳…… 他想开口,但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诸元清注意着时间,钟表的指针将要指到12时,提醒牧鸿晖准备会议。 诸元清推着牧鸿晖去会议室,推开门,见到一张笑容讨好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有些富态,笑起来平易近人,偏生牧鸿晖见到他的第一眼,眼底的情绪就冷了下来。 方家的人。 诸元清倒是不卑不亢,和合作方打了个个招呼:“方总,久仰。” 方茂自诸元清推门进来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张脸,他牢牢盯着那双与自己年轻时分外相似的眼睛,心里惊诧不已。 像,真是太像了…… 他看得入神,直到诸元清伸出手都没反应过来。 牧鸿晖没有错过方茂看着诸元清那殷切的眼神,简直跟看自家儿子没什么两样,眉心拧了三分。 “方总,您要是有事想和许助理交流,可以私下里谈,大家时间有限,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方茂醒神,强迫自己的目光从诸元清身上离开,赶紧握了握手,不好意思道:“抱歉,刚刚见许助理面善,一时没忍住,不好意思啊。” 诸元清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们就开始。” 这次要谈的合作项目有关直播软件的开发,两家之前已经有过交流,诸多合作方中,牧氏属意于方家的万川,按理来说正式合作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会议桌上,方茂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水,听到牧鸿晖又抛出一个难题,顿时有些坐立难安:“牧先生,这个部分我们正在研发中,预计半个月内就可以投入运行。” 牧鸿晖唇角微弯,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善解人意道:“当然。” 没等方茂松气,他推了推眼镜:“那我们接着下一个问题……” 方茂内心骂了一句脏话。 一场会议下来,诸元清眼看方茂杯子里的水都加了两次,看着心脏病都要犯了,暗暗给牧鸿晖点了个赞。 期间牧鸿晖偶尔询问诸元清的意见,诸元清面上友好,在方茂带着希冀的目光下,微笑着接着牧鸿晖的问题问下去。 事毕,方茂捂着心口,看到即将要出去的诸元清,忙道:“许助理年少有为,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吗?” 诸元清眉间含笑:“那是我的荣幸。” 牧鸿晖看着两人,出声:“两位应该不介意加上我一个?” 方茂有些惊异,还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把这位许助理的地位又拔高了些。 多少人请牧鸿晖都请不到,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方茂内心激动,朗声一笑:“可以,当然可以。” 许助理不会跑了,关于自己心里的怀疑可以下次再问,这样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错过可就没了。 饭局上,牧鸿晖始终注意着诸元清,长袖善舞,一张嘴能说会道,把方茂哄得脸上的笑就没有消退过。 他端起桌上的酒,冰凉的液体直入到胃,舌尖泛上苦味。 余光见人一杯酒都要见底,诸元清伸手,按住牧鸿晖又要满上的杯子,低声道:“这酒度数不低,还是少喝点。” 牧鸿晖双腿有损伤,酒还是少喝的好。 指尖的温热一触即离,牧鸿晖略长的睫毛颤了颤,松开了手心的酒杯。 方茂见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在系统的帮助下取下一根头发,诸元清将其扫向靠近方茂的那边,借口去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后,他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桌面,将一块提拉米苏推向牧鸿晖。 “试试?” 牧鸿晖拿起叉子,尝到了甜中带苦的巧克力味。 第6章 居心不良 方家。 方茂一回家就把方母叫进了书房,出来后两人脸上都带着喜意。 方向阳在客厅看的一清二楚,心中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就连郑成州……方向阳皱着眉头,最近郑成州对自己似乎冷淡了不少,这让他更加没底了。 无数个不好的猜测从大脑里升起,方向阳翻开通讯录,点下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是立哥吗?上次你提到过的那家餐馆,我现在刚好有时间……” 听到对面欢喜的回复,方向阳挂断电话,环视了偌大的客厅一圈。 许墨,要是你没出现过多好…… 那边诸元清正在和快要急坏了的007对话。 【宿主,你为什么要故意晾着方向阳啊?】 007这几天看着自家宿主勤勤恳恳工作 ,要不是他俩已经合作了很久,自己都要怀疑宿主到底做不做任务了。 诸元清:【要不你去看看舔狗值?】 007将信将疑,一看却愣住了。 81? 007惊了,就自家宿主这做事方法,怎么这舔狗值反而降了? 【007,你觉得舔狗是指什么?】 【毫无尊严跪舔他人,任由自己的尊严自我让他人践踏】诸元清自问自答。 【原主为了方向阳可以放弃一切,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把他当成自己世界的中心,为了他一句赞扬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没有方向阳就活不下去。】 【而从我现在的表现来看,事业在我心里的分量明显提高了,相反的,我对方向阳所付出的实际行动减少,当他不再居于我的世界中心,舔狗值自然就会下降。】 007听懂了,任务不用发愁,它便毫无压力回去追剧,一切交给宿主。 和007沟通完,诸元清切了块牛排,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牧鸿晖,疑惑道:“牧总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牧鸿晖慢条斯理放下刀叉:“自然是为了增进我们之间的关系。” 诸元清可不觉得老板与员工之间有什么需要交流感情的。 牧鸿晖话题一转,突然问道:“我有一个朋友。” 懂了,这是找人谈心来了。 诸元清听他继续说。 “他有一个追求很久才追上的对象,但是有一天,他意外发现自己男朋友还和其余人保持暧昧。” 牧鸿晖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分啊。”诸元清直言不讳。 跟方向阳一样渣的男人,不分难道留着过年吗? 牧鸿晖眼里藏着令人看不出的情绪,翻涌后归于沉寂,他凝视着人,缓缓启唇:“那就好。” 诸元清没来得及去分析牧鸿晖话语中的深意,他的注意力被门口进来的人吸引住了。 来人气质干净,半揽着身侧的男人,穿着一身格外有青春气息的白t牛仔裤,领口颇大,随着动作露出一开一合,盖住的皮肤欲掩欲显。 可不就是原主的便宜男友? 诸元清侧身挡住自己的脸,余光看见方向阳和陌生男人一同坐下,两人靠的极近。 诸元清收回视线,打量着对面斯斯文文的男人,总算回过味来。 他撑着下巴,脸上绽开笑容,眼里夹着笃定。 “牧总可不要说这是巧合。” 牧鸿晖没打算否认,颔首:“许助理可不要忘了刚刚说过的话。” 诸元清上一秒还在笑眯眯,下一秒嘴角的弧度迅速收敛,没有一丝表情,冷然出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容色冰冷,谈笑时的幽默风趣、彬彬有礼全然褪去,眉峰下压,足可见他的不虞。 查到这个份上,原主的事情恐怕被揭了个底掉。 牧鸿晖淡然地看着他,对诸元清的变化丝毫不在意,视线透过镜片投向那双眼睛的深处,语气温和。 “当然有关系。” 他眼角微弯,也学着诸元清的动作把手交叠在下巴。 “毕竟我对许助理居心不良。” 诸元清瞳孔一缩,直直看着牧鸿晖,仿若看到了这副斯文像下埋着的利剑。 周围一时安静了。 倏尔,诸元清凝着的脸一下笑开,朝着牧鸿晖歪了歪头:“可是他们已经走了呀。” 夸张又惋惜的语气,明晃晃的看戏。 牧鸿晖脸色一变,匆忙转动轮椅方向,手肘在桌上磕了好几下。 餐厅走廊并不宽,牧鸿晖转弯转的费劲,把桌上的杯子都撞了下来。 暗红色的红酒洒向牧鸿晖腿上盖着的毯子,深棕的布料浸湿了一大块,被染成了褐色。 他恍若未觉,向旁边路过的人道了声借过。 诸元清皱着眉,看着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狼狈而慌张的动作,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不过是一个任务世界里的人物而已,任务者最忌讳对小世界里的人产生感情,自己现在应该冷眼旁观,再选择远离,过不了多久这人就会主动放弃。 轮椅到底不方便,牧鸿晖的毛毯不知何时掉了一截下来,恰好卡在轮子上。 前进的轮椅一顿,朝着一边倒去,牧鸿晖双腿无力,再一次痛恨自己这双没用的腿。 坚硬的地面近在咫尺,牧鸿晖等待着疼痛的到来,却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诸元清半抱着牧鸿晖起来,看着怀里的人眼镜歪了也不管,只知道愣愣地看着自己,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牧鸿晖一笑,心里的惶惶不安随着这个怀抱远去,两条胳膊死死抱住了诸元清。 腰被勒的生疼,也不知道这个久坐办公室的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诸元清挣开他的双臂:“点到即止啊。” 牧鸿晖依言收回手,看着诸元清冷厉的下巴,内心告诫自己。 慢慢来。 扶起了人,诸元清怕他再摔着,干脆推着轮椅准备回去。 【宿主……】 【闭嘴】 目光落在牧鸿晖黑色的发顶上,诸元清眸光复杂,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怎么就踏出了那一步。 以前的任务世界,就算那些疯狂的追求者们举着刀横在自己脖子上,诸元清也不会多看一眼。 只不过摔上一跤,诸元清想,是腿它自己动的。 自己只是报答牧鸿晖给自己提供的工作,什么也证明不了。 司机还没来,诸元清推着人站在店门旁边等,耳尖一动,似乎听到一点粘稠的水声。 他皱了皱眉,牧鸿晖也抬头,两人异口同声:“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诸元清一怔,对牧鸿晖眼里隐含的笑意视而不见,推着他往旁边走了走。 墙边的阴影中,两个模糊的身影紧紧贴合在一起,脖颈相绕,纠缠的难舍难分。 隔得近了,两人甚至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喘息,还有衣物摩擦的声音。 诸元清眯起眸子,看到了熟悉的侧脸。 他面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放下手中的轮椅,突兀出声:“哟,拍电影呢?” 第7章 分手 牧鸿晖唇角微勾,伸手挡住了那抹翘起的弧度。 方向阳本来就不想在这里和李立搅和在一起,偏偏自己忽略了李立太久,这才一时没有控制住。 郑成州和许墨都靠不住,剩下的李立,方向阳一定要牢牢抓住。 他一直提着心,乍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一僵,急忙把腰间的手一把抓出来,捏着衣领转身。 他尚且泛着红晕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许、许墨!你怎么在这里?” 他瞪着眼睛,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却刚好退到李立怀里。 诸元清奇怪:“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方向阳惊惧交加,一时也没发现诸元清对自己态度的不同,连忙解释。 “不是,许墨,这是我朋友,他喝醉了,我就扶了他一下。” 若是原主,此时说不定心一软就忽视了眼前的景象,可惜在这里的不是原主。 诸元清摇了摇头:“分手。” “分手?”方向阳一愣,冷笑出声,“许墨,当初可是你死皮赖脸求着我,我才跟你在一起的,你确定要跟我分手?” 诸元清点头。 “好啊,分就分。”方向阳这几天被诸元清冷待了好几天,加上方家父母带来的压力,他一时也是气急了。 “你到时候不要求着我回来!” 方向阳面色难看,伸手拉住身后的人,死死盯着诸元清:“李立,我们走。” 李立是少有的知道方向阳有对象的人,终于能光明正大站在心上人身边,他脸上布满了喜意,顾不上和诸元清计较,跟着离开了。 解决完这件事,诸元清低头,看着牧鸿晖脸上止不住的笑容,蹙眉:“这可不是因为你。” “嗯。”牧鸿晖一双狐狸眼笑得肆意,目光灼灼地看着人。 诸元清提醒:“只是我个人想跟他分手,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你不要多想。” “嗯。”牧鸿晖视线锁在诸元清身上,笑意不减,“我知道。” 这天没法聊了。 诸元清干脆不去看他,走在他身后帮忙推着轮椅。 毯子上的酒液已经渗透开,晕染的褐色范围越扩越大,牧家离这里太远,诸元清想着牧鸿晖裤子可能也被打湿了,让司机先拐去了自己的出租屋。 这个小区不像牧家那样全部改造了一遍,对于双腿不便的人来说不算友好。 想了想,诸元清让牧鸿晖留在车上,自己上去拿条更换的裤子。 下车前,牧鸿晖抓住了诸元清的手腕,眼里带着几乎不可见的祈求:“牧家还很空,一个人住着太冷清了。” 诸元清都笑了,刚刚一顿直球告白还不够,现在直接顺竿爬了? 他弯下腰,面颊凑近,和牧鸿晖不到一指的距离:“牧总不要太得寸进尺才好。” 牧鸿晖不说话,就那样直直看着他。 【这叫什么事?】 楼上,诸元清一边收拾着自己日常的衣服,一边跟007抱怨。 007也想知道,自家宿主这是犯了什么毛病?那么多世界无往不利,难道真要在这个世界栽个跟头? 提着行李箱下楼,诸元清刚出小区,路边一个身影一边喊一边跑近。 他遥遥一看,貌似是那位方总。 速度挺快,比原剧情快多了。 诸元清想着,面上却浮现出诧异,主动上前:“方总,您有什么事吗?” 像,太像了! 方茂看着与自己面貌相似的年轻男人走近,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孩子……你、你受苦了啊!” 诸元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有些错愕,上前将方茂扶住,关心道:“方总,您没事?” “没事,没事。” 方茂握住诸元清的手,不断端详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颤声道:“许墨,你是叫许墨?” 诸元清点头,方茂跺了两下脚,声音凄然。 “孩子,我的孩子,我是你亲爹!” “什么?”诸元清瞳孔微缩,诧异怀疑震惊等神色交替闪过,戏精附体的模样让旁边的007直呼666。 他后退了一步,好像第一次见到方茂似的,打量他的眉眼好几遍,随后似乎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真、真的吗?” 方茂赶紧拿出一份亲子鉴定书递过去:“上次见面,我就觉得你跟我长得像,吃饭的时候没忍住拿了你一根头发……” 诸元清拿起报告单,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显示出原主和方茂的血缘关系。 他早就知道结果,但还是把这张分量极轻的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 “跟我回家。”方茂拉着诸元清的胳膊。 正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一边响起。 “方总,你这是要把许助理带到哪里去啊?” “牧总?”方茂讶然出声,“您怎么在这?” 这话当真是分外熟悉,方茂抓着诸元清的手刺眼至极,牧鸿晖视线一转,看到诸元清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敛好的各类情绪,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冷了下来。 他盯着方茂,就像看着一只企图偷走自己宝物的豺狼,瞳孔里爆发出惊人的冷厉。 “方总莫不是来帮方向阳说教的?” 方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和方向阳有什么关系,身为商人的直觉却让自己感受到了牧鸿晖的敌意,下意识松开手,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容。 “牧总,真是巧啊。”他拍了拍诸元清的背,“这是我找了很久的亲生儿子!” 他脸上透出一丝谄媚:“牧总,这段时间可是多亏您的提携了。” 亲生儿子? 牧鸿晖双眉紧皱,望着方茂的眼神愈发不善。 他见到的资料里,字字句句都是诸元清成长的不易,明珠蒙尘,却把一颗沙砾当作亲子养了二十多年…… 这么多年没有丝毫怀疑,这方茂,眼睛可真是够瞎的。 第8章 抢人? 诸元清眼见方茂自牧鸿晖出现后,视线就再也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过,明白了这人与原剧情大不相同的原因。 原来是为了攀上牧氏这棵大树啊。 他倒是有兴趣看看热闹,但牧鸿晖完全不搭方茂的话,而是转动着轮椅朝自己来。 看到诸元清身侧的行李箱,牧鸿晖眼里划过浅淡的笑意,温声开口:“东西收拾好了吗?” 诸元清点头。 方茂没被他搭理,倒是半点看不出来生气,眼睛一亮,笑意盎然:“哈哈,我本来还打算把小墨接回去,不知道小墨现在住在哪里啊?” 怎么,刚见面,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就要抢人? 牧鸿晖没有错过方茂言语中的算计,冷声道:“我的助理,自然是跟我住。” “方总。”牧鸿晖接着说,“其他事暂且不提,现在拜访亲戚都要拿点东西表示尊重,您和许助理二十多年没见,连他的过去近况都不了解,急匆匆就要把人带走,就连方夫人都没有来,是不是有点不合道理?” “还是说,方家最近有什么难处?” 方茂脸有些僵。 论年纪自己比牧鸿晖大了不止一轮,论资历他白手起家到现在也有几十年,当着亲生儿子的面被一个小辈这么下面子,他实在有些下不来台。 诸元清十分善解人意:“方总也是收到消息没多久,我都能理解的。” 牧鸿晖听到诸元清这样说,不由得蹙眉,但这是别人的私事,自己顶多算是诸元清的老板,根本没有立场指责什么,还能说什么呢? 牧鸿晖陷入沉默,方茂却满脸感动:“我就想着赶紧来见你,出来的太急有些仓促,下次一定好好招待你。” 他目光殷切:“小墨,你要是不介意,我们约个时间回家看看,你是不知道,你妈这几天整天都睡不着,要是看见你了肯定高兴!” 诸元清面露犹豫,方茂见状趁热打铁,就连方向阳都搬了出来。 “小墨你还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兄弟,跟你一样的年纪,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他对你也非常关心,每天都帮你你妈打听你的消息……” 方茂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一看诸元清在旁边认真听着,心里有些欣慰,又看到牧鸿晖还在车边,有些小心地试探道:“怎么样啊?” 007正在和宿主观看一部评分很高的电影,见状忙提醒诸元清:【他在问你了。】 “好啊。”诸元清点头:“那就明天。” 方茂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终于舍得走人,走之前还跟牧鸿晖打了个招呼。 见他终于走了,诸元清赶紧推着牧鸿晖上车,把驾驶位上的保镖叫下去,关上了车窗。 车上贴了防窥膜,诸元清从袋子里拿出一条裤子,挑眉看着牧鸿晖:“脱。” 牧鸿晖抓住了轮椅,目光落在那条白色的休闲裤上:“脱什么?” “裤子啊。”诸元清理所应当,伸手拿起了他的毯子,伸手在他的大腿上一摸,碰到了一手湿润。 裤子是黑色,不用手碰一下看不出湿了没有,牧鸿晖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却还是有些紧张,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握着扶手的手指泛出了白色。 他深吸一口气,黑沉沉的双眸盯着毫无意识的男人,嗓音微涩:“不用了,回去再换。” “这怎么行?”诸元清不同意,“你的腿本来就有伤,这里也没有别人,换身干净的总比穿着湿的好。” 说到这,诸元清突然想到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在这里觉得不方便?” 牧鸿晖不说话,但看他的神色,自认为自己猜对了。 受伤的人一般都会很忌讳自己的伤处暴露在别人面前,尤其牧鸿晖还是那么骄傲的人。 “那我先下去,你自己慢慢换,需要帮助就叫我一声,我就在车外。” 相处这几天,诸元清从来没有见过有佣人进入他的屋子,想来他也不会喜欢自己狼狈的样子暴露人前,于是他说完就握上车门把手。 “你就在这。”牧鸿晖出声,“说不定我很快就要你帮忙了。” 或许是怕他拒绝,他补充道:“都是男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诸元清脸色莫名,本来自己没有其他的想法,牧鸿晖这样一说,反而觉得有点不自在。 都是男人?你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这样想着,诸元清还是没有下车,而是坐在座位上,侧着身体,面朝着窗户。 他甚至把眼睛也闭上了。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诸元清闭着眼睛,听觉就更加明显,拉链声,布料落在车上的声音,还有轮椅的转动声…… 双腿不便,牧鸿晖换的应该很不容易,原本平稳的呼吸声先是变重,然后变快,接着越来越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好了”,诸元清转过身,看到了牧鸿晖额间渗出的细小汗珠。 他正靠在轮椅上喘气,鼻梁上的眼镜也被摘下来放在旁边,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比平时的温文尔雅多了一分野性。 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的视线直直落在诸元清身上,眸光暗沉,里面的侵略性毫不掩饰。 诸元清暗自蹙眉,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然后打开车门叫了保镖上来。 路上,诸元清避嫌似的没有往旁边看一眼,在脑海里询问007;【舔狗值多少了?】 【78,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007说。 【不急,很快了】诸元清回道。 “许墨。”牧鸿晖突然出声,“过几天有一场晚宴,你和我一起去。” 工作上分内的事,诸元清随口答应。 经过刚刚的事情,到牧家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甜品。 巧克力慕斯、提拉米苏、巧克力球……一眼看去全是巧克力做的。 要是放在往常,诸元清已经一边喊着谢谢牧总一边扑上去了,但今天诸元清只是目光短暂地在桌上停留了一会儿,脚步不停地回了房间。 家里的厨娘是位上了年纪的婶婶,她一时有些无措:“牧总,这……” 牧总一向不爱吃甜食,家里来了这位许助理后,却总是吩咐做一些甜品放在桌上,许助理每次也会很给面子的吃完,今天却看都不看就走了,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牧鸿晖望着诸元清上楼的背影,道:“没事,放冰箱里。” 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诸元清犹豫半晌,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周围十分安静,诸元清在阳台上看了一眼,隔壁的灯是暗的。 随后,他戳了戳在脑子里刷剧的007,义正言辞:【我就去看看。】 007:【……】 去呗,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漆黑的卧室里,牧鸿晖坐着轮椅靠在门边,听到隔壁传来“咔擦”一声,然后是放慢放轻的脚步声,眼尾柔和。 月光静静洒向卧室,那道门边的身影不知待了多久,在又一道轻微的“咔擦”声落下后回去了。 第9章 亲生父子见面 第二天,诸元清神清气爽出了卧室,在餐桌边坐下。 今天周六,诸元清不用早起,出来时已经九点,牧鸿晖早就不在餐桌前了。 吃着早饭,诸元清耳尖一动,听到了轮椅的滚动声。 说来奇怪,牧鸿晖的轮椅是定制的,在平坦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诸元清却偏偏每次都能发现他来了。 他没抬头,只咬了一小口只剩一个角的三明治。 那道声音朝着冰箱门去,诸元清八风不动,悄悄竖起了耳朵。 冰箱门开了,轮椅停了一会儿,诸元清提起了心。 看着冰箱里似乎依旧满当当的甜品,牧鸿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要不是他记忆力不错,知道昨晚有人偷偷溜出了卧室,恐怕还真看不出来里面缺了点东西。 关上冰箱门,牧鸿晖转头,发现餐桌上的人手里的三明治都忘了吃,摇了摇头,滑着轮椅走了。 诸元清松了口气,喝了一口暖烘烘的热可可。 他今天还有事,吃完早饭就准备出门。 刚到门口,却发现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那个眼熟的保镖走过来。 “许先生,牧总让我送您过去。” 诸元清一怔,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紧闭的大门。 “走。”他沉声道。 窗帘后,牧鸿晖看着那辆车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这才转动轮椅。 方家,方向阳坐在沙发上,看着旁边梳洗打扮后的方母和不停往门外看的方父,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自从他上次一时冲动和许墨分手,方向阳这几天就一直在后悔,还一度拉黑了李立的联系方式。 自己计划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和许墨在一起,要不是李立,现在自己还是许墨的男朋友,只要许墨站在自己这边,以后公司肯定有自己的一份,可现在,什么都不确定了! “爸,妈,我们这是在等谁啊?”方向阳小声问道。 方父说今天上午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人要来,让自己做好准备,偏偏什么都不说,只告诉自己到时候就知道了。 “哈哈,向阳。”方父笑道,“你先别着急,再等等,这可是一个大惊喜。” 方茂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养子自从听到自己不是亲生的消息之后,不但没有丝毫抱怨,还跟着到处奔走找他亲生儿子的消息,简直比方母还上心。 找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找到了人,当然要让他好好高兴一下,惊喜嘛,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方母轻推了方父一把,转头看着方向阳,正要说话,却见方父突然站起来,惊喜道:“来了来了!” 方母眼睛一亮,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连忙朝大门看去。 只见管家领着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进来,那人身高足足比管家高了半个多头,眉眼柔和,脸上也是温温柔柔的笑意,正大踏步朝自己走来。 她捂住嘴,觉得这和自己心目中的儿子一模一样。 诸元清和冲上来的方父抱了一下,又向方母点点头:“方夫人。” 然后看向瞪着眼睛愣在原地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方向阳,好巧。” 听到诸元清的话,再看到方向阳那副愣神的样子,方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把养子推上前,笑道:“你们认识啊?” “哈哈哈,太巧了,没想到啊,我两个儿子早就认识了!” 方母也很高兴:“来来,小墨是,快坐下,我们坐下说。” 诸元清含着笑看着方向阳,正要说话,却被反应过来的方向阳打断。 “是啊,我和许墨是朋友,之前见过很多次。”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想到这么巧啊。” 方向阳死死盯着诸元清,心里止不住的惶恐。 他回来了,那自己怎么办? 爸妈会怎么样对自己,许墨会不会说什么? 他心里惶恐不安,脸上表情连连变换,但是方家父母现在注意力都在诸元清身上,没有谁去关注他。 诸元清和方父方母说着话,三人间氛围融洽,方向阳插了几次话都没插进去。 心里不好的预感成真,为了避免怀疑,方向阳还是强撑着露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后来实在待不下去,去厨房拿了一碟佣人切好的水果。 刚到客厅,他就听到方父爽朗的笑声。 “哈哈,我儿子年少有为,现在可是很得牧总看重。” 方母诧异道:“是牧氏那位?” “可不是,小墨一个人走到今天可是不容易,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方向阳一言不吭,把果盘放在桌上,看着这真正的一家三口实在难受,随便找了个理由走人。 方父挥了挥手,继续跟诸元清说话。 “小墨,你在牧氏怎么样啊?上次碰到你跟牧总在一起,可是吓了我一跳,听说牧鸿晖性格不太好,平时工作累不累?” 诸元清微笑:“牧总很照顾我。” 见他没有明确回答,方茂眼睛闪了闪:“那你和牧总住一起是?” “毕竟是生活助理,在同一个地方方便照顾。”诸元清道,“离得近点有什么需要也方便照顾。” “这样啊。”方茂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牧鸿晖二十多岁就把牧氏牢牢攥在手里,那些手段让自己都心惊,方茂可不觉得他会是什么慈善家,随便在路边拉了个人就当助理,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想到上次碰面,方茂直觉这两人肯定有些什么说不去道不明的关系,至于诸元清现在说的,他就当是自己还跟他不太熟悉。 方茂话题一转,朝着方夫人,“说起来也是巧合,上次我跟牧氏谈合作,小墨可是跟牧总一起来的,要不是这样,我还不一定能这么快找到他。” 方母也笑道:“那是你们父子俩有缘分。” “那小墨可是要多多在牧总面前跟我们美言几句啊,我们两家合作,那才叫所向披靡!” 后面方茂又跟诸元清聊了很多合作方面的事情,诸元清透了点似是而非的消息,剩下的都搪塞过去了。 方茂丝毫没说让诸元清回来的事情,诸元清也没提,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刚出方家,诸元清身后就跟了个人出来。 方向阳冷着脸,大步向他走来:“许墨,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第10章 暗手 诸元清侧身避开,面上冷漠淡然,丝毫没有刚刚在方家那样好相处的样子。 见状,方向阳冷哼一声,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质问道:“许墨,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会觉得爸妈是真的想要你回来?”方向阳冷笑,“我和爸妈相处了二十几年,他们要是想让你回来,刚刚就已经说了,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诸元清唇角一勾:“位置?那你说,是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草包有用,还是我这个能跟牧鸿晖搭上话的人靠谱?” 方向阳怒视着他,想反驳,却知道诸元清说的是真的。 他虽然不在公司,但是也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和牧氏的合作进展不顺利,按照爸妈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走诸元清这个到手的梯子。 他们最看重利益,自己又不是方家父母亲生的,如果再加上诸元清从中作梗…… “不过就是一个瘸子!”方向阳提高声音,“我们走着瞧,看看那个瘸子到底能不能帮上你!” 瘸子? 诸元清眸光一冷。 一个人的伤处,从来就不是别人可以随意指摘的理由。 牧鸿晖虽然坐着轮椅,还对自己抱着几分不应该有的心思,但从各方面来说,诸元清从来没有小瞧他的意思。 还没毕业就肩负着牧氏这个担子,好不容易带着牧氏走上高峰,却伤了一双腿再也站不起来,非但没有落寞,反而把那些幕后的人狠狠收拾了一顿,诸元清一向欣赏这样的人。 “瘸子?”他低眸轻笑,“他是瘸子,那你又有什么用?” “酒?酒店?还是你那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方向阳后退几步,没想到诸元清什么都知道。 说完,诸元清举起手机,在方向阳面前晃了一下,笑道:“你猜我有没有录音?” 方向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诸元清:“你敢录音?” “怎么,允许你说还不许别人听?”诸元清反问,“你说这些话要是传到了牧鸿晖耳朵里,再不小心被方总知道了,你会怎么样?” 没人会喜欢自己被叫瘸子,方向阳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自己的后果,心里焦急,却还是不肯服输。 这些账诸元清都给方向阳记着,现在也懒得再理他,转身就离开了。 方向阳看着诸元清越走越远,脸色变了又变,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心里对许墨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以前,今天的事情一出,他甚至怀疑许墨最开始追求自己是不是本来就别有用心。 走到路边,诸元清没想到保镖还在等着,上车报了个餐厅的地点,想了想,又跟牧鸿晖发了个消息。 指尖微点,他顺手把原本的录音文件删了。 那些录音本来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再说自己早就有了打算,这些难听的话没必要传到牧鸿晖耳朵里。 让司机先回去,诸元清走进一间包厢,看着已经等着的人,含笑道:“金总。” 包厢里的男人鬓边带着白发,精神气却十分不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始终盯着包厢门,心里想过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却不想进来的人这么年轻。 他最开始还以为这人走错了,没想到却听到了那一声“金总”。 他试探地问:“许先生?” 诸元清点头。 听到答复,金伟泰收拾好情绪,热情地迎上去。 “没想到许先生这么年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金某可是佩服得很!” 他这话可是真心的,自己和方家可是老对头了,两家公司定位相似,一向谁都不服谁,没想到这次都说万川马上就要成牧氏的合作对象,可着实把自己吓了个不轻。 幸好有这位许先生帮忙。 想到这里,他的笑容更真挚了。 “这话该我说才对,金总才是令人敬佩,您眼光独到,可是行业里的佼佼者。”诸元清道。 一番商业吹捧过后,两人逐渐步入正题。 金伟泰喝了一口茶,感叹道:“多亏了许先生的技术,不然这次万川可是把我们甩到了后面。” 他说我们,巧妙地把诸元清拉上了船,也是在试探他的意思。 诸元清不置可否:“万川那边还是麻烦金总多注意一点,他们对这个合作可是一直虎视眈眈,希望金总不要让大家的努力白费了。” “那当然。”金伟泰冷笑一声,“万川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许先生信不信,就算不是我,也还有一大堆人盯着它。” “那就好。”诸元清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谈完事情已经过去一下午,诸元清回到牧家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刚进门,却看到桌上一大堆的饭菜。 牧鸿晖正坐在一旁看杂志,听到声音抬起头:“回来了?饿了吗,饭菜刚热好。” 诸元清皱眉坐下:“我不是说过今天下午不回来吗?” 牧鸿晖今天下午跟自己发过消息,诸元清简单地说自己有事,特意叮嘱他不要管自己,自己应该会很晚回来。 牧鸿晖放下杂志,视线驻足在诸元清身上。 “今天你要去方家,大概率不会吃饭,你让司机先回来,下午估计也很忙。”牧鸿晖分析道。 “那你还真猜对了。”诸元清侧目看他。 “快吃。”牧鸿晖扬起嘴角。 其实哪里有什么分析? 只不过以防万一罢了。 第11章 疼…… “你先吃。”牧鸿晖道,“我还有点事,先上楼了,有事可以来二楼找我。” 家里有电梯,诸元清并不担心:“你去。” 牧鸿晖走了。 牧家很大,巨大的奢石餐桌放置在餐厅最中央,角落里黄花梨木的陈列架上摆放着昂贵的瓷器玉石,头顶悬挂的水晶吊灯尽职尽责散发着光芒,整个空间都有些空旷。 牧鸿晖不走还好,他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筷勺偶尔碰撞碗面的声音。 诸元清没吃多久,草草吃了点就离开了,恰好手机收到消息,他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上了二楼。 来牧家也半个多月了,诸元清这还是第一次见牧鸿晖上楼,他原本不想打扰牧鸿晖,但是莫名其妙的,他还是上去了。 走廊很长,两侧是一扇扇门,有些门开着,露出里面的钢琴和书架,诸元清甚至看到了一大堆健身器材。 他在门口看了一眼,大致可以确定这些东西已经很久没人用过。 诸元清心绪复杂:【007,牧鸿晖的腿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吗?】 【宿主,他的腿在原着里就没有站起来过,除非发生奇迹,不然恐怕是好不了的。】 【再说了,这么多年,要是能治,牧鸿晖自己肯定早就治了,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啊。】 诸元清自然知道,不过他还是想问问,毕竟万一呢? 走廊尽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几张纸,不知道在上面写什么。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您是许助理?” 诸元清点头,那人又说:“里面还有一会儿,麻烦您等一下。” 诸元清大概有了猜测,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多久门就开了。 一进门,诸元清就看到这种医疗器材,包括cp机等复健仪器,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里面忙碌,而牧鸿晖刚好扶着床栏尝试坐起来。 他穿着一条不到膝盖的短裤,两条比正常人略为瘦削的腿无力地搭在床上,大腿到膝盖一条狭长的伤疤。 他的上半身慢慢从床上抬起,手臂肌肉轮廓鲜明,上面突起了青筋。 牧鸿晖取下了那副常常戴着的眼镜,眉间皱得死紧,一双总是含笑看着诸元清的狐狸眼向下压,脸部轮廓凌厉,像是被束缚住的凶兽。 诸元清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他甚至有些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每天是怎么独自完成穿衣、洗漱等对于平常人来说非常简单的事情。 就是这些普通的事情,对牧鸿晖而言可能需要花费上全部的力气,况且这人从来不让人帮忙,这么大的身家,连护工都不愿意请。 诸元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生活助理就是个吃白饭的。 身体快于想法,诸元清脑子里思绪纷呈,双腿已经快步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背。 身体猝不及防被触碰,牧鸿晖猛地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诸元清,握紧的拳头这才松开。 “你怎么来了?”牧鸿晖眼底闪现出一瞬的惊慌。 扶着他坐起来,诸元清解释:“宴会礼服的设计师刚刚发消息,想和你约一个时间测一下身体数据,我过来问问你。” 牧鸿晖一愣,揉了揉太阳穴:“明天下午,具体时间你们商量。” 床上有一床被子,牧鸿晖把它拉过来盖到腿上,苦笑:“很难看?” 诸元清皱眉:“不难看。” 牧鸿晖的腿虽然看上去瘦了一点,但是他腿型很好,并没有那种瘦成竹竿那样的趋势,只不过比正常人纤细了一点。 至于那道疤痕…… 诸元清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在打脸部门见过的伤数不胜数。 他连活练自己神魂的狠人都见过,这么一道小小的疤,诸元清是真不放在心上。 “这是你的身体,只要你自己觉得不难看,管别人怎么说?” 说完,诸元清抬头,看向附近一位一直望着自己这边的老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诶,有!”刘老指向另一个床铺,招呼助手把床抬到合适的角度,“已经检查完了,把他移到这边来,我们准备针灸。” 诸元清点头,目光回到牧鸿晖身上:“我抱你过去?” 牧鸿晖抿紧了嘴,心脏跳的一下比一下快,随后点了点头。 扯开牧鸿晖身上的被子,诸元清一只手伸向牧鸿晖后背,一只手放在牧鸿晖的腿下,双臂使劲,稳稳把他抱了起来。 第一个感觉,轻。第二个感觉就是冷。 在轮椅上还看不出,一抱起来就十分明显了,这人的体重比起健康的成年男人,可谓是轻了不少。 他的手搭在牧鸿晖的腿上,入手的皮肤既凉又冷,几乎能透过无力的肌肉摸到骨头。 也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想到牧鸿晖开出的高昂工资,再想到自己平日里的工作量,诸元清的良心久违地痛了一下。 牧鸿晖很紧张。 背后有力的臂膀牢牢地环住自己,后腰传来的热度源源不断透过皮肤,几乎烫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腿向来没有知觉,可是诸元清的手放在上面,就在触碰的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阵温热……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咚咚咚的声音几乎在耳边响起,让牧鸿晖怀疑这道声音会不会传到诸元清耳中。 在诸元清看不见的角度,牧鸿晖的眼睛贪婪地盯着诸元清的下巴,犹如实质的视线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滑到挺立的喉结,再一寸寸扫过他暴露在外的皮肤,恨不得每一寸都吃进去。 被放下那一刻,牧鸿晖鼻尖一动,似乎又闻到了那阵甜涩的香味。 巧克力味的。 诸元清完全不知道这短短几十秒牧鸿晖究竟想了些什么东西,放下人后就走到了另一侧,看着那群医生们动作。 有人在仪器前面的电脑上查看检查结果,有人拿着资料分析,刘老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用具,里面是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针。 针灸啊…… 诸元清正要让开,床上的人却突然拉住他的衣摆,双眼朝上看着他,莫名有些可怜。 见他看过来,牧鸿晖将手中的布料抓得更紧了。 “疼……” 第12章 失控的心跳 这个字说出口,整个医疗室都安静下来,不止是器械运行的声音,就连纸张翻页的声响也没了。 刘老两眼放光,目光不停在诸元清两人之间打量,其余人立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却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哇哦,牧总那个大冰块也会有说出“疼”的那天? 之前的检查里,他们差点以为这人缺失了部分感知神经,什么疗程都没有显露出一点弱态。 原来,是旁边的人不对啊。 众人乐呵呵吃瓜,诸元清在心里呼唤007。 【他怎么回事?真的很疼?】 007提醒:【宿主,他可是本世界人物,你们要保持距离!】 【我保持了啊】诸元清思考,【除了必要的工作,我还和他有什么多余的接触吗?】 007认真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家宿主好像、确实什么都没做? 【所以他怎么突然就看上你的?】 诸元清也奇怪着呢:【我怎么知道?】 一人一统陷入沉默。 他俩的交谈只不过几秒,但已经足够牧鸿晖脑子里拐过七八十个弯。 他慢慢松开手:“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不打扰你了。” 听听,听听,007在诸元清脑海里直蹦哒。 这是一个老板对员工的态度吗?没见旁边医生们的表情都堪比瓜田里的猹了,这么明显的装可怜,自家宿主怎么可能会上当? “我没事,你想牵就牵着。”诸元清开口。 007卒。 它怎么忘了,诸元清吃软不吃硬,这种绿茶口味的尤其拒绝不了。 最后瞪了一眼病床上的人,007叹息,真是孽缘! 牧鸿晖听到答复,眸子里布满了笑意,一转头,语气冷厉:“开始。” 刘老乐呵呵过来,拿起消过毒的针,一根一根朝着穴位扎下去。 细细的银针陷入皮肉,牧鸿晖感受不到,也毫不在意,他一只手抓着诸元清的衣角,一只手拽着床上的被单,目光落在诸元清精壮的腰上。 宽松的衬衣在他的动作下变得贴身,勾勒出他流畅的肩颈线条。 诸元清看着很高,实际也有一米八五左右,不过他的身形并不像常年健身的人那样壮硕,而是覆着薄薄的肌肉,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又恰到好处,看着十分修长。 他的眉眼间总燃着一分肆意,一双眼睛看人时经常夹着几丝笑意,是独属于诸元清的意气风发。 牧鸿晖的手离诸元清的腰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手指伸长就可以触碰到,偏偏他攥着手心的布料,怎么也探不出手。 慢慢来,上次已经把人吓到了,他不确定下一次会不会直接把人吓跑。 诸元清百无聊赖看着墙壁,腰上的衣服越来越勒,后来已经到了让人不适的地步。 “牧鸿晖。”诸元清低头,看到他用力到有些泛白的手指骨节,“你抓的太紧了,松开一点。” 牧鸿晖忙松开手:“不好意思,我松开一点。” 刘老刚好扎下最后一根针,闻言嘿了一声:“牧总,你别紧张啊,我老头子做这行大半辈子,扎不着你。” “而且,你这腿不是没有知觉吗?” 老爷子是个实在人,身为医者,该问还是得问。 诸元清唰一下低头去看牧鸿晖,心里冷哼一声,抽走了他手里的衣服。 “既然不疼,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忙。”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拉开门离开了。 手心的布料突然消失,牧鸿晖还没来得及解释,转眼诸元清的背影就消失在门外。 他搓了搓手指,眼神颇冷地看向刘老。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坏了他的好事,有些不好意思:“唉,我还以为你的腿真的好转了。” “你看你看。”刘老拿出刚出炉的检查单,“确实比之前恢复的好啊,要是能保持这个趋势,至少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 这样类似的话牧鸿晖已经听过太多,他眯着眼睛,凉凉地看着他。 刘老摆了摆手,无奈道:“行行行,我给你把人找回来行?” 半夜,诸元清已经准备睡觉,听到门口的敲门声,皱着眉打开门。 “你……?” 他起先还以为是牧鸿晖,一看却是疗室见到的那个施针老人。 “那个,许助理,今天不好意思啊。”刘老有些抱歉。 “我姓刘,要是不介意,你叫我刘老就行了。” “刘老。”诸元清道。 刘老哈哈一笑,脸色转为严肃:“听说许先生是牧总的生活助理,那我有些话就直说了。” “牧总的具体情况我不好明说,但平时还是要注意双腿的保养,尤其是一些困难的动作,最好是能不做就不做……” 刘老摇头:“我三年前就在负责牧总的病情,说实话,牧总挺不容易的,就是,谁的话也不听。” 最开始还好,但自从知道双腿没有痊愈的希望后,牧鸿晖就很少主动联系他了。 “但是今天我算是看出来了。”刘老期盼着看着诸元清,“你说的话或许他还能听一听。”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诸元清腹诽。 想是这样想,诸元清还是把刘老提到的注意事项记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设计衣服的服装师过来,等牧鸿晖进入试衣间,他拿着布料做的软尺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试衣间的门开了,服装师面色无奈地站在一旁,手里那根软尺甚至没有摊开。 他求助地看向外面的诸元清:“许助理,要不你来?” 诸元清一看,牧鸿晖冷着脸坐在一边,全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难怪服装师不敢动手。 他叹了口气,在服装师感恩的目光下接过尺子,朝向牧鸿晖:“我来?” 牧鸿晖的气息早在诸元清进来时就放缓了,此时温温柔柔地弯了弯眼睛:“好啊,麻烦了。” 诸元清又想叹气了。 他嘴角拉的很平,眼尾斜向上挑,有些不好惹的样子:“胳膊抬起来。” 牧鸿晖依言而做。 展开布尺,诸元清弯着腰,将柔软的卷尺在牧鸿晖背后拉直,从后往前绕。 为了方便,牧鸿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系到了脖子下方,显露出他的好身材。 他后背挺直,诸元清绕的很顺利,抓着软尺走到牧鸿晖前面,指尖微不可见顿了一下。 嘶,有点大啊。 他难得有些不自在,意识到这个人前段时间还坦诚过自己的不良心思,这是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成年男人。 他有点想收手不干了。 诸元清的手卡在牧鸿晖胸口侧面,停了几秒后,他还是决定罢手。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自己的,一用力摁了下去。 诸元清睁大了眼睛,心跳差点失衡。 手下的触感柔软温热,微微鼓胀的肌肉充盈着手心,一颗滚烫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几乎要冲进他的手里。 在一声声急促的“砰砰砰”中,诸元清的身体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吸入鼻尖的空气逐渐沉重,脑海里一片空白。 然后他恍惚意识到,原来这声音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啊。 第13章 舒服吗? 或许是发现身体的主人注意到这一点,诸元清的心脏跳的更欢了,存在感十足地在两人耳边响起。 诸元清却没发现这点,他完全被手下弹性十足的肌肉抓住了心神,连牧鸿晖离自己越来越近也没发现。 等他回过神,属于另一人的呼吸已经喷洒在他的耳边,牧鸿晖的嗓音低沉,带着浓浓的笑意:“舒服吗?” 简直像一枚炸弹落入了脑海里,诸元清被炸得一阵慌神,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他缩得太急,手心狠狠在上面蹭过,掌心传来又柔又韧的触感。 随即,一道低哑的闷哼钻进耳朵。 诸元清受惊似的一下子站起来,然后大步退后,一双眼睛睁圆,满眼震撼。 什么东西?!! 布尺飘飘荡荡从牧鸿晖身上落到轮椅上,还有一部分落到地上。 两人隔了不到一米,布尺一端在诸元清手上,一端被牧鸿晖捏着,像是一根领航的白线。 掌心的触感萦绕不散,诸元清不可思议地看着牧鸿晖,像是看什么珍稀物种。 第一次看到诸元清这样的表现,牧鸿晖饶有兴趣地望着他,深邃的瞳孔隐隐泛着光。 好可爱。 诸元清深吸一口气,耳尖微微发红:“牧鸿晖,注意形象!” 牧鸿晖笑:“你不喜欢吗?” 诸元清的耳根都染上了热意,他板着脸,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星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按了按额头,总算冷静下来,“你要是再不规矩点,我就找别人来了。” 牧鸿晖拽了拽手里的布尺,原本贴在地上的布尺被一下拉直,格外地无辜:“嗯嗯,我保证,许助理过来。” 诸元清咬着牙,收好布尺,接下来之前的流程。 这次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诸元清收敛心神,从前往后测量,然后在旁边的表格上填上数值。 上半身好测,腿上也还行,臀围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牧鸿晖知道再来就过火了,主动报出数值:“92。” 诸元清怀疑地看着他。 “大概是几年前测的了。”牧鸿晖无奈解释,“这方面变化应该不大。” 诸元清记下数据,大致扫了一看,看到明晃晃的102。 确实挺大的,诸元清又问:“身高呢?” “187” 还行,诸元清把数据填上,比他自己矮不了多少。 “好了。”诸元清放下笔,“现在去选布料。” “等等。”牧鸿晖叫住他,“你也要去,顺便一起测了。” “我可以自己测。”诸元清可算是知道了,不能给这人留一点空子,“麻烦牧总先出去。” 外面的人等了快半个小时,看到牧鸿晖出来后松了口气,毕竟再不出来他们就要去敲门了。 诸元清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测完了,挑完布料再去确定款式,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服装定制需要五天,牧鸿晖说的那个宴会恰好是五天后,等衣服拿到手,宴会也就要开始了。 期间方茂找过诸元清,明里暗里问过有关合作的事情,还提出把他的户口落到方家,却被诸元清否决了。 方母还好,她的确对二十多年不见的亲生儿子有些感情,但方茂就不一样了。 半辈子的商场沉浮,不但洗去了这个中年男人大部分的亲情,还给他留下了一颗充斥着金钱物欲的心脏。 诸元清每次见到方茂,都似乎能从他身上闻到铜臭味,他的眼里每分每秒都带着算计,看诸元清时与其说是看儿子,还不如说是看一个能给他带来莫大好处的陌生人。 实在不想见到他,诸元清给先前见过的金总打了个电话,好让这个每天惦记着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人安静下来。 “该死。”方茂挂断电话,怒骂道,“他们是不是忘了之前怎么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现在一个个全摇着尾巴跑到金伟泰那里去!” 本来牧家最开始是偏向于他们万川,结果不知道那个金伟泰使了什么手段,现在满圈子都在传牧氏要找金家合作! 方夫人在旁边看着丈夫暴怒的模样有些害怕,还有些担心,但她只是一个单纯的贵妇人,每天需要发愁的就是和哪个姐妹去美容院,商业上的事可谓是一窍不通。 “老公,这是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火。”等到丈夫怒气慢慢消了,方夫人小心问道。 “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听到方夫人的声音,方茂又生气起来,“一个每天不知道做什么,天天往外面跑,公司的事一问三不知!” “一个说是在牧鸿晖眼皮子底下做事,到头来半点都指望不上!” 方夫人也被他说的有些生气:“许墨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向阳难道不是我们一起养大的?怎么出了事你全怪我身上。” “再说了。”方夫人道,“向阳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啊,他和郑家那个关系好着呢。” 这还是她小姐妹告诉自己的,方向阳这几天不着家,好几回被别人碰到和郑成州在一起。 那郑成州可是郑家的独生子,虽然比不得牧氏,可地位可是把万川压了一头,要是方向阳能和他凑一对,那可是天大的好处。 “郑家?”方茂眼珠子一转,“你说的是真的?” 方夫人没好气道:“我骗你干嘛,人家照片都发给我了,这还能有假不成?” 方茂总算顺心了些许,但还是不放心。 “你跟向阳好好说说,让他收收心,郑家那个不是傻子,这事黄了小心我找他算账!” “知道了知道了。”方夫人斜挎着包包走出书房。 她还和姐妹们约好了一起打麻将呢。 第14章 李立,你到底要干什么? 宴会厅里。 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辉,长条的餐桌上覆盖着雪白的餐布,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白色香槟酒高高摞起,穿着黑色工作服的服务生们站在各个角落。 陆续有宾客到场,身为主人家的金伟泰站在宴会厅门口迎宾,笑着和一个个进来的客人打招呼。 随着时间流逝,进来的宾客们身份也越来越大,刚进宴会厅就被旁边等候已久的小中型企业家们包围。 方父挽着方夫人的胳膊刚到宴会厅门口,金伟泰就迎了上去。 “哎呀!真是稀客啊,这不是方总吗?” 他声音很大,周围一圈人都看了过去,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 真是稀奇,这两家不是死对头吗?金家刚刚抢了万川的重要合作,方茂怎么还上赶着过来道喜? 方茂脸色微僵,方夫人悄悄捏了他一下,低声提醒:“向阳还在后面。” “爸,妈。” 她刚说完,后面就传来一道喜悦的声音。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却见方向阳揽着一个样貌俊朗的男人进来,两人挨得很近,胳膊挽着胳膊,肩膀贴着肩膀。 “成州来啦。”方茂丰润的脸上笑开了花,“向阳你也是,过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快来跟金总打个招呼。” 方向阳挽着郑成州上前,笑道:“金总好。” 金伟泰眯了眯眼睛,乐呵道:“几年不见,向阳都长这么大啦?” 他视线一转,落到郑成州身上,问道:“这是?” “我男朋友。”方向阳晃了晃郑成州的胳膊,被他揉了揉脑袋。 听到这话,四周的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郑家和方家,这俩什么时候成了亲家? 顿时,了解情况的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方家几人。 “郑先生气宇轩昂,两人真的般配啊!” “就是就是,两家强强结合,未来肯定要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别忘了兄弟们啊……” 一句句恭维让方茂笑得合不拢嘴:“一定一定!” 有人吹捧,自然有人不屑一顾。 角落里,一个神情阴郁的男人死死盯着方向阳几人,目眦欲裂。 金伟泰讽刺地往方茂那边看了一眼,继续等在门前,仿佛他们的热闹与自己毫不相关。 “诶,金总还在等谁啊?”有人小声问。 “听说牧家要来人,好像是那位……” “谣言。”那人表示不信,“牧总都多久没出现在人前了,来的是牧丘那个霸王还差不多 ” 见他不信,回答的人耸耸肩:“等着看呗,你爱信不信。” 这时,一个服务生快步从门外跑进来,凑到金伟泰耳边说了什么,他脸上笑意加深,连忙就要出去。 他刚抬起脚,诸元清和牧鸿晖已经进入门内。 顿时,宴会厅一下安静了。 原本喧嚣的人群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全部朝着大门口看去。 “还真来了啊……”有人喃喃道。 人群中,只有方茂的脸色铁青一片。 “牧总大驾光临,真是令这里蓬荜生辉啊!”金伟泰哈哈大笑。 “金总。”牧鸿晖颔首。 他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袖口领子绣着银灰色的暗纹,胸前银黑斜纹的领带打出了一个好看的温莎结,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众人的目光被来人吸引,惊讶过后又自觉隐晦地看向牧鸿晖身上的轮椅,再从他覆着毯子的双腿上扫过。 短短几秒,这里就成了整个宴会厅的聚焦中心。 诸元清站在牧鸿晖身后,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挡住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笑道:“金总,不如进去再聊?” 他不说话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现在一开口,反倒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男人一身考究的西服,看起来简练又干净,光滑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对自然略有些锋利的眉毛,眼尾自然上挑,里面含着自然的笑意。 怎么,现在招工还要看颜值? 这人在一众中年男人之间别提多显眼了,怎么刚刚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 其余人只是惊讶于诸元清的外貌,金伟泰却是身体一顿。 这,这不是许先生吗?! 他短暂地有些失神,对上诸元清略带警告的眼神,很快回神。 “来来,快请进。”金伟泰一拍脑袋,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牧鸿晖瞳色深深,意味不明地看向金伟泰,任由自己被推入宴会厅。 听着身后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牧鸿晖思考,自家助理好像和别人有什么小秘密啊。 与先前方茂等人被一哄而上的境况不同,牧鸿晖身边除了诸元清和金伟泰,就只剩下一两个打过交道的老总,剩下的人都隔的有段距离,只是余光不停打量着那边。 牧鸿晖不喜生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况且别看这位举手投足温文尔雅,脾气可实在算不上好,现在还瘸了腿,这些人就怕一个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被这尊活阎王盯上。 牧鸿晖几人占据了宴会厅的中央,方茂站在侧面,遥遥望着与人交谈的诸元清。 和诸元清说话的那个老总是自己费尽心思都没搭上线的,平时也很少在宴会上看到,眼下却和自己那个便宜儿子言笑有声。 好不容易家里有人能跟他说上话,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相反的,方茂现在只感到一阵阵的愤怒和羞恼。 怎么,难道自己忙活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小子? 方向阳对商业上的事没什么了解,只是听说过牧氏多么厉害,眼下看到诸元清推着一个瘸子进来,再想到之前被录音吓到的事,讥讽道。 “不就是个瘸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厉害的啊。” 郑成州站在他旁边,冷冷扫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有些重。 “有些事放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别说出来。” “知道啦知道啦。”方向阳瘪嘴,转而笑道,“我听你的。” 郑成州语气温柔:“我也是担心你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向阳不要介意。” 方向阳之前还真被诸元清威胁过,只不过这话他可不会往外说:“我知道的,我男朋友最关心我了。” 郑成州不接茬,眼底是诸元清正和人交谈的景象。 但是从言行举止上来看,这人可和酒里那个受气包完全不同。 短短一个月就抱上了牧氏这根巨木,哪儿有半点为情所困的模样?自己先前居然看走眼了。 几人谈了一会儿就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偶尔有一些大着胆子的人过来搭话,没多久就被他们言语时的气场吓出去了。 金伟泰身为主人家不可能一直陪在这里,说了声抱歉就离开了,诸元清也不想再和那些八百个心眼子的老狐狸们交流,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宴会厅后面有一个大型的露天花台,诸元清远眺着城市霓虹的灯光,叹息。 【所以我才不喜欢这种世界,讲来讲去推来推去,还不如一拳来的实在。】 007无奈:【那下次我给你找个能动手的世界。】 诸元清点头。 美好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诸元清才吹了一会儿风,就听到一声怒喝。 “李立!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15章 相亲局? 这声音诸元清可太熟悉了,可不就是方向阳吗? 至于李立,那是原剧情里的舔狗二号,也是上次和方向阳卿卿我我被诸元清发现的那位。 如果说原主许墨是为了方向阳愿意付出一切,那李立就是心甘情愿做一个永远的备胎男二号。 方向阳对原主做的那些事情中,可处处都有李立的身影。 不过与原主不同的是,李立到最后依然跟在方向阳身边,哪怕方向阳最后的选择是郑成州,他也没有放弃。 这人实在是再好用不过的一把刀子,对方向阳也是一心一意,这次两人居然爆发了冲突。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原主的世界线里,李立可是方向阳的万年备胎,一直都没有被方向阳承认过。 后期方向阳和郑成州在一起,在事业上也给李立提供了很多帮助,那时候这两人可不止靠感情维持关系,利益间的联系更是难舍难分。 可现在,方向阳还远没有未来那么成熟,冲动下确实容易做出一些不过脑子的事情,这在李立看来就是心上人给了自己信号,现在方向阳转头和郑成州在一起,当然会让他心理不平衡。 “向阳,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惹你生气,你别跟郑成州在一起好不好?”李立紧紧抓着方向阳的胳膊。 方向阳很不耐烦:“李立,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别来烦我了!” “我现在已经和郑成州在一起了,我们俩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还过来找我有什么意思?” 李立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向阳,可是你前段时间还说要跟我在一起,你不是和许墨分手了吗?你不是说需要我的吗?这都是你亲口说的啊!” 方向阳被他抓得胳膊疼,一边挣扎一边皱眉:“你都说了是之前了,现在我喜欢的人是郑成州,不是你!” 实在挣不开,方向阳就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眼里闪烁着怒火。 “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今天这么多人,我爸妈还有男朋友都在,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让我难堪!” “难堪?”李立怒瞪着眼睛,“是你说要跟我在一起,现在你又说分手,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我那么喜欢你,你什么都看不到吗?” 方向阳烦不胜烦,要是知道李立这么麻烦,他当时就不应该一时冲动说跟他在一起。 但那时候自己不是没办法吗?现在许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可是爸妈还没有把他认回来的想法,自己还有郑成州这个靠山,哪里还需要一个小小餐馆的儿子? 他出来已经够久了,还有不少人看着自己和李立一起出来。 成州本来就对自己的过去颇有微词,要是误会自己还和李立有关系,那他可真是再长一张嘴也说不清了。 方向阳看了眼模样癫狂的李立,强忍着厌恶:“你知道的,我们家最近被金家抢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那么多人都等着看我笑话。” “现在只有郑家愿意和我们合作,他说过,要是我不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就转头去帮金家。我这也是没办法,你又帮不上忙,我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呢?” “可是你刚刚还说喜欢他?”李立有些怀疑。 “我不这样说你能相信吗?”方向阳声音委屈,眼角落下一滴泪。 “你别哭,向阳,我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看他哭了,李立顿时就慌了。 总算把李立哄得差不多,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回了宴会厅。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花台灯光也比较昏暗,直到诸元清完完整整把这场大戏看完,两人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真精彩。”诸元清感叹。 人都走了,花台上也没什么好看的,诸元清最后深吸一口夹杂着花香的新鲜空气,原路返回宴会厅。 方向阳还没走远,一扭头看见诸元清从外面进来,脸唰一下白了。 诸元清朝他笑了一下,指了指耳朵,不顾他骤变的脸色回到了牧鸿晖身边。 牧鸿晖手里端着一块卖相相当不错的布朗尼,十分自然地将盘子递给了诸元清。 “时间还早,多吃一点。” 诸元清已经被投喂过很多次,顺势将盘子接过,用勺子挖了一点。 确实挺好吃的。 金伟泰正坐在他俩对面,看到他俩熟稔的动作,只觉得两个人之间透着一股别人掺和不进去的气氛。 不过牧鸿晖清心寡欲多年,现在还行动不便,金伟泰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觉得这两人关系很好。 想到诸元清前段时间给自己提供的帮助,还有针对万川的举动,金伟泰隐隐猜测,难不成这是牧总的意思? 他一时间心花怒放,严肃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那个,牧总,不知道您对万川怎么看呀?”金伟泰小心问道。 牧鸿晖用帕子擦了擦手:“守成有余。” 那就是不堪进取了?金伟泰心领神会。 知道了他的态度,金伟泰自认为自己和牧氏站在了同一个阵营里,含笑看向诸元清。 “早就听说许助理了,真是百闻不得一见啊,不仅长得好,能力也是一等一!” 诸元清凉凉看着他,愣是把金伟泰看得一哆嗦。 他举了举杯:“喝酒,喝酒……” 这许助理还真是有本事,年纪轻轻的,一个眼神下来压迫感还挺足。 看着好相处的诸元清关系拉不动,金伟泰又去看牧鸿晖:“牧总,不知道许助理是不是单身啊?” 牧鸿晖抬了抬眼镜:“哦?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金伟泰放下酒杯,一拍手:“我有个侄女,跟许助理差不多大,事业有成性格也好,都是年轻人,要是许助理有兴趣,我就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的人都有一种当红娘的执念,金伟泰越说越顺,看着诸元清也越来越亲切。 个子高,长得好,性格有礼知进退,还有本事……不错不错。 诸元清差点把手里的蛋糕摔着。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牧鸿晖把揉成一团的手帕扔到一边,连语气都透着寒意。 “金总,注意场合。” 说罢,他转头看向诸元清:“还想玩吗?” 诸元清摇头。 他本来就只是陪牧鸿晖过来,听到刚刚那出戏算是意外之喜,现在确实没什么事干。 “那我们回去,好吗?”牧鸿晖微笑。 “那就走,我没意见。”诸元清将手放在轮椅上,“金总,下次再见。” “慢、慢走啊。”金伟泰站起来,心里还记挂着这门上好的亲事。 诸元清推着轮椅离开,金伟泰把人送到门口,和旁边的人面面相觑,搞不清哪里出了问题。 第16章 威胁 “刚刚金伟泰的提议,你怎么看?” 电梯里,牧鸿晖问道。 电梯顶部的白炽灯灯光耀眼,能够容纳二十多人的大型电梯里空荡荡的,侧面贴着一块镜子。 牧鸿晖侧头看着镜面,诸元清立在他的身后,两只手搭在轮椅上,近在咫尺的距离。 “我啊?”诸元清很果断,“我不可能同意的。” 正好趁这个机会跟牧鸿晖说清楚。 诸元清目光落在牧鸿晖漆黑的发顶,声音无比清晰:“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当然,以后也不会有。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免得浪费大家的精力和时间。” “你说对,牧总。” 镜子里的男人微低着头,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好像和自己隔着天堑。牧鸿晖胸口发疼,语气却不容置疑。 “许助理,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变化,以后的事情我们谁都说不准,现在就下了定义,未免有失偏颇了。” 牧鸿晖神情坚定:“况且,我对许助理有非分之想,这只是我个人的事情,在没有打扰到你的情况下,我相信自己还是拥有追求人的权利的。” 诸元清眼眸一压,有些语塞。 又来了,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每次碰到牧鸿晖,他就会有这种感觉,就像牧鸿晖说的那样,自己总不能控制他心里想些什么。 诸元清不想违背本心做一些故意让人误会的事情,更不希望牧鸿晖一直盯着自己,总不能像之前的世界里把人揍一顿? 欺负残疾人?算了,诸元清还是要点脸的。 他实在发愁,突然灵光一闪,开口道:“牧总,其实我明白,你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 “但是,你也知道,我前男友他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有些伤我的心。” 诸元清努力拾起原主的人设,紧急让007拿来剧本:“我毕竟追了他那么久,从高中到毕业,几乎贯穿了我整个青春,那么长的时间,结局却像泡沫一戳就破……” “我实在不想再踏进感情这个漩涡了,而且,我老老实实做你的员工,你安安心心当我的老板,这不是很好吗?” 说到后面,诸元清是真心实意建议牧鸿晖不要吊死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他这个迟早要走的人? 这是他的真心话,牧鸿晖想。 但是早在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牧鸿晖就知道自己放不下了。 他活了三十一年,前二十多年形单影只,除了在爷爷那里才能感受到一点点微弱的亲情,其他时候他几乎产生不了多余的情绪。 牧家是他的责任,按理来说牧丘是他的亲人,可自己能够面不改色把他禁足一个月,更遑论其他时候? 坐在轮椅上后,所有人都担心自己会变得喜怒无常,或者是一蹶不振,但只有牧鸿晖自己清楚。 他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不过是一双腿,能换来竞争对手们难得的把柄,这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一笔买卖了。 那些背后的闲言碎语牧鸿晖从不在意,他只会记住那些人的脸,然后狠狠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 只有诸元清,他知道自己不会放手。 直到遇见这个人,牧鸿晖才开始在意这双腿会不会配不上他,身上的疤会不会让他看了不高兴,自己会不会惹他生气…… “不好。”牧鸿晖眼底满是骇人的偏执,“我不想做你的上司,只想和你共度余生。” 这人怎么不听劝呢?诸元清眉梢拧起,实在不行…… 牧鸿晖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开口道:“合约上的时间白纸黑字写了三个月,如果你现在就想辞职,巨额的违约金会成为你巨大的负担。” “而且这个月你接触到了不少商业机密,我相信,许助理你应该不会想要面对牧氏的律师团。” “可是换个角度,如果许助理可以继续坚守在岗位上,那不管你要做什么,牧氏都会是你的后台。” “威逼利诱?”诸元清简直要被气笑了:“不愧是牧总,这一套玩的真是炉火纯青啊。” 诸元清有任务要做,不可能在这陪着牧鸿晖耗,偏生牧鸿晖就看准了这个点,将利弊明明白白摊开来讲。 赤裸裸的阳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牧鸿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诸元清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别人强势他就更狠地压过去,而且不吃半点亏。 “抱歉。”牧鸿晖闭上眼睛,但如果不这样,可能明天清晨自己就会收到诸元清的辞职信。 以他的性格,这一走就不可能回来了。 电梯已经在一楼停了很久,诸元清没再说一句话,两人间的气氛降到冰点。 见到这一幕,007愉快地翻了个身。 自家宿主那都经历过多少世界了,从一开始的纯新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吃的苦头那可是只多不少。 007看着诸元清一步步走到现在,可谓是见识了他的全部成长。 那些苦难非但没有让宿主学会放弃,反而塑造出了一个尤其骄傲的人格,并且难得可贵的是,那么多心理出现过问题的任务者中,只有诸元清始终保留着心里的善意。 牧鸿晖和诸元清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这或许也是宿主一开始会对牧鸿晖有所心软的原因。 但是诸元清的善心是有限度的。 诸元清未来还有许多任务需要完成,他的目标是总部和无限的宇宙,而牧鸿晖只是一个任务里的过客,却一心想让宿主留下,他们的冲突不可避免。 相反,007还奇怪呢,诸元清居然对牧鸿晖拥有这么大的耐心,直到现在也不过是吵了一个虎头蛇尾的架。 或许只能算争论? 总之,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事情007就不用担心了。 第17章 下药 电梯门打开,门外等候的人看到牧鸿晖身下的轮椅,都下意识让开,留出一条路让他们通过。 穿过众人,诸元清视线一凝,还未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搁哪儿都有他? 方向阳是从另一个电梯上下来的,他手里还端着酒杯,看到诸元清,这才松了口气。 发现自己和李立的谈话很可能被诸元清听到,方向阳在宴会厅就一直非常不安,他提着心等到诸元清离开,就赶紧找了个借口跟上来。 “许墨。”方向阳笑道,“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牧总应该可以照顾自己?”诸元清冷声道。 牧鸿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诸元清这么冷淡地叫自己,他嗓音发紧:“可以。” “那就好。”诸元清说着走上前,任由方向阳把自己带离了牧鸿晖的视野范围。 “说,方少爷找我什么事?”墙边,诸元清问道。 “许墨。”方向阳面露恳求,“刚刚在楼上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说出去?尤其是郑成州,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和李立见面的事。” 诸元清还真有些诧异,看架势,方向阳似乎真喜欢上郑成州了?原剧情好像没有这回事,他俩后期不是各玩各的吗? “方向阳,你不会真喜欢上郑成州了?”诸元清挑眉。 方向阳脸一僵,想起来了自己和这人也有过不明不白的一段。 诸元清不关心他喜欢上谁,见方向阳有些尴尬,笑道:“要我保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诚意?”方向阳下意识反问。 自己能给诸元清什么诚意? 诸元清也不提醒,就在旁边看着他。 他并不需要方向阳所谓的诚意,不过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值得珍惜,况且自己也确实好奇郑成州在方向阳心里的地位。 半晌,方向阳吐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许墨,你知道为什么爸妈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回来的事吗?”方向阳道,“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回来。” 既然已经开了头,剩下的就好说了。 “爸妈想要牧家的帮助,所以他们不会放弃你,但是弄错孩子这样的事情,足够让方家成为别人饭后的谈资。”说到这里,就连方向阳都觉得有些好笑,“爸妈那么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听爸说,是打算过段时间宣布你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大儿子,我是他们后来怀上的。” 方向阳想到这里还有些不平,如果许墨还是之前那副任人揉搓的样子,爸妈说不定连认他的想法都没有,可惜,他居然攀上了牧家。 “对了。”方向阳语气阴阳,“你最好牢牢抱住牧鸿晖这根大腿,不然,爸妈就只能依靠我和成州了……” 诸元清倏尔一笑:“方向阳,你说你喜欢郑成州,但是,郑成州真的靠谱吗?” “什么意思?”方向阳皱眉。 “你不觉得你现在和以前的我很像吗?都是单方面陷进去,以为自己很了解对方,实际上,连对方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向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理说,他应该相信郑成州,他虽然以前玩的花,但认识自己之后就和以前那些人撇清了关系,这些自己都是知道的。 可是一旦把自己和许墨代入进去,以前的许墨不也是这么相信自己吗? 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看在你还挺有诚意的份上,就给你看看。”诸元清拿出手机,举在方向阳面前。 “怎么可能?”方向阳大惊失色。 灯光昏暗,照片上面的郑成州和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陌生男人搅和在一起,两人之间就差中间的那层布料了。 上面的时间清清楚楚,正是两天前。 “许墨,你给一张假的照片给我看有什么意思?”方向阳强作镇定。 诸元清灿然一笑:“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大可以自己去查。” “不过你可别忘了,郑成州和你顶多算情侣关系,要是分手,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清楚,方向阳当然清楚了,他对付李立不就是用的这招吗? “要是我,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金龟婿可不会这么简单就弄丢,下手再慢点,小心人财两失啊。” 确定牧氏的项目拿不到后,现在郑方两家合作的可是非常紧密,再加上方向阳和郑成州的关系,两家现在几乎是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要是自己这边出了差错…… 方向阳完全可以想象出方茂暴怒的场景。 “向阳,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一圈都没有看到你。”郑成州从诸元清身后出现,扬手就要去拍他的肩膀,“许先生也在啊。” 诸元清侧身避开,巧合的是,就在这时,方向阳突然一个踉跄,酒杯里的酒泼了出来。 诸元清前面是方向阳,左侧是墙壁,右后方是郑成州,随着他避开的动作,那杯酒直直朝着他来。 将胳膊挡在身前,诸元清手臂一凉,闻到了香槟的味道,还夹着微弱的香气。 “不好意思。”方向阳急忙道歉。 就连郑成州也道:“许先生没事?向阳你也太不小心了。” 诸元清似笑非笑地看他们一眼,谢绝两人伸过来的手:“不用了。” 不留给他们发挥的余地,诸元清直接走开,留下两人看着对方。 方向阳紧紧握着手心的酒杯,因为紧张,呼吸还有些急促,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郑成州,心里还有一丝后怕。 诸元清刚刚看自己的那眼,他差点没把杯子砸地上。 郑成州也心有余悸,不过看着方向阳杯子里仅剩下浅浅一层的酒液,还是愉悦占据了上风。 “东西放进去了?” 方向阳点头。 郑成州笑了,夸赞道:“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不知为何,也可能是刚刚那番交谈的影响,看着郑成州与往日别无差异的宠溺笑容,方向阳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情绪。 郑成州半搂着方向阳,面上深情,眼底却寒凉一片。 总算还有点用处。 只要扫除了许墨这个障碍,万川迟早都会是方向阳的,至于以后,改姓郑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第18章 让我帮你 回到大厅,诸元清在门口看到等待的牧鸿晖。 牧鸿晖见他表情有些严肃,注意到他衣袖上的深色水痕,蹙眉:“怎么了?” “没事。”诸元清随口答道,“和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他直接走出了大厅。 一边走一边解开外套上的纽扣,诸元清把外套搁在胳膊上,上车后把它扔在一边,离两人有些距离。 鼻尖似乎又传来那阵香味,诸元清眼底一片寒凉,打开了旁边的车窗。 牧鸿晖在一旁注意着他动作,心里有些担忧,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那样看着他。 他知道之前的话必然会把诸元清推远,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面临这样的场景,牧鸿晖胸口还是阵阵抽疼。 冷风一吹,那股若隐若现的香味似乎消失了,不过诸元清反倒提起了心。 果然,不到五分钟,他的身体就逐渐发热,心脏似乎被点燃了一把火,随着时间流逝烧的越来越旺。 诸元清眉心微皱,大概知道酒里加了什么了。 “牧鸿晖,到最近的医院把我放下。”诸元清道。 听到这话,牧鸿晖是真的有些急了。 他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担忧,双臂撑在轮椅上,努力把身体侧过来:“怎么了,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时,司机也出声道:“许先生,附近没有医院,最近的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而且现在堵车,弄不好时间就要翻倍,而现在回牧家只需要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牧鸿晖不再多问,赶紧拨打了私人医生的电话。 他把手机递过去,目光带着乞求:“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至少和医生谈谈。” 男人的眼里满是担忧,还有几分难得的脆弱,诸元清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似乎自己拒绝,他就会在自己面前碎掉。 身体上升的温度让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就连心里也被火焰炙烤,诸元清瞧着他,在他期盼的视线下接过手机。 “你别误会,我可能被下了药。” 牧鸿晖的脸色霎时难看无比。 防止他多想,诸元清干脆开了外放。 描述完自己的情况,手机另一边的医生斟酌开口:“许先生,这种药可能是通过气味进入体内,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药效应该非常强烈,冷水冰块是不管用的。” “你直接说应该怎么办!”牧鸿晖冷声道。 听到他的声音,那边的医生差点没有拿稳手机,咬牙道:“就……疏解一下会好受很多。” 他实在不想在牧鸿晖那尊煞神面前说这些,连忙补充:“给我半小时,我跑也跑到牧家!” 电话挂断,诸元清将窗户开得更大了些,冷风扑面而来,让他躁动的身体稍微平和了点。 他不至于被这点药弄得失去理智,只是身体的反应实在让人难受,一阵比一阵汹涌的热浪在体内掀起,诸元清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他心里给方向阳和郑成州狠狠记了一笔。 司机提高了车速,偌大的牧宅已经近在眼前,等车停下,诸元清率先出了车门。 “我先走了。” 牧鸿晖赶紧把固定锁打开,也连忙把轮椅的速度调到最大从车上下来。 诸元清头重脚轻地打开大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灌了下去。 冰凉的水似乎浇灭了身体里的高温,可是不过几秒,更加汹涌的热潮就扑面而来,让诸元清的体温又拔高了许多。 看来冷水之类的确实没用,还会增加药性。 诸元清关上冰箱门,解开胸前的衬衫,胸口起伏,大步往卧室走。 这点药性,诸元清冷哧,半个小时而已,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两分钟后,诸元清仰躺在床上,平日里透亮的双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007,我感觉自己不行了。】 007也无可奈何:【宿主,还有二十几分钟,撑住啊!】 诸元清是真没想到这东西药效这么大,烧得他意识都有些涣散。 门外,牧鸿晖的手抬起又放下,随后实在担忧占了上风,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声音。 他不再犹豫,直接推开了门。 门内的人躺在床上一动都不动,完全没有发现进来了一个人,牧鸿晖焦急万分,推着轮椅上前,轻声喊了他一声。 诸元清没有回应。 靠近床边,牧鸿晖看清了诸元清的情况。 他梳理整齐的头发已经凌乱,额间耷拉的碎发被汗液打湿,脸颊和耳垂红了一片,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两只眼睛盯着上方。 “许墨?”牧鸿晖加大了声音。 “嗯?”似乎有人在叫自己,诸元清闭上眼睛又睁开,看到床边趴着一个人。 “你来干什么?”诸元清直起身,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牧鸿晖握住他的手,只觉得握上了烧红的烙铁。 “怎么会这么烫?”牧鸿晖深眉紧锁,眼底燃起怒火。 “没事,还能撑住。”诸元清抽回手,扶着额头,呼出一口热气。 什么没事?他都快熟了! 牧鸿晖看着他,恨不得现在难受的人是自己,可他一个瘸子,现在除了单单看着,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诸元清说着又要躺回去。 牧鸿晖看着他,面色变换,最终下了决定。 轮椅声响起,诸元清听到门关的声音,才放下心,搭在床上的手又被握住了。 握住他的那双手明明带着体温,却好像干涸已久的土地迎来了第一场雨,一阵清凉从接触的地方传来,让人忍不住渴求更多。 他睁开眼,眼睛看向熟悉的人,无奈:“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帮你。”牧鸿晖眸光暗沉,里面一片汹涌。 诸元清甚至看不太清他的表情,映入眼中的只有大致的轮廓:“帮?怎么帮?” 下一秒,他无法聚焦的瞳孔微缩,被牧鸿晖的动作惊得忘了言语。 牧鸿晖无法站立,但他强撑着身体半倚在床上,两只手解开了拉链。 “唔……” 诸元清闷哼一声,下巴微仰,挺立的喉结快速上下滚动,一滴汗珠从鼻尖滚下。 所幸他还保有理智,一只手搭在牧鸿晖的黑色短发上,把他往外推了推。 “别……” 牧鸿晖抬起头,眼镜被他放在一边,露出微红的眼尾。 他的嘴角沾着水光,眼里深埋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让我来,好不好?” 诸元清心脏鼓噪,血管里的血液不知是烧的还是刺激的,几乎沸腾,他涣散的眸子望着腰间的男人,那天在试衣间里微妙的悸动慢慢冒出了芽。 他的手缓缓松开了…… 第19章 事后 天边的弯月露出半张无瑕的侧脸,张医生坐在牧宅大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再一次因为无人接通而熄屏的手机,沧桑地点了一根烟。 哎……人生啊…… 卧室里,诸元清撑着额头靠在床边,牧鸿晖正在轮椅上整理有些凌乱的衣物。 他眼里带着餍足,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拿起放在床上的眼镜,牧鸿晖温声道:“我去漱个口。” “嗯。”诸元清揉着额头,看他要把眼镜戴上,忍不住制止,“别戴了,脸上有脏东西。” 牧鸿晖一愣,依言放下手中的眼镜,笑道:“不脏。” 诸元清脸一僵,被他噎了一下,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他脸上斑驳的痕迹,翻身下床,在人越发温润的笑意中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这边只有自己的洗漱用品,诸元清给他拆了新的,接好水递给他。 “都说了不要吃下去,这东西对身体不好。”诸元清看着他漱口,取下一块干净的毛巾打湿。 牧鸿晖放下水杯:“没关系,我很喜欢。” 诸元清被噎了第二下。 总归是为了帮自己解决问题,虽然是牧鸿晖主动在先,但的的确确是自己没有把持住,可是后来,诸元清推都没把人推开,看着他把东西咽下去。 把毛巾递给他,诸元清道:“不行,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先观察几天,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就找刘老过来看看。” 牧鸿晖掩盖在毛巾下的面容绽放出极大的笑意,干涸的土地在烈日的毒照下迎来了久未相逢的甘霖。 毛巾放下,他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只是眉眼弯着,肉眼可见的好心情。 他原以为自己要失去这个人了…… 枯木逢春般,他望着诸元清的视线几乎开出了花。 诸元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走到牧鸿晖身后帮他把轮椅推出去。 走到床边,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出通讯界面。 差点忘了,他们在车上还叫了一个医生。 诸元清看着牧鸿晖,总觉得自己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牧鸿晖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家里没人,你去把他带进来,总要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问题。” “那我出去了,你小心一点。”诸元清松了口气。 牧鸿晖有些好笑,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是在自己家里,怎么在诸元清眼里突然变成了易碎的瓷器? 他点点头,目送诸元清离开房间,脸上的温柔一寸寸淡下。 两人之间的进展已经远远出乎了自己的预料,牧鸿晖不允许有任何可能破坏他们关系的因素出现。 关上门,诸元清没急着出门,而是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 【哎……】诸元清深深叹了口气。 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整理一下他纷杂的思绪。 自己确实对牧鸿晖有那么一些不甚明了的喜欢和在意,这点诸元清的确承认。 这对他这种穿越过无数世界的任务者来说是很常见的事情,总部甚至有些人很享受那种一个世界一段感情的过程。 可是对诸元清而言,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过往的任务中,他从未对别人动过心,任务世界里的那些人都是他的过客,有感触有思考,但过了就是过了,他不怀念,也不必特意去记。 这个世界里,满打满算自己和牧鸿晖只认识了一个月,可不论是对方突如其来的好感,还是自己时隐时现的心软,都太过出乎意料了…… 【007】诸元清问道。 【你觉不觉得我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我是被原主的恋爱脑影响了?】 007破天荒从他脑海里出来,圆圆的一个白毛团子浮在半空中。 【宿主,相信我,总部对宿主的防护措施是数一数二的,你说的这种情况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出现。】 它一连用了三个绝对,可以看出确实很有保障了。 【至于对不对劲……】007摇头,【按理来说,你第一次见到牧鸿晖,答应他的条件时就挺不对劲的。】 按照自家宿主的脾气,方向阳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早就应该解决了,哪里会拖这么长时间? 更别提牵扯到牧鸿晖这种无关人士了。 诸元清又叹了声气。 007飘近,毛绒绒的系统团子散发着微弱的光晕:【总之,宿主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管你要做什么,007都会站在宿主这边的。】 诸元清释然一笑:【谢谢007了。】 门外,张医生掏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刚要点燃打火机,一阵夜风吹过,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刚打开门的诸元清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 “张医生?”牧鸿晖给他备注的就是张医生,诸元清试探出声,同时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张医生顾不上手里没点燃的那支烟,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总算还记得身上的烟味,没有凑得太近。 他声音苦涩:“总算来了。” 目光扫过他脚下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一排烟头,诸元清点点头,身后的手慢慢松开,面上不露出丝毫破绽:“久等了,张医生进来。” 张医生忙拎着医药箱跟进去了。 简单的检查后,张医生给诸元清开了一副药,交代道:“你中的那种药药性很猛,但人体代谢很快,今晚一过就没事了。先把这副药吃完,明天再去我那里复查一下。” 张医生走之前,诸元清没忘记让他把那件衣服拿走化验。 “明天下午我要看到结果。”牧鸿晖在旁边道,“这个月工资翻倍。” 张医生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他走后,卧室又只剩下诸元清和牧鸿晖两个人。 诸元清已经整理好心绪,刚要说话,牧鸿晖却拿出一份文件,翻开,正是诸元清先前签下的那份合约书。 然后,他毫不犹豫把它撕成两半。 第20章 你能接受一段为期三年的恋情吗? “你这是做什么?”诸元清问。 牧鸿晖三两下把文件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对不起。” 他挪着轮椅上前,见诸元清没有躲开,心里涌起一线希望。 “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向你道歉。”他道,“现在合同已经没了,以后无论你是想继续留在牧氏,或者去其他地方,我都不会干涉。” “刚刚发生的事完全出于我的意愿,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 “只要你不躲开我,无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他唇间勾出抹苦涩的笑意:“抱歉,以前让你不高兴了。” 诸元清皱着眉,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疲惫。 空气间陷入沉默,牧鸿晖离诸元清不到一米的距离,月光洒下,在两人之间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牧鸿晖眼里的希冀一层层褪去,那道站立的身影向前一步,两人的影子重合到一起。 “牧鸿晖。” 诸元清抬起他的下巴,一只手撑在轮椅上,一双凌厉的凤眸牢牢盯着他,似乎从他漆黑的眸子看到了脆弱的深处。 那双眼睛里满是情愫,层层叠叠从里面涌出,里面的依恋痛苦一览无余。 这是独属于诸元清能带给牧鸿晖的感情。 心里好似被棉花堵住,有些闷,还有些喘不上来气。 这个人一向独揽群峰,恐怕这一生也不曾对谁服过软,此刻却抛下自尊,只等着自己的答复,不论好坏。 感情能让一个如此骄傲的人变成这副模样吗? 诸元清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做出了决定:【007,我最多能在这个世界待多长时间?】 007早就有所准备,很快道:【三年,最多三年。】 诸元清心里了然,睁开眼睛:“牧鸿晖,你能接受一段为期三年的恋情吗?” 嗯? 牧鸿晖双眼睁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诸元清闭上眼睛的时候,牧鸿晖几乎克制不住要出声,他都已经想好了,就算诸元清不答应,自己也不会让他离开的。 到时候无论是求还是绑,自己都会把他锁到自己身边,就算恨自己也没关系…… 他的眼眶一阵酸涩,心里却有着另外一道声音。 不,你不舍得的,你怎么会舍得把他关起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原以为的山穷水尽,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诸元清看着貌似已经傻了的人,以为他没有听清,正要再说一遍,那人却突然往前一扑,直直撞入了他的怀里。 他被紧紧地揽着,胸口传来闷闷的一道声音:“嗯……” 诸元清双臂伸在半空中,犹豫过后,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他圈住男人的肩膀,听到牧鸿晖带着惶恐的嗓音:“不后悔?” “不后悔。”诸元清毫不迟疑。 说完这句,堵在他心里的那块棉花悄然消失,长久以来的烦闷和犹疑乍时消散,留下满胸腔的清气。 像是走出了满是雾霾的迷障,整个人轻松无比。 牧鸿晖抱着他,身前身后都是来自诸元清的体温,那股丝丝绕绕的甜味从空气中钻到了他的心底,驱散了日日夜夜的惊恐不安。 内心的直觉让他不去问那三年是什么意思,只是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好。 只要诸元清开口,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次日。 牧氏的员工们都发现了,今天牧总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首先,平时牧总看都懒得看一眼的那种策划书,今天牧总不但没有用那种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盯着你,反而还温声让他们拿下去重新修改。 其次,许助理今天端上去的终于不是看着都泛着苦味的黑咖啡了,而是热乎乎的热可可。 总而言之,牧氏这位寡了多年的牧总,似乎好像真的开花了! 办公桌前,诸元清捧着一杯热可可小酌,电脑上则是各种颜色的折线图。 牧鸿晖文件已经看得差不多,更何况喜欢的人离自己这么近,顿时觉得平日里已经习惯了的工作索然无味起来。 注视了一会儿诸元清认真的侧脸,他心里一动,推着轮椅过去。 轮椅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分外清晰,可是诸元清的视线丝毫没有偏移,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电脑上。 牧鸿晖有些颓然,更靠近了些。 结果刚到诸元清旁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诸元清就扶着他的肩膀,然后揽住他的腰,一个使劲,把他从轮椅上抱到了身前。 “偷偷过来是想干什么?”诸元清早就发现他了,只不过看他想做什么,就没有出声。 牧鸿晖扶着诸元清的肩膀,也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不过他现在可是有了正经身份,不需要像以前那么小心翼翼。 送上门的怀抱,哪有放过的道理? 牧鸿晖顺势抱住他,将头埋在诸元清颈侧,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刚刚喝了热可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身上的甜味更加明显了,几乎在往人心里钻。 “怎么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诸元清有些痒,侧了侧头。 牧鸿晖眼里闪过笑意,抬起头,唇瓣状似无意在温热的皮肤上滑过。 虽然已经有了更亲密的行为,但这样陌生的触碰还是让诸元清有些不适应,他抿了抿唇,将那些情绪压在心里。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男朋友在忙些什么,一眼都没有往我那边看。”牧鸿晖直言。 “我有点吃醋。” 007被牧鸿晖的直球秀了一脸,直接屏蔽了眼前的场景,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 诸元清无奈笑了笑,双手托着他的脸侧,认真地看着他:“现在来看你了。” 牧鸿晖总算满意,余光扫见电脑上的股市图,微微诧异:“你在看这个?” “嗯。”诸元清没什么可避讳的,任由他在上面操作。 看着看着,牧鸿晖原本愉悦的心情逐渐陷入了冷寂。 他内心一阵后怕。 诸元清看中的几只股票走势都非常好,再加上他现在的资产,偿还牧氏的违约金绰绰有余。 如果他昨晚没有撕毁那张合约,有这个疙瘩在,今天两人的关系恐怕就要变上一变了。 “怎么,害怕了?”诸元清眉眼沾着挑逗。 “是啊。”牧鸿晖握住他的手,“害怕了。” 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诸元清也就不放在心上,为了防止牧鸿晖陷入不好的情绪中,他关上电脑:“走,去张医生那复查一下。” 第21章 你要惩罚我吗? “好了,这是检查结果。”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张医生递给诸元清两份报告单。 “没什么问题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说着,他又道,“还有,你们让我化验的那件衣服,结果也出来了。” “具体内容上面都有写,你们可以看看。这东西药效很强,还不易保存,容易挥发,现在衣服上什么都没了。不过我这里有一模一样的东西,看你们需不需要。” 诸元清翻看着结果,上面的内容和张医生说的没有什么出入,道:“拿一份给我。” 张医生打了个哈欠:“等着啊。” 不一会儿,他把一个小玻璃瓶交给诸元清,里面装着类似白色的粉末,看着有些像是面粉。 “就是这个了。”张医生道,“你中的分量大概是里面的三分之一,而且只是泼在身上,没有喝进去。” “幸好你没有喝进去,这东西一小勺的药劲就大得很,三分之一,要是真喝了……” 说到这,张医生打了个寒颤:“那后果就有些无法想象了。” “谢了。”诸元清眸色深深,收起小瓶,向已经睁不开眼的张医生告辞。 旁边,牧鸿晖握住他的手,冷沉着一张脸,眼里暗沉沉一片。 诸元清知道他担心,反扣住他的手,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了。” 牧鸿晖抬头,笑道:“嗯,我知道的。” 经过这件事,两人也没有在外面久待的想法,直接回了牧家。 和往常不一样,今天牧鸿晖没有坐到餐桌对面,而是坐在了诸元清旁边,两人隔着不到一尺的距离。 牧鸿晖的轮椅可以升降,坐在诸元清身边也不突兀。 “这个你应该会喜欢。”牧鸿晖夹过一块糖醋排骨。 “这种鱼没刺,你试试。” “还有这个……” 一会儿功夫,诸元清的碗里就被各种各样的食物堆成了一座小山,这还不够,牧鸿晖又叫阿姨拿了个小盘子,放不下的食物就放在盘子里。 诸元清放下筷子,拦住牧鸿晖正要向另一盘菜伸出的胳膊。 “这里没有别人,不会有人跟我抢。”他无奈道,“你看,你夹了这么多,现在连米饭都看不到了。” 牧鸿晖低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座小山。 “抱歉,我没注意。”他放下筷子,试探道,“要不,我帮你吃了?” 诸元清唇角抿出一抹笑:“牧总不会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餐桌边的男人懒洋洋的,整个人都是格外放松的状态,牧鸿晖看着他,心脏逐渐鼓噪。 他曾在梦中无数幻想过这样的场景,眼下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反而有一种身处幻觉的错乱感。 “是又如何?”牧鸿晖凑近,“你要惩罚我吗?” 为什么要惩罚你? 诸元清疑惑。 牧鸿晖眼尾微勾,狐狸眼露出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握住他的手,慢慢放到胸口,然后缓缓向下移动。 “这样惩罚……” 诸元清抿唇,耳尖的温度逐渐上升。 看到他这个样子,牧鸿晖没忍住笑了几声,闷闷的震动从手心下方传来,还有刻意放松的肌肉。 诸元清霎时收回手,把摞得高高的盘子推过去:“吃菜。” 今晚两人吃的比平时都要慢,吃完牧鸿晖也不急着走,就在旁边看着,发现诸元清哪碗菜多夹了几筷子,就把哪碗菜端到近前,再暗暗记下他的喜好。 一顿饭吃完已经天黑,诸元清洗漱完,房间的灯还没有关上,从来没有打来过的电话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喂?”诸元清问,并且准备起身,“哪里不舒服吗?” 手机那边传来牧鸿晖熟悉的嗓音,他语气平稳,听着没有什么问题:“我有点不方便,可能需要你过来一下。” 诸元清已经拉开门:“别着急,我马上就过来。” 牧鸿晖的卧室门没有关,诸元清推门进去,看到他的轮椅放在床边,自己却坐在地上。 “没事?”诸元清连忙走过去,把轮椅推开,然后把他半搂着抱到床上。 牧鸿晖头发还有些湿,身上穿着一件v领的黑色睡袍,腰间的带子有些散开,露出胸口大片大片的白腻。 诸元清扫了一眼就不再看,掀开他腿上盖着的睡袍,一边检查一边问道:“哪里伤到了吗?” 说着,他又皱眉:“差点忘了,你感觉不到。” 左小腿没事,右边小腿也没有伤痕,诸元清稍微放下心,将睡袍推高了一点,去检查他的大腿。 检查完,没有什么大碍,诸元清这才直起身:“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脸上的遮挡不住的担忧,牧鸿晖攥着被子,心跳快得不像话。 “没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牧鸿晖拉住他的手,“你别担心,地上铺着地毯。” 诸元清刚刚进来,就注意着牧鸿晖了,这下冷静下来,才发现地上厚厚一层羊毛地毯,以轮椅的高度,摔下去应该不会有事。 见他实在担心,牧鸿晖抱了抱他,发丝上微凉的水珠蹭到诸元清脸上。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再看看?” 看样子确实是没事了,等这个怀抱松开,诸元清低头,这才注意到牧鸿晖身上的状况。 他的腰带已经彻底解开,睡袍下摆被自己推到大腿根部,露出笔直的双腿,胸口微微的起伏一览无余,下方的腹肌轮廓鲜明。 他移开目光:“衣服散开了。” 牧鸿晖无所谓一笑,突然道:“刚刚说错了,我的手好像摔着了。” “只能劳烦男朋友帮我了。” 诸元清扭过头,看见牧鸿晖眼里明晃晃的笑意。 他挑了挑眉,伸出手,面不改色地将腰带系上,道:“好了。” 这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牧鸿晖有些无奈。 诸元清倒是看出来了,自从确定关系后,这人简直无所顾忌。 将人扶到床上躺下,再给他盖上被子,诸元清道:“睡,我也回去了。” “等等。” 手腕突然被拉住,诸元清回头,看到牧鸿晖露出一个有些可怜的表情。 “我害怕。” 第22章 同床共枕 他这副样子,诸元清可太熟悉了。 上次在医疗室这人也是一边说着害怕一边占自己便宜,现在还来这一套。 “牧总。”诸元清扬起嘴角,“你是不是忘记了上次的事?” 牧鸿晖摇头,义正言辞:“上次我们还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现在你可是我的男朋友,男朋友留宿有什么不对吗?” 明明知道他是装的,但诸元清软下心,叹气:“下不为例。” 牧家的床很大,睡两个成年男性绰绰有余,奈何牧鸿晖有小心思,生生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了不过一拳远。 “现在可以睡了?”诸元清躺在床上,看着距离自己格外近的人。 “睡,晚安。”牧鸿晖不舍得再闹他,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诸元清闭上眼睛,随他去了。 原以为身边躺了人会睡不着,出乎意料的是,刚闭上眼没多久,诸元清的意识就开始昏沉,然后陷入了梦中。 牧鸿晖睁着眼,视线在诸元清脸上一点点描摹过去。 从他慢慢放松下来的眉梢,到挺立的鼻尖,再到饱满的唇瓣,上面红晕明显,像极了果冻。 他感到了幸福。 不舍得睡,牧鸿晖就这样睁眼到了很久以后,刚有了些睡意,却看到诸元清皱起了眉,原本平和的表情被打破,似乎陷入了了梦魇。 “醒醒,醒醒……” 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陷入梦中的诸元清有些分不清,眼睛慢慢睁开。 见他醒了,牧鸿晖总算松了口气,扒开他额头上的碎发,问到:“是做噩梦了吗?我刚刚怎么都叫不醒你。” 诸元清没有说话,眼里空荡荡的,里面不含一丝情绪,好似一块荒芜的土地,视线移动,或许是看到熟悉的人,他下意识把头靠过去。 “没事了,没事了。” 牧鸿晖轻轻揽着他,慢慢拍着他的背,眼里满是担忧。 很快,胸口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牧鸿晖低头一看,诸元清已经睡着了。 后半夜安安稳稳度过,可是牧鸿晖一直没有睡好,时不时睁开眼睛看看诸元清的状态,就那样半醒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诸元清睁开眼,对上牧鸿晖布上红血丝的眼睛。 “怎么了?你这是一晚上没睡着吗?”诸元清伸手摸上他的眼角,这人脸上盖都盖不住的疲惫。 牧鸿晖摇头,打趣道:“可不是吗?一想到你在我旁边躺着,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脸上笑容不改,状似无意问:“昨晚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诸元清道。 “没有做噩梦?” “没啊。”诸元清有些奇怪,“一睁眼就看到你了。” 见他对昨晚的事情毫无印象,牧鸿晖笑意分明的眸子下变得严肃。 “还在担心我。”诸元清不赞同地看着他,“今天晚点去公司,你再睡会儿。” 牧鸿晖睁着眼睛:“你陪我吗?” “陪。”诸元清无奈,伸手盖住他的眼睛,“睡,我不走。” 牧鸿晖这才安安分分把眼睛闭上。 可哪怕闭上眼睛,他眉间也是不自主地皱着,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007】诸元清叫道,【我昨晚做噩梦了吗?】 刚刚牧鸿晖的表现着实让他有些在意。 【宿主,你忘啦,我把自己关小黑屋了呀!】 宿主谈恋爱,旁边一个系统瞅着叫什么事?现在除非宿主主动叫他,否则007就不会出现。 【不过有个好消息。】007接着道 【可喜可贺,由于你和牧鸿晖在一起,现在舔狗值已经清零了,现在只剩下实现原主的心愿了。】 那挺好,任务结束后自己就可以彻底放松,不用再见到方向阳那些人了。 【你看。】诸元清点开聊天记录,上面方茂邀请自己参加方向阳和郑成州的订婚宴,顺便把自己的身份昭告众人。 【别急,很快了。】 诸元清没有叫牧鸿晖,等他睡到自然醒,两人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中午,外面太阳高照。 牧鸿晖第一次晚到公司,员工们上午早就在群里谈论得热火朝天,目送着两人进入电梯,心情更是激动。 “看到了吗?许助理和牧总是一起来的!” 有人低声道:“不止如此,不知道你们注意过没有,他俩每天都是一起来的。” “还有还有,我有一次去牧总的办公室,你猜许助理在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众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许助理在沙发上睡觉!还盖着牧总的毯子!” 一位员工抓住身边人的胳膊,满脸笑容:“磕到了磕到了!” 正在大家兴致高昂时,一道不耐烦的男声传来:“你们凑一起说什么呢?” 大家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红发男人正皱着眉看着他们。 “牧先生,大家在讨论项目呢,没有说什么。”有人尬笑。 牧丘扫了他们一眼,刚刚自己明明听到了牧鸿晖和许墨的名字,不过他也不太在意,转了个身就上楼了。 烦死了,被禁足在老宅一个月,刚出来,老爷子非要让自己来牧氏工作,还让小叔好好管管他。 自己对公司的事情又没兴趣,也不想见到牧鸿晖,怎么偏让自己来? 刚到顶楼,电梯门打开,牧丘看着眼前熟悉的人,诧异道:“许墨?” 诸元清手里拿着空杯子,正要去茶水间,没成想见到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有些惊讶。 “牧丘?” 说实话,要不是这一头张扬的红发,诸元清还真不一定能记起来这人的名字。 就是这个人导致自己闷在家里一个月,牧丘本来是应该生气的,再不济也不会给这人什么好脸色看,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诸元清身上,心里又莫名有些痒。 牧鸿晖升任男友后,十分热衷于操办诸元清的事务,今天他的衣服就是牧鸿晖搭配的。 一身纯手工定制的灰色西装衬得他格外挺拔,胸口别着一枚黑曜石的半月形胸针,又给他增添了一分矜贵,宛如一颗被打磨得格外精美的美玉。 这可和上次见面太不一样了。 牧丘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挪不开了。 第23章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诸元清见他一直不说话,蹙眉问:“你是要找牧鸿晖?” “啊?”牧丘回过神,“对对,我找小叔。” “那进来。”诸元清带着他进了牧鸿晖的办公室。 牧鸿晖刚目送着诸元清出去,低下头没一会儿又听到门开的声音,一看诸元清又回来了,笑道:“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牧丘跟在诸元清身后,第一次听到自家小叔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没忍住探头。 “你侄子来了,好像有什么事要找你,那我就先出去了?”诸元清侧身,露出后面的牧丘。 牧鸿晖凉凉地扫过他一眼,重新看向诸元清:“不用出去。” 他伸了伸手,示意诸元清过来。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避讳的。”他牵住诸元清的手,略有深意地看向牧丘,眼里夹着几分警告。 一家人? 谁跟谁是一家人?小叔和许墨?? 牧丘被牧鸿晖的话震了个激灵,一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还有牧鸿晖警告的视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所以……自己刚刚差点就对小叔的人下手了?? 他后背一阵发凉,然后听到牧鸿晖温柔的声音。 “正好清洁区缺了几个员工,就让他去锻炼锻炼。” 牧丘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牧鸿晖看也不看他一眼,凝视着露出怪异表情的诸元清,一双狐狸眼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毕竟没有做过什么正经工作,一下承担太重要的事务对其他人难免不公平,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他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牧丘一张脸涨得通红,见诸元清看向自己,顶着来自小叔的巨大压力,咬牙道:“没、我没有意见。” 没想到牧家的家教还挺严厉,诸元清见牧丘真的乖乖去清洁部报到,颇为感慨。 “对了,听说方家的情况不怎么好?”诸元清找了个矮凳坐在轮椅前面,幽幽看着他。 “嗯。”牧鸿晖没有否认,“截断了一点万川的资金链。” 诸元清笑出了声:“听说方向阳和李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我干的。”牧鸿晖直接道。 “哈哈。”诸元清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趴在他腿上笑。 “怎么突然对万川下手了?他们惹你了?” 牧鸿晖轻轻抚摸着他头顶上的乌发,黑眸内流动着微微的冷意:“既然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就应该做好被牧氏报复的心理准备。” 抬起眼,将下巴搁在他的膝上,诸元清笑意深深:“你怎么这么记仇呀?” “记仇不好吗?”牧鸿晖反问,“免得我家小男朋友被欺负了还没处说理。” 诸元清浑身暖呼呼的,被头顶温柔的抚弄摸得眯起了眼睛:【007,原来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啊?早知道我之前就答应了。】 007默默把宿主的声音设置了半个小时的屏蔽时间,打开了系统空间的恐怖片。 有了对象就忘了系统! 诸元清也不在乎它有没有回应,挑挑眼角:“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万川?方茂可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你就不怕弄错了?” 牧鸿晖被他笑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你猜猜我查万川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据说金家最近得了高人指点,连着抢了好几个万川的合作方,逼得万川和郑家联姻,还送出去了不少股份。” “我记得上次宴会,金总对许助理可是很关照啊。” 诸元清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点头:“牧总真聪明。” “那既然牧总什么都知道,要不要陪我去一趟方家的订婚宴?”他面露狡黠,“请你看一场好戏。” 牧鸿晖求之不得。 暖洋洋的日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倾泻到两人身上,诸元清的发丝隐隐散着暖黄的光晕,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是对方的倒影。 “牧鸿晖。”诸元清轻声道,“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嘈杂喧嚣的酒里,舞台上的乐队嘶声力竭地唱着一首首歌曲,台下衣着各样的男男女女们举着啤酒热舞,各种颜色的灯光从场子右边移动左边,然后反着方向移回去。 与这里的热闹场景完全相反的角落里,桌子上一个又一个空了的酒瓶,李立仰躺在卡座上,一口一口灌着酒。 他头发凌乱,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身上的花衬衫皱皱巴巴,酒液顺着嘴角流过下巴上的胡茬,领口被打湿了一大片。 “方向阳……向阳……”他猛地砸下酒瓶,把路过的人吓了一大跳。 “走走走,神经病……离他远点。”几个人推着走远,这里只剩下李立一人。 “向阳……你说你喜欢我的,你不能这样……”他抹了一把脸,挥手把桌上的酒瓶全部扫到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能跟他结婚,我们说好了的……” 现在谁不知道万川要和郑家联姻?两家的订婚请柬传遍了大半个圈子,李立还听着方向阳的话在家等消息,结果到头来居然是从那些狐朋狗友手里看到了请柬…… 偏偏,偏偏就他一个傻子被忽悠的团团转! 他捂着脸趴在桌上,耳边模糊传来别人的议论声。 “这东西真的那么有用?” “那当然,就这么一点,不管你喜欢谁都能成功!我对象这几天天天缠着我,我俩最近感情别提多好了。” “真的啊?你再详细讲讲……” 他们正在讲话,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卡座上还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李立提起了耳朵,把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听了个清楚。 那个穿着t恤的中年男人讲的唾沫横飞,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肩膀上,把他吓了一跳。 一看,是一个满身酒气的酒鬼,他收回嘴边的脏话,小心问:“兄弟?你有什么事吗?” “给、给我。”李立看不清周围的景象,眼里只看到了那个玻璃瓶。 “不是,兄弟,这不能给你,咱有话好好说……” 李立还保留着最后一点清醒,在身上摸来摸去,掏出一个钱包,抽出一张卡丢在几人面前。 “里面、钱,十万!”他把玻璃瓶一抢,“密码六个0,我的,懂了?” 男人拿起卡,讨好道:“懂了懂了。” 李立把玻璃瓶放进兜里,跌跌撞撞走远了。 半夜,诸元清的手机亮了亮。 金伟泰:人准备好了。 第24章 方家订婚宴 今天是方家和郑家结亲的日子,虽然现在方家有些走下坡路,但这两家结合,不少人都给面子前来,场面比上次金家举办的宴会还要大。 而且,据可靠消息,这次牧总也要来。 虽然不少人觉得牧鸿晖出现在金家,又出现在方家的可能性不太大,不过以防万一,大家都乐呵呵送上了祝礼。 方向阳今天一身白色的小西装,看着有几分像贵公子,不过他眉眼间的担心和恼怒生生破坏了这一身的造型。 “今天晚上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你心里再不舒服也先忍着,知道吗?”方茂在一旁强调。 “我知道。”方向阳压着火气。 见状,方茂给方夫人使了个眼色。 方夫人点头,走上前看着镜子里的方向阳,劝慰:“向阳,妈知道你委屈,但是我们现在和郑家联姻是最好的办法了。” “虽然他现在心思在外面,但你们还是有感情基础的,等你们俩结婚了,他肯定会收心的。” “妈……”方向阳叫了一声,“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自从看过诸元清的那张照片,方向阳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就找了私家侦探调查。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郑成州这段时间哪里是公司事务繁忙,明明各家娱乐场所都有他的影子! 方向阳长这么大,除了在诸元清那里翻过跟头,哪里还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他连方父方母都没有告诉,拿着照片就去找郑成州吵了一架,可他是怎么说来着?他说大不了就分手! 经过了上次分手的教训,方向阳这次倒是冷静下来,想到方茂对自己说的话,他没敢答应,跑回家后跟方父方母说了这件事,果不其然遭到了斥责。 这事还没有结果,紧接着就是多家投资商撤资,他们家本来就被金家抢了不少合作,这一下可谓是雪上加霜。 方向阳没办法,只能抱紧郑成州这根救命稻草。 这时候两家关系要是出现问题,万川非要被金家为首的那批人扒下一层皮来不可。 “我知道我知道,向阳受委屈了。”方母安抚道,“现在才是订婚,等这段时间过去,你想结婚就结婚,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了。你先忍忍,万川现在全靠你了啊……” 方向阳咬着唇,看着镜子里金碧辉煌的房间,恨恨点头。 牧鸿晖这次很早就到了,他一身香槟色的礼服,胸口别着半月形黑曜石胸针,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眼镜,看着温文尔雅。 看着身边一身黑的某人,牧鸿晖有些遗憾。 自己本来是想和诸元清穿情侣装的,可惜衣服工期不允许,只好退而求次,给他挑了件款式差不多的成衣。 不过还好,他视线落在诸元清身上那枚半个白色月亮的胸针上,这样看着登对多了。 “怎么了?”见牧鸿晖一直望着自己,诸元清问道,“我身上哪里有问题吗?” “没问题。”牧鸿晖摇头,注意到那些富家小姐们时不时落在诸元清身上的视线,握住了他的手。 不顾旁人或低或高的惊呼声,牧鸿晖牵着他的手往里去:“我们进去。” 方茂刚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他的目光你首先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然后看到他们胸前明显是一对的胸针,脸上漫上了浓重的笑意。 “小墨,牧总!贵客大驾光临啊!”他笑着迎上去。 “方总。”诸元清点头。 “叫什么方总,叫爸爸!”方茂眉眼一竖。 占谁便宜呢? 诸元清暗嘲,出口道:“以后还有时间,不急于一时。” “不急不急。”方茂本来也不在意,视线在两人之间移来移去。 “小墨,你和牧总这是?” 诸元清抬了抬手,大大方方展现给他看:“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男、男朋友?”方茂喃喃出声。 哪怕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诸元清亲口承认,方茂还是感到了不可思议。 他转而看向牧鸿晖,见他没有否认,反而满面笑容注视着诸元清,更加回不过神来。 牧鸿晖那是谁啊?自己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人物,平时找半天关系都接触不到,现在……成了自己的女婿? 原先因为诸元清不甚在意方家的怨怼一下烟消云散,想到他能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好处,方茂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好啊!双喜临门,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 诸元清看着他,注意到方茂身后的金伟泰,给他使了个眼色。 金伟泰了然,几步走过来搭上方茂的肩膀:“老伙计!来来,我们好久没说话了,今天大喜的日子,我祝福你财源广进……” 诸元清推着牧鸿晖走了。 这次的订婚宴毕竟是在方家,诸元清带着牧鸿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谢绝了服务生端来的那些甜点酒水。 以牧鸿晖的身份,只有别人敬他酒的份,见此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诸元清环视场地,等着鱼儿上钩。 没多久,他眸光一动,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了目标。 “你看。”诸元清弯下腰,指着一个方向,“来了。” 牧鸿晖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到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 “他是?”牧鸿晖问,圈子里大大小小的人他都能叫上名字,这个还真不认识。 “他是谁不重要,你就记着他是主人公之一就好了。” 正说着,那个身影沿着墙壁,趁别人不注意消失在了转角。 刚好有人过来打招呼,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他们也就没发现在此之后,一个刚进门的红发男人踌躇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手里握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李立避开来往的服务生们,找到了“贵宾室”的门牌。 他小心翼翼把房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镜,方向阳低着头,正在整理桌面上的物品,里面没有一个多余的人。 他嘴角咧的大大的,脸上闪出一抹神经质的笑容,推开门走了进去。 空旷的贵宾室里传来一声门被反锁的声音。 第25章 送他一顶绿帽子 订婚宴还没开始,两位新郎都没有出来,只有两家长辈在场。 一段时间后,眼见宾客们都到的差不多了,方茂给服务员找了个招呼,和亲家一起走到婚台上。 “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中午好!欢迎大家来到犬子和郑公子的订婚宴……” 大厅的众人都停下了交谈,不约而同看向婚台的方向。 一段漂亮的场面话后,郑成州从另一边的准备室出来,穿着一身和方向阳别无二致的白色西装,走到了婚台旁边。 “现在,我们有请两位订婚人上台!”方茂手里握着话筒,单臂朝后张开。 郑成州不慌不忙走上台,而订婚台的另一边,却空无一人。 方茂神情一僵,低声问方夫人:“怎么还没来?” 郑家父母也皱眉看着这边,方夫人很慌乱,不断捏着昂贵的礼服:“不知道啊,我过来前跟向阳说好了时间的,现在应该到了啊。” 场面有些安静,下方的人们也疑惑地询问身边的人怎么了。 安静的大厅响起了低低的交谈声,郑成州面色不变,接过话筒:“看来向阳有点不好意思。” 他面上浮现出宠溺,无奈耸肩:“没办法了,还是得我亲自去把他带过来。” 尴尬的氛围一下消失,台下响起了友好的笑声。 见状,郑成州转过身,拍了拍郑母的手,看向表情不自然的方夫人,语气带了些探究:“方夫人和我一起去?” 方夫人不敢看他,愣愣点了点头。 方向阳对这场订婚的抵触心理,没人比方夫人更了解了,现在她就担心方向阳表面答应了自己,背地里却偷偷跑了。 她了解这个孩子,知道这是很有可能的事,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座位上,诸元清看着台上几人不同的表现,跟看乐子似的。 牧鸿晖在他椅子旁边,心思却不在婚礼台上,而是目视着诸元清的侧脸。 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牧鸿晖就知道他心情不错了。 一旁的金伟泰笑呵呵地看着如胶似漆的两人,又赶紧把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心脏一颤一颤的。 他之前好像还想给许助理介绍对象是? “那个,牧总,两位感情真好啊。”他搓了搓手。 牧鸿晖头都没回,只是“嗯”了一声。 金伟泰:瑟瑟发抖。 “方向阳,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宛如惊雷响彻在大厅中。 霎时,所有人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金伟泰理了理衣角,站起来,在诸元清饱含深意的目光中走到人前,急切道:“说不定里面出什么事了,大家一起去看看?” 方茂看到金伟泰这么热心,顿时就觉得有什么蹊跷,推拒道:“金总说笑了,这可是在室内,哪会出什么意外。” “对啊,金总,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多不吉利。”有人搭腔。 方茂刚要说是,就听那人话锋一转:“不过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大家也能帮得上忙,方总,你就别推辞了。” 或许是因为吃瓜是人的天性,大家都很热情,更有甚者已经在往贵宾室的方向走。 方茂表情难看,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诸元清。 诸元清笑了笑,悄悄拍了牧鸿晖一下。 牧鸿晖目光流转,也放下了话:“既然大家都在,看看也是好的,出了问题也能及时解决。” “就是就是!” 牧总都发话了,先前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态度,三三两两朝着贵宾室过去。 郑成州冷眼看着场面的发展,朝方茂笑了笑:“那我也去了。” 亲家母亲家公都在旁边看着呢,方茂没法拒绝,只能由他去了。 等人已经走的差不多,最开始派去的那个服务生惨白着一张脸跑过来,凑到方茂耳边说了些什么。 方茂陡然变色,手里的话筒摔到了地上。 “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诸元清推着轮椅,无视了面无人色的方茂。 走廊上人挤着人,在后面根本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诸元清刚过去,听到一声极为惊恐的叫声。 “啊!” 方向阳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西装凌乱地扔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而他身前,一个几乎不着寸缕的男人跪在地上,一边叫着方向阳的名字一边往他身上爬。 房门大敞,无数双眼睛或惊或讶地盯着地上的两人,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周围太过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李立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声声入耳的“向阳”。 方向阳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自己明明是在收拾东西,然后李立突然进来了,还要自己跟着他走,最后他拿出了一个瓶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粉末…… 他挣扎的厉害,那些粉末反而扬到了李立脸上。 对了,李立,就是李立,就是他! 男人的喘息不绝于耳,好些人都侧过头,避开了这难以言说的一幕,内心却是一阵复杂。 订婚宴当天这么搞,啧啧…… 郑成州也在,但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周围人的视线都在打量他,更甚者直直的朝他头上看,就算郑成州本来没有想法,现在也觉得自己头顶绿油油的。 尽管早知道方向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今天这件事不简单,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戴了绿帽子,郑成州真恨不得刚刚没自告奋勇过来看。 “哎哟,这不是方少爷吗?”一道十分欠揍的的声音传来。 诸元清耳尖一动,低头看到牧鸿晖蹙起的眉头,仰头一望,果不其然看到了牧丘那一头耀眼的红发。 他就说刚刚那道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牧丘!”方向阳大力推开身前的男人,红着眼睛大吼。 “是你干的对不对!” “我根本就没让李立进来!肯定是你陷害我,一定是你陷害我!” 他嘶声力竭,状若疯癫。 “诶诶,我警告你啊,这话可不能乱说!”牧丘往后退了一步,“门外可是有监控的,不信自己去查,我可是清清白白一个人来的。” “再说了,我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好端端的陷害你这个方家的人干什么?你别是有被害妄想症?” 他眉一挑,看向旁边不发一言的郑成州,不怀好意道:“诶,那个谁,方向阳的未婚夫是?你什么意见啊?” 郑成州冷冷瞥了一眼他,在这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看到了牧家人的轮廓,压着火气,转身走了。 方向阳抱着散落的衣裳,愣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人群尽头看到了面露微笑的诸元清。 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第26章 方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别看了!”方向阳突然站起来。 “我让你们别看了!”说着,他直直朝着房门冲过来。 他的模样太狰狞,挡在门口的人都下意识往后面退,方向阳握住门把手,大力关上门,身体从门上慢慢滑落。 “别看了……” “走。”诸元清冷眼看完这场闹剧,率先推着牧鸿晖离开。 牧鸿晖也不问他是怎么做的,只是提到:“从张医生那里拿的的药?” “当然不是。”诸元清摇头,“我找人查了一下方向阳和郑成州的最近的动向,找到了他们购买药粉的渠道,用同样的方式弄了一份。” 张医生那里拿的那瓶早就还回去了,他借用金伟泰的人脉把东西送到李立手里,再让人阴差阳错地把他带进订婚宴。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全看李立的发挥了。 虽然中途出现了一点小差错,但总归结果大差不离。 “你会不会觉得我做的过分了?”诸元清想了想,问道。 “怎么会?”牧鸿晖道,“我只是觉得你下手轻了。” 上一次金家的宴会,人人都知道诸元清是和牧鸿晖一起去的,方向阳卡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给诸元清下药,打的什么算盘牧鸿晖不用想都能知道。 这种药药性猛,而牧鸿晖还是一个站不起来的伤患,两人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太正常不过了。 在其他人眼里,他俩就是普通的雇佣关系,牧鸿晖还是一个手段狠厉的活阎王,可能他当时反抗不了,但等到事情结束后,他会对这个强迫了自己的下属采取什么手段? 采取什么手段牧鸿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是那人不是诸元清,他保证当场就废了那人! 他一个行走不便的人,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一点安全措施? 而就冲方向阳这个想法,今天发生的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简直比我还记仇。”听完他的话,诸元清笑道。 “这就叫记仇了?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呢”牧鸿晖不以为意。 到现在也只是断了万川的资金链而已,要是他们还不长记性,那就别怪自己下狠手了。 诸元清笑了笑,余光看见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定睛一看,抬高了声音。 “牧丘?” 正悄摸摸往回走的牧丘懊恼地闭上眼睛,一转头却是明媚的笑:“小叔,许助理?好巧啊!” 牧丘搅完混水,本来想着趁牧鸿晖他们没有发现自己,赶紧走侧门离开,没成想连停车位都没看到,就被逮了个正着。 现在只能祈祷他们刚刚没有发现自己了。 诸元清眉眼弯弯:“怎么会巧呢?刚刚不是见过面了吗?” 完蛋。 顶着两个人的视线,牧丘强笑着上了车。 牧家,牧丘坐在对面,面前是牧鸿晖和诸元清二人,没忍住往椅背上缩了缩。 “那……那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诸元清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说说,你在大厅里叫的那一声。” 看来是一点没藏住。 牧丘颓然叹气,老实交代。 “我这不是看有个人形迹可疑吗,然后仔细一看,发现是方向阳的那个小跟班,一时好奇,就跟上去看了看。” “结果我一去,那扇门就关上了。” 牧丘看了看天花板,眼珠子转来转去:“刚好有个小服务员来找他们,我俩一看,那门还上了锁,我就让他去拿钥匙了呗。” “然后?”牧鸿晖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牧丘连忙坐好,两眼目视前方:“然后那个服务员就把门打开了。” “幸好他只开了个缝。”牧丘说着还有些庆幸,“你们是没见那个场景。” 他皱了皱脸:“看了真得长针眼。” “你似乎很骄傲?”牧鸿晖看着他。 “那当……”对上他的视线,牧丘赶紧改口,“小叔,方向阳那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之前还把许墨骗了那么长时间,我给点教训怎么了,况且,况且我也没有逼他啊。”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牧鸿晖看着他无所谓的表情,知道再说他也听不进去:“这次就算了,下次想清楚了再做事,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牧丘站起来,试探道:“那我走了?” 牧鸿晖没有说话,诸元清则摆了摆手:“走走。” 见人走了,诸元清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份提拉米苏,然后挖了一勺,把勺子递给牧鸿晖。 “来,尝尝?” 牧鸿晖就着他的手吃下去,刚刚的那点不愉烟消云散:“很甜。” 诸元清一笑:“那当然,要是别人我还不舍得分呢。” 他貌似全然忘了冰箱里的甜品是谁准备的,牧鸿晖也不提醒,一双乌黑冷澈的瞳仁中泛点涟漪,默默看着着他身上那层厚厚的壳打开了一条缝。 牧宅这边其乐融融,方家的氛围却几乎结了冰。 方茂重重一巴掌甩在方向阳脸上,眼里直冒火气。 “方向阳!我养了你二十几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方向阳的头被打得歪斜,露出来的半张脸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然后肿了起来。 他一声不吭,眼角落下了泪珠。 只可惜,方茂不是别人,他对方向阳的眼泪不屑一顾,甚至更为愤怒:“哭?你还有脸哭!方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信不信!信不信每天头条上面就是你今天晚上跟别人鬼混的新闻!”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了手机:“你现在,马上给郑成州打电话,把今天的事情好好解释一遍!” “解释?”方向阳捂着脸,“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早就把我拉黑了。” “明明是我被设计了,我才是受害者!” 方向阳忍着哭腔:“爸,妈,你们到现在有问过我一句吗?” “你还有理了?”方茂冷笑,“那个人是叫李立?”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和以前那些人断了联系?你就是这样断给我看的?” “方向阳,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方茂吼道,“听说你之前还和许墨有一段?” 方向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听到他说:“我不管你怎么想,明天一早你就去找他,跟他道歉,再去求牧鸿晖帮忙。” 方茂下巴上的肉堆叠出一层层的的褶皱:“要是你做不到,以后也别说自己姓方了,我方家没你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 第27章 恢复的可能 今晚诸元清又是跟牧鸿晖一起睡的。 这次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牧鸿晖说自己的腿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感觉。 “再试试?”诸元清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牧鸿晖则坐在床上,无奈地看着跃跃欲试的某人。 他到底还是对腿上那道疤有些在意,穿着的短裤齐膝,挡住了那道蜿蜒的痕迹。 让牧鸿晖闭上眼睛,诸元清小心翼翼把手搭在了牧鸿晖小腿上,只是虚虚搭着,问道:“有感觉吗?” 许久没有过感知的腿依旧空空荡荡,他的神经依旧感知不到腿部的存在,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遥远的空旷中,似乎闪现过一点微弱的温度。 下一瞬又消失了。 防止诸元清白期待一场,牧鸿晖摇摇头:“没有。” 他太知道期待落空后的空虚了,又建议:“要不把力气加大一点试试?” “嗯,我再试试,你别急,我们慢慢来。”诸元清圈住因久未见光而透着不健康惨白的小腿,然后握紧。 “现在呢?” 似乎有温度一闪而过。 牧鸿晖睁开眼,看见诸元清眼里克制的希望,点了点头:“感觉到了。” 诸元清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起来,扑到了牧鸿晖身上。 牧鸿晖被他撞得向后仰了一下,牢牢扶住他的腰,半张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口,听到男人因为激动而急促的心跳。 “太好了。”诸元清抱着他。 “嗯,太好了。”牧鸿晖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身体被诸元清包裹,心里也弥漫出一片喜悦。 过去,他不在意自己这双腿,而现在,牧鸿晖却格外希望自己能够站起来。 很多个瞬间,当诸元清站立在人群中,整个人都洋溢着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而牧鸿晖坐在轮椅上,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或是侧脸,心里既骄傲又酸涩。 他始终有所缺憾。 无论是年纪或是身体,他都不能给予诸元清足够的底气。 他们约好了三年的恋爱,哪怕他从不过问,但有时候夜半惊醒,那股难言的心悸也足够吞没掉他整个人。 抬眼看到好好躺在身边的诸元清,却莫名有种如何都抓不住他的后怕。 牧家配备了顶尖的医疗器械,前来的医生们也是业界内的泰斗。 等到一系列复杂的检测完成,刘老看着检测结果啧啧称奇。 “奇迹啊,这简直就是奇迹。”他惊叹地端详着牧鸿晖的双腿,“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我原本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不再恶化,没想到啊,短短两个月不到,它居然开始修复了!” “医学奇迹!” 诸元清等着他惊讶的情绪过去,问道:“那他的腿还有站起来的可能吗?” 刘老抖了两下手里的检测报告:“可能性很小。” 他摇了摇头:“现在这个情况已经非常了不得了,要知道,他之前甚至感受不到这两条腿的存在。” “照现在这个趋势恢复下去,以后或许会恢复对外界的部分感知,但是要站起来……” 刘老叹了口气,满是惋惜:“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诸元清脸上还是没有沮丧的情绪:“明白了。” “对了。”刘老实在好奇,心里抓耳挠腮的痒,“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 诸元清是真的毫无头绪,问了007,007也表示不知道。 牧鸿晖倒是有些想法,但他的猜想过于无厘头,也没有通用性,也就摇头表示不知道。 刘老可遗憾了,走之前再三叮嘱有新情况了找他,顺便记录一下日常的训练方式以作参考,这才恋恋不舍出了牧家大门。 目送老人远去,诸元清站在门口:“以后我们得注意一点了。” 不是不信任刘老,而是有些太过离奇的事情传出去,对本人却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有偌大的家业打底,但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防。 牧鸿晖握住他的手,放在脸上贴了贴,抬起头,温柔的一个对视。 “那这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了。” 诸元清微微一笑。 这时,一个佣人从别墅外小跑前来:“牧总,有人来拜访许先生。” 诸元清眼里闪过轻微的诧色,然后化为了然:“他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佣人想了一会儿,犹豫道:“他没说名字,就说自己和许先生是朋友。” “不过,我看着似乎和方家那位方向阳有些像。” 他本来也不认识方向阳,但是今天豪门公子订婚宴当众出轨的新闻在网上挂了一早上,虽然后来撤了,但那张脸却被他记在了脑子里。 “果然。”诸元清道。 不用猜,这肯定是方茂的主意。 方向阳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流言漫天飞的时候来找自己,那就只有可能是方茂的要求了。 “让他进来。”诸元清对他说。 门外,方向阳戴着帽子,脸上还戴着一个宽大的口罩,低着头走到了诸元清面前。 “许墨。”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 “有事?”诸元清看向他。 他的语气不冷不淡,但越是这样,方向阳就越觉得耻辱。 他忘不了许墨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的模样,却也记得昨晚隔着人群那个对视。 他的变化实在太大,方向阳敢在许墨面前趾高气扬,却不敢在诸元清面前耍脾气,尤其旁边还有一个牧鸿晖盯着。 “对不起!”他突然弯下腰,被挡住的脸上满是屈辱。 “许墨,方家到底是你的家,爸妈也是你的亲生父母,只要你肯回来,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方家的财产我也一分都不要。” 诸元清抬抬眼:“可是方家现在就是一滩浑水,我现在回去,你们能给我什么呢?” 方向阳神情一变,直起腰,难以置信地看着诸元清,嘴巴张了张。 他完全不在乎方家的吗?孤苦伶仃这么多年,他不应该很渴望亲情的吗?他之前对爸妈尊敬有加,分明不是现在这样的啊! 诸元清笑了笑,似乎透过口罩看到了他变换的神色,缓缓出声。 “难道,你不觉得昨天的事很巧合吗?” 方向阳心神一震,看到诸元清嘴角闭合两下,无声说了几个字。 他莫名听懂了。 ——“回礼” 第28章 一切向好 方向阳逃也似地跑出了牧家。 回到车上,等待已久的方茂赶紧掐住他的胳膊,大声问:“怎么样?许墨答应了吗?牧鸿晖是不是要帮我们了?” 方向阳缩在椅子上,两只眼睛惊恐不安地乱转。 “你说话啊!”方茂急了,一把掀开了他的帽子。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方向阳战战兢兢开口。 “知道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方茂不耐烦了。 “我给许墨下药,他们都知道,牧鸿晖不会放过我的……” 那种药必须有过亲密行为才能解,许墨是牧鸿晖的男朋友,既然他知道,那牧鸿晖肯定也知道了。 前几年牧鸿晖腿还没有断的时候,那个企图对他下药的人,现在在圈子里还查无此人,他动手前还专门查过,那个人已经在精神病院待了六年了…… “爸!”方向阳突然想到什么,“公司不是被人设计了吗?肯定是牧鸿晖!一定是牧鸿晖干的,他在报复我!” “什么下药?”方茂越听越不对劲,把司机赶下车,厉声:“你给我老老实实把事情全部说一遍!” 牧家,诸元清手里拿着一个哑铃,问:“方家好像又把热搜撤下去了?” “嗯。”牧鸿晖推着轮椅跟着他,“第二次了。” 事情太过丢脸,加上与郑家的联姻正式宣告破裂,现在的万川就是一块人人垂涎的肥肉,都等着分上一口。 尽管如此,方茂还是不得不花钱撤热搜。 他反应的倒是快,也舍得花钱,耐不住牧鸿晖有钱还有闲,热搜撤下去没多久又被顶了上去。 这一来一往的,关注的人反而更多了。 “你这样,方茂本就不富裕的钱包更加雪上加霜了。”诸元清放下哑铃,走到另一个健身器材前,“听说他今天上午刚把一栋别墅抛出去。” “又是从金伟泰那里来的消息?”牧鸿晖问。 “嗯?金伟泰?跟他有什么关系。”诸元清转过身,差点撞到牧鸿晖身上,“我就不能有其他的消息渠道了?你怎么就盯着他一个人。” 牧鸿晖操作轮椅后退了几步,没承认也没否认。 诸元清很早之前就流露出不喜欢自己调查他的意向,所以尽管牧鸿晖心里八百个猜测,后来也再也没有查过和他有关的事情。 当然,更重要的是,牧鸿晖可忘不了金伟泰当着自己面给诸元清找对象的事情。 他完全没有遮掩,诸元清也想起来上次啼笑皆非的事件,犹疑道:“你不会还记着那件事?” 堂堂牧总,不至于。 牧鸿晖点头,嗓音低哑:“嗯。” “真是小心眼。”诸元清笑意粲然,俯身,戳了戳他胸口结实的肌肉,“不过,我可算知道你这个病号身材怎么这么好了。” 房间侧门一开,里面一屋子的健身器材,可不得身材好吗? 亏他第一次上二楼,还惋惜那些落了灰的器材,感情能用的都搬来房间里了啊。 “不练好看一点,怎么把你勾到手?”牧鸿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目光柔情似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开始就是因为这点看上我的。” 诸元清直起身,握拳挡住嘴,轻咳一声,小声道:“哪有……” 虽然手感确实不错就是了…… 牧鸿晖哪里不知道他,就那样撑着头望着,眼底的情意浓烈如海,仿佛要将他吞噬其中。 诸元清被他看着,耳根渐渐红了一片。 牧鸿晖笑意更深,牵住他的手:“嗯,没有。” 钱、权、色。 能有一项吸引到自己喜欢的人,牧鸿晖高兴还来不及。 更何况,就如同诸元清说的那样,他的眼里,自己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走,该按摩了。”诸元清收回看着墙壁的目光,催促道。 刘老教过他一套按摩方法,所幸诸元清学习能力不弱,现在已经可以用在牧鸿晖身上了。 两人已经是男朋友的关系,方便起见,诸元清帮牧鸿晖换了一条短裤。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诸元清还是像往常一样,目光下意识从中间挪开,看着旁边提上裤子。 牧鸿晖无奈。 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这只小狮子是这么纯情,明明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在他面前愣是被衬托得像个老手似的。 难道是年龄带来的差距? “好了。” 诸元清给手消毒,然后取了一瓶药膏,在手心慢慢揉开,将手盖到牧鸿晖腿上,朝着穴位摁下去。 按理来说,牧鸿晖现在只是能在极少数情况下感知到外界的接触,现在这种程度应该是感受不到的。 但实际上,他每次有感觉,都是诸元清碰到自己的时候。 比如现在,他腿上大片大片的药膏,但牧鸿晖只能偶尔感知到诸元清指腹的温度。 柔柔的,像小动物湿漉漉的唇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就跑远了。 按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还好诸元清自身素质在线,不然按到一半胳膊就要软了。 “搞定。”诸元清直起身,舒展了一下双臂。 牧鸿晖帮他捏着胳膊,柔声:“辛苦男朋友了。” “知道辛苦就好,今晚我要吃上次那种蛋糕。”诸元清看他。 牧鸿晖叹气,还是让步道:“只能吃一块,不能再多了。” 之前没在一起时,诸元清还有所克制,在一起后,他简直就无所顾忌,冰箱里准备的甜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就连家里的阿姨都忍不住提醒牧鸿晖,冰箱里甜品消耗是不是有点过于快了。 牧鸿晖非常严肃地跟诸元清谈过,并且在这件事上毫不退让,严格控制他的甜品摄入量。 不是不让吃,而是量太大了,总归是对身体不太好的。 “行。”诸元清只好同意。 他原本想说,自己这副身体压根就等不到三年以后,可是话在嗓子眼转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第29章 第一个世界完 方家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倒台了。 不过一夜之间,在金家那位高人的身份是诸元清的事被暴露出来后,大家都知道了牧氏的态度。 大树下面好乘凉,金家早就抱上了牧氏这条大腿,其余人自然也不甘落后,郑家因为方向阳的事情大大丢了面子,后来又被牧氏狠狠摆了一道,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便将矛头对准了方家。 万川顷刻分崩离析,被瓜分的连渣也不剩。 不过在此之前,方茂也没放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对牧鸿晖和诸元清等人没有办法,可方向阳和李立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方向阳很快就被揭露出和方家没有血缘关系,李立也被弄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方向阳好歹离开方家时带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李立却毫无办法,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骚扰方向阳。 他对方向阳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放不下他,一方面又恨他把自己害成了这副落魄的样子,以前的朋友们甚至专门找来嘲讽他。 再一次被衣着整洁的方向阳拒绝后,他驾着一辆租借来的二手面包车在楼下等了一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毫不犹豫踩下油门。 诸元清是在金伟泰那里收到这个消息的。 他的任务早在方家破产时就已经完成,后来也没了关注的兴趣,倒是很久没听到方家人的消息了。 牧鸿晖正在用早饭,见诸元清挂断电话,状似不经意问道:“怎么了?” “哦,是金伟泰。”诸元清挂断电话,没有隐瞒,“听说李立开车把方向阳撞了,方向阳躲得快,双腿粉碎性骨折,不过头撞到了地上,可能会偏瘫。李立现在还在手术室,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方向阳曾经嘲笑牧鸿晖是个瘸子,以后他的腿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原剧情里配合有加的两人,现在却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只能说,自作自受罢了。 “这样啊。”牧鸿晖放下叉子。 “李姨,麻烦帮我拿一杯黑咖啡。” 听到这三个字,诸元清皱了皱眉,仿佛闻到了那阵涩然的苦味。 “你不是很久没喝了吗?”他问。 牧鸿晖笑了一下:“突然想喝了。” 只不过大早上听到诸元清前男友的名字有些不爽而已。 …… 三年后。 诸元清一身轻便的休闲服,正在阳台上浇花,洒下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不远处的大树氤氲着晨间的水汽。 “又在浇花了?” 腰被轻轻揽住,后背贴上一个宽广的胸膛,低哑的嗓音钻进耳朵,引起一阵痒意。 诸元清已经习惯他走路不带声,手都没有抖一下,回道:“爷爷送来的花,估计没几天就要开了,先给它浇浇水。” 两年前牧鸿晖就带着诸元清回了老宅,牧爷爷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经常送一些有趣的老物件过来,只是牧丘说看着老气横秋的,老爷子这才精挑细选了一盆花。 嫩生生的,衬年轻人。 想到这,诸元清还有点好笑:“怎么,牧丘的弟子规还没抄完呢?” 听人说,那天老爷子听完这话,拐杖都没拄,拎着就往这个不孝子孙身上招呼。 老爷子年纪大了没有多少力气,牧丘也不敢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拐杖,又被他爸罚去抄弟子规,现在还关在房里没出来。 “他那是活该。”牧鸿晖把下巴搁在诸元清身上,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上,眼里晦涩不明。 看了一会儿,他问:“今年打算去哪玩?” 晨曦下的水帘突然就断了。 诸元清僵硬了一下,而后手臂倾斜,继续浇水:“前两年都是我决定,今年你自己想,你去哪我去哪儿。” “真的吗?” 扣在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假的。”诸元清调侃,扭头在男人唇上轻点了一下,温声道,“快点想,过期不候啊。” 牧鸿晖牢牢抱住他,像圈着阳台上倾斜而下的光晕。 诸元清是在第二天晚上收到系统提示的。 消息来自总系统,虽然007尽力拖延,但就如同它所说,最多不过三年而已。 【系统提示:经检测,007宿主已在311位面停留超过指定时间,两小时后将进行定向传送,请任务者做好准备。】 【宿主……】007蔫头耷脑。 诸元清揉了揉亮度都暗下来的白团子,视线却是看向厨房里忙碌的男人:【没事的,我知道你尽力了。】 007分外难过地飘回了系统空间。 牧鸿晖是在一年前站起来的,经过半年的复健,现在虽然还和健康人有些差距,但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就像刘老说的,简直就是奇迹。 诸元清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也是任务者,但007检测过好几次,甚至搜罗来了总部的人员信息,也没找到与他相似的人。 “面好了。”牧鸿晖端着一碗卖相不错的面条放下,又端来了几碗小菜。 诸元清撑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牧大厨手艺有很大进步呀。” “还没吃呢,怎么就知道味道不错了。”牧鸿晖解下围裙,坐下,“尝尝?” 他静静地凝视着他,眉眼间似拢着温和的月光,缱绻情深。 诸元清慢慢吃着,和往常一样在底下看到了一个荷包蛋,很给面子地留下一个空碗,认真夸赞:“非常好吃。” 牧鸿晖柔柔笑着看向他。 诸元清呼吸压抑,心口好似被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还很疼,疼到他视线有些模糊。 扬起笑脸,他问:“想好去哪了吗?” “想好了,往年都在外面,今年周年就待在家里,怎么样?” 诸元清抬起下巴:“好主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诸元清躺在床上,侧头看着牧鸿晖,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就放在床头柜里,明天起来要记得看呀。” 牧鸿晖点头。 “阳台上的花记得照料,我还没见它开花呢,千万别养坏了……” 接着,诸元清又絮絮说了些话,最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打了个哈欠。 “时间不早了,睡,晚安。” 时针悄然指到了8,阳台上的昙花安静地展露出洁白的花瓣,房内,两只戴着同款戒指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3、2、1】 【抽离】 月光洒下,寂静的房间传来低语。 “晚安……” 第1章 掉入未知世界 舔狗部门传送点,属于诸元清的传送舱骤然亮起红灯,紧接着警报迅速响起。 【警告!警告!311位面连接失败……】 【重新连接……连接失败……】 【007系统信号丢失……】 还没来得及进传送舱的人们面面相觑,有些人正要凑近去看,传送点大门倏尔打开,一个个银白色的机械人鱼贯而入。 它们后面是急匆匆赶来的舔狗部部长:“人呢!救人啊!” 头部像是被巨锤一下下用力猛砸,脑内混混沌沌,又传来阵阵的闷痛。 诸元清刚恢复意识,脑内的疼痛就急速充斥全身,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承受不住地崩断,撕裂一般难受。 周围嘈杂的人声,但说的什么内容他一句也没有听清,刚想睁眼去看,颈后一痛,“嗡”的一声,他再次失去了意识。 【宿主,宿主,醒醒……】 诸元清是在007的呼喊中醒来的。 刚清醒,他的大脑还有些闷闷的,似乎有什么束缚在脑内,不过对比上一次睁眼,现在已经好受了很多。 他没急着回复007,而是先维持呼吸频率不变,缓缓感知周围。 他的附近很安静,脸颊上还有时不时吹过的微风,风里夹杂着泥土和草木味,还有焚烧的焦味。 他腰间绑着绳子一样的东西,背后是粗糙的树皮,存在感十足。 随着他的想法,诸元清的感知力越发蔓延,穿过草木、人群,清晰捕捉到那些轻微的脚步声和议论声。 有点意思。 【007,我们现在是在小世界里?】 【是的宿主。】宿主昏迷了多久,007就心慌了多久,眼下有了主心骨,赶紧说出他们的情况。 【原本我们是要被主系统传送回总部的,但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中途传送被打断,我们就掉到了这个世界。】 诸元清心里一沉。 【这个世界不在我的定位器里,无法提取到世界线,我们到的时候原主刚生命值刚好清空,我提取了他的记忆,宿主现在要看吗?】 正要答应,耳边传来鞋底踩过树枝草叶的声音,诸元清止住007,发现那道声音是朝自己来的。 脚步声停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传来一道干净的男声。 “飞白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被绑在树上的男人衣着还算整齐,虽然身上和脸上都染上了脏污,也遮不住他面容的优越。 哪怕闭着眼,弧线锋锐的眉间也夹着疏离和不服输的韧劲,鼻梁高挺,瞧着就是那种再高傲不过的人,实在想象不出他怎么会出做那样令人不耻的事情。 舒元也不相信,虽然大家都那么传,但他还是想听到江飞白亲口的答复。 等了一会儿,舒元突然看到眼前的人睁开了眼睛,他双眼一亮,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克制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飞白哥,你终于醒了!” “舒元?”诸元清睁开眼,面上有些疲惫,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发现来人没有威胁后,诸元清已经让007传送了原主的记忆,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 “嘘,飞白哥,小点声。” 舒元朝四周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压低声音。 “孔队长刚刚下了命令,你一醒就把你带过去问话,我是偷偷过来的,不能让别人发现你醒了。” 诸元清感激地看向舒元,余光在周围转了一圈。 附近有几个已经褪了色的旧帐篷,地上放着睡袋,或者是已经破了洞的布,十几米外时不时有人走过,步履蹒跚,弯着腰耷着头。 “孔文翰……”诸元清脸上没什么表情,刚睁开的眼睛闪烁着冷光,“他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舒元一听这话,清秀的娃娃脸都皱起来,急道:“飞白哥,你别管他们说什么,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把经过告诉我,我去跟孔队长解释!” 诸元清看着他,一边思考,同时,背后的手悄悄从树上抠下一块树皮。 “飞白哥,你肯定有苦衷的对不对?”见诸元清不说话,舒元心里又急又慌,问话都没了底气。 诸元清抽空迅速过了一遍原主的记忆。 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并且洗干净原主的嫌疑。 “唉。” 于是诸元清叹了口气,苦笑,“解释也没用了,现在除了你还有谁相信我?恐怕待会儿孔队长就要把我丢去喂丧尸了。” “他不会的!”舒元声音太高,又赶紧压低。 “我现在就去跟他说,飞白哥帮了他们那么多,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啊。”舒元面露恳求。 手指间的树皮边缘锋利,却丝毫奈何不了腰间的束缚,诸元清指尖一动,褐色的树皮闪过瞬间的光照。 他笑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话。 舒元听完,眼睛睁得大大的,见诸元清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急匆匆说了声“我去叫人”就跑远了。 诸元清闭上眼睛,鼻尖的草木香浓郁。 这里是末世。 自从第一只丧尸出现,现在人群中的部分幸运儿们也拥有了特殊的能力,他们被称为异能者。 在异能者的带头下,c国建立了一南一北两大基地,由此民众有了存身的地方。 但幸运儿只是少数,更多的却是像原主这样的普通人,没有才能,手无寸铁,运气好点碰到基地派出的搜救队,但更多的则是死在丧尸遍野的地方。 原主在挣扎三年后,终于等到了来自南方的沿海基地搜救队,由s级火系异能者孔文翰带队,队内武器装备精良,足足二十人。 原主末世前也算事业有成,哪怕作为普通人,也有往上爬的决心,于是他费力讨好孔文翰以及他的队员们,哪怕其他救助来的普通人也没放弃拉拢。 人命如草芥,他怕被中途丢下,也担忧进入基地后成为最底层的人,几乎抓住了周围的一切机会。 尤其是,原主不但喜欢男人,他甚至颜控,队伍里颜值高的那批人遭到了他的重点关注。 论迹不论心的话,原主除了有些中央空调外,在其他方面确实表现的十分可靠。 可惜,就在昨天晚上,他听到孔文翰队员们的一些对话,纠结过后决定逃跑。 然后被当场抓住。 【007,发布任务。】诸元清道。 【地点:末世位面\/编号未知 原主心愿:泡到末世最强的男人,成为人上人 目前舔狗值:76 口号:不做舔狗攻!】 第2章 精神系异能 ? 这心愿…… 成为人上人诸元清能够理解,但这前面一条是认真的吗? 小小的震撼后,诸元清问:【007,舔狗值怎么回事?】 在展开的任务列表上,很清晰地显现出三个名字。 孔文翰:35 舒元:31 杭子轩:10 这007可就有话说了。 它扒拉出数据分析表:【宿主,数据是由程序自动生成的,原主为了生存同时对多名对象产生了讨好行为,经过检测,其中孔文翰、杭子轩、舒元三个人都符合系统判定要求。】 【也就是说,你需要同时降低三个人的舔狗值。】 三个人? 诸元清着实有些佩服原主了。 这三个人中,舒元是一个天真过了头的大少爷,孔文翰则是末世里排到前列的异能者,杭子轩是受到重点保护的科研人员。 一个半路上被救回来的普通人,能和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搭上关系,甚至刷上了舔狗值,想出头是真,颜控也是真的绝。 不但如此,这三人还只是系统判定成功的,根据原主的记忆,队伍里的人原主多多少少都能叫得上名字,还能准确说出他们的喜好。 简直像把舔狗当成了自己的日常工作。 诸元清好笑地摇摇头,笑容慢慢淡下。 仰起头,他望着周围相似又格外陌生的景色。 明明是不同的世界,身边也是不同的人,怎么天空却如此相像? 孔文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平日里言笑有加的男人靠在高大的树下,身体被绿色的藤蔓绑着,阳光从树隙间落下,零零碎碎洒在他的胸前、下巴还有眉间。 身上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随即,他收回视线,看向孔文翰,露出了一个与往常差距颇大的笑容。 以前的江飞白看人总是带着计量,一笑起来,总是讨好,羡慕,还有惶恐和小心翼翼。 明明是一副俊朗极了的面孔,但那样的笑容,却生生把他的颜值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而现在,明明是同一张面容,偏偏诸元清笑起来,就像是丛林里高傲的狮子,无端吸引人的视线。 孔文翰只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江飞白,听舒元说,你似乎想要辩解辩解?” 他沉着嗓音,硬朗的脸上有一道两厘米左右的疤,横在鼻梁上方,与眉毛的交界处。 “孔队长。”诸元清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辩解这个词可用的不太恰当,我本来就事出有因,总不能问都不问一句就给我定了罪?” “那我多冤啊。”诸元清扬了扬下巴,“而且,孔队长队伍里这么多人呢,要是把我不明不白丢在半路上被丧尸吃了,别的人恐怕就要怀疑你的威信了。” “你在威胁我?”孔文翰压下眉毛,眼里本来的喜悦和纠结慢慢变成了敌意。 末世队伍里最怕人心不稳,一旦有一个偷跑的,那一旦遇到危险,剩下的人都会摇摆不定。 他们队伍只有二十个人,加上搜救来的异能者也不过二十出头,可是这里的普通人足有一百多。 江飞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住的,如果不严处,届时出了什么事,他们将会腹背受敌。 他已经尽可能保全江飞白,但这个人到现在却连一句解释都不肯给。 “不敢。”诸元清略显无辜地笑了笑,“只是孔队长,你有没有想过,我在大部队里待的好好的,干嘛非要往外跑?” “还那么不机灵,从你们那边的营帐里突围出去。”诸元清摇摇头,“那未免也太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孔文翰闭眼,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说来好笑,他居然还对这样的人抱有期待。 “其实,我是想提醒你们。” 诸元清敛下笑容。 “这就是你让舒元说的事?”孔文翰嗤笑,“说几百米外有丧尸?” “对啊,还在往我们这边来。”诸元清煞有其事。 “你一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孔文翰向前走了几步,健壮的身体投下一个高大的影子,盖住了诸元清的身体。 “说出这样的话不会觉得好笑吗?” 这里二十多个异能者,没有一个发现诸元清所说的情况,偏偏就让这个普通人发现了? 说出来谁信啊。 说实话,孔文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昨晚抓到江飞白的确出乎了孔文翰的意料,他听到报告有人逃跑,想过了绝大部分人,却没想到居然是江飞白。 今天舒元来找自己,孔文翰甚至想着,要是他能诚心认错,收敛收敛平日里的那些行为,将他带回基地后,自己甚至可以帮他站稳脚跟。 没想到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像舒元那么好忽悠?”孔文翰语气中已经夹杂了怒意,还有一丝对那个人名的妒意。 自己这么不值得信任?他居然让舒元过来传话。 他离诸元清很近,由于火系异能,随着情绪起伏,身上还出现了灼灼火意,像一个看不见火焰的人形火炉。 诸元清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似的,顶着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站了起来。 孔文翰面上闪过一分诧异,随后变得极为难看。 诸元清活动活动了手腕,将手心的树皮大大方方展示给孔文翰看。 “植物系异能者也就这样啊,孔队长,要不是我主动找你来,你猜我现在还在不在这?” 孔文翰眯着眼打量他,确定道:“你觉醒了异能。” 异能者的能力绝不是一块小树皮就可以破除的,这些藤蔓在孔文翰手下一瞬就可以化作灰烬,可是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得举着菜刀砍几分钟。 诸元清眨了眨眼睛,随即,孔文翰的大脑似乎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再碰了一下。 “精神力。” 他也是今天醒了才发现自己觉醒了精神力,昨晚头部的剧痛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而他本身精神力就极为庞大,只要没有制约条件,就可以达到外放的程度。 “对了,友情提示,还有不到两百米。”诸元清微笑。 孔文翰第一次见刚觉醒就能灵活控制的异能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 “跟上!” 第3章 被包围 穿过或坐或躺的人群,孔文翰带着诸元清来到了一个格外不同的大帐篷里。 诸元清掀开帘子进去,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他长相儒雅随和,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气质淡雅,全然不像是末世里的人。 见人进来,男人放下手里的笔:“孔队长?” 孔文翰点头,露出了跟在后面的诸元清。 “飞白?”杭子轩诧异,面上满是喜悦。 他赶紧站起来,边朝这边走边问,“飞白后颈感觉还好吗?昨天孔队长听到消息太激动,可是下了大力气。” 他两三句把事情交代清楚,诸元清感受着后颈钝钝的疼意,可算知道让自己两眼一黑的人是谁了。 孔文翰没有搭腔,问道:“东西研究的怎么样?” 见他表情严肃,杭子轩也意识到可能有事情发生,抱歉地看了一眼诸元清,朝向孔文翰,摇头:“还是和之前一样。” 孔文翰早有预料,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冲他说道:“江飞白觉醒了精神力,你现在收拾东西准备撤离,顺便替我看着他。” “出什么事了?”杭子轩问。 “你让他自己解释。”孔文翰丢下一句话。 说完,他就掀帘出了帐篷。 诸元清听到帐篷外传来一阵哨声,又对上杭子轩探究的视线:“杭子轩。” 杭子轩正在快速清理桌上的文件仪器,声音温和:“飞白以前可是叫我子轩的,不会一晚上我们就变生疏了?” 他言语中隐隐带着调侃,显然和原主关系十分不错。 当然,毕竟原主刷了十点舔狗值。 “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以前对杭研究员多有打扰,以后还是要注意分寸,不然恐怕会让研究员难办的。” 杭子轩摇摇头,抬头看他一眼,浅笑:“怎么会?飞白帮过我那么多忙,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难办?” 他嘴里说着话,还看着诸元清,手里的动作却有条不紊,很快收拾了一个小箱子出来。 “好了。”杭子轩扣上盖子,“孔队长刚刚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有你的精神力……?” 诸元清半真半假道:“我昨天晚上心里总是不踏实,感觉有危险,后来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被丧尸包围。” “紧接着我意外发现自己似乎有了精神力异能,可惜不稳定,又怕你们不相信,就打算制造点动静让你们注意,没想到却被发现了,还被当成逃跑的人抓起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精神力异能者万里挑一,而且每个人的倾向都有所不同,诸元清也不怕他们会发现不对劲。 杭子轩确实没有怀疑:“难怪。” “那……” “砰!” 一声枪响平地乍起惊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怎么了?!”杭子轩拎起箱子,神情惊疑不定地看向诸元清。 “附近有大量丧尸靠近,他们应该已经碰上了,这就是我跟孔队长说的事。”诸元清点头。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枪声响起,还有杂乱的奔跑声。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掀开了帘子,语气匆匆:“杭先生,队长让我带您上车。” “这就来。”杭子轩认出他是副队长韩良,赶紧往外走,“飞白,孔队长让我照顾你,你也跟上。” 诸元清尚没有反应,韩良就皱起了眉,不赞同道:“他一个普通人,怎么有资格和您一起?” “车上的空间是有限的,既然他敢往外跑,就在这待着算了。” 杭子轩眸光一厉,停住了脚步:“这么说,韩副队是不想带飞白走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韩良急急忙忙上前,就要去抢他手里的箱子,“杭先生,外面情况危急,您赶紧跟我上车,再等就来不及了!” 杭子轩却避开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我说了,孔队长让我照顾飞白,他不走,我也不会走。” “哎呀!杭先生!”韩良直皱眉,牙一咬,看向诸元清,“还待着做什么!没听到杭先生的话吗?跟上来走啊!” 诸元清摇摇头:“杭研究员还是和副队长一起走,我就不了。” 韩良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让你离开你还不走了?” 杭子轩也担忧地看着他。 “韩副队长,上火了就多喝点水,不要像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火系异能。” 诸元清步态不急不缓,走到韩良身旁,又对杭子轩道:“杭研究员,现在周围全是丧尸,我想跑也没地方跑,要是以后孔队长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自己离开的。” 说着,他一个侧身,从脸色大变的韩良身后抽出一把长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营帐。 韩良伸手去拦,却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诸元清的速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杭子轩错愕不已:“你……” 他还没说完,诸元清已经不见了踪影。 帐篷里只剩下诧异的研究员,和面上乍青乍白的韩良。 离开帐篷的诸元清手里拿着从韩良身上顺过来的长刀,胳膊挥动,做了几个劈砍的动作。 手感一般,但勉强能用。 营地中央空荡荡一片,三三两两的人缩在一起,还有人拼命朝停着的车辆上爬,一个叠着一个。 “让我上去!” “别挤!给老子滚开!” …… 诸元清没有理会纷乱的人群,而是奔向枪声最密集的地方。 眼里才出现密集的黑影,诸元清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间的腐臭味,宛如因久置而腐烂长蛆的猪肉。 越靠近,那股味道越是明显。 同时,枪声也慢慢放缓,在半空中不同的火焰形状下变得规律。 诸元清一眼就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 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异能,有拔地而起的土墙,有飞扬空中的藤蔓,甚至还有水和冰。 但是在孔文翰身边,却只有一大片火海,高大的男人立在中间,肩膀上搁着一架狙击枪,焚烧的焦糊味源源不断从宽达一米的火墙里发出。 他一个人几乎开辟了半个战场,同时把实力稍弱的队友牢牢护在火墙后面。 但是,在诸元清的视角里,除了眼前大批大批的丧尸,附近还有更多的尸群朝这边赶。 他们这群人就像是餐桌上热气腾腾的肉馍馍。 如果不尽快脱离困境,包括自己在内,这里没一个人能逃出去。 第4章 生死之间 异能大肆释放,但周围源源不断的丧尸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火海温度极高,烧了一批又一批,难免有些漏网之鱼穿过火墙。 那群腐烂的尸体身上燃着半人高的火焰,烂成布条的衣物被烧的一干二净,连皮肤也烤成了焦黑的枯炭。 它们没有痛觉,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只会依靠本能寻求活人身上甜美的血肉。 孔文翰开枪崩了一个钻出火墙的丧尸,它的头颅破碎的西瓜一样炸开,红的黑的白的落到地上,被蜂拥而至的烈焰烧了个干净。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冲进来的丧尸。 孔文翰额间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锋利的剑眉死死皱在一起,将火墙加宽。 他身后的人已经因为受不了高温离开,孔文翰后背也湿透了一大片,异能的消耗越来越大。 “所有人!节约异能,加大射击力度!拖住它们!” 孔文翰大喊:“营地的人准备撤离!” “收到!” 植物系和水系等攻击性不强的异能者闻言快速后退,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瞄准扣动扳机。 还有人边射击边快速后退,最后朝着营地疾跑过去。 从这点来看,就知道这个队伍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哪怕被丧尸群包围,在指挥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孔文翰的后背彻底没了人,由于他杀的丧尸过多,火圈外堆叠起了高高的尸山,与其他人隔出了几米的距离。 他的身后还有一百多条人命,容不得他退后半步。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与这里隔了二十多米的附近有一个被丧尸们牢牢包围着的圆圈。 它们中间是一个瘦长极了的丧尸,对比起那些连人样都看不出来的尸群,它的身上衣物除了脏污,看起来甚至有些齐整。 它脸上腐烂的地方也比别人好很多,面无表情,眼睛眺望着不远处的方向。 它似乎在观察,一段时间后,那道明亮的火墙开始往回缩小,它仰起头,喉咙间发出一声“嚯嚯”的声音。 同时,离它最近的一个矮小丧尸以飞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孔文翰的异能已经消耗了大半,哪怕是s级异能,在如此汹涌的丧尸潮中坚持十分钟也是非常巨大的消耗了。 尤其是他一边要挡住面前的丧尸,还要分出注意力到队友的身上。 昨天他恰好派了部分队员出去做任务,现在坚守在这里的顶多十五人,还有几个是赶鸭子上架来的救助对象。 余光里,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淹没在丧尸群中,孔文翰红着眼睛,子弹不要钱似的宣泄而出。 这时候,“咻”的一声,天空中一枚绿色信号弹炸开。 “撤退!”孔文翰大喊,子弹砸进挤进火圈的两只丧尸头上。 同时,周围的火圈开始缩小,孔文翰在枪声的掩护下慢慢后退。 身后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这也是他敢拦在最前方的原因之一。 而几乎就在他缩下火圈后不到半分钟,一个瘦小的黑影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突然从孔文翰身侧的烈焰里冲出,朝着他猛地扑过来。 “小心!” 子弹从那抹黑影身后划过,根本追不上那个影子,有人大叫。 孔文翰瞳孔一缩,后脑一阵发凉,立时转头,将枪横在身前,还没来得及放出火焰,就见到一个直直朝自己扑来的丧尸。 它大张着嘴,黑黄的牙齿上挂着红色的肉丝,腐烂的臭气扑面而来。 他黑色的指甲离自己的脸不到一分米的距离! “噗!” 一柄长刀从左往右贯穿了它的脑袋,将它死死钉在了地上。 孔文翰只看到刀面反射出的白光,然后那个恶心的东西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孔文翰!把路打开!” 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火墙外响起。 江飞白!!? 孔文翰大脑还没从这一刹的惊心动魄中反应过来,身体却自主地打开火墙,留了一条路出来。 随即,诸元清的身影迅速闯入火墙,身后火焰合拢,在他眼里燃起了一道不灭的火苗。 孔文翰心跳骤然加速。 诸元清片刻不停,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刀,红色的刀刃从丧尸的大脑抽出,它的身体似乎也无意识地抽动了几下。 诸元清反手撬开它的头顶,一颗蚕豆大小的洁白晶体掉了出来。 “果然。” 孔文翰到底还是冷静,此刻已经收敛好情绪,他也没问诸元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类似的蠢话,眉眼间尽是严峻。 “速度型丧尸?” 普通的丧尸晶核只是黄豆大小的一块,而这只丧尸的晶核大小足有蚕豆大,加上它方才神出鬼没的速度,孔文翰还有哪里不清楚的。 “对。” 晶核刚刚从丧尸身体里扒出来,诸元清不想碰,从衣角撕了一块布包好,随手放进了兜里。 “这我就拿走了,孔队长怎么看?” 孔文翰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欠你一条命,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要和你抢。” 诸元清嘴角微扬,反手将再次钻过火墙的丧尸捅了个对穿。 两人随便说了几句,很快一前一后站在一起,诸元清在拿着刀在前面开路,孔文翰落后几步远,一枪一个丧尸。 他俩迅速朝着营地方向撤退,配合下很快就看到了其他人的身影。 见队长没事,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有土系异能者和金系异能者在一旁筑起高墙,很快将两人接入了大部队中。 一众人边打边撤,所过之处满是丧尸的尸体。 晶核可以让异能升级,是末世唯一的硬通货,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知几何,有个中途加入的异能者实在没忍住诱惑,伸出藤蔓勾住尸体。 可是尸体上方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他浑身使力也没拽动。 而就这么一个动作,一个丧尸砸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瞬间就被淹没了。 “啊——” “救命!救我!!” 他的嗓音凄厉无比,手脚胡乱挥舞,但没几声就一动不动了。 “蠢货!”孔文翰怒斥,瞄准了趴在尸体上进食的丧尸。 “砰”一声,那个丧尸从尸体上方落了下去,一只新的重新补上。 除了难以拆卸的大型营帐,其余的东西已经不在营地,运载着多数人的卡车已经离开,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一辆。 韩良坐在驾驶位上,望着筋疲力尽的众人,哑着声音大喊:“上车!快上车!!” 大家一个一个跃上了卡车车厢。 诸元清和孔文翰是最后两个,就在攀上去的瞬间,诸元清的大脑突然捕捉到一阵微弱的精神波动。 就在这时,车开了。 第5章 新出现的人 憋闷的车厢里,众人剧烈的喘息声不断响起,空气又闷又热,四周都是铁皮,只有后面开了一个半米多高的空隙。 诸元清往周围看了一眼,包括自己在内,现在车厢里只有十一个人,基本都是孔文翰的队员。 那些途中加入的异能者们几乎都死了。 他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就算后方有着火力压制,一个不小心,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张宇。”孔文翰开口道,“检查伤口。” “是!”一个寸头男人弯着腰站起来,一个个检查其他人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这个世道,只要被丧尸划上一个小口子,等待人的都会是变成丧尸的命运。 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车厢内颠颠簸簸,诸元清和孔文翰几乎不动的身体在左右摇晃的众人之间十分明显。 诸元清正在思考刚刚感受到的精神力波动,没注意到孔文翰看向他热切又探究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被他救下的缘故,孔文翰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意之前的事情了。 他愿意为了自己进入丧尸的包围圈中,甚至救了自己,况且之前的事江飞白不也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自己应该相信才对。 不行。 诸元清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忽视刚刚的情况,尝试外放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充足,但奈何这副身体才觉醒没多久,就算他本身拥有s级的能力,现在能发挥出来的也只有b级。 外放精神力对诸元清的大脑是不小的负担,别提他今天已经用过不止一次了。 两次为了取信孔文翰,一次为了救孔文翰。 自己可能和孔文翰八字不合? 张宇已经检查完了其他人,并且自己也被队友检查过一遍,他冲孔文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诸元清。 孔文翰摆手,让他不用管了。 诸元清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视角下,车上生命体的存在分外显眼,在漆黑的一片中宛若明亮的星辰。 再向外探去,诸元清看到车后几个速度极快的光点,他们精神力微弱,但一直跟在他们后方。 他试着再往后去,可是脑内的神经已经在突突狂跳,那阵闷痛的感觉从大脑底部升起,还有难言的疲惫。 无法,诸元清只好收回精神力。 可就在即将收回的刹那,他散放开的精神力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最后涌起一阵渴望。 诸元清睁开眼,不顾难受,最后朝那个方向试探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感受到。 驾驶位上,韩良避开挡在路上的石头,车却被其他的东西颠了两下。 他担忧地看了眼副驾驶上的人:“杭先生,您没事?” 杭子轩推了推歪斜的眼镜,上面倒映出一幅红色的折线图,他关上膝盖上的电脑,温声:“没事。” “对了。”他突然道,“韩副队可以讲讲江先生的事吗?” “我实在有点好奇。” 加入队伍的幸存者们都大致讲述过过去的事情,杭子轩以前不在意,现在倒是真有几分兴趣了。 “怎么了?”孔文翰时刻关注着诸元清,见他面色乍然苍白,提起了心。 “后面有丧尸。”诸元清揉着太阳穴,眼前一阵阵发晕。 “速度很快。”他道,“我怀疑我们被盯上了。” “上车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道陌生的精神力,起先我以为是其他异能者,或者是错觉,但现在来看,估计是有精神系丧尸在控制它们。” 诸元清盯着孔文翰沉下来的脸色:“孔队长,你有什么想法吗?” 孔文翰心里一阵思索。 避开诸元清的眼睛,他问:“依你看,它们有没有可能追上来?” 诸元清摇头:“追上来不太可能,但我们有一百多号人,不可能整天都待在车上,如果不把它们解决掉,那我们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威胁。” “尤其是,我们不知道那个精神系丧尸跟着的原因,如果它再弄出丧尸潮,后果就严重了。” 丧尸无知无觉,但人的精神和体力却是有限的,食物、汽油还有弹药,这些都是制约,他们耗不起。 尤其是,在孔文翰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的情况下。 果不其然,没多久,诸元清就听到了他的选择。 “我知道了。”孔文翰沉思片刻,向大家解释现在的情况,宣布,“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三个小时后准备停车,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张宇等人带头同意,但有些人可就不乐意了。 “孔队长,你都说了有丧尸,我们甩掉不就行了吗?干嘛下车啊。”一个耳朵上挂着耳钉的男人出声。 他也是中途加起来的,比原主江飞白加入还要早些。 虽然他是异能者,但能力却只是一般,和其他人关系也不太亲近。 结果江飞白一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甚至还会做饭,每天在孔文翰那边刷存在感,还跟舒元等人成了朋友,耳钉男就看不过去了。 一个他从来都看不起的人,不就是运气好救了孔文翰一次,现在孔文翰居然有唯他马首是瞻的意思,耳钉男实在忍不住挑他的刺。 “再说了,他一个普通人,这里哪轮到他插话?” 孔文翰凉凉看着耳钉男,一字一句:“就凭他是精神系异能者,最开始也是他告诉我有丧尸潮靠近。” “怎么,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耳钉男一僵,其余人也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诸元清视若无睹,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各样目光。 可是孔文翰就受不了了。 想到他冲进火海意气风发的模样,又看到他现在毫无血色的面孔,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也对耳钉男产生了不满。 喉结滚了滚,他沉着一张脸扫向车厢内的众人:“江飞白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救了你们所有人的命!以前的事都是误会,从现在开始,谁再叽叽喳喳,谁就给我冲最前面!” 他语气冷厉,眉眼间的疤更添上了几分戾气,众人心下一颤,忙道“知道了”。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孔文翰命令韩良停车,等待着远处的丧尸。 诸元清的精神力不能再用,靠在车上遥望着远方。 长刀插在地上,他看着看不到边的天际,突然感到了无聊。 【007,舔狗值多少了?】 【有一个不好的消息……】007幽幽道。 【由于宿主刚刚深陷险境去救孔文翰,舔狗值不降反升,加了十点】 ??? 诸元清一下就握住了手边的长刀。 谁都别拦他,他要把孔文翰按在地上揍一遍! 奈何情绪波动太大,他脑内一阵眩晕,又重新坐了回去。 真糟心! 其他人都下了车,杭子轩也跟着下来,他先看了看诸元清,然后把孔文翰带到一边,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孔文翰皱着眉回来了,杭子轩则朝诸元清道:“飞白注意安全,不然我会担心的。” 诸元清还没答话,孔文翰却转身,挡住了杭子轩的视线,眼里夹着警告:“杭研究员,安全起见,你还是上车待着。” “韩良!”他喊了一声。 韩良小跑过来,听到孔文翰吩咐:“保护好杭先生,还有,不该说的别说。” 韩良身体一僵,恨恨瞪了诸元清一眼,带着杭子轩上车了。 诸元清……诸元清压根就没看他。 不到半个小时,举着望远镜的孔文翰就看到了那几个漆黑的小点。 普通的丧尸没有那么快,根本赶不上车辆的速度,精神系丧尸控制范围也有限,所以,这其中一定有它。 “准备好,它们来了。”孔文翰提醒道。 所有人严阵以待。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两个矮小的速度型丧尸,它们快速冲向来人,避开一枚枚子弹,快速朝着众人冲来。 “张宇!”孔文翰叫了一声。 下一秒,宽大的土墙拔起而起,牢牢困住了那两个速度极快的丧尸。 随后,土墙里燃起火焰,将里面的东西烧的一干二净。 后面的丧尸完全理解不了这些陷阱,仍然一个一个往前冲,但没一会儿,它们改变了行进方向,分别从左右两边冲过来。 “队长!救我!”一个队员的注意力本来全在冲过来的丧尸身上,地下却突然钻出几根粗壮的藤蔓,捆着他的腰往天上冲。 不止他一个,他周围好几个人都被贯到了空中。 火焰焚烧,两个人被队友的藤蔓接住,其余两人那个植物异能者却没了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几米高往下掉。 其中就有那个耳钉男。 不过另一个人显然受过体能训练,掉下来缓了一会儿就爬起来,而他却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疼得龇牙咧嘴。 “在后面!”诸元清避开眼前的火焰,侧身将这个能操控火焰的丧尸砍成两截,再狠狠削下他的头颅。 丧尸一身的能力都系于大脑,除了破坏大脑,其他方法都不能让其死亡。 为了方便,孔文翰也拿着一把类似的长刀,虽然没有诸元清用得顺手,但在异能的配合下也还不错。 听到声音,他破开挡在身前的丧尸,和诸元清一起朝前面冲去。 那里有一个两米高的强壮丧尸,它肩膀上坐着一只高瘦的男性丧尸,周围还有好几个丧尸围着。 见他们过来,其中几个龇着牙朝他们冲过来,同时还有地上凸起的土刺和凝结的冰块。 诸元清一刀劈在一只丧尸身上,手腕一震,感觉像劈在了一块铁上。 用刀挡住它伸来的拳头,诸元清腰上发力,被它一击撞得向后退了几厘米。 金系! 他的刀可不能和这东西硬拼,诸元清不再用刀去挡,而是凭借灵活的身法避开他的攻击,同时寻找它身上的薄弱点。 丧尸最脆弱的就是头部,可这家伙脑袋上厚厚的金属硬片,脖子也被护了一圈。 反观自己,那把从韩良身上顺来的刀已经出现了缺口,尤其是挡了一圈的地方,已经隐隐向后凸起,有了断裂的迹象。 什么劣质品! 诸元清面色凝重,朝孔文翰大喊:“孔文翰!坐在肩膀上的那个就是!我被缠住了,你赶紧劈了他!” 孔文翰也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但当他离那只精神系丧尸只剩下几米的时候,他的头仿佛被锥子猛凿了一下,极致的痛苦从大脑里钻出。 他脚步一顿,捂住头,身边的火焰也骤然熄灭。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戏谑的嗓音。 “瞧瞧,这不是沿海基地的孔队长吗?怎么这么狼狈?” 第6章 漂亮的小狮子 看见孔文翰捂着头弯下腰的瞬间,诸元清就知道他那边靠不住了。 精神力的攻击落到毫无防备的人身上,带来的痛苦是超乎寻常的,不比他刚到这个世界时好受。 但他没功夫再多加关注孔文翰那边的情况,眼前的金系丧尸连手和胳膊也布上了金属铁片,这把破刀根本砍不动。 周围还有其它丧尸围过来,诸元清一脚踢向它的侧腰,躲开另一只丧尸的攻击,迅速朝着孔文翰那边跑去。 他的目标是那只精神系的丧尸。 一只又一只丧尸挡在路上,诸元清无意纠缠,避开的同时留下几个在地上挣扎的躯体,大脑里的精神力突然预警。 那只精神系丧尸,似乎朝他咧开了嘴角。 精神力波动从四面八方压制而来,诸元清精神紧绷,大脑内筑起高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压迫。 而后在他严阵以待时,那只高坐的精神力丧尸,突然发出了“嗬嗬嗬”的嘶哑声,它手脚拼命挥舞,在诸元清的注视下—— “嘭”一声被压缩成了一摊烂肉。 同时,诸元清手里的刀再也承受不了压力似的,咔嚓断成了两截。 “哎呀,看我发现了什么?” 带着浓重笑意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诸元清发丝微动,耳垂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抚过。 那道声音清朗而挑逗,沿着气流钻进耳朵。 “一只漂亮的小狮子……” 诸元清瞳孔微缩,反手将手里的半截刀甩向声音出处,还没看清情况,后背附上一个坚实的身躯。 “脾气真大。” “放开。”诸元清冷然,抬起手肘向后撞击,被一只手挡了回去。 “我可是刚刚救了你一次,你怎么能对救命恩人这样?”沈暮侧腿避开身前人的后踹,腿一伸绞住诸元清的那条腿。 “身材真好。” 哪里来的变态?诸元清额间青筋直跳,奈何腿和胳膊全被束缚住,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男人怀里。 怀里的人终于乖巧下来,沈暮笑容满面,望了一眼尚未直起腰的孔文翰,作势:“瞧瞧,这不是沿海基地的孔队长吗?怎么这么狼狈?” 大脑里的剧痛远去,孔文翰顶着满头冷汗直起身,铺天盖地的火焰将那只遗留的高大丧尸淹没。 转头看去,诸元清正被一个笑意晏晏的男人困在怀里,两人周围的丧尸一干二净,地上一堆又一堆的肉堆。 他眯着眼,一方面感到庆幸,一方面又对眼前的场景莫名恼火。 “沈暮。” “嘶……”一根细针似的精神力直直刺入太阳穴,沈暮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扭曲了两下,胳膊的力道也松了。 诸元清从他怀里挣开,脸上剧烈运动后浮起的红晕消失得一干二净,面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好狠啊。”一刹的恍惚后,沈暮完全不顾太阳穴的疼痛,笑嘻嘻又要凑过来。 “相遇就是有缘,我叫沈暮,小狮子你叫什么名字?” 诸元清不理身后喋喋不休的陌生男人,向孔文翰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先上车。” “好,你先上去休息。”孔文翰看出他状态不好,“晶核我让张宇收集好再拿上去。” 诸元清点头,见那个自称沈暮的人又要跟上来,回头警告:“别跟上来。” 沈暮脚步上前了一点,居然也真的安静待着不动了。 “好好,我不跟上来,你好好休息。”他甚至有些紧张。 诸元清向着车的方向走去,沈暮就站在原地望着他,身体一动不动,眼里满是担忧。 早知道小狮子不舒服,自己就不逗他了。 孔文翰见他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心里怎么都不得劲,伸出手就要拍他的肩膀。 这是孔文翰和队员们经常有的动作,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伸出手的后一秒,一道旋转的气刃乍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只要他的手再前进一毫,那道气刃就会毫不犹豫将他的胳膊绞成地上那些东西。 沈暮转过身,那道气刃悬浮在他的手指间,不仔细看完全注意不到那小小的厉器。 “孔队长。”沈暮依然在笑,漆黑的瞳仁宛若无底的深渊,脸上满是阴寒。 “我好像说过,不喜欢别人碰我?” 无害的表象褪去,露出无常的内里,孔文翰这才有了这人凶名远扬的实感。 “抱歉。”孔文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却分毫不让。 “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雇佣兵沈暮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沈暮眼角弯弯:“要你管?” 孔文翰一噎,忍着怒气。 如果说s级异能已经是末世里顶尖的人物,那身为双s异能,沈暮就是立于金字塔顶端的人。 不论是控制空气,还是控制金属,任意拎出来一种都是杀伤力极大的能力。 更何况他在末世前就是顶级的雇佣兵,性格更是阴晴不定,末世三年,沈暮硬是在这个伦理道德全然覆灭的世界里成为了所有人都不敢惹的人。 他的道理很简单,谁给钱,他就帮谁做事。 谁让他不爽,他就让谁更不爽。 孔文翰曾经在沿海基地见过他一面,那些炮仗般炸开的血肉还是他去收的尾。 所以现在,孔文翰再不爽也不能得罪这个疯子。 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抱歉。”孔文翰再次道歉,“多谢沈先生帮忙,沈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提出来,我尽力完成。” 他说的只是客气话,事实上,孔文翰现在看他哪里都不顺眼,希望他早点走最好。 “何必这么客气。”沈暮收起指尖的气刃。 孔文翰刚要松气,一句慢走不送已经到了嘴边。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跟着你们也行。” 孔文翰又把话咽回去了。 “孔队长怎么看?”沈暮说着,腿已经朝诸元清离开的方向走去。 知道他根本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孔文翰看着他的背影,顶住其他队友不赞成的视线摇了摇头。 “当然没问题。” 第7章 他可能有点毛病 为了安全,在丧尸到来之时,韩良已经把车停到了几百米外。 诸元清一路走过去,再也没人敢说他一句。 刚刚那么多有异能的丧尸,这些人中除了诸元清和孔文翰冲在最前面,其他人都是在后面围成一圈放异能。 和丧尸斗争,一个不小心被划伤了就会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他们虽然有异能,但以往一向是孔文翰冲在前面,他们就在后面帮忙。 说的好听点是掠阵,说难听点就是怕死和没本事。 以前还不明显,但现在有了诸元清的对比,就一下子显得他们面上无光了。 翻上车厢,诸元清找了个最靠里面的角落坐下,靠着身后的铁皮闭上眼睛。 拿出那枚晶核,诸元清握住它,等手再次张开,手心只剩下一块发灰的石头,再没了之前明亮的光彩。 脑海里的疲惫有些许缓解,但也只是一点。 他的精神力就像是汹涌澎湃的长河,可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口能容纳它的释放,每次使用那个出口都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此时,出口上面开裂的缝隙被补足了一小块。 陌生的气息上了车,手背传来坚硬固体的触感,诸元清睁开眼,沈暮那张脸只离自己几厘米。 “你怎么又来了?”诸元清向旁边挪了挪,可惜这已经是角落,很快就碰到了车壁。 沈暮也忙不迭跟上去,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送给你的。”他手里提着一个足球大的布袋,里面装的满满的,袋子上显现出分明的凸痕。 诸元清拿起手背上那颗绿色的晶核,在沈暮期盼的视线下重新还给他。 “你的东西自己拿好,我不需要。” “怎么不要呢?”沈暮把他伸过来的手推回去,“你是攻击我之后才难受的,我得负责啊。” 什么逻辑? 诸元清抬眼打量他,却发现这人脸上十分正经,似乎是真这样想的。 原主没有消息渠道,没听过沈暮这个名字,诸元清自然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觉得他脑子可能有什么毛病。 哪个正常人一上来又搂又抱,被打了还要赔偿打人者损失费? 他的眼神有些明显,换作其他人可能早就要发飙了,偏偏在这的是沈暮。 “我说的有道理?你攻击我受了伤,那我不得好好补偿你?”沈暮言之凿凿,“要是你实在不想要,咱俩做个交易 ” “你说。”诸元清倒要看看这人还能蹦出什么话。 沈暮凑近,狡黠一笑:“你把名字告诉我,我把晶核给你,这样咱俩谁也不欠谁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诸元清闭上眼睛,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诶,多公平的交易啊。”沈暮小声嘀咕。 他望着诸元清无甚表情的侧脸,对方惨白的唇角格外刺眼,明明很难受,却连自己的好意都不肯接受。 为什么不要? 你不是难受吗? 还是你讨厌我? …… 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诸元清骨节分明的手,恨不得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塞到他的手心。 半晌,在诸元清怀疑这人会不会一直看下去时,旁边的人一动,气息消失了。 走了就好。 不一会儿,车上又上来了另外一人,脚步声沉重。 “江飞白。” 是孔文翰的声音。 诸元清睁开眼,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塑料袋,袋子里五颜六色的晶核。 “这是你的份。”孔文翰把袋子递上前,里面的晶核撞击声清晰。 诸元清没接过袋子,看着孔文翰,指了指他几乎装了半个袋子的晶核:“孔队长,这数量是不是不太对?” 大体积的晶核只有拥有异能的丧尸才有,这么大袋子,就算把刚刚所有的丧尸数量再翻上一倍,也凑不到这么多。 孔文翰也知道太明显了,硬着头皮:“你今天帮了我们大忙,这里面有我之前攒下来的,现在一起给你了。” 身形壮硕的男人站在车厢里,大有他不接过去就不走的架势。 诸元清扬扬嘴角,终于伸手接过:“谢谢孔队长,孔队长真是好人,以后还请孔队长多多照顾。” 孔文翰摇头,注视着男人深邃的眼睛,认真道:“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只要你不介意,以后可以加入我们队伍。” 诸元清笑了一下,既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孔文翰下车,刚落到地上,一道气刃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你好像和小狮子聊的很好啊?” 极为阴森的嗓音。 孔文翰眼神一冷,大量的火焰向远处展开,同时避开那道气刃。 “沈暮,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沈暮偏了一下头,言语间满是不理解,“这就得寸进尺了?” 他的黑发有些长,发质还偏软,偏头时盖住了小半张脸。 “那这样呢?”他身边站着一个瘦削的男人,男人戴着耳钉,双腿瑟瑟发抖。 他的脖子围了一圈不可见的空气刃,头顶还悬着一个纯金属的小锥子,随着沈暮说话落下来了一截。 耳钉男很想求救,但是他的嘴似乎被缝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孔文翰脸色一变,主动撤回火焰。 “你让我把东西给飞白,他已经拿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刚刚沈暮沉着脸从车上下来,一下来就拷了个人到手里,让孔文翰把晶核交给诸元清。 现在东西已经给了,偏偏沈暮却没有放人的意思。 “放人当然可以。”沈暮收回了耳钉男脖子上的一圈空气刃,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不过你既然那么喜欢嚼舌根,那我就帮你闭起来。” 耳钉男疯狂摇头,自己只是说了诸元清几句,谁知道这个疯子发了什么疯,二话不说就对自己下手! “而且……”沈暮指尖一动,耳钉男头皮一凉,头发簌簌往下掉。 “你这个发型,辣到我眼睛了。” 一颗大卤蛋正式出炉,沈暮拍了一下手,终于把他放了。 “不用谢。” 耳钉男涕泗横流往孔文翰那边跑,嘴唇被夹的往外嘟起,身体前倾,很有几分秃头鸭的神韵。 沈暮心情好了,也忘了刚才的不愉快,还是决定去找自己的小狮子。 第8章 修罗场预警 手里的塑料袋份量不轻,诸元清把它放在膝盖上,从五颜六色中拿出一块红色的。 晶核是椭圆形,外表圆润光滑,樱桃红均匀的分布其上,像摆在橱柜里的红宝石。 诸元清手里这枚足有两个蚕豆大小,证明它主人的能力至少是那个速度型丧尸的两倍。 往袋子里翻了翻,大多数的晶核大小都差不多,只有最底下的几枚晶核要小一些。 诸元清把那几枚小的拿出来吸收了。 时间才过了几分钟,诸元清听见脚步声,发现沈暮又上了车。 “感觉怎么样?”来人快速凑过来。 “好多了。”诸元清抬眼,“还要多谢孔队长的帮助,给我拿来了这么多晶核。” 沈暮心里堵得慌,却不敢说这是自己让孔文翰拿来的,就怕诸元清又不要了。 “等会儿见到孔队长一定要谢谢他。”诸元清浑然不在意沈暮的感受,依然自顾自说着话。 孔队长孔队长! 沈暮只后悔刚刚怎么没直接捅进去。 但哪怕心里气到爆炸,沈暮还是挤出笑脸,毕竟他不想诸元清觉得自己脾气不好。 外面集合的哨声响起,诸元清看了眼沈暮,见他纹丝不动,问:“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当然了。”沈暮理所当然,“我的车交给姓孔的那群手下了,现在只能勉为其难跟你挤一挤了。” 诸元清凉凉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就可以走。” “我错了,你别生气。”沈暮泄气。 其余人已经陆陆续续上了车,诸元清视线在那颗闪亮亮的秃头上停顿了一秒,闭眼睛睡觉。 他脑袋搁在角落里,随着车的颠簸摇晃,有时候在车厢上砸出一点声音。 但诸元清实在有些累,也不管这些小细节,任由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暗。 沈暮盯着他瞧了半天,等到诸元清的头晃得离车厢内壁远了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小软枕,快速放在了车厢和头之间。 他用异能固定住软枕的位置,看着诸元清的后脑陷入枕头中,悄悄松了口气。 滑腻的视线犹如实质,从不自觉皱起的眉梢,紧闭的双眼,再到微微泛白的嘴唇,沈暮一点一点看得仔细,觉得这个人哪哪儿都那么合自己心意。 他原本不走这条路,临时改变主意才走的这边,远远听到动静,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没成想就看到了这个人。 沈暮坚信这就是命运的指引,这个人合该是自己的。 来到这个世界后,诸元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原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只是稍微眯一会儿,但当见到了不可能再出现的人,他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 牧鸿晖站在那个熟悉的阳台,手里拿着水壶慢慢给花盆里枯萎的花浇水,他面前是秋叶落尽,身后是无边的漆黑。 诸元清看着他转过身,左手无名指上依旧是那枚银色的戒指。 诸元清心脏一缩,伸出手:“牧鸿晖……” 梦里,他的手只触碰到一片幻影。现实中,他急喘着气睁开眼睛,对面是一个个闭目养神的陌生面孔。 他闭上眼睛,颓然地往后靠回去,后脑勺碰到一片柔软。 诸元清睁开眼,听到耳侧阴沉沉的嗓音。 “牧鸿晖?”沈暮咬着牙,“那是谁?” 诸元清刚醒,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沈暮表情阴霾,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坐回去了。 揉了揉额头,诸元清转过身,看到车厢上紧紧贴着的粉色软枕,陷入了沉默。 他伸手拽了拽,那枕头像是被胶水粘在车厢上一样,根本拽不动。 看了眼旁边闭着眼两手交叉横在胸前的沈暮,不知为何,他居然觉得有点好笑。 诸元清还要拽,一道轻柔的气流从枕头边上旋转而出,抵着他的手推远了。 “沈暮。”诸元清有些无奈。 沈暮眼睛也不睁:“怎么了?” “你把它松开。”诸元清道。 “我拒绝。”沈暮弯起眼睛。 诸元清还想再说,沈暮却放缓了声音:“垫着,头会好受很多。” 诸元清只好坐回去,这时候,他的头再往后靠就是软绵绵的枕头,和对面那些把车厢撞得“哐哐哐”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飞白。”他突然道,“我的名字。” 沈暮睁开眼睛,猛一下转过头,凑到诸元清近前:“江飞白?” 诸元清点头。 心里那点憋闷烟消云散,沈暮一只手伸进兜里,从里面掏出几枚晶核,拿了两个放在诸元清手上,催促:“既然你说了名字,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的礼物不能拒绝。” 诸元清眉角轻挑,把手上的晶核吸收掉。 沈暮把那两块没用的石头塞进另一个兜里,还要放上新的,诸元清却从放在脚边的袋子里拿出几个大小差不多的,止住他的动作。 “拿袋子里的也是一样的。”诸元清道,“反正都是你的。” 沈暮一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江飞白,我好喜欢你啊。” ‘牧鸿晖,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诸元清视线一凝,车厢的阴暗和办公室的骄阳交错闪过,有种诡异的时光交错感。 他敛下眸子,只是默默吸收手里一个接着一个的晶核。 007在系统空间滚来滚去,看着宿主的模样叹了一次又一次气。 要是牧鸿晖真的是一个任务者该多好啊。 看着满屏幕的联系失败,007耷着脑袋发出了一条新的联络申请。 等袋子里的晶核吸收完,诸元清的大脑也出现了饱胀感,谢绝沈暮试图继续的动作,天色已经快暗下来。 孔文翰在一旁看了一路这两人之间的互动,眼刀子直直往沈暮身上戳,但这人完全感觉不到一样,整颗心都放在了诸元清身上,完全不理他。 车停了,周围是一片没有遮挡的空地,有什么情况都能及时发现,避免像上次一样的情况。 刚下车,诸元清就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叫声。 “飞白哥!” 舒元一路小跑到诸元清面前,一张娃娃脸红晕遍布,气喘吁吁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话。 “飞白哥,你怎么样?”舒元担忧地看着他,“听说你救了孔队长一命,还觉醒了异能,有没有哪里受伤?” 舒元边说边打开了背着的双肩包:“我这里有晶核,飞白哥你都拿去用。” “不用了。”诸元清摇头,态度异常冷淡,“我没有受伤,那些晶核你留着自己用。” 舒元只好放下包,伸出手想去挽诸元清的胳膊,诸元清还没来得及避开,舒元就痛呼一声。 “什么东西!?” 手上一阵疼痛,舒元皱眉缩回手,看到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沈暮冷着脸,身边浮现出可见的气流刃。 舒元委屈地看了诸元清一眼,见他完全没看自己,心里有些不满。 他转头瞪向始作俑者,愤怒道:“你是谁?” “他叫沈暮。”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诸元清一看,孔文翰和杭子轩从另一边走来。 杭子轩还拎着那个手提箱,身上干净整洁,白大褂上没有一丝褶皱。 “飞白,听说你有点难受,我过来看看。”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对上了带着同样提防的几双眼睛,笑道:“这么热闹啊?” 第9章 差点打起来 被四个人同时盯着,面对丧尸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诸元清,居然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他向来人打了个招呼:“孔队长,杭先生。” “杭大哥!”舒元也惊喜出声,但他又很快担忧起来,“飞白哥,你哪里难受?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杭大哥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我真没事。”诸元清道,“只不过是异能使用过度有些后遗症,刚刚吸收了孔队长给的晶核,现在已经全好了。” “这样啊。”杭子轩瞟了一眼孔文翰,见他神情不善地盯着诸元清身后的男人,也把目光移过去。 “不知道这位沈先生来我们这有何贵干?” “就是。”舒元也跟着道,“你不是雇佣兵吗,怎么有功夫跟我们一起,难道,是有什么秘密的任务要做?” 舒元脾气一向不错,但打从第一眼,他就不喜欢这个人,现在更是怀疑沈暮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做。 沈暮笑了一下,似嘲似讽:“就你们?” “这位不知道名字的人,你觉得我真要做什么事,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你!”舒元一阵恼火。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沈暮伸手要去搭诸元清的肩膀,诸元清往旁边挪了一步,刚好躲开了。 若无其事放下手,沈暮又要凑上去,诸元清眉头一皱,还没说什么,杭子轩出声:“沈先生,你异能强大,性格又比较有个性,为了避免大家误会,还是离我的朋友远一点比较好。” “就是!”舒元瞪着眼睛,“你没看飞白哥都不想搭理你吗?” 诸元清一懵,不知道这话题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孔文翰早就看沈暮不顺眼了,闻言也说:“沈暮,我们队伍还要送求生者回沿海基地,以后可能顾不上你。之前有劳你帮忙,车上面的武器资源你可以随便挑,但江飞白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请你放尊重点。” 救命恩人? “堂堂孔队长居然需要一个外人帮助,整天听别人说沿海基地的孔文翰如何如何,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沈暮笑嘻嘻。 他说完,又转头朝向诸元清:“你看,他们都不靠谱,要不你跟着我,或者我跟着你也行。我不像他们,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丧尸。” 孔文翰脸都僵了。 “你什么意思?”舒元也是沿海基地的人,孔文翰也是自己的朋友,听到朋友被这样讲,气得脸都红了。 诸元清听着他们一人一句简直头大:“你们聊,我去看看其他人那里需不需要帮忙。” “去。”沈暮面上的不屑一干二净,眼含微笑。 “注意安全,飞白哥。”舒元展露出大大的笑容。 孔文翰和杭子轩也向他点了点头。 等诸元清走出了一段距离,回头一望,这四个人还站在一起,看着没有继续争吵的意思。 他这才放心离开了。 而就在他转身后,舒元一道水箭射了过去,一张柔和的娃娃脸都冻住了。 那道水箭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沈暮身前,舒元咬着腮帮子,死死盯着他。 沈暮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孔文翰在水箭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不好,手掌一挥,大量的火焰冲着舒元过去。 不是为了制止,而是为了保护。 可他的火焰尚且还未到达舒元身侧,孔文翰就看到他的脸唰一下变白,下巴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舒元!”孔文翰心急如焚,抓住了他的胳膊。 对比起他们,杭子轩这个手无寸铁的研究员反倒要冷静的多。 镜片投射出燃烧着的火光,还有沈暮压着的眉眼,杭子轩严肃道:“沈暮,你不能对他动手。” 舒元脸侧的空气刃显露出了形状,又向下移动了几公分,抵在脆弱的脖子上。 沈暮施舍给杭子轩一个眼神,无所谓道:“动了又怎么样?” 他眼里恶意分明:“你们要跟我拼命吗?” 眼见舒元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孔文翰猛地转头,怒视着沈暮。 “他是沿海基地首领的亲生儿子!” 孔文翰三人身后的火光熊熊燃烧:“你动了他,沿海基地不会放过你。” 难怪,这小子傻里傻气的,一副全然没被世俗敲打过的模样。 沈暮原本还以为他有点本事才对自己出手,没想到只是单纯的蠢而已。 “沿海基地?”沈暮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沿海基地和北方基地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南方待不下去,他去北方不就行了吗? 沈暮没有半点让步,杭子轩垂下眼睛,倏尔抬起。 “我相信有一件事,沈先生一定会感兴趣的。” 他打开了一直拎着的手提箱,从中拿出一份文件。 文件从空中飘过,落到沈暮手中,他翻了两页,表情逐渐严肃。 孔文翰和舒元脸色都有些难看,杭子轩向他们摇了摇头,继续道:“你放了舒元,到时候的研究成果,我可以做主给你一份。” 空气间有些沉默,舒元忐忑不安,希望他答应,又不希望他答应。 他不回答,孔文翰补充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成交。”沈暮将文件合上。 脖子上的气刃消失,舒元眼眶通红,下巴上的伤口渗出一缕红色。 他抿着唇看了沈暮一眼,甩开孔文翰的胳膊,一声不吭跑远了。 第10章 上药 诸元清没走太远,隔着一段不太远的路,亲眼看着橙黄的火光冲天而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火焰的方向,场面有些混乱,异能者们赶紧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007好奇探头:【宿主,他们不会打起来?】 诸元清毫不担心。 【打起来正好,他们谁受伤了,我就过去嘲讽一下,还能降降舔狗值。】 舔狗嘛,不舔了怎么还能叫舔狗呢? 007怀疑自家宿主选择性忘记了原主的愿望,不过为了防止被关小黑屋,它选择闭嘴。 火焰没一会儿就消失了,诸元清眯起眼睛,看到那个方向有一道黑影跑来,看身形应该是舒元。 计算了一下来人的方向,诸元清动了动脚,背过身体。 舒元低着头,一门心思想逃离这个地方,内心满是羞愤。 末世以后他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更别末世以前。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强大的异能者,可是刚刚被沈暮轻而易举的威胁,还是靠杭子轩和孔文翰才被放过,他的自尊心突然就碎了。 他心里委屈,还没看路,冲着诸元清就撞了上去。 舒元被撞得一懵,一抬头,看到那个人转过身露出诸元清的脸,鼻子都有些泛酸。 诸元清比他高,轻而易举搭着他的肩膀,奇怪道:“舒元?你怎么了?” 舒元喉咙发涩,捂住眼睛,哽咽:“飞白哥……” 见到了可以信任的人,他又觉得委屈又觉得丢脸,一时间心情复杂,用手挡住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但他反应太慢,诸元清早就看到了他脸上的血痕。 【007,你还挺有乌鸦嘴的天赋。】 诸元清感叹。 而他越表现的忌讳,诸元清就越要往那里问了。 “舒元,你受伤了?”诸元清佯装诧异。 “没、没有。”舒元捂着伤口退了两步。 不知为何,他看到飞白哥现在面上露出的担忧,他却毫无被关心的感觉,反而心里有些恐慌。 “飞白哥,没事我就先走了。”说着,他就企图离开。 诸元清当然不会这么快就让他走,拦住他,将身上的外套垫到地上:“稍微等等,我帮你去找点药。” 毕竟马上就要给人心口扎刀子了,还是做点好事。 他现在毕竟是异能者,问了一圈,从张宇那里用一枚晶核换来了一小瓶云南白药的暂时使用权。 当他拿着喷雾过来,舒元揪着衣服的手才放松下来,原来真的去拿药了啊。 “下巴抬起来一点,我给你上药。”诸元清轻声道。 舒元抬起下巴,看着夜空中零散的星子,下颚绷得紧紧的,喉结疯狂滚动。 “不用那么紧张,放松一点。”诸元清的声音格外柔和,“可能会有一点疼,不过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对吗?” 舒元正要回答,下巴上突然一阵冰凉,然后是尖锐的痛意。 他闷哼了一声,脖子上也被喷上了药。 “抱歉,感觉还好吗?”诸元清收回手,“刚刚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可能有些猝不及防。” 舒元疼得小声抽气,可却再不像之前那么难过了。 果然,这里只有飞白哥是真的关心自己,哪像他们,到现在一句安慰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现在才看清了大家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感动地出声:“飞……” “可是,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偏偏伤着你了?”诸元清收起喷雾,好似无意地问,“舒元,你们不都是异能者吗?” 舒元眼里的感动凝固了。 为什么他们只对自己下手?为什么自己也是异能者却打不过他们? 这话跟末世前众人常说的那句,为什么别人只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是何其相似? “而且。”诸元清面露不解,似乎有点失望,“我原本以为异能者都很厉害的……” 舒元的脸终于垮了下来:“我先走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诸元清的视线范围内。 【舔狗值-3】 诸元清抛了抛手里的喷雾,朝着火光出现的地方走去。 到了地方,这里只剩下孔文翰一个人。 诸元清走过去:“孔队长,刚刚我看到了火光,你们没发生什么事?” 孔文翰摇头,郁结的心思在看到诸元清时好了不少。 这个时候,也只有江飞白关心自己等人的安危了。 可是听完这话,诸元清蹙着眉,似乎有些生气:“孔队长,我刚刚看到舒元受了伤。” “他脖子和脸上都有伤口,虽然伤口不大,但都是在很危险的地方。”诸元清十分严肃,完全是为了舒元抱不平的态度。 “孔队长,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舒元不是你的队员吗?” 舒元没那么高的警惕,只要能满足了他的大少爷脾气,就很容易获得他的信任。 所以在这些人中,原主和舒元关系最好,诸元清现在为好友出头情有可原。 这正中孔文翰心里最不舒服的地方。 他的的确确比不上沈暮,自然无法和他起冲突,可队员在自己面前受了欺负,却需要身为普通人的杭子轩帮忙,孔文翰都不知道回去后怎么向基地长交代。 “这件事我会给舒元一个交代。”孔文翰道。 诸元清却继续追问:“你能保证接下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大家的安全都系在你身上,希望孔队长不要让我们失望才好。” 说完,诸元清转身就走。 孔文翰望着他的背影,一声声对自己的质问不断在耳边响起。 从丧尸袭击到舒元被伤,自己这个队长真的称职吗? 【舔狗值-5】 诸元清满意地听见舔狗值下降的声音。 做任务要有针对性,舒元自尊心强,孔文翰责任心强,只要找准痛点,舔狗值一降一个准。 至于消失的沈暮?不用找了,这里谁出事都轮不到他。 想着,诸元清回到了大本营。 恰好,杭子轩就在那里。 诸元清正在思考怎么搭话,杭子轩就提着箱子走过来:“飞白。” “杭先生。”诸元清视线流转,发现他身上的白大褂干干净净,看起来相当平和,显然刚刚的事情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真遗憾。 诸元清叹气。 周围没人,杭子轩开口:“飞白,我和孔队长有其他任务要做,韩良会带着幸存者们回沿海基地,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诸元清定定看了眼杭子轩,他面上是滴水不理的笑容,眼里既是期待又是担忧。 “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样的任务吗?”诸元清问。 “抱歉,除非是任务的参与者,否则我不能透露相关信息。”杭子轩推了推眼镜,“不过,我可以告诉飞白你一个消息。” “这个任务难度很高,但如果完成,飞白,再加上你的精神系异能,只要你进入沿海基地,一定会受到首领和所有人的礼遇。” “至少三年的物资和住所不用发愁。” “听起来很让人心动。”诸元清望着杭子轩,“我加入。” 杭子轩上前两步,伸出手:“合作愉快,我可是很期待和飞白的探险。” “合作愉快。”诸元清握了一下,打趣,“我也很期待。” 后半夜。 几公里外,沈暮眼神狠厉,嘴角下压,持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刀,砍断了最后一只丧尸的脑袋。 皎洁的月光如洁白的幕布洒下,照射出地上一个又一个分辨不出原样的尸体,沈暮仰起头,微长的发丝在后脑扎成一个小揪。 手腕一动,长刀消失,他脱下身上已经脏了的作战服,露出肌肉分明的内里。 隔空取出一瓶水,沈暮将其举高,任由冰冷的水从头到尾浇下,流过凌厉的眉眼,滑过饱满的肌肉,隐没在漂亮的线条间。 他身上或长或短的伤疤,看起来很有些年头,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野性。 套上干净的衣服,沈暮望着悬浮上来的各色晶核,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诸元清常见的,有些傻,还有些没脸没皮的笑容。 忙活了半个晚上,应该够养自家小狮子了? 第11章 失联的队伍 次日。 遥远的东方,披着金色纱衣的太阳悄然露了个头,朝霞从天边向远处扩散,颜色由深至浅,随后整片天空都亮了起来。 诸元清不用守夜,在车厢上靠着睡了一夜。 就算以他的体质,一晚下来肩膀后背也在泛酸。 从车上下来,扫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沈暮的身影,不仅如此,其他三个人也不在。 他没事做,就在一边看大家起火煮饭。 衣衫褴褛的人们围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圈,中间是异能者们捡来的草木枝条燃起的火堆,上面夹着一个由钢条支撑起来的锅。 每个小圈由一个异能者负责,他们拿着勺子在锅里翻搅,旁边的人眼睛全部盯着搅动的勺子,鼻翼收缩。 人们手里捧着一个发黑的塑料碗,末世前几块钱一大包那种,此时却好若稀世珍宝小心翼翼不舍得捏坏,不断地咽着口水。 “可以吃了。”一个异能者放下话,周围一圈人呼啦啦全部站起来,老老实实排好队,一个一个等着打饭。 前面是为数不多的老人和小孩,后面则是男性和女性混合,没有一个人乱,也没有一个人催。 异能者把勺子举起来,半勺浅黄色的粘稠物倒入碗中,半人高的孩子脆生生说了声谢谢,端着碗坐到一边去了。 压缩饼干煮出来的一锅糊糊很快见底,诸元清在一边看着,没一会儿张宇也端了一碗过来。 “吃。”张宇把一个干净的碗递给诸元清,嘱咐,“碗别丢了,集中起来,下次还要用的。” “谢谢。”诸元清接过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糊糊算不上好吃,但在末世里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不用谢。”张宇摇了摇头,“你觉醒异能后帮了大忙,是我们该谢谢你才对。” “应该的。” 荒芜的原野上,一张张脏兮兮的脸小心翼翼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喝到最后,他们用手指蘸起碗壁上的那点残渣放入嘴里,直到碗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了,才塌着肩膀闭上眼睛。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他们坐在地上,像一尊尊腐朽了的雕塑。 或许是诸元清将目光放在那些人身上太久,张宇也跟着看过去:“这是他们一天唯一的一顿饭。” 三年来,这样的景象他屡见不鲜,一开始还会于心不忍,现在已经快习以为常了。 “没办法,我们粮食有限,但就算这样,最多也只能撑几天了。” 诸元清了然。 这意味着这批人得尽快送到沿海基地,否则,就算没有丧尸,他们也会因为缺水少食永远闭上眼睛。 “玛德!”张宇握紧了拳头,抬头望着天,胸膛大力起伏,“这该死的末世什么时候才能完!” “张宇!”刚过来的孔文翰也听到了他的话。 “队长。”张宇低下头,看到周围的幸存者们眼神恐惧地望着这里,抹了一把脸。 “我失态了。” 说完,他一言不发远离了这块地方。 诸元清把吃完后的碗放在一旁的纸箱子里,敏锐察觉到孔文翰的心情不太好。 “孔队长,出什么事了吗?” 孔文翰摇摇头,把诸元清带去一个刚扎好的帐篷。 里面杭子轩也在。 没有别人,孔文翰也不再遮掩,表情分外严肃。 “江飞白,这次任务出了变故。” 诸元清凝神,想到了孔文翰那几个一直没回来的队员。 “和你的队员有关?” 孔文翰点头:“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那我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等我讲完了,如果你还想继续这个任务,那就继续,如果想退出也没关系。” “杭研究员原本并不是我们沿海基地的人,而是一个小基地被毁后的幸存者,后来才加入沿海基地。” “杭研究员和他的老师赵老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实验。” “他们发现精神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丧尸,并且对此展开了研究,构思出一种可以干扰丧尸捕食人类的机器。” “可惜,后来那个小基地毁灭,赵老也失踪不见,只有杭研究员带着部分资料逃了出来。” 杭子轩打开那个一直关着的手提箱,里面有一台电脑,还有很多纸质的文件。 他推了推眼镜,视线投向诸元清:“半个月前,我捕捉到老师的信号,基地派孔队长出来,明面上是搜救,实则是暗中查找老师的消息。” “近几天我们已经离信号源很近,孔队长派出了一个小队,可是直到现在,我们只收到了一条回复。” 杭子轩打开电脑,上面只有一个血红色的大字——“救”。 发出时间距离现在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这些人出发得够快,那批人活着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这也是孔文翰一大早就来找诸元清的原因。 诸元清修长的食指在衣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叩着,想起原主逃跑的原因。 那天晚上,原主听到杭子轩和副队长韩良争论,韩良觉得他们食物不够,人手也不够,就应该抛下这些普通人,一心一意去做任务。 他是副队长,态度还相当的坚决,原主本来就惴惴不安,冷不丁听到杭子轩似乎说了句好,当时就被吓得魂飞天外。 在场那么多人,谁不知道自己和这些异能者们关系不错?除了自己拉拢的那些,一百多人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原主不顺眼。 要是这群异能者真把这么多人抛下了,那些人肯定觉得自己有好东西,到时候非要把自己活撕了不可! 惊恐下,原主这才大半夜往外跑,然后被抓了个正着。 恰好他被打晕的时候正在觉醒异能,而异能觉醒成功率本来就低,多重条件下,这才让诸元清捡了个漏子。 脑海里思绪翻飞,现实里,诸元清不过是思索了几秒的时间,然后他毫不犹豫:“我去。” 杭子轩提起的心放下,关上电脑,如释重负:“太好了。” 孔文翰却不像他那样乐观,相反,他眉头皱得死紧,再次确认:“这个任务情况不明,可能会非常危险,你真的确定要去?” 诸元清耸了耸肩:“这是关乎每个人的大事,也和我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当然希望能够出一份力。” 商量好事情,诸元清转过身,推开了帐篷。 阳光已经彻底绽放,地上的人形同枯槁,就那样麻木的坐着。 诸元清抬头,两只眼睛被太阳刺得有些发痛。 一个任务,既能降舔狗值,又能救人,何乐而不为呢? 第12章 怀疑与分离 太阳光过于刺眼,诸元清正要移开视线,视线骤然一黑。 “这样会很伤眼睛的。” 温热的掌心搭在眼睛上方,诸元清不适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沈暮。”诸元清不需要看就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手下的皮肤光滑细腻,手心下的睫毛一颤一颤,好像在撒娇,惹人得紧。 听出诸元清语气里的警告,沈暮格外不舍地放下手,悄悄捏了捏手心,毛绒绒的感觉萦绕不去。 “下次再这样,当心你的脑子。” 刚刚诸元清好险没把精神力全部压下去,就算是沈暮,这一击他的大脑也要受到重创。 物理攻击可不能免疫精神力。 沈暮丝毫不知道自己差点变成傻子,他两只手背在后面,笑意盎然地注视着诸元清有些严肃的脸。 眼睛好亮……睫毛也好长…… 好喜欢。 他一颗心小鹿乱撞,忙从身后拿出一个大袋子,足有超市最大的塑料袋那么大,看着就份量不轻。 “送给你。”他笑得有些讨好,突然改口。 “不对,我刚刚吓到你了,所以这是赔偿,你不能不要。” 袋子很大,但里面的东西装的极满,袋口都封不上,亮晶晶的晶核从里面露出来。 这数量,饶是诸元清也被惊了一下。 他诧异抬眼,眼里难掩震惊:“这……你昨晚就去忙这些了?” 沈暮眼睛亮亮的,如果有尾巴,这是肯定已经翘起来了。 “对啊,你上次吸收了那么多,不多准备点不够用怎么办?” 他似乎完全把诸元清的事当成了自己的。 可这明明跟他毫无关系。 诸元清嗓子有些堵,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人。 他面上活力满满,但诸元清很容易就看出他的状态。 总是昂扬着的眉间是遮不住的疲惫,眼眶周围有些泛青,下巴还隐隐冒出了一点黑色的胡茬。 诸元清移开目光,对方瞳仁漆黑,里面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 这一瞬间,他几乎心脏骤停。 难以克制地后退半步,诸元清被烫到了似的移开目光,捂住了额头。 又是这样…… 他明明可以把上个世界的故事当做一段幸福而短暂的回忆,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诸元清却总在各种地方看见牧鸿晖的影子。 尤其是沈暮。 诸元清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总之,他现在的心着实有些乱了。 沈暮眼睁睁看着诸元清好好的,突然受到惊吓似的后退。 在对视的瞬间,沈暮清清楚楚看见了诸元清眼里的诧异和伤感。 他把自己当成了谁? 那个所谓的牧鸿晖? 沈暮几乎要把这三个字嚼碎了咽下去,冰冷的暗芒在眼中闪烁,他第一次看到诸元清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却是因为别的男人。 两人间本来还算和谐的氛围陷入了冷寂。 “沈先生回来了?”帐篷被掀开,听到声音的杭子轩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奇怪,杭子轩打量了一会儿,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既然人到齐了,那我们就准备出发。” 想到他俩还不知道要跟自己一起出发的人,杭子轩补充。 “这次任务,除了我们三个,孔队长和韩良副队长也会去。剩下的人则会跟着张宇回沿海基地。” “对了。”杭子轩看向诸元清,“舒元也会跟着大部队回沿海基地,飞白你要是有空就跟他告个别。” 他看了眼时间:“我们半小时以后出发。” “知道了。”诸元清点头。 相较于张宇对幸存者们友善的态度,韩良却是倾向于将幸存者抛下,孔文翰这样安排确实是合理的。 事情已经交代的差不多,诸元清点了下头,不再看沈暮,转身离开:“我先去准备一下。” “沈先生……” 他走后,杭子轩斟酌着开口,可是刚刚还散发着颓然气息的男人气息瞬间就变得危险,让杭子轩不自觉闭上了嘴。 沈暮扭过头,冰凉的目光扫过这个自己格外看不顺眼的研究员,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帐篷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杭子轩怔了一下,镜片下的眼睛划过几分兴味。 诸元清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营地的边界。 他脚步顿住,道:【007,帮我个忙。】 【宿主你说。】007探头。 【帮我收集沈暮的灵魂数据】诸元清吩咐。 007疑惑地滚了滚,讶然:【宿主,你是怀疑……】 诸元清眼神讳莫如深:【你不觉得,我们掉到这个世界的时机,太巧了吗?】 007一惊,整颗团子一下没刹住,“pia”一声砸到了系统空间的墙壁上。 它被撞得眼冒金星,跌跌撞撞落到地上:【好……好的】 诸元清全然不知道脑内的鸡飞狗跳,他皱着眉,深藏的怀疑冒出了头,就再也难以压下去了。 不远处,在车辆边上站着的舒元朝远处望了望,抿着嘴低下头。 眼见其他人都已经上车,舒元还要继续等下去,张宇问道。 “小少爷,你这是在等谁啊?” “要你管?”舒元斜了他一眼,探着头继续朝远处看,突然眼睛一亮,冲张宇摆手,“你先走开,走远一点,不许偷听!” 诸元清走近时,舒元正站在车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走上前,叫了一声:“舒元。” “谁?”舒元似乎这时候才发现有人靠近,“哦,原来是你啊。”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来跟你告个别。”诸元清否认。 “告别?告别什么?”舒元一愣,眼睛放大,不可置信道,“你要跟孔文翰他们一起做任务?”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诸元清摇头,说明自己来的目的:“我就是来问问你,看到我的外套了没有。” 没了外套,穿着短袖近距离接触丧尸确实不太安全,他是诚心想知道那件外套在哪里。 “你问我?”舒元的脸突然通红,委屈又生气。 “不知道,我没看见!” 说着他就打开了车门,冲着远处大喊:“张宇!过来开车!” 【舔狗值-8】 诸元清:??? 他就要个外套,还有这种好事? 第13章 天水别墅区 收获了新鲜出炉-8点舔狗值,诸元清来到了几人约定的地点。 杭子轩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手表模样的东西:“这是通讯仪,红灯亮了就代表有新的通信。这上面有一个按钮,遇到危险后按下去,就会显示你所在的位置。” 诸元清戴好,正要上车,身前出现了一条胳膊,正好挡在上去的路上。 诸元清眸光闪动,一看果然是沈暮。 他明显已经打理过了,发丝上还挂着几滴水珠,面上有些委屈。 “飞白——” 一声飞白叫得婉转悱恻,活像被负心汉抛弃了的糟糠之妻。 孔文翰在驾驶位上皱起了眉,面露不善地看向沈暮。 沈暮看也不看他:“我开车技术很好的,飞白,你难道要抛下我嘛?” 手上一阵阵气流吹拂过,诸元清手指缩了缩,视线投注在沈暮身上,偏了偏头:“孔队长,我就去沈暮车上了。” 孔文翰眉头一皱,抬眼,正好和沈暮对上视线。 沈暮笑得极为肆意,嘴巴一张一合,心情十分愉悦地看到孔文翰冷下脸。 “我的” 诸元清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他回过头时,沈暮已经拉开车门,眼巴巴等着他上去了。 他拉开的是副驾驶的座位,诸元清就当没发现他那些小心思,自然而然上了车。 刚坐下,沈暮就探腰,伸出手:“我来帮你。” 他一下凑得太近,伸出手去扣身侧的安全带,半个身子前倾,遮在诸元清身前。 男人身上还有着未曾消散的血腥味,诸元清靠得太近,只看见他宽阔的肩膀和露出来的半截脖子。 心里各种情绪交织,诸元清提醒007:【记录灵魂数据。】 【好的宿主,007已经开始了。】 “咔”一声,沈暮磨磨蹭蹭把安全带扣上,依依不舍直起腰,从诸元清身上下来。 诸元清手心一重,垂眼去看,看到了几颗巧克力。 他倏尔抬眼,意味不明地盯着沈暮。 沈暮将手一伸,凭空握住一个装满巧克力棒的塑料盒,搁到诸元清身侧,又从空气中掏了一把金色塑封的巧克力球出来。 成功将诸元清身侧堆起了一座小山,沈暮嘴角微扬,满足出声。 “这是我这几年攒下来的,你放心吃,我空间里还有一大堆,吃完了还有。” 他全然不在乎自己透露出来了怎样的信息。 空气+空间+金属,一个比一个难得的异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人身上,让人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bug。 诸元清手里握着那几块巧克力,嗓音干涩。 “你为什么,想到要给我这些?” 沈暮眼里也浮现出疑惑:“我也不知道,就是以前看见就顺手收集了,结果一回神,空间里已经有了一大堆。” 那抹疑惑很快褪去,他满不在乎笑道:“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你喜欢吗?” “我把你拐过来,总不能让你在这里干坐着,我又不像孔文翰他们,抠里抠嗖的。” 诸元清点头,旋即催促:“出发。” “听你的。”沈暮关上车门。 窗外的景物快速移动,诸元清拆了一个巧克力,微甜带苦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开。 很适合自己的口味。 捻了捻手里的包装纸,诸元清问007:【记录完了吗?】 【记录完毕。】007回复。 手里的包装纸被折成了一个三角形,诸元清随手把它放在身侧;【007,你说不同的世界会出现同一个人吗?】 007非常果断:【当然不会了!】 这可是写在系统手册上的基础知识。 诸元清瞧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只能看到半个肩膀。 【真的吗?】 007点头:【当然是真的。】 【宿主,你不能因为沈暮和牧鸿晖有些像就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啊,这对任务者来说可是大忌!】 【哦?】诸元清眯了眯眼睛,【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的?】 007一个慌神从空中摔了下来,忙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宿主,你还记得原主的心愿吗?】 007忙将矛头对准了驾驶位上的人:【宿主,其实这个任务很好完成的。按实力来算,末世里最强的男人就是你面前这个。】 【反正他也喜欢你,只要宿主你开口,嘿嘿,这个任务岂不是小菜一碟?到时候你们两个配合,成为人上人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诸元清双眸划过一丝危险:【007,你这么积极,要不你去跟他谈?】 白团子疯狂摇晃:【不行!宿主,那是你的任务对象!】 【呵。】诸元清靠在椅子上,【谁说完成这个任务一定要找男人?】 他下巴微抬,挑了挑眉:【只要我把沈暮打赢,这个愿望自然就不存在了。】 到时候他就是最强的,原主总不能让诸元清自己跟自己玩。 007匿了,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然后它发现,似乎、好像、真的可以? 谈话间,车窗外面的景色已经换了一轮。 如果说他们出发的地方是一片荒原,那这里就是一片废墟。 他们已经开进了一座小城市的外围,车轮下是无人修缮而开裂的柏油路,两侧树木折断,更远处可以望到一栋栋小楼。 周围绿化很好,诸元清看到了好几种花树和灌木丛,还有一个高大的路牌——天水别墅区。 果然,没多久,路边就出现了一栋栋高大的别墅。 足有四五层高,还带有小花园和喷泉,不过花园里的花早就枯萎,游泳池上青绿色的浮藻,喷泉雕塑也倒塌在一旁。 一栋别墅三楼,一个细胳膊细腿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往嘴里塞进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一边嚼一边骂。 “姓陈的,给老子等着,敢把我搞这里来,我呸。” 他吐了口唾沫,翘着二郎腿把望远镜举起来:“等大爷我回去……” 他正骂着,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两辆车的轮廓,脸色一变,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急忙从桌上扒出一个通讯仪,不等对面说话:“喂,快去找易哥,有羊来了。” 第14章 别墅区负责人 前面的路还好,进入天水别墅区后,路面上就多了很多砖块石头,越往里越多。 再行一段路,前面横着大块的水泥钢筋混合物,车已经完全开不下去了。 孔文翰和沈暮的车隔了大概十多米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停车,下车查看情况。 周围的建筑还算完好,诸元清看了一眼路面:“看起来这些东西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注意警戒。”孔文翰扫向四周。 在场诸人的生存经验都不少,闻言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里是别墅区,旁边顶多是一些花花草草,路上哪里来的障碍物? 韩良负责保护杭子轩,已经架起了枪,朝着前方。 这时,诸元清瞳光一闪,感知到数道陌生的精神力从四面围过来。 环视过周围几人,诸元清举起手,指着前方,做了一个十的手势。 随后,他放松下脸上紧绷的表情,眉头一皱,眼尾上挑,一副不耐的样子。 同时,孔文翰也露出了别在腰间的枪。 “啧,什么破地?”诸元清一边说一边踢飞了一个石头,伸出一根手指。 他满脸嫌弃,从面前的石块指到远处的别墅,声音放得很大。 “我让你们找一个好点的地方过夜,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地方?” “这破路连车都过不去!怎么,你们还想让我走过去啊?” 沈暮低眉顺眼:“研究员,您看,天色还早,我们找个新地方怎么样?” 诸元清眉毛一横还要再说,旁边的孔文翰一步上前,眉间的伤疤显得有些骇人。 “江研究员,我们只是护送你回基地,没有义务满足你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诸元清退后两步,梗着脖子,旁边杭子轩忙上前安抚了几句,最后还是决定换个地方。 一次纠纷就此止息,就在诸元清拉开车门时,高高垒起的障碍物后面翻出来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颇为斯文的男人,看着三十来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头发上不少白发。 斯文男看到他们很高兴的样子:“我说这边怎么有声音,原来是有朋友来了啊!” 诸元清下巴一扬:“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谁跟你是朋友?” 他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眼神挑剔又嫌弃,不知道的还以为古代太子爷出巡。 沈暮的目光难以克制地粘在他身上,就连孔文翰眼里也难掩笑意,垂下头以做遮掩。 这是几人在路上商量好的策略。 如果路上碰到人,诸元清和杭子轩就扮成研究员,其他人则当做保镖,吸引别人的注意。 杭子轩忙拦住诸元清,歉然道:“不好意思,师弟他很少和别人接触,性子比较直,请两位多担待多担待。” 视线从五人身上滑过,陌生男人笑意更深了,摆了摆手,介绍。 “没关系没关系,末世里大家都是朋友。我叫易安,是这片别墅区的负责人,旁边这位姓陈,你们叫他老陈就行了。” 一番交谈后,两方人都对彼此有了大概的了解。 诸元清等人只说自己是出来做任务的小队,丝毫不提刚刚发生的争吵。 而据易安所说,这片别墅区是一个小型的据点,很多异能者和普通人都生活在这里,以往也有路过的人来这里做客。 易安十分热情,把诸元清一行人请了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面对诸元清的不屑也毫不生气,反而是跟在他旁边的老陈,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进入别墅区深处,诸元清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路边的杂草一干二净,几栋保存完好的别墅外面,泳池里住满了清水,旁边还有一簇簇不知名的花。 不说别的,起码环境看着还不错。 易安很轻易地注意到诸元清的变化,笑道:“怎么样,这位江先生,还能接受吗?” 诸元清打量了周围一圈,矜持道:“勉强还行。” 易安仿佛看出他的心动,推开了一栋别墅的大门。 诸元清和杭子轩走在最前面,后面则是孔文翰三人,三个人牢牢守住了两人的后背。 诸元清先踏进去。 别墅里面很新,各种用具一应俱全,诸元清在大厅里走了一遍,最后一拍手,决定就住这里了。 “沈暮。”诸元清叉着腰,“给晶核。” “诶,好。”沈暮很快答应,打开提着的布包,从里面掏出来半把蚕豆大小的晶核。 还没把手里的晶核递过去,诸元清就大踏步走过来,把手直接伸进了包里。 “抠抠搜搜的,别丢我的脸。”他直接抓了一大把,一股脑全部塞进了易安手里。 “怎么样?你不吃亏。” 手里的晶核满满一把,显然全是异能丧尸的,易安深深望了一眼那个依然鼓胀的布包,爽朗一笑。 “当然,当然没吃亏,那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等会儿会有人送饭过来。” 他眼角笑出了一条很深的鱼尾纹:“晚上给大家准备了接风宴,诸位记得来啊!” “易先生客气了。”孔文翰委婉拒绝,“不过我们一路奔波,晚上还是不去了。” 诸元清眉头一皱,瞪了眼孔文翰,扭过头:“去!为什么不去?” “出来这么久一顿好饭都没吃,好不容易有个安安稳稳的地方,人家都说了请客,为什么不去?” 孔文翰还是不同意:“飞白,你和杭先生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这么多人你还怕我不见了不成?”诸元清一拍沈暮的肩膀,“你来说。” “我都听你的。”沈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这句话着实有些暧昧,连易安都多看了一眼。 一边的韩良早就不忍直视地侧过身体,他本来就看诸元清不顺眼,眼下这个场面,就算知道是装的,他还是气不顺。 眼看一场争吵又要爆发,易安连忙道:“要不这样,你们长途跋涉,今晚就好好休息,接风宴的事情以后再说怎么样?” 诸元清叉着腰,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勉强答应:“那就这样。” 孔文翰看他这副样子,似乎不想再和他们多做交流,带着韩良一言不发上了楼。 好好的队伍就这样分成了两部分。 诸元清似乎气急了,冷着脸抱怨:“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回研究院了看他怎么交代!。” 一边的易安笑容不变,而那位皮肤黝黑的老陈则皱起了眉。 第15章 监视 易安两人很快离开,别墅大门关上,诸元清脸上气怒的表情迅速消失。 二楼的两人听到动静也下了楼。 孔文翰走到诸元清身边:“上面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杭子轩松了口气,刚要说话,诸元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他几步走到大厅中间的茶几边,弯下腰,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监听器。 举起来一看,监听器下方象征电源的小红灯还在发光。 翻转几圈,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诸元清反手将监听器往上一抛,任由它掉在地上。 某个小房间里,带着耳机的男人正凝神听着那边的动静,结果只听到狂躁的风声,他捂住耳机细听,耳蜗里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爆鸣,直冲大脑。 而后杂乱的电流声差点把他震成了聋子。 抬起脚,地上的监控器已经成了一小堆碎片,诸元清用精神力检测了一圈,确认没有遗留:“可以说话了。” 沈暮在旁边看着他动作,心里痒痒的,一时没有言语。 “这伙人有问题。”反倒是杭子轩出声。 “我确定老师的信号就是从这片别墅区发出来的,如果老师没有刻意隐藏身份,那个所谓的负责人听到我们的身份,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止。”诸元清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 “现在外面还有五六个人盯着我们。” 在精神系异能者眼里,周围这些人就像黑夜里的灯光一样明显。 “这也太谨慎了。”韩良皱眉,“刚刚就应该直接把那两个人带走,慢慢磨总能磨出消息。” “你以为这里其他人都是傻子?”沈暮嗤笑,“要是人真在这里,他们不会转移?” 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挪到诸元清旁边,把刚下来的孔文翰隔开。 孔文翰冷着眼扫过他,见诸元清看着另一边,压下心中火气。 “韩良,我们还有队员在这里不见了。”他提醒,“现在我们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这里是他们主场,能不打草惊蛇就不打草惊蛇。”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韩良心里也急,刚刚恨不得直接揪住易安的领口,问他们把人藏哪里去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放心。”诸元清肯定道,“他们会主动找我们的。” 韩良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孔文翰毕竟是队长,他也只好妥协。 门外有人接近,诸元清向其他人打了个招呼,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示意沈暮去开门。 “叩叩。”门外的一道厚重的男声问,“有人吗?易哥让我来送饭。” 沈暮把门拉开,用脚抵住,点点下巴:“进去。” 来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下巴上胡须浓密,一进门,就看到地上那个黑色的监听器遗骸,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孔文翰和沈暮极具压迫力的眼神全落在他身上,腰间的枪大喇喇敞着,那个易哥说的脾气大的男人也眯着眼睛看他。 胡须男东西一放,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赶紧跑了。 跑过两条大路,胡须男敲开一扇别墅门,看了一眼易安就赶紧低下头,颤巍巍出声:“易哥,他们、他们把监听器砸了。” “我知道,还有呢?”这个消息自己早就知道了,易安斜躺在沙发上,手上把玩着一把手枪。 “我……我……” “你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易安又问。 胡须男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恐惧道:“易哥,他们有枪!下次,我下次肯定可以……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闭嘴。”易安突然坐起身,把枪对准了地上的男人。 胡须男身体剧烈一抖,坐到地上不敢再出声了。 终于安静下来,易安放下枪,问旁边的男人,“陈叔,你说,他们是什么来历?” “有车,有晶核,还有枪……” 枪在末世可是珍贵物品,只有两大基地才有大量储备,易安手里这把都是费了大力气才搞到的。 “那个江飞白说自己是研究院的。”老陈面无表情。 “也对。”易安皱眉,他的确听到这几个人争吵时候泄露出来的信息,心里有些感兴趣。 只要解决了这几只肥羊,车和物资就都是自己的了。 那个江飞白倒是好好解决,就是他那几个保镖有些难下手。 不过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易安却已经大致看出来了这个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那个叫江飞白的研究员地位明显最高,另一个研究员和保镖都听他的,还跟另外两个人有矛盾,自己大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易安拍了拍老陈,意味深长:“陈叔 ,把人盯好了,要是人又跑了,我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知道了。” 老陈打掉他的手,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眼里无比厌恶。 别墅大门被关上,易安举起手,看着上面的巴掌印“啧”了一声。 “真不听话。” 胡须男在旁边听了半天,连忙直起身证明自己的忠心:“易哥,我听话,我很听话的。” “你听话?”易安挑了挑眉,“你这个个月吃了多少肉来着?”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地上的男人突然感觉到危险,一抬眼,看到重新易安拿起枪,腿一软,连滚带爬朝大门去。 易安将枪对准了地上的男人,在胡须男手指刚碰到门把手时,轻笑着扣动扳机。 门上迅速炸开一朵血花,胡须男脸上还带着即将逃出生天的笑容,从门上滑下去。 一滴血飞溅到易安脸侧,他嫌弃地擦了擦,喊道:“痦子!” “易哥!”脸上长了个黑色痦子的男人从三楼探下头,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有些不满。 “易哥,这次的肉质看着不太行啊。” 知道他什么德行,易安把枪丢在桌上,冷声:“打扫干净。” 痦子抠了抠头:“知道了知道了。” 大厅的脏污很快就清理干净,易安站起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厅。 “一群废物。” 第16章 地下的屠宰场 天色渐暗,一栋别墅的二楼窗户悄无声息打开,两道身影沿着管道翻了出去。 诸元清感知了一下附近盯梢的人,向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在灌木的遮挡下走出了这片区域。 他的身影在摇晃的树影下时隐时现,腰背形成了一道修长的线条,眉目凌厉,宛如夜间狩猎的豹子,危险又迷人。 沈暮的目光难以克制地放在他身上,从肩膀到腰腹,每一处都那么合乎心意。 喉结滚动,沈暮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声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在接受过沈暮的晶核投喂后,诸元清的精神力感知范围已经扩大不少,一路走来,他脑子里已经自动形成了一幅人类分布地图。 但只有一处,诸元清望向别墅区的东部,那里一片漆黑,自己的精神力一碰到那块区域,就立刻被打乱,提取不到任何信息。 环视一圈,诸元清指了一个方向。 “去那边。”那栋别墅看着黑漆漆的,但在诸元清的视角里,里面好几个精神力光点移动。 别墅配有太阳能发电系统,其他别墅或多或少都有光亮传出来,只有这栋与众不同。 诸元清实在好奇,什么东西值得这样保密? 把情况告诉了沈暮,沈暮不无赞同:“东边的异常我们可以下次再看,今天才第一晚,我们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诸元清点头,两人穿过几栋亮堂的别墅,听到了不少信息。 易安的确是这片别墅区的负责人,他是a级双系异能,一个水一个雷,雷系异能攻击性很强,他本人也很有手段,那些人说起他都是称赞。 至于那个老陈,倒是没听到多少消息。 那栋别墅很快就到了面前,门外的花草长得非常茂密,那些灌木也没人打理,几乎长到了窗户边沿。 窗户大门都紧紧关着,诸元清正要爬上二楼看看,沈暮已经拉着他站在了大门前。 ‘干嘛?’诸元清用眼神问道。 沈暮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给你变个魔术。” 说着,他抓住了诸元清的手腕,手掌盖在诸元清的手背上,一齐放到了门把手上。 诸元清蹙眉,下意识想要挣脱。 沈暮却附在他耳边,低声:“三、二、一。” 诸元清耳尖一动,听到了门锁扭动的声音。 随后,他的手被沈暮握着一压,紧闭的大门就这样打开了。 “魔术。”耳边传来低笑,诸元清扑闪着眼睛,歪头,挥开了他的手。 能控制空气真的方便,诸元清感叹。 “正经点,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他语气依旧淡然,但沈暮却目力极好地发现了他颤动的睫毛,还有潜藏着的不自然。 门内漆黑一片,诸元清正要往里走,余光却见沈暮嘴角一拉,不由分说抱住了他的胳膊。 “我害怕。”他语气可怜兮兮的,甚至还试图把头埋在诸元清肩膀上。 诸元清深吸一口气,目光凉凉地落在他身上,微笑:“要不我们回去找孔队长?怎么样?” 这下可算戳中了沈暮的死穴,规规矩矩把胳膊拿开,只是左手还抓着诸元清的手腕不放。 诸元清懒得理他,拖着这个口口声声害怕的大型挂件进门。 一进门,诸元清就拉着沈暮往里面走。 他已经检查过了,这里没有监视器之类的设备,而且地上空无一人,那些微弱的精神力光点都在脚下。 这也是刚才诸元清能容忍沈暮作幺蛾子的原因。 大厅里空气中满满的灰尘味,大概率是很久没有使用过,诸元清脚步不停,静悄悄走向别墅更深处。 他们先后经过了大厅、休息间、餐厅,而当诸元清踏入厨房瞬间,他的鼻间敏锐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十分微弱,但的确存在。 诸元清转过头,沈暮也面色严峻地看着他。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诸元清手里的小灯柱发着光,诸元清弯下腰,在墙角发现了一串渗入墙缝的血迹。 那些血迹有的已经发黑发臭,有的却是新鲜的红色。 血迹沿着墙边向前延伸,一直到别墅的后门,而那里,门槛上的血液还在滴滴答答往下落。 寂静的别墅里,除却二人细微的呼吸声,只剩下一道又一道“嘀嗒”“嘀嗒”的声音。 诸元清黑目上浮现出冷意,脑海里浮现出一道不好的猜想。 脚下的光点开始集中,并且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诸元清挣开沈暮握着的手,拉着他往大厅方向走。 两人越走越快,但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其余人的脚步声时,他们已经藏进了角落。 两个人肩靠着肩挤在墙角的窗帘后面,窗帘前面一个巨大的置物架,恰好挡住了那块突起。 “艹,这也太臭了,这东西怎么吃。” 声音从别墅后面传来。 “没办法,肥羊越来越少了,现在只有这些下等货。” “痦子,你天天跟着老大,有没有听说什么时候进新货啊?” “不知道……” 声音越来越远,同时,那股血腥味已经扩散到诸元清鼻尖。 他眼里透着深深的寒意,忍不住去猜测他们所谓的肥羊是什么。 光点远去,诸元清拉开窗帘,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沈暮面上也没有丝毫笑意,望着诸元清的背影透着担忧。 越往里血腥味越重,打开灯柱,地面上一滴接着一滴的红色映入眼帘,诸元清沿着血迹,停在了高大的储物柜面前。 甚至不需要找,只一眼,诸元清就在架子侧面看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接过沈暮递来的一块手帕,诸元清垫着手摁在了那块地方。 “咔” 储物架从中间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道水泥铺成的阶梯,还有墙壁侧面的一个开关。 但更吸引诸元清注意的,却是地面上零落的发丝。 有长有短,有黑有黄…… 打开灯泡开关,诸元清一步作两步朝下面走去,随后变成了小跑。 下面有一扇门,诸元清一把推开,整个人僵在原地。 几乎被染成了红色的墙面,天花板上飞溅的血迹,透着冷光的巨大铁钩,还有横列着的心脏、肝脏以及各种器官。 一个嘴边长满胡须的头颅斜放在桌边,耳朵嘴唇不翼而飞,眼眶空空如也,两道红色的血迹沿着脸一滴滴落到地上…… 嘀嗒……嘀嗒…… 第17章 担忧 这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诸元清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得一阵发晕,双手扶住门框才没有往后退去。 但一低头,他手心的帕子早就掉落在地上,伸手一看,掌心满是粘腻的血液。 红……大片的红…… 赤红的血,铺天盖地的血海,还有挣扎着向上的人群,诸元清站着,脚下是一叠又一叠的尸体,耳边是一声又一声的嚎哭。 他无知无觉回头,突然一片漆黑。 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手心的血迹一点点剥落上升,随后一只手捂住了诸元清的眼睛。 “没事了,没事了。” 沈暮牢牢抱住他,将人嵌入自己的怀里,一遍遍安抚:“没事了……” 诸元清闭了闭眼,大脑恍惚片刻,扒开盖住眼睛的手,平稳道:“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沈暮握住他的肩膀把人转过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脸色红润,黑亮亮的眼里有些气怒,还有些疑惑,眉头皱着,看着没有什么问题。 沈暮缓过一口气。 刚刚诸元清就那样呆呆地望着沾满血迹的手,一动不动,叫他也没反应,着实吓了沈暮一跳。 “当然没事了。”诸元清奇怪地扫他一眼,回头望向这个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生命的房间,声音裹了冰一样寒冷。 “先回去。” 将现场原封不动还原,两人关上地下室的门,隔绝了那片令人作呕的地方。 他们走的后门,路过一片灌木时,诸元清蹲下身:“沈暮,把它挖开。” 空气刃轻而易举将地面挖出了一个洞,露出下面混着泥土的一堆不明物体。 红的黑的,土腥味和血腥味混合。 看来这是他们不需要的“垃圾”。 他们现在踩着的这块地,下面不知道埋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将洞封好,诸元清站起身,遥遥望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区,双手握成了拳头。 别墅内,杭子轩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试图再次找到赵老的通讯信号。 孔文翰坐在另一边,偶尔抬起头望向大门。韩良在大厅内走来走去,也时不时趴到窗户上看个究竟。 等了半天,韩良道:“队长,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孔文翰摇头:“我们之间,只有飞白可以保证不被其他人发现,而且杭先生也需要保护,我们不能离开。” “都这么久了。”韩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江飞白他真的靠谱吗?” 韩良不明白为什么队长和杭子轩都这么相信江飞白,就连那个喜怒无常的沈暮也对江飞白青睐有加。 明明只是一个刚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前几天还给自己端茶倒水,现在就一跃成为他们的中心人物了。 “韩良。”孔文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也会用有色眼镜看人?” “飞白和我们是一个队伍,他也是你的队友,你对队友就是这种态度吗?” 韩良扭过脸,心里更不舒服了。 返回别墅,沈暮从一楼窗户翻进去,转身要去拉诸元清,却见他已经站到了自己旁边。 诸元清没注意他那些小动作,关上窗户就往大厅去。 “孔队长,有发现。” 诸元清的表情格外严肃,孔文翰站起来,皱起了眉:“发现了什么?” 将地下室的事情和那片精神力无法探究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就连韩良都没忍住站了起来。 “他们还有人性吗?”韩良怒瞪着眼,“也不怕得病!” “禽兽不如的东西。”孔文翰狠狠拍向桌子。 人在极端情况下确实容易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但是人之所以叫人,就是因为大家有人性。 虎毒尚且不食子,自然界的动物都知道过冬需要相互取暖。 外面这些人,或许已经不能叫人,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牲。 末世里谁能不难,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出基地寻找幸存者,为人类搏一线最后的希望,这些禽兽却将獠牙对准了自己人。 任大家发泄完毕,诸元清问向杭子轩:“怎么样,有信号了吗?” 杭子轩停下手里的工作,叹了口气:“不行,还是没有。” 他强打起精神,安慰道:“不过我已经发了固定信号,只要老师能够上线,就一定能接收到。” 诸元清知道他或许是在担忧老师,在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后,失踪已久的赵老无疑处在了一个异常危险的境地。 想了想,诸元清道:“赵老既然发送过消息,那至少证明他具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而且他是研究员,手上握着那么多重要的实验材料,只要易安不蠢,他就不会动他。” 随即诸元清看向孔文翰:“我们没在地下室看到队伍里的人,也没有见到和他们有关的物品,他们或许还活着。” 托原主的福,江飞白给其他人献殷勤的时候,将每个异能者都记得牢牢的,连他们每天穿什么衣服都没有放过。 诸元清离开地下室前大致看了一圈,里面确实没有有关的物品。 那支小队才失踪没多久,如果真成了地下室的亡魂,他们的痕迹应该没那么快消失。 “飞白,谢谢。”孔文翰勉强笑了一下。 他知道诸元清说的有道理,现如今,也只能抱着他们还活着的想法继续调查。 如果弟兄们真的没了…… 大厅里一片压抑的沉默,诸元清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 找了一个房间,诸元清掀下床上的被褥枕头,只留下一个床垫。 躺在上面,诸元清望着天花板,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地下室那一幕。 沾满鲜血的房间,悬挂着的各类器官,还有黑漆漆的眼洞。 他实在睡不着,便走到阳台去吹风。 脑海里,几个白色的光点仍然待在别墅周围,诸元清轻啧一声,回房间找了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球,胳膊一挥,朝着最近的那个光点砸过去。 林子里一阵凄厉的惨叫。 诸元清拍拍手,转身准备睡觉。 “噗。”隔壁传来一阵笑声。 诸元清转头,旁边阳台上,沈暮托着下巴朝着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诸元清眯起了眼,两根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朝这个不速之客指过去。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原本因为担心他而待在阳台上的沈暮笑得弯下了腰。 第18章 兵分三路 第二天一大早,别墅的大门就被敲响。 几人刚起没多久,正在二楼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听到声音,诸元清止住其他人的动作,自己下楼。 门一打开,易安脸上的笑容才刚挂起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有没有素质,大早上扰民!” 易安的笑容就那样僵在了脸上。 这时,诸元清揉了揉眼睛,好像这时才看清面前的人,惊呼:“易安?怎么是你?” 废话,你刚刚起床是把眼睛落下了吗?这么大个人都看不清! “哈哈。”易安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笑容满面,毫不在意。 “没事,没事,是我没有注意时间。”他边说边往别墅里面望去,“杭先生没有起来吗?” 诸元清挡住门,有些警惕:“你要干嘛?” 易安友好地笑了笑:“你们这不是刚来,对这里还不熟悉,我就想带你们四处逛逛。” “而且我这里有些好东西,江先生一定会感兴趣的。”他言语间颇为神秘,“有关精神力的研究。” 诸元清眼睛一亮,难得起了兴味:“真的?” 易安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感兴趣,心道成功了一半,再接再厉。 “真的。” 他手里也养着一批研究员,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多么执着,而诸元清这样的人再好懂不过了,几句话就让他上了钩。 可诸元清兴奋之后,又很快冷淡下来:“算了,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问的是江先生你,又没问他们,他们总不能代替你做决定。”易安怂恿。 诸元清思考了一会儿,一拍手:“就是,他们听我的才差不多。” “不行,一个人去不保险,我得再找一个人。”诸元清小声嘀咕,上楼把杭子轩拉了下来。 “快走快走。”诸元清催促,“趁孔文翰他们还没发现,我赶紧跟你去看看,等他们醒了我就走不了了!” “好,跟我来。”见两人都齐了,易安笑眯了眼睛。 这里的别墅之间隔了有一段路,而且外表大差不离,易安带着他们七弯八拐,诸元清要不是精神力在手,也记不清来路。 “还有多远?”诸元清第二次问。 “快了快了。”易安忙做安抚,带着两人往更东边走。 杭子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诸元清。 诸元清摇摇头,抓住他的衣袖,做了个口型——“放心”。 杭子轩目光闪烁,攥紧了手里的小提箱。 行走途中,诸元清试着将精神力放开,在前面还好,越靠近东边,释放出的精神力越容易溃散。 不过路上时间充足,几次试验后,他总算知道了原因。 不是自己的精神力失效,而是这里被一块巨大的精神力场包围,自己使用出的精神力强度不够,这才一碰就乱。 想了想,诸元清将精神力压缩成一条细线,汇聚成一股,再次向外探去。 鱼儿汇入鱼群般,这一次,他十分清晰地看见了周围密密麻麻的精神力细丝。 和杭子轩手里研究资料里预想的情形大差不离。 诸元清扫了眼易安的背影,凑到杭子轩耳边,轻声:“赵老的研究成果在这里。” 杭子轩脚步一顿,握住他的胳膊,直直盯着他,似乎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在他摇摇欲坠的视线中,诸元清点了点头。 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松,诸元清看见杭子轩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没多久,易安带着他们进入了一栋大型别墅的花园。 高大的铁门外左右各站着一个人,其中一个脸上长了个黑子的痦子:“易哥!” 诸元清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他记得这个声音。 “痦子。”易安道,“这两位是新来的客人。” 痦子视线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吹了声口哨:“哟,小白脸长的不错啊。” 诸元清嘴角一扬:“谢谢夸奖,你和丧尸也差不多好看。” 痦子懵了一下,然后怒火冲天,胳膊一抬,举起了拳头:“你t的再说一遍?” “痦子!”易安走上前,警告地看向他,“这是客人。” 痦子啐了一口,只好把拳头放下。 进门时,诸元清精神力微动,一道精神力细丝钻入了他的脑子。 痦子丝毫没有察觉,冲着诸元清的背影隔空踹了一脚,站回了原位。 只是,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有点晕。 越往里走,站岗的人就越来越多,那些人大多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到了。”易安推开门,面带笑容看着两人。 诸元清和杭子轩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进门。 别墅一楼被彻底打通,偌大的空间里立着一个又一个半人高的柱体,由一根根银白色的线管连接。 柱体旁边一个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拿着笔和本子,时不时写下什么,听到门开的声音全部抬起头。 杭子轩立时就屏住了呼吸,双眼扫过一张又一张脸,里面有自己熟悉的,也有毫无印象的,却没有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旁边的人几乎就要冲出去,诸元清拉住他,迎着易安的莫名的视线,有些不屑:“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他下巴抬得高高的:“无聊,这都是我们研究员淘汰不要的东西了,你怎么当宝一样?” 同时,诸元清的手抓着杭子轩的胳膊越发用力,总算把人稳了下来。 易安笑容更深了:“那就太好了。” 话音刚落,两把手枪就抵住了他们的后脑勺。 将二人震惊的神色尽收眼底,易安挥挥手,让人绑住他们,无害笑笑:“江先生,以后多多指教。” 大门悄然关上。 与此同时,诸元清居住的别墅的大门也被打开。 沈暮三人跟着老陈,从花团锦簇的别墅到杂草遍地的荒凉地方。 “他们俩在这?”沈暮问道。 “嗯。”老陈点头。 “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见到啊?”沈暮审视地望向他,一把匕首悄无声息抵住了他的背部。 老陈摇了摇头,那张僵硬死板的脸色浮现出一丝怜悯:“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随后,三道几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沈暮瞳仁一缩,身形向后退去的同时用空气隔住自己,借着草木的遮挡消失在这片区域。 子弹麻醉药物全部落空,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老陈弯着的后背隐隐又塌下几分。 从角落钻出十来个埋伏许久的人,其中一个瘦子讽刺道:“都干多少次了?你在这装给谁看啊?” “又跑了一个,看你这次怎么跟易哥交代。”他幸灾乐祸。 呸,还敢让自己在别墅区外看大门! 不一会儿,这块地方只剩下老陈一个人木然地站着,还有空气中一声低低的叹息。 “唉……” 第19章 你为了他凶我…… “临时有事处理,两位就暂时在这里待着。” 诸元清和杭子轩手腕上系着麻绳,被推入二楼的一个房间。 “看好他们。”易安朝门口的两人说,“人跑了你们就自己去痦子那里报到。” “是!”那两人身体一抖,等易安走了又把房间内窗户检查了一遍,大敞着门站在门口。 绳子系得很紧,诸元清挣了挣,发现没有作用,干脆坐在床上。 杭子轩仍然望着门外,企图从那个打开的门看到老师的身影,到底只是奢望。 “坐会儿。”诸元清开口。 杭子轩坐下来,气音道:“老师不在这里。” “稍安勿躁。”诸元清也压低了声音,“赵老以前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易安不舍得动他的。” “或许是被秘密保护起来了也不一定。” “说得对。”杭子轩弯了弯眼睛,他们已经在这里了,只要人还在,找到老师是迟早的事,总不能未战先衰。 “对了,楼下的研究员,有几个我认识。”杭子轩望了一眼门口的两人,弯着腰,凑到诸元清耳边。 “只要能和他们搭上话,说不定我们就能知道老师在哪里。” 气流拂过耳朵,诸元清侧了侧头,问了一个搁在他心里已久的问题。 “杭子轩,你们的实验目标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易安已经得到了包括赵老在内的一批研究员,还要费劲心思去找新的研究员?” 杭子轩沉默片刻,低声道:“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遇到的丧尸潮吗?” 当然记得。 这件事情一细想其实也很奇怪,为什么那只精神系丧尸突然就要攻击孔文翰的队伍,在他们已经离开后,那只丧尸甚至穷追不舍,控制其他丧尸继续追赶。 说句不好听的,末世这么多人,对于罕见的精神系丧尸来说,到哪里都是一场饕餮盛宴,何必死盯着自己这批人? 他们的肉又不会比别人香。 听完诸元清的话,杭子轩微微叹气:“果然,你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抬抬眼,望着搁在桌上的那个手提箱:“你看。” “原因就在里面。” 杭子轩解释:“我以前待的那个小基地,曾经十分幸运地活捉了一只正在突破的精神系丧尸。它很特殊,它不像其他同类型的丧尸那样会控制丧尸,而是能让所有丧尸都避开它。” “我和老师当时产生了一个构想,如果能利用这只丧尸的特性,并且运用到我们身上,那大家的生存率将大大提高。” 杭子轩垂下眼睛,倾斜的眼镜下是遮挡不住的明亮光芒:“很夸张的构思,对?但是当时我们谁都没想到,最后,这项试验居然成功了。” “可是……”诸元清想到孔文翰说过,那场毁灭了杭子轩所在基地的丧尸潮,知道这肯定不是结束。 “当然没有结束。”杭子轩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苦笑。 “相反,这才是开始。” “这个项目意义重大,老师提议将实验内容公布出去,并且把试验结果提供给南北两大基地。” 他摇了摇头:“可是基地长不允许。” “总之,在经过一系列事情之后,那只特殊的丧尸意外死亡,它死时发生了暴动,引起了那场毁灭基地的丧尸潮。” “其他人都死了。”杭子轩惨笑,眼眶红润,“他们说我们是最后的希望,拼了命把我们这批研究人员送出来。” “然后一个不剩……” 说到最后,杭子轩声音都在颤抖:“老师带走了大部分的实验资料,还有一些重要器材,我手上则拿着那只丧尸留下来的晶核。” “就在那个箱子里。”杭子轩抬头,歪斜的眼镜彻底从鼻梁上掉下来。 然后被接住了。 诸元清两只手被绑着,只能身体前倾,张开手心接住掉落的眼镜,但杭子轩情绪波动过大,两人为了避免外面的人听到又离得格外近。 于是只是肩膀轻轻碰上,两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倒向了床铺。 眼镜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门外两人听到声音赶紧回头,结果一看,那两个长的白白净净的男人一上一下在床上贴的严实。 这也太猴急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把门拉上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诸元清趴在杭子轩身上,一条腿卡在杭子轩腿间,整张脸都埋在杭子轩脖颈边,脸下是温热的肌肤。 “抱、抱歉。” 诸元清挣扎着就要起来,可是他两条腿悬空,手腕被绑着,胳膊就抵在杭子轩胸膛上,想起来都找不到支撑点。 “等等,稍微等一下,我马上起来。”诸元清着急说话,没注意到窗户附近一道轻响。 “不用了。”杭子轩轻笑,他看着天花板,身上是不断挣扎着的诸元清,突然抬起被缚的两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我好像,也对你感兴趣了。” 诸元清先是被杭子轩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吓了一大跳。 没错,就是扛的,头不用低就能看到地那种。 “江飞白……就一会儿不见,你又给我找了个情敌!”沈暮把人放下来抱住,捂住他的头,简直气得牙痒痒! 通过联络器的定位功能,他跑了大半个别墅区,事情做完后马不停蹄就往这边赶,结果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别的狗男人身上!那狗男人还说对他感兴趣! “狗男人!”沈暮咬牙切齿,再气也不舍得说诸元清一分一毫,便将怒火全然对准了杭子轩,金属刀子和空气刃发了狂似的在空中凝结,全部对准了床上那个人。 “沈暮!”诸元清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你冷静一点!” “刚刚是我不小心倒下去的,跟杭子轩没有关系!” 沈暮不可思议回头,眼巴巴看着诸元清,满脸委屈:“你凶我?” “你为了他凶我……” 第20章 找到目标 凶你? 诸元清再次愣住。 自己语气没问题啊?不是让沈暮冷静点吗?可能是有点急,但他再不急那满房间的刀子都要戳到杭子轩身上去了,能不急吗? 话虽如此,但看着沈暮可怜兮兮的模样,他还是放软了语气:“我没有。” “你有。”沈暮斩钉截铁。 “我真没有。” “你明明就有!”沈暮见他不承认,半空中的刀刃也不安分地颤动。 “你不但凶我,你还抱他。”沈暮道,“我一进来你们就抱在一起,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 诸元清叹气,正要跟他好好解释一番,被满房间刀指着的杭子轩出声。 “沈暮,你似乎没有立场来质问飞白的行为?” “你闭嘴!”沈暮猛地扭头,眼里满是阴霾,空中的刀刃一颤就朝着杭子轩落下去。 “沈暮!”诸元清沉声,用手去拦从身侧的利刃。 眼看刀和诸元清的手只差几厘米的距离,沈暮动作一滞,整个房间里的刀具都消失不见。 差一点…… 沈暮心脏几乎骤停。 急匆匆捧住诸元清的双手,他的眼睛不安地眨来眨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飞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杀他了,不杀了……” 不止诸元清,连坐起来的杭子轩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早听说沈暮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沈暮……”杭子轩开口,正要说话,却见诸元清抬起眼睛朝自己看过来,眉眼下压,冰凉的暗芒在双目中闪烁,里面是浓浓的不悦。 杭子轩一愣,心里突然一空。 江飞白,你知道吗?你看他的眼神和看我们是不一样的…… “沈暮。”诸元清手腕被绑着,只能张开手心,圈住颤抖的手,“抬头。” 沈暮眼帘颤了颤,缓缓抬起头,眼里肉眼可见的惊慌无措。 诸元清注视着他的眼睛:“你看,我没有受伤,对吗?” “嗯……”沈暮小心翼翼望着他的眼睛,确认里面真的没有半分气恼和指责,这才小声回答。 “杭子轩的眼镜掉了,我伸手帮他接住,但是不注意倒了下去,然后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样。”诸元清解释完,又问。 “现在可以冷静下来了吗?” 沈暮连忙点头。 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柔的诸元清,自己当然冷静下来了,不过,冷静后又有点冲动…… 诸元清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平静下来,将杭子轩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然后询问起他那边的情况。 “孔队长怎么样?” 说到正事,沈暮也严肃下来:“他们中了麻药,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我看到那些人把他们带去了一栋别墅,那里还绑着不少人,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走之前沈暮把孔文翰二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了,还悄悄把武器藏在了他们身下,等他们一醒,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诸元清道,“我这边也有情况。” “我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从我们这个房间上去三楼,左手边第三个房间,里面有几个人。” “如果我没猜错,赵老很有可能在里面,麻烦你去探查一下。” “那你呢?”沈暮蹙眉。 他一心只有诸元清的安危,至于另外一个人则是完全没有考虑到。 “易安需要我们,所以我们暂时不会有事。”诸元清摇头,“你先上去看看,下来后我们再商量。” “那你注意安全,有情况就按联络器。”沈暮割断麻绳,依依不舍看看他,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诸元清活动两下手腕,捡起地上的眼镜递给了杭子轩:“抱歉。”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杭子轩接过,有些涩然。 见诸元清在旁边站着不动,他浅浅笑了一下:“坐着,等孔队长和沈暮的消息。” 房间一时陷入沉默。 三楼。 沈暮借用异能翻上了窗台,平移到诸元清所说的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窗户紧闭,里面挂着窗帘,将内部的情形遮挡的严严实实。 指尖微动,一道气流沿着小小的缝隙钻入房间,沈暮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掌心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相机。 相机悬空,贴着窗帘到达地面,然后钻出一个角,在沈暮的操控下摁下了快门。 收回相机,沈暮看了一眼照片。 房间昏暗,三个高大的男人坐在桌前假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靠在床上,手里摆弄着一些小器械。 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沈暮视线一凝,避开床的方向,空气成刃,铺天盖地朝着男人桌子那边而去。 “噗呲……” 利刃刺入血肉,那三个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斜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赵老对易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四周监管的人的数量就可以看出。 这里的人想必都是他的心腹,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沈暮对这些人渣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直接了当结束了三人的性命。 窗帘拉开,沈暮钻了进去。 地上三人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突出来,他们身上一道道血痕,尤其是胸口和脖子,下面的血堆积起了一滩。 赵老靠在床上,手里还拿着那些零件器械,双眼沉沉地望向沈暮,嗓音苍老无力。 “你是谁?” “带你走的人。”沈暮大踏步走过去,看到赵老腿上一根手指粗的铁链。 铁链一端系在小腿上,另一端系在床脚,上面挂着一个老式的钥匙锁。 伸出手,在锁头上探了探,金属在锁眼里聚集,很快形成钥匙的形状。 “认识杭子轩吗?”解下锁链,沈暮道,“他也来了。” “子轩?子轩也在这里?”赵老言语间有了波动,他扶着床背站起来,急问,“他还好吗?” “好得很。”沈暮冷笑,“现在就在楼下。”还有闲心挖自己未来的墙角呢。 “子轩也被抓了?”赵老诧异,又问,“那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你们没碰到丧尸吗?” “丧尸?”沈暮动作一顿,旋即严肃道,“我们没遇到丧尸。” “怎么会?”赵老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到窗户,指着一个方向。 “他们养了很多丧尸!就在这里,就在别墅区,之前逃跑的人都被抓走了!” 沈暮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却发现那里正是他们进入别墅区的方向。 同时,也是孔文翰他们被带走的地方。 第21章 反击 “准备离开。” 沈暮把鞋踹给赵老,匆声问:“除了那里,还有什么地方有丧尸?数量多少?这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赵老急匆匆往脚上套鞋子:“出入口那里丧尸最多,那里是他们的废物处理地。不止那里,就我们这栋楼地下室也全是丧尸!” “幸存者不知道,我知道的人都在这了。” 把鞋穿好,赵老就要往门外走,没想到沈暮拎着他的衣领就往窗外跳。 “后生!你干什么!” 赵老大惊失色,随后脚下一个落空,直直往下掉去。 脚下金属成块,被空气托着悬浮在半空中,沈暮拉着旁边魂飞魄散的人,从二楼窗户钻了进去。 感受到楼上三个精神力光点消失,诸元清就知道沈暮找到了人。 他拉着杭子轩已经等在门口准备接应,却不想剩下的两个光点呈竖直状落下来。 ? 诸元清一懵,就看到窗户外面飞来两个人。 沈暮倒是站的好好的,他手上却拎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随着他手一松,那位老人家腿一软就要倒下去,还好沈暮又把他拎住了。 他皱着眉有些不解:“这点高度就腿软了?” 赵老颤着胳膊举起手,手指一点一点:“你这……” 他脸都涨红了,抖着手还要说话,杭子轩已经小跑过来扶住赵老,满是庆幸:“老师……” “怎么回事?” 见到这一幕,诸元清问向沈暮。 如果不是有什么意外,他肯定不会这么着急的。 诸元清确实很了解沈暮,沈暮也同样了解他。在他问话下一秒,就将丧尸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诸元清抬起胳膊,联络表上没有显示出任何信号,至少证明孔文翰他们还是安全的。 “这样,我们现在立刻把这里的人转移出去,孔队长那边还没有消息,转移后我和沈暮去找孔队长汇合,杭子轩,你带着赵老他们找其他路径离开。” 诸元清又看向赵老:“赵老,您熟悉这里的情况吗?” 赵老摇头,无奈:“我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实验室,对其他情况不太清楚。” “噢,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一拍脑门,“前几天有一支小队被抓,其中一个人逃出来跑到我这里,说西边有一条出去的路,还有车停在那里。” 赵老努力回想:“他说那地方是易安去……去进货的路线?” 听到这话,诸元清追问:“赵老,你还记得那个逃出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样子?”赵老想了想,“有点黑,很壮,嘴边有颗痣。” “挺好一个后生,他还想把我也带出去,但看守太严,没有办法。”赵老唏嘘,“不知道他逃出去了没有。” 确定了。 赵老形容的那个人和诸元清记忆里的某张面孔一模一样,时间也能对上,基本能确定是孔文翰的队员。 这样一来,孔文翰收到的求救信号应该就是由这个人发出的。 “那就准备出发。”诸元清道,“等我们把外面的人清理干净,你们就迅速离开。” “你们一定要小心。”赵老最后嘱咐,“试验不完善,这里的丧尸虽然看着很安静,但外面那些仪器要是出了问题,它们会暴动!” “知道了。”诸元清点头。 同时,沈暮手里一把长刀的雏形终于固定,被他递到了诸元清手里。 “左边四个,右边三个。”诸元清朝沈暮扬了扬嘴角,“我左你右。” 随后,只见房门打开,一道身影急速冲了出去。 沈暮望着他,眼里逐渐被兴奋充斥,一道一米多宽的巨刃在身前浮现。 鲜血喷溅,刚冲上来的人断成两半。 “人跑出来了!”有人大喊。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枪,指着诸元清的枪口不断抖动:“你,你别过来!” 他哪里见过人被截成两段的场景,此刻身体都在发抖。 “我开枪了!”那人目眦欲裂,作势要扣动扳机。 大脑一疼,男人痛呼一声,手里的枪掉到地上。 胸口一凉,他低头一看,银白色的刀刃正卡在左胸,衣服红了一片,而那把刀正在往外抽出。 诸元清眼睛眨也不眨地拔出长刀,一脚踹向尸体的腹部,砸到了正冲过来的人身上。 左边传来风声,诸元清举起刀,挡住袭来的钢管,双手下压,将其砍成了两段。 “救……!”钢管下的人直接坐到了地上,脸上满是恐惧,忽而眼前一道明亮的白光,再也没了意识 。 刀不错。 诸元清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珠,手腕一翻,刀尖从另一人的腹部直直穿了过去。 眼见没几分钟,三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一个人再也没了往前冲的勇气,连滚带爬往外跑。 场景重现般,一把刀从他的背后飞出,贯穿了他的腿部。 “饶……饶命……”地上的人疼得大汗淋漓,一边叫一边试图往前面爬。 诸元清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体,握住刀往里入了一分,笑意盎然:“易安去哪儿了?” “啊!”那人尖叫,眼里的世界都在颠倒,听着诸元清温柔的嗓音,却好似听到了地下阎王的呼召。 “我,我说……”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体都在痉挛:“老、老陈那边跑了个人,易哥去问话……往、往食堂那边去了……” “食堂?”诸元清反问。 “对,那些不听话的人、大家吃不下,就把他们丢给丧尸……” “为什么养丧尸?”诸元清声音渐冷。 “易哥、易安说实验要用……” “最后一个问题。”诸元清问道,“谁吃过那些‘肥羊’?” 男人一抖,没想到他连这些都知道,不敢撒谎:“易哥不吃,老陈也不吃。” “除了那些研究员,我们、我们都吃过。” 诸元清拔出刀,朝向了男人的脖子,他恐惧的表情在刀面上显得格外狰狞。 “我、我就吃过一点!”男人大叫,死前还大张着嘴。 “到地下再解释。”诸元清抽出刀,站在二楼走道边,低头。 下面是一张张害怕惊恐的脸,那些研究员聚在一起,白大褂显眼,如待宰羊羔的皮毛。 楼下已经躺了一地尸体,沈暮站在中央,面上是孩童般纯粹的笑意。 “我赢了!” 第22章 一起下地狱吧 昏睡的孔文翰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房间很大,自己正躺在地板上,韩良在自己脚边,也有转醒的趋势。周围还有不少人,嘴被塑料膜贴着,眼睛被黑布盖着,手脚都被绑住。 自己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孔文翰撕下嘴上的胶布,摸到后背藏着的枪,踹了踹韩良。 韩良从地上翻起来,咧着嘴揉了揉手背,看到上面一个血都凝固了的针眼。 嘶,真疼,解个麻药,沈暮那家伙就不会轻点? 孔文翰撕开一个陌生男人的胶布,推了推他的身体。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孔文翰问。 那人恍惚片刻,哑声:“我、我是附近镇子里的人。” “前段时间,有人开车来镇子上,他们有枪,还有异能者,我两眼一黑就到这里来了……” “还知道什么情况吗?”韩良接着问。 那人嘴唇干枯,撕掉胶布后甚至还在渗血:“不清楚,但是他们经常把这里的人带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割断男人身上的束缚,孔文翰和韩良又依法炮制解开了其他人,一共六个幸存者,和那个男人来自同一个镇子,知道的也不多。 孔文翰没有诸元清那样方便的精神系异能,只能让韩良守着幸存者们,自己出去勘察。 外面没人,旁边房间也空荡荡的,直到走遍了整个一楼,孔文翰也没有发现一个人的踪迹。 二楼楼梯口安装着巨大的铁门,楼梯和上面每栋楼的走廊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锁链看着就结实,没有钥匙上不去,孔文翰正在犹豫要不要强行破门上去看看,大门外传来了人声。 孔文翰眸光一闪,转身回了房间。 “易哥,我跟你说,老陈他刚刚一点都不积极,我们明明都要抓住人了,偏偏他在那里东讲西讲,这下那个沈暮才跑了!” “老陈。”易安笑着问,“瘦子说的是真的吗?” 老陈一声不吭,眼见易安开始不耐烦,这才慢吞吞问:“易安,我的孙子呢?” 易安一怔,笑道:“当然是好好的,您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易安,我怎么会亏待你的孙子?” “这次就算了,老陈,你在外面等着,我和瘦子进去看看。” 来到那个关人的房间,门刚推开,易安就脸色一变。 肉眼可见的电弧从身前往四周急射过去,同时身体赶紧往后退:“瘦子!” 瘦子听到老大吩咐,看也不看就放出火系异能,一米高的火焰往房间里压。 可没一会儿,只听见一声讽刺的笑声,他的火焰居然又被压了回来。 “这点火也好意思显摆?” 铺天盖地的橙红色火焰从门里倾斜而出,对比下来,瘦子刚刚放出的那点火就像是小鸡崽一样。 由于后退不及时,他的头发都冒出了白烟,还有烧焦的蛋白质味。 一捧水浇到瘦子头上,易安皱着眉,看到靠近大门那边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靠近,不甚在意地移回视线,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大敌上。 门板已经被烧成黑炭,孔文翰背后满是汹涌的火焰,却毫不顾忌地从里面走出。 “孔队长?”易安眯了眯眼,见房间里除了他空无一人,怒极反笑,“你麻药解开了?” “也对。”他咬着牙,“毕竟你们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同伙没被抓住。” 他显然已经想明白了:“这么说,你们是冲着我来的?” 孔文翰面色一变不变,易安想到一开始这些人的争吵,突然笑了:“不,不对,我哪有那价值让你们费这么大的心思?” “你们是为了那些研究员来的?从一开始就在演戏?被我抓到的那两个人也不是真的研究员?” 他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越问脸色越难看,孔文翰没有回答他的兴趣,火焰急冲这两人而去,同时拿出了身上的枪。 见鬼!易安用水成墙挡在身后,顾不上鬼哭狼嚎的瘦子就往走廊外跑。 他在这里称王称霸好几年,养了一批手下,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几个外来人端了老巢。 身后一阵枪声响起,同时消失的还有瘦子的哭嚎。 水墙“嗞嗞”作响,易安神情严峻,身后的温度愈发拔高,眼看离大门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他眼睛一亮。 “老陈!把其他人全部叫过来!” 他正叫着,却看到门外走进了另一个身影。 韩良举枪对着他,手指已经按在了扳机上。 易安向前的脚步一停,急转弯朝旁边扑过去,一枚子弹落到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雷电贴着地面朝韩良包围,韩良也是水系异能者,但是水导电,他脸色一变,两步退出了大门。 可是枪依旧朝着易安。 “老陈!”身后的火焰越来越近,前后退路都被挡住,易安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掏出别着的手枪指向孔文翰,再次大吼。 老陈手上也有枪,只要他能制住韩良,自己不是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而且,他两眼都被高温灼出的热汗打湿,面露惶恐地瞥了一眼铁门上晃荡不止的铁链。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里面关着的东西…… 大门外传来保险栓拉开的声音,易安惊喜地转头去看,却被两个枪孔怼了个正着。 老陈握着枪,脸色是面无人色的死灰,他望着大厅中央狼狈的男人,依旧是那个问题。 “我的孙子呢?” 易安内心暗骂,一边往后退一边撑着笑脸:“老陈,你孙子好好的,我保证,你杀了面前这个人,我马上就让你见到孙子……” 老陈黝黑的脸皮都在颤抖,头发上的花白愈发明显,他抖着声音,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屋内没人回复,老陈眼里都泛起了红血丝,怒吼:“易安!他叫什么!你养了他这么久,名字呢!!” 玛德。 你孙子叫什么我怎么知道?他早就不知道在谁肚子里了!易安咬着牙,内心全是被背叛后的恼火。 既然如此,他恨恨扫了一圈指着自己的三个人,目光落到了楼梯口的铁门上。 “易安,这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吗?”孔文翰冷声,“如果你现在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易安举着枪的手臂落下,态度似有缓和。 但随后,他枪口一转,手指毫不犹豫按下,浑身的电弧朝四方散开,尤其是金属的铁门。 “这话你自己信吗?!” 电弧沿着铁从铁门一直通到顶处,似乎惊扰了平静下的暗潮,别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嘶吼声。 锁链在四个人的目光下落到地上,随之而起的还有附近其他别墅内的嘶叫。 易安丢下枪,三个人面上的震惊让他分外愉悦。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只带这两个废物来这里吗?” 他笑得癫狂,脸上满是痛快:“因为它们饿了很久!人多它们就会兴奋!!” 在子弹射入大脑的前一秒,易安整了整散乱的衣领,腰背挺直。 “一起下地狱。” 第23章 陷入险境 “拆完了吗?”诸元清挡在地下室门前,一刀砍断一只丧尸伸出来的胳膊,大声问道。 “好了好了!拆完了!” 赵老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银白柱体,一边把地上的导线往怀里扒拉,一边往外跑。 这可都是他们的心血,也是干扰丧尸的关键,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地下室的大门早就裂成了两半,现在全靠沈暮的异能重新塑造出一扇金属门,他尽力压缩空气抵住陷入疯狂的丧尸,旁边诸元清用刀来一个砍一个。 “走!” 大厅里除了他们俩已经空无一人,诸元清向大门处疾跑,一根根精神力细丝钻入了丧尸的脑子,让它们扭过头去攻击其他丧尸。 这是诸元清在上一次那个精神系丧尸身上学到的办法,虽然还不熟练,但起码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沈暮跟在诸元清身后,两人前脚跑出别墅大门,后脚地下室里的丧尸就蜂拥而出。 前面的研究员们手里抱着各种各样的资料和器械,他们体力一般,很快就被诸元清追上,而且大有落后的架势。 “把那些不重要的东西都丢了!”诸元清朝他们喊,“仪器可以回基地再做,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赵老的实验成功了一半,能在一定程度上使丧尸安静下来,但是不能有任何打扰,否则那些丧尸就会集体发狂。 身后那些丧尸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饿了太久,又没了压制,现在闻到诸元清等人的味道,完全是不顾一切向前冲。 赵老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急得两条腿都要跑冒烟,大喊:“没办法!这是母本仪器,之前的设计图早就不见了,这东西丢了就真的复刻不了了!” 不仅是他,其他几个研究员,包括杭子轩在内,一个个累的直喘粗气,也没谁把手里的东西丢掉。 对于这些人来说,手里的东西比自己的命重要得多。 诸元清无法,沈暮早就看不下去,冲到前面,手从一个个研究员身前滑过,那些资料仪器全部消失不见。 “还不快跑!” 见其中一个研究员愣神间停住了脚,沈暮眉头一皱,眼里浮现出戾气,一把空气刃就从旁边浮现出来。 那人身体一抖,撒起脚丫子狂奔。 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只能尽可能往前跑,跑的越快就越安全。 诸元清可没忘了,赵老说过,除了实验室还有另一个地方有更多的丧尸。 “把它们解决了!” 等研究员们已经隔出足够的距离,沈暮冷着声音道。 空气中的的利刃浮现,一批批全部射入了奔跑而来的丧尸中,然后大量丧尸倒下,一颗颗明亮的晶核朝着诸元清而来。 撕下衣服上的布料绑在手上,诸元清一手一枚晶核,精神力倾泻而出,向着它们压过去。 最后一只长着痦子的丧尸倒下,研究员们也只剩下了几个小小的黑点,两人转身离开,手上的通讯器突然亮起了红灯。 红灯闪的急促,两方人的定位同时开启。 末世以来,很多通讯基站都被毁,他们无法建立联络,只能像之前商量的那样朝着彼此汇合。 入目的丧尸越来越多,更令人心惊的是,除了那几栋别墅来的丧尸,其他地方也零零落落出现了丧尸的踪迹。 孔文翰和韩良艰难地护着五个普通人离开,老陈在易安倒下时就发了疯一样扑上去,短短几分钟,幸存者中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已经没了。 韩良的水系异能已经耗尽,枪里的子弹也不剩下几颗。 孔文翰还有余力,但再等不到支援,他们几个恐怕会全部死在这里。 他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丧尸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联络器里越来越近的红点。 “孔文翰,让开!”诸元清的呼声从身后传来。 孔文翰下意识拉着韩良往旁边退开,下一秒,方圆一米之内的丧尸全部倒了下去。 后面的丧尸仍然前仆后继,但前面断了腿的丧尸们挡着,他们很快乱作一团。 孔文翰缓过一口气,感激地看向诸元清和沈暮,注意到旁边穿着大白褂的研究员。 “赵老已经找到了。”诸元清指了一下身边正在给自己掐人中的老人,快速问,“你那边什么情况,能走吗?” “不行。”孔文翰摇头,“那边外面也有丧尸进来,现在已经完全堵死了。” “那就走西边,那里有车。”诸元清迅速做了决定。 赵老听到这话连人中都不掐了,腿一软就要倒下来。 孔文翰见状把人一扛,直接背到了背上。 刚踏步,诸元清时刻注意着四周的精神力忽然被微妙地拨动了一下,他黑眸一沉,立刻竖起屏障,精神力汇聚成锥向某个方向袭去。 两股精神力对撞,而此时,另两道一直没露出敌意的精神力也凭空而起,朝着诸元清的大脑急刺过来! 诸元清脸色一白,精神力以最大程度释放出来在屏障上加固。 但是他现在的大脑完全无法承载现阶段的精神力,随着过强的精神力宣泄而出,诸元清额间青筋凸现,眼前一阵发黑。 似是发现了诸元清力有不支,那三股精神力汇聚成柱,直直锤在了他的大脑内。 这群东西居然还会讲配合! 精神力的出口被重重锤下,诸元清身体摇晃,落入另一人的怀抱。 沈暮早在诸元清顿住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他先孔文翰一步赶到诸元清身边,气刃刺穿肉眼所见的所有丧尸。 可是没有用处,诸元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彻底倒在沈暮身上。 而这时,两个在旁蓄谋已久的影子从旁边高大树上跃下,朝着杭子轩的方向而去! 第24章 你想要留下当诱饵? 烈焰燃起,空中才来得及伸出灰黑爪子的丧尸一顿,被两枚金属片刺穿了脑袋。 杭子轩脸色一变,急急查看怀里的提箱,果不其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处小小的磕碰,一道几乎发现不了的缝隙落在那里。 “盒子破了。”杭子轩急忙出声,“它们是冲着晶核来的!” 那只特殊丧尸的能力的确是让其他丧尸们避让,但当它死后,留下的晶核虽然还具有那种能力,但也成了其它精神系丧尸垂涎的宝物。 “飞白……”杭子轩也发现了诸元清的状况,之前被丧尸尸体挡住的那些丧尸,现在也极其有智慧地绕过了那些障碍物,朝他们包围过来。 “老师,我们用仪器!”杭子轩朝着沈暮喊道,“盒子已经破了,就算把晶核放空间也隔绝不了。” “老师的仪器再配合这枚晶核,一定程度上可以干扰丧尸的认知,必须尽快,否则被吸引来的精神系丧尸越来越多,飞白承受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杭子轩知道对于沈暮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着重强调诸元清的情况,一方面是因为这的确是事实,但另一方面,孔文翰异能见底,现在能护着大家的只有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了。 “需要什么?”沈暮神情冷峻,但也知道杭子轩说的有道理。 他无法确保在自己找到那些丧尸之前诸元清依旧安全,再心急如焚也只能听从杭子轩的建议。 “需要电。”赵老指着路边的一栋别墅,“我们得进去,接通仪器上的电源。” 就这会儿功夫,他们前后左右都被堵住,只能找到最近的别墅躲进去。 诸元清被沈暮抱在怀里,隐约保持着对外界的意识,尽力用精神力拖住那三只精神系丧尸,防止他们操控更多普通丧尸。 “然后呢?”沈暮把仪器拿出来,看着赵老等研究员将一根根导线接好,对着诸元清苍白的面容毫无办法。 “子杭,输入数据!”赵老小心翼翼将那枚纯白的晶核放好,催促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接下来就是等。”赵老看着诸元清的模样也难受,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猜想浮现。 “不对,这不对,他太平静了……”想到受到精神力攻击后那些人痛苦的样子,赵老一拍手,忙道。 “你们有晶核吗?全给这后生吸收,他既然能和那些丧尸对峙,精神力应该没有问题,那就是等级不够!” “等级不够就用晶核堆起来!” 沈暮听到这话,空间里所有的晶核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座三四十厘米高的山峰。 这数量多到让其余人咋舌,而沈暮丝毫不心疼地将其一把把放入了诸元清手中,看着一枚枚晶莹剔透的晶核失去光泽,再放入另一把。 “有用……”沈暮呼出一口气,拨开诸元清额前的碎发,察觉到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诸元清其实一直留有意识,只是他的精神力全部用来牵制那三道陌生精神力,这才分不出心神关注外界。 他的脑子里闷闷地疼,一部分原因是那三道的攻击,但更大一部分原因则是大脑无法接纳这样的冲击。 俗称,硬件带不动。 在一道道晶核的能量传入大脑后,诸元清的压力已经缓和了很多,也能够感知外界的动静了。 “还差多少?” “……67%” “丧尸进来了!”“砰!” “别吵!再吵缝了你的嘴!” …… 诸元清能清晰地听到其他人害怕的呼救,还有沈暮凶戾的嗓音,包括他放在自己眉心轻轻抚动的手。 又轻又柔,根本没用力气。 或许是感受到不安,那三道精神力明显忍不住了,从一开始时有时无的配合到现在杂乱无章一顿乱闯,显得越来越急躁。 诸元清抓住机会,无视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迅速抽动精神力,全部朝它们砸了过去。 三道精神力被砸出了脑海,又在诸元清附近晃了一圈,实在找不到破绽,这才不得已离开。 “飞白,飞白!”沈暮几乎是在看到诸元清脸色稍有好转的下一秒,就见到他的脸色再次白了一个度,随后搁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角,手背上浮起了青筋。 他的心一下子落了下去,陷入不可知的黑渊。 诸元清睁开眼,意外地发现沈暮眼眶发红,抱着他的手都在颤抖。 “我没事……”诸元清闭眼缓了缓,轻轻拍了拍他的身体,试图从他的怀里坐起来。 沈暮扶住他,一手撑着他的背,一手一刻不停地往诸元清手心放晶核。 余光扫过地上洒落的一大片失去光泽的晶核,诸元清没有拒绝。 抬目望去,大门和窗户已经全部裂开,几道金属弯刀横在窗户上和门口,进来一个倒一个,偶尔有丧尸钻进来,也被孔文翰一枪放倒。 见他醒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幸存者们是被沈暮刚刚的煞神样子吓到了,杭子轩和孔文翰则是纯粹的欣喜。 “外面有三只精神力丧尸。”诸元清嗓音沙哑,讲述目前所知的情况。 “这里撑不了多久,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被易安困住的普通丧尸,再过段时间,如果异能丧尸来到这里,我们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诸元清嘴唇泛白,眼神却依旧犀利:“杭子轩,仪器可以维持多长时间的运转?” 杭子轩推了推眼镜,面容严肃:“只要电力存在,并且仪器不受到破坏,它就可以一直运行。” 或许是身为研究员的敏锐,杭子轩望着诸元清,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补充道:“搬出来的完整仪器只有这一台,作用范围大概是以它为中心的十五米范围内。” “不过。”杭子轩看着即将到达百分之百的数值,“如果中途出了问题,你可能需要一个研究员帮忙修复。” “滴……连接程度到达100%。” 孔文翰听着他俩的谈话云里雾里,可沈暮瞳孔一缩,心脏剧烈地抖动,握住诸元清的肩膀,声音几乎颤抖:“你想要留下当诱饵?” 诸元清浅浅笑了笑,移开了他握住自己的手,言语坚决:“对。” 第25章 爆炸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沈暮和孔文翰几乎同时开口,对视一眼,两人一齐看向诸元清。 “丧尸越来越多,现在还不走,大家都走不了。”诸元清沉声。 “那也不是非要你留下来,我是队长,也是这次任务负责人,要留下也应该是我!”孔文翰皱着眉,毫不退让。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队友,又怎么忍心将诸元清推入险境?他们走了,诸元清怎么办? 如果不是自己的提议,诸元清现在应该在沿海基地舒舒服服过下去,而不是来这里和他们一次次经历危机! “孔文翰。”诸元清看向他,男人眉眼间的疤都紧紧皱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的凶。 “这里有精神系丧尸,而且是三个。” “除了我,你们谁能挡住它们?” 诸元清环视一圈,目光极为短暂地在沈暮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停驻在杭子轩身上:“你来说。” 杭子轩把电脑屏幕挪过来正对着大家,上面是一连串波动的数值与折线:“抱歉,我之前未经允许收集过飞白的精神力数值。” “和老师说的一样,他精神力很高,而且容纳性很强,在仪器的配合下,那些精神系丧尸无法搜索到仪器作用范围内的人。” “所以留在这里的人是安全的。”杭子轩道,“至少在飞白精神力枯竭前安全。” “你t……”孔文翰久违地动了肝火。 “不愧是杭研究员。”孔文翰气极反笑,“精神力枯竭?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是谁帮你把赵老救出来?是谁在丧尸潮包围的时候帮的我们?” “你倒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要了他一条命,江飞白欠你的啊?” “所以我跟他一起留下来!”杭子轩也头一次失了冷静,怒吼,“你以为我想这样?但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丧尸迫在眼前,基地的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在精神系丧尸的有意搜索下,别墅总有一天会被冲垮,这么多人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的命! 它们的目标是那枚晶核,晶核意义重大绝不能丢,现在趁机会出去寻找救援,这是最好的办法。 其余人一言不发,就连一向看不上诸元清的韩良也难得沉默。 “吵什么?”沈暮反常的安静了许久,打断他们无意义的争吵,视线在一个个张张不同表情的脸上扫过,状似轻柔地握住了诸元清的胳膊。 “我带你出去,它们拦不住我。” 这里的人死就死了,晶核丢了也没关系,只要诸元清答应,沈暮现在就能带着他离开。 只要他答应…… 诸元清注视着沈暮的眼睛,里面小心翼翼的乞求和微微浮起的希冀,胳膊上握着的手十分用力,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 “沈暮。”诸元清摇了摇头,嗓音温柔,却不容置疑,“等会儿他们离开,丧尸一定会追过去,我会帮你们拖住那几只精神系丧尸,你保护他们撤退。” “孔队长和韩良异能已经耗尽了。”诸元清低头看了一下被用了大半的晶核堆,“晶核我会留下,还能多撑一段时间,现在只有你有能力护着他们离开别墅区。” “出去后你们就去寻找救援,知道吗?” 沈暮眼里浮起的希冀骤然坠落,破裂成细碎的残渣。 “一定要留下来吗?”沈暮嗓音干涩,睫毛低垂,看不清神色。 “一定。”诸元清抬起手,早有预料挡住后颈袭来的手刀。 捏着沈暮的一截手腕,诸元清目光投向面色再三变换的孔文翰:“那就这样安排,沈暮和孔队长保护剩下的人撤离。” “我留下。”在诸元清目光转过来之前,杭子轩坚定道,“飞白,赵老是我的老师,晶核是在我这里出的问题,理应有我一份责任,而且仪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还能够解决。” “如果你不答应,就算上了车我也会跳下去的。”杭子轩笑了笑,“你知道我不会开玩笑。” 诸元清定定看了他两眼,妥协:“杭子轩和我留下。” “其他人准备撤离。” 其他人早就等着他下决定,听到这话全部从地上站起来,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盯着他们。 沈暮脸色极为难看,胸口剧烈地起伏,视线定定望着诸元清。 “我会没事的。”诸元清有些无奈,“你要是实在担心,送他们离开后再回来找我。” 诸元清相信以沈暮的能力,可以在丧尸堆里进出,也知道现在再不说什么安抚这人,这个炸药桶恐怕马上就要爆了。 “我可以带你走,也可以把仪器和晶核带走。”沈暮沉沉道。 他根本就没考虑其他人,诸元清在意晶核,那自己把晶核带走就行了,末世里活着的研究员那么多,不缺这里的几个。 “你不相信我吗?”诸元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腕。 沈暮没说话,头摇的厉害。 诸元清一噎,没好气地推了推沈暮,好嘛,站得堪比磐石,他居然没推动。 若无其事收回手,诸元清轻咳一声:“不相信也没办法,反对无效。” “不过……”诸元清望着沈暮,微笑,“你要是没有出别墅区就跑回来了,我就当着你面跳丧尸堆里去。” 沈暮身形一僵,恶狠狠朝杭子轩瞪了一眼。 “好了,别气了别气了。” 诸元清走到沈暮面前,挡住他朝杭子轩射的眼刀子,对孔文翰道:“出发。” 门外徘徊的丧尸受到干扰后就不再往屋子里冲,但受限于那三只丧尸的命令仍然在附近徘徊。 抢夺晶核是本能,等那些拥有了一定思考能力的家伙们反应过来,这片别墅区恐怕要被丧尸潮全部犁一遍。 “我走了。”沈暮站在门口,窗户已经被封得严严实实,地上放了一堆他觉得诸元清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走。”诸元清笑道,还有闲心挥了挥手,“拜拜。” 杭子轩立在他身侧,正和赵老交代事情,脖颈后面猝不及防一痛。 江飞白!! 江飞白的脸一闪而过,杭子轩的眼睛拼命睁大,意识却陷入了黑暗。 韩良就在旁边,见他接过晕倒的人,诸元清眼神一厉,精神力汹涌奔出。 堵在外面的丧尸无知无觉让了一条小路出来,诸元清喊道:“走!” 所有人迅速朝着外面狂奔,与身体只隔了几厘米的丧尸容不得他们停歇,两条腿都失去了知觉。 冲出最堵塞的丧尸群后,身边的丧尸已经不在诸元清的控制下,只好由沈暮站在前面开路。 突破又一群丧尸的封锁,众人耳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沈暮心脏急速狂跳,猛地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方向,一栋分外眼熟的别墅楼轰然倒塌! 第26章 失去意识 众人离开后,诸元清站在门前,遥遥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眉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此时,一道他人无法听到的声音响起。 【宿主,检测完啦!】 【怎么样?】 007观看着数据,道;【经过对精神力波动的检测,那三名精神系丧尸,其中两只是a级,一只是b级。】 难怪能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不得不说,来到这个世界后,诸元清遇到的精神系丧尸等级都比其他类型的丧尸要高。 不过细想,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精神系异能在前期基本就是鸡肋,在人类这边还好,大家会有意培养精神系异能者,给予他们成长起来的机会。 可是在毫无人性的丧尸群里就不一样了,精神系丧尸的晶核对同类丧尸而言是大补,弱小的精神系丧尸根本活不到后期,是以诸元清见到的精神系丧尸等级都非常高。 它们是少数存活下来的精神系丧尸,每一只都足以掀起一阵巨型的丧尸潮。 不过对比起那些披着人皮却不做人事的家伙,这些凶恶的丧尸起码有一个优点。 至少他们表里如一。 摇了摇头,诸元清往门外望望,顿时觉得那些缺皮少肉的丧尸都格外可爱起来。 就是有点臭。 外面围绕的丧尸太多,尸体腐烂后的臭味不可避免的在空气中扩散,进入诸元清的鼻腔。 嫌弃地捂住口鼻,诸元清后退几步,进入到别墅内部。 地上一堆沈暮留下来的物品,诸元清翻了翻,压缩饼干、方便面、矿泉水还有两把枪和子弹,除此之外,诸元清还看到一小把巧克力,甚至还有一枚定时炸弹。 从哪儿搞到的?诸元清叹为观止。 脑海内,那三道精神力仍然不死心地在诸元清附近打转。 它们刚刚追丢了逃出去的人,现在将全部精力都对准了别墅区,控制着丧尸地毯式搜索这片区域。 依照这个趋势,发现这里是迟早的事情。 【宿主,它们好烦!】 007处在诸元清脑海内,一定程度上也会受到精神力的影响。 它现在的感觉就是,主人家已经关上门挂了勿扰的牌子,那几只丧尸还在不死心地在门上敲敲打打,又吵又没礼貌。 【没事。】诸元清拆了个巧克力放进嘴里,拿起地上的炸弹研究了一会儿,大致清楚了它的构造。 【现在就带你报复回来。】诸元清眸光微冷,看着别墅内的墙壁,似乎透过它看到了精神力的源头。 两道气息强劲的精神力从同一个方向传来,另一道稍微弱一点的则单独在另一个方向。 收好东西,用完最后一枚晶核,诸元清抬脚走出了别墅大门。 那些丧尸呆呆的在别墅外面绕来绕去,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诸元清手里提着那把沈暮用异能制造的长刀,一刀插入了身边移动的丧尸头颅中。 刀尖一挑,一枚黄豆大小的晶核落到空中,被诸元清吸收。 那只丧尸被挖走晶核后瘫软地倒向一边,砸到了另一只丧尸身上,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丧尸们,诸元清皱皱眉,嫌弃道:“真蠢。” 没有目标的丧尸就是这样愚蠢且毫无智商的模样,但当他们发现了食物,就和疯狗没什么两样了。 将地上的丧尸们一个个开瓢,诸元清边走边吸收,没一会儿就清理干净了这小片区域的丧尸。 后面的丧尸源源不断补充,密密麻麻的身影一眼望不到头,诸元清站在丧尸群中间,只和他们隔着几米的距离。 大脑内逐渐饱胀,诸元清甩了甩长刀上的污渍,面前的丧尸主动为他打开了一条路。 他沿着那条路向前走,尽量降低本身精神力的存在感,一阵风似的穿过那条小路。 如果有其他精神系异能者在这里,就会发现别墅区这片地方被分割成了三个部分,一大块由三只丧尸的精神力掌控,一块微不可见,偏偏每次有精神力探查都会忽略掉那片区域。 还有一道,则宛如一柄利剑,死死刺入那三只丧尸所掌控的区域,直指精神力波动最强的地方! 那么多晶核的作用下,诸元清的精神力已经足够升到a级,但他没有突破,而是牢牢压着那股力量加固精神力传输渠道。 他本来就不缺精神力,只是传送方式支撑不了而已。 快到地方,诸元清没有遮掩,在那三只丧尸的眼皮子底下出现。 周围的丧尸一下沸腾起来,企图挡住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可惜它们刚靠近,就调转了方向去攻击他们的同类。 三道精神力奋力抵抗,挡住了诸元清的攻势,却怎么都突破不了他的防线。 越来越近了,一栋和诸元清那栋非常相似的一栋别墅近在咫尺,诸元清拿出定时炸弹,开启早已调好了的数值,一刀砸碎窗户,将其丢了进去。 随即他转身就跑。 007看了一出人遛丧尸的大戏,一时间连电影都看不上,抱着虚拟的爆米花嘎嘎打气。 【宿主!加油!跑快点!】 诸元清心里默数着倒计时,在到达别墅时,时间正好到达了最后一秒。 “轰!!!” 【烟花!!】 远处一声巨响和007的尖叫重合在一起,诸元清捂住耳朵,进入别墅的同时将007一脚踹进了小黑屋,精神力汇聚着往某只丧尸刺去! 两道精神力瞬间消失,还有一道在诸元清的剧烈攻击下摇摇欲坠,而后被席卷而来的精神力碾碎。 无处不在的威胁彻底解决,诸元清捂着砰砰直跳的太阳穴,瘫坐到墙角。 眼前白光黑光各自闪了一通,诸元清眼睛一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7章 要抱一会儿吗? 路边停靠车辆的车门被暴力拆开,沈暮一个踏步踏进去,金属液体凝固,形成车钥匙的形状。 确认车辆可以发动,沈暮冷沉着脸,用异能锤开另一辆车,继续重复之前的操作。 他眉眼沉沉压着,眼里似乎酝酿着一场黑色的风暴,浑身气压低沉,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被肆虐的气刃绞成一滩烂肉。 这点韩良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他背着昏过去的杭子轩,手上是一道皮肉倒翻的伤口,脸色煞白。 他算是又被诸元清救了一命,之前再有什么不满现在也全都没了,心里反而羞愧难当,见状咬了咬牙。 “沈暮,你冷静一点。”韩良只能把杭子轩放下,咽了下口水,“这里的别墅都很相似,只是同一个方向,不一定就是江……” 他话还没有说完,身体突然被扑过来的孔文翰压倒。 余光朝旁边一扫,韩良惊出了一身冷汗。 地上一道半尺深的刀痕,要是自己还站在那里,现在已经成两截了。 韩良紧紧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说。 “滚。”沈暮直起身,站在草地上,看着周围一个个鹌鹑似的人,视线从他们脸上扫过,嘴角微微扬起。 “你们最好祈祷小狮子没事……” 他言语间的寒意几乎要泄出来,可嘴角却越咧越大,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那么在乎你们,一定会希望见到你们的……” “到时候大家一起上路,怎么样?” 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上路肯定不会是简单的上路,可这时没一个人敢说出那个“不”字,而是发了疯一样点头。 倏尔,沈暮拉下嘴角,眯着眼远远望了一下,身影快速消失在他们面前。 幸存者们头都不敢抬,生怕这个煞神把目标对准了自己,等听不到沈暮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松弛,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手腕上的红点孜孜不倦闪烁着,沈暮面上覆着一层凉凉的寒霜,不断有丧尸倒下,又不断补足。 他硬生生在潮水般的丧尸潮中开了一条路! 快点,再快点…… 沈暮脑子里除了再快点以外再没有任何想法,他几乎丧失了所谓的思考能力,全然只知道加快速度,然后赶到他身边。 如果不是手腕上的定位器依旧闪烁,还险险维持着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他的手恐怕已经沾上了十几人的血。 异能急速消耗,同时各式各样的晶核也源源不断飞起来补充,沈暮的异能几乎被开发到了极限,杀死的丧尸数量让那些不通人性的家伙都陷入了僵持。 周围的丧尸甚至不再大量往前冲,连眼前的血肉都顾不上,而是在原地打转,也很快就被抹了脖子。 红点近在眼前,沈暮看到了不远处塌陷的别墅,那栋楼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样,大量破碎的砖石水泥,还有满地的血肉模糊。 他不由得提起了心神。 放置仪器的那栋别墅完好无损,连丧尸也绕着圈经过,只有少量砖块遗落在墙边和花园里。 虽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波及,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他一直悬着心,以至于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时大脑一阵眩晕,而在他恐慌的视线中,大门旁边躺着的人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沈暮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几乎是软着腿踉跄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小心翼翼捧起了诸元清的手。 热的,有脉搏的,活的…… 他弓着腰,眼眶通红,喉间溢出一声嘶哑的泣音。 一望无际的幽深黑暗里,大量的精神力疯狂肆虐,卷起一道道疾驰的狂风。 007在系统空间里看得暗暗心惊。 这时,一道道透明洁白的的能量宛若柔和的飘带飞扬而出,慢慢抚平了乍起的风暴。 诸元清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渐暗,大厅里只有干扰仪微微发亮,手指动了动,他又闭上眼睛。 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诸元清才想起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身体没有久坐地面的僵硬,他撑着身下的地板直起身,猝不及防摸到了柔软的床垫。 ? 身上一层薄毯滑下,诸元清有些懵。 这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了? 【00……】 诸元清正要呼唤007,没注意到门旁边有一个黑影,那道影子进门后傻了般顿住,而后立刻扑了过来。 晶核噼里啪啦全落到地上,诸元清被声音吸引过去,视野骤然一黑。 一个怀抱紧紧包裹住了他,用力到揽着他背部的胳膊都在颤抖。 “你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 一声声带着极端后怕恐慌的嗓音响起,诸元清有些短路的脑子还在转圈,身体已经本能地回抱住来人,轻声:“没事了。” “江飞白,你……你这个骗子!”沈暮嗓音干涩。 “好了,小……”诸元清骤然清醒,叹息,“沈暮,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整张脸都埋在沈暮胸膛上,被结结实实的肌肉堵的喘不上气。 用力拍了拍沈暮的后背,诸元清努力抬头,费力道:“松开……我喘不上气了!” 沈暮着急忙慌松开胳膊,又凑到诸元清面前去看,他一点点打量诸元清的面部还有肩颈,生怕出现一点意外或者伤痕。 诸元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触及到他脸上浓重的不安与忧虑,便也大大方方让他看。 要不是坐着不方便,他甚至想转个身,让他看个仔细。 等了半晌,诸元清第三次回答自己没有任何不舒服后,沈暮这才安下心似的站起来,捧回来了一大把晶核。 晶核有大有小,诸元清两只手都有些接不住,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醒的这么快。 按照他的计算,整理好脑子里的精神力动乱后,自己应该是明天可以醒来,而现在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半。 沈暮打开空间里的一个小灯,诸元清这才发现,地面上散落了满地的晶核,数量比沈暮之前掏出来的都多。 诸元清哑然,抬头一看,男人眼里遍布着红血丝,神情疲惫,一脚一脚把地上的废弃晶核踹开,连异能都没有用。 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心里堵的厉害,鼻子有点泛酸,眼前的人影都有些模糊了。 呼…… 他叹出一口气,重新坐回那个不知哪儿来的床垫,张开了双臂。 “要抱一会儿吗?” 第28章 偷咬 沈暮几乎是闪现。 诸元清才眨了一下眼睛,那人就已经扑到自己身上,两个人直直倒在了床垫上。 旁边放置的小灯在墙壁上映照出一圈昏黄的光晕,诸元清瞅了瞅天花板,感觉到肩膀湿了一小片。 揉了揉身上毛绒绒的脑袋,解开沈暮扎着的小尾巴发辫,诸元清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安慰。 也不知道担心害怕了多久…… “睡。” 柔和的嗓音响起。 肩膀上的呼吸没多久就陷入了平静,诸元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也觉得有些困了。 之前的晕倒可不算休息,诸元清理所当然闭上眼。 他睡着了,却不见身上趴着的男人慢慢抬起身。 暗沉沉的双目死死盯着被自己动作扯开的领口——那里白皙一片,毫无瑕疵。 微凉的指尖在那片皮肤上轻柔抚过,指尖下是温润的触感。 漆黑的的瞳孔隐隐闪过诡谲的幽光,沈暮俯下身,入口柔软温热。 他手上青筋都突了起来,克制着一口咬下去的欲望,只是伸出舌尖舔了舔。 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虎牙在上面磨了磨,然后用上力道。 或许是太累了,诸元清没有丝毫反应,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刚刚还在心疼的人在自己闭眼后就完全变了个模样,也没有发现那双难耐的眼睛。 007还在小黑屋里待着,只好任由沈暮发泄了一通。 幸好它不知道,否则现在已经开骂了。 最后轻咬一下,沈暮抬头,看着那圈自己的专属标记格外满足,恋恋不舍地拉上了衣领。 从诸元清身上下去,翻到侧面,沈暮轻轻将人揽进怀里,盖上毯子。 抱住人,他终于舍得闭上眼睛。 诸元清这一觉睡得格外满足,躺在床垫上休息了一会儿,他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空无一人。 身侧还有些残存的热气,诸元清直起身下床。 周围漆黑一片,在干扰仪的微弱光照下寻到地上的小灯,诸元清按了两下开关,灯光弱弱地闪了闪,然后不亮了。 看来睡的时间有点久。 可是沈暮去哪儿了呢? 诸元清想着,放开了精神力的感知。 周围一大片区域全部映入眼前,哪里有丧尸哪里有人一清二楚,比之先前的范围扩大了几乎一倍。 说起来还要感谢沈暮,要不是他毫无底线的晶核投喂,自己现在也不会直接升到s级。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诸元清看到眼前的场景,还是难免诧异。 原先别墅周围是一枚枚紧紧贴着的白点,密集程度几乎组成了一片光海,而现在,附近只有几个零散的光点,对比下来好不凄凉。 这是杀了多少…… 没有了精神系丧尸的控制,那些丧尸已经全然忽略了这块地方,诸元清打开灯,朝着脑海里属于沈暮的那枚光点走去。 这一走就走到了厨房。 厨房开着灯,沈暮搬了个小凳子坐着,手里拿着什么,聚精会神的盯着身前的东西。 这是在做什么? 诸元清放轻脚步上前,看到了一个正在咕噜噜冒着泡的锅,旁边还放着一袋极为珍贵的挂面。 做饭?沈暮? 诸元清的表情就像见到两只丧尸坐着下五子棋一样惊悚。 “你这是,在做饭?”诸元清走到沈暮旁边,试探开口。 见他靠近,沈暮忙放下锅铲,站起身拉着诸元清走远了一点。 “这里烟大,隔远一点,免得熏着你。” 地上用那栋炸开的别墅残骸堆出了一座简易的灶台,灶台里面是一些树枝树叶,里面橙黄色的火焰燃着,白色的浓烟冒出来。 一个铁锅搁在上面,里面的小半锅水已经沸腾。 “水开了。”诸元清躲开沈暮要将他推远的手,歪着头去看冒着泡泡的水面。 “嗯嗯。”沈暮一边答应,一边眼睛四周去看,把自己坐的小凳子搬到厨房门口,扶着诸元清坐下。 这里已经离烟雾很远,沈暮满意地看了看诸元清和简易灶台的距离,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诸元清衣领下方,嘱咐:“你就在这坐着,或者出去玩,我马上就做好了。” 出去玩?诸元清目送沈暮转身,眺望了一下大厅的方向,出去和丧尸玩吗? 沈暮今天怎么那么奇怪? 不过诸元清很快就把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丢到一边,探着头端详沈暮的动作。 他看起来不太熟练,调料面条斟酌了一会儿才下锅,最后还丢了个什么东西进去。 不过他特意挡住了,诸元清没有看到。 调味料啥的都是沈暮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包括挂面和煮面用的水,在末世里都是极为稀缺的生活用品,有晶核也不一定买得到。 看了半天,诸元清突然想到什么,皱眉:“你就做了一份?” “嗯?”沈暮正在把汤汁倒进碗里,闻言一愣,“对啊。” 诸元清扶了扶额头:“那你怎么办?” 沈暮恍然大悟:“忘了!” 诸元清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侧过脸笑出了声。 厨房旁边就有用餐厅,沈暮托着碗放到桌上,打开了灯。 他坐在诸元清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诸元清坐下,语气十分期待:“尝尝?” 他很少做饭,当雇佣兵的时候偶尔做过那么一两次,末世全靠压缩饼干和速食解决,几年下来几乎连怎么握锅铲都忘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合诸元清的胃口。 头顶灯光照耀,对面人饱含期待,诸元清拿着筷子,视线恍惚片刻,然后尝了一口。 胳膊一顿,诸元清咽下嘴里的面条,听到沈暮小心问道:“怎么样,还行吗?” “很不错。”诸元清抬起头,睫毛微微颤动,眼尾柔和。 “那就好。”沈暮紧绷的肩膀放松,看着诸元清从碗底翻出了一个荷包蛋。 他笑:“惊喜。” 第29章 沈暮?牧鸿晖? 还真是,一模一样…… 沈暮很可能就是牧鸿晖这件事,诸元清早有猜测,现在却是真真正正没有半分怀疑。 思绪如同被打翻了的毛线团,乱糟糟的,直到咽下最后一根面条也没有理清。 放下筷子,诸元清拿着空碗站起身,手心一空,就见沈暮带着悬着的碗筷朝着厨房快速移动。 “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我来就好了,你别累着。” 诸元清握了握空荡荡的双手,站在空旷的用餐厅中央,莫名有一种被当成病弱人士的无奈感。 沈暮的异能十分方便,很快就收拾完出来,一出来就凑到诸元清身边,弯着眼睛看他。 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扫过自己的胸口,诸元清低头看了看,蹙眉:“哪里有问题吗?” 沈暮急忙拉住他的手,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想了想,说道。 “不真实?”诸元清疑惑。 沈暮点头,一一举例子。 “今天飞白特别温柔。首先,你一醒来就抱我了,还让我跟你一起睡。”沈暮伸出一根指头。 “第二,你陪我一起做饭。第三……”他晃了晃依旧牵着的手腕,诸元清似乎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被沈暮特意指出来了也没有挣开。 “要是以前,你肯定早就跑了。”说着他的声音都有些低落了起来,“不对,你根本不会让我这样牵你的手,你连我送你的枕头都不要。” 诸元清着实没想到这么一会儿沈暮脑子里竟然想了这么多东西,偏偏还说的很有道理。 他也没想到,那一点小事沈暮居然记到现在,听这语气,估计私下里没少琢磨。 他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对你好一点,你还不习惯了?” “要不……还是换回以前的相处方式?”说着,他作势就要把手抽出来。 沈暮慌了一下,连忙抓住诸元清的手腕,严肃道:“不用,现在就很好。” 注意到诸元清不信任的眼神,他再次强调:“真的。” 诸元清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沈暮的头发有些长,后面的已经快要盖住脖颈,前面的发丝也杂乱地搭在额头上,几乎遮住了眉毛。 诸元清扒开他额前的短发,对上一双暗沉沉的眼睛。 他的动作有些猝不及防,沈暮眼里的阴郁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瞧了个正着,握着人的手紧了紧。 诸元清全然没注意到似的,捻了捻指腹细碎的发丝:“有剪刀吗?” 好好的二十多岁成年男人,一头半长的黑发,硬是整得像个阴暗男青年,诸元清看不顺眼很久了。 沈暮没有剪刀,但他可以给诸元清塑一个差不多的。 拿着新鲜出炉的剪刀,诸元清把沈暮按到大厅床垫上坐下,弯着腰帮他修剪额头前面的碎发。 他没什么修剪头发的经验,为了防止翻车,也就格外认真,丝毫不知道某人的视线已经黏在自己身上。 诸元清身上的衣服不是什么质量很好的布料,是末世前那种二三十块钱一件的地摊货,还是原主费了大精力从别人那里交换来的。 普通的白色t恤,现在灰扑扑的,衣角一道长长的裂口,衣领也失去了紧致,软软的垮下来。 沈暮就被圈在诸元清怀抱中间,眼睛正好直直对着那处,冬日的雪地中落下梅花。 沈暮深吸一口气,使劲闭了闭眼睛。 可是就算闭了眼,一晃而过的景象似乎已经刻在了脑子里。 不行不行,小狮子会生气的…… 沈暮脑子里两道不同的想法都要打起来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睁开。 锁骨下方,一道红痕覆在其上,由于没有用太大力道,现在已经看不出什么太深的痕迹。 沈暮甚至还能清晰地记起当时的场景。 不能再看了,沈暮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方。 “别动,当心伤到眼睛。”诸元清正在帮他修剪右侧的头发,还好剪刀收得快,不然那一大缕头发都要没了。 低头一看,沈暮坐的好好的却翘起了二郎腿,提醒:“这个姿势不太好保持平衡,要不换回来?” 沈暮头都没抬,声音闷闷的:“没关系。” 诸元清只好站到他侧方,继续自己的剪发工作。 剪头发是件细致活,有时候碎发会掉到沈暮脸上或者衣服上,诸元清来不及每次都接住,只能伸手去扒拉。 沈暮面朝着侧面的墙壁,双手默默握成了拳头。 这根掉落的发丝格外短,也格外细,落在沈暮的脖颈上。 诸元清伸出食指弄了半天也没拎起来,正要想其它办法,身侧传来沈暮有些低哑的嗓音。 “飞白……别弄了。” “不行。”这留在身上多不舒服,诸元清皱眉,灵光一闪,“沈暮,你用异能把它浮起来。” 沈暮不发一言,过了几秒,那根头发也没有动静,诸元清疑惑转身,问道:“沈暮?” 他没来得及问沈暮怎么了,因为下一秒男人就抱住了他的腰,声音无辜又可怜。 “飞白、飞白,我难受,我好难受……” “难受?”诸元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外面空荡荡的丧尸,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是异能使用过度了吗?” 小腹上的脑袋摇了摇。 诸元清眉头紧皱,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先起来,我帮你看看……” 沈暮死死揽着他的腰,眸子里满是病态的满足,出口的声音却依旧虚弱:“不,你会嫌弃我的。” 诸元清只以为他的异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肯定道:“不会的,不管你到底怎么了,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真的?” 诸元清确认:“真的。” 话音落下,沈暮似乎卸下了防备,抓着诸元清的手慢慢移动。 诸元清神情严肃,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差情况下的准备,随即,脸色一变。 他脑子一懵,整个人都被炸了一下。 艹! 诸元清瞳孔地震,气还没喘上来就要往后退,罕见的说了脏话。 但他的腰还被揽着,一番剧烈的动作反而让自己失去了平衡,被沈暮大力压在了床垫上。 “沈暮!”诸元清手臂挣扎,被空气中无形的巨力按了下去。 沈暮趴在他身上,耳朵覆在胸膛,听着对方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似乎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 诸元清挣扎的动作一顿,耳根红了一片。 “喜欢你……”沈暮听见他如擂鼓的心跳,似是抓住了天上惦念已久的星星,眼里满是沉醉。 诸元清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觉得眼前的情形是何曾相似。 最后,他无力地闭上眼睛。 第30章 怎么出门? 第二天,诸元清睁眼时已经天明,炽热的阳光洒进房间,照得人都暖烘烘的。 一醒诸元清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腰部像是被巨轮碾过,又酸又疼,胸口也是阵阵刺痛,他甚至觉得自己今天穿不了衣服。 手指动了动,诸元清抬起来挡住太阳,瞅见手心尚未消退的红痕。 他绝望地放下手,又感觉到胳膊凉凉的。 掀开被子,有如白纸上被打翻了的红墨水,大大小小的墨水痕迹出现在眼前。 诸元清登时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大蚊子啃了一晚上的美味甜点。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而不是昨晚大厅里的床垫,沈暮昨晚一直折腾到了天亮,诸元清实在又困又累,对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毫无印象。 缓了半晌,诸元清坐起身,阳光映照在皮肤上,投注出炫目的暖色光晕。 暴露在空气中,红梅花就更明显了,诸元清不忍再看,拿起了放在旁边崭新的衣物。 他自己的衣服已经完全不能穿,裤子不必说,身上那件劣质的t恤更是碎成了一根根布条,死状凄惨。 沈暮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穿上倒是正好,套好裤子,诸元清拿着那件黑色的衬衣穿上,才走了一步就面色一变。 拉起胸前紧紧贴着的布料,诸元清眼里迸射出明显的恼意。 沈——暮——! 恰好,门开了,一张看着格外听话的脸探了进来。 沈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见到诸元清起来了眼睛一亮,粥碗浮起飘到桌子上,自己则凑到他身边,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腰。 衬衣被压迫着重新贴到身上,还有个毛绒绒的脑袋磨来磨去,诸元清身体一僵,推开了在胸前猛蹭的人。 “沈暮。”诸元清语气阴森,“你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沈暮眨了眨眼,揪住诸元清的衣袖,可怜兮兮,“飞白……我们都已经那么亲密了,你不能翻脸不认人的。” “呵。”诸元清拿开他的手,扬起下巴,指了指满脖子的吻痕,又解开领口,露出衬衫下格外红肿的地方,眉眼滑过一抹危险。 “那你先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怎么穿衣服?怎么出门?” 昨天晚上诸元清就强调过,今天要离开别墅区,离开后再怎么样都随他,偏偏这人后来上了头,什么话都听不见,完全没有克制! 沈暮垂着眼睛,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飞白……” 诸元清已经吃了不止一次亏,硬着心肠,就那样凉凉地望着他。 装可怜失效,沈暮落寞地抬起头,被面前的春光晃了一脸。 “要不,我帮你消消毒?” “消毒?”诸元清看着他纯良无比的表情都要气笑了。 后半夜,这家伙也是口口声声消毒,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诸元清都不想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操控空气,真是好了不得的异能!! 越想越憋屈,诸元清反而不气了。伸出手,眼尾上挑,格外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凑到沈暮脸侧。 心心念念的人主动接近,沈暮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柔软的指腹划过脸侧,唇角触上温热,沈暮的脑子还在宕机,后腰猝不及防一痛。 “嘶——”沈暮皱着眉弓起腰。 诸元清满意地收回偷偷伸到人身后的手,大人有大量的放过了他。 他就说,自己都被折腾成这样了,沈暮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昨晚出大力的可不是自己。 “傻子。”诸元清挑起男人的下巴,狭长的凤眸里满是促狭,“跟我斗?” 他侧着头看着沈暮依旧撑着腰的手,伸手在腰侧揉了揉,果不其然听到一阵闷哼,柔声笑道:“下辈子。” 说完,他便施施然转过身,坐到桌前,也不管胸前大敞的领口,端起粥,挑眉:“粥不错。” “多谢款待。” 也不知到底在多谢什么。 吃完饭,诸元清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外面仍然有不少丧尸,但都四散着,由于这里已经没有吸引它们的东西,有些甚至在往别墅区外移动,对他们俩而言已经不具备威胁。 沈暮没有问诸元清怎么解决的丧尸,又为什么会晕倒,诸元清也默契的没有提离开的事情。 他甚至没有询问孔文翰等人怎么了,很好满足了沈暮日渐加深的独占欲。 大厅的床垫一片狼藉,用过的毯子让诸元清看了不想再看第二眼。 把强撑着要跟自己一起出门的沈暮按在别墅里,诸元清拿着打火机,把床垫衣物啥的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片别墅区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诸元清可不想留下一段野鸳鸯的末世流言。 “好了。” 大火燃尽,诸元清检查了一下,回望沈暮。 在诸元清的有意“点拨”下,他也不再强撑,老老实实搬着自己那个小凳子坐在门口,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见到诸元清回身,他眼睛一亮,伸出了胳膊。 诸元清原本就对他心软,现在更是拿他没办法,三两步走上前,将人搂进怀里。 “怎么了?” 沈暮满足地收紧了胳膊:“小狮子,我们现在是不是情侣了呀?” 他莫名不想叫出江飞白这个名字,叫宝贝怕被揍,就采用了小狮子这个昵称。 “你觉得呢?”诸元清捏着手里长短不一的头发,反问。 “睡都睡了……”沈暮低声,“我觉得就是。” 他声音太低,诸元清没有听清,不过也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摸了摸毛绒绒的脑袋,诸元清浅笑:“走,男朋友,把头发剪完。” 男朋友!!! 沈暮一个激动站起来,头发重重磨过诸元清胸口,直接钻到了他脖颈处。 诸元清胸口一疼,咬牙。 “沈暮!” 第31章 两方人马会面 在诸元清的严令禁止下,自己总算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刚亮,诸元清就收拾好东西,和沈暮一同出门。 他的精神力已经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经过实验,只要用精神力裹住那枚晶核后,它对丧尸的吸引力会大大下降。 不过末世里面,恐怕也只有诸元清可以做到长时间这样使用精神力了。 以两人的实力,不费多少功夫就穿过了别墅区。 沈暮和孔文翰的车依然停在原处,不过两人谁都没提,不约而同忽视了旁边那辆车,上了沈暮的车。 临走前,诸元清听到了隔壁车锁开的声音,疑惑地看了看沈暮。 沈暮当然不会说自己还给那辆车配了把钥匙,无辜耸肩:“反正他也不会来了,就当提供给有需要的人,说不定还能多救条命。” 诸元清才不相信他的鬼话,正要再问,嘴间抵上来一个小小的硬块。 鼻尖已经嗅到了浓郁的巧克力味,诸元清张开嘴,感受着口腔里漫散开的巧克力,眯起了眼睛。 沈暮眸子里布满了笑意,踩下油门。 车辆逐渐远去。 第二天傍晚,诸元清正和沈暮生火做饭,远处传来两道明亮的远光灯。 沈暮轻啧一声,站在诸元清前面,挡住直直朝着他脸上射来的光线。 手上的腕表上,两个红点越来越近。 扰人的苍蝇。 沈暮眉间的柔情消失无踪,看着那几辆车越来越近,最后冲下来三道人影。 “飞白哥!” “飞白!” “你没事?” 诸元清被强烈的灯光晃到了眼睛,被沈暮挡住后闭着眼睛轻轻揉动,闻言探出了头。 “嗯?” 声音有点耳熟。 他眯着眼睛,眼尾因为刚刚揉动的原因有些湿润,试图看清灯光里的人影,只看到三个冒着光的人形。 沈暮整张脸冷的好似要结了冰,声音沉重:“还不把灯关了?等我帮你们拆吗?!” 远光可算是换成了近光。 这时,那三人也到了诸元清附近。 孔文翰眼眶周围全是乌青,强壮的汉子面上满是惶恐,不断打量着诸元清的身体。 就连舒元都来了,他很明显哭过,眼睛肿得跟鱼泡似的,见到人就要扑过来。 杭子轩情绪最为激烈,但也最内敛,站在原地不停地推眼镜:“还好,还好……” 沈暮换了个方向,依然挡在诸元清身前,正过来的舒元面前空无一物,却如同撞上了一块厚重的墙壁,捂着额头倒退几步,愤怒出声。 “你干什么!” 诸元清站起身,走到沈暮身侧,微笑:“好久不见。” 舒元一下就瘪了嘴:“飞白哥,你看他……” “小元!”孔文翰打断他,走上前,如释重负,“飞白,你没事?” 诸元清回答过三人一句接着一句的问题,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停歇。 “飞白哥,任务都完成了,你有兴趣加入护卫队吗?”舒元期待地问,“护卫队专门负责我爸的安全,分到的物资多,还不用出基地,很安全的!” “这个任务很重要,飞白就算不加入也能安安稳稳待在基地里,听你的给你爸白打工吗?”杭子轩罕见展开了攻击性。 孔文翰不赞同他们说的,而是望着诸元清:“飞白,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加入我们队伍,这样也能更好地锻炼异能。” “飞白……” 一句句飞白叫得诸元清脑仁都在疼,默默后退几步。 这时,孔文翰三人集体看向诸元清,出声:“飞白,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诸元清暗道。 “不怎么样。”沈暮早就看不下去了,见他们越来越得寸进尺,大有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架势,沉声。 “你……”舒元见又是这个人,心里的怒火直冲冲往头上冒。 可是触及到他冷冽的视线,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舒元想到之前被威胁的恐惧,一下不作声了。 杭子轩比他们都要冷静,也要细致得多。 在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后,他就注意到诸元清和沈暮之间氛围的不对劲。 最开始沈暮挡在诸元清前面不用说,诸元清在他身后全然没有防备的模样也十分让他在意,而现在。 杭子轩目光落在沈暮隐隐搭在诸元清背后的胳膊,还有两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冷静下来的心又往下沉了两分。 尤其是,杭子轩深吸一口气,发现诸元清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件。 他拉住孔文翰和舒元的胳膊,主动止住了这场纠纷。 “飞白刚刚脱险,又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就让他好好休息。而且,我们还得跟基地长和身后的队伍说明一下情况。” 说着,他就半拉半推着两人离开了。 诸元清望着三人的背影,有些无奈。 他本来打算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和沈暮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杭子轩这么巧就拉着两人走了。 不过还有时间,下次再说也是一样的。 轻轻撞了撞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沈暮,诸元清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们去休息。” 沈暮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委委屈屈“嗯”了一声。 诸元清揉了揉他的头,带着人进了一边的帐篷。 帐篷是早就搭好的,而且正好是双人,当然,这也源于沈暮那莫名其妙的直觉。 远处,杭子轩遥遥望着这边,将一切尽收眼底。 帐篷内有灯,但诸元清将自己的行为展现在其他人面前的想法,也就没有用。 才拉上帐篷拉链,沈暮就跟树袋熊一样贴过来:“他们好过分。” “嗯?” “他们当着我的面就敢抢你,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沈暮言辞凿凿,“所以我决定了。” “以后不能离开你半步。” 诸元清好笑的地拍了拍他的背:“那以后就靠你了。” 正好,还能降降舔狗值。 不过,说起舔狗值,007最近怎么那么安静? 诸元清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就被沈暮按了下去。 盖上被子,沈暮抱住人,闭上了眼睛。 他开了很久的车,确实是累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诸元清也闭上眼睛。 小黑屋里,007焦急地咬着小手帕。 宿主,你快点放我出去啊! 第32章 男朋友!? 人已经安全,东西也成功拿了回来,两队人原路返回,开了大半天的车,距离沿海基地越来越近。 基地长催着他们赶紧回去,孔文翰等人反倒没了时间过来搭讪,一直到基地门口,两方人才见上面。 “研究员。”诸元清朝走过来的杭子轩打招呼。 连姓都不叫了。 “飞白。”杭子轩道,态度似乎与往常别无二样。 但当视线落到诸元清的脖颈处,他却再也维持不了平静。 昨天傍晚光线昏暗,大家也比较激动,一心都在关心诸元清的安全,现在才发现了不对。 黑色衬衫的领口上方,指甲盖大小的红痕附着其上,分外刺眼。 这时,沈暮从后面走来,将头搁在诸元清肩膀上,嘟囔:“好累啊……” 诸元清一时也放下对杭子轩的注意力,侧头揉了揉他的脑袋。 “都让你跟我交换了,开了半天车 ,不累才怪。” 虽然是指责,但话语中的亲昵担忧显而易见。 而后他看向杭子轩:“研究员,这里有什么住所吗?” “有。”杭子轩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飞白,两套房子已经准备好了,隔着一条街,需要我带你们去吗?” “不用了。”沈暮挑眉,“一套就够了。” 他贴了贴诸元清的脸侧:“我跟男朋友一块住。” 男朋友?! 杭子轩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内心不祥的预感成真。 但是他不明白,杭子轩握紧了手心。 沈暮那个恶名远扬的疯子,凭什么得到诸元清的偏爱? 从一开始就是。 明明是自己先遇见的诸元清,也是自己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虽然起先是存了些利用的心思,但杭子轩不相信。 不相信自己感受到的那些关心都是假的。 “飞白。”在诸元清上车前,杭子轩叫道。 他望着诸元清的背影,语气执拗:“你之前在别墅区,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打晕?” 或许正是这个行为,才让杭子轩确定诸元清是喜欢自己的,再不济也是有些微好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自己带着救援人员赶回来,却发现他已经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这让杭子轩怎么接受? 可是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诸元清回过头,似乎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说这个啊?”他笑了一下,有些促狭,“研究员可是末世里难得的人才,我不这样,你难道愿意走吗?” “保不齐就像你说的那样从车上跳下去呢?” 他连着两个反问,让杭子轩怔在了原地。 “所以……”杭子轩看着他,“只是因为,我是重要的研究人员?” “当然了。”诸元清向他挥了挥手,就像对着见过几面的普通朋友那样。 “再见,研究员。” 杭子轩看着车门毫不留恋地关上,紧接着,驾驶位上的男人十分自然地凑到诸元清身上,帮他拉上了安全带。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舔狗值-1-1-1……】 杭子轩立在原地,连兴冲冲跑过去的舒元都没有发现。 “他怎么找你说了那么久?有没有一点眼力见?”沈暮在诸元清上车后就开始上眼药。 “路上这么辛苦,他不知道我们要去休息的吗?” “以为自己是个研究员就为所欲为?” 诸元清还是头一次发现这人还有话唠的潜质,捂住他的嘴,微笑:“保持安静?” 沈暮上下点头。 “砰砰砰。” 身后传来闷闷的敲击声,诸元清松开手,扭头,看到舒元那张灿烂的笑脸。 沈暮也对这个不聪明的人有些印象,见状磨磨牙,拉住了诸元清的手。 “怎么又来一个?” 诸元清安抚地捏住他的指尖,心里也有些虚。 但舔狗值不能不消,他思考了两秒:“乖一点,晚上和你一起玩。” 沈暮眼睛一亮,松开手,放他拉下车窗。 车窗一打开,舒元兴高采烈的声音就传来。 “飞白哥,我想跟你一块进基地!”顺便记住飞白哥住的地方,以后方便自己串门啊! 又怕他不答应,舒元弯下腰:“好不好啊,飞白哥,你就载我一程。” 他扒着车窗,有种不开门让他进去就不放手的姿态。 “进来。”诸元清一句话,沈暮打开了车门锁。 “谢谢飞白哥!” 舒元高高兴兴上了车,可才过了两秒不到,他就有些后悔了。 “今晚我们可以睡一个房间吗?” “可以。” “那我能睡床上吗?” “你哪天睡的不是床?”诸元清道,难道自己哪天让他睡地板了不成? 舒元听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问:“飞白哥,你,你们要住在一起吗?” “对啊。”诸元清回道,“说起来,我还得为上次的事情跟你道个歉。” 道歉?舒元疑惑。 “沈暮他有时候会比较冲动,上一次无意伤到你,虽然只是小伤,但我想了想,还是要向你道个歉的。” “飞白哥!这和你没有关系!” 无意、小伤。 这两个词彻底勾起了舒元不好的回忆。 那天过后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每天都梦到自己满天的气刃。回基地后,他让爸爸找人对付沈暮,却也被几句话搪塞过去了。 他前半生几乎只吃过这一次苦头,而且那是沈暮的错,为什么飞白哥要道歉! “毕竟,他是我男朋友啊,我们是一体的。”诸元清补上最后一刀。 “男朋友!?”舒元的反应比杭子轩的就要大得多了。 他不可置信望着诸元清,内心有什么突然轰然倒塌。 沈暮甚至想要杀自己,可是飞白哥、飞白哥却说只是小伤,甚至和这个人在一起了!? 一时间,更让舒元愤怒的不是诸元清谈恋爱这件事,而是他的恋爱对象居然是自己的仇人。 他对诸元清的感情远没有杭子轩那样深刻,而现在,舒元心里乱糟糟的,急忙忙就握住了车门把手。 “我要下车!” 车辆停下,舒元一句话也不说就跑了下去,消失在两人面前。 车内,诸元清收回视线,听着脑海里一声声舔狗值掉落的声音,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007总算从小黑屋里爬了出来,整个团子都散发着浓重的怨念。 【宿主,你还记得自己有个系统啊……】 第33章 离开之前 许诺了下个世界再不把它扔进小黑屋,007可算是不再跳脚。 【哼】007骄傲叉腰,和诸元清装模作样的时候居然有些神似。 【现在统计任务完成情况。】 【原主心愿一:泡到末世最强的男人完成。】 【原主心愿二:成为人上人,正在完成中。】 【原舔狗值70,杭子轩-8,舒元-15,现舔狗值47,宿主再接再厉噢。】 果然,看到007统计的结果,诸元清心下舒了一口气。 努力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了成效。 不过剩下的任务不急。诸元清瞧了一眼身边认真开车的沈暮,想到,没有主系统的干预,这个世界里他们还拥有很长时间。 受诸元清不慌不忙态度的影响,007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和主系统联络这件事,每天就沉迷于看电影。 不过说真的,这些丧尸电影还没有自家宿主放烟花有趣呢。 3d立体,观影效果十级棒! 沿着孔文翰给的路线行驶,诸元清和沈暮在分配的一间公寓里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前往基地长所在的地方。 十多分钟后,诸元清远远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孔文翰,三个人一起进去。 “放心,基地长很好说话,你们立了大功,不说别的,至少资源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看得出来,孔文翰对这位基地长格外推崇,短短几步路说了他不少好话。 “就是,刚刚舒元跑回来了,情绪有些不好。”孔文翰皱着眉,有点担心。 他是看着舒元上了诸元清的车的,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是舒元自己回来的。到家后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基地长劝了半个小时都没用。 “没事。”诸元清轻笑,“一点小事。” 这可不像是小事的样子。 基地长出了名的宠儿子,要是诸元清和舒元之间闹了什么矛盾,让两人之间有了隔阂就不好了。 不过,出于一点隐秘的心思,孔文翰并没有提出来这点。 进门,一个酷似舒元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揉着头,面上有些疲惫。 孔文翰道:“基地长,江先生和沈先生来了。” “哦?”男人站起身,热情地走上前,“请坐请坐,孔队长,麻烦倒两杯茶来。” 孔文翰望了诸元清一眼,点头离开。 刚坐下,基地长朗声开口:“早就听说两位的名字,今天一看,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舒先生过誉了。”诸元清笑道,同时,地上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装置。 基地长笑容一深,原先热情的态度微微收敛,弯着眼睛看着二人:“既然如此,那其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二位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提供的,一定都给二位备齐。” 在他看来,这两个人都是末世里数一数二的异能者,无疑是值得拉拢的。 诸元清与沈暮对视一眼,转回头:“我们不会久待,等干扰器彻底研制成功,我们大概就会离开了。” 他扬起嘴角:“物资按照原先所定提供就好,当然,如果不介意,希望到时候研究公布出来,上面能有大家的名字。” 基地长深深看了一看旁边不发一言的沈暮,见他握着诸元清的左手摆弄,连头都没有抬起,就知道到底是谁做主了。 “自然,这点小要求就算江先生不说,我们也会如实报道的,不止是江先生,所有与这个任务有关的人,我们都会相应给予补贴。” 不过一点虚名,倒不如大方一点,还能在众人面前留个好名声。 重要的事情已经确定,又寒暄几句,诸元清便向基地长告辞。 恰好,孔文翰也端着两杯茶水过来了。 “这就走了?”孔文翰把东西放下,也跟基地长告辞,然后追上诸元清,“我跟你们一起走。” 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进来了另一个人,把门关上。 “说。”基地长冷着脸,“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让小元受委屈。” 基地里到处都是基地长的眼线,但这么短的时间打听到消息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那人擦了擦累出来的汗,喘着气:“据说小少爷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还上了那位江先生的车,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基地后就跑下来了。” 基地长皱了皱眉,联想到方才两人举止亲密的模样,略有猜测:“上次小元吵着闹着要出去参加救援,似乎也是为了那个江飞白?” “对。”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小少爷前几天还向我打听,护卫队缺不缺人……” “呵。”基地长打断他的话,警告,“下去,记住了,不该说的别说。” 那人离开后,基地长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又看向地上的仪器,再三斟酌,到底还是没有下多余的命令。 门外。 孔文翰犹豫了一路,在诸元清和沈暮即将到达房子时,总算出声。 “飞白,我对这里很熟悉,你要是有什么感兴趣的职位,或者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不用了。”诸元清摇头,“我在这里留不了多久。” 他握住沈暮的手,笑道:“况且等研究结果出来了,估计末世也快要结束了,我们还打算好好过二人世界呢。” 二人世界?孔文翰僵在原地。 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人,诸元清转移了话题:“失踪的那些人找到了吗?” 孔文翰猛然回神:“找到了一个。” “在废弃的车上发现的。”他苦笑,“尸骨已经收敛好了……” “节哀。”诸元清叹息。 末世人命如草芥,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找到一副尸骨,已经是格外幸运了。 在他上楼之前,僵立原地的孔文翰突然抬高了声音。 “江飞白!” “如果……如果那天晚上我相信你,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江飞白逃走那晚,孔文翰选择站在他这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诸元清脚步微顿,摇摇头,挥手,而后消失在楼道间。 【舔狗值-10】 他毕竟不是江飞白。 第34章 第二个世界完 干扰仪是在一个月后研发成功的,并且在测试后迅速投入应用。 基地的小队们一批一批往外走,以基地为圆心向周围辐射状清除丧尸。 由于干扰仪的作用,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伤亡人数基本为零。当这个消息传回基地,大家都陷入沸腾。 与此同时,有关别墅区的传言喧嚣尘上,参加过任务的那些人,不论是名字还是面貌,都通过各种途径传播到大家面前。 人们甚至自发举行了追悼会,纪念那些因此去世的人。 三年的地狱生活,一朝看到了曙光,众人似哭非哭,将压抑的情感全部宣泄了出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原主的心愿很快就完成了。 江飞白这个名字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尊重和感激,他不必成为掌权者,但只要有人提到他,都会引起一阵议论夸赞。 普通人到s级异能者,他的经历本身就具有了浓厚的个人色彩。 “东西收好了吗?”诸元清戴着帽子口罩,低着头小声问。 “收拾好了。” 他旁边是同款打扮的沈暮。 两人开着车,沿着一条小路离开基地,而就在大门那边,一大群人正翘首以盼望着。 “江先生呢?” “再等等,听说江先生和沈先生今天就要离开了。”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怀里揣着一小罐腌肉。 这是他们家节省了半个月留下来的,他们一家人都是普通人,也没什么本事,只能靠这些聊表心意。 “别等了!人已经走了!” 有人举着喇叭大喊:“都回去!” “骗谁呢!” “真的!” “别乱说,下来下来!” ………… 研究室里,杭子轩看到清除小队刚发来的消息,静默了一会儿,终于释然。 舒家,舒元遥望着基地侧面远去的车辆,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已经破旧,却保存极好的外套,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来人,把它烧了!” 车辆行驶的远处,一道橙红的火焰冲天而起,隔着几百米,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灼烧的热气。 “嘶。”诸元清趴在车窗上,眯着眼睛,“好大的火。” 看了一会儿,他坐回椅子上:“看来孔文翰的异能又增强了啊。” “呵。”沈暮瞥了一眼火焰的方向,冷笑。 真是贼心不死。 焚烧丧尸用得着这么大的声势吗?分明是知道小狮子会经过这里,故意吸引注意呢! “亲爱的,你都要走了,还惦记着他们啊。”沈暮言语间的酸味儿都要溢出来了。 “想什么呢?”诸元清拉上车窗,无奈,“别醋了别醋了。” “这个世界,以后就只陪着你,别的人看都不看一眼,行吗?” 沈暮嘴角上扬,又费力地往下压,最后实在克制不住,伸手握了一下诸元清的手:“你说的?” “我说的。”诸元清把他的手推回去,“好好开车。” 就算是末世,也不能太肆无忌惮了。 “不过……”他看了看任务列表,状似无意道,“沈暮,要是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会跟着我吗?” “离开?”沈暮立时警惕起来,连车都停下来,“你要去哪儿?” “没要去哪儿,只是打个比方。”诸元清轻声解释,又问,“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会跟我走吗?” 沈暮心里更慌了:“当然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不会把我困住?”诸元清弯着眼角。 “当然不会!”沈暮斩钉截铁,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看着还挺可信,如果不是诸元清看到他正往外掏巧克力的话。 每次都是这样,一心虚就拿各种东西出来。 诸元清摇摇头,意味深长看着他:“希望你能记住现在说的话。” “好了,走。” 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久到社会秩序重新恢复,久到孔文翰他们的舔狗值早早就降成了0,久到诸元清的身体撑不下去。 或许是末世的经历给原主造成了影响,总之,这具身体没能撑得了多久。 意识涣散前,诸元清握住沈暮的手,碰了碰他发红的眼角,强撑着说了最后的话。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被时光侵蚀过的面容依然俊朗,脸上的几条细纹反而增添几分魅力。 缓了口气,最后,诸元清眨了眨眼:“别哭……” 轻柔的尾音渐渐消散在空中。 握着的手忽然没了力道,沈暮咬着牙,心里犹如刀割,无数根针刺入肺腑。 下一秒,他的眼神一空,随即变得鲜活明亮。 面无表情松开握着的手,任由它砸落在床上,男人站起身,望着高耸的苍穹,唇角露出了病态的弧度。 “清清……” 【系统编号007,联系总部中……联系失败……】 【再次尝试……联系失败】 【……联系成功】 “诸元清?你不会死了?” “不会不会?你欠我的零食还没还呢,赖账啊?” “还不睁眼我就申请继承你的遗产了啊……” 刚从一片黑暗的眩晕中醒来,诸元清耳边就一阵接着一阵的噪音。 他眼睛都没睁开,已经张开口:“那你的如意算盘可要落空了。” “诶?活着呢?” 诸元清无奈地睁开眼,对上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黄玫瑰。 抬眼,在玫瑰后面,一双布满了笑意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哇,真醒了啊。” “沈煜。”诸元清望着他,指了指躺着的传送舱,“你挡着我了。” “不识好人心。”沈煜指尖一动,本来要送出去的黄玫瑰又回到自己手中,一张堪称漂亮的脸上略有不虞,“舔狗部部长找你呢,让你醒了直接去找他。” “周扒皮。”他小声吐槽。 余光瞥见周围一堆翻开的小说话本,还有吃剩下的零食,诸元清原本冷硬的脸部也柔和下来。 007一小个白团子趴在分外眼熟的零食堆上,都要哭了。 抢走沈煜手上的黄玫瑰,诸元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叫走不停告状的007:“慰问品归我,零食你就不用还了。” 手心一空,沈煜皱了皱脸,看着诸元清离开的背影,想了想,掏出水彩笔,转身蹲下。 走廊冷色调的墙壁上,反射出诸元清越走越快的身影。 他紧抿着唇,鼻梁高耸,深邃的凤眸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比他在小世界里生人勿近的多。 敲开部长办公室的大门,诸元清跟顶着地中海的舔狗部部长对上视线。 “007的宿主。”舔狗部部长点头,先是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然后说起目前的进展。 “你失联的情况我们已经在调查中,如果有结果会立刻通知你。” “介于你原属于打脸部门,我向主系统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当然,休假随时进行,如果你要回到原部门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诸元清回答,“任务继续进行,我相信主系统的效率,就等着你们的结果了。” “对了,把假期转赠给沈煜一半。” “好,好的,当然可以。” 舔狗部部长原先还在想怎么把人劝下来继续工作,没想到都不用开口,诸元清就答应了下来,喜笑颜开给他盖了章。 门关上前,他还有闲心补充:“注意身体啊,记得检查,任务不急的,可以明天再做!” 到医疗部检查了一圈,发现身体没什么问题,诸元清拿着新鲜出炉的医疗报告回了自己的住所。 拉开一个抽屉,诸元清随手将报告丢进里面,转身要回床上休息。 走到一半,他脚步顿住,转过身,重新拉开了那个抽屉。 拿起刚刚放上去的那份,露出下面一摞厚厚的诊断书。 温和的光线充斥着整个房间,诸元清却好似处在阴影中,他一动不动许久,还是伸出胳膊。 抚过诊断书的表面,注意到上面约好的诊断时间。 就在四天后。 007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家宿主,想说话又不敢说,直到诸元清上床闭上眼睛,还是没能张嘴。 房间的灯光暗下,桌上的黄玫瑰依旧鲜艳,窗子外面星河漫布,不同颜色的星云熠熠生辉。 第1章 把我当替身? 第二天一早,007就收到了舔狗部部长暗搓搓打听情况的信息,可见位面崩溃的情况依旧严峻。 正好休息了一夜,诸元清本来就没什么事,直接就上了传送舱。 【地点:683位面 原主心愿:替身?敢把我当替身,就让阿德里安也尝尝被替身的滋味! 目前舔狗值:60 口号:不做舔狗攻!】 意识抽离前,诸元清很清晰地在舱壁上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简笔画,旁边还有几个大字。 【小清清,小气鬼】【鬼脸】 007都沉默了。 这得是何等无聊且幼稚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 高档的悬浮餐厅内,一名灿金色短发的雄虫气势汹汹站在一个包厢前,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 他眼前,自己结婚一年以来,连家都只回过五次的雌君,正挡在一个娇小的雄虫身前,面含愧疚地看着他。 “阿德里安!”金发雄虫眼眶通红,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这就是你说的,军部有要事?”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骗我,私下和其他雄虫见面!” 旁边的亚雌经理看着这位阁下暴怒的模样忧心忡忡,却不敢插话。 哎呦喂,虫神在上! 这位可是珍贵的a级雄虫,要是在自己这里气出个什么好歹,雄虫保护协会非得拆了这里不可! 可是,里面这位是军部新晋的上将,也不是自己一个平民亚雌能得罪起的,两边都惹不起,真是急死虫了! “雄主……”名为阿德里安的黑发雌虫眼底挣扎,却将身后的雄虫挡得更严实了。 “抱歉,但这件事与这位阁下无关,事后雄主要打要罚都可以,还请放过这位阁下。” “放过!?”金发雄虫气极反笑,“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让我放过他了?” “一年!整整一年,我们统共吃过不到十顿饭,你从来没送过我任何礼物,没有带我去过任何地方。” 雄虫打开手上的光脑,指着上面纷纷扰扰的流言,声音哽咽:“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的吗?堂堂a级雄虫,西蒙家族的继承人,居然俯身给一只雌虫当牛做马!” “而现在,你甚至欺骗结婚一年的雄主,只为了和一只陌生雄虫私会!” 他实在是气急了,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一只连面都不敢露的雄虫,一只罔顾雄主,私会其他雄虫的雌虫,阿德里安,你哪儿来的脸让我放过他!” “不止是他,阿德里安,你就等着雄保会来人!” 随后,金发雄虫转身就走。 可才走了一步,他两眼一黑,身体笔直地向墙面倒了下去。 莱特阁下!!! 经理心脏骤停。 撑住墙壁,诸元清闭着眼睛缓解大脑内的眩晕,伸手婉拒了经理的搀扶。 他回过头,因愤怒而染上绯红的双颊宛如天边的云彩,显得格外脆弱,就那样心碎而苍白地望了阿德里安一眼,而后回头就走。 亚雌经理被雄虫的眼神看得心都要碎了,这么优秀还对雌君这么好的雄虫,自己活了几十年也就见到这一位。 这要是自己的雄主,哪怕做个雌侍也心甘情愿啊。 他悄悄瞥了眼垂着头面色难明的军雌,眼里的鄙夷和羡慕不加掩饰。 这么好的阁下都不珍惜,还上将呢,呸! 见到雄主即将晕倒,阿德里安本能就想上前,但是身后的雄虫抓住他的衣角,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他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 雄主是a级,可是凯希只是b级,经过了刚刚的惊吓,现在正是害怕的时候。 自己之前一直没能陪在他身边,现在凯希需要自己,他又怎么能将其孤单一虫留在这? 正当他下定决心,却看见向来心高气傲的雄主朝自己投来的视线,那么脆弱,那么令人心伤。 阿德里安低下头,不敢再去看。 雄主之前也生过气,哄哄就好了,莱特和其他目中无人的雄虫不一样,他非常宽容,每次都能理解自己,这次一定也是一样的。 至于凯希,自己已经对不起他太多,实在不能再伤害他了。 想着,阿德里安转过身,安抚地拍了拍凯希的胳膊,笑道:“没事,雄主那边我会去说的,你就安心在首都住下来,我会联系雄保会来帮你定居下来的。” 凯希一听,还没说话眼眶就红了一圈。 “阿德里安,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麻烦你的。”他掉下一滴眼泪,抓住阿德里安的衣袖,“可是,可是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那位阁下还对我有误会……阿德里安,我害怕……” 看见他哭,阿德里安心里一疼,就要像以前一样抹去他的眼泪,可是想到自己已经是已婚雌虫,他还是放下手。 凯希眼泪掉的越来越多,抱住阿德里安的胳膊:“阿德里安,就这一次,之后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我真的没办法了……” 阿德里安叹了口气,还是遵从内心的想法,伸手擦掉了凯希的泪水。 “别说这种话,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我不至于连这点忙都帮不上。” 凯希破涕为笑,两人彼此对视,看起来倒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第2章 还真的,跟上来了啊…… 另一边,诸元清走出装潢华丽的大楼,在路边找了个凳子接收原剧情。 从堪堪及格的舔狗值就可以看出,这个世界的原主和之前那些人都不一样,而接受完记忆,诸元清才发现,不止是原主,就连这个世界都让他叹为观止。 这个小说位面是虫族设定,雌多雄少,两者比例达到了可怕的37:1。 因此,在这个世界,一名雄虫可以迎娶多名雌虫或者亚雌。当然,他们只能拥有一名正经的雌君。 雌君还会受到法律保护,但是雌侍就惨了。 由于骇人的性别比例,以及苛责的虫族法律,雄虫们往往桀骜不驯。他们当中很多以打骂雌君雌侍为乐,更有甚者会摘除雌虫的虫翼,让他们永远无法飞上天空。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原主却有些不一样。 他的雄父与雌父虽然是联姻,但由于家境差距不大,婚后也算是恩爱过一段时间。 虽然后来雌父去世,雄父另有新欢,但原主性格已经固定,倒是比其他雄虫平和得多。 身为珍贵的a级雄虫,他对伤害那些高大强壮的雌虫没什么兴趣,也对那些瘦弱的亚雌不屑一顾。 他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将来一定要找一只能配得上自己的雌君,后来挑来挑去,相中了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也是一家贵族的子嗣,年纪轻轻就是中将,加上长相颇合原主心意,于是受到了原主的关注。 后来了解过后,原主发现阿德里安与其他对雄虫卑躬屈膝的雌虫们大不相同,再加上对方若有若无的暗示与帮助,这才彻底沦陷。 在雄保会和父辈的撮合下,两人迅速走到一起。 可是虽是结婚,但那时候阿德里安急着上战场,也只是匆匆领了个证,婚礼都没办就走了。 接来下一年时间里,有了原主家族的助力,加上军功,阿德里安前段时间顺利地升上上将。 原本这是应该是一段彼此合意的婚事,但如果真是这样,诸元清也不会来了。 在阿德里安成为上将之后,原主的境遇直转急下。 先是他的家族,据说是参与了与星盗的非法交易而被缉拿查看,然后是网上层出不穷的流言。 上面都说阿德里安原本拥有一名心上人,而原主只不过是因为与其长得格外相似而被他看中,甚至他家族里的事情就有阿德里安的插手。 可怜堂堂的a级雄虫,居然被一只雌虫骗得团团转,还真是虫族界的笑话。 事情传扬出去之前,原主曾经发现过端倪,也同阿德里安争吵过,可阿德里安每次都能有手段把他安抚下来,道歉保证一条龙。 出于对自己选择的人的信任,于是原主也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直到家族出事,身为雌君的阿德里安不见踪影,反而与另一名雄虫的绯闻传得全网都是,诸如此类的证据全摆在面前,原主这才幡然醒悟。 尤其是看到照片啊那名雄虫的脸,一向没受过委屈的原主当时就脑子一懵。 巨大的耻辱和愤怒促使他开着飞行器就要去军部找阿德里安算账,却没想到丧生在飞行器里隐藏的炸弹下。 原主直到死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最值得愁思的就是阿德里安今天能不能回家。 对他来说,自己被炸弹炸死,要比被当成替身这么久光荣得多。 这么丢脸的事,哪怕只是刚刚达到及格线的舔狗值,原主也不肯回来,这不,诸元清就来收拾烂摊子了。 看完莱特的一生,诸元清感叹:【真有个性。】 007疯狂点头,它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爱憎鲜明情绪激烈的原主,极具有虫族雄虫的高傲特质。 搞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接下来就好办了。 诸元清是原主和阿德里安吵架时到的,按照原剧情,现在正是原主第一次发现阿德里安私会雄虫的时候,接下来,应该就是阿德里安久违地回家,对原主进行一系列洗脑工作。 而再过不久,原主家族就会出事。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只看到了一对狗男男,而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诸元清难免有些失落。 尤其是原主想要将阿德里安当成替身报复回来,这就证明自己还要和那家伙拉扯一段时间,一想自己还要和这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就有点犯恶心。 唯一庆幸的就是,自从原主和阿德里安认识以来,两人最大程度的亲密接触只是隔着袖子牵了一下胳膊。 听起来很神奇,但现实还要更魔幻一些。 一年以来,阿德里安回家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并且不是睡客卧就是沙发,两人间除了原主主动搭话,居然没有其他交流。 这下,就连诸元清也能稍微体会到原主不愿意回来的情绪了。 这哪儿叫结婚?这分明是守活寡啊。 别说身为高贵的雄虫,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忍受了足足一年的时间,也着实太离谱了些。 诸元清坐在长椅上思考剧情,金色的发丝犹如一枚金箔玫瑰,在灿烂的阳光下别外吸引虫的眼球。 起码,乌诺尔已经见到第四个看雄虫看得踉跄的雌虫了。 那位雄虫穿着精致华贵,一看就知道是哪家贵族的阁下。 他的发丝比乌诺尔见过的最昂贵的星河还要耀眼,一双湖绿色的眼里沉淀着些许愁绪,比贝卡星最清澈的湖面还要波光粼粼。 乌诺尔感觉自己的心一下被击中了。 但他久不在首都星,最擅长的事就是追捕那些疯狂逃窜的星盗,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和这样美丽而珍贵的阁下相处。 高大的雌虫在一旁看了半天,用眼神止住那些企图上前套近乎或者居心不良的雌虫亚雌们,一回神,发现那位阁下居然就要离开了。 乌诺尔再也顾不上其他,抬起脚快步走了过去。 诸元清正要离开,耳间突然出现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 “阁下,请稍等。” 诸元清耳尖一动,怀揣着自己也道不明的期待抬头,与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对上视线。 微风抚过他脸颊侧面的发丝,也抚动了他的心。 还真的,跟上来了啊…… 第3章 乌诺尔·哈里森 黑眸的主人有一头银灰色的短发,常服下是夸张的肌肉线条,肩膀宽阔,站姿挺拔,身高直逼两米,在雌虫之间也能称得上一句高大。 而这样健壮的雌虫,在自己面前却拘谨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诸元清没忍住勾了勾唇角,笑容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亲昵:“请问有什么事吗?” 近距离见到阁下,乌诺尔心里的冲击反而更大了,他下意识让腰板更加挺直,克制着呼吸:“阁下,您是一只虫出门的吗?” 成年的a级雄虫中,单独出门的概率确比较低,但也不是没有。乌诺尔有些懊恼,不知道自己怎么问了这样一个毫无营养的问题。 希望阁下不要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 “当然。”诸元清轻耸了一下肩膀,“毕竟也没其他虫陪我出来。” “怎么会?”乌诺尔蹙眉。 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锋利的剑眉,脸部轮廓鲜明,加上强壮的身形,沉下脸时显得十分凶狠。 尤其是他面前是一只堪到一米八的雄虫,雄虫体脂率不高,天生的基因让他们无法拥有雌虫那样健壮的身体,而原主娇生惯养,勉强称得上修长二字。 可是在乌诺尔的身前,却好像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少年,让经过的雌虫们都没忍住投来了指责的目光。 可没办法,就算担心也不敢上前。那名雌虫一看就是高等级军雌,一眼就能确定是自己打不过的对象,上去了也是被揍。 “没办法。”诸元清苦笑,“如您所见,我身边空无一虫。” 他说着侧过身体,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餐厅大门:“您看,我的雌君正忙着和别的雄虫交流感情呢。” 金发雄虫眉梢轻皱,藏着化不开的愁绪,让虫十分想要帮他抚平。 谁能忍受让这样的阁下伤心? 乌诺尔想不明白。 在听到阁下已经拥有雌君时,他向来平稳的思绪突然被砸乱,无故顿生出数种阴暗的想法,将这位一贯以冷静自持出名的军雌都吓了一大跳。 到底是什么不知好歹的雌虫,拥有了如此美好的阁下却不珍惜? 乌诺尔瞳色暗沉,里面情绪翻涌,卷起的风暴层层迭起,在看向雄虫时却归于平静。 他怕将阁下吓到。 “阁下。”乌诺尔缓下严肃的表情,语气真挚,“请恕我失礼。” “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阁下,请不要为这样一只雌虫伤心,他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雌虫婚姻法,您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 闻言,诸元清笑了一下。 “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怎么知道我是一名优秀的阁下呢?” 他侧了侧头,调笑道:“要是我是那种凶狠暴戾的雄虫,凭你刚才那些话,已经足够被起诉骚扰罪名了。” “本来就是我僭越了。”乌诺尔点头,望进诸元清笑意晏晏的双目,“但是阁下,这就是我真心的想法。” 他不太会说话,只知道把自己的想法明确地表达出来,出口直白不加掩饰。 当然,还是有点遮掩的。 比如他现在就很想知道是哪只雌虫让阁下这么伤心,并且给他点颜色看看。 又比如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位阁下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样的雌虫…… 后面这条可以往后放放,现在最重要的,却是阁下被虫欺辱这件事。 自己在前线作战多年,可不是让这种垃圾雌虫拥有安定的环境来欺负雄虫的。 想到这里,他伸出胳膊,略微欠腰:“阁下,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如果日后需要帮助,我一定赶到。” 这算是明晃晃的示好了。 诸元清暗笑,似乎思考了几秒,这才伸出手,用自己的光脑碰上了对方的:“那就麻烦了。” 成功添加彼此为好友,看到空中的悬浮屏幕上新出现的好友,诸元清主动介绍:“莱特·西蒙,很高兴认识你。” 他扫了一眼雌虫一片空白的头像,又看见上面的名字,笑道:“这位……乌诺尔先生?” 乌诺尔心跳猛地一快。 雄虫的声音不似军部里的雌虫那么粗犷,清脆温润,普普通通念个名字也那么好听。 “乌诺尔·哈里森。”乌诺尔补充,“阁下,这是我的全名。” “好,这位乌诺尔先生,虽然还想和你聊下去,但是我该回家了。”诸元清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向他告辞。 乌诺尔下意识脚步上前:“阁下!” 诸元清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不能急。 乌诺尔收回脚,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提醒一下阁下,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是。”诸元清眼角弯弯,挥了挥手,“再见。” 走了一步,他突然想到刚刚见过的阿德里安,灵光一闪,带着笑容转过身。 乌诺尔以为他要留下来,眼睛亮了亮,心里涌现出期待,却听诸元清问了个问题。 “什么忙都帮?” 听见这话,乌诺尔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信任自己,当然,他并没有责怪雄虫的意思,反而更加心疼眼前的这位阁下。 雄虫们大多自傲,从来只有他们怀疑别人的份,什么时候会问出这样没有安全感的问题? 想必莱特阁下平时的生活一定不太好。 想到这些,乌诺尔对那只不知名姓的雌虫的厌恶更强烈了。 “当然。”乌诺尔面露坚定,将一手搭在左边胸口,弯腰致礼。 这是虫族之间的最高礼节,只有在极其重要的场合,或者雌虫对着雄主才能做。 而现在,不过一面之缘,乌诺尔便向这名陌生的阁下许下了最高的承诺。 他声音坚定:“哈里森从不食言。” 他这样郑重,饶是诸元清也被惊了一下。 依照虫族的礼仪,他走到乌诺尔面前,伸手按住他身侧的胳膊,嗓音轻柔:“我相信你。” —— 第4章 雄主,请您责罚! 原主莱特与雌君阿德里安都是贵族出身,两虫身份都十分珍贵,但由于阿德里安在军部任职,为了方便,他们结婚后的住址是在军部家属区。 飞行器打开,诸元清循着原主的记忆进入一栋安全系数极高的独栋别墅。 打开门,一个圆滚滚的机器人就从角落钻了出来,一边从鞋柜取出拖鞋一边发出亲切的机械音。 “莱特阁下,欢迎回家!” 换好鞋子,诸元清让它把原主的房间重新收拾一遍,自己则在光脑上下单了不少个人物品。 原主存款充足,每个月还有一大笔补贴。这个世界没有让雄虫参加工作的道理,就算诸元清一直在家待着也能生活的很好。 东西下单完毕,小机器人也把房间收拾干净。 诸元清打开房门,房间一尘不染,整洁明亮,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支支娇艳的花束,一支一百虫币。 原主还单独开出了一堵陈列墙,上面放着他产生过兴趣,后来却落了灰的物件,有些物品的价格贵到令人咋舌。 不仅如此,从进门到屋子,这栋房子里角角落落都装修的极为用心,可见房子主人下足了功夫。 不过原主毕竟没有什么经验,有些装饰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总而言之,这栋房子一眼看去,完全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无论是衣柜还是厨具,除了原主,根本没有第二只虫使用过的迹象。 除了那一张薄薄的结婚证明,莱特过的根本是完完全全的独居生活。 虫族快递非常快,才一个小时,诸元清购买的那些东西就到了七七八八。 杂事派给机器人处理,他则沏了一杯暖烘烘的热可可,一边刷星网一边品尝。 告别依旧惶恐害怕的凯希,阿德里安硬下心不去看他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庞,开着飞行器回了家。 或许说,那是莱特与自己的婚房。 不过阿德里安结婚后一直住在军部,这栋房子也只是名义上的婚房而已。 到达家门时天边已经漆黑,阿德里安这才恍然自己原来在凯希那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心里略有不安。 将手指放在门锁上,大门自然打开。 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打开灯,看见空无一人的客厅,不知道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 原来雄主不在啊。 上了二楼,阿德里安站在走廊尽头有些犹豫。 莱特的房间是哪间来着? 他上次回家过夜已经是一个月前,而且自己一直住在客房,现在需要找雄主谈话,这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他的房间。 他努力回想,却只记得结婚之前莱特带自己来看房子,兴致冲冲带他去了一个光照很好的房间,说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了…… 循着久远的记忆,阿德里安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没有回应,阿德里安正要再敲,隔着几米的另一扇门突然打开,走出了一只金发的雄虫。 雄虫皱着眉,脸上是还未消散的怒气,看到阿德里安,厉声:“你回来干什么?” “雄主。”阿德里安收回手,大步走到诸元清面前,却见他退回了房间里,并且用脚抵住门,只打开了一条半掌宽的缝隙。 “呵。”诸元清用胳膊挡住门,脸上是和原主极为相像的发怒之后的模样。 “阿德里安,你不乖乖在军部等着雄保会来人,还有闲心来我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大门:“这是我的房子,你给我滚出去!” “雄主……”阿德里安面露愧疚地看着他,“你听我解释。” “解释?”诸元清笑了,“你是说借口军部有事私会雄虫,被我抓了个正着这件事吗?” “不用解释了。”诸元清作势就要关门,“留着在法庭上说!” 他看起来是动了真火,至少阿德里安和莱特认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如果这次不好好解决,恐怕等待自己的就真的是雄保会的诘问和法庭上的宣判了。 “雄主!”阿德里安用手隔在门框上,无视手上传来的疼痛,直直跪在了地上。 “的确是军部有要事!” “我和副官在那家餐厅用餐,偶然遇到那只雄虫,他有些私事需要帮助。为了避嫌,我就让副官帮他处理事情,而自己则在原地守着,没想到却让雄主误会了。” “这都是阿德里安的错,雄主没必要舍下身段去针对其他不相关的虫,雄主,请您责罚!” 诸元清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看着地上的雌虫,态度似乎有所动摇。 别的雌虫对雄虫下跪已经成了常态,可是阿德里安从来没有对任何雄虫卑躬屈膝过,现在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无疑会给原主带来巨大的冲击。 莱特对阿德里安的感情早在长期的自我幻想中变成了喜欢,甚至是爱。 一向不屈不折的伴侣这样恳求自己原谅,按照原主前期那种恋爱脑至上的原则,现在恐怕已经有所动摇了。 毕竟阿德里安出身高贵,对雄虫的态度众虫皆知,怎么会骗自己呢? 原剧情里,原主的确是第一次这样原谅了他。 诸元清看着地上愧疚又自责的雌虫,眼里的动容下是凉薄的冷意。 按照原剧情的发展,现在是第一次,而以后,这样的场景将会不断重复。 “阿德里安。”诸元清低下头。 阿德里安净身高一米九几,现在跪下去诸元清才能低头看他。 雌虫看去身形硬朗,肌肉却没有过于发达,一身银白的军装衬得他像一个家族的贵公子,而不是在战场上杀敌的上将。 他的形体有些偏向亚雌,等级却是s,一张脸也长的好看,看着原主时格外深情,不怪莱特陷进去。 可是诸元清看着阿德里安那双黑色的眼睛,却只看到了愧疚和庆幸,还有极少数自傲。 诸元清扯了扯嘴角,伸出手,在阿德里安的视线下碰了碰他的眼角,然后慢慢滑过他的眼睛。 “阿德里安,有没有人说过。”诸元清的声音又轻又柔,似乎之前的怒火从未存在过。 “你的眼睛特别好看?” 阿德里安不明所以,但他知道雄主这样的态度是不再追究的意思,握住诸元清正要收回的手,眼里似乎只有他一虫。 “雄主……谢谢雄主的信任。” 诸元清抽回手,将他推开,关上了门。 然后他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急匆匆冲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传来清晰的水声。 第5章 我已经在考虑离开他 水声停下,诸元清擦干净手里的水,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躺在了全新的床上。 他举着手,挡住了头顶的灯光,面露嫌弃。 虽然已经洗过了,但想到阿德里安那家伙刚刚去了哪里,心里还是有点犯恶心。 他原先还以为这任务很好做,结果现在一看,未来一段时间还得同阿德里安装模作样,完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折磨。 果然,就没有一个任务是简单的。 自己都这么惨了,诸元清想到,那怎么都不能放过始作俑者才对。 “叮” 光脑闪了一下,诸元清打开一看,一个眼熟的空白头像发来了消息。 【乌诺尔:夜安,阁下。】 【今天也很帅:夜安】 嘶…… 看到这个炸裂的昵称,诸元清忍不住牙酸,赶紧去星网改了个名字,这才接着发消息。 【莱特:请问有什么事吗?】 另一边,乌诺尔眼看着那个“今天也很帅”变成了“莱特”二字,连头像上的酷炫机甲模型也换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星云照片。 他嘴角弯了弯,在雄虫的备注上敲下三个字——可爱的。 于是他的界面就变成了:【可爱的小雄虫:请问有什么事吗?】 乌诺尔悄悄捂住了胸口。 那边,诸元清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消息框上弹出来新的消息。 【乌诺尔:阁下,今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提到这个,手上似乎又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诸元清在床单上蹭了蹭,这才消掉那抹恶寒。 【他一回来就道歉了,虽然我选择了理解,但还是不太信任他……】 【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一只常年待在家里的雄虫,实在没有调查的途径。】诸元清打字。 其实只要他自己愿意,只要稍微放出一点寻找雌侍的风声,很快就会有许许多多雌虫主动提供线索。 但那样势必要欠下人情,诸元清不想和那些意图不轨的雌虫们交流,与其欠那些虫的人情,还不如选择乌诺尔。 或许应该说,他本来就只考虑过乌诺尔这一个选项。 这次对面的消息倒是来的很快。 【乌诺尔: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帮忙调查,不过阁下,您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实际上,乌诺尔已经在查了。 以他的势力,别说一只雌虫,就算是珍贵的雄虫也能查个底掉。 莱特·西蒙这个名字已经暴露出足够的信息,不过一个下午,乌诺尔不止查到了原主二十六年的大小事迹,连阿德里安的个人信息也摆在了他的面前。 比如两虫因为家族联姻走到一起,比如他们结婚后阿德里安长时间处在军部,对雄主不管不问,又比如莱特坚持不需要雌侍,如何成为了他虫口中的奇葩雄虫……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这些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看完的信息,乌诺尔硬是看了一个下午,后来实在担心雄虫,这才发了消息。 他指尖抬起又放下,重复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 【乌诺尔:阁下,以我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您的雌君,接近您的目的可能并不单纯。】 【或许您不知道,依照阿德里安的资历,他至少还得在军部等上五年才有机会成为上将,即使这样,成功的几率也相当渺茫。】 【恕我冒昧,但军部优秀的军雌比比皆是,阿德里安只能算中上游,尚且还称不上顶尖。】 乌诺尔似乎对军部的事情格外了解,之后他详细列举了几只比阿德里安优秀的军雌的事迹,确实证明他所言非虚。 【比之他们,阿德里安唯一的优势就是您了,阁下。】 【您是a级雄虫,并且一直没有雌侍,您的家族远近闻名,尤其是您过世的雌父,他的名字在军部依旧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原主的雌父已经去世十几年,而在虫族长达两百多年的寿命里,这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军部的军雌们长年作战,他们的情谊的确深厚很多,对已故战友的夫婿有所看重是自然的。 乌诺尔告诉自己的这些信息,在原剧情里并没有提到过。 而且事情有关军部,军部的信息一般虫根本接触不到,这虫却如数家珍,这让诸元清对乌诺尔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乌诺尔继续打字:【目前我所查到的信息就是这些,剩下的还需要时间调查,如果您不介意,我会将他的所有信息都摆在您面前。】 【请恕我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私自调查了您的雌君。】 认错还挺快。 诸元清被阿德里安弄的不佳的心情变得愉悦,啪啪啪打字:【并没有,相反,我还要感谢你。】 【正如你所说,阿德里安实在算不上一名合格的雌君,我已经在考虑离开他。】 乌诺尔心里的涟漪越来越大,在看到最后一句话时翻涌成为巨浪。 【不过,由于某种不便透露的原因,我还需要维持一段和他的婚姻关系。】 【说实话,这令我非常苦恼。】 诸元清靠在床头,静静等着他的回复。 【乌诺尔:您介意雄保会介入此事吗?】 雄保会? 诸元清暗自心惊,乌诺尔的手能伸这么长的吗? 【乌诺尔: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认为有必要让他的行为有所限制。】 乌诺尔可不认为阿德里安会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万一他动了歪心思,阁下可就危险了。 就是,阁下会不会觉得自己插手太多了? 乌诺尔有些不安。 这时,光脑弹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可爱的小雄虫:那就麻烦你了。】 【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撒花】【撒花】 乌诺尔舒了口气,收到雄虫的晚安消息后给自己的副官去了通讯。 关掉与乌诺尔的聊天框,诸元清嘴角是压都压不下去的弧度,连眼尾都含着一抹笑意。 007看诸元清这么高兴,问:【宿主,你这是确定乌诺尔和前面两个是同一人了?】 诸元清点开星网输入乌诺尔·哈里森这个名字:【当然了。】 【可是,可是你们就见了一面!】007分外不解。 【那你就说是不是他。】诸元清按下搜索键。 自己和那家伙生活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那还真是,007保留的灵魂数据显示他们确实是同一人。 人类的感情真神奇,它感叹。 搜索结果很快出来,诸元清随意点进去,挑起了眉。 来头挺大啊…… 第6章 雄保会来虫 首页第一条就是灰发雌虫的照片,虽然只是侧脸,但诸元清还是一眼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正是乌诺尔。 继续往下翻,首先是一大段背景介绍,然后就是整整一页的战绩。 乌诺尔·哈里森,首都星哈里森家族出身,于20岁进入军部,现47岁,担任军部元帅。 常年驻扎边境星,21岁其队伍成功追捕黑火星盗团、22岁深入敌营,救援被俘虫群、22岁…… 总之,乌诺尔在军部的事迹足以写成一部跌宕起伏的人物小传了。 以他的年纪成为元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奈何他的战功遥遥领先,而上任元帅已经232岁,已经到了不得不退休的年纪。 放眼望去乌诺尔独树一帜,除了年纪,他的实力、天赋甚至功绩都要超出其他虫太多,于是这个担子便落到了他的肩上。 看完,诸元清可算知道乌诺尔的高效率是从哪儿来的了。 身为元帅,他的势力恐怕早就渗透到了除军部以外的地方,获得阿德里安的信息完全是小菜一碟。 诸元清点了点光屏上乌诺尔冷峻的半张侧脸,落在他黑曜石般的瞳孔上。 那么这样优秀又难以触及的军雌,作为莱特心里的白月光再合适不过了。 或许是因为基因的影响,虫族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他们的发色和瞳色各种各样,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五花八门了。 诸元清最熟悉的黑色反而稀少,平时难得一见。 恰好,阿德里安的眼睛就是黑色。 和乌诺尔同是贵族,同为军雌,还具有部分相同的特征。 只要再营造出部分刻意的巧合,诸元清就可以把阿德里安是替身这件事给坐实了! 手指往下划了划,网页上的其他信息都只是关于乌诺尔的一些花边新闻。 比如他成年时为拒绝雄保会的强制配婚进入军部,在边境一待就是几年,又比如他这么多年都没有雄主,肯定是有隐疾,还比如他有厌雄症…… 后面的猜测越来越离谱,诸元清不再去看,关上了星网。 这些事自己想知道直接去问乌诺尔就行了,何必看网上这些真假不明还歪得没边的消息? 这些流言哪儿有乌诺尔半分靠谱。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诸元清安安心心闭上眼睛睡觉。 窗外一束银光划过,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天诸元清早早就醒了。 由于不想见到某只雌虫,诸元清通过光脑让机器人送来早饭,打算在房间里待到阿德里安离开。 可他不想见到阿德里安,却不代表阿德里安会好好待着。 “咚咚咚。” 正好光脑上弹出了小机器人的用餐提醒,诸元清坐在椅子上刷星网,闻声头也不抬道:“进来。” 门开了,可他听到的不是小机器人的机械音,而是阿德里安的声音。 “雄主……” 诸元清一早上的好心情登时就没了。 “你来干什么?”他蹙着眉抬起头。 阿德里安端着餐盘,露出了一个略带失落的苦笑:“雄主,我来陪您用餐。” 以往阿德里安回家,第二天早上雄主一定会兴致勃勃地等候在餐桌前,虽然他通常都会以军部事务繁忙为理由离开,但偶尔也会留下来。 可是今天早上他走入餐厅,却只看到勤勤恳恳端盘子的机器人,放眼望去并没有雄虫的身影。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 可鬼使神差的,他接过了机器人手里的餐盘,再回神就已经站在雄主门前。 这是正常的。 阿德里安想,雄主和自己在一起一年的时间,自己确实让他受了不少委屈,现在自己只是在补偿而已。 没错,他并没有其他想法,这只是出于愧疚。 “放下。”诸元清看了他一眼,然后指向一旁的桌子,“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雄主?”阿德里安吃惊道。 诸元清两只手交叠在胸前,眉间的褶皱都没有放松下来过。 “阿德里安,尽管我能理解你昨天的行为,但我还是不能接受。” “昨晚我认真思考过,这一年以来,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伴侣间有效的交流。” 他轻笑着摇头:“不,应该说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那你现在进我的房间,到底是关心我,还是为了昨天那只陌生的雄虫?” 阿德里安没想到雄主这么敏锐,他望着雄虫一如往常般清澈的双眸,突然在里面看不到任何憧憬和爱意。 金发雄虫依然坐在那里,面容精致依旧,可是脸上的柔和与欢喜却再也找不到丝毫痕迹,和以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也和阿德里安记忆里的那张面容越来越不像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阿德里安赶紧回神,握紧了餐盘:“雄主,请您相信我,我心里从头到尾只有雄主一人,绝对没有其他雄虫。” 他说的情真意切,好像发自肺腑说出了这番话。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阿德里安。”诸元清站起来。 “第一,你要保证不再和其他雄虫有牵扯,身为繁忙的军雌,你连与雄主见面的时间都不常有,想来也不会有机会和其他雄虫单独接触。” “第二。”诸元清缓缓走近,“如果让我发现你违背了第一条。” 他浅笑了一下,眼底却满是危险:“那你就成为我的雌奴。” “雌虫结婚后,他们的一切都任由雄主支配。阿德里安,我对你给予了最大程度上的包容,但你如果不需要,那我也就不必费心了。” 【舔狗值-15】 阿德里安瞳孔差点缩成一道竖纹。 与雌君雌侍不同,雌奴是可以相互转赠的,他们没有虫权,只比物品好上那么一点。 “雄主!”阿德里安惊呼。 “怎么,你不愿意?”诸元清挑眉。 “我……同意。”阿德里安低下头。 他不能失去莱特,就如同他不能放下凯希。 所以阿德里安宁愿赌一把。 就赌雄虫对他的情意。 诸元清满意地拍了拍手,不见了的小机器人突然从门外钻进来。 “阁下,有客来访,有客来访。” 虚拟的电子屏幕在它头顶上展开,显示出大门外的情况。 一名并不年轻的雄虫,他身后跟着六名魁梧的雌虫,看样子应该是军雌。 似乎感受到监控的存在,那名雄虫抬起头,和善地点了点头。 阿德里安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蓝恩,雄保会现任会长。 他怎么会来这儿? 第7章 问责 大门打开,见到金发的雄虫,蓝恩和蔼地伸出手。 “日安,莱特阁下。” 诸元清握了一下,看了眼他身后结结实实的一堵虫墙:“蓝恩阁下,请进,你来我这有什么事吗?” 蓝恩的眼角已经有些细纹,随和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星网上有些对阁下不太友好的传言,我过来看看阁下的状态。” “顺便,了解一下您的婚后生活。” 诸元清请蓝恩进了屋,后面六只高大的军雌也跟着进来。 他们一进门,原先空旷的大厅就变得逼仄了起来,几只虫站在蓝恩后方,压迫力十足。 “阁下,您的雌君呢?”蓝恩坐下后扫了一圈,问。 “他马上就来。”诸元清道。 听完这话,蓝恩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哪有雌君在家,却让雄主开门的道理?现在居然连面都不露,阿德里安未免也太没规矩了。 这样一看,星网上那些流言未必都是假的。 茶都喝了三分之一,阿德里安这才急匆匆从楼上下来。 “抱歉,刚刚军部突然有要事,雄主,让你们久等了。” 他才升上上将,下面难免有虫不服,现在更是不能出一点岔子。 所以明知雄保会会长和雄主都在下面等着,他也不能放掉到手的任何一点机会。 但他却没有想过,如果自身实力过硬,自己又何苦执着于这一点小事? 听见他的话,蓝恩脸上的不虞已经是明晃晃的了。 “阿德里安,身为雌君,却抛下自己的雄主独自一虫面对六只陌生的雌虫,要是我有恶意,莱特阁下现在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 这名进门以来就十分和善的会长,显然一直压抑着怒气,听到阿德里安的解释,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阿德里安,第一军的上将。” “如果你连雄主的安危都无法顾及,那我很怀疑你是否有能力继续担任这个职位!” 诸元清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唔,下次还是换成热可可。 阿德里安下楼的脚步一僵,向雄主投去了请求的视线。 可是平日里听到这话一定会维护自己的雄主今天并没有看他,反而喝着茶一声不发。 阿德里安的心凉了半截。 “蓝恩阁下,这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蓝恩见面前的雄虫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少次,立时暴怒了。 “连雄虫的安危都能事出有因,阿德里安,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胆大妄为的雌虫!” 蓝恩自己也有一只小雄虫,如果他家虫崽的雌君是这个模样,蓝恩直接可以下手把他送进监牢里去! 在涉世未深的雄虫面前,阿德里安那一套还能为他吸引来不少青睐,可在蓝恩面前,他那点手段可就不够看了。 蓝恩担任会长多年,什么样的雌虫没见过? 仗着自己有军衔自视甚高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被雄虫折磨得凄惨无比的…… 要蓝恩说,莱特阁下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善良的雄虫了,他虽然高傲,却从来不折辱阿德里安。 就连蓝恩自己有时候脾气来了都会对雌侍来上几鞭子,可他可从未听说莱特对阿德里安动过手。 外面一大堆虫争着抢着要成为莱特的雌君,没想到被阿德里安抢了先,就算是现在,星网上随便一问,也有不在少数的雌虫愿意成为他的雌侍。 可是阿德里安居然毫不珍惜! 看看在旁边头都没抬过的莱特阁下,这平时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蓝恩一时更气了。 可是气归气,这次来的目的可不能忘。 只见他缓和下语气,尽可能温和地对着诸元清:“莱特阁下,您和阿德里安已经结婚一年,可是据我这边的了解到的情况,他陪伴您的时间并不多,对吗?” 诸元清放下茶杯,犹疑着点了点头。 很好。 蓝恩继续问:“那您对自己的婚后生活怎么看呢?” 诸元清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纠结。 旁边的阿德里安注视着思考的诸元清,全身紧绷,等着来自诸元清的审判。 “我认为,目前还有挽回的可能性。”诸元清沉思了一会儿,道。 阿德里安呼出一口气,不由得升起了感激的情绪。 “蓝恩阁下,十分感谢您的关心,但是……” 诸元清浅笑了一下,眼里有种莫名的幸福:“阿德里安身上有很多我十分喜爱的特质,我愿意给他改进的机会,相信他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可是……”蓝恩有些不赞同,“莱特,外面还有很多雌虫等着你挑选,就算你信任阿德里安,也不妨碍重新选择一名雌侍啊。” a级雄虫的雌侍,不知多少雌虫等着呢。 说着,他往后抬了抬手:“你看。” “他们都是军雌,职位上也拥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尤其是这位。” 蓝恩指着其中最为高大的一只军雌:“他叫费奇,虽然只是少将,但他可是元帅的副官,前途不比阿德里安差多少。” 元帅? 诸元清难得产生了兴趣,略为好奇地看过去,却见那只皮肤略黑的军雌赶紧挺直了腰,站得比外面的木头桩子还要直。 费奇的脸涨的通红,顶着金发雄虫探究的视线,结结巴巴:“阁、阁下,我、我是费奇。” 蓝恩有些不满,向诸元清解释:“莱特,他平时不结巴的,也不知道现在出了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费奇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实在丢脸:“阁下,我不结巴!” 他只是、只是没想到元帅让自己照顾的居然是这样可爱的雄虫阁下。 头发看着又软又亮,脾气这么好,还这么有礼貌……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雄虫已经被常年孤寡的长官记挂上了,他保不齐也要下手的。 诸元清不是没感觉到这只雌虫的异状,他一进门就在若有若无地打量自己,本来诸元清还在怀疑他的身份,现在看来,应该是乌诺尔派来的虫了。 “费奇,你好。” 诸元清含笑道,既然是乌诺尔的副官,自己应该友好点才行。 好、好有礼貌! 费奇愣愣道:“你好,你好。” 蓝恩不忍直视地扭回头,看到坐得远远的阿德里安,向身后一只雌虫挥了挥手。 “如果你不喜欢他,这位也不错,家境显赫,最关键的是……”蓝恩笑了一下,“他家没有其他雄虫。” 那以后家产基本都是这名雌虫的,如果诸元清选他成为雌侍,就可以平白得到一大笔财富。 诸元清浅笑着看着蓝恩,打断:“阁下,我暂时没有迎娶雌侍的想法。” 蓝恩仔细看他,发现诸元清确实没有这样的想法,思考了一会儿,道:“费奇,把东西拿上来。” 他收回了刚刚相亲时的和蔼可亲,冷着脸看向阿德里安。 “经过雄保会的协商,阿德里安,为了雄虫的安全,我有必要对你采取一定的措施。” 第8章 我想成为您的雌君 黑色的皮质项圈被套在了阿德里安的脖颈上,而蓝恩则坐到了诸元清身边,交给他一个银制的手链。 手链上有一个黑色的按钮,蓝恩帮他扣上,道:“这是雄虫保护协会提供给雄虫的防护措施。” “一旦阿德里安对你有任何不端的行为,或者拒绝听从你的吩咐,只要按下这个按钮,他的四肢都会被电流浸透。” 诸元清很是诧异地转了转腕上的手链,对雄虫的地位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好了。”蓝恩见他戴上,放下心,“以后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或者是雄保会,有麻烦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 “至于阿德里安。”蓝恩站起身,看着一言不发的雌虫,“你的行为将会如实记录在案,我也会将自己的意见一字不落提供给军部。” 他走之前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你的上将之路还想继续下去,与其思考其他办法,不如休个假好好陪陪雄主。” “告辞。” 大门关上,阿德里安动了动脚,走到诸元清旁边蹲下。 “雄主……您听信蓝恩阁下的话了吗?” 阿德里安仰着头,脖子上的项圈一览无遗:“蓝恩阁下只是想给您挑选更多雌虫,他是雄保会的会长,心里只有雄虫的生育率,并不是真的关心您。” “这么说,你是真的关心我了?”诸元清低下头,望进他深褐偏黑的眸子,“可是刚刚蓝恩说你毫不顾及我的安危,我觉得很有道理,怎么办?” “雄主……”阿德里安急着就要解释,诸元清却忽而一笑,打断他的话。 “开玩笑的,我当然相信你了。” 阿德里安的心提起又放下,感受到脖子上的束缚,他有意再说,光脑却闪了闪。 他低眼一看,赶紧把光脑藏进了袖子里。 “怎么了?”诸元清疑惑,“不接吗?” “不用了,这是军部发来的消息。”阿德里安俯身就要去牵诸元清的手,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讪讪收回手,他道:“我刚刚才因为军部的事务让雄主伤心,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雄主重要,这些消息就不用看了。” 可是…… 阿德里安的袖口轻振,消息提醒已经变成了振动模式。 这可是只有被设置为特别关心的虫才会有这样的提醒音。 看他紧张的样子,来电虫恐怕不是军雌,而是某只不知名姓的雄虫。 诸元清轻笑,大方地放他离开:“误会已经解开了,接下来我们好好生活就行了,军部的事不能不管,你快去。” “真的?”阿德里安站起身。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他说话时总喜欢看着阿德里安的眼睛,而阿德里安每每被他注视,都会不由得心跳加速。 想到这,阿德里安不由自主地碰了碰自己的眼皮:“雄主,您似乎格外喜欢我的眼睛?” “自然。”诸元清笑了一下,比平时要温柔的多,“你不觉得黑色是很深邃的颜色吗?” “每次看到你的眼睛,我心情都会好上许多。”诸元清有些遗憾,“可惜不是纯黑色,不然估计会更加好看。” 听到雄虫喜欢自己的眼睛,阿德里安有点莫名的开心。 不过在感受到这不该有的情绪后,他很快就向诸元清告别:“雄主,那我就先离开了。” 诸元清颔首。 看着他离开,诸元清靠坐在沙发上,吩咐小机器人去弄了杯热可可。 坐下没多久,热可可还没上桌,大门又被敲响。 诸元清不耐地站起身,走到大门前。 今天怎么那么多访客? 按亮显示屏,监控屏幕上显现出一道令他没想到的身影。 看到那头特别的银灰色发丝,诸元清一愣,眼角一弯笑出了声。 怎么,派自己的副官来还不放心,居然亲自走一趟。 打开门,诸元清靠在门框上,含笑看着外面的雌虫。 乌诺尔有些拘谨,捏紧了手里提着的礼盒:“好巧啊,阁下。” “巧?”诸元清疑惑。 “我刚回首都星,昨晚刚刚搬到这里来。”乌诺尔指了指相隔不远的一栋房子,“本来是想来拜访一下邻居,没想到居然是阁下。” 搬家?还刚好是隔壁? 诸元清意味深长道:“是啊,真有缘分。” “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来。”诸元清让开身体,叫了机器人过来。 “再做一杯黑咖啡。” 乌诺尔将礼盒放在桌子上,视线时不时就落到雄虫了身上,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多了一个手链。 身为元帅,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雄虫驯服不听话雌虫的工具,由雄保会专门研制,受到了相当多雄虫的欢迎。 乌诺尔原先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好感,但现在却觉得雄保会难得做了一件好事。 小雄虫这么纤弱,而阿德里安又是极具有反叛心的雌虫,要是受到了胁迫恐怕逃都逃不了,现在好歹是有了点反抗能力。 黑咖啡上桌,乌诺尔接过机器人托盘上的杯子,道:“谢谢阁下。” 小机器人举着托盘将热可可放在了诸元清面前,慢悠悠滑走了。 “所以,元帅怎么突然想搬到这里来了?”诸元清笑看着从进门拘谨到现在的雌虫。 乌诺尔喝了口咖啡:“太久没有休假,最近打算在首都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顺手买了栋房子……” 一抬头,却看到诸元清托着下巴笑意晏晏看着自己,眼里明晃晃的打趣。 编,继续编。 “好。”乌诺尔叹气,无奈说了实话,“主要是因为我担心阁下。” “所以故意买了我隔壁的房子?还让自己的副官跑了一趟?”诸元清忍俊不禁。 “你这么担心我啊?” 雄虫明亮的笑意实在晃眼睛,乌诺尔喉结滚动,又喝了口咖啡。 “阁下您这么美好,任何虫都不会坐视您陷入险境的。” “包括你吗?”诸元清挑眉。 “当然。”乌诺尔抬起头,进门后第一次注视起诸元清的眼睛,表情格外认真。 “阁下,我仰慕您。” 他紧张得连杯子都握不住,嗓音铿锵有力。 “我想成为您的雌君!” 第9章 礼物 半分钟后,诸元清看着空无一虫的沙发有些呆滞。 这,这是说完就跑了? 刚刚乌诺尔发表完一番讲话,急急说了句“冒犯了”就冲出了大门。 那着急的样子活像是有怪物在身后追一样。 诸元清缓了缓心神,喝了口热可可,还有些不可置信。 【007,他这是,跑了?】 【是呢,宿主。】007趁机道,【你看他都这样胆小了,要不我们这个任务就别管他了,赶紧回总部。】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做完任务回总部吃香的喝辣的才叫爽快呢! 007一个系统,那可是纯正的事业批,反正它不能理解人类之间那些复杂的感情,赶紧完成任务享受生活才是正途。 【不,你不懂。】看到光脑上新发来的信息,诸元清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 【喏,你看。】 光脑上是一条新的邀约申请。 【乌诺尔:刚刚实在冒犯,但那番话确实出自真心,我有信心比阿德里安做的好上无数倍,能更好地照顾您。】 【乌诺尔:如果您愿意,我在空中花园订了个位置,想邀请您前往用餐,可以吗?】 以这两句话的斟酌程度和发送时间间隔,乌诺尔恐怕刚跑出去就拿着光脑敲字了。 真是的。 诸元清摇头,撑着额头靠在沙发上,一只手在光脑上轻点:【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胆小?】 诸元清斟酌着用了个词。 原本他想说害羞,但仔细一想却发现这个词并不适合乌诺尔。 乌诺尔可一点都不害羞,第一面就敢主动搭话,第二面直接搬到自己隔壁,还一顿表白宣言。 但是胆小…… 乌诺尔现在的行为矛盾极了,说他胆子大是真胆大,但宣言过后又像乌龟一样缩回了壳子里,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 按下发送键,诸元清叫了一下007。 【我还有半个月的假期,你跟部长商量一下,把假期填充到这个任务的时间里,顺便帮我向诊疗室那边请个假,重新约个时间。】 【好嘛……】007早有预料,开始编写联络信息。 大门外,乌诺尔站在监控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惴惴不安等着对面发来的消息。 怎么办,阁下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失礼了? 自己刚刚那样的行为简直和骚扰没什么两样,现在居然还胆大包天地想约雄虫出来…… 乌诺尔越想越懊恼。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自己和雄虫相处的十分愉快,只要按照这样的势头慢慢相处,总有一天自己会站到阁下身边。 可是每次他有这样的念头,心底深处就会无端升起可怖的恐慌,几乎要让他窒息。 要快点,必须再快点…… 乌诺尔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如何而来,可是被这样的情绪裹挟,他的行为也变得不受控制。 今天更是这样冒犯到了阁下…… 恐怕一切都毁了。 他难得颓唐,深吸一口气,向着雄虫家的大门走去。 不管如何,自己一定要好好解释清楚。 正走没两步,手腕忽而轻轻震动了一下。 乌诺尔瞬间抬起手臂,几乎是提着心点开了信息栏。 【可爱的小雄虫:当然可以(期待)(星星眼)】 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地面。 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乌诺尔压下嘴角扬起的弧度,大踏步离开。 他得尽快把军部的事情安排下去,争取明天有足够的时间陪着雄虫。 “可算舍得走了。” 监控屏幕上的人影出现又消失,不过与来时气势汹汹仿若要上战场相比,乌诺尔离开时可谓是兴致高昂。 确定雌虫已经离开,诸元清坐回沙发上,看着桌上包装精致的礼盒蠢蠢欲动。 他还是第一次在虫族收到礼物呢。 有点好奇。 拆开包装纸,诸元清揭开盖子,发现里面是一个类似玻璃挂件的装饰品。 说是装饰品也不太对。 东西高度大概在十四五厘米左右,最外面是两座高耸的粉色山峰,上面刻画的粉色晶花栩栩如生,山峰之间的瀑布奔腾而下,汇入中间巨大的湖泊,湖面清澈见底,倒映出瑰丽的光影。 白色的巨石在湖泊边缘层层叠叠,上面细碎的结晶晶莹剔透。 好漂亮的地方…… 诸元清穿越过这么多位面,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眼前如梦如幻的景象。 他伸出手想要碰碰,却不知道触碰到了哪个开关,一时间视野被完全填充。 叮叮当的脆响,诱人的甜意,微弱的风声,烟波浩渺的的湖面,全部倒映在客厅里。 居然还可以投影。 3d立体的画面包绕在身边,诸元清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关上开关。 再看,本来还算宽敞明亮的客厅都黯淡了不少。 置物架满满当当,诸元清就将摆件搁在了床头,一睁眼就能看到。 不过这件事也诱发了他对外界的兴趣。 长期做任务以来,诸元清的生活都是围着任务打转,即使遇到某人后状态好了不少,但也很少主动去做一些事情。 现在正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位面,而且这里星系众多,以虫族的寿命完全可以好好畅游一次。 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现在的进度有些慢了。 这大好的时光,完全不应该浪费在阿德里安身上。 想着,诸元清在星网上搜索有关空中花园的信息。 空中花园是首都最高的一家餐厅,视野宽阔,风景也好。虽然极难预约,但还是令虫趋之若鹜。 它周边商业街和美食城遍布,十分受虫欢迎。 婉拒了乌诺尔明天来接他用餐的打算,诸元清决定明天自己先好好去逛一圈,然后再去空中花园。 乌诺尔虽然担心,但他军部还有事情要处理,只能尽早解决去找雄虫。 至于他之前说的假期,他一只未婚雌虫,还是元帅,哪儿来的休假? 无非是找的借口罢了。 第10章 愚不可及 第二天中午,诸元清驾驶着飞行器出门。 当然,为了防止出现原主那样的情况,他出发前将飞行器上下全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才启动。 到了地方,一下车,诸元清就相当有目的性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星网上说那里有一家非常不错的甜品店,自己出来得急,还没吃饭呢。 不一会儿,诸元清提着购物袋,满足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奶油泡芙。 【果然不错。】 007看到这样的宿主居然有点欣慰:【你喜欢就好。】 【对了,你的申请批准了,时间换算下来,差不多足够在这个位面待到自然死亡。】 原先007还想着赶紧结束任务回去,但难得看到宿主这样放松又自在,转念一想,就这样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辛苦这么久了,就当好好放个假。 【那还真是好消息。】 诸元清啃完手上最后一口泡芙,提着购物袋,打算找个地方慢慢吃完。 可是他视线一转,却察觉到有两只雌虫逐渐朝着自己接近。 不动声色按住了光脑的按钮,给雄保会去了条消息,诸元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了个方向,向着旁边的一家大商场走去。 进了商场大门,透过大门上的玻璃,诸元清很清晰地看到那两只雌虫的面容。 其中一只有点眼熟。 周围虫很多,还有随处可见的监控,诸元清并不认为这两只雌虫敢在众目睽睽下对自己做什么,于是便主动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直面着两只逼近的雌虫,语气森寒,叫出了一个名字。 “切斯特。” 话音落下,两名雌虫朝着两侧让开,露出了一只身材娇小的雄虫。 他也是金发,不过比起诸元清的灿金色,这只雄虫的发色更像枯萎的小麦梗的颜色。 还有点像稻草。 “哎呀呀。”雄虫眉眼间满是倨傲,他睁大了眼睛,夸张地往诸元清身边看了一圈,好像才发现似的。 “哥哥,你的雌君呢?” 他嘲讽道:“这年头,不会有雄虫出门,雌君还不陪着?” 诸元清面不改色,全当是看了场的表演。 可是切斯特最厌恶的就是莱特这副样子。 明明都是雄父的孩子,可是莱特却是雌君所生,生下来就是a级雄虫,自己的雌父只是雌侍,而且切斯特不受喜爱,等级也比莱特差了一截。 身为b级雄虫,他的待遇也算不错,可是每每与莱特对比,看到他那副目中无虫的样子自己就生气! 不过现在可好,想到星网上的流言,切斯特突然不气了,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莱特,你说你好歹是一只雄虫,雌侍也不要,虫崽也没有,每天守着那个小房子过日子,你不累吗?” “听说你的雌君常年在外,连家都不回?” “不是我说,做雄虫做到你这个份上,是不是太失败了?不如我这个做弟弟的帮帮你?” 切斯特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只雌虫赶紧弯下腰,谦卑地蹲在他身边。 诸元清这才发现这名雌虫脖子上全是交错的鞭痕。 切斯特见他看到了,不顾周围的视线,直接扯开了雌虫的领口。 露出来的伤痕触目惊心,甚至有些伤疤还没好就覆盖上了新的伤痕,连内衬都被血痕染成了红色。 “看看。”切斯特捏住雌虫的下巴,挑衅,“他是我的第三任雌君,也是我最喜欢的。” “他在房里总是很乖,折腾好几天都还能爬起来,不比你那个阿德里安好多了?” “怎么样,感兴趣吗?想要的话求我一句,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送你了。” 切斯特在一旁说着要把雌虫送给其他虫,可蹲着的雌虫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完全没有反抗,只是讨好地抱住了切斯特的胳膊。 诸元清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也懒得在这里陪切斯特玩这种争强斗胜的过家家游戏,直接抬起了脚。 “与我无关,你自己慢慢玩,我就不奉陪了。” 他云淡风轻,可在切斯特眼里却比之前对自己百般嘲讽的模样还要可恶。 切斯特一把甩开身边的雌虫,愤怒道:“没看到他要走了吗?” “给我把他拦住!” 闻言,两只雌虫一前一后冲了过去,严严实实堵住了诸元清离开的方向。 不远处许多雌虫和亚雌都看着这个方向,只是起了纷争的是两名阁下,其中一位还是以残暴记仇出了名的切斯特,于是只是远远地望着。 莱特在虫族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奇怪雄虫,不少虫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就更不好插手了。 不过雌虫不敢,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雄虫可就没有那么大的顾忌了,一边录视频一边传到了星网上。 “切斯特,你这幼稚的小把戏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诸元清回过身:“西蒙家两只雄虫众目睽睽之下闹了个不可开交。” “你猜雄父看到这样的新闻会怎么样罚你?” 诸元清耸了耸肩:“愚不可及。” 这里离雄保会只有半小时不到的距离,周围还有数不清的雌虫。 如果诸元清真在这些虫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在场所有的雌虫亚雌恐怕都逃不过雄保会的问责。 所以,诸元清余光看见已经有反应过来的雌虫堵住了商场大门,心里毫无慌张。 这里所有的虫都是诸元清的隐藏帮手。 不然怎么说切斯特蠢呢? 他这纯属于搭了个梯子把自己高高架了起来,现在下去也不是,上去也不行。 “莱特!” 切斯特只想着找回场子,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他没有想到其他的,只是发觉现在拦住了诸元清又怎样? 难道他还能当着这么多虫的面对诸元清动手不成? 别说雄保会,闹出这样的丑闻,雄父就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 而似乎看出他的犹豫,诸元清侧了侧脸:“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 “放心,到时候雄父问起来,我是绝对不会帮你说话的。” 切斯特快要气死了! 他咬牙切齿,觉得周围的所有虫现在都在看自己笑话,再也忍受不了。 朝着诸元清快步走过去,切斯特怒瞪着眼,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下去:“不过是一只连雌君都管不住的废物雄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诸元清平稳的表情近在咫尺,那张面容出色的脸离自己的掌心越来越近,眼看马上手就要落下,切斯特脸上浮现出了快意。 就算是a级雄虫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要在这么多虫面前丢个大脸! 旁边虫的惊呼声响起,切斯特脸上的笑才扬起了一半,下一秒腹部一痛,整只虫都飞了出去! 第11章 别怕,我来了 碍眼的虫终于消失,诸元清慢悠悠收回腿,整了整衣摆,抬了抬眼皮。 “真吵。” 周围一片寂静,偌大的商场只有地上雄虫的痛呼声响起。 有雄虫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好、好暴力的雄虫! 诸元清全然没有感知到周围古怪的安静一样,仰起头望着切斯特带来的两只雌虫。 “你们不去把他扶起来吗?” 他抿了抿嘴,友善提醒:“刚刚不小心踹重了一点,见谅,毕竟他丑到我了。” 切斯特那名雌君握着拳就要上前,却被身后的另一只雌虫拉住。 “卢卡斯,先去看看雄主,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那名叫卢卡斯的雌虫眼里满是对诸元清的愤怒,还有对切斯特的担忧,两种情绪交织。 身后那名雌虫紧紧拉着他的手臂,担心他一个冲动就对雄虫动了手,焦急道:“卢卡斯,雄主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话,担忧胜过了愤怒,卢卡斯大步朝着地上的雄虫跑去。 “雄主!” 切斯特捂着钝痛的肚子,蜷缩着趴在地上,众目睽睽下被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踹开,他的脸算是彻底丢没了。 该死的! 莱特这个废物!废物! 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踹上刚刚赶来的卢卡斯腿上,脸色涨红,声音都气得发抖。 “废物!一群废物!两只雌虫还对付不了一只雄虫!” 踢了两下他就没有了力气,指着已经准备离开的诸元清,恶狠狠吼道:“给我把他带过来!” 卢卡斯被切斯特拳打脚踢,却丝毫不觉恼怒,听到雄主的命令便冲着诸元清冲了过去! 深蓝色的骨翼张开,巨大的翅翼足足有将近一米的长度,锋利的边沿在灯光下显现出危险的光芒。 可以想见,这样的人形厉器连机甲都能撕开,如果碰到了雄虫会是什么后果。 难以作战的亚雌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害怕看到血腥恐怖的场面,而具有战斗力的雌虫们,却在卢卡斯冲上去那一瞬间提起了心神,一个个全部张开了虫翼。 他们从旁边、楼上全部俯冲过来,生怕脆弱的雄虫遭遇不测。 卢卡斯没有脑子,可不代表他们没有! 一名a级雄虫死在雌虫手上,雄保会能把在场所有雌虫的皮都给扒了! “阁下,小心!” 形势陡然严峻,切斯特却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看看,看看,这就是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哥哥,现在还不是要在自己的手里求饶? a级雄虫又怎么样?血脉纯净度比自己高又怎么样? 最后赢得还不是自己! “如果不是你有个好雌父,这里谁能看得上你!” 切斯特大笑:“你看,死到临头你的雌君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莱特,你说你好不好笑!” 巨大的翅翼越来越近,诸元清冷沉着脸,一只手伸到了外套的兜里。 握住一个圆柱形的金属物体,他将东西抽出,丝毫没有深陷险境的慌乱害怕,对准了正兴奋着的切斯特。 一枚红点准确出现在切斯特僵住的脸上,正好在额头中间。 诸元清按住了手里的按钮,还有闲心对着卢卡斯笑了笑。 “要不要赌一赌,是你杀我的速度快,还是我按下按钮的速度快?” 卢卡斯脸色极为难看,身体顿在了半空中。 他的虫翼距离诸元清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翅膀边缘锋利的骨状物离诸元清不过几分米。 明明只要随意一挥就能送眼前的雄虫归西,可是他却再不能前进一分。 他的雄主还在诸元清手里。 “这样才公平。”诸元清望向面色煞白的切斯特,温声,“好不好笑我不知道,但你捂着肚子腿软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 “还要继续玩吗?”他晃了晃手里的机械枪,红点从切斯特额头中央移动到他的右眼皮上,又移了回去。 “不……”切斯特眼珠子直直盯着诸元清,一动都不敢动。 “卢卡斯,回来……” 周围的虫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样,不约而同停在了原地。 卢卡斯挥着虫翼慢慢退后,视线牢牢盯着诸元清,生怕他趁自己不备动手。 “这样怎么够?”诸元清蹙眉,“我好端端走在路上,你二话不说派虫袭击,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还是说……”他的语调有些危险,“你的命连个道歉都不值?” “道歉!我道歉!”切斯特后背都在发凉,忙叫道,“莱特,哥!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次,我下次,不对,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他又朝向卢卡斯:“卢卡斯,没听到吗!还不快点向他道歉!” 卢卡斯咬着牙,慢慢收拢虫翼向地面降落:“对不……” 可他话还没说完,一道灰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虫群,紧接着,他整只虫都倒飞了出去。 卢卡斯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危险的预警让他下意识收拢虫翼挡住身体,可巨大的力道从翅翼上传来,然后他就犹如一颗高速飞行的炮弹砸了出去。 骨翼崩裂,胸腹剧痛,冲击下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操控不了。 卢卡斯的身体直接穿破了商场的墙壁,飞越过街道,重重嵌入了对面的建筑物上。 甚至不能确定是死是活。 所有虫都惊住了,切斯特更是直接坐到了地上,目眦欲裂望着从天而降的灰发雌虫。 而诸元清在那道身影出现后,握着机械枪的力道就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随后,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眼睛就被温热的大手捂住,视线陷入了黑暗。 “别怕。” 乌诺尔的嗓音暗哑低沉,细听却在微微颤抖,带着凌冽的风声,他的目光直直刺入了切斯特的眼中。 “我来了。” 包裹住雄虫的手,乌诺尔小心移开他的指尖,按在了按钮上。 大厅内响起了雄虫凄厉的惨叫声。 第12章 带走 “啊啊啊啊啊!!!!” 切斯特捂着腿挣扎翻滚,他的身下慢慢积蓄起一小片血泊,还有扩大的趋势。 诸元清捏了捏手里的手指,将机械枪取下丢到一边的地上,松了口气。 乌诺尔的枪口直指切斯特的心脏,要是他没拦那一下,现在躺着的就是切斯特的尸体了。 杀死雄虫可是不小的罪名,哪怕乌诺尔是元帅,后果也是不可预料的。 乌诺尔任由诸元清将枪拿开,展开虫翼,严严实实包裹住了怀里的雄虫。 银灰色的翅翼比卢卡斯还要巨大,每一块骨头都泛着坚硬冷酷的光泽,而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战争厉器,此刻却是格外的温和无害,小心翼翼地护住了中间的雄虫。 身后是肌肉结实的胸膛,腰上是强健有力的臂膀,雌虫的碎发在脸上摩擦,下巴搁在了诸元清的肩膀上。 两虫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道浅淡的呼吸声。 乌诺尔的心跳格外急促,诸元清能清晰感知到腰间不断收紧的力道,放松背部,将整个身体都贴到了乌诺尔身上。 大面积的接触的确有效缓和了乌诺尔的情绪,他在雄虫脖颈间狠狠埋了一下,唇瓣搁在了温热的皮肤上,感受着雄虫无声的抚慰。 天知道他在军部看到星网上的视频是个什么情绪,金发雄虫被困在两只强壮的雌虫之间,两者的体型无疑是鲜明的对比,几乎让他心脏骤停。 他知道自己的小雄虫并不好惹,可是看到心上虫面对着这样的险况,他还能保持冷静才是奇怪。 乌诺尔首次违反了禁令,不顾一切展开虫翼朝着雄虫的地方赶去,连费奇和其他军雌都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而赶到商场,映入眼帘的一幕就是卢卡斯冲着诸元清张开虫翼。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乌诺尔无法想象那样的东西碰到雄虫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再来晚一点会发生什么事情! 幸好,幸好。 怀里的雄虫完好无损。 “乌诺尔。”诸元清握住了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慢慢与其十指相扣。 “让你担心了。” 诸元清侧过头,在雌虫的脸侧轻啄了一下,打开了光脑的照明功能。 柔和的光晕充满了这片小小的空间,诸元清在他怀里转过身,反手抱住了雌虫的腰,将头搁在了他的胸膛上。 “我一点事都没有,别担心了好不好,你一担心我也要难过的。” 他抬起头,眼里波光粼粼,好像在说,你舍得让我难过吗? 乌诺尔被他看得心尖发软,将那些戾气暂时放到一边,额头抵上了他的。 “嗯,不担心了。” 诸元清蹭了蹭他的额头,又被抱住猛吸了一口,遮天的虫翼终于分开。 外面的景象逐渐进入视线。 或许是因为剧烈的疼痛,切斯特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动静,只是肢体偶尔抽搐一下,彰显着他还活着。 墙壁上裂开的大口外面,卢卡斯依然好好地嵌在对面墙上,只不过旁边多了几只展着虫翼的雌虫,抬着类似担架的东西。 切斯特的雌侍浑身警惕,如临大敌望着诸元清身后的雌虫,脸上不受控制地蔓延上了虫纹。 他也是军雌,当然知道眼前的雌虫是谁,可正因如此,才觉得恐慌。 “元……” 雌侍嗓音干涩,不明白身居高位的乌诺尔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对切斯特动了手。 但目光落到呈保护状展开的银灰色虫翼上,又看到他怀里被严严实实揽着的金发雄虫,他大致明白了。 可是如果他没记错,莱特阁下是有雌君的…… 旋即他触及到乌诺尔警告的眼神,再不敢多看,抱起地上的雄虫急匆匆离开。 诸元清没有阻拦,反而抓住了乌诺尔的胳膊,轻声:“让他们走,切斯特这一次要受不少苦头,以后要动手大有机会,这次就算了。” 乌诺尔默不作声盖住了他的手,耳边传来一阵喧嚣。 “蓝恩会长来了。” “有好戏看了……” “嘘,小点声。” 诸元清也听到了动静,视线一凝,捡起了地上的机械枪。 “乌诺尔,待会儿不管雄保会的虫问什么,你只承认卢卡斯的事情,绝对不能说自己对切斯特动手了,知道吗?” 擦干净上面可能遗留的指纹,诸元清一边嘱咐,一边将自己的手指按了上去。 雄虫和雄虫闹矛盾还好,他和切斯特本来就是兄弟关系,之后只要再说是家务事,雄保会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切斯特还好好的,也是他主动挑衅在先,这件事诸元清如何都能站得住脚。 可是一旦牵扯到乌诺尔,那事情就一下子复杂了。 他是雌虫,还是军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位置,就等着他犯错。 一旦让那些虫抓住了把柄,这件事的走向就完全难以控制了。 “不行。”乌诺尔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 “拒绝无效。”雄保会的虫越来越近,诸元清面不改色,“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你知道的,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 “如果你实在担心我,那就把西蒙家查个底朝天。”诸元清也姓西蒙,却完全没把他们当自己虫,说起来反倒像是在谈论陌生虫。 “相信我,直接去找我的雄父,这比把你也牵扯进来更有效。” 说完,诸元清拉开乌诺尔抓着自己的手,轻轻在上面拍了拍,向着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蓝恩走去。 “蓝恩阁下。”诸元清朝他点头。 蓝恩早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目光在不远处地上的一滩血上扫过,又移动到诸元清手里的机械枪上,眼里大致了然。 “莱特阁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蓝恩有些感叹,“接到您的求助我们便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没赶上,这是我们雄保会的失误。” “也是在场所有雌虫的失误 ” 说着,他身后跟着的护卫队四散开来,守住了商场的几个出口。 诸元清脸色似是有些苍白,“多亏乌诺尔及时赶到,不然您恐怕得在葬礼上见到我了。” “请原谅。”蓝恩向诸元清鞠了个躬,而后直起身,遗憾道,“虽然如此,但您恐怕得跟我们走一趟,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得得到当事虫的确认。” “放心,只是正常的例行询问,雄保会的立场绝对公正。” “当然。”诸元清答应,跟着蓝恩向外面走去。 他这么配合,蓝恩态度自然也很友善。 离开前这位雄保会会长往后看了一眼,军部的那位乌诺尔元帅还沉着脸望着这边。 他若有所思,带着诸元清离开了商场。 第13章 审讯室问话 诸元清的身影消失,乌诺尔站在原地,一边平复怒气,一边向手下的虫发消息。 这时候,被甩在后面的费奇等虫也跟了上来。 费奇先是被地上那一小滩血迹吓了一大跳,再小心打量乌诺尔,又被军雌身上浓重的压抑惊了个正着。 他有些心惊肉跳。 这……不会是那只金发雄虫的血? 应该不会……? “费奇。”乌诺尔安排好事情,冷声吩咐,“去查西蒙家族近十年以来的交易记录,包括他们什么时候离开首都星,去了哪里,平时和哪些虫见面,全部一个不落查清楚。” “尤其是西蒙的家主,还有切斯特的雌父,把那些见不得光的全部挖出来。” 乌诺尔深信诸元清说的必有道理,他让自己去查,那就一定有重要的东西埋在下面。 首都哪家贵族没有一点见不得光的腌臜事,尤其是切斯特那个德行,想来查出来的东西会格外精彩。 “收到。”费奇急忙敬了个军礼,也不问为什么,带着部分虫就直接离开。 乌诺尔前段时间还让自己查阿德里安的事情,今天任务刚刚结束,又要马不停蹄去查西蒙家的事。 这两件事都和诸元清有关系,费奇暗暗心惊,没想到元帅完全栽了进去。 费奇离开,乌诺尔则带着剩下的虫前往了另一个方向。 他不可能在这里等着消息传来而什么都不做。 雄虫有雄虫的打算,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方法。 虫翼在天空中划下一道笔直地线条,直直朝着西蒙家宅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诸元清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或者伤害。 由于虫族社会的特殊性,他甚至连手铐都没戴,就连光脑也好好留在身上,只是不可以与其他虫通信。 他一路上实在安静,到了地方也是毫无反抗地进了审讯室,让蓝恩更是高看了不少。 以往他见到的那些雄虫哪只不是大吵大闹,好一点的威胁几句,脾气大的当场就要发飙,哪见过诸元清这样的雄虫。 不吵不闹,说配合就配合。 注意到雄虫目光时不时落在放置在一边的机械枪上,蓝恩只以为他在担心。 “阁下,这支枪会作为证物提交上去,您不用担心,只要如实把事情说出来就行了。” 诸元清点头,露出有些后怕的表情。 “我和乌诺尔约好了今天一起用餐,不过我想逛逛,就一只虫来了。” “到地方后发现有两名雌虫跟着,我就给你们发了求救消息,然后我发现其中一只雌虫有些眼熟,貌似是我弟弟的雌君,这才试探着叫了他的名字。” 蓝恩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诸元清露出了一个苦笑:“您也知道,我和阿德里安的关系并不太好。” “经过阁下上次的提醒,我出门前特意带了一支小型的机械枪,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您知道的,切斯特一向比较自大,我当时一心想着离开,不知道哪里惹到他生气,居然要让雌虫对我下手。” 说到这里,诸元清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幸好乌诺尔及时赶到。” 这些事情蓝恩已经有了大概了解,商场的监控录像和在场的所有虫都能证明,和诸元清所说的没什么太大区别。 事情脉络已经清晰,蓝恩问出了最在意,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阁下,不知道按钮是谁按下去的呢?” 当时乌诺尔扣着诸元清的手,具体什么情况除了他们俩没虫清楚,而这才是这场问话的重点。 这关系到雄保会如何定义这次事件。 是雄虫间的正常冲突,还是雌虫对雄虫的恶意伤害。 雄虫保护协会完全独立,与军部几乎没有必要意义上的联系,这也是诸元清不让乌诺尔插手的原因。 他们不关心乌诺尔是什么身份,他们心里只有雄虫保护法。 蓝恩的视线牢牢盯着诸元清的面部表情,不错过一丝可能性。 以他的经验看,这位阁下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告诉自己,是乌诺尔按下的按钮,切斯特也是被乌诺尔击伤的…… 可是雄虫的答复出乎了他的反应。 “是我动的手。” 诸元清扣着指尖,面上的害怕还没褪去,声音却没有丝毫迟疑。 嗯? 蓝恩的身体不由得向前倾斜,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对面雄虫的表情毫无破绽,他无疑是在恐慌,可却没有任何要将责任推到乌诺尔身上的意思。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雄虫? 担心他不相信,诸元清接着解释。 “毕竟当时我太害怕了,虽然没有了卢卡斯,可是切斯特身边还有另一只雌虫。” “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想,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按下了按钮。” 蓝恩诧异地愣了几秒,这才道:“哦,这样啊。” 想了想,他关上了一旁的录音设备,再次问道:“莱特,你确定按下按钮的不是乌诺尔吗?” “当然不是他。”诸元清的回答一如既往,“我和他毫无关系,他甚至不是我的雌君,我有必要说谎吗?”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蓝恩深深看着他,而诸元清则毫无怯意地与他对视。 最终还是蓝恩先移开了目光。 “好了,事情已经大概清楚了,接下来等待机械枪的检测结果出来就好。” 推门出去之前,蓝恩蹙着眉头看了一眼这只与众不同的雄虫。 他安静地坐在审讯室中间,雪白的墙壁投射出的光亮照遍了他的身体,也衬得那一头金色的发丝格外夺目。 最终他开了口。 “阁下。” “这件事情是切斯特挑衅在先,而您只是正当防卫,虽然有些防卫过当,但以您的等级,顶多是会关上几天的禁闭,再做做思想工作。” 他提醒道:“当然了,你们本来就是一家虫,如果可以,尽量把这件事当成家务事,这样最好不过了。” “再见。” 审讯室的门关上,诸元清敲了敲坚硬的桌板,面上的隐忧完全消失,然后趴在了桌子上。 希望乌诺尔还好。 第14章 切斯特的第一任雌君 六小时过去,切斯特的腿部治疗已经结束,躺在病床上大骂特骂。 “该死的!” “他居然敢对我动手!他居然敢开枪!” 将床头的水果花束全部砸在地上跪着的雌虫身上,切斯特的怒火总算平息了一点。 “莱特呢?是不是被雄保会带走了?!” 地上一只雌虫弯着腰:“雄主,据说您刚到医院,莱特就进了雄保会的审讯室。” “活该!”切斯特躺在枕头上,看着地上跪了一地的雌虫,连腿上的疼痛都好了不少。 至少现在自己好好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一堆虫伺候着,莱特却只能待在审讯室,指不定要待多久。 活该! “那个,你。”切斯特指向刚刚说话的那只雌虫,“对,你留下,剩下的都出去,顺便把我雌父找来。” 其他雌虫低眉顺眼地离开了,只有那名雌侍待在在房间里,切斯特瞪他一眼:“怎么,还要我教你做事?” 那名雌侍连忙应了一声,整理起地上的乱状。 切斯特这才开始刷光脑,他向雌父把事情添油加醋全部说了一遍,又跑到雄父那里去告状。 雌父倒是很快就回话了,但雄父却一直没有回复。 他也不急,反正进医院的是自己,无论如何莱特都要给自己一个说法的。 想到未来莱特在自己面前鞠躬道歉的样子,他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好几种折腾虫的方法。 到时候非要让莱特全部尝过一遍! 想着想着,他差点笑了出来,突然记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雌君,随口问道:“对了,卢卡斯怎么样了?” “没死?死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雌侍刚把最后一块地方收拾干净,听到问话握紧了手,最后又松开:“雄主,他……” “他你就不用关心了。” 病房大门被倏地推开,一只高大的灰发军雌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直接略过了地上的雌侍,浑身气质冷肃,凌厉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虫身上。 他身后两只跟着的军雌很快就把那名雌侍带走,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下切斯特和乌诺尔两虫。 切斯特紧紧抓着被子,咽了咽口水。 他当然记得是谁把卢卡斯掀到了对面楼,也记得是谁握住了莱特的手。 这样强大的雌虫和自己在一个空间,换作是以前的切斯特,他非要把虫弄到手不可。 可是他才被乌诺尔教训了一通,现在哪儿还有半分这样的想法,一只手偷偷伸向了床头的呼叫铃。 “这……这位乌诺尔……”切斯特曾经在星网上见过乌诺尔的照片,还能勉强记起来他的名字。 下一秒,他的手心下面一空,摸到了空气。 冒着冷汗抬头,只见乌诺尔指尖一枚小型的发射弹,正从桌子上移向自己。 !!! “有话好好说!”切斯特死死靠着床头,惊叫。 乌诺尔冷着脸,鞋子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他越来越近,切斯特也越来越恐惧,抖着身体几乎要跌下床。 眼看着雌虫要走到床边,切斯特大喊:“护工!护工!” “安静。” 乌诺尔的声音不掺杂一丝情绪,却让切斯特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闭上了嘴巴。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乌诺尔道。 “你放弃对这次事件的追诉,我帮你保守秘密。” “放弃?”切斯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被伤成这样,你让我放弃!?” 说完后他又有些害怕,声音弱了下去。 “不可能,有本事你就在这里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让他进监牢!” 乌诺尔并无意外,全当没有看出切斯特色厉内荏的模样。 “切斯特·西蒙,24岁,迎娶过三名雌君,第一任雌君是贵族出身,第二任和现任卢卡斯都是平民。” 切斯特的瞳孔无意识紧缩,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不可能,这件事只有自己和雌父知道,乌诺尔不可能查到,绝对不可能。 “贵族都倾向于和贵族结婚,你这么心高气傲,居然连续两任雌君都是平民,是不是有点不合道理?”切斯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乌诺尔继续道。 “恰好,我这里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你的前两任雌君都意外身死,第一任据说是在军部任职期间旧伤复发,第二任是车祸去世,哦,第三任看着也快不行了。” “真巧合。”乌诺尔面无表情。 “你到底要说什么?”切斯特惊疑不定。 “别急。”乌诺尔打开光脑,从上面调出了几份购药记录。 “你看,这里显示,你的第一任雌君曾经购买过孕期有关的药物,而且不止一次。” 切斯特的表情已经算得上是惊恐了。 乌诺尔继续说:“好巧不巧,在他连续购买药物两个月后,突然传来了他身故的消息,你说,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虫崽,哪怕是雄虫,这也是尤其敏感的话题。 切斯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又怎么样?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再说了,谁能证明那些药是给他自己用的?你吗?你能证明吗?!” 他气急败坏,乌诺尔却掏出了另一份证明。 看清楚后,切斯特的脸一下子白了。 那是一份检查报告,上面明确显示,雌虫肚子里的虫蛋已经将要临产,并且,还是珍贵的雄虫…… 这份证明足以将切斯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怎么样?”乌诺尔关上光脑,“这份交易还有效吗?” 解决完剩下的事情,乌诺尔不再管床上半死不活的切斯特,拿着刚出炉的承诺书快步走出了病房。 楼道拐角,乌诺尔眸光一闪,突然停下脚步朝着楼梯口望去。 一只与切斯特无比相似的雌虫正笑着和一只雄虫挥手告别。 雄虫笑容明媚,离开时露出了半张与诸元清分外相似的侧脸 ——正是凯希。 第15章 他是我的雄主! 乌诺尔调查阿德里安的时候曾经查到过有关凯希的资料,知道两者间关系匪浅。 他沉下脸。 原本以为只是切斯特对兄长的嫉妒引发的一系列事情,现在来看,背后恐怕还有不少虫的插手。 把消息发给费奇,让他去查,乌诺尔急匆匆朝雄保会赶去。 其他的事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诸元清的安危。 —— “莱特阁下。”蓝恩笑着推开门,向趴在桌上的雄虫道,“您可以离开了。” 诸元清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墙上钟表的时间:“这么快?” “是的。” 蓝恩将检测结果和几份报告一起递给了诸元清,解释:“检测结果和您说的一致,而且就在刚刚,您的雌君和乌诺尔元帅都相继赶到,提供了切斯特及其家虫不再追究的承诺书。” 蓝恩笑了笑:“恭喜您,现在已经没事了。” “多谢会长。”诸元清点头,跟着他朝外面走,翻了翻手里的文件。 一共三份,分别来自切斯特,还有他的雄父和雌父。 由于材料相当齐全,连切斯特本人都不再追究,身为当事虫的诸元清很快就被释放。 说释放也不太对,毕竟就算切斯特那边决心追究,他的处罚也严重不到哪儿去。 走出雄虫保护协会的大门,蓝恩将诸元清的私人物品全部归还给他,包括那支袭击了切斯特的机械枪。 “希望下次我们能换个好点的场合见面,再坐下来好好聊聊天。”蓝恩笑着眨眨眼,注意到两只朝这边赶过来的雌虫,打趣。 “好了,快去,他俩可是要等急了。” 诸元清被轻轻一推,抬头时蓝恩已经走开,同时耳畔响起两道声音。 “雄主!” “没受伤?” 阿德里安和乌诺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诸元清转过身,对上两张同样急切的面容。 他弯了弯眼睛,握住了乌诺尔伸过来的手,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旁边的阿德里安动作一下僵住了。 【舔狗值-10】 乌诺尔并不放心,但在外面也不好检查什么,忧心忡忡看着诸元清,顺便侧了侧身体,将雄虫挡的严实了些。 诸元清无声笑了笑,并不在意他这些小动作,踮着脚揉了揉他的头:“好了好了,辛苦了。” “我真的没事,环境太好,还差点在里面睡了一觉。” 乌诺尔握住了他的手,低低“嗯”了一声。 诸元清面上笑意浓厚,深深刺痛了阿德里安的眼睛。 他咬着唇,已经不记得雄主这样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目光冷冷在乌诺尔身上扫过,他压抑着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与酸意,叫道:“雄主。” “嗯?”诸元清听到了他的话,从乌诺尔怀里走出来,似是这时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只虫。 “阿德里安?你来了?” “军部没有事了吗?” 阿德里安要说的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 他想说自己一听到诸元清出事的消息就赶了过来,然后四处托关系打听到了切斯特的下落,可惜并没有见到那只雄虫。 好不容易弄到了他雌父的谅解书,阿德里安急匆匆赶来,却碰到了一向不露于人前的乌诺尔。 他想说自己很担心雄主,想告诉他自己奔波了一路,想表达自己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庆幸…… 可是触及到诸元清已然沉静下来的眸子,他突然没了勇气。 顶着诸元清奇怪的视线,最后他只是张了张嘴:“军部没事……” “这样啊。” 然后诸元清就平淡地收回了视线。 他揽着乌诺尔的肩膀,把购物袋递给他看,嗓音虚弱:“我好饿。” 他从中午到现在就吃了一个奶油泡芙,袋子里的冰激凌蛋糕早就化了,现在也没法再吃,的确是饥肠辘辘。 乌诺尔心疼地接过了他手里的购物袋,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片狼藉,顿时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下次再带你去买,现在我们先去吃饭。” 雄虫等到现在不知道饿了多久,乌诺尔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的阿德里安,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阿德里安被忽视了个彻底,深吸一口气,带着怒气出声。 “元帅,莱特阁下是我的雄主!” 他的视线落在诸元清和乌诺尔交缠的手上,心里越痛越要看下去。 乌诺尔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一个:“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然后呢? 阿德里安能怎么办?他能改变诸元清的想法吗?能让雄主站到自己这边吗? 雄虫的金色发丝隐隐透光,阿德里安半是期待半是请求地望着诸元清,没有等到他投向自己的半分视线,心渐渐沉了下去。 阿德里安第一次这样顶撞自己的上级,可看着站在雄主身边的乌诺尔,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雌虫的占有欲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自己不爱雄主,阿德里安也是诸元清的雌君,怎么能忍受他身边出现一只比自己更具有威胁力的雌虫。 乌诺尔的出现拉响了阿德里安失灵以久的警戒,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雄主的的确确是无数雌虫的意中虫。 只不过雄主喜欢他,自己才能拥有这个雌君的身份而已。 【舔狗值-5】 看来是终于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啊。 听着脑海里剧烈波动的舔狗值,诸元清想到。 阿德里安一直望着自己,诸元清当然知道他是想得到自己的反应,可是诸元清偏不顺他的心意。 在必要的时候,任何语言都没有被完全忽视的攻击力大。 就像现在,诸元清从头到尾只说了几句话,却让一向自得的阿德里安乱了心房。 原主一向对阿德里安关心有加,现在这份关爱不再,就让他自己慢慢怀疑去,诸元清想要吃饭了。 “走。”诸元清推了推乌诺尔,笑道,“你带路。” 乌诺尔浅笑,将购物袋丢进一旁的垃圾箱,扫过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这边的阿德里安,黑色的眼眸里满是嘲讽和不以为意。 一只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的雌虫,哪里值得自己放在心上? 阿德里安对上他的眼神,咬紧了牙关,却没有敢抬脚上前。 他没有乌诺尔那样的军衔,也没有他那样的底气。 第16章 娶你怎么样? 天空花园的大楼格外高耸,最顶层边缘是一整圈的透明玻璃,头顶的墙壁可以向两侧收缩,露出一望无际的天空。 这里每周只有一个预约名额,虽是餐厅,里面电影院、游戏厅却应有尽有,令不少虫趋之若鹜。 服务员拿着已经勾选好的菜单出去,诸元清夹了几个自助的小蛋糕,塞了一个到乌诺尔嘴里。 他笑容晏晏:“给你的补偿。” “让元帅担心奔波了这么久,真是太辛苦你了。” 乌诺尔嘴里堵着一块小蛋糕说不了话,叉了块巧克力小方送到诸元清嘴里,让他的脸鼓起了一个小包。 这下好了,两只同样说不了话的可怜虫互相对视了半天,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这样才对啊。” 笑完后,诸元清坐到乌诺尔旁边,戳了戳他嘴角尚未消散的笑容弧度:“还是笑起来好看。” 乌诺尔抓住雄虫伸到面前的手,心里乱七八糟的各种情绪一扫而空,只剩下从口腔蔓延到心扉的甜意,打趣道:“一块蛋糕可不够,阁下最好得想想其他的。” “不然……”他的目光落在诸元清的唇上,意有所指,“不然我就要亲自来取了。” “那看来我得好好想想了,总不能白让你占便宜。”诸元清故意蹙眉,思考了一会儿,他扬了扬眼睛,“那要不这样。” “我和阿德里安离婚娶你怎么样?” 他语气调侃又认真,乌诺尔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实性,呼吸微滞,抓紧了他的手。 看出了他的不安,诸元清拍了拍他的手,抽出手腕,当着乌诺尔的面打开了光脑。 找到阿德里安的联络界面,诸元清指尖动作,敲下了几个字,并且附上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莱特:离婚,我已经签完字了。】 【附件:离婚申请书】 发送完,他将光脑调到了勿扰模式,直接将其关机。 一回头,乌诺尔还怔怔看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眼里愣愣的,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 诸元清忍着笑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元帅?乌诺尔?回回神。” 他可是很久没见过这人这副模样了。 下一瞬他的手腕就被抓住,整个身体朝前面倒去,落到了乌诺尔的怀抱中。 乌诺尔紧紧抱着雄虫的身体,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嵌入身体。 “阁下……阁下……” 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胸腔被灌得满满当当,胸口处酸胀难耐,身后的虫翼都要忍不住展翅。 诸元清也不挣扎,任由自己被乌诺尔抱着,身后的双臂揽得他有些难受,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到底没有确定关系,所以他们只是单纯地抱了一会儿。 没多久,门外服务员敲响了门,诸元清拍了拍他的背,抬起身时看到了雌虫明显不满足的表情。 和上个世界沈暮被要求吃素时一模一样。 诸元清眼里满是笑意,在服务员进门前极为迅速的弯了个腰,而后飞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旁的乌诺尔瞳仁都成了竖直状,手指抵在眼侧呆滞地望着前方,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眼角温润的触感鲜活明朗,一轻一重扰虫思绪,呆愣的军雌大脑有些缺氧,觉得眼前的雄虫都在发光。 服务员上菜时被乌诺尔的竖瞳吓了一大跳,忍着担忧害怕布完了菜,匆匆说了两句话就赶紧离开。 包厢安静下来,乌诺尔也慢慢放松,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诸元清。 不过记挂着雄虫还没有吃饭,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忍下心中的荡漾介绍起了桌上的菜品。 乌诺尔去过很多星球,对桌上各种各样的食材如数家珍,甚至还能介绍出它们的来历。 “这是阿尔法兰星的一种异兽,平时很难捕捉,只有在夏季他们才会成群结队出现。” 乌诺尔将一块粉嫩的肉片放到烤盘上,只是翻了面,它的粉色纹路就开始变红,露出雪花状的纹理,然后被放在了诸元清盘子里。 “试试?” 诸元清没有蘸酱,轻轻咬了一口,眼睛直接亮了。 这东西入口即化,肉质细腻还有些甜意,根本尝不到生肉的腥味,与其说是肉类,反而更像一道上好的甜品。 见他喜欢,乌诺尔笑着又帮他取了一片:“这种异兽半植物半动物,尤其喜欢水草茂密的地方,碰到合适的地方就扎根下去,用触手袭击路过的一种水生生物。” “恰好那种生物也是一道食材,两者作用下就形成了这样的肉质。” 诸元清接过他烤的肉:“你说的我都想去看看了。” “那就去看。”乌诺尔将夹子消毒,又换了一道菜,“不过那地方很危险,最好还是需要有军雌陪着,孤身一只雄虫是买不到去那里的星际船票的。” “那没关系啊。”诸元清托着下巴,“到时候你带着我去就行了,这里谁还能比你更有安全感?” 乌诺尔本就充足的自信心在雄虫的夸赞下又膨胀了一点。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把一碟小甜品端过去:“多吃点。” 两只虫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转眼外面的天色就变得金黄,远处天边拉起了一道灿金的帷幕,和诸元清的发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金发的雄虫坐在金色的夕阳下,乌诺尔望着他的眼神格外温柔,脸上也随着雄虫的话语露出了浅笑。 吃饱喝足,外面的夕阳也已经落幕,诸元清开了天窗,坐在躺椅上远望着天上的星星一颗颗浮现。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诸元清拍了拍身侧留出来的空位,转头就想让乌诺尔过来,却看到他有些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 乌诺尔看着一无所知的雄虫,眉间压抑着对某只雌虫的怒火。 “阁下,阿德里安现在正在酒店。” 乌诺尔眼眸下满是危险的戾气:“他身边跟着一只雄虫。” 他蹲下身,似乎在为诸元清过去一年受到的冷遇气怒:“有一件事我本来打算明天告诉您,但还是现在说为好。” “阿德里安和那只陪着他的雄虫,曾经差点成为伴侣。” 第17章 离婚? 另一边,费奇原本听从乌诺尔的命令,正在调查切斯特的雌父,可是他跟了一天,那只雌虫也只是在医院打转。 好不容易发现一只陌生的雄虫出现,费奇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只雄虫名叫凯希,是前段时间自己调查名单上的另一个主人公。 也是阿德里安的前男友。 费奇当时就一个激灵,直觉嗅到了大瓜,派虫继续盯着医院,自己则跟着凯希出了门。 结果好家伙,他居然碰到了阿德里安。 哎呦喂,这关系复杂的。 费奇一边吃惊一边按下了头顶上的帽子,悄无声息离他们更近了一点。 凯希手里拿着一份承诺书,将东西递给阿德里安,忧心忡忡:“阿德里安,东西拿到了,你快去找莱特阁下。” 阿德里安一把抓住那份承诺书,看到了上面切斯特雌父的签名,舒出一口气,分外感激地握住了凯希的手。 “谢谢,多亏你了,幸好有你在。” 凯希勉强笑了笑,脸上却满是难过。 “阿德里安,我和切斯特是朋友,虽然他平时脾气不太好,但对雄虫还是比较尊敬的,也一直没听说过和莱特有什么矛盾。” 他看起来很不放心:“我就担心是莱特阁下说了什么话刺激到切斯特,如果真是这样,加上现在切斯特受了伤,莱特恐怕逃不开责罚的。” 阿德里安态度却难得强硬,不赞同地看着凯希:“雄主不是那样的虫,你别多想。” “再说,切斯特什么性格大家有目共睹,他现在连你都不见,还是他的雌父出来签字,看起来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凯希咬了咬牙。 阿德里安一向不喜欢将莱特叫成雄主,今天还真是离了奇了! “我……”他正要开口再说,可是阿德里安却将他一抱。 “凯希,我先去雄保会一趟,待会儿我派虫送你回家,你注意安全。” “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就放开了凯希,拿着保证书急匆匆跑了。 凯希站在原地,脸色犹如打翻了的墨瓶一样难看。 重逢以来,这还是阿德里安第一次这么忽视他的感受! 费奇在附近看完了这一场戏,忍不住笑了两声。 这阿德里安的真心也不过如此啊。 费奇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自己就可以回去复命了,可是不过半小时,凯希看了一眼光脑就往外赶,于是他又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阿德里安。 凯希急急迎上去,揽住他的手臂:“阿德里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阿德里安摇摇头,被凯希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说说话啊。”凯希捧着他的脸,“到底怎么了?莱特呢?事情解决了吗?” 听到莱特的名字,阿德里安这才回神,目光重新聚焦。 面前的雄虫面部轮廓与莱特十分相似,尤其是他们满心满眼看着阿德里安的时候,眼里都是别无二致的担忧。 他曾经与凯希刻骨铭心,后来迫于家族压力分开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所以见到与凯希格外相似的莱特·西蒙,他心里无疑是震惊的,还有无可避免的窃喜。 凯希是平民,等级也不高,可是莱特是高等级贵族,还对自己有好感,于是他们自然而然的结婚了。 只是结婚后看着与凯希格外相似,却又毫不相同的莱特,阿德里安总会有些愧疚。 他尤其害怕见到莱特毫不遮掩的情意。 所以他从来不在家里多待,他怕看到莱特那张脸,可是他又时不时想回来看看,毕竟莱特的确是一只格外优秀的雄虫。 蓦然回神,阿德里安躲开凯希的触碰,甚至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自己背叛了与凯希之间的感情。 阿德里安的躲闪全部落入了凯希的眼中,他心下微愣,可算知道面前的雌虫今天为何是这样一副神态了。 凯希眼眶瞬间就红了。 “阿德里安,你……是不是喜欢上莱特了?” “当然不是!” 阿德里安骤然抬头,疾声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的反应太大,凯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哽咽:“没事,没事的,阿德里安,毕竟你是他的雌君,你们朝夕相处了一年……” “我都能理解的。”凯希说着就要起身,“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继续麻烦你,还让莱特阁下伤心。” “莱特阁下不喜欢他的弟弟,肯定也不会接受我的存在,要是我继续待在这里,他肯定要生气的。” 他掉下一滴眼泪:“我还是离开首都星。” “怎么会?” 阿德里安忙拉住他的胳膊,止住他离开的动作。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凯希离开。 凯希和自己当年分手后受到了家族的不少打压,被迫远离了首都星,现在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能让他再离开? 再说了。 阿德里安眼里挣扎浮现,想到刚刚的场景又逐渐变成了坚定。 雄主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就那样跟着乌诺尔离开,自己又何必再顾忌那么多呢? 一只雄虫只能拥有一名雌君,阿德里安不觉得乌诺尔是屈居自己之下的虫,以他的身份配首都星的任何雄虫都绰绰有余,反而不具备威胁性。 像他那样的军雌怎么可能去当雌侍? 之后雄主发现了自己再慢慢解释就行了,况且他也不会让雄主知道这件事。 越想阿德里安越觉得底气十足,他将凯希拉回椅子上坐下,擦掉他的眼泪:“你哪里都不用去,就安安心心在首都星待着,剩下的事我都会解决的。” 凯希看起来依旧不安,却还是听从阿德里安的话,乖乖坐在他身边。 可就在阿德里安下定决心后,他的光脑突然弹出来了消息。 阿德里安疑惑点开,看清楚上面的字,瞳孔一缩,拳头直接砸烂了木椅的靠背。 雄主……要和自己离婚??? 第18章 贴身服务员? 不远处的费奇都看愣住了,赶紧压下帽子背过身,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背后没有动静,他悄咪咪侧过头,一看。 好家伙,那两虫手握着手,眼对着眼都要拉丝了。 不过经过刚才那一遭,他也不敢细看,远远地瞧见阿德里安和凯希拉拉扯扯一番,天色暗下后跟进了一家酒店。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费奇赶紧给自家元帅发消息,就盼着乌诺尔赶紧趁虚而入,一脚踹开阿德里安,和心怡的雄虫在一起。 听乌诺尔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诸元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有闲心接了一个甜筒递给乌诺尔。 “原来你一刻都没有闲着啊,居然还让费奇去盯着。” 雄虫并没有伤心或者生气的情绪,就像是在听陌生虫的事情一样,乌诺尔放下心,也就没了顾忌。 “不仅是凯希,阿德里安和切斯特那边都各自有虫盯着。” 乌诺尔说起来还有些嘲讽:“阿德里安已经是上将,就算是为了你的安全,平时的那些动作也要盯住,他在军部的那些手段可算不上光彩。” 诸元清倒是没想到阿德里安在乌诺尔这里的风评这么差,听着他继续说。 “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时的场景吗?”乌诺尔问。 “当然记得。” 那时候诸元清刚刚进入这个世界,一出门就遇见了乌诺尔,他们这才有了联系。 “和阿德里安在一起的那只雄虫就是凯希,也是阿德里安进入军部前的男友,他们在一起了四年,后来因为家族压力分开,凯希也就离开了首都星。” “据我这边查到的,他们分手的时间和遇见你的时间几乎重合,分手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说着乌诺尔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生气。 “而在一个月前,凯希回到首都星,并且在阿德里安的帮助下安顿下来,在此之后见面也很频繁。” 诸元清抚平了他的眉头,笑道:“这么说来,我这是戴了一年多的绿帽子?” 原主还真是一个从头到尾的大冤种。 诸元清眼里晦涩不明,看着乌诺尔灿然一笑,问:“你猜那份离婚协议书阿德里安会不会签字?” “不会。”乌诺尔皱眉。 不过没关系,雄虫离婚不需要雌虫同意,只不过两家的关系现在非常亲近,要脱离有些麻烦。 但乌诺尔有把握让诸元清的雄父高高兴兴答应这场离婚手续。 “我也是这样想的。”诸元清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那你说,我们把雄保会的虫引过去怎么样?” 自己去保不齐又要和阿德里安拉扯一番,诸元清现在还不想废这个心思,干脆把事情交给雄虫保护协会好了。 有了雄保会的介入,再加上自己这边的意愿,阿德里安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过这还不够。 凭什么他将原主耍的团团转,甚至害的原主家破人亡还能好好生活? 诸元清要让阿德里安彻底诛心。 “这样可不够。”乌诺尔似乎和诸元清心有灵犀,轻轻将雄虫的发丝扒开,“那名叫凯希的雄虫……” “我可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诸元清勾住他的指尖,在他的指头上点了一下:“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乌诺尔给费奇发完消息,雄虫已经取出睡袍,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浴室算得上是一个小型浴池,磨砂的玻璃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周围放着几根白玉石制成的柱子,绿色的藤蔓点缀着红花垂下来。 诸元清踏进浴室,白色的地面和头顶浪漫的花型圆灯,浴池足有五六米宽,丝丝缕缕的水蒸气飘在空中,旁边还有可以采摘的花束。 甚至有个投影仪和冷藏柜。 进去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乌诺尔,只见雌虫还在站在衣柜前,看他回望动脚走上来。 “阁下,我可以向你收取一点小小的报酬吗?”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到格外宽大的浴室里,语气诚恳:“或者你需要一个帮忙递东西的贴身服务员?” 服务员? 诸元清眉眼沾着挑逗,点了点乌诺尔的胸口:“真的只是服务员而已吗?” 乌诺尔面不改色,相当义正言辞:“是的。” “你确定?” 诸元清忍着笑,将掌心张开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手心逐渐提速的心跳。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乌诺尔元帅。” 乌诺尔伸手就要抓住他的手腕,可是诸元清早有准备,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指尖从乌诺尔手心划过。 “现在还不行。” 诸元清眼里光华潋滟,一边退一边道:“今晚就有劳元帅独守空房了,如果幸运,说不定明晚我们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再见。” 浴室的玻璃门缓缓合上,遮住了雄虫璨然的双眸。 乌诺尔站在原地,看着玻璃后面的身影越走越远,点开光脑的声音都比平时响亮。 【乌诺尔:今晚我要看到阁下的离婚申请通过,否则你就回边境去。】 那边的费奇喜笑颜开地看着雄保会的虫进入了酒店,正要和乌诺尔报告这个好消息,一点开看到上司的警告,表情立即严肃。 【费奇:保证完成任务!】 乌诺尔关上光脑,去冷柜拿了杯冰水。 乌诺尔还在外面等着,诸元清没泡多久,十来分钟就披着浴袍出了浴室门。 他头发还在滴水,在白色的浴袍衣领晕染出一片片水痕,还有扩大的趋势。 乌诺尔放下杯子,拿走一旁挂着的毛巾,一把盖在了诸元清头上。 被一片黑暗笼罩的诸元清:??? 等到毛巾濡湿,已经用不了,乌诺尔这才把毛巾拿下来,满意地看着雄虫不再滴水的发丝点头。 诸元清可算见到光明,没好气抬起眼:“乌诺尔,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捂住我的眼睛。” 乌诺尔弯着腰贴了一下雄虫冰凉的侧脸,避之不答:“我们去吹头发。” 诸元清登时就没了脾气。 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第19章 只是普通朋友 吹完头发,又被乌诺尔强制要求着换了一件新的睡袍,诸元清总算被放回了房间。 乌诺尔看着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的雄虫,把诸元清塞进被子里,关上房间的灯,只留下一盏星光的投影仪。 摸了摸雄虫柔软的发丝,乌诺尔温声道:“睡。” “嗯……” 诸元清拍了拍他的手,忍着突如其来的困倦感:“乌诺尔,再稍微等等……还有阿德里安……” 床边的军雌眉眼格外柔和:“好了好了,我知道。” “阁下是因为阿德里安才拒绝我的对吗?” 诸元清摇头表示不对。 “那阁下是因为自己身边还有其他虫,所以不想和我亲近?” 诸元清点头。 虫族社会,一名雄虫可以同时和多名雌虫保持关系,但诸元清是人类,无法接受这样的相处。 所以在自己名义上的雌君还是阿德里安的情况下,诸元清一直小心维持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乌诺尔能不能接受。 可乌诺尔总能让他安心。 “我知道阁下的心意,也知道阁下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知道阁下是在尊重我。”乌诺尔提上被子。 “所以不用担心,快睡。” 诸元清放下心,可算闭上了眼睛。 他几乎刚闭上眼睛就陷入了睡眠,乌诺尔看着雄虫有些担心,决定明天看看情况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晚安。” 关上投影灯,乌诺尔轻声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间门。 漆黑的卧房内,诸元清皱着眉翻了个身,眼睛将睁未睁,意识沉入了深处。 好半晌,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微弱的梦呓。 “小景……” 系统空间里,007抖着白胖胖的身体钻出来,诧然地环顾四周异常的数值,急忙冲到操作台前敲了个遍。 许久后,四周总算回归平静,007沧桑望天,叹了口气。 看来是快想起来了…… —— “我要和雄主联系。” 与诸元清上次待过的如出一辙的审讯室内,阿德里安双手被扣在桌子上,沉着脸道。 他对面正是蓝恩。 而此时,这位一向平和的雄保会会长的脸色可并不好看。 “阿德里安,莱特阁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蓝恩拿出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电子文档,“那就是离婚。” 阿德里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份文件上的签名:“蓝恩会长,在雄主愿意见我前,我是不会签字的。” “除非雄主亲口告诉我,否则这份文件我一个字都不会看!” 蓝恩都要被眼前这只雌虫气笑了:“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莱特阁下一定会见你?” 他指了指隔壁:“凭这只和你不清不楚的雄虫吗?” “我真不明白。”蓝恩把一大串照片联系记录全部投到空中,除非阿德里安闭上眼睛,否则一定会看见。 他气愤极了:“阿德里安!你哪儿来的胆子,欺骗一位全心全意为了你的阁下!” “从结婚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你可真是好样的啊!” 眼前的照片清晰明了,时间在去年八月,是阿德里安前往另一个星球和凯希见面的情景,旁边的照片时间背景各不相同,但主人公都却没有变化。 全部都是阿德里安和凯希。 阿德里安瞳孔缩紧,大脑一片空白:“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蓝恩并没有关上投影,在一张张照片后面的脸影影绰绰:“你问我?” 他冷嗤:“我比你更想知道这些照片怎么来的。” “是什么才能让一名军部的上将,做出如此令虫不耻的事情。” 眼前的照片,购买记录,包括这几天阿德里安和凯希的私下相处,全部摆在了阿德里安面前。 好歹身为军雌,阿德里安的头脑在慌乱之后很快就上了线。 雄主肯定做不到这些,凯希也不可能,还有谁?还有谁会这样针对自己? 一张张面孔在眼前划过,答案近在咫尺。 乌诺尔…… 阿德里安咬紧了牙关,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嚼碎。 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把这些事情全部查清楚,更何况他还惦记着自己的雄主! 想明白后,阿德里安一向挺直的肩膀骤然塌下,靠在了椅子上。 他想错了,乌诺尔当然不会甘愿屈居自己之下,也不可能去当什么雌侍,那他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把自己踹开,将雌君的位置空出来。 那这么说,雄主,雄主也全部都知道了? 知道自己和凯希的关系,也知道自己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所以雄主才想跟自己离婚! 蓝恩讽然看着阿德里安神思不定的模样,最后警告。 “你不愿意签署这份文件也没有关系,莱特阁下并不想再见你,今晚过后你们的婚姻关系会自然解除,签字只是为了让你面子上好看一点而已。” 他握住了门把手:“今晚我们会和军部召开会议,商讨你的处置结果。” “不过别担心。”蓝恩踏脚出去,头也不回,“你的上将职位肯定是保不住的。” 门咔嚓关上,留下了里面惊惧不安的阿德里安。 出去后,蓝恩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发愁。 阿德里安的事情好解决,可是凯希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是雄虫,雄虫之间并不是没有交换玩伴的例子,可问题是,那些雄虫都是自愿,莱特阁下可是实打实的毫不知情。 雌虫婚内出轨,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不好办啊。 整理好思绪,蓝恩推开了旁边的那扇门,里面他的助手正在做笔录,对面的凯希看起来有些不安。 “怎么样?”蓝恩问。 助手把记录递给蓝恩,蓝恩看完,面向凯希,有些惊讶:“你是说,自己和阿德里安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凯希点头:“阿德里安帮过我很多,今天他情绪不太好,又不想回家,我担心他出事,就跟着他到了酒店。” 他急匆匆摆手:“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做!” 问完话,蓝恩皱着眉出来,感觉更加棘手了。 凯希一口咬定自己和阿德里安只是朋友关系,阿德里安那只犟嘴葫芦怎么都不开口,就想着诸元清来见自己。 愁死虫了。 这件事还是问问当事虫比较好,将询问结果发送给诸元清,蓝恩去准备和军部的会议。 第20章 帮个小忙 “呼!” 诸元清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蹙眉捂住心脏,似乎还能感受到隐约的心悸。 他似乎做了个梦,但是梦醒了却完全想不起来具体的内容。 缓了一会儿,诸元清看向窗外。 外面还很昏暗,灰色的天空如卷幕压下,让人看的压抑。 估计也睡不着了,诸元清穿上鞋,洗漱后打开房门,取了杯凉水。 神清气爽。 在他的侧面,一扇门打开,乌诺尔走了出来。 “睡不着吗?” “还好……”诸元清转过身,被小麦色的腱子肉晃了一脸。 还有巧克力色的…… 轻咳一声,诸元清移开视线,对上军雌担忧的目光:“可能是昨晚睡太早了,今天醒的比较早。” “你呢?”注意到乌诺尔微微濡湿的发鬓,还有只被一条休闲裤包裹的身体,他问道,“你刚刚在锻炼?” 雌虫肩宽腰窄,身前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胸口锁骨下方被汗珠衬得微微发亮,有点像蛋糕。 “对。”乌诺尔毫不遮掩,手里的毛巾草草在身上擦了两下。 “刚刚在训练,听到动静出来看看。” 白色毛巾在麦色的田埂上滑过,掀起一阵麦潮,手臂上的肌肉绷起,可以想见卢卡斯是怎么被他掀飞出去的。 诸元清的目光大大方方在他的身体上扫过,静谧的室内一时无声,天边一束金色的光线聚集,房内的空气莫名粘稠。 移开视线,诸元清朝浴室点了点下巴:“要去洗澡吗?刚好,我去准备早餐。” 乌诺尔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早餐先不急,现在阁下要一起来吗?” “说实话,我很心动。”诸元清直言不讳,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可现在大清早的,孤雌寡雄,我怕出意外。” “那真是太可惜了。” 乌诺尔遗憾叹气,拿着毛巾离开,进浴室前他点了点光脑,唇角勾出抹隐晦的弧度。 “阁下还是看看光脑比较好。” 光脑? 浴室门关上,诸元清疑惑点开光脑,看到了一大堆的未读消息。 将阿德里安的直接删除,诸元清慢慢往下划,看到了蓝恩发来的消息。 第一条是昨晚十点左右发来的,告诉自己阿德里安和凯希的问话情况,并且让他不要担心,结果会在会议讨论后确定。 第二条则是凌晨四点半。 【蓝恩:阁下,经过讨论,阿德里安的军部职位暂时被剥夺,军部那边会投票表决是否保留他的军雌身份。 凯希的处理结果暂时不便透露,但我们这边已经依照您的要求,解除了您和阿德里安的婚姻关系。 恭喜,莱特阁下,您现在是一只单身虫了。】 关闭光脑,诸元清抿唇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有些恼火。 这么看来,乌诺尔恐怕早就知道了,方才完全就是在忽悠自己。 他的脚不自觉往浴室方向走了两步,又果决转移了方向。 嗯,让乌诺尔饿着肚子泡澡去,他要吃饭了。 食材柜里的食材都有机器人随时更换,保证这里的客人吃到的都是新鲜的食物。 如果懒得动手也可以呼叫服务员,在光脑上点餐,很快就有虫把东西送过来。 烤了几片面包,抹上一种红色的带着香味的果酱,诸元清又去洗了几种水果。 边洗边吃,到最后盘子里还没装上几个,他已经吃到半饱。 取了一盒新的,又煎了两块异兽肉,摆好盘端到桌上,机器人也端着饮品上桌。 把自己砸进沙发,诸元清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这才是生活啊。 一边等着乌诺尔出来,诸元清一边打开了光脑。 刚刚只看了蓝恩的消息,其他虫的聊天被压在下面,他还没来得及看。 原主常年在家,除了那些仅有表面交情的贵族雄虫,平时来往的虫屈指可数。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现在反而有不少虫明里暗里询问阿德里安的事情,完全是看笑话的语气。 忽略掉那些聊天框,诸元清点开了原主雄父的消息。 【雄父:莱特,既然和阿德里安离婚了,那你对下一任雌君有什么想法吗? 我听说你最近和哈里森家的那名元帅走的很近?什么时候带回家里见见? 对了,切斯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让他和凯希断绝了联系,就等着你回来道歉呢。】 切斯特?道歉? 诸元清满脸不信,完全难以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刚好下一条消息就是切斯特发来的,诸元清点进去一看。 【切斯特:听说阿德里安出轨了?还是一只不如你的平民雄虫? 雌君出轨哈哈哈哈哈! 莱特,恭喜你又要成为雄虫间的笑话了!】 果然。 诸元清冷笑,打下几个字。 【腿好了吗?要不我回去再补一枪?】 【你边哭边讨饶的样子也挺好笑的。】 说着,他还附上一段不知何时从星网上扒拉下来的视频。 西蒙家宅内。 切斯特正被两名雌侍伺候着晒太阳,听到消息提示音,不慌不忙打开光脑,一阵格外熟悉的哭嚎在庭院内响起。 “莱特,哥!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次,我下次,不对,我保证以后……” 短短几秒,凄厉的叫声就传入了庭院内所有虫的耳中。 两名雌侍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切斯特愤怒起身,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莱特!!!” 在切斯特反应过来之前,诸元清已经完成了拉黑删除这一整套操作,把对面的无能狂怒严严实实挡在了屏幕另一边。 尝了一口新鲜的草莓,都感觉要比之前的都要甜上许多。 再往下翻则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您好,我是凯希,请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解释一下我和阿德里安之间的关系……】 扫了一眼直接删除,接下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关上光脑,诸元清看向毫无动静的浴室,有些疑惑。 怎么还没有出来? 正想着要不要起身看一看,浴室那边突然传来了雌虫有些窘迫的声音。 “阁下……” “能麻烦你帮我递一下衣服吗?” 第21章 掉落的花 拿衣服? 诸元清仔细回想,却发现刚刚乌诺尔拿着块毛巾就直接进去了,身上唯一穿着的恐怕就只有那条运动裤。 探了探牛排盘子的温度,诸元清站起身,问:“需要什么衣服?” “浴袍和……”那边的声音有些哽塞。 诸元清表示理解:“贴身衣物是在房间吗?” 浴室内的雌虫松了口气:“在房间衣柜下面的第三层抽屉里面,麻烦阁下了。” 打开乌诺尔所说的那个抽屉,诸元清果然看到了几条干净的短裤,随便拿了条黑色的,再取了一件浴袍,回到浴室门口。 “拿到了。”诸元清敲了敲门,看到门口隐隐约约的黑影,打趣道,“元帅,老实说,你不会是故意忘记的?” 里面没有声息。 但很快,浴室门慢慢开了一条缝,麦色的肌肤一闪而过,随即门缝突然拉大! 诸元清拿着衣服,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大片小麦色晃过,整个人消失在浴室门口。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了。 白色的浴袍和一小块黑色的布料从空中慢慢飘下,最后落到了地上。 诸元清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是身后被巨力揽过,眼前景象变幻,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气流吹起他的发丝,诸元清被风吹得闭上眼睛,再睁开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手下的触感饱满温热,诸元清缩回了手,往旁边摸了一下,果不其然摸到一手的坚硬冰凉。 “敢拉进来不敢让我看见?”诸元清没好气道。 军雌的视力比雄虫好的多,能大致看清楚雄虫的轮廓,而乌诺尔放松下来的翅翼没了往常的攻击性,感受到诸元清的触碰禁不住往里面合拢了些许。 原本空间就不大,这一收缩更是让诸元清前进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再缩短。 双手都撑在了雌虫有力的身躯上,诸元清好奇地摸了摸光滑的虫翼,指尖是清晰的骨节触感,温润冰凉。 翅翼上有些地方还有着战斗后留下来的伤痕,碰上去有些硌手。 虫族真是一种神奇的物种。 谁能想象到这样的血肉之躯下隐藏着多么强大的攻击力? 雄虫对乌诺尔的虫翼实在是感兴趣,问过话后显然把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身边的羽翼上,似乎完全忽略了身前还有一只雌虫。 明明虫翼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可是诸元清关注虫翼更甚于自己这个主人,乌诺尔还是有些不满。 “阁下。”乌诺尔出声叫道。 “嗯?怎么了?” 诸元清的手指在一块骨节上滑过,情不自禁在上面停留了几秒。 “你不看我。”乌诺尔抓住了诸元清的手腕,“从进门到现在,您一直没有看我。” “可是我都看不见你。”诸元清无奈。 周围一片漆黑,他又不像乌诺尔拥有那样的好视力,自己也得看得见才行啊。 “总不能让我像观察虫翼那样观察你?” 握住诸元清手腕的手微微收紧,乌诺尔道:“我很乐意。” 诸元清没忍住低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虫翼微颤,收起又张开,最后空中巨大的银白翅翼展开,水花扬起一米多高。 旁边的花瓣被翻腾的流水击打,掉下一片又一片红色的花瓣,裹挟着水流掉入浴池中。 微翘的花瓣中央盛满了池水,被身体撞开,摇摇晃晃飘走,又被疯狂挥动的虫翼切成碎片,最终被一只脚踩进了池底。 虫翼挥动得太凶,空中的水滴就没有停过,诸元清抹去脸上的水珠,微喘着气,按住了雌虫脸上脖颈上遍布开的虫纹。 “克制一点,乌诺尔,你太激动了。” 乌诺尔的虫翼抖了抖,抱住了诸元清的身体:“不行,克制不了……” 轻轻抚过雌虫泛红的脸颊,诸元清盖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嗓音低哑又温柔。 “轮到你看不见了。” 又一朵花掉下,在浴池里打起了圈。 ………… 该说不说,军雌的体力是真的很好。 不过身为a级雄虫,诸元清的耐力也不差。 甚至因为前两个世界积攒下来的经验,他还隐隐胜过了乌诺尔一筹。 浴池已经完全不能看,地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洼,旁边自然种植的花丛饱受摧残,残花落叶遍地,几乎看不见几朵完整的。 不过有清洁机器人处理,估计不久就能恢复原状。 浴室门打开,乌诺尔伸出一只胳膊,取走了门口遗落的衣物,又帮诸元清拿了一套。 浴衣十分宽松,很多痕迹都遮掩不住,不过这里没有其他虫,诸元清也不避讳,就这样大喇喇出了浴室。 雌虫没有跟上来,他转头一看,乌诺尔站在原地看着正在清理的机器人,神情居然还有些专注。 “怎么了?”诸元清问道。 乌诺尔收回视线,声音有些微哑:“我在想它们能不能在今晚前打扫干净。” 诸元清哑然失笑。 “你也不怕身体受不住。” 乌诺尔这点倒是感受的很鲜明,脚步几乎没有停滞地朝诸元清走来:“阁下不用担心,军雌的体力和耐力一般都不错。” 也是,毕竟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诸元清上下打量他两眼,发现乌诺尔的状态的确不错,甚至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容光焕发一些。 不愧是虫族。 出来后都不用看时间,外面太阳高高挂着,显然已经中午。 累了一上午,诸元清早就饿了,他好歹还吃了点东西垫着,乌诺尔那可是消耗了一整个上午的体力。 桌上的牛排早就冷了,诸元清和乌诺尔吃了两块面包,又解决完了桌上的水果,服务员也应要求将餐车推到门口。 解决了午饭,诸元清浑身惬意,枕在乌诺尔身边,一起看了部全息电影。 看到一半,诸元清突然直起身,分外严肃地看向乌诺尔。 “真的可以吸收掉吗?” 乌诺尔将雄虫按下,有些无奈:“阁下,您已经问了三遍了。” 诸元清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乌诺尔都将虫族生理手册摆在他面前,显然是有科学依据的。 真神奇。 诸元清惊叹。 第22章 处罚结果 确定那东西真的对身体没什么伤害,诸元清放下心,脑子里猝不及防想起蓝恩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诸元清忽而有了主意。 审讯困难? 普通朋友?? 那可不一定。 “你先看着,我给蓝恩回一条信息。”诸元清拍了拍乌诺尔,打开光脑。 “出什么事了?”乌诺尔警惕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雄保会现在能打扰诸元清就只有那两个家伙了,该不会他们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看来军部那边的进程要加快了。 乌诺尔眉眼冷了几分。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给蓝恩提个醒。”诸元清一手安抚地揉了揉雌虫绷紧的肩膀,一手打字。 “乌诺尔,你觉得一只雌虫在什么情况下,结了婚却从不回家?”诸元清眼里浮现深意。 “阿德里安可不是那种具有太高道德底线的虫。”诸元清道。 他能无缝衔接原主莱特,还能把他当成提升职位的踏板和上一段感情的替身,诸元清可不觉得阿德里安真的能愧疚到不和原主见面。 明知长期在外会引起原主的怀疑与不满,可阿德里安依然这样做了,连稍微亲近点的行为都不愿意敷衍。 这样避之不及的态度,实在很难不让诸元清多想。 恰好,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也对虫族的身体结构有了切身了解,刚好能给蓝恩提供意见。 乌诺尔并非一无所知,听到诸元清的话,霎时就明白了什么。 “阁下,你是说……” 他有些难以想象,却又难以克制地兴奋。 诸元清发完信息,指尖在乌诺尔身上结实的肌肉按了按,眼波流转:“和你在一起,可是所有的第一次。” 迎着雌虫怔愣的目光,诸元清霎然失笑:“怎么样,开心吗?” 乌诺尔此时已经将电影完全抛在了脑后,抱住雄虫,闷声:“嗯。” “那我们可以继续玩游戏吗?” 柔和的日光洒在高耸的建筑顶端,却照不到完全封闭的审讯室。 阿德里安手腕依然戴着镣铐,被蓝恩带着第一次走出了审讯室的大门。 蓝恩和其他虫在前面带路,最后面是几名举着武器随时待命的军雌。 阿德里安站在他们之间,耳边是或轻或重的脚步声。 强迫自己忽视掉来自身后的压力,他有些不解。 “蓝恩阁下,你们现在要带我去哪?” 蓝恩呵呵一笑:“做个小检查。” “检查?”阿德里安有些不安,“阁下,我两个月前才在军部做过一次体检,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没有必要再做一次。” “你不用担心。”蓝恩推开一扇门,里面是几只穿着医生制服的亚雌。 “和你做的那些有点区别,但只是一个小检查,没有任何危害。”蓝恩使了个眼色,很快有军雌推着阿德里安进来。 室内中间是一个精度极为高的检测仪,旁边一只亚雌拿着一根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管走近,被口罩挡住看不清表情。 阿德里安原本还不以为意,可是当他看到分析器上显示的几个数值,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他惊疑不定:“会长……?” 蓝恩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一挥手,两名军雌一左一右按住阿德里安的手臂,冰凉的针头扎进了他的血管。 “请见谅,但我们可能需要你安静一会儿。 随着药液的注入,阿德里安很快就失去了挣扎的力道,被架着放在了那个仪器上。 两个小时后,在办公室等待的蓝恩收到了一份详细的检测结果。 【雌虫体内雌性激素高于正常值,检测在18个月内和雄虫发生过近距离接触……】 蓝恩冷笑,直接将文件发给了在自己这里纠缠不休的阿德里安雄父。 一年半内,还真是胆大包天! 对面哑口无言,蓝恩则直接站起身,打开门,朝着等在门外的虫道:“把检测结果发给军部。” “让他们赶紧把事情处理好,我这里可容不下这种雌虫。” 阿德里安终于转醒,他睁开眼睛,被刺眼的白炽灯晃了一下眼睛。 刚想伸手挡住光线,身上的束缚感直接让他瞪大了眼睛。 他的腿上,胳膊,还有腰上全部都是特制的束缚带,旁边则是立体的全息投影,全部都是军部的军雌。 在这其中,费奇站在最中央,比平时都要严肃些的表情落在中间的阿德里安身上。 “乌诺尔元帅有事无法到场,由我暂代元帅参加本次投票,这是执行文件。” 一份虚拟合约准确出现在在场其他虫的手上,大家确定文件没有问题,向着费奇点了点头。 不过也有消息灵通的军雌开口:“听说元帅最近看上了一只雄虫?现在不会是乐不思蜀了?” “你要是有心仪的雄虫也可以不来的。”费奇毫不留情。 那名军雌闻言一噎。 关于阿德里安的处罚章程基本都确定好了,来这里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他要是有雄主,何必来这里和一堆冷冰冰的军雌碰面? 阿德里安认出了费奇,就是他那天带着虫在酒店抓住自己和凯希,才让自己面临这样的境地。 他冷冷看着这些军雌对自己进行审判,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结果时还是心凉了半截。 彻底剥夺上将头衔,取消军雌一切福利政策,没收一半财产,剩下作为赔偿,矿产区工作十年…… 一桩一条,将他目前为止的所有努力全部抹杀,还多了洗不掉的污点。 阿德里安面如死灰,费奇看他一眼,补充道:“阿德里安,凯希那边完全否认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坚称只是朋友。” 阿德里安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嘶哑出声:“你骗我……” “我何必要骗你呢?出去后你找他问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再说了,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哦,还有一件事。”费奇作恍然大悟状,“不过他这样说了也没用,毕竟你身体的检测结果骗不了虫,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 “你骗我……!”阿德里安握着的拳头都在颤抖,依然坚持。 “行行行,骗你骗你,我就是在骗你行了?”费奇跟他讲不清楚,敷衍出声。 “简直无可救药。” 投影消失,空荡荡的室内只留下枯坐的阿德里安。 第23章 冲突 在空中花园住了几天,诸元清实在待不下去了。 扒开又凑到自己身边的某只雌虫,诸元清站起身,整了整散开的领口,无奈叹气。 “乌诺尔,你该休息了。” 乌诺尔也跟着站起来,目光在诸元清颈口流连:“不,我一点也不累。” 诸元清简直要扶额:“我,是我需要休息了行吗?” 他这几天消耗的体力比前段时间加起来还要多,俗话说得好,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虽然很多时候乌诺尔可以自己使力,但诸元清想想最近的频率,还是不禁头皮发麻。 这哪儿是来玩的,这分明是压榨! 军部近日没有要事,边境那边也有虫盯着,乌诺尔启用了休假和费奇两大法宝,这几天格外空闲。 “那我们明天继续?”乌诺尔提议。 不,诸元清不想每天都在房间里度过。 左思右想,他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乌诺尔,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诸元清道,“比如……结婚?” 乌诺尔眼睛一下就亮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诸元清循循善诱,“我们现在出去,不仅可以抓紧时间领个证,还能在你的假期时间内去其他的星球,多逛逛其他地方。” “你也不想天天待在同一个地方?对吗?” 其实乌诺尔挺乐意待在这里的,但雄虫说的事情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 “那我们走。”诸元清笑。 随便收拾了一下,诸元清便和乌诺尔一同出了门。 踏上飞行器,乌诺尔打开了定位系统,问:“现在去哪儿?” 诸元清轻啧一声,想起来了一件事。 原主那栋房子上还记录着阿德里安的指纹和面部信息。 也就是说,他现在回去很可能会碰到阿德里安。 可是要结婚,有些材料却不能不拿。 “阿德里安什么时候离开首都星?”扫过乌诺尔期待的眼眸,诸元清斟酌着问。 “三天后。”乌诺尔回道,“到时候费奇会亲自送他离开。” 至于离开后,他还能不能回来就说不定了。 “这样啊……”诸元清靠在椅背上,还是问道,“你介意我小小报复他一下吗?” 他调笑了一句:“乌诺尔·哈里森,如果遇见阿德里安,可以拜托你配合我一下吗?” “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可以。”乌诺尔道。 他曾经答应过什么忙都可以帮,现在自然不会食言。 飞行器高速行驶,最终停在了原主的家门前。 诸元清在大门上输进去密码,当着乌诺尔的面把属于阿德里安的个人信息删除,再把他的输了进去。 “好了,进去。” 房屋大门打开,诸元清站在门口,笑着看见旁边那个小机器人滑过来。 “莱恩阁下,乌诺尔元帅,欢迎回家!” 乌诺尔握住他的手,进入了这个曾经踏入过的地方。 不过上一次,他是以客人的身份,这一次却是身为房屋主人的未婚伴侣。 两次进入,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大门关上,诸元清敲了敲机器人圆滚滚的脑袋,问:“这几天有其它虫来过吗?” 机器人和信息库和房子大门绑定在一起,现在阿德里安的信息已经删除,它也就没有了具体的指向性目标。 “阁下,有一只雌虫已经在二楼待了四天了。” 它数据状的眼睛闪过红光:“现在他正在下楼,请问阁下,需要启动驱除模式吗?” “不用了。”诸元清抬起头,已经看到从楼梯上走下的阿德里安。 “雄主!?” 阿德里安第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央的诸元清,激动下直接从楼梯上跃了下来。 雄主回来了,他来看自己了! 阿德里安已经等了四天。 第一天他去找了已经被释放的凯希,可是只得到了房子被卖,自己被完全拉黑的结果。 雄父知道判决结果后大怒,将自己视作整个家族的耻辱,自己发送的求见信息全部石沉大海,他甚至连家门都进不去。 资产被扣除一半,另一半作为补偿全部自动落到了诸元清身上,阿德里安站在街头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由于在军部时,他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打压了不少竞争对手,他的仇敌远比他的朋友要多。 没有虫敢接纳他,这个时候,阿德里安想起了自己和雄主那个短暂的“家”。 所以他回来了。 他相信雄主也一定会回来,相信雄主对自己一定还有感情。 而现在,他的期待成真,雄主真的回来了! 雌虫可不是什么小身板,从高处一跃而下,还是直直冲着诸元清的方向,就像是一颗充满了威胁力的炮弹。 乌诺尔虫快步从门口移动到诸元清身前,虫翼张开,严严实实挡在了他的身前。 锋利的骨翼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溅起了一道血花。 阿德里安捂着胳膊浮在半空中,脸色极为难看。 “乌诺尔!” 他刚刚全身心都在雄主身上,完全没发现门附近的乌诺尔,躲闪难免有些不及时,胳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看到挡在诸元清身前的乌诺尔,阿德里安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眼瞳化为具有攻击性的竖瞳,朝着乌诺尔疾飞过去。 虫翼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厉声,诸元清招呼着红灯闪个不停的小机器人,退到了门边缘。 “危险!危险!保护阁下!危险!” 实在太吵,诸元清按住他的后脑,直接将它关机。 两只军雌的虫翼几乎要扇出残影,阿德里安手臂已经脱臼,将将挡住对面袭来的劲风,被一拳击到了后面。 稳住身形,乌诺尔的头发都没有凌乱多少,反观阿德里安,他捂着闷疼的腹部,比之凄惨得多。 “乌诺尔……” 阿德里安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只雌虫,他抬起胳膊就要再次冲上去,半途却突然停下,直直落了下去。 电流从脖子上的项圈传递到身上,阿德里安怒瞪着眼睛,看着逐渐走近的雄虫。 他心心念念的雄主挽住了另一只雌虫的手臂,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上一眼。 【舔狗值-7】 第24章 也是替身 又是这样…… 阿德里安趴在地上,黑色项圈显眼,额间脖颈上青筋突起,显得格外狰狞,哪儿还有半分吸引原主动心时的俊朗模样。 眼前的景象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雄主面含隐忧地对刚刚才伤了自己的乌诺尔嘘寒问暖,完全不在乎躺在地上受了重伤的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雄主的眼里再也没有了自己的身影。 现在,他的目光再也不会凝聚在自己身上,而是投向了乌诺尔。 他的关心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阿德里安终于认识到了这点,终于开始后悔,可需要他后悔补偿的雄虫早就不在,留在这里的是对他毫无感情的诸元清。 “没事?受伤了吗?” 诸元清查看着乌诺尔的虫翼和手臂,一边看一边问。 雄虫的目力无法捕捉到他们的争斗,诸元清无法判断战局,只能通过最简单的方法确认乌诺尔有没有受伤。 “没事。”乌诺尔拍了拍他的手,“就是有点累。” 诸元清一下就皱起了眉。 能让一向不显于人前的乌诺尔说出不舒服的话,想来他确实难受了。 毕竟他这几天都没有闲下来过。 悄无声息扶住乌诺尔的腰,诸元清低声问:“还可以撑住吗?不行我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原本只是想装装可怜的乌诺尔一怔,知道自己是让诸元清误会了。 注意到阿德里安怒气冲天的表情,他要出口的解释到嘴边却变成了:“谢谢阁下,昨晚确实有些辛苦。” “但是赶出去就不用了,我知道阁下不在意阿德里安,手下败将而已,自然不会觉得生气。” ?? 怎么感觉有点茶味? 随后,诸元清的手指被乌诺尔轻轻勾了勾。 瞥见阿德里安极其难看的表情,还有他几欲喷火的眼睛,诸元清了然,神情放松,打趣道。 “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大方?” “阁下这样说,那我就虚心收下了。”乌诺尔道。 听到他们的对话,阿德里安气得发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雄主……” “别叫我雄主。”诸元清面上和煦的笑容消失。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现在只是陌生虫而已。” 肩膀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身上的各处伤痕也在发疼,阿德里安却觉得远不及自己的心痛。 雄主第一次使用雄保会的武器,居然是为了其他雌虫。 “雄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阿德里安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雄主。” 他自以为很深情,可是诸元清却只想笑。 “阿德里安,说出这话的时候,你不会想到凯希吗?你不会心有不安吗?” 诸元清讽然道:“还是说,你的真心就这么不值钱,换了谁都可以说一句?” “不是的!雄主!”阿德里安着急道,他往前走了两步,可乌诺尔已经抬脚挡在了诸元清侧面,他只能生生停下。 “雄主,我承认,我确实和凯希见过面,但我绝对没有背叛过雄主!” “和雄主结婚后,我绝对没有做出过背叛的行为,其他的都是之前发生的……”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诸元清打断他的话。 “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你做过什么不用向我解释,我也不想听。” “更何况……”诸元清揽住乌诺尔的胳膊,看着阿德里安的眼里毫无动容,“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阿德里安。” “不需要了……?”阿德里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雄主,你在说什么?什么不需要了?” 诸元清笑容有些凉薄:“你不会觉得,只有你能把别的虫当成替代品?” “还是说,这一年内我对你无底线的纵容,真的让你沉溺下去了?” 他的语气有些诧异,还有些取笑的意味。 阿德里安不明所以,就连乌诺尔眼底都闪过了一丝疑惑。 雄虫只说让他帮忙,也没说是什么忙啊。 不过当诸元清抬头望过来,乌诺尔仍然依照本能摸了摸他的头发。 诸元清满意回头,看向怔在原地的阿德里安:“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和凯希长得很像,我选择你也只是因为你和别的虫有相似之处。” “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 他声音平和并且温柔,在阿德里安耳边却宛如针刺。 “你和我都怀着同样的念头,现在就不要在这里装深情了?” 相似?装深情? 雄主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阿德里安短促地笑了一声,不顾乌诺尔的阻挡就要去抓诸元清的手臂。 “雄主,你在开玩笑的?” “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都听话,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现在就离开。” “何必、何必说这样的谎话?” 诸元清的表情无波无澜,看着阿德里安甚至带着一点怜悯和不解,让阿德里安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没有了底气。 他没能碰到诸元清的一根手指,因为乌诺尔的虫翼已经挡在了诸元清的身前,将他们完全隔开。 阿德里安气极了,眼底的怒火越烧越旺,瞪视着三番几次阻碍自己的乌诺尔。 乌诺尔黑色的瞳孔间,阿德里安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清晰倒映其间,就像无机质的摄像记录仪。 阿德里安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雄虫对他说过的几句话。 “阿德里安,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特别好看?” “你不觉得黑色是很深邃的颜色吗?” “可惜不是纯黑色,不然估计会更加好看。” …… 他心里凭空升起了一个极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因为雄主的夸赞而心生喜悦,但如果那些欣赏的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如果……如果雄主心里想着的是其他的雌虫呢? 如果他不爱自己呢? 太多可怕的假设了,阿德里安心神俱震,望着乌诺尔的眼睛,居然向后踉跄了两步。 他异常缓慢地转头,看向一旁的诸元清,眼里净是乞求与脆弱的希冀。 “雄主……你说的别的虫,不会、不会是乌诺尔……”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阿德里安等待着雄虫的答案,也等待着对自己的宣判。 可是雄虫的话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最后的坚持。 “你猜到了啊?” 第25章 结婚 诸元清轻描淡写一句话,彻底粉碎了阿德里安的期望。 他突然站立不稳,右手撑住了旁边的立柱才稳住身形。 然后又急忙把手收回来。 他记得曾经雄主也靠在这根柱子上等自己回来,自己进门后总会见到捧着点心或者新鲜小玩意儿的雄虫。 他会笑嘻嘻地迎上来,问自己累不累,军部事务怎么那么多,有没有虫欺负他…… 他是怎么说来着? 哦,阿德里安根本没有回应,他只是说自己累了,然后绕开雄虫,一个人上楼,拿着光脑给远在他乡的凯希发送日常的问候。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回家的记忆。 而原来,那些现在回想起来的格外珍贵的回忆,都是建立在自己和乌诺尔相似的基础上吗? 阿德里安头晕目眩,回首一望,连仅存的温暖都要失去了。 【舔狗值-10】 【舔狗值-7】 不行…… 【舔狗值-2】 他不相信…… 这一定是雄主在骗自己,雄主只是被自己伤害到了……只要自己认真悔过,他一定会重新接受自己的。 他只剩下雄主了! 【舔狗值-0】 ?诸元清皱眉。 阿德里安低着头神色不明,诸元清看不见他的表情,听到数值波动的停止有些失望。 现在舔狗值仅有4点就要见底,他原本还以为可以直接清零的。 还有三天阿德里安就要离开首都星,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诸元清打算再补上几刀,一次性把任务做完。 这时,深受打击的阿德里安却直起了身体,抬起头,表情不复之前的惊惶,反而异常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他似乎想明白了,并且接受了事实,甚至弯下腰道歉。 “打扰了,莱特阁下,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给您留下不好的记忆,我很快就会离开,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 “祝您之后的生活愉快。” 说完,他的视线在诸元清和乌诺尔交叠的手上停顿了不到一秒,最后深深看了眼诸元清的脸,目不斜视离开了这栋房子。 【就这样走了?】 吃瓜看戏的007翻了个身滚回原位。 【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呢,就这?就这?阿德里安这也太不行了!】 忽略脑子里聒噪的声音,诸元清转身望了眼阖上的大门,却没有007那么单纯的想法。 【舔狗值还有4,你真以为他会这样放弃?】 【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就算是虫也不行。】 不再关注007,诸元清看向同样皱着眉的乌诺尔:“费奇还在盯着他吗?” “盯着。”乌诺尔握住他的手,“如果他敢有任何一点异动,我保证。” “会让他悔不当初。” 说到最后,乌诺尔的语气已经带上了血腥气。 他制服那些星盗,靠的可不是雄保会那种软绵绵的手段。 不过经过刚才的事,乌诺尔也不放心再让诸元清住在这里。 不止是这栋房子,他留在旁边的那栋也不行。 这里住的都是军雌家属,外面防守严密,里面却格外宽松。普通雌虫进入的确困难,可阿德里安好歹做过上将,难保不会有什么路子。 诸元清还是离这里远一些好。 听完乌诺尔的提议,诸元清没费什么功夫思考就同意了。 “正好,这栋房子我本来就想卖了,趁这个机会搬走也不错。” 这栋房子完全预示着原主的辛酸史,别说原主,就连诸元清也不想要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没必要留着,免得阿德里安觉得自己还放不下他。 当然,更重要的事是为了防止乌诺尔偶尔总惦记着。 不是诸元清多想,而是凭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就算自己不说,乌诺尔也能找理由把这栋房子弄没。 “那明天就派人来搬?”乌诺尔立即接话,“我在首都还有几处房产,你看看对哪里感兴趣,今晚就可以住过去。” “今晚就可以。”诸元清道,“这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很快就可以收拾完。” 他的确没说错,半个小时不到诸元清就把需要带走的东西打包好。 等搬家的虫离开,诸元清拿了证件,直接和乌诺尔去了婚姻登记处。 登记处的装修相当喜庆,老远就能看到大红色的几个标题,无非是结婚快乐,早生贵子那些话。 只是虫族对这方面要开放很多,标题也更加露骨些。 诸元清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直到在登记员的指导下填完信息拍完照,个虫信息也从单身变成了已婚,诸元清都有一种悬在天边的虚浮感。 走出大门,诸元清看到手里新鲜出炉的红色小本,整个人才被重新拉回了地面。 红本的外壳坚硬鲜亮,用手微微摩擦,诸元清还觉得有些虚幻。 自己这是……结婚了? 这么多位面,且不说前面的那些世界,和乌诺尔相遇的第一个位面由于世界背景原因,他们并没有领证。 第二个位面是末世,伦理体系完全崩塌,重建都需要了好很长时间,后来他们到处旅行,也没有思考过这件事。 而在这个完全陌生的虫族世界,他们居然结婚了。 就这么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竟然完成了他们前两个世界都没有做成的事情…… 诸元清一阵恍然,抬头去看旁边的乌诺尔,刚好雌虫也低下头。 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短短几秒,却好像跨越了沧海桑田。 诸元清脑海忽的一片空白,鼻间酸涩,整个人都碎裂开,连四肢都感知不到。 苍茫无际的空白中,一道声音从无垠的天际传来。 “……师父……” “等……” 【叮!警告!消除开始!】 电子音过后,诸元清茫然四顾,眼侧忽而有些凉。 怔愣抬手,抬眸见到指尖上透明晶莹的液体。 诶? 自己怎么哭了? 第26章 仅此一次 “雄主,真的没事吗?” 乌诺尔将一杯热可可端给诸元清,忧心忡忡。 他的身后是摆满了一整桌的甜点和零食,看上面的logo正是诸元清之前没吃到多少的那家。 “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诸元清眼里满是无奈,“可能是风太大了,吹到了眼睛。” 他就是第一次结婚有点不习惯,出门后愣了会儿神,又不知怎么的掉了滴眼泪,却不想引发了乌诺尔这么大的反应。 先是小心翼翼问了他的情况,又是约医生找费奇,好好的副官盯梢还不够,现在还兼职起了跑腿,拎了一大袋东西过来。 可乌诺尔仍觉不够。生怕诸元清出了什么事,再没挪开过眼神。 在登记处门口,上一秒他还在为与雄虫成为伴侣一事感到满足,下一秒他就见诸元清双眼无神空洞,掉下了一滴泪。 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骤然升起又突然落下,给乌诺尔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好了,你看。”诸元清眨了眨眼睛,还晃了晃头,“我现在像是有伤心事的样子吗?” “再说了,我的现任雌君可是你,有什么事情还能难得住我?” 诸元清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有些小小的骄傲。 乌诺尔也想只当是一次小小的意外,但是雄虫空洞的表情实在让他心有余悸。 不过诸元清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先放下心中的疑虑:“好。” 诸元清这才有空去看光脑弹出的一系列消息。 首先是来自雄保会的祝贺和结婚礼物,然后就是私虫账号里一大堆的财产变更通知。 雌虫和雄虫结婚后,雌虫的所有财产都会自动向雄虫开放,不过原主本来就不差钱,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就将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还给了阿德里安。 所以原主也是见过阿德里安的私产的,确实是一笔非常丰厚的财富。 可是对比前眼前的一大串,就实在小巫见大巫了。 仔细数了一数钱款上有多少个零,诸元清还来不及诧异,就看到一排排的房产证明。 从首都星到边境星,不说普通的住房,就连大型私宅都摆了满满几页。 更离谱的是,诸元清不可思议抬头,指着上面好几个并不陌生的词:“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星球的名字?” 乌诺尔扫了眼:“对,有一部分是家族本来就有的,只不过继承到我头上,还有一部分是军功换的,也有几个是从星盗那边夺的。” 他倒是很平静,又道:“还记得我先前送你的那个模型吗?” 当然记得,诸元清想,现在就在自己包里呢。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体,面色复杂:“你可不要告诉我,那颗星球也是你的。” “雄主真聪明。”乌诺尔叫雄主倒是越来越顺口,“它叫贝卡星。” 抓住诸元清的手腕,乌诺尔握住他的食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很快一张粉色的星球照片就出现在眼前。 那颗星球包裹在一片白色的气状物中,与那个模型同样的梦幻瑰丽。 “上面的景色很有趣,原本是某家贵族的私产,有一次找我有要事,就把它送给我了。” 诸元清已经恍惚了。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么富有,这么辉煌…… 可自从入了舔狗部,那些原主们是一个比一个惨,自己也跟着受累,不是在教训渣男就是在教训渣男的路上。 命运啊…… 诸元清抽回手,面无表情离乌诺尔远了一点。 不得不说,他现在就觉得这人身上冒着金光,刺到自己了。 乌诺尔万万没想到雄虫会是这样的表现,不由得哑然失笑,伸出两只有力的胳膊。 一手揽住诸元清的背,一手圈着他的腿,用劲把人撑了起来。 诸元清手里的热可可都没有晃荡几下,整个人就到了乌诺尔的腿上。 隔着布料依然能感受到身下的温热,诸元清单手撑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把杯子举得高高的,还有些愣神。 嗯? 嗯! “乌诺尔!”诸元清咬着牙推了推他,“你赶紧把我放下来!” 这是什么诡异的姿势? 他诸元清有记忆以后就没有被人这么抱过! 这万恶的雄虫身体! 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赶紧放我下来!” 雌虫的身体犹如铁柱,肌肉绷紧起来硬邦邦的,乌诺尔更是如此。 他站在原地都能把那些挑衅的军雌撂倒,何况雄虫的这点力气? 还有闲工夫把诸元清手里那个杯子拿了下来。 诸元清两手空空,睁着眼睛瞪他,得到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要是烫到了就不好了。” 那你倒是把我放下啊!诸元清捏紧了拳头。 “雄主……”乌诺尔垂下眼睛,情绪突然低迷。 “你刚刚真的让我很担心……” 他的语气既轻且无力,还包含着放不下的隐忧,听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诸元清手一顿,握紧了又松开,最后没好气地拍了拍雌虫的肩膀,侧着脸往前面靠了点。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乌诺尔直接就把雄虫按进了自己怀里。 —— 费奇正坐在一家甜品店啃冰激凌。 元帅雄主的眼光真的不错,这家店的东西确实好吃。 吃完最后一点,费奇又去翻看桌子上的电子屏幕,里面的甜品种类数量极多,看着就让虫有食欲。 选好放进购物车,他正要下单,光脑上却传来了手下的消息。 【长官,阿德里安和切斯特见面了。】 费奇动作一顿,皱起了眉。 阿德里安和切斯特?一个是莱特阁下的前任雌君,一个是他的弟弟,这俩什么时候有联系了? 那边发来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很不清晰,但费奇对上面的两只虫都不陌生,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的身份。 确实是阿德里安和切斯特。 【长官,他们防备心很重,我这边收集不到有效的信息,还要继续跟吗?】 【跟!】费奇站起身,【我马上就来。】 他很快大步出了店门,留下堆满了半桌子的甜品包装。 第27章 你不想报复吗 阿德里安向诸元清告别后并没有着急离开。 他就守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搬家的车辆来回离开,不多时就见到了乌诺尔的飞行器。 他的雄主与乌诺尔携手坐在一起,前往的方向自己再熟悉不过,毕竟自己也曾经和雄主一起去过。 所以,他们这是要结婚了? 阿德里安神情阴郁,死死盯着飞行器远去的方向,内心满是不甘与怨怼。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无济于事。 他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翻腾的思绪逐渐失去了控制。 家族已经抛弃了自己,军部也不用想,那些朋友也都是鸡肋……他只有三天时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帮自己? 还有什么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还有…… 一个想法划过脑海,阿德里安止住脚步,表情阴晴不定。 还有星盗。 他回望了一眼繁荣安定的首都星,内里一黑一白两道光影此起彼伏。 他是上将,自然也和星盗们打过不少招呼,尽管彼此之间是敌人,可那些星盗可从来没有放弃过拉拢自己。 事发突然,他并不是不能联系到他们。 可是…… 那些家伙手里沾着不知多少虫族的命,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疯子变态,如果自己和他们扯上关系,到时候占据主场的可不一定是自己。 阿德里安无比痛苦。 如果真的这样选择,一旦被发现,他的结局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可是他本来就走投无路了! 黑影最终胜过白色,阿德里安拨通了从来没有联系过的星网账号。 如果离开首都星,他不信乌诺尔会袖手旁观,到时候随便几项罪名安上来,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既然做不做都是一样的结果,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拼一把? 通讯接通,光脑上传来一道沙哑粗粝的嗓音:“阿德里安?” “首都星的大贵族,你怎么有闲心联系我这条臭名昭着的黑鱼?” 那边显然开的外放,身后是各种杂乱的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阿德里安太清楚这堆败类的德行,将他们的声音忽略,直接进入正题。 “黑鱼,我和你的星盗团做笔交易。”阿德里安沉声,“我带你们进首都星,你帮我做一件事,事后我和你们一起离开。” 那边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酒瓶落地的碎裂声,然后爆发出巨大的哄笑。 “他居然要跟我们合作哈哈哈哈!” “你们说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哈哈哈哈……” “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把嘴闭上!”黑鱼吼了一句,杂乱的背景音瞬间消失。 阿德里安等了一会儿,听到那边的犹疑开口。 “堂堂上将,你别是在涮我?” “我已经不是上将了。”阿德里安自嘲,“估计马上你们就能看到消息,别说上将,我现在连普通军雌都不是。”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黑鱼没有选择现在就答应,而是挂断了通讯。 而等手下传来明确的证据,黑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太魔幻了。 好好的上将不当,何必想不开去矿产星挖矿?还求到了自己头上。 “老大,那我们答应还是不答应?”旁边的手下犹豫着问。 黑鱼皮肤黝黑,脸上一道横贯下巴的伤疤,声音粗粝的好像磨砂纸刮过:“急什么?” 他横了手下一眼,意味深长:“现在着急的可不是我们,他要合作,自然要拿出诚意才对,不然我们凭什么相信他?” 阿德里安收到黑鱼的回复后差点把牙咬碎。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是一群被军部追的满宇宙乱窜的家伙,居然还敢向自己提要求! 通行证!? 他去哪里给他们找通行证! 那东西必须实名,审核流程极为严密,还得有担保虫。 阿德里安现在就是一只普通雌虫,连自己都没有,哪里去给他们弄来这些东西?而且黑鱼要的还不止一张。 可明知这是刁难,阿德里安还是只能咬牙答应。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思来想去,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切斯特的住宅门前。 在旁边做好了心理建设,阿德里安这才敲门。 十分钟后,屋内仍然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的回应。 再等了五分钟,阿德里安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而这时,大门总算开了。 一只军雌低垂着眼睛,头发挡住了半张脸,从门后面露出半个身体,声音沉闷:“进来。” 压着火气,阿德里安走进宅子,看到了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的切斯特。 “哟,这不是我那个哥哥的前任雌君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 他两条腿交叠着搁在一只雌虫的肩膀上,嘴边是一枚红色的樱桃,下巴底下一块手帕举着,上面已经落了好几颗樱桃籽。 “还是说……”切斯特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阿德里安一圈,啧了啧嘴,“你是想来我这里自荐枕席?” “你这身段也不是不行……” 一脚踹向脚边跪着的雌虫,切斯特放下脚,恶劣地勾了勾嘴角:“不过可惜了,我这里不收二手货。” 虫族的医疗水平发达,他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再也看不出之前痛哭流涕的可怜样。 论阿德里安最看不上眼且厌恶的雄虫,切斯特无疑是排在榜首。 自大、猖狂、残暴、喜怒无常……全身上下都是缺点。 可他现在面对切斯特的羞辱,却只能咬着牙往肚子里咽。 他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你想报复吗?” 阿德里安注视着雄虫的脸:“你的雌君被一拳送进了急救室,连你也差点废了一条腿,不会就这样算了?” 切斯特脸上的笑一下就变成了气愤:“你算什么东西,敢说这些话?!” 他将脸边的果核全部甩向了阿德里安,大叫:“不过是一只脏得要命的雌虫!给我把他抓起来!” 可是阿德里安虽然是乌诺尔的手下败将,却不代表随便一只虫都可以骑在他的头上。 很快冲上去的几只雌虫就倒了一地。 切斯特仓皇后退,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虫曾经是一名军雌,面色发白:“你,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他不过就是一只仗势欺人的纸老虎而已,倚仗没了,自然也就怕了。 阿德里安甩了甩虫翼上的血珠,语气依然平静。 “切斯特,无论是莱特还是乌诺尔,你真的不想报复回来吗?” “那又怎么样?”切斯特躲在了沙发后面,瑟瑟发抖,“你这只……难道你还能帮我吗?” 可算还记得自己的处境,切斯特及时咽下了几个不太好的词。 可阿德里安的声音幽幽传来。 “如果真的可以呢?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28章 星盗 这也轮不到自己拒绝啊! 切斯特没做思考就叫了出来:“答应!我答应!” 别说答不答应了,切斯特就怕自己晚回答一秒,自己就和地上那些雌虫一个下场。 “出来说话。”阿德里安冷声吩咐。 “那、那你保证不动手!”切斯特颤颤巍巍探了个头,贴着沙发脚坐了上去。 阿德里安站在一边,不想坐在这样的雄虫坐过的位置上,扫了一眼地上的雌虫们:“都出去。” 那些雌虫三三两两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离开。 切斯特看着最后一只雌虫消失在门外,大门关上,他没忍住缩紧了身体。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阿德里安看着沙发边上抖若筛糠的切斯特十分不屑:“你知道莱特和乌诺尔结婚了吗?” “结婚?”切斯特惊叫,“和谁?” “乌诺尔!?” 切斯特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就是这只雌虫在病房里威胁自己,还签署了一份谅解承诺书,据说雄父那边他也拿到了一份。 要不是这样,他那个好哥哥怎么会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乌诺尔毕竟知道自己的秘密,切斯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没有脑子,当然不想和乌诺尔闹翻脸。 万一他不讲信用把东西往星网上一发,那还了得? “那个……阿德里安。”切斯特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要报复,你看,我这伤都还没好。” 他捂住了自己的腿,故作出疼痛的表情:“要不你还是找别人?今天的事情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阿德里安冷下脸,虫翼刮起一道巨风,切斯特被吹得闭上眼睛。而后脸上一凉,睁眼就是近在咫尺的尖锐骨翼。 他吓的一个哆嗦,一摸脸,摸到了一手血,再也不敢反驳。 “听好了。”阿德里安的翅翼离他越来越近。 “不需要你做太复杂的事情,放心,就算他们以后查也查不到你的身上,要是出了意外,大不了你把责任全部推给我。” 切斯特捂着嘴拼命点头。 “我在其他星球认识一些朋友。”阿德里安道,“但是他们很贫穷,没有钱财和渠道购买来首都的通行证,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自身难保。” “所以现在只能靠你帮忙。” “通行证?”切斯特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道,“但是来首都星不是只需要星际船票就行了吗?为什么要通行证?” 通行证可比一张船票麻烦多了,不过办了也有好处,那就是虫族范围内随便哪个星球都可以去,免去了身份核验那些复杂的步骤。 “你只要照着做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反正也和你没有关系。”阿德里安打断他。 切斯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总之,我带来的那批虫不会伤害到你,他们的目标只是莱特和乌诺尔,你完全不用担心。” 切斯特心有疑虑,可是也不敢不答应,在阿德里安的监管下很快就去联系了认识的雄虫和雌虫。 可就算这样,也只是将将凑到了七张通行证,再多的实在不行了。 眼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天,阿德里安不再等待,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准备离开。 “你最好保持安静。” 大门打开,切斯特终于送走这个瘟神,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可算是走了。 见切斯特出来,在外面等候的雌虫们一窝蜂围了上去,个个眼露关心。 “雄主,没受伤?” “阿德里安太过分了,需要通知雄保会吗?” …… 切斯特满脸不耐烦地让他们闭嘴,找了个面熟的雌侍:“诶,那个炸弹可以不用放了。” “雄主?您说真的吗?”雌侍怯懦道。 “我说不放了就不放了!你听不懂话吗?”切斯特皱着眉,想起来就气,“也不知道莱特哪里来的警惕心,每次都要把飞行器检查好了再出门,搞得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算了算了,不重要了。”他挥了挥手,幸灾乐祸,“让阿德里安自己忙活去,我们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就像阿德里安说的那样,切斯特只负责提供通行证和金钱,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大可以说自己不知情。 阿德里安只不过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废物雌虫,自己可是珍贵的雄虫,完全可以隔岸观火看热闹啊! 他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阿德里安见面这件事被完完整整拍了下来,甚至还有视频。 应该说,阿德里安本来就没有丝毫遮掩,也是故意没有告诉切斯特。 一个敢众目睽睽下欺负阿德里安雄主的蠢货,能指望他有多少脑子? 与黑鱼的联络是单线程,并且经过了严格的加密,阿德里安拿到自己想要的后,给一个虚拟号码发去了消息。 【东西已经备好。】 【等着】那边回到。 几秒后再看光脑,号码和聊天记录已经完全从上面消失,再找不到任何痕迹。 他抬眼望了眼不远处一栋建筑的方向,扯了扯嘴角,毫不在意地离开这里。 刚赶到不久的费奇望着阿德里安的背影皱了皱眉。 他怎么觉得阿德里安发现自己了? 算了不重要,反正三天后就把他送走了。费奇很快说服自己,询问起近期的调查进度。 他们这边盯着切斯特的房子盯了半天,除了看到一大堆雌虫被赶出来外什么都没有看见,诸元清那边也是一样。 医生已经检查了一遍诸元清的身体,连每天晚上的大致睡眠时间都检测了出来,结果就是所有的数据都显示他没有任何问题。 乌诺尔蹙着眉一张一张翻看打印出来的纸质表,旁边的医生站了半天,只好向诸元清投去了求救的视线。 诸元清挥手,那名医生赶紧收拾好了东西,如释重负脱下蹦了个扣子的白大褂,招呼着几个助手离开。 谢天谢地,诸元清揉了揉受到伤害的眼睛。 他也没想到能遇到把白大褂穿的如此清新脱俗的模样,身高体壮的黑皮肌肉男和一件薄薄的大褂,硬是把它穿出了紧身衣的效果。 感觉多看一眼是精神污染的程度。 揉了揉肩膀,诸元清看向乌诺尔:“这下该信了?” “嗯。”乌诺尔悬着已久的心总算落下,正想继续跟诸元清温存一会儿,军部却传来了消息。 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诸元清问道:“怎么了?” “边境星有异动。”乌诺尔语气里透着骇人的寒意。 第29章 边境异常 说完话后乌诺尔就要准备动身,打开衣柜,诸元清看到了一整排齐整的军装。 看来这就是乌诺尔常住的地方了。 视线移动,整个房间都是冰冷沉肃的黑白灰三色,毫无装饰的空旷的墙壁,几个嵌入墙壁的柜子,墙角还有一个一米多宽的储物柜。 “我能看看吗?”诸元清有些好奇。 乌诺尔正在换衣服,头也不抬:“随便看,正好看看哪里不喜欢,到时候我找人来改。” 他能说把墙皮换个色吗? 诸元清暗自低笑,打开储物柜,看到满满当当的一整柜子勋章和奖牌。 最前面是军校时参加的各种活动与任务,后面则是进入军部后颁发的奖章,一个挨着一个,密集程度就像是街上冒充的伪劣产品。 伸手拿起一块银白色盾形徽章,上面横跨着一柄锋利的长剑,做工细致,入手光润。 “对这些感兴趣?”乌诺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有点好奇。”诸元清放下手里的徽章,关上柜门,“你有那么多充实又丰富的经历,但是我却一眼都没有见过。” 他转过身:“感觉有点可惜。” “但没关系。”诸元清话语一变,“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看。” 乌诺尔握住他的手,问道:“要和我一起去军部看看吗?” “我可以进去?”诸元清反问。 “当然可以。”乌诺尔带着他往外走,“况且,说不定这次的事情还和我们有点关系。” “阿德里安?” 能在这个时间段作幺蛾子的,诸元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德里安了。 “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边境那边突然乱了。”乌诺尔打开飞行器,“几个不算小的星盗团,凑到一起挑衅驻守军,到处点火,没胆子硬抗,晃一圈就跑。” “时间刚巧不巧,就是在阿德里安和切斯特见面后。” 听完乌诺尔的话,诸元清一下就想到了原剧情。 原主莱特的家族莫名被扣上了勾连星盗的黑锅,被军部和雄保会联合问责,就连他自己也在去找阿德里安的路上被炸死。 一桩一件,实在巧合的不像话。 身为首都星的贵族,莱特的雄父吃穿不愁,社会地位也不低,甚至能在军部说上话,怎么会想不开和星盗产生联系? 再说了,他一只雄虫,整日在家,外事全部靠家里的雌虫操持,又从哪里搞到的联系方式? 诸元清当时看到这条信息,只以为是阿德里安或者原主家族的竞争对手故意污蔑,可现在一看,这件事情还真未必是假的。 不过和星盗扯上关系的并不是其他虫,而是原主的弟弟切斯特。 就他那个脑子,就算哪天有虫说他把自己卖了诸元清都信。 诸元清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是这样,那我建议你们直接从切斯特查起。” “阿德里安没有退路,找到了也不一定开口,你们一边去找他,一边找个理由把切斯特弄到审讯室。” “放心,以他的性格,吓一吓就全部都招了。” 这点乌诺尔也很赞同:“已经派虫去做了。” 他手里还握着切斯特的把柄,费奇一路畅通无阻,现在应该已经把虫压到雄保会了。 雄虫只能在雄保会接受审讯,还不能采取太过激烈的手段,要不然把他带到军部,保证门都不用进就把话全部吐出来。 诸元清失笑:“看来又得辛苦蓝恩会长了。” 他们这一来二去的,进审讯室的虫一个接着一个,估计蓝恩一个月的工作量都堆在这几天了。 蓝恩确实辛苦,不但如此,他现在已经快气炸了。 为了防止费奇审讯过程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蓝恩拒绝了费奇进入审讯室的要求,而是选择自己来。 半小时后,他铁青着脸,头一次不顾礼仪甩上门,朝着门外等待的费奇。 “赶紧解决。”蓝恩头也不回往另一个方向走,“剩下的事不用通知我。” 看。费奇摇了摇头。 他早就说怀柔政策不管用,这下好了,保不齐得把这位会长气出什么毛病来。 清了清嗓子,费奇故意露出腰上的枪,压着眉头走了进去。 —— 由于事情紧急,乌诺尔搭乘私人电梯直达办公室,将诸元清安顿好后就打开了投影。 办公室中央很快由数据构筑出一名穿着军服的军雌,背后则是一幅立体的星球分布图。 诸元清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听到那只军雌叫了声元帅。 那只军雌显然也看到了诸元清,虽然他不知道元帅身边为什么会出现一只来历不明的雄虫,但乌诺尔没说什么,他也就默认了诸元清的存在。 诸元清并不了解边境的情形,但听着两只雌虫的讨论也能判断出大致的情况。 简而言之,那些闹事的星盗团已经被打散,但是他们逃离及时,抓到的只是一部分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根据部分被捕者的讲述,他们也只是听从老大的命令,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 “黑鱼。”乌诺尔念着这个熟悉的老对手,眼神凌厉,“他的动向有结果吗?” 那只军雌严肃摇头:“没查到。” “黑鱼是第一个袭击边防军的,现在星盗们口头传言他正在后面督战,可关键就是,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证据。” “不妨从首都星开始查。”诸元清突然插话。 见那名军雌有些疑惑,诸元清解释:“你们常年和星盗作战,对彼此的行事风格应该都比较熟悉。” “防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攻破,想来你们肯定有对面不知道的暗手,可是这次他们能完美避开你们的追击,很有可能军部内部有人不干净。” 边境防线又不是过家家,怎么可能谁都能知道具体的布防安排? 依此往下推测,答案已经相当明显。 那名军雌脱口而出:“阿德里安!” “正好,我这边传了消息。”乌诺尔扫了一眼光脑。 “阿德里安在几小时前和不明信号源联系过,费奇也把切斯特带到了。” “事情到底是不是和他们有关,一问便知。” 第30章 教训 “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跟阿德里安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知道你们说的黑鱼是什么鱼!” 和在雄保会的安逸不同,此时切斯特被两根柔软的特制带绑在椅子上,上下两张嘴唇就没有闭起来过。 “还说我跟黑鱼有关系!?” 切斯特简直想把这些军雌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我切斯特吃什么鱼不好?跑阿德里安那里去吃黑鱼!” 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切斯特怎么可能会和这种听着就难吃的鱼类扯上关系! 费奇被他气得牙痒痒,恶声:“阁下,我再说一遍,黑鱼不是真的鱼!他是星盗!是雌虫!” “那就更不可能了。”切斯特直接摇头,“没听过,没见过,不知道。” 费奇和他在这里折腾了十几分钟,听此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手握着腰间的机械枪蠢蠢欲动。 “你要干什么?” 切斯特今天才被阿德里安吓唬了一通,现在也算是想开了,故意把半张脸伸出去:“来,来啊,往这儿打,你看我不告死你!” 反正自己是雄虫,自己连阿德里安和乌诺尔那种横的没边的雌虫都见过了,还怕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他斜着半张脸,眼睛对着墙,一点没注意到从门外进来的诸元清。 “怎么还不打?怎么,快点啊!”切斯特大言不惭,就要扭头去看费奇的表情,耳边冷不丁一道熟悉的声音。 “挺有活力啊?” 他脸色一变,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急忙转过头。 可他连谁的脸都没看到,耳根“嗡”的一声,紧接着视野一转,脸上剧烈的疼痛。 “啪!” 这一声清脆响亮,足以想见有多疼。 诸元清慢悠悠收回胳膊,拿着一本两三厘米厚的硬纸壳辞典甩了甩胳膊,然后再次举起手。 “啪!” 切斯特脑袋旋转,被这一辞典打的转了回来。 把辞典换了只手拿着,诸元清皱着眉活动了两下手腕。 嘶,这反作用力还真不小。 墙边的费奇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且万分敬佩地瞅了瞅自家元帅八风不动的身形。 哎呦喂,莱特阁下这脾气也不小啊。 “再说说你要告谁?”诸元清挑眉。 切斯特张着嘴,两只耳朵嗡嗡作响,眼睛也晕晕沉沉看不清眼前的虫影,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滑下,流过了肿得跟包子似的两边侧脸。 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倾泻而出,哽咽:“不……不告了……” 听到切斯特的回答,诸元清叹了口气,将那本厚厚的辞典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但是鉴于费奇这等无关雌虫还在这里看着,他只能遗憾放弃再来一下的想法。 “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诸元清微笑。 切斯特现在看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边哭边往椅子后面躲:“说、我什么都说!” 阿德里安和费奇都顾忌他雄虫的身份,可诸元清不一样,他是真打啊! 切斯特边流眼泪边吸鼻子,总算把事情大概交代了出来。 诸元清不可置信:“所以,你就真听他的话,把通行证给他了?” 切斯特缩着脖子点头。 雄虫再无知也得有个度?还真有蠢成这样的? 诸元清扶额:“你难道不知道,每份通行证的担保虫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吗?你就这么三言两语给他了?” “他说和你无关就与你无关?这么听话,阿德里安让你端着枪上战场你也去?” “如果他带进来的是星盗,背叛虫族罪是什么后果?就算不是死刑,你下半辈子也得在监狱里待下去了。” 他面无表情拍了拍手:“恭喜,说不定你会成为虫族历史上第一个荣获无期徒刑的雄虫。” “那、那怎么办?” 看到所有虫难以直视的表情,切斯特这才慌了:“哥!莱特!你帮帮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 切斯特直甩头:“哥,你们帮帮我,我是被陷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现在是真心后悔,后悔自己怎么没在阿德里安进门的时候就把他赶出去,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卢卡斯之后找一个更加优秀的雌君。 不然自己哪里会受阿德里安的威胁! “你帮帮我……”切斯特一遍遍重复,一时间口不择言。 “我保证以后都不会针对你了,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想在你的飞行器上放炸弹,你原谅我……” 诸元清瞳色瞬间冷了下去:“炸弹?” 切斯特眼眶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 “不……不是!”他肿成包子的脸都在抖,“不是我!你听错了!” 一旁看戏的费奇已经直起了腰,乌诺尔眸光满是寒厉,视线宛如利剑刺向了切斯特。 他不动声色握紧了拳头,心里给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雄虫判了死刑。 诸元清则是被切斯特气笑了。 敢情原主被炸死,不是出于阿德里安,也不是因为那些潜藏的星盗,而是这个蠢货干的! 他重新拿起了那本辞典,掂了掂重量:“来,细说,你是出于什么想法,胆大包天去谋害自己的哥哥?” 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原主。 在原剧情里,莱特可是真真切切死在了切斯特手上! 切斯特知道自己捅了大麻烦,奈何那本熟悉的辞典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杵着,他也不敢撒谎。 “我,我就是越想越气,然后想给你一点教训……我也没想怎么样啊,就是想吓吓你,再说了,那不是没炸成功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句话恐怕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诸元清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也不知道他这种无法无天的底气是哪儿来的,不过他也不需要明白。 一声闷响,切斯特脑仁都在震动,下巴直戳戳砸在了桌板上。 他咬到了舌头,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诸元清看也不看,一辞典拍向了他的正脸。 切斯特完全没空呼救,他的鼻梁都要断了! 他是雄虫! 他可是高贵的雄虫! “啪!” 这次辞典落到了他的后脑上。 第31章 被抓 切斯特最后是被抬着离开军部的。 他眼前一阵白一阵黑,脑子里翻江倒海,既头晕又想吐。 并且也不知道诸元清砸到他哪里,切斯特现在从后脑到颅内都在疼。 他意识昏沉,思绪却不停。 等着,都给他等着!等他回家,等他告诉雄保会,等阿德里安带着那些星盗去找诸元清麻烦,自己怎么也得把今天受的苦讨回来! 飞行器一路畅通,中途停下来一次,切斯特费劲睁开眼皮看了一眼,驾驶位上变成了一个高大的没有穿军装的雌虫。 他没在意,只以为是中途换班,可直到一小时后他还没到家,也没到雄保会,切斯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费劲地扒着飞行器门,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外面已经没有建筑物,四周都是荒芜的田园,根本就不在城区! “开门!”切斯特抬着无力的手臂一下又一下捶着窗户上的玻璃,头越来越疼。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他很快就没了力气,靠在座位上质问那只陌生的雌虫。 雌虫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把飞行器的速度调高了一档。 窗外的景象越来越冷清,直至再也没有虫生活的迹象,那只雌虫拨弄了两下按钮,确定没有多余的痕迹,推开车门。 切斯特艰难爬起身,可就在雌虫离开后,飞行器猛地加速,将他甩到了椅背上。 速度越来越快,切斯特干呕了两下,余光看见不远处一道极深的裂谷。 !! 他魂飞魄散,在飞行器内拼命叫嚷,随后一声尖叫,坠入无止境的峡谷。 空中,那名雌虫展着虫翼,确认飞行器按照指定路线前进,打开光脑敲下了几个字,然后很快消失在这片区域。 军部。 办公室内弥漫着药酒的味道,乌诺尔握着诸元清的手腕轻轻揉着,直到手心发热才松开。 诸元清左手撑着下巴:“雄虫的身体也太脆弱了,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这话可不能乱接。 “都怪切斯特的头太硬了。”乌诺尔盖上药酒的盖子,抽空看了眼光脑。 “怎么了?”诸元清随口问道。 【任务完成。】 乌诺尔不动声色删掉这条信息,淡声:“没什么,处理掉了个小麻烦。” 诸元清笑了笑,目光略过桌上那本连硬纸壳都折起来的辞典。 “正好,我也解决掉了一个小麻烦。” 他那几下可不是随便砸的,不出一个月,切斯特应该就会躺在床上全身不遂了。 到时候检查,估计也就是切斯特放纵过度之类的理由,毕竟这种一昧依赖科技的社会,怎么会知道随便点几个地方就能让一个人瘫痪呢? “砰砰!” “元帅!” 门外军雌的声音焦急:“刚刚港口发生大型爆炸,两艘星舰对撞!伤亡情况无法确认!” 乌诺尔面色一沉:“港口值守的军队在哪?” 前来通报的虫还在喘气,忙道:“那只星舰突然失控,直接撞出了轨道,他们只来得及把在场的虫撤走。” 乌诺尔戴上军帽,快速向诸元清道:“安心留在军部,出门通知外面的虫,我给你配备了一支小队。” “我知道了,快去,注意安全。” 诸元清宽慰道,然后望着乌诺尔离开办公室,又跟守在门外的护卫队队长交代几句,自己则站到了办公桌旁边。 乌诺尔能给的权限都已经对他开放,诸元清点开首都星的虚拟建模,放大,在几个港口上做了标记。 依照阿德里安的性格,他现在会去哪里? 或者说,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有虫跟着自己,又成功甩开了那些虫? 诸元清在原主先前的住宅区和切斯特的住宅画了一条直线,在中间打了一个问号。 阿德里安在原主家待了四天,这里可以排除。 他和乌诺尔交手后行为反常,据说还在住宅区待过一段时间,然后就直接朝着切斯特家去。 诸元清在切斯特的住宅处画了一个圈,最后打上了叉。 阿德里安厌恶极了切斯特,有选择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待在这里。 而就在他将这里刚打上叉后,只不过过了半分钟,建模上的切斯特家骤然亮起红灯,随后是一旁的警告。 【爆炸!爆炸!】 这是紧接着港口的第二场爆炸。 首都星太大,星盗混入其中根本查无可查,他们连着炸了两个地方,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在故意挑衅。 星盗被常年打压,来到首都星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疯狂报复,军部首当其冲。 但如果是挑衅,那被炸就不可能只有这两个地方,现在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港口和切斯特家爆炸时间相差无几,一处的目的是宣告他们来了,一处却充满了阿德里安的个人风格。 想清楚,诸元清站起身,穿上一旁的外套,从一边的武器库里拿了一些需要的物品,将一枚几乎隐形的通讯器贴在了耳内。 随后他又拿出一枚差不多的,贴在了耳廓上沿。 最后,他撕了一张纸,洋洋洒洒写下一段话,在署名时笔尖顿了顿,落下一个字。 确定已经差不多了,诸元清将纸折好放在办公桌上,推开门,把守在一边的护卫队队长叫过来:“乌诺尔现在在哪里?” “港口。”队长回答。 执行任务期间光脑上的普通联络渠道都会被关闭,诸元清思考了两秒,道:“队长,我想出去一趟。” “这……”那名队长有些犹豫,劝道,“外面不安全,现在出去太危险了,要不等元帅回来您再出去?” 诸元清摇头:“我有急事,必须现在离开。” “况且刚刚发生的爆炸点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总不至于我一出去就恰好碰上袭击。” 阿德里安与星盗的联系毕竟只是猜测,护卫队队长并不太清楚,否则他绝不会答应诸元清的要求。 但此时,他见诸元清态度坚定,斟酌片刻后还是同意了。 在走出军部门口前,诸元清将一块布包着的东西放在了护卫队队长手心,叮嘱:“要是真出什么意外,你就把它打开看看。” “阁下?”队长被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安。 而诸元清只是笑了笑:“放心,只是以防万一。” 队长不搭话,让身后跟着的几只军雌凑近了一点。 走了一会儿,周围行人往来,看起来没有异常。 队长正松了口气,耳朵忽而一动。 “警惕!”他赶紧护住诸元清,大叫。 四处骤然升起浓雾,味道刺鼻又熏眼,几名军雌拿起了武器,升到空中却被枪声射了下来,他们看不清不敢随意开枪,可袭击的虫却不是如此。 而在浓雾散后,几名军雌捂着鼻子四望,什么陌生的虫都没有发现。 “阁下,没事?”队长松了口气,扭头去看被护在身后的雄虫,瞳孔却倏尔缩起。 他的身后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雄虫的身影! 第32章 再见阿德里安 诸元清早在浓雾升起时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星盗,根本不用弄这么复杂,直接一枚炸弹一扔就行。 暗暗向护着自己的几名军雌道了声抱歉,他不动声色离身前的队长远了些。 浓雾内看不清任何景象,诸元清捂着鼻子,故作惊慌地东张西望,两只耳朵却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声音。 而在他的侧面,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后。 “雄主,好久不见。” 低哑的声音突兀响起,诸元清好似这才发现身后的陌生虫,大吃一惊:“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戴着面罩,眼睛牢牢盯着被淹没在雾气中的雄虫,这几天做的一切似乎都会有回报。 他伸出手,不顾雄虫的诧异,在他的后脖颈轻砍了一下。 抱住怀里的雄虫,阿德里安冷眼看着仍在雾气中挣扎的那些军雌,眼里闪过一丝冲动,但到底还是放弃。 他的目的已经实现,没必要在这里多费时间。 阿德里安的身影从浓雾中消失,出现在一架等候已久的飞行器上。 飞行器副驾驶坐着一只人高马大的黑皮雌虫,脸上一道狰狞的长疤,在阿德里安进来后往后望了一眼。 他嘴里叼着一根昂贵的雪茄,眼神触及到金发雄虫精致的脸时亮了亮,没忍住继续往下面看过去。 阿德里安将外套盖在雄虫身上,将他的面部朝向自己,警告地看了黑鱼一眼。 “注意分寸。” 黑鱼吐出一口烟,咂了咂嘴,耸肩:“行,行。” “你的雄虫,我不看就是了。” 飞行器密闭,里面的烟味越来越浓郁,昏睡中的诸元清不适地皱了皱眉,把脸埋进了外套里。 “黑鱼。”阿德里安皱眉。 “又怎么了?”黑鱼不耐烦转过身,见阿德里安的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雪茄,骂道,“真特么矫情。” 好歹是曾经的上将,以后也免不了继续打交道,黑鱼骂了两句,还是打开窗口,把雪茄扔了出去。 “d,这首都星的烟都比边境好。” 驾驶位上的雌虫讨好笑道:“可不是,我们那破地一年到头连根雄虫头发都瞧不见,哪像现在……” 他嘿嘿笑了两声:“老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能不能有点脑子!”黑鱼把腿搁在驾驶台上,“咱们这次干票大的,把名字打出去,让军部那些虫看看咱们的厉害!” 他瞪了手下一眼:“首都星遍地都是钱,炸几家贵族,再抢几只雄虫,到时候哪里去不了?” “还想搁军部眼皮子底下杵着,你脑子里装的浆糊?” “嘿嘿,我蠢,我蠢。”那手下打了自己嘴巴两下,够着腰从后视镜去看那只连上将都要惦记的雄虫。 乖乖,这头发,这身段…… 难怪阿德里安宁愿和他们合作都要弄到这只雄虫,不看脸都比他见过的所有雄虫得劲! “眼睛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挖下来。” 寒凉的声音从后座传来,那雌虫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看。 黑鱼看着眼前的场景冷笑一声。 上次和阿德里安见面,他虽然也是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狗样子,但好歹还套着个伪君子的壳。 现在好了,倒是一点都不遮掩,哪还有那时伪装出来的温和有礼。 不过现在这样倒是跟自己这群星盗更像了。 “喂。”黑鱼扬了扬下巴,“给你的小情人好好搜个身,不然被抓了,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阿德里安闻言,一只手把一大堆小型武器抓了起来:“废话。” “行行行。”黑鱼冷笑,“您自有主张。” 他收回刚刚的话,这见了鬼的臭脾气,谁特么跟他像。 阿德里安毫不在意黑鱼的话,对他来说,和这些星盗合作只是迫不得已的手段,这并不代表他就认可这帮虫。 相反的,近距离接触过这些星盗后,只会让阿德里安更直观的看到他们低的离谱的下限,心里也就对他们更厌恶。 握着雄虫的手,阿德里安取下了诸元清手腕上的手链。 他摩擦过上面黑色的微型按钮,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项圈。 项圈在星盗的帮助下早就解开了,可是他并不舍得丢。 虽然雄主曾经控制它伤害过自己,但阿德里安相信,那只是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乌诺尔那只军雌。 等到雄主醒了,他们离开首都星,以后自然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解开误会,好好生活。 将手链和项圈放到一起,阿德里安俯身,握着雄虫的手,深深看着乖巧躺在自己怀里的诸元清。 “雄主,你看。”他举起手里的东西,“一黑一白,是不是和我们很配?” 诸元清闭着眼睛,眉头不安地皱了皱,侧过了脸。 —— “所以,你们就是这样执行命令的!?” 巨大的骨翼将方桌劈成两半,乌诺尔手里攥着一张纸条,语气阴寒可怖。 护卫队队长满脸自责,鞠着躬,大声道:“属下护卫不力,请元帅责罚!” “责罚?”乌诺尔紧紧握着拳,手指的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发白,他浑身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刀子。 门口的护卫队队长及其队员弯着腰,显然什么处罚都愿意接受。 桌上两枚放在布上的定位器一枚暗着,显示信号已经丢失,另一枚却持续不断地亮着红色的光。 同时,阿德里安和黑鱼的对话也清晰地传递到办公室所有虫面前。 一旁的检测人员正在抓紧时间跟踪定位器的路线,一边听着那边令人心惊的对话,一边感受着乌诺尔散发出的阵阵寒意,额间的冷汗疯狂滴落。 “滚。” 乌诺尔胸膛剧烈起伏,最终松开手,沉声道。 护卫队队长闭着眼,再次鞠了一躬,咬着牙带着队员们离开。 乌诺尔深吸一口气,看着建模上越来越长的那条红色路线图,松开了握紧的手。 手心的纸条皱皱巴巴,但依然不掩上面隽秀的字迹。 【亲爱的,抓不到他们会有更多无辜的虫受累,我保证自己不会有事,肯定安安全全等到你来接我,你也不要惩罚其他的虫哦,爱你】 【——清】 第33章 恶心 先不提军部这边的风起云涌,诸元清这一觉睡的倒是安逸。 他睁开眼时正在床上,脚上一根铁链拴着一个直径将近两分米的铁球,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外套。 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的物品,果然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耳廓上的那枚定位器的位置空荡荡的,显然也没逃过搜索,不过耳内里那枚倒是还在。 诸元清心下松了口气。 以自己对阿德里安的了解,这只雌虫无疑自大又骄傲,在搜到第一枚定位器后,很有可能会忽视掉另外一枚。 要是放在战场,这样的失误当然不会出现,可阿德里安本身对原主的姿态就高高在上,更何况他一向对雄虫看不上眼,这便给了诸元清可趁之机。 他睁眼没多久,房间的大门就被打开,阿德里安走了进来。 他看到雄虫已经醒来时眼睛一亮,随即脚步加快,连门都没有关就走到床边。 雄虫脚上的铁链是他亲手绑上的,钥匙也在自己身上,阿德里安内心充斥着另类的满足,伸手想将诸元清身上的外套拉上去一点。 诸元清皱眉,撑着床坐起身,避开了他的动作。 外套从肩膀滑到腿上,诸元清直接将它拿起来,扔到了阿德里安面前。 “你的?” 阿德里安点头。 他觉得雄主醒来后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 自己预想的害怕惊慌并没有出现,他所准备的安慰宽抚通通都没了用武之地。 房间里静悄悄的,雄主也格外的安静。阿德里安捏了捏手里的外套,又将它推回去。 “雄主……”他略有些眼巴巴地看着雄虫,想跟他解释眼下的情形,却听诸元清说道。 “阿德里安。”诸元清皱着眉,“你已经不是我的雌君,雄主这个词就别叫了,我嫌恶心。” 阿德里安动作一顿,嗓音干涩:“是,莱特阁下。” 确定他不会说出什么让远方的乌诺尔更加暴虐的话,诸元清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打量起自己所在的房间。 房间很小也很昏暗,窗帘紧紧拉着,只有一点薄薄的光线渗透进来,空气中是久未居住的灰尘味道。 但是看屋子里的装饰,各种小物件一应俱全,窗帘布料轻薄,装修也很精致,应该是上流人家闲置的房子。 他太安静,安静到完全不像是被绑架,而像是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让阿德里安升出了一点微弱的欣喜。 这是不是证明,在雄主眼里,自己是可信的? 否则他怎么会如此不设防的模样,看起来这么自然? 他等待期间的忐忑不安褪去,壮着胆子握住了诸元清撑在床上的手。 “雄主,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诸元清抽回手,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所以说,你真的和星盗有牵扯?” “他们是你带进首都星的?之前那两场爆炸都是你们做的?” 军部,清晰的声音在那个小小的窃听器上响起,负责记录的虫都扬起了耳朵。 这可是关系到阿德里安最终的判决结果。 一阵沉默后,属于阿德里安的声音响起——“是。” “他当然和星盗有联系。” 一道粗粝的嗓音猝不及防响起,那声音低低笑了两声,声音比指甲摩擦桌面的声音还要难听刺耳。 “小雄虫,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办公室的军雌们精神一振,在阿德里安一长串的罪行上添了极为重要的一笔。 半空中,一架银白色的机甲内,乌诺尔盯着屏幕上不断缩近的红点,耳边属于黑鱼的声音响起,浑身戾气翻涌,驾驶着机甲又提了一次速。 后面的费奇拼了老命往前跟,却离乌诺尔越来越远。 诸元清骤然抬起头,忽略掉挡在眼前的阿德里安,目光落在了斜靠着门框的高大雌虫身上。 雌虫脸上标志性非常明显的一道疤,让诸元清立时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你就是黑鱼?”他问。 “哟。”黑鱼挑了挑眉,看了阿德里安一眼,饶有兴趣地看向这只准确叫出自己名字的雄虫。 “阿德里安的小雄虫,你还认识我呢?” “听过。”诸元清声音平稳,没对他的外貌产生多余的情绪,也没对他名字后面的一串腥风血雨表现出一点害怕或是担忧。 纤细的雄虫坐在床上,金色的短发柔柔搭在脸侧,明明身处敌窝,目光却是一片淡然。 黑鱼倒还真对他起了几分兴趣。 可是阿德里安已经挡在诸元清身侧,面露不善地看着黑鱼,他身后的虫翼蠢蠢欲动。 啧。 难得碰到一个感兴趣的。 黑鱼耸了耸肩,伸着脖子往阿德里安后面看了眼,吊儿郎当道:“要是你哪天想换只雌虫,随时来找我啊,拜拜。” 眼见阿德里安的眼神已经要杀虫,黑鱼这才一脸无辜退出了房间。 当然,这次他把门关上了。 确定黑鱼已经离开,阿德里安深呼吸几次,将心情平复下来,这才转过身。 “雄……阁下,您别在意他的话,他们星盗一向无恶不作,什么话都往外说,根本当不了真。” 诸元清看着他:“真的吗?” 阿德里安只以为他不信,忙道:“当然是真的!” 他正要举几个例子,好让诸元清离黑鱼他们远一点,却听诸元清反问:“既然他们无恶不作,你为什么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诸元清歪了歪头,似乎只是单纯地疑惑:“你和他们不是一样的吗?” “我、我……”阿德里安心神俱震,一时间居然不敢去看雄虫的眼睛,他连外套都没拿,“我出去看一眼,待会儿再来看你。” 一边说他一边转过身往外走,一直到门关上,身后如芒在背的目光终于被挡在门内,他才如临大赦。 他曾经是军雌,他曾经是上将,他曾经是贵族……现在他只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阿德里安闭着眼,念出了那个自己曾经无比珍视,现如今却恨不得嚼碎了的名字。 “凯希!” 这时,一个黑鱼的手下快步走了过来,报告道:“阿德里安,你要找的那只雄虫已经抓到了,现在就在地下室。” 阿德里安睁开眼,里面是蚀骨的恨意。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第34章 凯希的结局 地下室的白炽灯开得明亮,两只凶神恶煞的雌虫一左一右堵在门口,中间是一只棕色头发的雄虫。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凯希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门口两只雌虫,身体都害怕的发抖。 缴纳了一笔赔偿金从雄保会离开后,他很快就听说阿德里安要离开首都星,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悬着的心放下,放弃了离开的念头,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凯希很有脑子,他知道自己的房子和周围的人脉关系都是阿德里安帮忙才有的,所以他甚至不敢回家,连以前的朋友都没有联系。 他担心阿德里安找自己麻烦。 前段时间风平浪静,眼看阿德里安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凯希这才回了一趟房子,可他连门都没进,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我、我没钱的。”凯希道,“我等级也不高,你们抓我根本就没用。” 那两只雌虫根本不理他,凯希越发慌神,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些虫。 而随着阿德里安的出现,凯希的心霎时凉了。 “阿、阿德里安……” 他僵硬地笑,身体靠在了墙上。 凯希这副模样落在阿德里安眼里无比刺眼。 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自己这个交往多年的前男友是如此的虚伪并且令虫厌恶? 如果不是他,阿德里安现在应该好好待在雄主身边才是。 他和雄主会是首都星令虫羡煞的伴侣,他会在每天回家后得到雄主亲切的问候,他们会有美满的生活,甚至还会养育几只虫崽…… 而这一切,都被眼前的雄虫破坏了。 越想他的脸色越难看,凯希也就愈加心惊。 守着凯希的两只雌虫眼神并不干净,他们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令他作呕。 凯希不明白阿德里安怎么会和这样的雌虫扯上关系,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让阿德里安释怀,他今天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 “阿德里安。”他忽略心底的心虚,扯出一抹笑,“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我还有事,要不之后我们再找时间聊聊天?” 他给自己壮着胆子,两条腿慢慢往门的方向移动,眼看只剩两米,一只雌虫挡在了他的面前。 “别急着走啊。” 那只雌虫搓了搓手:“有什么急事非走不可?阿德里安可是让我们哥俩好好招待你,你要是走了,他该说我们星盗不守规矩了。” 星盗?!? 凯希瞪大了眼睛,逃也似的躲过雌虫伸过来的手,把自己塞进了角落。 他不可思议望着冷眼旁观的阿德里安,嗓子都破了音:“阿德里安,你什么时候和星盗有的联系!?” 同样都是雄虫,雄主醒后情绪平稳,看到黑鱼都能镇定自若。 反观眼下的凯希,只不过知道自己和星盗有了关系,就一副大惊失色避之不及的模样。 哪里有丝毫的可比性? 阿德里安看着那张与诸元清格外相似的脸,意外地再也记不起曾经看着他的心动。 除了这张脸,他和雄主哪有半分的相像? 凯希简直是侮辱了这张脸! 阿德里安扭过头不再看他,眼睛扫向旁边的那只雌虫:“他交给你们了,别让我再看见那张脸,也别让他跑出去惹了雄主不高兴。” 那只雌虫有些愣住,阿德里安皱眉,厉声:“听到了吗!” “知道了!”雌虫赶紧道,“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就眯着眼睛看向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瘦弱雄虫。 “不……不要!”凯希惊叫,小跑着去抓阿德里安的袖子,“阿德里安!不行,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 他完全无法想象阿德里安走后,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场景,他宁愿阿德里安骂他一顿,或者揍他也行,千万不要把自己留在这个房间! 可是阿德里安的速度又怎么会是一只普通雄虫可以跟上的? 凯希不过跑了半米,那扇门就在他绝望的眼神中赫然阖上。 “阿德里安!……” 解决了这个横在自己和雄主之间的矛盾,阿德里安自觉有了面对雄主的勇气,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冲进了关着诸元清的那间屋子,猛地推开门。 “雄主!” “以后再也不会有虫阻拦我们了!” 诸元清正在床边坐着,听到动静抬起头 铁链不够长,他刚刚站起来试了试,发现自己顶多能从床上下来,多走两步都不行。 既然如此,他干脆坐在床边休息。 由于不知道房间内是否有监视器之类的存在,他无法给窃听器那边的虫发去任何消息,安安静静打量四周。 阿德里安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将他吓了一跳,听到对方兴奋的声音,这才松开握紧的手。 “雄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阿德里安面上满是激动,一步一步朝着雄虫靠近。 “什么?”诸元清皱眉。 阿德里安深吸一口气,眼里是压抑不住的痛快:“您还记得破坏我们关系的那只雄虫吗?” “他再也妨碍不了我们了。” “你是说凯希?”诸元清一怔,还以为自己想错了。 那名和阿德里安相亲相爱却被打压的雄虫?原剧情里阿德里安不惜违背婚姻,坑害原主家族的白月光? 阿德里安这是什么意思? 诸元清反问:“你做了什么?” 这是再见以来雄主第一次表露出交流的想法,阿德里安感叹自己没有做错,并不隐瞒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他和两名星盗待在一起罢了。”他眼里满是愉悦,望着诸元清时,眼底还有等候夸奖的期待。 “他破坏了我和雄主之间的感情,让您伤心,还导致我们产生了误会……” 阿德里安又想去握诸元清的手,脸上的笑容格外浓烈:“现在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再也不会让您难过了……”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诸元清移开自己的手,站起身,以一种令阿德里安心碎的表情望着他。 “阿德里安。” “这就是你说的惩罚?” 第35章 可笑的深情 “破坏一名雄虫的清白来惩罚他?” 诸元清颇为不可置信。 他看着阿德里安,好像现在才认识眼前的虫一样。 “阿德里安。”诸元清摇头,“婚内出轨的虫是你。” “如果非要争一个谁对谁错,那你的问题起码占了六成,如果问谁让我更伤心,那答案也只是你而已。” 原主在意凯希的存在,他和阿德里安争吵,他不肯接受现实,都只是因为他喜欢的是阿德里安。 因为阿德里安背叛了他,因为阿德里安背弃了他们的婚姻,原主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而现在,阿德里安居然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凯希身上? 诸元清看着阿德里安的表情已经不是淡然,而是悲叹与可怜。 “凯希在和你分手后的确离开了首都星,他一只平民雄虫,怎么在你家族的阻拦下联系到你?” “当初是你先联系的他?” 虽然是问句,但诸元清的语气却是肯定。 阿德里安瞳孔微缩,记起了许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刚和雄主结婚,由于军部有要事并没有办成婚礼,匆匆离开首都星前往战场。 可是在任务结束后,他途经凯希所在的星球,却鬼使神差地停留下来,陪了他一整周。 凯希没有拒绝,但不可否认,如果不是那一次会面,他们估计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诸元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有想错,继续道:“据说你和他分手没几天就接受了和我的见面,并且在之后坦然接受我的示好。” “那么,那个时候的你答应结婚,除了西蒙家族的助力和这张与凯希相似的脸外,真的有过哪怕一点心动吗?” “雄主……”阿德里安瞳仁不安地旋转,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毕竟他当初的心思,的确上不了台面。 “您相信我,我现在心里只有您,我想和您离开这里……” 他无法回答诸元清的问题,只能把现在的想法表达出来。 现在的他,确实是只喜欢雄主啊,为什么他不肯原谅自己呢?为什么一定要揪住过去不放呢? 和自己远离这一切,远离首都星,难道不好吗? “你回答不出来。”诸元清却毫不留情揭穿了他的假面。 “过去不说,阿德里安,只说现在,你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有几分是为了我?” “你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 金发的雄虫嗓音温润,内容却宛如利剑,一层层剥开了阿德里安虚伪的外壳。 “你和莱特结婚,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凯希私下接触,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现在你和星盗合作,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诸元清向前走了一步,阿德里安身形摇晃,居然不受控制地后退。 “不是的……雄主,我是为了和你好好生活,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您相信我。” 他心神大乱,甚至没有注意到诸元清措辞里的怪异之处。 随着诸元清接下来的一句话,他大脑轰然一声空白。 “你说是为了我。”诸元清道,“那在你未来的计划里,我的位置又在哪里?” “刚刚你已经看到了,这里的雌虫看我的眼神。”诸元清眼神凌厉,“你会在星盗遍地的边境护住我吗?” “假如黑鱼用我作威胁,你会因此替他效命吗?” 阿德里安的表情越发苍白,诸元清断然摇头:“不,你当然不会。” “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我和凯希都只是你的借口而已。” “现在你知道,你所谓的深情在我眼里多可笑了吗?” 【舔狗值-1】 【舔狗值-3】 【任务完成!】 阿德里安身形摇晃,扶住了桌子。 雄虫的每一句话都刺穿了他的心脏,揭露了他虚假不堪的内里。 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涌入脑海,阿德里安反问自己,他真的只是把雄主当成自己行为的借口吗? 肯定与否认两种念头纠缠不清,阿德里安无法判断,慢慢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却牢牢锁着毫无反抗能力的雄虫,内心给了自己一个回答。 不论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但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把雄主留在身边。 乌诺尔不是问题,凯希不是问题,雄主现在的想法……也不会是阻拦自己的理由! 任务终于完成,诸元清却来不及高兴。 阿德里安的表情阴郁,目光里满是势在必得,和上个世界沈暮疯起来的样子有些神似。 所以,自己这是把阿德里安弄疯了? 但是他就随便说了几句啊!应该不至于? 诸元清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想通了的阿德里安往直起身,再也没了先前的颓唐。 他脸上的虫纹由于情绪的剧烈波动已经蔓延到脖颈,身后的虫翼也缓慢展开。 黑色的影子遮住雄虫的身体,挡住房间为数不多的光线,笼罩出一大片暗色的阴影。 阿德里安抬起头,一双竖瞳犹如兽类,和诸元清对上了视线。 诸元清动了动脚,束缚着的铁链发出“哐当当”的声音。 这声音显然愉悦到了阿德里安。 “雄主。”他道,“您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我保证,离开之后,我们会很幸福地待在一起。您要是不愿意见到黑鱼也没关系,一离开首都星我就会和他分道扬镳,到时候我会找一个环境很好的星球。”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任务已经完成,诸元清无意再激怒他,只是留意观察。 门外响起一道接着一道的脚步声,阿德里安嘴角扬起,一把掀开了紧闭的窗帘。 外面建筑高耸,各种商店人来人往,诸元清曾经去过的那家甜品店正在路对面。 他望着不远处的商场,听到阿德里安接下来的话,眸光逐渐冷下,却又在看向天空时慢慢回温。 “雄主,切斯特曾经在这里伤害过您,当时在场的虫没有一个帮助您。”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癫狂:“我帮您教训他们,您高兴吗?” 诸元清往后退了一步,一声不发。 阿德里安还要再说,可旋即身体被巨力冲撞,一只机械大手攥住了他的胳膊。 他脸上青筋绷起,咬着牙挥起翅翼,下一秒脸色煞白,生生吐了一口血。 银白色的拳头蕴藏着巨力轰然落下,砸在了他的虫翼于肩背的连接处! 第36章 暴怒 “啊!!!” 骨片崩裂,骨头从肉里扯出,巨大的虫翼沾染着残余的血肉,连筋带血,宛如废品被扔到一旁的墙上。 失去主人的虫翼依旧坚硬,砸烂墙边的书柜,凿穿了半面墙壁。 虫翼被拔出的巨大痛苦不亚于从身上生生挖出一节骨头,阿德里安脸上的虫纹骇人可怖,瞳仁已经竖成一道直线,身体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他费力打开颤抖的眼皮,入目只有机甲表面反射出的光。 大量的白光分不清是疼的还是确实看见的,阿德里安唇角颤动,用尚能感知到的胳膊去摸身上的武器。 “乌诺……” 战栗的嗓音沙哑难听,在阿德里安绝望的目光中,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费力挪动的手臂。 “啊啊啊啊!!” 血肉飞溅,地上凭空出现一大滩不明的红色肉糜。再看,阿德里安小臂已经没了踪迹。 他起先还能叫,可现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只有嗓子和空气交流后的“嚯嚯”声。 涎水与血水一齐从嗓子眼里冒出,顺着嘴边流下,两条完好地腿神经质地抽动。 银白色机甲抓着阿德里安的一只胳膊,将他慢慢拖近,再举到空中,它的另一只机械手上还沾着来自阿德里安的血迹,已经拢成了拳头。 拳风带起呼啸的破空声,在一声脆响下砸到了阿德里安的膝盖处。 那条腿像海带般软趴趴垂下,由于惯性在空中摇晃。 半边翅翼无力地搭在背后,身高一米九的阿德里安在巨型的机甲下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拎在空中。 随后,在那架机甲无机质的黑色眼睛下狠狠砸向地面! 阿德里安的身体剧烈向上弹跳两下,趴在地上没了反应。 诸元清不知道他死了没有,也没空关注。 他的视线在那架机甲出现后就牢牢落在了它身上,他注视着那双黑色的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仿真眼睛,对阿德里安的惨状熟视无睹。 他甚至觉得阿德里安的叫声有些聒噪。 千疮百孔的房间内,两面墙壁都倒了半边,外面的阳光和走廊的灯光在交错中投下一道明暗分明的界线,诸元清正好站在中间。 他的左侧是倒塌的书架墙壁,右侧是散乱的骨翼碎片,身前是破裂的地板和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德里安。 而在他周围,干干净净,连一块多余的灰尘都没有。 迎着外面灿眼的阳光,诸元清张开手:“要抱一下吗?” 机甲打开,一只灰发黑眸的军雌挥着虫翼,慢慢浮到空中。 他双目赤红,阴翳的目光透着骇人的寒意,停驻在眼前的雄虫身上。 同时,操作室内,一道清浅温柔的声音接着响起——“要抱一下吗?” 漆黑的眼珠动了动,乌诺尔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一个眨眼便到了诸元清面前。 虫翼晃动,脚腕上的铁链咔嚓断裂,诸元清抬起脚,主动将自己放进了乌诺尔的虫翼遮挡下。 他歪着头,取出耳内那枚小小的追踪器,用手碾碎后丢到地上,抱住了浑身气息恐怖的男人。 “你怎么不抱我啊?” 乌诺尔紧紧咬着后槽牙,虫翼在地上劈出一道又一道利痕,双臂用力绷紧,上面的肌肉鼓起又放松,最终力道松开,放在了雄虫的背上。 “你不听话……” 诸元清默默将受到惊吓的小可怜抱紧了一些。 “嗯嗯,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别难过了。” 诸元清揪着乌诺尔的衣角轻轻摇晃,尤其没有底气。 刚刚在阿德里安面前疾言厉色的模样哪儿还能找到半分? 身后的手几乎没有用上力气,诸元清闭了闭眼,向后撤了一点,仰头望着目光沉沉的乌诺尔,抿了抿嘴。 弱小,无助,且可怜。 乌诺尔一下就把他揽在了怀里。 “仅此一次……” “下不为例。”诸元清拍拍他的后背,保证道。 地上的劈痕总算不再出现新的,乌诺尔缓下力道,下唇抵在雄虫的额头上:“最后信你一次。” 诸元清无奈:“不会有下次了。” “如果再有下次,你就把我绑起来好不好?我保证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你身边。” 乌诺尔也想相信他的话,可是诸元清的行为实在不能让他放心。 小雄虫那么聪明,能联想到阿德里安和星盗的关系,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乌诺尔甚至将他带来了军部,就是担心自己不在时阿德里安下手,可千防万防,他也没想到居然是诸元清自己出的门。 “回去我们再算账。” 乌诺尔拿他没办法,捏住诸元清的侧脸,忍着心中的暴虐,只是轻轻揉了揉。 随即他放下手,朝着门外不知何时打开的门道:“费奇,守好了。” “诶,收到。” 门外翘着耳朵偷听的副官一个踉跄从门外栽进来,一边扶正军帽一边保证:“只要我在,阁下肯定一根汗毛都不会掉!” 乌诺尔凉凉扫了他一眼,贴了一下捂着脸的雄虫:“等我回来。” 诸元清皱着眉,捂着被捏的脸,点了点头。 随着乌诺尔离开房间,停在原地的机甲合上了打开的舱门,启动了保护程序。 上司走了,费奇挪挪脚,正想和雄虫打个招呼,一个红点落到了他脚上。 一抬眼,银白的机甲两只眼灼灼盯着越来越接近的费奇,胳膊上一个黑色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双腿,大有再前进一步就要动手的架势。 “小心,小心点,我是好虫!”费奇慢慢往后退了两步,自觉安全,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阁下,我就在这里守着。”他摸了摸头,摸到脑袋上的帽子,悻悻把手放下。 诸元清点头,侧身看向地上碎裂的镜片,移开了挡在脸上的手。 掌心下一抹亮眼的红痕。 他又默默把手盖回去了。 这样站着太无聊,诸元清朝那架机甲移了几步,确定它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向,碰了碰它的腿。 手才放上去,它身体一动,将双手双腿都张开了点。 诸元清抬头,那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居然有点又乖又萌的错觉。 他没忍住去摸它展开的甲胄,又冰又凉。 机甲完全占据了诸元清的心神,也将破裂的墙后面的景象挡的严严实实。 几只企图往四周逃的雌虫一只接着一只落到地面,尖锐的翅翼带起飞溅的血,划开的血管涌出道道喷泉,溅到地上、墙上、甚至机甲上。 费奇头顶着两只银白的枪管,看着诸元清愉悦地在那架机甲上摸来摸去,咽了下口水。 这差别对待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第37章 只是一个小游戏 黑皮的雌虫被乌诺尔一拳贯到地上,眼冒金星之际脸侧被狠揍向侧面。 现在的作战已经很少用到这么原始的打法,可乌诺尔反而习惯这种方式。 他站起身,脸上是几滴不属于自己的血点,抬脚,一脚踩向黑鱼的腹部! 黑鱼眼白上翻,哇的吐出一口血,里面还裹着几颗白色的牙。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嘴角高高耸起,大笑:“哈哈,乌诺尔,你就这点本事?” “你不是元帅吗?你不是能让星盗亡命狂奔吗?” 他身体疼得痉挛,说话时牙齿都在漏风,出口喷出红色的血沫。 “怎么会,连自己的雄虫都保护不了哈哈哈!” 乌诺尔眼里毫无温度,一只脚踩住了黑鱼的脚踝。 他深知哪里最能让一只雌虫更疼,抬起脚跟,对准骨头间的交接处碾下去。 黑鱼身体猛地抽动一阵,眼珠暴涨,几乎要从眼眶挤出去。 他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疼,却一声不吭,惨白的脸色憋成了西红柿的颜色,却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 他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抢了……你的雄虫,老子、老子值了!” 一个鬼祟的身影看到这个景象身形发颤,急速挥着虫翼往外逃命。 乌诺尔冷冷朝那边看了一眼,一脚踢向黑鱼的腰侧,在他的身体离开地面瞬间再踹一脚。 黑鱼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直直砸在那只雌虫的身体上。 随着他的掉落,周围的再也没了其余虫。 此时再看,地上一个挨着一个的雌虫,虫翼无力地趴在地上,不是在哀嚎就是疼得晕过去,远看就像倒了一地的扑棱蛾子。 脱下沾满血的外套,乌诺尔从军部积攒到现在的怒火总算去了一点。 周围包围已久的军雌们见战斗已经平息,这才放下手里随时准备着的枪支,靠近收拾残局。 乌诺尔抬头,那架白色的机甲仍然严严实实挡在那个破洞上。 雄虫就在里面。 这样想着,他也无意再在这里待下去,交代几句就挥着虫翼上楼。 诸元清已经将机甲的下半身研究了个遍,现在正被托着坐在它的肩膀上,食指屈着在他的头上敲敲,又去碰它的眼睛。 肉眼可见的,它朝费奇举着的那两把枪都偏离了最佳射击位置。 虽然如此,可它的头依然稳稳当当立在那里,连一点角度都没有歪斜。 可见是相当纵容了。 手下的金属质感极好,哪怕是在科技非常发达的位面诸元清也没有见过多少,更遑论现在他面前有这么大一块。 如果能拿来融了,做成武器应该会相当不错。 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吸引,连身下的机甲什么时候离开原地也没有发现,直到背后传来熟悉的气息,他十分自然地扭过头:“回来了?” “现在回家。” 乌诺尔亲了亲雄虫脸上未消的红痕,抱住人,进了打开的机甲内部。 诸元清往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悬浮的透明面板,上面各类数据跳跃,大致保持在同一个范围内。 乌诺尔在面板上设定了几个数值,侧脸在冷色调的光照下有些冷峻。 偶尔乌诺尔回望,目光里蕴含的东西隐隐让诸元清有些不安。 一路机甲疾驰,诸元清完全没感受到颠簸,乌诺尔就将他揽着从舱门飞出去。 方向直指卧室。 “那个……乌诺尔……要不我们先吃饭?”诸元清揪住了他的衣领,眨着眼睛看他。 这个世界雌虫的能力强的可怕,不过他们平日里的时间和次数都是完全听命于雄虫,且很多时候进行这种事情的过程并不美好,所以那些雄虫才觉得无所谓。 可是乌诺尔不一样。 更何况诸元清刚刚才将他吓了一跳,现在是怎么都狠不下心拒绝的。 他看着乌诺尔的凌厉的下颚线,总觉得二人是要上战场一样。 “雄主毫不在意我的感受,现在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乌诺尔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 “不是。”诸元清叹息,眼见卧室门已经关上,无奈,“当然满足,你做什么我都答应。” “不食言?” 诸元清点头,眼看乌诺尔的表情依旧紧绷,他道:“既然答应了,那我就不会反悔。” 乌诺尔饱含深意看了他一眼。 诸元清被小心放在床上,看到乌诺尔从衣摆撕下一块长布,心里紧了紧。 然后,那块长布很快就被折叠起来,到了他的眼睛上。 折起来的布条透不进一点光,诸元清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失去视力后其他的感知都会放大,哪怕知道乌诺尔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他还是捏住了手下的床单。 他在心里叹气,知道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随即,一片寂静中又响起了一道衣物的撕裂声。 诸元清侧过耳朵:“乌诺尔?” “雄主,只是一个小游戏。”乌诺尔的声音由远及近,诸元清两只手一松,被握住捆在一起。 布料柔软,捆的并不紧,他挣了挣,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好了。”脸侧被温热的大掌捧住 ,诸元清听到乌诺尔的声音。 “现在我们该来谈谈今天的事了。” 总算来了。 事情的走向出乎了诸元清的意料,不过好在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于是继续听着乌诺尔怎么说。 “我这里有一支笔。” 笔盖被拔掉的清脆一声后,乌诺尔的声音继续响起:“如果雄主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会做下一个记号,等着雄主补偿我。” “当然,如果您觉得我强词夺理,也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 听起来十分公平,假如忽视掉诸元清手腕上那根结实的布条的话。 “我答应。”诸元清隔在布条后的眼睛眨动,直接同意。 毕竟是他把人吓到了,没必要这点小要求都要拒绝。 第38章 惩罚 “首先,您是知道有危险,故意出去的吗?” 尖锐的笔尖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从肩膀移动到心口,就等着他的回答落下一笔。 受制于人的感觉过于陌生,诸元清忍着刻到骨子里的挣扎反抗,答道:“是。” 笔尖移动,绕着圈画下一个黑色的圆圈,抬起而又放下,落到了另一处地方。 诸元清后颈一凉,冰凉的笔尖和流出的墨汁同时触碰到那一小块皮肤,他忍不住将手攥成了拳头。 “然后,在出去之后,您也是故意被阿德里安带走,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全,是吗?” 落入耳中的话语起先还比较平静,可随着问题的深入,乌诺尔的嗓音明显变得压抑,就连脖颈后面的笔尖也在忍不住发抖。 手心的力道放松,诸元清低声:“是,但也不是。” “乌诺尔,我承认当时考虑不周,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们,爆炸点绝对不止我们发现的三处。” 第三处爆炸点在商业街,这里人流量巨大,如果真的让阿德里安他们得逞,得死多少人? 明有阻止的方法,却让诸元清干等在原地坐看事情的发生,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阿德里安和我预想的一样,他当时并没有伤害我,至少你看,现在我不是完好无损吗?”诸元清尽力将气氛缓和下来。 可似乎作用并不太大。 乌诺尔好像深深吸了口气,嗓音尤为干涩:“雄主,您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呢?” 如果他自私一点,乖乖待在军部,那自然什么危险都不会发生。 如果他能静静等着自己把事情解决,那自己就不会在炸弹遍布的商业街内找到他,而应该是在温暖安全的卧室。 可诸元清并不是一只混吃等死的雄虫,乌诺尔的设想显然是无法实现的。 “乌诺尔……”诸元清叹息。 “抱歉……” 脖颈后面的笔尖提起再落下,在细腻的皮肤上画下一个黑色的圈。 诸元清屏住呼吸。 后颈是很敏感的部位,而且这次他和那只笔之间并没有任何阻隔,滑腻腻的笔头移动过去,让人直打激灵。 等到圆圈闭合,笔尖提起,诸元清的呼吸终于放松,可心脏却逐渐悬起。 下一个地方是哪里? 四周满是静谧,诸元清的手没忍住寻找布条绑好后遗留下来的两端,迟迟听不到乌诺尔的声音,也感受不到那支笔的存在。 “乌诺尔?”他疑惑出声。 话音刚落,诸元清腿上一重,那支笔落到了他的膝盖上。 乌诺尔砸断阿德里安大腿的景象历历在目,不过才发生在几个小时前,按理来说这样的情况下他再怎么样都要挣扎了,可诸元清反而平静地不可思议。 他感受到了雌虫沉默下的压抑。 膝盖上的笔极为缓慢地向着大腿移动,另一只虫的存在感也随着触感的变化慢慢靠近,停在了诸元清面前的不远处。 诸元清看不见,可他似乎能透过布条感受到面前灼灼的目光。 “雄主,您分明知道阿德里安和黑鱼是什么样的虫。” 乌诺尔的声音的确很近,近到诸元清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 “一个阴险,一个残暴。” “您知道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了什么吗?” “一只雄虫。”乌诺尔道,“阿德里安藏了一年的前男友,他曾经无比在意的对象。” “费奇发现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据说身上还趴着两只雌虫,身上的衣服都只剩下一件了。” “那只雄虫受到严重惊吓,现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据说中途晕过去了两次。那两只雌虫交代,这是阿德里安亲自下的命令。” “您真的认为这样的雌虫,他在抓到您后什么都不会做吗?” 阿德里安是什么虫?一个卑劣无脑且张狂的穷途末路者。 诸元清是他曾经的雄主,可能阿德里安心里的确有些不忍,可若是他真想要做什么,这几分不忍心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坐在床上的金发雄虫双手被缚,宛如湖水般清亮的眸子也被遮挡在布条下,是完完全全对自己的配合与纵容。 乌诺尔终究不舍得再说什么,一向笔直地腰部弯下,将头靠在了雄虫的颈窝处。 他咬住嘴边的一块肉,握着笔的手向上推进。 颈间的皮肉被紧紧叼着,腿上那支笔越来越向上爬,诸元清很想动动腿,可是膝盖却被乌诺尔的手牢牢按住,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是我没有考虑清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别管乌诺尔说什么诸元清也都认了,只不过…… 他忍受着越来越近的笔,欲哭无泪:“亲爱的,你能不能换个地方?” “怎么了?”颈间的乌诺尔道。 “我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合适……”布条下的睫毛不住地上下颤动,诸元清嗓音已经有些沙哑。 他背后的手不死心地继续摸索,总算碰到绳结的尽头。 “哪里不合适?”乌诺尔手下用力,将膝盖往外推了点,抵上雄虫不断抖动的喉结,张开了嘴。 “唔。” 诸元清低喘,呼吸一滞,咬紧了后槽牙。 “乌诺尔,你最好松开我。”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危险,可一心算账的乌诺尔并没有领略到这句话的深意,牙齿反而加重了力道。 下一秒,他的下巴一重,两只骨节分明的指头掐住了他的下巴,同时,另一只手准确抓住他毫不安分的手,夺下那只四处乱跑的笔。 乌诺尔有些诧异,抬眼,雄虫眼上依旧覆盖着白色的布条,只是手上的另外一根早就被甩到了床上。 他面色无畏,手心用力,启开了双唇。 “雄主想要惩罚我吗?” 这场秋后算账的“审讯”彻底变了味道。 诸元清看不清,捏着乌诺尔下巴的手逐渐用力,丢开那支笔,抓住他的领子将人拽下来。 “当然要好好惩——罚——” 他最后两个字拖的又慢又长,身形翻转,将远比自己高大的军雌压上柔软的被褥。 “希望元帅能受得住。” 第39章 虫与太阳花 夜半,那只被遗落在一旁的笔到底派上了用场。 由于金色的太阳花心有愧疚,一番疾风骤雨后到底是对寄居在自己身上的小虫心软,依照承诺将做上记号的部位交由小虫啃噬。 可太阳花没想到的是,那只小虫可并不是什么有所顾忌的乖巧生物,而是抓住机会就会顺杆爬的恶劣极了的物种。 他交出去的地盘几乎被黑心的小虫折腾了个遍,眼看金灿灿的太阳花头冠都要保不住,只能贡献出更多的地盘,保证小虫能在它的花盘上度过一个完整的冬天。 于是,在那只小虫陷入甜蜜的诱惑时,太阳花哼哼冷笑,拾起那只笔,在罪魁祸首身上东戳一下西戳一下,将灰色的小虫变成了一只红色的刺猬,把软乎乎的肚皮都收了起来。 这也太不公平了,太阳花想到。 小虫的腹部又韧又软,比刺猬肚皮手感可是好多了。 于是太阳花转移阵地,盯上了小虫被养护极好的虫翼。 他将能在虫群里称王称霸的翅翼翻来覆去研究,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最后找到了其中最脆弱的地方。 太阳花记得这只凶残的虫上一次收拾别的虫,就是一拳头砸到肩背,生生把别虫的虫翼扯出来。 本来他很小心不碰到虫翼的根部,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这位恶劣邻居弄伤,结果当他无意间碰到这里时,那只无法无天的小虫居然顿住了! 太阳花身上最好看的两颗瓜子仁已经被折腾的不像话,周围也全是小虫口器肆虐过的痕迹,为了防止造成更大的伤害,他挥着自己的花瓣就往那地方打。 很好,小虫浑身颤抖,躺在地上不说话了。 太阳花登时叉腰,几片花瓣挥舞,连积攒了许久的干净露珠都被震出来,哗啦啦全部落到了小虫身上。 一番报复后,太阳花用完了所有的雨露,软趴趴的花瓣也失去了光泽,懒洋洋合拢花瓣,把小虫包在怀里就要睡去。 可是吸收了露珠的小虫现在可精神了,在太阳花睡着后一个异变,变得比太阳花还要大,将金灿灿的花朵藏进了自己怀里,并且用虫翼将他包了个严严实实。 太阳花一无所觉,枕着变大后小虫的胸口睡得深沉。 次日,积攒了一晚的新鲜露珠又在一番你来我往中折腾了个干净,太阳花气得发抖,一花一虫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打了起来。 没办法,太阳花的花瓣都扇累了,小虫的虫翼也不敢再放出来,就怕太阳花抓到把柄。 一次又一次,太阳花终于受不了了。 “乌诺尔!” “你给我松开!” 诸元清脸上的红晕尚且还没消下,推开埋在自己胸口的某只虫,一把将旁边的被子捞起来,挡住了被祸祸惨了的胸口。 灰发的雌虫目光落在一片又一片斑驳的红痕上,被被子挡住后遗憾收回视线。 “雄主,您刚刚才咬了我一口。” 乌诺尔移开胳膊,露出身前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其实他身上的痕迹也不在少数,不过雌虫恢复能力强,雄虫留下的痕迹一夜过去就能散个差不多,所以看起来比诸元清要好上不少。 身为细皮嫩肉的雄虫,诸元清就比乌诺尔惨上不止一倍了。 他的脸上都是咬痕! “你还说!”诸元清龇牙,看起来相当想冲上来再来一口。 雌虫怕他炸毛,明智地闭上嘴。 有些地方火辣辣的疼意,诸元清低头一看,脸色一时格外精彩。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揪住这里不放?”诸元清简直无奈。 这么多个世界,他浑身上下出力第二多的居然是这里! 乌诺尔不搭话,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看着就格外吸引人,格外漂亮? 比所有他尝过的浆果味道都要好。 真这样讲了保不齐福利就没了。 料想他不会回答,诸元清随手点了下光脑,猝不及防看到上面的日期,被惊了一脸。 “已经三天了?” 他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难以置信地望向乌诺尔:“你军部没事的吗?” 乌诺尔眼神向上飘了一下,轻咳:“星盗已经抓捕完成,边境的事情也已经解决,剩下的审讯我可以不做参与。” 诸元清木了。 就是说,这人三天内除了必要的体力活以外,还顺带处理了军部的事务? 好呢,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 窗帘紧紧闭着,外面的光一丝都无法漏进来,看光脑才能确定现在是白天,乌诺尔打开房间的大灯,开门将房子的窗帘全部关上。 诸元清穿好能穿的衣服,扫了一眼房间的黑白灰三色。 这样一看,他居然觉得还不错了。 家用机器人敲门催着用餐,诸元清让它把自己关机,在房门口站了几秒才出去。 上半身凉飕飕的,哪怕窗户的帘子已经拉好,就这样大大咧咧走出来也还是有点微妙的不自在。 午餐已经端上餐桌,几道诸元清依旧叫不出名字的菜品,还有一道类似羊肉的浓汤和几盘小海鲜。 三两下填饱肚子,诸元清急匆匆回了卧室。 他总觉得餐桌上乌诺尔盯着自己。 日子不急不缓的过去,诸元清一回神,离自己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半年。 007身为系统,在这个科技发达的世界混的如鱼得水,每天追剧看小说不亦乐乎,俨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沉迷星网的死宅,全然忘了最开始是谁叫着赶紧回总部。 诸元清期间听乌诺尔随口提了句,阿德里安侥幸活下来后没过多久就被执行死刑,连原主那个好弟弟切斯特都失踪已久。 据说是被星盗追赶掉落悬崖,连飞行器的残骸都没找到。 任务完成,边境安稳,事情也彻底告一段落,乌诺尔一边请了婚假一边带着诸元清前往曾经约定过的星球,开启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旅行。 他们去看了贝卡星的山脚湖泊,看了绚烂壮丽的庞大星云,看了毫无生机的死星…… 诸元清也第一次见到了自己老去的模样。 嗯,依然是个帅老头。 第40章 我叫景渊 强壮的军雌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灰色的发失去光泽,没了过去顺滑的模样。 诸元清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乌诺尔将他辛辛苦苦藏回来的巧克力蛋糕端走,怒而扯下手边的一片叶子。 “这不公平。” “反对无效。”将盘子放到旁边的小桌上,乌诺尔道。 明明年纪大了身体就比较脆弱,还整天惦记着这些东西,这次居然不知道在哪儿藏了这么大一块,趁着自己不注意就溜了出来。 诸元清扭过脸不去看他,被乌诺尔轻轻拍了拍肩膀:“费奇家又多了一只小虫崽,要看吗?” “又抱上重孙了?” 诸元清扭过头,看到一颗圆滚滚的白蛋,感叹:“也不知道是雄是雌。” 他和乌诺尔并没有让孩子插入两人之间的想法,多年前由于迟迟没有孩子还被雄保会强制安排了体检,结果发现他俩居然都是不易拥有虫崽的类型。 无法诞生后代的虫在这个社会是大忌,索性他俩刚好凑到一起,这下雄保会没了办法,也不再明里暗里给诸元清塞雌侍,彻底没了声音。 照片上的蛋看着圆润可爱,诸元清和乌诺尔却没什么羡慕的念头,随意聊了几句就盖过话题。 花园里的阳光暖烘烘的,诸元清眯着眼睛晒太阳,听到旁边的虫轻轻说了两个字。 “清清?” 诸元清半阖的眼睛唰地睁开,对上一双格外幽深的眸子。 那双眼格外深沉,里面的墨色深不见底,眼里沉淀着浓郁的说不上来的情绪,似欢喜似不舍。 诸元清瞳孔骤缩,身体宛如石像僵在那里,喃喃道出了一个名字。 “小景?” 那双眼倏尔笑开,里面的喜悦从渊底攀至瞳仁,握住了他的手。 乌诺尔,或者说这副躯壳下的人嘴唇微张就要说话,随即眼下划过一抹冷冽而危险的光,一瞬便掩下去。 他看着愣愣反应不过来的人,视线柔和:“清清。” “本来还想多和你说说话。”他叹息道,“可惜时间不允许,我马上就要走了。” “那你……!”诸元清眼里闪过急色,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齐冲上心头,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 “景渊。”男人宽慰地摸了摸他的眼睛,眼里的柔和深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我叫景渊,小景的景,深渊的渊。” “不记得也没关系。”景渊似乎感受到他的迷茫,捂住诸元清的眼睛。 “现在这副年老的样子太难看,清清少看几眼。” 诸元清没忍住笑了两声:“可是我们都是一样的,那岂不是我连自己都不能看了?” “清清自然怎样都是好看的。” 诸元清目光所及之外,景渊的眼眸暗色翻涌,肩膀隐约颤抖:“抱歉,我得走了。” 眼尾被粗糙的指腹抚过,诸元清紧紧抓住他的手,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系统提示:经检测,007宿主已在683位面停留超过指定时间,十秒后将进行定向传送,请任务者做好准备。】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十、九、八……】 诸元清急忙扒开眼前挡住的手,却被反手压下。 不行!不行!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之前认识吗?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诸元清有太多问题要问,可是他的嗓子犹如灌了铁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急,清清。”男人按住他的肩膀,单手揽着他朝自己靠近,“我们下个世界见……” 【……二、一,开始传送。】 等等! 无声的呐喊被堵在胸前,雄虫的眼睛无力闭上。 怀里的躯体失去生息,软软倒在景渊身上,他这才放下挡住诸元清眼睛的手,扒开了雄虫挡在额前的金色碎发。 抬头眺望依旧晴朗的天空,景渊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主系统,你就这点本事?” 万里无云的蓝天乍起一道惊雷,乌云翻滚,闪电迅速聚集,不少受惊的虫族诧然地望向天空,再低头,星网上传来上任元帅及其雄主逝世的首页通知。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传送舱门打开,诸元清从里面出来,目不斜视往舔狗部部长办公室走,连一旁的007都差点没跟上他。 它也不敢吱声,就遥遥追在后面,看着自家宿主吃了个闭门羹。 办公室门口挂着半个巴掌大的牌子,上面的字体滚屏滑动——“休假中”。 诸元清垂着眼,意味不明看着那三个字许久,在007忍不住要搭腔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007,诊疗室的预约怎么样?】 【哦哦。】007赶忙查了查自己的时间表,【已经约好了,现在就可以去。】 诸元清一路带风,眉眼压的极低,身上是萦绕不散的低气压,路上好些原本想打招呼的人和系统都暗自收回了手。 怎么回事,啥事能把一向脾气不错的诸元清惹成这样? 穿过一道道一般无二的走廊,再经过一个遍地花卉的庭院,诊疗室的前厅近在眼前。 在前台确认预约情况,诸元清敲响那扇熟悉的大门。 “请进。” 里面的声音清润纯正,像是春日的微风,温暖和煦。 诸元清推开门,沙发上的江医生推了推眼镜:“好久不见,诸元清先生。” 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他道:“请坐。” 007已经自动消失,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二人,诸元清在沙发上坐下,对面推过来一杯早已准备好的热可可。 “谢谢。” “不用客气。”江医生笑道,“我们就随意聊聊,听说你被临时调到舔狗部门,这段时间怎么样?” 诸元清本来想说还行,但出口的话却成了“不错”。 江医生听到这个与往常不同的答案笑意深了些:“那看来的确是不错了。” “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诸元清放在杯托上的手一顿,低声:“最近失神的情况又出现了。” 江医生微微皱眉,又听到诸元清问:“我怀疑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诸元清抬起头,看着对方逐渐严肃下来的表情:“不,应该说,我确定它出了问题。” 第1章 被坑进求生游戏的路人 江医生和诸元清也算是熟人,知道这人除非是有了确切证据,否则绝不会平白得出这样的猜测。 他皱起眉:“抱歉,请让我思考一下。” 诸元清很久以前就是诊疗室的常客,准确来说那时候他才成为任务者不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日心悸失眠,噩梦缠身,一觉醒来却什么都记不住。 这种情况愈演愈烈,甚至发展成突然长时间失神,已经影响到任务和生活,因此,在一次简单的任务中,他差点就没能回得来。 可是回到总部,诸元清依旧没有任何印象。 并且分明看着挺正常一个人,心理评估下来的结果却是低的骇人。 可当时检测结果却表明,他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就连诸元清自己都觉得没有遗忘的地方。 江医生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问:“你是怎么确定这件事的?” 转动托盘,诸元清道:“转到舔狗部门后,我一共做了三个任务,每个任务中都会碰到同样一个人,他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不记得他是谁。” “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诸元清眸光幽深,“我是怎么被007绑定的?” 见江医生似乎不太理解,诸元清解释:“我记得那时候自己快死了,也能想起当时的场景,甚至记得自己的身份。” “可是却对绑定过程毫无印象,一睁眼就出现在系统空间,并且在此之后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 江医生站起身,在房间走了两圈:“有没有一种可能,主系统屏蔽了你的记忆?” “如果任务者本身受到巨大的精神创伤,主系统会自动启动对任务者的防护措施,清除一切不利因素。” 他打了个趣:“你也知道,主系统对任务者的保护力度相当惊人。” 在主系统看来,他们这群人就是的打工人,不管少了哪一个都是损失,因此便在这方面做的格外突出了些。 江医生见过的事例数不胜数,给诸元清提了个建议:“不如去问问你的系统?” 系统空间的007突然背后发凉,低头看了看毛绒绒的身体。 嗯?怎么有一种底裤被掀了的错觉? 向江医生告别,诸元清径直回到房间,把心有不安的007提溜出来。 007视野一变就是自家宿主阴森森的的眼睛,把自己缩紧了一点:【尊敬的宿主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得了,这一看就是有问题。 诸元清冷笑,戳了戳小了一圈的白毛团子:“景渊是怎么回事?” 【诶?诶!】007一个激灵,抖成了紧张的红色。 五分钟后,毛绒团子腰上一根细线,倒挂在天花板的吊灯上晃来晃去,身体变成惊恐的紫色。 【宿主!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只知道你的记忆被屏蔽了一部分,但是系统间有规则,在你自己想起来之前我不能透露半个字,不然要被抓起来重造的!】 【呜呜呜,宿主,我头晕,你快放我下来呜呜……】 十分钟后,毛发湿成一绺一绺的007一边抽噎,一边向主系统发送了解除记忆封锁的申请,还把系统守则掏出来给诸元清看。 【你看,我是冤枉的,除非你自己想起来,察觉到不对,否则我一个字都不能说呜……】 主系统对任务者宽容,对它们这些系统可就没那么友好了,反正可以随时回炉重造,要多少有多少,自然没那么宝贝。 用毛巾擦干净007身上的泪痕,诸元清摸了摸它的头,语气嫌弃:“怎么那么能哭?” 007更难过了。 话虽如此,半个小时后,它一猛子扑进了一座小山似的零食堆,再也想不起来方才的伤心事。 【宿主最好了!!!】 诸元清看着它没头没脑的样子摇了摇头,看到舔狗部部长前几天发来的通知。 【部长:沈煜那小子翻了大车,没时间休假,你的假期退回来了啊。对了,我这几天有点事,你加油完成任务,有事勿扰。】 主系统的反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诸元清不想再继续等下去,第二天就钻进了传送舱。 舱门上那个幼稚的涂鸦依旧留在那里,诸元清为好友默哀一秒,直接开启任务。 【地点:1356位面 原主心愿:七天,请让我活过七天 目前舔狗值:70 口号:不做舔狗攻!】 一栋普通的办公楼下,叶澜正在楼下踱步。 他穿着一身俗称程序员必备的格子衬衫,头发又黑又长,浅浅遮住了额头和脸侧,让人看不清脸。 不少路过的人都避开了这个看起来阴郁又举止异常的男人,甚至有保安想着要不要把他赶走。 旁人的目光太令人不适,叶澜紧紧捏着衬衫的衣角,对着办公楼大门翘首以盼。 半小时后,已经不再密集的办公楼大门走出一个模样斯文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挺拔的西装,身形高瘦,往外面扫了一圈,朝着叶澜过来。 见到人,叶澜身体微松,忍着喜悦与兴奋小跑过去。 他脸侧微红,有些不敢看人,结巴道:“你、你来啦。” 来人,也就是许智儒雅笑了声,让叶澜的耳根都变成了红色。 “叫我许智就好了。”许智揉了揉眼下的乌黑,“走,今晚来我家,还得请你帮忙。” 叶澜亦步亦趋跟着他回了公寓,帮他修好电脑,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喜欢许智已经很久了,不过平时也就是送送水帮帮忙什么的,一次都没来过他的家。 这还是第一次被邀请前来做客。 修完电脑,许智还邀请叶澜用了个晚饭,期间叶澜顶不住心上人的突如其来的好态度,被灌下一瓶又一瓶酒,最后实在撑不住倒在了桌子上。 见人终于倒下,许智放下酒杯,急急忙忙看了眼时间,确定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五分钟,将一封黑色镀金的邀请函放到叶澜手下,自己急急出了门。 他几乎是跑着下楼,等出了公寓楼大门,坐到车上,许智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趴在方向盘上低笑。 叶澜,别怪我,谁让你喜欢我呢? 既然喜欢我,那你就代替我去死!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情不自禁笑出了声音,可不过几秒,表情倏尔化作惊恐。 他看到自己的手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不要,不要!邀请函不在我这里!你去找叶澜!去找他啊啊啊!!!” 最后一声落下,旁边亮着的手机屏幕悄然指向零点。 再看,停车场空空荡荡,整辆车内空无一人。 第2章 客人,您在干什么? “喂,踏马的要睡滚一边睡去,别挡路!” “哎呀哎呀,鹏哥,冷静,我们先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杂乱的声音由近及远,诸元清揉了揉酸胀的头,手碰到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 羊毛地毯。 他暗自思忖,忍着大脑的眩晕从地上起来。 “哟,可算醒了,不然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这次是女人的声音。 按压无名指上的穴位,诸元清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见到一身白裙的长发女子。 女人的妆容有些厚重,见他看来嫌弃地撇开视线,被一个穿着绿夹克的年轻男人挡住。 绿夹克男人瞪了诸元清一眼:“看什么看?” 诸元清移开视线,确定了两人的身份。 于文丽和吴冬,游戏内唯一的一对情侣。 额头的眩晕不止,诸元清暂时不理他们的敌意,扫视一圈,略过靠在墙上惊惧不定的许智,找了个空余的单人沙发坐下。 看情况,自己已经进入游戏了。 原剧情里,原主叶澜被暗恋对象许智坑进七日求生游戏,连第一晚都没撑过去。 由于原主存活时间太短,在睡梦中莫名其妙就没了,诸元清此时也无法了解更多的信息,只能勉强将面前的几人的脸和名字对上。 毕竟原主到游戏后害怕又恐慌,还醉着酒,甚至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到的这地方,连一共来了多少人都不清楚。 也就是说,无法从原剧情得到任何信息。 正好,醉酒的眩晕已经缓解不少,诸元清干脆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别墅一楼,雕刻有精致图案的大门紧紧关着,旁边的窗帘厚重,只露出中间的一条缝隙,客厅里唯有的光线就是从那里出现。 身下的沙发舒适柔软,脚下的地毯也是昂贵无比,头顶的水晶宫灯黯淡无光,大厅左右两条楼梯直通楼上。 这是一栋十分具有欧式风格的三层别墅。 “麻蛋,这破地一个鬼影都没有!”一道粗犷的声音从楼梯右侧传出。 室内昏暗,但诸元清还是看清,那是一个身量颇高的壮汉。 壮汉后面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边跟着一边讨好:“鹏哥,鹏哥,这房子这么大,搞不好有好东西……” 一转头,那瘦子看到客厅里好几个人,又识趣地闭上嘴。 李大鹏和赵宏,也是最开始诸元清听到的两个声音。 “这时候还想着钱,赵宏,这么多年不见,脑子里的水又变多了啊。” 这道声音倒是离诸元清很近,就在诸元清旁边,他转头一看,一头黄毛。 赵宏一个瞪眼,就要从李大鹏身后蹿出去:“狗屎的,严庆,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就说,怎么了?”那黄毛翘着二郎腿,摆明了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眼看着他俩大有就地骂起来的架势,李大鹏一膀子揪住赵宏的领子,警告地看着黄毛。 “严庆,你嘴巴放干净点,别让我帮你卸了!” “切。”黄毛啧了声,忌惮他的体型,还是老实闭上嘴。 不过诸元清离他近,听到他骂了一句:“丫的,没有爷你俩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狗仗人势的东西。” 诸元清目光闪了闪。 看样子,这仨之间有故事? “吴冬,我害怕……” 不知何时,于文丽已经半靠在吴冬怀里,一边看着李大鹏等人的争执,一边紧紧握着男友的手臂。 吴冬揽住女友的肩膀,警惕地看过这里一个又一个的人,问:“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他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可是没一个人知道答案。 “奶奶个腿,老子也想知道这什么地方!”黄毛踹了一脚不远处的茶几,上面的玻璃杯倒下,和茶几桌面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小爷我正在开黑,头一晕就到了这破地!” “我也是,我在刷视频。”于文丽接道,眼里满是害怕,根本找不到面对诸元清时的趾高气扬。 她叫道:“冬子在外面打工,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地方!” 这才是重点,什么人,或者说什么力量能把他们一群搭不着边的人聚到这里? 只是一闭眼的功夫?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吗? 这样想着,他们不约而同看过乌蒙蒙的屋子,咽了咽口水。 “那个,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墙边传来男声,是从一开始安静到现在的许智。 “你又是谁?”黄毛不屑一顾。 “让你闭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李大鹏横眉瞪眼,手指关节咔哒作响。 黄毛头一缩,总算不吭声了。 “你继续。”李大鹏一屁股坐到茶几上,冲着许智道。 许智勉强笑笑,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碰到诸元清时快速缩回:“那个……我听到过一个消息。” “据说最近出了一款求生游戏,收到邀请函的人会在午夜十二点准时进入游戏。” 许智恐惧地打量了一眼周围:“只有按照要求存活过指定期限,才算完成游戏,否则……” “否则现实世界你也会死。” 就连于文丽和吴冬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过这个传闻。 “开什么玩笑?”他直接笑出了声,走到大门前,将手放在门上,“你们装的还挺像,我倒要看看外面有没有摄像机,搞不好我也能混个明星当当。” 靠在墙上的许智急忙想要制止,可赵宏已经握住门把手,只好赶紧朝着沙发那边跑去。 找死可别带上自己! “咦,打不开?” 赵宏使劲去转把手,那把手却纹丝不动,他干脆一只脚踩在门上使力,抓着把手往里面拉。 “我就不信,打不开这破门!” 他脸上青筋暴起,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赵宏头也没回,以为是李大鹏来帮自己:“鹏哥,来,你来搭把手,我就不信了!” 肩膀上的手没有丝毫移动,却越来越重,重到赵宏迫不得已把那条腿放下,肩膀都被压下去一截。 “客人,您在干什么?” 苍老年迈的嗓音沙哑难听,赵宏甚至闻到了肉香味,他总算意识到不对劲,脖子一寸一寸扭过去。 一张黑色的、烧焦了的,甚至能看到红肉的脸,已经碰到了他的鼻尖。 “啊啊啊!!!!” 第3章 消失的第八人 明亮整洁的大厅内,每个人都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一杯热茶。 赵宏也是其中一员,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丝毫没有刚刚去开门的勇敢样,浑身抖若筛糠。 严庆瞥了一眼,看到他抖成帕金森一样的手,哈哈大笑:“你就这本事?”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被一个老头子吓成这样!” 他做了个鬼脸:“丢不丢人啊。” 诸元清已经习惯了这黄毛杠精的性格,目光扫过赵宏呆滞无光的眼睛,落到了桌边的老人身上。 刚刚灯光突然亮起,大家都眯起眼睛,再睁眼就是差点吓尿的赵宏,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头发花白,脸上虽有皱纹,看起来却相当有精气神,笑容和煦。 他行云流水般沏好一杯红茶,将杯盘端到诸元清面前:“请用。” “谢谢。”诸元清道。 老人已经倒了五杯,诸元清却是他们间唯一一位道谢的,他怔了怔,主动道:“客人有事请吩咐。” “喂喂,我的呢?”严庆敲了敲桌子,不满。 “这就来。” 老人新倒下一杯茶,笑容不变地端到严庆面前。 桌上七杯茶已经倒好,诸元清抬起头,注意到老人走到了大门口。 肉眼可见的,赵宏剧烈地抖了一下。 这下连李大鹏都看不过去了,一掌拍向他的后背:“抖什么抖,见了鬼似的。” 赵宏哆哆嗦嗦,嘴巴张了张,被老人的话打断。 “尊敬的各位客人。”他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我是这栋别墅的管家。” “大家应邀前来主人家做客,在下深感荣幸。” “等等!” 李大鹏插话:“我们可没答应来这什么别墅做客,你赶紧把我们送回去,不然就等着吃官司!” 他锤了锤手心,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还有,我兄弟被你吓成这样,准备赔多少?” 于文丽翻了个白眼,严庆瞅了瞅管家瘦瘦弱弱的身体,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诸元清挑眉,看到赵宏脸色唰的惨白。 “那是当然。”管家面色不变,取下胸前挂着的金怀表,“如果您能坚持七天,别墅内的物品可以随您取用。” “这还差不多。”李大鹏看着那个怀表咽咽口水,嘴角扬起,躺在靠背上,“行了,继续,我没问题了。” 什么神神叨叨的,许智说的话他是半点都不信,只有看到眼里的钱才是真的。 “诸位还有问题吗?”管家笑容和蔼。 “有!”许智举起手,在管家看过来时有些瑟缩,“那个,您说的七天是怎么回事?还有做客,我没有收到邀请函,不是这里的客人,你能不能把我放回去?” “可是……” 管家抬起手,被白手套覆盖的手摊开,示意了一下他的口袋,似有疑问:“您的邀请函不就在这里吗?” 许智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看着兜里露出来的一小截黑色的硬纸,瞪着眼睛后退了好几步。 “怎、怎么可能!!” 那份邀请函分明在叶澜身上! 黑色的邀请函摇摇晃晃从兜里落下,上面烫金的纹路栩栩如生,正是一朵月季的模样。 管家深深笑了,抬起一只胳膊:“欢迎大家来到——月季庄园。” 窗外响起一道震耳的雷声。 同时,地上那张邀请函突然点着了一样,一点火星从月季上升起,倏尔蔓延至周围,在地上留下一块黑色的灰烬。 其余人见状脸色一变,都去摸身上携带着的那份邀请函,只摸到一手灰烬。 “怎么会……”连严庆都吓住了。 他捻了捻手指间的黑灰:“我、我不烫啊……” 所有人都噤了声,方才悠闲的李大鹏都僵住了身体。 诸元清的视线在一张张或惊或恐的脸上滑过,思忖。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他微微坐直,身体前倾,问:“管家先生,我没有邀请函,怎么办?”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他。 管家显然也怔住了,他皱眉等了几秒,似乎在确定什么,随后表情变得严肃:“抱歉,这位客人,但一旦进入这里就无法再随意离开,请您谅解。” “这是你们的失误,难道没有补偿吗?”诸元清语气随意,却蕴含着一丝压迫与质问。 “抱歉,没有。”管家面露歉意,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没关系。”诸元清倒是有商有量。 “不过这么久了,怎么没见房子主人?”他道,“或许我可以和房主谈谈?” 管家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解释:“各位远道而来,我和主人喜不自胜,不过我家主人身体不好,不便下楼,请诸位见谅。” 他显然不再给诸元清插话的机会,转移了话题。 “至于七天,正如我方才所说,只要各位在此待够七天,七日后便可随意取走别墅内的任何东西,我等绝不阻挠。” 他笑了一下:“请相信,绝对物超所值。” “那、那我想现在离开行不行?”赵宏可算找回一点神志,哆嗦道。 “建议是不要,不过诸位想要离开,也可以试试。” 出乎意料,管家的态度相当和善,如果忽略掉他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和这异常诡异的地方,还真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对了。”他道,“一楼是厨房和会客室,餐厅在楼梯右侧,这位李大鹏先生应该已经看过了。” 被点到的李大鹏移开眼睛。 “二楼是诸位的客房,包括健身室和乐器室等,诸位可以随意,只是恳请大家能在九点前回到房间,我家主人不喜打扰,进房后请保持安静。” “三楼是主人的住处,没有主人允许,请不要随意进入。”管家道,“否则主人会很不高兴。” 他并没有说主人不高兴的后果,可大厅内暗了一个度的灯光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管家指向大厅内悬挂着的钟:“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以及下午六点,请大家前往餐厅用餐,其它时间自便。” 管家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现在已经三点半,八位客人,下午愉快。” 说完,在其余人惊异的目光下,他脸上的笑越来越来大,嘴角逐渐上扬,超过鼻翼,提到颧骨,险险和下眼皮接到一起。 就像是在一张布满褶皱的树皮上画了一个倒立的“八”字。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喘息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灯光暗下,再次亮起时比先前明亮不少,可众人却没有闲心关注。 此时,原本紧闭的别墅门大大敞开,门口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我就说!他不是人!”赵宏直接跳起来,指着空荡荡的大门,尖叫,“正常人怎么可能会那么笑!” “他的眼睛都和嘴长到一起了!” 李大鹏显然也心有余悸,他拽下过于激动的赵宏,富有压迫感的粗壮手臂指过一个个人,声音有些颤抖: “这里一共只有七个人,哪来的第八个?” 第4章 裴夏 李大鹏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于文丽和吴冬紧紧抱着彼此,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又被李大鹏的话震了一激灵。 “什么叫,什么叫只有七个人?”吴冬握紧女友的手,愣愣出声。 许智座位靠边,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沉声:“确实少了一个。” 诸元清坐在椅子上,小口喝了一下杯中的红茶,余光略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放下茶杯。 他站起身,环视周围一圈,掀开了窗帘。 巨大的落地窗外,大片红色的月季映入眼帘,一眼望不到边。 “你干什么?”严庆站起身,皱眉。 这地方这么邪门,万一被他碰到什么不该碰的怎么办? 诸元清目不斜视,往储物柜后面看了一眼,朝着楼梯口左边走去:“你们一睁眼就在大厅?” 诸元清因为原主醉酒搞不清情形,原剧情也没有参考性,只能问他们。 “是啊,怎么了?” 出声的是李大鹏。 “如果这真是求生游戏,那管家就相当于发布任务和提供信息的关键npc,这类npc一般不会撒谎,尤其是这么浅显的谎言。” 左边楼梯旁是厨房,侧面开了一扇小门,一眼望进去整洁无比,里面空无一人。 诸元清微微皱眉,转身去了右边的餐厅。 “喂,那个谁,那边我去看过了,没人!”李大鹏嚷道。 他十分不喜欢这年轻人一身的云淡风轻。 这里的每个人都被刚刚的场景吓的半死,只有这人毫无表现,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个人还慢条斯理喝了茶。 现在更是如此,自顾自就去行动,整得他们多废物一样。 诸元清并不搭理,直接进去,扫过侧面墙上极为明亮的玻璃门,望到外面。 依旧是一整片的月季花海,不过这片花海中间有一条石子路,正好延伸到玻璃门口,可以沿着路出去。 他没再多看,目光准确落到餐厅唯一能够藏人的地方。 由于没有遮掩动作,诸元清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尤其明显,他目的明确,一步步走到餐桌边,停住。 餐桌上的桌布相当长,距离地面只有十厘米不到,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 诸元清没有犹豫,弯腰,一把掀开白色的桌布。 也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人。 桌下的人屈膝蹲在地上,脑袋埋在两膝之间,只露出后脑勺的黑色短发,桌布被掀开时明显地抖了一下。 诸元清一手按在桌上,侧着腰看着里面缩成一团的人,被黑发略微遮挡的眼底隐隐闪过厉色,声音极冷。 “出来。” 里面的人依旧没抬头,保持那个姿势大力摆头。 “别逼我动手。”诸元清声音一厉。 桌底的人总算有了动静,微微抬头,露出一双畏缩的眼睛。 那双眼睛极为缓慢地抬起,被外面明亮的阳光刺激地眯起眼睛,随后睁开,看到了一个沐浴在光中的人。 男人两片饱满的唇瓣合在一起,面容优越且柔和,偏偏黑色的瞳仁里透出锋利的锐意,正牢牢注视着自己。 他眼睛一亮,抬起埋在膝上的脑袋。 诸元清见他抬头,以为他要出来,脚步往后退了一步,手心按着的桌布也落下来一点。 而就是这一步,桌底下刚刚还畏畏缩缩的男人以肉眼不及的速度钻出来,准确撞到了诸元清身上。 搁在桌上的手彻底松开,他的腰被死死抱住,巨大的冲击力下,被撞得坐到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这一下并不太疼,诸元清的表情一愣,随后骤冷,右手以手作刀就要落下,在离男人后颈不到一寸时顿住。 怀里的人已经改抱腰为揽肩,有些扎人的头发在耳朵上扫来扫去,脑袋埋在在诸元清颈窝处蹭动。 抬起的手放下,诸元清双手撑在地上,微微后退,那人也忙不停黏过来。 这次更过分,直接将唇贴在他的肩膀上挪来挪去,让人思考他是不是在故意占便宜。 “住嘴。”诸元清拎住他的后脖颈,把人从自己颈窝处提起来,目光直直望入男人的眼睛深处。 这人的模样相当清秀,一双狗狗眼里满是澄澈,看着诸元清的眼神都在放光。 戳了戳他的脸,一下秒指头就被握住,还放在脸上蹭。 这么傻? 诸元清难得犹豫,问007:【是吗?】 【如假包换。】 一人一统看着又要往诸元清怀里钻的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不会是,被主系统报复了?】诸元清推开身上的人,自己也从地上起身,有些怀疑。 【主系统应该干不出这样幼稚的事情。】007果断摇头。 他也很震惊,眼前这一脸傻样的人是追了自家宿主三个世界的大佬? 搞笑呢?别是穿梭世界出什么问题了? 到底是宿主喜欢的人,007还是上了几分心:【宿主你先别急,我去扒扒这个世界的背景,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这话,007直接下线。 用手指挠挠男人的手心,诸元清将手指抽出,注意到他身上的病号服。 眼看他又要凑过来,诸元清无奈,翻转自己的手,道:“这个不可以玩。” 那只手再次准确握住了诸元清的手。 “讲真的,你不会是装的?”诸元清扶额,看着他无辜的眼神又心软下来。 “好,你爱玩什么玩什么,不过不可以随便扑过来,知道吗?” 男人点头。 “会说话吗?”诸元清问。 那人只是睁着眼睛看他。 算了,无所谓。 诸元清还有一只手空余,观察了一下男人身上的病号服,拍拍他的口袋。 “我看一下,可以吗?” 诸元清还没有回复,但对方已经将手伸进兜里,把口袋全部翻过来,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塞到诸元清手中。 张开手心,上面躺着一小张被撕毁的白纸。 诸元清目光一凝,看到了“自闭症”三个字,上面还有他的名字——裴夏。 将手心的纸撕成碎片放进兜里,诸元清主动牵起他的手,摇头:“除了不爱说话,你哪儿有自闭的样子?” 他牵着裴夏往外走:“别是在唬我呢。” 他是无心之言,身后的人却似乎听懂他的话,不安地离他更近,把牵着的手抓得更紧。 第5章 你要去哪儿啊!! “你们说他怎么还不出来?”严庆站在沙发边上,朝着餐厅的方向张望。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已经找机会离开这里了。”于文丽推了推吴冬,“我们直接走呗,反正那个大门都开了,那管家怪模怪样的,搞不好是特效!” “算了,大家都没动,我们先等等。”吴冬却觉得不太安稳,哪有特效做那么逼真? 这是现实世界,又不是科幻片,赵宏开个门都被吓成那样,他可不想去蹚雷。 再说了,现在网上那些求生游戏的帖子说的有模有样的,保不齐,他们真的进来了呢? 沙发上的严庆转了转眼睛,瞄了眼大开的大门,拍拍手,将桌上的茶盏举起,一把砸向了墙。 清脆的一声,所有人都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 “你有病啊!”于文丽怒骂。 李大鹏和其他人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严庆耸耸肩,毫不在意地捡起地上最大的那块瓷片,朝门外走。 “一个个神神叨叨的,老子才没这闲工夫陪你们玩。”他一头黄毛随着走动晃来晃去,“还求生游戏,还等七天,我呸!” “要玩你们自己玩,老子我不奉陪!” 说着,他的身形就消失在门外。 其余人面面相觑,除了一心想搞钱的李大鹏,都有些意动,但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对了,鹏哥,你之前进过厨房,有看到人吗?”许智打破平静。 “麻蛋,老子怎么知道?”李大鹏道,“那时候灯都打不开,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我咋知道有人没人?” 说来也奇怪,他们来的时候窗帘外面明明有光透进来,其他的地方却黑布隆冬,跟没出太阳一样。 奇了怪了。 听到这话,许智也朝那边看去。 要是叶澜死了就好了。 他可不像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许智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听说这种求生游戏,基本每天都要死人。 叶澜死了正好,这样自己坑人的事情也不会暴露,说不定今天还能免除危险。 可事情偏偏不如他所愿。 诸元清不但回来了,还真找到了那个所谓的第八人。 看到牵着手出来的两人,最为诧异就是许智。 毕竟叶澜前脚还在追自己,怎么后脚进了游戏就和别人搞在一起? 换菜都没那么快的! 难道?想到听说过的一些事,许智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偷偷瞥了诸元清一眼。 难道现在的叶澜被夺舍了? 他的表情再三变换,让人想不注意都难,诸元清望了一眼眼神躲闪的许智,故意扬了扬牵着的手,道: “许智,怎么不敢抬头了?” “怎么,你不会忘了自己怎么把我骗进这里的?” “还是说你觉得我只能喜欢你,不能喜欢别人?” 这段话的信息量简直惊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诸元清和许智两人身上,连对裴夏的关注都少了很多。 【舔狗值-5】 【舔狗值-10】 许智面色大变,干笑:“那个,叶澜,都是误会,你看,我这不是也进来了吗?” 眼看大家望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奇怪,许智坐起身,忙道:“那个,我就先去选房间了,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说着他就着急忙慌上了楼。 关上门,他舒了口气。 他就说,夺舍什么的怎么可能,叶澜应该只是被自己刺激狠了,这才行为有些异常罢了。 眼见重要人物离场,再看一心只握着手的两个男人,有人面露嫌弃有人怀疑,最终还是李大鹏开了口。 “别的先不说,先介绍一下自己。” 众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当然,也只是说了个名字而已,其余的信息一概没露。 轮到诸元清时,他顺势帮许智发了个言。 “他啊,他叫许智,今天拉着我帮他修电脑,又把我灌醉,要不是手里被他了邀请函,估计我现在躺在床上睡觉。” 这话一出,大家想起他之前对管家说的话,隐晦地交换眼神,心里都有了数。 “那,他是?”于文丽指了指诸元清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人。 “他叫裴夏,性格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诸元清道,“他本来是我一个朋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就借来气气许智。” “是,裴夏?”诸元清捏了捏他的手。 裴夏配合地点头,一眼都没有往其他人那边看。 李大鹏有些不满地皱眉,看到他俩过近的距离嫌恶地扭过脸。 诸元清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反而是一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裴夏抬起头,往他背后躲了躲,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李大鹏。 揉了揉裴夏的头,诸元清问:“严庆呢?” 从他出来就没有看到严庆的踪影,诸元清目光移向敞开的大门:“他出去了?” “可不是。”于文丽笑道,“不过出去也好,万一他不回来,我们也走了算了。” “那万一他死了呢?”赵宏怯弱道。 于文丽一时没了声音。 话说严庆,他出去后抬头望了眼天上挂着的太阳,兜里揣着那枚瓷片,沿着路往月季花海外面走。 可走了几分钟,周围的景象都没有丝毫变化,一回头,连那栋别墅都没离自己有多远,他一下就烦了。 “什么鬼地方!”他一脚踹向旁边的月季花丛,腿上一痛,竟是被刺扎了一下。 “靠!”严庆本来就是暴脾气,眼看一株破花都敢刺伤自己,积攒了这么久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脚踩断一株月季的根茎,再去踹另外一株:“一朵破花也敢给爷爷我甩脸子!也就是打火机不在,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们!” 倒下的月季越来越多,严庆腿上的刺痛也越来越疼,随着他的话,空气中弥漫的月季香愈发浓郁,红色的花瓣也越发亮丽。 严庆被呛得打了个喷嚏,眼前的月季恍惚堆积,几乎遮住了整片天空。 不知何时,他的肩膀上攀附上两截细腻洁白的手臂。 “呵呵……” 声音空旷而空灵,近得似乎从耳内钻出。 贴着肉的胳膊软若无骨,上面的寒意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严庆身体剧烈抖动,握着瓷片手哆嗦不止。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他脖子上的胳膊猛地缩紧,那道声音陡然尖利! “你要去哪儿啊!!!!” 第6章 她的皮 满目的红色月季,数量多到淹没了严庆的鼻腔,他没法呼吸,一根根带刺的枝条往他的嘴巴、鼻腔还有耳朵里钻。 脖子上的那根胳膊越来越紧,严庆脸色发青,眼珠子直往上翻,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几乎要跳出来。 四面都是空灵刺耳的女声,无孔不入钻入他的大脑。 “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杀我?” “你要跑吗?” “杀了他……” “去死去死去死!!!!!”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似乎是无数个人尖叫着朝他跑来,只为取他的命。 严庆已经无法思考,他的喉管几乎被挤成一团,失去供氧的肺部火辣辣的疼。 尖锐的瓷片划过掌心,带来的疼痛让严庆一下醒神,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朝着那两只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严庆下了死劲,牙齿刺入皮肉,居然生生扯下一块皮! “啊!!”女声骤然凄厉,两只胳膊最后猛夹一下,化作两根绿枝。 “嗬嗬……”严庆猝不及防,光溜溜的皮顺着食道滑下去。 他捂着脖子干呕,握着瓷片拼命朝周围挥舞。 等他回过神,眼前空荡荡一片,地面的月季花丛崭新如初,恍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鼻涕直流。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破布一样,浑身都是细直细直的血痕,一条腿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血洞。 他似哭似笑,摔了好几下才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朝着别墅跑去,再也不敢往身后看一眼。 别墅门越来越近,严庆从未这样渴望进入门内,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地上。 大厅内的人一个个诧异地看着他的惨样,严庆才不管他们的表情,看着他们只觉得前所未有的亲切,当即就要爬进门。 这时,李大鹏眼皮一抬,惊道:“好靓的姑娘,你是这里的佣人?” 一双光滑无痕的手轻轻搭上严庆的肩膀,同时响起的还有铃铃的笑声。 “是的呀。” 这女声空灵悦耳,俨然一副好嗓子。 严庆后背冷汗骤起,脸上的笑猛然僵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 “别碰我!别碰我!”他一边哭嚎一边往旁边爬,显然被吓到极致。 伸出的手愣在原处,黑发的女佣有些无措,水润润的眼睛看着方才出声的李大鹏。 “是我长的太吓人了吗?” 李大鹏嫌弃地瞅了眼地上连滚带爬的严庆,摆手:“别理他,他脑子有病。” 女佣这才拎着裙子站起来。 可她才起身,严庆发了疯似的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大叫:“她是怪物!你们看!你们看啊!她不是人!” “她是外面那些花变的!还差点把我掐死!”严庆把脖子上的伤露给他们看,“我还咬了她一块皮!” “你别真有毛病!”这下连于文丽都看不过去了,“哪有伤?人家好好的,还说别人是怪物,现在就你最神经!” 严庆低头,女佣两个胳膊没有丝毫伤痕,手下皮肤温热,明明就是普通的人类。 他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 诸元清看完了全程,将他脖子上的红痕与身上的血痕尽收眼底,扫过女佣匀称的手臂,在她光滑的手上停顿片刻。 介于严庆衣衫褴褛状若疯癫,还有闲心去挡裴夏的眼睛不让他看。 “别学他,听见没?” 裴夏一口含住送上门的指尖。 诸元清面无表情抽回手,把人赶到沙发扶手上坐着。 裴夏就眼巴巴瞅着他。 那边女佣在李大鹏等人的建议下不再去管地上的严庆,介绍起来她的来意。 原来是提醒他们用餐。 众人这才去看墙上的钟表,发现现在离六点只剩下十分钟。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确实饿了,于是起身往餐厅走。 受到惊吓的严庆和赵宏跑的最快,一溜烟就消失在餐厅门前。 而当诸元清等人进去,才发现除了猴急的这俩,原本上楼的许智也早早就到了。 餐桌上摆满食物,两侧一共八个座位,最前面的主位空闲,许智率先坐到了离主位最远的地方,严庆则霸占了他的对面。赵宏晚来一步,坐到许智旁边。 李大鹏对赵宏一声不招呼就跑的行为很不满,忽略他的邀请,坐到严庆身边,他旁边则是于文丽和吴冬二人。 诸元清并没有和他们争抢的打算,牵着裴夏一前一后坐到主位下方。 裴夏更是嚣张,他完全不在意现在是什么地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摆放整齐的椅子移到诸元清身边,肩膀贴着肩膀坐好,活像有什么依赖症。 女佣脸上的笑微冷,确认他们按时入座,走出餐厅关上门。 “请务必吃完哦。” 话音一落,所有人腰上一重,就像是被巨力按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靠!什么情况!”李大鹏肌肉紧绷,屁股下面的椅子没有挪动半分。 “冬子……”于文丽牵住旁边男友的手,目含恐惧。 吴冬摇摇头,语气沉重:“吃。” 他们尚且还没经历过过于恐怖的事情,心态和一旁已经疯狂进食的严庆等人不同,可是这接二连三的诡异,已经足以证明这地方的危险。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好,餐桌上的食物没有什么异常,烤乳鸽和布丁,冒着热气的浓汤以及鲜嫩的牛排,比他们在现实世界吃的都好。 每个人的食物都有细微的不同,诸元清面前的甜品是一小块提拉米苏,上面细腻的巧克力粉。 “谁先吃完谁先去选房。”严庆可没忘记管家说的话,他刚刚差点死在外面,现在比谁都急。 一句话说完,他手里干干净净的碗也同时放下,推开椅子就往餐厅外面跑。 许智早就选好房间,但他知道在场的人可不会管什么先来后到,塞完最后一口牛排也急匆匆追出去。 于文丽和吴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速度。 “艹!”李大鹏骂了一声,从他们的不同寻常的表现看出不对,咕噜灌下一大口浓汤。 很快,餐厅里只剩下慢悠悠享受食物的诸元清,外加一个呆头呆脑的裴夏。 瞥了一眼他面前几乎没动的食物,诸元清扒开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脸。 “看我填不饱肚子,赶紧吃。” 楼上,进入房间的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严庆抢到心仪的房,一把将自己摔倒床上。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疼,有些地方连肉都翻了起来,不过躺在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席梦思上,倒是平静了不少。 揉揉饱胀的肚子,他眼皮沉重,就这样进入梦乡。 第7章 要贴贴 用完餐已经是二十分钟后,诸元清牵着亦步亦趋的裴夏在楼下观察楼上的构造。 二楼从左到右一共七间客卧,两道楼梯将其分成了三部分,左右两边各两间,中间三间。 一对情侣和其他六人,倒是很人性化的安排。 二楼往上是房主住的三楼,只有一道楼梯从二楼上去,诸元清没看到卧室,只有一道长长的走廊。 007悄悄冒了个泡:【宿主,他们都上去选好房了,那你怎么办?】 难不成要一扇门一扇门地敲? 诸元清挑眉,并没有回答007的疑问,而是微微皱眉,喃喃道:“唉,要是管家在就好了,身为客人,居然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帮助吗?”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诸元清状似诧异,转身:“我还以为您说随意吩咐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您居然这么称职。” 管家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系统空间内的007傻眼。 此时只有一个“哇哦”能表达它的心情。 系统空间外,诸元清已经从管家那里打听到空余的房间,接着道:“您也知道,我和那些人素不相识,他们都是收到邀请函来到这里,可我却是不明不白来的。” 他皱眉,有些忧虑:“万一他们排挤我,把我赶出去那怎么办?” “要不这样,您大致说一下他们住的房间,我抽空和他们拉近关系,免得以后发生冲突劳烦您。” 管家摸了摸下巴,似在思索。 五分钟后,诸元清握着到手的信息,拔下二楼最左边客房门上的钥匙,推门走进去。 房间内没有客厅,进门正对着的就是一张足够两人睡的大床,再往前则是一扇落地窗,右边是卫生间、浴室和试衣间,没有厨房。 看来没有让他们在房内久待的意思,诸元清想到,不然这里至少得放一张桌子或者沙发。 他们没有手机,好在房间墙上有钟表,床头柜上也有个闹钟,不至于错过最基本的用餐时间。 让裴夏在床上坐好,诸元清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整齐的两列衣裤。 试了一下,分别是自己和裴夏的尺寸。 “好了,看来你今晚可以在我这过夜了。”诸元清将睡衣取出,一套放在床上,一套自己拿着。 “我先去洗澡,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不要出门,不管谁敲门都不能打开,知道吗?” 说着,他将兜里的碎纸片拿了两张出来,一张放在门下,一张夹在门缝侧面。 诸元清罕有的耐心算是全部都用在裴夏身上,好在他对诸元清的话言听计从,闻言点头。 “真乖。”揉了揉他的头以示奖励,诸元清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门上水雾升起,裴夏抿着唇,站起身。 他抱着自己的睡衣,一步步走到浴室门口,蹲在门边,眼睛直勾勾望着磨砂玻璃门里朦胧的水雾。 浴室并不小,内侧还有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圆形浴缸,外侧则是淋浴间。 热气上升,水雾弥漫,白色的水蒸气很快充斥了整个浴室,几乎遮挡住人的视线。 淋浴旁边有一面一人高的镜子,上面的水珠汇聚,在重力的影响下一滴滴落下。 诸元清扒开挡在额前的头发,一滴水钻进眼睛。 他将淋浴调小了点,闭着眼睛缓和,修长的身躯在水帘中若隐若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缕两指宽的黑雾从镜中浮现,慢慢攀上了他的脚踝。 那雾太轻,几乎与空气没什么分别,混杂着水雾慢慢向上攀爬,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而后突然顿住了。 它十分人性化地蜷缩起来,似乎在害羞,然后又小心翼翼将身体放开,好尽可能地囊括住更多地方。 就像是圈占领地的动物。 水帘变大,诸元清疑惑地往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到有漏风的地方。 他挑挑眉。 怎么感觉有风? 洗完澡,诸元清穿好睡衣,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擦了擦,拎着毛巾打开门。 门一打开,脚边一大团东西,差点让他一脚踹上去。 好在看到那身熟悉的病号服,对上那双眼巴巴的双眼,他生生按捺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诸元清蹲下身,牵着裴夏的手,把他拽起来。 “蹲多久了?” 裴夏摇头,凑着身体就要往诸元清身上拱。 挡住他的额头,诸元清态度坚决:“不行,先去洗澡。” 肉眼可见的,裴夏刚才贴上来的劲头一下就萎靡了。 他的眼眶都有些红,垂着肩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洗完了随便你贴。”诸元清硬着心肠将他往浴室推,“不洗澡的人是不能贴贴的,明白吗?” 裴夏点点头,抱着睡衣站在门口,抿着唇看着浴室门关上。 诸元清移开目光,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我就在门外,有需要叫我。” 话音落下,里面传来水声。 不错,还会用淋浴,诸元清原本还在思索万一他不会用怎么办,现在看起来,这个世界的男人只是有点呆,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水声响了没多久就停下,眼前一阵黑影,湿漉漉的裴夏已经到了诸元清身上,脸贴着脸要蹭蹭。 诸元清已经佛系,打算让他贴一会儿再走,没想到裴夏居然主动拉开距离,皱着眉将诸元清推到了床边。 他看起来相当严肃,两条腿迈向试衣间,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吹风机,插上插头。 诸元清一怔,这才知道他要干什么。 看着傻兮兮的男人吹起头发却相当细致,手指在黑发中穿梭,诸元清没感觉到一丝发丝的拉扯感。 吹完头发已经八点,外面的天色暗下。 裴夏大大咧咧用毛巾包着自己的头猛搓,然后吹风机风力开到最大,一分钟不到就把东西丢到一边,两只胳膊将诸元清一揽,直接将他拽到床上。 一顿操作猛如虎,诸元清都没反应过来,头已经埋到裴夏的胸口,后背还被哄小孩似的轻拍。 他有些啼笑皆非。 捏了捏男人的下巴,诸元清语气幽幽:“挺聪明啊。” 裴夏默默把人抱得更紧。 第8章 死人了! 夜凉如水,没有一丝月光落到地面,漆黑的夜色下,红色的花海迎风微动,嘈嘈怯语沿着风声穿梭。 别墅内没有一点光,所有房间灯光暗下,或轻或重的呼吸从各个房间内传出。 一片乌云飘开,二楼左侧转角,一道细长的黑色影子一闪而过。 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沿着墙角蔓延,黑色的影子贴着房门,身体几近和门重合。 它的下体犹如墨水越扩越大,顺着门缝探入,在毫无声息的寂静中缩回躯体。 这间房是空的。 如法炮制,它贴上第二间房门。 粘稠如墨汁的黑影从门缝开始扩大,覆盖过地面,沿着墙面攀爬而上,几乎将整个房间都包围进去。 躲在被子里的许智瑟瑟发抖。 他根本没睡。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许智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闭上过眼睛,他亲眼看到窗外随风摇荡的月季花海,目睹着门外渗进的不明物体。 他浑身都在发抖,眼眶睁的极大,里面全是红血丝,哪怕再恐惧,也紧紧捂着嘴没发出一点声音。 管家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记下,所以哪怕已经恐惧到牙床打颤,他也死死咬着被子,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皎洁的月光再次被云遮住,那东西终于退去。 许智倒在床上,冷汗淋漓。 那道黑影从左侧移到右边最后一扇门,期间身躯几乎攀爬上那对小情侣的床上,却在云层的变化下遗憾离开。 到了这扇门,它似乎再无顾忌,大半个身形都消失,全部涌入房内! 床上,诸元清依旧躺在裴夏怀里,他闭着眼,呼吸缓慢且平和,看起来睡的相当熟。 裴夏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呈防卫姿势将他护在怀里,脸上满是得偿所愿的轻松。 在二人都未发现的地方,一道黑雾紧紧缠着诸元清的腰,时而爬上时而爬下,甚至勾住他的指尖,吞没进整只手。 它似乎将他的身体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园,以至于那片黑影接近时骤然变大,将人牢牢埋在雾气内部。 雾气浓郁,几乎化成实质,地上的影子顿住,居然就这样缩了回去。 门外的高大影子一下从门上弹出,连带着门都颤了一下,它不死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拖着沉重的躯体挪动,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夜无梦。 次日七点,提前设好的闹钟准时响起,诸元清意识模糊地抬起胳膊,听到一声闷哼。 他一下清醒了。 面色严肃地睁开眼,诸元清坐起身。 裴夏跟着坐起来,神色清明,面上无措,显然早就醒了。 诸元清对他方才的闷哼有些在意,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说话间,他快速扫过整间屋子,屋内摆设都在原位,看着没有什么不对劲。 只不过……看到已经脱离门缝的一张纸片,他眼神严肃下来。 诸元清了解自己,哪怕有原主醉酒的影响,来陌生地方的第一晚,明知有危险,他怎么都不可能无知无觉睡过去。 原主死在第一夜,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要保持警惕,更何况是诸元清? 可奇怪的是,他不但睡着了,还睡的相当熟,直到闹钟响才醒。 这里面没鬼才怪。 “唔……”裴夏摇头,抿着嘴握住诸元清的手,脸色微红,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难道是发烧了?”诸元清往前探身,将手背搭到他的额头上。 体温正常,甚至还有些偏低,完全没有发烧的迹象。 他再次凑近,想再试试其他地方的温度,猝不及防被他扑到床上。 背后是柔软的床铺,诸元清的身体在上面微弹,试图推开在自己颈窝狂蹭的某人。 “不是说好了吗?不可以随便扑上来。”诸元清无奈。 “难……难受……” 声音磕磕绊绊,裴夏说出了两天来的第一句话。 诸元清脸色一变,正要起身,被身上人某处不正常的温度烫了个正着。 他动作一顿,立时面无表情。 哦,人傻身体不傻。 裴夏被他贴近的动作弄得更难受了,整个人完全挂在诸元清身上,叼着嘴边的颈肉磨牙,手不安分地乱动,两条腿夹着他的腿蹭来蹭去。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发出一声闷哼,倒在诸元清身上。 不过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自己成年人的体重,将大部分重量卸到床上。 诸元清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裴夏,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洗澡!” 两人收拾好已经快八点,诸元清这次没牵着人,大步流星往餐厅赶,身后的小尾巴蔫头耷脑,隔着小半米跟着。 坐到座位上,裴夏还没来得及把椅子挪过去,墙上的钟表指向了八点整。 他动不了了。 餐盘上放置着一块三明治,裴夏趁诸元清扭头观察周围,一叉子将盘子扎成两半,几乎没有声音。 旁边的女佣还没走,见此情形脸色难看,黑色的瞳孔变成绿色,裙摆下几根粗壮的根茎带着刺探出。 可那个看着呆傻的男人猝不及防扭回头,毫无情绪的眼睛扫她一眼。 女佣脸色一白,骤然被莫大的恐惧笼罩,向后退到墙边。 诸元清皱眉回头,只看到女佣急急往外离去的身影。 他没再关注,看向桌上的其他人,问:“严庆呢?” 餐桌上每个人眼皮底下都是青黑,尤其是许智和于文丽,一个眼里全是红血丝,一个脸色惨白,肉眼可见的提不起精神。 她恍惚一瞬,看了一眼空位:“啊?他没在啊,应该是起来迟了。” 李大鹏嗤笑:“看他昨天那死样子,搞不好晚上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于文丽一张脸惨白如纸。 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惦记着严庆的情况,这一顿饭用的很快,连慢吞吞的裴夏也一反常态,为了和人贴贴加速进食。 吃完饭,七人陆续往楼上走,诸元清才上楼梯,楼上蓦然传来一道惊恐的女声。 “啊!!死人了!!!” 第9章 尸花 走廊上,于文丽捂着嘴瘫坐在门框边,吴冬面露恐惧,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期间还不小心踩过女友的白裙子。 赵宏扶着墙干呕,许智跌坐在地上,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大鹏也扒在走廊的扶手上,脸颊上的肉抖来抖去。 诸元清将裴夏按在原地,踏步走到严庆门口,皱起眉。 不怪他们害怕,里面的场景实在过于诡异了。 一株巨大的月季从床上延伸出来,它的根茎极长,几乎长到门口,其余的枝条则顶着天花板,蔓延至整个墙面。 好像误入了什么危险的原始森林。 枝条上的月季花零落盛开,无论是大是小都格外鲜艳,其中一朵硕大的月季足有人脸大小,花瓣娇艳欲滴,红得滴血。 那朵花它正对着房门,诸元清握住门把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东西动了一下。 目光下移,一张干瘪的人皮横在床上,严庆嘴巴大张,几乎开到人类的极限,腹部破出一个洞,上面绿茎遍布,显然是这朵花长出来的地方。 干瘪的头颅枯黑泛黄,昨日嚣张的黄毛干枯,杂草般落了满床。 他脸上的惊恐痛苦肉眼可见,褶缩的眼球遥遥望着肚子,薄薄一层皮包裹的手指骨节用力挣起,恐怕是亲眼看着那朵花破腹而出。 诸元清想起严庆昨天说的话。 他说自己吞下什么东西的一块皮。 那朵花似乎更鲜艳了些。 诸元清果断关上门,而就在合上那一秒,那扇门突然剧烈抖动,响起枝条抽打的“啪啪”声。 力道之大让门框都在颤动。 于文丽捂着嘴往旁边退,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下意识去拉身边的男友,手一空,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回头一看,吴冬早就跑到了楼梯上,只差几步就可以到一楼。 她鼻子一酸,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跟上正要离开的几人。 诸元清神色冷静,身后的裴夏一如既往的他去哪自己去哪儿,其余人六神无主跟着他俩走,一转眼都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 吴冬早就坐好,见于文丽来移开屁股,腾出旁边的空位,却不想于文丽看都没看他一眼,找了个单独的沙发坐下。 中途被男友抛下,她反而是最快回神的,虽然脸色难看,但难以置信询问:“他、肚子里长了一朵花?” 哪个人肚子里能长出那么大的植物? 在场的好歹智力正常,都想起昨天严庆企图离开这里的行为,还有他回来后状若疯癫的样子,包括他说的那番话。 联想到那个模样标致的女佣,李大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自己居然想和那东西发展一下…… “那个……”冷静过后,许智纠结半晌,举起手,“昨晚、昨晚有东西进了我的房间……” 李大鹏和赵宏面面相觑,两人摇头。 昨晚赵宏死皮赖脸不肯走,所以他俩住在一个房间,一晚上睡得挺沉,没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于文丽和吴冬也相继摇头,表示自己没发现这个情况。 诸元清则道:“我的房间也有异常。”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许智一拍手,正要称兄道弟,一看是诸元清,又缩了回去。 艹,怎么偏偏是他! 不过事关自己小命,许智继续道:“是一团影子,黑色的,从门缝里钻进来。” 他心有余悸:“那东西很大,挨着墙走,要不是我临危不乱,估计昨晚死的就是我了。” “不一定。”诸元清撑着头,“也有可能你和上面那位凑一对。” 无视许智难看的脸色,他道:“严庆是因为试图逃出这里才死,根据他的说法,外面那些花可以变成人,也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女佣。” “管家曾经叮嘱过用餐时间,也警告过不要尝试离开,这是最基本的规则。” “违反规则会被盯上,至于死亡方式,目前有四个危险源。” “第一就是外面的那些花,不过只要没有离开的念头,以及不要犯那些女佣的忌讳,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说到这里,诸元清看了眼有些颓然的李大鹏。 “第二则是夜间的不明黑影,行动方式暂时不明,最基本的要求是保持安静。” “第三则是管家,虽然他目前只是充当npc的作用,但能在这地方当上管家,危险性自然不容小觑。” 诸元清继续道:“最后就是那位意图不明的房主。” “它是人是鬼,性格如何,能力怎样,我们什么信息都不了解。”他环视了一圈,提出一个问题。 “我其实很好奇,许智。”诸元清问道,“你或许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确定这是逃生游戏的人,甚至在进入游戏前就知道邀请函的作用,将它塞到我手上。” 他眼神有些锋利:“或许你知道,这款游戏选人的方式?” 许智咬着嘴,低头闷声道:“我就是听别人说过……” 李大鹏见不到他那副怂样,眉头一皱就要发作,却被诸元清接下来的话打断。 “目前来看,这款游戏并不是随意杀人,从昨天到今天,它甚至称得上平和,还好心将危险源大大方方告诉我们。让我们死很简单,只要随便藏点信息,这里不管是谁出手,目前为止死都的绝对不止严庆一个。” 从一开始管家的异常,到逃离失败却活着回来的严庆,这个地方就是在明明白白提醒他们,这里不正常。 就像故事里捉耗子的猫,故意露出锋利的爪,享受着猫戏老鼠的乐趣。 “我不觉得邀请函是随意发放,就算是随机挑人,也不应该如此巧合。” 诸元清浅笑,意味深长:“你们没发现吗,在场八个人,年龄都差不多大。” 他看向脸色大变的李大鹏,道:“包括我在内,大家的年龄相差绝对不超过五岁,而且于文丽和吴冬是情侣,李大鹏你和赵宏相熟。” “如果我没记错,昨天严庆也说过,他和你是认识的。” “所以李大鹏,你好好看看。”诸元清用下巴点了一下其他人,“这里有面熟的人吗?” 第10章 巧合 李大鹏沉着脸站起身,目光落在一张张不同的脸上,最后摇头:“没有。” 他的话让许智等人松了口气。 于文丽也僵硬地笑笑:“你搞错了,应该就是巧合而已。” 诸元清无所谓耸肩:“那就当是巧合。” 话虽如此,他望着于文丽的眼神深深,让她不自觉地扭过头避开。 于文丽如坐针毡,身上的白裙都被揉出大片的皱痕,站起身:“那个,我昨天晚上没睡好,先回去休息了。” 她低着头上楼,全程用侧脸对着诸元清,脚步匆匆。 见女友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吴冬想到自己刚刚抛下人跑路的行为有些赧然,搓手跟上去。 “我去看看她。” 两人一走,大厅内一下就冷清不少,许智挪动脚步也打算离开,还没站起身,领子就被人粗暴拽起。 李大鹏一个拳头横在许智脸侧,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说,你还知道什么?” 许智被勒得难受,青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呵。”李大鹏瞧着他鬼精的模样,那是半点都不相信,恶声,“你要是不说也行,老子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大门一关,你今天别想回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许智死命挣扎,“叶澜!我承认自己骗了你,你看在我俩认识这么久的份上相信我,我知道的都说了!” 李大鹏皱眉不语,诸元清则摆手:“别,我可没你这样的朋友,认识那么久都想着把人害死,我还想多活几天,这话就免了啊。” 裴夏揽着诸元清的肩膀,带着敌意盯着许智,大有一副他再说一句就冲上去的劲儿。 【舔狗值-10】 许智没想到他连半点旧情都不顾, 眼看李大鹏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许智一咬牙:“听说游戏里每个副本都会存在一个boss,如果能在期限之内杀掉它,那就可以离开副本。” “而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游戏拉进去。” 李大鹏眼睛一亮,拽着衣领的力气放松了些:“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杀掉boss?” “这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这!但只要boss死亡,这个副本不但会结束,活下来的人还会获得非常庞大的奖励。” 说到这里,许智脸上的表情适时露出几分憧憬,理所当然的,就连李大鹏看着都有些心动。 李大鹏终于放开许智的衣领,他一掌拍向许智瘦弱的身躯,哈哈笑了两声,拉起旁边的赵宏就走:“走,我们去看看这别墅里面有没有什么信息。” “老子就算是真要死,那也得找个垫背的!” 李大鹏带着赵宏离开,许智拉了拉被扯成一团的衣领,啐了一口,又瞪诸元清一眼,一边干咳一边走开。 他一边走舔狗值一边掉,显然心里没少骂娘。 诸元清看着他走远,不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而是拍了拍裴夏的手,道:“跟我出去看看。” 别墅的大门一直敞开着,显然并不禁止他们出入,不过由于严庆的惨样,其他人现在都若有若无的避开外面的月季花海,活像那里有什么猛兽。 诸元清牵着裴夏潮月季花海外围走,他一边走一边观察路边月季丛的状况,前面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直到走出有一段距离,他蹲下身体,目光停驻在泥土上几个明显的脚印上。 裴夏没有发出声音,也陪着他蹲下,见他一直不说话,伸出手试图去碰面前的月季花,被诸元清止住。 他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力,捧着诸元清的手不动了。 警惕四周的情况,诸元清抬头凑近,发现除了泥土上的几个杂乱脚印以外,那几丛月季花的枝上都有断裂的痕迹。 不仅如此,有几片青翠欲滴的绿叶上,极小的干涸血迹非常明显,同时那几朵月季开的也比其余的月季要更加鲜艳,浓郁的红色几乎滴血。 可是……诸元清回头,这个地方离别墅大门不过一百米的距离,而那天自己进入餐厅的时间并不短。 一个成年人,而且是一心想逃离这里的成年男性,就算只有一分钟,也不可能只走出这么一小段的路程。 严庆易暴易怒,但是面对诡异的情景也会害怕,如果是先遇到的异常情况,那他肯定没有胆子对旁边这一大丛月季花下手。 所以很可能的情况就是,他先气急败坏踹了旁边的月季,才导致后面发生了一系列事件。 俗称,活该。 搞清楚前因后果,诸元清也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拉着裴夏离开这处月季花丛。 而在他们离开后,那小丛月季花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比起之前萎靡不振了许多。 回到别墅,大厅墙上的时钟堪堪指向10点,诸元清拉了拉裴夏的衣袖,问道:“想不想到处转转?” 裴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还没有来得及表示,诸元清就笑道:“既然你想,那带你四处转转。” 两个人先去的厨房,厨房里面空无一人,依旧是整洁明亮的样子,诸元清走进去。摸了摸干净的厨具和桌子,没有看出任何被使用过的迹象。 他尝试打开厨房侧面的那一扇门。但是根本推不开。 墙边有一扇巨大的冰箱,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食材,就好像他们平时吃的东西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看来这款游戏有它独特的能量运转方式,诸元清暗自开了个玩笑。 接着他们去了餐厅,那扇玻璃门也和厨房门一样,宛如一个装饰品,根本拉不开一条缝隙。 二楼走廊干干净净,地面上别说其他痕迹,就连他们的脚印都没有。 鉴于管家有言在先,诸元清暂时没有往第三楼去的想法,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下楼回到餐厅。 现在离用餐时间还剩20多分钟,可即使他们到的足够早,餐桌上的食物也已经整整齐齐摆放好,冒着热气等他们享用。 不多时,其他人也陆续到场,不过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在他们吃完饭后,原本应该松开的椅子并没有放松。 而当最后一人放下手中的餐具,灯光一闪,年迈的老人出现在主位旁边。 第11章 新任务 诸元清对管家的神出鬼没已经习以为常,可其他人就未必,尤其是严庆的死状历历在目,看到他更觉得恐惧。 管家依然穿着那身黑色的燕尾服,额边的银发饱经风霜,开口道:“大家昨晚睡得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诸元清倒是友好笑笑:“一夜好眠,多谢款待。” 管家笑意更深:“既然如此,今日的事情就劳烦诸位了。” “我年纪大了,这栋别墅缺人打理,正好现在大家都在,可否劳烦诸位帮个忙?” “放心,当然不会让各位白白帮忙。”管家伸出手,手心一块灿金的金币。 “这里一共有四个地方,每个地方都有一枚这样的金币,能不能找到全看诸位的运气。” “别墅里那些小家伙们平时会有些淘气,要是各位碰上了,难免有些麻烦,到时候将金币递给它们,它们自然就会离开。” 肉眼可见,不少人眼睛都亮起光。 许智更是忍不住:“我答应!” “您说让我们帮什么忙,我都答应!” 在他看来,这东西显然就是能救自己一命的重要道具,只有四枚,那自然是先到先得,越早答应越好。 至于危险,先听听看这老东西怎么说,总不至于比晚上那东西还吓人。 实在不行再拒绝嘛。 管家很乐意看到有人如此配合,道:“外面的月季需要修剪浇水,厨房需要帮忙,阁楼很久没清理了,二楼的泳池也需要打扫。” “对了,每个地方最多两个人,不能超额。” “完成标准是什么?”诸元清问,“要是错过用餐时间,责任在谁?” “没有要求。”管家笑道,“诸位在里面待够三个小时,自然就可以出来,想必不会错过晚餐。” 说完,他目光落到这个经常提出问题的年轻人身上:“还有问题吗?” “没了。”诸元清表示自己相当有礼貌,“老人家慢走。” 管家一笑,从打开的餐厅门出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裴夏一个起身就贴到诸元清身上,双手揽着他的肩膀不松手。 诸元清拍着人的肩膀安抚,其余人这才发现自己能动了。 “听到管家的话了?咱分分地方。”李大鹏一拍桌子,目光在桌上其他人身上盘旋,“我和赵宏去厨房,有意见吗?” 他着重看了眼诸元清,可诸元清低着头跟裴夏说话,完全没搭理他。 见状,吴冬赶紧说道:“我和丽丽去泳池!” 月季花丛才死过人,阁楼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二楼好歹他们住过,泳池听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当然得赶紧抢下。 他们都搭着伙,许智就自己一个,生怕诸元清插话:“我去浇花!” 他说完还朝着诸元清冷笑一声。 脑子比他们灵光又怎么样,活不活得过今天才重要呢。 诸元清之前那顿分析许智听了进去,和诸元清一样,他也觉得女佣和月季花丛是危险性最低的。 严庆因月季花海而死众所皆知,其余人都怕去,可许智不一样。 严庆虽然死了,可他没死在外面啊!他都能逃回来,那自己为什么不行?这么一想,那说不定花海才是最安全的! 诸元清虽然在和裴夏说话,但也没忽略他们的交谈,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他才站起身。 “走,我们去阁楼。” 转身时,玻璃门外许智已经提着喷壶走进花丛,一边小心往旁边张望一边浇水,头扭过这边时看到门后的诸元清,又急忙把头扭开。 裴夏也看到这一幕,皱眉瞪着花丛里的人,神情严肃。 诸元清没发现这点,拉着人直接上了二楼,他先去房间拿出闹钟,又返回一楼确定上面的时间与大厅钟表一致。 前往三楼的楼梯在二楼左侧,旁边一道连廊,往后就是游泳池。 连廊与楼梯刚好形成一个死角,诸元清隔了有一段距离就听到那边传来的人声。 他敛着脚步音走近,身后裴夏也跟着没了声音。 “解释?难道你不是背着我偷跑?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连滚带爬下楼,还让我理解?” “我理解个锤子!”于文丽显然气狠了。 “不是,丽丽,你要我解释多少次,我以为你跟着……” “吴冬,别跟我在这有的没的,你什么德行老娘还不清楚?当年要不是你……唔唔!” 她的声音被堵住了。 “住嘴!”吴冬语气很急,“这件事谁都不能提!” “你也别在我这装,咱俩什么样各自心里都有数,老子也没让你跟我出生入死,你也别在这里给我有的没的!” “再让我听到这话,接下来几天你自己过!” 又急又重的脚步声远去,还留在原地的于文丽猛跺一下脚。 “我呸!老娘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不是……” 她及时收声,在原地骂了几句,也跟上去。 诸元清听完墙角,笑着看着这才挪动脚步的裴夏,声音很轻:“裴夏,你说这个副本的boss,把我们这样一群人召集起来,是为什么呢?” 他捻了捻裴夏的碎发,在人期待的目光中收回手。 “算了,问你也是白搭。” 说完,他转身朝着管家强调过的三楼走去。 身后的裴夏抿抿唇,几步蹿到诸元清前面,牵着他往楼上带。 诸元清没有挣扎,慢悠悠被他牵在后面,倒是想看看自己会被带到哪里。 裴夏看起来对这里相当熟,他脚步不停地带诸元清穿过走廊,找到一处玻璃房,然后绕过一片片花团锦簇,停在一个雪白的木制楼梯前。 那楼梯相当窄,只堪堪能让一个成年人通过,雪白的油漆被一大簇植物裹挟,若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 诸元清也不问他怎么找到的这里,只是揉揉裴夏毛绒绒的脑袋,靠近男人的耳边低笑:“好棒。” 刻意压低的声音性感又撩人,在耳边悠悠打着旋,也不知道撩动了谁的心房。 第12章 第一枚金币 裴夏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被这简单的两个字炸的晕晕乎乎,连诸元清登上了楼梯都不清楚。 等他回神,诸元清已经打开楼梯尽头的小门,坐在门口笑着向他伸手。 裴夏眼睛一亮,一脚踹开脚边一朵格外鲜亮的红月季,攀上楼梯握住诸元清的手。 那朵花被踢了一脚,人脸大的花盘蜷缩成拳头大小,在原地极为人性化地摇晃两下,一声不吭将自己藏进大量的花簇中。 阁楼的门并不大,需要弯腰才能进去。 诸元清在门口观察了一圈,见里面没什么异样,这才把裴夏拉进来。 对比那个小门,里面的空间就大得多了。 高耸的房顶和敞亮的窗户,两根柱子中间一个足够容纳成年人躺下的吊床,上面铺着雪白的毛绒绒的毯子,旁边小桌上三两叠水果,中间摆了个相当精致的花瓶。 上面几朵颜色正好的月季斜斜插着,看起来相当不错。 这和预想的阴暗阁楼差的着实太多,诸元清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裴夏倒是接受良好,他拉着诸元清的手,直接将人带到那个吊床上坐下,殷勤地端起桌上的果盘,插了块菠萝递上去。 诸元清瞅着裴夏亮晶晶的眼睛,就着他的手吃过一块,用一块草莓堵住他欲啃过来的嘴。 阁楼上的窗户是敞开的,微弱的风沾染了月季香吹拂进来,倾斜的阳光下空气干净,没有一点灰尘。 等诸元清再抬头,那扇小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门与墙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 旁边的闹钟指向一点十分,按照管家的说法,他们四点十分就可以出去。 将定好时间的闹钟放到一边,再一看,连犄角旮旯都干干净净,完全没有打扫的必要。 吊床上的毛毯厚实,坐下来软绵绵的,阳光和煦,微风拂面,还有餐点作伴,哪有身处求生游戏的样子? 诸元清深深看了眼裴夏清澈干净的眼睛,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的月季花海一眼望不到头,这里正对着大门正面,却没有看到许智的身影。 抚过一尘不染的窗台,诸元清回头,好似无意道:“你说,他会死吗?” 裴夏无辜眨了眨眼睛,手里的水果叉在剥好的荔枝和圣女果中犹豫。 “希望他还能多活几天,这么早死了就没意思了,对?裴夏。” 裴夏不发一言,漆黑空洞的瞳仁中,红色的圣女果在叉子下迸溅出鲜红的汁液。 —— 赵宏正在做饭。 说是做饭也不太对,一位又一位的女佣来回走动,他只是充当打下手的功用。 锅里的水逐渐沸腾,赵宏站在桌台前,侧头就可以看到另一边的李大鹏。 健壮的男人蹲在一个小角落里,脚边是一小摞枯萎的月季,李大鹏时不时就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声,手边堆起了一堆刺,上面还有红色的血迹。 “小心点呀,”一名女佣路过,尖锐的指甲戳了戳他的背,“别弄脏了。” “是、是……”李大鹏的身躯颤了颤,那女佣走后,他背后的衣服渐渐渗出圆形的血痕,指甲盖大小。 赵宏不敢多看,瞥一眼就收回目光,背后冷不丁传来清丽的女声。 “肉怎么样了?” 他身体一抖,两只手慌乱地去拿旁边还在滴答流血的羊腿,慌神下直接扔进翻滚的热水里。 他就刚刚走神一会儿,这女佣就抓到他的错处,赵宏脸上汗珠直冒,不顾手背胳膊被溅起的滚水烫出一个个红点:“马上、马上就好!” “废物!”一只手直直扇到他的脸上,那声音怒骂,“废物!真是废物!” “你连肉都没有洗干净!!” 赵宏被打的眼冒金星,匆忙回头,锅里的羊腿不断往外冒着血水,连水都成了粉色! “我这就洗,这就洗!”赵宏双臂直抖,伸手想去拿锅里的羊腿,身体却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那锅沸水从粉变红,越来越多,而后漫出锅子,流到地面。 连他的鞋都变成红色。 “肉坏了……” 声音空荡幽灵,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赵宏说不出的惊恐,恍然发现李大鹏的抽气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僵硬的眼皮宛如机械,眼珠子一点点抬起,对上一张顶到面前的巨脸。 艳红的长舌吐出,殷红的长嘴启声。 “那你就来当我的肉!” 李大鹏一进门就被要求择菜,可说是择菜,却是丢给他一堆枯死的月季花,让他刺是刺叶是叶地整理好。 他手指掌心全是血洞,深得可以看到里面的肉,每块地方都钻心的疼。 但那群不人不鬼的东西就在身后走来走去,他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他就这样一直摘一直摘,直到手下的月季花枝干干净净,身后也不再传来任何声音,这才抬起僵硬的脖子。 面前的大门已经打开…… 李大鹏心一松,一屁股摔到地上。 他头也不回往后招手:“赵宏,我们可以走了。” 厨房内安安静静,没人应声。 李大鹏疑惑回头,身后空荡荡一片,哪有半个人影。 人呢?死哪儿去了? 该不会是一个人跑了? 李大鹏坐在地上缓了半天,腿上的僵麻才渐渐散去,他扫一眼大开的厨房门,骂道:“怕死的东西,等老子逮着你……” 他站起身,打算出去找赵宏算账,鼻子一动,闻到一股肉香。 一看,灶台上的火都没关,锅上还飘着白烟,香味显然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这么香?”李大鹏嘀咕着往那边走,看到一整锅乳白色的高汤,上面肉沫翻腾,喃喃道,“没想到那小子手艺还不错。” 他和赵宏一起进的门,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确定这里没人就要离开,汤底突然闪过什么金色的东西。 李大鹏眼睛一亮,舔舔嘴角,拿起工具放进锅里翻找。 他越翻浮起的肉沫越多,李大鹏完全不在意这点,喜笑颜开将金币放在手中,还用牙咬了一下。 乖乖,他掂了掂重量,小心翼翼把金币揣进兜里。 赵宏那个瞎子,跑了好啊! 第13章 谁在撒谎 窗外的太阳已经不似午后灼热,平静的阁楼内,裴夏坐在一边给人挡着太阳,目不转睛盯着吊床上的人。 他凑的很近,近到能看清床上人脸上的细小绒毛,还有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最后落到那瓣饱满红润的唇上,抿着嘴角往前面探了探身体。 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男人始终闭合的眼睛,裴夏定定看了许久,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他似乎在做极为强烈的思想斗争,半晌后才做好决定似的俯下身,可旁边的闹钟却忽而响起。 并不响亮的铃声眼下却是着实恼人,裴夏木愣的眼神即刻清明,眉间戾气迸发,扬起的胳膊带着劲风将闹钟甩开。 那个尽职尽责的闹钟被掀到墙上,四分五裂掉到地上,期间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 诸元清眉头动了动,似要转醒。 裴夏低头,指腹轻抚过他的额头,低声:“睡。” “砰砰……” 阁楼的小门被敲响,声音不大,却极有规律。 小门打开,裴夏头也不抬,墙边碎裂的闹钟兀自飘起,被一团黑雾裹着飘到门口,随后门轻轻阖上。 他这才抬头,视线扫过那一片月季花田,又落到地板,嘴角勾起抹细微的弧度,似讥似讽。 楼下的争吵愈演愈烈,叫骂推搡似在眼前,所有人丑态毕露。 他伏下身,将头搁在诸元清的肩膀上,嗅着对方清浅的香味,翻涌的恶意收束回去。 裴夏闭上了眼睛。 诸元清是被闹钟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时还有些回不过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了过去,坐在摇晃的吊床上揉着太阳穴。 起身的裴夏已经噌噌噌跑过去把闹钟关上,然后坐回诸元清旁边,睁着眼睛看他。 诸元清柔和笑笑,一睁眼却觉得不对劲了。 他敛起笑容,拿起搁在桌上的闹钟,上面的指针明晃晃指向五点半。 他似笑非笑看向吊床上的裴夏,那人就顶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瞅着他。 也不说话,就硬瞅。 “你真是……”诸元清无奈扶额,大致猜到这是谁搞的鬼,可最终也只是叹了声气,“走,我们去吃饭。” 睡了就吃,吃完就到了就寝时间,这日子过的可真是…… 诸元清不好形容,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像某种动物。 他下楼的时候明显感到了不对。 大厅里坐的整整齐齐,所有人低着头不说话,除了自己,几乎都到场了。 他走下去,座位上的人齐刷刷看向他,一个个表情都相当难看。 于文丽眼眶通红,头发凌乱,整洁的白裙子上全是灰尘和褶皱,吴冬更甚,他脸上还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两个人一左一右,中间隔着茶几,泾渭分明。 许智倒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几乎成了破布,有一搭没一搭喘气,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样升天。 李大鹏两只手用衣服包成了粽子,肉眼可见的狼狈。 反之,诸元清刚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可谓是神清气爽,精气神都和这些人不一样。 “发生什么了?”他问,“赵宏呢?” “不知道。”说话的是李大鹏,他注意到诸元清和裴夏两人身上的整洁,移开目光,“老子一抬头人就没了,现在都没找到。” 找不找另说,人没了确实是真的。 眼看用餐时间将近,他要是能来,肯定不会现在都不出现。 看到他来,于文丽眼里带了点希冀:“那个,你找到金币了吗?” 她声音非常沙哑,是发声过猛的那种空和无力,见诸元清摇头,肩膀颓然地耷下去,捂住了脸。 吴冬斜她一眼,嗤笑:“都说了那老家伙是骗我们的,这么多人连个金币的影子都没见着,还帮忙?” “我看他就是想让我们死!” 他们都没说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诸元清明显感觉到今天下去大家不太好过,甚至有可能爆发过一场激烈的矛盾。 地上的羊毛地方被踩的乱七八糟,有些地方还有人躺下挣动的痕迹,茶几上的杯子也歪歪斜斜,有些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时间差不多,众人起身前往餐厅,看到空无一人的座位,还有餐桌上六人份的餐具,基本确定了赵宏的生死。 李大鹏恶狠狠往许智腿上踹了一脚。 他踉跄一下,露出了脸上挡着的肿胀,看起来是被揍的。 所有人落座,熟悉的束缚再次捆住众人,不过这一次裴夏反应很快,眼下正挨着诸元清求贴贴。 今天的晚餐比之之前有所不同,桌上的菜色居然是中式。 每人面前一碗米饭,还有两双筷子和勺子,再前面则是多人份的佛跳墙、蚂蚁上树、清炖羊汤、桂花蜜糖藕、凉拌海蜇头等。 一样又一样,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下午的任务极费精力,现在几乎所有人都饿了,一双双公筷往菜里夹。 说来奇怪,明明餐桌非常大,很多菜品都离的相当远,可是只要伸出筷子,基本就可以夹到想吃的菜。 可能裴夏也发现了这点,在别人都在大口扒饭时,他唰唰唰往盘子里夹菜,很快堆起一个小山的盘子就被推到诸元清面前。 他夹的太多,诸元清吃了一半就吃不下,裴夏和他一起,捂着肚子看着还剩一点菜的盘子,将它直接移动到自己这边。 然后……他面不改色将它倒进自己的空碗中。 两人桌面上看着干干净净。 吃完饭,椅子上的束缚依旧没有解开,众人这次已经不慌,看到管家出现也没什么惊讶。 而接下来他的话却让李大鹏勃然变色。 “在场诸位已经拿到了两枚金币,明日任务继续,大家再接再厉。” 抛下这个惊天大雷,管家径直离开,完全是一个无情的任务发布机器。 而在他走后,一声剧烈的椅子摩擦声,吴冬站起来,阴寒的视线划过一个又一个人:“你们不是说,都没找到金币吗!” 融洽的氛围顿时紧张。 大家面面相觑,却都没有说话。 第14章 搜身? 见状,吴冬狠踢一脚椅子,气怒:“好啊,好啊!” “我以为大家来到这里,也算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了!” “搞了半天就我一个这样想啊!” 他视线一转:“鹏哥,既然大家都不承认,不如我们搜搜身,看看到底是哪两个背着我们找到了东西!” 他语气有些期待。 李大鹏那么嚣张自大一个人,怎么会允许其他人有了保命的东西而自己没有? 而且……他看着毫无狼狈的诸元清和裴夏,自己可是看不惯他俩很久了! “要不这样。”吴冬道,“就从他们两个开始。” 在场众人中,除了身强体壮的李大鹏,其他人都看着没什么力气,吴冬相信,只要李大鹏同意,这两枚金币的去向很快就会清清楚楚。 可是等了一会儿,李大鹏那边却毫无动静。 吴冬低头一看,李大鹏咳了一声,颇不赞同:“吴冬啊,大家都是朋友,你这样一句话就想搜别人的身,还是有些不太好的。” ? 吴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不止是他,就连于文丽都笑:“人凭什么给你搜啊?你多大脸?” 就连许智的表情都不对了,怀疑道:“吴冬,你这么激动,不会是故意的?” 他就差没直说吴冬有问题了。 其他人都还没说话呢,他就这么急冲冲跳出来,这分明是心虚啊! 吴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想法,事情居然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怔怔出声:“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是谁在说谎吗?” “或者、或者我先来!你们可以先查我!”他提高了声音。 诸元清看着这场闹剧摇头。 许智叹气:“吴冬,如果从你开始检查,万一东西从你女朋友身上搜出来了,那怎么办?” “到时候你再说自己不知道,金币和你无关,我们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吴冬没想到这点,被许智问愣住了。 他自己的确没找到金币,可今天和于文丽吵了一架,确实无法确定她的情况。 就像许智说的那样,万一于文丽手里也有一枚金币呢? 找到谁说谎又怎样,大家都是为了活着,难道他再把金币抢过来? 抢过来也不一定轮到自己啊! 吴冬一时间没了声音。 诸元清无意继续陪他们玩过家家,直截了当起身离开。 “你们自便,我先回房间了。” 于文丽也跟着起身。 今天这一遭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男朋友根本就不靠谱,也别看李大鹏人高马大的,还不如这个年轻人冷静。 诸元清牵着裴夏,后面不远不近跟着于文丽,她似乎有话要说,有时候脚步加快,有时候又犹豫着放慢。 楼梯并不长,没多长时间就要走到尽头,诸元清听着耳边再次降下的脚步声,转过身体。 “你好像有话要说?” 于文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下,捏紧手边的裙摆,几秒后抬头,问:“要合作吗?” 裴夏暗自抓紧诸元清的手。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诸元清面上笑容不变:“不,我不和其他人合作 ” 于文丽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果断,一时有些上下不得。 “不过我们可以交换信息。”诸元清出声。 于文丽松了口气,或许是为了表达诚意,她率先道:“你要是去泳池,能不靠近水边就别靠近,靠近后会被池子里面的东西拉下去。” 她摆了摆裙子的一角,那里湿答答的。 说完,她目光落在诸元清身上:“到你了。” 诸元清浅笑:“拿到金币的人中,有李大鹏。” 于文丽瞳光一闪:“你确定吗?” “你觉得以李大鹏的性格,有了吴冬的台阶,他会主动拒绝吗?” 诸元清给她解释:“赵宏是和他一起完成任务时死亡的,他俩认识这么久 ,熟人死在自己身边,尸体都没找到,你看到他害怕了吗?” 正常人知道自己同伴死了,好歹会有兔死狐悲的心情,诸元清可没发现李大鹏有一点心慌害怕的情绪,反而,他看起来可是相当游刃有余。 于文丽心跳加快:“还有一个呢?” 有了这个消息,她就可以排除厨房,明天直接挑选其他的任务场所了! 诸元清摆摆手:“你的消息只能换这么多。” 于文丽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同时心里开始思考,剩下那枚金币是被谁拿到了。 暂时没有头绪,她咬咬牙,叫住即将离开的人:“你晚上有做噩梦吗?” 诸元清回头,于文丽脸上小心翼翼,同时还有无法遮掩的期待和恐慌。 “具体内容是……?”诸元清有些犹豫,似乎在思索要不要说出来。 “就是……”于文丽丽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在,压低声音,“火,起了很大的火,你做这样的梦了吗?” 她说的实在小声,摆明了不想把更具体的内容暴露出来,见状诸元清眉头微皱,模棱两可道:“抱歉,这属于交易的其他内容。” 于文丽看着他的表情,只以为他是故意不说,虽然焦心,但也不好逼迫他说出来。 餐厅门口有人走出,诸元清无意在这里多留:“有人来了,再见。” 他将于文丽说的话放在心上,进房前先检查在门缝里塞的小纸屑。 纸屑还在原位,证明这段时间没人进来,诸元清打开门,早上来不及收拾的床铺维持原样,房间和离开时没什么差别。 以防万一,他又检查一遍,这才确定房内的安全。 在他检查的时候,裴夏就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诸元清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诸元清蹲下他就蹲下,连试衣间和浴室都要跟进去。 他站起身时差点和人撞到一起,看着傻愣愣的人,诸元清把他扯起来,叹气:“你真的这么不聪明吗?” 裴夏依然是那副样子。 诸元清无法,拍拍他的肩膀:“去洗澡。” 第15章 是梦而已 李大鹏又做梦了。 他站在杂草树木遍地的荒郊野岭,耳畔夜风吹过,清晰地知道自己又陷入梦境中。 沿着熟悉的方向走,不到一分钟,他就看到蹲在原地的赵宏,他一脚踹过去。 “艹,谁啊!”赵宏一屁股坐在地上,眉毛一横就要发作,看到李大鹏怏怏收回手。 “那个,鹏哥,你来了啊。” 梦里的赵宏比现实中的要年轻不少,不过还是一样的瘦,应该说他现在更瘦,往李大鹏身边一站,跟竹竿似的。 “怎么又是这个梦?”李大鹏望了眼看不到边的夜色,小声嘀咕。 “鹏哥,你说那小子怎么还不来?该不会不敢来了?” 赵宏一边说一边往周围张望,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特么的,果然是脑子有病,住这破地,阴森森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话李大鹏已经听他说过很多遍,闭着眼睛都能记起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赵宏忍不住了,往前走两步,骂道:“废物玩意儿,不会放我们鸽子?” “赵傻子,你再骂着试试?” 李大鹏抬眼一看,被手电的灯光晃了个正着,他闭上眼睛,看也不看:“严庆,把灯关了!” “切。”来人依言关上灯,露出后面一张尚且青涩的脸,正是早早死在房间内的严庆。 他顶着一头黄毛,手里拎着一把锤子,耳朵上是各种各样的耳夹耳钉,吊儿郎当吹了个口哨:“人齐了,走呗。” 赵宏是典型的墙头草和欺软怕硬,看到他手里的锤子自然不敢再骂,语气好了不止一点。 “严庆,你说的那地方真有钱拿?” 严庆斜他一眼:“不然呢,好端端的我骗你干嘛?” “大半夜来这里跟你们喝西北风啊?” “别说了!”李大鹏被他们吵的头疼,明知是梦,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 他横眉竖眼,举着拳头:“再废话一句老子把你们嘴全缝上!” 说完,他也不管这两人的表情有多难看,抬着脚就往前面走。 而在他转身后,赵宏和严庆脸上的全部表情都消失无踪,黑漆漆的瞳孔越扩越大,脸上扯出一抹分毫不差的笑来。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远去的李大鹏,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李大鹏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他背后发凉,直觉今天的梦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赵宏和严庆太真实了,他以前做这样的梦,那俩人的面容总是模糊,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他们今天的表现,就像是死去的两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呢? 李大鹏猛地摇头,企图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他们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无法复活,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 脚步迈得更加迅疾,几乎到了小跑的程度,李大鹏觉得不对劲了。 放在以前,见到这两人后自己就应该出去了啊? 一转头,后面空荡荡的,原本应该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早就没了踪迹,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悚然一惊。 怎么、怎么会疼? 他摸着脸侧,惊疑不定抬起头,一股凉气从天灵盖直冲到脚底。 面前一栋三层的高大别墅,外表华丽,各样浮雕栩栩如生,庄重优雅又不失奢华。 这别墅过于眼熟,眼熟到李大鹏心头发凉,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脚腕一疼,李大鹏屏着呼吸低头,一株不高的月季花正贴在自己腿边,红色的花瓣娇艳无比。 他大气都不敢出,循着莫名的直觉往后扭动脖子,看到漫山遍野的月季花丛……还有立在其中的两道身影…… 他看到那两个影子朝自己张开了胳膊。 李大鹏头皮发麻。 “呼……呼……” 床上的人猛地弹起身,控制不住地抽着冷气。 他后背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额头旁边的头发几乎全被打湿,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两只眼睛瞪成铜铃。 好好一壮汉活像是暴风雨下的落水狗。 他心有余悸,喘着粗气去摸身上那枚金币,摸了个空。 刚到手的保命神器就这样没了,李大鹏倒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还是因为死里逃生而庆幸。 他想起了白日里管家说的话——那金币还有一个人拿到手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眼里的惊恐逐渐被狠厉取代,最后握紧拳头。 门口,一道弓着腰的人影贴合在墙角的阴影里,见状身形与墙壁融合,出现在门外的走廊上。 他脚步挪动,近乎无声停到一扇门前。 那扇门位于走廊最左边,不似其他房间或轻或重的梦呓,这间房安静无声,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就像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弭了一般。 那人影站在门前,维持着一个相对谦卑的姿态,燕尾服的下摆在地上投注出一道黑色的剪影。 他没出声,也不敲门,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知道这扇门会打开。 没一会儿,紧闭的房门悄无声音开了一条细缝,只有指尖宽。 而透着这点狭小的缝隙,管家轻而易举看到屋子内剧烈翻腾的黑雾,层层叠叠,挡住所有光线。 黑雾最里面浓郁成了实质,狰狞着向四周铺散,轮廓勾勒出异常恐怖的形状,而在中间,一个巨大的椭圆蚕茧将整张床连同上面的人牢牢包在里面,不留一丝缝隙。 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低下头,盯着地面。 房内,裴夏撑着一只胳膊靠在床上,一只手虚虚落在人白皙无瑕的侧脸,从眉间描摹至唇侧,轻轻往那格外诱人的唇间按下去。 他用力不大,可诸元清还是条件反射式地皱了皱眉。 没办法,如果往下看去,就会发现他的胳膊,颈间,腰腹和腿间全是密集得过了头的黑雾,有的像线,有的如布,把能占的皮肤都占了个干净。 黑色的雾气犹如流水,可由于其主人并没有攻击意图,导致它几乎比普通的空气杀伤力还要小,也就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裴夏不急不忙俯下身体,在他微皱的眉间落下一吻,随即身体越来越透明。 在他消失的同一秒,房间的雾气骤然清空,门上的那条细缝也即刻合上。 除了躺在床上的人,房门内外空空荡荡。 第16章 你不怕吗? 而在黑雾散去不久,本应该熟睡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诸元清坐起身,他对旁边的空荡毫不诧异,面容平静,还有闲心摸了摸床上近乎没有的褶皱。 比起他睡的地方,他身侧的被单平整得简直过了头,完全看不出刚才还有个人躺在这里。 饱满的双唇轻抿,诸元清伸手碰了碰眉间,仿若又感受到那一触即离的微妙触感。 有点凉,还很轻,带着冷气…… 总之不像是个活人。 他也不起身,就着窗外月光观察四周的情况。 房间没有任何异常,干净整洁,只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窗外有一缕黑色的雾气虚虚飘着,绕着窗户流动,就像巡视领地的卫士。 再看,门口也有着一道细长的黑雾,几乎与门的缝隙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侧过身,就连床边都是薄薄的一层雾,牢牢护住了整张床。 诸元清没忍住轻笑一声。 优越的眉眼流露出细小的笑意,唇角微扬,眼里满是纵容和好笑。 有的人,走了又好像没走。 他也不去惊扰那些忠实本分的黑色雾气,躺下身重新闭上眼睛。 前两次没有防备,这次怎么可能让某人这样得逞? 再说了,一天十几个小时,他又不是睡神。 半小时后,浓重的雾气从门缝席卷而来,更多的黑雾冲着床去,白色的t恤,黑色的短发,慢慢形成了一个人形。 裴夏先是好好检查了诸元清的情况,确定他完好无损,和自己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然后他指尖微动,四周的黑色雾气渐渐收拢,确认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内,房间内没有任何异常。 他注意力过于集中,加上从来没有对床上的人设防,手被握住时眼里闪过明显的怔愣。 房间翻滚的黑雾一时僵硬,每个黑影下潜藏着的危险急不可耐,几乎要挣脱牢笼,可却在下一秒停息,变得异常安静。 应该说它们一下就散去了,就像是被猎人发现的猛虎,虽然爪牙锋利,四肢强健,但面对猎人的枪口,仍止不住逃离。 但诸元清可没有持有什么危险的武器,他只不过是伸出手攥住了裴夏的指尖,就像是扼住了巨兽的喉咙。 裴夏低头,躺在床上的人哪有什么困意?诸元清两只眼睛清明无比,眼里意味不明,同时开口:“解释一下?” 裴夏眨了眨眼睛,面上不明所以,探着手就要去抓诸元清的手指,眼睛里面满是澄澈。 他这副样子和白日里没有什么区别,向来最是让诸元清心软,只可惜他今天晚上看完了黑雾化人的全程,并没有让这人糊弄过去的意思。 他收回手,从床上坐起身,避开他再次探过来的手臂,问道:“我应该叫你什么?裴夏?还是副本boss?” 窗边的黑雾轻轻卷起一阵风,翻开窗帘一角又缓缓落下,也将裴夏眼睛里的无辜吹散了去。 黑色从瞳孔中间扩散,在阳光下会闪着琥珀色光晕的瞳仁逐渐变为纯黑,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有几分诡异。 他脸上一成不变的呆滞神情也开始变化,脸上的肤色逐渐变白,就像荒郊野岭飘荡的鬼影,冰凉、僵硬、毫无生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生物,唇边却勾出了一抹堪称温柔的笑意。 无边的黑雾从身后袭来,牢牢束缚住了诸元清的脚腕和双手,他看到面前的男人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脸侧,然后滑动到下巴。 下巴上冰冷的触感让人直打激灵,让人怀疑是不是碰上了一块寒冰。 夜晚本就有些凉,再加上裴夏不再遮掩,房间的空气不仅低了一个度,诸元清难以克制的侧了侧头。 下巴上的指尖偏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束缚着自己的那些雾气都透着蚀骨的寒意。 裴夏不动声色捏紧指尖,俯身靠近分毫动弹不得的人,嗓音幽静而寒凉:“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将目光停滞在诸元清略微苍白的唇瓣上,周围的危险气息越来越浓郁,几乎要从空气里钻出来扎入人的皮肤。 他担心从这里说出自己难以接受的话,也不想从诸元清眼睛里面看到害怕或者是恐惧之类的情绪。 明明这里最危险的是他,可裴夏却完全不敢对上诸元清的视线。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眼看这人说着说着就低下头,诸元清有些疑惑,但更加疑虑于裴夏问出的问题。 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你当然是裴夏呀,不然还能是谁?” 他的声音里面只有微妙的疑问和怪异,丝毫没有任何的厌恶或者是排斥,反而是无比自然,就像是对已经相处很久的人说话。 裴夏抬起头,撞上一双灿烂的星眸。 深邃的眼睛一如往常,里面是熟稔、温和与令人无法拒绝的纵容。 就像是天空中偶然落下的星子,直接坠入了他的心房。 皮肤表面恼人的寒意总算散了些许,诸元清似有所觉,被蓦然扑上来的身体抱了个结实。 就像是被浸入一片冰水,又像是抱住了一整块坚冰,总之不会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他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由于无法动弹,诸元清无法去拍裴夏的肩膀让他稍微让开点,或者是收收身上抑制不住的冷气。 “我有点冷。”他道。 话音刚落,抱着他的冰块就变成了暖烘烘的人形抱枕,周围的温度迅速恢复正常。 诸元清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了猜测,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是心情不太好吗?还是刚刚出去碰到什么事情了?” 他的态度实在过于正常,正常到让人觉得反常。 哪有人能见到日常相处的同伴变成异类还不害怕的? 诸元清身处求生游戏,而裴夏却很可能是这个关卡的boss,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霎时间疑惑压过了别的疑问,靠在诸元清的颈肩,裴夏问道:“你不害怕吗?” 诸元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低低笑了声,反问:“那你会伤害我吗?” 肩膀上的脑袋疯狂摇动。 手腕间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去,诸元清抬手揉了揉裴夏的头,柔声道:“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17章 不怕 “而且……” 诸元清挑了挑眉毛,语气调侃:“你不会觉得自己藏的挺好的?” 靠在身上的人一下子僵住了。 诸元清仍然不肯放过他,而是开始细数他这段时间以来一个接着一个的漏洞。 “先不说你怎么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藏进餐厅的,就算你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也不太可能在完全看不清的情况下,准确找到餐厅的位置,还把自己藏起来。” “而且,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你那些小动作。”诸元清戳了戳他的肩膀。 “把盘子扎穿、恐吓女佣、故意改动我设下的闹钟、干净整洁的阁楼和莫名其妙的昏睡……” 想到这儿,诸元清还觉得有点好笑:“你该不会真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裴夏一声不吭的抱紧了怀里的人,同时窗户前面的黑雾悄悄钻入了窗帘后面,把自己藏了个严实。 诸元清本来想这样放过他算了,但是一想到这人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又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最关键的是我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那张纸。” “上面说你有自闭症。”诸元清揪着他的后脖颈把人提起来,“我可没听说过哪位自闭症病人会像你这么‘活泼’的。” 活泼二字有待商榷,装的不像却是真真切切。 裴夏被拎着后脖颈,面对着诸元清打趣的表情,幽深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莫名,低下头,看着就分外颓然。 诸元清还未说出口的话一顿,就这样不轻不重卡在了喉咙里。 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重了? 毕竟费心思伪装这么久,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一开始就露了破绽,应该挺打击人的? 他没有这样的经验,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但是看到裴夏低下头似乎陷入了自闭,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气:“除了这些,你其他时候都装的挺好的。” 似乎是为了防止人不相信,他又加了句:“真的。” 裴夏低着头,眼眸里的墨色愈加浓郁,他抓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下力度收紧。 “真的吗?” 诸元清点头,肯定道:“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难看?” 握住自己手的力度逐渐加大。诸元清隐有所悟,并未挣扎,宽慰道:“当然不会。”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裴夏居然会有容貌焦虑这件事情,每个世界里男人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算偶尔露出些许脆弱,那也绝不会是因为外貌这种小事。 而且平心而论,裴夏长的并不难看,相反,他的容貌相当优越,绝对称不上丑这个字。 诸元清伸出一只手掐住裴夏的下巴,强制他把头抬起来,微微俯下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不会害怕,你这样可怜,可不像是一个恐怖的副本大boss。” 他完全是以调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好似从来不把头上悬着的利剑当回事,也对自己身处的求生游戏毫不在意。 那你喜欢吗? 裴夏定定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可诸元清并没有发现他脸上一刹那的纠结和压抑,见他已经冷静,转而问道:“这个求生游戏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的心里有了一点猜测,但毕竟缺少太多信息,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无法形成判断的依据。 裴夏的睫毛颤了颤,道:“它算是一个平衡系统,会将相互之间有关联的人凑到一起,选中投入游戏。” “在我有意识以来,自己就已经存在于这个副本里了。” 有意识以来,那得多长的时间?诸元清微微皱眉,看着裴夏隐含担忧。 “其实还好。”裴夏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略过这个话题,“具体信息由于规则限制不能透露,但你放心,七日以后你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回到现实世界,我保证。” 他目光真挚不似作伪,是真的想在副本结束后把诸元清放走,丝毫没有留下他的意思。 裴夏说的过于坚定且果决,似乎是在思考很久后才得出了答案,诸元清望了他一眼,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你说进入游戏的人相互之间有关联,可是李大鹏曾经说过自己确实不认识许智他们。” “那么把他们联系起来的应该是某件事情或者是某样物品?” 裴夏点头,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些。 也不知道诸元清怎么发现了这点微小的变化,他几乎是下一刻就把手放在了裴夏的脸上,严肃道:“我只是在猜测,你不要回答,也不要做出任何反应。” 他声音很少这样严肃,哪怕是刚刚发现自己身份的时候都没有如此,裴夏有些晃神,点头。 诸元清也没有想到,只是说出这样一点信息,裴夏就受到了规则的限制,他干脆摒弃了自己其他的想法,只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可以离开这个游戏吗?” 裴夏的脸被诸元清托着,稍微一点动作就会被制止,听到这话,他的身体微微僵硬,扬起的睫毛轻轻垂下。 他不说话,诸元清却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浅浅笑了声,手指放到人的眼角:“没事。” 裴夏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抓住诸元清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人推到了床上。 “我不是故意骗你。”他有意转移话题,诸元清配合他,听人继续讲。 “白天我无法恢复意识,只能捏个身体跟着你。”他将额头挨着诸元清的,“随着时间过去,我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诸元清摸着手下柔顺的头发,轻笑:“凭借本能保护我,那你可是相当厉害了。” 房间的静谧在先前的讨论下有些沉重,诸元清收回手,主动靠近,盖住裴夏的眼睛。 “时间不早了,剩下的事明天再说,睡。” 第18章 不识好歹 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多,奈何诸元清白天睡的时间实在太长,所以第二天早早就睁开了眼睛。 意识尚未清醒的时候,他就感受到落在自己面上的视线,而等到他睁开眼睛,果然不出所料看到裴夏直愣愣看盯着自己的目光。 眼里纯澈见底,见诸元清醒来,一猛子扎进了他的怀里。 这人浅揉了揉他的头,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了。 不过想到夜晚阴郁可怕的男人,再看现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大狗狗,倒真的是有一种别样的错乱感。 吃完早饭,可能是受到昨天的影响,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完全没有四处乱走。 赵宏的下落依旧不清楚,但大家心里面都给他判了死刑。 几个人的接连死亡让这栋光鲜亮丽的别墅蒙上一层阴影,哪怕再美味的菜肴也味同嚼蜡。 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餐厅,诸元清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看了一眼餐桌旁边勤勤恳恳啃包子的人,在他咽下最后一口之后把人带进厨房。 厨房里面空无一人,哪怕这样诸元清也没有瞎碰,但是边走边看,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墙壁与桌面干净整洁,厨具整洁如新,摆放整齐,诸元清慢慢走着,在一个橱柜前停下了脚步。 透过玻璃橱窗,里面一个有些倾斜的勺子挂在那里,虽然只有一点歪斜,但与旁边的刀勺格格不入。 他没有打开柜门,只是隔着玻璃望了一下,随后瞳孔微沉。 半球形的勺面上有些微微泛白的水痕,还沾着一点细小的肉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分明。 诸元清视线一转,目光落到一旁的锅上。 揭开盖子,里面十分干净,没有什么异常,诸元清弯下身,看到有些发黑的底部。 这是被使用过的痕迹。 并且看这颜色,估计烧了很长的时间,结合刚刚看见的东西,不是炖肉就是煲汤。 “走。”诸元清抓住裴夏想要四处乱碰的手,带着他出了厨房。 刚到大厅,不知何时下楼的李大鹏立时站起身,惊喜道:“你来啦?” 诸元清疑惑的望望四周,发现这里除了自己和裴夏外空无一人,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李大鹏搓搓手,连忙点头:“是的,我就是在跟你说话。” “那个……你刚刚去厨房有发现什么吗?”他问。 “想知道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诸元清回道。 李大鹏脸上的笑容一滞。 诸元清只以为他是来打探有关赵宏的消息,接着道:“你现在就可以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还算是安全。” 李大鹏挠头:“不是,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组队。”他咽了下口水,挑剔的目光扫过诸元清身后的裴夏,向前走了两步。 “这两天我也看出来了,你后面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听到这话,裴夏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伸着手拉住诸元清的肩膀,两只手用力,企图把人藏进自己的怀里。 他很是警惕,两只眼睛牢牢盯着不远处的李大鹏,面上满是敌意。 李大鹏不屑的扫他一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顿时一阵寒意从脚底冒到了头顶。 明明还是同一张面孔,同一个人,甚至裴夏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依然是之前那样不知所谓,甚至充满着孩子气。 可是李大鹏却觉得自己被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一样,居然感觉到了恐惧。 怎么可能呢?李大鹏离移开视线,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别是这几天不干净的东西见多了,把这傻子也当成什么危险人物了。 李大鹏对自己因为一个傻子感到害怕感到耿耿于怀,以至于接下来说出口的话都带了贬低和嘲讽。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傻子看着就不对劲,吃饭都还要你看着,恐怕平时也是在拖你的后腿。” “你想想,要是到时候遇上了危险,你还得费尽心思去救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也应该要为自己想想,找一个更加适合你的队友。” “虽然这傻子长得还行,但等你出了这个求生游戏,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必每天围这个傻子打转。” 他一口一个傻子,好像越这样就越能证明刚才的失态只是一个错觉,李大鹏说着说着,越来越顺口,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诸元清已经冷下来的目光。 诸元清握着裴夏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任由他将自己拉近,情绪不明地低笑一声。 “他不合适,那你倒是说说谁更适合我?” 李大鹏只以为他对自己的提议心动了,赶紧道:“当然是我了!你看,你脑子好使,我力气大,咱俩在一起那刚好相互搭配。” 他怕诸元清不信,还抬起胳膊秀了秀肩膀上的肌肉:“我在现实世界里面可是健身教练,你跟着我,我保证能够带你度过这七天。” 他目含期待,就等着诸元清答应。 诸元清冷哼一声:“你说能够保护我,可是你上一个队友昨天才消失,难道是因为你没有保护他吗?” “怎么,赵宏不是你的队友?” 诸元清言语里面满是戏谑,足可见他压根就没把李大鹏的话当做一回事。 李大鹏脸色涨红,知道自己误会了,但他还是不死心:“不管怎么样,至少比你带着这个拖油瓶好?” 他其实并不一定非要诸元清做队友,但是许智那人人品不行,心眼子还多,于文丽和吴冬虽然吵架,但他们毕竟是情侣,关系总比自己这个外人来的密切。 这样一来,他能选择的范围有限,只能把目光落在诸元清和裴夏两人身上。 而裴夏那人一看就是个傻子,诸元清还比较聪明,看着武力值也就那样,刚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没有危险的时候,凭他的脑子说不定还能分析写些事情出来,等到有危险再把他推出去挡枪,完全是一举两得。 诸元清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加上身边裴夏的情绪越来越不安,他直接绕过李大鹏就要离开。 可是偏偏就是有人看不懂眼色,非要往前面凑。 李大鹏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干脆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一边甩着胳膊一边靠近。 “我找你做队友那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识好歹!” 第19章 揍人 李大鹏人高马大地扑上来,看着非常有压迫感,他肩膀上的肌肉鼓胀,右手紧紧捏成一个拳头,不难想象这一拳下去会有多疼。 二楼待着的几个人早就听见动静,他们探出头观望,见状都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许智面上满是期待,他捧着自己脸上还未消肿的伤痕,已经能够想象到李大鹏揍到诸元清身上的情形。 一定很合他心意! 可是接下来的情景却完全惊掉了他的下巴。 诸元清早在李大鹏试图扑上来时就转过了身体,被裴夏抱住的手臂迅速抽出,一条腿屈膝向上,膝盖顶上李大鹏脆弱的腹部,另一只手抓住挥过来的手腕,猛的向上一折。 他修长的身躯在李大鹏肌肉虬结的身对比下更显瘦弱,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让李大鹏发出了一声难以克制的痛叫。 李大鹏只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是一个铁钳,哪怕用足了十成的力气,也完全挣脱不开。 他本来没有将诸元清放在心上,可随即腹部传来的剧痛,却让他立即醒神。 就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向了他的腹部,连他的胃部几乎都感受到了疼痛。 李大鹏胳膊上的肌肉都在使劲,可是也不知道诸元清哪来的力气,居然直接将他的手翻了上去,并且继续往下折。 李大鹏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他,可是诸元清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躲开,一拳揍向他的鼻子。 然后又一拳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李大鹏眼冒金星,脑子里面除了疼痛已经感知不到别的,他已经不再向诸元清出手,而是企图挣脱诸元清的束缚。 他闭着眼睛乱挥,拳头在空中乱打一气,可是却连诸元清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诸元清一脚踹向他的腿,将人踹的半蹲下去,这才收手退开,冷眼看着捂着手臂蹲在地上的人。 一时之间大厅内只剩下李大鹏的抽气声。 诸元清理了理因为动作有些凌乱的衣服,抬头准确扫过楼一个个看热闹的人,不顾他们快速缩回去的脑袋,接住扑过来的裴夏。 裴夏紧张地握着诸元清的手,不停在上面擦拭,似乎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可是他又不敢用力,力道很轻在上面抚摸,反而让人有些痒。 似乎觉得单纯用手摸没有效果,裴夏眉头皱的死紧,手心一点点黑色的雾气溢出。 “回去用水洗。”诸元清按下他的手,反手捏住他的指头,“我们先上去。” 裴夏抿抿唇,与他十指相扣,主动带着人往楼梯上走。 上楼梯之前,他回过头,漆黑的眼珠盯着地上的人,一缕不起眼的雾气从地板上冒出,钻入了他的体内。 诸元清上楼时听到了好几声房门关上的声音,他也没有在意,直接进入房间,用洗手液好好洗了几遍手。 裴夏手里捧着旁边干燥的毛巾,仔仔细细把他的手擦干净,直到一滴水珠都没有,又把毛巾丢进一旁的废桶里,这才安静下来。 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将诸元清的手放在脸侧贴了贴,去指被丢开的毛巾,语气颇为严肃:“脏……” 似乎是怕诸元清不理解,他直接抱住人:“香。” 他一边说还要一边凑到诸元清的脖颈间去闻,鼻子贴着他的皮肤一点一点往下拱,被衣服挡住了就要伸手去扒。 诸元清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可裴夏能动的除了手还有其他的东西。 只听见“嘶”的一声,诸元清胸口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的衬衫从领口一直裂到了腰间。 被撕裂的布料上还附着好几片黑雾。 他眯了眯眼睛,有些警告的看向裴夏,可罪魁祸首此时却完全没有感知到危险的逼近,已经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此时正用脸贴着蹭来蹭去。 呵。 胸口毛茸又尖锐的触感鲜明,还有温热的脸庞和柔软的唇瓣。 诸元清深吸一口气,一遍遍告诉自己,裴夏现在意识不清醒。 刚刚才揍过人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可胸口的人却越来越放肆。 诸元清胸口一凉,然后一痛,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崩坏的迹象。 他后退一步,颇为无情地拒绝了裴夏继续贴上来的动作,并且揪着他的衣服后领把人带到试衣间唯一的一张凳子上。 他直截了当脱下身上完全不能穿的衬衫,一把塞到裴夏的怀里,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的。 三两下套好衣服,他又取了好几件衣服,一股脑全部塞给裴夏。 看着被一件件衣服堆着几乎看不清面容的人,诸元清双手抱在胸前:“既然你那么喜欢撕衣服,那就一个人在这慢慢撕着玩儿。”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顺手关上了试衣间的门。 裴夏愣愣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要站起来,可是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还是坐着比较好。 于是他茫然地低下头,刚好膝盖上堆成一座小山似的衣服晃动,啪一下倒了下去。 徒留裴夏看着满地的上衣裤子陷入恍惚。 半个小时后,诸元清看了一眼,看着丝毫没有动静的试衣间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站起来,朝着那边走了几步。 算了,自己跟他计较什么。 诸元清摇摇头,觉得自己跟着裴夏都变幼稚了。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一小团黑雾在地上一蹦一蹦跳着跟上来。 等到诸元清打开试衣间的门。就看到乖乖巧巧站在门口的人,不止如此,杂乱的衣服也都好好的挂在了衣柜里。 诸元清扫了一眼,没看见自己那块破布。 叹了一口气,他主动伸出手,牵住裴夏离开试衣间。 “走,去吃饭。” 第20章 第三日 一向没有展现过攻击力的人突然动手,对象还是身强体健的李大鹏,给众人造成的心理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吃完饭以后,管家照例通知了金币的获得情况,依旧是两枚还待寻找,诸位再接再厉的话。 他走后,大家选择即将前往的场所执行任务,但今天不同于往常,所有人都默默闭上嘴,直到诸元清选完之后,他们才一个一个出声。 诸元清对金币没有什么想法,照例选择了大家都敬而远之的阁楼,随后看也不看他们,牵着人就走。 阁楼听起来就是个危险的地方,或许又狭窄又阴暗。 但是诸元清今天二话不说又选了那个地方,众人都忍不住想起他昨天身上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没有被没有经受过太大的磋磨,又有些心动。 不过心动是心动,他们也没有胆子去跟诸元清问问能不能交换。 诸元清走后,李大鹏没了压制,不顾其他人各种各样的眼神,直接选了外面的月季花田。 昨天许智一身狼狈的回来,李大鹏本来想问问他在里面遇到了什么,结果许智军人什么信息都不肯透露,当时李大鹏就气急了。 许智脸上的拳头印就是这样来的。 李大鹏护着自己被折过的手腕,挑衅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许智,直直朝外面走去。 他没什么意思,就是因为许智不配合自己不爽而已。 那既然他不配合自己,自己就抢了他很想去的地方。 诸元清也就算了,他至少还有一点真本事,许智又算什么东西,敢下自己的面子? 餐桌边的许智畏畏缩缩,在于文丽和吴冬选择了泳池之后才慢吞吞站起来,前往让赵宏消失不见的厨房。 他脸上有些害怕,眼底是难以克制的怨恨和憎恶。 如果不是诸元清一开始就把自己做的事情暴露出来,他不会在这几天内处处受挫,找人组队也被拒绝,眼下还被李大鹏针对。 想到他云淡风轻教训李大鹏的场面,又想起他每天带护着的那个陌生人,许智对他的愧疚和避之不及,慢慢转变成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愤怒和恨意。 如果不是诸元清…… 【舔狗值-10】 好在今天一天都很正常,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的人并没有减少。 晚上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安安稳稳,就连一向睡不好,说做噩梦的于文丽脸上气色都好看了很多。 明明是好事,可大家脸上却丝毫不见喜悦。 这才第三天,他们可不认为这个游戏会这么仁慈放过他们。 现在的安稳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就等着他们放松,再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中午,吃完饭后又到了选择地点的时间。 大家手上的餐具还没有放下,于文丽率先开口,问道:“我和吴冬今天去阁楼,大家有意见吗?” 她虽然问的是大家的意见,但是眼睛却是看着诸元清。 毕竟前两天诸元清都是选择了阁楼,于文丽有些紧张,要是诸元清不答应,那自己也只能挑选其他的地方了。 “随便。”诸元清随口说道。 就算于文丽不提出来,他今天也不打算继续待在阁楼了。 裴夏由于游戏的限制,不可以透露更多信息,待在阁楼虽然安逸,但得到的信息量却是极少。 而且…… 诸元清敏锐的注意到,在于文丽提出这个请求后,不止她自己松了一口气,就连一旁坐着的许智,肩膀都向下塌了一点。 “那你要去哪里?”于文丽继续问。 她似乎就是随便一问,可在诸元清的视角下,于文丽攥着杯子的骨节用力到都在泛白。 他唇角微弯,似乎在思考,然后在人忐忑的视线中出声:“去泳池。” 于文丽展露笑颜。 李大鹏依然选择的月季花田,许智不得不一个人去厨房。 一个一个人从餐厅离开,最后剩下诸元清、裴夏和于文丽三人。 于文丽站起身,将餐厅大门关上,随后坐到座位上,深吸一口气:“你把拥有金币的人告诉我,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有关泳池的信息,怎么样?” 诸元清靠坐在椅子上:“可以。” “游泳池灯光很暗,你进去之后要先找到大门左边的开关把灯打开,右边的不能按,那边的开关是坏的,按了之后会彻底看不清。” “开灯以后继续往左边走几步,那里有个储物间,里面有各种清洁用具。” “你最好不要在里面待太久,不然会被关着出不来。”于文丽道,“第一次去的时候吴冬在里面磨磨蹭蹭半天,要不是我在外面,他差点就死在里面了。” “很多事情我也不太确定,就不说出来误导你了。”于文丽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不过我昨天貌似在池水中间看到了一个金色的东西。” 她摆摆手:“不过隔得太远,我没有看得很清楚,远远看着似乎是一个圆形……不知道是不是管家说的金币。” 她事无巨细,说的很清楚,甚至透露出了一枚金币的信息,可见相当有诚意。 诸元清定定看着他,直到裴夏伸出手挡住他的视线,这才笑着移开目光。 “还有一枚金币在许智手里。”诸元清道。 于文丽十分吃惊的捂住嘴:“居然在他那里?” 她似乎有些不相信:“你不会是骗我的?” 诸元清道:“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昨天在阁楼诸元清仔细搜索过,并没有找到所谓的金币,问过裴夏,裴夏也只是摇头。 这就证明阁楼没有这东西,于文丽和吴冬前天那副表现显然也不像是找到金币的模样。 那么获得金币的就只会是李大鹏和许智。 反而是于文丽,明明只要随便问一句她的男朋友,这结论就非常容易得到,可偏偏还要跑来问自己。 看来这两人之间的矛盾闹得不小。 于文丽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诸元清,大踏步走出餐厅。 而在她离开餐厅后,脸上的焦急一变,咬着唇环视一圈,趁着诸元清还没出来,快步把自己藏进一个转角。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直到诸元清和裴夏上了二楼,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游泳池的方向,这才松了口气。 在她的视野里,一个人影从紧闭的房间摸出,冲她挥挥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悄悄跟了上去。 第21章 池底 诸元清和裴夏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游泳池旁边的大门。 里面十分空旷,蓝白色的地砖和清澈的池水,明亮的大灯几乎晃眼,完全没有于文丽口中昏暗的模样。 诸元清后退一步,闭了闭眼睛再进去,眼前的场景仍然没有变化。 他疑惑皱眉,难道自己和于文丽进的不是同一个地方吗? 正在思考,旁边的裴夏不知何时抓住他的手,轻轻笑了两声。 “在想什么?怎么不进去?”说话流畅,显然不是平时那个傻里傻气的裴夏。 诸元清霎时就把脑子里面的疑惑抛在一边,有些惊喜:“你出来了?” 虽然裴夏说过,随着时间过去他出现的时间会逐渐变长,可昨天他依旧是维持着和之前差不多的样子,现在还是他第一次在大白天这样明目张胆出现,并且和自己讲话。 明明时时刻刻都待在对方身边,可是这样对话却似乎隔了好久,裴夏分外怀念的捏了捏手下细嫩的手腕,完全舍不得放手。 “之后就可以经常待在你身边了。”裴夏眼角稍弯,肉眼可见的好心情。 不过……想到自己不清醒这段时间,其他人给诸元清找的麻烦,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不着急,他会一件一件讨回来。 盖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力道刚好,让人觉得轻松。 诸元清舒适的眯了眯眼睛,下一秒手腕上的动作一顿,他疑惑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拍下继续手上按压的动作,顺便带着诸元清往里面走。 “一只不长眼的小老鼠。” 这地方还有老鼠?诸元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光洁的地面有些奇怪。 但随后他就想起了于文丽刚刚奇怪的行为,恍然:“是于文丽还是许智?难道是吴冬?” “真聪明。”意识清醒的裴夏言语温柔,蕴含夸奖:“是许智。” “还真是……”诸元清眸光变冷,“死性不改啊。” 许智对自己的敌意愈演愈烈,诸元清不是没有感受到,只可惜由于任务的关系,他现在还得留着许智一命。 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就算了,他居然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裴夏看出他的不喜,并且身为副本boss,他对诸元清是怎么来的游戏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许智做的那些小动作。 “要是不喜欢,就把他种到外面当花肥。”他低声道。 裴夏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吃饭喝水那么简单,而同时他身后巨大的黑色影子扭曲成为格外可怕的形状,迅速朝着外面探出。 雾气升腾,带着浓烈的杀意,哪怕诸元清没有回头,都能感受到后面传来的冰冷气息。 他按住裴夏的手:“给点教训算了,暂时留他一条命。” 黑色的雾气漆黑如墨,包绕住他们身后的一大片空间。 许智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应该说他什么都没能看见。 许智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于文丽告诉过他泳池十分昏暗,但也能勉勉强强看清人影,可现在一片漆黑,他连路都看不清! 犹豫了一会儿,对诸元清的憎恨盖过担忧,许智咬咬牙,踏入泳池大门。 进去后就好的多了,至少他确实看见了两个模糊的轮廓。 什么鬼?这么黑也不开灯。 许智在心里暗骂,同时手脚放轻,慢慢往前移。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在门口就脱了鞋,眼下只穿着一双薄薄的袜子踩在冰冷坚硬的瓷砖上。 这样也有好处,他确实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且随着他越靠越近,眼前的两个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那两个人站在泳池边上,肩膀靠着肩膀,似乎低头说着什么,不过声音太小,他竖起耳朵也没有听清。 呵,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就算自己不动手,恐怕这俩今天也活不到晚餐。 这样说起来自己还免去了他们被那些鬼东西追的恐惧,应该好好感谢自己才对。 他越想越理直气壮,呼吸也变重了一些。 这声音在幽静的空间里面分外清楚,还在畅想的许智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似乎发现了什么,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脚步一时陷入停滞。 还好,那两人似乎没有把这点声音放在心上,很快又凑到一块儿讲话去了。 许智松了一口气抬脚,突然发现自己的脚底好像有些湿,还有些凉。 可能是泳池里的水不小心漏出来了,他想。 他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一心一意想着离他们更近。 等到他们之间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许智终于克制不住自己,脸上露出了极大的笑容。 他伸出手,直接碰上了两人的背,然后大力一推,喊道:“去死!” 手心传来的触感冰凉潮湿,似乎碰上腐烂变质的烂香蕉泥,他推上去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那股臭味。 可是随之而来的落水声格外清晰,成功杀死两人的兴奋完全盖过这一小点的疑虑,许智喘着气弯腰,笑声在空旷的泳池里显得有些可怕。 “哈哈哈哈!要你瞎说!呸,狗男男,死了最好!” 可笑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完全没有挣扎的声音? 但凡是个人,掉到水中第一反应肯定是挣扎呼救,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于文丽说水里有东西,难不成水里的东西那么厉害,一下就弄没了两个人? 许智皱着眉,慢慢靠近泳池的边缘,他费力望了望,只看到一片平静的水面。 他再次凑近,可脚下的湿润感越来越严重,几乎已经打湿他整个袜子,蔓延到小腿上。 低头一看,脚下是蓝白相间的泳池底面,一大串手趴在他的脚边,见他看过来直接攀上了他的腿。 他想要呼救,可鼻腔间突然传来窒息,同时是胸口被水淹没的重压。 许智挣扎着抬眼,头顶是一片茫茫的水面,还有顶部悬挂着的大型吊灯。 自己怎么会在池底!!? 第22章 有关憋气这件事 诸元清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猝不及防听见一声尖叫,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他略微直起身,却被横在胸前的手按了回去。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诸元清问道。 “没有。” 裴夏想也不想,回答。 诸元清蹙了蹙眉头,到底是顺着他的手臂重新躺回去。 椅子是双人的,下面铺了好几层厚厚的毯子,本来只有诸元清一个人躺在上面可,耐不住后来裴夏蠢蠢欲动也爬到椅子上。 虽然是双人的,但毕竟是两个成年人,一起躺在上面还是有些挤。 他们两个几乎贴在一起,彼此之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诸元清身上是活人的温热,裴夏身上则温温凉凉的,在有些灼热的太阳底下贴着特别舒服。 空间有限,诸元清被按在裴夏的肩膀上,后脑勺下面是软绵绵的黑色雾气,就像是躺在云上。 他还要再问,裴夏却早已经知道一样,插过一块草莓,堵在了他的唇瓣前面,嗓音温柔:“很甜的,试试?” 诸元清张开嘴,从善如流咬上草莓,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四散开,连唇瓣都被染上了亮晶晶的粉色。 又水又润,看着格外好亲。 裴夏眼眸沉了沉,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上面,被完全摄住心神。 他慢条斯理将手里的水果叉放回盘子,微微欠身,在诸元清疑惑的视线中掐住他的下巴。 诸元清正要问怎么了,一张俊俏的脸快速在自己面前放大,随后蜻蜓点水一般,嘴唇上传来另一人的触感。 他瞳孔微缩,感觉自己被舔了一下。 裴夏浅尝辄止,抬起身体,轻咳一声以作掩饰。 毕竟不是真正的活人,他脸上和耳尖并没有出现什么泛红的痕迹,可是说出口的话却难掩羞涩。 “我也想尝尝。”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诸元清的脸色,担心他出现反感或者厌恶之类的情绪。 毕竟之前他们虽然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这样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还是第一次。 而且是接吻这种富有特殊含义的行为。 可诸元清言笑晏晏:“那你感觉怎么样?” 裴夏看出他没有生气,一双眨也不眨的狗狗眼亮了亮:“很甜。” 诸元清笑意更深,见状,裴夏微微凑近,面上满是期待:“我可以再尝尝吗?” 刚刚动作太急,他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诸元清忍俊不禁,他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等候已久的裴夏直接扑上来,一大口咬下去。 诸元清被他剧烈的动作吓了一跳,侧着头就想避开,可是后脑勺的黑雾牢牢固定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夏跟个狼崽子似的啃过来。 吃草莓要小心,力气太大容易把草莓咬破,力气太小又咬不到里面的汁液,不过裴夏很有分寸。 他虽然冲上来的势头又急又凶,可是碰到后反而收敛了力道。 首先把草莓外面的表皮好好品尝一遍,嗅着草莓的香甜味道,再用舌头顶开草莓的表皮,探入里面的果肉。 果肉内果然甜香十足,入口湿润绵软,让人想把它整个都吞进去,没有人能克制住这样的美味,裴夏当然也不例外。 他吃到了后就不舍得放开,直到把草莓果肉吃了个干干净净,还嗅着草莓的香味不肯离开。 他太高兴,而且这草莓还是主动送到他嘴边的。 裴夏身上的雾气翻腾,扭曲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他一时间忘记了对雾气的控制,磅礴的雾气几乎覆盖住了整个泳池,就连他的身体都在忽明忽暗,有时温暖,有时冰冷。 诸元清的感知则更加直观。 他身前是裴夏,背后是黑雾,有时被包裹进温柔的流水中,有时则被嵌入寒冷的坚冰,有时身前的人温度高的几乎要烫着他,有时却冻得他直打哆嗦。 尤其是口腔里面,冷起来简直像是在嚼冰块。 吻着他的是一个非人的不明物体,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的感受更加清楚。 诸元清不是感受不到身旁潜藏的危险,他甚至在这一片黑雾中听到了许智的呼喊,凄厉又微弱。 可以想见许智目前的状况肯定算不上好,可是诸元清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费力推着身前坚硬如铁的胸膛,实在受不住了,就去掐手下的硬肉。 紧闭着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诸元清脸色涨红,不是羞的,而是憋的。 他快要窒息了! 他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终于唤回了裴夏的些许神志。 裴夏睁开眼就看到诸元清泛红的眼角,胸膛上的手不遗余力揪着他的肉,只可惜裴夏看着还好,衣服下却是实打实的硬邦邦的肌肉。 尤其是此时他心绪激荡,导致身体绷得很紧,诸元清根本就掐不动。 他也不是掐不动,只是如果他使了大力,担心眼前的人落得和李大鹏一样的下场。 裴夏意识到不对,赶紧退开。 他刚一撤走,诸元清就大力地喘了一口气,他捂着胸膛直起身,就像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呼吸。 裴夏赶紧揽住他的肩膀,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部,眼里满是自责和担忧。 他不做人太久,一时忘了人类需要呼吸,导致诸元清憋了这么长时间的气。 不过……看到人因用力咳嗽而泛起水光的眼角,还有晶莹剔透的嫣红唇瓣,裴夏心里止不住的蠢蠢欲动。 连换气都不会,可爱…… 不过这话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估计诸元清就要炸毛了。 诸元清咳了一会儿,擦干净眼角的泪珠,脸侧和耳尖都染上了红晕。 他瞪了裴夏一眼,眼里雾气还未消退,殊不知这一眼让裴夏心神荡漾下差点又要凑过去,好险他忍住了。 “抱歉,抱歉,我忘了你还是人类……”裴夏低着头道歉,手上安抚的动作不停,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没事……”诸元清揉了揉太阳穴,反复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错,只是难以避免的物种差距而已。 他这么多世界,第一次在这种时候憋成这样,说出去还要不要面子了? 平日里乖乖巧巧的狼崽子发起狠来又凶又急,弄得他压根就没有呼吸和换气的时间,硬是靠着那一口气撑到了最后面。 要是真在这个时候一口气没喘上来过去了,自己怕不是要在这个求生游戏里面出名。 既然诸元清并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裴夏眼睛一亮,正要直起身,身体突然僵硬。 他顶着诸元清疑惑望来的视线,眼神朝向窗户外面,细看还有些飘忽。 “那个……许智好像快死了……” 第23章 差点见阎王的任务目标 快死了!? 诸元清瞪大了眼睛,偏偏这个时候许久不出声的007也钻了出来,在脑海里默默道:【宿主,许智在池底快被憋死了……】 它早就想提醒自家宿主,偏偏这两人贴的那么近,自己碍于隐私权限,只能够在小黑屋里一面瞅着许智逐渐下降的生命值一边担忧。 任务目标不会就这样没了……? 别说007,饶是诸元清也被这个消息炸的愣了两秒。 他表情立刻严肃下来,抓住裴夏的胳膊,问道:“他人呢?” 裴夏看着他如此着急的模样有些吃味,可毕竟是自己先答应诸元清留许智一命,结果一眨眼人都快死了,他自然不敢多说。 至于自己亲上头,用力过猛了这件事情,还是埋在自己心底。 一挥手,不远处的泳池旁边出现一个趴着的黑色人影。 “在这。” 那人湿漉漉的趴在泳池旁边,一动不动,僵硬的像条死鱼。 诸元清一心记挂着任务对象的生命值,匆忙之下忽略了已经伸到旁边的手,自己扶着椅子站起来大踏步向许智走去。 裴夏抿唇,收回伸到一半的手,眼里的杀意尘嚣直上。 就在这时已经走了几步的诸元清突然回头,朝他招了招手,语气疑惑:“过来吗?” 裴夏眼里的杀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笑容,他两三步跑过去,揽住了诸元清特地伸出的手。 诸元清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高兴,但介于007已经敲响了红色警报,他也没时间深究,而是赶紧拉着人站在了许智旁边。 许智依旧穿着他那一身黑色的西装,他全身湿淋淋的,周围的水都聚起了一小滩,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还有些泛青。 眼看着就要到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他看起来在泳池里面喝了不少水,按理来说应该做心肺复苏,可是诸元清实在不想和他接触,皱着眉思考怎么办。 他犹豫的时间还不到一秒,一大片黑雾压缩成锤子状,然后悬空,直接锤上了许智的胸膛。 他脸颊两边也有两片黑雾,强制性的打开他的嘴巴,只不过中间隔着两块厚厚的抹布,足以见得裴夏的嫌弃。 诸元清看着他吐出一口水,忍不住恶寒。 那两块抹布已经成了灰色,上面还有各种各样的污渍,有些甚至已经结成了块。而当许智张开嘴的时候,那两块布也有相当一部分掉进了他的嘴里。 不仅如此,随着黑色铁锤的再一次落下,许智两条腿剧烈的抽动,又是一大口污水吐出来,那水又黑又臭,诸元清隔老远都能闻到它的味道。 他默默屏住呼吸,又往后面退了几步。 当然没忘记把裴夏也往后面拉。 重复几次,007的警报不再响起,许智的胸膛也有了明显的起伏。 那臭味萦绕不散,诸元清更加嫌弃,看着许智也格外不爽。 让裴夏把他弄晕,从哪儿弄来的送哪儿去,诸元清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气,拉着裴夏回到了他们先前坐的躺椅上。 桌子前水灵灵的水果和各种各样的糕点都完全吸引不了他的胃口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头埋进裴夏肩颈处,就如同他之前对自己做的这样。 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移开头,两眼无神看着泳池天花板,缓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询问裴夏。 “许智怎么回事?” 按道理来讲,裴夏不是那种粗心的人,怎么会就这会儿功夫差点把人淹死? 诸元清是实打实的不解和疑惑,而裴夏则悄悄提起了心,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说,才能揭过这个话题。 他迟迟不讲话,反而引起了诸元清的疑心:“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是副本出了意外,还是你的能力出了问题?” 诸元清立时想到许智很久之前说过的,有关杀死关卡boss就能通关的事情。 “难不成他们找到克制你的方法了?” 眼看诸元清的猜测越来越离谱,话题就要变成裴夏能不能在这些人的围攻之下活下去,裴夏终于张开嘴巴。 他轻咳一声,没好意思看诸元清的眼睛,而是盯着一旁的地板,好像要在上面看出朵花。 “……刚刚太过投入,没注意力道……” 诸元清一愣,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看着裴夏恨不得把自己钻进地缝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原来的担忧和疑惑全都被啼笑皆非取代。 可是下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有些严肃地问道:“那其他人呢?” 裴夏投来一个无辜的视线。 —— 于文丽现在很不好。 她身上的白裙子已经染上血色,裙摆变成一条一条的破布,两只鞋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光着脚在绿藤遍地的地上奔跑。 藤蔓并不光滑,反而有很多不大不小的刺,每跑一步都要刺入脚心,于文丽已经疼出了眼泪,却丝毫不敢停下。 她的前面有一扇白色的小门,只有半人高,眼下紧紧的闭合,没有一丝缝隙。 “吴冬,你个混蛋,居然把我关在外面,你给我等着!”于文丽声嘶力竭,眼里是彻骨的恨意。 上次和吴冬起过争执后,他俩虽然还在一起行动,但早已经貌合神离。 她一直想找一个新的合作对象,原本她中意的对象是诸元清,实在不行就去找李大鹏,可却没想到昨天许智主动找上了自己。 他说自己有一枚金币,如果和他合作,只要再找到一枚金币,他们两个就有两枚金币,到时候一定可以活到最后。 这点当然不足以打动她,可是后来许智凑到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就是那句话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他说,我知道你杀过人。 第24章 他们杀了你 难以想象于文丽当时的心情,许智的话就像是狂卷的疾风,将她吹了个七零八落。 于文丽掐着手心,勉强找回一分冷静,僵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垂着眼睛,完全不敢看许智,只想赶紧离开。 可事到如今,许智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抓住她的胳膊,阴沉一笑:“于文丽,九年前,是你放的火?” 他怎么知道的!? 于文丽心神巨震,腿再不能迈开一步。 她扭过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许智,却看到这个从一开始就被大家所不喜的男人笑道:“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说起来,我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呢,也算有缘分。” “不过你那把火放的可真利落,我记得你男朋友都被吓到了。”许智啧啧称赞。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文丽一把甩开他的手,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她的恐惧。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许智道,“毕竟你也不想自己是杀人犯的事情在现实世界暴露出来?” “而且,说起来,你不觉得这个副本和你放火的地方很像吗?”许智不顾她瑟瑟发抖的腿,继续道。 “说不定,是那些亡魂来找你算账了呢?……” 接下来,在许智的一番威逼利诱下,于文丽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决定向诸元清出手。 这不能怪自己,于文丽想到,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她亲眼看到许智跟进去,在角落里一边又一边告诉自己,要怪就怪这个副本,自己也是无辜的。 然后她就去了阁楼,毕竟那里才是自己的任务场所。 可是于文丽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刚刚进门没多久,刚刚还和自己好言好语的吴冬就一把将她推到了身前,一秒都没不带犹豫的。 那朵硕大无比的月季花冲着她的面门而来,脚下的荆棘遍地蠕动,有的想来抓她的脚,有的想来捆她的手。 不过还好,这地方最重要的自然是阁楼,于文丽连阁楼都没进去,外面的花草看着恐怖,实则是把她往阁楼那边赶。 虽然外表看着可怕,但以她全力奔跑的速度,只要不碰到那朵大花,自己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就在她松气没多久,身后那群东西就像是失了智一样全部冲上来,速度提高了一大截! 原先还算艳丽的月季已经完全看不出花的样子,锯齿状的獠牙挂着垂涎的口水,几乎要碰到于文丽的后脑。 于文丽拼命往前跑,而就在她离阁楼小门只剩下五米不到的距离时,那扇门却突然关上了。 紧闭的白色小门与墙壁融为一体,逐渐在眼前消失,于文丽目眦欲裂,也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土壤和涎水的腥臭味越发浓郁,于文丽已经能感受到头顶滴下的湿漉,眼里恨意和害怕翻腾,最终归为死寂。 她跑不动了…… 最后,她死死瞪着那扇白色的门,吼道:“吴冬!你以为自己能活下来吗!?” “你只会比我死的更惨!哈哈哈,我们一个都逃不过!!我在下面等你!!!” “噗叽——” 一张巨口咬住了那个不断发出噪音的脑袋,随后它摆了摆枝条,那个球状物体就极为容易的被拔起来。 鲜红色的血液如喷泉淋下,地上攀爬的藤蔓渐渐淹没了剩下的大半截身躯…… 吴冬捂着嘴靠在门上,耳边满是可怖的咀嚼声,他颤抖着滑到地上,身后是恐怖的植物,身前是浓黑的狭窄阁楼。 他站不起身,浓郁的灰尘几乎要堵塞住他的呼吸道,每口气都是腐朽和灰尘的味道。 他对于文丽的死没什么感觉,只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在阁楼待三个小时。 这场景……这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阁楼尚且如此,外面的那些花更甚,李大鹏不知道花田里的月季发了什么疯,但好在在自己即将落入那些血盆大口时,那些东西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不会见人就咬了。 他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掉漆的喷壶,一屁股坐到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特么的,这鬼东西疯了吗! —— 这些乱七八糟的景象并没有传到诸元清面前,在确认许智没有生命危险后,他就放下心,在泳池周围踱步。 他边走边看,也不忘问身边的人:“这里本来就是这样吗?还是说有其他的模样?” “怎么这样问?”见他蹲下,裴夏也跟着弯腰。 诸元清挑眉,用食指划了一下锃亮的瓷砖夹角,把干干净净的指尖递过去:“你看,这里连一颗灰尘都没有。” “如果于文丽和吴冬来过,短短两天六个小时,也不至于连这种地方都打扫的这么干净。” “而且许智是跟着我们进来的……”诸元清站起身,本来想就着旁边泳池的水洗洗手,半途又缩了回来。 裴夏低笑,凭空掏出一块浸湿的手帕,细细把他的指头擦干净:“然后呢?” 诸元清下意识皱眉,连指尖都缩了缩:“他那一身臭水,总不能是从我们这儿来的。” 如果这地方的真实样子是许智意外去的地方,而现在自己看到的整洁明亮都是假的,那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裴夏应该不至于在臭水沟旁边架椅子。 不过哪怕知道,诸元清想到那堪比生化武器的臭水,还是忍不住离池水远了点——哪怕它看起来再干净。 看起来刚刚的事情给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裴夏指尖一动,手上的帕子消失,循着之前的习惯捞起诸元清的手,一边捏一边道:“你猜?” 他不能直接告诉真相,但钻漏子提供点信息还是可以的。 诸元清沉吟:“两个地方都是真的,不过我们处的空间不一样?” 手上的力道放松。 诸元清点头,继续道:“除我以外,这里的其他人都和你有关系。” “你已经死了。”诸元清直视他的眼睛。 裴夏面上笑意更浓。 诸元清闭起眼睛,缓了两秒后睁开,眸间是遮掩不住的冷芒。 “他们杀了你。”他一字一句道。 裴夏倏尔笑开,凑过来亲亲他的唇角:“真聪明……” 第25章 疼吗 诸元清深吸一口气,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如同数道坚硬的利齿,尖利的牙尖刺入心口。 他倾身凑近,鼻尖离裴夏挨的极近。 他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裴夏是怎么死的,副本是怎么回事,他在这里待了多久…… 可是望着裴夏一如往常的脸,还有眼睛里深邃的笑意,最后他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力道轻柔的仿佛在碰一个即将四分五裂的瓷器。 “疼吗?” 他轻声问。 如料峭冰霜的荒原上钻出的新生幼苗,在长长久久的寒冬下迎来久违阳光和雨露,得到了他专属的太阳。 乍暖初晴,裴夏握住诸元清的手,将它更用力地覆盖在自己脸上,声音极尽温柔:“不疼。” 诸元清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细碎的光芒,再往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幽深黑暗。 周围的黑雾是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异常的平静下是压抑着的疯狂。 他摸摸裴夏的眼尾,慢慢地吻了上去。 一滴冷水溅入油锅,激起大片灼热的激荡,那险险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接踵而来的是炽热的呼吸和激烈的拥吻。 诸元清腰上的手臂紧紧箍着他,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嵌入怀里。 灼热的气息喷洒,双唇几近发麻,甚至尝到了微微的血腥味。 他闭着眼睛,一只手在裴夏的后背上轻轻抚摸,任由他的舌越钻越深。 怎么会不疼呢? 疼到他恨不得将那些人扒皮抽筋啊! 九年前裴夏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丑恶的嘴脸闯进房子,身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失去生命。之后,他一个人守在冰冷空旷的豪宅里,身边只有无尽的幽暗和一个年迈无智的管家。 烈火焚身的剧痛和无尽的孤独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那极度的恨意几乎要焚进他的骨子里。 他发疯时将这栋房子拆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浓重的恨意已经弥漫在他的血液中,宛如人的影子紧紧跟着他,无法驱散,无法消除。 他无处发泄,甚至连仇人都找不到,直到游戏开始,这压抑多年的恨意才有了宣泄而出的途径。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一个意外,居然遭抓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荒芜遍野的心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哪怕幼嫩脆弱,却依然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吸引着他不断靠近。 就算没有意识,仅仅是身体待在他身边,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逸。 生前的十三年和死后的九年,他终于得到了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礼物。 诸元清险些以为自己又要窒息,好在裴夏这一次哪怕情绪波动再大,都没有忘记他是一个人类,在紧要关头松开他。 诸元清喘了两口气,某个人又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他又陷入新一轮的空气争夺战中。 一次又一次,诸元清几乎感受不到嘴唇的存在,只是依照本能张开嘴,任由狂风骤雨。 最后他半靠在毫无生机的胸膛上缓和呼吸,裴夏一下一下帮着他顺气。 诸元清伸手碰了碰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疼,就是僵。 他恍恍惚惚,非人类都是这么变态的吗? 总感觉裴夏将自己的能力点在了奇奇怪怪的地方。 缓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差不多,两人打算出门去餐厅,不过在离开前诸元清灵光一闪,凑到池水边看了一眼自己,随即脸僵住了。 他的唇瓣红的不像话,又肿又水,细看上面还有一个微小的裂口,唇角边上一个不甚明显的牙印。 诸元清木着脸看着池水表面的倒影,下巴和脖子上一个又一个大小不明的痕迹,尤其是喉结,周围一圈咬痕再明显不过了。 那些红痕还能说是蚊子咬的,这大块牙印怎么办? 蚊子长嘴了? 他蹲在认真思考蚊子长嘴的可能性,指尖下意识在下巴上一点一点,刚好点到痕迹的位置。 裴夏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他喉结滚动,强迫自己撕开粘在那块皮肤上的视线,手臂上出现一件有立领的长袖外套。 与此同时,空气里的气温也降低了五六度,刚好适合再加一件衣服。 于是等诸元清进入餐厅时,座位上的一群人都在瑟瑟发抖。 吴冬没穿他那件辣眼睛的绿色夹克,那衣服早就在阁楼上丢了,他只穿了个工字背心,后背还被大片汗液打湿,手臂上是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李大鹏皮糙肉厚没什么感觉,不过头上泥浆遍布,模样也是相当的狼狈。 许智是在诸元清和裴夏到场之后才来的,他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一路狂奔进餐厅,卡在五点五十九坐下。 他脸色发青,坐下后直接瘫在座位上,内心恐慌又后怕。 他一睁眼就挂在厨房的吊灯上,一眼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堂,要不是旁边有放置东西的桌子,他起码得断条腿才能下来! 也因此,在一众狼狈的人中,诸元清和裴夏的整洁的就格格不入了。 用餐时其他人明里暗里打量了他很多次,不过诸元清熟视无睹,把这群人全都当成了空气。 用餐结束后管家依然出现,宣告已经有三枚金币被找到,在场所有人只有吴冬低下头不说话,是谁拿到的新一枚金币已经很明了。 李大鹏眼神危险,已经被冻傻了的许智则走马不停蹄赶回房间,一刻都没有多待。 诸元清忽略朝着吴冬走去的李大鹏,将裴夏带回房间,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头:“我出去一会儿,你乖乖待着。” 说完,他看着裴夏隐含笑意的眸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好意思,忘记你恢复了。” 牵人上楼进房一套流程完完整整,一时间让诸元清忘记他恢复这件事,还当他是以前意识不清明的样子。 现在一想,真是习惯误人。 “没事。”裴夏把人拉近,“我很喜欢。” 二十分钟后,诸元清意志相当坚定推开人,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领,挡住下巴新出现的印记,眸光寒厉,一脚踹开许智的房门。 门锁上的黑雾顺着门框爬走,深藏功与名。 许智吓的一抖,差点以为白天那两个鬼东西找上门,转头看清来人,提着的心还未放下,带着劲风的一脚就踹上了他的心窝子! 第26章 算账 剧烈的疼痛从心口传来,许智五脏六腑都被震了一下,生生呕出一口涎水来。 诸元清颇为嫌弃地移开脚,任由他吐到地上,手指捏紧下巴处的领子,防止露出什么不该让人看到的东西。 一脚过后,他站在原地,修长的身体在灯光的照射下投注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从地板折到墙上。 许智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抬头,干涩道:“你、你干什么!”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这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大晚上不在房里好好待着,居然还有闲工夫来找自己,开门就是迎头一脚! “没……”诸元清开口,意识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嗓音,闭住嘴轻咳一声,接着道,“没什么事,就是来找你聊聊天。” “顺便谈谈我们之间的恩怨。”他笑道,眼里是明晃晃的恶意。 “哈哈……我们有什么恩怨?”许智打着哈哈,目光看过已经被关上的房门,心沉了沉。 早在诸元清和李大鹏爆发矛盾时,许智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把矛头转向自己,可却不想他来的这么快。 离游戏结束还有好几天,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还是说…… 许智有些悚然,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和于文丽合作的事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下手后就过来找自己麻烦? 他越想越惊异,却也知道自己的猜测纯属无稽之谈。 自己好险才在那些鬼东西手里逃过一命,从头到尾连诸元清的面都没见过,于文丽现在也死了,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今天发生过的事情才对。 除此之外,就是邀请函的事情了…… 但这也不是不能解决,许智想着,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一变,骤然就变得可怜起来,但由于他心口还在疼,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扭曲。 “恩怨?你肯定是误会我了,我们不是好哥们吗?怎么会有什么恩怨?” 诸元清眯起眼睛。 眼看他表情不对,许智眼珠子一转,忙道:“你是说那张邀请函吗?” 他一拍大腿,全然忘了自己还半跪在地上,差点一脑门子倒下去。 “那是误会啊!你看我们都认识多久了,我怎么会害你?那时候我就是喝酒上头出去了一下,哪知道那东西跑你身上去了啊!” 他振振有词,越说越坚定,好像事情就是这样:“搞不好是这游戏出了什么bug,不小心把你拉进来。” “说起来也怪我。”他装模作样叹气,“要不是我请你吃饭,也不至于牵连到你。” 好一番推心置腹,若不是诸元清看过剧情,原主搞不好还真会相信他的鬼话,毕竟当时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还不是许智动动嘴皮子的事。 时间已经不早,诸元清本来还有几分兴趣,想听听他能找些什么说辞,没想到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实在是无趣的很。 “当然怪你。”诸元清打断他的话。 “啊?”许智一顿,没想到他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我来找你算账了。”诸元清松开紧捏领口的手,在人欲站起来时再次踹过去,这一下直接踹到了他的下巴,许智喷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捂着嘴说不出话。 脑海里舔狗值不断下降,诸元清直接屏蔽了消息的提示音,让007在数值归零时提醒自己。 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根不知哪儿来的尼龙绳,三两下绑住许智的手腕,抓着绳结将他拖到浴室。 裴夏不至于在住房上厚此薄彼,许智房间的浴室和诸元清的差不多构造,偌大的下沉式浴池空荡,空旷冷清。 把人丢到地上,诸元清将浴池的水开到最大,坐到边上看着地上挣扎的人。 许智在诸元清将自己弄到浴室时就觉得不对,在水流声响起时,他终于维持不住强装的镇定:“你要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蹬腿往后面挪,可惜浴室门早就在诸元清进来时顺脚带上了,他两只手被绑的严严实实,只能眼睁睁看着池子里的水越来越多。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诸元清坐在原地头都没抬,许智只以为自己的条件打动不了他,抛出自己的杀手锏:“你不能杀我!我有金币!” 他大吼:“我有金币!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把金币给你!” 诸元清不为所动,侧目看到水位已经将要抵达边沿,伸手关水,终于站起身。 他没注意把握领子,刚刚拖人的时候领口不小心折下去一点,露出下巴和脖子上的红痕,只可惜现在没有人关注这点。 哦,还是有的。 墙角某小团黑雾就没忍住蓬起了身体。 诸元清浑然不觉,一肘击向许智的腹部,把人拽向浴池边。 清澈的水面映照出他恐惧的面目,那张人模狗样的脸全然没了在原主面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嘴里不断恳求:“别,不行,你不能这样!” 诸元清稍稍靠近,面上是明媚的笑意,偏生那双眼里又是满目的寒意:“怎么不行?你不是很喜欢游泳吗?下午吃饭的时候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啊。” 他唇角一勾,扯住许智的后领,按住他的头沉入水中,声音依然温和:“都说了算账,现在还让你体验一把入水的快乐,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许智两条腿不断挣动,水面不断升起咕噜咕噜的气泡,起先还比较多,后面则越来越少。 在气泡趋近于无时,数着秒的诸元清揪住他的头发,一把将人捞起来,十秒后又沉了进去。 一遍又一遍,许智从最开始的奋力反抗到再也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只能像傀儡一样重复着无知觉的呼吸。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肺部都积了水液,鼻腔嘴里全是冰冷的液体,从耳朵灌到他的脑子,到最后连喘气都费劲。 迷蒙中,他听到那个恶魔的声音遥遥传来:“这么想把我推到池子里,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许智,现在感觉如何啊?” 那声音带着冰冷的嘲意,比周身的池水更加瘆人,许智仅剩的神志却骤然回神。 一时间,诸元清和裴夏两人的异常,一个个接连死去的人,以及此时他被按在池子里等场面一个个全部串联到了一起! 许智彻底昏死过去。 第27章 妥协 诸元清回房间时身上带着一身潮意。 许智毕竟是个成年男性,挣扎的力道不可谓不大,期间难免有水溅到身上,他身上的外套打湿了一大片。 房间里没有外人,他进门后直接脱了外套,拿着裴夏准备好的浴衣进了浴室。 简单冲个澡,他顶着浑身水汽,刚坐到床边就被人拽进被子。 “怎么不擦头发?”裴夏摸摸他濡湿的发尾,掌心一抚,上面的水全部消失。 诸元清舒适地眯了眯眼睛,懒洋洋道:“这不是有你吗?” 他说的倒是顺口,顺便把一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伸到裴夏面前:“手疼。” 如玉般洁白柔和的手臂在灯光下有些晃眼,细腻的皮肤光滑无比,修长的手指上泛着密密的红痕,连手腕和手背也有几条红色的痕迹。 由于皮肤比较细腻,尼龙绳又格外的勒人,最严重的两条红痕已经扩大肿起,看着有些骇人。 裴夏直接皱起眉头,把他另一只手掏出来,果然,两只手都差不多。 看着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诸元清后知后觉有些丢人:“那个,其实就是看着严重,不疼。” 确实不太疼,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时大脑发昏做出这样示弱的行为,没两秒就清醒过来,想要把手抽出。 该疼也是许智才对,自己连血都没流一点,说这样的话着实有些矫情了。 “别动。”裴夏直接握住他的手腕,一点黑雾迅速从空气中消失,剩下的则裹住诸元清受伤的地方。 诸元清被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冻了个激灵,紧接着就被翻了个身,后背附上温热的胸膛。 两人的身体几乎严丝合缝,温热的气息不断从后方传来,倒是很好的中和了手上的低温。 诸元清一时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把注意力投注给了手上覆盖着的黑雾,又冰又凉,触感宛若丝绸,习惯后相当的舒服。 他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那黑雾就极为灵性地缩起,还朝着反方向避开,不过不到一秒就更加接近,还裹住了尚未离开的指尖。 轻飘飘的。 诸元清手指动了动,那小团雾气也跟着摇晃,他增加晃动的幅度,那团雾气干脆和大部队分离,直接挂在了手指尖上,大有打死都不放开的意思。 诸元清没忍住笑了两声:“好有意思。” 裴夏在背后看着他玩,没说这部分雾气是自己本体的一部分,默默把怀里的人紧了紧。 看他喜欢,又分下来一大块到空气中,变成了一个小兔子的模样,在诸元清看过来时又变出一只小鸟。 两个小动物甚至会动,连身上的绒毛和羽毛都栩栩如生,诸元清伸手点了点小鸟的喙,引得它张开翅膀,很高兴地扇了扇。 旁边的小兔子看不过去,一个猛冲撞过来,把小鸟一头创走,支楞着耳朵到诸元清手下,抬起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 手下的触感极为舒服,诸元清轻轻在兔子背上抚摸,眼里的兴趣怎么也藏不住。 然后回过神的小鸟就扑棱着翅膀冲过来了,逮着兔子耳朵猛啄,两只翅膀在它身上狂扇,努力把它从诸元清手下赶走。 没一会儿,这两家伙就在一旁打起来,边打身上的黑雾边掉,很快就缩小一圈。 诸元清相当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裴夏:“这……?” 看出他的疑惑,裴夏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垂下眼睛:“没事,它们脑子坏掉了。” 可它们不都是你的能力吗? 诸元清有些奇怪,可裴夏的言语实在太过无所谓,况且自己也不太清楚这黑雾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只好按捺住自己的疑惑。 他诚心诚意发问:“这俩不会把对方打死?” 就几句话的功夫,它们已经从巴掌大变成了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眼看就要没了。 裴夏正要回话,门外响起一道轻轻的敲门声,很有规律。 诸元清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还没到晚上九点。 裴夏将被子拉了拉,挡住他的小半张脸:“别担心,是我叫的人,来送点东西。” 诸元清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看到房门开了一道缝,紧接着一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伸进来,上面还握着一支药膏。 黑雾很快就接过东西,那道缝隙也迅速合上,除了那条手臂才没能看到其他东西。 小鸟和兔子早就把对方撕了个七零八落,眼下是一点轮廓都显现不出来了,任由裴夏将它们收回去。 手上的雾气散开,乳白色的药膏涂上去,在揉搓下渗进皮肤。 裴夏动作太温柔,诸元清看了一会儿,问:“你介意剩下几个人联合到一起吗?” 裴夏手上不停,随口道:“不介意。” 无非是一个一个来和成对送死的差距罢了,反正结果不会变。 诸元清眨眨眼睛:“我刚刚透了点信息给许智,他应该猜到你身份不一般了。” “都可以。”药膏已经擦完,裴夏将东西抛到一边,看着诸元清,“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弄死也没关系。” 诸元清笑了笑:“我只是想搞清楚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教训一下许智,至于他们的命,还是你来收比较好。” 冤有头债有主,债主在这儿,他就不越俎代庖了。 毕竟仇人还是自己解决来的痛快些。 裴夏将涂好药的手塞回被子,叹气:“这么想知道?” 诸元清点头,眼神相当坚定。 “你要是知道,说不定会很难受,还会生气。”裴夏望着他,“那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并且那时的我和现在相差很大,你看了可能会失望。” 诸元清只需要好好待到第七天就好了,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就当是一场新奇的游玩,裴夏不希望将那些不好的东西展现到他面前。 “怎么会失望?”诸元清抵住他的额头,笑道,“我现在可全都靠你,不然遇上外面那些人可就惨了。” 他全然不提自己先前的暴力行径,一口咬住人的喉结:“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哪有情侣对对方一无所知的啊,对?” 尖锐的虎牙抵在喉骨上摩擦,隐隐带着几分威胁,裴夏闭了闭眼睛,垂眼看着人后脖子上未消的红痕,嗓音格外沙哑:“好……” 他还是妥协了。 第28章 缘由 闹钟悄无声息地指向九点,窗边月色高悬,被挡在厚重的真丝窗帘外。 裴夏单手搭在诸元清身上的被子上方,瞳色深沉,眼里似有千钧之重。 夜风有些大,树上的叶片沙沙作响,蝉鸣蛙叫不绝于耳,还有越发接近的脚步声。 诸元清动了动耳朵,侧身去望,林间一道小路里钻出三个人影。 打头的是早就死去的严庆,他后面则是紧紧跟着的李大鹏和赵宏,今天没有月亮,几乎看不清楚路,可这些人鬼鬼祟祟,连手电都没有开。 这是过往的回忆,诸元清没有特意避开,而是跟着他们往前面走,顺便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里真有豪宅啊?这荒郊野岭的,你不会诓我俩?”赵宏问。 “你都问几遍了?”严庆将锤子换了只手拿,“有,有大豪宅!你要不信就赶紧滚蛋,别在这碍眼。” “宅子里没人?”尚且青涩的李大鹏也有些怀疑。 “没人!”严庆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就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孩,还有一个做饭的帮佣,我们三个,手到擒来的事!” “我都查清楚了,那小孩脑子有病,好像是精神病遗传还是怎么回事,反正一出生就被赶出来了。” “我上次偷偷溜进去看了一眼,乖乖,就那小东西。”严庆搓了搓指头,“一个旧瓶子,卖了我十万!” 李大鹏和赵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提高速度。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已经想好了偷完东西去哪里花钱,连未来几十年的打算都想好了。 黑暗中隐隐出现别墅的轮廓,周边也开始出现零落的月季花丛,诸元清有所预感,远远望去一眼,和副本里见到的相同。 他的心沉了沉,看着他们三个翻过别墅外围的高墙,沿着花丛中的小路摸到餐厅,几锤头砸开那扇玻璃门。 锤头上包着布,严庆用的巧劲,先锤开一道小点的破洞,才伸手打开门锁。 他们动作很小心,但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下堪称响亮,三人打了几个眼色,直接冲进去。 诸元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们直接奔向二楼,用准备好的绳子绑住和布条绑住正在沉睡的的女佣,搜刮完了房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他们太过紧张,以至于不少东西掉到地上,连女佣眼睛上的布条都没有绑好。 严庆回头,正好看到那名女佣挣脱掉眼睛上的束缚,和她面对面看了个正着。 他握紧了手里的锤头。 诸元清侧过脸,听到他怒吼一声,随后是浓重的血腥儿和清脆的骨裂声。 再回头,李大鹏和赵宏满脸惊恐,严庆满身血站在床边,床上躺着死不瞑目的女人。 倒塌的花瓶破裂,几支修剪极好的月季落到女佣的脸上,挡住她血肉模糊的脸。 李大鹏和赵宏显然没想过会死人,他们大吵一架,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时捆住听声而来的管家。 严庆手上已经沾满血,毫不犹豫往老人胸口砸了一锤,疯狂搜刮其他的房间。 慌乱中,李大鹏推开一扇门,被立在门边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一个小孩睁着双黑漆漆的眼睛,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衣,就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 他面无表情,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毫无诧异,也不害怕他们身上红色的血迹,看着就不像个正常人。 诸元清瞳孔一缩,从小孩眉眼的轮廓中看出裴夏的影子。 这是小时候的裴夏!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企图拦住李大鹏的动作,却一个踉跄,身体连着穿过两人,直接来到房间中央。 “呼,吓死老子了……”李大鹏擦了一把冷汗,先前积攒的恐惧和害怕在孩子冷然的视线下变成无端的怒火。 他丢掉手里的东西,一边把赵宏喊过来,一边抓着小裴夏的胳膊往里走,小孩看着才十一二岁,才过李大鹏的腰,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被捆到床上。 他一拳揍向小裴夏的头,随手掏出一件金器砸向他的胳膊。 “玛德,敢吓我,揍不死你……” 诸元清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那天应该卸了这人渣的四肢才对! 李大鹏好歹还记得正事,他几下发泄完火气,和跟上来的两人收拾完了房间的贵重物品,提着东西就往外跑。 走之前,李大鹏将一个枕头丢到小孩脸上,把一个分量不小的杂物盒压在上面,还放了好几个带不走的金制物品。 房间一片狼藉,诸元清走到床边,伸出的手堪堪碰到物体,就从上面穿了过去。 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一段记忆,怎么能改变呢? 尝试好几遍都失败,诸元清站在床边,将手虚虚搭在那堆东西上,心情愈发沉重。 还有三个人没有出现,事情还没有结束,裴夏受过的伤害也远不止这一点…… 他正想着,身边的场景忽然变得虚幻,诸元清皱眉,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再睁眼已经到了别墅门口。 他诧然抬头,月亮周围的乌云已经散去,又有两个人站到门口。 于文丽画着浓重的妆,头发是爆炸头类似的样式,身上的皮夹克挂着大大小小的亮片。 吴冬一身机车服,垂涎地望着打开的大门:“丽丽,咱们也进去看看?” 他们骑着车闲逛,没想到看到三个鬼鬼祟祟的人翻过墙,还背着好几个袋子,露出来的金银简直晃花了他的眼。 “走呗。”于文丽嚼着口香糖,拽着吴冬先一步踏进房门。 他们进去没多久,又一个人从旁边偷摸溜进来,一边张望一边给自己打气。 “我就看看丽丽在做什么,就看一眼……” 正是青年时候的许智。 没一会儿,许智怀里抱着几幅画连滚带爬跑出来,身上还沾着一点血,口中喃喃:“杀人了,他们居然杀人!” 他一边哆嗦一边跑到墙边,可惜由于太恐惧,居然翻不过去,眼看于文丽和吴冬出来,只好蹲下身,把自己藏进月季花丛里。 诸元清看着于文丽和吴冬走出门,随后他们交流几句,于文丽再次回到别墅,出来后和吴冬一齐离开。 没多久,几道橙红的火焰从别墅内部燃起,慢慢汇聚成滔天烈焰,迎着夜风呼啸而起…… 第29章 心声 燃烧的火焰升腾,别墅边的画面开始模糊,诸元清站在门口,面前被一块透明的隔膜挡着,不能寸进一步。 那火越来越大,黑色的浓烟翻腾肆虐,最终和周围的景象一同化为灰烬。 诸元清猛地睁开眼,入目是透着不健康苍白的下巴。 他捏住裴夏的衣服,嗓音干涩,想说的话到嘴边,一次又一次被咽回去。 他该怎么说?他能说什么?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旁人再关切的言语都显得格外无力……诸元清甚至不敢深想,在火焰燃起之前,被捆住的孩子还有没有呼吸…… 他捏得非常紧,光滑的真丝睡袍被扯下一大块,手指上的骨节都在轻颤。 裴夏垂着眼,目光投注在诸元清脸上,四目相对,他伸出手,浅笑:“怎么了?” 后腰上的手力道有些加大,诸元清摇头,握着他的手向上拱,微微拉远距离,和裴夏在同一水平线上。 “怎么办?”他轻声道,“我好心疼你啊……” 诸元清将裴夏的手盖上自己左边胸膛,那里是一颗跳动不止的心脏。 他吐出一口气,还未从方才的画面中走出来,只觉得心口酸涩得厉害,看着裴夏宛如看什么绝世小可怜。 手心的温度几乎灼热,裴夏手指蜷缩,一方面又忍不住贴近了点。 这是来自活人的温度,是他九年间触及到的唯一一份温暖,来自他所喜爱的人。 许是他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诸元清更觉得难受,覆上胸口冰凉的手,往下压的同时身体向前,更加靠近。 裴夏空荡荡的心口一震,似乎感受到不存在的心悸,手心碾过他尚且不敢想的地方。 睡袍布料尤其光滑,薄薄地贴在身上,穿上去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主打一个舒适。 这份贴心的设计在眼下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完全不存在似的。 裴夏原先沉重的心情骤然一变,满脑子都是手心下柔韧的触感。 噢,安静的小花苞已经站起来了,抵在手心,又娇又嫩。 诸元清没察觉到他的异常,毕竟他一门心思都是对曾经那些事的气愤,还有对眼前小可怜的心疼,哪儿还有空去关心其他? 某小可怜悄悄抬起手,略分开时又压下去,同时凑近:“我想听听你的心跳,可以吗?” 想到他非人的身份,诸元清心脏一疼,答应道:“当然可以。” 面前的人越来越近,他继续道:“这些事不用问我,你想要随时都可以。” 这不过是一些小事,诸元清希望裴夏在自己面前能更自在一点,就像他没恢复意识时那样。 总归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世界的男人过去如此悲惨,他实在忍不住更加纵容一些。 得到允许,裴夏越来越近,他拿开手,将耳朵抵在心口,“咚”“咚”的心跳透过耳膜,如同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一样。 耳朵听着,裴夏眼睛随意一望,被一大片雪地晃住眼睛。 浴袍宽松,只由腰间一根细细的带子系着,侧身时一边的领口由于重力往下落,几乎挡不住什么。 裴夏想起了他喂给诸元清的草莓,不过眼下这颗更青涩一点,颜色更浅,透着尚未成熟的粉色,比他脸侧那颗更羞涩,还低着脑袋埋在地里。 真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裴夏闭上眼睛,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 毛绒绒的黑色脑袋贴在诸元清胸前,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有些痒,部分微长的头发刺到皮肤,痒意就更明显了。 他克制着躲开的念头,将裴夏凌乱的头发扒了扒,离自己远了一点。 低头一看,裴夏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加上没有呼吸,看着就像是睡过去一样。 诸元清一下下抚弄着手下的黑发,心尖又塌陷去一块。 连心跳声都这么珍惜…… 他对剩下几人的厌恶再次添上一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诸元清举着的手开始泛酸,他低声试探着叫道:“裴夏?” 纹丝不动的人一下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几乎侵占整个眼眶,只剩下边缘残留着一点眼白,看着异常瘆人。 诸元清眼睛都没眨一下,笑道:“我差点以为你睡了。” 裴夏摇头,同时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和平时差不多,瞳仁和眼白是正常的比例。 他抬起下巴,用发顶去蹭诸元清的下巴,藏在被子里的身体缓慢靠近。 诸元清瞳孔一缩,面上平静又痛心的表情僵住,转换成不可思议。 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却只看到浓密的发丝,完全看不见裴夏的表情。 被子里的两座小土坡逐渐贴近,后来其中一个直接撑起身体,由土坡变成高耸的山丘。 诸元清面朝着天花板,耳侧是笔直撑在床上的胳膊,抬眼就是裴夏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你没有心跳,居然可以……?”诸元清视线朝下瞥了一眼,意思隐晦。 没想到诸元清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好奇,还是这样的问题,裴夏难得失语,起身坐下。 夜色太黑,诸元清看不清他的表情,皱眉:“这不符合常理……” “常理?”一串黑雾携带着黑色的腰带飞远,另一团钻进诸元清颈窝陪他玩。 裴夏俯下腰,一双狗狗眼就那样望着人:“难道除了我,你还认识其他类似的家伙?” 他声音平稳,细听却有一丝杀意。 诸元清揉揉脸侧的黑团子,失笑:“那倒没有,像你这样讨我喜欢的,可是唯一一个。” “是吗?”裴夏声音有些抖,但动作却丝毫不停。 “嘶……”还未揉开的面团有些紧,诸元清看不清,继续道,“当然。” 过了一会儿,静谧的房间突然涌出一大片黑雾,翻滚、缠绕,全部搅和在一起,将卧室塞了个满满当当。 后半夜,浓重的雾气散去,露出新换过的床单,以及躺在上面的二人…… 第30章 你不会忘了吧? 黑色的墨痕在宣纸上泼洒,红墨星星点点,绵延不断。 “嘶……你不累吗?”诸元清单手搭着眼睛,眼皮阖上又睁开,意识都有些混沌。 或许是见到过往的画面消耗了太多精气神,他好久之前就感觉到了困意,不过由于旁边的人不停折腾,他愣是没能合上眼睛。 眼下是真有些扛不住了…… “没关系的,你睡。”被雾气遮掩了半个身体的男人俯下身,动作却毫不停息。 “我可以自己来。”他嗓音透着餍足,手指尖探出的雾气紧紧缠在人身上。 诸元清叹了口气。 游走的雾气几乎把他的皮肤占了个遍,听到他想睡觉后,慢悠悠晃荡的黑雾打了鸡血一样加快速度,把旋转木马玩成了过山车。 再加上它们的主人,自己心再大也不可能就这样睡过去啊! 诸元清移开胳膊,扒开凑到下巴蹭蹭贴贴的雾气,格外疲惫:“裴夏,夏夏,亲爱的,我们下次继续好不好?” “我现在真的很困了。” 身上的人顿住,裴夏摸摸他的眼角,果然看到遮掩不住的困倦,他抿抿嘴,犹疑:“可是它还没消下去……” 先前活力满满的人耷着头,亮晶晶的瞳仁都不再明亮。 如果忽略掉正在肆虐的雾气,还有他丝毫不规矩的手,诸元清也就答应他了,只可惜…… 诸元清一把抓住在一旁煽风点火的爪子,把它从自己腰上扒下来,毫不留情拒绝:“听话,你下来,过一会儿就好了。” 裴夏脸僵了僵,一个劲瞅着诸元清,被这话扎了个透心凉。 他不说话了,埋在诸元清身上的黑雾也悄咪咪拱来拱去,如果它们有耳朵,应该都耷拉着了。 诸元清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忽视那道近乎灼人的视线,意志相当坚定。 裴夏实在遗憾,撑着床微微分开,动作堪称一秒一帧。 几点冰凉落到腿上,诸元清虚空抓抓手,几秒后握住男人无法回温的手臂。 他仍然没有看向裴夏,只露出半张侧脸,微长的睫毛颤动,眼尾几道红痕也跟着动,像展翅翩飞的蝶。 诸元清咬牙,破罐子破摔道:“说好了,最后一次,不能再多了!” 裴夏一怔,捂住心口,那只蝶似乎飞到空荡的胸膛,眼下正明目张胆地扇着翅膀。 漆黑的瞳色扩散,淹没眼眶里仅剩的那点白,他歪头盯着诸元清的侧脸,眼中的漩涡几乎要把人吞进去。 他握住诸元清修长的指头,与其十指相扣,带着狠而深的力道。 ……~…… 次日,李大鹏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走进餐厅,他打了个哈欠,摇摇欲坠地找个椅子坐下,一抬眼,被如出一辙的两双熊猫眼吓个半死。 “艹!” 椅子拖拽声非常刺耳,吴冬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低下头,两只眼睛闭合又张开。 他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又是梦到以前的事情又是看到于文丽来找他索命,一整晚都没有闭眼,现在困的要命。 许智就别提了,他半死不活靠在椅背上,看着随时都要升天。 用餐时间到,椅子上的束缚感出现,李大鹏看了好几遍,问:“他们俩呢?” “现在还不来,肯定死了呗。”吴冬随口道。 他说完,切下一块渗血的牛排,忍着恶心咽下,端着旁边的杯子猛灌一口,被满嘴的腥味呛个正着,差点吐出来。 靠!今天都是些什么东西! “妈的!”吴冬脸色极为难看,“这怎么吃!?” 往日热气腾腾的牛奶和浓汤变成不知什么构成的腥红饮品,还有全生的牛排,那些饭后甜点也变成血红的长条物体,叠在盘子里还在蠕动! 吴冬更想吐了。 可哪怕眼前的东西再恶心,他们也得老老实实把桌上的东西吃完,不能剩下一点。 一顿简单的早餐他们吃了一个多小时,久到女佣拿着叉子进门,他们三个才边干呕边把最后一点东西塞进胃里。 女佣满意离开,李大鹏等人倒在椅子没了半条命。 “等老子出了这破地儿,第一件事就是洗胃!”李大鹏恶狠狠道。 “想开点,吃这些东西总比死了好,至少我们还坐在这儿,那两个家伙已经没命了。”吴冬接话。 许智探头看了一眼餐厅门,确定没有其他鬼东西在,压低声音:“那可不一定。” 他两只眼睛不安地转来转去,双手也不停搓着大腿,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你什么意思?”吴冬以为他故意找茬,语气很不友好。 “我没别的意思。”许智赶紧摇头,“我就是想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几个人都出过事,一个比一个狼狈,那俩跟郊游似的,你们看他俩像在逃生游戏里吗?” 李大鹏皱眉:“有屁快放,别磨磨唧唧的!” “诶诶。”许智应声,声音更低,“实话告诉你们,我昨天被他们揍了一顿。” 许智故意说动手的是两个人,把昨晚的细节稍微改了一下,将自己变成无辜的弱势方:“总之,他们把我推进浴池,估计是以为我死了,就说……” 他勾着腰:“说那个裴夏就是副本boss!” “怎么可能?”李大鹏第一个不信,就连吴冬都翻了个白眼。 “你别是把人坑进游戏,想让我们帮你排除隐患,在这乱扯?”吴冬可没忘记这家伙是什么人。 许智早猜到他们的反应,两只眼睛直勾勾盯住吴冬:“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是吴冬,你总该记得九年前自己做过什么?” 吴冬脸色一白,从椅子上弹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许智内心啐了吴冬一口,骂他不识相,面上依然友好,“我就是想提醒你,当年你和于文丽一把火烧掉的那栋别墅,你不觉得和这栋很像吗?” 他扯扯嘴角,不乏恶意:“也是一个老管家,一个房主人,还有女佣和月季花园。” “吴冬,你不会忘了?” 第31章 齐心协力 吴冬当然没忘。 不仅没忘,他还记得相当清楚。 和于文丽逃跑后,他曾经看见过当地的报纸,说那栋别墅被烧的一干二净,除了焦黑的墙壁与扭曲变形的玻璃什么都没留下。 他将这段记忆埋在心底,把抢来的东西一点一点换成钱,这才有了后来几年的逍遥日子。 可这事,怎么会和这里有关? 他一边恐慌一边张望,突然意识到这里这里的构造与梦境分毫不差,就连外面那一大片的月季花都格外相似。 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细节一桩桩浮现,于文丽临死前的诅咒响彻耳边。 吴冬一个踉跄,身形摇晃,干涩道:“不,我什么都没做,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他只是在翻箱倒柜时砸了那小孩一下而已,就轻轻的一下! “火是于文丽放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吴冬颤声,提高了声音,“我是跟着其他人进去的,他们要复仇也应该找那三个人,找我干什么!” “那可真是巧。”他面容扭曲,许智却有些快意,“我就是跟着你和于文丽进去的。” 听到他的话,李大鹏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五彩斑斓,最后定格在深切的恐惧中。 他听明白了。 那这样想,自己岂不是最先动手的那批人? 难怪,严庆和赵宏早早就没了,于文丽活到昨天,许智现在还好好的…… 照这样看,那下一个岂不是轮到自己了? 餐厅就三个人,许智并没有遗漏李大鹏的反应,他心里冷笑,诧异道:“那吴冬说的三个人,就是你们仨?” 李大鹏点头,没有错过他眼里的一丝窃喜,忍着不耐,干脆承认。 “是我们又怎么样?如果真照你说的,他俩是一伙的,那可未必先对我动手,你把人坑进来,搞不好在他们眼里更招人厌恶。” 他可不敢在这里说那两个家伙的名字,万一搞什么念诵真名的东西,那自己不全部暴露了吗? 许智被他点了一通,脸色并不好看,忍着心中的厌恶:“鹏哥,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啊!” “不如这样,我们三个合作,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先抓一个。”许智道,“那个姓裴的不是老跟叶澜走在一起吗,我们把叶澜抓了,威胁个两三天,期限不就过去了?” 吴冬觉得不太靠谱:“万一他不在乎叶澜呢,那我们不是白抓了?更何况,裴夏又不是人,搞不好我们一下子命都没了!” 许智冷下脸:“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不是还有一枚金币没找到吗?”许智望着吴冬,脸上带着深意,“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再加上金币的帮助,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吴冬和李大鹏对视一眼,最终点头。 他们商量了大半个上午,一句一句讲的喉咙冒烟,可这计划还没开始就折了一半。 直到中午吃完一顿不知什么食材做的饭,又听完管家打扫的吩咐,他们仨都没见到那两人,好像他们平白消失了一样。 管家离开之前,李大鹏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结果那人连个眼神都没施舍过来,这态度和先前可谓是天差地别。 他们在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又在厨房和泳池门口张望,最后只能认命进行任务。 再不开始,恐怕就赶不上晚餐时间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神出鬼没的管家推着餐车,身影从一楼突兀出现在三楼,敲了敲一扇紧闭的房门,随后融入空气中。 房门打开,几个黑色的团子蹦蹦跳跳推着餐车进去。 餐车轱辘辘滚到桌边,一个个黑团子头顶餐盘,将一道道菜品端上桌,又飘着撞上卧室门,在床边蹦蹦跳跳找存在感。 一只布满红痕的洁白手臂伸出,掌心抚过一只只求摸摸的毛团,声音略有些低沉:“辛苦了。” 毛团跳了跳,随即消失在空气中。 诸元清穿着一身崭新的睡袍,拎开横在腰腹的胳膊,揉着太阳穴直起身。 身侧伸过一双温凉的手,诸元清松开手,熟练地往后靠,任由裴夏慢慢按压他的太阳穴。 诸元清闭着眼睛,惬意地问:“几点了?” “快三点了。”裴夏轻声回道。 眼下的静谧太过珍贵,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从后面注视着人,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安逸。 三点?诸元清睁开眼,捏捏裴夏的手,翻身下床,这才有功夫打量周遭的环境。 奢华的屋顶壁画,虚构梦幻的白玉雕刻,淹没脚背的长毛地毯,还有两米多宽的大床…… 这可不是他那个一眼望到头的小客房,估计是裴夏自己的房间。 诸元清看了一圈,转过身,问道:“不藏了?” “不用藏。”裴夏牵着他往外走,将人带去洗浴间,“总归翻不了什么水花。” 想到楼下几人拙劣的计划,他颇为不屑:“几只害虫,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能把自己玩死。” 洗漱完毕,两人坐到餐桌前,裴夏试了一下杯壁的温度,将热可可递到诸元清面前,又推过去一碟水果:“解腻。” 辛苦了一晚上,体力着实消耗不少,诸元清很快就解决完面前的食物,正要伸手拿远处的熔岩蛋糕,那盘子就被一只手挪开。 怎么,连饭都不让吃?诸元清挑眉。 裴夏叉起一块血橙,叹气:“不是不让你吃,但你刚刚吃的太急了,吃水果歇两分钟?” 诸元清一口咬住血橙,目光下移,这才发现面前好几个空盘,除了主食,还空了一小盅奶汤圆和一份布朗尼蛋糕,加上一两个马卡龙。 他咽下橙子,等了一小会儿,饱腹感后知后觉涌上来,再多吃一点恐怕就要难受了。 诸元清脸不红心不跳,反手握住伸到面前的叉子,将草莓递到裴夏嘴边,撑着下巴:“贴心的裴小夏,帮男朋友解决一下?” 明亮的笑容有些晃眼,裴夏哑然失笑,咬掉那颗红艳艳的草莓,凑近。 草莓味混合着橙子味,诸元清微抬下巴,再一次感叹非人类的可怕之处。 桌上餐食热气渐消,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没有一人分出心神。 第32章 背后一脚 一吻毕,裴夏抬起身,按按诸元清脸侧的一小块牙印,瞳色深深:“有点浅了。” 诸元清随手擦擦下巴,没好气道:“你还想要多重?再明显一点我就没法见人了。” 裴夏贴贴他的脸,双眼舒适地眯起:“那就挖了他们的眼睛,这样就看不见了。” “凶残。”诸元清笑道,问了一句,“我们这么久没出现,他们什么反应?” 裴夏坐回椅子,和人肩膀靠着肩膀,下巴轻点,空中出现两人的身影。 李大鹏和许智躲在一个昏暗的小隔间中,面色严肃,不知在交流什么,说一会儿还要四处张望一下。 “就这么办。”李大鹏点头,拿起手边的拖把,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是一方长满绿色藻类的泳池,周围污垢横生,砖壁泛黄。 要不是看到那扇巨型的落地窗,还有熟悉的构造,诸元清还真没发现这是他曾经去过的游泳池。 他正要开口,一句话还没问出来,紫黑的桑葚就怼到嘴边。 一口将桑葚咽下去,李大鹏两人已经摸到门口,正在推紧闭的大门,他注意力被转移,疑惑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裴夏笑道:“继续看。” 随后,画面中的两人惊喜地发现,这扇根本打不开的门居然可以推开。 李大鹏扔掉手上的拖把,许智也将脏兮兮的灰帕子丢到一边,两个人蹑手蹑脚出了门。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沿着楼梯下到二楼,发现厨房的门也可以打开后,对视一眼直接冲了进去。 许智看着格外兴奋,他一把拉住正蹲着不知干嘛的吴冬,喊道:“我看到了金币!” 吴冬正在给羊剃毛,手上被小刀割的全是血,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手上的任务,直接站起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许智道,“就在泳池里面,我和鹏哥都看到了!” 李大鹏在一边跟着点头。 许智和李大鹏三言两语将吴冬带出厨房,各跟在他左右两边,一边说话一边朝二楼去。 到了地方,许智拉住急匆匆上前的吴冬,掏出自己的金币:“诶,慢点!” “这里这么危险,你这样跑过去找死啊?”许智满脸不赞同,拿着金币晃了晃,“鹏哥没有,剩下一枚应该在你这里?” 吴冬有些警惕地捏住衣角:“什么意思?” 许智一巴掌拍过他的肩膀,鄙视道:“我让你把东西拿着再过去,谁知道池子里有什么,要是突然有东西把你拽下去,你来得及使用它?” 吴冬没用过金币,听他一讲,下意识认为这东西只有拿在手上才有用,再看,旁边的李大鹏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拿着扫帚,完全是全副武装的模样。 他又纠结了一会儿,李大鹏眉头一横,拿着东西就往前走:“提前说好,这枚金币谁抢到就是谁的,先来后到!” 谁也不会嫌保命的东西多,再者今天别墅的氛围格外奇怪,任务期间居然没有那些鬼东西找麻烦,还能离开任务地点。 又想到现状不明的裴夏二人,吴冬一咬牙,从绿夹克的内兜里掏出金币,脚步不停地跟上李大鹏。 他一路小跑,手里的金币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一口气超过两人,冲到池边张望。 池面上满是藻类,池水污浊看不清池底,吴冬探头去看,脚离边沿越来越近,小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 “哪儿呢?金币呢?我怎么看不……” 话未说完,坚硬的拳头直直袭上他的后脑勺,在他失神之际,一只手拽住吴冬的手,猛地抽出金币,随后一只脚踹向他的后腰! 上当了! 吴冬目眦欲裂,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倒去,整个人无声陷入池水中。 无数黝黑的触须从池底钻出,他没有溅起一滴水花,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消失在水面上。 许智握着到手的金币,舔了下嘴角,胳膊都在颤抖。 不过下一秒,蕴含巨力的手就抽走了他手心的东西。 许智下意识抵抗,看到李大鹏凶恶的脸,怏怏收回手:“鹏哥,您拿着,您拿着。” 东西到手,李大鹏觊觎地看了一眼许智的那枚,目光蠢蠢欲动。 靠!挨千刀的,许智退后一步,赶紧道:“鹏哥,鹏哥,你听我说,再等等,我们还有一枚。” 他抓紧解释:“你看,我这枚金币是在花丛里找到的,严庆就是因为那些破花死了,吴冬那小子的金币八成是阁楼上的。” “我大胆猜一下,还有一枚金币应该在你那里?”眼看李大鹏的眼神变化,不再具有攻击性,许智松了口气,继续道,“您那枚应该是在厨房发现的。” “鹏哥,你看,我们一共死了三个人,偏偏在同一个地方就找到金币,那是不是证明,死一个人就有一枚金币?” 李大鹏停下脚步,想了一会儿:“你有证据吗?” d!没长脑子的肌肉男。许智暗骂,硬挤出一点笑:“要不您仔细看看手里的金币?” 李大鹏半信半疑将金币翻了个身,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从上面的几根线条上发现端倪。 那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 他越细看,那女人的模样就越清晰,李大鹏耳边甚至响起尖锐的女声,凄厉可怖。 他差点没把手上的东西丢远,这才信了许智的话。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按照许智的说法站在池边,观察池子里有可能出现的异状。 他们那边安静下来,诸元清移开视线,道:“许智还是有点脑子的。” “现在才发现,就算有,估计也发育不良。”裴夏扫过一眼就不再看,推开空盘,让几个小团子顶着熔岩蛋糕过来,递上勺子。 诸元清顺势接过,眨了眨眼睛:“待会儿我们去吓吓他们?” 裴夏自无不可。 第33章 追猎 李大鹏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和许智在池子边等了半天,等到腿都发酸,还是没有一点金币存在的迹象。 在他越来越不耐烦时,池中央金光一闪,骤然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居然真有! “来了!”许智也很激动,指着水中央的金币,大喊,“鹏哥,你看我没骗你?就在那里!” 李大鹏着急,许智比他更急,别以为他没有看出来旁边人垂涎的目光,要不是现在只有自己这一个队友,恐怕这人早就向自己下手了。 呸,有本事就去找副本boss,在自己面前逞什么威风?欺软怕硬的废物! “算你还有点小聪明。”李大鹏一心惦记着那枚金币,也没发现许智的小心思,只不过他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皱。 “东西在水中间,我们谁下去拿?” 他说话时把头转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许智。 许智看出了他眼里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当小白鼠呗? 他悄无声息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勉强笑道:“鹏哥,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这水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这地方这么危险,搞不好小命就没了,那鹏哥你岂不是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怪物?” 见他思索,许智抬起脚往一边走:“说不定杂物间有什么工具?我去看看,鹏哥你等会,我马上就回来。” 他去的确实是杂物间,李大鹏想想,觉得许智说的也有点道理,于是就站在原地等着。 可是他等了半天,分针都移动了好几格,那小小的杂物间还是没有人出来。 李大鹏一下就不耐烦了。 他三步走两步走到杂物间门口,一眼看去里面一片漆黑,压根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大喊:“许智?” 没有人回话,李大鹏看着杂物间里面纯粹的黑色有些忌惮,只在门口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倒是有人回答,只不过声音有点虚弱。 “我在这里……” 他顿时就有了底气,撸着袖子往里走:“许智,一会功夫不见,你胆子大了啊,居然敢吓老子!” 然而,就在他踏进门框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象突兀一变,改变的场景直至将他吓愣在原地。 手臂垂下,李大鹏刚刚撸起的袖子落了回去,他站在原地,四周墙壁干净整洁,头顶的灯光明亮耀眼,杂物间整整齐齐,空气间还弥漫着泳池清洗过的味道。 这才应该是这栋别墅本该有的样子,可是李大鹏却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和他和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杂物间空无一人,他慌慌张张冲出房门,看到清澈见底的池水和窗外沉溺的夜色。 墙角蹲着一个人,李大鹏甚至没细看那人的穿着,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被盯上了的臆想中,下意识以为是许智。 李大鹏松了口气,跑过去一巴掌扇到那人的背上,直接将人扇倒在地:“td,你个狗东西,敢吓老子!” 他狠狠踹了一脚,借此遮盖自己的恐慌,骂道:“东西呢!你拿的东西呢!敢吓我,觉得我不敢揍你?” 他一脚接着一脚,偏生地上那人直直倒在地上,连个动作都没变化,李大鹏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往后退开两步。 “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看我不弄死你!” 他放着狠话,两条腿越退越快。 许智今天穿的什么来着?这人一声不吭,踹上去也僵硬的很,不会是死了? 冲动褪去,后怕一层一层涌上来,李大鹏不再看他,头一转就往外跑。 他直直往前冲,经过泳池,穿过大门,脑子里念头纷杂。 许智说的话他自然没忘,这破地和他以前去的那栋别墅一模一样,搞不好就是来复仇的。 d,他穿过一扇门,没忍住骂出声:“就拿了点东西,麻蛋,要报仇找严庆去,又不是我杀的你们!” 骂完后,他擦掉一把汗,回头望了一眼游泳池的大门,呼出一口气,停下脚步。 应该没事了。 他转过身,一边喘气一边往前走,突然听到一声闷闷的“啪嗒”声。 抬起眼,李大鹏双眼瞪大,两条腿抖若筛糠。 眼前是熟悉的泳池,墙角一个身影颤巍巍地站起来,两条胳膊无骨似的前后摇晃,他没有脸,正面一片血肉模糊,一块一块鲜红的肉正在往下掉。 李大鹏突然记起,这里是二楼,他跑了这么久,怎么会连楼梯都没看见? —— 许智正在疯狂逃命。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智捂着断裂的手臂,一瘸一拐往前面跑。 他脸色苍白的像纸,失血过度让视网膜前的景象都在晃荡,许智大张着嘴喘气,一只手撑向墙面,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只能等死了…… 恍惚看到银色的门把手,他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按下去,身体一轻,摔到坚硬的地板上。 许智反而欣喜,他赶紧站起身,用力合上门,也不管那声音会不会吸引来对方的注意,失力地倒在地上。 他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脸,怎么都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刚刚他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把李大鹏糊弄过去,没成想推开杂物间的门,自己就到了这个毫无尽头的走廊。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身后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就砍了他一刀,那金币帮他挡了一下,可第二刀却直接劈在他的腹部,漆黑的液体顺着伤口钻进去,搅得他肠胃都扭曲在一起。 他慌慌张张逃命,没想到遇到了叶澜,叶澜说自己被副本boss胁迫,声泪俱下说他后悔了,还说他不怪自己,要洗清革面帮自己逃命。 许智大喜过望,跟着他躲到一个房间,进门就是迎头一刀。 他胳膊就是这样断的。 “你等着……”许智视线模糊,内脏剧痛,伤口的血流了一地。 “等我出去……”事到如今,他还做着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美梦,到时候一定要把自己受的罪全部还给叶澜! 手下粘稠的血液味道有些刺鼻,许智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没人丝毫动静。 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他低下眼,在门缝处看到一连串沾着血的脚印,还有贴近耳边的摩擦声。 心中警铃大作,许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趴到地板上,紧接着,他刚才靠的门面,雪白的刀尖砸了进来。 第四个世界完 刀尖上滑,房门在冲击下抖了两下,朝着门内倒去。 倒塌的房门扬起大片灰尘,许智膝盖跪在地上,撑着尚好的胳膊挪动,险险避开那扇门,雪白的刀尖嵌入他的肩膀。 “啊!”许智像濒死的鱼一样拍打手臂,刀尖在骨缝转动,他疼得两眼发白,凭着最后一点力转过头,看到那身古板的格子衬衫,挡住半张脸的黑发…… 叶澜!! 似乎知道许智认出了他,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鲜血的脸,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沙哑干涩。 “许智……我帮你修电脑啊……” 肩膀上的刀刃再进,腹部的东西搅和成一团,他甚至能感受到皮肉裂开的疼痛…… 许智已经疼到痉挛,他再发不出一点声音,两只眼睛无力合上,终于后悔那天将邀请函塞到叶澜手上。 他明明还有其他人选的…… 眼皮闭上那刹那,许智身边的景象骤然破碎,靠在裴夏身上的诸元清也听到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舔狗值清零】 他直起身,看到眼前的画面一变,换成崭新的场景,那两个原以为自己死了的家伙睁开眼,开启一轮新的逃亡,挑眉:“他们还要经历多少次?”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裴夏抿唇,恋恋不舍看了眼人毛绒绒的后脑勺,道:“在他们死之前,这场追猎都不会停止。” 他伸出手,手心是几枚金灿灿的金币,掌心收拢,张开后空无一物。 迎着人疑惑的视线,裴夏凑近,在诸元清唇角轻轻贴了一下:“给他们加点了乐子。” 诸元清扫过一眼地板上躺着的两人,目光落到半空中更高的画面中。 尽管画面中的李大鹏和许智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他们地上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只是裴夏造出来的梦,里面会出现他们最恐惧的事物,而等到他们的意识实在坚持不住,这个梦自然也就没了。 半空中,李大鹏和许智两人已经和新出现的几个鬼东西撞到一起,开启了新一轮的逃生。 画面中场景又变化几次,诸元清打了个哈欠,看了一会儿就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均匀。 裴夏深深看着他,随手将画面挥散,把人捞进怀里,身形从大厅内消失。 时间不急不缓过了两天,期间诸元清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和裴夏做点运动,兴致来了去外面的月季花丛逛逛,倒也恣意自在。 他没再见过许智和李大鹏两人,裴夏没提,诸元清也没问,两人就这样黏黏糊糊地腻在一起,几乎寸步不离。 最后一晚,诸元清整夜没睡,后半夜意识模糊时听到凄厉的惨叫,躲开唇上的人。 他微微喘气,用手抵住蹭过来的唇瓣,皱眉:“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裴夏去咬他的指尖:“什么都没有,你太累了,听错了?” 诸元清被他的牙齿咬的一痛,抬腿抵住身上的人,听到人压抑的喘息,还没来得及打趣,身体一僵,被夹的一痛。 好在裴夏很快就放松下来,温润潮湿的热泉轻柔地裹住他,拖着诸元清沉入更深的池底。 第七日悄无声息到来,彼时诸元清仍没睡,泡在浴池里昏昏沉沉。 一直没上线的007播放完任务完成的消息,还带来了主系统的讯息。 【宿主,主系统说了,它可以帮你解除记忆封锁,但能不能想起来还是要靠你自己。】 007有些犹豫:【还有,主系统说,如果你希望尽快想起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沾染水珠的睫毛轻颤,诸元清闷着嗓音,尾音还有尚未消散的情欲,低低“嗯”了一声。 007被他这一声撩成绯红的爆炸毛球,想到主系统给自己发来的有关某人的信息,赶紧将自家宿主的好颜色从脑子里删干净。 毛团恢复正常,继续道:【如果宿主同意,下个世界将比较特殊,007可能没法提供帮助。】 诸元清不置可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在007是否帮过自己这件事上多做纠结,问道:【他会跟来吗?】 【会】007斩钉截铁。 【那我……】 诸元清声音突然中断,007没等到自家宿主接下来的发言,伸着眼睛往外看,看到满屏的黑色,这才发现自己被自动锁进小黑屋。 007:………… “在想什么?”裴夏手下力道加大,另一只手托着诸元清的后脑勺和他接吻,对他中途走神这件事很不满。 本来想咬一口,但到底没舍得,最后只是衔着柔软的下唇含了含。 诸元清将渗进眼里的水珠眨出去,眼尾泛起红晕:“我在想……呼……” 诸元清喘了口气:“副本结束后,你会去哪儿……” 裴夏亲亲他颤抖的睫毛,低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水声不减,离副本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裴夏也就更不加节制地索取,他不是人类,可诸元清的身体却撑不住。 仅剩一小时,裴夏将诸元清团团塞进被子,从后搂住他的腰,盖住人费力睁开的眼睛:“睡。” 诸元清勉强眨眨眼睛,就被汹涌而来的困意淹没,只来得及答应007的话。 一小时后,从月季花园到华丽的别墅层层崩解,卧室里,两人依旧揽在一起,只是都失去了呼吸。 砖瓦横飞,在几道痛苦的嚎叫中,这个副本彻底消失。 而在不知何处的浩瀚宇宙中,两道一前一后的光点几乎同时投入一大串数据流中…… 第1章 仙人 云雾缭绕的深处,一道山峰笔直插入云霄,宛如利剑直指地面。 距离拉近,山底人山人海。富商巨贾,王公贵族,乃至衣不蔽体的乞儿,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此时全部挤在一起,垂涎欲滴地望着那道直通云霄的阶梯。 对比这里,那阶梯上的人极少,从远处往,就像蚁群分出来的几只工蚁,跌跌撞撞往上攀爬。 几道白色的剑光从半空中划过,地面上的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跪的跪趴的趴,一声比一声响亮的“仙人”冲上高空。 这空前盛况持续了半月之久,直到月底人群才逐渐散去。 而在山峰高处,上百个孩子站在平整如玉的巨石地面,或喜或忧地注视着最前面的几名仙人。 灵霄道人在最上首,发须皆白,一手抚摸长至胸口的美髯,一手持着浮尘,沉吟着望向一个个孩子。 半晌,旁边空余的座位一个个坐满,灵霄道人扫一眼下首第一位椅子,道:“怎么,上清还是不来?” 一名穿着青色罗裙的女修以手遮面,笑道:“上清说了,他从不收徒,就不来碍诸位眼了。” 说时,女子目光恍如无意略过对面一名男修,那人身强体壮,手边搁着一柄巨锤,浑身煞气,看着极不好惹。 女修的目光并未特意遮掩,那男修眉头一横,声如巨鼔:“云心真君这是何意?” “宗门十年大选,逍遥峰主次次不到,莫非让我捆着他来不成?” 云心真君笑意不改:“无相峰主此言差矣,只怕你捆不住逍遥峰主罢。” “你!”那大汉,也就是无相峰主立时大怒,握着巨锤就要站起来,却被一阵清风按下。 灵霄道人拂尘清扬,皱眉看着大汉:“无相,注意场合。” 说罢他又转向那名女修:“云心,给上清传信,让他一刻钟内到此,否则明年的天绝谷一行让他带队。” “是。”云心螓首轻点,一道传讯从衣袖飞出,随即闭眼,看也不看对面怒目而视的大汉。 无相峰主气极,冷笑一声,望向上首:“宗主,既然逍遥峰主不收徒,不若现在开始?” 他刚被云心有意无意损了一通,此时余怒未消,只想赶紧收完徒离开,懒得看云心和那逍遥峰主沆瀣一气的场景。 灵霄道人抬抬眼,问过四位峰主的意思,拂尘一起,冲天清气拨开云雾。 那百多名孩童只看见面前浓重白雾尽散,随后五位仙人便出现在眼前,忙一个个跪拜下去。 他们中大多都是凡人,看不清面前仙人的模样,但身体骤然一轻的感受做不得假,一个个便俯首拜恩。 灵霄道人的声音如洪钟响起,从山峰响彻山脚——“玄元宗四百五十一届收徒大典,开始!” 声音直冲云霄,一名名孩童被分配下去,大多都是杂役或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十不存一,更别提几名元婴真人的亲传弟子了。 几位元婴真人的表情逐渐冷淡,就连灵霄道人都微微叹息。 万年以来,修真界灵气下行,正道飞升者空无一人,灵修突破愈加困难,魔修肆虐,凡俗遭殃,连弟子的资质都越来越差。 玄元宗身为正道第一大宗门,千年前收徒乃三十载一次,可后来弟子良莠不齐,时限逐渐缩短,现如今已经缩短到十年。 可尽管如此,能入眼的弟子也尤其少,几位峰主的亲传弟子两只手都可以数过来。 魔涨道消,玄元宗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如今修真界是何情况。 魔道两位化神,据说不久就会出第三位,而正道却只有三位,其他元婴修士毫无突破迹象,再按此趋势发展,不出千年,这天下恐怕魔修遍地了…… 灵霄道人闭上眼睛。 正道势微,现如今,恐怕只有上清还有一线希望,可是…… 罢了,罢了…… 灵霄道人遥望天际,看到千里之外汹涌的魔气,寻不到未来的道途。 阶梯上,一个瘦骨嶙峋的男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山崖边上挣扎起来。 他三指尽断,指盖翻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腿不自觉抽动。 男童实在太瘦,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皮包骨的骷髅架子,脚底空空,身上一套大了不知多少的成人衣物,上面一道道刀割的血迹。 他浑身都在疼,十指连心,他甚至感知不到翻起的指甲盖,血手攀上一道阶梯。 刚刚灵霄道人的声音传达甚远,男童不是没听到,眼下哪怕再疼再累也不敢停,一节一节往上攀。 男童很聪明,他原在前列,可他一个衣不蔽体的乞儿如何能跟那些衣着锦绣的童子比? 更别提他在山脚还被刁难,听说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峰主的儿子,一路上阴沉沉地看他。 男童如芒在背,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只是他天资一般,运气好是个外门弟子,否则就是杂役,若真被那小子盯上,恐怕进了宗门也活不了多久。 这世道弱肉强食,男童活到现在更是深知这点,他故意放慢速度,落在那目光主人的后面,可没成想那人压根没打算放过他…… 一刻钟即将过去,无相峰主收了自己儿子为亲传弟子,带着人看也不看就离开。 云心矮子里面拔高个,实在拔不出来,随意挑了个合眼缘的也匆匆离开。 在最后一声“外门弟子”中,剩下两名峰主对视一眼,也同灵霄道人告辞,两袖清风回了各自山峰。 一刻钟未到,这里已经空空荡荡,灵霄道人思索片刻,遥遥望了一眼尚在攀爬的童子,收回目光,也没给那名逍遥峰主传讯,拂尘一摆便离开。 至于几位真人,以他们的本事自然将阶梯上发生的事情看在眼中,只不过那男童资质实在一般,既然过了考核时间,到时打发下山便是。 所以,在诸元清踩着一刻钟到时,看到的便是空荡荡的几张座椅,还有旁边几名目不斜视的侍从。 人呢? 衣袖翻飞,诸元清皱眉,正要传讯,耳边响起云心留下的手段。 “上清,你许久不来,我等便先走了,那阶梯上还有一个童儿,若你得空便收了。”她明显是打趣,后面还坠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诸元清下意识望向那道阶梯,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墨发飘散,凌厉的丹凤眼微扬,偏生琉璃色的瞳仁又中和了那几分凌厉,纤长的羽睫,一点朱唇,白衣胜雪。 好漂亮的仙人…… 这便是男童对诸元清的第一印象。 第2章 逍遥峰主 这便是云心口中的童儿? 诸元清扫过男童杂草般的枯发,脸上新鲜出炉的伤痕,还有弯折扭曲的指头。 他眸光不变,长睫下垂,一眼便看出此子资质一般。 若是勤加苦练,劳碌一生也堪堪能摸到筑基的门槛,再进一步便不能了。 人间苦难之人何其多,被野兽活咬半边身子的人诸元清都见过,那些全身腐烂生取骨头的修士更不在少数,就连他本人也遭受过不少磋磨,眼下看到此童并无太大动容。 既想踏入修仙一途,就要随时做好身死的准备。 这世道可没多少人情味。 那男童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目光牢牢黏在诸元清身上,口中喃喃“仙人”。 诸元清移开眼,袖中一枚瓷瓶飞出,脚下清风一起便要离开。 他修炼好好的,被灵霄那老道叫来这里,来了却空无一人,自然要找找麻烦。 男童见那好看的仙人要走,一手握住坠下的瓷瓶,使力从阶梯上挣起,一膝盖摔到地上,骨裂声清晰无比。 偏生他完全感受不到似的,一脑门磕在地上:“求仙人收我入宗!” 前面的座位空空荡荡,周遭的侍从冷眼斜视,男童知道自己错过了时间,只能求面前这位极好看的仙人。 诸元清微微蹙眉,望着他深色布料渗出的血迹,上面是熟悉的灵力气息。 呵,又是无相那眼高手低的蠢才! 早年间,无相峰主长子为自己所斩,现如今再添一子,资质也还不错,便入了此次大选。 无相峰主擅于炼器,诸元清一眼就瞧出这童子身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以修真界的器物去折腾俗世中人,无相峰主这次子也不比长子好多少。 诸元清神情不变,周身气息也未泄出一丝一毫,可跪在地上的人却直觉仙人心情不好。 他内心瑟缩,想到仙人一身洁净的玉色,直觉自己这一身的脏污扰了人,又要磕头。 “仙人,在下污了仙人眼睛,罪该万死……” 他没能说完,纯净的灵气已经扯着他的身体站起来,就连身上的疼痛都好了不少。 诸元清眼下是真有些不高兴了,他皱着眉,却也理解这人的惶恐不安,见他抬头,露出被咬的鲜血淋漓的唇瓣,微微摇头。 “既想踏入仙途,以后便要改了这时不时跪人的毛病,除却师长,你这膝盖可不要随意弯曲。” 男童一怔,那双琉璃色的瞳仁直直望着自己,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或反感,只是如水的包容。 他从未遇见过如此温柔的人,还是本该高高在上的仙人,竟一时连谢恩都忘了。 帮人帮到底,看他傻愣愣的,诸元清索性帮他去了那一身的污脏,找了个侍从,道:“逍遥峰缺个杂役,待会儿把他带去。” 那侍从拱手称是,退到男童周身,等着接下来的吩咐。 说罢,诸元清朝向男童:“瓶里有有几枚丹药,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 “入门三月会有一场小比,新入门的弟子都可参加,三月内,杂役也可前往外门听课,如若在小比获得名次,成为外门弟子也未尝不可。” 诸元清一次性说了这么大段话,已经仁至义尽,他转脚欲走,随口问:“你叫什么?” 男童眼眶含泪,仰望他远去的背影:“景渊,我叫景渊。” 说完,仙人已经消失不见,景渊再次跪下,诚心诚意磕了一个头。 旁边的侍从也是底层爬上来的,等他把头磕完,语含羡慕:“你这小童真是好运,逍遥峰主从不参加收徒大典,头一遭居然被你碰上了。” 景渊站起身,将那个瓶子小心揣进怀里,听出侍从蕴含的别扭,欠身鞠了个躬:“比不得师兄,仙人心善才收我为杂役,小弟如何能与师兄比?” 那侍从扬扬下巴:“算你会说话。” 他吹了声哨,一只白鹤从天际飞下。 景渊登上后又恭维了几句好话,这才开口:“师兄,请问刚刚那位仙人,就是您说的逍遥峰主吗?” “那自然。”侍从道,“逍遥峰主一心修炼,年纪轻轻便是元婴真君,道号上清,那可是我们玄元宗天才般的人物。” 他语气骄傲,也不介意和这童子多说几句:“逍遥峰主剑术精湛,连无相峰主都不敢轻易招惹,对了,看你识趣,我就多提点提点你。” 景渊恭敬道:“陈师兄请说。” 短短时间,他已经连这名侍从的名字都探清楚了。 “以后少往无相峰走,无相峰的修士能避则避。”陈师兄道,“无相峰主有个儿子,资质比现在的崔义都好,不过被逍遥峰主抓到和魔修勾结,一剑斩了。” 他压低声音:“据说无相峰主想找逍遥峰主麻烦,结果被逍遥峰主下了好大一个面子,还是宗主出面才平息此事。” 崔义就是无相峰主的次子,现在被他爹护得跟命根子似的。 景渊被巨风吹得睁不开眼,握紧胸口的瓶子。 - 那边,诸元清找灵霄道人下了几盘棋,两日后收起满当当的储物戒,总算不再计较先前的事情。 灵霄道人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一看桌上的茶,更是生气:“怎么,嫌我泡的茶?” 诸元清弯着眼睛,不再气人,端起茶杯抿了一下,精纯的灵气往体内涌。 这当然是好茶,诸元清苦着脸,在灵霄道人紧紧不放的眼神下两口饮尽,叹气:“宗主,我是真不爱喝茶,这给我就是浪费。” “哼。”灵霄道人一摸胡子,“走走走,回你的逍遥峰去,在我这委屈你了!” 诸元清知道他没生气,从善如流离开,到门口听到里面中气十足的一声吼。 “上清,这次宗门小比,你无论如何都要选一个弟子出来!” 诸元清回头,正想像往常一样拒绝,对上灵霄道人一双沧桑的眼睛。 他弯了弯指尖,正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迎上化神修士沉重的视线。 …… 诸元清闭了闭眼睛,扯出一抹笑:“知道了。” 第3章 徒弟=麻烦 逍遥峰。 青翠欲滴的竹林间,一个毛绒绒的光团一弹一弹,在竹林间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啪叽摔到地上。 属于元婴修士的遁光从林间上方划过,007流下一串不存在的眼泪,仰天大哭:【宿主呜呜呜,别丢下我呜呜呜……】 那道遁光丝毫没有发现它,直直越过竹林,消失在逍遥峰山顶。 007绝望地趴到地上。 早知道、早知道宿主会失忆,自己连系统空间都进不去,它就不跟着来了呜呜…… 诸元清丝毫没有发现竹林间的异常,他一路回到住处,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在院子的石桌边坐下。 桌旁是一树开得极好的合欢花,树身粗壮,在灵气的浸润下也有了几分灵智,粉色的合欢终年不谢。 倒下一杯蜜水,诸元清浅酌,冲散唇齿间微涩的苦味,撑头倚在桌上。 徒弟…… 他去哪儿给自己找一个徒弟? 也不知宗主在这件事上为何如此固执,这收徒一事竟让他念了这么多年。 诸元清细细思考,发现养徒弟除了操心其修炼,还得注意其生活琐事,若在外惹了麻烦,更要劳烦自己这个做师尊的解决……桩桩件件,没有一件好处。 他一双手细嫩,不像持剑的修士,此刻眉梢紧皱,指尖茶杯转来转去,满是愁绪。 徒弟=麻烦 诸元清在心里把这两者等同到一起,饮下最后一点蜜水。 这蜜水是上千奇花炼制而成,耗时耗力不说,原材料也难找得很,哪怕他费力搜寻也所得不多。 当然,堂堂上清真君,也不好为此兴师动众。 上次百花宴,诸元清受邀前去,眼看着头名奖励便包含这种蜜水,偏生无相峰主那糟心玩意儿也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被他人拿走,也不好舍下脸和小辈争抢。 想到这里,诸元清更加憋闷了。 “啧。” 收了东西,诸元清挥袖,给峰顶加上一重禁制,转身回到内室。 让那劳什子徒弟见鬼去,他要修炼了! 十日后,一封传书穿过逍遥峰的禁制,落入诸元清手中。 一月后又是五封,到了第三月,数量已经达到每日一封。 诸元清冷着脸,一双透亮的琉璃瞳满是寒意,一掌风将把自己埋了半个身体的传信挥开。 他不挥还好,一挥,所有的传信全部开启,一道道宛若念经般的话语充斥了整个内室。 “收徒,收徒……” “上清,收徒……” “不收徒把你送去合欢宗当上门夫婿……” 诸元清额角突突跳了两下,竟是被气笑了。 真该让修真界那些人瞧瞧这位玄元宗宗主是什么德行! 他天赋卓绝,但毕竟年岁在这儿,现如今只是元婴,灵霄道人这化神修士打定主意烦死他,诸元清也无能为力。 他深吸一口气,觉着上次下棋还是留手了些,就应该让他一局也赢不了。 他难得失态,挥袖重重将门关上,把那些繁杂的噪声堵在门内。 就算如此,那声音还是在脑子里面嗡嗡作响,比魔宗那些桀桀笑的怪东西还要扰人! 在石桌上打滚的毛团见自家宿主总算出门,兴冲冲便要冲上去,没成想直接透过诸元清的身躯,一头撞到门上。 duang—— 007滑到地面,还弹了一下。 嗯?诸元清皱眉。 他用神识扫了周围一圈,确定除灵霄道人的气息外没有旁人,禁制也没有破损,朝着宗门小比的方向去。 - 玄元宗每次收徒大典,三月后宗门小比,十年后宗门大比。 说是小比,修仙路漫漫,三月时间能做什么?是以大家伙都把小比当热闹看,毕竟能上台的也就是那几个资质好的弟子,其余人多数都是一轮游。 而今年,却和往年有些不一样。 擂台下,穿着杂役服饰和弟子服饰的童子泾渭分明,捂着嘴窃窃私语,目光或惊讶或担忧地望着擂台上的人,说话声音逐渐加大。 “你看到了吗?他穿的是杂役的衣服!” “知道知道,我又不瞎。” “不是,他一个杂役怎么上的擂台?” “也没规定说杂役就不能上?都是新入门的弟子……” “弟子?你脑子里装的稻草?杂役就是杂役,是给我们干活的,说好听点是杂役,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下人!你要和下人一起比吗?” …… 一群人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还不及大人的腰高,此时一群群围在一堆,朝着那道穿着灰褂的童子指指点点。 他们还小,但已经见证过修真界的残酷,更别提此次小比还有无相峰主的儿子在,自然一个个拍着马屁。 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弟子绕了场子半圈,挤到一个面色红润的男童旁边,连汗都来不及擦,讨好道。 “我看啊,还是崔师兄厉害,这不,咱们这一届,就两名亲传弟子,崔师兄早早引气入体,师尊还是大名鼎鼎的无相峰主,不比那什么百草峰逍遥峰厉害多了!” 百草峰主便是云心真君,她一贯同逍遥峰主交好,每次碰到无相峰主都要互相拆台。 这位崔师兄名叫崔义,一入宗就以无相峰主之子自居,现在可是他们眼里的香饽饽。 崔义抬抬头,眼睛扫过台上那个浑身血迹的杂役,眯了眯眼睛:“你叫什么?” 那内门弟子忙不迭道:“余俊杰,我叫余俊杰。” “好。”崔义冷冷一笑,认出台上那人就是在阶梯上被自己推下去的童子,朝着余俊杰道,“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要是你能做到……” 他掏出一枚丹药:“这东西能帮你引气入体……” 他还没说完,余俊杰赶忙答应:“您说,您说!” 三言两语后,余俊杰一拍胸脯:“崔师兄,包在小弟身上。” 他一招手,带着几名外门弟子朝台边走去。 第4章 相见 景渊这三个月过得并不好。 他是杂役,平日里劈柴倒水的事情多了去了,况且他瘦骨嶙峋的,不少脏活累活都被丢到他身上,哪儿来的空闲修炼? 不过他倒狠,凭借着诸元清给的丹药,扛过最困难的前两天,后来挤压时间,疯狗一样咬那些刁难自己的人,得空就往外门弟子授课的地方跑。 起先也不是没有人跟着他去,但是那身灰色的杂役短褂实在太过打眼,不少外门弟子鄙夷不屑,就连授课的修士都明里暗里在打量他们。 那些跟着来的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没,没几天便安安份份做自己的事情,于是每日跟着听课的杂役就只剩下景渊一人。 他起早贪黑,每日压根睡不了几个时辰,就这样顶着他人的明嘲暗讽,登上宗门小比的擂台。 宗门小比分文比和武比,景渊的文笔成绩还未出,但在武比中,他已经击败好几个外门弟子。 这时众人看着那个灰扑扑的小杂役,才恍然惊觉,这人不知何时已引气入体,远远超出那群杂役一大截。 要知道就个别外门弟子,现在连引气入体的门槛都没摸着。 景渊已经打了四场。 新入门的弟子尚且学不了什么高深法术。勉强使出出几把水剑或者木藤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 是以景渊并未受太严重的伤,只不过身上被那些明里暗里的法术划出了一些伤痕,还没他入门那日受的伤厉害。 不过,他身上的灵气已经枯竭,普通练气士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进行接下来的比试。 他今日已经足够惹眼,起码外门弟子的标准是达到了的,此时在强弩之末前下台离开,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哟,这不是我们玄元宗的杂役吗?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传入耳中,景渊心一沉,望向来人。 四五个扮相华丽的弟子堵在擂台的阶梯前,恰好挡住他离开的路。 为首那名穿着内门弟子的服饰,身后几人则是外门弟子,身上穿金戴银,在俗世也是富贵人。 那名打头的内门弟子上前两步,越过景渊,几步踏上擂台,朝着擂台上的长老打了个招呼:“弟子余俊杰,欲与这位小师弟比上一场,不知可否?” 那长老年岁已高,抬抬眼皮:“可。” 随后,属于筑基修士的压力直直朝着景渊扑去,飓风一起,他已经站到擂台上。 那名长老往台下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 崔义冷笑一声,好整以暇的望着擂台,已经想象到这杂役的惨状。 “打!” “快打!” “给他点颜色看看!” 台下声音嘈杂,随着锣鼓声一响,余俊杰抽出一把镶金戴银的匕首,裹上灵气,朝着景渊冲刺过去。 他的灵气比先前那些弟子凝练不少,一双眼睛怒瞪,瞧着气势十足。 相反,他对面的景渊浑身狼狈,连站都站不稳,看着就毫无反抗之力。 这场比试胜负几乎已经分明,大家伙全都看着擂台。 景渊沉着眼,黑漆漆犹如厉鬼一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冲上来的人,一只手狠狠嵌入掌心的血缝,新长的指甲在肉里搅了一下。 他疼的眼前一黑,好歹把即将消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调动全身上下的最后一点灵气,景元掷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随后整个人也冲了上去。 那东西又黑又圆,表面十分光滑,快速飞过来时还带着一股灵气波动。 余俊杰心一抖,想到课上师长再三提醒过的好几种暗器。 他下意识侧身避过,手上的匕首也换了方向,不过还是好好护着自己的身体。 可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直直冲了上来,丝毫不顾及他横在身前的匕首,一拳砸到他脆弱的腹部,另一只手在他身上的穴位猛击。 余俊杰精神意识不振,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躺在地上,余光看到那个该死的小杂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从腹部拔出那把匕首,横到自己面前。 那像黑不溜秋的东西刚好落到他面前,分明是煤炭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混合物,哪里是什么暗器? 余俊杰气得浑身发抖。 景渊转头问那名长老:“我赢了吗?” 全场鸦雀无声。 那名长老皱眉,又往台下看了一眼,随后闭上眼睛,干脆眼不见为净,沉声:“景渊胜。” 景渊握着那把仍在滴血的匕首,顺着长老的视线,看到面色难看的崔义。 他毫不在意腹部的伤口,挺着腰脊,一步一步走下擂台,消失在众人面前。 走到不见人的角落,景渊捂住胸口,再也忍不住,大口红色的血吐到地上。 颤抖着的手伸进胸口,景渊掏出瓷瓶,倒出最后一颗丹药,咽入喉中。 精致华贵的瓷瓶被鲜血染红,景渊用衣袖小心擦了擦,把瓶子放进胸前,绕了几圈,钻进一片茂密的林中。 他靠在一棵足有成人粗的树上,一边努力吸收灵气,一边小心周围的动静。 他知道那些人一定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说不定此时已经堵在他回去的路上了。 崔义是无相峰主之子,他住处的那些人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个小小的杂役得罪他,如果景渊现在回去,那就是羊入虎口。 景渊已经足够小心,却忘了无相峰主善于炼器,崔义手中并不乏找人的灵器,不过半刻钟,上十人就围住他了他。 嬉笑怒骂不绝于耳,他趴在地上,牢牢护着胸口的瓷瓶,感受自己的指头一根一根被碾碎,昏过去又醒过来。 他一声不吭,崔义就更是气恼。 “不过是一个杂役……”崔义拿着匕首,刀尖对准他的颈部,那里已经渗出血。 “既然碍眼,那就……” 剧烈的风声响起,随着几声惨烈的尖叫,一个个肉体砸到地面,发出骨裂的声音。 白衣飘扬,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把在场的人直直嵌入地面,诸元清声音寒利,带着压抑着的怒火。 “这一届的弟子,倒真是,出乎意料啊!” 第5章 你想不想要一个师尊? 修真界弱肉强食不错,可是如今魔修肆虐,他们身处一个宗门,平日里素以师兄弟相称,背地里却是如此令人作呕。 诸元清一心修炼,从不管这些杂事,如今在凌霄道人的逼迫下,头一次对宗门里的弟子们起了主动了解的心思,没成想居然看到这样的场面。 倒在地上的杂役比诸元清初次见他还要狼狈,诸元清满腔怒火,到底没出剑,只是禁言了地上那一群鬼哭狼嚎的弟子们。 他对景渊使了个清洁术,用灵气包裹他的伤口,一枚丹药送入血肉模糊的口中。 景渊才引气入体,此时的身体无法承受上等丹药汹涌的灵气,诸元清蹲下身体,长袍落到地上,并未沾染一丝尘埃。 袖袍落下,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灰扑扑的杂役服上,诸元清沉着脸,另一只手扒开男童额前杂乱的黑发,灵力探入他的身体。 还好。 诸元清松了一口气,只是皮外伤。 灵气顺着经脉流动,诸元清一边暗藏他身体里的其他损伤,一边放心思到景渊的神情上。 那孩子睁着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白衣胜雪的仙人,眨都不舍得眨一下,正在缓慢恢复的唇瓣微张,面容上满是喜悦和不知所措。 看着有些呆。 诸元清暗自好笑,唇角的弧度刚要扬起,看到他身上未消的伤痕又重新落下。 “疼吗?”他皱眉道。 “不、不疼。”景渊答的干脆利落,只可惜说完这两个字后又喘了一口气。 他还是牢牢盯着诸元清,看着呆呆傻傻,一眼就让人觉得不太聪明。 但对比起旁边那一堆人,这小孩未免也太乖了些,受到欺负都不敢告状。 诸元清灵光一闪,对于凌霄道人的无理要求,突然有了主意。 思绪流转,面上却依然是一派冷淡的高人模样,只是眸光不着痕迹的闪了闪,没有让任何一人发现。 灵力已经在经脉里巡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诸元清正要收回手,突然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力。 他思绪一下被打断,再次探查,这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除修炼外,他甚少把旁的事放在心上,见状也不再多思,见景渊身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握住他半个巴掌大的手,使力。 景渊在自己被握住的一刹那,身体已经僵成木头,他浑身僵硬,却偏偏腿脚发软,觉得手上的触感碰到了他的心房。 他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感受到他人的关爱,还是一位如此漂亮的仙人。 好在他在诸元清眼里已经打上了呆、傻、被欺负不还手的标签,哪怕景渊腿软,身边附着的灵气也托着他站起来。 林间几人的身影顿时消失。 不一会儿,悠哉喝茶的审讯长老神情一变,手上的茶杯直接摔到地上。 元婴修士的威压从天际传来,敌袭两个字挂在嘴边尚未说出,几个硕大的影子就从头顶落下,砸穿屋子的禁制,直直落到大厅。 同时还有耳边的一道传讯:这几人谋杀亲传弟子,被本峰主当场抓获,长老可要仔细判好了。 亲、亲传弟子?! 听出逍遥峰主的声音,那名长老扯断了自己的好几根胡子,用敬佩的眼神看向地上猪头一样的几人,眨眨眼。 他立时认出其中一名弟子身上的服饰,从那张亲青紫交错的脸上,勉强辨认出崔义的模样。 无相峰主的儿子?! 他身体往后退,只觉得自己摊上了大麻烦。 逍遥峰主和无相峰主交恶,他这小小的长老夹在中间,这可如何是好? 思量再三,那名长老起了一道传讯,直直往无相峰的方向去,至于大厅内几个昏迷不醒的猪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反正他表面功夫做足了。 - 逍遥峰。 诸元清牵着灰色短褂的杂役,来到熟悉的院落。 粉白的合欢花迎风飘荡,有一朵刚好落在景渊的肩膀上。 诸元清轻笑一声,拿起那朵合欢,放进景渊手中。 他安抚的摸了摸景渊的头,宽慰他惴惴不安的情绪:“这是合欢树的见面礼。” 景渊抿唇,轻柔握住合欢花的根部,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微弱力道,差点连脚都不知道往哪迈了。 手下触感太好,诸元清没忍住又摸了几下,但惦记着自己还想成为这名孩童的师尊,记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矜持,还是不舍地收回手。 带着景渊绕过院子,往另一边这山谷走,流水的声音渐渐传入耳中。 诸元清仍然牵着景渊的手,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穿过一小片花圃。 乱石嶙峋,中间却有一道溪流蜿蜒而下,于青葱草绿中汇入水潭。 水气蒸腾,几欲迷人视线。 景渊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却被诸元清轻轻一推:“去洗一下罢,我让人给你送衣物来。” 诸元清放开手,正欲离开,却不想被景渊抓住衣摆。 他回头,看到人怯生生的视线,心一软:“安心洗浴,我在外面等着,待会儿有事和你商量。” 想了想,他摸了摸景渊的头,道:“不急,也不用怕。” 顶温柔的仙人消失不见,景渊虚虚握住空荡荡的手心,褪下破烂的衣物,缓慢走到池水中,发现竟是温热的。 诸元清不喜外人打扰,是以顶峰除了自己没有旁人,破天荒让人送来几套孩童穿的衣服,他找了块石凳坐下,饮下一小杯蜜水。 无相峰的传信传来,诸元清看也不看,挥手将它打散。 半炷香后,穿着整齐的景渊小跑到诸元清面前,二话不说就要跪下。 “仙人!” 诸元清拦住他,表情有些严肃:“切莫随意下跪。” 说罢,瞧着人惶恐不安的模样,他轻轻敲了敲景渊的额头,面上的严肃忽如春风般化开。 他轻笑:“小孩,你想不想要一个师尊?” 第6章 收徒 师、师尊? 景渊僵在原地,心脏砰砰乱跳,无数挤压的血液从胸膛流窜到肺腑四肢,撞得他大脑都在发懵。 对上白衣仙人含笑的眼睛,柔和的笑容后是认真的询问,他是真的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可是这有什么好征求的呢? 他深吸一口气,挺着腰笔直跪下去,两只眼睛牢牢注视着琉璃色的双瞳,喊了一声:“师尊!” 一声童音响彻院子,铿锵有力,带着数不清的感激和不顾一切的坚决。 诸元清眯了眯眼,坐直身体,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丝毫没有方才打趣的模样。 “本君道号上清,身居逍遥峰主,多年来不少敌人,魔修更是视本君为眼中钉,就连魔尊赫连决都欲将本君除之而后快,你若拜我,那便处处危机。” “如此,你还愿拜我为师?” 他定定注视了景渊两秒,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直起身,斟了一壶茶水,两手端起,恭敬递上:“师尊,请用茶。” 漆黑的眼珠带着些许忐忑与不安,还有一层一层涌上来的欣喜与期待,全然没有被他的言语影响到。 诸元清接过茶,看见景渊瞬间咧开的笑容,唇角弯起,整个人的气势都柔和了许多。 桌上放着的茶平日里都是招待客人用的,诸元清浅酌,眉梢不动声色地皱了皱,随后将茶杯放下。 “景渊。”洁白如玉的手指在石桌上轻叩,诸元清问,“你为何修道?” “为了活下去。”景渊握紧拳头。 “弟子没有爹娘,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那个村子被魔修所屠,一百零一条人命……” 景渊一字一句:“这笔债,弟子想亲手讨回来。” 他有些不安。 为求长生、为解救世人、为得道成仙……诸多缘由不胜枚举。 在拜入玄元宗之前,他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可是当他对上诸元清的眼睛,却情不自禁说出了自己最真切的想法。 他没有那么高大的理想,他修道只是为了活下去,以及报复罢了。 “不用紧张,我这里不拘这些。”诸元清浅笑,他当年被凌霄道人用一顿饭忽悠上山,如今还不是到了元婴? 不过这话就不好对着自己新出炉的徒弟讲了。 指尖轻动,一本剑谱和几本适合练气期的基础秘籍落在膝上。 目光在景渊身上转了一圈,诸元清又拿出一个储物戒:“算是为师的见面礼。” 站起身,诸元清握住他的手:“走,带你去宗主那儿打声招呼。” 诸元清擅用遁法,今日却是起了剑,带着景渊不疾不缓御剑而行。 景渊早听闻逍遥峰主剑术精湛,注意他此时只是随手以灵气化剑,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在那把虚幻的剑上面。 诸元清设了一道屏障,确保这徒弟不会被风刮走,随口解释:“好好修炼,日后你也可以。” 景渊被一袭白衣的人护在身前,入鼻满是清冷的幽香,细嗅还夹杂着些许甜香。 听此,他摒除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大力点头:“是,师尊!” 在景渊身后,诸元清无声叹气,揉揉他的发顶以示鼓励。 由于生活所迫,景渊看着只有七八岁孩童大小,但实际上他已经十岁有余。 手下触感柔顺,掌心下的徒弟似乎意识到自家师尊格外喜欢自己这一头茂密的乌发,还配合着蹭了蹭。 罢了,这孩子如此乖,若资质实在不行,到时用丹药强行提到金丹,好歹也能多出百年的寿命。 诸元清眼角柔和。 在灵霄道人那里过了个明路,又去百草峰找云心真君要了份见面礼,诸元清将满当当的储物戒塞回景渊手中,领着自家弟子回到逍遥峰。 景渊今日见了太多人,其中还有一位高高在上的化神修士,诸元清下意识觉得自家徒弟可能会慌乱或是惶恐,没想到他不卑不亢,就连云心真君都夸了句。 回到熟悉的院落,诸元清看到已经暗下的天色,忽然想起一事。 今日收徒着实仓促,如今自己这小徒弟除了几身衣物,连个厢房都没有。 天色已晚,诸元清不再多想,干脆牵着景渊入了自己的卧房。 景渊愣愣跟着,原以为诸元清是要带他去自己将来的住处,可才踏入门,迎面便是青色床帘丈遮住的大床。 他有些疑惑。 修士一心修炼,通常打坐至天明,他为杂役时尚且不敢懈怠,如今面对这样一张大床,一方面为自家师尊的细致感动,另一方面更是警醒自己,莫要辜负这一番关爱。 他默默离自家师尊又近了一点。 诸元清以为景渊初陌生环境而不安,牵着他往一扇屏风后面走:“逍遥峰没有生人,你的住所尚未收拾,今日便与我同寝。” 屏风后面是一个偌大的水池,引的是外面山泉中的水,泉水清澈,下面还有阵法加热。 一日过去,若说先前是因为凌霄道人的逼迫,而现在,诸元清是真把景渊当成了自己的徒弟。 他两次遇见景渊,这孩子都是在被别人欺负,如今他成了自己徒弟,免不了想多照顾一些。 他这个做师尊的,能护弟子的时间却并不长,想到这儿,诸元清拍了拍景渊的肩膀,面朝灵力汹涌的水池。 “这池子里嵌入了无数上品灵石,还有数道阵法镌刻其中,于修炼有绝佳好处,你若成功结成金丹,日后我便将这池子送你。” 景渊站在池边,望着池水中一大一小的两道影子,重重点头。 他并不是记挂这个池子,而是在想,一路走来,自家师尊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他身为弟子,定不能成为师尊身边唯一的瑕疵。 床榻柔软,诸元清第一次与人同睡,尚有些不习惯,一个时辰过去,仍然清醒的很。 睁开眼,正想看看这小孩睡了没,结果扭头就看见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 见他望过来,那双眼里闪过一丝无措,随后紧紧闭上,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诸元清忍不住轻笑,拍了拍他的头,给人拉上被子,将手盖在他的眼睛上,轻声:“睡。” 院里,一只毛茸茸的团子躺在合欢树上,惬意地翻了个身。 这是往后的景渊无数次回想,几近要落泪的场景。 第7章 徒弟≠麻烦 诸元清睁眼的时候还有点愣神,入幕是青色的薄纱,身下的是柔软的被褥,鼻尖是淡雅的清香。 坐起身,他看着旁边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还有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着了。 缓了缓神,诸元清神识外探,一时居然没有发现景渊的身影。 检查了一下禁制,发现他的弟子早早就下山了,此时已经快到山顶。 收拾完出门,他敏锐地发现周围尚未逸散的灵气,还有一个手法稚嫩的聚灵阵。 稍微将阵法改了改,又添上几块上品灵石,景渊刚好推开院门。 一眼便看到院落间的白衣师尊,他提着东西跑过去,眼睛亮亮的:“师尊。” “嗯?”诸元清揉了揉他的头,看着小孩愈加放光的眸子有些好笑。 小孩提着一个红木制的盒子,诸元清扫了眼,看着有些眼熟,故意打趣:“这是什么?” 景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着胆子去牵师尊的手,发现自己没被拒绝,脸上的笑容更深。 诸元清任由他拉着自己在石凳上坐下,单手撑着额头,看着他要做什么。 红木盖子被揭开,一阵饭香飘荡,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菜肴被端出,还散发着热气,仿若刚出炉。 注意到小孩紧紧绞在一起的手,还有略微紧张的神情,诸元清拿起一旁的筷子,浅浅尝了一口。 兽肉入口软烂,味道恰到好处,居然出乎意料地合诸元清的胃口。 筑基以后便不必饮食,但诸元清有时在外除魔,兴致来了也会找间客栈尝尝当地的特色。 逍遥峰的食物他不是没吃过,但不管是宗门以外还是宗门以内,都比不上今日摆在桌上这些。 他没忍住又夹了一筷子,把小孩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你一大早便是在忙这些?” 这么小的徒弟居然会做饭? 景渊抬眼,又很快落下,小声道:“师尊,我有修炼的。” 他今日天还未亮就醒了,醒后在门外打坐了一个半时辰,日头初升,想着如今的自己能为师尊做些什么,便鬼使神差下了山,做了这一顿饭。 想到这,怕师尊觉得自己不务正业,他急急忙忙就要解释,一只手落到他的发顶。 诸元清揉了揉徒弟的头发,再看这一桌的饭菜,心情极好,真有孝心啊…… “想不到小景还会做饭,真是太厉害了。” 他笑意盎然,看到小孩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扭过头轻笑两声。 徒弟也不一定等于麻烦。 “师尊、师尊不嫌弃就好。”景渊抿唇。 “嫌弃?怎么会嫌弃?师尊高兴还来不及。”诸元清心情好,拿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蜜水,给徒弟倒了小半杯。 “试试?” 说着他自己也斟了一杯。 景渊两只手捧着杯子,看到诸元清眼角柔和,近乎虔诚地抿了一口。 庞大的灵气涌入,景渊正要费力将灵气压下,却发现它们汇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 清甜的花香在唇齿间弥漫,景元动了动鼻子,恍然想起上次在师尊身上闻到的香气。 诸元清放下杯子:“这茶得之不易,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能饮上半杯,倒是可惜了。” 他存货不多,下一次弄到这蜜水不知何时,这弟子恐怕尝不了几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桌上的饭菜逐渐见底,那小半杯蜜水也被景渊喝完。 除了第一口猝不及防的那股庞大灵力,后面涌入的灵力都被他的身体自行吸收,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虽然感觉自己没有问题,但还是听从师尊的吩咐原地打坐了会儿。 诸元清用完饭,看着小孩将那个红木盒小心翼翼塞回储物戒,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了。 这东西还是自己从无相峰主那儿打劫来的,专用来保存一些极其脆弱的灵草灵物,却不想如今被自家弟子当成了饭盒。 想了想,他到底还没有出声。 自家弟子的心意也是很珍贵的。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半月。 收徒前,诸元清总担心自己的弟子会不加上进,收徒后,诸元清却希望自家弟子能够缓一缓。 在第五次抓到景渊不睡觉大半夜修炼后,诸元清实在忍不住去戳他的额头,强制性把他带到自己的卧房,盖上被子。 他板着张脸,正想摆起严师的架势,冷不丁看到小孩乌溜溜的眼睛不安的闪烁,两只手也紧紧抓着被子,看着尤其惶恐,那口气又泄了下去。 “小景,师尊知道你用功,但你还未筑基,如此不分昼夜,身体怎么能受得住?” 他循循善诱:“你每日天刚亮便下厨做饭,还要练体术和剑术,再加上打坐的时间,一天下来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想当年自己初入宗的时候在干嘛? 每天找着机会下山,到灵霄道人面前状告他是一个骗子,总之,是丝毫没有景渊这样勤奋的。 诸元清严肃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便住在我这,晚上好好休息,早上也不必准备餐食,若有吃饭,让人送上来即可。” “师尊……”景渊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拽诸元清的袖子。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低迷的气息,如果有耳朵,想必也是耷拉下来的。 诸元清叹了口气,视而不见。 起先这小孩还有些拘束,如今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都学会装可怜了。 半晌,诸元清依然坚决:“此事没得商量,监督你的修炼,这是为师的责任。” “可是,孝敬师尊也是弟子的义务啊。”景渊悄悄凑近,声音失落。 诸元清一怔,挥灭卧房的灯,不说话了。 夜半,感知到旁边的人始终没有入睡,他无奈妥协:“也可,你要真喜欢,早膳便由你来做,不过,晚上你就好好待在我这。” “别想着偷偷修炼。”这点他丝毫不退让。 话音落下,原先隔了一尺远的小孩在被窝里一点一点挪动,小心翼翼将自己埋进了诸元清怀里,见他没有推开,抱住了师尊的腰:“师尊……” 诸元清揉了揉他的头:“好了,可以睡了?” 景渊使劲点头,嗅着鼻尖浅浅的清香,总算闭上眼睛。 一室安眠。 第8章 赔礼道歉 竹林内,诸元清轻咬一口桂花糕,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劈一砍的人身上。 景渊举着一把木剑,额头鼻尖满是汗珠,步子扎得极稳,握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时间差不多了,诸元清道:“可以了,过来吃点东西。” 景渊眼睛亮了亮,提起剑,小跑至桌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去看诸元清。 他给自己使了清洁术,现下脸颊上的微红,喘息急促,看着倒是一个正常的比较活泼的小孩了。 诸元清捏了捏了他不再凹陷的脸颊,将一块桂花糕塞进他嘴里,比了比景渊的身高,感叹:“长高了。” 桂花糕软糯香甜,对于诸元清来说是刚刚好,可是对于景渊则有些甜腻。 但是这是师尊亲手喂给他的,比他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好吃。 他一小口接着一小口,看着相当舍不得。 诸元清暗自叹了口气,把盛满糕点的盘子朝外推了推,按着景渊在凳子上坐下:“放心吃,这里还有很多,逍遥峰不至于缺你这口吃的。” “多谢师尊。”景渊将糕点咽下,也拿了一块递过去,小声道,“师尊也吃。” 诸元清一下笑开,接过糕点,将其重新塞到景渊嘴边,握住他的手。 灵气探入经脉,检查景渊一月以来修炼的成果,根基扎实,灵气运转流畅,底子打的不错。 他微微点头,按照目前的进展,五年内筑基并非没有可能。 “不错。”诸元清收回灵气,又感受到那股微弱的吸力。 眉峰微皱,一看,景渊还满脸高兴地望着自己,诸元清心中奇怪,灵气重新探入,将他的经脉完完整整打量了一遍。 先前没有注意,这一下打量,他不由得直起了身。 怎么感觉这小孩的经脉比先前强硬了几分? 弟子资质太差,诸元清不是没有想过寻一些补足根基的灵物,可景渊目前身体还是太弱,那些药品还未用上。 既然那些东西还没用,那他的经脉是怎么回事? 为了防止自己探查出问题,诸元清又探了一遍,反而确定,这孩子的经脉确实出现了变化,哪怕只是毫厘,但确实变好了。 天方奇谭。 一个人的资质通常出生便固定了,除非后面遇到惊天动地的大机缘,否则一般不会有太大变化。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师尊?出什么事了吗?”景渊弱弱问。 诸元清的思路被打断,低头便看到这孩子又是先前那副不安慌乱的模样,难免想到他先前被揍的惨样。 算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小景,你先前有修炼过什么功法吗?哪怕是见过。” “没有。”景渊忙不迭摇头。 “那有关你的爹娘,还记得多少?” 景渊没有丝毫犹豫:“我没有爹娘,村子里的人都说是在河边捡到我的,放在一个破烂的木板上,就盖了一片大叶子。” 村民们早已丧生魔爪,既如此,那便无处查起了。 小可怜。 诸元清又给他递了一块糕点。 景渊连着吃了四块,休息不到半个钟头,又到旁边开始练习劈砍的动作。 诸元清闲适地坐了会儿,一封书信从天而降。 许是知道诸元清不会看,还未落下,属于无相峰主的声音就在竹林内响起。 “上清,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最好……” 话还未说完,诸元清袖子一挥,那封信便随着风散了。 锦渊投来好奇的目光,诸元清摇摇头:“无妨,你继续练剑。” 没多久,又一封信从天而落,这次声音虽然仍不掩怒火,但到底还是压住了:“逍遥峰主,此次算小儿无礼,欠礼已经备好,我带他登门致歉,你只要打开结界便是。” 诸元清神识下探,果然在山脚看到了属于元婴修士的气息。 他也不急着把禁制打开,而是慢悠悠吃完一整盘糕点,这才将景渊唤过来。 “师尊。”景渊直接靠住他的肩。 刚刚诸元清吩咐后,他便一心一意练剑,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动作,都没有分出半分心思到方才的传音上。 他越这样,诸元清越觉得这徒弟乖巧,如今只是抱住自己的肩膀,居然也没有什么不适。 揉揉景渊的头,他问:“上次欺负你的那个崔义,他爹带着他来赔礼道歉,小景想见吗?” “不想见也没事,我打发他离开。” 景渊抬头,神情坚定:“师尊,我想见。” 禁制打开,等候已久的无相峰主一甩大袖,朝着旁边脸色阴郁的崔义:“平日也就罢了,一个小小杂役,居然被你闹到了执事堂,还得本君出面把你提回来!” 无相峰主长相凶煞,说话时浑身都透着股蓬勃的热气:“若不是学儿被上清小儿一剑所斩,如今恐怕早已结成金丹,再看看你,哪里比得上你兄长半分!” 崔义脸色涨红,咬紧牙关,低着头不发一言,心中的怨恨越来越大,甚至恨上了眼前的父亲。 无相峰主本名崔志,多年前拥有一子,名叫崔学,崔学性情温雅,修道天赋也高,三年筑基,不到二十便已是筑基后期,前途一片光明。 偏生就是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某一日被诸元清发现与魔修勾结,残害凡人。 彼时诸元清方入元婴,而无相峰主早已是元婴中期,按理来说,哪怕只是为了给无相峰主面子,好歹也带回宗门处置。 却不想他在知道崔学的身份后,非但不忌惮,反而一剑把他砍了。 无相峰主一朝没了个天赋极佳的儿子,还被一个后辈狠狠打了脸,由此便和诸元清结下不共戴天的梁子。 他盼了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个崔义,没想到他居然连个杂役都摆不平,如今还要他来登门道歉! 谋杀同门师兄弟可是重罪,这事直接捅到了灵霄道人那里,若非如此,他怎会屈尊来这该死的逍遥峰。 等他拎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到达峰顶,还未质问诸元清为何迟迟不开禁制,便见他漫不经心抬眼,看他的眼神和看路边的杂草没什么分别。 他气急,诸元清却不急不缓牵起手边的白衣童子,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开始罢。” 第9章 孝顺的小孩 开始? 开始什么? 崔志微愣,望进诸元清毫无波澜的眼眸,回想起许久之前。 他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居然在这个初入元婴的黄毛小儿手下节节败退。 那时候这人也是这样无波无澜地看着自己,不像是在看一个如临大敌的对手,就好像随脚可以踹飞的石头。 “呵。”崔志冷笑,将身旁的崔义一巴掌推上前,“道歉。” 诸元清视线转移,目光从无相峰主落到崔义身上,神色没有丝毫区别。 崔志暗自捏紧拳头。 崔义不知道父亲内心的愤怒,他只感到羞耻。 眼前的景渊身着白衣,闲云野鹤的银色暗纹绣在其上,分明不久前还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如今却要自己对这样一个杂役弯腰讨饶。 他深深沉下身,眼睛几乎和地面平齐:“崔义一时糊涂,不识歹人,因旁人引诱对景师弟动手,现今深感愧疚,还请景师弟念在同门之谊上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马。” 他说完,并没有直起身,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没听到对面的回答,感到无相峰主越发不耐烦,他咬牙闭眼:“请师弟高抬贵手!” 景渊不是没听到,只是瞧诸元清看着热闹,手在盘子里摸了个空,从储物戒里另外取出一份水晶糕。 诸元清赞赏地揉揉他的头,并未错过崔志难看的神色,把视线挪过去。 他不咸不淡的一瞥,却彻底点燃了崔志的怒火。 “上清,”崔志眯了眯眼睛,“多年不见,不若切磋一番?” 这些年他奋力修炼,常年闭关,而诸元清却经常在外除魔,更何况,无相峰主可是知道,这人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去天绝谷一趟,每次回来都要虚弱很久…… 如果他没记错,诸元清半年前才从天绝谷回来,现在还没彻底恢复…… 诸元清定定看他两秒,看得崔志有些忐忑,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被他看了出来。 不过,诸元清很快收回目光,轻抚袖口,直接站起身。他拍拍景渊的肩膀,将一枚符咒交到他手上,轻声:“小景,山间禁止交给你。” 他淡淡扫过人工为抬头的崔义,平和不失锋利的目光把他看了个激灵:“若是有人出言不逊,直接赶出去。” 除无相峰主,这里的外人只有崔义,说的谁自是不用想。 崔义抖了一下,直到两道压迫感十足的气息离开,也未听到父亲对自己的一句关怀。 他眼里暗色翻涌,心里的恨意从头涌到尾。 凭什么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不闻不问,景渊就能有如此好的运道,得到逍遥峰主的青睐? 凭什么?! “不凭什么。” 略冷然的声音传来,崔义眨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呵,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崔义直起腰,果不其然,面前的景渊瞳色深深,哪儿有在诸元清面前的乖巧样子。 “要不是逍遥峰主,你怕是连宗门都进不来!” 崔义咬牙切齿,景渊却从中听出他暗含的嫉恨。 恨意他明白,可嫉妒……? 他原先并不在意崔义的态度,此时却脸色微沉:“他是我的师尊。” 景渊此生只抓住了这一道光,绝不容许他人觊觎。 “呵。”崔义冷笑,“你不过是一个杂役,毫无背景,资质一般!如果我是逍遥峰主的弟子,哪里还有你站在这里的份!” “嗬!”禁制压下,崔义直接趴到地上。 景渊握着那把毫无威力的木剑,靴鞋踏近,剑锋抵住崔义的脖子。 他蹲下身,阴影下那双眼睛更加深邃,再次道:“他是我的。” 剑锋裹着灵气,极致的危险冲上头顶,崔义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再挑衅下去,这把小木剑恐怕就不是贴着皮肉了。 他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我又没跟你抢,我今日只为道歉,别的事不关心。” 身上压力顿消,崔义鲤鱼打挺站起来,一退三步远,抛去一枚储物戒,直言:“说罢,怎么样你才能撤销执事堂的惩处。” 景渊随手接住戒指,往里面扫了一眼,确实是很有份量的赔礼。 崔义抬抬下巴,觉得这事应该已经妥当,毕竟没有谁会不给元婴修士的面子,除了逍遥峰主那个另类。 景渊转了转戒指,漆黑的瞳仁转动,瞳孔里面没有一丝光线,黑色的发丝贴在脸上,看着像是死而复生的幽灵。 诸元清的一身白衣衬得他翩翩君子、逍遥雅人,景渊这一身却把他衬得像只鬼物,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不像是活人。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如何入了逍遥峰主的眼。 崔义暗嗤,更添几分厌恶。 景渊扯扯唇角,平直的嘴角拉出一抹弧度,把趴在桌上看热闹的007都吓了一跳。 他说:“你想减去惩罚,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 修士斗法,短者一瞬一息,长者经年累月。 诸元清原想点到为止,可崔志不识好人心,硬是把这场斗法拖了两天,直至第三日,才顶着一身伤落下云端。 诸元清手执长剑,望着崔志跌跌撞撞,灵气不支下连遁法都使不出来,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几个时辰前崔志灵气就已经透支,偏生他还强撑着,一粒又一粒丹药猛磕,硬是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手腕轻晃,手中剑化雾消失,诸元清闭目感受了一番身体内的灵气,推算下次前往天绝谷的时间。 上次灵气还未补足,看来近段时间不便动手了。 不过此次切磋,换无相峰安分一段时间,倒也值得。 这件事告一段落,诸元清回到院子,不出意外,果然没看见景渊的身影,他自顾斟了一杯蜜水,饮下后前往竹林。 景渊依旧练着最基础的剑法,一劈一砍,苍劲有力,卷起四周的灵气。 诸元清微微点头,隐去身形在桌边坐下,意外发现桌上一碟水晶糕。 以他的眼力,自然发现这并非前几日那份,撤去覆盖其上的阵法,诸元清拈起浅尝,是他那小弟子的手艺。 诸元清弯着眼睛,支着头向朝自己跑过来的景渊浅笑。 “小景,真是个孝顺的小孩。” 第10章 对不住 修真无岁月。 春去秋来,十来年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村里烈火滔天,浓黑的魔气与幽青色的烈焰辉映,白骨遍地。 “哈哈哈,上清!我等在下面等你!” 狂乱粗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不甘,却在一把不见形影的剑下失了声息。 诸元清抽回手,剑形消散,魔修保留着生前的表情倒下去,两双眼睛怒睁着对着天空。 魔气消散,诸元清面色不变,将眼前的魔修化为灰烬:“只可惜,你神魂俱灭,怕是等不到我了。” 抬步跨过那道人形的黑灰,确认村子里空无一人,诸元清将零落的白骨焚烧,皱眉。 七年前魔修新出化神,自此正魔两道化神修士数量相等,也算扯破了半张脸皮。 近年魔修愈发猖獗,魔尊赫连决已是化神,更是猖狂,扬言要和正道斗上一斗,被拒无果,更是大肆宣扬正道无人,四处宣传魔道。 六年前景渊筑基,天绝谷阵法不稳,诸元清在弟子筑基后离宗前往天绝谷,如今才到玄元宗山脚。 他一路见到的魔修邪术数不胜数,面前这个毫无生机的村子不算新奇,可问题是,这里是玄元宗不远处。 火光渐灭,诸元清拧眉,心中更沉。 这些骸骨数量不过十来人,根本对不上村子房屋的数目。 他叹了口气,想着一路荒凉的村子城镇,身形消失在原地。 他得找宗主谈谈。 诸元清心中有事,进入宗门后直入主峰,方才站稳身形,就对上灵霄道人的视线。 “上清,此行如何?” 茶水烟雾缭绕,棋盘已经摆好,灵霄道人抚着长须,看样子等候多时。 诸元清压下眼角,直言:“魔修肆虐,人间死伤无数,大量凡人消失,恐有阴谋。” 灵霄道人叹气:“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宗门弟子不足,能派上用场的全都派出去了,就连无相峰主之子都没了半条命。” “前些日子我让云心下山,想必她能带来消息。” 诸元清点头,逐渐走近,直视灵霄道人的眼睛,说起自己的任务:“天绝谷阵法不稳,就算我全力施为,至多只能挡住五十载,五十载一过,天下再无灵修。” 灵霄道人执起一子,示意诸元清坐下,化神期的神识包裹住整个宫殿,连一只鸟雀都飞不进来。 猜到对方有话要说,诸元清也执起一子,等对方黑子落下,手中白子很快跟上。 灵霄道人再落一子:“不必担心,副宗主不日出关,到时你同她一道,将那些魔修清扫一遍,再让她陪你看看。” “念一真人?”诸元清手一顿,眉梢微扬。 正道三位化神,一是玄元宗宗主灵霄道人,二是副宗主念一真人,三便是天绝谷谷主玄诚真人。 三人中,灵霄道人年岁已大,登顶无望,玄诚道人也自称再不能寸进,只有这位副宗主,那是真正的天资卓绝,也是三人中唯一一位女修。 念一真人闭关多年,寻找突破机遇,放言不破不出,她闭关前已是化神中期,此时出关,岂不是化神后期? 诸元清并未遮掩自己的诧异:“真人出关自是好事,但,魔修那边?” 两位宗主不可轻动,若魔修那边肆无忌惮,念一真人独身在外岂不危险? 灵霄道人摇头:“她此行另有要务,此事你知我知,不会有旁人知晓。” 何事要化神修士出行? 诸元清心有疑虑,灵霄道人却一摆拂尘,将桌面上的棋子掀得乱七八糟。 “呀,上清,这棋怕是下不成了。” 诸元清手中的白子正要放下,闻言抬起头,冷冷看向模样无辜的人:“我快赢了。” “上清,别气别气,来来,喝杯茶降降火。”说着,灵霄道人赶紧推了一盏茶过来。 诸元清简直要扶额。 下一瞬,白色的遁光离开,灵霄道人悻悻然放下杯子,朝空荡荡的地方疾射过去。 一双素手将茶托接住,念一身形浮现,靠在柱子上:“怎的,不告诉他?” 灵霄道人呵呵一笑:“不告诉。” 念一长发及腰,头上只有一支素钗,浑身最热烈的色彩只有裙摆青色的碧莲。 她仰头饮下茶水,动作别外不羁:“不舍得?” 玄诚道人晃了晃拂尘,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你舍得?” 诸元清是灵霄道人骗上山的不错,可他一身剑法可都是念一所授,若说谁更像他师傅,那也是念一才是。 “这茶味道淡了。”念一声音寒厉。 茶杯冲着灵霄道人而去,方向直冲冲朝着他那张脸。 眼见杯子就要撞到自己,灵霄道人将其逼停,一枚储物戒直直撞到他的额头。 “嘶,粗鲁。”灵霄道人揉着额头,神识在储物戒中一扫,看到好几坛酒水样式的东西。 他正要问,念一已经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交给清儿。” 女修的嗓音温和,和诸元清有些相似,此时却强忍着什么激烈的情绪。 “灵霄,当年你拐清儿上山,我就该一剑劈了你!” 灵霄道人脸上的笑骤然僵住,他低下头,摩擦手心的储物戒,腰背微弯。 “对不住……” 第11章 想你了 离开主峰,诸元清并未直接回去逍遥峰,而是给自己施了个易容术,去了弟子们交易的场所。 他身形修长,一身如雪的白色长袍,如瀑的青丝直达腰间,绣有红色暗纹的腰封牢牢系住那道窄腰。 身为逍遥峰主,平日里其他人都不敢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更别提去打量其身姿和脸庞,可现在混杂在繁杂的街道中,不知多少视线明里暗里落到他身上。 单看背影就是绝色,不少人停住脚步,够着脖子朝他望,看到那张只能算清秀的面庞时难免失望。 不过还是有人给友人去了消息。 诸元清一概不知,他满心只有惦记已久的东西,熟门熟路走进一家店铺,敲了敲桌子。 迎客的人是一名普通执事,堪堪筑基修为,抬眼便望进那双琉璃瞳,看到里面不修边幅的人的倒影,下意识捂住下巴上的胡茬。 “这、这位公子,你……”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诸元清微微皱眉:“你店里可有百花佳酿?” “哦哦!”那人反应过来,“有,两年前百花宴,我这里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 执事拿起一块牌子:“让我看看……百花酒……” 一个一个名字念出,却没有自己想要的,诸元清再次点了点桌子:“蜜水有吗?” “蜜水?”那人皱眉,叹气,“那倒是没有,当年逍遥峰的那名弟子得了首位,多少人找他购那蜜水,偏生他一点都不卖。” “唉,以往百花宴我这还能有这东西,这次别说我这里,整条街都没有卖的。” 执事摇头,想着再推荐些其他的,却见那名公子已经走出大门,雪白的衣角消失在门口。 逍遥峰的弟子。 诸元清离开铺子,想到离开前抱住自己眼眶通红的小孩,不由得有些心软。 他走那天景渊罕见没有修炼,把自己泡在厨房一整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最后端出了几大盒糕点,堆起来比人都还高。 分开时那小孩也不懂撒娇,就红着双眼睛,把一盒盒糕点往储物戒里面装,保证自己会好好修炼。 想到这里,诸元清无奈一笑,稍显凌厉的凤眼弯起,春风乍起,吹乱了不少弟子的心。 或许是许多弟子外出的缘故,此时的街道并无太多人,加上诸元清比许多人都要高些,此时缓步走过,更是一枝独秀。 不少弟子谈论的声音都放低了。 “听说了吗,那个小疯子已经快结丹了!” “嘁,他才修炼多久,怎么可能?” “你别不信啊,他不是在闭关吗?听说他闭关前准备了好些结丹的药物,说不定真能成!” “他不是资质一般吗?怎么这么快?” “谁知道,你看他这些年修炼的速度快,哪里有资质不好的样子?要我说,还是逍遥峰主眼力好,把人从崔义手上救下。” “哈哈,崔义那小子,不是仗着无相峰主作威作福吗?听说上次除魔没了半条命,现在都没醒……” …… 剩下的诸元清并未再听,他已经在前往逍遥峰的路上了。 踏入院中,合欢树依旧挺立,石桌干净,旁边种了些培本固元的灵药,和多年前未有不同。 他恍惚一瞬,差点以为自己从未离开。 院内空无一人,诸元清抬脚向后山走去,忽而捂住胸口。 他皱眉四望,神识扫荡一圈,没有丝毫异样,好像胸口毛绒绒的触感是错觉。 不再多想,他踏步离开,徒留半张脸埋在地里的白毛团子蹬了蹬不存在的腿。 宿、宿主qaq 刚入后山,诸元清便感受到逸散的金丹期灵气,汹涌盖地,可见其主人根基深厚。 而此时,那道灼热的气息由远及近,正飞速往自己这边赶。 诸元清撤去易容,眉眼稍弯,看着远处那道黑影直冲冲扑过来。 “师尊!” 声音清冽,裹挟着成年男性的的醇厚低沉,直直撞入他的耳膜。 同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瞬间环住他的腰,将他嵌入另一人的怀中。 身前是宽厚有力的胸膛,无处安放的手抵住来人腰腹,手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诸元清甚至能感受到明显的线条。 脖间呼吸炽热,温热的脸庞贴在脸侧,旁边是诸元清因惊诧放大的眸子,长睫颤动,双瞳诧然无措,还有恍若隔世的困惑。 小景……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他思绪凌乱,全然没注意到脖间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腰上的手臂也在收紧。 他的腰太细,小臂握住还有剩余,景渊眼底晦涩,强忍着把人更加收紧的欲望,强迫自己放开,抬眼面上只有纯粹的欣喜与孺慕。 “师尊,您离开好久了。”他嗓音失落,还半低着头,看着就像被雨淋湿的大狗狗。 诸元清一下摒弃了那些有的没的,揉揉景渊的头,同以往一样,毛绒绒的触感在手心轻轻蹭了蹭。 这熟悉的动作一下打消了诸元清与其长久不见的生疏,好似这些年的分离都不存在,他哑然失笑:“这么久了,小景怎么还撒娇啊?” “师尊……”景渊眼睛亮亮的,一双狗狗眼直直盯着他,黑色的眼珠好像在吸光,要把眼前这个人也吸进去。 他眉眼锋利,五官轮廓深邃,和诸元清差不多高,只是其肩膀更加宽阔,身上的肌肉更加明显,看着比诸元清大了一小圈 “长大了啊……”诸元清摸摸他的眼角,在人直挺挺的注视下突然有些赫然,正要收回手,却被人拽住。 景渊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着手心的力道,握着诸元清的手,放在自己脸侧。 这双手为他执剑,也曾为他盖被,为他擦汗,也曾与其携之共入云端…… 是他经年累月的不堪妄念…… 景渊灿然一笑,面上是十足的纯粹,他握着人如玉的手,另一只手仍搭在诸元清腰间,将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全埋在心底。 “师尊,弟子想你了……” 第12章 思念 诸元清霎时心软。 “师尊也很想小景。”如玉般的手轻轻碰了碰景渊的脸,手下不再是软乎乎的嫩肉,而是成年人紧致的皮肤。 他细细端详突然长大的弟子,见到这人眼睛立时亮起,收回手。 手才离开,景渊的眼睛就黯淡下去,诸元清无法,中途改道,戳了戳他的脸,这才拍拍景渊的手臂:“好了,松开,我看看你的经脉。” 景渊分外不舍地松开手臂,目不转睛盯着诸元清秀美精致的脸,任由师尊的灵气闯入身体。 哪怕是在师徒父子之间,他人的灵气入体也是十分忌讳,除非两人完全信任,否则没人会接受这样的行为。 诸元清独独同景渊这样做过,下意识还把眼前的成年男性当成幼小的弟子看待,没觉得哪里不对。 至于景渊,如今师尊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关心自己,他高兴还来不及,这样的行为只会让他觉得两人更加亲密。 灵气转了一圈,诸元清暗暗心惊。 景渊如今的资质比起刚入门时,只能说天差地别。 以他当年的资质,此生顶了天筑基,可如今他不但成功结丹,其经脉还有继续强健的架势,同诸元清也大差不差了。 自己体质特殊,看来收的这个徒弟也不是简单的。 “师尊,如何?”收回手,景渊正略忐忑地看着自己。 诸元清一笑,夸赞:“不错,不出所料,你将来必能结婴。” “都是师尊教的好。”景渊知道自家师尊不喜旁人触碰,隔着衣袖攥住诸元清的手腕,牵着人到了院中,拿出那个熟悉的红木盒。 盒子揭开,一道又一道菜摆上桌,还有一大坛蜜水。 盖子打开,清甜的蜜水倒入杯中,淡香扑鼻,是诸元清熟悉的味道。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其上,斟满的杯子被递到眼前,同在外的风餐露宿形成鲜明对比。 蜜水入喉,诸元清一阵恍神,再去看许久不见的院子,发现了进门时未注意到的地方。 合欢树边的巨大玉石从中间断开,上面深浅不一的砍痕,是小景渊练剑的场所,药植旁新开辟了一处小园,里面是各种珍稀的花植…… 不知何时,这处仅供自己修炼的地方,已经拥有了另一人的痕迹,居然也可称得上归处了。 “师尊,这可是弟子新研制的菜式,您这么久不回来,快试试我的厨艺退步了没有。” 景渊的话打断了诸元清的思索,他低头,试完一道又一道菜,又被景渊推着回到房间。 “师尊,您在外辛苦,今夜好好休息……” “师尊,这是我新制的熏香……” “师尊,这件法衣很称您……” “师尊……今夜弟子能和您共枕吗?” 直到被推入浴池,诸元清才惊觉自己在一声声“师尊”下答应了多少条件。 他一手捂住脸,身体微微下沉,将半截下巴浸入水中。 明明都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和小时候一样依赖自己…… 屏风内水汽蒸腾,朦胧的背影渐渐沉下,只剩下一头浓密的乌发。 景渊将卧房收拾好,紧紧盯着屏风内的人影,神色晦暗不明。 这是他的师尊。 闭上眼睛,默念一遍清心咒,景渊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大步走入院子,遥望天中明亮的圆月,深深吐出一口气。 房子里是他此生最在意的人,在自己身后。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愉悦,但又格外空虚。 景渊知道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甚至他也不明白是何时,只知道在意识到时,连拔除的都不能了。 未筑基前,他与师尊日日共枕,心里只有敬仰与孺慕,还有数不清的依赖。 筑基后师尊离开,他每日孤枕难眠,几乎将全部时间用于修炼,也挡不住蚀骨的思念担忧。 崔义按照自己的要求除去了余俊杰,并且被自己抓到把柄,已经不足为虑。可景渊没想到,这人居然胆大包天,向宗主进言,企图进入逍遥峰。 逍遥峰主擅剑,峰内自是打造了数个专门的试炼场所,甚至还有历代峰主传下来的剑林。 灵霄道人驳回了崔义的请求,可崔义仍然不死心,好几次来寻景渊的麻烦。 诸元清不在,他料定景渊不敢和自己对上,哪怕势弱也有恃无恐。景渊从不将其放在眼里,直到他出言不逊。 所以崔义被魔修偷袭,没了半条命。 可是那些话还是难免留下痕迹。 当晚景渊打坐时差点走火入魔,闭眼就是鲜血淋漓的师尊,他缓了许久,举杯独饮至天明,梦中师尊褪去那身白衣,冷白玉石般的身子近在咫尺,轻轻吻了他的唇角。 他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做了一个又一个宗门任务,回来当晚又是那双琉璃色的含情双眸…… “小景?” 干净的嗓音响起,景渊一怔,恍然自己捏碎了不知何时拿到手中的香炉,进门时又是诸元清听话乖巧的好弟子。 但他只走了两步,就被眼前的景象冲了个正着。 师尊还是如多年前一样,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里衣,大半截锁骨露在外面,中间一小汪水,清亮亮的坠在其中。 许是池水温度有些高,他露出来的皮肤泛着粉气,眼睛被熏得湿润润的,唇瓣鲜艳欲滴——看着与梦中一模一样。 景渊呼吸一滞,急忙别过脸。 诸元清许久没有这般放松了,他连清洁术都没用,顶着浑身水汽出来,但以前会急急扑过来的弟子却别过脸,看着有些伤心。 诸元清只以为他们太久没见,景渊莫不是近乡情怯。 他踏步上前,如景渊那样握住人的手腕,笑道:“该就寝了。” 一时没拉动,诸元清疑惑回头,一方锦帕伸到面前,蹭了蹭自己的颈口。 他有些痒,不适地动了动手,感受到温热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肌肤,低头一看,那帕子的小角被水浸湿了一小截。 “师尊怎没擦干净就出来了?是想早点见到弟子吗?” 这话实在奇怪,可诸元清又不知道奇怪在哪儿,抬头时一声否定还未说出,却对上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 那双眼一丝光都透不进去,常见的温和笑意消失不见,里面是令人心惊的压抑,好似暗含巨浪的平静海面,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惊了一瞬,居然感受到久违的压迫,和生死之间的刺激。 第13章 共眠 诸元清上床时都是愣愣的。 那一瞬的危险好似是错觉,等他想要再看,那双眼分明平和无比,只有明显的关切。 可那时的如芒在背实在不像假的,诸元清一时想不明白,直到夜明珠被盖住,景渊躺到旁边,这才完全回神。 看着很大的床铺足够躺下两个成年人,但两人间隔很近,肩膀与肩膀只隔了不到一尺的距离。 景渊结丹不久,还不能很好地收敛浑身气息,躺在旁边存在感鲜明。 诸元清在外铲除过不少结丹修士,一路的厮杀让他难以静下心,内里空虚的灵气也不能提供给他足够的底气——他终于不再将景渊视为那个不到腰间的小弟子,而是一个颇具危险性的成年男性。 以至于景渊伸出手时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那只手轻轻拉了拉诸元清身上的杯子,还安抚似的在上面拍了拍,景渊声音温柔:“师尊,我有点紧张。” 嗯? 诸元清歪了歪头,侧过脸,看见景渊绷紧的下颚线,还有攥着被子的手。 诸元清哑然,一时间诸多情绪都散了。 他揽住景渊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手伸出被子,盖在景渊手上,另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别紧张,睡。”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景渊手心翻转,与诸元清掌心贴着掌心,暗哑出声:“嗯……” 细烟缭绕,助眠的熏香环绕内室,夜间静谧,理应睡着的人睁开眼睛。 毛茸茸的发丝触在脖颈间,温热的呼吸不过一指远,诸元清眼帘紧闭,睡意安详。 景渊目光柔和,侧过身体,搂住人的腰肢,将室内的温度变低了点。 果不其然,睡着的师尊蹙了蹙好看的眉,忍不住往被子里缩。 景渊坏心思地将诸元清身上的被子拉远了些,让人感到寒冷却无处可去,同时身体凑近。 背后寒冷,硕大的热源就在不远处,诸元清凭着本能把自己往热源附近缩,主动抱住景渊的腰,埋在结实的胸膛上蹭了蹭。 好舒服…… 皱起的眉头松开,诸元清更加贴近,一条腿嵌入另一人之间,陷入深沉的梦境中。 景渊喜闻乐见地看着师尊朝自己身上拱,特意放松肌肉,好让人抱的更舒服些。 白嫩的脸在胸前蹭动,像什么软乎乎的小动物,让景渊的心化成一滩水,连忙把人搂的更紧。 或许师尊自己都不知道,他睡着后可称不上乖巧。 在景渊小时候,不止一次被自家师尊当成大型抱件抱住,一抱就是一整个晚上。 他每日起的比师尊早,清晨都要格外小心地拎开诸元清的胳膊,再把被子往他怀里塞,这才能顺利下床。 这副模样实在与诸元清冷冷清清的外表大不相同,以前的景渊觉得师尊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大人,现在的景渊则觉得实在太可爱了。 他紧紧望着诸元清黑色的后脑勺,忍着心中的悸动,告诉自己要克己守礼。 而下一秒,那条修长的腿便嵌入中间,温润的身体再次前进,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景渊呼吸骤停,眼底暗色浮动,一遍又一遍念着清心咒。 他身体绷得太紧,诸元清脸下的肌肉硬邦邦的,像搂着一根铁棍,让他不太舒服。 于是他动了动腿,就着支撑轻动了一下,身体往后倾,想远离这个邦硬的抱件。 景渊被蹭出了浑身火气,那地方还被磨了一下,差点没忍住把人死死拉入怀中。 见人想跑,他一边喘不上气一边将身体放松,按在人后背的手收紧,将人塞入怀中。 半晌,景渊远望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掏出枚清心下火的丹药,一口咽下。 这一晚有人没能闭上眼,有人却睡的格外好。 诸元清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虽然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梦,还梦到自己被困冰窖,抱着巨熊取暖,但醒来却十分轻松。 坐起身,旁边的人早已离开,连被子都凉透了。 感叹了一下自家弟子的勤奋程度,诸元清准备下床,刚坐到床边门就被推开。 挺拔的身影迎着日光而来,玄色的劲装勾勒出精壮有力的臂膀,锋利的五官还带着晨起训练后未散的煞气。 不过在看到床上人的瞬间,那些危险的情绪就全然消失,变成了无害。 现在是白天,诸元清很清醒,看完了景渊变脸的整个过程,终于确定昨晚不是错觉。 自家弟子确实长大了,不止是年龄与身体,还有心智。 他在思索,没注意到磨蹭一晚上的领口有些开,露出完整的锁骨,还有下方的小片肌肤。 诸元清甚少与人近距离相处,旁若无人换好衣物,抬眼才发现景渊不知何时不见了。 “小景?” 推开门,景渊抱剑站在门口,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有些严肃。 见他来,景渊很快收剑,目光似是随意扫了一下紧闭的领口:“师尊,早膳已经备好了。” 一连过了半月,诸元清除了拜访灵霄道人,还带回了一储物戒的蜜水外,基本就待在逍遥峰。 他和景渊许久不见,花了不少时间指点,恍然发觉景渊的资质与悟性比自己想的还要好,甚至久违起了兴致,将修为压至金丹与其比了几次。 他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初时在诸元清手下不能撑过百招,后来愈挫愈猛,偶尔还能出乎不意使出新的招数。 可轻松的日子没过多久,念一道人出关,玄元宗与其他宗门派遣大量弟子除魔,正式同魔道撕破脸皮。 诸元清与念一道人同路,在灵霄道人的建议下还将景渊也带上。 他们一行一位化神一位元婴,除景渊外还有两名金丹长老,暗中保护数量最多的那队弟子。 离宗前云心给诸元清制备了不少丹药,就连无相峰都掏出好几把法器,可见对此行的重视。 第14章 随行(改) 大队先行,诸元清同景渊还有两位长老跟在后面,次日念一道人才到。 素色的衣衫飘下,凌厉的剑气几乎与来人融为一体,皮肤宛若刀割。 杂草被强劲的威压逼迫,几乎低伏到地面上。景渊下意识挡在诸元清身前,运气抵御,背脊挺直,脚步一动不动。 “呵,还算有点孝心。”冰冷的女声传来,一柄剑直入地面,走出一位身形高挑的女修。 “师叔。”诸元清并未制止景渊的动作,他在剑气出现的瞬间便认出来人,慢慢推开周围的压制。 化神期的压制在诸元清刚碰到时就退开,显然没想过伤人。 景渊早已竖起浑身的警戒,除了那些宛如刀割的灵气,他其实并未感受到压迫感,只不过他对诸元清太过熟悉,凭借一些小动作辨认出来人无害。 不过以防万一,景渊还是站到诸元清身前,手中剑随时出鞘。 念一扫了眼景渊,微不可见点了点头,随后声音柔和几分,转而朝向诸元清:“小清,好些年不见,过来让师叔瞧瞧。” 诸元清拍拍景渊的背以做安抚,无奈笑道:“师叔闭关多年,修为大有精进,怎的一出来就吓唬我这小弟子。” 他言语中不乏亲昵,全然不知挡在身前的男人是如何警惕地望着念一,哪怕眼神和表情有所收敛,但按在剑柄上的手可寸步都未离开过。 念一道人内心嗤笑,意味不明地扫他一眼,带着几分世事无常的愁绪,转眼又神情低落:“小清,你对这弟子如此上心,都忘了关心师叔了。” 当年的小清白白嫩嫩一枚小团子,整日跟在念一身后师叔师叔的叫,软糯可爱,还没有她手中剑高,脸上肉嘟嘟的,一本正经别提多可爱了。 如今一眨眼小团子长大了,多年不见对自己这个长辈一句关心都没了,念一欣慰又难过,看着他这副护犊子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眯着眼睛瞪了那臭小子一眼。 景渊纹丝不动,挡着自家师尊半边身体,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念一看着就来气。 小团子长大后成了大冰块,大冰块又养了个小冰块,也不知道这俩怎么每天持着个冷脸相处的。 一张冰块脸对着另一张冰块脸? 念一侧了侧脸,被脑海里的画面弄的有些好笑。 诸元清猜不到念一脑子的想法,只见师叔说完话便侧过脸,还以为被自己伤了心,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枚剑穗,诸元清上前两步,递给正在黯然神伤的师叔,温柔又愧疚:“师叔,上清久未见到师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我于仙市中搜寻到的剑穗,与师叔的驱邪剑相得益彰。” 他微微叹气:“这东西有市无价,据说是多名阵法大家呕心沥血之作,我也是侥幸得来,本想着给师叔作为出关礼物,但若是师叔不要,也是好给宗主了……” “谁说本尊不要?”念一眼睛一瞪,快速将东西夺到手上,一抬眼却看到诸元清忍着笑意的双眼,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灵霄那小老儿好东西多了去了,也不见得分给你一些,怎么还好意思要你这个后辈的东西!” 说罢,她丢过一个储物戒:“这剑穗看着不错,师叔我就收下了,也不白要你的,储物戒的东西都给你。” “哦,里面有些功法,还挺适合你这个小徒弟,就当是本尊的见面礼。” 她说这话时若有若无瞥了一眼景渊,眼眸半阖,有种逼人的气势。 景渊面色不变,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这名化神大能对自己的敌意,不卑不亢行了个前辈礼:“多谢念一尊者。” “哼。”念一冷然挥袖,略有些担忧地望了眼诸元清,给他施了个咒术,一旦遇到危险自己这边便会有警告。 “小清,之后恐怕不太平,我去四周转转,你注意安全。” 诸元清方才瞧了一眼戒指,里面丹药武器功法都有,多数都是上品,其中不少都很适合自己。 这枚储物戒和灵霄道人上次给的材质相同,不过那枚似乎设下禁止,他一时半会儿打不开。 听此,诸元清凝神,严肃道:“师叔慢走。” 一旁被忽略了个彻底的两名金丹长老忙不停拱手:“上尊慢走。” 直到念一身形消失,诸元清还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手心握拳,面上满是担忧。 景渊极少看到师尊这般心神不宁的模样,走上前握住人的手腕:“师尊,念一尊者成就化神多年,哪怕遇到其他化神也有一战之力,您不必如此担心。” 诸元清摇头,隔绝两人的声音,沉声:“师叔曾言,不破不出。” 这句话已经相当于闭死关,这个破自然也不会是突破化神后期,而是指飞升。 若正道能出一名飞升人士,其好处当然是显而易见,可问题是,念一现在已经出关,想来是飞升无望。 自此,正道三名化神修士,再无攀升可能…… 景渊心思灵巧,一点即通,虽然诸元清尚未言明,但不免想到更多。 此时大量弟子外出,念一道人突然出关,堂堂化神修士随队而行,难怪她方才说这路上不太平。 可魔修肆虐,正道弟子却不得不出,这是他们无法推卸的责任,也是他们需要承担的义务。 景渊侧过脸,望着诸元清洁白无瑕的侧脸,鼻尖挺立,红唇轻抿,眉头稍皱,鬼使神差开口:“那,师尊呢?” 师尊隔段时间便要外出,回峰就会虚弱好久,崔义那家伙扬言师尊活不了多久,灵霄道人传他道法时隐晦提及自己未来的路需要一人独行…… 那师尊,你也是那些奋不顾身的人之一吗? 他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在玄元宗多年,只感觉所有人都把师尊当成短命鬼一般,就连擅药的云心真人都时常来问候一句师尊的身体状况。 强烈的心悸与不安从心底涌现,景渊居然对玄元宗、对灵霄道人有了些许怨念。 他自小在玄元宗长大,理应把这里当家,可多年前空荡荡的拜师地,已经证明自己不过一棵杂草,哪怕到了修真界也无人在意。 景渊从小并未感受到分毫善意,幼时如此,长大更甚,他能轻而易举看出那些讨好自己的人只是为了逍遥峰嫡传弟子的身份,也能感受到灵霄道人的打量。 他不在乎这世间,只在乎这一人而已…… 诸元清思绪纷乱,想着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一时有些入神,没听清景渊说了什么,狭长的凤眸流露出不解:“什么?” 景渊捏紧了诸元清的手腕,将暗里的情绪藏的干干净净:“没事,弟子就是想问问师尊,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第15章 对峙 树下,诸元清咽下最后一口烤肉,接过景渊倒来的蜜水,细细品味。 他两只手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浅酌,看起来相当珍惜,长长的鬓发垂下,乖乖巧巧搭在胸口。 景渊灭完火,扭头就是这副画面,心里一软:“师尊,上次百花宴我是头名,所有的蜜水都在我这里。” 说着,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诸元清轻咳一声,神识扫过四周,见那两名长老并没有看向这边,这才握住那个瓷瓶:“小景有心了。” 景渊看着人的嘴角扬起又压下,压下又扬起,眉目克制不住地柔和。 自家师尊真的很喜欢这些甜的东西啊…… 吃完饭,师叔还没有回来,诸元清本想就地打坐,却没料到景渊掏出来一座小行宫,三言两语忽悠着诸元清进去。 他被人半推着坐到床边,又看着人点燃了熟悉的香炉,疑惑:“小景,两位长老还在外面。” 这行宫有些大,住上四个人毫无问题,诸元清想的是外面两名金丹长老,若景渊能与之交好,往后便多了两个助力。 景渊却不这样想,他深居简出,在外从不用如此奢华的东西,现下不过是为了师尊才拿出来,怎么会让外人踏入这里? “师尊多虑了。”景渊缓缓靠近,扶着诸元清躺下,给人拉上被子。 两人凑得极近,景渊的头发扫过诸元清脸侧,他不耐地动了动脑袋,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块凸起。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上面,诸元清眼看着那枚喉结上下滚动,居然瞧出了一点色气。 等到景渊的手靠近,诸元清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居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过刚闭上他就感到不对,思考着现在是睁开好还是继续闭着。 一双长睫一颤一颤,景渊太了解他,几乎能猜到师尊在想什么。 这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画面实在诱人,景渊手里捻着师尊那一小截长发,仗着人看不见放到鼻尖,眼里透出沉迷。 但到最后,他也只是将师尊的碎发别好,轻声道了晚安,连那颤动的睫毛都忍住不多看,便转身离开。 若是此时诸元清睁开眼睛,便能看到景渊略显慌乱的背影。 景渊胸口一阵热意,在廊间站了许久,这才走出行宫大门。 结果一出门,就同靠在树上的念一对视了个正着。 “呵。”念一拨弄了两下剑柄上的剑穗,剑穗是青色,上面一枚琉璃,同她整个人相得益彰。 景渊心中有事,见她故意等候在此,开口道:“尊者,弟子有事不明,不知能否请教?” “你倒是伶俐。”念一一挽剑花,“小子,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单独找了块地,念一布下禁制 ,景渊目光停留在那剑穗上两秒,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 化神修士对人的视线何其敏感,念一心里的念头更加确定,扬了扬下巴:“说罢,要问什么。” 景渊收回视线:“尊者,我想问,师尊与天绝谷的封印,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念一挑眉:“这事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换个问题。” 景渊:“尊者,弟子是师尊唯一的徒弟,常听师尊说起尊者,言语间不乏亲近,我忧心师尊正如尊者挂心后辈,既然同为了师尊,何不坦诚相待?” 说罢,他直接许下心魔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如此尊者可能放心?” “不错。”念一对他稍稍改观,拍了拍手,“看在你对小清一片痴心的份上,提点你几句也不是不行。” “你知世间魔气上涌,魔修遍地,可知其中缘由?” “还请赐教。”景渊沉声。 念一背着手,抬首望着皎洁的月光:“此间气运断绝,天道不存,不日将灭。” 她回首望了眼景渊略微放大的眼眸,继续道:“地下魔气上涌,天绝谷上代谷主与诸位化神修士以身炼阵,将那些东西全部封印在天绝谷中,由此任天绝谷谷主镇守。” “当年诸位化神修士一滴精血,随着逸散的灵气汇入过路的一名妇人身上,那妇人彼时怀胎三月,受其影响六月便诞下一子,便是你的师尊。” “封印会变弱,那些魔气却是越积越多,便需要人修复。” “这阵法排斥外人,旁人的灵气半分融入不进去,灵霄便寻到了小清身上,把人唬上山,骗他一年又一年前往天绝谷。” 锋利的剑气劈砍在地,树木尽断,念一说的咬牙切齿,可见有多气。 “小清的资质那般好,若非如此,恐怕早就是化神,却被这见鬼的阵法拖了这么些年!” 普通人修习的灵气都不够自己用,诸元清却要积攒一身灵气,在将其全部灌入阵法中,以此修到元婴,这已经相当天赋异禀了。 景渊见她如此气愤,如果只是如此,恐怕还不能让一位化神修士动怒,目光锐利:“恐怕不止如此罢?” “这阵法功效如此强大,想必需要的灵气不是小数,如果单凭师尊就可修复,尊者也不必如此急色。” 他的手攥成了拳头,胸中的怒火一层一层往上翻,咬牙:“既然这阵法是由化神之身所炼,莫非你们还想让师尊去祭阵?” 念一侧过脸,一时没有说话。 沉默弥散,两人间气氛不明,却称得上剑拔弩张。 最终,念一叹气:“当年并非没有选择,若是正道能出一名飞升之人,便可由那人寻找其他世界。” “可灵霄却不赞同此事,先不说我们只有几百年时间,除我以外压根没有飞升的苗子,再者就算飞升,是否能找到新的世界,找到了如何前去……这些都不确定。” “我和他立有赌约,若我飞升有望,便暂缓祭阵一事,可如今……” 如今念一道途已断,这事便再也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景渊几乎是用尽了力气,这才维持住摇摇欲坠的理智,差点被气笑:“阵法已经要毁了,就算师尊祭阵,你们还能苟活几年?” 到时候灵气不存,阴阳颠倒,首先要死的便是依赖灵气的修道人,接着便是凡人,最后便是那些魔修。 祭阵? 旁人死了还能投胎转世,若是祭阵,那便是要舍弃浑身血肉,抽出骨头,再生生磨掉神魂…… 那才是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 反正都是要死,为何让他师尊平白受这一劫!? 凭什么!? 用他师尊的血肉撑起屈指可数的时间,好让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去逍遥吗!? 哪怕知道景渊护师心切,但苟活二字于化神修士而言实在过于侮辱,就连念一都皱了皱眉。 可彼时景渊已经冷静冷静下来,拱手道:“弟子失言。” 罢了,他也是为了小清好。 想知道的事情已经问完,景渊告辞后抬脚边走,一转身,却听到身后念一的声音。 “小子,小清最是心软,你若真心喜欢,尽管大着胆子去追便好。” 景渊脚步不便,一言不发出了结界。 念一靠在树上,又看了看那枚流光溢彩的琉璃珠,向月闭上眼睛。 她时日不多,若能看到清儿修成正果,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第16章 吸收魔气 只是……景渊这小子…… 黑色的背影消失,念一神识一动,看到那小子走到了行宫门口,也不进去,就抱着把剑守在门口,跟块不解风情的石头似的。 这般胆小?念一摇头,方才还没有瞧出来,现在一看,这小子如此胆小,怕是再等八百年也等不到清儿开窍。 算了算了,后辈自有后辈的福气,她这个老人家就不掺和了。 掏出酒葫芦,念一正要痛饮一番,却不料冲天的魔气从远处拔起。 奔腾的魔气从远处而起,朝着弟子们前行的方向疯狂扑袭,月亮和云层全部消失,只留下属于化神魔修的气息。 酒葫芦在霎时收起,念一拔出剑,眸光凌厉,冷哼:“果然是魔修,堂堂化神修士,居然对小辈出手。” 一手掐咒,一手执剑,凛冽的剑光迅疾而去,将被铺成半边墨色的天空劈成两半。 树下空荡,一片枯叶从上落下,晃悠悠飘到地上。 - 诸元清常年与魔气打交道,几乎是在瞬间便清醒过来,等他快速离开行宫,半途碰上赶来的景渊,先是诧异了一下他的反应速度,然后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景渊将行宫收好:“是魔道的化神修士,念一真人已经去找对方了,传讯让我们带着弟子们离开。” “刘长老,弟子们如何?”诸元清问道。 刘长老擅长阵法,与前方人员沟通的玉简就在他手上。 “峰主,前方并未传来异样。”刘长老手里的玉简安安静静,上面的传讯来自半个时辰前,说的是一切正常。 “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魔气越发浓郁,但大头已经被念一带着往远处迁移,诸元清不再遮掩身形,带着人往弟子那边赶。 他们分成两路,诸元清和景渊一道,另外两位长老同路。 一剑劈开拦路的魔修,又被困束阵法阻碍,而等诸元清劈开阵法,几名状似癫狂的魔修又扑了上来,其中还有一个穿着玄元宗的弟子服饰。 苍蝇多了也扰人,诸元清被一阵接着一阵的魔修弄得不胜其烦,说话间也就带了几分戾气:“小景,除却那些运气极好的魔修,大多魔修到后面都会失去神智,成为只知杀戮的野兽。” “往后这种情况只多不少,若是不小心魔气入体,不但会产生心魔,还会损害道基,更有甚者就和这些人一样,理智全无。” 同时,他依旧冷静的传音进入景渊耳中。 【这地方不对劲,待会儿我劈开魔气,你迅速后退。】 景渊心中凛然:“弟子记住了。” 魔气四溢,既看不清前路也感知不到旁人,诸元清用咒将两人连在一起,一剑划开一条路径,汹涌的剑气却向后推去,击穿了即将闭合的阵法。 景渊挡住暗处的袭击,猛地后退,一剑砍向诸元清劈开的那道口子。 而在下一瞬,四周的魔气骤然一缩,深埋地底的阵法疯狂启动,随着一声铃响,魔气覆盖的地面干干净净、空无一人,仅留一道透明的结界挡在那里。 “嗬嗬……”佝偻身形的老者从角落出现,他披着黑袍,手里一串掉了漆的铃铛,周围灵气被压制于无,竟是一名化神修士。 “真警觉。”一扇镜子飘在旁边,里面照映出一张轮廓鲜明的脸,剑眉高竖,面部阴郁。 “申长老,你的阵法好像不怎么样啊,这都被发现了。”镜子里的人把玩着一枚雪白的骷髅头,语气谈不上好坏。 “魔尊。”老者眯起眼,“诸元清可是玄元宗暗藏的杀手锏,若是没点本领,您也不会将这名元婴修士视作大敌不是?” “嘁!”手中骷髅化作齑粉,赫连决冷冷看了眼老者,最终压下怒气。 申长老在魔道很有资历,自己到底是成为化神不久,若不是申长老无心魔尊之位,这位置恐怕也轮不到自己来坐。 “长老,你可别忘了,那阵法只有诸元清能修复,若是他不死在这里,我等攻上玄元宗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说罢,镜面一阵涟漪,赫连决的脸消失不见。 不过是个黄毛小儿,登上魔尊之位才几年就分不清天高地厚了。 申长老面露不屑,一挥袖,镜面露出诸元清以及被困弟子的模样,这才满意。 诸元清体质特殊,身上还有诸位大能的一滴精血,光杀了岂不可惜? 若是能炼成自己的傀儡…… 他呵呵冷笑,希望杨帆能将念一拖久一点。 都是化神,总不至于那么快就死了。 景渊在阵法发动时就感到不对劲,这阵法的气息不为杀人,而是活炼,其中还夹杂着幻境。 意识恍惚瞬间,大量魔气汇聚而来,试图钻破他的皮肉,阵法施加的压力直逼化神,往他脑子里钻。 奇怪的是,就和之前他面对念一压迫时的毫无所感相同,景渊现在也感受不到半分压力。 那些魔气接触到他的皮肤就融了进去,景渊抱守丹田,可那些东西并未往他丹田里面去,而是与他的身体结合在一起。 同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资质不断提高,肉身坚韧度也拔高了不止一截。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来得及深思,飓风裹挟着黑气俯冲,直直灌入景渊的身体,阵法的猛地碾压过来! 漆黑的瞳仁扩散至整个眼眶,景渊吐出一口血,身体被拉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第17章 幻境中的绝望 透明的结界内。 小雨淅淅沥沥,微风夹杂着细雨弥散在空气中,远处山黛水清,此起彼伏的房屋绵延向远处,在这片朦胧水汽中时隐时现。 此时正是春季,农人们忙着下地干活,妇女们提着菜篮或者衣物蹲坐在河边,一句一句说着村子里人尽皆知的丧事。 “哎,村长死的可怜,就留下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公子,种不了地又考不上学,这怎么活?” “他爹死的惨,那昨日王婶子还提了半只鸡过去呢。”头戴布巾的妇人眼珠子一转,压下了声音,“要我说,她家过年都吃不到一块肉,还舍得把鸡给出去……啧啧,那小子长的……” “就那破落户,连下锅都不会?” “行了,少说两句。”有人听不下去,“张大娘,不是我说,村长平日里也帮了我们不少,要不是他跑出去告官,那伙子土匪早就跑村子里来了,村长死的惨,好歹算你半个恩人,你就这么编排他儿子?” 张大娘也是个脾气大的,眼睛一瞪直接站起来,手里还攥着根绿油油的野菜:“他爹是被土匪砍死的!怎的干我事了?” “要我说,要不是那病秧子走两步都要喘三喘,他爹还不一定死呢!” 她手里的野菜舞的虎虎生风:“老娘天天下地干活,那些个土匪要是跑过来,老娘拿菜刀砍咯!谁要那破老头子帮忙?活该!” 张大娘是村子里有名的悍妇,和她家那口子张三棍一个德行,平日里爱贪小便宜,还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受村长的警告,一连看不起村长那个文弱书生一样的儿子诸元清。 她叉着腰,背对着村口,自然没有看见那个她口中的病秧子一步步走过来,见旁的人都看着自己,声音更大了。 几个妇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一柄绘着青竹的油纸伞翩然路过,白衣轻扬,乌发由一根雪白的带子系着,伞身倾斜,露出一张比这细雨天还好看的脸。 令人惊奇的是,在这张柔和至极的脸上,额间居然有一枚鲜艳妖冶的红痣! 诸元清目光掠过一张张看好戏的脸,原本憋闷的胸腔震了震,握着伞柄的手指不自觉握紧,面上不露异样。 “张婶。”他眼角微弯,面上表情柔和,偏生声音又是冷极了。 诸元清看着那个方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妇人转过头,脖子堪称僵硬地一扭一扭,声音更加温柔:“菜盆掉了。” 张大娘一回身,自家木盆在水面上好好浮着,早就飘远了! “哎呀!”她叫道,“我的盆!” 诸元清朝其余人点点头,撑着伞一步步朝家走去。 他背着药篓,里面是自己全身的家当,一小袋铜币,小半块鸡肉,还有半篓子药材。 药材能卖了换钱,勉勉强强能维持他一两天的生活。 在诸元清的记忆里,他自小就在这个村子里,由于眉间的红痣被视作不详,不能考取功名,招工的怕他克死娘的坏名声,也不敢要他,平日里只能靠些小玩意过活。 有时候他也想,能不能遮住红痣离开这里,可这种念头没过一刹就会消失,好似从未存在过。 诸元清的家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茅草屋,很难想象这是一村之长的屋子。 进门给父亲上了一炷香,他习以为常地整理好和出门前完全不一样的桌子,从角落掏出一个小瓦罐,里面装着早上剩下的半罐稀粥。 至于鸡肉,那得留着明天吃。 粥早就冷了,好在现在初春,暂且还没有变味。 诸元清神色如常喝完冷粥,整理好不知又是谁翻进来翻乱了的床铺,盖着薄被闭上眼睛。 自从村长死后,这已经是常态了。 夜半,诸元清被屋外漏进来的冷风冻醒,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摸了摸额间的红痣,眉目间是挥之不去的哀切。 普通人无法看清的黑暗中,大片大片的魔气围绕在床上人身边,不遗余力往他身体里面钻,却被那枚红痣冒出来的金光死死挡住。 放眼望去,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魔气中,尤其是这个破败的茅草屋,更是浓郁出一片墨色。 红痣的抵挡从不停歇,可诸元清身边的金光却几不可见的弱了几分。 没事的,没事的…… 至少隔壁王婶子还记得爹,还记得爹做过的事,这村子里的人并不全部是冷眼旁观,也有值得付出的人。 而这个唯一支撑着他的念头,在几天后喝下王婶子递来那杯茶的瞬间,彻底没了。 他浑身无力,眼睁睁看着平日里友好的王婶子兴高采烈出去叫人,看到一张张无比熟悉,此刻却令人无比厌恶的脸。 有向村长借钱上学堂的青年,有哭着喊着自己多不容易而逃脱税赋的汉子,还有被村长从土匪刀下推开的大娘…… 他还在守孝,那些人却给他披上红色的盖头,裹上大喜的外袍,扛着送进了村子里最好的房子。 据说房子的主人是个猎户,年前的时候进山死了。 诸元清披着盖头,看不清周围的人,却感受到人来人往,听到他们嘈杂的声音。 “欸,那个人来了没?” “快了快了……” 紧接着,诸元清听到了那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那个老混蛋的儿子呢!” ——那个土匪头子! 诸元清瞳孔放大,立刻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土匪头子根本没被官兵抓住!他又悄悄回来了,不,不对,如果是偷偷摸摸回来的,他不会惊动这么多人,也不可能威胁得了这一整个村子的人。 可是他亲眼看到官兵们把他们绑了啊! 所以……那些官兵和土匪是一伙的!? 诸元清苦笑,也不知道在笑谁。 他娘是个大夫,治病时被发了癔症的村民活活砍死,他爹从未过过好日子,救了一群白眼狼,白白丢了一条命,现在自己估计也要死了。 诸元清手里死死捏着一块瓷片,那是他慌乱中捡起来的,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还有“嘿嘿”的怪笑。 “小美人,老子进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你爹伤了老子的人,害老子平白赔给官府那些黑心眼的一大笔钱,今天晚上还不得好好补偿我?” “老子还是第一次试男人,嘿嘿,你这张脸是真得劲!” 声音越来越近,诸元清捏着瓷片的手心渗血,周身的金光摇晃不止。 盖头被掀开,露出一张黑黝黝的布满麻子的脸,粘腻恶心的眼神几乎黏在诸元清脸上,短小粗粝的手朝着他伸来…… 可问题是,春日的夜晚寒冷,男人的脖子和重要身体部位包着厚厚的布巾,没有半点可乘之机。 诸元清突然绝望了。 在那只手即将碰到自己的瞬间,他眸色陡然一厉,拼着最后的力气将瓷片拐了个弯,冲着自己的脖子! 第18章 如果能活着出去,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粗糙的瓷面投射出昏暗的烛火,还有诸元清面若寒霜的面庞,最后定格在土匪头子大惊失色的脸上。 “等……!”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美人这么刚烈,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力气自尽,嵌着两颗黑珠子的瞳仁几乎要瞪出来。 可他到底没有说出多余的话。 鲜红的的血呈喷溅状涌出,眼上覆盖上温热,手中的瓷片也被不轻不重地拿开,诸元清被满目的血色震了一下,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声音沉重且闷,落到地上似乎还滚了一下。 诸元清眼睫微颤,不知是不是被突发的意外吓到了,就连手心伤口周围的皮肤被人小心触摸也没有反应。 景渊见状更是担忧,捧着人的手越发不敢用力,恨不得将地上身首分离的家伙缝起来再砍一遍! 他被魔气冲击后失去意识,一睁眼就出现在这里,不但灵气无法使用,脑海里还多出一段没有根源的记忆。 记忆里自己来自山下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庄,是一个上山打猎后迷路的的猎户,很快就会被野兽咬死。 化神修士亲手执掌的阵法绝非一时可破,景渊担心那名修士还在外盯着,为了避免异状,他一边按照脑海的记忆行事,一遍探究所处的环境,却发现这是一个炼阵与幻阵的结合阵法,还加上了禁灵的手段。 依照它的精细程度来看,这个阵法恐怕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 念一被引走,这阵法好巧不巧就设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景渊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是针对师尊的陷阱。 不止如此,恐怕宗门内还有魔修的内应。 景渊强忍担忧,回想起进入阵法前身体的异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吸收魔气。 同时,他的身体甚至可以将魔气转换成为灵气,虽然效率比直接使用魔气修炼低了不少,但却丝毫不会影响到自己作为灵修的道途。 如果按照转换灵气的修炼速度,景渊有把握不出一年就能破开这个阵法,并且完好无损地带着师尊离开。 可问题是,这阵法为了师尊而设,景渊可没忘记,他感受的那股活炼的气息。 内心的不安与顾虑一遍遍提醒他,最后,景渊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把——他无法忍受师尊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围绕在四周的魔气原先还张牙舞爪地往诸元清身上扑,现在却宛如拔了牙的老虎,被景渊握在手心,慢慢渗入皮肉内。 十分明显的,他身体里面的魔气多了不少。 这样程度的魔气,在无法使用灵气的情况下,寻常一个金丹修士连一炷香都扛不过去,可以想见幕后黑手下了多少功夫。 景渊想了很多,实际上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事以他回过神时诸元清依旧好好靠在他怀里,连动作都没有变一下。 猜到师尊眼下没有记忆,可能是被吓到了,景渊瞳色一暗,等屋内的脏污在魔气的腐蚀下消失,这才小心开口:“师尊,没事了,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很安全。” 一边说着,他一只手还在诸元清背后轻抚,和诸元清以前对他做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景渊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诸元清现在已经是修炼不知多久的大人了。 被挡着眼睛,但屋内的血腥味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散去,诸元清闻着粘腻的血腥味,感受到背后那只手的紧绷,还有来人企图放缓,却依旧遮掩不住怒气与后怕的声音,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不会以为自己是吓傻了? 诸元清睫毛动了动,内心出奇的平静。 不,他失神只不过是诧异,诧异自己前一秒还在害怕,可是听到物体落地以及皮肉切开的声音,他居然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土匪的眼睛是如何怒瞪,枯草一样的发丝如何勾勒出一片片血迹,可偏偏……他的的确确毫无恐惧。 这太奇怪了,诸元清想。 他上一刻还走投无路到发抖,连瓷片都差点拿不稳,后面却对身边的屠杀毫无感觉,至于身后的刽子手……自己躺在他怀里,那双说不定沾了血的手还盖在自己眼睛上,自己却感到了安心? 这实在不合常理。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一边尖叫一边大喊“杀人了”,可诸元清的理智又在问他:你是这样的人吗?你会被这种事情吓到吗? 说起来,他为什么会因为邻居王婶子的背叛感到绝望? 他们毫无关系,平时也没有什么联系,在他人的威逼利诱下做出这样的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自己为什么要伤心? 还有,那个村长,众人口中的自己的父亲,是长什么样子来着? 诸元清越想越深,平时被自己注意却莫名忽视的事情一桩一件划过脑海,那种格格不入的割裂感也越来越明显。 眉心的红痣隐隐发光,甚至到了有些灼热的地步。 周围的魔气已经被景渊解决的差不多,此时却受刺激般疯狂席卷而来,汇聚成漩涡往房子里涌。 景渊手心发烫,揽着人的腰从房顶飞出,看到诸元清眉间明暗相间的红痣,再感知到阵法内狂卷的魔气,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师尊。” 诸元清正在思考,眼看就要有些眉目,身体却突然悬空,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个救了他的人的声音。 那道声音比之前沉稳了不少,细听还能听出些许没掩藏好的戾气。 “师尊,你听我说。”那人道,“你叫诸元清,是玄元宗的上清真人,有师叔师弟,还有一个徒弟,你不是这个破烂村子的村长儿子,也不是他们欺辱的对象。” “我们被困在了阵法里,所以你才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说起来,以前都是师尊照顾我。”夜空犹如被撕裂开来,一面镜子正好卡在天际上方,还有越来越急促的铃声,以及一个个迈步而来的村民们。 他们大多表情呆愣,少数面露挣扎,一张张疲惫苍老的脸逐渐变化,居然是玄元宗弟子的模样。 景渊撕开衣袖的一截布料,趁诸元清被涌来的狂风迷住眼睛,将细条系上去:“之后我可能会有点难看,麻烦师尊给我一点面子,让弟子留点脸面。” 布条系好,诸元清听着人越发紧促的声音,似乎感到这人的手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将人的胳膊握住,语气间带了不可自察的担忧与严肃:“你怎么了?” 景渊被他握了个猝不及防,差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居然悠然自得起来。 “我没事,只不过弟子担心,若是师尊恢复记忆,会不会厌恶弟子,将弟子逐出师门,再也不愿见我了……” 实际上,若诸元清能解开布条看看,就会发现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的人身体正在生理性颤抖,一道道经脉突起,皮肤下面的血一点点溢出,同时,大量的魔气还在钻入他的的身体。 景渊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用阵护住人,小心抽出自己的手:“师尊,等着弟子带你出去。” 诸元清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但这人已经这样说了,他只好压住心里的不安,给出下意识的反应。 “如果你没有骗我,如果我们都出去了,我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他收回手,虽然什么都不记得,还穿着劣质的红布衣,却已经能看出昔日逍遥峰主的意气。 “内容不限。” 所以,你不用担心会遭到我的厌弃,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他心里补充道。 第19章 恢复记忆 说完这话,诸元清感觉身边静了片刻。 空气格外的沉默,诸元清有些赧然。不管是记忆中,还是记忆之外,他大概都没有说出过如此令人遐想的话,以至于他现在手指握得极紧,感官都放大不少。 面前的人显然有些激动,诸元清身前的风声突然变大,还夹杂着些许血气。 “好,我记住了。”男子声音干涩低哑,随后空气间一阵波动,身边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不出两个呼吸,比之前更加猛烈的魔气一波波冲击阵法,企图焚毁这人的神智,却被那阵结结实实挡住。 幻阵内无法使用灵气,这阵法是以魔气为根基建成的,经过景渊的凝练后更是坚固无比,一时间不露颓态。 身边足够安静,听觉与嗅觉就被放大,兵器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还有低沉的嘶吼与尖锐的哀鸣,似乎还有清脆的铃声。 这地方怎么会有铃声?诸元清直觉那声音不对,正欲细听,那声音却骤然清晰,几乎是刺穿了头颅! 他踉跄一步,捂住头,由于药效还未过去,身体依旧没有什么力气。 偏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坚持,面对越来越刺耳的铃声,他非但没有退却,精神反而追寻着那道铃声而去。 神识宛若割裂,意识却更加清明,逐渐的,诸元清可以听到人类的呼吸,还有各种杂乱的脚步,脑子里自动形成了外面的画面。 他虽然看不见,但那些画面却好似投影,直接投放到他的眼前,连那个自称自己徒弟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一身黑衣,手中执着一把锋利的黑剑,头顶是变换不停的魔气,身边是举着各样法器的陌生人群。 面对包围,他越来越游刃有余,只是偶尔转过脸,诸元清看见这人黑纹遍布的脸,以及两只完全漆黑的眼眸。 没有眼白,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这实在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诸元清理应害怕的,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这人时不时就会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以及衣角一滴滴落下的血珠。 眉心的红痣越发鲜明,脑子里的疼痛越发明显。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从那枚红痣开始,诸元清封闭的全身经脉被一根根打通,在阵主人减轻警惕的瞬间,丹田的灵气终于破开了限制! 眼前的布条被强劲的气流冲开,诸元清面色不变,手中浮现出一把由纯粹灵气构成的剑。 同时,他浑身的灵气一层层拔高,从练气到筑基,金丹至元婴,仍然不止上升的趋势,最后在即将突破化神的边缘停下。 按耐住翻腾的灵气,诸元清暗自叹气。 他在入阵瞬间就发现不对,为了其余弟子的安危,果断采取措施,一边封住灵气和记忆,一边等待时机破阵。 事以在阵中他虽然没有记忆,本能却促使他四处探索,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一一掩埋在大脑深处,就等着合适的时机。 布阵的人试图活炼自己,他又何尝不想让这人吃一个大苦头? 面对敌人,诸元清可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 几里内四散的魔气被灵力绞了个干净,诸元清一剑劈向铃声传来的地方,剑气冲向天空,笔直地撞向阵法边缘。 “咔嚓。” 夜空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 阵法外,正运转阵法和景渊周旋的申长老面色大变,低头一看,手心的铃铛凭空出现一道裂缝,还有继续开裂的迹象。 裂缝虽小,但很明显的,他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晃荡了一瞬,露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半球形结界。 申长老脸色十分难看。 他一个化神期长老,花了几十年准备的活炼阵法,眼看诸元清就要死在里面,眼看多年夙愿就要实现…… 不知道哪来来的臭小子,居然敢挑衅自己,偏偏自己还真的被牵制住了。 明明只是金丹期的修为,一番折腾下没死不说,居然还升到了元婴,而且怎么都弄不死! 更别提诸元清居然一剑劈裂了自己的法器!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申长老位居高位多年,就连现任魔尊赫连决都要给自己几分面子,没成想居然在这两个小辈面前吃了亏! 他面色铁青,眼睁睁看着自己蕴养多年的法器裂纹越来越多,神情越发阴翳。 正想好好陪里面的人玩玩,可就在这时,被派去拖住念一的杨帆气息骤然虚弱,眼看着就坚持不了太久了。 废物,真是废物! 正道尚且不是一条心,魔道更是如此。 赫连决虽然同意申长老的行动,但却禁止旁人的帮助,杨帆是化神修士,赫连决还管不到对方头上,可除此之外,他居然没有任何帮手。 若非如此,自己何苦编织幻境诱导诸元清自杀入魔,其他的方法有的是! 空有野心没有脑子的东西,也不想想诸元清的价值,若真炼成了傀儡,直接操控他将天绝谷的阵解了就是,何必想那么多有的没有! 不过是怕掌控不了自己罢了! 鼠辈,鼠目寸光的家伙! “嗬嗬,”申长老越想越气,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捏成齑粉,也没了慢慢耗的心思,施展法力将幻阵变成杀阵,半只脚踏入阵中。 那就让自己好好会会这两人! 今日若不杀了这两人,他堂堂化神修士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第20章 渡劫 踏入阵法,申长老看也不看,一边运转阵法一边施咒,铺天盖地的骷髅气势汹汹冲去,碰到的所有生命体全部化为灰烬,就连已经变成傀儡的玄元宗弟子都没有逃过。 诸元清全然不惧,扒开脖子上挂着的两只手,迅速运转灵力。 储存多年的灵气一朝释放,居然能和那些东西分庭抗衡。 阵法内一边黑一边白,激烈的冲击从交界处传出,尚且还有意识的玄元宗弟子被纯净的灵气牢牢护住,尽可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聚集到诸元清身后。 景渊比申长老更快反应过来,在诸元清劈出剑气后就冲上去补了几刀,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紧紧抱住人平复心绪。 此时他两只手被拿下来,心情已经和缓不少,一直以来的后怕终于后知后觉涌上来,那些深埋的感情也随之溢出。 他一时忘了遮掩,大逆不道地捧住人的脸,额头抵住那枚红痣,嗓音缱绻:“师尊……” 诸元清正想给受到伤害的弟子一个温暖的拥抱,被他奇怪的语气惊到,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陷入恍惚,直到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在额间微触,这才一个激灵醒了神。 那是……什么? 眉心热度萦绕不散,诸元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懵然地眨了下略有些呆滞的眼睛,看见持剑跃入魔气中黑色身影,立时将那些繁杂的思绪抛开,快速跟了上去。 臭小子!那些尊师重道的道理都学到哪里去了!? 景渊不惧魔气的威胁,甚至能将其收为己用,加上他完全不顾及身上的伤势,一时间居然畅通无阻,远远冲在最前方。 阵法不断变换,刀剑枪毒齐出,每道攻击都有化神修士的实力,可偏偏都是由魔气构成。 而只要是魔气,景渊都能吸收,甚至运用。 申长老气得跳脚,诸元清却敏锐察觉到弟子身上的伤口以及隔了一段距离都无法挥散的血腥气。 “小景!”诸元清总算赶上,他没有对景渊拔高的修为和一路的异样提出疑问,而是顶着压力破开那些景象,厉声,“你都不知道躲的吗?” “我可不记得教过这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 他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同时手心白色的灵气化成火焰,包裹住不知何时伸到身后的枯瘦手臂,然后一剑砍下去。 那手臂没有退后,干枯的手指上还套着一枚上等法器,诸元清想也不想,催动灵气,无数剑光冲向那个方向。 幕后黑手现身,景渊替诸元清拦住各个方向来的明枪暗箭,确保他后方无虞。 当他看到逼近的魔气时,本能想直接吸收,临到头却一转手,将那道攻击打散。 师尊的神识还盯着自己。 两人从未合作过,此时却默契十足,一举一动间无比配合。 诸元清头一次在战斗中无所顾忌,身形闪动间刺向那道披着黑袍的身影,叫出他的身份。 “还真是大手笔,连久不现世的申长老都被派出来,难不成魔道的人都死光了?” 申长老手上的戒指在几道强劲的攻击下破裂,他脸皮一皱:“比不得你们正道修士,打着救世的念头拿活人祭阵。” 他讽刺道:“上清真人,你在玄元宗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看清那群伪君子的嘴脸吗?” “就算你全力施为,天绝谷的封印又能维持多少年?那些人固步自封,自己怕死就让你去送死,你真的毫无怨言?”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如此轻易就设下埋伏?为何念一早不出关晚不出关,偏偏这个时候要跟着你出来?” “那群灵修无药可救,你又何必为了这么一群人送死,倒不如留着有用之身,投入我魔道的怀抱!” 诸元清冷哧:“然后被炼成傀儡,陪你玩统一修真界的幼稚游戏?” “诸元清!”申长老何曾被如此侮辱,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化神期的力量全部压过去。 诸元清身体一重,丹田的灵气受到刺激反而沸腾起来,大有压制不住的架势。 他从不缺灵气,只是缺少心境上的磨练,这次的幻境误打误撞居然让他打破了突破的最后一层壁垒,现在看来,倒不如拼一次。 “景渊,带着其余弟子离开。”诸元清沉声。 “师尊?”景渊脸沉了下来,“劳烦师尊再等一段时间,弟子有法子弄死这家伙。” “再等等恐怕你命都没了。”如此快的吸收魔气,诸元清又不是没看到这人即将断裂的经脉,再等下去保不齐他自己就能把自己送进绝境。 “不用担心,师叔在离开前留了不少保命的东西,你现在带着其余人离开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说这话时,诸元清眉目间挂着几分难以见得的轻松,景渊见状放下一半的心,郑重道:“师尊一切小心。” 他仍然心有不安,在附近布下一个传送阵法匆匆离开。 他得动作快点。 申长老不认为这个小子能成功把人带出去,扫了一眼就不再看,全身心投入到诸元清身上。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申长老伸出手,巨大的杀机从中浮现,“你那弟子还能派上几分用场,要是他在这里,老夫还真要被他牵制几分,现在只剩下你,是打算求饶?” “求饶?”感知到景渊已经拉开足够的距离,诸元清格外轻松,解开对境界的压制,饶有趣味看着对方大变的脸色,语气悠然。 “恐怕要让申长老失望了,只不过是突破罢了。” 白色的闪电从天而落,一道又一道劈向封闭的阵法,便随着轰隆的雷声,最终变成刺目的紫色,猛然砸了下来! 外间阵法碎开,那个简陋的传送阵也在雷劫下烟消云散。 申长老受到反噬,吐出一口血:“你疯了!?” 谁渡雷劫不是好好找个地方法宝齐出生怕被干扰,要知道诸元清现在还是在自己的地盘里! “我是化神修士!”申长老疾步后退,企图拉开距离,“要是天劫感知到我的存在,你承受的雷劫起码要翻倍,必死无疑!” “怎么会呢?”诸元清拽住他的衣袖,看着对方眼里越来越近的天雷,微笑,“这不是还有你吗?” 申长老割开衣袖要逃,但只不过就耽误了这瞬间,那道雷已经劈了下来。 “不!” 第20章 渡劫 踏入阵法,申长老看也不看,一边运转阵法一边施咒,铺天盖地的骷髅气势汹汹冲去,碰到的所有生命体全部化为灰烬,就连已经变成傀儡的玄元宗弟子都没有逃过。 诸元清全然不惧,扒开脖子上挂着的两只手,迅速运转灵力。 储存多年的灵气一朝释放,居然能和那些东西分庭抗衡。 阵法内一边黑一边白,激烈的冲击从交界处传出,尚且还有意识的玄元宗弟子被纯净的灵气牢牢护住,尽可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聚集到诸元清身后。 景渊比申长老更快反应过来,在诸元清劈出剑气后就冲上去补了几刀,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紧紧抱住人平复心绪。 此时他两只手被拿下来,心情已经和缓不少,一直以来的后怕终于后知后觉涌上来,那些深埋的感情也随之溢出。 他一时忘了遮掩,大逆不道地捧住人的脸,额头抵住那枚红痣,嗓音缱绻:“师尊……” 诸元清正想给受到伤害的弟子一个温暖的拥抱,被他奇怪的语气惊到,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陷入恍惚,直到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在额间微触,这才一个激灵醒了神。 那是……什么? 眉心热度萦绕不散,诸元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懵然地眨了下略有些呆滞的眼睛,看见持剑跃入魔气中黑色身影,立时将那些繁杂的思绪抛开,快速跟了上去。 臭小子!那些尊师重道的道理都学到哪里去了!? 景渊不惧魔气的威胁,甚至能将其收为己用,加上他完全不顾及身上的伤势,一时间居然畅通无阻,远远冲在最前方。 阵法不断变换,刀剑枪毒齐出,每道攻击都有化神修士的实力,可偏偏都是由魔气构成。 而只要是魔气,景渊都能吸收,甚至运用。 申长老气得跳脚,诸元清却敏锐察觉到弟子身上的伤口以及隔了一段距离都无法挥散的血腥气。 “小景!”诸元清总算赶上,他没有对景渊拔高的修为和一路的异样提出疑问,而是顶着压力破开那些景象,厉声,“你都不知道躲的吗?” “我可不记得教过这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 他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同时手心白色的灵气化成火焰,包裹住不知何时伸到身后的枯瘦手臂,然后一剑砍下去。 那手臂没有退后,干枯的手指上还套着一枚上等法器,诸元清想也不想,催动灵气,无数剑光冲向那个方向。 幕后黑手现身,景渊替诸元清拦住各个方向来的明枪暗箭,确保他后方无虞。 当他看到逼近的魔气时,本能想直接吸收,临到头却一转手,将那道攻击打散。 师尊的神识还盯着自己。 两人从未合作过,此时却默契十足,一举一动间无比配合。 诸元清头一次在战斗中无所顾忌,身形闪动间刺向那道披着黑袍的身影,叫出他的身份。 “还真是大手笔,连久不现世的申长老都被派出来,难不成魔道的人都死光了?” 申长老手上的戒指在几道强劲的攻击下破裂,他脸皮一皱:“比不得你们正道修士,打着救世的念头拿活人祭阵。” 他讽刺道:“上清真人,你在玄元宗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看清那群伪君子的嘴脸吗?” “就算你全力施为,天绝谷的封印又能维持多少年?那些人固步自封,自己怕死就让你去送死,你真的毫无怨言?”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如此轻易就设下埋伏?为何念一早不出关晚不出关,偏偏这个时候要跟着你出来?” “那群灵修无药可救,你又何必为了这么一群人送死,倒不如留着有用之身,投入我魔道的怀抱!” 诸元清冷哧:“然后被炼成傀儡,陪你玩统一修真界的幼稚游戏?” “诸元清!”申长老何曾被如此侮辱,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化神期的力量全部压过去。 诸元清身体一重,丹田的灵气受到刺激反而沸腾起来,大有压制不住的架势。 他从不缺灵气,只是缺少心境上的磨练,这次的幻境误打误撞居然让他打破了突破的最后一层壁垒,现在看来,倒不如拼一次。 “景渊,带着其余弟子离开。”诸元清沉声。 “师尊?”景渊脸沉了下来,“劳烦师尊再等一段时间,弟子有法子弄死这家伙。” “再等等恐怕你命都没了。”如此快的吸收魔气,诸元清又不是没看到这人即将断裂的经脉,再等下去保不齐他自己就能把自己送进绝境。 “不用担心,师叔在离开前留了不少保命的东西,你现在带着其余人离开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说这话时,诸元清眉目间挂着几分难以见得的轻松,景渊见状放下一半的心,郑重道:“师尊一切小心。” 他仍然心有不安,在附近布下一个传送阵法匆匆离开。 他得动作快点。 申长老不认为这个小子能成功把人带出去,扫了一眼就不再看,全身心投入到诸元清身上。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申长老伸出手,巨大的杀机从中浮现,“你那弟子还能派上几分用场,要是他在这里,老夫还真要被他牵制几分,现在只剩下你,是打算求饶?” “求饶?”感知到景渊已经拉开足够的距离,诸元清格外轻松,解开对境界的压制,饶有趣味看着对方大变的脸色,语气悠然。 “恐怕要让申长老失望了,只不过是突破罢了。” 白色的闪电从天而落,一道又一道劈向封闭的阵法,便随着轰隆的雷声,最终变成刺目的紫色,猛然砸了下来! 外间阵法碎开,那个简陋的传送阵也在雷劫下烟消云散。 申长老受到反噬,吐出一口血:“你疯了!?” 谁渡雷劫不是好好找个地方法宝齐出生怕被干扰,要知道诸元清现在还是在自己的地盘里! “我是化神修士!”申长老疾步后退,企图拉开距离,“要是天劫感知到我的存在,你承受的雷劫起码要翻倍,必死无疑!” “怎么会呢?”诸元清拽住他的衣袖,看着对方眼里越来越近的天雷,微笑,“这不是还有你吗?” 申长老割开衣袖要逃,但只不过就耽误了这瞬间,那道雷已经劈了下来。 “不!” 第21章 修真界大变 修士渡劫都会尽量寻找人迹稀少又灵气充沛的地方,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的安全。 诸元清反其道而行,天雷将申长老的存在视作作弊,降下来的雷劫凶狠无比,第一道就直接劈开阵法,露出里面的人。 雷劫声势浩大,在外的人不能寸进,景渊才将玄元宗弟子带到阵法边缘,强劲的冲击就将他们轰出了十多米,不少人直接晕过去。 景渊勉强站在原地,转眼就看到眼前的景象,登时目眦欲裂。 他接收了许久的魔气,身体早就濒临极限,一时心神失守,大脑一片空白。 破碎的景象从空白的寂静中涌出,一幕接着一幕。 月夜下的窄巷、沙尘漫天的荒原、炫目的星云以及粉水晶状的星球…… 景渊突然恍惚,梦境与现实的割裂感互相冲撞,他脸上的黑纹更加密集,身上的血痕慢慢开裂,渗出黑色的魔气。 “师尊……” 他踉跄了一下,摇晃着身体向前一步,一道雷电挨着脚边劈下去,警告他不要靠近。 “呵……”景渊仰起头,“不过是数据构成的赝品,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天雷似乎被激怒,连着几道劫雷劈下,虽不如中央的劫雷可怖,但也比之前那道大了不少。 雷电近在咫尺,景渊却丝毫不惧,他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黑色的眸子里暗沉流动,在即将与之相触时,整个人忽而碎裂,化作一片虚无的黑雾。 雷电劈在那道黑雾中,居然被吞没了一部分, “轰!”更加粗壮的雷电劈下,景渊却已经毫不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雷劫中间掠去。 期间雷电不停,景渊记下这笔账,身形再次扩大。 自己追了师尊无数个世界,每次都被主系统拦截,前几次差一点就要找到主系统所在的地方,偏偏这时候主系统突然让步,允许自己和师尊接触,这次更是好心帮师尊回想记忆。 景渊不相信它会如此大方,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完全封印记忆投入世界。 果不其然,师尊就差点出了事! 距离越近,雷劫的波及就越严重,不过景渊现在的身体完全由能量构成,现在这个形态倒不会被视作为修士,不会影响诸元清的劫数。 目的地就在眼前,景渊再次加快速度,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扫开,于黑暗中看到一点红色——那抹红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 不远处,念一正在快速往诸元清这边赶。 她衣摆烧焦了几大块,发髻微乱,精致的剑穗变成焦炭,气息还有些不稳。 她足够小心,可万万没想到,魔道那名化神修士居然自爆! 饶是她是化神后期,猝不及防下也伤的不轻,不但弄坏了清儿的礼物,居然还引动了她突破失败的暗伤。 料到有人埋伏,本想调息一下再赶过去,可是她刻在诸元清身上的阵法却突然消失,这下连丹药都来不及吃,急忙忙就往那边赶。 隔老远就看到那片恐怖的雷劫,她赶到时刚好看见清儿那个小弟子冲进去,顾虑下迫不得已停住脚步,停在雷劫外面。 景渊那臭小子是金丹就算了,自己可是化神后期,这要是不管不顾冲进去,也不用救人了,直接让灵霄来收尸就行! 疼爱多年的弟子生死不知,她这个做师叔的却只能在这里干看着,情绪波动下脸色又苍白几分。 她不死心地往里面探入神识,不到百米就被劈了个干净,连带着脑子里一阵嗡鸣,唇间直接溢出一口血。 她神思不属,神识还受了伤,丝毫没有注意到千米外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 “该死!”念一取出丹药,额间疼出汗珠,心有戚戚,“灵霄那老儿说我死劫将近,不会就是被雷劈死?” 正想着,念一警戒立起,驱动防御法器,离开原地:“谁!?” 在她动的瞬间,红色的飘带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四方传来空灵的女声。 “念一,许久不见,奴家可是想你的紧呀。” 念一皱眉,感知到明显的化神修为,脸色难看:“妖女,你何时成的化神!” “哎呀,你还是老样子,一口一个妖女,多难听呀!” 那声音又娇又魅,宛若小女孩在耍小脾气,同时,来人终于显露身形,果真是一个面若桃李的美人。 那美人叉着巴掌粗细的腰,哼道:“本宗主可是合欢宗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别人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合欢宗主,你居然叫奴家妖女!” 她小巧的鼻子皱着,眼神陡然沉下:“小心我杀了你哦!” 话音未落,粉色的迷障席卷而来,念一来不及运化药力,注意力集中到女子身上,挥出质朴至极的一剑。 就在她挥剑瞬间,潜藏已久的利刃破空而出。 眨眼的功夫都没有,那刀刃与剑气几乎同时到达,削掉女子的半截发,也刺入念一的后背。 “哈哈哈!活该!”女子拍手大笑,持着兵刃朝念一冲去,“赫连决,只要杀了她,我合欢宗便投你门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赫连决望着念一沉下的脸,悠然现身:“好啊。” 天中的雷劈了整整七天,方圆十里生灵俱灭,地面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玄元宗上清真人、念一尊者生死不知。 此消息一出,轰动了大半个修真界。 据幸存弟子所言,上清真人与弟子景渊被魔修伏击,上清真人为救弟子强行突破身死,景渊则被魔修诱惑入魔,实力大涨后偷袭身受重伤的念一尊者,还掳走了上清真人的尸首。 景渊被群起而攻之,玄元宗宗主迫不得已将其逐出师门,并公布了天绝谷封印一事,直言修真界只有五十年不到的时间,望大家好自为之。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 第21章 修真界大变 修士渡劫都会尽量寻找人迹稀少又灵气充沛的地方,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的安全。 诸元清反其道而行,天雷将申长老的存在视作作弊,降下来的雷劫凶狠无比,第一道就直接劈开阵法,露出里面的人。 雷劫声势浩大,在外的人不能寸进,景渊才将玄元宗弟子带到阵法边缘,强劲的冲击就将他们轰出了十多米,不少人直接晕过去。 景渊勉强站在原地,转眼就看到眼前的景象,登时目眦欲裂。 他接收了许久的魔气,身体早就濒临极限,一时心神失守,大脑一片空白。 破碎的景象从空白的寂静中涌出,一幕接着一幕。 月夜下的窄巷、沙尘漫天的荒原、炫目的星云以及粉水晶状的星球…… 景渊突然恍惚,梦境与现实的割裂感互相冲撞,他脸上的黑纹更加密集,身上的血痕慢慢开裂,渗出黑色的魔气。 “师尊……” 他踉跄了一下,摇晃着身体向前一步,一道雷电挨着脚边劈下去,警告他不要靠近。 “呵……”景渊仰起头,“不过是数据构成的赝品,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天雷似乎被激怒,连着几道劫雷劈下,虽不如中央的劫雷可怖,但也比之前那道大了不少。 雷电近在咫尺,景渊却丝毫不惧,他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黑色的眸子里暗沉流动,在即将与之相触时,整个人忽而碎裂,化作一片虚无的黑雾。 雷电劈在那道黑雾中,居然被吞没了一部分, “轰!”更加粗壮的雷电劈下,景渊却已经毫不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雷劫中间掠去。 期间雷电不停,景渊记下这笔账,身形再次扩大。 自己追了师尊无数个世界,每次都被主系统拦截,前几次差一点就要找到主系统所在的地方,偏偏这时候主系统突然让步,允许自己和师尊接触,这次更是好心帮师尊回想记忆。 景渊不相信它会如此大方,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完全封印记忆投入世界。 果不其然,师尊就差点出了事! 距离越近,雷劫的波及就越严重,不过景渊现在的身体完全由能量构成,现在这个形态倒不会被视作为修士,不会影响诸元清的劫数。 目的地就在眼前,景渊再次加快速度,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扫开,于黑暗中看到一点红色——那抹红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 不远处,念一正在快速往诸元清这边赶。 她衣摆烧焦了几大块,发髻微乱,精致的剑穗变成焦炭,气息还有些不稳。 她足够小心,可万万没想到,魔道那名化神修士居然自爆! 饶是她是化神后期,猝不及防下也伤的不轻,不但弄坏了清儿的礼物,居然还引动了她突破失败的暗伤。 料到有人埋伏,本想调息一下再赶过去,可是她刻在诸元清身上的阵法却突然消失,这下连丹药都来不及吃,急忙忙就往那边赶。 隔老远就看到那片恐怖的雷劫,她赶到时刚好看见清儿那个小弟子冲进去,顾虑下迫不得已停住脚步,停在雷劫外面。 景渊那臭小子是金丹就算了,自己可是化神后期,这要是不管不顾冲进去,也不用救人了,直接让灵霄来收尸就行! 疼爱多年的弟子生死不知,她这个做师叔的却只能在这里干看着,情绪波动下脸色又苍白几分。 她不死心地往里面探入神识,不到百米就被劈了个干净,连带着脑子里一阵嗡鸣,唇间直接溢出一口血。 她神思不属,神识还受了伤,丝毫没有注意到千米外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 “该死!”念一取出丹药,额间疼出汗珠,心有戚戚,“灵霄那老儿说我死劫将近,不会就是被雷劈死?” 正想着,念一警戒立起,驱动防御法器,离开原地:“谁!?” 在她动的瞬间,红色的飘带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四方传来空灵的女声。 “念一,许久不见,奴家可是想你的紧呀。” 念一皱眉,感知到明显的化神修为,脸色难看:“妖女,你何时成的化神!” “哎呀,你还是老样子,一口一个妖女,多难听呀!” 那声音又娇又魅,宛若小女孩在耍小脾气,同时,来人终于显露身形,果真是一个面若桃李的美人。 那美人叉着巴掌粗细的腰,哼道:“本宗主可是合欢宗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别人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合欢宗主,你居然叫奴家妖女!” 她小巧的鼻子皱着,眼神陡然沉下:“小心我杀了你哦!” 话音未落,粉色的迷障席卷而来,念一来不及运化药力,注意力集中到女子身上,挥出质朴至极的一剑。 就在她挥剑瞬间,潜藏已久的利刃破空而出。 眨眼的功夫都没有,那刀刃与剑气几乎同时到达,削掉女子的半截发,也刺入念一的后背。 “哈哈哈!活该!”女子拍手大笑,持着兵刃朝念一冲去,“赫连决,只要杀了她,我合欢宗便投你门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赫连决望着念一沉下的脸,悠然现身:“好啊。” 天中的雷劈了整整七天,方圆十里生灵俱灭,地面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玄元宗上清真人、念一尊者生死不知。 此消息一出,轰动了大半个修真界。 据幸存弟子所言,上清真人与弟子景渊被魔修伏击,上清真人为救弟子强行突破身死,景渊则被魔修诱惑入魔,实力大涨后偷袭身受重伤的念一尊者,还掳走了上清真人的尸首。 景渊被群起而攻之,玄元宗宗主迫不得已将其逐出师门,并公布了天绝谷封印一事,直言修真界只有五十年不到的时间,望大家好自为之。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 第22章 苏醒 “听说了吗,我们现在这个魔尊,私下里养了一个顶漂亮的小美人!”穿着黑衣的魔修端着餐盘,和同伴在一栋栋奢华富雅的房子里穿梭。 “怎么可能?”另一名魔修丝毫不相信,“尊上每天除了杀人就是待在魔宫,这都五年了,别说人,我连根杂毛都没有见过。” 走过几栋格外奢华的宫殿,四周的景色逐渐清雅,莲花池水,碧瓦朱檐,层楼叠榭,和之前的建筑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那名魔修转眼就被吸引了注意:“不说别的,咱们现在这个魔尊,除了不管事以外,这审美倒是无可挑剔,比赫连决强了不少。” “可不是,之前那金砖玉瓦的,看的人眼睛疼。” 那些金银珠宝也就在那些普通人眼里有点价值,他们修真者什么没见过?整日对着那些闪瞎眼却毫无用处的东西,现在看看这水榭楼台,也算得上一种享受。 “快走快走,磨蹭什么呢!” 有人在后面催促。 见那两个磨磨蹭蹭的小修士捧着东西离开,左护法叹了口气,给自己鼓鼓劲,这才去往魔宫。 那位大人迟迟不醒,近来魔尊越发阴晴不定,要不是五年前这人血洗魔宫的场面过于血腥,就是再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当这什么破护法! 天知道自己每次见魔尊跟送命一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见阎王去了。 左护法怀里揣着一块护心镜,小心翼翼停在魔宫大门前,靠在门面上仔细听了听,这才敲门:“尊主,您要查的人已经找到了。” 门口一片沉默,左护法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想再敲门,又不敢,就这样等着,错过了通报时间,倒霉的还是自己。 真造孽…… 玄元宗到底怎么教的弟子,培养出这么一尊煞神。 等候半晌,就在左护法忍不住再次通报时,大门忽而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踏入大门内。 穿过几个杀机毕露的阵法,躲过一旁护卫的魔气,末了又被汹涌的灵气冲击了个正着。 再看眼前,绿竹石林,小院合欢,好一幅云雾缭绕的仙家气象。 再往前走,温度逐渐降低,空气中价比一城的养神香越发浓郁,左护法没忍住多吸了一口,见到坐在榻上的现任魔尊。 他坐在床榻上,怀里揽着一个白衣黑发的男子,脸色苍白如玉,看着一碰就碎,好似一道白玉做的影子。 不左护法过视线停留了一瞬,魔尊的目光就直直扫射而来,巨大的威压逼近,让四周的灵气都翻腾了片刻。 “尊主,七日前,合欢宗宗主以及罪人赫连决曾经出现在天绝谷附近,似乎是为了封印一事!” 他说的又急又快,双膝重重跪到地上,躬身举起一枚储物戒:“尊主,杂事已经处理完毕,这里面是正道几大宗门的动向,还请尊上过目。” 左护法后背冷汗直冒,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看什么看,他就多余长这双眼睛! 他彻底不敢抬头,怕下一秒自己就要人头落地,身体颤抖不已,直到眼前景象一花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的灵气不再,左护法抬眼,头顶是昏暗的天空,面前是紧闭的大门,他又摸了摸脖子,确认自己脑袋还在,打了个激灵冲向远处。 还好还好,保住一命。 殿内,景渊握着怀中人的手腕,经脉中的灵气顺着手心传到对方身上,直到补足了今日所需的灵气,他这才将手放开,将人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 “清清……”对方实在过于安静,景渊定定看着人好半天,想到这样的姿势诸元清可能会不舒服,这才把人轻轻放在床榻上。 招手让周围的灵气全部包绕住人,景渊冷然看向桌子上一个圆滚滚的毛团,沉声:“五年前你说清清在觉醒记忆,现在已经第五年,他为什么还不醒?” 007打了个寒颤,愧疚道;“主系统说宿主很快就会醒,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五年前景渊赶到时诸元清已经成功渡劫,只是失去意识,一直睡到了现在。 之后旁人看到的雷劫不过是天道的遮掩,等到别人反应过来,景渊早就带着诸元清来到了魔界,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埋伏了上任魔尊赫连决。 魔道明面上三位化神,加上突破不久的合欢宗主,那就是四位。 而现在资历最高的申长老死在雷劫下,杨帆被念一所杀,若不是那时候景渊实力还不稳,恐怕另外两人也要步前人的后尘。 007是几年前景渊从玄元宗捉出来的,看到自家宿主昏睡这么久也十分不安,耷拉着毛。 “这个世界由主系统的数据构成,本意是为了宿主恢复记忆,虽然后面有可能从数据转换为真实的世界,但那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 它挪挪地方,换了个能看到宿主的位置:“主系统说过,宿主现在是在回想记忆,最多五年一定会醒,你别急啊,说不定宿主马上就醒了呢?” 景渊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告诉它,若是清清无事,我日后自然不会与它作对,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别怪我不留情面。” 007欲哭无泪,给主系统去了一条留言。 主系统原本还是和自己有联系的,但是景渊后面越来越疯,主系统担心他盛怒之下摸到总部再搞幺蛾子,这才完全切断了联系,现在自己也是毫无办法的孤家寡人啊! 自己也担心宿主,可它也没有办法啊! 007咬了咬小手帕,更是憋屈。 它就说,部门都运行那么长时间了,虽然读者怨气是一方面,但怎么也不可能突然一下子就崩溃那么多世界,搞半天是这家伙扛着魔气到处跑,这才加快了小世界灭亡的速度! 自己和宿主加了这么久的班! 它敢怒不敢言,顶着景渊日盛一日的寒意与杀意,在某天他出门时蹭到了诸元清手边。 它一边贴一边哭:“呜呜,宿主你快点醒啊,你都不知道你对象多吓人,再过几天我怕他忍不住把我拆了呜呜哇哇……” 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看到那双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一双恍若隔世的眼睛。 第22章 苏醒 “听说了吗,我们现在这个魔尊,私下里养了一个顶漂亮的小美人!”穿着黑衣的魔修端着餐盘,和同伴在一栋栋奢华富雅的房子里穿梭。 “怎么可能?”另一名魔修丝毫不相信,“尊上每天除了杀人就是待在魔宫,这都五年了,别说人,我连根杂毛都没有见过。” 走过几栋格外奢华的宫殿,四周的景色逐渐清雅,莲花池水,碧瓦朱檐,层楼叠榭,和之前的建筑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那名魔修转眼就被吸引了注意:“不说别的,咱们现在这个魔尊,除了不管事以外,这审美倒是无可挑剔,比赫连决强了不少。” “可不是,之前那金砖玉瓦的,看的人眼睛疼。” 那些金银珠宝也就在那些普通人眼里有点价值,他们修真者什么没见过?整日对着那些闪瞎眼却毫无用处的东西,现在看看这水榭楼台,也算得上一种享受。 “快走快走,磨蹭什么呢!” 有人在后面催促。 见那两个磨磨蹭蹭的小修士捧着东西离开,左护法叹了口气,给自己鼓鼓劲,这才去往魔宫。 那位大人迟迟不醒,近来魔尊越发阴晴不定,要不是五年前这人血洗魔宫的场面过于血腥,就是再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当这什么破护法! 天知道自己每次见魔尊跟送命一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见阎王去了。 左护法怀里揣着一块护心镜,小心翼翼停在魔宫大门前,靠在门面上仔细听了听,这才敲门:“尊主,您要查的人已经找到了。” 门口一片沉默,左护法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想再敲门,又不敢,就这样等着,错过了通报时间,倒霉的还是自己。 真造孽…… 玄元宗到底怎么教的弟子,培养出这么一尊煞神。 等候半晌,就在左护法忍不住再次通报时,大门忽而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踏入大门内。 穿过几个杀机毕露的阵法,躲过一旁护卫的魔气,末了又被汹涌的灵气冲击了个正着。 再看眼前,绿竹石林,小院合欢,好一幅云雾缭绕的仙家气象。 再往前走,温度逐渐降低,空气中价比一城的养神香越发浓郁,左护法没忍住多吸了一口,见到坐在榻上的现任魔尊。 他坐在床榻上,怀里揽着一个白衣黑发的男子,脸色苍白如玉,看着一碰就碎,好似一道白玉做的影子。 不左护法过视线停留了一瞬,魔尊的目光就直直扫射而来,巨大的威压逼近,让四周的灵气都翻腾了片刻。 “尊主,七日前,合欢宗宗主以及罪人赫连决曾经出现在天绝谷附近,似乎是为了封印一事!” 他说的又急又快,双膝重重跪到地上,躬身举起一枚储物戒:“尊主,杂事已经处理完毕,这里面是正道几大宗门的动向,还请尊上过目。” 左护法后背冷汗直冒,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看什么看,他就多余长这双眼睛! 他彻底不敢抬头,怕下一秒自己就要人头落地,身体颤抖不已,直到眼前景象一花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的灵气不再,左护法抬眼,头顶是昏暗的天空,面前是紧闭的大门,他又摸了摸脖子,确认自己脑袋还在,打了个激灵冲向远处。 还好还好,保住一命。 殿内,景渊握着怀中人的手腕,经脉中的灵气顺着手心传到对方身上,直到补足了今日所需的灵气,他这才将手放开,将人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 “清清……”对方实在过于安静,景渊定定看着人好半天,想到这样的姿势诸元清可能会不舒服,这才把人轻轻放在床榻上。 招手让周围的灵气全部包绕住人,景渊冷然看向桌子上一个圆滚滚的毛团,沉声:“五年前你说清清在觉醒记忆,现在已经第五年,他为什么还不醒?” 007打了个寒颤,愧疚道;“主系统说宿主很快就会醒,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五年前景渊赶到时诸元清已经成功渡劫,只是失去意识,一直睡到了现在。 之后旁人看到的雷劫不过是天道的遮掩,等到别人反应过来,景渊早就带着诸元清来到了魔界,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埋伏了上任魔尊赫连决。 魔道明面上三位化神,加上突破不久的合欢宗主,那就是四位。 而现在资历最高的申长老死在雷劫下,杨帆被念一所杀,若不是那时候景渊实力还不稳,恐怕另外两人也要步前人的后尘。 007是几年前景渊从玄元宗捉出来的,看到自家宿主昏睡这么久也十分不安,耷拉着毛。 “这个世界由主系统的数据构成,本意是为了宿主恢复记忆,虽然后面有可能从数据转换为真实的世界,但那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 它挪挪地方,换了个能看到宿主的位置:“主系统说过,宿主现在是在回想记忆,最多五年一定会醒,你别急啊,说不定宿主马上就醒了呢?” 景渊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告诉它,若是清清无事,我日后自然不会与它作对,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别怪我不留情面。” 007欲哭无泪,给主系统去了一条留言。 主系统原本还是和自己有联系的,但是景渊后面越来越疯,主系统担心他盛怒之下摸到总部再搞幺蛾子,这才完全切断了联系,现在自己也是毫无办法的孤家寡人啊! 自己也担心宿主,可它也没有办法啊! 007咬了咬小手帕,更是憋屈。 它就说,部门都运行那么长时间了,虽然读者怨气是一方面,但怎么也不可能突然一下子就崩溃那么多世界,搞半天是这家伙扛着魔气到处跑,这才加快了小世界灭亡的速度! 自己和宿主加了这么久的班! 它敢怒不敢言,顶着景渊日盛一日的寒意与杀意,在某天他出门时蹭到了诸元清手边。 它一边贴一边哭:“呜呜,宿主你快点醒啊,你都不知道你对象多吓人,再过几天我怕他忍不住把我拆了呜呜哇哇……” 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看到那双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一双恍若隔世的眼睛。 第23章 再见 诸元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不知时间,不明地点,画面每分每秒都在变换,身边的人也一个个消失,最后只留下一人。 手背毛茸茸的,温热又柔软的东西在上面磨蹭,诸元清被蹭醒,迷茫地睁开眼,看见屋顶的雕梁画栋,清醒一瞬重新闭上眼。 好困…… 他又累又困,耳边满是嘤嘤嘤的哭泣声,还有什么杀系统啦,疯子啦,一句一句实在吵人。 眉头无意识皱起,诸元清侧脸将耳朵贴上柔软的枕头,那声音还是不停。 烦死了! 挥手将噪音发生源挥开,诸元清满足的松开眉头,再次陷入沉眠。 白色的团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形的曲线,然后“啪唧”落地,咕噜噜滚到墙角。 “敌袭!”007晕晕乎乎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屁股坐回去,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启动了宫殿的防御阵法。 启动完后,007感叹着自己的果断,不太灵光的脑子忽然一亮。 诶?它是不是从宿主的手边飞出来的来着? 天绝谷附近,景渊眯着眼,将一具仅披了外袍的女修白骨抛入山崖底,用帕子擦拭并未碰到人的指尖,这才慢悠悠看向对面的男人。 “谷主也算仗着我师尊快活了大半辈子,怎的如此天真,居然叫魔道修士混了进来。”他冷嗤一声,厌恶地扫了眼天绝谷谷主,觉得脏眼。 这位大名鼎鼎的男修容貌端正,看着只有三十来岁,此时衣衫不整,身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看着有些尴尬,还有些气恼。 “魔尊,这也不能怪我不是?本谷主在这荒僻之地开宗立派,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守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修真界的和平?” 他拉了拉敞开的领口,故作后怕地往悬崖底下看了眼:“这么多年,本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得见到一个合心意的美人,不过是随意聊了几句,哪成想那是合欢宗妖女的分身?” 他讨好笑道:“若是我知道赫连决在这里,那还不早早通知魔尊,岂能轮到他在我这里放肆?” 他说了一大堆,结果景渊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玄诚道人敢怒不敢言,想到这人比自己还少了好几个辈分,一时没忍住:“您也知道,本来天绝谷有上清真人,这封印也还算是听话,现在上清不在,本尊整日费心,哪里还有精力去查探一个普通的小弟子?” 谁不知道现今魔尊曾经的师尊是谁,玄诚道人也听过不少流言蜚语,大概都是些师徒反目的故事,此时说这话也不过是想刺一刺他,没成想这一下碰到了老虎胡须上。 景渊总算正眼看过来,玄诚道人见他有反应,还欲再说,呼吸忽而一窒。 景渊没有挪动脚步,隔着距离虚空伸出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两道黑雾呈锁链状刺入他的琵琶骨。 玄诚道人运行的灵气一断,呕出一口血,全部洒到地上。 “魔尊……”堂堂一个化神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提了起来,四周还有天绝谷以及魔道修士,玄诚又气又急,恨不得挖了他们的眼睛。 后背的疼痛扩散,喉间的压迫愈发明显,这点程度不至于让玄诚窒息,却让他丢尽了面子。 天绝谷的阵法还需要人看着,魔道现在少人,正道也不必指望,景渊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懒得和他废话。 一张契约飘到玄诚面前,景渊道:“要么死在这,要么签了它。” 玄诚看着上面的条件,与他想的苛刻条约不同,只不过是让他有生之年尽心镇守天绝谷,保护那个封印罢了。 玄诚先是诧异,随后变得羞恼。 这不就是纯纯看大门的吗!? 自己堂堂的化神修士,不好好拉拢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让自己这辈子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得全心全意看守! 摆明了瞧不起自己! 景渊见他表情变幻,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眼里透出一股杀意:“不愿意?” “愿意愿意!”玄诚将自己的神识烙印上去,讨好地笑,“魔尊大人有令,说什么我都同意!” “以后我便驻守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一心一意看着封印,谁来都不放过!” 不就是五十年,到时候修真界都没了,自己还看个屁啊! 解决完这桩小事,景渊张开手,运转咒术追踪方才白骨上遗留的气息,准备一次性解决了合欢宗宗主和赫连决这两个后顾之忧。 方要动身,他波澜不惊的面色忽然一变,寒厉的眸子盯往来时的方向,杀机毕现。 是谁!谁敢惊动自己的阵法! 景渊身形立刻消失,胸口的怒火翻腾不已,脑中无数猜测浮现,伴随着滔天杀意出现到魔宫内。 平静的魔气受刺激沸腾起来,四周的桌椅全然化为粉尘,景渊眼白全部消失,执剑冲入内室,和魔头没什么两样。 正哼哼唧唧告状的007被这汹涌的气势吓到炸毛,回头看到那煞神举着剑冲过来,一个激灵跃出白皙的手,撞入清香遍布的怀中。 “宿主,他真的来杀统啦!!!” 第23章 再见 诸元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不知时间,不明地点,画面每分每秒都在变换,身边的人也一个个消失,最后只留下一人。 手背毛茸茸的,温热又柔软的东西在上面磨蹭,诸元清被蹭醒,迷茫地睁开眼,看见屋顶的雕梁画栋,清醒一瞬重新闭上眼。 好困…… 他又累又困,耳边满是嘤嘤嘤的哭泣声,还有什么杀系统啦,疯子啦,一句一句实在吵人。 眉头无意识皱起,诸元清侧脸将耳朵贴上柔软的枕头,那声音还是不停。 烦死了! 挥手将噪音发生源挥开,诸元清满足的松开眉头,再次陷入沉眠。 白色的团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形的曲线,然后“啪唧”落地,咕噜噜滚到墙角。 “敌袭!”007晕晕乎乎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屁股坐回去,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启动了宫殿的防御阵法。 启动完后,007感叹着自己的果断,不太灵光的脑子忽然一亮。 诶?它是不是从宿主的手边飞出来的来着? 天绝谷附近,景渊眯着眼,将一具仅披了外袍的女修白骨抛入山崖底,用帕子擦拭并未碰到人的指尖,这才慢悠悠看向对面的男人。 “谷主也算仗着我师尊快活了大半辈子,怎的如此天真,居然叫魔道修士混了进来。”他冷嗤一声,厌恶地扫了眼天绝谷谷主,觉得脏眼。 这位大名鼎鼎的男修容貌端正,看着只有三十来岁,此时衣衫不整,身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看着有些尴尬,还有些气恼。 “魔尊,这也不能怪我不是?本谷主在这荒僻之地开宗立派,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守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修真界的和平?” 他拉了拉敞开的领口,故作后怕地往悬崖底下看了眼:“这么多年,本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得见到一个合心意的美人,不过是随意聊了几句,哪成想那是合欢宗妖女的分身?” 他讨好笑道:“若是我知道赫连决在这里,那还不早早通知魔尊,岂能轮到他在我这里放肆?” 他说了一大堆,结果景渊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玄诚道人敢怒不敢言,想到这人比自己还少了好几个辈分,一时没忍住:“您也知道,本来天绝谷有上清真人,这封印也还算是听话,现在上清不在,本尊整日费心,哪里还有精力去查探一个普通的小弟子?” 谁不知道现今魔尊曾经的师尊是谁,玄诚道人也听过不少流言蜚语,大概都是些师徒反目的故事,此时说这话也不过是想刺一刺他,没成想这一下碰到了老虎胡须上。 景渊总算正眼看过来,玄诚道人见他有反应,还欲再说,呼吸忽而一窒。 景渊没有挪动脚步,隔着距离虚空伸出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两道黑雾呈锁链状刺入他的琵琶骨。 玄诚道人运行的灵气一断,呕出一口血,全部洒到地上。 “魔尊……”堂堂一个化神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提了起来,四周还有天绝谷以及魔道修士,玄诚又气又急,恨不得挖了他们的眼睛。 后背的疼痛扩散,喉间的压迫愈发明显,这点程度不至于让玄诚窒息,却让他丢尽了面子。 天绝谷的阵法还需要人看着,魔道现在少人,正道也不必指望,景渊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懒得和他废话。 一张契约飘到玄诚面前,景渊道:“要么死在这,要么签了它。” 玄诚看着上面的条件,与他想的苛刻条约不同,只不过是让他有生之年尽心镇守天绝谷,保护那个封印罢了。 玄诚先是诧异,随后变得羞恼。 这不就是纯纯看大门的吗!? 自己堂堂的化神修士,不好好拉拢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让自己这辈子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得全心全意看守! 摆明了瞧不起自己! 景渊见他表情变幻,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眼里透出一股杀意:“不愿意?” “愿意愿意!”玄诚将自己的神识烙印上去,讨好地笑,“魔尊大人有令,说什么我都同意!” “以后我便驻守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一心一意看着封印,谁来都不放过!” 不就是五十年,到时候修真界都没了,自己还看个屁啊! 解决完这桩小事,景渊张开手,运转咒术追踪方才白骨上遗留的气息,准备一次性解决了合欢宗宗主和赫连决这两个后顾之忧。 方要动身,他波澜不惊的面色忽然一变,寒厉的眸子盯往来时的方向,杀机毕现。 是谁!谁敢惊动自己的阵法! 景渊身形立刻消失,胸口的怒火翻腾不已,脑中无数猜测浮现,伴随着滔天杀意出现到魔宫内。 平静的魔气受刺激沸腾起来,四周的桌椅全然化为粉尘,景渊眼白全部消失,执剑冲入内室,和魔头没什么两样。 正哼哼唧唧告状的007被这汹涌的气势吓到炸毛,回头看到那煞神举着剑冲过来,一个激灵跃出白皙的手,撞入清香遍布的怀中。 “宿主,他真的来杀统啦!!!” 第24章 一些日常 诸元清才醒不久,身体尚未恢复,被007这么一撞,不由得弓了下腰。 嘶,平时看不出来,还挺有分量。 身体上的反应比思想更快,景渊还没从师尊醒了这件事的想法中脱身,身形已经到了诸元清身后,一只有力的胳膊扶着人,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轻拍。 同时,在宿主怀中猛蹭的007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被拎着毛扔了出去。 圆圆的团子穿过内室,飞过走道,被魔气裹挟着摔到魔宫的角落,撞到粗壮的柱子上。 007出奇愤怒了! 诸元清胸口的毛团才停留不到一秒就消失,怀中陡然一空,随后手心被塞入一个圆滚滚的柔软物体。 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巴掌大的魔气团,见他看过来还讨好地蹭了蹭,好像在撒娇。 过往的景象和现在重合在一起,诸元清看到这幅画面,好似看见上个世界景渊的本体在自己身边蹭蹭贴贴的样子。 眼底闪过一丝怔然,诸元清在身后人接近时紧绷的后背忽而放松,松弛地靠在来人怀中。 “好久不见呀,小景。” 这好似一个信号,景渊惶惶不安的心一下落回原地,从后往前拥住人,无尽的庆幸与思念终于有了归处。 “清清……”他嗓音莫名哽塞,手臂的力道控制不住的加大,几乎要把人嵌进怀里,“好久不见。” 这句话他想了千遍万遍,想了无数的时间,终于、终于有机会跟师尊说了。 听到景渊声音的不对,诸元清微微仰头,发顶扫过人的下巴,打趣:“让师尊看看,我们小景不会是要哭鼻子了?” 景渊深吸一口气,低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琉璃瞳,里面温暖如初,满满全是自己的倒影,盛满了大海般的包容。 克制住直接亲下去的欲望,用下巴蹭了蹭人柔软的发顶,景渊轻吻了一下发丝,柔和着嗓音:“清清……” 这声音沙哑又低沉,还夹杂着无比的宠溺,好似面对着一个淘气又不舍得何如的孩子,诸元清已经想起自己是这人的师尊,在小世界里自然的相处一下就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听得耳热,偏了偏头,却不想露出半截通红的耳朵。 柔韧的耳垂由雪白漫上粉色,而后逐渐加深,变成诱人的深红。 景渊忍着笑,眼眸里的笑意却遮掩不住地跑了出来。 知道清清面皮薄,他轻咳一声,将喉咙里的笑声咽下,又将人往怀里收了收。 声音能够遮掩,但胸口的震动却不能,诸元清紧紧挨着人,闷闷的震鸣就顺着耳朵传过来。 这下他脸也红了。 从景渊怀里挣脱出来,诸元清板起脸,努力使声音平稳:“我都记起来了。”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人时面上的变化更是一览无余。 景渊心都软了,一边想着清清怎么这么可爱,一边半蹲下来,握住人的手,见他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没忍住在上面吻了一下。 诸元清缩缩手指,没有拒绝。 这下轮到景渊仰头了:“我知道,007跟我说过,说你五年内就会醒过来。” 他半点不提这五年的等待,也不提那些日子守候的无望,就这样一句话轻飘飘带过。 诸元清本来就熟悉他,更何况做了这么多世界的恋人,自然能明白他这句话下的心酸与难过。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徒弟,原本能够拥有大好的前途与未来,却为了自己追了那么多世界,其中艰辛怎么会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 附身在人额间落下一吻,诸元清叹气:“辛苦了。” 景渊心中骤然泛起涟漪,抬首意图亲上去,一根指头抵住他的额头,将自己推远。 他疑惑望去,就见自家师尊笑眯眯看着自己:“来,跟师尊说说,你脸上这些黑纹是怎么回事。” 坏了。 景渊表情一滞。 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又被师尊醒来这事占据心神,一时忘了遮掩。 诸元清单手撑着头,指节在人的额头上点了点,看到他滞涩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玩,又点了点他的鼻尖:“解释解释?” 这黑纹算是吸收过量魔气的后遗症,会放大人的情绪,有时候冲动上头还会做出一些不过大脑的事情来,诸元清曾经看过景渊失控的模样,甚至本人还是受害者,由不得他不在意。 景渊脸色一阵变换,显然也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正在斟酌用词,却听到诸元清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坦白道:“清清,你也知道这是主系统构筑的世界,我修炼时间毕竟不久,要镇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早就没了。”景渊搭在诸元清膝盖上的手忽而化为黑雾,又重新构建成人手。 他不以为意,只是在意诸元清的态度:“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师尊就原谅我这一次?” 第24章 一些日常 诸元清才醒不久,身体尚未恢复,被007这么一撞,不由得弓了下腰。 嘶,平时看不出来,还挺有分量。 身体上的反应比思想更快,景渊还没从师尊醒了这件事的想法中脱身,身形已经到了诸元清身后,一只有力的胳膊扶着人,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轻拍。 同时,在宿主怀中猛蹭的007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被拎着毛扔了出去。 圆圆的团子穿过内室,飞过走道,被魔气裹挟着摔到魔宫的角落,撞到粗壮的柱子上。 007出奇愤怒了! 诸元清胸口的毛团才停留不到一秒就消失,怀中陡然一空,随后手心被塞入一个圆滚滚的柔软物体。 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巴掌大的魔气团,见他看过来还讨好地蹭了蹭,好像在撒娇。 过往的景象和现在重合在一起,诸元清看到这幅画面,好似看见上个世界景渊的本体在自己身边蹭蹭贴贴的样子。 眼底闪过一丝怔然,诸元清在身后人接近时紧绷的后背忽而放松,松弛地靠在来人怀中。 “好久不见呀,小景。” 这好似一个信号,景渊惶惶不安的心一下落回原地,从后往前拥住人,无尽的庆幸与思念终于有了归处。 “清清……”他嗓音莫名哽塞,手臂的力道控制不住的加大,几乎要把人嵌进怀里,“好久不见。” 这句话他想了千遍万遍,想了无数的时间,终于、终于有机会跟师尊说了。 听到景渊声音的不对,诸元清微微仰头,发顶扫过人的下巴,打趣:“让师尊看看,我们小景不会是要哭鼻子了?” 景渊深吸一口气,低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琉璃瞳,里面温暖如初,满满全是自己的倒影,盛满了大海般的包容。 克制住直接亲下去的欲望,用下巴蹭了蹭人柔软的发顶,景渊轻吻了一下发丝,柔和着嗓音:“清清……” 这声音沙哑又低沉,还夹杂着无比的宠溺,好似面对着一个淘气又不舍得何如的孩子,诸元清已经想起自己是这人的师尊,在小世界里自然的相处一下就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听得耳热,偏了偏头,却不想露出半截通红的耳朵。 柔韧的耳垂由雪白漫上粉色,而后逐渐加深,变成诱人的深红。 景渊忍着笑,眼眸里的笑意却遮掩不住地跑了出来。 知道清清面皮薄,他轻咳一声,将喉咙里的笑声咽下,又将人往怀里收了收。 声音能够遮掩,但胸口的震动却不能,诸元清紧紧挨着人,闷闷的震鸣就顺着耳朵传过来。 这下他脸也红了。 从景渊怀里挣脱出来,诸元清板起脸,努力使声音平稳:“我都记起来了。”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人时面上的变化更是一览无余。 景渊心都软了,一边想着清清怎么这么可爱,一边半蹲下来,握住人的手,见他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没忍住在上面吻了一下。 诸元清缩缩手指,没有拒绝。 这下轮到景渊仰头了:“我知道,007跟我说过,说你五年内就会醒过来。” 他半点不提这五年的等待,也不提那些日子守候的无望,就这样一句话轻飘飘带过。 诸元清本来就熟悉他,更何况做了这么多世界的恋人,自然能明白他这句话下的心酸与难过。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徒弟,原本能够拥有大好的前途与未来,却为了自己追了那么多世界,其中艰辛怎么会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 附身在人额间落下一吻,诸元清叹气:“辛苦了。” 景渊心中骤然泛起涟漪,抬首意图亲上去,一根指头抵住他的额头,将自己推远。 他疑惑望去,就见自家师尊笑眯眯看着自己:“来,跟师尊说说,你脸上这些黑纹是怎么回事。” 坏了。 景渊表情一滞。 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又被师尊醒来这事占据心神,一时忘了遮掩。 诸元清单手撑着头,指节在人的额头上点了点,看到他滞涩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玩,又点了点他的鼻尖:“解释解释?” 这黑纹算是吸收过量魔气的后遗症,会放大人的情绪,有时候冲动上头还会做出一些不过大脑的事情来,诸元清曾经看过景渊失控的模样,甚至本人还是受害者,由不得他不在意。 景渊脸色一阵变换,显然也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正在斟酌用词,却听到诸元清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坦白道:“清清,你也知道这是主系统构筑的世界,我修炼时间毕竟不久,要镇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早就没了。”景渊搭在诸元清膝盖上的手忽而化为黑雾,又重新构建成人手。 他不以为意,只是在意诸元清的态度:“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师尊就原谅我这一次?” 第25章 作为师尊的自尊心 “你刚刚冲进来的架势可不是这样说的。”诸元清完全不信,“手拿过来。” 除非特殊情况,景渊从来不会拒绝诸元清的要求,他伸出手,看着那只手搭在自己手腕上,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其布满红痕与晶莹的模样,赶紧移开视线。 不行,在原世界自己已经大逆不道过,现在清清才想起来,自己得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收好才是。 诸元清先是把了把脉,脉象显示没有什么大碍。 他不放心,本能探出灵气,想要往人经脉走一圈,想起来现在这人已经是魔修,动作滞了滞。 他反应的倒快,只可惜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刚醒不久的身体空空荡荡,就像一个空空如也的水壶,诸元清这番动作恰好将身上仅剩的灵气逼出来,眼前登时一黑。 景渊时刻关注着人,忙将他接住,着急道:“清清,怎么样,还好吗?” 周围灵气充足,还要景渊的补充,诸元清摇摇头,只是面上比之前更加苍白:“别担心,我没事。” “让我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诸元清还未放弃。 景渊揽着人,现在是什么都想依他的,可这人才倒下去,只好忍着心疼拒绝:“现在不行。” 他一把将人抱起:“等你好了再看,到时候想看什么都听你的,现在先好好休息。” 诸元清身体骤然悬空,下意识抓住手边的领口,不小心用力太大,直接扯开了景渊黑色的外袍和中衣,露出里衣。 他此时顾不上这些,拽着布料恶狠狠地问:“你怎么突然、突然……” 原谅他实在说不出抱我这两个字。 “别气。”景渊单手搂着人,还有闲工夫空出一只手去摸师尊的脑袋,“乖,我先带你去休息。” 乖? 诸元清只觉得自己身为师尊的面子里子都掉了个干净,实在不敢想自己在景渊心中是一个什么形象,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他埋得太狠,被男人的好身材困住呼吸,悄悄把脸挪开些许,觉得自己这个做师尊的,威慑力算是彻底没了。 景渊抱人时难免绷紧了肌肉,猜想他会撞疼,忙放松了胸口的肌肉,揉了揉诸元清的后脑勺。 “小心点。”他觉得师尊这样欲盖弥彰的模样实在生动可爱,声音掺了蜜一样甜,“这里没有旁人,师尊不用这样躲着,小心撞了鼻子。” 诸元清…… 诸元清心如死灰。 一被放到床上,诸元清就侧过脸,抓着一边的被子盖住脸,闷声:“别看我。” 景渊实在忍不住了,他握拳挡住唇角的笑,拎着被子企图将师尊挖出来:“乖,我不看你,里面很闷,先出来好不好?” 诸元清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别扭,心里卡着口气不上不下,一动不动像条失去了梦想的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笑了。” “怎么会呢?”景渊唇边的弧度就没有落下来过,“清清,你先出来,我这里有好东西。” 被子里的脑袋动了动,问:“什么?” “清清先出来看看?”景渊见他拽着被子的手指放松,赶紧趁机会把人掏出来,“保证不让你失望。” 诸元清生无可恋,任由景渊的手在自己脸上拨弄那些散乱的发丝,耷着眼睛,看到他取出一个精致的茶壶,还有瓷杯。 瓷杯是现代杯子的款式,洁白的釉面,旁边一个供人拿取的把手。 诸元清眼睛亮了亮,对里面的东西有了猜测。 景渊看他注意力被转移,悄悄碰了一下小巧的耳垂,控制着魔气倒出清亮的一杯蜜水,浓郁的花香霎时弥漫开。 诸元清没发现,眼神都黏在杯子上,主动坐起来捧住杯子。 一口咽下,他舒适的眯了眯眼睛,方才苦恼的心绪都被这馥郁的清香冲散了。 景渊就在一边看着,不安分的手握住一小截发丝轻捻,道:“怎么样?” 诸元清喝着东西,抽空点头:“不错。” 余光扫见人悠然的样子,他心里莫名就有些不得劲,还有些对人身体情况的忧虑。 “身体没了是怎么回事?” 景渊随意道:“当时世界崩溃,想离开这个世界,就把身体毁了跑出去了。” 他说的轻飘飘的,注意到诸元清皱起眉头,转移话题:“清清一醒来就关心我,我当然很感动,但是……” 但是什么? 诸元清疑惑。 景渊确定他将那口蜜水咽下,继续道:“但是清清放心,我保证,上次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的。” “咳咳!”诸元清瞪大眼睛,身体往后退,差点没被空气呛死。 他咳得面上通红,眼尾都变了颜色,眉间未散的红痣娇艳欲滴,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起原来世界中发生的事情。 原世界前期的发展其实和系统构造的差不多,只不过之前被困入阵法后,景渊并没有那么大逆不道直接亲上来,他甚至将心思藏得很好。 那次自己险而又险渡过雷劫,遍体鳞伤出来,面对的却是漫天的流言蜚语以及正道修士的追杀。 景渊那时已经入魔,加上念一的尸体还在附近,他们师徒二人彻底被扣上叛徒的标签。 灵霄道人是一宗之主,再有魔修在旁虎视眈眈,他无法离宗,便派与诸元清交好的百草峰主云心真人作为说客,将自己与景渊带回去。 可云心死在路上,这消息并未及时带到。 偏偏这时候,魔道放出天绝谷封印一事,包括诸元清的作用。 这时候,诸元清的反叛就有了理由,无非是不想为修真界付出,妄图活命投靠魔道罢了。 这下,那些犹豫的、受过诸元清恩惠的人完全站到了他的对面。 于是诸元清一出来便是铺天盖地的追杀,他拼着重伤闯出包围圈,后面再坚持不住,如果不是景渊疯了般提升,恐怕他那时候就被抓去填阵了。 景渊经此一事再不相信任何人,带着诸元清藏身多年,直到能与他们抗衡才现身,也就是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失去控制,和诸元清发生了第一次。 第25章 作为师尊的自尊心 “你刚刚冲进来的架势可不是这样说的。”诸元清完全不信,“手拿过来。” 除非特殊情况,景渊从来不会拒绝诸元清的要求,他伸出手,看着那只手搭在自己手腕上,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其布满红痕与晶莹的模样,赶紧移开视线。 不行,在原世界自己已经大逆不道过,现在清清才想起来,自己得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收好才是。 诸元清先是把了把脉,脉象显示没有什么大碍。 他不放心,本能探出灵气,想要往人经脉走一圈,想起来现在这人已经是魔修,动作滞了滞。 他反应的倒快,只可惜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刚醒不久的身体空空荡荡,就像一个空空如也的水壶,诸元清这番动作恰好将身上仅剩的灵气逼出来,眼前登时一黑。 景渊时刻关注着人,忙将他接住,着急道:“清清,怎么样,还好吗?” 周围灵气充足,还要景渊的补充,诸元清摇摇头,只是面上比之前更加苍白:“别担心,我没事。” “让我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诸元清还未放弃。 景渊揽着人,现在是什么都想依他的,可这人才倒下去,只好忍着心疼拒绝:“现在不行。” 他一把将人抱起:“等你好了再看,到时候想看什么都听你的,现在先好好休息。” 诸元清身体骤然悬空,下意识抓住手边的领口,不小心用力太大,直接扯开了景渊黑色的外袍和中衣,露出里衣。 他此时顾不上这些,拽着布料恶狠狠地问:“你怎么突然、突然……” 原谅他实在说不出抱我这两个字。 “别气。”景渊单手搂着人,还有闲工夫空出一只手去摸师尊的脑袋,“乖,我先带你去休息。” 乖? 诸元清只觉得自己身为师尊的面子里子都掉了个干净,实在不敢想自己在景渊心中是一个什么形象,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他埋得太狠,被男人的好身材困住呼吸,悄悄把脸挪开些许,觉得自己这个做师尊的,威慑力算是彻底没了。 景渊抱人时难免绷紧了肌肉,猜想他会撞疼,忙放松了胸口的肌肉,揉了揉诸元清的后脑勺。 “小心点。”他觉得师尊这样欲盖弥彰的模样实在生动可爱,声音掺了蜜一样甜,“这里没有旁人,师尊不用这样躲着,小心撞了鼻子。” 诸元清…… 诸元清心如死灰。 一被放到床上,诸元清就侧过脸,抓着一边的被子盖住脸,闷声:“别看我。” 景渊实在忍不住了,他握拳挡住唇角的笑,拎着被子企图将师尊挖出来:“乖,我不看你,里面很闷,先出来好不好?” 诸元清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别扭,心里卡着口气不上不下,一动不动像条失去了梦想的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笑了。” “怎么会呢?”景渊唇边的弧度就没有落下来过,“清清,你先出来,我这里有好东西。” 被子里的脑袋动了动,问:“什么?” “清清先出来看看?”景渊见他拽着被子的手指放松,赶紧趁机会把人掏出来,“保证不让你失望。” 诸元清生无可恋,任由景渊的手在自己脸上拨弄那些散乱的发丝,耷着眼睛,看到他取出一个精致的茶壶,还有瓷杯。 瓷杯是现代杯子的款式,洁白的釉面,旁边一个供人拿取的把手。 诸元清眼睛亮了亮,对里面的东西有了猜测。 景渊看他注意力被转移,悄悄碰了一下小巧的耳垂,控制着魔气倒出清亮的一杯蜜水,浓郁的花香霎时弥漫开。 诸元清没发现,眼神都黏在杯子上,主动坐起来捧住杯子。 一口咽下,他舒适的眯了眯眼睛,方才苦恼的心绪都被这馥郁的清香冲散了。 景渊就在一边看着,不安分的手握住一小截发丝轻捻,道:“怎么样?” 诸元清喝着东西,抽空点头:“不错。” 余光扫见人悠然的样子,他心里莫名就有些不得劲,还有些对人身体情况的忧虑。 “身体没了是怎么回事?” 景渊随意道:“当时世界崩溃,想离开这个世界,就把身体毁了跑出去了。” 他说的轻飘飘的,注意到诸元清皱起眉头,转移话题:“清清一醒来就关心我,我当然很感动,但是……” 但是什么? 诸元清疑惑。 景渊确定他将那口蜜水咽下,继续道:“但是清清放心,我保证,上次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的。” “咳咳!”诸元清瞪大眼睛,身体往后退,差点没被空气呛死。 他咳得面上通红,眼尾都变了颜色,眉间未散的红痣娇艳欲滴,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起原来世界中发生的事情。 原世界前期的发展其实和系统构造的差不多,只不过之前被困入阵法后,景渊并没有那么大逆不道直接亲上来,他甚至将心思藏得很好。 那次自己险而又险渡过雷劫,遍体鳞伤出来,面对的却是漫天的流言蜚语以及正道修士的追杀。 景渊那时已经入魔,加上念一的尸体还在附近,他们师徒二人彻底被扣上叛徒的标签。 灵霄道人是一宗之主,再有魔修在旁虎视眈眈,他无法离宗,便派与诸元清交好的百草峰主云心真人作为说客,将自己与景渊带回去。 可云心死在路上,这消息并未及时带到。 偏偏这时候,魔道放出天绝谷封印一事,包括诸元清的作用。 这时候,诸元清的反叛就有了理由,无非是不想为修真界付出,妄图活命投靠魔道罢了。 这下,那些犹豫的、受过诸元清恩惠的人完全站到了他的对面。 于是诸元清一出来便是铺天盖地的追杀,他拼着重伤闯出包围圈,后面再坚持不住,如果不是景渊疯了般提升,恐怕他那时候就被抓去填阵了。 景渊经此一事再不相信任何人,带着诸元清藏身多年,直到能与他们抗衡才现身,也就是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失去控制,和诸元清发生了第一次。 第26章 原世界失控的那些事 景渊带着诸元清逃走,等找到安全的地方,诸元清的身体情况已经非常差。 经脉断了一半,无法运转灵气,再加上空气中的灵气渐少,只能靠景渊吸收魔气转换吊着命。 养了两年,诸元清终于好转,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那时候景渊已经化神,想着给师尊找一个安全的环境,便将主意打到了魔尊头上。 “师尊,我没有冲动,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景渊半蹲在诸元清面前,瞧着人不赞同的神色,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让人同意,连不存在的耳朵都要耷拉下来。 “师尊,你别不说话呀,理理弟子好不好?” 诸元清手被握着,悬在空中不停晃荡,低眼看到人可怜兮兮的眼睛,差点就要答应。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他抽出手,揪住景渊的耳朵,“你知不知道魔道是什么情况?他是化神,合欢宗宗主也是化神,他们手下有数不胜数的低阶修士,元婴也不在少数。” 他用了点力气:“你就一个人,拿什么跟他们打?” “拿命吗?” 他越想越气,完全不知道往日里乖乖巧巧的弟子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把主意打到魔尊头上。 回过神,瞧见人的耳朵红了大片,以为自己把人弄疼了,赶紧放松手上的力道:“你自己看看,这点疼都忍不了,到时候受了重伤,谁给你治?” 云心没了,师叔也惨遭毒手,现在唯一的弟子还要送死,他又急又气,简直脑仁疼! 这几年他总是纵着景渊,寻常的抱抱贴贴就算了,整日整日黏着自己也没说什么,现在居然,居然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怒火攻心,尚未修养完全的身体一下就扛不住,诸元清喉间发涩:“咳咳!” 景渊霎时就急了,站起身扶住人,一边喂药一边拍背:“好好好,师尊别生气,我不去了,以后师尊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都是弟子的错,师尊千万别生气。” 诸元清边咳边摇头,搭在景渊胳膊上的手骨节分明,用力到指尖发白,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睁着湿漉的眼睛抬头:“不。” 他握着人的手用力,喘了口气,压下喉间的痒意,摸了摸景渊紧皱的眉头:“小景,等等师尊。” 景渊一怔,那只手顺着眉间往下,划过鼻梁,停到挺立的鼻尖上,而后点了点。 诸元清歪着头,漂亮的脸因为咳嗽红润不少,眼尾的红晕像翩飞的蝶,沾满水色的瞳仁洁净如洗,声音格外温柔:“再等一年,等师尊恢复,我陪你一起去。” “好不好?” 景渊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炸的时间有点久。 诸元清看着他说着说着就愣住不动,伸手在景渊面前晃了晃,见人还是回不过神,莫名感到一点羞恼。 刚刚还觉得这人成熟了,现在就傻在这里,还想一个人跑? 他收回手,想起身离开,腰间忽而一重,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埋进他的腹部。 “师尊,抱会儿……” 诸元清牙咬了又咬,最后肩膀一松,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奈:“抱,给你抱,真是,多大了还撒娇……” 景渊并并腿,深吸一口气,揽住腰的手突起了青筋。 要命了…… 很久以后诸元清不止一次想过,也许那时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发展,后来很多事情大概不会发生。 可事实却是,那天过后不足半月,他们的藏身之处就被发现了。 景渊只能带着诸元清去往魔道,他拼着命弄死了合欢宗主,又大伤赫连决,等到被困住的诸元清找到人,几乎要认不出眼前血肉模糊的人是自家弟子。 景渊脸上黑纹遍布,双眼漆黑,身上的伤口愈合又切开,身边寸草不生,没及时逃开的魔修都成了骷髅架子。 不像人,倒像是什么异变的魔兽。 诸元清踏入他感知范围的刹那,身边景象一变,就从千米外到了景渊身边。 见到人,诸元清的心放下一半,也不顾自己还在景渊怀里,那人的牙齿抵着自己脖间的血管,捧住他的脸:“小景?小景,可以说话吗?” 景渊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低下头,叼住血管周围的皮肉咬了一口。 脖间湿漉漉的,诸元清皱眉,把人拎起来,用手挡住他的嘴巴,认真道:“还认识我吗?” 景渊眨眼,舔了下诸元清的手心。 好香,好甜,喜欢,想吃…… 心中嗜血的欲望翻涌而来,却被残存的理智牢牢压下。 不能吃,吃了就没了,不能吃……好香……想吃…… “嘶。”诸元清皱着眉将手拿开,翻过来一看,上面一个浅浅的牙印,周边亮晶晶的。 “景渊!”诸元清冷下声。 这是把自己当肉骨头啃了!? 一把揪住人的耳朵,诸元清沉下脸,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翅膀硬了啊,敢锁住我,还偷摸跑出来打架,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现在还咬我!” 景渊直愣愣看着眼前香香的人,那对格外好看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心里的食欲愈发高涨。 吃了他,吃了他…… “呼。”半晌,诸元清说完了,挑眉,“听懂了吗?” 景渊听不懂,但他本能分析出美人的意思,上下点了两下头,见到诸元清也满意地颔首,立时抱了过去。 他答应了! 眼前一黑,身上陡然一凉,诸元清扬起的笑僵在嘴边。 炙热的身体覆盖,急促的呼吸扑散开,持剑太久形成的茧子磨蹭到腰间,诸元清双眼瞪大,一时反应都忘了。 等等,他在做什么? 舌尖一痛,诸元清还未能回神,他内心迷茫且震惊,思绪都飞出了身体。 他养大的弟子……在……在做什么? 他被吻的窒息,一滴生理性的泪从眼眶落下,很快就被卷走。 离体的魂被强硬拉回身体,诸元清弓起腰,如离水的鱼儿扑腾了一下。 他持着最后一分神智,于黑暗中道:“换、换个地方……” 他可没忘记,在附近看到的那些骷髅。 眯着眼满脸餍足的黑衣男子歪了歪头,以为香香的人在撒娇,高兴地抱住了人。 呜…… 诸元清挂着泪,一口咬下去。 第26章 原世界失控的那些事 景渊带着诸元清逃走,等找到安全的地方,诸元清的身体情况已经非常差。 经脉断了一半,无法运转灵气,再加上空气中的灵气渐少,只能靠景渊吸收魔气转换吊着命。 养了两年,诸元清终于好转,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那时候景渊已经化神,想着给师尊找一个安全的环境,便将主意打到了魔尊头上。 “师尊,我没有冲动,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景渊半蹲在诸元清面前,瞧着人不赞同的神色,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让人同意,连不存在的耳朵都要耷拉下来。 “师尊,你别不说话呀,理理弟子好不好?” 诸元清手被握着,悬在空中不停晃荡,低眼看到人可怜兮兮的眼睛,差点就要答应。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他抽出手,揪住景渊的耳朵,“你知不知道魔道是什么情况?他是化神,合欢宗宗主也是化神,他们手下有数不胜数的低阶修士,元婴也不在少数。” 他用了点力气:“你就一个人,拿什么跟他们打?” “拿命吗?” 他越想越气,完全不知道往日里乖乖巧巧的弟子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把主意打到魔尊头上。 回过神,瞧见人的耳朵红了大片,以为自己把人弄疼了,赶紧放松手上的力道:“你自己看看,这点疼都忍不了,到时候受了重伤,谁给你治?” 云心没了,师叔也惨遭毒手,现在唯一的弟子还要送死,他又急又气,简直脑仁疼! 这几年他总是纵着景渊,寻常的抱抱贴贴就算了,整日整日黏着自己也没说什么,现在居然,居然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怒火攻心,尚未修养完全的身体一下就扛不住,诸元清喉间发涩:“咳咳!” 景渊霎时就急了,站起身扶住人,一边喂药一边拍背:“好好好,师尊别生气,我不去了,以后师尊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都是弟子的错,师尊千万别生气。” 诸元清边咳边摇头,搭在景渊胳膊上的手骨节分明,用力到指尖发白,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睁着湿漉的眼睛抬头:“不。” 他握着人的手用力,喘了口气,压下喉间的痒意,摸了摸景渊紧皱的眉头:“小景,等等师尊。” 景渊一怔,那只手顺着眉间往下,划过鼻梁,停到挺立的鼻尖上,而后点了点。 诸元清歪着头,漂亮的脸因为咳嗽红润不少,眼尾的红晕像翩飞的蝶,沾满水色的瞳仁洁净如洗,声音格外温柔:“再等一年,等师尊恢复,我陪你一起去。” “好不好?” 景渊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炸的时间有点久。 诸元清看着他说着说着就愣住不动,伸手在景渊面前晃了晃,见人还是回不过神,莫名感到一点羞恼。 刚刚还觉得这人成熟了,现在就傻在这里,还想一个人跑? 他收回手,想起身离开,腰间忽而一重,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埋进他的腹部。 “师尊,抱会儿……” 诸元清牙咬了又咬,最后肩膀一松,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奈:“抱,给你抱,真是,多大了还撒娇……” 景渊并并腿,深吸一口气,揽住腰的手突起了青筋。 要命了…… 很久以后诸元清不止一次想过,也许那时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发展,后来很多事情大概不会发生。 可事实却是,那天过后不足半月,他们的藏身之处就被发现了。 景渊只能带着诸元清去往魔道,他拼着命弄死了合欢宗主,又大伤赫连决,等到被困住的诸元清找到人,几乎要认不出眼前血肉模糊的人是自家弟子。 景渊脸上黑纹遍布,双眼漆黑,身上的伤口愈合又切开,身边寸草不生,没及时逃开的魔修都成了骷髅架子。 不像人,倒像是什么异变的魔兽。 诸元清踏入他感知范围的刹那,身边景象一变,就从千米外到了景渊身边。 见到人,诸元清的心放下一半,也不顾自己还在景渊怀里,那人的牙齿抵着自己脖间的血管,捧住他的脸:“小景?小景,可以说话吗?” 景渊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低下头,叼住血管周围的皮肉咬了一口。 脖间湿漉漉的,诸元清皱眉,把人拎起来,用手挡住他的嘴巴,认真道:“还认识我吗?” 景渊眨眼,舔了下诸元清的手心。 好香,好甜,喜欢,想吃…… 心中嗜血的欲望翻涌而来,却被残存的理智牢牢压下。 不能吃,吃了就没了,不能吃……好香……想吃…… “嘶。”诸元清皱着眉将手拿开,翻过来一看,上面一个浅浅的牙印,周边亮晶晶的。 “景渊!”诸元清冷下声。 这是把自己当肉骨头啃了!? 一把揪住人的耳朵,诸元清沉下脸,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翅膀硬了啊,敢锁住我,还偷摸跑出来打架,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现在还咬我!” 景渊直愣愣看着眼前香香的人,那对格外好看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心里的食欲愈发高涨。 吃了他,吃了他…… “呼。”半晌,诸元清说完了,挑眉,“听懂了吗?” 景渊听不懂,但他本能分析出美人的意思,上下点了两下头,见到诸元清也满意地颔首,立时抱了过去。 他答应了! 眼前一黑,身上陡然一凉,诸元清扬起的笑僵在嘴边。 炙热的身体覆盖,急促的呼吸扑散开,持剑太久形成的茧子磨蹭到腰间,诸元清双眼瞪大,一时反应都忘了。 等等,他在做什么? 舌尖一痛,诸元清还未能回神,他内心迷茫且震惊,思绪都飞出了身体。 他养大的弟子……在……在做什么? 他被吻的窒息,一滴生理性的泪从眼眶落下,很快就被卷走。 离体的魂被强硬拉回身体,诸元清弓起腰,如离水的鱼儿扑腾了一下。 他持着最后一分神智,于黑暗中道:“换、换个地方……” 他可没忘记,在附近看到的那些骷髅。 眯着眼满脸餍足的黑衣男子歪了歪头,以为香香的人在撒娇,高兴地抱住了人。 呜…… 诸元清挂着泪,一口咬下去。 第27章 同时飞出来的还有一个枕头 诸元清最后是被景渊抱回去的。 毕竟是在外面,虽然身下有魔气垫着,奈何它主人现在是个不清醒的,时不时就失灵裹到他身上了。 所以全程下来,诸元清意识恍惚,后背被软草摩擦了一遍又一遍,别提那些前来查看情况的修士,这又是另外一重心理压力。 总之,等景渊重新捡回神智,诸元清身心俱疲,在人怀里一边揪人一边喘气,连之前要找麻烦的想法都暂时忘了。 劳累过头的结果就是他回去后睡了一天半,梦里也不安稳,总感觉自己被翻来覆去地啃。 魔道实力为尊,景渊击败赫连决,自然就是下任魔尊。 对于那片黑雾,其余魔修们想方设法也没能进去,最后只能各做各的事,顺便等里面的人出来。 这一等就是五天。 五天后。 好消息:他们新任魔尊出来了(虽然抱着一位不知是男是女的修士) 坏消息:魔尊进入魔宫就闭门不出 众魔修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面面相觑,最后不知是谁挥挥手:“散了散了,魔尊估计是在陪美人呢,哪有时间搭理我们。” 于是大家都散了,不过神识还是盯着魔宫这个方向,就等着抢先在新任魔尊面前刷刷存在感,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他们等了两天,魔尊终于出来了——同时飞出来的还有一个绣着鸳鸯纹的软枕。 在令人胆寒的视线扫来瞬间,所有魔修都悄咪咪收回了神识。 呼,好险。 - 魔宫内,诸元清攥着被子,胸膛大力起伏,一看就被气狠了。 谁懂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光溜溜躺在床上,身下还有个人扒着看的惊悚! 诸元清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反应,但刚刚要不是及时见到景渊的脸,凭着仅剩的理智克制住杀意,那人的脖子已经断了! 而看到脸的刹那,两手的交错,湿热的呼吸…… 他立时就想起来了。 景渊在杀意显现时退开半步远,拿着一个小盒子站着,眉峰凌厉,实在想不出他刚才在干什么。 “出去……” “师尊,我在帮……”景渊见人情绪不对,哪里还记得别的,东西一丢就要上前。 “出去!” 诸元清沉下声,红着眼眶盯住人,对上视线时瞳孔一缩,又把头挪开。 景渊知道师尊的脾气,自然也知道这种时候放着师尊一人乱想是大忌,闻言难得坚决,脚步反而向前,虚虚抱住人,亲吻一下人的耳尖。 “好,我出去,师尊别生气,您那里有点受伤,方才我在上药,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眼前的耳垂爆红,随后一个枕头就扔了过来。 “景渊,你给我滚出去!” 这声音又急又怒,按理来说景渊应该害怕了,可他偏偏听出师尊声音下潜藏的羞涩失措,闻言顺着劲风飞出大门,故意砸在柱子上,好大的一声闷响。 寝殿内的诸元清手指颤了颤,怀疑地朝外看一眼,余光瞥见地上掉落的药膏,好像是景渊刚刚丢下的。 他眉头一皱,掀开被子,随后毛都炸了起来,猛地合上被子,眼里哪还有平时的冷静自持。 红了……居然红了! 他要砍了这个不孝之徒! 一把抓住矮桌上的茶杯,诸元清恶狠狠灌了一口,清甜的蜜水流入口腔,总算压下一身的火气。 一杯喝完,先前发生的场景一点点复苏,诸元清低着头,手中茶杯旋转,悄悄红了耳朵。 好气…… 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诸元清咬着牙,不得已正视自己的想法。 但,他确实享受到了…… 鼻尖嗅着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燃香,身上盖着的是最舒适的云纹锦被,丹田内灵力充足…… 这傻子,居然忽悠自己用了采补的功法。 就不怕自己实力恢复,中途一剑砍了他吗? 脑海里一幕幕过往的景象闪过,有小景源拖着小短腿爬山的,有练剑的,还有打开食盒的……诸元清抱着膝盖,内心乱糟糟的,最后画面定格在男人俯在耳边,低哑着嗓音唤师尊的时刻。 为什么?为什么不推开呢? 屋顶,景渊担忧地看着诸元清将喝完蜜水,将自己埋在被子中,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放下来过。 这一夜,床上的人埋了多久,屋顶的人就看了多久。 直至旭日初升,诸元清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支着僵硬的脖子抬头,后背忽而覆上熟悉的温度。 一碗甜粥伸到眼前,身后的人出了声。 “乖,想不明白弟子陪您想,我们先喝粥,好不好?” “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师尊千万不要生气,实在气不过就打弟子,景渊绝不反抗。” 一晚上的憋闷与不知名的委屈终于倾泻而出,诸元清一口咬住面前的手腕,眼眶湿润。 “嗯。” 第27章 同时飞出来的还有一个枕头 诸元清最后是被景渊抱回去的。 毕竟是在外面,虽然身下有魔气垫着,奈何它主人现在是个不清醒的,时不时就失灵裹到他身上了。 所以全程下来,诸元清意识恍惚,后背被软草摩擦了一遍又一遍,别提那些前来查看情况的修士,这又是另外一重心理压力。 总之,等景渊重新捡回神智,诸元清身心俱疲,在人怀里一边揪人一边喘气,连之前要找麻烦的想法都暂时忘了。 劳累过头的结果就是他回去后睡了一天半,梦里也不安稳,总感觉自己被翻来覆去地啃。 魔道实力为尊,景渊击败赫连决,自然就是下任魔尊。 对于那片黑雾,其余魔修们想方设法也没能进去,最后只能各做各的事,顺便等里面的人出来。 这一等就是五天。 五天后。 好消息:他们新任魔尊出来了(虽然抱着一位不知是男是女的修士) 坏消息:魔尊进入魔宫就闭门不出 众魔修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面面相觑,最后不知是谁挥挥手:“散了散了,魔尊估计是在陪美人呢,哪有时间搭理我们。” 于是大家都散了,不过神识还是盯着魔宫这个方向,就等着抢先在新任魔尊面前刷刷存在感,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他们等了两天,魔尊终于出来了——同时飞出来的还有一个绣着鸳鸯纹的软枕。 在令人胆寒的视线扫来瞬间,所有魔修都悄咪咪收回了神识。 呼,好险。 - 魔宫内,诸元清攥着被子,胸膛大力起伏,一看就被气狠了。 谁懂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光溜溜躺在床上,身下还有个人扒着看的惊悚! 诸元清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反应,但刚刚要不是及时见到景渊的脸,凭着仅剩的理智克制住杀意,那人的脖子已经断了! 而看到脸的刹那,两手的交错,湿热的呼吸…… 他立时就想起来了。 景渊在杀意显现时退开半步远,拿着一个小盒子站着,眉峰凌厉,实在想不出他刚才在干什么。 “出去……” “师尊,我在帮……”景渊见人情绪不对,哪里还记得别的,东西一丢就要上前。 “出去!” 诸元清沉下声,红着眼眶盯住人,对上视线时瞳孔一缩,又把头挪开。 景渊知道师尊的脾气,自然也知道这种时候放着师尊一人乱想是大忌,闻言难得坚决,脚步反而向前,虚虚抱住人,亲吻一下人的耳尖。 “好,我出去,师尊别生气,您那里有点受伤,方才我在上药,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眼前的耳垂爆红,随后一个枕头就扔了过来。 “景渊,你给我滚出去!” 这声音又急又怒,按理来说景渊应该害怕了,可他偏偏听出师尊声音下潜藏的羞涩失措,闻言顺着劲风飞出大门,故意砸在柱子上,好大的一声闷响。 寝殿内的诸元清手指颤了颤,怀疑地朝外看一眼,余光瞥见地上掉落的药膏,好像是景渊刚刚丢下的。 他眉头一皱,掀开被子,随后毛都炸了起来,猛地合上被子,眼里哪还有平时的冷静自持。 红了……居然红了! 他要砍了这个不孝之徒! 一把抓住矮桌上的茶杯,诸元清恶狠狠灌了一口,清甜的蜜水流入口腔,总算压下一身的火气。 一杯喝完,先前发生的场景一点点复苏,诸元清低着头,手中茶杯旋转,悄悄红了耳朵。 好气…… 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诸元清咬着牙,不得已正视自己的想法。 但,他确实享受到了…… 鼻尖嗅着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燃香,身上盖着的是最舒适的云纹锦被,丹田内灵力充足…… 这傻子,居然忽悠自己用了采补的功法。 就不怕自己实力恢复,中途一剑砍了他吗? 脑海里一幕幕过往的景象闪过,有小景源拖着小短腿爬山的,有练剑的,还有打开食盒的……诸元清抱着膝盖,内心乱糟糟的,最后画面定格在男人俯在耳边,低哑着嗓音唤师尊的时刻。 为什么?为什么不推开呢? 屋顶,景渊担忧地看着诸元清将喝完蜜水,将自己埋在被子中,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放下来过。 这一夜,床上的人埋了多久,屋顶的人就看了多久。 直至旭日初升,诸元清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支着僵硬的脖子抬头,后背忽而覆上熟悉的温度。 一碗甜粥伸到眼前,身后的人出了声。 “乖,想不明白弟子陪您想,我们先喝粥,好不好?” “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师尊千万不要生气,实在气不过就打弟子,景渊绝不反抗。” 一晚上的憋闷与不知名的委屈终于倾泻而出,诸元清一口咬住面前的手腕,眼眶湿润。 “嗯。” 第28章 死去的原因 一番知心谈话后,诸元清正视起景渊的感情。 可能他早就不知不觉动过心,也可能是两者之间太过熟悉,接下来几日,他的确在尝试回应,也初步尝到了情爱的乐趣。 可不过几日,在逃跑的赫连决的有意传播下,两人的身份很快揭开,由此发生了修真界最后一场大型的冲突。 那次过后,除了被007捕捉的诸元清,以及勉强逃离的景渊,整个世界都化作了灰烬。 回忆结束,诸元清望了望四周的装饰,每件饰品每个角落都与原世界重合,不过也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比如桌上大咧咧放着的花——如果没记错,那应该是象征热恋的花束。 瞥了景渊一眼,对方凑上来吻了一下,问:“清清,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诸元清愣了片刻,苦笑:“快了。” “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转的规律,这个世界早就濒临灭绝,无法再负担任何生灵的存在,不是今日就是明日,迟早是要消失的。” 同门丧生的悲痛他早就领悟过,如今再想,除了心中钝痛,他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些情绪。 诸元清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眼角微弯,朝着景渊说道:“主系统构造出这片世界也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能让它舍下这么大的本钱,还拐走了它的得力员工,你就不担心它满世界追杀你?” 景渊咳了一声:“它早就追杀过了。” 得亏自己生命力顽强,不然哪儿来的机会找到清清? 不过也还好,毕竟自己早就报复回来了。 有师尊往日的教导在心,他也没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过是在主系统接收小世界反馈的能量时截胡了几次,顺便切断了它几条能量传输通道罢了。 主系统帮小世界修补bug,小世界再反哺回去,原本是很合理的流程,被他横插一脚后主系统只能白打工,偏偏始作俑者找也找不着,杀又杀不掉,不小心还被狠狠咬下一块肉,是以只能妥协。 “原来如此。”诸元清听完景渊的解释,总算明白了各个小世界对景渊的优待,感情不是感激,而是上供啊…… “还有一件事。”诸元清眉头一皱,“为什么不叫师尊?” 尤其是景渊有时候的语气,简直跟哄小孩似的。 “这可不能怪弟子。”景渊对此丝毫不虚,“当年弟子成为魔尊,名字早就被玄元宗划去,已经不再是宗门弟子了。” “自然也就与清清无了门内关系,既然如此,再叫师尊岂不是罔顾道义人伦?” 诸元清一噎,分外怀疑地望了他一眼。 但凡当年这家伙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人伦道义,今日他俩就不是在床上讲话了。 没好气捏了捏景渊的手,诸元清打了个哈欠:“说起来,原世界我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神情上带了几分不显的心疼忧虑:“我原以为,你会好好的……” 那时候逃窜的赫连决召集旧部,以无数修士平民为质,还伙同天绝谷谷主挟持了灵霄道人,趁着景渊伤势未愈发动攻势。 他们用人堆出了一个囊括一里的巨阵,阵外的人无法进入,阵内的人不能出去,一旦发动,阵内无数条人命都会瞬间灰飞烟灭,哪怕是化神修士也扛不住。 就算扛住了,天下修道人数不胜数,到时候也会被外面等候的人包围。 蚁多咬死象,他们总不可能杀尽天下人。 彼时景渊被天绝谷谷主拖住,诸元清应付了一批又一批人,身上的灵气已然不多。 举世皆敌,唯一的弟子为了自己站在所有人对立面。 那时的诸元清站在封印之上,环顾四周,全是叫嚷着让自己去死的修士。 近处灵霄道人身形佝偻,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远处景渊体无完肤,身影刚显现出来就被蚂蚁似的修士淹没,被抓住的人跪在地上,磕着头嘶声力竭。 “求您了,您是仙人,求您救救我儿子!” “仙人,您是好人,来日我们日日为您诵经祈福,求求您了……” “我给您磕头,来,狗娃,快给仙人磕头,磕头仙人就来救我们了!” “上清,你看看,这么多人,你不救他们,难道看着他们去死吗!?” ………… 一字一句,宛如毒刃。 他的身体立在那里,魂却支离破碎。 你们都喊着救命,那谁来救救我呢…… 诸元清最后将目光落到灵霄身上,那个带着自己上山的老人佝偻着背,望着他叹道:“念一说的对,上清,当年老夫就不该带着你上山。” 说完,他的身体就炸了。 声名显赫的玄元宗主就这样仓促死去。 诸元清往后退了一步,几日前与景渊的一幕幕就像黄粱一梦,梦醒了,面对的依然是这个一尘不变的现实。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想,唯一思考的就是,灵霄也死了,若是景渊再逃不出去,他身上背负的债就再也无法洗清了。 况且,丢掉两人的命和保住一人的命,这道算术题连未上过私塾的童子都知道怎么选。 景渊不必担心,自己死了,他没了牵挂,自然有法子活命。 但他诸元清不做亏本的买卖。 “想让我救你们,当然可以,不过在场诸位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好。”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想干什么, 见状,诸元清讽然一笑,点了个贼眉鼠眼躲在后面的元婴修士:“劳驾,不知组织此次行动的都有哪些人。” 那人一个激灵,手指着自己:“我?” 诸元清点头。 那人讪然一笑:“尊上,您可别为难我,这种秘密我哪儿能知道。” 诸元清不管他答了什么,只是道:“让我用这条命换这么多人的命,也不是不行,只要立下天道誓言,杀了那些组织者,我仇人尽去,自然也能安心赴死了。” 见那些人表情有了变化,诸元清继续道:“为表诚意,在下亦可立誓,如何?” “总不会,大家都是在下的仇人罢?” 他摇了摇头,随口立下一个神形俱灭烈焰焚身的毒誓,见他们还在犹豫,拔剑横在颈上:“可惜,那我这条命,只能归于天,归于地了……” 封印需要的是自己的魂魄,如果诸元清死了,所有人就没了指望,眼看他发了天道誓言,还做出这副动作,立刻就有人急了。 最先动手的就是那名贼眉鼠眼的修士,方才还懦弱不堪的人直接捅穿了旁边人的身体,吼道:“他死了我们都活不了!怕什么,他誓都发了!” 一个人动了,其余人也一个个跟上。 场下很快陷入混乱,脏活武器满天飞,哪里还像潜修的修士? 动手的人太多,一个时辰不到,地上便多出了小山似的尸体,包括那名打头阵的修士。 诸元清听着残余的人一个个核对名字,连赫连决也不例外,在人群的注视下,迈入阵法。 进入前,他横扫出去一道剑风,将凑近怕他跑掉的那些修士挥开,最后看了眼景渊的方向,一只脚踏了进去。 首先就是痛,硬生生扯开皮肉的那种疼,疼到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然也不知道他最后念叨的弟子发了疯,拼着神魂俱灭从封印中抢走一小块一小块碎裂的神魂碎片,也不知道在远处的天际,一个拿着小手帕哭唧唧的白团子顶着惩罚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空间。 【系统007申请绑定宿主】 【宿主身份:诸元清……】 【绑定失败,待定宿主诸元清神魂不全,无法绑定!】 【再次尝试】 【失败】 …… 【失败】 偶然路过这方世界的007嚎啕大哭。 第28章 死去的原因 一番知心谈话后,诸元清正视起景渊的感情。 可能他早就不知不觉动过心,也可能是两者之间太过熟悉,接下来几日,他的确在尝试回应,也初步尝到了情爱的乐趣。 可不过几日,在逃跑的赫连决的有意传播下,两人的身份很快揭开,由此发生了修真界最后一场大型的冲突。 那次过后,除了被007捕捉的诸元清,以及勉强逃离的景渊,整个世界都化作了灰烬。 回忆结束,诸元清望了望四周的装饰,每件饰品每个角落都与原世界重合,不过也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比如桌上大咧咧放着的花——如果没记错,那应该是象征热恋的花束。 瞥了景渊一眼,对方凑上来吻了一下,问:“清清,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诸元清愣了片刻,苦笑:“快了。” “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转的规律,这个世界早就濒临灭绝,无法再负担任何生灵的存在,不是今日就是明日,迟早是要消失的。” 同门丧生的悲痛他早就领悟过,如今再想,除了心中钝痛,他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些情绪。 诸元清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眼角微弯,朝着景渊说道:“主系统构造出这片世界也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能让它舍下这么大的本钱,还拐走了它的得力员工,你就不担心它满世界追杀你?” 景渊咳了一声:“它早就追杀过了。” 得亏自己生命力顽强,不然哪儿来的机会找到清清? 不过也还好,毕竟自己早就报复回来了。 有师尊往日的教导在心,他也没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过是在主系统接收小世界反馈的能量时截胡了几次,顺便切断了它几条能量传输通道罢了。 主系统帮小世界修补bug,小世界再反哺回去,原本是很合理的流程,被他横插一脚后主系统只能白打工,偏偏始作俑者找也找不着,杀又杀不掉,不小心还被狠狠咬下一块肉,是以只能妥协。 “原来如此。”诸元清听完景渊的解释,总算明白了各个小世界对景渊的优待,感情不是感激,而是上供啊…… “还有一件事。”诸元清眉头一皱,“为什么不叫师尊?” 尤其是景渊有时候的语气,简直跟哄小孩似的。 “这可不能怪弟子。”景渊对此丝毫不虚,“当年弟子成为魔尊,名字早就被玄元宗划去,已经不再是宗门弟子了。” “自然也就与清清无了门内关系,既然如此,再叫师尊岂不是罔顾道义人伦?” 诸元清一噎,分外怀疑地望了他一眼。 但凡当年这家伙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人伦道义,今日他俩就不是在床上讲话了。 没好气捏了捏景渊的手,诸元清打了个哈欠:“说起来,原世界我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神情上带了几分不显的心疼忧虑:“我原以为,你会好好的……” 那时候逃窜的赫连决召集旧部,以无数修士平民为质,还伙同天绝谷谷主挟持了灵霄道人,趁着景渊伤势未愈发动攻势。 他们用人堆出了一个囊括一里的巨阵,阵外的人无法进入,阵内的人不能出去,一旦发动,阵内无数条人命都会瞬间灰飞烟灭,哪怕是化神修士也扛不住。 就算扛住了,天下修道人数不胜数,到时候也会被外面等候的人包围。 蚁多咬死象,他们总不可能杀尽天下人。 彼时景渊被天绝谷谷主拖住,诸元清应付了一批又一批人,身上的灵气已然不多。 举世皆敌,唯一的弟子为了自己站在所有人对立面。 那时的诸元清站在封印之上,环顾四周,全是叫嚷着让自己去死的修士。 近处灵霄道人身形佝偻,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远处景渊体无完肤,身影刚显现出来就被蚂蚁似的修士淹没,被抓住的人跪在地上,磕着头嘶声力竭。 “求您了,您是仙人,求您救救我儿子!” “仙人,您是好人,来日我们日日为您诵经祈福,求求您了……” “我给您磕头,来,狗娃,快给仙人磕头,磕头仙人就来救我们了!” “上清,你看看,这么多人,你不救他们,难道看着他们去死吗!?” ………… 一字一句,宛如毒刃。 他的身体立在那里,魂却支离破碎。 你们都喊着救命,那谁来救救我呢…… 诸元清最后将目光落到灵霄身上,那个带着自己上山的老人佝偻着背,望着他叹道:“念一说的对,上清,当年老夫就不该带着你上山。” 说完,他的身体就炸了。 声名显赫的玄元宗主就这样仓促死去。 诸元清往后退了一步,几日前与景渊的一幕幕就像黄粱一梦,梦醒了,面对的依然是这个一尘不变的现实。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想,唯一思考的就是,灵霄也死了,若是景渊再逃不出去,他身上背负的债就再也无法洗清了。 况且,丢掉两人的命和保住一人的命,这道算术题连未上过私塾的童子都知道怎么选。 景渊不必担心,自己死了,他没了牵挂,自然有法子活命。 但他诸元清不做亏本的买卖。 “想让我救你们,当然可以,不过在场诸位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好。”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想干什么, 见状,诸元清讽然一笑,点了个贼眉鼠眼躲在后面的元婴修士:“劳驾,不知组织此次行动的都有哪些人。” 那人一个激灵,手指着自己:“我?” 诸元清点头。 那人讪然一笑:“尊上,您可别为难我,这种秘密我哪儿能知道。” 诸元清不管他答了什么,只是道:“让我用这条命换这么多人的命,也不是不行,只要立下天道誓言,杀了那些组织者,我仇人尽去,自然也能安心赴死了。” 见那些人表情有了变化,诸元清继续道:“为表诚意,在下亦可立誓,如何?” “总不会,大家都是在下的仇人罢?” 他摇了摇头,随口立下一个神形俱灭烈焰焚身的毒誓,见他们还在犹豫,拔剑横在颈上:“可惜,那我这条命,只能归于天,归于地了……” 封印需要的是自己的魂魄,如果诸元清死了,所有人就没了指望,眼看他发了天道誓言,还做出这副动作,立刻就有人急了。 最先动手的就是那名贼眉鼠眼的修士,方才还懦弱不堪的人直接捅穿了旁边人的身体,吼道:“他死了我们都活不了!怕什么,他誓都发了!” 一个人动了,其余人也一个个跟上。 场下很快陷入混乱,脏活武器满天飞,哪里还像潜修的修士? 动手的人太多,一个时辰不到,地上便多出了小山似的尸体,包括那名打头阵的修士。 诸元清听着残余的人一个个核对名字,连赫连决也不例外,在人群的注视下,迈入阵法。 进入前,他横扫出去一道剑风,将凑近怕他跑掉的那些修士挥开,最后看了眼景渊的方向,一只脚踏了进去。 首先就是痛,硬生生扯开皮肉的那种疼,疼到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然也不知道他最后念叨的弟子发了疯,拼着神魂俱灭从封印中抢走一小块一小块碎裂的神魂碎片,也不知道在远处的天际,一个拿着小手帕哭唧唧的白团子顶着惩罚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空间。 【系统007申请绑定宿主】 【宿主身份:诸元清……】 【绑定失败,待定宿主诸元清神魂不全,无法绑定!】 【再次尝试】 【失败】 …… 【失败】 偶然路过这方世界的007嚎啕大哭。 第29章 完 哭了半天,它抖着湿漉漉的毛从天上飘下来,在封印外面一遍又一遍尝试,不愿相信这个温柔又可怜的人就这样没了。 现场乱糟糟的,其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不知道上清真人的弟子发了什么疯,反正目的达成,一个个也都离开了。 三日后,一小团巴掌大的黑雾从封印中钻出,倒进脏污的泥坑。 白团子007猝不及防和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来了个面对面,擦擦眼泪,嫌弃的往旁边滚了一下,继续自己未完的绑定大业。 然后被黑雾嘶哑恐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师尊……清清……” 黑雾挪了挪身体,就像是人伸出胳膊一样,碰了碰怀里小心翼翼护着的东西——一块块的透明碎片。 007被亮晶晶的神魂碎片闪瞎了眼。 【再次绑定】 【失败】 007狠狠捶了一下地面。 非宿主看不见系统,那黑雾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但也清晰明了地知道怀中碎片不全。 不是什么重要的部分,甚至只有芝麻大的小点,但缺了这点,神魂就无法聚齐,诸元清也就没法回来。 黑雾低下头,似乎在上面吻了一下,随后身体倒了下去。 007被突如其来的痛呼吓到,一看,那个黑团子居然在炼化自己的神魂! 我靠! 它从未见过这样的狠人! 007目瞪口呆,看着那几乎碎成渣的神魂碎片闪了闪,在黑雾的注入下,慢慢生长,补足了最后一小点。 时间持续了两天,007就目不转睛盯了两天,等到生长结束,巴掌大的黑雾失去意识,体积缩小大半,只有幼儿拳头大小了。 它没空关注,眼见神魂碎片失去保护即将消散,赶紧发出了自己的第十万三千六百一十一次申请。 【绑定成功!】 黑雾怀里一空,007感受到系统空间出现的破碎神魂,终算喘了一口气。 有系统空间的温养,迟早有一天,它的宿主会醒来的。 白毛团子绕着黑雾一圈,纠结拿这个疑似宿主弟子的不明生物怎么办,随意在系统空间检查了一下,想给自家宿主好一点的生活环境,忽然发现主系统发出的严厉警告,包括信息处理部门的投诉信。 【系统007严重破坏公事,引起大量系统公愤,责令其立刻回程!】 鲜亮亮的红色警告,三好系统007从未收到过,登时腿一软。 抖着手点开信箱,里面的留言早就突破了上限,无一例外,全是骂它的。 【007你有病啊!!!发这么多申请干什么,你知道老子加了多少班吗!】 【我¥%¥&%…&】 【神经病,坏了就去维修,老子硬盘都干冒烟了!】 【你给我等着%¥%¥%】 …… 手一滑,雪花般的信件全部涌入自己的内存库,顷刻就占了大半。 不要小瞧智能系统联网输出的能力。 007当时害怕极了,再顾不上其他,丢了一团能量给那黑雾,急匆匆往主系统那里赶。 要死啦要死啦! 主系统救命!!! - “宿主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被罚,帮信息部门整理了六个月的文件!那可是六个月!” 不知何时跑回来听诸元清说话的007气得上蹿下跳;“那个信息部的部长简直就是魔鬼!工作狂!他天天干活就算了,我一个打脸逆袭系统,他居然逼我在六个月内。做完了别的统一整年的活!” 它这样闹腾,倒是把诸元清那些伤怀的情绪都冲散了。 说实话,自己想了各种可能,还真没想到自己能成功活下来是多亏了007。 想到这,诸元清揉了揉毛团子的头,温声;“辛苦了,007可是大功臣,大功臣想要什么奖励?” “巧克力!薯片!”007眨眼将烦恼抛开,星星眼,“我要一整个房间的零食!” “哧,也不怕蛀牙。”景渊看着它就来气。 天知道自己当年醒来,感受到怀中空荡时有多绝望,要不是自己有一部分神魂在清清体内,感知到他还活着,景渊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一把拎起毛团子,景渊冷笑:“一声不吭就把清清带走,还记得留能量,你当时怎么没记得留字条?” 007颤巍巍:“没、没想到嘛。” “算了。”景渊叹气,也不指望它平时多靠谱,将它放下,认真道,“总之,多谢你。” “嘿嘿,不客气。”007转了个圈,回到诸元清手上,在上面打了个滚,“毕竟007最喜欢宿主了。” 说完,它毛一炸,意识到自己说了真心话,不好意思地从手中蹿了出去,飞到门外:“不打扰你们了!” 旁边的景渊脸已经黑了。 诸元清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暖烘烘的阳光照进眼里,浑身惬意又舒适,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好看的紧。 景渊转过身,叫道:“清清……” “嗯?”诸元清撑着头,声音从喉间溢出,“怎么了?” 房间的门和窗户相继关上,景渊眼神暗了暗,有些失落:“师尊没什么想跟弟子说的吗?” 刚刚都跟007说了那么多了…… 现在来叫师尊了? 诸元清轻笑,玉色的手臂从衣袖探出,唇瓣靠近景渊耳侧;“唔,那小景想让师尊说什么?” 一声轻哼钻入耳朵,景渊瞪大了眼睛。 “这样?”诸元清笑道,又压着嗓子换了一句话,“还是这样?” 景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眉峰皱起,瞳仁里暗色汹涌,双手握拳,在人说出下一声时猛地将人抱住,压在床上。 诸元清揽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屈膝,蹭了蹭他的腹下。 景渊小腹一缩,声音哑了。 “师尊还记得答应过弟子什么吗?”景渊牢牢盯着人,像狼盯住自己的盛宴。 诸元清迎着他的视线,想了想,记起在幻境中自己说过的话,身体一僵。 “呵。”景渊握着他的腿,知道对方想起来了,俯身在人脖子上吻了一下,提醒,“师尊可是答应过,满足弟子一个要求……” “内容不限。” “唔……!” 声音被压下,诸元清途中按住景渊往下坐的动作,挣扎道:“你还没解释,自己身体怎么没的!” 景渊想了想,挑眉:“这个啊……” 怕师尊自责,他确实撒了点小谎,目光下移,看见师尊期待的面容,他微微一笑,残忍道:“这些都不重要。”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师尊,我们继续。” “还有十日呢……” 第29章 完 哭了半天,它抖着湿漉漉的毛从天上飘下来,在封印外面一遍又一遍尝试,不愿相信这个温柔又可怜的人就这样没了。 现场乱糟糟的,其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不知道上清真人的弟子发了什么疯,反正目的达成,一个个也都离开了。 三日后,一小团巴掌大的黑雾从封印中钻出,倒进脏污的泥坑。 白团子007猝不及防和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来了个面对面,擦擦眼泪,嫌弃的往旁边滚了一下,继续自己未完的绑定大业。 然后被黑雾嘶哑恐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师尊……清清……” 黑雾挪了挪身体,就像是人伸出胳膊一样,碰了碰怀里小心翼翼护着的东西——一块块的透明碎片。 007被亮晶晶的神魂碎片闪瞎了眼。 【再次绑定】 【失败】 007狠狠捶了一下地面。 非宿主看不见系统,那黑雾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但也清晰明了地知道怀中碎片不全。 不是什么重要的部分,甚至只有芝麻大的小点,但缺了这点,神魂就无法聚齐,诸元清也就没法回来。 黑雾低下头,似乎在上面吻了一下,随后身体倒了下去。 007被突如其来的痛呼吓到,一看,那个黑团子居然在炼化自己的神魂! 我靠! 它从未见过这样的狠人! 007目瞪口呆,看着那几乎碎成渣的神魂碎片闪了闪,在黑雾的注入下,慢慢生长,补足了最后一小点。 时间持续了两天,007就目不转睛盯了两天,等到生长结束,巴掌大的黑雾失去意识,体积缩小大半,只有幼儿拳头大小了。 它没空关注,眼见神魂碎片失去保护即将消散,赶紧发出了自己的第十万三千六百一十一次申请。 【绑定成功!】 黑雾怀里一空,007感受到系统空间出现的破碎神魂,终算喘了一口气。 有系统空间的温养,迟早有一天,它的宿主会醒来的。 白毛团子绕着黑雾一圈,纠结拿这个疑似宿主弟子的不明生物怎么办,随意在系统空间检查了一下,想给自家宿主好一点的生活环境,忽然发现主系统发出的严厉警告,包括信息处理部门的投诉信。 【系统007严重破坏公事,引起大量系统公愤,责令其立刻回程!】 鲜亮亮的红色警告,三好系统007从未收到过,登时腿一软。 抖着手点开信箱,里面的留言早就突破了上限,无一例外,全是骂它的。 【007你有病啊!!!发这么多申请干什么,你知道老子加了多少班吗!】 【我¥%¥&%…&】 【神经病,坏了就去维修,老子硬盘都干冒烟了!】 【你给我等着%¥%¥%】 …… 手一滑,雪花般的信件全部涌入自己的内存库,顷刻就占了大半。 不要小瞧智能系统联网输出的能力。 007当时害怕极了,再顾不上其他,丢了一团能量给那黑雾,急匆匆往主系统那里赶。 要死啦要死啦! 主系统救命!!! - “宿主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被罚,帮信息部门整理了六个月的文件!那可是六个月!” 不知何时跑回来听诸元清说话的007气得上蹿下跳;“那个信息部的部长简直就是魔鬼!工作狂!他天天干活就算了,我一个打脸逆袭系统,他居然逼我在六个月内。做完了别的统一整年的活!” 它这样闹腾,倒是把诸元清那些伤怀的情绪都冲散了。 说实话,自己想了各种可能,还真没想到自己能成功活下来是多亏了007。 想到这,诸元清揉了揉毛团子的头,温声;“辛苦了,007可是大功臣,大功臣想要什么奖励?” “巧克力!薯片!”007眨眼将烦恼抛开,星星眼,“我要一整个房间的零食!” “哧,也不怕蛀牙。”景渊看着它就来气。 天知道自己当年醒来,感受到怀中空荡时有多绝望,要不是自己有一部分神魂在清清体内,感知到他还活着,景渊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一把拎起毛团子,景渊冷笑:“一声不吭就把清清带走,还记得留能量,你当时怎么没记得留字条?” 007颤巍巍:“没、没想到嘛。” “算了。”景渊叹气,也不指望它平时多靠谱,将它放下,认真道,“总之,多谢你。” “嘿嘿,不客气。”007转了个圈,回到诸元清手上,在上面打了个滚,“毕竟007最喜欢宿主了。” 说完,它毛一炸,意识到自己说了真心话,不好意思地从手中蹿了出去,飞到门外:“不打扰你们了!” 旁边的景渊脸已经黑了。 诸元清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暖烘烘的阳光照进眼里,浑身惬意又舒适,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好看的紧。 景渊转过身,叫道:“清清……” “嗯?”诸元清撑着头,声音从喉间溢出,“怎么了?” 房间的门和窗户相继关上,景渊眼神暗了暗,有些失落:“师尊没什么想跟弟子说的吗?” 刚刚都跟007说了那么多了…… 现在来叫师尊了? 诸元清轻笑,玉色的手臂从衣袖探出,唇瓣靠近景渊耳侧;“唔,那小景想让师尊说什么?” 一声轻哼钻入耳朵,景渊瞪大了眼睛。 “这样?”诸元清笑道,又压着嗓子换了一句话,“还是这样?” 景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眉峰皱起,瞳仁里暗色汹涌,双手握拳,在人说出下一声时猛地将人抱住,压在床上。 诸元清揽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屈膝,蹭了蹭他的腹下。 景渊小腹一缩,声音哑了。 “师尊还记得答应过弟子什么吗?”景渊牢牢盯着人,像狼盯住自己的盛宴。 诸元清迎着他的视线,想了想,记起在幻境中自己说过的话,身体一僵。 “呵。”景渊握着他的腿,知道对方想起来了,俯身在人脖子上吻了一下,提醒,“师尊可是答应过,满足弟子一个要求……” “内容不限。” “唔……!” 声音被压下,诸元清途中按住景渊往下坐的动作,挣扎道:“你还没解释,自己身体怎么没的!” 景渊想了想,挑眉:“这个啊……” 怕师尊自责,他确实撒了点小谎,目光下移,看见师尊期待的面容,他微微一笑,残忍道:“这些都不重要。”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师尊,我们继续。” “还有十日呢……” 番外1 欢迎回家 十日后,诸元清目送景渊出门,等待几秒,一个法术穿好衣物,身形一闪就到了魔宫最外围的花园。 左护法正在打理花草,听到动静拔出武器:“谁!?” 诸元清警惕地往四周扫了眼,没有发现景渊的踪迹,缓和了脸色,道:“你们魔尊的客人。” “他有事出门,我来附近逛逛。” 左护法见到他的面容,心里一惊,再看他出来的方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得罪了。”他一躬身,周围的工具收回袖子,“这附近设有禁制,这位……” 左护法想了想,还是不确定自己应该把眼前的人称作什么,干脆直接道:“您若有吩咐,随时传唤就好,属下先告退了。” 诸元清颔首。 等人走了,他冷凝的眉一皱,半倚靠在树干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修士就是这点不好,每次持续的时间都特别长,加上功法辅助,那更是长上加长。 何况不用进食,景渊更是无法无天了。 至于007,它被景渊忽悠得找不着北,现在估计还在哪个犄角旮旯美滋滋待着呢。 不再多想,诸元清摇摇头,打算趁这个难得的空闲放松一下,拨弄了下手边的花。 007大小的花苞,粉嫩嫩的,碰上去柔韧,充满了生命力。 待了会儿,一道黑光降落到宫殿,诸元清眯眼看了会儿,身形一闪,坐到树枝上。 层层叠叠的树叶将他遮掩的密不透风,刻意敛去声息后更是完全感知不到,诸元清靠着树,慢悠悠闭上眼。 微风徐徐,树叶间漏出的光线在诸元清脸上显现出一个小圆点,被一只手挡住, 景渊挡住光,看着人倚靠的角度就知道不太舒服,伸手碰了碰人的额头,诸元清睡着了也不妨碍皱眉头,一个侧脸躲过去了。 景源摇头,失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躲到这儿来睡。” “唔,看来以后要克制一点。” 少食多餐,循序渐进,清清自然就能习惯了。 - 一觉睡醒,身体的疲惫尽数褪去,诸元清睁开眼,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在床上。 再看,景渊正坐在床边,一手把玩着手中的头发。 “怎么跑去树上了?”景渊明知故问。 诸元清眨眨眼,随口胡诌:“上面风景好。” “这样啊。”景渊声音拖得老长,假装没看见闪烁的目光。 “小景,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诸元清转移话题。 景渊也没抓着不放:“事情都解决完了,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嗯,我先起来。”诸元清点头。 五秒后,诸元清定定望了眼表情无辜的人,扒开景渊的手,从里面取出自己的头发,冷静道:“现在可以起来了。” 景渊笑了笑,弯腰轻点了一下诸元清的脸侧,温声:“嗯嗯,清清最聪明了。” 诸元清……诸元清捏紧了拳头。 但景渊已经端过来一个杯子:“来,喝水。” 走之前,失踪已久的007终于现身。 由于是虚构世界,没了主系统的制约,007头一回在小世界里面接触到宿主之外的人,几乎每天泡在厨房,天天让厨子做好吃的。 诸元清看着007肉眼可见圆了一圈的身形,怀疑它数据库都吃撑了。 007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挺着圆润的腰打开通道,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真胖。”景渊挨着诸元清,道。 007身体一转,就要向往常一样往人怀里冲,这一次却被挡住了。 它目瞪口呆:“宿主?” 诸元清一根指头抵着它的脑袋,一手摸了摸结实的团子,丝毫不怀疑这一击带来的冲击力:“下次,你现在太壮了。” “好……”007被这个壮字取悦到,飞开同时还不忘瞪某人一眼。 景渊靠在诸元清肩膀上,声音故意压低:“它瞪我。” 诸元清抬头,恰好对上007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007气得发抖,这个人怎么就那么、那么! 它就亏在不会说话上了,每次都吵不赢! “你先说它胖的。”诸元清点点景渊的额头,“007一直跟着我,第一次能和外界直接性接触,激动是难免的。” 说完,他又把旁边委委屈屈的007捞过来,慢慢摸它的毛:“他说的你别放在心上,007一点都不胖,现在也很可爱的,别生气了,待会儿我好好说说他。” 说完,诸元清熟练地退后一步,看着一人一球。 “来,握个手,下次别呛声,好好相处。” 007无奈伸出手,在景渊眼里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嫌弃。 嘿,它这暴脾气! 诸元清眼疾手快捞住007,再抓住景渊的手:“好了好了,快到了,准备回去了。” 景渊与007的目光同时移开,耳边响起主系统冰冷的数据音。 【欢迎回家】 番外1 欢迎回家 十日后,诸元清目送景渊出门,等待几秒,一个法术穿好衣物,身形一闪就到了魔宫最外围的花园。 左护法正在打理花草,听到动静拔出武器:“谁!?” 诸元清警惕地往四周扫了眼,没有发现景渊的踪迹,缓和了脸色,道:“你们魔尊的客人。” “他有事出门,我来附近逛逛。” 左护法见到他的面容,心里一惊,再看他出来的方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得罪了。”他一躬身,周围的工具收回袖子,“这附近设有禁制,这位……” 左护法想了想,还是不确定自己应该把眼前的人称作什么,干脆直接道:“您若有吩咐,随时传唤就好,属下先告退了。” 诸元清颔首。 等人走了,他冷凝的眉一皱,半倚靠在树干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修士就是这点不好,每次持续的时间都特别长,加上功法辅助,那更是长上加长。 何况不用进食,景渊更是无法无天了。 至于007,它被景渊忽悠得找不着北,现在估计还在哪个犄角旮旯美滋滋待着呢。 不再多想,诸元清摇摇头,打算趁这个难得的空闲放松一下,拨弄了下手边的花。 007大小的花苞,粉嫩嫩的,碰上去柔韧,充满了生命力。 待了会儿,一道黑光降落到宫殿,诸元清眯眼看了会儿,身形一闪,坐到树枝上。 层层叠叠的树叶将他遮掩的密不透风,刻意敛去声息后更是完全感知不到,诸元清靠着树,慢悠悠闭上眼。 微风徐徐,树叶间漏出的光线在诸元清脸上显现出一个小圆点,被一只手挡住, 景渊挡住光,看着人倚靠的角度就知道不太舒服,伸手碰了碰人的额头,诸元清睡着了也不妨碍皱眉头,一个侧脸躲过去了。 景源摇头,失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躲到这儿来睡。” “唔,看来以后要克制一点。” 少食多餐,循序渐进,清清自然就能习惯了。 - 一觉睡醒,身体的疲惫尽数褪去,诸元清睁开眼,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在床上。 再看,景渊正坐在床边,一手把玩着手中的头发。 “怎么跑去树上了?”景渊明知故问。 诸元清眨眨眼,随口胡诌:“上面风景好。” “这样啊。”景渊声音拖得老长,假装没看见闪烁的目光。 “小景,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诸元清转移话题。 景渊也没抓着不放:“事情都解决完了,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嗯,我先起来。”诸元清点头。 五秒后,诸元清定定望了眼表情无辜的人,扒开景渊的手,从里面取出自己的头发,冷静道:“现在可以起来了。” 景渊笑了笑,弯腰轻点了一下诸元清的脸侧,温声:“嗯嗯,清清最聪明了。” 诸元清……诸元清捏紧了拳头。 但景渊已经端过来一个杯子:“来,喝水。” 走之前,失踪已久的007终于现身。 由于是虚构世界,没了主系统的制约,007头一回在小世界里面接触到宿主之外的人,几乎每天泡在厨房,天天让厨子做好吃的。 诸元清看着007肉眼可见圆了一圈的身形,怀疑它数据库都吃撑了。 007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挺着圆润的腰打开通道,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真胖。”景渊挨着诸元清,道。 007身体一转,就要向往常一样往人怀里冲,这一次却被挡住了。 它目瞪口呆:“宿主?” 诸元清一根指头抵着它的脑袋,一手摸了摸结实的团子,丝毫不怀疑这一击带来的冲击力:“下次,你现在太壮了。” “好……”007被这个壮字取悦到,飞开同时还不忘瞪某人一眼。 景渊靠在诸元清肩膀上,声音故意压低:“它瞪我。” 诸元清抬头,恰好对上007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007气得发抖,这个人怎么就那么、那么! 它就亏在不会说话上了,每次都吵不赢! “你先说它胖的。”诸元清点点景渊的额头,“007一直跟着我,第一次能和外界直接性接触,激动是难免的。” 说完,他又把旁边委委屈屈的007捞过来,慢慢摸它的毛:“他说的你别放在心上,007一点都不胖,现在也很可爱的,别生气了,待会儿我好好说说他。” 说完,诸元清熟练地退后一步,看着一人一球。 “来,握个手,下次别呛声,好好相处。” 007无奈伸出手,在景渊眼里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嫌弃。 嘿,它这暴脾气! 诸元清眼疾手快捞住007,再抓住景渊的手:“好了好了,快到了,准备回去了。” 景渊与007的目光同时移开,耳边响起主系统冰冷的数据音。 【欢迎回家】 番外2 小世界的奇遇(猫猫) 系统空间只待了半个月,诸元清就收到了主系统赠送的小世界旅游券——意思很明显,让他赶紧将某人走远点。 “咳。”诸元清站在景渊旁边,朝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007道,“你在家好好待着,没事可以去找沈煜玩,商城里的零食也可以随便买。” 007还是止不住眼泪:“宿主,没事的,我只是有点不舍得,你早点回来,007在这里等你。” 沈煜还困在小世界收拾烂摊子,舔狗部门虎视眈眈想让自己打白工,007决定等宿主一走,它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诸元清笑了笑,摸摸它的头,攥住景渊的手腕:“那我们走了。” 两人的身形逐渐消失,尚有余音回荡。 “想去哪里……” “……婚后旅行……” - 四年后,诸元清已经和景渊走过了好几个小世界,又在其他世界找到念一师叔和灵霄道人的转世,看顾一段时间后决定告别。 “下个世界去哪儿?”诸元清抬眼,望向空茫的宇宙,问着身边的人。 他们去过不少世界了,现代的、星际的、江湖、包括离奇的虫族,甚至端了上次去过的无限流副本,总之是收获满满。 景渊往周围望了一圈:“附近有个诞生不久的修真位面,最高修为也不过筑基,不过景色很好,清清要去看看吗?”、 新诞生的!? 诸元清立即点头。 他自己的世界已经是末期,对这种新生世界的兴趣着实不小,当即就想动身。 握住景渊的胳膊,诸元清期待十足:“快走快走,我们一起去。” 景渊反手握住,黑雾逸散,裹住中间的人,毫无阻碍穿过世界屏障,落到了一处茂密的丛林中。 包裹的黑雾才露出一个角,诸元清已经看到了堪比原始森林的巨木,树下锯齿状的草高到头顶,树干足有成年大象那般粗,抬头只能看到浓密的绿幕。 四周都是纯净的灵气,无脚鸟经过,不知是猫是狮的动物暗中观察一眼,被景渊身上恐怖的气息吓了个激灵,毛一炸就跑。 “好可爱。”诸元清望着那个动物消失的方向,对方逃离的画面在神识下无所遁形。 毛发呈橘黄色,耳朵尖尖的,尾巴一晃一晃,爪垫抬起来时居然是深粉色,不过爪子锋利,看样子沾染过不少血迹。 它嘴里还小心翼翼叼着一串红色的果子,灵气充沛,保存完好,每次跳跃都好好护着。 它明显会一点粗糙的灵气使用方法,勉强维持着果子灵气不要逸散,还在观察周围的危险情况。 那果子是强身健体用,只适合成年期不到的幼崽,显然不是这个成年大猫用的。 诸元清看它辛苦,偷偷施加了一道防护,没让大猫发现。 看着它小心翼翼观察周围一圈,钻进一个隐秘的洞穴,诸元清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小团云朵似的毛茸茸。 只有两个巴掌大,在橙黄大猫下衬的格外娇小,叫声弱弱的,看样子身体不太好。 “看来这里发展的不错。”景渊不满他看这么久,把蠢蠢欲动的人拉住,“那个洞穴门口有一个灵气阵法,看样子是专门来关那只小猫的。” 诸元清也发现了,皱眉:“它很亲近那只大猫。” “不过也不一定是关住它,它身形太小了,发育估计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它。” 说话间,洞穴附近出现了一只蓝白相间的大猫,和橙黄色的大猫差不多体型,也叼着一串果子进了山洞。 景渊收回视线:“走,附近还有很多动物,我们去逛一圈。” 诸元清果不其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被景渊带着逛了一圈森林,又找到了人类聚集地。 衣着古朴,手法粗糙,没几个会用的法术,连阵法也不会几个,更别提炼器炼丹之类的了。 果然是一个新生世界,一切都刚起步,虽然成就不高,但是处处欣欣向荣,一派向上的朝气。 了解的差不多,诸元清接受景渊的投喂,一看,果子小巧红润,和前段时间那只大猫叼的一样。 他顿时手痒痒了。 那只小小的白毛团子看着就很好摸,毛发长长的、软软的…… 说起来,他有些怀念007的手感了——虽然是实心的。 景渊看出他的想法,眯起了眼睛。 “清清好像对那只白猫很感兴趣?” 诸元清点头:“当然了,它看起来很可爱。” 虽然只是一眼,但蓝宝石般的猫瞳,粉色的耳朵……看起来真的很好撸。 景渊瞳色深了深,突然叹气:“哎,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没说过我可爱……” 嗯?诸元清脚一顿,猝不及防闻到一股子酸味。 不过……他严肃着脸,认真地看向身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脸部轮廓锋利的男人,表情复杂且纠结。 “小景……你想,”诸元清眼底的复杂情绪都要钻出来,“让我夸你,可爱?” 哪怕是小时候,景渊也是板板正正的一个小孩,多数情况下比自己还正经,现如今更是和可爱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诸元清闭上眼睛:“不过你要是喜欢……” 唇边温热,逐渐挪到中央,牙关被轻巧撬开,下唇被咬了一下。 半晌,诸元清终于能够喘息,听到对方的话。 “不。”景渊低笑,“你最可爱了。” 半梦半醒,沉醉在荒诞迷离的梦中,馥郁的香气裹挟着指尖,身体融化在温暖的巢穴中,等诸元清缓过来,已经过了好多天。 他后知后觉记起想看的小猫,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雷声。 碍于过往,他听到雷声的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景渊捂住他的耳朵,隔绝外面的声音,传音道:“好像是妖修的成年期雷劫。” 他皱眉:“这也太弱了,看来渡劫的妖修实力很差。”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诸元清立刻想到了那只格外好看的白色小猫。 身体虚弱、即将成年、就在附近,就连雷劫响起的方向都一样。 “走。”诸元清站起来,“我们过去看看。” 雷劫势小,时间也短,等诸元清赶到已经结束的差不多。 但他刚接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面色一变,略过一只长牙豹虎,视线落在粘满血的寒意森然的利牙上,看到不远处一只橙黄色的大猫。 鲜血淋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再看,洞穴的阵法已经破了。 诸元清面色微变,展开神识,又和缓下来。 被那只大猫身体挡住的侧面,一只白色的小猫正在一下一下舔着大猫的毛。 刚打算过去,那只小猫突然悬空,发出一声细弱的哀鸣:“喵呜!” 不过一瞬间,连诸元清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只白色的猫忽而消失不见。 而在原地,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旋涡慢慢关闭。 空间乱流! 刚要追着过去,诸元清一顿,感知到旋涡对面的气息,停住了脚步。 景渊蔓延过去的黑雾被诸元清止住,抬眼。就见他呼叫了007。 随后诸元清转过头:“说不定,那边的世界更适合它。” 这个世界过于危险,那只小猫天生不足,种群也不适合斗争,离开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景渊了然,黑雾腐蚀干净豹虎的身体,将那具毫无生命迹象的大猫埋到山洞附近。 同时,007迅速上线:“宿主!你终于要回来了吗!” 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诸元清摇头,严肃道:“007,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问一下空闲的系统,有没有谁愿意帮忙,照顾一个顶漂亮的小孩。” 诸元清深知某些系统的颜控属性,弯了弯眼睛,补充道:“很年轻。” 007挺起胸膛:“宿主,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它就下线摇统去了。 诸元清好笑地关掉通讯,和景渊降落到山洞口,看到精心布置的洞穴,将其保护了起来。 神识扩展,发现与其有血脉联系的大猫都拥有各自的生活,诸元清望了眼天空,笑着看向身边的景渊,晃晃被牵着的手 “我们去下一个世界。” ——全文完 (下篇有关) 空茫的宇宙间,无聊至极的012饶有意思围着白白的大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到绑定界面的宿主头像,再一次感叹。 真好看啊…… 007也算做了件好事。 番外2 小世界的奇遇(猫猫) 系统空间只待了半个月,诸元清就收到了主系统赠送的小世界旅游券——意思很明显,让他赶紧将某人走远点。 “咳。”诸元清站在景渊旁边,朝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007道,“你在家好好待着,没事可以去找沈煜玩,商城里的零食也可以随便买。” 007还是止不住眼泪:“宿主,没事的,我只是有点不舍得,你早点回来,007在这里等你。” 沈煜还困在小世界收拾烂摊子,舔狗部门虎视眈眈想让自己打白工,007决定等宿主一走,它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诸元清笑了笑,摸摸它的头,攥住景渊的手腕:“那我们走了。” 两人的身形逐渐消失,尚有余音回荡。 “想去哪里……” “……婚后旅行……” - 四年后,诸元清已经和景渊走过了好几个小世界,又在其他世界找到念一师叔和灵霄道人的转世,看顾一段时间后决定告别。 “下个世界去哪儿?”诸元清抬眼,望向空茫的宇宙,问着身边的人。 他们去过不少世界了,现代的、星际的、江湖、包括离奇的虫族,甚至端了上次去过的无限流副本,总之是收获满满。 景渊往周围望了一圈:“附近有个诞生不久的修真位面,最高修为也不过筑基,不过景色很好,清清要去看看吗?”、 新诞生的!? 诸元清立即点头。 他自己的世界已经是末期,对这种新生世界的兴趣着实不小,当即就想动身。 握住景渊的胳膊,诸元清期待十足:“快走快走,我们一起去。” 景渊反手握住,黑雾逸散,裹住中间的人,毫无阻碍穿过世界屏障,落到了一处茂密的丛林中。 包裹的黑雾才露出一个角,诸元清已经看到了堪比原始森林的巨木,树下锯齿状的草高到头顶,树干足有成年大象那般粗,抬头只能看到浓密的绿幕。 四周都是纯净的灵气,无脚鸟经过,不知是猫是狮的动物暗中观察一眼,被景渊身上恐怖的气息吓了个激灵,毛一炸就跑。 “好可爱。”诸元清望着那个动物消失的方向,对方逃离的画面在神识下无所遁形。 毛发呈橘黄色,耳朵尖尖的,尾巴一晃一晃,爪垫抬起来时居然是深粉色,不过爪子锋利,看样子沾染过不少血迹。 它嘴里还小心翼翼叼着一串红色的果子,灵气充沛,保存完好,每次跳跃都好好护着。 它明显会一点粗糙的灵气使用方法,勉强维持着果子灵气不要逸散,还在观察周围的危险情况。 那果子是强身健体用,只适合成年期不到的幼崽,显然不是这个成年大猫用的。 诸元清看它辛苦,偷偷施加了一道防护,没让大猫发现。 看着它小心翼翼观察周围一圈,钻进一个隐秘的洞穴,诸元清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小团云朵似的毛茸茸。 只有两个巴掌大,在橙黄大猫下衬的格外娇小,叫声弱弱的,看样子身体不太好。 “看来这里发展的不错。”景渊不满他看这么久,把蠢蠢欲动的人拉住,“那个洞穴门口有一个灵气阵法,看样子是专门来关那只小猫的。” 诸元清也发现了,皱眉:“它很亲近那只大猫。” “不过也不一定是关住它,它身形太小了,发育估计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它。” 说话间,洞穴附近出现了一只蓝白相间的大猫,和橙黄色的大猫差不多体型,也叼着一串果子进了山洞。 景渊收回视线:“走,附近还有很多动物,我们去逛一圈。” 诸元清果不其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被景渊带着逛了一圈森林,又找到了人类聚集地。 衣着古朴,手法粗糙,没几个会用的法术,连阵法也不会几个,更别提炼器炼丹之类的了。 果然是一个新生世界,一切都刚起步,虽然成就不高,但是处处欣欣向荣,一派向上的朝气。 了解的差不多,诸元清接受景渊的投喂,一看,果子小巧红润,和前段时间那只大猫叼的一样。 他顿时手痒痒了。 那只小小的白毛团子看着就很好摸,毛发长长的、软软的…… 说起来,他有些怀念007的手感了——虽然是实心的。 景渊看出他的想法,眯起了眼睛。 “清清好像对那只白猫很感兴趣?” 诸元清点头:“当然了,它看起来很可爱。” 虽然只是一眼,但蓝宝石般的猫瞳,粉色的耳朵……看起来真的很好撸。 景渊瞳色深了深,突然叹气:“哎,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没说过我可爱……” 嗯?诸元清脚一顿,猝不及防闻到一股子酸味。 不过……他严肃着脸,认真地看向身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脸部轮廓锋利的男人,表情复杂且纠结。 “小景……你想,”诸元清眼底的复杂情绪都要钻出来,“让我夸你,可爱?” 哪怕是小时候,景渊也是板板正正的一个小孩,多数情况下比自己还正经,现如今更是和可爱这两个字搭不上边。 诸元清闭上眼睛:“不过你要是喜欢……” 唇边温热,逐渐挪到中央,牙关被轻巧撬开,下唇被咬了一下。 半晌,诸元清终于能够喘息,听到对方的话。 “不。”景渊低笑,“你最可爱了。” 半梦半醒,沉醉在荒诞迷离的梦中,馥郁的香气裹挟着指尖,身体融化在温暖的巢穴中,等诸元清缓过来,已经过了好多天。 他后知后觉记起想看的小猫,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雷声。 碍于过往,他听到雷声的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景渊捂住他的耳朵,隔绝外面的声音,传音道:“好像是妖修的成年期雷劫。” 他皱眉:“这也太弱了,看来渡劫的妖修实力很差。”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诸元清立刻想到了那只格外好看的白色小猫。 身体虚弱、即将成年、就在附近,就连雷劫响起的方向都一样。 “走。”诸元清站起来,“我们过去看看。” 雷劫势小,时间也短,等诸元清赶到已经结束的差不多。 但他刚接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面色一变,略过一只长牙豹虎,视线落在粘满血的寒意森然的利牙上,看到不远处一只橙黄色的大猫。 鲜血淋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再看,洞穴的阵法已经破了。 诸元清面色微变,展开神识,又和缓下来。 被那只大猫身体挡住的侧面,一只白色的小猫正在一下一下舔着大猫的毛。 刚打算过去,那只小猫突然悬空,发出一声细弱的哀鸣:“喵呜!” 不过一瞬间,连诸元清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只白色的猫忽而消失不见。 而在原地,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旋涡慢慢关闭。 空间乱流! 刚要追着过去,诸元清一顿,感知到旋涡对面的气息,停住了脚步。 景渊蔓延过去的黑雾被诸元清止住,抬眼。就见他呼叫了007。 随后诸元清转过头:“说不定,那边的世界更适合它。” 这个世界过于危险,那只小猫天生不足,种群也不适合斗争,离开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景渊了然,黑雾腐蚀干净豹虎的身体,将那具毫无生命迹象的大猫埋到山洞附近。 同时,007迅速上线:“宿主!你终于要回来了吗!” 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诸元清摇头,严肃道:“007,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问一下空闲的系统,有没有谁愿意帮忙,照顾一个顶漂亮的小孩。” 诸元清深知某些系统的颜控属性,弯了弯眼睛,补充道:“很年轻。” 007挺起胸膛:“宿主,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它就下线摇统去了。 诸元清好笑地关掉通讯,和景渊降落到山洞口,看到精心布置的洞穴,将其保护了起来。 神识扩展,发现与其有血脉联系的大猫都拥有各自的生活,诸元清望了眼天空,笑着看向身边的景渊,晃晃被牵着的手 “我们去下一个世界。” ——全文完 (下篇有关) 空茫的宇宙间,无聊至极的012饶有意思围着白白的大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到绑定界面的宿主头像,再一次感叹。 真好看啊…… 007也算做了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