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88首富之路从卖玉米芯开始》 第1章 参加自己葬礼的人 “有客到~” “灵前止步~”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上香~” “未亡人谢礼~” 刚刚恢复意识的张乐,耳朵里传来的,就是这样一阵乱纷纷的声音,夹杂在刺耳的唢呐声中。 万种乐器,唢呐为王。 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张乐脑海深处,莫名其妙多了这两句话。 我在哪儿? 阴曹地府么? 耳边不停响起的苍老嗓音,是牛头马面,还是阎王判官? 意识海中毫无征兆的,多了一个词:大指客! 跟先前出现的四句话一样,张乐完全不能理解,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阴司里的官职名称!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张乐明白了目前的处境。 自己被人从楼顶推下,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 现在传到耳朵里的,大概是葬礼上的场面。 张乐害怕的同时,心里也有一抹好奇。 毕竟,不是谁都有这种幸运,能亲自参加自己的葬礼! 我现在,不会已经被烧成灰,装进小盒子里了? 张乐试着想动一下,发现除了意识之外,完全感受不到身体其他部位的存在。 唉,我果然是死了! 耳边传来细弱箫管的嘤嘤哭泣声,大概就是指客嘴里的未亡人。 不对啊! 自己光棍儿一个,哪来的什么狗屁未亡人? 张乐脑海深处,倏然闪过一个消瘦的身影。 等他要念出对方的名字,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意识深出,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疼得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或许,我已经喝过孟婆汤,忘记了尘世种种。 张乐的情绪有些低落。 鼻子里有点燃的香味传进来! 不好闻,却也不是很难闻。 张乐在心里苦笑:看来做鬼之后,除了耳朵鼻子之外,自己其他部位的零件儿,都不好用了。 大指客抑扬顿挫的声音,继续回响在耳边: “有客到~灵前止步……高桂霞,你来干什么?” 苍老的嗓音里,带着极力压抑的怒火。 一个尖酸刻薄的妇女声音,在耳边响起: “呦,老根叔,我们家老黄,好歹也是咱荒草岭大队的会计,难道这张家,是龙潭虎穴不成,我来不得?” 张乐确认,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叫高桂霞的刻薄女子。 苍老嗓音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 “高桂霞,你男人好歹也是咱荒草岭,有头有脸的人物, 张家小乐已经不在了,你还追到家里来闹,难道不怕被乡亲们,戳脊梁骨么?” 刻薄女子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 “张老根,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来张家吊唁,顺便催一下别人欠我家的钱,有什么不对?” 面对这种蛮不讲理的泼妇,张老根说不过她,嗫嚅了两句,沉默了下去。 虽说自己跟张乐是本家,却也犯不着为一个死人,得罪村里最有权势的黄家。 更何况张乐的父亲,的确是欠了黄家的钱。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高桂霞说的,倒也没错。 原本还在嘤嘤哭泣的少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大声道: “桂霞婶子,你家的钱,是大山叔借的,与小乐哥无关, 他人已经死了,你还要逼上门要债,良心可安?” 刻薄女子高桂霞一声冷笑: “张大山跟沈寡妇跑了,这钱我找他儿子要,有什么不对? 再说,张乐是死了,你楚幼薇是他拜过堂的媳妇儿,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既然如此,我家的500块钱,就着落在你这丫头身上……” 张乐心中一动:原来我的未亡人叫楚幼薇,这名字倒是挺雅致。 周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高桂霞充耳不闻,一副拿不到钱,老娘就不走了的架势。 她娘家姐夫,是苦水河公社副乡长,男人又是大队的会计。 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高桂霞狗仗人势,向来在村里豪横惯了。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装着没看见。 楚幼薇的嗓子,由于长时间哭泣,变得有些沙哑: “高……桂霞婶子,今天是小乐哥出殡的日子,张家欠你的钱,能不能过几天再说……” 少女压着心中的怒火,语气里略带哀求。 无论如何,也要让小乐哥入土为安。 至于欠黄家的债,楚幼薇也没想赖。 自己顶着张家未亡人的名头,这笔钱就算砸锅卖铁,也会还给他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桂霞冷笑着打断: “过几天?哈哈…… 到时候你和沈寡妇一样跑了,我家的钱找谁要去?” 楚幼薇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桂霞婶子,您放心,这笔钱我认下,绝不会跑……” 张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闷得生疼。 这刻薄女子高桂霞,选这么个节骨眼儿来要账,很明显是打算故意难为别人。 负责做指客的张老根,开口劝道: “老黄家的,小乐欠的钱,我担保幼薇会还给你们……”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刻薄女子高桂霞气焰越发嚣张: “张老根,你真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 你担保? 你拿什么担保? 那可是整整500块钱! 楚幼薇还不上怎么办,难道还能让她把脖子上戴的玉佩,拿出来抵债?” 张老根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女人摆出一副泼妇姿态,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撕破脸皮吵架。 周围的议论声大了起来: “哎呦,这老黄家的真不要脸,就差伸手明抢!” “这不是觉得人家男人不在了,趁火打劫来着!” “楚家丫头也真是可怜,从小订了娃娃亲的男人,竟然是个短命鬼……” 高桂霞大怒,转身叉着腰尖声道: “一群泥腿子,你们懂个屁!” 一句话,骂得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高桂霞洋洋得意。 顺着垄沟找豆包的土老帽儿,敢触老娘的霉头? 猛然间,她觉察到周遭的气氛有些怪异。 乡亲们恐惧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背后。 同一时间,高桂霞只觉得脊背发凉,如同在老林子里,被猛兽盯上了一般。 慢慢扭转僵硬的脖子,向身后看去。 那口薄皮棺材里,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喘着粗气,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高桂霞“嗷”的一嗓子,连滚带爬朝大门口跑去。 “有鬼啊,诈尸了!” 第2章 苞米糊糊炖野菜 被村里赤脚医生确认已经死亡的张乐,突然在薄皮棺材里坐起来,着实吓人。 这个年代,越是闭塞的乡村,人们越是相信鬼神之说。 张乐木然的眼神,在周遭人群脸上扫了一圈。 来帮忙的乡亲,一个个头皮发炸,面色铁青,想要学着高桂霞一样逃出去,却发现自己腿肚子直哆嗦,半步也迈不动。 张老根年纪大些,仗着胆子颤抖着嘴唇问了一句: “小乐,你……你是家里有啥放不下的事儿?” 只有棺材前跪着的,一个披麻戴孝的清瘦少女,目光死死盯着坐在棺材里的张乐。 楚幼薇到现在才明白,一个男人对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意味着什么。 有他在,高桂霞这种泼妇,就不敢随便欺上门来。 “小乐哥……” 少女踉跄着,朝棺材方向冲了几步,却因为长时间跪拜,双腿麻木不听使唤,一跤坐在地上。 女孩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刻,她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在哭声中发泄了出来。 张乐从来没听过,如此凄惨的哭声。 书本上写的杜鹃泣血,也不过如此。 “楚……”嘴唇翕动了几下,只吐出一个字,张乐仰头再次栽倒在棺材里。 刚刚的他,只是凭着胸中一股怒火支撑,勉强坐了起来。 如今一口气泄了,人也坚持不住。 昏过去之前,张乐只记得那个一身孝服的少女,跪着朝这边爬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有了意识。 耳朵里传来一个沉稳的老人声音: “惭愧,是老夫这庸医,险些误了小乐这孩子的性命!” 少女楚幼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时爷爷,您的意思是说,我小乐哥……并没有真的死掉?” 老人呵呵一笑: “小乐这种情况,在【医林广记】里,有相似的案例。 是急火攻心之下,痰迷了心窍,造成的假死现象。 老夫一时不察,险些酿成大错,在这里赔罪了!” 听到张乐确实没死,楚幼薇哪还有心思追究什么责任。 “时爷爷,多谢您,多谢……” 除了道谢之外,少女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姓时的老者苦笑: “老朽险些误人性命,当不起这声谢字。 幼薇啊,小乐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虚弱,要小心调养,才能慢慢恢复。” 楚幼薇的声音里,满是欢喜: “是,幼薇记下了,时爷爷,我送您出去。” 只听了这几句,张乐身体坚持不住,再次陷入了昏睡。 浑浑噩噩中,等到他重新有了意识,耳边依旧是楚幼薇低低的哀求声: “婶子,小乐哥身体不好,村口的时爷爷说需要营养,借您家的鸡蛋,能不能宽过几天再还?” 一个粗嗓子的妇女声音,假假的笑道: “幼薇,不是婶子我不通人情,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你也知道,我家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你大海叔一个人养活,他的身体要是垮了,我们家的天,也就塌了…… 所以呢……” 楚幼薇小脸儿上满是纠结。 为了给张乐补充营养,少女硬着头皮去张老根家,借了10个鸡蛋。 没想到,中午借的东西,下晌就被人家堵门讨要。 “婶子,您行行好……” 少女双膝跪倒,眼神中满是哀求。 粗嗓子妇女脸色一沉: “幼薇,你这样的话,叫婶子我很难办啊!” 少女的珠泪,从粉腮滚滚落下。 粗嗓子妇女硬起心肠,只当没看见。 在得罪黄家,与淡薄的亲情面前,她选择了前者。 两人正僵持间,冷不丁土炕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幼……幼薇,将东西还……了人家!” 泪水瞬间打湿了长长的睫毛,楚幼薇爬起来快步走到土炕前: “小乐哥,你醒了!” 张乐用力挤出一丝生涩的笑容。 他终于明白了现在所处的环境。 自己被人推下楼,不知道什么原因,重生在了这个同名同姓的乡下少年身上。 身子底下硬邦邦的炕席,和屋子里淡淡的霉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除了眼前这个纤弱的少女之外,自己的家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即便是灵魂穿越,张乐前世的一身傲骨,依然陪着他一起过了来。 听说能把老公爹借出去的鸡蛋要回来,站在堂屋门口的粗手大脚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小乐,不是婶子……” 张乐抬起手,打断了她下面的话,随即示意楚幼薇,将东西拿给女子。 少女满心不乐意,却没有丝毫违拗他的话。 转身去了堂屋,取出一个破罐子,里面正是从张老根家借来的10个鸡蛋。 粗手大脚的女子脸色讪讪的,接过罐子,连句场面话也没说,转身出门而去。 楚幼薇小脸儿泫然欲泣: “小乐哥,你的身体……” 张乐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还是酸麻无力,不由得苦苦一笑: “楚……幼薇,咱们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看着他眼神中坚毅的表情,少女忍不住点了点头。 晚饭吃的苞米糊糊炖野菜。 缺油少盐的食物,实在是难以下咽。 张乐勉强自己,就着楚幼薇的手,吃了多半碗,便摇头表示吃不下。 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上也多了一丝力气。 看着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的一丝红润,楚幼薇心里欢喜。 小乐哥养好了身体,这日子便有了盼头。 暂时的困难算什么。 两个人都还年轻,只要肯努力,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大眼睛里带着幸福的憧憬,少女将锅里剩下的苞米糊糊炖野菜,吃了个干净。 张乐倚着土坯墙,目光温柔的落在楚幼薇身上。 贼老天,你让我重生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用意。 少女偶然一抬头,瞥见张乐似笑非笑的眼神,忍不住羞涩的低下头去: “小乐哥,你……你这样瞧着人家……有啥事!” 张乐费力的抬起胳膊,用起了毛边的袖口,轻轻擦掉少女嘴角的野菜糊糊。 “幼薇,这辈子一定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楚幼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了眨: “小乐哥,只要咱们两个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张乐眯着眼睛,未置可否。 以他上辈子的能力,让眼前的柔弱少女过上好日子,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3章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张乐失算了! 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精英,重生回到88年的偏僻山村,能做什么? 答案是: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他脑子里有无数,超越这个年代的知识,却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而无从施展。 张乐重生的荒草岭大队,用兔子不拉屎来形容,都不算是贬义词。 这里,距离最近的苦水河公社,整整有二十里路。 要想去更热闹一点儿的县城,则要走上三十公里。 周围的乡亲们,刚刚从温饱线上挣扎过来。 张乐脑子里即便有无数条赚钱的门路,却也只能徒唤奈何。 再加上,他大病初愈,楚幼薇可不放心让自己的小乐哥,单独一个人跑出去。 这不,即便是去山坡上挖野菜,少女也将张乐带在身边,唯恐他再有什么闪失。 张乐郁闷的想撞墙。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要让女孩儿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现在他才发现,纯粹是痴心妄想。 在这种穷困闭塞的山沟沟里,他就算是诸葛亮再世,也没办法施展抱负。 更悲催的是,张乐发现自己堂堂一个精英人才,重生回到这个时代,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别的不说,单论眼前挖填饱两个人肚子的野菜,他就毫无办法。 好不容易找到一颗肥大些的挖下来,屁颠屁颠献宝般,送到提着篮子的楚幼薇眼前,换来的却是少女无奈的眼神。 楚幼薇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小乐哥,这是斑蝥草,有毒的!” 张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将那株植物远远丢开。 斑蝥的名字他听过,是一种毒虫。 这株植物既然以它的名字来命名,显然不是什么善类。 楚幼薇在心里叹了口气。 按照村里的医生时爷爷所说,小乐哥这是急火攻心,烧坏了脑子,导致他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都是大山叔造的孽。 如果不是他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跟村里的沈寡妇私奔,张乐也不会气急之下,变成这个样子。 张大山,你怎么能连一颗糊口的粮食,都不留给我们。 要不是现在还是夏天,山坡上有野菜可以挖,自己带着个病秧子,该怎么活下去! 少女怔怔出神,坡下不远处一个同样背着竹篓的女孩儿,远远对她挥手打招呼: “幼薇,来挖野菜啊!” 楚幼薇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勉强笑着挥手: “是啊,向晚姐姐,你在帮时爷爷挖药材?” 张乐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孩儿,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没想到,这种穷乡僻壤之地,居然有如此清秀的姑娘。 楚幼薇的容貌跟人家比,还略显青涩。 眼前打扮朴素的少女,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散发着成熟女孩儿的魅力。 连孔老夫子都说过:人好好色,而恶恶声,实乃天性也。 张乐当然不能免俗,对着如此清丽的绝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时向晚美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俏脸也随之沉了下来: “是啊幼薇,董家的满仓被狗咬了,爷爷叫我来挖几味草药!” 张乐察觉到了女孩儿态度上的变化,心里也冷哼一声: 臭丫头,摆一副后娘脸,给谁看呢。 哥不过是见你长得漂亮,多看两眼而已。 还真当自己是月亮里的嫦娥了? 就你这样的,白送给哥都不要! 心里是这么想。 至于白送,到底会不会要,只有张乐自己清楚。 两个女孩儿叽叽呱呱的说着话,他也插不上嘴。 刚刚吃了人家一个冷脸,张乐可不想再凑上去自讨没趣。 他逡巡着目光,在四下里打量。 草丛中“刷刷”的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奔跑。 张乐愣神间,一头土狗般大小的狰狞野兽,自长草中窜了出来。 大概是受惊之下慌不择路,那头野兽直接朝背着药篓的时向晚冲去。 张乐对这个冷鼻子冷脸的姑娘不感冒,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野兽所伤。 情急之下,他顾不上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抬腿一脚踹在时向晚的纤腰下。 女孩儿猝不及防,被他踢得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还没等张乐松一口气,那头土狗般的野兽受惊之下,掉头朝楚幼薇的方向奔去。 张乐亡魂皆冒: “幼薇~小……” 小心的心字还没出口,少女挥起挖野菜的锄头,只一下便砸在那野兽的头上。 土狗般的狰狞野兽,哼也没哼一声,随着锄头的落下,翻身栽倒。 我靠! 这么暴力的嘛! 张乐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少女,武力值竟然如此强大。 目光下意识落在地上不停蹬腿儿抽搐的恶兽身上,张乐背脊冒起一丝凉气儿! 我这几天……没有惹到这丫头? 他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着实将楚幼薇吓了一跳: “小乐哥,你……你没事儿?” 少女丢掉锄头,扑过来抓住张乐的胳膊,不停在他身上打量。 “我没事!” 张乐老脸一红。 不认识野菜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被一头不知名的野兽,给吓得茫然失措,实在是丢尽了穿越前辈们的脸。 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自己的小乐哥,真的没问题,楚幼薇长长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少女发自内心的关切,张乐心中满是感动: “幼薇你呢,有没有被恶兽伤到?” 楚幼薇俏脸微红,羞涩的摇了摇头。 两人脉脉相对,正在上演郎情妾意,坡下的草丛中,响起一声愤怒的咆哮: “张乐,你这混蛋,竟然敢踹本姑娘……我跟你没完!” 张乐这才想起,还有一个被自己踢出去的时向晚。 面对这个冤家对头,就不需要给她什么好脸色。 张乐抱着胳膊冷笑: “哎呦,有些人天生没良心,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愤怒的时向晚,从坡下一瘸一拐冲了回来,原本清丽的眸子,已经被怒火填满: “救命恩人?我呸?” 女孩儿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琼鼻中直欲冒火,恨不得生吃了张乐。 这女人委实莫名其妙。 哥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的命! 不说感恩图报,以身相许就算了,摆出这副兴师问罪的嘴脸,给谁看呢? 跟她比起来,东郭先生救过的狼,更要有情有义的多! 切,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第4章 大乌龙事件 时向晚恨不得咬死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混蛋。 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报复自己! 最让女孩儿火大的是,这不要脸的混蛋,竟然以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居! 本姑娘连野猪都不怕,难道还能被区区狗獾伤到不成? 对于张乐所说,是为了避免时向晚受伤才踹她的理由,女孩儿压根儿就不信。 张乐也很委屈。 这丫头长得挺好看,性格却是刁蛮不讲理,外加恩将仇报。 早知如此,哥才懒得救你。 让她被那恶兽咬一口,岂不是好? 面对时向晚的咄咄逼人,张乐准备反唇相讥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 好男不跟女斗! 惹不起,咱躲得起! 他这么想,时向晚却不肯罢休。 被张乐踹得滚下山坡倒还是其次。 最关键的是,这混蛋…… 竟然敢踢我……踢我…… 少女美眸中闪过一丝羞涩,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两个人如同斗鸡般,互相瞪视着对方,谁也不肯服软。 楚幼薇慢慢挪到张乐身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微不可察的努了努嘴。 经过她的示意,张乐这才发现,气势汹汹的时向晚,跟初见时仙气飘飘神态,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的她灰头土脸,一身尘土,秀发上还沾着几根野草的碎屑。 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张乐强忍笑意,将头扭向一边。 现在可不是笑场的时候。 很可惜,他的刻意闪避,还是没能躲开蕙质兰心的少女双眸。 时向晚心中一阵气苦! 臭男人,占了本姑娘得便宜,还想笑? 行,今儿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想到这里,女孩儿反手一抹马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就走。 张乐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巴不得,离这个喜怒无常的臭丫头远一点儿。 可惜他忘了,有句话叫事与愿违。 时向晚走了没几步,窈窕的身子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 她被张乐那一踹,伤到了脚踝。 原本气怒交加之下还没注意。 现在想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脚一落地,便疼得钻心。 楚幼薇惊呼一声: “向晚姐姐……” 不等张乐有什么动作,小丫头第一个蹿了过去。 “……姐姐,你怎么了?” 时向晚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揉着脚: “幼薇,我……崴脚了!” “呀!”楚幼薇惊呼一声: “姐姐,那你疼不疼,还能不能走路?” 时向晚咬着嘴唇,试着想站起来,最终都因为脚踝的疼痛,没能如愿。 楚幼薇身子娇小,弯腰用力拉着时向晚的胳膊,一连两次都没能拉她起来。 急得少女不停跺脚,对着看热闹的张乐娇声斥道: “小乐哥,快来帮忙啊!” 张乐撇撇嘴,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在他心目中,这刁蛮任性的臭丫头,一定是装模作样。 刚刚还凶得跟母老虎一样,现在这副姿态,铁定是想碰瓷儿! 对! 绝对是碰瓷儿! 也就是幼薇这实心眼儿的丫头,轻易上了你的当。 想骗哥,还嫩点儿! 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落在时向晚眼里,气得女孩儿越发抓狂。 “张乐,你个混蛋,姑奶奶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要你扶……” 看得出来,时家的家教很好。 即便是在盛怒之下,女孩儿骂人的话依然很有节制。 张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恶趣味。 你越不想我碰,哥偏偏要碰! 他弯下腰,左手揽住时向晚的后背,右手抄过女孩儿的膝弯,一个公主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时向晚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女孩儿的内心,慌成了一团乱麻。 这臭男人,他怎么敢…… 从小到大,她还没跟同龄的异性,有过如此亲密接触。 张乐却没在意少女的反应,还在感慨这具年轻的身体,恢复力是真的好。 就算吃了好几天缺油少盐的面糊糊炖野菜,依然有力气能抱得动时向晚。 这臭丫头看着挺瘦的。 抱起来之后,却是很重。 以张乐两世为人的经验判断,至少有120斤…… 啊呸呸呸! 俺上辈子,除了赚钱之外,对其他方面可没有任何经验。 时向晚俏脸晕红如火,乖乖巧巧的一声也不敢出。 那张咫尺的脸,她生怕说话的时候,口气喷在对方脸上。 少女紧紧闭住了嘴,任由张乐抱着自己,迈步走下山坡。 楚幼薇捡起时向晚挖草药的小锄头,跟在身后。 走了几步,小丫头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跑回去,在草丛里找到被她打死的狗獾,拖着后腿朝坡下走去。 小山坡距离村子不算远。 张乐累得满头大汗,中途还歇了两次,终于抱着时向晚进了村子。 臭丫头,吃了802么,长这么重? 可累死哥了! 一路上保持沉默的时向晚,望见村里的房屋,立马剧烈挣扎起来。 她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张乐抱着自己的场面。 万一那些爱扯老婆舌头的婆娘,编排出什么花边儿新闻来,自己还活不活了! 张乐也想到了这一点。 感觉到怀里臭丫头的抗拒,他顺势将对方放下。 很可惜,两个人的警惕,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村口路上,一个吊儿郎当,塌胳膊吊膀子的身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正跟他们走了个对面。 瞥到时向晚被张乐抱着,那人的脸色,瞬间如同祖坟被人刨了一般难看! “哎呦,这不是时家大妹子,跟老张家的小乐么,你们俩这是做啥?” 破锣般的公鸭嗓,让人听着打从心里往外觉得难受。 这人不但声音难听,长相更是一言难尽。 套用一句话:把他丢到动物园的猴山上,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猴儿。 时向晚左脚刚地,脚踝处疼得她又是一个趔趄。 “黄书强,我们做啥,干你什么事儿!” 叫黄书强的尖嘴猴腮男子,阴阳怪气一笑: “是不干我的事儿,不过时家妹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小心被骗!小乐兄弟家里可是有个楚幼薇” 这人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流里流气,让人说不出的厌烦,甚至从心里升起要揍他一顿的冲动。 时向晚更是连半个眼珠,也看不上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 “本姑娘就喜欢跟有家室的男人在一起,你管得着吗!” “你!!” 第5章 臭泥腿子,拿什么跟我争 黄书强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张乐。 时向晚的话,让他无从反驳,只能将火气发泄到无辜者身上。 “小乐兄弟,你欠我家的500块钱,啥时候能还?” 张乐淡淡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好意思,我前几天生了场大病,好多事情都记不得,至于有没有欠你家的钱,这事儿得好好想想! 再说了,我借钱的时候都没逼你,还钱的时候你来逼我,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黄书强一连吃了两个软钉子,脸色更是难看。 那双三角眼里,阴毒怨恨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爹是大队会计,姨父更是公社副乡长。 你一个臭泥腿子,拿什么跟我争! 时向晚挽住张乐的胳膊,故意用娇嗲嗲的语气道: “小乐,人家脚疼,你快点儿扶着我回家!” 对于这个流里流气,几次想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无赖,少女心中充满了厌恶。 跟他比起来,踹了自己的张乐,反而要顺眼的多。 张乐明白,时向晚这臭丫头,故意扯着自己做挡箭牌。 他也乐得配合。 姓黄的这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黄书强的老娘高桂霞,在自己的“葬礼”上门逼债,人品如何可见一斑。 他的老爹黄德权,更是荒草岭大队出了名的笑面虎,伪君子。 这位尖嘴猴腮的黄书强,除了人事儿之外,其他坏事好像没有他不做的。 踢寡妇门,刨绝户坟,偷鸡摸狗,揩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油。 更有甚者,这家伙跟县城的一群无赖,也有勾结。 令时向晚讨厌他的最主要原因,却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大狗,咬了村里董大叔家的儿子满仓。 董家人几次上门理论,黄书强和他老娘高桂霞,竟然蛮不讲理的表示: “狗咬你家孩子,你去找狗啊,跟我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 董家的男人董正,是入赘到这个村里的倒插门。 面对着村里一手遮天的黄家,老实巴交的董正,只能无奈的咽下了这口气。 不咽也不行。 先不说黄家婆娘高桂霞,擅长骂街的泼妇本质。 单说眼前这个街溜子黄书强,普通庄户人家就不敢得罪。 曾经村里有一户人家,无意中惹到了他。 被黄书强隔三差五,带几个混混上门找茬儿。 那户人家不堪其扰,托了不少关系说好话,最后逼得摆了一桌酒席赔礼,这才勉强算是取得了黄家的原谅。 在黄草岭,黄家就是土皇帝。 整个村子,黄书强唯一忌惮的,只有时家老爷子时一针。 原因很简单。 人吃五谷杂粮,谁敢保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 荒草岭距离县城又太远,万一哪天得了急病,时家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另外,时老爷子还有个祖传的绝技。 能够配制出专门防治狗咬之后,感染狂犬病的中草药。 据说。 曾经有一个病人,被咬之后出现了恐风怕水的症状。 家里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找到时一针。 谁料一副汤药下去,那人居然从鬼门关上被拉了回来。 这种事情的真假,无从考证。 时家人也从没承认,有这样的秘方传承。 不过,时老爷子却是整个苦水河公社,医术最高明的人。 除了前几天,张乐假死事件,让老人差点儿阴沟里翻船之外,没人敢质疑时一针的医术。 其实那件事,只有张乐自己心里清楚。 老爷子的诊断并没有错。 真正的张乐,确实已经死了。 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借壳重生的穿越者而已。 即便时老爷子出现了失误,黄书强依然不敢得罪他的宝贝孙女儿。 口花花两句可以。 真让他做点儿什么,这小子还没那个胆儿! 更何况,黄书强心里另有一个隐藏的心思。 如今,时向晚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得跟张乐很亲密,令这家伙越发愤怒嫉妒。 那双三角眼,目送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其中的阴毒光芒几乎凝成了实质。 正在这时,拖着狗獾的楚幼薇追过来,倒把他吓了一大跳。 黄书强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待看清来人是身材娇小的楚幼薇,这家伙骨子里的猥琐又开始蠢蠢欲动。 当下一脸贱笑的凑过去: “楚……” 小丫头目不斜视,左手抓着两把锄头,右手拖着死掉的狗獾,昂首挺胸大步而过。 黄书强碰了一鼻子灰,脸色讪讪的,有些恼羞成怒: “臭女人,有什么嘚瑟的……” 流着羡慕的口水,目送扶着张乐手臂的时向晚,和身材娇小的楚幼薇,拐过村中的老榆树,不见了身影,。 这家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朝家里走去。 黄家的红砖大瓦房,在荒草岭这一片石头土坯房里,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 新盖的门楼,敞亮又气派。 黄书强踏进院子,他爹正阴沉着脸,在家里发脾气。 “桂霞,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支书刚退下去,我能不能接他的班儿,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们娘俩儿能不能消停几天,别整天五马长枪的出去惹事儿?” 跟黄书强的尖嘴猴腮不同,他爹黄德权倒是方面大耳,相貌堂堂。 那天跑到张家去闹的泼妇高桂霞,坐在小马扎上,嗑着瓜子儿,浑然没将自己男人的话,放在心上: “黄德权,少把大队干部的做派,拿到家里来。 告诉你,老娘不吃那一套。 我去张家要债怎么了? 他张大山欠我的钱,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黄德权一张方脸,被这分不出轻重的婆娘,气得扭曲变形。 要不是顾忌她娘家姐夫郭子建,是苦水河公社的副乡长,早就出手教训这个眼里只认钱的蠢货了。 “钱钱钱,你只知道钱。 高桂霞,我当上荒草岭的支书,还能少得了钱? 你现在这么干,不是让全大队的老少爷们,戳我的脊梁骨吗?” 高桂霞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前几天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给丈夫脸上抹黑。 豪横惯了的她,怎么可能开口服软: “黄德权,你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还少么,也不缺我这一件事!” “你……” 黄德权被这个油盐不进的蠢婆娘,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扭头,正巧看到鬼鬼祟祟进门的儿子,顿时满腔怒火都有了发泄的渠道。 第6章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兔崽子,整天正事儿不干,又去哪儿跟狐朋狗友鬼混?” 黄书强吓得一缩脖子,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 儿子挨骂,高桂霞这泼妇立马不干了: “黄德权,好大的威风霸气,能把自己儿子吓得瑟瑟发抖,这十里八乡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有老娘撑腰,尖嘴猴腮的黄书强,腰板儿也挺直了几分。 黄德权脸色铁青,狠狠一跺脚: “你就惯着他!” 高桂霞一脸肉拓油的无所谓: “小强是我儿子,老娘不惯着他,还能惯着谁!” 黄书强狗仗人势,梗着脖子道: “爹,你不能冤枉人,今儿个我可是立了大功的!” 黄德权从牙缝里冷笑一声: “立功,就你?” 黄书强用力挺了挺鸡胸脯,下巴高高扬起: “对啊,您不是跟我说,有人打算出高价,买时家的秘方……” 黄德权脸色一变,对着儿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路过的村民,老家伙略微放了心。 “小强,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儿,进屋去说!”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屋,高桂霞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 “切,乌鸦落到猪身上,光瞅见别人黑,看不到自个儿的颜色!” 嘲讽了男人一句,泼妇熟练的搬起小马扎,坐到大门口,去给屋里密谋的爷俩儿放哨。 正屋内,黄德权满脸严肃的问儿子: “小强,你说时家治疯狗咬伤的秘方,是真的?” 黄书强得意洋洋: “爹,您说过这事儿之后,我便弄了条狗,故意咬了董家的满仓……” 黄德权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喃喃道: “不错,用这种办法去试探,才是神不知鬼不觉,我怎么就没想到!” 黄书强脸上表情越发得意: “爹,您猜怎么着? 董家果然去找了时一针那老家伙……” 这小兔崽子,到了现在还要卖关子。 黄德权心急如焚: “快说说,后来怎么样?” 黄书强三角眼中闪过一抹阴森森的寒光: “爹,今儿一大早,时向晚那个丫头就去了后山坡挖草药…… 我偷偷跟着去看了,她挖的都是斑蝥根,土鳖虫,活蝎子这些有毒的东西……” 黄德权兴奋的一拍巴掌,在地上不停的走来走去: “如此说来,时家真的有秘方?” 黄书强用力点头: “我看,八九不离十!” 黄德权仰头大笑…… 笑声刚发出,他立马察觉不对,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强啊,你确实长大了,这事儿若是能成,我儿子当记首功!” 老家伙说完,一脸兴奋的急匆匆朝外走。 黄书强情急之下,伸手拦住他: “爹,您干什么去?” 黄德权脚步一顿,狐疑的道: “我去大队部,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上头的贵人!” 黄书强嘿嘿贱笑两声,搓了搓手指: “爹,儿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难道就没有点儿奖励?” 黄德权一愣,犹豫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在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肉疼的递了过去。 “拿去,省着点花!” 黄书强失望的嘀咕一句: “就10块钱啊,够干什么的!” 黄德权吹胡子瞪眼的怒了: “小兔崽子,咱村里谁家一天能挣10块钱? 你还嫌少?” 黄书强只是发句牢骚,眼见着抠门的老爹,有将钱收回去的架势,立马飞快的将钞票抽到手里,忙不迭的点头: “要要要!” 黄德权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 这年头儿,10块钱不算是一笔小钱儿。 村里许多泥腿子,累死累活五六天,也不见得能挣到10块。 “小强,爹挣钱不容易,省着点花知道不!” 黄书强明显没把他爹的话放在心上,无所谓的挥挥手: “晓得啦,爹!” 黄德权叹了口气。 他心里明白。 这足够普通庄户人家半个月花销的钱,到了儿子手里,保管用不了两天,就能花个精光。 老家伙现在一门心思去表功,没心思跟儿子掰扯。 嘱咐了两句之后,便急匆匆的跑出了门。 荒草岭打头第一家,住的是老爷子时一针。 时家的大门楼,还是上个世纪的青条石建成,显得古香古色。 黄德权路过时家大门口,脚步忍不住顿了一下。 谁能想到,自己的前程,居然要着落在时家身上。 青砖灰瓦的院子里,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黄德权侧耳分辨了一下,好像是张大山家的儿子,张乐! 这小崽子,听说前些天差点儿死掉! 大概也是时一针救了他。 今儿是来时家答谢的。 嘿,这小王八蛋运气真好,那么大的病,居然让他挺了过来。 他要是死了,张大山欠自己家的500块钱,正好叫楚幼薇来还。 借着这个由头,说不定能给自己那游手好闲的儿子,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小强这兔崽子,真是让老爹操碎了心。 时家的闺女,做儿媳妇其实更合适。 人嘛,是刁蛮厉害了点儿。 可人家有祖传秘方儿啊! 要是儿子能娶到时向晚,贵人承诺的巨款,最终岂不是要落入自己手中。 权衡了一下荒草岭两朵花之间的优势,黄德权还是觉得,时家丫头更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贪婪的笑容。 老奸巨猾的家伙完全没去想,自己那个倒霉儿子,能不能被人家姑娘看上。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时家院内,时向晚美眸瞪得比铜铃都大,恶狠狠盯着张乐。 “混蛋,你必须对我负责!” 张乐悚然一惊,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苦笑道: “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我不过是踹了你一脚而已,况且也不止一次道过歉了,负责的话……就不用了!” 时向晚再次抓狂。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眼前臭男人的随便一句话,便能勾起自己如此大的怒气。 “死张乐,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本姑娘就是嫁猪嫁狗,也绝不会看上你这样的臭男人……” 张乐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对对对,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时向晚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儿从官帽椅上跳起来。 站在后面的楚幼薇,眼见两人又要起冲突,忍不住拉了拉张乐的衣襟。 第7章 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使 八仙桌另一侧,身穿灰布对襟大褂的清瘦老者,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冤家在斗嘴。 张乐憋屈又无奈的表情,落在老者眼里,嘴角的笑纹更深了几分。 楚幼薇扯了扯张乐的衣襟,压低声音: “小乐哥,咱们有错在先,就让着向晚姐姐些!” 伤了脚踝的时向晚,柳眉一扬,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老者强忍笑意,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茶,递给张乐: “小子,来尝尝老夫自己配的凉茶,大热天喝一盏,最是解暑降温!” 时一针对这个差点儿让自己一世英名尽丧的年轻人,心里总是有一丝好奇。 张乐如蒙大赦,赶紧离开时向晚,凑到老爷子身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时爷爷,这饮料,真是您自己配的?” 时一针吹胡子瞪眼,不悦的道: “混小子,难道老夫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不成!” 张乐嗒嗒嘴,回味了一下刚刚的滋味,心里大是惊奇。 时老爷子这凉茶饮料,喝下一口满嘴回甘,比前世的两可乐,李老吉之类的饮品,味道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老爷子误会了,晚辈不是那个意思, 您自配的这个饮品,醒脑提神,明目通窍,实在是举世罕见的佳品……” 张乐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时一针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有两件事:第一是他的宝贝孙女儿。 第二就是他满身的中医技能。 如今,张乐夸赞自己亲手配置的饮品好喝,老爷子心中欢喜,捋着胡须开怀大笑道: “不错,你小子很有眼光!” 坐在八仙桌另一侧的时向晚,狠狠剜了一眼张乐,无声的吐出三个字。 从她的口型看,应该是“马屁精”! 张乐视而不见。 自从第一次见面,这臭丫头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他也不指望改变在时向晚心中的印象。 只是这个凉茶饮料…… 张乐眼底深处,多了一丝谁也看不懂的笑意。 他的笑容,落在时向晚眼里,却被当成了嘲笑自己的表现。 女孩儿消散的怒气,重新又汇聚了起来: “爷爷,张乐这混……害得我这么惨,您怎么还请他喝咱家的凉茶。” 时家家教严格,老爷子一个眼神,就让时向晚想骂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张乐大喜。 臭丫头,怎么样,自己把那个“蛋”吃了! 我拍老爷子马屁这一招,还真是用对了。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好习惯,发扬光大下去。 时一针转头,看了一眼嘟着嘴巴的孙女儿,笑吟吟的道: “那依我家小晚说,应该怎么处罚他?” 张乐一口没忍住,差点儿笑喷出来。 小碗? 我还大盆呢! 想到自己笑场的后果,他也只能拼命憋着。 时向晚杀人的目光,瞪了张乐一眼。 臭男人,想笑是? 待会儿本姑娘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爷爷,人家的脚受了伤,不能替您挖草药,这笔账当然要算到张乐……头上!” 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拉起裤脚,露出脚踝附近被柴草划破的血口。 张乐头发根发炸。 你能想象,一个母老虎般的女子,突然嗲嗲的自称“人家”。 这种画风突变,带来的极度不适应么! 张乐现在,终于明白了芒刺在背是什么意思。 而且,你那也叫伤? 再过一会儿,恐怕都痊愈了。 时一针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小子,你孙女儿说的,你有什么意见?” 张乐想了想,最终只能承认: “没有!” 老爷子捋着胡须笑了: “既然如此,那替她挖草药,也是没有怨言的?” 张乐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没有怨言!” 时一针悠然点头: “如此甚好,小子,去把老夫需要的草药弄回来,咱们就两清了。 至于小晚受伤的误工费,营养费,护理费什么的,算你50块钱,不过分!” 50块钱? 张乐惊得面无人色。 到现在为止,他才发现,最狡猾的竟然是眼前的老人。 不动声色之间,获得了一个打白工的不算,还让自己背了50块钱的债务。 楚幼薇一张小脸儿,也揪得跟包子似的。 张乐替时家挖草药神马的,小丫头完全可以接受。 令她最在意的,是自家的饥荒,从500,一跃变成了550。 小乐哥,你这一脚,可是踹飞了咱俩三个月的伙食。 时向晚心情却是大好。 看着张乐那副苦瓜脸,她比喝了爷爷的自制饮品还要舒爽。 臭男人,现在还笑得出来不? 张乐确实笑不出来。 眼前和蔼可亲的时老爷子,头顶上仿佛多了一对角。 boss! 这才是真正隐藏在最后的大boss。 不知不觉中,令自己这个穿越人士都着了道。 厉害呀!! 几个晚辈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时一针睿智的目光。 老人笑呵呵的道: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挖草药的这段时间,吃饭可以到我家来!” 张乐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老爷子,管饭的话……我能不能带家属?” 时一针捻须微笑。 自己果然没看错。 这小子确实跟其他人不同。 能无耻的问出,管饭可不可以带家属的话,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时一针并没有瞧不起张乐的意思。 相反! 饱经世故的老爷子清楚,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具备的几个特点:胆大,心细,脸皮厚。 尤其最后一个条件,最为重要。 张乐无疑具备这种“美德”! 能在极度不利的情况之下,迅速发现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 这份洞察力,时一针年轻个二三十岁,都自愧不如。 老爷子笑着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楚幼薇,轻轻点头: “可以。” 张乐大喜。 终于可以摆脱猪食般的苞米糊糊炖野菜。 再吃下去,他生怕自己的皮肤,都变成野菜的颜色。 “老爷子,咱们一言为定!” 张乐拉着窘迫的楚幼薇,给时一针鞠了个躬,转身往外跑。 目送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一针似笑非笑的点头: “不错,能忍人所不能忍,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一旁的时向晚俏脸一垮:爷爷年纪大了,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啊! 张乐这混蛋,哪儿像成大器的样子! 本姑娘横看竖看,他就是一个谎话连篇,阿谀奉承的无赖…… 第8章 面对现实吧 时向晚翻了个白眼,表示对爷爷的意见不敢苟同。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张乐去而复返。 他探头进来笑嘻嘻的道: “老爷子,您需要的草药,我也不认识,向晚姑娘的脚又有伤……” 时一针两道白眉下,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手抄本册子: “小子,这个拿去,照着上面的挖就是!” 张乐恭敬的接过册子,随意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心神大震。 册子第一页,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植物。 这东西他见过。 家里墙角旮旯里,就有不少。 荒草岭的乡亲,没人不烦这玩意儿。 没别的原因,它总是粘到裤子上,抖都抖不掉。 鬼针草,别名小鬼叉,味略苦,性中平,有微毒。 功效消热解毒,活血通络。 对于咽喉肿痛,毒蛇咬伤,高血压皆有奇效。 用法与疗效:鬼针草,蒲公英,筋骨草各半钱,水煎服,可治急性阑尾炎。 若遇毒蛇咬伤,可取鬼针草籽叶各半钱,加一钱半边莲捣烂,敷于患处,有清热拔毒之效。 ……… 后面用工整的小楷,记载着鬼针草的其他用法。 粗略看一眼,怕不是有几十种之多。 张乐暗暗咋舌。 这本毫不起眼的册子,居然是时家历代祖先行医的心得札记。 光看第一页,张乐便对这本灰扑扑的册子,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无价之宝! 绝对的无价之宝! 时老爷子怎么会把如此珍贵的书册,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 张乐心中狐疑。 这位初次见面的老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时一针淡然一笑: “小子,有了这图册,你总不会挖错草药了!” 跟老人澄澈的目光碰了一下,张乐心中有些惭愧。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老爷子压根儿就没什么算计,单纯是给自己个参照物。 想到这里,张乐将书册郑重的放进口袋里,一脸严肃: “老爷子,晚辈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时一针轻笑一声: “好孩子,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时向晚猛撇嘴。 爷爷年纪大了,说话颠三倒四,我咋看不出来,这臭男人哪里好?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都很普通。 时向晚却是一脸古怪,将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等到张乐离开,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 “爷爷,您怎么把咱家的药谱,交给张乐这混……家伙了?” 老人微笑着摆手: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时向晚娇嗔一声,撅起了嘴: “哼,古古怪怪的,总是让人家听不明白!” 时一针白眉挑了挑: “丫头,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清楚!” 时向晚无奈,对着老爷子做了个鬼脸。 最近两年,爷爷越来越有神棍的潜质。 说话也云山雾罩的,跟村里跳大神的二婶,有得一拼。 张乐跨出时家大门,发现楚幼薇正盯着某个方向运气。 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眼神恰好跟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碰到一起。 男子脸上闪过一抹慌张,扭过头去背负着双手,施施然的朝村外走了。 “幼薇,这鬼鬼祟祟的老家伙,是谁?” 凭借上辈子摸爬滚打混出来的经验,张乐一眼就看出,那人忠厚老实的外表下,掩藏着的奸诈。 楚幼薇哼了一声: “还能有谁,黄世人呗!” 原来是他啊! 张乐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荒草岭的乡亲,背地里管大队会计黄德权,取了个黄世人的外号。 自己没能从前身那里,继承到任何记忆。 也幸好,有时老爷子说的离魂之症做掩护,让他可以找到借口,跟楚幼薇打听村里的情况。 小丫头根本不会防备他。 几天下来,村里的情况,被张乐旁敲侧击的,问了个七七八八。 “小乐哥,你说黄德权这家伙,是不是想对时家使坏?” 楚幼薇突然冒出来一句,让张乐哑然失笑。 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丫头,咱们俩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可没那个能力管闲事。” 楚幼薇歪着头想了想,不服气的嘀咕道: “可是,时爷爷救过你的命,向晚姐姐又那么漂亮……” 张乐差点儿一头栽倒! 敢情,这丫头评论别人是好是坏的标准,完全靠颜值。 倒也不算错。 颜值即正义嘛! 张乐顺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狗獾: “我家幼薇也很漂亮啊!” 这句后世再普通不过的客气话,却让眼前的小丫头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道: “哪有,人家……比向晚姐姐差多了!” 张乐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将狗獾搭在背上,当先走去: “回家,时爷爷说,这东西熬出来的油,专治各种烧伤烫伤,可是能值不少钱呢!” 一说到钱,楚幼薇两只大眼睛,立马变成了孔方兄: “真哒,时爷爷真这么说?” 张乐嘿嘿一笑: “小乐哥还能骗你不成!” 楚幼薇一脸欢喜,蹦蹦跳跳跟张乐走了个并肩: “小乐哥,卖了狗獾,一定要给你买点精白面,包顿饺子…… 还有,你的鞋子也破了,该换双新的……” 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都是要给张乐买这买那。 听着身边清脆悦耳的少女唠叨,张乐心中满是感动。 无缘无故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能遇到楚幼薇这种善解人意的女孩儿,自己何其幸运。 回,大概是回不去了。 张乐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年代,到底是另一个平行时空,还是时间线出了问题,让他重生到了1988年! 总之,这是一个没有返程的单程票。 张乐长长吐出一口气。 既然来了,那就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印记。 对于这一点,他有十足的信心。 贼老天既然将自己丢到这个时代,绝不会是无缘无故。 “小乐哥,咱们两个……真的要去向晚姐姐家吃饭呀?” 身边少女一句下意识的问话,将踌躇满志的张乐,迅速打落回现实。 连吃饭都没解决,谈什么留下自己的印记。 还是面对现实! 饭,要一口口吃。 路,也要一步步走! 第9章 收徒 张乐顶着六月天的毒日头满山乱窜,帮时一针挖草药的同时。 黄草岭大队部内。 黄德权握着话筒的手背上,有青筋暴起。 他以最大的忍耐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暴走。 电话那头的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 “喂,老黄啊,事情呢就是这样,派大学生村官到基层的决议,是市里直接通知下来的,我家老吕人微言轻,可不敢跟市里做对!” 黄德权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才算勉强压住自己情绪。 “陈院长,为了我的事儿,给您和吕局添麻烦了,既然是宁州市里的决定,也只能怪我自个儿,没那个命!” 电话那头的人呵呵一笑: “老黄啊,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这种事急不得,等日后有了机会,我家老吕一定替你说说好话! 你是老同志,这点觉悟还是应该有的!” 黄德权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他心里明白,电话那头的贵人还能这么说,是自己对人家有用处。 既然关系没断,便能徐徐图之。 “陈院长,老黄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件事,还要请您多费心!” 电话那头的人朗声大笑,说了句应该的,直接挂掉了电话。 黄德权这边,听到话筒架传来的“嘟嘟嘟”忙音,热血瞬间上头,将电话机抓起来举过头顶…… 大队部的其他几个人,吓得跟抱窝鹌鹑似的,低着头一声不敢出。 黄德权阴冷的眸子里,寒光一闪而过,将电话机慢慢放下。 “贵人只说大队的支书位子没戏,却没说其他的。 我若是将她交代的事情做成,说不定人家一高兴,直接将自己提拔到公社任职,也不是不可能!” 这家伙不愧老奸巨猾之名。 稍一冷静下来,立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陈院长交代的事情办好。 人家贵人,难道还会忘了我老黄出过的力。 只要她们夫妻轻轻拉一把,我黄德权想不飞黄腾达,都难。 至于荒草岭这破地方的一把手,谁爱当谁当,我还不稀罕呢! 憧憬着美好未来的黄德权,眉头微微一皱。 常年在基层摸爬滚打,他并不缺政治智慧。 “荒草岭这种兔子不拉屎破地方的大队支书,又不是皇帝老子的宝座,怎么还惊动了宁州市里亲自下调令?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至于古怪在哪里,他一时半会还想不通。 太阳压山的时候,满身尘土,脸上黑一道黄一道都是汗渍的张乐,背着满满一竹篓草药,再次踏进了时家大门。 时向晚正一瘸一拐的烧火做饭,瞥见他进来,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张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率先打了个招呼: “向晚,脚踝的伤,没大碍了?” 时向晚原本是打算反唇相讥的,目光一闪间,瞥到他那副狼狈的模样,终究还是心里一软,低声嘀咕了一句: “明知故问!” 张乐憨笑着,抬起胳膊擦了擦汗,将背后的药篓放下: “这些都是我在村子附近挖到的草药,看看还缺什么,明天我再去找!” 刚刚过来的时候,楚幼薇想让他收拾干净点儿。 张乐却有自己的打算,坚持以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来时家。 小丫头拗不过,只能依了他。 如今看来,这卖惨的效果委实是立竿见影。 最起码,某个毒舌的臭丫头,破天荒没对自己开炮! 时向晚翻了个白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讥讽了一句: “我看你是想来我家吃白食,才是真的!” 张乐搓着手嘿嘿傻笑,一副心思被戳破的窘迫模样。 小丫头片子,跟我斗,你还嫩得多! “嗯咳……” 正屋里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咳嗽,老爷子时一针,依然穿着他那件灰扑扑的对襟大褂走了出来。 “小晚,怎么跟客人说话呢!” 不咸不淡的教训了孙女儿一句,老人笑呵呵的转向张乐: “小子,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有什么冲撞之处,看在老朽的面子上,多担待一些!” 张乐抱拳一礼: “不敢,老爷子的家教,在咱苦水河公社的十里八乡,都是顶好的!” 时一针哈哈大笑。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 时向晚猛撇嘴,再次无声的做出了那个口型“马屁精”! 这混蛋臭男人,也不知道给爷爷灌了什么迷魂药,让老爷子对他那么好。 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这个亲孙女儿,都不如他在爷爷心里的地位重要。 想到这里,少女目光中多了一丝醋意。 时一针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居然还有这一层无谓的担心。 老人站在药篓边,脸上满是惊喜。 “桔梗,防风,穿地龙,紫血藤……都是新鲜的上好草药啊……” 张乐脸上的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老爷子信得过我,晚辈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时一针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小子,越来越对我胃口。 丫头,多炒两个菜,爷爷今天跟张乐喝一杯!” 时向晚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曾经不祥的预感,似乎正在逐渐变成现实。 自她的父母死后,老爷子差不多有十年没喝过酒。 今儿竟然为了一个混蛋臭男人破例,足见张乐在他心中的分量。 “别答应,别答应!!” 时向晚樱唇翕动,嘴里碎碎念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话。 很可惜,少女的祈祷,最终还是落了空。 张乐拱手笑道: “老爷子有命,晚辈岂敢不从!” 时向晚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一招对张乐,根本不起作用。 “难怪爷爷说他脸皮特厚,看来真是一点儿没错。” 时一针不理会两个小辈之间的“眉来眼去”,盯着张乐突然问了一句: “小子,老夫这一身所学,终究是要有个传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跟着老朽学习医术?” 这句话,对炒菜的时向晚来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情急之下,少女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锅铲。 这一摆手,差点儿将张乐脑袋瓜子,直接开了瓢…… 躲过这就地取材的暗器,张乐的第一反应却是: “我还没说话,这个毒舌的臭丫头,着急忙慌的想干嘛?” 第10章 老爷子,对不住 时向晚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 反正爷爷说出收徒的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以。 张乐这种混蛋臭男人,怎么能做我的师叔? 嗯对! 我就是怕他成了长辈,才跳出来阻止的。 时向晚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还说得过去的借口。 至于这个借口的真实性,恐怕她都说不上来。 “丫头,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时一针也被孙女儿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 时向晚眸子中闪过一抹慌乱,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爷爷,嗯,咱们时家的医术,可是从不外传的,您现在想收张乐做徒弟,老祖宗们能同意么?” 情急之下,少女搬出了一顶大得不能再大的帽子,丢到了老爷子头上。 时一针捋须微笑: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丫头,咱们时家老祖定下医术不外传的规矩,只是怕所教非人。 如今不同往日,咱们也不能抱着死规矩,一条道跑到黑! 张乐这小子能吃苦,悟性高,不拘泥,懂变通,是传我衣钵的最好人选。” 老爷子说一句,时向晚的俏脸便黑上三分。 能吃苦,悟性高,不拘泥,懂变通! 您老人家确定,这些褒义词说的都是张乐? 我咋看不出来,这臭男人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 反正本姑娘见了他,除了想揍人之外,就是想骂人。 “不行,反正打死我,也不会叫他师叔!” 惊慌之下,时向晚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就这么脱口而出。 时一针没想到,孙女儿如此坚决的反对,竟然是这么个幼稚的理由。 老人苦笑一声: “你这丫头,唉……” 眼见因为自己,令人家祖孙陷入了争吵中,张乐也很无奈: “老爷子,多谢您的抬爱,只是晚辈志不在此,怕是要辜负您一番好意了!” 时一针眼中希冀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既然如此,老朽也不强求,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 时向晚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摆脱了这臭男人,成为自己师叔的危险。 直到现在, 她也没想明白,爷爷为什么如此看重张乐。 时一针性子豁达,被拒绝之后,倒也没什么异样的表现。 张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可是生怕老爷子恼羞成怒,将自己给赶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饭票,可不能如此轻易弄丢。 “小子,你拒绝了传承老夫衣钵,是不是心里有其他的打算?” 时一针接下来的话,让张乐微微有些汗颜。 人家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爷子,具体的打算,我还没想好,只不过行医济世一道,博大精深, 普通人就算穷其一生,怕是也没什么大的建树。 晚辈的性子更是飞扬跳脱,怕是吃不了那个苦……” 灶台边的时向晚猛撇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怂货!” 张乐不在乎她的讥讽。 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个啥! 他不觉得自己是在认怂。 与其将一辈子有限的精力,都放在从没接触过的悬壶济世上,还不如重拾老本行。 最起码,在赚钱这方面的能力,自己是经过检验的。 跟孙女儿的不屑相比,时一针听了张乐的话,却是猛地一拍大腿: “好,你小子的眼光,比老夫更长远,是我肤浅了!” 老爷子现在看张乐,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小子哪哪儿都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肯答应传承自己的衣钵。 这一点,让老人颇为不满。 不经意间,目光掠过忙活着做饭的宝贝孙女儿,时一针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猛地一闪而过。 等他想抓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晚饭很简单。 用井水拔得哇凉的高粱米水饭,张乐一口气扒了三大碗。 可怜自己重生过来这么多天,终于不用再吃苞米糊糊炖野菜。 下酒的两个小菜,是院子种的韭菜,用三枚土鸡蛋炒了一下。 另外一个是,臭蒿叶子拌剁碎的青辣椒末。 就是这么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小菜儿,差点儿让张乐把舌头都下肚子里去。 “咣当”一声。 时向晚将一碟拍黄瓜,重重放在桌子上,顺便狠狠剜他一眼。 “饿死鬼投胎啊你!” 张乐对她的毒舌攻击,已经开发出了免疫能力。 爱说啥说啥。 反正哥是该吃吃,该喝喝! 楚幼薇那个傻丫头,无论自己怎么劝,都死活抹不开面子过来蹭饭。 真是笨! 张乐风卷残云般,又干掉两大碗高粱米水饭,这才反手一抹嘴。 “多谢老爷子的盛情款待……” 顿了顿,目光逡巡着对上虎视眈眈的时向晚,又言不由衷的加了一句: “向晚的手艺也是超级好。” 时向晚高高扬起下巴,鼻孔朝天冷哼一声,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公……小母鸡,转身去了堂屋。 时一针放下筷子,笑呵呵的问: “小子,吃饱了?” “饱了!”张乐回答的过程中,忍不住打了个嗝! 饶是他脸皮厚比城墙,这个饱嗝一打,也不觉有些讪讪的。 时一针老于世故,假装没看见他出糗! “吃饱了,老朽还有一事相求……”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当前这个场景,张乐怎么可能说出拒绝的话: “老爷子,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时一针笑眯眯的摆摆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董家满仓那副药,还缺一味黄酒做引子,你明天去县里,能不能帮我捎回来?” 小事一桩! 张乐用力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记得带黄酒回来。 等他从时家告辞出去,脑子被凉风一吹,才猛然间想起: 我从来没提过要去县城,这位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 同样的疑问,时向晚在他走之后,也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爷爷,您怎么知道张乐这混蛋……明天要去县城?” 时一针白眉动了动,眸子里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这还不简单,那只狗獾在咱们这山窝窝里卖不掉,他只能去县城找销路。 丫头,张乐这小子不简单,不会长久窝在荒草岭这山旮旯。 终有一日,会乘风化龙!” 化龙? 就他? 本姑娘看着,那混蛋最多就是一条泥鳅。 一条不怎么让人讨厌的泥鳅! 第11章 人贩子 太阳还没从山背后跳出来,张乐已经蹭了辆去县城的专车。 没错,名副其实的专车! 是村里砖厂,专门送红砖去县城的一辆东方红拖拉机。 站在拖拉机的挎斗上,感受着乡村土路的颠簸摇晃,张乐突然有些想笑。 当年泰坦尼克号的杰克和肉丝,要是坐的拖拉机,不知道还能不能演绎出那么唯美的爱情故事。 到县城这三十多公里路,有一多半都是这种坑坑洼洼的砂石路。 就在张乐感觉肠子都要颠断掉的当口,终于看到了县城的大牌子。 岱山欢迎你! 拖拉机“突突突”冒着黑烟,拐进了城区。 街道两旁,还是五六十年代的低矮瓦房建筑。 偶尔一座三层高的红砖小楼,已经如同鹤立鸡群般扎眼。 张乐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88年,就是这样好,即便是进城的主干道,也不堵车。 事实上,除了偶尔掠过的解放大卡车,和军绿色212吉普车之外,张乐基本上没看到有小轿车的存在。 马车,骡子车倒是不少。 甚至还有两辆小毛驴拉的平板车。 这些牲口,可没有上厕所的习惯,所以大马路上,隔一段距离就会见到一堆黑乎乎的排泄物。 最多的,当然还是自行车。 岱山县城并不大。 东方红拖拉机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停下,张乐跳下车: “李大叔,多谢了,改天请你一起喝酒!” 姓李的司机笑着点头: “行,你小子欠我一顿酒,这事儿先记下。” 张乐笑着挥手,拖拉机突突突的冒出一股黑烟,拐过街口不见了踪影。 张乐跑开几步,站到路边的马路牙子上,用力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 这件背后印着“农业学大寨”字样的蓝的确良小褂,是家里唯一拿得出手的衣服。 倒不是说有多新。 只是没打补丁的衣服,只有这一件而已。 家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原身的便宜老爹,卷卷拿着,跟村里的寡妇私奔了。 张乐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当然不会知道,那位便宜老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甘心丢下家里的儿子,选择了义无反顾的跟寡妇离开。 要不是有楚幼薇在,就算张乐重生过来,估计这会儿也被钉在棺材里,埋进了地下。 穿越到这个时代有七八天,张乐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楚幼薇对自己不离不弃。 他曾试着旁敲侧击的问过,少女明眸轻转,浅笑盈盈: “小乐哥,你忘了,我的命是你救的,要是我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不管不问,那还是个人吗!” 张乐没敢继续追问。 他也怕自己的秘密,被女孩儿发现。 正想得出神,冷不丁被人在大腿上重重撞了一下。 张乐一惊而醒,顺势低头看去。 迎面正好跟一双奶凶奶凶的大眼睛碰在一起。 撞自己的,是一个四五岁大的粉妆玉琢小女孩儿。 话说,自打重生以来,自己的女人缘似乎突然变好了。 不但家里的楚幼薇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就连跟他互相看不对眼的时向晚,也是不可多见的绝色。 现在,这个撞了自己的小丫头,更是长得又可爱又漂亮。 小丫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咬着手指气哼哼的怒视张乐: “喂,怎么走路呢,撞人了知不知道?” 张乐想笑。 这小丫头片子,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竟然还懂恶人先告状的道理! “小妹妹,老师没教过你,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呦!” 张乐蹲下来,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嘟着腮帮子,一脸的不服气: “我又没说谎,明明就是你撞的人家!” 张乐有些好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跟一个小丫头较什么真儿。 不过,这孩子一口京片子条理清晰,倒是跟她的年龄不相符。 人小鬼大! 张乐心中闪过了一这词,笑着站了起来: “好,是哥哥不对,哥哥向你道歉。” 小丫头看到他的动作,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焦急,嘴里却不依不饶: “什么哥哥,明明就是大叔! 奶奶,你说是不是?” 说着,还对张乐做了个鬼脸儿。 张乐这才注意到,女孩儿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妇女。 听女孩儿问起,粗手大脚的老女人,脸上挤出一丝愁苦的笑容: “小兄弟,对不起啊,老婆子这孙女儿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乐笑着摆了摆手: “怎么会呢,小妹妹很可爱!” 老女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抓住女孩儿的手腕,拖着就走: “小丫头,别惹事!” 张乐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祖孙两个,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孙女儿满嘴的京城口音,穿的更是小皮鞋公主裙。 而被她叫做奶奶的老女人,却是粗手大脚,明显是做惯了农活。 身上的衣服,也是最廉价的的卡布。 这样的祖孙,充满了违和感。 张乐皱了皱眉,抬手拦住要拉着女孩儿离开的老妇人: “阿姨,这是您孙女儿?” 老妇人警惕的后退一步: “是啊,有什么事?” 张乐笑眯眯的道: “没什么,就是看这小妹妹很可爱,想问问她几岁了!” 老妇人愣了一下: “四……四岁,怎么了?” 张乐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女孩儿左手上掠过: “阿姨,别紧张,您这个孙女儿,叫什么名字啊?” 老妇人神色一变,将女孩儿护在怀里: “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拦住我们啰啰嗦嗦一大堆,赶紧闪开,老婆子还有事儿呢!” 她的语气虽然强硬,却也掩盖不了那股色厉内荏的意味。 张乐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一个西川口音的老妇人,竟然说自己是京城口音女童的奶奶? 你这是瞧不起谁的智商呢。 更何况,老妇人护住孩子的动作,落在张乐眼里,那就是实实在在拿小丫头做挡箭牌。 正常情况下,一个爱孙心切的奶奶,不应该是把孩子护在身后么? 张乐玩味的笑了笑: “闪开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听说最近岱山来了一伙儿人贩子,我觉得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 听到他口里的人贩子三个字,老妇人脸色立刻大变,用力将小丫头推了过来,自己则是转身就跑。 张乐一把抱住女童,迈步大步追了过去…… 第12章 救了个祖宗回来 “喂,大叔,你能不能放下我,难道没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么!” 耳边传来女童清脆不满的抱怨声,让急奔的张乐,脚下猛地一个踉跄。 他抱着孩子,跑得原本就不比那人贩子快多少。 小丫头这么一捣乱,越发被拉开了距离。 女人贩子对县城的街道似乎很熟悉,三窜两蹦的拐进胡同,没了踪影。 看着眼前鳞次栉比的生活区,张乐明智的停下了脚步。 这个人贩子,万一在附近有同伙,自己追进去可是上赶着送人头。 自己是穿越人士没错,可不是终结者电影里,那个打不死的机器人。 甚至这副身体的战力值,应该是极低的那种。 感觉到他踌躇不前,怀里的女童冷哼一声: “还学人家英雄救美,这么点儿阵仗,就把大叔你吓住了? 真是给广大男同胞丢脸!” 我靠! 没看出来。 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嘴巴竟然比时向晚那臭丫头还毒! 这可不行! 挽救一个即将走入歧路的稚嫩灵魂,比抓到作恶多端的人贩子更重要。 为了避免这小丫头,以后长歪了,张乐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她的父母教训一下某个小屁孩儿! “小妹妹,你这句话里有两个严重的逻辑错误……” 女童睁着大眼睛,懵懂的看着张乐。 对方凝重的神情,明显没将自己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终于有人看出了我的不平凡。 女童挣扎着跳下地,背着胖乎乎的小手,围着张乐转了两圈,这才老气横秋的道: “什么错误,说来听听!” 张乐头皮发炸:不会? 眼前这个小屁孩儿,不会跟我一样,是一个重生者? 可要不是这个理由,张乐实在想不通,四五岁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能跟自己平等谈话。 “第一,我是哥哥,不是大叔……” 听到他慢条斯理说出来的第一个理由,女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马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不,你是大叔,就是大叔!” 算了,大叔就大叔。 张乐无奈认输的同时,也确定这小丫头片子,绝不会是披着女童皮的千年老妖。 确定了这一点,又有一个疑惑涌上心头: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把一个四岁…… 哦不,五岁的小丫头,教育得成年人一样? “第二呢,你说的英雄救美很有歧义,英雄我知道是谁,这美女呢,在哪里?” 女童气得粉嫩的小脸儿通红,拼命在张乐身前跳来跳去,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看这儿,美女在这里呢,大叔你是眼睛聋了么,这么大的美女都看不到!” 张乐瞠目结舌。 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说出如此雷人的话! 我……眼睛聋了? “小丫头,见到你之前,哥哥以为我是脸皮最厚的,现在看来,自愧不如啊!” 小丫头得意的仰起头: “别总是小丫头小丫头的叫,人家有名字的,我叫钟小贝!” 张乐两辈子,也没遇到过眼前这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钟小贝,这名字不错!” 小丫头钟小贝越发得意: “那是当然,我的名字可是爷爷取的,钟家的小宝贝!” 张乐哈哈大笑。 “那么钟家的小宝贝,你能不能告诉哥哥,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钟小贝退后一步,大眼睛里满是警惕: “爸爸说,不能将家告诉别有用心的人……” 张乐气笑了。 闹了半天,我成别有用心的人了! 奇了怪了,这么鬼精鬼精的小丫头,怎么会落到人贩子手里的! 看着他脸色糗糗的,钟小贝也察觉到自己的话,伤到了救命恩人的自尊。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拉住张乐的大手: “大叔,你当然是好人,也不会生小贝的气,对不对?” 张乐无奈的点点头。 好话歹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小屁孩儿不肯说出家庭住址,张乐也有办法。 大不了,将她交给帽子叔叔。 牵着钟小贝的手,走了没几步,小丫头片子又开始起幺蛾子。 “大叔,人家身上没力气,你能不能抱着我走?” “不行!” 张乐很干脆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刚刚似乎有人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钟小贝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突然道: “可是孔夫子还说过:嫂溺叔亦援之以手,事急还可以从权!” 我的妈呀。 这是谁家的妖孽孩子,快领回去。 这么屁大点年纪,居然连事急从权的道理都能讲得出来! 张乐投降了。 猫腰抱起钟小贝。 小姑娘穿着皮凉鞋的小脚丫,快乐的在身前荡来荡去。 “大叔,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饭,怎么样?” 张乐想哭。 我这是救了个祖宗回来? “小贝,哥哥的兜里,比脸还干净呢!” 他的实话,又引来了小丫头好一顿嘲讽: “大叔,给你拍马屁的机会都抓不住,这可不能怪我呦!” 张乐黑着脸,岔开话题: “小贝,你怎么会被那人贩子给抓住?” 不能让这人小鬼大的丫头继续说下去,要不然自己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要被她摧残殆尽。 钟小贝再聪明,也比不过两世为人重生者的狡猾。 小姑娘丢了个大白眼给他,一副你笨得要死的表情。 “大叔,你看我的样子,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吗?” 张乐立刻摇头: “你当然不是。” 钟小贝又是小大人般叹了口气: “这不就结了么,智慧面对蛮力,有时候是毫无办法的。 我一个五岁的小娃娃,人贩子非要抓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张乐莫名觉得,这小丫头一通歪理,还挺有道理。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看穿那人贩子,不是你真正的奶奶?” 钟小贝再次翻了个白眼: “拜托,大叔,我都给了你那么多暗示,如果还看不出来,那岂不是比猪还笨。 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个比猪还笨的男人。” 张乐瞬间石化。 小丫头片子,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第13章 小贝的大叔 张乐怎么也不可能在一个女童面前承认,自己跟猪一样笨。 钟小贝占了上风,秀气的小眉毛一挑,笑嘻嘻的道: “大叔,被人贩子带着跑了那么久,人家肚肚真的好饿,咱们去吃馄饨好不好?” 张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我就是个大馅儿馄饨,你要不要先咬一口?” 钟小贝呲着小白牙,大有跃跃欲试的架势: “不行,我妈说过,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被臭男人占了便宜,特别是一些看起来色眯眯的…… 大叔,我可不是说你。” 张乐哭笑不得,你还不如不解释。 这下子,我从居心不良的人,进化成了色眯眯的大叔! “小破丫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谁教你的?” 钟小贝理直气壮的扬起小脸儿: “奶奶跟表姐说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啊!” 张乐忍不住暗暗腹诽。 这丫头的奶奶,叮嘱自己外孙女儿的时候,怎么也不知道背着点儿人。 看把这小屁孩儿,都给教成啥样了。 “好,你奶奶说的很对!” 钟小贝得意洋洋: “大叔,那你是答应请我吃馄饨了么,我知道岱山城里有一家馆子,猪肉大葱馅儿的馄饨特别好吃……” 张乐不再搭理这个磨人的小丫头,抱着她脚下越走越快。 “喂喂喂,大叔,你走错路了,那家馆子在东边,你现在往南边走,是要干嘛?” 张乐脚步顿了一下,叹口气道: “钟小贝小朋友,哥哥我现在身无分文,就算有心思请你这个未来的大美女吃饭,也得去搞点钱才行!” 小姑娘身体哆嗦了一下,惊恐的道: “大叔,你不会是想去偷东西,那可是犯法的!” 张乐气得七窍生烟。 好好一个漂亮小丫头,干嘛长了张嘴呢! 他脑子里已经无数次考虑过,是不是找到那个女人贩子,把这丫头还给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张乐的黑脸,钟小贝讨好的笑道: “大叔,人家只是关心你嘛!” 张乐板着脸: “那我还要多谢喽!” 小姑娘胖手一挥,无所谓的道: “不用不用,都是自己人,说谢谢太见外啦。” 瞥了一眼张乐郁闷的表情,钟小贝偷偷拍了拍胸口。 她一直不停的说话,倒也不是单纯为了怼张乐。 小丫头的初衷,是让对方的脑子,没有空闲下来的时间。 这样,他就不会打其他主意。 对于一个能从人贩子手里,想到办法自救的妖孽女童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张乐果然没有改变想法。 “这大叔看着土里土气的,倒是个大好人哩!” 还不知道,自己被五岁小丫头发了一张好人卡的张乐,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岱山县供销社。 “就是这儿了!” 张乐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竖着的“岱山县供销合作总社”字样的招牌,迈步走了进去。 他进县城,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这里。 88年,处于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十年。 人们的生活习惯,跟从前还没有太大的改变。 虽然废除了投机倒把的规定,允许个人做生意。 在这闭塞的小县城里,百姓们几乎还在按照以前的习惯生活。 除了买东西不需要票据之外,大部分人没察觉到,生活上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人们更信任国营单位。 张乐需要帮时一针买一瓶做药引子的黄酒,绕不开岱山供销社。 另外,楚幼薇熬了半个通宵,才炼出来的一罐头瓶獾子油,张乐也想碰碰运气,在这里能不能卖掉。 张乐迈步踏进供销社的大门,面前的场景,跟他想象中差不多。 一长溜儿柜台后面,站着十几名售货员。 这些人的态度,就是这个年代的真实写照: 张乐进来,压根没人搭理他。 不止是他,进来买东西的顾客,也没人去主动打招呼。 老百姓对售货员的爱搭不理,似乎也习以为常,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 张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就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关门大吉是早晚的事儿!” 他不是来跟时代作对的。 张乐也明白,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改变历史的走向。 他能做的,只是改变自己,与身边亲人的生活质量而已。 目前为止,张乐身边的亲人,只剩下一个楚幼薇。 供销社里顾客不算多,张乐很快找了个空隙,钻到柜台前。 “美……咳咳,同志,请问一下,咱们这里绍兴黄酒多少钱一瓶?” 前世的影响太大,一句美女差点儿脱口而出。 幸亏张乐反应及时,借着咳嗽的时机改了口。 要不然,恐怕东西买不成,还得被当成流氓送进局子里去。 这年头儿,当众调戏国营单位女职工的罪名,可是不轻。 柜台后三十多岁的售货员大姐,眼皮都不抬: “一块三毛二!” 她没听出张乐语气里的古怪。 真贵。 88年的物价,一袋50斤的精品白面,才要11块5。 一瓶炒菜用的黄酒,居然要8分之一的白面! 幸好,时老爷子临来之前,给了两块钱。 张乐正想去口袋里拿钱,怀里的钟小贝突然开口: “漂亮的美女姐姐,能不能给我们算便宜一点儿,我大叔是个口袋比脸都干净的穷光蛋。” 清脆悦耳的童音,立马让眼前板着脸的大妈级售货员,笑开了花: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嘴巴咋这么甜,他……是你大叔,难道不是哥哥么?” 钟小贝娇憨的摇摇头: “不是哦漂亮姐姐,他是小贝的大叔!” 张乐脸色铁青。 臭丫头,敢情你会好好说话啊! 合着刚刚那些雷人的语言,都是故意气我的? 售货员大姐的感受,却跟张乐截然相反。 她笑呵呵的,捏了捏钟小贝胖乎乎的小脸儿: “小妹妹,便宜一点儿不行哦,这柜台里的东西,又不是咱家的……” 漂亮可爱又会说话的小丫头,谁见了能够不喜欢。 大姐也不能免俗。 这两人要买的东西不是公家的,她可能会忍不住,真给这丫头打个折。 唯恐钟小贝再说出什么雷人的话,张乐赶忙掏出一张两块钱的绿色纸币递过去。 “那啥……麻烦帮我拿一瓶黄酒!” 面对张乐,大姐明显换了另一副面孔: “等着!” 第14章 买三赠一 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咋这么大咩! 张乐乖乖的站在柜台前,等着售货员大姐拿黄酒,找零。 “喏,六毛八,这是找给你的,自己点好,离柜概不负责!” 三十多岁的大姐,对上张乐的态度,跟刚刚对钟小贝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脸孔。 有求于人,张乐也不敢发作,陪着笑接过零钱: “姐,麻烦问一句,咱们供销社收不收獾子油?” 大姐撩了一下眼皮,懒洋洋的道: “收!” 张乐大喜: “您看我这儿有……” 没等他说完,大姐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不行,供销社是国营单位,收购东西的对象,至少也得是村级以上的部门,私人物品难辨真假,我们这边是不收的……” 张乐的笑容僵住了。 还有这种操作? 难怪计划经济,会被市场经济淘汰。 冲这份刻板不知变通的规定,就得黄。 他站在柜台前发愣,大姐皱了皱眉头,不悦的道: “喂,小伙子,还买不买东西? 不买就让开,别挡着后面的人!” 看在漂亮可爱的钟小贝面子上,大姐在语气上,给了他最大的客气。 张乐正要离开,目光无意中瞥过柜台角落,眼睛陡然一亮。 “姐,那些贝壳怎么卖?” 大姐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掠过一抹尴尬。 柜台角落里,有一小堆黄蚬子的壳儿。 这东西,本来是上班路上买的,打算回去给自家那个馋鬼下酒打个牙祭。 拎到单位,趁着上午没人,清理一下里面的肉。 剩下的壳子,还没来得及扔掉。 供销社上班的姐妹儿都这么干。 还有人把没打完的毛衣带过来,趁着没顾客的时候,抽空织两针。 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无论咋干,一个月15块钱的工资,不会多也不会少。 说到底,这种吃官家饭,放自己家羊的行为,端不到台面上来。 听张乐问起,大姐脸上多少有一丝不自在: “哦,那是垃圾,不要钱!” 张乐又惊又喜,试探着道: “姐……那……能不能送给我?” 人小鬼大的钟小贝猛撇嘴,小脸儿上满是不屑: “大叔,咱能有点儿骨气么,怎么啥东西都划拉呀!” 小丫头片子,别搁这儿捣乱。 张乐眼巴巴的看着售货员大姐,令后者产生了一种错觉: 自己若是不答应他,就是大逆不道。 找了张牛皮纸包起那堆黄蚬子壳儿,隔着柜台递给张乐: “拿去!” 张乐大喜过望,腾出左手接过。 这东西是东辽省凤城那边的特产,比一般的扇贝,偏小一些。 钟小贝抽了抽小鼻子,满脸的不高兴: “大叔,你不会想用嘎啦壳子,回去煮汤喝!” 要不是看你只有五岁,哥大嘴巴抽你信不信? 察觉到张乐目光中的危险,钟小贝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乖巧的闭上了嘴。 镇住了总是跟自己唱反调的小丫头,张乐提着买到手的黄酒和蚬子壳儿,走出供销社。 到了门外,先将钟小贝放到地下。 小丫头撒泼耍赖,说什么也不肯自己走路。 小孩子都这样。 不会走路的时候,拼命想脱离大人的掌控。 等到能跑会颠了,又一步也不肯走。 张乐没办法,用出了杀手锏: “小贝,想吃馄饨的话,乖乖听哥哥的话!”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扭股糖似的小丫头,立马变得很乖很乖。 “大叔,你放心,小贝能照顾好自己!” 张乐顺手,将黄酒塞进小丫头怀里: “帮忙抱着!” 腾出手之后,他拧开装着獾子油的罐头瓶子,将里面白色油脂,分了一些到蚬子壳儿里。 矮胖的玻璃瓶子,满满当当的獾子油,分出去一点儿,根本没怎么见少。 张乐笑得眯起了眼睛。 这事儿,差不多能成。 清了清嗓子,突然开口大声道: “瞧一瞧,看一看,停一停,站一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昂,正宗乡下狗脚獾熬出来的油,专治各种烧伤烫伤,不灵不要钱~” 这一嗓子,吓得抱着酒瓶的钟小贝,快速退开两步。 小脸儿上甚至做出一副:我跟这家伙不熟的表情。 大叔,你太丢脸了。 这不跟京城天桥儿底下,那些卖大力丸的差不多么。 小丫头就算足够聪慧,有些事也不是她这个年纪能理解的。 这年头,老百姓买个针头线脑的,都习惯来公家单位。 作为岱山最大的零售型企业,供销社门前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再加上,来买东西的顾客,以女性居多。 这些人平常在家烧火做饭,免不了会伤到胳膊,烫到手腕什么的。 獾子油这东西,对于家庭主妇来说,是实用到不能再实用的东西。 张乐这么一喊,路过的人立马凑过来问价: “小伙子,这獾子油,怎么卖?” 张乐举起装满獾子油的黄蚬子壳儿,比划了一下: “大娘,这么多只要一毛钱。 一毛钱,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问价的大娘盘算了一下:一毛钱能买仨烧饼。 买这么点儿獾子油,属实是有些贵。 正犹豫要不要走开,身后的老姐妹挤过来低声道: “上次王家二丫头的手被开水烫伤,去医院可是花了十几块钱呢……” 大娘猛然醒悟: “对对对,听大夫说,二丫头的手背,弄不好会留个疤, 粉粉嫩嫩一个大姑娘,手上多个疤,得多难看!” 身后的老姐妹用力点头: “可不是咋滴,咱不能学老王家那抠门儿鬼,大头儿不算,算小头! 刘姐,你买不买? 不买的话,我买两份儿!” 老太太脸一沉,明显不乐意了,几十年的老交情,立马变身塑料姐妹花: “怎么不买……小伙子,我要三份儿,喏,给你钱!” 没等张乐说话,这群一辈子都在为家人着想的老太太,自动替他把广告打完了。 张乐接过三张一毛钱的毛票,手指都在哆嗦。 这可是重生以来,自己凭本事赚到的第一桶金。 没说的,给咱们做托打广告的大娘,必须享受优惠。 张乐拿了四个蚬子壳递过去,笑着道: “大娘,您的獾子油,买三赠一,请拿好。” 老太太愣了一下。 88年的时候,民风还很淳朴,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像张乐这么做生意的,大家还是第一次见。 第15章 不甘心的人贩子 张乐这种超越时代认知的销售方式,让围观者大开眼界。 原来东西,还可以这样卖。 买三送一! 那不就是说,花三毛钱可以白得一蚬子壳的獾子油。 想通了这一点,原本抱着无可无不可心思看热闹的人,也不禁心动了起来。 越是生活拮据,越要精打细算。 这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小伙子,给我拿三毛钱的!” “我也要三盒,先给我!” 张乐的小摊儿前,立马变得热闹无比! 抱着黄酒的钟小贝,大眼睛里满是诧异。 土里土气大叔卖东西,只是话比多了一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买三赠一! 对,一定是这句话,才让这么多人,抢着给他送钱! 有着远超同龄人智慧的小姑娘,很容易抓到了事情的重点。 道理小丫头是压根不懂的。 不过没关系。 我可以记住大叔的办法,等回家之后,说给爸爸和表姐听。 表姐那么聪明,一定会懂! 人群中的张乐,收钱,交货,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偶尔的,他还要抬起头,查看一下钟小贝的安全状况。 这丫头是自己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可不能再出事儿。 小丫头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关切,立马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 现场这么多人,张乐其实并不是很担心钟小贝的安全。 再胆大的人贩子,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孩子。 北方的老少爷们儿,对付人贩子,可向来是不手软。 只要被抓住,不管怎么样,先揍个生活不能自理再说。 这也导致大多数人贩子,其实不怎么敢来山海关外转悠。 先前偷走钟小贝的老太婆,是个例外。 罐头瓶子里的獾子油,看起来不少,却架不住这些大爷大妈们的热情。 你三个,我五个的,没用一个钟头,将张乐带来的獾子油,分了个干干净净。 将手中印着“岱山罐头厂”logo的瓶子,直接塞给最后一名顾客,张乐拍了拍手: “货物售罄,没买到的,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后面几名没挤过别人的老太太,悻悻的嘀咕了几句,转身进了供销社。 看她们的表情,大概率是在惋惜,这么大的便宜,自己竟然没捡到。 人群散去,抱着一瓶黄酒的钟小贝,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大叔,咱们卖了多少钱?” 张乐口袋里鼓鼓囊囊,都是一毛钱的毛票儿。 还有五分,二分的也不少。 张乐拉着小丫头,找了个阴凉处,将所有的钱捋了一遍。 “十一块八毛六!” 钟小贝大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哇,大叔,你太棒了!” 张乐嘿嘿一笑,故作矜持的摆摆手: “小意思!” 只说了三个字,他们动作僵住,挥手挠了挠后脑勺。 好像哪里不对劲! 怎么可能出现六分钱的零头儿? 我靠! 不会是刚刚那群大爷大妈,有人趁我忙得不可开交,故意少给了钱? 张乐瞬间想到了这唯一的可能性。 没想到啊,在这么纯真的年代,也有不择手段贪小便宜的。 张乐有些哭笑不得。 钟小贝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也想明白了原因,拍着小胖手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大叔,你不会被骗别人了?” 张乐板着脸,凶巴巴的道: “小孩子,东问西问的干嘛,不是想吃馄饨么,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钟小贝拼命点头,小脸儿上也露出一个超级可爱的笑容: “大叔最好啦!” 张乐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 “小丫头片子,一说到吃东西,表现得比谁积极!” 他心情不好。 不论谁被骗了钱,心情都不会好。 钟小贝主动牵起他的大手,笑嘻嘻的道: “我爷爷说,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张乐哈哈大笑: “你爷爷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拉着手,沿着马路朝远处走去。 张乐没发现,在自己身后某个隐秘的角落里,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 “臭小子,敢坏老娘的好事,咱们这笔账慢慢算。” 咬牙切齿的恶毒声音,如同九幽地狱吹出来的冷风,令人透骨生寒。 很可惜,杀伤力这么大的音波攻击,最终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直到张乐和钟小贝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处,那人才从隐藏的角落里,现身出来。 如果张乐还在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恨不得生吃了他的人,正是拐走钟小贝,又被他追丢了的人贩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老妇人又偷偷找到了这里。 人贩子脸上神色不停变幻。 到手的鸭子飞了,让她很是不甘心。 找自己动手的金主可是答应过,只要把这女娃娃带走,就能得到5000块的好处费。 这可是一笔飞来的横财。 更何况,金主还承诺,带走小女娃之后,任由自己处置。 以她贩卖了十几个孩子的经验判断,这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娃,怎么也值个千。 遇到出手大方的人家,给到上万也说不定。 这也是她被张乐赶走之后,一直不甘心的原因。 只要干成了这一票,老娘可以舒舒服服的回老家过日子,再不做这刀口舔血的买卖。 脱险之后,越想越不甘心的人贩子,尾随张乐到了供销社。 原本是想趁着他卖獾子油的间隙,找机会把小女娃再次弄走。 结果,那个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一直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只要自己一冒头,铁定会被发现。 人贩子投鼠忌器。 钞票虽好,自己的性命却更重要。 犹豫几次之后,她终究还是没敢冒险。 “xxxxxxxx,”人贩子用家长的方言,骂了句含妈量极高的脏话,懊恼的转身就走。 万元户这个头衔,注定跟自己无缘。 她现在只想,将这边的状况,报告给金主。 没办成差事,说好的5000块钱不给就算了,车马费什么的,总还是要的。 人贩子脚步匆匆,在岱山城里穿街过巷,对这里的地形竟是熟悉无比。 不多时,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灰色小院前,人贩子停下脚步。 左右打量了一番,附近没有扎眼的人,她低下头,推开小院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第16章 灭口 院子里荒草丛生,似乎是许久没人住过。 人贩子脚步匆匆,朝破败的正房走去。 “陶婆子,你还没离开岱山?” 寂静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姓陶的人贩子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你……是谁在说话?” 一个高瘦的人影儿,站在正房角落的阴影里。 这么热的天,那人居然还戴着一顶帽子。 帽檐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从露在外面的光洁下巴,和嗓音上,还是能让人判断出,这人的年纪并不大。 陶婆子看清说话之人,抬手拍着胸口,缓了两口气: “哎呀,原来是您呐,差点儿把老婆子吓死……” 戴帽子的人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陶婆子,你现在不是应该离开岱山了么!” 人贩子表情一变,脸上挤出一丝假笑: “贵人,您吩咐的事,出了点岔子! ……原本……原本是很顺利的,后来……后来……遇到了个管闲事的……” 心虚之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戴帽子那人猛地抬头,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这么说,你把事情搞砸了?” 陶婆子苦着脸: “这也不能怪我,谁能想到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会有那么多鬼心眼儿……” 帽子男重新低下头,嗯了一声。 见他并没发怒,陶婆子胆子略微大了些: “我也知道事儿没办成,不该找您要酬劳,可老婆子眼下连吃饭都……” 帽子男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然,我这次过来,就是打算将说好的酬劳,给您老送来……” 陶婆子大喜过望。 原本以为,能要到个车马费,就算不错了。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人家根本就没把这5000块钱放在眼里。 想想也是。 有胆子对岱山新上任一把手的女儿下手,对方的背景也绝对是深不可测。 “事儿没办成,原本这钱是不该拿的,可是…!” 小院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呼,眨眼间被风吹散。 过了一会儿,帽子男独自一人,从门里闪身出来。 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人路过。 再一个闪身,帽子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旁边的小巷里…… 与此同时,张乐带着钟小贝,来到了她口中说的那家很大的馄饨店。 站在门口,张乐眼睛都直了。 “小贝,你说的好大馄饨店……就是这家?” 钟小贝理不直气也壮的挺起胸膛: “昂,大叔,难道这不是好大馄饨店吗?” 张乐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承认。 “是好大馄饨店,可你说的……” 钟小贝大眼睛里,掠过一抹狡黠: “我说的就是店名,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好。 张乐再次败得心服口服。 敢情,这家铺子的名字,就叫“好大馄饨店”。 名字叫好大,实际上门脸儿小得很。 透过玻璃窗户望进去,似乎也没几个客人。 其实也不奇怪。 现在可是88年,人们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 下馆子,这种奢侈的生活,距离大家还很遥远。 好大馄饨店的顾客群体,主要是来岱山办事儿,错过了饭口的外地人。 这年头,除了混混街溜子之外,谁要是没事儿整天下馆子,落在大伙儿眼里,妥妥的一个败家子儿。 好大馄饨店的生意冷清,倒也说得通! 张乐拉着钟小贝,一大一小迈步走进了店门。 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胖女人,开口就是满满的东辽大碴子味儿: “大兄弟,吃饭啊!” 张乐的笑容很真诚: “是啊姐,我妹妹饿了,您这儿都有什么吃的?” 附近四邻八乡的乡亲,进县城来办事,错过饭点儿,到自己这儿对付一口的也有不少。 胖老板娘并没因为张乐一副乡下人的打扮,就看轻了他,态度依旧很热情: “大兄弟,要吃山珍海味,姐这儿真没有,不过家常小菜儿,包子油条,饺子馄饨这些,俺保证你们吃得饱饱的!” 东辽人实在! 胖老板娘更实在! 张乐也不矫情: “姐,给我来一屉包子,两碗馄饨,一共多少钱?” 他藏了个心眼儿,先问清楚价格,免得挨宰。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胖老板娘大手一挥: “包子一屉十个,菜馅儿的三分一个,肉馅儿的五分,馄饨五分钱一碗,芝麻烧饼也是三分。” 张乐差点儿泪流满面。 他做梦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花四毛钱,下了顿馆子。 “姐,这是钱,您先拿着!” 胖老板娘有些尴尬: “不用不用,等吃完一块算就行!” 张乐笑着,坚持将钱给了她。 多实在的大兄弟呀! 待会儿给他们煮馄饨,一定多包点儿馅儿进去。 胖老板娘对土里土气的张乐,感观立刻好了不少。 “你们找桌子坐下,包子馄饨马上就好!” 张乐笑着答应一声,回身拉着钟小贝,在靠窗户的桌边坐下。 小丫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朝外边看。 张乐愣了一下,好笑的问道: “小贝,你在等人?” 钟小贝满脸茫然: “没有啊大叔!” 张乐更加奇怪: “既然没等人,那你总看外边干嘛?” 钟小贝眼神闪烁,指着不远处一名男子道: “大叔,这人长得好奇怪,脸跟被人拍了一板砖似的。” 幸好张乐没喝水,要不然指不定被她的形容词,笑得喷小丫头一身。 熊孩子! 有这么形容别人长相的吗! 张乐板起脸,决定代替她父母,教训一下口无遮拦的小丫头: “小贝,这么形容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钟小贝满脸委屈,指着窗外: “大叔,你自己看嘛!” 张乐下意识的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我靠,还真是跟被拍了一板砖似的!” 似乎有所感应,被他们指指点点的那人,迈步朝这边跑了过来。 张乐心里一沉。 糟糕,惹麻烦了! 以他目前的战斗力,就算不带着钟小贝这个拖油瓶,估计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男子跑到窗前,突然深深鞠了一躬: “阿尼哈赛哟……” 张乐眼睛顿时直了。 这特么的还是国际纠纷!! 第17章 朴义周 朴义周在城里,已经转悠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 眼瞅着要到约定的时间,自己还没找到约好的地方。 急得他一脑门子汗! 今天的见面,被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听说,对方在岱山县,甚至整个宁州,都很有能量。 如果能顺利搭上这条线,自己的谋划铁定能成。 创建了三兴集团的李先生,原本也不过是个卖鱼和面条的杂货铺老板。 抓住机遇,自己也能创造一个可以跟三兴分庭抗礼的大财团。 满腔热血的朴义周,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一头扎进了东方古国。 理想很丰满,现实通常很骨感! 兴冲冲想要创造一个媲美三兴的大财团,却被残酷的现实,抽打的满头包。 打通了本国内所有的门路,历尽千辛终于到了目的地,朴义周终于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 语言不通,文字不通,令他跟别人商谈合作的时候,分外艰难。 再加上,目前的东方古国,正处在改革开放初期,对于一些未知事物,大多数人还保持着一份谨慎。 朴义周想做的生意,在正常人看来,偏偏是最不靠谱的。 这家伙处处碰壁不说,甚至还遇到过三次骗子。 在海州,营州接连碰了钉子之后,朴义周偶然间听人说起,宁州岱山县有一位手眼通天的吕公子。 多稀罕的货物,人家都能轻松弄到。 朴义周大喜过望。 自己要的货,并不罕见。 关键是,所有的合作伙伴都觉得,他是在戏耍别人。 要不是朴义周外国人的身份,说不定早就被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打听到岱山吕公子,能够弄到自己需要的货,朴义周狠狠一咬牙,直接跑来了岱山。 忙活了三天,托了无数关系,终于收到回馈的消息: 吕公子明天中午有时间,在好大馄饨店,给你个见面的机会。 朴义周欣喜若狂。 辛苦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希望。 只要能跟吕公子搭上关系,自己摸出来的这条门路,保证是个日进斗金的聚宝盆。 他不敢怠慢,提前一个小时从住的旅社出来,准备提前到约定的地点,去等那位吕公子。 很可惜,满大街挂的牌子,没一个字是他认识的。 好大馄饨店到底在哪啊? 朴义周傻眼了! 操着蹩脚生硬的普通话,好不容易在一个好心大爷嘴里,问出大概的方向。 到了附近,朴义周又抓瞎了。 正当他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无意中却看到,对面临街的店铺里,有一大一小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病急乱投医的朴义周,顾不了那么多,快步跑到近前,用力鞠躬: “阿尼哈赛哟……” 隔着窗户,张乐干笑一声: “哈赛哟,哈赛哟,你们全家都哈赛哟……” 钟小贝憋笑,憋得很辛苦。 大叔太坏了! 什么叫你们全家都哈赛哟! 小丫头听的半懂不懂,却也明白张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朴义周努力让自己的舌头,不那么僵硬: “泥嚎,青闻以下,嚎达混囤店栽哪里?” 张乐连蒙带猜,也没能弄明白,他说的究竟是啥。 除了最后哪里两个字之外,其他的一概没听出来。 他只能一脸无辜的,看着对面满头大汗的南高丽人。 “你说啥,我听不懂!” 朴义周手舞足蹈,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试图让张乐明白自己的意图。 钟小贝憋得小脸儿通红,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蹲到了地上: “哇哈哈哈……笑死我了,大叔你真是笨死了,连人家说什么都听不出来!” 张乐瞪了她一眼: “他的舌头都捋不直,谁能听得出来说了啥!” 钟小贝笑得打跌: “怎么听不出来,人家一直在问好大馄饨店在哪里!” 这句话一出,窗里窗外两个大男人同时愣住了。 朴义周感动得眼泪滚滚而下,拼命的点头! 不容易啊,终于有人听懂我的普通话。 我觉得,自己说的汉语很标准啊,怎么这里的人,都听不明白! 张乐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 “思密达,你是想打听好大馄饨店,是不是思密达!” 朴义周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我说的话,连小孩子都听明白了,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吾系朴义周,来自南高丽!” 心情放松之下,舌头也灵活了不少,自己的名字和国籍,倒是说得字正腔圆。 张乐笑眯眯的点点头: “嫖一周,这名字够威猛!” 至于来自南高丽,不用你说,单看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再加上一张饼子脸,简直就是天生的logo。 “一周兄啊,你打听好大馄饨店,可真是问对人了……” 张乐也松了一口气。 整个岱山县城,自己大概也只知道这个地方。 “看到没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里就是!” 朴义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惊喜道: “介里够系嚎达混囤店?” 张乐笑着点点头: “对,如假包换!” 眼前这个南高丽人,一副火上房的模样,应当是有要紧事。 举手之劳的小事,能帮就帮他一把! 朴义周紧绷着的一口气泄了,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瘫在窗下缓了半天,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 扶着窗台站起来,找到门口,挑帘走了进去。 正在后厨忙活的胖老板娘,看到有客人,连忙打了个招呼: “大兄弟来了,想吃点啥,自己找地儿先坐,我马上过来。” 这种街边小店,大厨,服务员,都是老板娘一个人兼任。 朴义周滴里嘟噜的说了几句,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胖老板娘愣了一下,突然用鲜族语问了一句: “客人,来自南高丽?” 东辽这边,有不少鲜族人。 朴义周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终于遇到能沟通的了。 他立马用母语回答: “是的,我叫朴义周,来自庆尚南道的釜山!” 胖老板娘淡淡的哦了一声: “原来是外宾,失敬了,自己找地儿坐,我这儿忙着,暂时腾不出手来招呼您。” 朴义周回了一句: “那您忙!” 转身快步朝张乐那边走了过去。 第18章 谁派你来消遣本公子的 朴义周是个有礼貌的商人,对于帮了自己的人,当然要表示感谢。 走到张乐的桌前,九十度鞠了一躬: “阿尼哈赛哟………” 张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直愣愣的回了一句: “你滴……什么滴干活!” 钟小贝笑得捂住小肚子。 大叔真是太搞笑了。 这半生不熟的外语,估计这饼子脸,也听不明白! 朴义周满脸激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众所周知,南高丽人说话的时候,表情动作都是很夸张的。 “xxxxxxxxx” 这次,他说了什么,张乐连一个字都没听懂。 “呦西……呦西……你滴……良民大大滴……” 咱听不懂,也要装出懂了的模样。 幸好这个时候,那位鲜族的胖老板娘,端着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送了过来。 听着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老板娘噗嗤一笑: “大兄弟,他是在感谢你,刚刚帮了大忙!” 张乐干笑一声: “姐,其实我能听懂!” 你就嘴硬! 胖老板娘将包子放下,朴义周拉住她,对着包子指了指,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嘴里滴里嘟噜的说着什么。 胖老板娘一愣: “你替他付账?” 朴义周用力点头。 我老朴别的不行,在仗义疏财这方面,还没服过谁。 胖老板娘耸了耸肩膀: “恐怕不行,人家点的东西,已经付过钱了!” 朴义周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他是真心诚意想请客。 正在这时,好大馄饨店的门口人影儿闪动,一个沙哑的公鸭嗓子大声道: “蛇皮,你跟那个南棒儿,约好在这儿等咱们?” 另一个谄媚至极的声音笑道: “吕少,我有几个胆子敢骗您,那南高丽……哦不,南棒儿来的家伙,说有一桩泼天的大生意,想要跟您洽谈!” 公鸭嗓子冷笑一声: “泼天的大生意,南棒儿那边的家伙,整天就知道吹牛, 不过嘛,这家伙倒也识相,到这岱山县来做生意,还知道拜谁的庙门!” 蛇皮的声音越发谄媚: “那是,那是,整个岱山县,谁不知道您吕楚生吕公子,是咱这儿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名叫吕楚生的公鸭嗓哈哈大笑: “算你小子会说话,待会儿生意谈成,好处少不了你的!” 蛇皮心花怒放,连声道谢: “吕公子,小心门槛儿……您看那边,就是我提过的南高丽人朴义周……” 吕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妈的,嫖一周,他的腰子能受得了?” 如此情景,当然少不了捧臭脚的。 身后几名跟班,配合的夸张大笑起来。 “就是就是,南高丽人爱吹牛,依我看,甭说一周,一小时他都顶不住。” “屁的一个小时,我猜一分钟!” “一秒钟……” 眨眼之间,朴义周的名字,被吕楚生的几个跟班儿,改成了朴一秒! 吕楚生眯着眼睛,对跟班儿们的识相很满意: “蛇皮,去,叫他过来,本公子亲自问问,他有什么泼天的大生意要谈。” 蛇皮点头哈腰答应一声,快步朝这边跑来。 吕楚生四下打量一圈,挑了张桌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脸上神情满是高傲。 叫蛇皮的男子,跑到朴义周跟前,冷着脸道: “嗳,姓朴的,你不是要见吕公子么,跟我来!” 这人的态度,跟对待主子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朴义周的外国人身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至于一旁正大口啃包子的张乐和钟小贝,更是被他当成了空气。 朴义周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再展示自己的仗义疏财,赶紧跟着蛇皮,朝吕楚生那边走去。 钟小贝咬着包子,小声道: “大叔,这伙人,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张乐头也没抬: “小丫头家家的,懂什么好人坏人,吃你的包子!” 钟小贝嘟起腮帮子,气鼓鼓的道: “人家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为什么不懂,像大叔这样的,才是好人! 他们一个个身上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张乐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好人坏人,跟咱们都没关系,快点吃完,我送你回家!” 钟小贝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 “大叔,你就那么讨厌我,巴不得送我离开?” 这小丫头,不去考演员,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天赋。 张乐想解释,不是讨厌你,是怕你的家人着急。 话还没等说出口,那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碗碟破碎声。 还夹杂着吕楚生愤怒的咆哮: “你特么的说什么,要我给你收棒子瓤?” 朴义周傻呆呆的,看着这位手眼通天的吕公子。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啥自己说出合作的项目,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系,女工紫负折休狗,窝负折小兽……” “别说了!” 吕楚生暴怒之下,飞起一脚踢飞了桌子。 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这么当猴耍过。 你特么的说什么生意不好,偏偏要收棒子瓤。 那玩意儿还用收吗? 我们这边乡下有的是好不好! 除了烧火之外,本公子还没听说过,棒子瓤还能做什么。 难不成,你们南高丽那边的人,喜欢吃棒子瓤? 这一刻,吕楚生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伸手一把抓住朴义周的衣领子,一张气得扭曲狰狞的脸,凑到他面前,恶狠狠的道: “说,是谁派你来消遣本公子的?” 他的那几个跟班,也撸胳膊挽袖子的咋呼起来: “快说,是不是新来那个姓钟的,指使你干的?” “哥几个,还用问吗,除了那个姓钟的,在这岱山城里,谁敢撩咱们楚生公子的虎须……” “废了他,叫姓钟的看看,这里谁是他惹不起的!” 朴义周苦着脸,拼命的解释,自己真的想跟吕公子合作,玉米芯的生意。 至于什么姓钟的,他是一概不知。 这顿解释,没有消除吕楚生的疑心,反而让这家伙的目光,更加阴冷起来。 姓钟的刚到岱山,还没站稳脚跟,立马选择向我出手? 若他真是这样冲动的话,此人倒也没什么可怕。 怕就怕,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背地里给我吕家使绊子。 想到这里,吕楚生眼底闪过一道杀气: 莫非,那件事泄了底? 第19章 孟轻歌 吕楚生觉得,除了那件事,也没其他的原因,让那个姓钟的,如此急着向自己出手。 老家伙,想用南高丽人试探我? 他还不够资格。 “给我修理他!” 随着吕楚生阴森森的命令,几名狗腿子跟班一拥而上,拳头巴掌齐飞,朝朴义周身上招呼过来。 被打懵了的南高丽商人,蜷着身子抱住脑袋,护住要害。 至于身上其他的地方,爱咋咋地! 噼里啪啦的拳头大脚,如同疾风暴雨般落下。 朴义周被打得不停哀哀求饶。 他自始至终都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句话,冲撞了这位吕公子。 “住手!” 店铺内响起一声清朗的喝声,吕楚生手下的跟班一惊之下,停住了动作。 众人扭过头,朝发声的地方看过去。 靠窗的桌子上,那个穿着打扮土里土气的少年,推桌而起。 不用问,刚刚那句“住手”,就是他喊的。 负责做中间人的蛇皮,生怕吕公子迁怒到自己头上,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张乐的鼻子恶狠狠道: “小崽子,你特么的是干嘛的,敢管咱们吕公子的闲事?” 张乐丝毫不畏惧他们的人多势众,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诸位大哥,我只是想说,这人就算是说错了话,也罪不至死!” 蛇皮跳着脚,唾沫星子乱飞: “说错了话?他那是戏耍我们吕公子,单这一条就该死。” 张乐的表现,依旧不卑不亢: “就算如此,你们打了这么久,气也该出了,真要是打伤打残了他,这事儿怕是也不好办。” 说着,张乐推开凳子,朝这边走了几步: “更何况,这位仁兄还是南高丽人……” 蛇皮不屑的一笑: “南高丽人算个屁,小子,再瞎逼逼赖赖,连你一块打!” 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是能吓住几个人。 张乐丝毫不为所动。 这种地痞,就像街边的野狗,你越是退让,它越是朝你龇牙。 蛇皮张牙舞爪的架势,在他眼中只是觉得很可笑。 小丫头钟小贝从张乐背后冲过来,张开小胳膊护在他身前,奶凶奶凶的龇着小虎牙: “不许打我大叔,他是好人!” 蛇皮被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等到看清是个穿公主裙的小丫头,这家伙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子,我还以为敢出头管闲事,指不定有多大的本事,原来是个躲在小丫头背后的怂货!” 吕楚生带来的跟班,齐声大笑起来。 钟小贝小小的身体颤抖着,想来心里害怕得很。 即便如此,她那单薄的小身子却一动不动,挡在张乐身前,义无反顾。 张乐的鼻子有些发酸。 “小贝,我……” 钟小贝挺起小胸脯,大声道: “大叔,不要怕,有我保护你!” 正在这时,店铺门外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道: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仗势欺人之辈横行,莫不是以为这岱山城,没有王法了不成!” 吕楚生脸色大变,眼神闪烁不定,嘿嘿干笑两声: “轻歌妹子,你误会了,蛇皮在跟他们开玩笑!” 他听出了说话的女子是谁! 清冷女子冷笑一声: “吕楚生,咱们只见过一面,没那么熟,不用套近乎!” 吃她一顿抢白,吕楚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抬手一个嘴巴扇到蛇皮脸上: “还不给我快滚!” 蛇皮连个屁都没敢放,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灰溜溜的缩到一边。 好大馄饨店的门帘儿一掀,刚刚说话的女子,闪身走了进来。 张乐眼皮跳了跳,心里暗赞一声:好漂亮的姑娘。 他也不是没见过美女。 不说上辈子,单说重生以来,身边的楚幼薇和时向晚,这两个也算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跟眼前这女子比起来,她俩却是略有逊色。 只凭声音,就镇住了吕楚生一伙人的清冷女子,不只是容貌绝美。 眉眼之间,更是带着一丝独特的英气。 这丝特殊的气质,为她增添了三分丽色。 女子身材高挑,穿着平底鞋,目测跟1米71的张乐也差不多。 刚刚像只小老虎一般,护在张乐身前的钟小贝。 在听到女子声音的第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滋溜一下躲回了他身后。 清冷女子板着脸,樱唇轻启,冷冷吐出三个字: “钟~小~贝~” 小丫头尴尬的从张乐背后露出脑袋,干笑一声: “表姐!” 吕楚生眼见清冷女子进店之后,连正眼都没瞧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 冷哼一声: “咱们走!” 带着他那几个狗腿子,从清冷女子身边挤过去,灰溜溜的出门而去。 清冷女子没理会这群人,凤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钟小贝,家里都要急疯了,你却在这里大吃二喝,好不快活!!” 张乐心中一动:原来这个绝美的清冷女子,就是小丫头一直挂在嘴边的表姐。 眼见钟小贝吓得小脸儿煞白,不停用眼神向自己求助。 张乐心头一软,想到刚刚小丫头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忍不住踏上一步: “请问,你是小贝的表姐?” 清冷女子柳眉一挑: “不错,孟轻歌!” 张乐满脸阳光的笑容,率先伸出手去: “你好,我叫张乐!” 自称孟轻歌的绝美女子,凤目中冷光闪动,伸出纤手跟他握了一下。 这个打扮得土里土气的乡下小子,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敢挺身而出,质问吕楚生一伙人,在孟轻歌眼中,倒不算什么。 面对自己身上的强大威压,还能淡然自若,这就不能不让孟轻歌刮目相看。 她自己清楚,四九城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院儿子弟,对上自己的时候,都是噤若寒蝉。 没见刚刚吕楚生,见到孟轻歌出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夹着尾巴灰溜溜滚蛋了。 想到这里,孟轻歌绝美的俏脸上,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 钟小贝大眼睛叽里咕噜转动,在张乐和孟轻歌身上来回扫视。 人小鬼大的小丫头,莫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点儿什么。 自己这个表姐,可是等闲不会给陌生男子笑脸的。 握手的两个人,心中各有所想,一时间竟然忘了放开。 钟小贝脸上露出狡黠之色,用力咳嗽一声: “表姐,你是来找我的么?” 第20章 老弟,知己啊 孟轻歌一惊,条件反射的将纤手抽了回来。 为了掩饰尴尬,她故作镇定的掠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是啊,舅妈在家都要急死了!” 张乐脸色讪讪的,缩回手摸了摸鼻子。 一缕如兰似麝的幽香,随着动作钻进了他的鼻腔。 张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刚刚握手时,孟轻歌留在自己指尖的体香。 饶是他两世为人,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幸亏他反应快,抢步上前,扶起还倒在地上的朴义周。 “朴兄,你没事!” 朴义周鼻青脸肿,眼皮充血只剩下一道缝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敢木思密达!” 张乐连蒙带猜,觉得他这句韩语,应该是感谢的意思。 “朴兄,用不着说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东辽男儿的传统!” 张乐那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感动得朴义周热泪盈眶。 东方古国还是好人多啊! 我自诩义薄云天,比起眼前这位小兄弟,还是大有不如。 换位思考一下,朴义周不觉得面对吕楚生一群人,自己能像张乐一样挺身而出。 “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请上座,容我敬你一杯!” 当然,朴义周这句话,张乐费了半天劲才弄懂。 他扶着对方在凳子上坐下,关切的问道: “朴兄,你的伤……用不用去医院包扎一下?” 朴义周咧嘴一笑,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只是这一下动作,牵动了腮帮子上的伤口,疼得他瞬间龇牙咧嘴。 张乐努力忍着,不让自己脸上带出一丝笑容。 孟轻歌撇了撇嘴。 她一直不理解,男人之间的感情。 在四九城的时候,她的那些追求者,经常互相揍得鼻青脸肿。 结果一转头,他们又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一起出去喝酒。 眼前这俩家伙,似乎也是一样。 孟轻歌不想理会他们之间的事,拉着表妹的小手道: “小贝,咱们回家,舅妈还在等消息!” 钟小贝跟着她走了两步,到店铺门口突然甩脱表姐的手,噔噔噔的跑了回来。 “大叔,小贝回家了,你要记得来看我哦!” 张乐也有些舍不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吸了吸鼻子: “放心,大叔一定会去的。” 钟小贝歪着头,看了他半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本正经道: “那……咱们拉勾,谁骗人谁是小狗子!” 张乐蹲下身子,郑重其事的将小手指,跟小丫头的手指勾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做完这一切,钟小贝笑嘻嘻的跑向门口,拉起孟轻歌的手: “走表姐,咱们回家。” 张乐目送着一大一小背影出门而去,眼底多了一丝感伤。 耳中传来孟轻歌清冷的声音: “小贝,你倒是心大,还跑到这里来吃东西!” 小丫头得意洋洋的道: “当然是故意的,我最喜欢吃这里的馄饨,爸爸妈妈都知道,你们一定会想起,到这里来找我! 表姐,我聪明!” 孟轻歌哭笑不得: “人小鬼大的臭丫头!” 屋里的张乐,脸上表情从伤感变成了惊愕。 敢情,自己上了小丫头的当。 她非要来好大馄饨店,是在等家里人过来。 “臭丫头,年纪小小,心眼儿倒是挺多!” 想通了这点,张乐忍不住苦笑着转身。 “朴兄,刚刚你说……收玉米芯的话,是真的么?” 经过这顿暴打,朴义周已经心灰意冷。 自己是小姐的头脑,丫鬟的命。 不是那块做生意的料。 还是乖乖回南高丽,当个朝九晚五的社畜算了。 至于玉米芯的生意,谁爱做谁去做。 挣大钱,得有命花。 再继续寻找合作伙伴,自己这180斤,说不定就得交代在这异国他乡。 听张乐这么问,朴义周脸上的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样,连连摇头: “不收了,不收了,明天我就回南高丽!” 张乐急了! 你怎么能不收呢! 我冒着生命危险出头,得罪了地头蛇,不就是想要搭上这条线么! 跟目光短浅的吕楚生等人不同,有着后世记忆的张乐,清楚的知道,南高丽人对玉米芯绝对是情有独钟。 南高丽人有三大爱好。 第一,当然是吹牛。 他们能把自己吹成宇宙第一大国,其他人都是草芥。 第二,就是吃泡菜。 他们认为,泡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第三,是用玉米芯煲汤泡茶。 南高丽人固执的认为,玉米芯是整株玉米身上,营养最丰富的精华部分。 用来煲汤泡茶,都是美味无比。 更有一些南高丽人,将玉米芯打碎,混合着麦片红糖,作为早餐的饮品。 在南高丽的超市里,一包五根的玉米芯,售价高达1000韩元。 折合东方古国的价格,就是5块钱。 88年的时候,韩元汇率是1:0055。 也就是说,在咱们这边只配烧火的玉米芯,到了南高丽,价格能翻无数倍。 当然,现在的张乐,还不知道这里面的暴利。 他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朴义周收购玉米芯的想法,大概率是真的。 玉米芯是啥? 荒草岭的乡亲们叫它棒子瓤。 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一个油毡布做的小棚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这玩意儿。 甚至那时候没有卫生纸,庄户人家上厕所,用的也是它! 张乐家的旱厕角落里,就堆着老大一堆。 一想起使用棒子瓤之后的感觉,张乐忍不住某个部位发凉。 那酸爽的滋味,绝不是没用过的人,能够想象出来的。 这种被乡亲们当成垃圾的东西,一块钱能买到一麻袋。 还是那种挤破门槛儿,你想不要都不行的那种。 这是自己完成原始积累,赚到第一桶金的绝佳机会。 张乐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朴兄,你说的收购玉米芯的生意,小弟很有兴趣,咱俩坐下来,你详细跟我讲讲!” 朴义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合作伙伴,居然在挨了一顿暴打之后,神奇的遇到了。 他现在也需要一个听众,来抒发一下心中的郁闷。 明明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为什么么这些人就是看不到! 张乐的话,登时让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生命中唯一的知己: “老弟,来来来,听我详细说一说这门生意……” 第21章 藤原拓海 走出店铺大门的吕楚生阴沉着脸,三角眼里凶光四射。 发大财的生意,被那南高丽人耍了不说,自己还吃了孟轻歌一顿抢白。 “臭娘们儿,早晚要让你服服帖帖的伺候老子。” 蛇皮点头哈腰的凑过来: “吕公子……” 没等他第四个字说出口,已经挨了吕楚生重重一脚。 “都特么的滚!” 蛇皮被踢得一个趔趄,头也不敢回的跑了。 其他的跟班,也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个灰溜溜的离开。 吕楚生站在马路牙子上,仰头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吱呀”一声刹车响,一辆黑色的本田轿车停住。 后车窗玻璃摇下,露出一张充满异国风情的清癯中年面孔: “吕公子,什么事惹得你这么不开心?” 这人的普通话很生硬,口音说不出的怪异。 吕楚生扭头,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藤原先生,这么巧!” 被他称作藤原先生的中年男子,爽朗的大笑: “你们东方古国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看来我藤原拓海与吕公子,是有缘人! 吕公子,相请不如偶遇,怎么样,能不能赏脸,一起去喝一杯!” 吕楚生嘴角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藤原先生想邀,敢不从命!” 说着话,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藤原拓海打了个手势,黑色本田一拐弯,朝来路驶了回去。 “楚生老弟,咱们的事儿,进行得如何?” 藤原拓海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亲热,称呼也从吕公子,变成了楚生老弟。 显而易见,两个人是老相识。 刚刚那个偶遇的场景,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吕楚生深吸一口气,放松的将身子靠在后座上: “藤原先生,贵公司打算收购岱山啤酒厂的事,原本是没问题……” 藤原拓海不动声色,脸上依旧笑吟吟的。 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杀气。 姓吕的父子俩,真当我们藤原集团是冤大头? 拿了钱不办事,吃干抹净想一推二六五? 只是,姓吕的老子吕东印,是岱山县招商局长,对藤原集团的计划,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目前为止,倒是不好撕破脸。 “哦,楚生老弟,不知道吕东印局长,有什么难处?” 吕楚生没察觉到对方的异常,皱眉解释道: “藤原先生,原本我父亲已经打通了所有关节,啤酒厂就是您的囊中之物, 只是时机不凑巧,岱山前几天空降了个一把手下来。 这个姓钟的,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有他在中间横着,收购啤酒厂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藤原拓海挑了挑眉毛: “楚生老弟,你的意思,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吕楚生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藤原先生,不瞒你说,小弟正在想办法,让那个姓钟的,没心思顾及到啤酒厂这边……” 藤原拓海呵呵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生老弟,你办事,我放心,收购啤酒厂的生意,倒也不急在一时。 我们家主对东方古国的中医很是推崇,想要高价收购一些民间的配方。 这件事,还要请老弟多费心!” 吕楚生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这个叫藤原拓海的东瀛人,为人豪爽,出手阔绰。 跟他搞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自打认识以来,吕楚生没少在他手里拿好处。 “好说好说,藤原先生,想要收购民间的偏方,这花费上,恐怕……”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藤原拓海哈哈大笑: “楚生老弟,钱不是问题,只要秘方是真的,藤原集团绝不吝啬金钱!” 吕楚生眸子里,闪过花花绿绿的钞票影子: “既然如此,藤原先生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藤原拓海眼睛微微眯起: “楚生老弟,能跟你合作,是我藤原拓海的幸运!” 吕楚生报以微笑: “藤原先生,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 “咱们老百姓呀,今儿真高兴…… 咱们老百姓,真呀嘛真高兴……” 张乐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子,里面是给楚幼薇打包的大肉包子。 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张乐觉得,这句话没错。 走在路上,他觉得吹过去的风,都是甜的。 这次进县城,收获比想象中更大。 救了小丫头钟小贝的事,还不算什么。 最关键的是,跟南高丽的朴义周,搭上了关系。 若是能将玉米芯的生意做起来,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最快的完成原始资本积累。 有了钱,自己才能让楚幼薇,过上富足的生活。 想到那个惹人怜爱的少女,张乐目光中多了一丝柔情。 顶着三伏天的大太阳,走了半个小时,他再也笑不出来。 晒得滚烫的黄土路,如同一条死蛇般,曲折蜿蜒向远方。 张乐抬起胳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县城距离荒草岭,足足有三十多公里。 靠着自己这两条腿的话,恐怕半夜都走不到家。 妈的,这叫乐极生悲,还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不行,得想办法搭个顺风车。 正打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过来。 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从县城的方向,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卷着土龙,开了过来。 张乐大喜,用力跳脚挥舞着手臂。 “师傅,能捎我一段路么?” 吉普车连鸟都没鸟他,一阵风般从他身旁卷了过去。 扬起的尘土,灌的张乐满嘴都是。 “呸呸呸……” 灰头土脸的张乐,一边咒骂着无良的司机,一边吐出混着泥沙的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骂声,那辆开过去的军绿色吉普,突然倒了回来。 张乐鼻子都气歪了。 哥正想找你这没公德心的混蛋算账,你倒好,眼巴巴的送上门来了。 他握紧拳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吉普车旁。 “你……” 质问的话还没等出口,张乐猛地愣住。 开车的司机摘下墨镜,清冷一笑: “张乐,真是你啊!” 张乐捏紧的拳头松开,摸了摸鼻子笑道: “孟轻歌,这么巧啊!” 吉普车的司机,正是钟小贝那位表姐——孟轻歌。 面对着那张清冷的绝美容颜,张乐责骂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22章 夹道欢迎 孟轻歌对着张乐歪了一下头: “去哪儿,我送你!” “那怎么好意思!”嘴里客气着,张乐飞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这家伙,明明心里高兴得要命,非得偏偏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样。 还真是虚伪! 孟轻歌轻巧的翻了个白眼。 她平常都是一副清冷女神的模样,偶尔做出这种小女儿的表情,竟然给人一种无法抵抗的魅惑感觉。 饶是张乐两世为人,也忍不住心旌摇动。 孟轻歌小鼻子皱了皱,轻轻哼了一声。 张乐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借着咳嗽的动作,将尴尬勉强掩饰了过去。 孟轻歌握着方向盘,美眸盯着前面的路,淡淡问道: “喂,你还没说,要去哪里!” 张乐摸了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回家,苦水河公社,荒草岭大队!” “咯吱”一声,吉普车突兀的一个急刹。 毫无防备的张乐,被这突发情况闪得朝前一扑。 幸亏他眼疾手快,用手撑住了前方的仪表盘。 要不然这一下,绝对是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靠,这丫头有病! 偷偷摸摸看你几眼,也没必要这么报复? 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孟轻歌俏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扭头诧异的问了一句: “你家住在苦水河公社,荒草岭大队?” 张乐仔细检查了一下手里的牛皮纸袋,发现里面的包子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您没听明白?” 最讨厌这种恃美行凶的。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张乐没好气的口吻,反倒是让孟轻歌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张乐没听清她嘀咕了句什么,扭头问道: “你说啥?” 孟轻歌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摇头道: “没什么!” 臭丫头,神神秘秘的,一定有古怪。 但是人家不说,张乐也没办法。 吉普车重新驶上了颠簸的砂石土路。 三十公里,走路算得上是挺远的距离。 对于越野性能良好的吉普车来说,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唯一令人不爽的,这一路都是黄土砂石,飞扬起来的尘土,搞得两个人灰头土脸。 张乐不怎么在乎。 对于爱美的孟轻歌来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没想过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吉普车颠颠簸簸的拐过山脚,前面就是荒草岭大队的小学。 孟轻歌美眸轻抬,神情间一片愕然。 搞什么鬼? 前方的乡村土路上,一群排着整齐队伍的孩子,顶着烈日站在路中央。 看到吉普车出现,站在队伍最前边的一个人面露喜色,回身大声道: “来了来了,大家都准备好!” “咚咚锵,咚咚锵……” “吱哩哇啦……” 突如其来的锣鼓声,吓得孟轻歌猛地踩下了刹车。 这次,张乐有了防备,没有出现闪失。 队伍前头那人陪着笑脸迎过来,离着老远就热情的问道: “是县里来的孟支,一路辛苦!” 孟轻歌皱了皱黛眉,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清清冷冷的点头: “我是孟轻歌!” 那人紧走两步,满脸都是热情的微笑: “哎呀,孟支书,欢迎您到荒草岭大队领导工作,我是咱们大队的会计,黄德权!” 孟轻歌俏脸冷了下来,指了指远处锣鼓喧天的场面: “黄会计,这……是怎么回事儿?” 黄德权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陪笑: “孟支书,学校的孩子们听说您要来,自发的组织过来迎接。” 孟轻歌柳眉挑了挑: “自发组织,是这样的么?” 黄德权心虚的低下头。 刚刚那一瞬间,对面女子那双清清冷冷的凤目,似乎洞察了他心底隐藏的所有想法。 跟在身后的张乐,惊得目瞪口呆。 孟轻歌是荒草岭大队的新支书? 他终于明白了,路上对方小声嘀咕的那句: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指的就是,两个人的目的地居然一样。 孟轻歌原本是看在他救了表妹钟小贝的份上,顺便捎张乐一程。 万万没想到,他家竟然是住在荒草岭。 眼角余光瞥见那人脸上的惊愕,孟轻歌清冷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顽皮。 黄德权眼神闪烁不定,小声问道: “孟支书,您看……是不是给孩子们讲两句话?” 公社那群官老爷们,不都是喜欢这个调调么。 每次开会,都要把一堆废话,翻来覆去讲一两个小时。 黄德权将这套东西,全盘搬到了这里。 他觉得,这新来的女大学生支书,一定会喜欢。 左右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罢了,还能斗得过我这老家贼不成! 孟轻歌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勉强压下心里升腾的火气,淡淡道: “黄会计,这么热的天,快让孩子们回去,万一中了暑,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奸巨猾的黄德权愣了一下,隐约察觉到,自己拍马屁,大概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这位漂亮的女支书,似乎不吃这一套。 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天热。 或许,两者都有。 “邓校长,让学生们都回去上课。” 来参加欢迎仪式的孩子们,接到命令,立刻一哄而散。 三十多度,黄土都能晒出油的天气。 要不是被强制要求,傻子才会跑到大马路上来。 张乐重新打量了一下孟轻歌。 没想到,这丫头不仅长得好看,心地也蛮善良的。 跟她外表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可不相符。 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跑到他身边,仰起头好奇的问: “喂张乐,你咋会跟新来的大队支书在一起?” 张乐低下头。 是本家的远房堂弟,叫张成。 这小子的爷爷,就是村子里颇具威望的张老根。 张乐是在前身的葬礼上,认识的这位担任大指客的老根爷爷。 前些日子,堵门要回10个鸡蛋的二婶,则是张成的亲娘。 受了他娘的影响,这小子见到张乐,从来没叫过哥。 向来都是直呼他的大名。 张乐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屁孩儿较真,那也太丢重生人士的脸。 “张成,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挨老师的揍?” 一脸八卦的张成,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跳起来转身就走: “俺学习咋样,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第23章 欺人太甚 张乐嘿嘿一笑。 对付这种半大小子,他有的是办法。 回头看了一眼,黄德权带着几名大队委员,围着孟轻歌在套近乎。 后者黛眉微蹙,明显很不耐烦。 张乐摇头一笑,黄德权的做法不能说不对,只是用错了对象。 他也没跟孟轻歌告辞,转身拎着装包子的牛皮纸袋,慢悠悠的朝村里走去。 张乐的家,属于荒草岭大队三组。 距离学校和大队部,约摸有一公里的路。 转过前边的杨树林,沿着右侧的小路,溜溜达达的进了村子。 村口第一家,古色古香的青条石门楼,正是时一针老爷子的家。 张乐拎着那瓶黄酒,拐进了时家大门。 “老爷子,老爷子在家吗?” 堂屋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应答: “谁呀,我爷爷在呢,进来!” 随着声音,一瘸一拐的时向晚,从屋里迎了出来。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到来人是张乐,姑娘一张脸立刻冷了下来。 “你来干嘛?” 臭丫头,一张后娘脸,摆给谁看! 哥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个野丫头一般见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张乐笑嘻嘻的道: “向晚妹子在家啊,这是老爷子让我买的黄酒……” 时向晚冷着脸伸出手: “给我!” 一看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就会想起他将自己从山坡踹下来的场面。 时向晚想给对方好脸色,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张乐尴尬的一笑,正要将黄酒递过去,里屋响起时一针苍老的笑声: “是张乐,小晚丫头,怎么不请客人进来!” 张乐干笑一声: “老爷子,是我!” 时向晚没接他手里的黄酒,小瑶鼻冷哼一声: “爷爷叫你进去!” 张乐迟疑了一下。 他原本是不打算进屋。 转念一想,时一针老爷子对自己不错,过其门而不入,显得自己很不礼貌。 当下朗声一笑: “老爷子,晚辈叨扰了!” 时向晚小声嘀咕了一句: “自己知道叨扰啊,还不算太傻!” 张乐只当没听见,迈步进了正屋。 时一针依然是那身宽大的灰布对襟大褂,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门口! “张乐,小晚那丫头,没难为你!” 张乐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笑着摇头: “怎么会呢,向晚妹子温柔贤惠,偶尔耍点儿小性子,无伤大雅!” 跟在他身后的时向晚翻了个白眼:算你识相。 时一针哈哈大笑: “小晚丫头,爷爷跟你朝夕相处,居然都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好…!” 时向晚俏脸微红,嘟着嘴嗔道: “爷爷~” 时一针板起脸,故作严肃: “爷爷不笑,不笑了!” 张乐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几个包子: “老爷子,这是我从县城特意给您带的,猪肉大葱馅儿!” 时一针白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给我带的?” 老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似乎对张乐的表现很满意: “小子,你有心了!” 张乐应对这种场面,还是很轻松: “孝敬您老,是晚辈应该做的!” 时向晚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 “慷他人之慨,还不是拿我家的钱买的!” 张乐的笑容,变得很尴尬。 臭丫头,不揭别人短会死啊! 之所以会恼羞成怒,是因为时向晚说对了,买包子的钱,其实是人家给的。 张乐临去县城之前,时一针给了他一块五毛钱。 买黄酒花了一块三毛六,还剩下一毛四。 肉馅包子五分钱一个,除去这个钱,张乐其实只花了一毛。 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时向晚当面说出来,就有些尴尬了。 “老爷子,晚辈家里还有事,改天再来聆听您老的教诲!” 再不走,指不定被这丫头埋汰成啥样。 要论毒舌功力,钟小贝那个小屁孩儿,十个也不如时向晚。 还是我家的幼薇丫头好,一直是温温柔柔的。 想到楚幼薇,张乐归心似箭。 时一针也察觉到,孙女儿跟张乐之间的火药味。 睿智的老人也不点破,笑吟吟站起来: “既然如此,老朽也不留你。 小晚丫头,替我送送张乐!” 时向晚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走!” 张乐摸了摸鼻子,快步走了出去。 时一针眯着眼睛,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离开时家,张乐加快脚步,朝自家走去。 张家的土坯房,在村子中央,靠近山脚的位置。 离着老远,就能看到稀疏的篱笆院,和房前那株枝繁叶茂的大杏树。 杏与兴同音。 张乐的便宜老爹,在院子里栽一棵杏树,原本是寓意生活兴旺发达。 讽刺的是,自打种下杏树,张家的日子就没好过。 先是张乐的娘,生他的时候大出血过世,只剩下张大山父子俩相依为命。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多年。 或许是实在没有盼头,窝囊了一辈子的张大山,出人意料的做了件离经叛道的大事。 带着隔壁家的寡妇跑路,完全不顾家里还有个没饭吃的儿子。 由此可见,日子好不好,跟院里有没有杏树,关系并不大。 “幼薇丫头,我回来了!” 站在门口,张乐冲着院里喊了一声。 想象中,小丫头笑靥如花迎出来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风中隐隐传来争吵声。 张乐两道剑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张家正屋里,满脸凶相的高桂霞,正叉着腰,唾沫星子飞溅: “我说幼薇丫头,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我们黄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500块钱可不能再拖了啊!” 楚幼薇低着头,大眼睛里珠泪盈然: “桂霞婶子,我们……我们现在没钱……” 高桂霞撒起了泼: “哎呦,我的命咋这么苦,借出去的真金白银,要钱的时候,人家一句没有,就想打发了我……” 楚幼薇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高桂霞三天两头过来要债,让刚满二十岁的少女,身心俱疲。 大眼睛里坚毅的光芒一闪而过,楚幼薇伸手握住胸前青翠欲滴的玉坠,下了很大的决心: “婶子,这块坠子是我娘留下的,还能值几个钱,用它抵你的债,怎么样?” 第24章 贪婪 高桂霞眼睛一亮,却故意撇撇嘴,满脸不屑: “一块破石头,不当吃不当喝的,就想抵我家的500块?” 话虽这么说,她那双贪婪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楚幼薇的玉佩。 少女俏脸上闪过一抹不舍。 这块玉佩,是自己苦命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更关系到楚幼薇的身世。 要不是被逼无奈,少女也不会选择拿它抵债。 “婶子,我家只有这个,你若是不要……” 高桂霞脱口而出: “要,怎么不要!” 她三番五次跑到张家来,其实就是冲着楚幼薇的玉佩。 过年的时候,高桂霞去自家表姐家里拜年,曾经亲眼见过,那位身为副乡长夫人的表姐,戴了一块绿色的玉佩。 “这叫玻璃种翡翠,值老鼻子钱了!” 趾高气扬的表姐,说这句话的同时,眼神中满是面对土包子的不屑。 从那时候,高桂霞就发誓,一定要弄一块,比表姐那个更绿的。 气死她! 纠缠了自家男人几次,黄德权心疼钱,都没答应。 无奈之下的高桂霞,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张家捡来的媳妇儿楚幼薇身上。 那丫头身上,戴了一块颜色异常鲜艳的玉佩。 表姐那个,是求姐夫办事儿的人送的。 颜色发暗,还有些杂质。 就这,表姐不无得意的炫耀,玉佩价值600大洋! 楚幼薇那块,怎么还不得值个七八百块! 眼见心心念念的玉佩就要到手,对方却有反悔的意思,高桂霞急忙改口: “算了算了,谁叫我这人心地好,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没钱还,我做婶子的,还能往死里逼是咋滴。 今儿我就吃个亏,拿你这玉佩,抵了张家欠的账!” 她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心地有多善良! 楚幼薇抚摸着胸前的玉佩,眼底满是不舍。 高桂霞生怕夜长梦多,连连催促: “玉佩给我,这是张大山按了手印的欠条,咱们两清了!” 楚幼薇迟疑着,将玉佩摘下,放到高桂霞手里…… 屋门口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幼薇,不能给她!” 楚幼薇闻声回头,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小乐哥~” 张乐冷着脸站在门口,目光如刀子般,盯着准备开溜的高桂霞。 后者脊背发寒,浑身都不自在。 将玉佩藏到背后,高桂霞胖脸上挤出一丝干笑: “小乐回来了……那啥,你们小两口儿聊,婶子就不当电灯泡了……” 张乐横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声音阴恻恻的重复道: “要走可以,东西留下!” 高桂霞打了个哆嗦,瞪起三角眼,硬着头皮装傻充楞: “什么东西?” 张乐眸子里的怒火在燃烧,一字一句道: “幼薇的玉佩!” 眼见着糊弄不过去,高桂霞索性祭出了她的看家本领——撒泼。 “玉佩是楚幼薇自愿给我的,凭什么还你!” 张乐捏紧拳头。 感受到他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气,楚幼薇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乐哥,不过是个死物而已,她喜欢要,拿去就是。” 张乐不说话,依旧冷冰冰的盯着高桂霞。 楚幼薇生怕他犯浑,将自己单薄的身子,整个挂在他胳膊上,对着发愣的高桂霞吼道: “走啊,快走!” 高桂霞如梦方醒,趁着楚幼薇抱住张乐,从两人身侧挤出去,一溜烟儿的跑了。 一直到远离了张家院子,呼哧带喘的她停下脚步,心中暗骂自己: 整个荒草岭,就没老娘怕的人,怎么今儿面对老张家小乐,表现得这么怂? 想得脑仁儿疼,也没能想出答案。 高桂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翠绿欲滴的玉佩,忍不住咧开大嘴,笑出声来。 不管怎么样,这次的目标,总算是顺利达成。 这块玉佩,以后姓高了。 高桂霞洋洋得意的迈着方步,朝村里走去。 到了家门口,正要伸手推门,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桂霞,大晌午的,你干嘛去了?” 高桂霞停住推门的手,回头冷哼了一声: “我能干嘛,去张大山家要账呗!” 身后打招呼的,正是她丈夫黄德权。 听到自家婆娘理直气壮的话,黄德权方方正正的脸上,闪过一丝黑气。 这个蠢婆娘,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今时不同往日,县里新派了个女大学生支书过来。 荒草岭不再是黄家的一言堂。 这个蠢婆娘,可能是横行霸道惯了,居然将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嗨,我不是跟你说过,最近行事要低调些!” 尽管心里不舒服,黄德权还是压住了火气。 这婆娘虽蠢,奈何她姐夫,却是苦水河公社的副乡长郭子健。 也是黄德权背后最大的靠山。 最起码目前,还得罪不起! 高桂霞有恃无恐,吊梢眉微微挑起: “姓黄的,瞅你那个熊样儿,莫不是在外边吃了瘪,回到家里来抖威风?” 黄德权噎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这蠢婆娘看破了。 原本他带着小学的孩子们,去迎接新来的支书。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套。 黄德权溜须拍马没成,反倒是在新来的美女支书眼里失了分。 丢脸的他找了个吃午饭的借口,灰溜溜离开了大队部。 没想到在自家门口,遇到了拎不清形势的高桂霞。 本想再叮嘱几句,让她最近做事收敛一些,没料想却被这婆娘夹枪带棒损了一顿。 黄德权一口气憋在胸口,堵得生疼。 夫妻两个正如同斗鸡般,大眼瞪小眼。 身后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獐头鼠目的黄书强,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 “我说,你们两个不进屋,在大门外吵吵把火的干啥?” 午睡被吵醒,这小子满肚子都是起床气。 抱怨了一句,目光一扫间,瞥到母亲手里的翠绿玉佩。 黄书强两只小眼睛睁得老大,一把将玉佩夺了过去。 “妈,这个东西,不是楚幼薇身上戴的么!” 高桂霞一个没留神,好不容易弄来的玉佩,被儿子抢了去,急得她直跺脚。 “现在不是了,她将这东西,抵了欠咱家的钱!” 黄书强眯起眼睛,将玉佩凑到鼻子底下,猥琐的嗅了嗅: “妈,明儿我去县城,顺便把这玉佩送到古玩街,让人帮着掌掌眼……” 第25章 幸福,有时候很简单 高桂霞去抢玉佩的手,停在半空: “小强,你说这玩意儿,能是假的?” 黄书强眼珠子贼兮兮的转了转,一本正经的点头: “怎么不能,您是不知道,古玩玉器假的太多了!” 被儿子一忽悠,高桂霞也有些拿不准。 “那……你明儿去县城,找人帮着给看看?” 黄书强顺势将玉佩揣进自己的口袋: “妈,您放心,我有朋友在古玩街做生意,保准儿能鉴定出真假!” 高桂霞嘀咕了一句: “你的朋友,都是些不着调的狐朋狗友。” 黄书强假装没听到,脚底抹油转身溜了! 高桂霞两口子站在大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叹了一口气。 “黄会计,您在家啊!” 身后传来一道唯唯诺诺的男子声音。 高桂霞转过头,胖脸顿时冷了下来。 黄德权方正的脸上,也在看到来人后,挤出一丝假笑: “是老董啊,有事儿?” 说话的男人,是他家的邻居董正。 董正并不老,今年还不到四十。 一张脸常年风吹日晒,布满了皱纹,望上去犹如六十多岁的老人。 他是赘婿身份,在荒草岭属于不受人待见的那种人。 天长日久,董正跟别人交流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他佝偻着身子,满脸愁苦的望着黄德权: “黄会计,你家书强的狗,咬了我儿子满仓……” 高桂霞三角眼一横,打断了董正的话: “老董,你说这话好没道理,咬了满仓的是狗,又不是我儿子小强,你来我家想干啥!” 董正眼底闪过一丝愤怒,声音带着敢怒不敢言的不甘心。 “桂霞,狗是你家的,咬了人你们咋能不负责!” 高桂霞当然不会承认。 在荒草岭这一亩三分地,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 如今被一个倒插门的赘婿找到头上,哪里还能忍得住。 “董正,你听不懂人话是……” 黄德权踏上一步,将正要撒泼的高桂霞,推进了大门里。 “黄……你……” 高桂霞满腔怒火,正要转向丈夫,却发现他在不停的对自己挤眉弄眼。 素知对方鬼主意多,她忍住火气,没再开口。 黄德权安抚住自家婆娘,转身笑呵呵的道: “老董,狗咬了你家满仓,当然是我们负责。 这样,你先回去,稍后我去看望一下孩子!” 董正满是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 向来蛮不讲理的黄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他可是记得,前些日子村里有人得罪了黄书强,被他带着混混打上门,逼得人家摆酒服软才罢休的。 要不是家里实在没钱,董正说啥也不敢上门讨说法。 如今,黄德权的态度,让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真实。 “黄会计,我……” 黄德权笑得越发真诚: “老董,咱们两家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说别的就见外了!” 跟无理取闹的高桂霞比,虚伪的黄德权,更具有欺骗性。 董正脸色变了变,尽管心中还有怀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那,黄会计,我先回……” 黄德权笑眯眯的对他挥了挥手,目送着董正离开。 高桂霞炸毛了: “黄德权,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董正这种倒插门,都敢骑到咱家的脖子上……” 黄德权脸色一变,回身关上大门,拉着骂不绝声的高桂霞,进了屋。 “闭嘴,你吵吵啥!” 丈夫的训斥,让高桂霞一愣,立马撒起了泼: “好哇,姓黄的,你现在翅膀硬了,敢吼老娘了,是不是外边有了小狐狸精?” 黄德权被这缠加不清的婆娘,气得七窍生烟。 “我……” 高桂霞得理不饶人,继续怒骂: “你什么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答应董正去看望他儿子?” 黄德权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桂霞,你先听我说。 我跟董正说,要去探望他家满仓,可没说要拿钱!” 高桂霞一愣: “当家的,你是说……?” 黄德权阴恻恻一笑: “桂霞,待会儿咱们去小卖部,买俩面包……” 高桂霞喜动颜色: “对呀,俩面包才值几个钱,当家的,还是你老奸巨猾……” 黄德权板起脸,严肃的道: “对付这些泥腿子,不想点儿办法怎么行!”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高桂霞从张家逃走之后,张乐也冷静了下来。 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想找黄家讨回公道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黄德权,高桂霞,这事儿咱们不算完。 有朝一日,新账旧账一起算。 楚幼薇俏脸上挂着两行泪珠: “小乐哥,咱们斗不过黄家……” 张乐稳定了一下情绪,露出个笑脸: “丫头,放手,我没事了!” 楚幼薇抬头,狐疑的打量着他。 “小乐哥,你不是想突然跑出去,找黄家算账?” 小丫头,年纪不大,疑心病倒是不小。 张乐抬起没被她抱住的胳膊,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子: “小乐哥在你心目中,是那么没谱儿的人么!” 他随手的亲昵动作,让楚幼薇羞红了脸。 两个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是一直相敬如宾,平日里也是一个东屋一个西屋的分开睡。 突然受到张乐如此亲昵的动作,少女很不适应。 楚幼薇抽了抽挺翘的小鼻子,诧异问道: “小乐哥,什么东西这么香?” 张乐哑然失笑。 刚刚那只手里,还提着装包子的牛皮纸袋。 “小吃货,鼻子倒是灵得很, 喏,我在县城特意给你带的,快吃!” 楚幼薇接过牛皮纸袋,伸手摸出一个大肉包子。 “呀,真的是肉包子,难怪这么香! 小乐哥,这一定很贵!” 这些日子,一直吃苞米糊糊炖野菜,少女闻到包子的香气,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拿起包子,刚要往嘴里塞,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少女两只手捧着包子,送到张乐唇边: “小乐哥,你先吃!” 张乐笑着摇头: “我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买的。” 楚幼薇手臂不动,眼睛里满是坚毅之色。 大有一副你不吃,我就不拿开的架势。 张乐无奈,只得在包子上咬了一小口。 少女欣慰的笑了,腮边两个酒窝儿浅浅浮现。 张乐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柔情! 第26章 荒草岭三大废物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将一个拳头大的包子,吃得干干净净。 当然,张乐大多数时候,都是做做样子。 大半个肉包子,都进了楚幼薇的肚子。 少女举起纤细的手掌,将手指间沾染的肉包子汤汁,一丝不落的吮吸进嘴里,大眼睛里满是幸福。 张乐拿起她用贴身玉佩换回来的欠条,认真看了看。 今有借款人:岱山县苦水河公社荒草岭大队3组张大山,借同村高桂霞500元整,空口无凭,立此为据。 下面是双方的签名和手印。 张乐深吸了一口气,将欠条撕了个粉碎,顺手丢进堂屋的灶膛里。 高桂霞,幼薇的玉佩暂时放在你那儿,将来我要你跪着送回。 夏天午后的闷热,让他心里的火气更胜了几分。 脑海里闪过楚幼薇吮吸手指的画面,张乐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听到堂屋里的动静,里屋的楚幼薇咬着半个包子,探头出来问: “小乐哥,怎么了?” 张乐不敢跟她澄澈的目光对视,含含糊糊的敷衍了一句: “有蚊子!” 他不敢再停留下去,转身朝门外快步走去: “那啥,我有事出去一趟!” 楚幼薇手里举着半个包子,抬头看了一眼依旧火辣辣的阳光: “蚊子……这么早就出来咬人了?” 张乐走出院门,停下脚步用力深呼吸了两次,才将躁动的心平复下去。 我的自制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摇头苦笑了一下,这才迈步朝村头儿走去。 六月天的毒日头,能将石头晒出油来。 这种鬼天气,村里的乡亲没人去地里做活。 那会死人的。 这年头,没有短视频平台,更缺乏各种娱乐方式。 大家能做的,就是聚拢到树荫下,七嘴八舌的扯一些家长里短。 村头儿有两株活了上百年的老槐树,树下的打谷场边,摆了一排排的青石条。 这里,就是村里乡亲们乘凉的地方。 大家说说笑笑,等到太阳压山,天气不那么热了,再各自去地里干一会儿活! 张老根穿着汗衫,头上戴着个破草帽,捧着旱烟袋“嗒嗒”一口一口的抽着。 身下的青条石板,由于常年累月被人当座位,磨得油光锃亮。 张老根身后,围着一群穿红挂绿的妇女,一边纳着鞋底,一边东扯葫芦西扯瓢的聊天。 “他二婶子,听说你家张成,昨儿个又被老师留堂了?” 张老根脸色一黑。 妇女口中的张成,正是自己的大孙子。 被称呼“他二婶”的妇女,则是张成的母亲赵玉芬。 老槐树下响起一片低低的哄笑声,似乎张成被留堂,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 赵玉芬冷着脸,很是不高兴: “我家张成学习是不好,可咱们庄户人家,能识个字儿就成,难不成还想考状元做大官呐! 一脑袋高粱花子,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笑得正欢的妇女们,脸色立马变得讪讪的。 赵玉芬话里带刺,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损了一遍! 张老根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儿媳妇怼的好,没丢了自家的脸。 刚刚挑起话题的妇女,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道: “他二婶,话可不能这么说,庄户人家的孩子怎么了,难道就得跟他爹一样,一辈子顺着垄沟找豆包?” 这番话连消带打,不动声色的送了个软钉子回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昨天我还见二嫂子追着张成揍,骂他考试再不及格,不要回家认这个娘!” 被众人围攻的赵玉芬,有些吃不住劲了,脸色涨红的大声道: “瞎扯,我家张成学习不知道多好,啥时候考试不及格了!” 见她有恼羞成怒的架势,其他妇女面面相觑。 毕竟,谁也不想无缘无故得罪人。 “是哩是哩,张成这孩子,咋地还不比他堂哥张乐强啊!” 这句话,让原本就气昏了头的赵玉芬,更是火大。 拿谁比喻不好,非得提那个不着调的张乐。 “三嫂子,张乐是他爹都不要的孩子,凭啥跟我家小成比!” 正在闷头抽旱烟的老公爹,突然大声咳嗽了起来。 赵玉芬气红了眼: “爹,您不用咳嗽,俺又没说错,他张乐……” 正唾沫星子纷飞的,想要将自家儿子跟张乐撇清关系的赵玉芬,猛地发现坐在对面的妇女,不停对自己使眼色。 “三嫂子,你眼睛怎么了?” 被叫做三嫂子的妇女干笑一声: “没……没什么!” 身后同时传来一个清朗的笑声: “二爷爷,诸位叔叔婶婶,都在这儿歇着呐!” 赵玉芬脸色很是尴尬。 背后说人是非,被抓现行,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我又没说错,他爹可不就是跟寡妇跑了么!” 张乐脸上神色不动,似乎没听到赵玉芬的话。 跟众人打过招呼,他很自然的走到树荫下坐下。 张老根磕了磕烟袋锅儿,朝旁边挪了挪,给张乐让出个空位。 后者不客气的坐下,笑呵呵竖了个大拇指: “二爷爷,您这旱烟够劲儿,赶明儿我去县城,给您弄两条好烟尝尝。” 张老根瞥了他一眼,随手将油光锃亮的旱烟袋,别到腰带上: “咱庄户人家,可抽不惯那些洋烟卷子。 小乐,听说你头晌儿去县城了?” 张乐笑着点头: “是啊,去县城看看,有没有挣钱的机会,顺便帮时一针老爷子,买点东西!” 身后青条石上,响起一阵沉闷的“嗤嗤”声。 妇女们竭力忍耐,不让自己笑出声。 找挣钱的机会? 我没听错! 这话竟然出自荒草岭三大废物之口! 张乐还不知道,自己在乡亲们心目中,是跟董正、黄书强并列的人物! 张老根灰白色的长眉动了动,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找到挣大钱的门路了?” 老人的原意,是点醒这个本家侄孙,不要好高骛远,老老实实的打工种地,攒点钱跟楚幼薇成亲,也能养活一家人。 没料想张乐顺着他的话点头: “找是找到了,不过还得请二爷爷您老帮帮忙……” 张老根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我是个乡下人,指客什么的还行,要说帮忙挣大钱,小乐你是找错人了……” 第27章 借力 张乐没在意老人话里的冷漠,自顾自说道: “二爷爷,我今儿前晌儿,在县城认识了个南高丽人,打算收一些玉米芯,想请您老帮着张罗张罗!” 张老根愣了一下。 没等他拒绝,身后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赵玉芬,哈哈大笑: “我说张乐,你扯犊子也找个靠谱点儿的借口,苞米瓤子那玩意儿还用收?” 刚刚还跟她互怼的妇女们,瞬间统一了战线,七嘴八舌的讥笑道: “就是,张乐啊,你爹走的时候,莫不是把家里的苞米瓤子都带跑了? 没有烧火做饭的东西,跟大家伙儿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每家送你几袋子,不用钱!” “笑死我了,老娘活了四十五年,还头一次听说有人花钱买苞米瓤子。” “喂,小张乐,你那位南高丽的朋友,多少钱收苞米瓤子啊!” “哈哈哈……南高丽那边,莫非也要用苞米瓤子上茅厕?” 张乐笑眯眯的,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那位南高丽的朴老板说,每斤苞米瓤子的收购价,是三分钱!” 四周的讥笑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同时停了下来。 老槐树下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没有一丝风的空气中,传来几声努力压抑的喘粗气声。 “三……三分钱?”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婶赵玉芬第一个清醒过来,狐疑的盯着张乐: “小乐,你不会在胡说八道,哪会有人花钱买那玩意儿?” 张老根脸色也变了,阴沉沉的能拧出水来。 在他看来,人懒点儿还不算什么。 要是满嘴跑火车,那可是无药可救。 “小乐,这事儿不能胡说!” 张乐哭笑不得。 他想不明白,这些乡亲怎么会一门心思,认定自己在撒谎。 前身这么多年,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自己在别人眼里,留下这么不靠谱的印象。 “二爷爷,您是我最尊敬的长辈,我忽悠谁,也不敢忽悠您呐。” 张乐的表情异常真诚,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工农兵大团结: “您看,这是人家给的定金,钞票这玩意儿可做不了假!” 看到张乐拿出来的纸币,张老根目光中的怀疑之色,消退了几分。 对方家里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 楚幼薇那丫头熬野菜的苞米糊糊,还是他背着儿子媳妇儿,偷偷拿给对方的。 张大山临走之前,将家里的粮食拿得一粒不剩。 绝不可能会留钱给张乐。 老槐树下的其他人,在张乐拿出钱来的那一刻,也信了八分。 乖乖! 三分钱一斤苞米瓤子! 这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高价。 这年头,村里的老少爷们除了种地,根本找不到赚钱的门路。 想进厂子,得有城市户口。 更何况,听说最近几年,县城里的好多家工厂,都开不出工资。 如果能卖掉家里没什么用的苞米瓤子,不是能发了个小财。 荒草岭的乡亲,谁家没有百斤的苞米瓤子。 除了上茅厕,这东西通常是拿来烧火。 卖个十几块钱,够一家老小舒舒服服,过一个月能见到荤腥儿的好日子。 有心思灵活的人,已经在开口问: “小乐,你说的南高丽老板,能收多少?” 张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漫不经心的将钱揣回口袋,再显摆下去,万一自己夹在中间的报纸被发现,那可就糟了。 幸好,这些人都被苞米瓤子能卖钱的消息震住,没人注意张乐手里的猫腻。 那一叠钱,只有最外面一张十块是真的。 里面,是张乐找了一张旧报纸,撕成钞票大小,拿来忽悠人的。 “二爷爷,诸位叔叔婶子,大家尽管放心,人家朴老板是南高丽大财团的,这次来咱们岱山,专门收购玉米芯,当然是有多少要多少!” 他越是说的轻描淡写,周围的人反而更是信了个十成十。 有人当即道: “小乐,我家有几百斤苞米瓤子,那位朴老板如果来买的话,都卖给他好了~” 其他人也一改最初讥讽嘲笑的嘴脸,纷纷开口争着道: “还有我们,我们家的也卖!” 赵玉芬脸色一变,回头望向自己的老公爹。 张老根脸色一垮。 儿媳妇的心思他清楚,无非就是怕自家的苞米瓤子卖不掉。 早干嘛去了。 前两天,听了黄家婆娘高桂霞的怂恿,非得追到人家家里,要回楚幼薇借去的10个鸡蛋! 现在好了,人家小乐找到了发财的门路。 对方借机报复,故意不收自家的苞米瓤子,也不是不可能。 赵玉芬自己,豁不出这张脸给张乐赔礼,想要老公爹出面。 张老根黑了脸。 难道你觉着,我这张老脸就不值钱! 他装作没看到儿媳妇的眼色,抽出腰带上的旱烟袋,装了一锅烟叶。 颤抖着手,摸出火柴盒,划了两下却没有划着。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接过老人手里的火柴,替他点着了烟叶。 张老根嗒嗒抽了两口,目光复杂的看了这个本家侄孙一眼。 张乐笑着,将火柴盒还给老人: “大家不要急,我跟朴老板谈好,三天后他会带着卡车过来。 谁家要卖玉米芯,现在可以去我二爷爷那里,做个登记。” 张老根愕然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乐……你是说,让大家伙儿找我来登记?” 老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家儿媳妇做得那么过分,张乐还能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 原来,所有人都看错了,小乐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就冲这份胸襟,整个荒草岭大队……不,整个苦水河公社,也没几个人及得上。 张乐笑着点头,顺手一个马屁奉上: “二爷爷,您在村里德高望重,这个任务除了您,别人也没资格担起来。” 张老根眼睛发亮,那股被看重的感觉,让他重新挺直了腰板。 “小乐,你放心,二爷爷一定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一旁的二婶赵玉芬,也咧着大嘴傻笑着点头。 张乐把登记的任务交给老公爹,自家的名字就能写在第一位。 谁家的苞米瓤子卖不掉,自家的也能卖出去。 放心了! 跟二婶赵玉芬的想法一样,张乐现在脑子里,也是这三个字。 有了张老根出马,自己收玉米芯的事,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第28章 前世今生 老槐树下乘凉的人们,陆续找了借口离开。 原本热闹的打谷场,眨眼间变得冷冷清清。 张乐带来的消息太震撼,大家心里都有各自的打算。 二婶赵玉芬跟在公爹身后,进了自家的院子。 张老根停住脚步,回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没察觉到有人,便压低声音道: “玉芬,你抓紧时间,回一趟娘家!” 赵玉芬愣了一下,皱眉不情不愿的道: “爹,这么热的天,我回娘家干啥!” 张老根瞪了一眼这个没脑子的儿媳妇: “你娘家哥哥那边,是不是也有几百斤棒子瓤?” 赵玉芬也不是傻到家的人,眼睛一亮惊喜道: “爹,您老是说,让我哥他们,把苞米瓤子也拿过来……” 张老根眼神凌厉: “小点声,你怕别人听不到么!” 赵玉芬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命的点头。 老公爹不愧是村子里的大指客,脑子就是活络。 我怎么就没想到,趁这个机会,把娘家的棒子瓤,也卖出去。 赵玉芬喜动颜色,转身往外跑: “爹,我这就回去,通知俺哥他们,把苞米瓤子送过来。” 张老根板着脸喊了一句: “回来!” 赵玉芬不明所以的停住脚步: “爹,怎么了?” 张老根神情严肃,沉着声音叮嘱了一句: “跟你哥嫂说,苞米瓤子两分钱一斤……” 赵玉芬迟疑了一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敢情,老公爹是想从中捞一笔钱。 哥哥嫂子再亲,总亲不过自家男人孩子。 赵玉芬只是稍一犹豫,立马果断的做出了选择。 “爹,俺晓得了!” 张老根满意的点头: “去,这一个来回十多里路,早去也能早回!” 赵玉芬答应一声,风风火火的从家里跑了出去。 刚到外面的街上,迎面正好遇到走过来的高桂霞。 隔着老远,就朝她这边喊道: “玉芬,着急忙慌的,这是干啥去?” 赵玉芬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大山哥家的小乐说,过几天有人来咱们这儿收苞米瓤子,我回娘家送个信儿,让俺哥也运来卖……” 高桂霞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嘴里喃喃自语: “张乐,收苞米瓤子?” 赵玉芬应了一声: “是啊,黄家嫂子,我得走了,咱们回头再聊!” 高桂霞目光闪烁,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她去! 赵玉芬一溜小跑,很快不见了人影儿。 高桂霞皱了皱眉,不再去打谷场,转身回了家。 进到大门口,迎头正碰上打算出门的丈夫。 两人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黄德权侧身一让,险之又险的躲开: “喂,干嘛呢,看路啊!” 丈夫的声音,惊醒了浑浑噩噩的高桂霞。 她啊了一声,乖巧的让开了路。 这婆娘的反应,黄德权倒是挺不适应: “桂霞,你没事儿?” 高桂霞茫然抬头: “没事儿啊!” 她越是这么说,黄德权越是不放心: “你确定自己真的没事儿?” 高桂霞滞涩的眸子,恢复了灵动: “当家的,我还真有个事儿跟你说……” 拉着丈夫的手,将刚刚从赵玉芬嘴里听来的消息,叙述了一遍。 末了狐疑的问道: “……当家的,你说老张家小乐说收苞米瓤子这个事儿,靠谱么?” 黄德权神色凝重,慢慢摇了摇头: “不好说,我觉得可能是扯淡!” 高桂霞拼命点头: “当家的,我也这么觉得。 你是大队干部,遇到这种事,可不能不管呐!” 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看不得别人好。 你要是有挣钱的机会,她千方百计都要搞破坏。 高桂霞,无疑就是这种人。 黄德权方方正正的脸上,闪过一抹刚正不阿,语气也变得大义凛然: “当然,作为群众的父母官,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欺骗乡亲们! 桂霞你放心,这件事儿我管定了!” 如果不熟悉他们夫妻的为人,只听这段对话,只会以为两个人多么大公无私。 ……… 敲定了玉米芯收购的事,张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上午在好大馄饨店,朴义周给他的收购价,是每斤两毛五。 这个价格非常高。 老朴同学是看在张乐救过他的份上。 玉米芯在南高丽的价格,能卖到每斤1块5左右。 那是市场上零售的价格。 朴义周将东西运回国内,扣除路费和人工,他的纯利润在每斤5毛钱上下。 张乐什么风险都不需要担,就能收获纯利两毛二,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 他自己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要是能收到万斤的货,自己一夜成为万元户,也不是没可能。 88年的万元户,含金量是很高的。 张乐自打回到家之后,一直忍不住的笑。 他在憧憬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嘿嘿……” “哈哈哈……” 正在洗衣服的楚幼薇,吓了一跳。 “小乐哥,不会是……撞客了?” 少女满脸担忧。 张乐的情况不太对劲,莫不是在外边,招惹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张乐咧开大嘴继续笑: “丫头,再过几天,咱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喽!” 楚幼薇俏脸变色。 糟了! 小乐哥不是撞客,倒像是前几天的病,还没好利索。 村口的时爷爷说过,他这个病是气怒攻心,伤到了脑子。 不会是有什么后遗症? 想到这里,少女洗衣服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 张乐窝在炕头儿,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进入了梦乡。 楚幼薇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加快脚步朝村头走去。 少女想去时家问问,小乐哥这种情况,要不要紧! 张乐的精神放松下来,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倾尽心血的地方。 眼前依然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楼顶天台边缘,站着一个纤细窈窕的倩影。 倩影的面貌很模糊,任凭张乐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 “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女子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乐心中一喜。 女子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这个孩子,我会将他培养成岳家的家主……” 一只白玉般的纤手,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向外一推…… 第29章 对不起,我做不到 “岳千灵,你……” 责问的话,还没等出口,身子已经被推出天台之外。 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楼下的地面迅速在瞳孔里放大。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杀我?” 张乐惊恐的大叫一声,从炕上翻身坐起。 心脏砰砰跳得如同擂鼓,额头鬓角的冷汗,小溪般淌了下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喉咙似乎被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一般。 过了半晌,张乐终于清醒过来。 还好只是做了个梦,并不是真实的。 “岳千灵,我怎么会梦到这个毒如蛇蝎的女子?” 幻境,其实是他上一世的真实经历。 确切的说,是张乐临死之前的记忆。 杀父留子? 张乐自嘲的一笑。 自己上辈子替岳家当牛做马,却落了个横死的下场。 前世的冤屈,这辈子大概是无缘找回场子! 很奇怪! 此刻张乐心里,并没有报仇的执念。 或许,还得谢谢岳千灵的绝情一推。 要不是她,我也不会遇到善良可人的幼薇。 脑子里浮起巧笑倩兮的楚幼薇俏脸,张乐心中柔情顿起。 “幼薇,幼薇……” 哑着干涩的嗓子喊了两声,没听到少女的回答。 张乐跳下地,到了堂屋摸起水瓢,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凉水。 胸口燥热的火气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神清气爽。 放下水瓢一抹嘴,恰好看见院门口人影儿一闪,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张乐愣了一下: “她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起?” 走在前头的楚幼薇,抬头看到堂屋里的张乐,俏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小乐哥,你醒了!” 张乐点点头,指了指她身后的孟轻歌: “你们……” 楚幼薇抢着道: “小乐哥,这是咱们大队新上任的女支书孟姐姐,她说有事儿找你!” 张乐笑着点头: “孟支书,你怎么来了?” 孟轻歌清冷的一笑: “怎么,不欢迎我?” 张乐打了个哈哈: “这话怎么说的,你孟大支书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快请进!” 楚幼薇咬着嘴唇,一脸诧异的打量着两个人。 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上,听得出来,两个人是认识的。 少女想不通,自己的小乐哥,怎么会认识今天刚上任的大学生村官儿。 孟轻歌没有进屋,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看着张乐的眼睛,问了一句: “听说,你认识一个南高丽商人,打算做玉米芯的生意?” 张乐愣了一下,不答反问: “孟支书,听黄德权会计说的?” 孟轻歌也知道瞒不过他,微微点头: “不错!” 张乐目光澄澈,跟她对视着: “不知道那位黄会计,是如何形容这件事?” 开玩笑,哥上辈子给岳家卖命的时候,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怎么可能会在乎,你这种黄毛丫头的眼神! 孟轻歌柳眉挑动一下,没能从张乐的神情上,观察到什么异样。 “张乐,荒草岭的乡亲们生活很苦,我不希望有人骗他们!” “骗他们?” 张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道: “孟支书,这句话从何说起?” 孟轻歌语塞。 她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同龄人,面对自己的诘问,还能不动声色的侃侃而谈。 这个家伙,倒是有点儿与众不同。 尽管两人曾一路同行,孟轻歌对眼前这人,却并不了解。 在她的印象中,张乐救过自己的表妹钟小贝,仅此而已。 整理了一下思绪,孟轻歌轻声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真的?” 张乐似笑非笑,看着眼前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 “孟支书真是贵人多忘事,好大馄饨店里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这女人长得好看,心地也是蛮善良的。 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却是不足。 被人当了枪使,自己还不知道。 张乐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整件事都是黄德权在背后搞鬼。 这老家伙有什么打算,他不想去猜。 总归不会想帮自己的忙就是。 孟轻歌柳眉轻皱,认真的回想一下。 好大馄饨店的一幕,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自己进去之后,心思全部放在表妹钟小贝身上。 对旁的不怎么关心! 嗯,对了。 当时那个纨绔子弟吕楚生,在欺负一个男子。 男子的相貌,也逐渐清晰起来。 单眼皮,小眼睛,一张脸跟被板砖拍了似的。 没错,正是南高丽人的特征。 想到这里,孟轻歌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了!” 张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性子倒是洒脱,错了就认,不像其他女人总是胡搅蛮缠。 这让他对孟轻歌的印象,好了几分。 “孟支书,不知者不怪嘛!” 孟轻歌迟疑了一下,轻声道: “张乐,既然玉米芯的生意是真的,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同意!” 张乐又好气又好笑。 这女人倒是会顺杆爬。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还是不要说的好。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很客气: “孟支书,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孟轻歌美眸轻转: “这件事,是我替乡亲们求你,如果能办到,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乐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 “……这次玉米芯的生意,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赚乡亲们的钱……” 什么? 张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做梦也没想到,清清冷冷的孟轻歌,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传说中的圣母,竟然让我碰到了! 张乐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火气,转身进了屋。 孟轻歌脸色很不好看。 在她想来,自己的要求并没有什么不妥。 让绝大多数群众得到实惠,正是她这次到基层,想要做的。 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牺牲一个人的利益,在她看来不算什么。 张乐不同意,那是他目光短浅,不顾全大局。 “张乐……” 正想追进去,继续劝说对方。 刚刚进屋的张乐,手里端着个铁盆,重新走了出来。 “孟支书,很抱歉,你的要求恕我做不到!” 孟轻歌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这是……” 张乐将铁盆递到她眼前,坦然道: “苞米糊糊炖野菜,我和幼薇两个人每天都要吃的东西!” 孟轻歌清清冷冷的脸上终于变了: “你们……每天就吃这个?” 第30章 钱是怎么没的? 尽管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孟轻歌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吃的东西是这个。 绿色的不知名野菜,掺杂着玉米面儿炖的食物,看起来跟猪食也差不了多少。 “你们……吃这个?” 张乐惨然一笑,扯过一旁的楚幼薇,指着她瘦得跟巴掌似的小脸儿: “孟大支书,你看看,这是一个正常青春少女该有的气色么?” 孟轻歌清冷的眸子,落在那张局促不安的俏脸上。 张乐说的没错,楚幼薇的肤色,白得有些不正常。 那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张乐目光澄澈坦然,没有丝毫虚伪: “我没有那么伟大,自己都吃不上饭,还要去帮助别人。 圣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孟支书觉得,我现在有兼济天下的资格?” 孟轻歌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罪恶感。 她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对眼前的少年,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对不起,我不知道……” 张乐神色悲伤,眼中有泪花闪现,摆手打断了孟轻歌的话: “没什么,这是我的命!” 他越是这么说,孟轻歌越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 不做点什么,有些对不起他。 鬼使神差的,女支书脱口而出: “张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孟支书,这不好!” 张乐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得意,泪珠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靠,入戏太深了。 事实证明,孟轻歌这种千金大小姐,还是很好忽悠的。 前头刚说了一句不好,张乐后面的话,立刻暴露了他的本性。 “既然孟支书主动帮忙,我若是再矫情,就显得不识抬举。” 孟轻歌微微一愣,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浓。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你说,有什么要求?” 火候差不多了,张乐直言不讳的道: “孟支书,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做玉米芯生意需要本钱,这个……” 孟轻歌清冷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个家伙绕了半天,原来是想借钱。 这问题容易解决。 “差多少?” 张乐搓着手,嘿嘿一笑: “孟支书,如果能借我2000块……” 饶是性子清冷的孟轻歌,也忍不住送了个大白眼给他。 这家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孟轻歌兜里满打满算,只有不到500块钱。 他竟然毫不客气,开口就借2000,那可是她五年的工资。 张乐嘴角笑意一闪而过,故意道: “怎么,孟支书做不到,那……1000块也行!” 他故意说2000,就是为了给现在做铺垫。 有上辈子纵横商海的经验,张乐使用起这种小手段来,自然是驾轻就熟。 不要说对方是孟轻歌,就算比她的阅历更丰富的老油条,也得着了道! 果然,孟轻歌稍一纠结,银牙咬着红唇道: “张乐,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中午之前,2000块钱必定给你!” 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由不得孟轻歌拒绝。 女支书只能去县里,找自己的舅舅帮忙。 张乐感激涕零的一躬到地,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孟支书,多谢仗义援手!” 孟轻歌点头,随即告辞离开。 张乐热情的将她送出大门,老远之后还在不停的挥手。 楚幼薇小脸儿上满是纠结,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 “小乐哥,你干嘛借这么多钱?” 少女心里担忧。 欠黄家的500块刚还上,小乐哥又借了2000。 自己可再也没有玉佩,来堵这个越来越大的窟窿。 张乐猜不到她心里的担忧。 看着孟轻歌的背影,拐过村口消失不见,他才笑嘻嘻的转过身: “幼薇,这次不一样,借孟轻歌的钱是一只老母鸡,会下金蛋!” 想要把生意做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借钱。 借别人的钱,替自己赚钱,才是王道。 当然,这种生意场上的学问,楚幼薇可不懂。 出于对张乐的信任,她茫然的点头: “小乐哥说是,当然就是了!” 张乐摸着下巴,笑容说不出的阴险。 “孟轻歌,真是大好人呐,正打瞌睡,她就送了个枕头过来。” 孟轻歌离开张家,被天气热昏的头脑,逐渐清醒了下来。 我怎么了! 不是去劝张乐,不要赚乡亲们的钱么! 怎么搞到最后,目标没达成,自己还搭上2000块。 女支书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这2000块钱到底是怎么没的。 算了,既然答应那家伙帮忙,无论如何也不能食言。 就当答谢他救了小表妹的恩情。 一边想着,孟轻歌加快脚步,回到了大队部。 刚踏进院子,探头探脑的黄德权,立马迎了过来: “孟支书,张家小乐的事,解决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张方方正正的脸,孟轻歌心里说不出的厌烦。 她懒得跟对方解释: “黄会计,我要去一趟县里,村上的事儿,你多费心!” 黄德权一愣,随即满脸堆笑: “孟支书,您忙您的,村里的事交给我!” 孟轻歌点点头,转身朝她的绿色212走去。 目送着吉普车绝尘远去,黄德权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黄毛丫头,要不是后台够硬,哪轮得到你耀武扬威! 且忍些日子,等我找到机会,你就会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黄德权怎么想,孟轻歌其实并不关心。 驱车回到岱山县,轻车熟路拐进了县委家属院! 吉普车在一号院门口停下,孟轻歌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表姐!” 如同有心灵感应般,钟小贝蹦蹦跳跳的从屋子里跑出来,仰头给了孟轻歌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贝,又开始乱跑,快给我回来!” 钟小贝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 孟轻歌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跟女子打了个招呼: “舅妈,舅舅在吗!” 中年女子,正是钟小贝的母亲彭婉蓉。 “轻歌来了,你舅舅在书房呢!” 嘴里说着话,手上却牢牢的抓住女儿。 这小丫头着实不让人省心。 上午差点儿被人贩子拐跑,现在又想偷溜出去。 彭婉蓉怎么可能再允许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 钟小贝可怜巴巴的看着表姐。 孟轻歌很没义气的,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笑容: “我去找舅舅!” 第31章 人小鬼大 钟庆民手里端着一杯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有一段时间了。 每次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儿,他都会亲手泡一壶浓茶,利用品茶的间隙,来琢磨破局的办法。 这个习惯,他是跟一个人学的。 来岱山县之前,老爷子亲自将他叫到书房,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庆民,宁州那边形势很复杂,上任之后一定要谋定而后动。 作为国家的老牌工业基地,最近几年东辽的发展,确实变得非常缓慢。 到了那边,面对工厂改制这类的敏感问题,要多看看多想想,再做决定!” 老爷子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 钟庆民叹了口气。 姜还是老的辣。 老爷子的眼光,不是自己能比的。 岱山县的形势,比原本预料中更复杂得多。 钟庆民上任之后,试探着抛出县啤酒厂的改制方案,立马遭遇了极大的阻力。 以招商局局长吕东印为首的本地派,制造了非常大的麻烦。 县啤酒厂,目前已经成为双方斗法的一个焦点。 钟庆民能不能在本地既得利益者的围堵下,站稳脚跟,就看啤酒厂改制的结果。 这些人绝不容易对付。 自己女儿差点儿被拐走的事,钟庆民严重怀疑,背后的内幕也许并不简单。 有人想让自己乱了阵脚,他们也好趁火打劫。 钟庆民嘴角勾起一抹冷傲的笑意:如果你们真这样想,也太小瞧了大院儿子弟的格局。 笃笃笃!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钟庆民的思绪。 他放下举得发酸的胳膊,低沉的说了一句: “进来!” 书房的门被推开,外甥女儿孟轻歌俏生生的走了进来: “舅舅!” 钟庆民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儿,诧异的问了句: “轻歌,你不是去荒草岭报到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起这个外甥女儿,钟庆民也是头疼得很。 别看这丫头模样柔柔弱弱,性格却是强势得很。 用孟家老爷子的话说,就是:轻歌这丫头,英果类我! 在京城的时候,大院里那些年纪差不多的小子,哪个没被她收拾过。 钟庆民的姐姐,拿这个宝贝女儿也是毫无办法。 孟轻歌的母亲一直在发愁,自己的闺女将来嫁人的问题。 半个京城的大院子弟,都被她收拾过。 一听到孟轻歌的名字,这些小子吓得立马连连摇头: “宁愿死,也不娶她做媳妇儿!” 这话传到孟轻歌耳朵里,少女霸气的做出了回应: “本姑娘的未来夫婿,要文能定国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你们这些养废了的渣渣,哪一个能配得上我这只凤凰?” 这话一说,连孟家老爷子都忍不住苦笑。 “丫头,你把人都得罪完了,咱家未来的传承,要靠谁啊!” 孟轻歌撇了撇嘴: “爷爷,难道女孩子,就不能传承家族了?” 孟老爷子苦笑。 这个孙女儿,性子外柔内刚,想让她低头,可不是容易的事。 孟轻歌的母亲钟庆惠,却不这么想。 “轻歌,咱们女人,嫁个好丈夫,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争强好胜的事儿,是他们男人的。” 孟轻歌很不赞同母亲的观点: “妈,是谁规定,女人一辈子,非得围着锅台转,我就是不服气。 男人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 母女两个,谁也没能说服谁。 孟轻歌毕业之后,拒绝了家里安排的舒适工作,坚持要到基层去。 父母坚决反对,却架不住老爷子对孙女儿的决定,异常支持。 “高居庙堂之上,久而不知民间疾苦,轻歌的决定很正确,我孟家子孙理当如此。” 老爷子发话,钟庆慧孟定国夫妻再怎么反对也没用。 孟轻歌最后,还是决定了要去最基层。 钟庆慧无奈,只能退了一步。 女儿去基层可以,地方必须听得父母帮她挑。 这么着,孟轻歌才到了东辽宁州岱山县。 这里新上任的一把手,是她的亲舅舅钟庆民。 孟家老爷子当然也不会放心宝贝孙女儿,去一个完全缺乏保护的地方。 想起往事,钟庆民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孟轻歌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道: “舅舅,您能不能借我点钱?” 钟庆民表情好奇。 自己的姐姐两口子,是京城出了名的宠女狂魔。 轻歌离开之前,她们怎么也不可能让这唯一的女儿,缺了钱花。 “轻歌,出了什么事,跟舅舅详细说说!” 钟庆民对这个外甥女儿,还是很了解的。 孟轻歌身上,绝对找不出一点二代们常有的纨绔气息。 除了过于要强之外,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 跟自己开口借钱,一定有原因! 孟轻歌也没隐瞒,将自己到了荒草岭,听说张乐要收玉米芯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钟庆民越听越奇怪。 外甥女儿话里的张乐,居然能凭一张嘴,说动轻歌亲自跑到县城,找自己帮忙,倒是个有本事的。 “舅舅,我作为荒草岭大队的支书,村民有了困难,当然要尽力帮忙,对不对?” 钟庆民苦笑。 你已经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了,我还能说什么。 没等他做出回答,书房的门被推开,粉妆玉琢的钟小贝,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儿,费力的跑了进来。 “爸爸,张乐哥哥是好人,还救过我的命!” 看着女儿一副小大人儿模样,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话,钟庆民挑了挑眉: “哦,原来这个张乐,还是我家小贝的救命恩人。” 钟小贝小脸儿神情严肃,用力点头: “爷爷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钟庆民心情大好,自家闺女从小古灵精怪。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是毫不含糊。 “不错,我家小贝说的很有道理。” 小丫头受到夸奖,仰头挺胸,得意的不得了! 孟轻歌笑道: “小贝,还有一句话,叫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你要不要这么做呢?” 钟小贝咬着手指,小脸儿上满是纠结: “可是人家年纪还小……要不,表姐你替我以身相许!” 孟轻歌哭笑不得,颇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原本是想取笑小表妹,却不想反而被她摆了一道! 臭丫头,人小鬼大! 第32章 不就是少写了脸字吗 钟庆民心中的阴霾,在女儿童稚的笑容里,变得烟消云散。 不管岱山的阻力有多大,胆敢动自己的家人,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想到这里,困扰在他心头许久的乌云,终于消散。 钟庆民皱着的眉头,彻底舒展了开来: “轻歌,你觉得张乐所说,与南高丽人做玉米芯生意的话,是靠谱的?” 孟轻歌想了想,点头: “舅舅,我在京城大学读书的时候,班里有个南高丽留学生,听他说起过,那边的人确实比较喜欢吃玉米芯!” 钟庆民很果断的点头: “既然如此,这2000块钱,我借了!” 孟轻歌抿了抿嘴,清冷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 “谢谢舅舅!” 张乐这个家伙,运气倒是好,舅舅这么轻易就决定帮他。 孟轻歌却没想到,钟庆民之所以选择帮忙,完全是看在她这个外甥女儿的面子上。 几十公里外,正在大杏树下乘凉的张乐,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 抬手揉了揉酸痒的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哪个混蛋在背后骂我!”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挪到了远处的山顶,能热死人的温度,也缓解了不少。 张乐从树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迈步朝门外走去。 堂屋里,正在做晚饭的楚幼薇,追出门大声问了一句: “小乐哥,待会儿就要吃饭了,你干嘛去?” 张乐头也不回,丢下一句: “我去二爷爷家,看看玉米芯登记的情况!” 楚幼薇提高声音,叮嘱了一句: “小乐哥,快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张乐笑着挥挥手: “知道了!” 戴着一顶卷了边的破烂草帽,张乐溜溜达达朝张老根家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在打谷场见过的乡亲。 无一例外,这些人隔着老远,就热情的跟张乐打招呼: “小乐,吃了没有?” 张乐也笑眯眯的回应: “还没呐,您老这是要去地里?” 曾几何时,张乐和楚幼薇出门,别人看到都是绕着走,生怕被他们的霉运给传染到。 如今,只是一个玉米芯的生意,就让这些人态度大变。 扛着锄头的老人,忙不迭的点头: “是啊,趁着天气凉快,去地里放一放垄!” 张乐脸上热情的笑容保持不变: “那您老先忙着!” 一路打着招呼,很快到了张老根家。 “二爷爷,在家吗?” 还没进门,院子里隐隐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张乐愣了一下:什么情况,打起来了? 正迟疑间,院里一个憨憨的声音道: “谁呀,进来!” 张乐迈步进院,目光四下打量了一圈儿,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大海叔在家呐,张成弟弟……这是怎么了?” 憨憨的中年男子,正是张老根的儿子张大海。 这位脸庞黝黑的汉子,手里提着扫地的笤帚疙瘩,居高临下站在院子中央,满脸都是大义灭亲。 他十二岁的儿子张成,趴在自家老爹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张乐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听他问起,张大海老脸忍不住一红: “嗨,别说了,都是这个小兔崽子的错!” 张乐好笑的蹲下身子,替小堂弟擦了擦马上就要过河的鼻涕。 “小成,你干了啥,惹得大海叔发这么大的火气?” 张成抬手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梗着脖子不服气的道: “我爹……就是想找个借口揍人罢了!” 张大海黑了脸: “小兔崽子,你还敢顶嘴!” 他没读过什么书,管教孩子的方法,是从自家老爹那继承来的——不听话就揍。 至于循循善诱,跟孩子交心做朋友,他想不到,也不会做。 老爹的怒吼,吓得张成一缩脖子。 没办法,笤帚疙瘩揍在身上,是真疼! 张乐忍着笑,拦住了又要动手的张大海: “大海叔,小成还小,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把他打坏喽!” 张大海狠狠一跺脚: “这小兔崽子,简直要气死我!” 他也不是真要打死儿子,有张乐拦着,立马顺坡下驴,将手里的笤帚疙瘩丢到了一边。 张乐扭头问张成: “小成,跟哥说,你到底怎么惹到大海叔了!” 张成目光闪烁,朝一边地上努了努嘴: “今天老师考试,让把做错的题,给家长看……” 张乐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地上躺着一个黄色帆布做的书包。 书包上头,放着一张卷子。 张乐拿过满篇都是大红叉的卷子,随手扫了一眼。 只一眼,他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别的不说,张成同学的字,属实是有点儿惨不忍睹。 18分! 两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下面画着醒目的横杠。 张乐眼皮跳了跳。 不怪大海叔生气,这事儿搁谁身上,也没办法接受。 考试不及格就算了,这个18分,确实有点儿打脸。 张乐假装咳嗽一声,其实是掩饰自己不要笑出来。 “那啥……大海叔,小成的未来……呃,有无限的成长空间……” 说出这句话,他不禁有些心虚。 18分,这种基本上属于无药可救那种。 张大海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 “考18分倒是不算什么……” 张乐瞠目结舌。 堂叔你对儿子的期望值,也太低了! 既然觉得18分无所谓,干嘛还要揍他? 张乐目光无意中扫过卷子上的某道题,眼神瞬间变得呆滞。 “小成,你……这……” 不怪张乐如此失态,实在是张成的答题,太过奇葩。 那道题目是这样的:用我的爸爸造句。 下面是张成的答案:我的爸爸是农民,蛋上布满了皱纹。 张乐用力咽了一口口水,扭过头责怪张大海: “大海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些事总得背着点儿孩子,小成也老大不小的了!” 张大海老脸通红,抓起自己刚丢掉的笤帚疙瘩,不顾头不顾腚的揍了下去: “小兔崽子,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笤帚还没等落下,见势不妙的张成,已经提前拔腿就跑: “爹,不就是少写了个“脸”字吗,那也没必要打死我!” 第33章 张老根的小心思 父子俩围着院里的洋井你追我逃。 张成仗着灵活的身法,始终将亲爹远远甩在身后。 张大海呼呼直喘粗气,追着儿子不放。 他发了狠,非要将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暴揍一顿不可。 狗日的,那是少写了个脸字么? 那是打你爹的老脸。 正闹得不可开交,院门口传来霹雳般一声暴喝: “张大海,你在干什么?” 张乐那位本家堂叔,脚下一个趔趄,脸上的怒容转眼消失不见: “玉芬,你回来了!” 发出河东狮吼的人,正是二婶赵玉芬。 一下午跑了十几里山路,累得脚酸腿软,没等进家门,却见到这么一出大戏。 心肝宝贝儿子挨揍,赵玉芬立马不干了。 “张大海,翻天了你,我这么一会儿不在,敢欺负我儿子!” 张成躲到老娘背后,拉着她的衣襟给亲爹上眼药: “妈,我爹说要打死我这个兔崽子……” “啥?” 赵玉芬炸毛了。 儿子是她的逆鳞,谁也不能碰。 “张大海,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玉芬,你听我解释,张成这小兔崽子……” 赵玉芬勃然大怒。 当着老娘的面,还在叫我儿子小兔崽子,背地里都不知道怎么欺负他。 就算你是小成的亲爹,那也不行。 张乐憋着笑,不去看堂叔狼狈的模样。 万万想不到,五大三粗的大海叔,居然被老婆吃得死死的。 用川西人话讲,就是“耙耳朵”! “我去找二爷爷!” 人家的家务事,张乐留下看热闹不好,去拉架似乎更不对。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借口,赶紧离开。 张大海立马指着村口方向: “小乐,我爹在打谷场!” 被老婆收拾这么丢脸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张大海得找借口,支开这位本家侄子。 张乐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立马转身就走。 赵玉芬熟练的伸手,去揪自家男人的耳朵。 张大海连躲都不敢躲,只是苦着脸求饶: “玉芬,孩子还在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赵玉芬大获全胜,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 “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张大海连连摇头,趁机将话题扯开: “玉芬,你回娘家办的事,怎么样?” 赵玉芬脸上满是得意: “那还用说,老娘亲自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大海眼睛一亮: “那……你哥他们能拿出多少苞米瓤子?” 赵玉芬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只是我哥?” 张大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陪笑: “是咱哥!” 赵玉芬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我哥说……” 张大海嘴角抽了两下! 赵玉芬一瞪眼: “你那个表情,是啥意思?” 张大海反应神速: “没啥,我牙疼!” 赵玉芬哼了一声,没再追究: “……咱哥说,赵家屿满打满算,能划拉小两千斤……” 张大海惊得张大了嘴: “乖乖,2000多斤,咱家至少能挣20块!” 赵玉芬得意的一笑: “他爹,等咱们发了财,我也要买一个黄家嫂子戴的那种大金镯子!”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张成,眨巴着眼睛凑过去: “妈,啥是大金镯子?” 赵玉芬抬手一巴掌: “滚蛋,小兔崽子别瞎打听!” 张大海眼皮跳了两下。 老婆的双标,让他心惊肉跳。 张成转身就跑,哭唧唧的道: “你们都欺负我,我去找爷爷!” 赵玉芬毫无犯错的觉悟,对着儿子的背影,又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张大海摸着下巴: “玉芬,你说那个大金镯子,咱们庄户人家不实用。” 赵玉芬脸一沉: “不行,我就喜欢!” 张大海硬着头皮,继续劝道: “玉芬,大金镯子这玩意儿,戴着去地里不得劲,还容易招贼惦记, 咱镶一颗大金牙,又气派又好看还不怕偷……” 赵玉芬眉毛慢慢立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异常危险: “姓张的,你说什么屁话,想让我镶一颗大金牙,老娘的牙齿好得很,不用镶牙!” 张成的脑袋,在大门口探进来: “妈,俺爹是叫你打掉自己一颗牙……” 这小子也知道,接下来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说完之后立马转身就跑。 身后院子里,传来母狮般的怒吼: “张大海,想死,老娘成全你……” 张成一溜烟儿跑到打谷场,果然在那两株老槐树下,看到了自己的爷爷。 张老根面前摆着一张方桌,上面是一本用白纸钉成的册子。 册子上用毛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王德志,荒草岭三组,预计卖苞米瓤子480斤。 李宏杰,荒草岭三组,预计卖苞米瓤子560斤。 王德发,荒草岭三组,预计卖苞米瓤子350斤。 张乐过来的时候,张老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替乡亲们登记。 “老根叔,麻烦替俺登记一下,800斤……” 又一名荒草岭的乡亲,陪着笑脸说道。 张老根眼皮都不抬一下: “李六子,你家除了栽南果梨,种庄稼的地满打满算不超过七亩,哪儿来的800斤苞米瓤子?” 叫李六子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的陪笑: “老根叔,这不是我老丈人家,还有400多斤嘛!” 张老根放下毛笔,沉下脸道: “六子,不是我说你,苞米瓤子的生意,是小乐替咱村乡亲们争取来的,你把老丈人家带上,算怎么回事儿?” 李六子被训得脸如菜色,嗫嚅着不敢说话。 排在身后的乡亲,纷纷开口帮忙讲情: “老根叔,六子的老丈人,是咱们大队五组的,也不算外人,就给他登记了!” “就是啊老根叔,小乐不是说,多少苞米瓤子都吃得下么!” “老根叔……” 面对众人的七嘴八舌,张老根丝毫不为所动: “诸位,小乐信得过老头子,我就得替他把住这道关,若是谁都把自己的三亲六故带进来,那还有什么规矩!” 众人语塞。 人群外,一道清朗的声音笑道: “二爷爷,不打紧的,若是各位长辈有亲戚要卖玉米芯,不妨替他们登记了!” 张老根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喜色。 其实,他早就看到了张乐过来。 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他听。 “小乐说不碍,我老头子自然不会枉做小人……” 第34章 不识抬举 张老根早就见过了从娘家赶回来的赵玉芬,也知道她的事儿,已经办妥了。。 他故意难为李六子,也只是想得到张乐的承诺。 如此一来,才能安安心心在其中小赚一笔。 这种属于乡下人的狡猾,张乐完全没在意。 上辈子给岳家卖命,他就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更何况,跟朴义周约定三天,就是打着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乡亲们去通知亲朋好友的主意。 张乐的野心很大。 单是村子里的玉米芯,能挣几个钱? 要想快速积累资本,就得以数量来换质量。 没有足够的资金,即便他满脑子都是赚钱的点子,也没办法施行。 张老根好心提醒了一句: “小乐,你可要想好,这个口子一开,苞米瓤子会多到你害怕!” 张乐哈哈大笑: “二爷爷,您放心,有多少咱们要多少,来者不拒!” 打谷场上,排队的乡亲开始窃窃私语: “老叔,您说张家小乐,有那么多钱吗? 别到了最后,咱们把苞米瓤子运来,他付不出钱。” “可不是咋滴,张大山欠黄会计的500元,他好像都没还上。” “哎呀,那可咋办,我家婆娘下晌儿专门跑回娘家,通知老丈人这个事儿!” 有人挑头提出质疑,其他人也开始慌了。 张老根白眉皱了皱,眼底闪过一抹担心。 正在这时,村口土路上尘土飞扬,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驶了进来。 张乐心头大喜:这丫头,来得正好。 吉普车在打谷场边停下,扬起的尘土,呛得人们纷纷避开。 张乐快步迎过去,笑嘻嘻问道: “孟支书,事情解决了?” 孟轻歌推门下车,清冷的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给,这是2000块,你点点!” 随手将一个信封丢过来,张乐喜滋滋的接住。 “不用,信不着谁,还能信不着你孟大支书嘛!” 孟轻歌翻了个白眼: “少跟我油嘴滑舌,张乐,你欠我个人情!” “没问题,孟支书有吩咐,小弟一定随叫随到!” 这种空头支票,张乐当然不介意多开几张。 【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给了赵敏三个条件,最后可是把人家变成了他老婆。 就是不知道你孟轻歌,会是什么结局。 张乐笑吟吟的,一脸人畜无害。 幸亏女支书不了解他的想法,要不然那2000块不等捂热乎,就得被抢回去。 孟轻歌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行了,钱送到了,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张乐热情的挥着手送行: “孟支书,慢走啊!” 两个人一问一答,打谷场的乡亲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老叔,我没听错,刚刚那个画上仙女儿似的姑娘,是特意来给张乐送钱的?” “什么画上的姑娘,人家是咱们大队新来的支书,大学生村官儿!” “支书?我滴乖乖,这么年轻就当上支书了,难怪这么有钱!” 在村民们眼中,支书是非常了不起的官儿。 “嗳,我说,你们看到没有,新来的女支书,给张乐老鼻子厚的一沓子钱,怕不是有大几千块。”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张乐手里的信封上。 借着夕阳的余晖,能从信封口处看到,里面厚厚的大团结。 张老根眼底精光一闪。 凭经验判断,张乐手中的钱,最少有小两千。 三分钱一斤苞米瓤子,2000块足足能收购7万斤。 这下彻底妥了。 将苦水河公社的苞米瓤子,都归拢到一起,怕也没有7万斤。 有了这笔钱,再也不用担心张乐没钱付账。 张老根不动声色的,将白纸册子翻到最前面一页。 那里有他预先留下的空位。 提起毛笔刷刷点点,张大海的名字跃然纸上。 张大海,荒草岭大队三组,苞米瓤子3000斤! 神不知鬼不觉的写完这行字,老头儿将毛笔放下,眼睛微微眯起。 顺利的话,家里差不多能有五六十块的进账。 不要小瞧这笔钱,那可是县城工人小两个月的工资。 有了这钱,不说吃香的喝辣的,最起码手头儿可以宽裕些。 张老根开心,张乐更开心。 唯一不太开心的,大概就是美女支书孟轻歌。 原本她还是挺高兴的。 第一天上任,就为老百姓做了一件实事儿。 舅舅的肯定,证明自己做的没错。 跨出一号院的时候,孟轻歌的脚步,都因为愉快的心情,变得轻快了不少。 伸手去拉吉普车的门,身后却响起一个轻佻的沙哑公鸭嗓: “呦,是轻歌呀,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孟轻歌的动作停住,两道纤细的柳眉,轻轻皱了起来: “吕楚生,咱们没那么熟,请称呼我的职务!” 不用回头,她也能听出,这个公鸭嗓子,正是招商局局长吕东印的儿子,吕楚生。 自打前几天,在舅舅家里见了一面,这位岱山最大的纨绔,一有机会就会凑过来套近乎。 孟轻歌不堪其扰。 吕楚生这家伙,纯粹是自我感觉良好。 四九城那些大院子弟,比他强的大有人在。 孟轻歌一个都没看上,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 吕楚生却颇有些越挫越勇的意思。 孟轻歌越是对他不假辞色,这小子越是往跟前凑。 不说孟轻歌的美貌,单凭她岱山一把手外甥女儿的身份,就足够吕楚生下大力气。 如果真把她追到手,这岱山县城,岂不是任凭自己横着走。 更有可能,钟庆民稍微帮帮忙,将自己调去宁州市里。 岂不是比窝在这小破县城,要好得多! 带着这样的目的,即使受了孟轻歌的冷遇,吕楚生依然表现得一往情深。 “轻歌妹子,今儿个在古玩街,淘了块玻璃种的翡翠玉佩,你戴特别合适……” 吕楚生没说实话。 他手里的玉佩,其实是手下一个小弟,拍马屁送给他的。 说是高价淘来,其实是为了让对方记自己一个人情。 孟轻歌冷着脸: “吕楚生,多谢你的好意,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轻歌妹子……” 他还想再劝。 只要孟轻歌收下礼物,自己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谁料刚说出四个字,人家已经转身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吕楚生用力啐了一口带着尘土的唾沫,目光变得阴险凶狠: “臭女人,不识抬举!!!” 第35章 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两天时间,一晃就过。 这几天荒草岭大队最热闹的新闻,就是三组的张家小乐,搭上了南高丽商人,敞开收购大家的苞米瓤子。 这件事,已经得到了新任女支书孟轻歌的确认。 有人亲眼看到,女大学生支书递给张乐厚厚的一沓子钱。 “一共3560块!” 这个数字有零有整,特别容易让人相信。 “哇,3000多块,足够起一座红砖大瓦房!” 每个听到的人,都是满脸赞叹和羡慕。 “张家这是时来运转,要发财了!” 提起这个话题,有人神神秘秘的低声道: “你还别说,我前些日子放羊,路过老张家的祖坟,远远看着有一缕一缕的青烟冲天而起!” “我靠,真的假的?” “真,怎么不真,我孙老旺是撒谎撩屁的人嘛!” 对于这种近乎玄幻的说法,却成了最终被大家接受的理由。 谁不知道三组的张家,穷得耗子进屋,都得含着两泡眼泪出来。 他家能发财,不是祖坟冒青烟,还能是什么。 “妈的,张乐这鳖孙都能翻身?老天爷真是不睁眼!” 这种话,当然是出自黄书强之口。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见不得张乐好,非这这一家子莫属! 他爹黄德权也是一脸便秘: “奇了怪了,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儿,怎么会帮张乐?” 高桂霞阴沉着大肥脸: “当家的,你得想法子,让他做不成!” 黄德权不停的嘬牙花子: “桂霞,现在这个局面,我也不好做什么!” 高桂霞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家男人在大队任职,有些事儿不好做得太明显。 “xxxxx” 愤怒的发泄一通,高桂霞只能无奈的向现实妥协: “便宜这个兔崽子了!” 不管黄德权一家人如何诅咒,张乐收玉米芯的生意,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 大势所趋,苦水河公社的人,估计都不敢逆天而行,更何况黄德权只是个大队会计。 跟朴义周约定好交货的头天晚上,张乐早早的睡下。 接下来必定是忙碌的一天,得养足精神应对。 半夜时分,外面传来的异样响动,惊醒了睡得正香的张乐。 翻身从土炕上坐起,借着朦胧的月光朝外看去。 外面黑咕隆咚一片,隐约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张乐脸上变色:糟糕,果然是钱财不能露白! 这年月,并不如后世那般太平。 “幼薇,幼薇……” 西屋里的楚幼薇也醒了,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乐哥,外面……怎么回事?” 张乐赤着脚跳下地,找到鞋趿拉上,语气凝重的叮嘱道: “把门窗关紧,我出去看看!” 楚幼薇颤声道: “小乐哥,若是要抢钱,不妨给了他们,安全第一……” 张乐低低答应了一声,猫腰在地上划拉了一阵,摸到一块大砖头,紧紧握在手里,悄没声的摸到了院子中央。 躲在大杏树下,墙外的动静越发清晰。 张乐的脸色,在黑暗中变得有些古怪。 院子外头,除了有人压着嗓子说话,还有骡马蹄子刨地,打响鼻儿的动静。 不会! 张乐摸到土坯墙下,踮起脚尖朝外看。 外面的空地上,不知道啥时候聚集了好几辆驴车。 车上鼓鼓囊囊的袋子,摞的老高。 张乐心念一动,惊得张大了嘴巴。。 怎么也没想到,荒草岭的乡亲们,为了卖玉米芯,能选择半夜跑到自家门外来占位置。 从他们低低的交谈中能听出,这几辆驴车都是附近几个村的乡亲。 松了一口气的张乐,将手里大的砖头慢慢放到地上,蹑手蹑脚又回了屋。 一直提心吊胆的楚幼薇,听到堂屋门轻轻响了一声,忍不住提高声音问道: “小乐哥,是你吗?” 张乐笑道: “幼薇,没事了,睡!” 楚幼薇心里一松,犹豫半晌还是问道: “小乐哥,外面是怎么回事儿?” 不问清楚,少女总是觉得心中不落底。 张乐摸黑找到水瓢,咕嘟咕嘟灌了半瓢凉水: “没什么,是卖玉米芯的乡亲,提前到咱家门外来等着!” 啥? 楚幼薇也愣住了! “这些人,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占个位置卖苞米瓤子?” 张乐重新脱鞋上炕,摇头笑道: “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说,院子外聚集了那么多人,自己和幼薇的安全,应该没问题。 “丫头,睡,明天有得咱们忙!” 西屋的楚幼薇,低低答应了一声。 经过这么一闹腾,张乐的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躺在炕上许久,总算是有了一丝睡意。 正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楚幼薇可怜兮兮的央求: “小乐哥,我……我害怕!” 张乐一惊而醒,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这丫头,胆子太小了。 外面不过是来卖玉米芯的人,有啥好怕的。 睁开眼睛,正看到抱着枕头的楚幼薇,怯生生的站在门口。 黑暗中,少女一对眸子闪着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乐哥,我……跟你一个屋睡,成不?” 似乎我生怕张乐拒绝,少女赶忙加了一句: “我会很乖,不会吵到你!” 张乐微笑道: “丫头,这里是你的家,要在哪屋睡,还用着跟我说么!” 楚幼薇咬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将自己的枕头,放得离张乐远远的。 少女摸着黑爬上炕,裹紧单薄的衬衣,脸朝墙躺在枕头上,一颗心咚咚跳得如同擂鼓。 她跟张乐空有夫妻的名份,却一直都是分开睡的。 小乐哥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炕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少女心中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万一……小乐哥过来,我要怎么办?” 想到这种可能,楚幼薇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跳出来。 过度的紧张,令她身体都情不自禁的蜷曲了起来。 过了良久,身后没有一丝动静,少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微微有些失望。 小乐哥,不会是嫌弃我? 患得患失之间,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张乐睡着了。 楚幼薇绷紧的全身,随着鼾声,轻轻放松了下来。 一阵困意袭卷全身,少女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36章 气昏过去了 “喔喔喔~” 村里不知道谁家的公鸡,跳到墙头大声啼叫,将楚幼薇从梦中吵醒。 少女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看了一下四周。 炕头儿的空枕头,让她骤然想起,这里不是自己的闺房。 原本应该睡在那里的张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我跟小乐哥在一铺炕上,睡了一晚? 醉人的红晕,悄悄爬上了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颊。 楚幼薇急手忙脚的爬起来,抱着自己的枕头,埋头朝西屋就跑。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差点儿跟放水回来的张乐,撞了个满怀。 “丫头,你不看路,撞门框上怎么办?” 张乐灵活的一侧身,躲过了少女的野蛮冲撞,顺口揶揄了一句。 楚幼薇晶莹如玉的小耳朵都红了,头也不回的跑进西屋,“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张乐抓了抓头皮,笑着摇头: “这丫头,怎么突然冒冒失失的!” 西屋里,楚幼薇如同一只鸵鸟,用枕头将自己的脑袋盖住,俏脸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 死了死了,我刚才的丑样子,一定被小乐哥看去了! 堂屋传来张乐清朗的笑声: “幼薇,你不做饭,难道想饿死我不成?” 楚幼薇从枕头底下钻出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柔柔答应了一声: “就来!” 张乐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她的影子,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丫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索性迈步走出房门,到院子里做了几个扩胸运动。 山村早晨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张乐忍不住贪婪的嗅了两口,一丝青草香,钻入了肺腔。 院外的驴车,比半夜时候,又多了几辆。 几名正聚在一起拉家常的中年人,看到张家房门打开,急忙站起来打招呼。 “小乐,早啊!” 张乐脸上一片愕然: “诸位……都这么早?” 他的表情恰到好处,似乎刚察觉到外面有人。 几名中年人同时点头,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没,我们也是刚到!” 张乐也不戳破,笑着一指自家: “诸位叔伯大爷,要不进来一起吃点儿?” 几个人动作很整齐,同时摇头: “不了,我们带着饼子!” 张乐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屋! 几名中年人重新围成一圈蹲下,拿出自家种的旱烟叶子,撕了一条孩子用过的作业本,卷一根手指粗的旱烟,开始吞云吐雾。 看着张家烟囱里冒出的烟气,有人不禁开始心急! “我说老哥儿几个,咱们还得等多久?” 挨着他那人闷头抽了一口烟: “等呗,啥时候收,人家说了算”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无奈。 这年头儿,想要挣点钱太难了。 特别是庄户人家。 一年到头除了侍弄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也没别的门路赚钱。 若非如此,谁会半夜三更的跑来抢位置,只为了卖几十块钱的苞米瓤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清爽的天气,随着太阳的升起,变得逐渐闷热了起来。 围在张家门前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辆辆驴车,从大门口,一直排到了打谷场附近。 眼看着太阳一杆子高了,屋里还没有动静,有人彻底沉不住气了: “我说,张乐这小子,不会在扯淡?” “能吗,在这么大的事儿扯谎,除非他不想在荒草岭待了!” “那可难说得很,从古到今,咱庄户人家谁听说过,有人花钱买苞米瓤子?” “要我说,还是去几个人,找大队领导过来看看,可不能让张家这毛头小子瞎胡搞!” 人群外围,高桂霞竖着耳朵听了一阵,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 “收什么苞米瓤子,果然是在瞎扯淡,这下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她在路边树荫下,找了块石头坐下,满脸幸灾乐祸的冷笑,准备看张家的笑话。 这么多人,待会儿最好把那个天杀的张乐,给大卸八块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想到那天自己在对方面前的怂样子,高桂霞忍不住就是一阵咬牙切齿。 聚在张家门前的人越来越多,吵闹声也越来越大。 高桂霞满脸喜色。 闹,可劲儿闹。 最好将张家拆掉,老娘才高兴。 心里正发着狠,身后传来一阵卡车发动机的咆哮声。 高桂霞吃了一惊,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手搭凉棚朝村口看过去。 对面的土路上,一拉溜儿驶进来七八辆东风大卡车。 高桂霞短粗的眉毛皱了皱,心下狐疑:这些车是干嘛的? 莫非真是张家小乐请来,收苞米嗓子? 不会,肯定不会。 张乐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 高桂霞很坚决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离得近了,卡车车门上用白漆,喷着的“岱山县运输大队”字样,映入了眼帘。 高桂霞肥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幻。 打头第一辆车,驶到她身前,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副驾驶位上,跳下来一个脸上略带青肿的年轻男子,操着生硬的华语问道: “泥嚎,请问张乐家,是在这里么?” 高桂霞愣了一下,两只三角眼不住的在对方身上打量。。 朴义周被她看得满身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又抓了抓头发。 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儿? 还是脸上的伤,吓到了人家? 或许我问路的态度,不够真诚? 朴义周换上最热情的笑容,再次问了一句: “阿妈尼,请问一下,这是荒草岭吗?” 高桂霞下意识的点点头: “是啊,你们找谁?” 这婆娘不懂韩语,当然也不知道,对方嘴里的阿妈尼,是大婶的意思。 朴义周青肿未消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阿妈尼,请告诉我,张乐家怎么走,拜托您了!” 再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张乐的名字,高桂霞的三角眼,瞬间瞪得老大: “你,你莫非是收苞米瓤子的南高丽商人?” 朴义周拼命点头: “对对对,我就是来收玉米芯的,南高丽人朴义周!” 最害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高桂霞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你……” 连说了两个你字,这婆娘白眼一翻,硬生生被气得晕死了过去…… 第37章 来得正好 朴义周吓得转身就跑。 这段时间的遭遇,让他明白了谨言慎行的道理。 特别是前几天,本以为能搭上岱山最牛的那条线,却不料被对方暴打了一顿。 要不是张乐兄弟出头,自己现在身上指不定会少个零件儿。 要说张乐兄弟,真是大好人呐。 不但救了自己,还能相信他说的话,朴义周当时就决定,这辈子只认这一个兄弟。 跳上卡车的副驾驶,老朴大声招呼司机: “快快快,快点儿离开这地方!” 至于路边昏倒的高桂霞,他实在是不敢扶。 七八辆卡车卷起一阵烟尘,突突突的开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高桂霞,慢慢睁开了一只眼睛: “妈个巴子的南高丽人,老娘都装昏迷了,也不说过来扶一把!” 指天骂地的发泄了一通,这婆娘拍拍身上的土,一骨碌爬起来,灰溜溜的朝自己家走去。 没错,她刚刚是装出来的。 要让高桂霞亲自带路,去见证张乐的高光时刻,那是想也别想。 她怕自己妒恨交加,当场去了西北。 不得不说,这恶婆娘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朴义周有了经验,专挑热闹的地方去打听。 误打误撞之下,居然直接找到了张家大门外。 这里围着的一圈人,看到他带来七八辆大卡车,又听着那半生不熟的华语,心中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来了来了,收苞米瓤子的南高丽人来了,快去喊张乐!” 吵闹声中,一名身材粗壮的妇女,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道: “都别吵吵,我是小乐的二婶,要过称也得先是我家的。” 赵玉芬的话,引起了周围人一阵躁动。 “这时候想起自己是张乐的二婶了,楚幼薇中午借她家10个鸡蛋,下晌儿追到别人家里去要的时候,咋不记得?” “就是,这女人太势利了,见到人家小乐有了用处,立刻恬不知耻的贴过去。” 饶是赵玉芬脸皮够厚,也不禁被这些话,臊的红了脸。 当前的局面之下,她也没办法追究话是谁说的,只能装作听不到。 端着旱烟袋的张老根,也从人群中挤出来,狠狠瞪了儿媳妇一眼。 大海这个婆娘,过日子倒是一把好手,只是说话,经常不经过脑子。 如此场面,大声喊出这句话,不是找不自在么。 赵玉芬被公爹一瞪,脸色讪讪的躲到了一旁。 张老根吸了一口旱烟,慢慢吐出来,慢条斯理的问道: “贵客,可是要找我侄孙张乐?” 姜还是老的辣。 做了半辈子大指客的张老根,一句话就点明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眼前的南高丽人,听说他是张乐的长辈,脸色立刻变得非常热情。 “您好您好,我叫朴义周,是张乐兄弟的合伙人!” 张老根得意的挑了挑白眉,不动声色的递了个眼神给儿媳妇: 学着点儿,你爹这么多年的盐,不是白吃的。 正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张乐,也从院里赶了出来。 “朴大哥,你可真是守信!” 朴义周大笑着迎上去,跟张乐狠狠拥抱在一起。 “兄弟,守信是做生意最基本的条件!” 张乐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朴大哥说的没错。” 朴义周放开手,无意中发现张乐身后,还跟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 好漂亮的女孩儿! 朴义周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小心翼翼指了指楚幼薇: “张乐兄弟,这是……弟妹?” 少女咬了咬嘴唇,俏脸微红的低下了头。 张乐哈哈大笑: “不错!” 他和楚幼薇的关系,村里人都知道,索性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朴义周竖起大拇指: “兄弟,你好福气!” 张乐笑容更灿烂: “朴大哥,我也这么觉得!” 楚幼薇眼睛亮亮的,飞快的抬起头,瞥了一眼朴义周,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少女心里美滋滋的。 这人长得丑,说话倒是中听得很! 赵玉芬心里却急得不行。 俺们都等着卖苞米瓤子,你俩可倒好,在这儿旁若无人的聊起天了。 她拼命的给老公爹使眼色,示意张老根提醒一下张乐。 经过刚才的事,赵玉芬可不敢随便出头。 张老恨哼了一声,抬起鞋底轻轻磕了磕烟袋锅。 “小乐啊,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伙儿都等着呢,是不是先把正事儿办喽!” 张乐拍了一下额头,笑道: “二爷爷说的对,朴大哥,咱们先办正事儿?” 朴义周当然没意见。 四周等了一夜的乡亲,也是喜上眉梢。 这七八辆大卡车,往少了说,也能装得下两三万斤货。 眼前这些苞米瓤子,怕是不够装的。 既然如此,对于张老根家插队先卖,大家的怨念倒是少了些。 二婶赵玉芬腆胸迭肚,显得很是得意洋洋。 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舒坦。 当下,大家一起动手,搬袋子的搬袋子,过秤的过秤。 还有一部分乡亲,主动帮忙抬着袋子装车。 原本害羞的楚幼薇,也主动拿着纸笔,站在一旁帮忙记账。 “237斤!” 二婶赵玉芬又粗又高的声音,大声吆喝了一句。 楚幼薇板着小脸儿,毫不客气的指出了她的错误: “二婶,你说的不对,明明是236斤3两,不是237斤。” 赵玉芬脸色尴尬,嘿嘿一笑: “差不多,都差不多!” 楚幼薇用力摇头: “不行,按照四舍五入的规矩,这次明明是236斤,不是237斤。 刚刚218斤6两的,可是按照219斤算的!” 赵玉芬脸色一垮,心有不甘的嘟囔了一句: “好嘛,就听你的,236斤!” 这死丫头,一斤半斤的,还跟我较什么真儿! 楚幼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乐不在乎,我可不能让你们这群家伙,占了便宜去。 忙得满头大汗的张乐,扭头看到她得意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幼薇这丫头认真起来,还蛮可爱的。 一只纤细的玉手,拍在他肩头: “呦呵,不错,场面够大的!” 脆若银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熟悉的清冷。 张乐大喜。 正愁人手不够用,这就有的劳工,主动送上门来。 反手抓住那支皓腕,拉起来就走: “来得正好,快去帮幼薇记账!” 第38章 分工合作 孟轻歌清冷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张乐,你放手!” 自己可是大队支书,大庭广众之下,这家伙居然丝毫不给面子! 张乐可不在乎什么大学生村官儿,他只想找个人,替楚幼薇分担一下。 那丫头忙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张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快快快,帮忙记账,孟支书是大学生,这点小事儿对你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 孟轻歌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他的掌握。 鬼使神差的,女支书默认了对方的安排。 不仅如此,孟轻歌扭头朝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黄德权几人道: “大家闲着也是闲着,都搭把手!” 黄德权方方正正的脸上,闪过一丝黑气。 他跟着过来,是因为刚刚有村民以为受了骗,跑到大队去告状。 能看张乐的热闹,还能给乡亲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何乐而不为。 没成想热闹没看成,自己还得帮忙干活。 这让他如何甘心。 眼珠儿一转,老小子干笑两声: “那啥,你们先忙着,我去上个厕所……” 说着,拼命挤出人群,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张乐哭笑不得。 老家伙为了偷懒,连尿遁的不要脸招数,都用出来了! 黄德权头也不敢回,一直跑到自己家门口,才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 院里的高桂霞听到脚步声,迎出来问道: “当家的,今儿回来的这么早?” 黄德权呸了一声,黑着脸骂了一句: “踏马的别提了,本来打算去找张乐麻烦,没成想差点儿做了劳力!” 高桂霞属于那种:看到别人赚钱,比她自己丢钱都要痛苦的人。 “当家的,这个张乐,你得想办法收拾他……” 黄德权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不想啊,这不是来了个女大学生支书,做什么事都得三思后行么!” 高桂霞脸上肥肉抽了抽: “三思三思,你就是舍不得那个芝麻绿豆大的破会计!” 黄德权阴沉着脸: “废话,不做这个官儿,你能像现在这样,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高桂霞的气势弱了下去,小声嘟囔道: “还不是沾我姐夫的光!” 黄德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口结舌半天,也没想出反驳的话。 这婆娘不讲武德,只要一吵架,就会将她娘家姐夫郭子健搬出来。 偏偏人家还是苦水河公社的副乡长,自己惹不起。 无奈之下,黄德权只能转移话题: “小强呢,没在家?” 听他问起儿子,高桂霞的脸色更难看: “别提那个兔崽子,前几天说把我从楚幼薇那弄来的玉佩,拿到县城找人掌掌眼,结果却被他送礼给了别人!” 黄德权皮笑肉不笑道: “桂霞,小强把玉佩送礼的事儿我知道,这次他做的对!” 高桂霞三角眼中凶光四射: “姓黄的,是你指使我儿子,把玉佩送人的?” 黄德权拼命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我没有指使!” 高桂霞得理不饶人,叉着腰吐沫星子狂喷: “姓黄的,你给老娘说清楚,小强把玉佩送给谁了!” 黄德权吓得变了脸色: “小点声,别吵吵,小强把那块玉佩,送给了县里招商局局长吕东印的儿子吕楚生!” 高桂霞猪蹄般肥胖的手一挥,蛮横的道: “老娘不管是驴畜生还是马畜生,你们爷俩儿赶紧把东西给我要回来……” 喊出这句话,她终于反应过来,小声问了一句: “当家的,你说小强把玉佩,送给县里大局长的儿子?” 黄德权松了一口气,这蠢婆娘终于明白了: “没错,吕东印局长的爱人胡丽娟,还是咱们县医院的院长!” 高桂霞肥脸上掠过一抹惧色。 她那个姐姐,只是副乡长的老婆,都拽的不得了。 县城里的大局长,媳妇儿还是医院院长,一家子都是好大的官儿啊! 儿子能跟人家搭上关系,简直是老黄家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儿。 “当家的,这么说……” 黄德权摸着下巴,得意的笑了起来: “现在你还觉得儿子把玉佩送人,是件坏事儿么!” 高桂霞再傻,也分得清这里面的好处。 “当家的,小强这次做的对哇,人家吕局长两口子,能稍微伸手拉一把,咱们全家还用窝在这山旮旯里么!” 黄德权笑得抬头纹都开了,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 “那当然,我儿子嘛,能不随我!” 高桂霞白了他一眼: “德性,那是老娘生的好不好!” 黄德权干笑两声: “是你生的,是你生的。” 高桂霞占了上风,得意的扭着水桶粗的腰,转身进了院子。 同一时间,张家门前。 全村的男女老少,忙得不可开交。 孟轻歌被张乐抓过来,忙得脚不沾地的楚幼薇轻松了不少。 两个人分工合作。 孟支书负责记账,楚幼薇打白条给卖家。 拿到条子的乡亲,再去张乐这里换成现金。 流水线作业的好处,在这里显现了出来。 每个人只需要关注自己负责的,工作量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 张乐拿到楚幼薇手写的条子,按照上面的金额付账。 “二爷爷,你家卖了3328斤,每斤3分,总共是99块8毛4……” 张乐娴熟的点出10张大团结,递给张老根: “这是100块,您数数!” 二婶赵玉芬眼疾手快,伸手接过钞票,笑得一张嘴咧到了耳朵根子上: “不用数,不用数,咱们是本家,二婶还能信不过你嘛!” 实际上,张乐点钱的时候,她早就死死盯着,看得比谁都清楚。 嘿嘿,张乐这傻小子,多给了俺们1毛6! 二婶赵玉芬绝口不提找零的事,拿着钱转身就跑。 张老根老脸一红,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排在他后面的人,急道: “老根叔,您先让让,俺们还等着领钱!” 张老根脸色一沉,不满的嘟囔道: “李六子,你急什么,钱就在小乐手里,又不会跑!” 不满归不满,他还是闪开了位置。 张乐笑呵呵接过那人的条子,扫了一眼上面娟秀工整的字迹: “李六叔,您一共是303斤,9块零9分,给您9块一毛!” 李六子喜滋滋的接过钱。 能把家里用不到垃圾,卖了这么多钱,他心里早就乐得不行。 第39章 董正 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来卖玉米芯的乡亲们,才逐渐散去。 朴义周带过来的八辆卡车,有七辆都装满了货,用厚厚的防水帆布盖得严严实实。 张乐反手捶了两下酸疼的老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 他大爷的,这副身体还是缺少锻炼。 想当年自己给岳千灵当牛做马的时候,连续熬夜一周,眼皮都不带眨的。 呃! 怎么又想起那个蛇蝎女人来了! 张乐抬手擦了一把汗: “朴大哥,饿了,要不吃了晚饭再走?” 朴义周毫不迟疑的点头: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自打在县城,张乐仗义出手,救了自己之后,他就真心将对方当成了兄弟。 这家伙倒真是不客气。 张乐愣了一下,笑着拿出10块钱,递给楚幼薇: “丫头,去小卖铺,买点吃的!” 少女噘着嘴,有些不情愿的接过钱,转身去了。 朴义周哈哈一笑: “兄弟,弟妹好像不太高兴!” 张乐摆了摆手: “朴大哥误会了,幼薇只是累了!” 朴义周笑而不语,转身去跟卡车司机交代了几句。 那几个人都是岱山运输队上班拿工资的,来之前每人收了这位南高丽老板一包好烟。 现在听说吃过晚饭再回去,倒也没什么意见。 朴义周走回来,笑着对张乐示意: “兄弟,咱们先进屋!” 两个人并肩而行。 张乐笑道: “朴大哥,你的华语进步很大呀!” 朴义周眉飞色舞,明显被对方的话,搔到了痒处: “兄弟,你听出来了? 这几天,哥哥我什么也没做,一直在练习华语!” 张乐笑着竖起大拇指: “朴大哥,这股毅力小弟佩服!” 正要走进院门,冷不丁两道冰冷的目光,从侧面投过来。 一股寒意从张乐尾椎升起。 抬手拍了一下脑门儿,尴尬的打了个哈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孟支书还在!” 跟着孟轻歌过来的大队干部,早就各自找借口,溜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女支书一直在帮忙。 张乐光顾跟朴义周说话,落在她眼里,给人一种卸磨杀驴的感觉。 挺翘的小鼻子里冷哼一声,孟轻歌俏脸上依然清清冷冷。 “张乐,我还以为,你会故意装着看不到这里有个人!” 张乐笑得特别真诚: “哪能呢,孟支书这么说,可是误会我了!” 信你才怪。 这家伙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 孟轻歌走到院中的大杏树下,找了块青石板,坐了下去。 忙了一天,她也确实累了。 朴义周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 “兄弟,这右拥左抱的,让哥哥我实在是羡慕!” 呸,那叫左拥右抱。 这家伙的父母,真没给他取错名字。 说话里总带着那么一丝猥琐劲儿! 没等张乐说话,两道利剑般的寒光,自大杏树下射了过来。 朴义周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的道: “兄……兄弟,咱们进屋……拢一拢……拢一拢账!” 孟轻歌柳眉挑了挑,美眸中的寒光慢慢敛去。 换了在四九城,本姑娘当场撕了你的破嘴。 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堂屋,朴义周惨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兄弟,这姑娘是谁,眼神这么吓人?” 张乐悄声道: “朴大哥,这丫头我都惹不起,你别惹她!” 朴义周拼命点头: “兄弟,放心,哥哥以后见到她,一定绕着走!” 这种母老虎,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女人嘛,还是要温柔听话的才好! 看他的表情,张乐就知道,朴义周被孟轻歌给吓得不轻。 说实话,如果不是两世为人,面对这种气场强大的女子,他也做不到现在这样从容。 孟轻歌的来历,张乐不清楚。 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从京城来荒草岭做村官儿,还能在半天之内,筹措到2000块现金,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更何况孟轻歌的气质,也不是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 张乐对她的出身来历,没什么兴趣。 她就算是微服私访的公主,跟自己也没啥关系。 坐在大杏树下的孟轻歌,听着屋里隐隐传出来的交谈声,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院外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喊道: “小乐,小乐在家吗?” 张乐从屋里迎了出来: “在,请进来!” 一名穿着灰布汗衫的中年男子,推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独轮车,停在院子门口。 男子放下独轮车,抓起汗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习惯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小乐,是我,李月琴家的董正!” 张乐愣了一下,笑着迎过去: “董大叔,您有事儿?” 董正黑黝黝的脸上,闪过一丝局促,期期艾艾的道: “小乐,我……想问问,你这里还收不收苞米瓤子?” 常年在村子里不受人待见,他跟别人交流时,神情总是显得非常不自信。 张乐笑着帮他把独轮车上的袋子卸下来: “收,怎么不收,董大叔,您怎么才来?” 董正迟疑了一下。 “俺……白天还要……去放羊!” 他没说实话。 之所以选择别人都离开再来,只因为董正骨子里抹不去的那股自卑。 他抢过张乐手里的袋子,慌慌张张的道: “小乐,俺自己来,俺自己来就行!” 将独轮车的十几个袋子卸完,张乐惊讶的道: “董大叔,这么多货您能推得动?” 董正浑浊的眸子里,有了一丝亮光: “俺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力气!” 张乐笑呵呵的道: “您何止是有把子力气,简直就是大力士。” 张乐真诚的笑容,让董正不再像开始那样局促。 来到这个村里十几年,他获得更多的,是别人的白眼。 张乐一口一个董大叔,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干透的玉米芯并不压秤。 董正推过来满满一独轮车,也只称出来297斤。 “董大叔,您看一下秤,297斤,四舍五入算300斤,一共是9块!” 张乐拿出一张大团结,塞到董正手里。 后者呼吸明显急促了很多,脸色变成了黑里透红: “小……小乐,俺没有零钱找……” 张乐笑了: “董大叔,不这一块钱么,您有了就给,没有就算了!” 董正拼命摆手: “使不得,小乐这使不得……” 第40章 这家伙还是人吗 人穷志不短,说的就是董正这种人。 他活得很辛苦。 顶着周围绝大多数人的白眼,依然顽强的维持着自尊。 也许在其他人眼中,董正的行为压根就没有必要。 甚至有些可笑。 他却依然在坚持。 那正是这种人,最懂得感恩。 张乐之所以多给董正一块钱,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跟对方的遭遇很像。 不算同病相怜,只是结个善缘。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块钱实在不算什么。 董正退让了半天,最后在张乐的坚持下,含着眼泪千恩万谢的收下。 “小乐,叔……谢谢你!” 一块钱不算少,足够他给被狗咬伤的儿子,买点儿骨头熬汤补一补。 张乐笑着挥手: “董大叔,您慢走!” 董正推着独轮车的佝偻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张乐叹了口气,慢慢转回身…… 一张清冷的俏脸,站在背后一动不动。 张乐吓得后退一步,拍着自己的心口: “孟支书,鬼鬼祟祟的站在我身后干嘛,难道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么?” 孟轻歌啐了一口: “你才鬼鬼祟祟!”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对张乐的不礼貌并没生气。 “喂,没看出来,你这人心眼儿还挺好!” 张乐拱了拱手,洋洋得意: “好说好说,我这人身上闪光的地方特多,等以后你会全部了解!” 孟轻歌俏脸一红,呸了一声。 这家伙越来越胆大,居然敢对我口花花。 若是京城大院那些小子,敢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孟轻歌绝对会教对方做人。 从张乐嘴里说出来,她除了害羞之外,倒没有生气的感觉。 正不知道说什么,目光一瞥间,恰好看到去买东西的楚幼薇回来。 孟轻歌快步迎了上去: “幼薇,买了什么,姐姐帮你提!” 楚幼薇举起手中的东西,小声道: “孟姐姐,咱们这小地方,没什么东西可买,只有挂面!” 孟轻歌笑道: “挂面很好啊,我就爱吃挂面!” 两个姑娘亲热的挽着手,并肩进了院子。 张乐挠了挠头:两辈子他都没搞明白,女人之间的友谊,这么容易建立的嘛? 晚饭吃的过水挂面,卤子是院子里自己种的韭菜。 鸡蛋当然是没有的。 即便这么简陋的饭菜,每个人都吃了好几碗。 忙了一天,大家都饿了。 吃过饭之后,朴义周带着车队离开。 孟轻歌帮忙收拾碗筷,顺便留在了张家。 两个姑娘年岁相当,经过了一天的相处,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孟姐姐,你留在这里,咱们一起睡!” 对于楚幼薇的邀请,孟轻歌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答应了下来。 张乐目瞪口呆。 他其实很想问女支书一句:有没有觉得你留下,有些不太方便。 借着这次的生意赚了钱,张乐原本打算跟幼薇丫头圆了房。 如今有了这么大一个灯泡儿,自己的如意算盘,肯定是没办法实现。 瞥到他臭臭的脸色,孟轻歌心里别提多舒服。 你这家伙,也有吃瘪的时候。 女支书咳嗽一声,清冷的俏脸上,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得意: “怎么,不欢迎我?” 张乐打了个哈哈: “哪儿能呢,我这不是觉得,蓬门寒舍,怕是委屈了您这贵人么!” 孟轻歌给了他一个白眼: “少来,你可是欠着我2000块巨款,不盯着点儿,万一你携款潜逃怎么办!” 张乐摸了摸鼻子。 孟轻歌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说到欠款,还真得多谢孟支书解囊相助之恩!” 说着话,张乐掏出厚厚一叠四人头递过去: “孟支书,还你的钱。” 80年版的百元大钞,还是蓝黑色的。 孟轻歌也没客气,接过来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张乐,就算没有我这2000块,你也不会有问题,对!” 张乐心里一惊:糟糕,刚刚跟朴义周说的,不会被这丫头听到了。 到了现在,只能来个死不承认。 张乐满脸茫然,表情无比真诚: “孟支书,你说的啥意思,我不明白!” 孟轻歌柳眉挑了挑: “装,接着装!” 张乐耸了耸肩膀,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孟支书,你真把我给说糊涂了!” 见他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孟轻歌又好气又好笑: “幼薇,那个南高丽人,是不是给了你小乐哥1000块的定金?” 张乐傻眼了! 原来是幼薇这个傻丫头,被人家把实话骗出去了! 楚幼薇眼神闪烁,小心翼翼的道: “小乐哥,轻歌姐姐不是外人,我跟她说了,没什么?” 张乐无精打采的摇头: “当然没事!” 说都说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补救?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孟轻歌的诘问。 楚幼薇松了一口气。 小乐哥没生我的气。 出乎预料,孟轻歌并没有借题发挥,反而是清清淡淡的说了一句: “张乐,你跟我说实话,这次的玉米芯生意,到底赚了多少?” 张乐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孟轻歌够意思,自己也不能不讲究。 更何况,收货的时候,她帮忙记账来着。 乡亲们卖了多少,人家大概也能心里有数。 这个时候撒谎,反倒显得自己人品有问题。 “赚得不多,3800块!” “什么?” 孟轻歌美眸瞪得老大,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心中有所猜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张乐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赚了3800块。 自己的舅舅钟庆民,参加工作十几年,跟舅妈两个人拿出2000块钱,也挺不容易。 张乐只用一天,相当于舅舅一家人,十几年积累的两倍! 这家伙还是人吗! 既然说了实话,张乐索性将细节也讲了出来: “朴义周给的收购价,每斤2毛5,今天乡亲们一共送来多斤。 我的利润,算下来是3800块!” 他说的很无所谓。 事实上,在张乐眼中,3800块真的不算什么。 上辈子,他替岳千灵赚到的钱,100万个3800都不止。 张乐却忘了,现在是88年,一个万元户都稀缺的年代。 3800块,足以令对面出身京城名门的女支书,咋舌不已。 第41章 黄德权的谋算 张乐的神奇,震惊了孟轻歌。 在她印象中,自己认识的人,没一个能有这种本事。 这也让女支书,对这个家伙的好奇心,越来越大。 在张家这一夜,她没怎么睡着。 翻来覆去的一直在想,张乐身上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第二天一大早,孟轻歌顶着憔悴的黑眼圈,离开了张家。 打着哈欠回到大队部,迎面一张满是笑容的脸,出现在眼前: “孟支书,早上好!” 孟轻歌停住脚步: “黄会计,你不是更早!” 黄德权笑容很灿烂: “咱们为百姓服务,早点来上班儿,是应该的。” 孟轻歌清冷的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这个老家伙,人品其实不怎么样。 昨天去张家,用了个尿遁当借口,直接溜得不见了人影。 几天的相处下来,孟轻歌对他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 当下淡淡的回了一句: “黄会计的觉悟很高嘛!” 黄德权没听出来对方说的是反话,拼命点头: “那是,咱老黄别的没有,觉悟却是不缺的。” 孟轻歌的语气越发戏谑: “村里的其他委员,都有黄会计这种想法,荒草岭的乡亲们,可就有福气喽!” 黄德权干笑两声: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老家伙眼珠子转了转,凑近过来满脸的正气凛然: “孟支书,作为乡亲们的领路人,我觉得咱们有责任,帮助大家富裕起来。” 孟轻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黄德权一大早跑来,跟自己说了一大堆废话,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黄会计,有好的想法,可以说出来研究一下嘛!” 黄德权神色一喜,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孟支书,我是这么想的,要让乡亲们富裕起来,就得从根源上着手……” 孟轻歌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下去。 黄德权偷偷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脸色,发现这位女大学生支书,没有发怒的迹象,胆子大了不少。 也许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心机? 想跟我斗,你还嫩得多。 “……支书,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荒草岭大队,原本有个山货收购点,是县里土产公司办的。 只是他们后来觉得路太远,逐渐荒废了下来。 要是找个有本事的,将这个收购点儿给承包盘活,一定能带动荒草岭的经济!” 孟轻歌美眸一眨不眨,看着唾沫星子横飞的黄德权。 后者眉飞色舞的比划着,声音却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糟糕。 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我不会看走眼了! 这小丫头,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糊弄! 黄德权心中忐忑,表面上还要做出大义凛然的表情。 过了半晌,孟轻歌轻启樱唇,淡淡问了一句: “黄会计觉得,荒草岭大队,谁算得上是那个有本事的人?” 黄德权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这黄毛丫头并没察觉到异样。 即便如此,还是得加倍小心,不能露出马脚。 “孟支书,您是大城市来的,见识眼光都比我们这些窝在山旮旯里的人厉害。 这个有本事的人,当然非您莫属!” 孟轻歌清清淡淡的俏脸上,掠过一抹异色。 这老家伙没有其他想法? 不会? “黄会计,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有什么眼光见识,你这句恭维,却是不敢当!” 黄德权假模假样的皱起眉头: “孟支书,您都不算的话,那谁才是有本事的人?” 孟轻歌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看着他。 黄德权做出冥思苦想的模样,敲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好久。 当然,这个好久是装出来的。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老家伙眼前一亮,用力拍了一下巴掌: “孟支书,我想到了,张大海家的小乐,能够跟南高丽商人搭上线,应该算是个有本事的人!” 孟轻歌美眸里的笑意,逐渐明显。 黄德权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了半天,目标依旧直指张乐。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黄德权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正在琢磨怎么补救,孟轻歌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黄会计说的对,张乐绝对算得上荒草岭有本事的人。 这样,山货收购点承包的事,交给你来负责,务必要让张乐同意!” 黄德权下意识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 这种过山车般的感觉,真不是好受的。 “孟支书放心,我老黄一定把这件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孟轻歌挑了挑柳眉: “辛苦黄会计了。” 黄德权满脸正气: “为了乡亲们,我辛苦点儿不算什么。 孟支书,老黄这就去张家,找张乐谈一谈山货收购点的事!” 孟轻歌悠悠点头: “去,承包费你看着办,不能定得太低,收购点是集体财产!” 黄德权拍着胸脯再次做出保证,转身快步出门而去。 孟轻歌目送他的离开,美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张乐,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让黄德权帮着试探一下。 那老家伙,以为自己完美的骗过了孟轻歌。 却不知现在的结果,却是女支书刻意营造出来的。 越跟张乐接触,孟轻歌越是看不透他。 两人初次见面,对方给她的感觉,就是个普通乡下少年。 接下来的交锋中,孟轻歌完败。 本想让他放弃赚乡亲们的钱,最后自己却莫名其妙的答应,去帮这家伙筹措资金。 最过分的是,张乐其实压根儿不需要这笔钱。 屡次在他身上吃瘪,让心高气傲的女支书,如何能甘心。 这次,她要借黄德权的手,试一试对方的深浅。 这老家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了她手中的棋子。 孟轻歌神清气爽,迈步走进办公室。 没等她坐下,桌上唯一一部老掉牙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女支书拿起话筒: “喂你好,这里是苦水河公社荒草岭大队,请问找谁?” 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女子不满的咆哮: “死丫头,以为逃到宁州,老娘就找不到你了是?” 孟轻歌吃了一惊: “钟庆慧女士,怎么是你?” 第42章 交锋 电话那头的中年女子越发不满: “死丫头,你想气死老娘是!” 孟轻歌将话筒拿远了些,等对方发泄完了,轻轻一笑道: “是是是,您是我亲妈行了!” 钟庆慧哼了一声: “废话,你这不省心的臭丫头,本来就是我亲生的!” 孟轻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堵住了母亲的喋喋不休。 “钟庆慧女士,您大老远打过来,不会只是想提醒我一下,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钟庆慧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当然不是!” 孟轻歌大概能猜到,母亲打电话过来想说什么: “妈,您没什么特别指示,我先挂了,长途电话费挺贵的……” 钟庆慧情急之下,大吼一声: “臭丫头敢挂电话,老娘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孟轻歌俏脸一黑,嘟囔了一句: “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钟庆慧怒道: “死丫头,你嘀咕什么呢!” 孟轻歌提高声音: “没什么,太后有什么吩咐,我听着就是!” 钟庆慧不满的唠叨了几句。 听到女儿不再顶嘴,她便将这次的目的说了出来: “轻歌,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住在咱们隔壁的唐叔叔?” 孟轻歌皱了皱眉: “您说的……是哪个唐叔叔?” 钟庆慧着急的道: “就是唐凯涛唐叔叔,想起来了没有? 他前些日子,调回京城工作了!” 孟轻歌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唐凯涛是谁! 钟庆慧急得一脑门子汗,给了女儿一个提示: “唐凯涛叔叔有个儿子叫唐昊,总是跑咱家来找你玩儿的那个,想起来了没有?” 孟轻歌脑子猛地闪过一个拖着两桶大鼻涕,脏兮兮的小男孩儿! “原来是那个鼻涕虫啊,他怎么了?” 女儿终于想起了儿时的玩伴,钟庆慧喜滋滋的道: “什么鼻涕虫,人家唐昊现在一表人才,帅得不要不要的……” 孟轻歌无奈的撇了撇嘴,母亲大概是魔怔了,看谁都像自己的姑爷。 耐着性子,听着电话那头,母亲滔滔不绝的夸奖唐昊。 在孟轻歌印象中,只有那个脏兮兮的鼻涕虫。 钟庆慧说得口干舌燥,听不到闺女的回应,气得哼了一声: “孟轻歌,唐浩最近有事去宁州,我跟他说好,你们在岱山见一面……” 女支书柳眉倒竖,大声道: “妈,您怎么能擅自替我做主!” 钟庆慧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 “我是你亲妈,为什么不能做主。 孟轻歌,我告诉你,这次不许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咱们断绝母女关系!” 孟轻歌狠狠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知道了!” 钟庆慧对女儿的回应很满意: “闺女,我是你亲娘,怎么可能害你,唐昊这个小伙子真不错,可以试着相处一下看看!” 孟轻歌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妈,这边工作很忙,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钟庆慧迟疑了一下,叮嘱道: “轻歌,老爷子那个道士朋友,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不靠谱! 什么青龙迫火行,彩凤落东宁的,你可千万不要信。” 孟轻歌不想跟母亲探讨这个话题: “妈,我晓得!” 挂掉电话,将目光望着窗外,嘴里下意识的念叨了几句谒语: “青龙迫火行,彩凤落东宁。 麒麟出荒草,苦水生梧桐。 前缘曾未尽,情在两世中。 欲寻白头者,提笔负长弓!” “什么嘛,道士爷爷真是的,什么话不能说明白,非得用谒语,难怪钟庆慧女士评价他神神叨叨的。” 孟轻歌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丢到一边。 唐浩,你这鼻涕虫,不怕死的放马过来! 孟支书被远在京城的老娘逼婚。 同一时间,一肚子坏水的黄德权,到了张家。 为了将事情做得板上钉钉,他还特意拐了个弯,去了张老根家。 请出这位张乐的本家二爷爷一起做说客,坑到他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张乐,张乐在家吗?” 隔着篱笆门,黄德权提高声音,朝院里喊了几声。 少女清脆的嗓音应了一声: “谁呀,进来!” 黄德权搬开篱笆门,迈着四方步走进院里。 听到喊声的楚幼薇,抢先迎了出来。 跨出堂屋门,一眼便看到黄德权假惺惺的笑脸,少女俏脸立马阴沉了下去。 她可是没忘记,黄家婆娘高桂霞那张泼妇的嘴脸。 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就是被她给抢了去。 “你来干啥?” 黄德权端着架子,笑呵呵的点点头: “幼薇啊,张乐在吗,我代表大队,有事儿跟他谈!” 听他这么说,楚幼薇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儿,回头对里屋喊道: “小乐哥,大队来人找你!” 她就这么挡在门口,也不说请黄德权进屋。 以楚幼薇的性格,很少会对别人表现出如么大的敌意。 黄家例外。 黄德权尴尬一笑,没话找话的套着近乎: “几天没见,幼薇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 楚幼薇咬着嘴唇,不理他。 黄德权讨了个没趣,脸色讪讪的,心里堵了一口气。 我好歹也是大队会计,这丫头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咱们走着瞧,以后有你们哭的。 老家伙心里暗暗发狠,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 听到楚幼薇喊声的张乐,从里屋迎了出来: “二爷爷,黄会计,你们二位……有事?” 他的态度谈不上热情,却比楚幼薇好了不少。 最起码,没当面给黄德权难堪。 老家伙心里舒服了一些: “贤侄啊,今天我和老根叔过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张乐心里一动。 黄德权的人品,整个荒草岭没人不知道。 这家伙是嘴里笑呵呵,腰里掏家伙的典型。 主动登门,绝对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张乐沉住了气,脸上不动声色: “黄会计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能办的我一定办!” 最后几个字,故意咬的很重。 黄德权笑容一僵,心中暗骂了一句“小狐狸”。 面前这个被村里人称为荒草岭三大废物的少年,跟以前相比,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变得滑不留手。 以自己的老奸巨猾,在第一回合交锋中,居然没占到便宜。 第43章 交锋(二) 黄德权收起轻视之心,开始认真对待眼前的少年。 “小乐啊,这次你找来收玉米芯的南高丽商人,可是帮了乡亲们的大忙!” 老家伙打着官腔,先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住对方。 这种小手段,张乐前世见得多了,怎么可能上当。 “黄会计,我也是想赚点儿小钱,改变一下家里的生活,帮忙什么的,却是谈不上。” 黄德权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这小子主动承认是为了赚钱,让他准备好的说辞,没办法出口。 好狡猾的兔崽子! 黄德权目光闪烁,对着身旁默不作声的张老根,使了个眼色。 张老根托着他那根烟袋,嗒嗒抽了两口,眉头紧锁。 一边是本家的晚辈,另一边是黄德权承诺,可以将自己提拔成村民组长。 心里纠结了很半天,张老根把心一横,开口道: “小乐,今儿你黄叔过来,是有好事儿给咱们!” 张乐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眼神中寒光一闪而过。 这位本家长辈,站在哪边大概不用再问了! 至于他说的好事儿,张乐连半个字都不信。 黄德权这老家伙,绝对没憋着好屁。 张乐沉住气,不动声色看着他们表演。 黄德权笑容和蔼可亲,接上话头: “张乐啊,你能把乡亲们的苞米瓤子卖掉,在咱们荒草岭,绝对算得上是个有本事的……” 张乐笑着摇头: “黄会计,晚辈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可当不起你的称赞!” 反正不管老家伙怎么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概否认。 黄德权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不得不陪着笑脸! “小乐,咱们荒草岭地处山旮旯里,乡亲们苦啊,作为大家的领路人,我和新来的孟支书,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老家伙很有演戏的天分,说到这里,假装擦了擦眼泪。 呵呵! 张乐心中冷笑,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捕捉到对方眼中的笑意,黄德权心里一紧:糟糕,演得太过了。 混了半辈子官场,这老小子绝对是老奸巨猾。 立马脸色一变,神情无比凝重: “小乐啊,你是个有本事的,黄叔和你二爷爷这代人都老了,以后就得看你们年轻人的……” 自打他一进来,不停在给自己戴高帽儿,心里没有鬼才怪。 “黄会计过奖了,欠你的500,还多亏了幼薇的玉佩,我一个吃软饭的,那算得上有本事。” 这两个人的对话很古怪。 一个拼命抬高对方,另一个却在不停的贬低自己。 黄德权尴尬的一笑: “这个……嗯……都是家里不懂事的婆娘,小乐你别见怪……” 张乐慢悠悠道: “见怪倒是不会,黄会计家里人从幼薇手里拿走的玉佩,什么时候我去赎回来?” 黄德权心里咯噔一下。 玉佩被儿子当作礼物,送给了吕局长的公子,如何还能拿的回来。 当前这种情况,他只能装傻充愣: “小乐,这个你放心,回去之后,我让桂霞把玉佩送回来。” 必须稳住对方,才能实施下面的计划。 幸好,张乐也没穷追猛打: “那我多谢黄会计!” 黄德权不敢再耽误下去。 谁知道这天杀的小子,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小乐啊,今天我和你二爷爷过来,是为了大队那个山货收购点儿……” 张乐微微一笑。 老家伙,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口口声声拉上张老根,证明他在心虚。 “黄会计,咱们大队,还有山货收购点儿?” 张乐问出这句话,其实是真不知道,荒草岭还有这个部门。 落在黄德权耳朵里,却成了对方在讥讽自己。 今儿不出点血,可能套不住这个狡猾的小崽子。 反正是大队的东西,就算给了他,自己也不心疼。 黄德权昨晚一夜没睡,翻来覆去在琢磨,用什么条件才能让张乐上钩。 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他都考虑过一遍。 如今这个场面,倒也不出意外。 “小乐啊,大队的山货收购点,原本是跟县里土产公司合作,老支书在位的时候,经营不善,导致被荒废了……” 这老家伙,甩锅的本事倒是一流。 直接将山货收购点停摆的责任,丢给了前任老支书。 “……原本大家弄点山货卖,还能补贴一下家用,没了这个收购点,乡亲们想赚钱,都找不到门路。” 张乐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唾沫星子横飞的黄德权。 “黄会计,说说你今天目的!” 黄德权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没看出对方有异常。 “小乐,我和新来的孟支书商量了一下,不能再这么下去。 得找个有本事的人,将山货收购点重新盘活,才能让乡亲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张乐笑吟吟的不置可否。 抛开人品不谈,黄德权这老家伙还是很会煽动人心的。 他的每一句话,更是将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不是推到老支书身上,就是扯着孟轻歌的虎皮做大旗。 这份油滑,张乐也不得不佩服。 “黄会计,山货收购点我可以接手,不过大队给什么条件?” 犹豫了半晌,张乐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楚幼薇大急,拼命给他使眼色。 少女不懂做生意,她却清楚黄德权的人品。 这一家子,就没干过人事儿。 小乐哥莫要被他骗了。 张乐目不斜视,淡淡盯着黄德权的脸。 后者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儿: “小乐,山货收购点是大队的集体财产,承包费若是太少,在乡亲们那里说不过去…… ……你看,2000块怎么样?” 张乐笑容收敛,指着门口不客气的道: “黄会计,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黄德权心里一惊。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属狗脸的,说翻就翻,完全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张乐冷着脸笑道: “黄会计,2000块钱承包一个没用的山货收购点,是我傻了,还是你们疯了?” 黄德权假意苦笑: “小乐,你误会黄叔了,2000块钱承包费不能少,具体细节咱们可以商量嘛……” 张乐挑了挑眉毛: “哦,怎么商量,说来听听!” 第44章 不值钱的核桃林 面对张乐的寸步不让,黄德权狠狠一咬牙: “小乐,黄叔可以做主,签承包合同的时候,可以将村里的核桃林也给你!” 张乐目光闪动,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是村后山坡上,那片核桃林?” 黄德权用力点头: “不错,那片山地上,足足有500多颗成材的核桃树,光是这些,已经不止值2000块。” 张乐笑得人畜无害: “黄会计,后山坡那片林子,最少也有五年没人打理了?” 托时向晚的福,他前几天帮忙挖草药的时候,经过了那片核桃林。 跟黄德权的说法不同,张乐看到的林子,却是一片残败的景象。 山坡上的核桃树,大多数被村民砍了当成柴火,只留一个吊死鬼般的树桩,站在那里。 黄德权嘴里的500株,满打满算也就剩下100株不到。 见到张乐没有上当,老家伙干笑一声: “小乐,核桃林只是缺乏打理,若是有人能上心,绝对是个发财的好生意!”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透着一丝心虚。 那片核桃林,是他精挑细选为张乐准备的诱饵。 黄德权比谁都清楚,不要说现在只剩下五分之一。 就算最鼎盛时期,那些核桃树也没卖出过钱。 因为品种问题,树上结出的果子,皮厚仁儿小,根本就是垃圾。 怕是只有傻子,才会买果皮回去。 当然,这些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张老根虽然也知道,相信这老家伙为了当上村民组长,也会选择装糊涂。 张乐摸了摸鼻子,出人意料的笑了起来: “黄会计,看来你为了让我承包山货收购点,下了老大功夫呀!” 黄德权脸色尴尬。 他没听出来,对方这句是心里话,还是在讥讽自己。 “那是,那是!” 跟张乐打交道,给他的感觉,比面对公社那群老油条还累。 你根本猜不到这小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张乐笑吟吟的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黄德权。 老小子开始还能保持神色自如,逐渐的,心里不停打起了鼓。 这小崽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越发毛,张乐表情越是笃定。 前世经历过的几百亿合同,双方谈判时各尽所能斗智斗勇。 跟那些场面相比,黄德权连幼儿园水平都算不上。 直到对方脸上变色,张乐终于慢悠悠的开口: “黄会计,大队好像有台二手的三蹦子,能不能把这个也写进承包合同里? 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一旁闷着头不停抽烟的张老根,托着烟袋的手,哆嗦了一下,嘴唇微微动了动。 村民组长这个职位的诱惑,还是盖过了良心。 张老根最终没有开口。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表情,被张乐看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都是假的。 张乐微微叹了口气。 凭良心说,自己对这位二爷爷,算得上仁至义尽。 临到最后,还是没能抵过黄德权的权势。 张老根明明有机会,提醒自己踩进对方的陷阱。 他却选择了沉默。 如此也好。 在今后的日子里,张乐可以不再有什么顾忌。 二爷爷,你这次压错了宝。 张乐吃定了黄德权。 对方必然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果然,老家伙脸色纠结了半晌,最后狠狠一咬牙: “小乐,为了乡亲们能过上好日子,黄叔担了这次风险,你的条件,我代表大队同意了!” 张乐笑着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 “黄会计,不愧是老革命,办事儿敞亮!!” 生怕夜长梦多的黄德权,立马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公章。 就在张家院里的大杏树下,手写了一式两份的合同。 合同的内容很简单:荒草岭大队三组村民张乐,自愿承包村里山货收购点,包括村后山坡500株核桃树,和村部偏三轮摩托车的使用权。 合同金额2000,为期三年。 双方若有违约,按照合同三倍金额,赔偿对方。 甲方:东辽省宁州市岱山县苦水河公社荒草岭大队。 乙方:村民张乐。 见证人:村民张老根。 下面是年月日,和鲜红色的大队公章。 张乐和张老根,分别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手印。 黄德权一颗心落了地。 这章一盖,张乐小崽子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过自己的算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被他讹诈了大队唯一的那台挎斗子。 幸好,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儿。 将挎斗子的权限,写成了三年使用权。 嘿嘿…… 黄德权心满意足的将属于大队的那份合同折好,放进公文包。 这是防止小崽子不认账的证据。 叫了张老根,除了利用他说服张乐之外,还能顺便做个证明人。 黄德权贴心的将另一份合同折好,交到张乐手里: “贤侄,这东西你千万要收好。” 张乐笑得意味深长: “黄会计放心,我就算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合同。” 小崽子的笑容里,似乎藏着自己看不懂的意思。 黄德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处在这种局面下,对方还能怎么翻盘。 这次的任务,虽说中间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波折,最终还是达成了目的。 黄德权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张家。 小崽子,过几天有你哭的。 张乐笑吟吟的,目光中神色意味难明。 楚幼薇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小乐哥,你怎么能答应黄德权,那老家伙一定没打好主意!” 张乐哈哈大笑,伸手刮了一下少女挺翘的鼻子: “我家幼薇都学会骂人了,不容易!” 楚幼薇小脸儿一红,顾不上害羞,不停的跺着脚急道: “小乐哥,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黄德权分明就是想来坑咱们。” 张乐笑得越发开心: “丫头,你看我是那么容易被坑的人么?” 楚幼薇迟疑了一下。 少女很想说,你是! 转念一想,自己的小乐哥,自打死过一次之后,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乐抬头,微笑着看向后山坡方向: “黄德权有句话没说错,有些被当成垃圾的东西,落到有本事的人手里,立马就成了发财的好生意。” 楚幼薇脸色缓和了不少。 小乐哥说没问题,那一定没问题。 第45章 公子帽 第二天一大早,张乐没吃饭就跑去了后山。 他要再确定一下,山坡上的核桃树,跟自己想的一样。 在荒草丛生的坡地上,来回转了几圈。 还活着的百十株核桃树,零零星星结了些青绿的果子。 张乐找了一株枝杈茂盛的树,朝掌心啐了两口唾沫,灵活的爬了上去。 伸手摘了几个核桃,装进口袋,树下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小乐,听说你承包了这里的核桃树?” 张乐松手从树上跳下来,落地踉跄了一下。 说话的男子抢步上前,伸手扶了一把。 张乐借力站稳,笑道: “董正大叔,连您也听说了!” 村子还真没秘密。 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只一个晚上,便传的尽人皆知。 董正点点头,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心: “张乐,你被黄德权骗了,这片核桃树,压根儿不值钱。” 张乐明显一愣,眼底掠过一丝暖意。 董正的行为,真的印证了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 跟只想占自己便宜的二婶赵玉芬比,这位不受村里人待见的赘婿,显得更有人情味。 “董大叔,谢谢您!” 董正四下瞧了一眼,附近只有他家的几头绵羊,在安静啃着地上的青草。 “黄德权一家坏得很,肯定是眼馋你倒卖苞米瓤子赚了钱,故意使坏!” 张乐暗暗点头,董正人品不错,最起码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而起因,只是自己多给了对方一块钱。 董正却主动过来提醒,这是他没想到的! “董大叔,我晓得,黄德权想玩诡计,他还嫩点儿。” 晨光熹微中,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自信。 董正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一震。 不知道为什么,张乐刚刚那句近似狂妄的话,落在他耳朵里,这位憨厚的山里汉子,却是没有丝毫怀疑。 “那就好,那就好!” 张乐笑着对他挥了挥: “董大叔,我先走了!” 离开后山坡的核桃林,他没有回家,反而是直接去了村头。 时家大门口,时向晚挽着袖子,手里端着一盆洗菜水,正从院里出来。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迎面正遇到笑嘻嘻的张乐,少女明媚的俏脸,立刻沉了下来。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的,“哗啦”一声,盆里的水朝前泼出。 幸亏张乐身手灵便,提前跳开一步,才躲过了“湿身”的危险。 死丫头,不就是那天踹了你一脚吗,也不至于每次见面,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张乐笑得人畜无害: “向晚妹子,时爷爷在吗?” 时向晚板着脸,冷冷的堵在大门口: “你来我家做什么?” 张乐有求于人,还真不敢得罪这个小辣椒。 “那啥,有点儿事请老爷子指教!” 时向晚哼了一声: “你能有什么好事!” 女孩儿犹豫一下,还是选择让开了路: “爷爷在屋里,自己去!” 张乐扁着身体,从她身边挤了过去。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一丝丝兰花般的清香,钻进了鼻孔。 张乐下意识抽了抽鼻子:这味道挺好闻…… 察觉到他的动作,时向晚一张俏脸瞬间变成了大红布: “臭不要脸的,你……你……你……!” 张乐瞬间醒悟,刚刚那缕好闻的味道,是对方的体香。 糟糕,又惹祸了。 这里不能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等时向晚发飙,张乐一溜烟的蹿进了正房。 时向晚俏脸粉里透红,在晨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张乐踏进房门,恭恭敬敬的朗声道: “老爷子,晚辈张乐来看您了!” 时一针还是那身灰布对襟大褂,坐在他最喜欢的官帽椅上,笑呵呵的很慈祥: “臭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老头子,怕是有什么事?!” 张乐竖起大拇指: “老爷子,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晚辈这次来,确是有事请教。” 老人笑吟吟的,端起自己调制的药茶,轻啜一口: “说说,是什么事,把你难住了!” 张乐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青绿色的核桃: “老爷子,就是这东西,您给掌掌眼。” 时一针抬了一下眼皮,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东西,是后山坡上的?” 张乐心里一喜,自己所料不错,老爷子果然清楚核桃树的底细。 “老爷子,不瞒您说,晚辈昨天跟黄德权签了合同,承包了村里的山货收购点,包括后山坡的核桃树!” “什么?”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我说你是不是傻,黄德权绝对是故意在挖坑。” 时向晚一脸气急败坏,从外面急匆匆冲进来,对着张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后者瞠目结舌。 刚刚还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时向晚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白皙的俏脸瞬间变得微红: “别多想,本姑娘只是看不得黄德权那种小人得志……” 张乐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这才是真正的时向晚。 刚刚那个,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时一针瞧瞧张乐,又瞧瞧自己的宝贝孙女儿,目光中带着笑意。 “臭小子,敢跟黄德权签合同,想必是对核桃林,有些想法!” 张乐犹豫了一下: “晚辈不敢确定,这不找您老来求证么!” 时一针微微一笑,扭头道: “小晚丫头,把我那对儿相公帽拿过来!” 时向晚嘟起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爷爷,咱家的宝贝,凭什么给他看!” 老爷子哈哈大笑。 张乐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每次听老爷子“小碗小碗”的叫,他就想笑。 时向晚走向靠墙的红漆木柜,翻找出了一对朱红色泛着宝光的核桃。 老爷子接过核桃,爱抚的轻轻搓了几下。 “小子,这东西认得不?” 张乐微一沉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老爷子,您手里这对儿,是五大名桃里的公子帽!” 时向晚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懂装懂,爷爷明明说了,这叫相公帽!” 时一针抚须大笑: “小晚丫头,这次却是你错了,相公帽也叫公子帽……” 时向晚傻眼了。 原来那个家伙真认得。 自己却是丢了个脸。 少女气不过,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张乐苦笑。 在这丫头面前,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 第46章 只要我能办到 托上辈子给岳家当牛做马的福,张乐对文玩核桃,确实有一点点的了解。 曾经有个合作伙伴,喜欢这东西到了痴迷的程度。 张乐托人从京城潘家园,花买了一对鸡心核桃送过去,才算拿下了那单生意。 也正因为那次的经历,他才知道文玩核桃里,最出名的两帽双头一颗心。 两帽,是文玩核桃界的专用词儿,指的是官儿帽和公子帽。 这两种,也是文玩核桃中的极品。 时老爷子手中这对儿,正是排名第二的公子帽。 也有人叫它相公帽。 比两帽低一级的,就是狮子头和虎头。 这种品级的文玩核桃,在圈子里被称为双头。 最后一种,就是张乐曾经淘来送给合作伙伴的鸡心核桃。 即便是排名最低的,也花了他大洋。 比鸡心高了三个等级的公子帽,价值更要高上十几倍。 当然,现在是88年,文玩核桃还没被炒到那么高的地位。 一对儿公子帽,遇到有缘人,卖出个万八千的,大概还不算个事儿。 张乐有些好奇,指着时一针手中的公子帽问: “老爷子,您这对核桃,也是在后山坡摘的? 既然知道它值钱,为什么不多弄几对?” 老人怒了,吹胡子瞪眼的骂道: “你懂个屁,相公帽之所以珍贵,是因为稀少,若是满大街都是,还有什么珍贵的?” 张乐挨了骂,还得陪着笑脸点头: “是是是,您老教训的对。” 老人气呼呼的开始赶人: “去去去,少在老朽面前惹人厌烦!” “得嘞!” 张乐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 “老爷子,您这对相公帽,开了多少颗核桃凑出来的?” 时一针哼了一声: “开了多少? 这么跟你说,老夫十年前,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算是开出两颗完全一模一样的……” 张乐吐了吐舌头。 难怪这老爷子生气,原来想凑齐一对公子帽,居然如此艰难。 他脸上的笑意,被时一针捕捉到,老人大怒: “臭小子,你在偷偷笑话我?” 张乐转头就跑: “老爷子,您看错了,晚辈可不敢!” 时向晚俏脸上掠过一抹焦急,踏上一步挽住老人的胳膊: “爷爷,消消气。 以您的身份,跟这小瘪三一般见识,岂不是抬举他了。” 时一针似笑非笑,白眉下睿智的目光,在孙女儿脸上转了一圈: “小晚丫头,你今天的表现,跟平常可不一样哦!” 时向晚心里一跳,努力保持着神情不变: “爷爷,您瞎说些什么呢,我还不是那样!” 时一针好整以暇的重新坐下,拿起自己最喜欢的药茶啜了一口,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我家丫头,终于长大了!” 张乐狼狈的逃出时家,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青条石的门楼。 这老爷子,今天怎么回事儿,突然变得喜怒无常的! 不会是更年期了? 呸呸呸! 老爷子年过七十,谁的更年期,能延长到花甲之年。 那不是开玩笑么。 摇了摇头,他没想明白,平常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老爷子,今儿为啥如此反常。 迈步正要离开,村口土路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喂,张乐!” 张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刚送走一个小辣椒,这又碰上一个气场强大的女支书。 “孟支书,早啊,今儿怎么有时间,到基层来微服私访!” 孟轻歌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每次遇到张乐,自己都保持不了清冷女神的人设。 这个混蛋家伙,总是有本事,气得别人肝儿疼。 “少来那套油腔滑调,张乐,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张乐脸色一变,抬手拍了一下脑门儿: “孟支书,真是不巧,幼薇还在家等我吃早饭,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 开什么玩笑? 你孟大支书都搞不定,需要帮忙的,能是简单的事? 我这人两辈子别的都不怕,只怕麻烦。 孟轻歌开口请自己帮忙的事,绝对是大麻烦。 张乐不是傻子,当然不肯去趟浑水。 他现在的目标,是猥琐发育。 让楚幼薇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是终极目标。 孟轻歌长得漂亮,却不是自己碗里的菜。 更何况,张无忌他妈说过,越好看的女人,身上伴随的麻烦越大。 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可经不起折腾。 孟大支书,您还是另请高明帮忙。 孟轻歌清冷的脸上,闪过一抹恼怒。 这混蛋越推脱,她偏要让他帮忙。 横跨一步,挡住张乐的去路,女支书冷笑道: “张乐,当初你缺少本钱,是不是我找人帮忙,借到了2000块钱?” 这是事实,没办法否认。 张乐明知道孟轻歌在给自己挖坑,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是,孟支书的大恩大德,小弟这辈子无以为报……” 孟轻歌皱起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少扯用不着的,张乐,我就问你,这件事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张乐苦着脸点头: “不错。 孟支书,您有什么吩咐,只要我能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将我能办到四个字,咬得很重。 相信对方一定能听出言外之意。 孟轻歌美眸轻转: “不用你赴汤,也不需要蹈火,只要陪着我去一趟县城,咱们就两清了!” 张乐后退两步,狐疑的盯着眼前倾国倾城的俏脸: “就这么简单?” 孟轻歌故作轻松的点头: “当然!” 张乐眼珠子滴溜乱转,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孟轻歌肯定是没说实话。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她也不可能又是威胁,又是拿大帽子扣,非得自己陪着去县城。 从对方的微表情上,张乐判断她隐瞒不说的事,应该不算严重。 正好自己也有事,得去一趟县城。 正好搂草打兔子,顺便还了孟轻歌的人情。 省得这丫头三天两头拿这个说事儿。 想到这里,张乐拍着胸脯道: “既然如此,孟支书的忙,小弟帮定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孟轻歌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故作平淡的道: “赶早不赶晚,咱们早点去县城,把事情办完,也好早点儿赶回来!” 张乐笑嘻嘻的点头: “行,今天我舍命陪君子……” 第47章 现在跳车,还来得及不 军绿色的吉普车,行驶在颠簸的乡村公路上。 坐在副驾驶的张乐,目光转了转,试探着问道: “孟支书,能不能透个底,需要我帮什么忙?” 只要不是开口借钱,张乐觉得自己都能接受。 孟轻歌握着方向盘的纤手,微微用力,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妈找人过来相亲,带你过去是让对方知难而退。” 张乐大吃一惊,嘴巴张得比打哈欠的河马都大。 他从来没想过,传说中的挡箭牌称号,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孟支书……” 孟轻歌目视前方,轻声纠正道: “从现在开始,叫我的名字!” 张乐哭兮兮的垮着脸。 怎么称呼是重点吗? 重点是,我根本不想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现在跳车,还来得及不? “孟支书……那啥,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说的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 必须让这女人,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 孟轻歌谜一样的背景,够资格跟她相亲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这种事,搞不好会挨揍的。 还是被打都找不到地方说理的那种。 孟轻歌语气淡然: “你确定自己不帮忙?” 张乐忙不迭点头: “要不您把我送到县城,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怎么样?” 这女人就是个大麻烦,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好。 孟轻歌美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没问题!” 她回答的如此干脆,反倒让张乐疑神疑鬼起来。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答应帮忙是人情,拒绝是本分,我若是挟恩求报,那岂不是跟白眼狼差不多!” 张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臭丫头,你直接说我的名字就得了,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埋汰人么! 她这么一说,自己似乎真有点儿忘恩负义的意思。 孟轻歌的语气,依旧清清冷冷的: “幼薇妹子若是知道,自己托付终身的良人,有如此恶劣的人品,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得嘞!”张乐举手投降: “您不用再说了,这忙我帮还不行么!” 孟轻歌樱唇微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还是不难为你了,我可以找别人帮忙……” “不难为,不难为……” 张乐拍着胸脯,一脸义正辞严: “我这人最喜欢助人为乐!” 妈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贱皮子,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孟轻歌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清晰: “真的?” 终于被她试探出,这个混蛋的弱点是楚幼薇,一提到她的名字,张乐立马认怂。 孟轻歌得意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失落。 张乐一本正经,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真,比珍珠还真,孟支书,你看这长相,天生就是做挡箭牌的料子,千万不要客气。” 孟轻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向来清清冷冷的她,嫣然一笑之下,漫天的阳光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张乐看得一呆。 这书生气十足的女村官儿,笑起来真是好看。 孟轻歌咳嗽一声,俏脸上的笑意收敛。 她知道以自己的容貌,笑起来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平日里,女支书都是刻意保持清冷。 偷瞄被人家发现,张乐略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道: “孟支书,帮忙可以,咱们得先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孟轻歌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这混蛋,想什么呢。 他还真以为,本姑娘会一直相亲下去? 张乐扭头看向车窗外。 顶不住啊顶不住。 女支书一旦放下架子,流露出来的醉人风韵,就算是他两世为人的阅历,也没有任何抵抗力。 吉普车颠颠簸簸,拐进了岱山县城区。 路边大牌子上,岱山欢迎你五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孟轻歌抬手看了下表: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要去哪儿,先送你过去!” 张乐也没客气: “我想去岱山的古玩街!” 孟轻歌柳眉动了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古玩街?” 岱山,在整个东辽省甚至宁州市来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塞外小城在历史上,却是大大有名。 岱山的存在,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 渤海白马长史公孙瓒,也就是常山赵子龙的原主公,兵马就驻扎在岱山。 两晋后期,五胡乱华群雄割据,岱山又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了燕国慕容氏的地盘。 就是天龙里,那个一心想复国的姑苏慕容建立的大燕国。 到了唐朝,饱经战乱的岱山,更是出了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安禄山和史思明。 令大唐朝由盛转衰的罪魁祸首,安史之乱首领的老家,也是岱山县。 朱温篡唐之后,儿皇帝石敬瑭将包括燕云十六州在内的广大地域,割让给了契丹。 岱山又成了辽国的属地。 契丹鼻祖耶律阿保机立五京:上京临潢府,东京辽阳府,南京析津府,中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 辽代五京中的东京辽阳府,指的就是宁州一代。 有着3000年历史的厚重加持,岱山在全国的古玩圈子里,名声也是特别响亮。 南有潘家园,北有慕容街。 这两句话里的慕容街,指的就是岱山古玩街。 能够跟京城潘家园相提并论,可见岱山慕容街,在古玩行业里的地位。 张乐要想将手里的核桃卖掉,古玩街是必须走一趟的。 随着近几年生活越来越好,学着附庸风雅的人,也越来越多。 古玩的生意,也日见火爆。 慕容街成为了岱山城内,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孟轻歌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街口。 两个人推门下车。 “漂亮的哥哥姐姐,买个工艺品,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手工做的!” 两个人气质出众,又是开车过来。 这不一下车,立马围过来两三个小孩儿,拿着酸枣核手串、竹编小花篮什么的,卖力的向他们兜售。 孟轻歌美眸闪动,蹲下身子摸了摸年纪最小女孩儿的头发: “小妹妹,怎么不去读书,跑到这儿来卖东西? 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儿只有十岁左右,小脸儿上满是稚气: “我……我没有爸爸妈妈,卖东西……是院长奶奶生病了,需要钱买药……” 第48章 姜寒月 “小铃铛!” 尽管孟轻歌是女子,另外两个略大些的男孩,还是鼓起勇气,一脸警惕的将小女孩儿护在身后。 “姐姐,你买手串么,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一元钱一串,很便宜。” 叫小铃铛的女孩儿,努力伸出小脑袋,卖力的对孟轻歌兜售着。 接触到对方澄澈不含一丝杂质,满怀希冀的童稚目光,孟轻歌心里莫名的一酸。 “好,姐姐就买一串!” 小铃铛大喜,从两位哥哥身后挤过来,拿了一串酸枣核的手链,放到孟轻歌手里: “姐姐,我代表福利院全体成员,诚心感谢你哦!” 小女孩儿一本正经道谢的样子,令孟轻歌忍不住莞尔一笑: “不谢。” 一名小男孩儿呆呆看着她的脸: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比寒月姐姐更好看!” 张乐哭笑不得。 孟大支书的魅力之大,连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也未能免俗。 不过他口中的寒月姐姐是谁,张乐却是猜不到。 孟轻歌美眸轻转,淡淡笑道: “臭小子,凭你这句夸奖,姐姐也得多买点……” 女支书脸上的笑容,在摸到口袋里空空如也的时候,变得僵硬了许多。 由于走得匆忙,她将钱包忘在了大队部。 孟轻歌仰起俏脸,沉声道: “喂,把钱拿出来。” 面带微笑,吃瓜吃得正开心的张乐表情一僵。 他们拍马屁的对象是你,为什么要我拿钱? 孟轻歌站起来,贴在他耳边低声道: “小气鬼,我的钱包忘记带了,回去之后还你!” 张乐松了一口气。 不是让我做冤大头就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正想抽出那张土红色的一元纸币,孟轻歌飞快的伸手,拿了一张大团结: “没听小妹妹说,她们几个卖东西,是为了给院长奶奶治病么。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张乐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孟支书,您这是慷他人之慨,站着说话不腰疼。” 孟轻歌没理会他的抱怨,将那张大团结塞到小女孩儿手里: “给,这些是姐姐买手链的钱!” 三个小屁孩儿眼含热泪,同时深深鞠了个躬: “姐姐,您真是好人!” 三人发了张好人卡给孟轻歌,转身拉着手喜滋滋的跑开。 女支书站直身子,看着那几道瘦小的背影,俏脸上一派满足。 张乐心里一动。 花10块钱,买美人一笑,也说不上是赔了,还是赚了。 “姐姐,姐姐……” 走出几步的小铃铛,踢踢踏踏又跑了回来。 小丫头拿出一串同款式的酸枣核手链,递到张乐手里: “哥哥,这是小铃铛送给你的,你们两个成双成对,要相亲相爱,不许惹姐姐生气哦!” 张乐目瞪口呆:谁能告诉我,不到10岁的小屁孩儿,谁教她说出这种虎狼之词? 这不是毒害祖国的花朵么! 目光一瞥身侧的孟轻歌,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上,多了一丝醉人的红晕。 “我们……不是……小铃铛,你不要乱说!” 小铃铛挥了挥小手: “姐姐,你和哥哥都是好人,将来生的小宝宝,也会很可爱!” 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张乐忍不住哈哈大笑。 孟轻歌又羞又恼,狠狠一跺脚: “笑个鬼!” 小铃铛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发,闹不清两位好心的哥哥姐姐,为什么吵起来。 哎,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小丫头带着满心疑惑,跑回了小伙伴群中。 三个人拉着小手,一起跑向远处。 古玩街的另一处,一名满脸愁容的女子,正带着另外几个孩子,向路人兜售着一些小玩意儿! “寒月姐姐,寒月姐姐,小铃铛刚刚卖了10块钱呢!” 人未到,得意的笑声,首先传了过来。 姜寒月停下脚步,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我们的铃铛妹妹最棒了!” 小铃铛噔噔噔跑到面前,将一张10元的钞票递到她手中。 “寒月姐姐,这是刚刚一位跟你一样漂亮的大姐姐,买铃铛手串给的钱!” 尽管姜寒月满腹心事,也不禁被小铃铛稚嫩的童音,逗得一笑: “小铃铛,姐姐哪里漂亮了!” 小铃铛很认真的点头: “寒月姐姐最漂亮!” 姜寒月莞尔一笑,随即又发起愁来。 靠着卖点手工艺品,对于院长奶奶的住院费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小铃铛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转身又朝一辆刚停下的汽车跑去。 刚刚的成功经验,让这个小家伙有了信心。 汽车停稳,吕楚生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藤原先生,这里就是岱山大名鼎鼎的慕容街,您想淘一些上了年月的老物件,非这里莫属……” 他正唾沫横飞的介绍着,冷不丁裤管被人扯了一下。 “哥哥,买一串手链,是我们自己做的,又好看又便宜!” 吕楚生吓了一跳,顺着声音低头看去。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丫头,瞪着萌萌的大眼睛,正抬头渴望的看着他。 “谁家的小鬼,随便抓别人衣服,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吕楚生凶狠的模样,吓到了小铃铛。 小丫头瑟缩的退后两步,咬着手指不敢再说话。 那双澄澈的大眼睛里,蕴满了委屈的泪水。 幼小的心灵中,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对面的大哥哥,干嘛要凶自己。 是小铃铛不乖吗? 吕楚生阴沉着脸,用力啐了一口: “呸,晦气,原来是个小叫花子,明儿得跟城管的程叔叔说一声,把这一片治理一下!” 小铃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是小叫花子!” 远处的姜寒月,听到小丫头的哭声,快步跑了过来: “铃铛,怎么哭了?” 吕楚生眼前一亮,表情色眯眯的: “美女,这小叫……小丫头,是你妹妹?” 姜寒月冷冷瞥了他一眼,拉起小铃铛的手: “铃铛,咱们走!” 吕楚生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踏上一步拦住了去路: “美女,你妹妹弄坏了我的玉佩,不给个说法就想走?” 姜寒月满脸怒容: “少血口喷人,我妹妹那么小,怎么可能会弄坏你的玉佩!” 吕楚生伸手从胸口处,掏出一块翠绿色的玉佩,嬉皮笑脸的道: “你看,是不是碰坏了!” 姜寒月气得浑身哆嗦,这家伙摆明了是碰瓷儿。 “吕桑,你手里的玉佩,能给我看看吗?” 几乎在吕楚生拿出玉佩的第一时间,原本站在车旁看热闹的藤原拓海,脸色立刻变了…… 第49章 玉佩 吕楚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机会,邀请藤原拓海来慕容街逛一逛。 这个东瀛人有钱,又是大财团的高管,跟他搞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将藤原先生伺候高兴了,人家手指头缝漏一点儿,就够自己吃半辈子的。 没成想,两个人刚到慕容街口,竟然遇到了一个倒人胃口的小叫花子。 要不是对方年纪实在太小,又是当着藤原拓海的面,得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吕楚生早就一脚踢开了。 没想到,这小叫花子的姐姐,容貌竟然如此清秀。 比那个傲娇的孟轻歌,似乎也不遑多让。 特别是那双大长腿,差点儿馋得吕楚生口水滴下来。 从这对姐妹的穿衣打扮上,能看出她们出身贫寒,没什么后台。 对付这种人,吕楚生相当有经验。 钱权两样,总有一种能砸到她躺下。 借口玉佩被碰坏了,倒不是想讹诈姜寒月。 这家伙只是找个借口,打算一亲芳泽。 却没想到,藤原拓海会开口,想看那块玉佩。 对上这个东瀛人,吕楚生立马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的道: “藤原先生想看,当然没问题。” 将玉佩摘下来,毕恭毕敬递到藤原拓海手里。 藤原拓海接过玉佩,翻来覆去认真端详了好几遍。 吕楚生心里一动,小心翼翼问道: “藤原先生,这块玉佩,是个宝贝?” 东瀛人专注的神情,不能不让他有这种猜想。 要真是个宝贝,那岂不是发了! 神游物外的藤原拓海,被他这么一问,立刻惊醒过来: “哦,那倒不是,这玉佩的雕工风格,颇有些我们东瀛京都的特点,所以才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吕楚生有些小失望: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玉佩上的线条,怎么看着怪怪的么!” 这家伙眼珠子一转,突然福至心灵。 看藤原拓海那模样,大概是很喜欢这块玉佩。 这玩意儿自己也没花钱,拿来借花献佛,做个人情再好不过。 “藤原先生,若是喜欢这玉佩,就送给您了,只望先生莫要嫌弃!” 藤原拓海金丝眼镜后面,闪过一道复杂难明的光: “吕桑,这玉佩不会是你家传之宝,东方古国有句俗话:君子不夺人之所爱, 我若收下,岂不是强人所难!” 吕楚生摇头笑道: “藤原先生误会了,这玉佩是我一个朋友送的,跟传家之宝没有任何关系。” 藤原拓海哈哈大笑,右手紧紧握住玉佩: “既然如此,在下却之不恭了,多谢吕桑割爱!” 吕楚生受宠若惊: “藤原先生,您太客气了。” 藤原拓海轻轻咳嗽了一声,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吕桑,送你玉佩的朋友,不知道是哪位,改天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 吕楚生拼命点头: “他叫黄书强,藤原先生想见,改天我带他去拜会您!” “黄书强!” 藤原拓海轻轻重复了一句,似乎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一言为定!” 敲定了下次见面的预约,吕楚生心里大为高兴。 他自己都没想到,只用了一块不怎么值钱的玉佩,便能令藤原拓海的态度大变。 接下来,只要帮他拿下啤酒厂的项目,东瀛人还能亏待自己? 吕楚生眼前,出现了自己躺在钞票堆上数钱的场景。 眼前一花,幻想消失。 出现的是刚刚那个大长腿美女,拉着小丫头的手,走出了老远。 吕楚生提高声音大喝一声: “站住。” 快步追了过去 姜寒月停步回头,气呼呼的瞪着他: “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小铃铛拉着姐姐的手,畏畏缩缩的躲到了姜寒月身后。 这个家伙太坏了,欺负了小铃铛,又要欺负寒月姐姐。 吕楚生冷冷一笑: “美女,你不会是忘了,咱们之间的事,还没解决?” 姜寒月忍着气,低声问道: “你想怎么解决?” 院长奶奶不在,福利院的孩子们还需要自己照顾。 她不能冲动。 “怎么解决?” 吕楚生嬉皮笑脸的凑近两步,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 “简单得很,只要美女你陪我们喝两杯,这件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姜寒月俏脸生寒,不假思索的拒绝: “你做梦!” 这人看自己的目光,从来都是不怀好意,姜寒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吕楚生脸色一沉: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远处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接口道: “吕公子,这是敬酒吃多了,想要吃几杯罚酒?” 吕楚生脸色顿时一变,谄媚的笑道: “轻歌妹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孟轻歌眼中寒光一闪: “吕楚生,咱们没那么熟,请你称呼我的职务!” 碰了个老大一个钉子,饶是吕楚生脸皮够厚,也不禁有些讪讪的发热。 “呜哇哇……”早就委屈得不行的小铃铛,看到孟轻歌,立刻哭了出来: “姐姐,他是坏人,欺负小铃铛,还欺负寒月姐姐……” 那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成功激起了孟支书心底的母性。 蹲下身子,怜爱的将小丫头搂进怀里,替她擦了擦睫毛上的泪珠: “小铃铛不哭,有姐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们。” 小丫头用力点头。 跟在孟轻歌身后的张乐,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少女。 这就是小丫头口中的寒月姐姐,果然是漂亮。 跟孟轻歌清清冷冷的气质不同。 少女衣着朴素,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根皮筋简单的拢在脑后。 那张清水鸭蛋脸上,透着坚强和倔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乐总觉得这个叫寒月的姑娘,气质上跟幼薇丫头有几分相似。 柔弱中透着坚强,如同核桃林中坚韧的蒲草。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姜寒月目光闪动,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张乐哭笑不得。 自己终究是看走了眼。 这丫头跟幼薇,差别还是挺大。 正尴尬之间,孟轻歌喊了一句: “喂,拿100块钱给我,把小铃铛的东西,全部买下来!” 张乐吓了一跳: “轻歌,你不会是来真的?” 孟轻歌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对着他伸出了纤手。 他们两个神态自然亲昵,早就打翻了吕楚生的醋坛子。 “好哇,难怪孟轻歌不给我好脸色,原来是看上了这个乡下小子……” 第50章 赚钱养家不容易 张乐不情不愿的掏出一张四人头,递到孟轻歌手里。 “我滴支书嗳,你可省着点花,小弟赚钱养家不容易!” 这句抱怨的话,落到吕楚生耳朵里,立刻成了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在打情骂俏。 这位岱山最大的纨绔,暗中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贱人,你会后悔的!” 他的无能狂怒,起不到任何作用。 孟轻歌白了张乐一眼,缩回玉手: “德性!” 当事人没察觉到异常,旁观的吕楚生心口,却如同被一支利箭射中,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孟轻歌将蓝色的四人头,塞到小铃铛手中,柔声道: “你们做的手链很好看,以后有好东西,留给姐姐,这是定金!”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很天真的问道: “姐姐,定金是什么?” 孟轻歌笑得越发温柔: “定金呢,就是姐姐提前给小铃铛的钱,以后有好看的东西,必须优先卖给我!” 小铃铛用力点头,一本正经的道: “姐姐,我知道啦,收了你的钱,就要守信用,咱们拉钩!” 孟轻歌笑着点头,一大一小两根手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铃铛想了想,很认真的加了一句: “谁赖皮谁是小狗哦!” 孟轻歌揉了揉她的脑袋,站起身来: “去,姐姐等着你的好东西!” 这个小丫头,比自己表妹钟小贝,也差不了几岁,却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小铃铛欢呼一声,迈着小短腿朝姜寒月跑去: “寒月姐姐,姐姐给了小铃铛……好大一张钱!” 看着那道雀跃的小身影,孟轻歌心中五味杂陈。 姜寒月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小铃铛,姐姐是不是跟你说过,咱们不是叫花子,不能随便收别人的钱!” 小铃铛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声辩解: “可是……这是姐姐给我买东西的定金啊!” 姜寒月咬着嘴唇,耐心的跟这个傻妹妹解释: “小铃铛,那位姐姐给的钱,足够买下咱们所有的东西!” 小铃铛吓了一大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孟轻歌,咬着手指纠结的问道: “寒月姐姐,那……那怎么办?” 姜寒月深吸了一口,大声道: “去还给人家!” 小铃铛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舍: “可是……可是,院长奶奶要吃药……” 姜寒月漂亮的清水鸭蛋脸上,闪过一抹坚毅: “铃铛,咱们可以穷,却不能没有骨气,院长奶奶的病,我再想办法,不该拿的钱,不许拿!”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头,委委屈屈的道: “那……我知道啦!” 姜寒月回过头,对围拢过来的福利院孩子们道: “姐姐对小铃铛说的话,也是对你们说的,都记住了没有?” 七八个男女孩子,参差不齐的点头: “寒月姐姐,我们记住了!” 冷眼旁观的张乐,鼻子差点儿气歪。 有骨气是好事,却也不能分不清形势。 从几个人的对话里,能听得出来,这叫寒月的少女,领着一群孩子卖手工艺品,是为了住院的长辈筹钱。 这个时候,再来显示自己的风骨,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孟轻歌很无奈的看向这边。 她没想到,自己本来是好心,却不想被人家当成了羞辱。 “怎么办?” 女支书情急之下,用口型对着张乐无声的问了一句。 下意识的,她觉得以对方的狡猾,或许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张乐摸了摸鼻子。 臭丫头,这时候倒是想到我了! 心里这么想,脚下却踏上一步,对着姜寒月拱了拱手: “这位……姑娘……” 纠结了半天,他也没想到,用什么称呼对面的少女。 最后没办法,只能用了个比较土气的乡下叫法:姑娘! “这位姑娘,请问一下,慕容街这里你熟吗?” 姜寒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句。 下意识的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座破破烂烂的院子: “我住的红太阳福利院就在那边,离这里很近,当然熟了!” 红太阳福利院,这名字可真有时代特色。 张乐努力让脸上浮起一抹惊喜: “那太好了,能不能请你帮忙做次向导?” 孟轻歌美眸中掠过一丝喜色:这家伙鬼主意真多,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姜寒月迟疑了一下: “可是,我们还要……” 张乐猫腰,抱起一脸期盼的小铃铛: “铃铛手里的钱,就当是雇佣你们做向导的费用,没问题!” 姜寒月其实已经被说服了,只是骨子里的要强,还在让她做着最后的挣扎: “做向导,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 张乐哈哈大笑,将小铃铛瘦小的身子高高举起: “有这么漂亮的小美女当向导,100块钱我们赚大了!” 小丫头被他举过头顶,高兴得咯咯大笑起来。 “哥哥,再举高一点!” 姜寒月还想拒绝,两边的衣襟被人同时拉住。 低头看去,几名弟弟妹妹昂着小脸儿,拼命的点头示意她同意。 姜寒月心里权衡再三。 这100块,足够院长奶奶一周的药费。 自己带着几名弟妹,在慕容街这边卖了五天,才攒了不到十块钱。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孟轻歌那么好心。 “好,我答应你!” 说出这句话,姜寒月心里莫名轻松了一下。 其他几个孩子,全都喜形于色。 在这里卖工艺品,经常要看人脸色。 运气不好,还要受气挨骂。 刚刚两个稍大点的男孩,下意识挡在小铃铛身前保护她,就是因为前面被欺负了太多次。 眼见着自己看中的长腿美女,又答应了那个土包子,做他们的向导,吕楚生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难道我吕公子,还不如一个乡下仔? 羡慕嫉妒恨之下,这家伙两眼冒火,跳出来大声道: “轻歌妹子,要找向导,我也可以……” 孟轻歌俏脸冷下来,不咸不淡的道: “可不敢劳动你吕公子的大驾,万一给我们罚酒吃,岂不是大家都尴尬!” 吕楚生被怼得干张嘴,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左拥右抱两个美女,带着一群小叫花子,轰隆隆的绝尘而去。 第51章 《你》 慕容街两侧,一排排的古玩店鳞次栉比。 偶尔会有衣着各异的男女,从店门口进进出出。 岱山古玩街,在圈子里是足以媲美京城潘家园的存在。 这也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收藏者,慕名而来。 当然,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捡漏的心思。 如果运气好,能低价淘到一件宝贝,说不定足够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他们却没想到,捡漏的事哪儿那么容易发生。 那些一夜暴富的传说,大多数都是古玩店老板故意传出去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钓贪心的鱼上钩。 姜寒月说对慕容街熟悉的话,果然不是假的。 自打进来之后,每路过一家铺子,她都能如数家珍般,精准介绍出老板的为人和性格。 “这家参合庄的老板姓胡,大家都叫他胡剥皮,店里摆的东西,没一件是真的,若是有人要卖古董,更是会被他活活剥了一层皮去……” “这家燕子坞的老板姓马,比胡剥皮更可恨,别人只是卖假货,糊弄一下外行,这老家伙却专坑那些拿着宝贝来找他鉴定的人……” 孟轻歌美眸一闪,不解的问道: “寒月,这位马老板怎么骗人,是把真货给掉包了么?” 姜寒月摇摇头: “轻歌姐,你太小瞧他了,掉包有风险,万一被人发现,还会吃不了兜着走……” 孟轻歌越发茫然: “那他怎么坑人?” 张乐觉得挺有意思,女人之间的友情,发展起来真是迅速。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原本还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居然亲热到姐妹相称。 眼看孟轻歌跟个傻大姐似的不停追问,他忍不住笑着开口: “这还不简单,比如轻歌你,拿一件真正的古玩来鉴定,我直接说是假的,再用一个相对便宜的价格,诱惑你将假货卖给我,然后转手卖掉……” 孟轻歌冰雪聪明,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马老板的全部手段: “太可恶了,这不是骗人么?” 张乐耸了耸肩膀: “没办法,古玩这行业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自己打眼,被人骗了也没地方说理!” 孟轻歌斜着眼睛盯了他半天,突然开口道: “张乐,你对里面的门道这如此清楚,是不是经常这么干?” 姜寒月也停下脚步,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骗子,总是招人恨的。 张乐哭笑不得,合着我就这么像骗子: “孟大支书嗳,您觉得我是有古董的人吗?” 孟轻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若是家里有古董,也不用坑蒙拐骗的找自己借钱,做什么玉米芯的生意。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骗人的手法?” 张乐语塞。 他当然不能说,上辈子电视演的鉴宝节目,都是这个套路。 甚至还有专家,在别人明确拒绝将所谓的赝品卖给他,而恼羞成怒砸了人家的古董。 “我……我是天才啊,无师自通的行不行!”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了个比较无赖的借口。 孟轻歌又好气又好笑: “厚脸皮!” 被张乐抱在怀里的小铃铛,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哥哥,你这是不是叫自吹自擂!” 张乐大言不惭的道: “这怎么是自吹自擂,哥哥的本事可大了,很多都是你不知道的。” 小铃铛很认真的歪着头想了想: “那……哥哥你会唱歌吗?” “唱……唱歌?” 张乐脸都绿了。 小丫头,你是猴子派来的敌人么,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哥哥当然会啊,我唱歌可好听了。” 他这句话倒不全是撒谎。 上辈子,给岳家当牛做马撑不住的时候,张乐喜欢去ktv吼几嗓子。 爱唱归爱唱,不能求质量。 他属于那种又菜又爱嚎叫的类型。 小铃铛拍手大叫: “那好,哥哥快唱歌给我听,铃铛最喜欢听唱歌……” 牛皮吹得太大,张乐骑虎难下。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脸上。 “唱就唱……” 张乐咬牙切齿的样子,不像是唱歌,倒给人一种要找谁决斗的感觉。 “唱个啥歌呢,有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 孟轻歌樱唇微张,目光恐惧的看着张乐。 姜寒月眸子里满是笑意,清水鸭蛋脸憋得通红。 显然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小铃铛更是直接捂住了耳朵: “哥哥,你这不是唱歌,分明是制造噪音……” 张乐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 “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自家事,自己知。 这具身体除了五音不全,唱歌活像在敲破锣,倒也没有其他问题。 其他几名福利院的孩子,当然没有孟姜二女的控制能力,早就笑成了一团。 张乐脸色越发难看。 “不拿出杀手锏,你们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听好了,下面这首歌是我张家的保留曲目,名字叫你…… ……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着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 尽管这具身体五音不全,老屠的经典歌曲,还是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小铃铛拍手叫好: “哥哥,这首歌比刚才的好听多了。” 姜寒月眸光闪动,在努力倾听每一个音节。 孟轻歌清清冷冷的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行啊张乐,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终于找回了面子,张乐得意的扬起下巴: “哈哈……好说好说,我还有更多的长处,孟支书以后会慢慢发现的!” 孟轻歌轻轻啐了一口: “谁稀罕发现你的长处!” 姜寒月眸光一闪,看不过张乐嘚瑟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这首歌我也会唱……” 张乐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也会唱?” 姜寒月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起来: “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张乐眼珠子差点儿掉到地上,一张嘴比河马张得都大。 不是因为姜寒月的歌声婉转悠扬,悦耳动听。 实在是这首《你》,除了自己不应该有第二个人会唱才对。 没记错的话,老屠的这首经典,是2002年的某部电视剧主题曲。 也就是说,在这个位面,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唱得出来。 小铃铛拍手欢快的叫道: “寒月姐姐唱得好听,比哥哥好听一百倍!” 张乐顾不上惩罚被自己抱在怀里,却叛变投敌的小白眼狼。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这个腿比我命还长的姜寒月,莫非也是重生回来的? 第52章 万宝斋 没人能理解,张乐的灵魂在这个陌生位面,所经历的那种孤独感。 他迫切想要找到一个同类。 眼前这个大长腿美女,很可能跟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 带着无限期望,张乐死死盯着对方的脸,声音颤抖: “天王盖地虎!” 姜寒月俏脸一红,将头扭到了一旁。 这家伙,神叨叨的说什么呢! 张乐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不死心的继续道: “奇变偶不变……” 回答他的,是孟轻歌的白眼: “张乐,你发烧了?” 张乐失望的摸了摸鼻子: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是唯一孤独的那个灵魂。 为了缓解尴尬,他扯开话题: “那啥,姜寒月,你要带我们去哪个店?” 少女松了一口气,随手向前一指: “这家万宝斋的老板,是整条街上最有良心的!” 张乐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慕容街最里边的角落,有一间店铺。 门楣的匾额上,写着万宝斋三个字。 又是一个俗气的名字。 整条街上,这家铺子的门脸儿是最小的,也是最冷清的。 进进出出万宝斋的客人,比其他店铺都要少。 姜寒月加快脚步,走到万宝斋门前,提高声音叫道: “葛叔,葛叔,有人找你谈生意!” 少女有些不敢面对张乐。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彻人心。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盯着看,姜寒月心中并没有多少恼怒。 也许是因为,女孩儿没有从那双眼睛里,察觉到不怀好意。 随着她的喊声,万宝斋里走出一个容貌清癯的中年男子。 “小姜啊,找我有事?” 姜寒月刻意避开张乐的目光,将他介绍给对方: “葛叔,他是我的……朋友,找您有生意谈!” 清癯中年眉毛挑了挑,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微笑着伸出手来: “这位小兄弟,你找我?” 张乐很随意的伸手,跟对方握在一起。 “葛叔,晚辈张乐!” 对面男子眼中精光一闪,神情变得郑重了许多: “不用客气,我姓葛,葛志远,你叫我名字就好。” 张乐打了个哈哈: “葛叔是长辈,晚辈理当尊重!” 葛志远微微点头。 自己平生阅人无数,眼前这个年轻人,却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刚刚的一番试探,更是令他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个年轻人不卑不亢的态度,得体的应答,都不像是个出身乡下的没见识之人。 这么有趣的少年,自己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葛志远满脸热情的笑容: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小兄弟,请进店里一叙如何?” 张乐笑着拱手: “晚辈正要打扰!” 姜寒月性子单纯,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出身名门的孟轻歌,却发现了令人震惊的地方。 张乐跟葛志远的对话,让她不期然想到了自己的舅舅。 不可能。 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出现了幻觉。 这家伙才多大,怎么可能比得上舅舅那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对,我肯定是看错了。 张乐将怀里抱着的小铃铛放下,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铃铛,去跟姐姐们玩,哥哥有正事要办!” 小丫头乖巧的点点头,跑到姜寒月身边。 张乐迈步,走进了万宝斋。 葛志远收敛笑容,随后跟了进去。 眼见自己完成任务,姜寒月跟孟轻歌打了个招呼,带着一群孩子离开了慕容街。 万宝斋内,不多的几名客人,随意浏览着架子上的摆件。 葛志远招呼伙计,送了一壶茶上来,这才开口问道: “小兄弟,不知道你找葛某,有什么事要谈。” 张乐不动声色,淡淡开口问了一句: “葛叔,您是做文玩生意的,对文玩核桃应该不陌生?” 葛志远目光闪动,试探着反问: “小兄弟是指……” 张乐慢慢吐出三个字: “赌核桃!” 葛志远脸色变了变,随即重新恢复了波澜不惊: “小兄弟能说出赌核桃,想必也是懂行之人,这赌核桃在文玩界,可是号称比赌玉更难……” 张乐笑了笑,没有打断葛志远的话。 等他说完,这才摊手道: “葛叔,您既然知道赌核桃比赌玉更难,想必也清楚其中的原因!” 葛志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半辈子在文玩行业里摸爬滚打,他当然知道文玩核桃为什么珍贵。 这还得归咎于市面上的核桃,绝大多数以皮薄核大为主。 而这样的核桃,形状再好也做不了文玩。 你想啊,文玩核桃可是需要经常盘的。 那种纸皮核桃在手里“格愣格愣”盘几下子,突然破了个大洞。 这谁受得了。 就因为适合盘的核桃太少,才有了赌核桃比赌玉更难的说法。 “小兄弟,你不会是想跟我说,有门路弄到厚皮核桃?” 张乐微笑着没有回答,反而是饶有兴致,打量了一番万宝斋店里的摆设。 “葛叔,您做生意太实在,没少受同行挤兑?” 葛志远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调查过我?” 张乐笑而不答。 我怎么能不知道。 看你这店铺被挤到最角落里,连门上招牌都比别人家的污脏不堪。 肯定是没少被同行泼脏水。 我上辈子好歹也坐上了岳家集团ceo的位子,难道连这点小门道还猜不出! “葛叔,想不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将那些针对你的同行,彻底踩在脚下?” 葛志远想都没想,用力点头: “小兄弟,你能帮我?” 张乐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从踏进万宝斋开始,谈判的节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葛志远自始至终都没发现,他一直都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等他问出刚刚的那句话,代表着张乐的计划,已经无限接近成功。 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青皮大核桃: “葛叔,您是行家,帮着晚辈掌掌眼!” 葛志远接过核桃,翻来覆去的认真观察。 “这……这是专门用来培育文玩核桃的品种,小兄弟,你从哪儿找来的?” 凭经验,葛志远能判断出张乐给他的核桃,正是自己找了好久的东西。 如果这年轻人说的是真的,自己确实能凭借这笔生意,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张乐笑得云淡风轻: “葛叔,晚辈登门拜访,正是想跟您谈一谈这文玩核桃的生意……” 第53章 品相 葛志远脸上表情不断变幻,显然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张乐微笑不语,静静等着他的答复。 他有九成把握,对面的中年人,一定会答应自己的合作要求。 没等葛志远说话,万宝斋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张狂的笑声: “哎呦,可笑死我了,还以为是多大的生意,原来只是几个破青皮核桃。 老板,若是喜欢这东西,明儿我派人去批发市场,弄几十斤给你。” 店内所有人,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吕楚生双手插兜,满脸的洋洋得意。 他故意跟在张乐身后,为的就是想给他搞破坏。 原本以为,孟轻歌跟这土包子来慕容街,是为了买东西。 吕楚生打算等他们挑好之后,再跳出来加价买下。 让姓孟的臭女人看看,你跟的土包子,与我一比,什么都不是。 他没想到,张乐来慕容街,居然不是买东西,反而是卖东西。 什么狗屁的文玩核桃,吕公子听都没听说过。 眼瞅着那个看上去很精明的老板,马上要被土包子忽悠住,吕楚生忍不住跳了出来。 我吕公子还是第一次做好事,你应该感到荣幸。 洋洋得意的吕楚生,做梦也没想到,葛志远冷冰冰的瞪了自己一眼。 怎么回事? 老家伙竟然恩将仇报,不给我好脸色? 吕楚生有些发懵。 葛志远没理会他,扭头对张乐道: “小兄弟,合作的话,我需要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这句话一说,等于告诉对方,他基本上同意了合作。 成了。 早就胸有成竹的张乐微微一笑: “葛叔,只需要借您的地方和人脉,至于赌核桃的收入,咱们六四分账。” 葛志远脑子急速转动。 张乐给出的条件,对自己来说极为有利。 万宝斋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将青皮核桃摆在店里,就有四成的收入。 这个比例,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葛志远吃了亏。 实际上,却是他赚大了。 一旦文玩核桃的名气打出去,随之在圈子里炒热的名字,必定是万宝斋。 这种广告效应,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打个比方。 两个人的合作,就像超市卖打折鸡蛋。 这笔生意或许不赚钱,但是它带来的隐形效应,却是巨大的。 赌核桃的人,非常可能会成为万宝斋的潜在客户。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没人在自己这里买东西,葛志远也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带来的人气,来扩充自己在圈子里的人脉。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想到这里,生性谨慎的葛志远,提出了心里最后一个疑惑。 “张乐兄弟,我能现场开一个核桃吗?” 他想确定,张乐带来的核桃,不是忽悠人的假货。 万一自己把风声放出去,对方却弄来了一堆纸皮核桃,万宝斋名声扫地不说,葛志远也会成为圈子里的笑话。 张乐笑着,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他带核桃过来,原本就是给合作伙伴验货用的。 葛志远深吸一口气,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工具。 赌核桃的流程,跟赌玉很像。 都是凭借外观,来判断内里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赌玉,可以从石皮,外壳的透光度,来判断出玉的可能性。 这种属于有规律可循。 而赌核桃恰好相反。 即便经验再丰富的玩家,也不可能通过核桃的形状,来判断内核到底长什么样子。 相对于赌玉,赌核桃的不确定性更大,也更刺激。 葛志远同样没办法确定,核桃里面的内核,长什么样子。 他挑了一个最顺眼的,开始剥去外面的果皮。 开核桃,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 要彻底剥干净果皮的同时,还不能有一丝一毫伤到内核。 这对开果人的手艺,要求非常高。 葛志远不愧是行家,拿着工具的手,异常稳定。 青色的果皮一点点剥落,逐渐露出里面粉中带白的果核。 万宝斋内为数不多的客人,纷纷围拢过来。 以前只是听说过赌核桃,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 好奇之下,大家都想现场瞧一瞧,葛志远究竟能开出什么品相。 这种局面,也正是张乐希望看到的。 舆论的力量最强大。 通过这些人的口口相传,一定能将文玩核桃的名气打出去。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几枚自己随便摘的核桃,是否能开出一颗好品相。 葛志远的心情,比张乐还紧张。 万宝斋能不能翻身,在此一举。 旁观的人群中,最不以为然的,就是吕楚生。 要不是察觉到身边的藤原先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核桃看,他早就开口讽刺了。 装神弄鬼的,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最后如何收场。 葛志远手上的核桃,逐渐露出了大半个面目。 “虎头,是虎头!” “不是虎头,是狮子头,我家世交有一对传家宝的狮子头,跟这个简直一模一样!” “都别吵吵,等葛老板全部开出来,到底是什么品相,不就一清二楚了。” 葛志远心跳加速,不得不停下动作,深呼吸了几次,来平复心情。 周围的议论声,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葛老板,快动手啊,我们还等着见证奇迹!” “葛老板,不用继续开了,这个核桃300块我要了!” 有心思灵活的玩家,打算趁机捡个漏。 很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打不响。 话音未落,有人冷笑一声: “兄弟,我没听错,300块钱想要买一颗新品虎头? 是你疯了,还是我傻了?” 先前开口那人涨红了脸,努力辩解道: “这不是只开了一半,还没确定到底是什么品相嘛。 再说了,就算真是虎头,也只有一颗,我出300块钱很公道!” 围观的人不再开口。 这人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葛老板,300块啊,卖不?” 葛志远脸色变了两次,苦笑道: “诸位问错人了,这核桃是张乐兄弟的,卖与不卖的权利,都得他开口。” 这句话出口,几个生意人模样的男子,围住了张乐: “小兄弟,核桃卖不,我出320!” “问候你全家女性,老子出300,你狗日的出320是,我出330。” 争吵声中,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 “我出500块……” 第54章 水龙纹狮子头 说话之人的口音,有些古怪,引起了万宝斋内所有人的注意。 吕楚生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刚刚开口的藤原拓海: “藤原先生,您……要买那颗破核桃?” “破核桃?” 藤原拓海扶了扶金丝眼镜,微笑着从人群中挤进去,伸出右手重复了一遍: “我出500块!” 周围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这人莫不是疯了,500块都能买一对新开鸡心了,他居然用来赌一颗不知道是不是虎头的核桃?” “呵呵,看这长相,应该是个东瀛人,有钱没地方花的败家子呗!” “是不是败家子不好说,也可能是那个年轻人请来的托儿!” 吕楚生的惊愕,比任何人都大。 500块? 这不是小钱! 自己那位身为县医院一把手的老妈,每个月的工资才150块钱。 这一颗核桃,居然抵得上她三个月的工资。 当然,150块指的只是工资。 县医院一把手胡丽娟的收入,不会只有表面上的这些。 “藤原先生……” 藤原拓海举起手,阻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眯着眼睛笑吟吟的问张乐: “小朋友,不知道这个价格,你是否满意?” 张乐很干脆的摇头: “抱歉,我没有现在卖掉它的打算!” 东瀛人大大滴狡猾,上辈子经常跟他们打交道的张乐,怎么可能不清楚。 这家伙肯赌500块,说明他非常看好这枚开了一半的核桃,价值会更高。 “葛叔,请您继续!” 葛志远愕然一愣,眼底闪过一丝钦佩。 张乐的反应,令他对这个年轻人越发刮目相看。 换位思考一下,自己处在他的位置,绝对抵挡不住这么大的诱惑。 500块,足够一家三口舒舒服服的生活半年。 这么大一笔巨款,在张乐身上却完全惊不起波澜。 他表现出来的冷静,简直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人。 藤原拓海也没想到,自己出到500块,都没能拿下那枚核桃。 金丝镜片后面的小眼睛,盯着张乐看了半晌,藤原拓海微微笑道: “年轻人,你不怕核桃开出来,完全一文不值?” 张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赌核桃嘛,既然沾了这个赌字,总归要看一把运气。 我这人,运气一向不错。” 藤原拓海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希望你能继续好运气!” 张乐笑嘻嘻的拱手: “多谢吉言!” 眼见500块钱没能买下核桃,其他人也不再做无用功。 大家都闭上了嘴,默默的等着看葛志远,将果皮完全剥开。 老葛深呼吸了两次,对着张乐竖了个大拇指: “兄弟,冲这份豪气,你这个朋友我老葛交定了!” 他的称呼,从小兄弟,到张乐兄弟,再到刚刚透着浓浓亲热的兄弟,代表了葛志远内心的变化。 张乐苦笑道: “葛叔,您没发现,我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么!” 葛志远哈哈大笑,手上的动作也变得麻利起来。 人家正主都浑不在意,自己还紧张个什么劲儿。 核桃外层的青色果皮逐渐剥离,露出了一颗完整的内核。 “我靠,这不是虎头,是水龙纹狮子头,宝贝啊!” 随着第一声惊叹响起,万宝斋内如同赶大集一般热闹。 “这是什么逆天运气,只用一颗就开出了水龙纹狮子头。” “可惜只有一颗,若是能凑成一对,再找个雕刻大师琢磨一下,完全可以当做传家宝留给后人。” 文玩核桃圈子里,素有不雕不贵,一雕翻倍的说法。 葛志远长长松了一口气,将工具放下。 他也没想到,第一枚核桃居然开出了水龙纹狮子头。 这可是五大名品中,排名第三的品相。 狮子头核桃中,又分为闷尖儿,矮桩,大底座和水龙纹。 就算是最差品相的水龙纹狮子头,目前的市场价格,也在1000块以上。 当然,如果能凑成一对,价格最少要翻10倍。 万宝斋,终于要翻身了。 葛志远压抑着心头的狂喜,暗自庆幸自己刚刚答应跟张乐合作。 桌上那颗水龙纹狮子头,以他几十年在文玩圈子摸索出来的经验,价格应该在1200到1500之间。 之所以会略显偏低,是因为它的直径不足。 文玩核桃以1寸5分为最佳。 换算成通用尺寸,差不多是45公分。 刚刚自己开出的这颗,直径不到4厘米,大概36左右。 这也是制约价格的最大原因。 “太可惜了,若是再大上一公分,这颗核桃的价值,还能翻一倍!” 听着人群的议论,吕楚生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就是一颗破核桃吗,怎么能这么贵?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藤原拓海轻哼了一声。 这家伙的话,将自己也包含在内。 要不是还需要跟吕东印胡丽娟夫妻打好关系,藤原拓海一分钟也不想跟这个蠢货待在一起。 太丢人! 张乐满含笑意的目光,从吕楚生身上扫过。 这位吕公子,是个绣花枕头,肚子里除了那啥,没别的存货。 这种人,通常只能依仗优秀的出身,来秀一秀存在感。 万宝斋内,已经有人开始问价: “小兄弟,这颗水龙纹狮子头1000块卖不卖?” 这位想捡漏的刚开口,立马遭到了同行的鄙视: “1000块,你也好意思说出口,那可是水龙纹狮子头,小兄弟,老哥出1200,把它卖给我!” 都是圈内人,东西价值多少,根本瞒不了人。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内行葛志远在,这些人压根儿就没想过,把价格压得太低。 “1350块,小兄弟,这个价不低了!” 葛志远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他守着万宝斋,一个月的净利润,也达不到1300块。 这么大一笔钱,眼前这年轻人,居然只靠一枚核桃,就达到了。 藤原拓海踏前一步,大声道: “我出1600块!” 这个价格一喊出来,其他人纷纷怒目相视。 娘的,东瀛人不讲武德,只会依仗钱多砸人。 藤原拓海笑吟吟的扫视了一圈: “小兄弟,好像没有人的出价,比我更高,这枚水龙纹狮子头……” 店铺门口响起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 “我出2000块……” 第55章 火焰少女唐冰 藤原拓海又惊又怒。 自打被派驻来到岱山,他还没尝过被人扫了面子的滋味。 周围所有人,包括那位吕东印大局长的上司,不也是每次见了自己,都会热情相迎。 他们想要什么,藤原拓海清楚得很。 正巧,那些人手中,也有他觊觎的东西。 长久下来,藤原拓海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傲慢。 表面上的彬彬有礼,掩盖了他的真面目。 在宁州市,他想要的东西,还真很少有拿不到。 没想到,今天在小小的岱山古玩街,一颗不起眼的文玩核桃上,被人刷了面子。 藤原拓海眯起眼睛,目光中有杀气闪过: “是哪位朋友,请出来一见!” 万宝斋门外,刚刚开口那人朗声大笑: “我敢保证,咱们绝对不会是朋友!” 随着笑声,门口人影儿一闪,一男一女先后走了进来。 前面的男子腰杆笔挺,走路虎虎生风,同时还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衣服,掩盖不了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傲然气质。 张乐脸上的肌肉跳了两下。 没猜错的话,这人绝对是部队出身,或者他家里有人是部队的。 耳濡目染之下,才能培养出如此与众不同的气质。 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却是另一种风格。 短到肚脐的大红色长袖上衣,配上大红色洒腿裤,令她整个人时尚中透着狂野的气息。 脚下踩一双大红色的高跟皮凉鞋。 女子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团正在灼烧的火焰。 张乐目光从那对拳头大的银色耳环上掠过,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 杀马特,非主流之类的,最难搞了。 这种人通常是被家里惯坏了太子爷小公主。 招惹她们的人,下场通常是不死也会脱层皮。 杀马特少女摘下脸上的大墨镜,目光肆无忌惮的从所有人脸上扫过。 对上孟轻歌清清冷冷的眼神,她欣喜的拉了拉男子的手臂: “哥,是嫂子!” 英气男子愣了一下,没好气的道: “小冰,你又想忽悠老哥,怎么可能那么巧,偏偏会在这里遇到。” 叫小冰的少女哼了一声: “不信拉倒,钟庆慧阿姨给我看过照片,还能认错。” 听到母亲的名字,孟轻歌心里一动,踏上一步问道: “二位……认识我妈妈?” 英气男子的目光,落在她清冷的俏脸上。 打量了半天,终于从眉眼细微处,看到了自己梦中经常出现的影子。 少女却早已经抢先一步跳过去,拉住孟轻歌亲热的道: “嫂子,我是唐家的小冰,那个臭屁的男人是我哥唐浩,你不记得我们了?” 英气男子唐浩,被妹妹形容成臭屁的男人,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 等到他目光重新落到孟轻歌身上,却又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唐冰,唐浩?” 孟轻歌大吃一惊。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遇到母亲介绍的相亲对象。 “小冰,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岱山,来古玩街做什么?” 火焰少女唐冰笑嘻嘻的道: “嫂子,过几天是爷爷的生日,他老人家最喜欢文玩核桃,正好我和老哥要来岱山,顺便看看买个合适的生日礼物回去。” 孟轻歌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唐爷爷要过生日了吗,我倒是不记得。 唐浩踏步上前,率先伸出手: “轻歌,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孟轻歌一惊而醒,伸出纤手跟他握了一下: “唐浩,你的变化真大,若不是有小冰介绍,我都不敢认!” 唐浩淡淡一笑。 他的性子沉稳,有话喜欢藏在心里。 妹妹唐冰跟他恰好相反。 “嫂子,我这个傻老哥说,某人最喜欢部队里的小哥哥……” 唐浩被妹妹揭了底,忍不住老脸一红: “小冰,别瞎说!” 孟轻歌清冷的脸上,多出一丝尴尬: “小冰,别叫嫂子,我们那时候还小,许多话并不能作数的。” 唐冰狡黠的一笑: “要不,我暂时先叫……轻歌姐!” 唐浩线条分明的脸上,掠过一抹失望。 为了缓解尴尬,孟轻歌回头招了招手: “过来,我介绍两个朋友给你认识!” 张乐心里打鼓。 自己的预感没错。 就连瞎子,也能看出眼前男子绝不是等闲之辈。 自己这块挡箭牌,能不能扛得住冲击,答案恐怕很明显。 磨磨蹭蹭的走过去,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 孟轻歌气得掐了他一把,美眸中的含义很明显: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帮忙的! 这个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成了当众秀恩爱。 唐浩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旁边的小透明吕楚生,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心里又是妒忌,又是羡慕。 为什么跟孟轻歌亲密的人,不是我。 火焰少女唐冰,满脸敌意的打量着张乐: “嫂子……轻歌姐,他是谁?” 孟轻歌挽起张乐的手,俏脸上满是幸福: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张乐, 张乐,这位唐冰妹妹,是我家的世交,他是唐浩,小冰的哥哥!” 男朋友? 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从对方嘴里被证实,唐浩满嘴苦涩。 等了十几年,自己的身份,居然只是一个世交妹妹的哥哥! 孟轻歌连个发小儿的位置,都没留给他。 “张乐是,我叫唐浩!” 张乐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跟唐浩握了一下手。 他已经做好了被捏断手指的心理准备。 想象中骨头都要裂开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唐浩的握手,也只是单纯的握手。 这哥们儿人品不错! 能被孟轻歌称为世交,想必家世也不会太普通。 两个人青梅竹马,对方又长得一表人才,原本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少女唐冰的意思,更是早已经将孟轻歌当成了一家人。 鬼知道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金龟婿不要,非得拉我做什么狗屁的挡箭牌。 张乐心里暗暗腹诽,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唐浩,唐冰,你们是轻歌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到了岱山,千万别客气!” 你们哥俩儿有什么要求,最好别提。 就算提了,我大概也是办不到! 张乐刚刚那句,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 后面没说出口的,才是他的真心话。 唐冰眼珠转了转,突然开口道: “轻歌姐,我和哥哥还真有件事儿求你……” 第56章 樱花玉佩 张乐背后升起一丝寒意。 唐冰脸上的表情,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孟轻歌挑了挑柳眉: “小冰,有话尽管说,咱们之间用不到这个求字!” 唐冰随手将墨镜挂在胸口,走上两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张乐: “轻歌姐姐,爷爷很喜欢收藏文玩核桃,不知道你能不能让这位男朋友,把那颗水龙纹狮子头送给我们……” 张乐眼前一黑,气得差点儿晕过去。 难怪我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原来应在这里。 臭丫头你还真敢开口。 那可是价值2000块的东西,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白嫖拿走? 孟大支书,这种无理要求,你不会答应对! 张乐眼巴巴的期盼中,孟轻歌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很干脆的点头: “既然是孟爷爷喜欢,这颗核桃就算我孝敬他老人家的。” 张乐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心疼得直抽抽。 东西好像是我的! 怎么你们都不需要来问问主人的意见么? 火焰少女嘻嘻一笑: “轻歌姐姐,我替爷爷多谢你了!” 等到唐冰抓起那颗水龙纹狮子头,张乐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孟轻歌既然开了口,他也没办法提出反对意见。 毕竟两个人现在扮演着情侣。 若是因为意见不统一穿帮,岂不是前功尽弃。 唐冰握着核桃,带着一阵香风从张乐身前走过。 “哦对了,这位男朋友是叫张乐对,也谢谢你!” 火焰少女的道谢很敷衍,没有半分诚意在里面。 故意的,臭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张乐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客气,轻歌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呜呜呜…… 那可是2000块巨款,都够我回本承包山货收购点的钱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人拿走,自己还得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张乐想吃人的心都有。 “喂,注意你的身份,要保持微笑!” 趁着唐冰兄妹视线被遮挡,孟轻歌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叮嘱了一句。 保持你大爷的微笑,我现在只能坚持不哭出来。 那可是2000块,你拿什么补偿? 以身相许? 可拉倒! 这种连头发上都写着麻烦的女人,哥是消受不起。 水龙纹狮子头名花有主,万宝斋内的人,一个个如同死了娘老子般失落。 藤原拓海黑着脸,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的脸面,这次被抽得一点儿不剩。 最关键的是,对面那几个人,除了张乐之外,每一个他都对付不了。 能被家族委派到东方古国来独当一面,藤原拓海不是傻子。 那几个人的谈吐气质,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藤原先生,藤原先生……” 吕楚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乐,小跑着追了出去。 实际上,这家伙心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正愁怎么收拾这乡下仔,没想到他得罪了藤原拓海。 这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有了东瀛人做挡箭牌,以后想要搓扁揉圆,还不是看自己的心情。 打定主意,吕楚生加快脚步,追上了藤原拓海: “藤原先生,您想去哪里?” 藤原拓海脸色阴沉: “吕桑,今天没心情继续逛街,请送我回去,拜托了!” 吕楚生当然不会反对。 开车将藤原拓海送回住处。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作为一名合格商人,这点儿调整能力还是有的。 “吕桑,今天的意外,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 吕楚生心花怒放,很是受宠若惊: “藤原先生放心,这个场子我一定帮您找回来。” 藤原拓海微微一笑,摆手道: “吕桑,倒也不必,我们东瀛人,肚量还是有的。 寻仇的事不重要,以前拜托的事,还要请您和吕局长多费心!” 吕楚生拍着胸脯大打包票: “藤原先生,收购啤酒厂小事一桩,目前只差新来的钟庆民在文件上签字。 至于您说的,收购一批中医药方,更是不在话下。” 金丝镜片后闪过一道精光,藤原拓海深深鞠了个躬: “能够在东方古国认识吕桑一家,是我的幸运。” 吕楚生脸色得意,对着藤原拓海挥了挥手: “藤原先生,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东瀛人的破规矩太多,动不动就是鞠躬行礼,他很不适应。 藤原拓海微笑点头,目送吕楚生的车,消失在街道拐角。 直到看不见车子的尾灯,藤原拓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吕家父子这种人,只要给他们丢一根儿骨头,比自己养的狗,还要听话。 也正因为有了他们,藤原集团才能在这里,迅速站稳脚跟。 出神良久,藤原拓海转身走进住处。 到了自己的卧室,回手紧紧关好门,东瀛人神情凝重,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背后用简笔雕刻了一朵花的玉佩。 再次确认了没错,藤原拓海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国际号码。 那边响了几声,被人接起来: “摩西摩西……” 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是日语。 尽管相隔万里,藤原拓海听到这个声音,脸上依然不自觉的浮现一丝恐惧。 没人比他更清楚,对面那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 “少爷,找到樱花佩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阵桌椅翻倒在地的声音。 “你说什么,找到樱花佩,你确定没错?” 那人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张。 藤原拓海越发恭敬: “是的少爷,跟您交代的樱花佩,一模一样!” 对面沉默了许久。 藤原拓海也不敢出声,一直静静的等着。 过了半晌,电话那头的人,问了一句: “持樱花佩的人呢,也找到了么?” 藤原拓海恭恭敬敬的道: “少爷,目前只找到了樱花佩,并没有查到它属于什么人!” 听筒里又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纠结,应该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拓海,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 藤原拓海脸上的受宠若惊神情,跟刚刚离开的吕楚生,如出一辙: “少爷的栽培,拓海没有一刻敢忘记。” 电话里那人对他的答案很满意: “拓海,接下来你要严格按照我说的每一个字去执行,不许有半点差错!” 藤原拓海神情一凛: “是,少爷……” 第57章 说话真好听,下次别说了 送走藤原拓海,吕楚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开车去了一家开在胡同里的录像厅。 手下那群小弟,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总喜欢整天泡在这里。 录像厅看门的家伙,当然认识吕楚生。 隔着老远,便点头哈腰的打招呼: “吕公子,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吕楚生小眼睛一翻: “怎么,照你松鼠的说法,这地方我不能来?” 松鼠笑容一僵,立马讨好的道: “瞧您说的,这岱山城内,还有您不能去的地方!” 吕楚生哈哈大笑: “不错,你小子会说话,有前途!” 松鼠陪着笑脸,不停的打躬作揖: “多谢吕公子夸奖,小的只是实话实说!” 吕楚生心情大好: “蛇皮呢,在不在?” 松鼠忙不迭的点头: “在在在,蛇皮哥吃过早饭就来了……” 吕楚生骂了一句: “这王八蛋,日子过得倒是潇洒,去,把他喊出来,就说我有事要问!” 松鼠屁颠屁颠的点头: “得嘞,吕公子您请稍等,小人马上去叫!” 吕楚生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那小子转身小跑进了录像厅。 吕楚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从父亲那摸来的华子,撕开封口抽出一根点燃。 刚抽了一口,录像厅门口人影儿闪动,眼角挂着两粒眼屎的蛇皮,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松鼠,你小子不是说吕公子要见我,人在哪儿呢?” 看门的松鼠指了一下胡同口: “蛇皮哥,那不是嘛!” 蛇皮脸上的不耐烦,立马变成了谄媚,一溜小跑冲到吕楚生面前,毕恭毕敬的道: “吕公子,您找我?” 吕楚生吐了个烟圈儿,随意的问道: “蛇皮,前几天送我玉佩的那个家伙……叫……叫什么来着?” 蛇皮心里一动: “黄书强,我们都叫他黄鼠狼!” 吕楚生笑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黄书强,你能联系上他不?” 蛇皮拍着胸脯保证: “那咋不能,吕公子要找黄鼠狼,是不是他有啥得罪到您?” 那个乡下仔挺懂事儿,没少给自己好处。 真要得罪了吕公子,岂不是少了个经济来源。 如果能办到,还是得想办法把他保下来。 吕楚生傲然一笑: “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得罪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他,蛇皮,哪天你带他来见我!” “得嘞!” 蛇皮一颗心落了地。 没有得罪吕公子,那说明自己还能继续从黄鼠狼身上弄好处。 这家伙有个当大队会计的老爹,家里条件不错,能榨得出不少油水。 吕楚生将手里的半截烟头丢到地上,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蛇皮,前些日子我吩咐你寻摸些中医药方的事儿,办得怎么样?” 蛇皮心里一惊。 他这些日子一直泡在录像厅,早就将吕楚生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 情急之下,脑子突然变得机灵起来。 “吕公子,药方倒是弄到了几个,却都是些大路货,能称得上独家秘方的,别人不肯卖!” 吕楚生原本笑呵呵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废物,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他们不肯卖,难道你就不会用点手段么!” 蛇皮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 娘希匹你大爷。 姓吕的有个好家世,自然不怕惹事。 我可没那么硬的后台。 万一出了问题,被丢出来做替罪羊的是谁,压根儿就不用问。 “吕公子,前些日子我不是跟您汇报过,黄鼠狼……哦不,黄书强村里有个老中医,手里有份专治狂犬病的中药方子……” 吕楚生皱眉想了想: “你……说过?” 蛇皮心里暗骂,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显露出来。 “吕公子,黄书强说,那个方子极为神奇,被狗咬之后七日之内,只要吃上一副,就能预防狂犬病……” 吕楚生眼睛一亮: “真的假的?” 蛇皮只是听黄书强说过,具体怎么回事,他也说不上来。 当前这种局面,这小子只能硬着头皮帮忙吹嘘。 “真,绝对真,吕公子,我亲眼见过,有人狂犬病发作,到了恐风怕水的程度,吃了那老头儿开的一副药,立马痊愈了!” 吕楚生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 “果然是独家秘方,蛇皮,这件事交给你,务必将方子给我拿回来!” 蛇皮拍着胸脯道: “吕公子,您就瞧好!” 这些年,他跟着吕楚生,类似巧取豪夺的事儿没少干。 去乡下弄一个药方,在他想来还不是小菜一碟。 吕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将手中刚抽了一根的华子,塞到他手里: “蛇皮,好好干,本公子不会亏待自己人。” “华子?” 蛇皮又惊又喜。 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从没抽过这么贵的烟。 不愧是吕公子,出手真是大方! “多谢公子!” 吕楚生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那动作,就像在抚摸自己养的宠物: “好好跟着本公子,这玩意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蛇皮千恩万谢,就差跪下给对方把鞋都舔干净。 吕楚生满意的离开。 又是一条好狗。 只需要偶尔丢根骨头过去,就能替自己看家咬人。 这破烟,我爹那里有的是。 亏他还当成宝。 吕楚生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录像厅看门的松鼠,趴在地上找了半天,最后欢呼着将他丢掉的半截烟头,郑重的捡了起来。 蛇皮则是一脸不甘心的悻悻之色: “妈的,又被这狗日的抢先一步……” 慕容街,万宝斋内。 自打张乐将那颗价值2000块的核桃,无偿送给唐家兄妹,葛志远看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怪异。 “葛叔,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瘆得慌!” 葛志远哈哈大笑: “老弟,这才是真正的视金钱如粪土。 跟你比起来,葛某半辈子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屁的视金钱如粪土,我现在根本就是视粪土如金钱好不好! 张乐脸色臭臭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火焰少女唐冰察言观色,笑着补上一句: “轻歌姐姐,这位男朋友同学确实不同凡响,2000块钱丝毫不放在眼里,果然是大气豪爽。 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姐姐这次真的没有找错人。” 一句话,惹得张乐唐浩两个人,同时黑了脸。 小丫头,你说话真好听。 下次最好还是不要说了! 第58章 吕东印 事情进行到这里,相亲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唐浩踏上两步,冷峻的目光,落在张乐脸上。 后者眯起眼睛,跟他对视着。 唐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眸子中有一丝难掩的兴奋。 这家伙倒是有种,敢跟老哥对视! 好玩,太好玩了! 火焰少女很久没遇到令她心动的玩具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孟轻歌的男朋友。 要是将他收服,那时候的场面一定更有趣。 唐家兄妹却不知道,此刻张乐心里慌得一批。 这家伙不会动手? 他那拳头,比沙钵还要大,这具身体小胳膊小腿的,可扛不住对方两拳。 忐忑不安中,唐浩终于开口。 还是那个低沉有力的语气: “今天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乐清楚,对方指的是那颗水龙纹狮子头。 “唐兄不要客气,区区一颗核桃而已。” 唐浩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人情归人情,轻歌的事,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的气势越强,反而激起了张乐的逆反心理。 你家世好,长得帅又怎么样? 只不过是投胎投得好而已。 哥好歹也是个重生人士,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前辈们丢脸。 “唐兄,我最喜欢击败的,就是你这种不服输之人。” 唐浩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强大的气势之下,对方竟然还能针锋相对。 “好,不愧是轻歌看上的男人,这样才配做我的对手!” 张乐差点儿惊掉下巴。 他很想抓着唐浩问问:哥们儿你是有病,还是觉得成长经历太过平顺? 要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做出一个唯唯诺诺的假象。 现在可倒好,无端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情敌。 不幸中的万幸。 唐浩这种心高气傲的性格,大概不会在背后下绊子使阴招。 “唐兄的话,也正是我要说的!” 唐浩盯着他看了半天,慢慢点点头: “小冰,咱们走!” 火焰少女用复杂的目光,看了张乐最后一眼,追着哥哥一起去了。 张乐松了一口气,浑身肌肉有些发酸。 没有面对唐浩,永远不知道对方身上的压迫感到底有多强。 上辈子好歹也算是个商界精英,却从来没遇到过一个,能给他如此大压力的人。 岳千灵那个蛇蝎女人也做不到。 孟轻歌迈步走过来,喜滋滋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不错啊,这次的表现很好,如果有机会,咱们继续合作!” 合作你大爷! 张乐苦笑一声: “孟大支书,你可饶了我,小弟还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活! 再有这种事,你还是另请高明!” 孟轻歌哼了一声: “煞风景,刚刚跟唐浩对峙的气质呢!” 张乐哭笑不得: “气质个毛线,我那是硬着头皮装出来的好不好! 孟大小姐,说实话刚刚那哥们儿不错,身材好长得帅,跟你又是青梅竹马,我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 孟轻歌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停停停,既然你觉得般配,那你跟他去成亲啊!” 张乐愕然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点点头: “说得好有道理,真是听君一席话,浪费一分钟!” 孟轻歌又好气又好笑。 眼前这个家伙,越来越让自己看不透。 你说他聪明,偏偏又经常说一些气得人牙痒痒的话。 可要说他猥琐,却又能在跟唐浩的对视中,丝毫不落下风。 总之,张乐的行为充满了矛盾。 越是跟他相处,孟轻歌心里的好奇越是浓烈。 “张乐,接下来要去哪里?” 张乐用力摇头: “我哪里都不去,跟葛叔有些合作上的细节要谈!” 孟轻歌点点头。 没有了相亲的压力,她只觉得浑身轻松。 “行,我去把那2000块钱还给舅舅,你在这儿等我!” 还没等她转身,张乐一把拉住了女支书的胳膊,气急败坏的道: “你是说,身上带着2000块钱?” 孟轻歌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怎么了?” 张乐愤怒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明明自己身上带着钱,为什么买手链,和请向导的钱,都要问我拿? 瞬间想通了他为什么一副吃人的模样,孟轻歌淡淡的白了张乐一眼: “怎么,你不会想说,让我还舅舅1900就行!” 张乐下意识点点头,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是什么原因,最后只能无奈的放手: “好,我在葛叔店里等你,早去早回!” 孟轻歌俏脸一红,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啰嗦!” 张乐被骂得莫名其妙。 我又说错啥了? 孟轻歌快步走出慕容街,摸了摸犹自发热的脸颊。 张乐这个混蛋,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 难道他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不可以乱说的么! 深深呼吸了几次,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军绿色的212吉普车,开到一号院门外刚停下,正巧遇到舅舅钟庆民,送一个满脸威仪的中年男子,从门里出来。 “吕局长,啤酒厂改制的事,还要多研究研究,毕竟是咱们岱山第一次国营单位转型,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 被钟庆民称为吕局长的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钟sj,我只是觉得,东瀛藤原会社给出的条件,充分保证了县里的利益……” 钟庆民笑了起来,语重心长的道: “老吕啊,县里的利益要考虑,啤酒厂几百号工人的利益,更是咱们要考虑的!” 男子神色不变: “钟sj说的对,有些事是我考虑不周!” 钟庆民的笑容不变: “这不能怪你,毕竟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属于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没有经验嘛。 这样,你把计划书拿回去,再重新讨论一下……” 男子答应一声,转身告辞离开。 钟庆民站在门前,目送他离去,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见他们谈完了,孟轻歌这才推门下车,轻声问道: “舅舅,刚刚那个人,是招商局的吕东印?” 钟庆民恢复了笑呵呵的表情: “轻歌来了! 对,那就是咱们岱山赫赫有名的吕东印吕局长。” 第59章 破局的人选 孟轻歌美眸中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吕东印相貌堂堂,给人第一眼印象,是个能干的清廉正直好官。 谁能想到,他才是岱山县搅动风云的那只幕后黑手。 听舅舅说,这家伙原本是有机会坐到岱山二把手位子上的。 却被他主动推辞了。 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吕东印多么高风亮节,不贪恋权势。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招商局局长的位子,在接下来的改制浪潮中,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个二把手,吕东印还看不上。 除非是钟庆民,把他的位子让出来还差不多。 吕局长的想法,钟庆民心里一清二楚。 上任一个多月,遇到的阻力有多大,都是因为这个吕东印在幕后做推手。 包括勾结东瀛藤原会社的人,打算出卖啤酒厂利益的事。 只是这家伙做事隐蔽,从表面上找不出一丝破绽。 钟庆民想要强行阻止,也是很难。 岱山,还不是他的一言堂。 孟轻歌进到客厅坐下,迫不及待的问道: “舅舅,那个吕东印,又是为了啤酒厂改制的事来的?” 钟庆民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透出一丝疲惫: “不错,啤酒厂连年亏损,全靠县里财政在背后支撑,若是不能甩掉这个包袱,岱山早晚被它给拖死。 吕东印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毫不避讳的勾结东瀛人,打算用白菜价,拿走啤酒厂这块肥肉。” 孟轻歌银牙紧咬,柳眉倒竖,恨恨道: “该死的蛀虫,舅舅,这种人就应该一棒子打死!” 钟庆民苦笑着摇了摇头: “丫头,你说的倒是轻巧,吕东印在岱山盘踞多年,全县上下关系错综复杂,一旦打草惊蛇,日后再想清理干净,怕是更加困难!” 外甥女儿嫉恶如仇的性子值得表扬,却还是将事情想得简单了。 想要将吕东印的势力连根拔起,可不是容易的事。 就拿啤酒厂来说。 厂长是他小姨子胡丽萍,其他的大小头目,也都是吕家的亲戚朋友在担任。 不能收拾掉这些人,谁也没办法顺利将改制推行下去。 这就是吕东印有恃无恐的根源所在。 钟庆民若不能完美解决这次的问题,对他威信是个不小的打击。 此消彼长之下,吕家势力便会更加猖獗。 有了这个污点,他再想往上走,也会变得艰难。 除非动用背后家族的力量。 这却是钟庆民最不想要的答案。 以钟孟两家的人脉,想要收拾吕东印,确实是小菜一碟。 这么做的结果,却是他的能力,会受到严重质疑。 竞争对手将来一定会用岱山的事,大做文章。 有了顾忌,钟庆民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来破局。 舅舅愁眉不展,孟轻歌心里也不禁跟着着急起来。 “舅舅,那现在该怎么办?” 钟庆民沉吟半晌: “目前的难题在啤酒厂,只要能解开这个扣儿,吕东印的如意算盘便打不起来。” 啤酒厂? 孟轻歌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儿。 这家伙能盘活这步死棋吗? 自打认识之后,张乐屡屡创造奇迹,越来越让她惊讶。 若说有一个人能帮忙破局,大概非他不可。 钟庆民能坐到这把椅子上,察言观色的本领绝不会差。 外甥女儿的异样,让他愣了一下: “轻歌,你有办法对付吕东印?” 孟轻歌犹豫了一下: “舅舅,办法没有,只是刚刚想到一个家伙,或许他能帮忙,解开这个死结。” 钟庆民眼前一亮: “哦,说说看!” 他很了解这个外甥女儿的性格,能被孟轻歌看重的人,少之又少。 听口气,这个人还是她的同龄人。 要不然,孟轻歌也不会用这个家伙来形容。 钟庆民满心好奇: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将自家心高气傲的外甥女儿折服! 孟轻歌深吸一口气,慢慢道: “他叫张乐,是我任职村里的一个村民……” 随着她的讲述,钟庆民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轻歌所说是真的,这个叫张乐的年轻人,或许真能成为对付吕家的奇兵。 当然,处在他的位置上,钟庆民是不会轻易下决断的。 “轻歌,破局的人选事关重大,我还得慎重考虑一下!” 孟轻歌也清楚,以舅舅稳重的性格,绝不可能只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将宝押在张乐身上。 “好的舅舅,我也会帮您继续观察他……” 钟庆民点点头: “按照你所说,这小子若是能将荒草岭山货收购点盘活,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让他加入啤酒厂这盘棋里,未尝不是一步妙招……” 孟轻歌清清冷冷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期待: 张乐,你这臭家伙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女支书似乎忘了,那个山货收购点,正是她恶作剧之下,丢给对方的烫手山芋。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乐盘活收购点,只是时间问题。 凭借今天在万宝斋里开核桃的广告效应,相信他很快就能收回投出去的钱。 这家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一个无人问津的野核桃林,竟然也能被他玩出花来。 将带来的2000块钱还给钟庆民,孟轻歌婉拒了舅妈留自己吃午饭的提议,准备离开一号院。 临走的时候,小表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抱着她的大腿不放手: “表姐,你带我去乡下玩儿好不好,整天闷在家里,人都要憋死了。” 舅妈彭婉蓉脸色略显尴尬,一把将女儿拉开: “轻歌,别听小贝的,这丫头不省心,老是想着出去疯跑!” 前些日子宝贝闺女差点儿被人贩子拐跑,彭婉蓉下定决心,不让她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钟小贝这些日子被关在家里,确实是把小家伙儿憋得够呛。 “表姐……” 小丫头可怜巴巴求助的样子,确实惹人心疼。 孟轻歌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小贝,我觉得你应该听舅妈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钟小贝泫然欲泣: “表姐,你不喜欢小贝了吗?” 臭丫头,不去演戏做童星,真是白瞎了你这么好的天赋。 孟轻歌无奈道: “小贝乖乖听话,赶明儿表姐给你找个伙伴一起玩儿!” 钟小贝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伸出小手: “那……拉钩!” 第60章 辣椒油 被逼着跟小表妹签订下不平等条约,孟轻歌才勉强从一号院脱身。 她倒不是在骗钟小贝。 今天在慕容街认识的小铃铛,年纪跟小表妹差不多。 给她做个玩伴,倒是很合适。 红太阳福利院! 哪天有空真得过去一趟。 开着212吉普车,返回慕容街的孟轻歌,却没找到张乐。 问了万宝斋的葛志远,才知道这家伙又跑去了土产公司。 女支书没办法,只得又赶去了土产公司。 刚停下车,正好看到满面春风的张乐,从土产公司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家伙高兴,孟轻歌心里就不舒服。 “怎么,笑得跟狗尾巴花儿似的,碰上什么好事儿了?” 张乐哭笑不得。 “孟支书,好歹我刚刚也帮了你的忙,这么讽刺别人,不好?” 孟轻歌清清冷冷一笑: “是不怎么好,最起码对狗尾巴花来说,不太公平!” 张乐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了。 他在默默盘算,如果跟孟轻歌大吵一架,会不会被看热闹的笑话。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女人摆明了是故意抬杠。 算了,哥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孟支书,口下留情,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孟轻歌柳眉挑了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个机会!” 张乐气得用力揉了揉鼻子。 合着我花钱,还得承您孟大小姐的情呗。 孟轻歌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 “别以为自己很委屈,本姑娘放出话去,主动请吃饭的人,能从永定门排到南锣鼓巷,你信不信?” 她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张乐心里吃了一惊。 这丫头竟然来自京城? 心里震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哈哈……这么说,还真是我的荣幸!” 孟轻歌下巴一扬,满脸傲娇: “那是自然,你请我去哪里吃饭!” “好大馄饨店!!” 88年的时候,想要在岱山找一家上档次的饭馆,还真不容易。 满大街不是这个单位的招待所,就是那个单位的对外食堂。 这些地方的东西,价钱死贵不说,味道还难吃。 好大馄饨店,算得上是唯一一家物美价廉的去处。 最重要的是,那家店的老板娘有一手绝活——她自己调制的辣椒油,味道简直是好吃的要死。 张乐重生之前,恰好是个无辣不欢的主儿。 这不,他盛了两大勺的辣椒油,放在馄饨里,顺手又搅了几下。 蓝边大碗里,金黄色的辣椒籽,漂浮在汤面上,勾人食欲。 “孟支书,来点儿,这辣椒油老香了!” 孟轻歌皱起柳眉,拼命摇头: “不要。” 这么刺激皮肤的东西,她才不会尝试。 万一脸上长了痘痘,到时候不得哭死。 看着她吓得花容变色,张乐终于出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东西,是你没口福!” 端着包子送过来的老板娘,听到这句话,立马笑得合不拢嘴: “大兄弟,好眼力!” 她最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东西好吃。 张乐抓起包子,用力咬了一大口,香喷喷的油汁,顺着嘴角淌下来: “姐,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我们东辽人?” 老板娘的普通话口音,更偏向西南云贵川一带。 “是啊,来到岱山七八年,以为自己的口音差不多跟本地一样了,没想到还是乡音难改, 姐姐我老家,是黔西的。” 张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难怪辣椒油做得这么好吃,黔西的辣椒,跟滇南的烟丝一样,都是别处根本没法比的。 随口搭讪了几句,老板娘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段对话,为日后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埋下了伏笔。 结账之前,张乐照例打包了两屉包子。 孟轻歌知道,其中一份是给楚幼薇的。 可是另一份,她却猜不出是要送给谁。 女支书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羡慕。 貌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张乐,你对幼薇真好!” 张乐淡淡一笑,眼中满是温柔: “当然,没有幼薇,或许我现在骨头渣子都烂了。” 他永远忘不了,刚刚重生过来那几天,正是这个柔弱的女孩儿,一肩担起了两个人的吃饭问题。 去二婶家借鸡蛋,被赵玉芬追着要回去,少女无助痛哭的场景,宛如昨日。 泼妇高桂霞上门逼债,又是楚幼薇用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度过了难关。 张乐曾经不止一次发过誓:这辈子必须要让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儿,过上好日子。 莫说几个肉包子,就算楚幼薇要吃他身上的肉,估计张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经历过前世岳千灵的背叛,张乐对这份来之不易的真挚情感,愈发珍惜。 孟轻歌这次没有开口嘲讽,心里反而是浓浓的羡慕。 在京城的时候,围着她转的男孩子确实多不胜数。 却没有一个,能像张乐这样,无时无刻不将楚幼薇挂在心中。 开车返回荒草岭的路上,孟轻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张乐微微奇怪:依照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不像是多愁善感的人。 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异常? 吉普车驶过村部,张乐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孟支书,我在这里下车就行!” 孟轻歌愕然一惊,眼神重新恢复了灵动: “哦……送你到村里,反正……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张乐一头冷汗。 这位大小姐,方才神思不属,居然没出交通意外? 我特么的,这是什么狗屎运气,想想都后怕。 村部距离张乐住的三组,只有半公里。 对吉普车来说,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 212顺着土路,右拐进入村口,眼前出现的场景,让两个人同时一愣。 村口第一户,正是时一针时老爷子的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家门前停了几辆摩托车。 七八个陌生人,围着时家的大门,不停的在大声喊着什么。 张乐脸色大变。 这些人吆五喝六的态度,不像是来求医。 哪有病人敢威胁医生的! “快点儿,时家好像出事儿了!” 话音未落,被人围住的时家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人挥舞着锄头,从里面冲了出来…… 第61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围住时家的那几个人,“轰”的一声做鸟兽散。 追出来那人呼呼直喘粗气,拄着锄头挡住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看他的意思,倒不是准备打人,只是将这群闹事儿的驱赶开。 “董正,你个破落户赘婿,仨鼻子眼儿多出一口气,我们找的是时家,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董正木讷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 “黄书强,时老爷子是满仓的救命恩人,谁想找他麻烦,俺第一个不答应。” 原本在村里任人欺负的老实人,这次却是一脸的凶狠。 黄书强不敢靠近,只能站得远远道: “姓董的,时家跟你非亲非故,识相的赶紧让开!” 董正抿着嘴,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带队过来的蛇皮,脸色异常难看。 吕公子叮嘱的事,自己给办砸了。 都怪这个黄书强。 特么的,还说自己老爹是荒草岭的土皇帝,却连一个泥腿子都摆不平。 “黄鼠狼,你能不能行了,不行的话,我告诉吕公子,让他赶紧换别人!” 黄书强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 “蛇皮哥,您放心,我立马搞定这个泥腿子。” 他费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搭上吕楚生,可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影响了自己在吕公子眼中的印象。 董正这鳖孙脑子一根筋,挡在时家门口,倒是不好办。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绕过董正,直接跟时家人对话。 时一针只有一个孙女儿,爷俩儿老的老小的小,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想到这里,黄书强三角眼转了转,提高声音喊道: “向晚妹子,我是黄书强,请时老爷子出来一趟,谈谈关于秘方的事!” 青条石门楼后人影儿一闪,黑着脸的时向晚,出现在视线中: “黄书强,带着你的狐朋狗友赶紧滚,时家没有什么秘方,就算有,也不卖!” 原本吊儿郎当的蛇皮,眼前突然一亮。 好俊的姑娘。 眼前的少女容貌秀丽,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冷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却也掩饰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蛇皮骨头顿时轻了四两。 嬉皮笑脸的凑过去: “大妹子,卖不卖秘方,可以慢慢商量,咱们可以先交个朋友。” 时向晚用眼角斜了他一下,冷冷一笑: “跟本姑娘交朋友,你也配!” 这丫头的毒舌功夫,连张乐都扛不住。 蛇皮脸皮厚,受了呵斥也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凑: “大妹子,今年几岁了,找婆家了没有……” 一句话没等说完,头顶呜呜声响,一柄锄头带着风劈了下来。 幸好蛇皮眼疾眼快,千钧一发之际后退半步。 锄头擦着他的鼻尖儿,重重砸在脚下。 铺路的青石板上,溅起了两颗火星。 蛇皮吓得屁得都凉了,结结巴巴的道: “你……你……你特么的,真想要我的命啊!” 董正收回锄头,黑着脸瞪着他。 蛇皮丢了面子,有些恼羞成怒: “兄弟们,一起上,给这乡巴佬一点儿颜色看看……” 他带过来几名混混轰然答应一声,开始向中间围拢。 时向晚怒声道: “黄书强,你勾结地痞来村里闹事,难道不怕王法?” “王法?” 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完全吃定了对方。 村里的人除了这个董正,全都躲得远远的看热闹。 黄书强再无顾忌,贱兮兮的笑道: “向晚妹子,在荒草岭这一亩三分地,我老黄家便是王法!” 他的嚣张神态,完全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有县城吕公子……手下的蛇皮哥撑腰,我还怕谁? “失敬失敬,原来荒草岭的王法,是你们黄家定的!”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戏谑声音。 谁特么的敢在这种场合,跳出来做出头鸟? 真当我没办法收拾你们这帮泥腿子。 黄书强不耐烦扭过头: “你特么谁啊,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张乐,是你?” 看到开口的人是张乐,黄书强三角眼猛地一亮,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我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请蛇皮哥帮忙,教训一下张乐这兔崽子。 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蛇皮哥,这小子叫张乐,前几次吕公子吩咐的事没办成,都是他从中作梗……” 蛇皮撩了一下眼皮: “就……你叫张乐啊?” 张乐无语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天底下的混混,都是一个德性!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青条石门楼下,时向晚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张乐这混蛋,倒是有几分胆色。 面对七八名混混,还能面不改色。 要知道这年头的老百姓,最不愿意招惹的两大群体,地痞混混的名字,还要排在官府之前。 时向晚却不知道,张乐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三十年后的灵魂。 蛇皮这种无赖地痞,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呦呵!!” 蛇皮掂了掂手里的铁管,呵呵假笑了几下: “兄弟们,听到没有,有人敢质问咱们!” 他带过来的混混,当然是捧场的哄堂大笑起来。 “蛇皮哥,人家或许是想学录像上那样,英雄救美!” 这人说话间,不怀好意的朝时向晚瞥了一眼。 其他人吹着口哨,开始起哄。 时向晚俏脸气得发红,愤怒的瞪着那人。 这群混混当然不会怕一个姑娘,口哨声顿时又大了起来。 “黄书强,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闹哄哄的杂乱声音里,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压住了所有噪音。 几名混混眼前顿时一亮,纷纷露出猥琐的笑容。 “吆,又是一个大美妞儿,我说小强子,你们村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小六子,会不会说话,那叫藏龙卧凤。” “对对对,两只漂亮的凤凰!” 黄书强有恃无恐,踏上一步得意洋洋的道: “孟支书,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许带朋友回村?” 支书有什么了不起,我身后站的,可是吕公子和蛇皮哥! 他却没有发现,被依仗为坚强靠山的蛇皮,在看到孟轻歌的第一时间,脸色顿时变了。 “孟……孟……您怎么在这里?”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眼前的美女,可是连吕公子都惹不起的存在。 更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地痞无赖! 第62章 蛇皮的恐惧 跟几名手下不同,蛇皮不止一次见过孟轻歌。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的具体身份,却也清楚主子吕楚生,对她的态度,都是讨好中带着忌惮。 自己一个跑腿打杂的,敢惹对方,估计不等人家动手,吕公子分分钟能灭了他。 黄书强得意洋洋的走近两步: “孟支书,看到我身后的人没有? 县城来的大人物,蛇皮哥……” 哥字刚出口,后脑勺毫无征兆被扇了一巴掌: “我特么……蛇皮哥,您打我干嘛?” 打你? 我特么的想踹死你。 蛇皮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道: “孟……孟……孟支书,您老多担待,黄鼠狼这兔崽子不懂事,回头我好好收拾他!” 这家伙只听吕楚生说过孟轻歌的姓氏,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急切之下,学着黄书强的口气,叫了句孟支书。 孟轻歌冷着脸: “谁派你们来的?” 这句话,借给蛇皮10个胆子,也不敢出卖吕楚生。 “没……没谁,是我们兄弟听说,荒草岭有一位神医……” 孟轻歌美眸中寒光一闪。 眼前这家伙,目光闪烁不定,一看就没说实话。 “不管是谁派你来的,马上离开这里,荒草岭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孟轻歌强大的气场,压得蛇皮喘不过气来。 只能拼命点头: “是是是,小人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黄书强彻底傻了眼。 自己引以为傲的靠山,就这么倒了? “不是,蛇皮哥,吕公子吩咐的事……” 没等说完,被蛇皮一个凶狠的眼神,吓得立马停住。 孟轻歌却已经从他的说话中,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吕公子? 吕楚生? 这家伙阴魂不散,跟到荒草岭来找麻烦? 蛇皮一挥手: “兄弟们,给孟支书一个面子,咱们走。” 那些混混,也早已经看出了情况不对。 蛇皮哥对上这气场强大的女子,恭敬得有些过分。 地痞无赖的特点,就是打顺风仗。 一旦发现不对,他们跑得比兔子都快。 蛇皮的话没等说完,几个人已经发动了摩托车。 孟轻歌目光犀利,突然开口对走向摩托车的蛇皮道: “回去告诉吕楚生,少玩那些阴谋诡计!” 蛇皮身体一哆嗦,脚步下意识的一个趔趄。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随着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逐渐远去,时家危机暂时解除。 张乐不放心时一针,走过去问时向晚: “向晚,老爷子在吗?” 破天荒的,时向晚这次没有怼他。 “爷爷在屋里,你自己去!” 咦? 说话这么柔和? 眼前的时向晚,不会跟我一样,被别的灵魂夺舍了! 察觉到张乐目光的异样,时向晚恢复了凶巴巴的表情: “看什么看!” 张乐一颗心稳稳落地:这才对嘛。 正常的时向晚,就该是这个样子! 迈步走进院门,张乐大声笑道: “老爷子,晚辈在县城给您带了几个包子!” 屋里传来时一针洪亮的大笑声: “小子,你有心了!” 张乐提着包子进屋,看到脸色红扑扑的老人,依旧坐在他那张太师椅上,这才终于放了心。 “老爷子,刚刚那群人……” 时一针摆了摆手,似乎不想提起: “莫要提那些恼人的家伙,赶紧把包子给我,老夫尝尝味道!” 张乐微感奇怪。 老爷子打发孙女儿出去,自己则是稳坐钓鱼台。 似乎笃定闹事的人,不敢做什么! “老爷子,今儿这包子,是酸菜油滋啦馅的,特香!” 时一针喜上眉梢: “没想到,你还记得老夫的口味,难得,难得!” 夸了一句,老人抓起包子,一口咬掉半个,大嚼起来。 屋外传来时向晚不满的娇嗔: “爷爷,您吃东西,怎么不洗手!” 老人挤了挤眼睛,低声嘀咕了一句: “糟糕,又被这丫头抓到了!” 他那副滑稽的模样,张乐忍不住会心一笑。 “老爷子,既然您挺好的,晚辈不打扰了!” 张乐退后两步,正想转身,却听时一针轻声道: “小子,老夫赠予你的行医笔记,千万妥善保护。” 张乐心里一动。 时一针嘴里提到的行医笔记,还是他冒冒失失将老人的孙女儿,从坡上一脚踹飞,导致时向晚受伤,没办法去挖草药。 张乐只能代替人家,去帮忙挖药。 他又不认识那些东西,时一针便将家中一本带有手绘图片的行医笔记,借给他对照。 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将行医笔记的事,给彻底忘到了脑后。 老爷子如此郑重其事的嘱咐,是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么? 他还想再问,却发现时一针大口吃着包子,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这老爷子,怎么突然怪怪的! 张乐按下了刨根问底的念头,转身离开了时家。 大门外,看热闹的村民早已经散去。 堵在门口的董正,也扛着锄头回了家。 张乐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村里这些年受过时老爷子恩惠的,没有十成也有九成。 遇到混混堵门,却只有一个赘婿董正跳出来帮忙。 这群人都怕惹祸上身,却忘了做人的根本。 目光扫了一圈,拎着给幼薇丫头打包的包子,快步朝家里走去。 黄书强一溜烟儿的逃回了自己家。 原本想着,办妥吕楚生吩咐的事,趁机搭上吕家的关系。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自己的谋划搅了个乱七八糟。 “孟轻歌,张乐,咱们走着瞧, 对了,还有那个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董正,你给我等着……” 这家伙蹲在门口不停的碎碎念,冷不丁身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小强,你干嘛呢?” 黄书强吓得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回头: “我……爹,怎么是你?” 习惯性的三字经没出口,要不然岂不是骂了自己亲爹的娘! 黄德权四四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好奇: “小强,你进院就鬼鬼祟祟的,发生了什么事?” 黄书强翻了个白眼:啥叫鬼鬼祟祟! 父子俩臭味相投,这种事倒也不用瞒着老爹。 “爹,县城的吕公子,打发人来时家,要买他们的秘方……” 第63章 这是犯罪 听着儿子讲述了刚刚时家门前发生的故事,黄德权摸着下巴,沉思道: “张乐那边,我刚刚挖了个大坑给他,倒是不忙着继续动手,至于董正这家伙,明儿个去公社,找找你二姨父,让他派几个人过来,狠狠收拾一顿!” 黄书强心中一喜 老爹说的二姨父,是苦水河公社的副乡长郭子健。 也是自己家最大的靠山。 “爹,让二姨父的人,往死里收拾董正,最好丢进笆篱子里去!” 黄德权脸色一沉: “胡说八道,你当看守所是咱家开的,想丢谁就丢谁。 是那董正违背了上头的指示,跟咱们可没关系!” 黄书强眼睛瞬间一亮: “爹,还是您的办法高啊,整治了董正,还让人抓不到把柄!” 黄德权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傲然一笑: “小强,你爹这么多年官场,可不是白混的!” 黄书强拼命点头。 堂屋门口传来一个讥讽的笑声: “整天就知道吹牛,大队支书的位子,被个黄毛丫头给抢走,也没见你有啥办法!” 黄德权脸色一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气急败坏的道: “老娘们儿家家的,你懂个屁,孟轻歌是市里直接安排空降,真以为凭你二姐夫郭子健,能斗得过人家!” 阴阳怪气的高桂霞还没说话,黄书强脸色立刻变了: “难怪,县城吕公子的跟班儿蛇皮哥,见到她都恭敬得很。” 黄德权眉毛一挑: “听到没有,人家胡院长的儿子,都不敢跟孟轻歌斗,我算个屁啊!” 高桂霞吓了一跳。 她还真没想到,那个黄毛丫头的背景,有如此深。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一辆小轿车从门前驶过。 黄德权皱起眉: “怪了,咱家后面就是山坡,这车来干嘛的?” 黄书强眼珠子转了转,快步跟了过去: “我去瞅瞅!” 黑色小轿车穿过村子,一直开到山脚才停下。 车门打开,上面下来四五个人。 隔着老远,黄书强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朝那边看。 几人有男有女。 其中还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身影。 “张乐?” 这兔崽子不是在时家吗,怎么突然坐着轿车,跑到后山坡这里? 黄书强脑瓜子一转,突然想到老爹说过,将后坡的野核桃林,和大队里屁用没有的山货收购点,捆绑到一起,承包给了张乐。 这些人,不会是张乐找来的? 想到这里,黄书强转身跑回了家: “爹,爹,是张乐,张乐领着人,去了后山坡野核桃林那里!” 黄家夫妻从屋里迎了出来。 高桂霞抢先开口道: “他爹,这事儿你得去看看,不能让张乐瞎闹腾。” 这婆娘最见不得别人好,一旦有机会,拼了命也要破坏。 黄德权脸色变幻了几次,义正辞严的道: “桂霞,你说的不错,野核桃是承包给了张乐不假,却还是大队的财产,容不得他胡来!” 跟他的蠢婆娘不同,这家伙每次打算使坏,都会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高桂霞满脸喜色: “对对对,这也是我想说的!” 你想个屁。 黄德权瞪了蠢婆娘一眼,迈着四方步,朝后山坡走去。 他也挺好奇,张乐找了这么多人,去野核桃林干嘛。 黄德权猜错了。 这几个人压根儿就不是张乐找来的。 辞别了时老爷子,张乐拎着包子,正打算回家。 冷不丁身后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挂着盛京牌照的黑色奥迪,停在他身后。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探头出来: “小兄弟,打扰一下,请问……你是张乐兄弟?” 张乐回头打量着那个惊喜交加的中年人,半晌之后终于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对方。 男子兴奋的从车上跳下来。 他原本只是想打听个路,却不料阴差阳错的遇到了正主儿。 “张乐兄弟你好,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杨天宝,盛京天宝轩的总经理!” 张乐笑着跟他握了握手: “杨哥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事儿?” 自称杨天宝的中年男子哈哈大笑: “张乐兄弟,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在慕容街的万宝斋见过。” 张乐苦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你看我这记性,刚见过杨哥,居然给忘了。” 当时万宝斋里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记得什么杨天宝牛天宝的。 杨天宝也不说破,笑眯眯的道: “兄弟,老哥哥这次不请自来,是想见识一下能开出水龙纹狮子头的核桃树,不知道方不方便?” 张乐笑着点头: “方便,当然方便!” 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奥迪车上又下来三个人,两男一女! 杨天宝笑道: “兄弟,这几位都是奉天圈子里的朋友,这次来是想一同见识见识。” 张乐挨个儿跟那几人握手,哥哥姐姐叫的甚是亲热。 “欢迎,欢迎啊!” 张乐心里笃定,是自己在万宝斋的举动,获得了效果。 这几个盛京人,应该是圈子里做古玩生意的。 他们的动作还真快。 上午在县城开出了水龙纹狮子头,中午这些人居然已经找上门来。 这是好事儿! 盛京四人组中,唯一的中年女子苏红,性子更急一些。 “张乐兄弟,赶紧带我们去核桃树,姐都等不及了!” “对对对,红姐说得有道理,俺们千里迢迢从盛京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看核桃。” 几个人不等张乐反对,半推半拉将他拽上了奥迪车的副驾驶。 杨天宝一脚油门,小轿车穿过村中的土路,停在了后山坡下。 野核桃林在半山腰。 几个文玩贩子爬到地方,累得气喘吁吁。 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大吃了一惊。 好大的一片树林杂草丛生,超过三分之二的核桃树,只剩下一截矮矮的树桩。 更有一些碗口粗的树,被人齐根锯断。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杨天宝心疼得直跺脚。 “这得有多少高品相的核桃,被糟蹋了啊!” 其他几个人的脸色,跟他也差不多,都像死了娘老子一样难看。 “兄弟,你这是犯罪,知不知道?” 第64章 你以为是多少 张乐无辜的摊了摊手: “几位老板,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 苏红富态的胖脸,气得通红: “兄弟,你跟姐说,到底是谁把如此珍贵的核桃林,糟蹋成这样的?” 张乐还没等回答,远处山路上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人: “贤侄,张乐贤侄……” 张乐心中暗笑:这老家伙巴巴的赶过来,是为了背锅的? “几位老板,这片野核桃林我昨天才签的合同,以前都是村里在管理。” “村里?” 杨天宝愤怒的喷着唾沫星子: “一群人狗屁不懂的人瞎搞,把好好的东西都糟蹋了!” 几个人围着仅剩的几十株野核桃树,认真观察起来。 张乐站在树林边,乐呵呵的看着他们。 杨天宝苏红几人,大概是想提前下手包树! 水龙纹狮子头的诱惑力,外行人根本不懂。 包树是文玩核桃界的专用术语。 意思就是玩家买下一棵核桃树的开果权。 这棵树上不论有多少果子,跟卖家都不再有关系。 包树有风险。 万一看走眼,所有的投入都会打了水漂。 当然,高风险往往也代表着高回报。 这种包树的豪赌,只要开出一颗有品相的核桃,便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杨天宝几人之所以如此谨慎,在林子里仔细观察,就是想确定哪棵树有可能出现精品! 赌树这种事,并不是果子越多越好。 有时候十颗核桃,也可能会开出好品相来。 在张乐看来,这玩意儿纯粹就是赌运气。 核桃没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果核,是两帽二头一颗心,还是不值钱的垃圾。 正在这时,呼哧带喘的黄德权,终于爬了上来。 老家伙第一件事,就是按着膝盖,跟狼犬一样耷拉着舌头喘了半天。 张乐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哎呦,这不是黄会计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将黄会计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黄德权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故作轻松的道: “贤侄啊,我也是路过后山坡,恰好看到你带人过来,顺便上来看看。 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你特么的还真会顺路。 大中午,接近40度的气温,不躲在家里凉快,偏偏顺路到野核桃林? 老家伙心里没憋着好屁。 张乐假装没察觉,呵呵笑道: “是几位盛京来的哥哥姐姐,打算带一些核桃回去!” 黄德权一颗心落了地。 原来是买核桃的。 这玩意儿炒熟之后有些发苦,喂牲口都不吃。 这些盛京来的,早晚会发现自己上了当。 到那时候,我看你怎么解释。 老家伙满脑子的幸灾乐祸。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那些人买走核桃,能卖几个钱? 十块,还是二十块? 张乐的2000块钱,在他有生之年能回本么? 黄德权嘴角勾起,掠过一抹得意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贤侄,这些核桃树可是大队的财产,你要好好养护!” 张乐笑着点头。 老家伙说话皮里阳秋,话里话外在提醒自己,不能打核桃树的主意。 特么的! 你们大队管理的时候,差点儿诛了野核桃林的九族。 承包给我,却又假惺惺的说什么好好打理? 真是够不要脸。 张乐打了个哈哈: “黄会计,你就放心,我和幼薇下半辈子吃香喝辣的,全靠着这片林子,怎么可能不上心!” 你就吹! 黄德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作姿态的用力点头: “不错,贤侄有这个觉悟就好。” 老家伙眯着眼睛,准备看张乐的笑话。 过了半晌,富态的苏红最先返回。 黄德权眼前一亮。 这女人看起来不到四十的年纪,保养得细皮嫩肉。 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右手三根指头上,戴着五枚戒指。 黄德权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你特喵的家里,是批发金戒指的吗? 老家伙心里清楚,这行人自己得罪不起。 “您好,我叫黄德权,是荒草岭大队的会计!” 苏红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绕过黄德权笑着对张乐道: “老弟,开个价!” 张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姐,这么快挑好了?” 苏红大气的摆了摆手: “包树赌的是运气,至于观测什么的,都是扯淡……” 别看她是女人,性格豪爽丝毫不逊色于须眉。 张乐对苏红很有好感。 “姐,你大老远从盛京赶来,小弟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下,这么着,您给这个数……” 一旁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的黄德权,看到张乐伸出的一根手指,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一块钱,他得猴年马月才能收回成本?” 老家伙努力忍着,让自己的表情,不露出异样。 苏红愣了一下,白皙的胖脸上,掠过一抹赞赏: “老弟,这价格姐可是占便宜了!” 张乐耸了耸肩膀: “姐,也许最后占大便宜的,是小弟我!” 苏红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大笑起来: “老弟,不管输赢,你这朋友姐姐交定了!” 张乐笑着摸了摸鼻子: “红姐,我还以为咱们已经是朋友了!” 苏红笑得更大声: “不错,老弟说的对,咱们早就是朋友了!” 说话之间,杨天宝几人也陆续赶了回来。 有人笑着道: “张老弟,你可不能看到红姐是女人,只给她优惠啊!” 张乐豪爽的一挥手: “诸位哥哥,你们的价格,跟红姐一样!” 这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老弟,豪气!” 黄德权的笑容逐渐消失。 隐约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 他却说不出异常在哪里。 这几个盛京人的气魄,不像是为了一块钱,拼命拍别人马屁的主儿! 杨天宝大笑: “红姐,这次我们可是沾了您的光!” 苏红笑着啐了一口: “你们这几个家伙,就知道占便宜!” 听他们说得热闹,一头雾水的黄德权,终于忍不住了: “几位……请问一下,你们说的……到底是多少钱?” 杨天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谁呀?” 苏红笑道: “他自己说,是这个村的会计!” 盛京众人脸上,同时闪过鄙夷。 会计算个屁! “当然是1000块钱,要不然你以为是多少?” “咣当!” 震惊的黄德权,吓得一个趔趄,撞上了身边的树桩。 第65章 几位老板,我行不 “1000块钱?” 黄德权顾不上老腰撞得生疼,哭丧着脸问道: “这些野核桃树,值这么多?” 苏红鄙夷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这么多?你在想屁吃,是一棵树1000块!” “咣”! 黄德权这次又没站稳,一头撞到刚刚那截树桩上。 也就是树桩子不会说话,要不然铁定开始破口大骂。 你特么的也不能只逮着我自己一直撞来撞去。 想碰瓷儿是咋滴! 杨天宝嗔怪的瞥了苏红一眼: “红姐,你跟他说这些干嘛,这种人懂什么叫两帽二头一颗心吗!” 苏红尴尬的笑了笑: “看我这脑子。 老弟,这是姐的1000块,你点点!” 后面这句话,却是跟张乐说的。 张乐笑得见牙不见眼: “红姐,小弟信不过谁,还能信不过您么!” 有了苏红的榜样,杨天宝几人也纷纷将钱交给张乐! “张老弟,姐姐还有件事儿得请你帮忙!” 张乐将钱装进口袋,拍着胸脯道: “红姐有事,只管吩咐!” 苏红干笑一声,指了指自己选定的野核桃树: “老弟,你也看到了,姐姐这种身材,想爬上去摘果子,恐怕有点儿难……” 杨天宝几人都微笑起来。 苏红彪悍的瞪了他们一眼: “笑个屁,好像你们几个能上得去树似的。” 她这么一说,杨天宝几人才醒悟过来。 这几年养尊处优。 不要说上树,上炕都费劲。 苏红哼了一声,继续道: “老弟,你能不能帮姐在村里找个人,上树帮忙摘核桃。 当然,我们几个也不能不白用人家,摘一棵树五块钱,怎么样?” 五块钱? 脑门子上撞了个大包的黄德权,眼睛贼亮贼亮的。 自己一个月工资,才30块钱。 帮着这几个人摘些核桃,差不多顶得上大半个月工资了。 他也顾不得自恃身份,屁颠屁颠的陪着笑凑过去。 “几位老板,几位老板,你们看我行不行?” “你?”苏红瞥了他一眼: “可拉倒,就冲这腐败的肚子,我怕你树没爬上去,我们姐弟几个还得陪你家吃席的钱!” 张乐拼命忍着笑。 这位豪爽的红姐,性格里还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怼得黄德权差点儿一口气没接上来。 至于杨天宝三人,早就把头扭到一旁,连看都不看他。 自打从张乐嘴里听说,野核桃林如此下场,都是因为大队管理不善造成的。 这几位早就对大队这几个字特别反感。 黄德权这个时候跳出来,无异于自讨苦吃。 “红姐,杨哥,你们几位稍等,我这就去村里,帮你们叫个人来。” 苏红展颜一笑: “有劳兄弟!” 黄德权讨了个没趣,脸色讪讪的: “你们几位,不跟着一起去?” 杨天宝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我们怕离开之后,有人会搞破坏!” 他的话再明显不过:矛头直指黄德权。 这里没法儿再待下去了。 黄德权脸色铁青,转身拂袖而去。 张乐,咱们走着瞧。 顺着小路下到山脚,正好碰见探头探脑的高桂霞。 这女人在家等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他爹,怎么样?” 见到自己男人从后坡下来,高桂霞赶紧迎上去,关切的问了一句。 黄德权阴着脸: “走,回家再说!” 他那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模样,高桂霞还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是张乐……又做了什么?” 黄德权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是看到张乐收了那么多钱,馋的。 “我说回家再说,你没听见?” 黄德权的低吼声,如同受了伤的野兽。 高桂霞吓了一跳,不敢再问。 夫妻俩默不作声,一前一后走进了家门。 刚进大门口,就听到隔壁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 “董正大叔,我建议你搬个梯子,这样可以更轻松些,文玩核桃可是一点儿也不能磕碰的。” 黄德权眼神阴冷得可怕: “张乐这个兔崽子,竟然把这么赚钱的活计,交给董正那个倒插门?” 高桂霞好奇的问了一句: “当家的,你说的赚钱活计,到底怎么回事?” 黄德权将核桃林的事儿,讲了一遍。 高桂霞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当家的,你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张乐把钱挣了去, 摘一棵树的核桃,都给5块钱,那卖一棵树得多少钱呐!” “1000!”黄德权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数字。 高桂霞愕然一愣,下意识问道: “当家的,你说什么1000?” 黄德权咬牙切齿: “张乐那个小畜生,每棵树上的核桃,卖了1000!” 高桂霞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敢置信: “1000?那树上的核桃是金子做的吗,咋会这么值钱?” 黄德权胸膛都要爆炸了: “不是金子做的,我听那几个盛京人说,叫什么“文玩核桃”。” 文玩核桃? 高桂霞一个农村妇女,当然不会知道什么是文玩核桃。 她只知道,核桃是用来吃的。 “他爹,这么挣钱的路子,可不能给了张乐,你得想办法拿回来,咱们自己干!” 黄德权脸色变了几次,最终还是咬牙切齿的道: “怎么拿,合同签了,还盖着大队的公章,毁约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高桂霞如丧考妣: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张乐那兔崽子挣钱?” 黄德权阴恻恻的冷笑一声: “做梦去,我让他怎么装进口袋里的,怎么吐出来!” 高桂霞眼前一亮,忙不迭的点头: “对对对,说什么也不能这条死咸鱼,彻底翻过身来。” 黄家夫妻关起门来研究怎么对付张乐的时候,这条死咸鱼已经带着董正,回到了核桃林。 跟着董正一起来的,还有他老婆宋月琴,和儿子满仓。 11岁的满仓,比同龄人都要显得瘦弱,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加上前些日子,被隔壁黄家的狗给咬了一口,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摘核桃这种事,村里绝大部分人都能胜任。 张乐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董家。 第66章 护林员 几次接触下来,张乐对董正很有几分了解。 这位一直被村里人看不起的赘婿,却是个难得的知恩图报性子。 比起村里那些白眼狼,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像二婶赵玉芬这种人,只有在用得着你的时候,才会笑脸相迎。 假如没有利用价值,保准会一脚踢开。 这些人,就是如此现实。 倒是董正,是唯一一个知道感恩的。 就在刚刚,有人到时家捣乱。 满村男女老少,也只有董正选择了出头。 其他人,生怕惹祸上身。 时老爷子给村民看病,向来是不收钱。 有的家庭太困难,他还会自掏腰包,垫付抓药的钱。 像这次满仓被黄家的狗咬了,老爷子便是分文没收。 从这种事就能看得出来,村里大多数都是天性凉薄。 荀子说人性本恶,绝不是一句空话。 董正扛着木头绑成的长梯,按照苏红几人的指挥,挨个将树上的核桃,摘了个干干净净。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没有碰掉任何一颗。 杨天宝几人大喜: “兄弟,你找的人靠谱!” 摘核桃的技术含量没有多大,几乎是有手就行。 其中却有个最大的难点:任何一颗核桃都摔不得。 没打开之前,谁也猜不到里面果核是什么品相。 若是因为一个不起眼的疏忽,将原本能开出两帽精品的核桃,摔出一个小小的瑕疵,也可能会令品相大打折扣! 价值掉下来几十上百倍都说不定。 这些人是专门做古玩生意的,当然清楚其中的利弊。 从董正手里接过装满核桃的提包,苏红大方的甩出一张大团结: “干的不错!” 董正脸色窘迫,不停的看向张乐: “老板,可不敢收这些,太多了!” 苏红富态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奇。 这家人的品质,倒是比刚刚那个自称大队会计的家伙,要强上许多。 “拿着,多的就当给孩子买点吃的!” 张乐笑着点头,示意董正可以收下。 对这几名倒卖古玩的家伙来说,10块钱算不了什么! 董正哆嗦着,从苏红手里接过钱。 他还从没想过,自己一个小时工夫,能赚几十块钱! 其他人看到苏红的举动,当然不会被个女人给比下去。 原本说好的5块钱,全都变成了10块。 董正两口子激动得两眼放光,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他爹,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 “月琴,不是做梦,是小乐帮着咱们,赚到了一个月都没办法赚到的钱!” 董家的经济来源,全靠种地。 还有就是,下秋之后卖几只羊羔子,来贴补家用。 这40块钱省着点花,大概够一家三口半年生活所用。 将杨天宝苏红送到山下,黑色奥迪绝尘而去。 张乐正想拍拍屁股回家,冷不丁身后董家三口噗通噗通的跪倒在地上。 “董大叔,月琴婶子,快起来,你们这是要折煞我么!” 张乐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死拉活拽的将两个人拖了起来。 董正满脸凝重: “小乐,你这么帮我,大叔全家给你磕头都不过份!” 宋月琴连连点头: “对,满仓,给你张乐哥哥磕头!” 满仓很听话,跪在地上诚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响头。 张乐苦笑: “董大叔,月琴婶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么!” 董正惨然一笑,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黯淡。 入赘到荒草岭十几年,被欺负的次数数也数不过来。 可要说到互帮互助,只有张乐一个人,不嫌弃他。 “小乐,这么多年,只有你把我董正当个人,俺就算结草衔环也报答不了这份恩情……” 董正吸了吸鼻子,做势又要跪下去。 张乐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拦住了他: “大叔,使不得,使不得! 这40块钱是您凭力气挣的,跟我可没关系!” 董正性子老实,却并不傻。 摘核桃这种事,村里人绝大多数都能做。 特别是张老根的儿子张大海。 那可是张乐没出五服的本家。 人家偏偏选了自己,这份恩情称得上天高地厚。 “小乐,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一声,叔就算把命交给你,也是毫无怨言。” 张乐脸上的苦笑,就没停过: “董叔,言重了,言重了!” 说到吩咐,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董叔,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董正拍着胸脯大声保证: “小乐,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叔也想办法给你摘来!!” 张乐笑道: “董叔,不至于那么严重,我只是想请您作为核桃林的护林员……” 董正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同样诧异的妻子: “护……护林员?” 张乐点点头: “没错,董叔,月琴婶子,你们也看到了,这些野核桃还算挺值钱的,我怕有人听说以后,会跑来偷摘。 没办法,都是乡里乡亲的,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找个人帮忙,看着核桃别被偷……” 董正恍然大悟: “小乐,只要你信得过叔,这个忙我帮定了!” 张乐的笑容特别真诚: “董叔,若是信不着您,我能提这个事儿吗! 这样,核桃林这边董叔多费心,我每月给您开30块钱的工资,怎么样?” 董正唬了一跳,下意识的拼命摆手: “可不敢收钱,可不敢收钱,小乐你这么帮我,董叔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张乐笑着打断他: “董叔,您付出劳动,工资是应该得的,若是嫌少,咱们可以再商量……” 董正急得满脸通红: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张乐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蓝色四人头,塞到宋月琴手里: “婶子,董叔,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这是三个月的工钱,以后核桃林拜托你们了!” 宋月琴哪肯收,拼命推辞。 “婶子,这钱您若是不收,那我也没脸请董叔帮忙照看核桃林!” 张乐半是威胁半是强迫,终于让董家人,收下了那张钞票。 “这才对嘛,董叔,月琴婶子,满仓兄弟,我要回家吃饭,这里交给你们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董正五尺高的汉子,也不禁红了眼眶。 “满仓,你给我记着,这份恩情老子还不完,你给我接着还!” 第67章 胡院长 才11岁的满仓,懵懂的点头。 董正回头又对媳妇儿道: “月琴,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在树林子里搭个窝棚,核桃摘完之前,俺就住这儿了!” 宋月琴有些不放心: “他爹……” 董正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小乐信得过,咱也不能辜负了人家,就这么定了!” 宋月琴默默点头。 丈夫就是这种性子,她也知道自己劝不动。 好在荒草岭附近,大型野兽早就绝迹多年,安全倒是没问题。 张乐兜里揣着4000块钱,乐呵呵的回了家。 拐过街角,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门口翘首张望。 看到张乐出现,楚幼薇咬着嘴唇,快步迎了过来: “小乐哥,你怎么才回来?” 张乐笑着道歉: “对不起,原本是应该早到家的,半路碰上几个来买核桃的……” 楚幼薇又惊又喜: “小乐哥,咱家的核桃,有人买?” 张乐哈哈大笑: “傻丫头,不但有人卖,还很值钱,以后你就在家里,等着数钱!” 楚幼薇小脸儿变色,警惕的四下打量了一眼,拉着张乐往家里跑: “小乐哥,可不能在大街上说这些,财不露白……” 张乐莞尔一笑:曾经单纯的少女,现在也变得有心机了。 能说出财不露白的话,这丫头成长了不少。 “幼薇,还没吃午饭,我给你带了包子!” 张乐知道,自己不回来,这丫头一个人绝不会先吃。 她宁可饿着肚子等到晚上。 楚幼薇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接过张乐手里的包子: “呀,是羊肉馅儿的,真香!” 女孩儿拿起一个包子,举到张乐唇边。 这丫头。 自己若是不吃,她保证会一直举下去。 张乐“嗷呜”一口,咬掉半个包子,用力大嚼起来。 前世吃过的鲍鱼海参大餐,跟这包子比起来,简直是味同嚼蜡。 楚幼薇明亮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张乐吃得香甜,比她自己吃更要开心。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你一口,我一口吃着包子,慢慢朝家门口走去。 第二天早上,张乐扛着一块木板,早早的来到村部。 刚刚洗漱完毕的孟轻歌,诧异的看着他: “喂,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这家伙从来没老实过,每次都能搞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新花样。 张乐没有回答,将木板放到门口显眼的位置,用随身携带的铁锹,挖起坑来。 孟轻歌沉住气,抱着肩膀等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土坑很快挖好,张乐将木板牌子立好,用力踩了踩土。 板子上用红漆,写着两行醒目的大字: 荒草岭山货收购点主营业务:药材,树籽儿,山枣,蘑菇! 孟轻歌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指着那块木板: “张乐,你这是……” 张乐拍了拍手上的土,笑嘻嘻的道: “既然承包了山货收购点,怎么也得把它支撑起来!” 孟轻歌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昨天去土产公司,就是谈这些东西的收购价格?” 张乐摊了摊手: “要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闲的蛋疼,跑到土产公司去探亲!” 孟轻歌气得脸颊绯红: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么粗俗不可堪的话。” 张乐挠了挠头:蛋疼怎么就粗俗不堪了。 就算你没有,也不能剥夺别人说这句话的快乐!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支书,贤侄,早啊!”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黄德权提着公文包,笑呵呵的跟两人打了句招呼。 这老家伙一脸正气,谁也看不出他才是荒草岭最大的毒瘤。 张乐眼中精光一闪: “黄会计,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黄德权笑得很真诚: “当了这个官,就要多为百姓办事,早来几分钟,能够多完成不少工作!” 去你大爷的,我信你个鬼! 张乐脸上的笑容不变: “黄会计高风亮节,不愧是我们荒草岭的领路明灯!” 黄德权脸上笑容一僵,木然道: “不敢当,不敢当!” 妈的,这小子故意揭我的短。 黄德权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到中年,不可避免的出现早秃现象。 他严重怀疑,张乐话里的指路明灯,说的就是自己的秃头。 这种事,对方没有明说,他也不可能硬拉到自己身上。 这个暗亏,只能是吃定了。 “支书,贤侄,你们聊,我有个电话要打,先进去了!” 整个荒草岭,只有村部安装了一台摇把式电话机。 这台电话,以前是黄德权的私产,一直是他霸占着。 当然,每个月的花费,还是算到村里的账上。 自打孟轻歌上任之后,老家伙收敛了许多。 目送黄德权狼狈的逃进屋里,孟轻歌唇角微微扬起: “张乐,你这么得罪黄会计,不怕他给你穿小鞋儿?” 张乐摊了摊手: “孟大支书,你觉得我给他磕头叫祖宗,黄德权就不会找我麻烦?” 孟轻歌被他问得一愣。 想了想摇头道: “不会!” “就是啊!”张乐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 “既然示弱也不能让他改变态度,我干嘛还要认怂?” 孟轻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家伙的话,看似强词夺理,实际上却有一定的道理在其中。 黄德权踏进办公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成阴恻恻的阴狠。 “张乐,咱们走着瞧,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老家伙将电话机搬到窗前的桌子上,抓起了话筒。 这个位置,能很好观察到院里的动静。 接下来的通话,可不能被别人听到。 这种摇把式电话,打起来很麻烦。 需要摇到公社的总机,然后等待那边的接线员,帮忙转到要拨打的线路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黄德权期待的声音: “喂,老黄,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儿?” 黄德权一只手挡住话筒,鬼鬼祟祟的道: “胡院长,打扰了您的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胡院长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喜怒: “得了,别绕圈子,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黄德权点头哈腰的道: “胡院长,您吩咐的事情,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第68章 满仓 话筒那头,胡院长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怎么回事儿,黄德权,你太令我失望了,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以后还想怎么进步!” 黄德权的冷汗,唰的一声就下来了。 “胡……胡院长,时家的那份秘方,还有其他人也在动手……” 胡院长冷声道: “其他人,是谁?” 黄德权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是……您的儿子,吕楚生吕公子!” “楚生,他要那个秘方做什么?” 这个答案,大出胡院长的意料之外。 黄德权硬着头皮道: “听说,听说是一个东瀛人,托他寻找的!” 东瀛人? 胡院长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 藤原拓海! 是他! “老黄,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 黄德权松了一口气: “胡院长,不算错怪,我这么久都没能把事办妥,确实也说不过去!”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换一种方法,你不用管了!” 胡院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黄德权却是大急。 “胡院长,您再给个机会,我……” 电话那头传来对方不耐烦的声音: “就这样,我还有事儿!” “胡院长,胡……胡…… 妈的!!” 黄德权铁青着脸,将话筒重重摔在电话机上。 姓胡的,你跟自己儿子没沟通好,互相争抢到了一起,反而怪罪到我身上。 老子是你的出气筒么? 生了半天闷气,黄德权悲哀的发现,要想往上走,还是得紧紧抱住这条大腿。 村部院子里,响起一阵发动机突突突的咆哮声。 心烦意乱的黄德权,迈步走出办公室的门,却发现张乐正驾驶着村里那辆边三轮,在院子里转圈。 妈的,便宜这小子了。 黄德权这才想起,为了坑到张乐,自己做主将边三轮的使用权,也给了对方。 目前看来,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张乐,你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他的无能狂怒,并没有对张乐造成任何影响。 从这一天起,在村部原本用作仓库的屋子里,开始了他的山货收购生活。 将这间仓库暂时交给张乐使用,也是合同上规定了的。 妈个巴子的,哥怎么觉得,自己好像那个谢广坤。 站在仓库门口,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张乐,突然塌下了腰。 收山货什么的,只是张乐的恶趣味。 这东西赚不到多少钱。 不过能够每天在黄德权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看着对方气得要死,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开心的表情,张乐心里就乐开了花。 你家婆娘抢走幼薇玉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下场。 山货收购点开业,前来卖东西的村民,并不是很多。 除了一些半大小子,经常拿着自己在山上抓到的蝎子来卖,其他人倒是不怎么登门。 有了边三轮摩托车,张乐可以将收到的零零星星山货,攒个一两天,统一送到县城一趟。 送货途中,他还顺便去了一趟慕容街。 当初跟葛志远说好,卖核桃的钱四六分。 张乐当然不会赖账。 做生意,诚信是根本。 葛志远完全没想到,只过了两天时间,自己什么都没做,便能分到1600块。 这可是相当于万宝斋三个月的纯利润。 古玩行当,一个月不开张也是有的。 多了张乐这个稳定的收入点,解决了葛志远资金不足的大问题。 人家够意思,葛志远当然也不会白拿钱。 他也开始利用自己的人脉,帮着拉来了几波客人。 后山坡上的野核桃,在肉眼可见的减少。 负责帮忙看守核桃林的董正,也跟着发了一笔小财。 每个包树的玩家,都会雇佣他帮忙摘核桃。 工钱三块五块不等。 也有人当场将自己包的核桃全部开了出来。 有几颗的品相不错,不过却没能达到两帽二头一颗心的水平! 这种精品,当然是可遇不可求。 若是满大街都是,那也算不上珍贵了。 开不出太好的品相,前来赌核桃的人,慢慢变得少了起来。 张乐琢磨着,是不是降低一下价格,将剩下的果子都处理掉。 没等付诸行动,突然而来的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天上午,张乐正坐在村部的山货收购点,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 院门外的砂石路上,呼哧带喘跑来一个瘦弱的少年。 “小乐哥,小乐哥,我爹让我来通知你,有大老板过来买核桃!” 张乐揉了揉眼睛,笑道: “谢谢你啊满仓,看这跑得满头大汗的!” 满仓嘿嘿一笑,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把汗。 随着家里生活条件的好转,这个瘦弱的小家伙,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张乐锁好仓库门,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酒心巧克力,丢给满仓: “你幼薇姐不喜欢吃这东西,赏给你了!” 这种糖果,外面是甜的,里面加了点白酒,吃起来清甜中夹杂着酒香。 原本是张乐买给楚幼薇的,没想到那丫头不喜欢酒的味道,说什么也不要。 满仓喜滋滋剥开外面的塑料纸,将糖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道: “小乐哥,真甜啊!” 张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发动了自己的边三轮,对着少年一歪头: “走,小乐哥带你坐摩托车!” 满仓大喜过望,脸上一副又想坐又害怕的表情。 “小乐哥,我爹说……” 张乐笑骂道: “臭小子,跟我玩儿以退为进是,你不坐,我可走了!” “坐坐坐!” 满仓一个箭步冲过来,跳进摩托车的挎斗里。 能坐上摩托车,不知道会羡慕坏多少村里小伙伴儿。 少年其实早就想坐进来。 只是父母叮嘱的话,让他不敢轻易表现出来。 “臭小子!” 张乐笑骂了一句,随后挂挡加油门。 边三轮咆哮一声,从村部院子里冲了出去。 坐在挎斗里的满仓,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小乐哥,你说我以后也能开上摩托车吗?” 张乐哈哈大笑: “满仓,以后你不但能开摩托车,还能坐上小轿车,就算是天上的飞机,想坐也并不难!!” 满仓吓了一跳: “飞机啊!” 他做梦也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坐上飞机。 小乐哥说的,一定是真的! 第69章 那蓉 这次来赌核桃的,是两个老熟人。 盛京杨天宝,和那位性格豪爽洒脱的红姐苏红。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七八个不认识的男女。 张乐气喘吁吁爬到后山坡,第一眼见到的,正是围着树绕来绕去的苏红,随即脸上闪过一抹愕然: “红姐,杨哥,是你们?” 苏红富态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老弟,姐姐又来打扰你了!” 张乐心里一动: “红姐说哪里话,你和杨哥这样的贵客,小弟请都请不来!” 苏红身边一名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子,打量了他一眼: “小红,这就是你说的小老弟?” 苏红呵呵笑着点点头: “张老弟,给你介绍个人,姐的好闺蜜那蓉!” 张乐大大方方的跟那蓉握了握手: “欢迎蓉姐,红姐的朋友,就是小弟的朋友!” 苏红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这小老弟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中听。 那蓉笑了笑: “你就是张乐,小红这几天一直在我面前夸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张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红姐过奖了,对了蓉姐,您是旗人?” 那蓉眼前一亮: “小兄弟有见识,姐姐祖上是正黄旗的,给康熙爷做过御前侍卫!” 张乐立刻拱手: “失敬失敬,难怪我一见那姐,就察觉到您身上有一丝与众不同的尊贵气质!” 那蓉哈哈大笑。 “小红,张老弟这么会说话,看来我今天想不多买点儿,都不行!” 苏红翻了个白眼: “蓉姐,你是皇亲国戚,可不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能比的,当然得多出点儿血!” 那蓉笑着啐了她一口: “呸,你这平头百姓下手可够狠,一颗公子帽,卖了我块!” 苏红脸色尴尬,瞥了张乐一眼,讪讪道: “蓉姐,你说句良心话,那颗公子帽,值不值块?” 那蓉瞪了她一眼: “要是不值,咱们还会是朋友?” 张乐心中雪亮:看来上次赌树,苏红开出了一颗精品核桃。 “红姐,恭喜发财!” 苏红脸上容光焕发,拱手还礼: “托福托福,都是沾了兄弟你的光儿!” 杨天宝看几人说的热闹,也凑过来道: “张老弟,你是不知道哇,红姐上次赌树,不但出了一颗公子帽,还有一颗虎头!” 难怪这次苏红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大概都是听说她赌树大赚了的。 一颗公子帽加一颗虎头,在这些文玩商人手里,差不多能卖出小10万。 相对于这笔巨款,苏红赌树的1000块,只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这女人的运气也确实好。 时一针用了两年时间,才勉强凑成了一对公子帽。 她只赌了一棵树,便开出了一枚高品相,不得不说这运气实在是逆天。 这也是张乐最希望看到的。 有了苏红的广告效应,这片野核桃不愁卖不掉。 面对杨天宝酸溜溜的话,苏红眼角眉梢带着笑意: “你老杨也不错,开出了一对鸡心!” 杨天宝频频摇头: “比不了,比不了,一对鸡心核桃,才能值几个钱!” 张乐笑着对他拱手: “杨哥,恭喜啊,鸡心核桃盘个一年半载,卖个万八千块还是没问题!” 杨天宝呵呵笑道,伸出右手五指: “老弟,你太小看盛京圈子了,明年这个时候,我那对鸡心核桃至少值这个数!” 张乐暗暗点头。 杨天宝说的块,符合市场价格。 自己上辈子花买了一对鸡心核桃,送给合作伙伴。 可那是2015年左右。 这个时候,一对上品鸡心卖出块,还真不是做梦。 难怪他和苏红一起回来,原来是尝到了甜头。 “老杨,咱们提前说好,这次赌树的钱,可不许黑张老弟的。” 杨天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干笑两声: “哪能呢,我老杨是坑朋友的人吗!” 苏红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都是盛京圈子里的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分。 杨天宝这人是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 眼见着气氛有些不对,张乐赶紧打圆场: “没有没有,上次是小弟主动要求,跟杨哥没关系。 红姐,蓉姐,你们两位都挑好了?” 那蓉脸上闪过一丝欣赏。 这位小老弟年纪虽轻,做事倒是滴水不漏。 这一句话既给了杨天宝面子,又暗戳戳点出跟苏红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好厉害的年轻人。 “我会挑个屁,这玩意儿叫赌核桃,那就看谁的运气更好。 老弟,姐包5棵树,总会开出一颗公子帽!” 张乐摸了摸鼻子:这玩意儿还真说不好。 有人一棵树就能开出公子帽。 比如苏红。 也有人像时老爷子一样,忙活了两年,才勉强凑成一对公子帽。 这个真是看运气。 当着那蓉的面,他肯定不会实话实说: “蓉姐这面相,一看就是福气大之人,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杨天宝脸上的肌肉抽了两下:屁的福气大,盛京圈里人都叫那蓉天克星,专克自己丈夫。 一连嫁了三次,最长久的一任,勉强活了三年。 这女人如此有钱,绝对跟继承了三任丈夫的家产有关系。 当然,这些事杨天宝只能在心里想想,却是不敢说出口。 别看那蓉笑脸盈盈,真翻起脸来,自己绝对斗不过。 她在盛京的人脉极广,收拾自己一个文玩贩子,跟玩儿似的。 那蓉笑着拍了拍张乐的肩膀: “老弟,姐借你吉言!” 张乐回头大声招呼道: “董大叔,董大叔,过来帮蓉姐把核桃摘下来。” 听到他招呼,正在挥着锄头翻地的董正,扛着梯子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张乐笑道: “大叔,您帮忙照顾核桃林,没必要做这些翻地的事!” 董正憨憨一笑: “俺别的不多,力气有的是,闲着也是闲着,这翻翻地还能活动一下筋骨……” 这些日子,他在核桃林帮忙,零零总总加起来,赚了差不多有小500块钱。 这么大一笔钱,以前全家辛苦一年,都赚不到。 这让董正对张乐的感激,更深了几分。 第70章 手气好 都说熟能生巧。 董正摘核桃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没用半个小时,那蓉挑好的五棵树,全部摘了个干净。 满满一大提包。 那蓉一翻手,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套工具,撸胳膊挽袖子走到提包跟前。 苏红吃惊道: “蓉姐,您要现场开核桃?” 那蓉抓起一个青皮野核桃,熟练的开始剥皮: “对啊,我跟你说小红,自己亲手开出来的精品,那感觉绝对不一样!” 苏红哭笑不得。 理儿是这么个理,可谁有你蓉姐豪气! 她是靠这个赚钱养家的,当然不会像那蓉一样潇洒。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都挑好了核桃树,等着董正帮忙将果子摘下来。 满仓也没闲着,帮着父亲搬梯子接提包。 几名盛京来人左右无事,便一起围拢过来,看那蓉开核桃。 转眼之间,满满一提包野核桃,去了一半。 地上铺满了被剥离的核桃皮。 那蓉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居然连鸡心都没能开出一颗。 苏红迟疑了一下,劝道: “蓉姐,要不等回了盛京,你再开剩下的。” 那蓉气鼓鼓的道: “小红,你别拦着,我就不信这么多核桃,开不出一颗精品。” 张乐眼皮跳了两下。 他这几天,有时间就会跑去时家,请教老爷子关于文玩核桃的知识。 时一针祖上是宫廷里的御医,对古玩之类的东西,颇有些心得。 从老爷子嘴里得知,赌核桃纯看人品。 有人曾经包下过300株的核桃园,最后却只开出来一颗虎头。 跟这位倒霉蛋儿比起来,那蓉说5棵树出一枚精品,有点儿想当然了。 提包里的核桃,肉眼可见再次少了三分之一。 那蓉发了狠。 大有不开出一枚精品,誓不罢休的架势。 “出了出了,看这模样最少也是鸡心!” 看热闹的几个人,盯着那蓉手中的核桃,纷纷鼓噪起来。 “蓉姐好运气,开出了一颗鸡心!” 那蓉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懊恼道: “开了这么多,才出一颗破鸡心,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怎么样!” 杨天宝等人嘴张得老大! 破鸡心? 那可是至少值1000块钱的小精品,这女人居然还不满意? 那蓉将手中开出来的鸡心核桃,丢给张乐: “老弟,这个当做姐请你帮忙的费用,你来帮我开!” 杨天宝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羡慕。 土豪的世界,咱们永远不懂。 价值1000块的鸡心核桃,居然被当做工钱,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了人? 他张了张嘴,很想毛遂自荐的说一句: “我也会开,鸡心给我!” 想到那蓉的背景,杨天宝明智的闭上了嘴。 张乐接住核桃,顺势又丢了回来: “蓉姐,举手之劳而已,说这个就见外了!” 那蓉愣了一下,接住核桃呵呵笑了起来: “不错,是姐错了,朋友之间确实是用不着这个! 小红,这鸡心送给你,省得老是揶揄我占了公子帽的便宜。” 苏红接住核桃,咽了口唾沫。 这可是1000块。 她再大方,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那……谢谢蓉姐!” 那蓉摆了摆手: “别客气,过来看张老弟手气怎么样!” 张乐拿起工具,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他对开核桃的步骤,毫不陌生。 随手从提包拿出一颗,手中刀尖轻挑,切掉一大块果肉。 “这小子手法生疏,一看就是生瓜蛋子,蓉姐倒是胆大,不怕核桃被他碰坏么?” “生瓜蛋子好哇,有时候越是生手,运气越好。” “嘘,别吵,你们说的生瓜蛋子,好像真开出精品来了!” “靠,不会,我的嘴难道开过光,随便说的话,都能实现?” 张乐手中的核桃,果皮一点点被剥离。 越到后面,杨天宝几人脸上的惊愕越大。 “我靠,老杨你掐我一下,是不是做梦。 我怎么觉着,这小子手里的核桃,那么像水龙纹狮子头!” “屁,就你这眼神儿,还敢说自己是玩儿核桃的。 什么叫像么,那明明就是水龙纹狮子头。” 杨天宝眼神里满是妒忌。 怎么别人的运气,都这么好。 张乐手里的核桃,确实是一颗水龙纹狮子头。 直径比万宝斋葛志远开出来的那颗,还要大上一公分左右。 众所周知,文玩核桃越大,盘出来之后也就越值钱。 张乐手里这颗,比葛志远开出来的,最起码要贵三倍以上。 也就是说,那蓉包了5棵树,这一颗核桃就已经回本儿。 杨天宝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这次过来,也是碰碰运气。 看自己能不能像苏红一样,开出一颗公子帽。 万一人品爆发,直接来一颗文官帽,那岂不是发了。 跟其他人的眼红不同,那蓉却是一脸懊丧: “xx的,怎么不是公子帽? 水龙纹狮子头有个屁用!” 苏红瞪大眼睛: “蓉姐,你别不知足,这颗水龙纹狮子头至少值5000…… 你要是不喜欢,送给我得了!” 那蓉伸手从张乐手里,抢过那颗水龙纹狮子头,宝贝般抱在怀中: “休想,这可是我赌核桃成功的见证,谁也别想拿走!” 苏红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说说,瞧你那小气啦的样子!” 那蓉针锋相对: “你不小气,那这次再出公子帽,直接送给我怎么样?” 苏红神情一滞,没再出声。 她的条件,可不敢像那蓉一样,拿鸡心核桃送人。 鸡心都舍不得,更不要说公子帽。 那蓉切了一声: “咱俩谁是小气鬼?” 张乐笑着打圆场: “两位姐姐别争,核桃这不是没开完么,剩下的这些里,说不定就有公子帽!” 那蓉喜笑颜开: “听听,还是张乐说话好听。 老弟,你的手气比姐强多了,保证能开出公子帽!” “蓉姐过奖了,小弟只是运气好。” 张乐苦笑。 核桃就在那里,谁来开都是一样的。 那蓉再坚持开几个,这枚水龙纹狮子头,就是她开出来的。 提包里剩下的核桃,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开出一颗公子帽。 甚至连鸡心都没再开出一颗。 杨天宝等人松了一口气。 万一那蓉真开出一颗公子帽,他们几个怕是会妒忌得发疯! 第71章 赌核桃 盛京来人中,除了那蓉之外,其他人都选择了带走。 杨天宝提着满满一包核桃,笑呵呵的道: “张老弟,日后到盛京,老哥做东,咱们喝一杯。” 张乐拱手道谢: “杨哥,那咱可一言为定,小弟到时候一定前去叨扰!” 杨天宝拍着胸脯保证: “老弟,你放心,哥哥为人是小气了些,一顿酒还是没问题的!” 他自己承认小气,其他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山坡下有人尖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张乐,东瀛来的贵客藤原先生到了,赶紧下来迎接!” 张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妈个巴子,黄书强这个讨厌的家伙,怎么哪儿都有他。 苏红,那蓉几人见来了其他客人,便告辞离开。 他们刚走,贼眉鼠眼的黄书强,领着一群人趾高气扬的从山坡下爬了上来。 “我说张乐,你这破核桃是不是不想卖了? 藤原先生大驾光临,竟然不去山下迎接!” 这家伙腆胸迭肚,神气的不得了。 这次背后有藤原拓海撑腰,他觉得自己甚至有资格跟岱山一把手平起平坐。 至于张乐,更是完全不被他瞧在眼中。 董正握紧锄头,横跨一步挡在身前。 黄书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待看清对面是董正,这家伙忍不住大笑起来: “董赘婿,怎么着,认了主子,腰杆儿学着硬起来了?” 他曾经故意放狗咬了董家的满仓,两家因此颇有些积怨。 黄家在村里势力大,董正受了欺负,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么多年,黄书强欺压老实人已经形成了习惯。 一旦董家想反抗,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董正涨红了脸,却是一步不退: “黄书强,你想找麻烦,从我身上踩过去!” 哎呀! 黄书强那双三角眼里凶光四射。 董正这土包子,还想造反不成? 平常你家在我黄少爷面前,都是想搓扁就搓扁,想揉圆就揉圆。 更何况,今儿我身后不但有东瀛来的藤原先生,还有吕东印局长的儿子吕楚生公子。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一个赘婿不成。 “董正,你踏码……” 这家伙将狗仗人势,演绎得淋漓尽致。 身后的人群中,西装革履的藤原拓海,用力咳嗽了一声。 黄书强脸色立刻一变,屁颠屁颠跑过去,点头哈腰问道: “藤原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藤原拓海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黄桑,不要节外生枝,我们是来买核桃的!” 黄书强谄媚的不停点头: “是是是,藤原先生的话,小人记得!” 这家伙面对藤原拓海是一个面孔,转过身来,却又换成了另一副嘴脸。 “嗳,我说张乐,藤原先生的话你听到没有,麻溜的摘些核桃过来,等着藤原先生挑选!” 张乐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朗声道: “不管是东瀛来的,还是盛京来的,只要到了核桃林,就是我的客人。 不知道这位东瀛客人,想要赌树,还是随便买几颗碰碰运气?” 藤原拓海还没说话,黄书强又一次跳了出来: “张乐,你有没有搞错。 藤原先生能来这破核桃林,是给荒草岭大队的面子,你怎么敢向藤原先生收钱?” 张乐眯起眼睛,目光中露出尖针般的寒意: “黄书强,你想孝顺东瀛人,那是你的事,核桃林是我承包的,白纸黑字大队公章盖在合同上。 不管你是谁,想要核桃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黄书强脸色变了几变: “张乐,别不识抬举,藤原先生能够到咱们这穷乡僻壤……” 张乐抬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我不管你是藤原先生,还是藤扁先生,想要核桃,都得拿钱!” “你……” 原本想要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的黄书强,被怼得哑口无言。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吕楚生,脸色也变了: “藤原先生,您看这……” 藤原拓海脸上表情不变,抬手道: “无妨,既然人家的规矩如此,咱们照做便是。” 张乐呵呵笑道: “还是主人明事理,不像有些狗仗人势的东西,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跳出来乱叫一通!” 受上辈子圆滑的性格影响,他很少会说如此伤人的话。 黄德权一家除外。 张乐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葬礼上高桂霞上门逼债的一幕。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自己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单纯善良的楚幼薇,不知道已经被她们一家逼成了什么样。 面对黄家人,他实在是原谅不起来。 黄书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苦于主子藤原拓海在场,不敢做出任何举动。 藤原拓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黄书强这种小人,他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若不是想要从他嘴里问出关于樱花玉佩的来处,藤原拓海连搭理都不会搭理这种小人。 “张乐先生,不知道您的核桃,是怎么卖的?” 藤原拓海的态度彬彬有礼,丝毫看不出曾经在万宝斋,被卷了面子。 东瀛人一贯虚伪。 张乐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单个核桃50块,包树2000,一口价!” 藤原拓海身后的吕楚生,脸色变得很难看: “2000?你怎么不去抢!” 张乐摊了摊手: “吕公子,你不知道抢钱是犯法的吗? 我这里的野核桃就是这个价,嫌贵您可以不买,下山右转就是回县城的路,慢走不送!” “你……” 吕楚生没想到,这小子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 藤原拓海伸手制止了他们,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慢慢点头: “2000块,这个价格倒也公道!” 黄书强下巴差点儿砸到地面上。 我特么的没听错? 东瀛人说2000块的价格很公道! 听我爹说,张乐承包野核桃林的价格,是三年2000块钱。 这还不包括山货收购点,和边三轮摩托车的使用权。 一棵树2000块钱。 那岂不是说,张乐只用了一棵树,就将所有的投入,都回本了。 妈的,这野核桃怎么会如此值钱? 黄书强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这片被村里人当成垃圾,只有砍柴时才会光顾的核桃林,竟然蕴藏着如此大的财富。 第72章 这是太岁 吞了一口口水,黄书强目光贪婪的扫视着这片野核桃林。 原本不到100棵依旧在结果子的树,已经有一多半被摘光。 一棵树2000块,那50多棵树,得卖多少钱呐! 这要都是我的,足够在县城的大富豪,痛痛快快的玩两年! 不行! 我得想办法,将这片核桃林拿到手。 黄书强小眼睛乱转,心里在打着鬼主意。 藤原拓海是真的喜欢文玩核桃。 这次亲自来荒草岭,除了想见一见那位樱花玉佩的主人之外,最大的愿望,就是弄一对上等品相的核桃。 最起码,也得是狮子头。 “张先生,这是2000块,你可以点一点!” 接过藤原拓海递过来的钞票,张乐哈哈一笑: “藤原先生这么大的老板,想必不会骗我这个土包子。” 黄书强目光贪婪盯着他的手,直到那一叠四人头消失在对方的口袋中。 2000块啊! 这么轻松就赚到了2000块。 这家伙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内心更坚定了抢走核桃林的想法。 藤原拓海来之前,做过许多功课。 剩下的三十几株带果子的核桃树,被他仔细观察了一遍。 从树皮的纹路,到枝杈的走向,甚至每株树上果子的多少,他都耐心细致的查看了一遍。 最后,他终于在一株核桃树下停住脚步。 “张先生,我要这棵树!” 张乐耸了耸肩膀: “没问题,果子需要你们自己摘!” 藤原拓海点点头: “这是规矩,我懂!” 又有了表现的机会,黄书强第一个蹦出来,耀武扬威的道: “董正,你去把核桃都给藤原先生摘下来。” 董正扛着锄头转身就走: “没空,我还要翻地!” “我xxxxx。” 原本想展示一下存在感,没想到弄了个烧鸡大挝脖,黄书强气得脸色铁青,骂骂咧咧嘟囔了一句。 藤原拓海沉声道: “既然人家不肯帮忙,黄桑,那你多受累!” 黄书强脸色一僵,赶紧陪笑道: “应该的,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藤原先生请稍等,我这就帮您摘核桃。” 形势所迫,黄书强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藤原拓海挑选的核桃树下,围着转了几圈。 妈的,东瀛人咋挑了这么一棵破树,根本爬不上去嘛! 吕楚生小声提醒了一句: “窝棚那边有梯子!” 黄书强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 “喂,董正,把梯子给我搬过来!” 他若是好言好语的商量,董正说不定会同意。 这么颐指气使,却激起了老实人的逆反心理。 董正用力抡起镐头,翻起一块草皮,这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不借!” 我…… 黄书强气得想骂娘。 梯子是董正的,人家不借,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偷偷瞄了一眼藤原拓海的表情,发现他皱着眉,满脸不耐烦,似乎对自己的办事效率,感到非常不满意。 黄书强暗暗一咬牙: “不白用你的,我花钱租行不行?” 董正头也不抬,回了一句: “10块钱!” 10块? 你特么的怎么不去抢? 眼瞅着藤原拓海的脸色越来越黑,黄书强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妥协: “好好好,10块就10块,给我搬过去!” 董正直起腰,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掌: “先给钱!” 黄书强低声骂了一句,最终还是无奈的掏出一张大团结,满脸肉疼的拍到董正手里。 董正丢下镐头,对着儿子满仓招了招手。 父子俩抬着梯子,给送了过去。 使用一次给10块钱,傻子才会不同意。 黄书强不但破了财,还丢了好大的脸,心里更是记恨董家。 董正,早晚特么的收拾你。 等他竖好梯子,藤原拓海不放心的叮嘱道: “黄桑,摘果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磕碰!” 文玩核桃的果皮很薄,若是采摘的时候发生磕碰,很容易伤到里面的果核。 藤原拓海不放心,这才反复叮嘱黄书强! “藤原先生您放心,书强自小在村子里长大,上树摘果子什么的,自然是不在话下。” 吕楚生替新收的小弟,说了句话。 黄书强腿肚子哆嗦着,慢慢顺着梯子往上爬。 鬼才知道,他居然有恐高症。 越往高处爬,晕眩反应越强烈。 这家伙咬着牙,努力克制着不适应,慢慢往上爬。 幸亏核桃树不算太高,在他马上坚持不住的时候,爬到了树顶。 黄书强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扶着梯子,另一只手将能够的着果子,一个个摘下来。 张乐站在树荫里,满脸戏谑。 姓黄的这家人,若是早生几十年,妥妥的卖国贼。 他看得出来,黄书强有恐高症。 不过那又怎么样? 我是肯定不会去帮忙的。 躲在树荫里吃瓜,不香么! 黄书强这小子强逞能,若是一不小心,将装核桃的兜子掉下来,可够他喝一壶的。 正等着看笑话,满仓噔噔噔跑了过来: “小乐哥,小乐哥,你快点儿过去看看,俺爹挖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少年脸色苍白,显然是被不认识的东西吓到了。 张乐心里一惊。 董正在另一边翻地,满仓所说的东西,大概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至于是什么,他现在还不确定。 “走,咱们去看看!” 董正干农活是一把好手。 这两天坚持给核桃林翻地,已经翻了一大半。 挖到东西的地方,在树林的中间。 张乐跟着满仓,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事发地点。 吕楚生眼珠子转了转,也悄没声的跟了过来。 核桃林中间,原本一片核桃树,都被村民砍了当柴火,留下老大的一块空地。 董正握着镐头,满脸惊慌的看着眼前自己挖出来的土坑。 土坑中央,一团肉乎乎的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棕红色的光。 这东西看起来很有弹性。 董正活了四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从土里能挖出肉来! “小乐哥,我爹挖出的东西,就在那边!” 满仓隔着老远,不敢再靠近,用手指了指土坑。 张乐深吸一口气,踏上两步,认真看了半天,语气凝重的道: “这是太岁!” 第73章 不死药 太岁,又叫肉灵芝。 传说中,秦始皇派徐福出海,寻找的不死仙药,就是这玩意儿。 实际上,张乐清楚的知道,肉灵芝是一种厌氧的真菌,黏菌混合物。 生活在土层下七八米深的地方。 上古奇书【山海经】记载的太岁,是一种能够再生的神兽。 切下一片,过不多久立马能再长出一片。 古人给它取了个很形象的名字:视肉! 意思就是:看起来像肉。 嬴政大概就是受到古籍的影响,才会觉得吃了肉灵芝,能够长生不老。 实际上,太岁确实可以入药。 至于是不是能够长生不老,那就见仁见智了。 中医宝典【本草纲目】【本草千金方】中,都有记载过这种三不生物:大补上品,食之有轻身不老的功效。 所谓三不,指的是肉灵芝不是动物,不是植物,也不是菌类。 一直到几十年后,随着太岁不停在全国各地被发现,专家也没能最终确定,这种生物到底是属于什么科。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太岁是活的,可以生长,并且有无限分裂繁殖的能力。 张乐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神奇的生物。 托后世资讯发达的福,他从新闻上看到过不止一次,太岁的图片。 眼前土坑中的这个东西,跟记忆中的太岁非常像。 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董正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作为乡下人,他自小就知道“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典故。 我闯祸了! 听了张乐的解释,勾起了满仓的好奇心。 到底是11岁的少年,遇到这种神奇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用手指戳了两下。 指尖传来的触感肉乎乎,冰冰凉凉的,如同戳在肥肉上一样。 董正厉声道: “满仓,那是太岁,不许动,万一冲撞了神灵,咱家担待不起!” 满仓吓了一跳,眼泪汪汪的低下了头。 张乐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 “董大叔,没那么严重,这就是个生物而已,跟神灵什么的,压根儿就不沾边。” 董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乐,我听老辈子人说过,太岁头上的土,动了必有灾祸。” 张乐笑着安慰他: “大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老辈子人的传说。 太岁又叫肉灵芝,是一种药用价值极高的生物, 您挖到的这一块,不但不会带来灾难,反而会为您全家带来财富!” 经过张乐的耐心解释,董正的脸色,稍微恢复了正常。 不过他还是摇头: “小乐,这……肉灵芝值多少钱,跟我没关系,它是在你的核桃园挖出来的,理应归你所有!” 张乐还没回答,身后传来藤原拓海生硬的普通话: “张乐先生,这株土太岁您卖不卖?” 张乐心里一动,回头笑道: “藤原先生,你认识这东西?” 藤原拓海眼里放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土坑里的太岁: “是的,本人曾经在古籍中看过,关于肉灵芝的记载。” 张乐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挑了挑眉毛: “既然如此,藤原先生能给出什么价?” 藤原拓海沉吟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旁边的吕楚生,下巴差点儿砸到自己的脚背上。 就这么个从土里刨出来的东西,能卖到3000块? 张乐这混蛋,是踩到什么狗屎运了! 张乐跟藤原拓海接下来的对话,差点儿将自诩见多识广的吕公子吓昏过去。 “藤原先生的价格虽说低了些,却也算比较靠谱!” 藤原拓海脸色凝重,九十度鞠了个躬: “张乐先生,我们藤原会社的老社长久病缠身,若是能服用肉灵芝,说不定能沉疴尽去。 请张先生成全。 至于3000块一斤的价格,您不满意的话,咱们可以再商量。” 吕楚生眼前一黑,失声叫到: “什么,3000块钱只能买一斤?” 藤原拓海冷冷的瞪了这边一眼,责怪他打扰了自己跟张乐的谈话。 东瀛人眼中满是火热。 如果能拿下这块肉灵芝,献给老会长,自己何必给那个狗屁少爷做狗腿子。 凭借樱花玉佩和肉灵芝,藤原拓海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老会长的心腹。 藤原真谚,只不过是老会长的侄孙子而已,还是没有股份继承权的那种。 有了更粗的大腿不抱,反倒要吊死在你这棵歪脖树上,那不是傻吗! 藤原拓海期待着张乐的回答。 另一边,爬到树顶摘核桃的黄书强,听到这边的对话,心情激动之下,一脚踩空,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幸好,那边的土地被董正翻过,倒是没被摔伤。 手里摘了小半提包的核桃,却摔得满地都是。 黄书强魂飞天外,爬起来拼命的往提包里捡: “对不起藤原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藤原拓海破天荒的没有责怪他,反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土坑里。 张乐想了想,扬声对董正道: “大叔,这位鬼……国际友人出3000块一斤,想收购你的太岁,是卖还是不卖。” 董正吓得脸上变色,连连摆手道: “小乐,东西是你地里的,当然是你说了算。” 他这辈子见过的钱,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3000块。 张乐无奈的摇了摇头。 面对巨款的诱惑,董正依然能坚持本心,真是难得。 “行,大叔,那我就做主了!” 按照前世的记忆,太岁的市价在到块一斤。 其中最难得的山太岁价值最高,每斤大概左右。 其次,就是董正挖出来的土太岁。 这种能卖到左右。 折合88年的物价,3000块倒也不算低。 目测董正挖出来的太岁,体形不算太大,约摸三四十斤左右。 10万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不过,张乐并没有答应全部卖给藤原拓海。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还有大用。 “藤原先生,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按照3000块的价格,卖给你10斤!” 才10斤? 藤原拓海心有不甘。 遇到号称不死药的神奇生物,自己却只能买到一点儿,未免有点遗憾。 “张乐先生……” 张乐阻止了他的话: “藤原先生,这个肉灵芝就算全都给了你,怕是也带不回东瀛。” 藤原拓海心头一凛,犹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多谢张乐先生,在下受教了……” 第74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古话能流传到现在,正是因为它非常有道理。 张乐保不住太岁,藤原拓海同样没办法将它带回东瀛。 这种神奇之物出世,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这也是张乐毫不犹豫,答应卖给藤原拓海一部分的原因。 肉灵芝一定会引来有心人的觊觎。 比如旁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吕楚生。 有了藤原拓海在前边挡着,张乐才能腾出手来,将太岁安置妥当。 至于交给谁,他已经有了决定。 孟轻歌! 只有她,或许才能抵挡住接下来的暴风雨。 孟支书,你不是欠我一个人情么,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 张乐指挥着董正,小心翼翼的将太岁,从土坑里挖了出来。 直到此刻,这株号称不死药的神物,才将全部面貌,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肉红色的,不规则椭圆形球体,外表看起来非常有弹性。 比张乐之前的预计,要大了一些。 重量上,约摸有六十斤左右。 按照3000块的价格,价值至少在18万到20万。 在这个万元户都稀少的年代,20万的巨款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当然,这并不包括藤原拓海。 董正的儿子满仓,早就在张乐的指挥下,跑回家拿来了一个大铁盆。 将太岁装进铁盆中,顺便切下一块交给藤原拓海。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张乐清楚,只要将这东西放进水里,切掉的部分不用多久,还能重新长出来。 “11斤6两,藤原先生,按照咱们的约定,你需要付!” 藤原拓海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块太岁肉,将早就准备好的三叠钞票,拍到张乐手里: “张先生,这是块,多的就算是咱们交个朋友!” 张乐也没拒绝,东瀛人的钱,不拿白不拿,笑呵呵的道: “那,多谢藤原先生!” 吕楚生眼巴巴的盯着两个人交易,心里羡慕得要死。 以他的身家,也不是买不起这东西。 只是…… 何必花钱去买? 吕楚生目光阴森,在铁盆上转了一圈。 藤原拓海连撒了满地的核桃都顾不上,捧着颤巍巍的太岁肉,快步下山而去。 吕楚生、黄书强几人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下去。 张乐拿起一叠藤原拓海给的钱,递给董正: “大叔,太岁是您挖出来的,这些钱理应归您!” 董正拼命拒绝不收: “小乐,这片林子是你承包的,挖出来东西自然也该归你,俺不能收这钱!” 推辞了半天,董正勉强收了500块钱,其他的说啥也不要。 张乐无奈,先将钱收了起来。 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这株太岁,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一株太岁,卖给藤原拓海11斤,剩下的也还有四五十斤。 想运到山下,是个力气活儿。 幸好有董正在。 他将装太岁的铁盆,扛在肩膀上,大步流星顺着小路下了山坡。 张乐的边三轮,就停在山坡下。 将铁盆放到边三轮的挎斗里,张乐一脚油门儿,摩托车绝尘而去。 董正回头叮嘱了儿子一句,自己回来之前,一定不许离开核桃林。 满仓听话的点头。 “爹,您快回家,把钱交给娘!” 董正伸出大手,在儿子头上摸了摸: “满仓,永远要记着,咱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是你小乐哥给的!” 满仓用力点头: “爹,我记着呢!” 董正欣慰的点点头,转身快步朝家里跑去。 董家的房子,是村里最破的。 两间石头墙垒成的屋子,外面用黄泥巴抹了厚厚一层。 跟旁边黄德权家,高大的红砖瓦房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狗窝。 董正迈进家门的时候,媳妇儿宋月琴,正拎着泔水桶准备喂猪。 看到他回来,宋月琴放下桶,迎上来问道: “他爹,你怎么半晌不夜跑回来了?” 董正拉着宋月琴,眉梢眼角满是掩饰不住喜色: “月琴,你跟我进屋,俺有事要跟你说!” 宋月琴不明所以,嘟囔着道: “啥事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董正不答,拉着媳妇儿进了堂屋,将两扇木板门插上门栓,这才郑而重之的从怀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 “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宋月琴颤抖着手臂,接过那五张四人头: “他爹,你不会是做坏事了?” 董正瞪了她一眼: “做什么坏事,这些都是小乐给的……” “啊?” 听了丈夫的解释,宋月琴整个人更慌了: “小乐,他干啥给咱家这么多钱,不会是要让你帮着,做啥坏事?” 董正黝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胡说,人家小乐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叫我去做坏事。 你整天在瞎想些什么? 被人家小乐听到,还不得那咱们忘恩负义呀!” 宋月琴一颗心落了地,点点头道: “那倒也是,他爹,你还没告诉我,小乐为啥要给咱们这么多钱!” 董正黑红的脸上,升起一丝自豪: “月琴,是这样的……” 他将发现太岁的经过说了一遍,重点又讲了那个叫藤原拓海的东瀛人,花3000块一斤的价格,买走了一块太岁肉。 宋月琴满脸震骇: “他爹,太岁这么值钱啊?” 董正用力点头: “可不咋滴,小乐说分我一万,咱给拒绝了!” 宋月琴枯瘦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随即还是支持了丈夫的决定: “他爹,你做的对,不是咱家的钱,说啥也不能收!” 董正用力一拍大腿: “对呀,俺也是这么想。 月琴,你把这钱收起来,等秋后把羊卖掉,咱们也好好拾掇拾掇房子。” 宋月琴打量了一下被烟熏火燎发黑的墙壁,用力点头: “他爹,都听你的。” 董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道: “月琴,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宋月琴眼眶发红,用力摇头: “他爹,我不苦,咱家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董正点头: “对,我一定会让你们娘俩儿,过上好日子!” 夫妻俩正关起门来,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大门外响起一个高八调的嗓门: “月琴,月琴在家吗?我是隔壁你黄家嫂子……” 第75章 郭子健 宋月琴脸上一变: “是黄德权的婆娘高桂霞,她来做什么?” 董正黑了脸: “黄家没一个好人,她过来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月琴,别去开门!” 宋月琴犹豫了一下: “他爹,黄家是大队会计,连襟又是公社副乡长,咱们得罪不起的……” 董正狠狠跺了一下脚,默然不语。 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媳妇儿的顾虑很对。 这几年,黄德权家没少欺负自家。 就拿他盖房子时说,对方硬生生将他家院子,侵占了自己两分宅基地。 前些日子,更是无缘无故纵狗咬伤了儿子满仓。 这一桩桩一件件,董正都在心里记着一笔账。 宋月琴摸了摸丈夫的头发,柔声道: “他爹,咱家小门小户的,斗不过老黄家,我去看看高桂霞想做啥,顺便打发她走。” 董正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宋月琴迈步过去,打开堂屋的板门。 门口人影儿一闪,满脸假笑的高桂霞,当先迈步走了进来: “呦,月琴,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屋子里藏了男人……” 董正一声怒吼,从里屋冲了出来: “高桂霞,再胡咧咧,俺撕了你的臭嘴!” 在荒草岭,说别人在家里藏了野男人,属于恶毒的咒骂。 饶是董正性格老实,也受不了这种屈辱。 高桂霞后退一步,不以为然的道: “董正在家啊,我还以为是别人……” “你……”董正握紧拳头,眼中有火焰要喷出。 宋月琴拉住丈夫的胳膊,生怕他冲动: “黄家嫂子,你有事儿?” 高桂霞得意的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 “这不嘛,我姐夫郭乡长听人说,董正挖到了好东西,亲自过来问你们买!” 董家夫妻这才注意到,高桂霞身后,还跟着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大腹便便男人。 男人约摸五十来岁年岁,满脸的傲据之色。 一只脚站在董家的门槛上,似乎是嫌弃屋里的脏乱,不想进来。 高桂霞撇了撇嘴,继续道: “董正,我姐夫郭乡长心地善良,看你挖出东西也不容易,这200块钱拿去,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这两个人一进门,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 那位公社副乡长郭子健,更是连话都不想说。 这副架势,摆明了是吃定了董家。 董正怒极反笑。 难怪小乐说,要赶紧将太岁放到安全的地方。 一定会有人,打这株神药的主意。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果然没错。 事情发生还不到一个小时,苦水河公社的副乡长郭子健,便亲自登门了。 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会找上门来。 董正暗暗庆幸,当时没有贪图太岁的贵重。 以自己的身份,绝对保不住这东西。 郭子健气势凌人的说出200块钱买下太岁,证明他心里很清楚,这东西的价值。 “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太岁,我连见都没见过……” 郭子健傲气十足的胖脸上,神色一变。 “董正,我外甥书强可是亲眼所见,你在核桃林那里,挖出了一株太岁……” 董正梗着脖子: “你外甥看到了,去找他要啊,来我家干嘛!” 郭子健脸色铁青。 原本以为,自己亲自登门,这姓董的土包子,还不得乖乖把太岁献上。 万万没想到,他不但不承认,而且出言不逊。 高桂霞尖声叫道: “董正,我姐夫亲自上门,是给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董正的牛脾气彻底发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停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 “就算是有,我也不卖给你们黄家!” 董正说的是心里话。 被欺负了这么多年,别说太岁没在他手里。 就算真的在,他宁可剁碎了喂猪,也绝不可能卖给黄家。 郭子健恼羞成怒,指着董正的鼻子,气急败坏的道: “你……你……你这个刁民,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董正瓮声瓮气的道: “你就是皇帝他二大爷,我的东西不卖,还想明抢不成!” 郭子健气得脑袋嗡嗡直响,身上肥肉哆嗦着: “好好好,你敢跟我作对,咱们走着瞧!” 明抢他的确不敢。 不过身为苦水河公社的副乡长,想收拾一个不识抬举的土包子,还是很轻松的事。 郭子健脑子里,已经有了五六种整治董正的办法。 你敢得罪我郭子健,就得承担后果。 “桂霞,咱们走!” 郭子健目光阴森森的,在董家夫妻身上转了一圈,转身拂袖而去。 宋月琴满脸担心: “他爹,这郭乡长不会报复咱们?” 董正闷着头,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不敢,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就算是副乡长,还能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不成!” 宋月琴迟疑着点头,心里的担忧却更加浓重。 郭子健离开董家,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高桂霞小跑两步,追上去小心翼翼的道: “姐夫,这姓董的不识抬举……” 郭子健阴恻恻的一笑: “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这种刁民是不会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桂霞,这事儿你别管了,姓董的不给面子,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他……” 高桂霞恶狠狠的点头: “姐夫,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一定要狠狠收拾。 对了,还有那个张乐,最好也狠狠收拾他一顿。” 自打那次她在对方的目光之下,吓得连滚带爬跑掉,高桂霞对那个让自己丢尽了脸面的家伙,简直是恨之入骨。 她亲自动手报复张乐,是不敢的。 可要是郭子健动手,高桂霞却是乐见其成。 这个时候的张乐,正坐在孟轻歌的吉普车上,朝岱山县城方向疾驰。 女支书都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被他拖着手腕,拽上了车。 大队部里的黄德权和妇女主任等人,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孟支书和张家小乐……这个……这个也太亲热了! 黄德权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有些狰狞扭曲。 按照孟轻歌跟张乐表现出来的亲密,他严重怀疑自己被下了套。 这俩家伙很可能是联手,给他做了个局。 老奸巨猾的黄会计,就这么中了他们的诡计…… 第76章 什么驴公子牛公子 黄德权有气发不出来,憋得脸色铁青。 门口人影儿一闪,他那个獐头鼠目的儿子黄书强,鬼鬼祟祟的冲着这边招手。 “爹,您出来一下!” 黄德权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冷着脸问: “什么事,不能大大方方的进去说?” 黄书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老爹的出气筒。 “爹,岱山的吕公子,有事找您!” 黄德权正在气头上,闻言用力一挥手: “什么吕公子马公子,我很忙!” 黄书强拼命给他使眼色: “爹,是吕东印局长家的公子,吕楚生啊!” “吕楚生?” 黄德权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抬手一巴掌扇在儿子后脑勺上: “兔崽子,你怎么不早说,吕公子在哪儿,赶紧带我去!” 黄书强一脸无辜。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很忙么,现在又动手打我,是什么道理? 当着他爹的面,这家伙可不敢质问。 “吕公子就在外边,我带您过去!” 黄德权抬手又是一巴掌: “兔崽子,还不快点儿,磨磨唧唧的让人家吕公子久等,你担待得起么!” 这次黄书强有了防备,矮身躲过了这一巴掌。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大队部。 黄书强指着路边一辆黑色桑塔纳: “爹,吕公子就在那边!” “躲开你!”黄德权将儿子扒拉到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车边,点头哈腰的道: “吕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知道您让犬子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车窗落下,露出吕楚生威严的脸: “黄会计,听书强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其他人…” 黄德权心花怒放。 吕公子夸奖自己,就等于吕局长胡院长同时夸奖自己。 “不敢不敢,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在下去办!” 吕楚生嗯了一声: “黄会计,有位东瀛来的大投资商,想收集一些散落在民间的中医药方。 听书强说,你们荒草岭有人敝帚自珍,不肯将手中的药方拿出来。 不知道黄会计,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黄德权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愧是吕局长和胡院长的儿子,天生就是做官的材料。 瞧人家这官腔打的! 自己在大队混了二十多年,连皮毛都比不上。 老家伙眼珠子转了转,义正言辞道: “吕公子,目前咱们正在大力改革开放,欢迎外资帮助地方发展经济。 东瀛客人是为了帮助咱们,这是大势所趋,也是大义所在。 时家鼠目寸光,不肯考虑大局,这种行为应该受到唾弃!” 吕楚生哈哈大笑: “不错嘛黄会计,思想觉悟很高,有前途!” 被他一夸,黄德权骨头顿时轻了四两: “吕公子,我现在就陪您一起过去,对时家晓以大义,务必让他将秘方无偿献出来……” 吕楚生慢条斯理道: “无偿倒是不必,人家这毕竟是祖传秘方嘛,该给的补偿还是要给。” 黄德权一躬到地: “吕公子宅心仁厚,我们乡村小民拍马也比不上万一……” 两个人互相吹捧,同时哈哈大笑。 “黄会计,那就麻烦你,跟我去一趟时家!” 黄德权用力拍着胸脯: “为吕公子效力,是小人的荣幸!” 黑色桑塔纳调转车头,朝荒草岭的方向驶过去。 背后村部的几名委员,小声议论了起来: “造孽啊,时一针老爷子,可是咱们村里最大的好人,你说怎么就摊上这个事儿了呢!” “嘘,小心祸从口出,那位吕楚生公子,可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嗳,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行了行了,别扯没用的,万一被黄德权听到,那老家伙还不得给你穿小鞋? 人家的连襟,可是郭子健郭乡长。” 几个人纷纷叹息着摇头,却也没有谁,肯为了帮时一针,选择得罪黄德权。 桑塔纳停在时家门前,黄书强趾高气扬的走过去,用力砸起了大门: “时老头儿,时老头儿,麻溜的出来迎接贵客……” 这次有吕公子亲临,他可是信心满满。 时家最好不识抬举,被吕楚生狠狠收拾一顿。 “吵什么吵!” 时家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冷着一张俏脸的时向晚,从里面走了出来。 “哗”的一声,一桶刷锅水铺天盖地泼了下来。 狗仗人势的黄书强猝不及防,被浇了个满头满脸。 “呸呸呸!” 将嘴角咬住的一片烂菜叶子吐掉,这小子破口大骂: “时向晚,你疯了不成?” 时向晚顺手将空桶丢了过来: “姓黄的,我还想问你呢,三番两次带人到我家闹事,真以为没王法了?” 原本坐在桑塔纳车里的吕楚生,见到时向晚那一刻,眼睛骤然一亮,身体也下意识的坐得笔直。 好俊的少女。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姑娘单从容貌来说,与孟轻歌不相上下。 两个人的美,却是绝不相同。 孟轻歌身上清清冷冷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眼前这个少女,清丽中带着三分刁蛮。 好一个深山里的小辣椒! 吕楚生的目光,变得贪婪起来。 孟轻歌那边,自己是没任何希望了。 那女人甚至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忌惮于对方的背景,吕楚生也不敢做什么。 对面这个农家少女就不同。 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只要我亮出身份,恐怕要主动哭着喊着贴上来。 吕楚生对自己的出身,有着极大的自信。 “黄会计,去,告诉你儿子,对人家姑娘客气点儿!” 黄德权老奸巨猾,眼珠转了转,明白了吕楚生话里的含义。 “吕公子,您放心,我亲自过去,跟时家丫头谈!” 吕楚生淡淡嗯了一声: “要注意方式方法,咱们毕竟是老百姓的领路人……” 黄德权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 “小晚丫头……” 时向晚美眸一瞪,叉着腰道: “小晚也是你叫的!” 这些人想要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所以没必要给对方好脸色。 黄德权脸色一僵: “时向晚女士,那边车上是吕局长的公子,他想……” 没等他说完,时向晚连珠炮似的骂道: “什么驴公子牛公子,我家不欢迎,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第77章 一家人 黄家父子本以为,这次有吕楚生亲自登门,时家的态度会不同。 万万没想到,时向晚还是丝毫面子不给,将众人赶了出去。 吕楚生脸色阴沉,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黄书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恼了对方。 黄德权试探着道: “吕公子,我连襟郭子健,是苦水河公社的副乡长,要不然叫他过来……” 吕楚生脸色铁青,打断了他: “不用了,一个副乡长,还帮不上忙,这件事我自然有其他办法……” 黄德权父子被赶下汽车,眼巴巴看着桑塔纳不见了踪影,忍不住面面相觑。 黄书强眨巴眨巴小眼睛,问道: “爹,你说吕公子,是不是生咱们的气了?” 黄德权垂头丧气的点头。 这次没能替人家把事办成,吕楚生生气也是正常的。 接下来就看自己怎么补救,才能重新抱上这条大腿。 黄德权可不甘心,让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就这么断掉。 “爹,刚刚董正在核桃林那里,挖到了一个宝贝,叫什么肉灵芝的。 若是能将这东西弄来,献给吕公子,他一定会对咱们另眼相看!” 黄德权眼睛一亮: “儿子,你说的是真的?” 黄书强拍着胸脯保证: “爹,绝对是真的,董正挖出那东西,是我亲眼看到的,刚刚我还借了吕公子的大哥大,通知了二姨父。” 他口中的二姨父,就是黄家在苦水河公社最大的靠山郭子健。 黄德权狠狠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 “不错,小强,你做事很周全,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咱们先回家,看看能不能将董正手里的肉灵芝弄来。” 父子俩一边商量着如何巧取豪夺,一边朝家里走去。 刚迈进大门,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姐夫,这董正如此不识抬举,你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对了,还有那个张乐,一定是他指使的。” 这个声音黄德权无比熟悉,正是自家婆娘高桂霞。 她刚说完,另一个阴恻恻的男子声音道: “桂霞,这个你放心,我堂堂副乡长亲自登门,是给这些土包子面子。 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的是办法收拾这群刁民……” 黄家父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原来郭子健已经去过董家。 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是吃了瘪。 “二姨父,您来了!” 黄书强一脸喜色,蹦蹦跳跳的冲进了屋。 郭子健朗声笑道: “是小强啊,最近又去哪儿玩了!” 落后一步的黄德权,脸色骤然一黑。 二十年前心中的那根刺,又在隐隐作痛。 当年他娶高桂霞的时候,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之所以选择嫁给他这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是因为对方当时怀了姐夫郭子健的孩子。 说白了,黄德权就是那个接盘侠。 结婚之后,八个多月生了儿子黄书强。 高家人说是动了胎气早产,黄德权也选择了相信。 随着黄书强逐渐长大,那副贼眉鼠眼相貌,却越来越不像自己。 黄德权也不是没怀疑过。 只是他没证据。 总不好抓着郭子健说,你给我戴了帽子。 这么多年,也就稀里糊涂的过来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小强还是管自己叫爹。 今天看到儿子对郭子健那副亲热的态度,黄德权心里比吃了屎还难受。 迈步进屋,正好见到黄书强抱着郭子健的胳膊撒娇。 婆娘高桂霞,则是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 这副画面,才像是一家人。 见到黄德权进来,郭子健不动声色的推开了黄书强,笑着打招呼: “德权,回来了!” 黄德权挤出一丝笑容: “郭乡长,您什么时候来的?” 郭子健胖脸一板: “德权,这是在家里,叫什么乡长,咱们都是一家人,叫姐夫就好!” 高桂霞也帮腔道: “可不是嘛,叫姐夫才更像是一家人!” 黄德权笑了笑,从善如流: “姐夫,您怎么有空,跑到荒草岭来?” 郭子健脸上的笑容一敛: “这不是小强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村里有人挖到了肉灵芝……” 黄德权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错怪了对方。 他以为郭子健是趁着自己不在,来找高桂霞的。 没想到却是儿子打了电话,通知他董正挖到肉灵芝的事。 自己多心了! 黄德权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常: “姐夫,事情办得怎么样,董正听到您亲自来,还不屁颠屁颠的,亲自把肉灵芝献上!” 郭子健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别提了,这个刁民一点儿面子都没给,说什么就算他有肉灵芝,也不会卖给我! 真是气死人了!” 黄书强跳出来,挥舞着手脚义愤填膺: “二姨父,董正这土包子真这么说?” 郭子健用力点头: “那还能有假,你妈也亲耳听到了!” 高桂霞嗯了一声: “可不咋滴,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正跟姐夫说,一定不能放过董正……” 黄书强眼珠子转了转: “二姨父,您想怎么收拾董正和张乐?” 郭子健冷冷一笑: “听说董家有一群羊,我已经通知了乡里的林业部门,过来查一查他放牧毁坏植被,造成水土流失的问题!” 黄德权眼睛一亮。 郭子健能当上乡长,阴人肯定是有一套。 收拾董正的理由冠冕堂皇,谁也挑不出毛病。 林业部门查问题,跟我们可没关系。 “那个张乐呢,怎么收拾他?” 郭子健沉吟了一下: “这人目前还没什么对付他的办法,只能等机会。” 高桂霞抢着道: “姐夫,他收苞米瓤子,卖核桃,这些可都是投机倒把呀!” 话音未落,屋里的三个男人,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她看。 “怎……怎么,我说错话了?” 郭子健叹了口气: “桂霞,投机倒把现在根本不算错误,上头鼓励大家做生意, 你说的这个,10年前还可以,现在却定不了他的罪!” 高桂霞傻眼了: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看着这小子逍遥自在?” 黄书强那双三脚眼转了几圈,突然阴森森一笑: “爸,妈,二姨父,我有个主意,既能收拾张乐,也能捎带着弄董正一把……” 第78章 时家出事了 从县城回来,张乐长长松了一口气。 肉灵芝的安全问题,终于暂时解决了! 他对孟轻歌的背景,有一些猜测,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的舅舅会是岱山县一把手。 肉灵芝放到钟家,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临走之前,孟轻歌舅舅钟庆民,盯着自己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错觉,一定是错觉。 钟庆民是什么身份,自己有什么能被人家盯上的。 想了一路,也没能想通,索性不再去想。 张乐顺路跑到百货商店,买了两袋大米两袋白面。 现在有钱了,他可不想继续吃野菜糊糊炖苞米碴子。 那东西太剌嗓子,实在是难以下咽。 之所以各买两袋,是他想着送给时一针。 这几天,自己没少麻烦人家,时老爷子对文玩核桃的了解,几乎是对他倾囊相授。 于情于理,张乐都应该买点东西,去表示一下感谢。 军绿色吉普车在村部院里停稳,张乐将米面搬到自己的边三轮上。 孟轻歌靠在车上,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用不用我直接帮你送家里?” 张乐拼命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咱现在也是有车一族,总是麻烦孟支书,也不是个事儿……” 孟轻歌淡淡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 “那随你的便!” 迈着优雅的步子,转身而去。 张乐迟疑了一下。 他总觉得,这丫头目光里,带着一丝其他的意味。 她不会看出什么了? 呸呸呸!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她察觉个屁啊! 张乐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跳上边三轮,用力踹了一脚,随即突突突的拐出了村部。 摩托车驶进村口的小路,张乐心里陡然一沉。 时家门外,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群人。 现在可是晚饭时间,村里人不在家做饭,跑到时家做什么! 莫不是那些闹事的,又来了? 张乐一拧油门,边三轮陡然一个加速,冲到了时家门前。 老爷子家大门紧闭,上面还破天荒的挂了一把锁。 张乐神色凝重,将边三轮停到路边。 自打他重生以来,时家的大门可从没锁过。 时一针说过,村民们有任何伤患,随时可以到家里来。 所以时家从不锁门。 张乐跳下车,快步走到张老根面前,问道: “二爷爷,时家……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老根眼神躲躲闪闪: “小乐啊,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刚刚过来,时家已经锁了门!” 张乐深吸一口气,目光扫了一圈。 在场的村民无一例外,眼神闪烁着躲避跟他对视。 这些人,明显是不想惹麻烦。 张乐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大团结,提高声音道: “谁能告诉我时家发生了什么事,这钱就是他的……” 话音未落,二婶赵玉芬从人群中瞬移出来: “小乐,我告诉你!” 张老根脸色尴尬。 毕竟他刚刚说过,不清楚时家的事,没想到自己的儿媳妇是个财迷,直接啪啪打脸! 赵玉芬眼睛死死盯在张乐手中的钞票上,嘴里一五一十将她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今天不是有一拨人,来时家买配方,都被向晚丫头给赶走了吗……” 张乐心里一动。 黄书强贼心不死,又带人来时家买秘方? 赵玉芬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那个被骂走的年轻人,听说是县里某个大人物家的公子。 这样的人吃了亏,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不,刚刚来了一大群人,说是县里主管文教卫生,什么衙门口的官儿, 说是接到举报,时老爷子涉嫌无证行医,不由分说将爷俩儿带走了……” 随着赵玉芬的讲述,张乐一颗心沉了下去。 脑子一闪,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时老爷子遭到了别人的打击报复! 他手里的狂犬病秘方,引起了有心人的觊觎。 收买不成,这些人恼羞成怒,动手来硬的了。 什么无证行医,只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目的,肯定是为了时家的秘方。 老爷子选择了正面硬刚,对方没办法,才下了黑手。 张乐将钱拍到二婶手里,转身就走。 赵玉芬拿着钞票,翻来覆去的查看,脸上笑得合不拢嘴。 说几句话就能赚到10块钱,这种事最好多来几次。 张乐这小子,现在真是有钱了。 其他村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犹豫一下! 要不,这钞票岂不是赚到了手! 那可是10块钱。 足够全家几口美美的开一顿荤。 现在却便宜了赵玉芬这婆娘。 张乐重新启动边三轮,调转车头朝来路驶了回去。 要想搭救时一针祖孙,还得找孟轻歌。 他自己,目前根本没有救人的能力。 “孟轻歌,孟轻歌,快出来,我有急事!” 边三轮还没停稳,张乐冲着村部办公室,大声喊了起来。 换了一身衣服的孟轻歌,从屋里探出头: “张乐,你怎么又来了?” 印象中,这家伙跟自己总是嬉皮笑脸,称呼孟大小姐,孟支书一类的。 几乎没有直接叫名字的时候。 “快快快,跟我去救人!” 张乐注意对方刚洗漱过,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就走。 孟轻歌微微挣扎了一下: “喂,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张乐神色阴沉: “孟轻歌,你是荒草岭的支书对,治下的村民受到打击报复,你不能不管?” 孟轻歌越听越糊涂: “等一下,张乐,你把话说清楚些,谁被打击报复了?” 张乐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时一针,时老爷子……” 他将从二婶赵玉芬那儿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孟轻歌的神情,也变得异常凝重。 “张乐,你别急,我打电话给舅舅,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乐说的对,时家这是被人下了黑手。 只是对方用的理由冠冕堂皇:无证行医。 这个罪名如果坐实,后续的事情会非常麻烦。 下手的人很狡猾,用的手段更是毫无破绽。 要想将人捞出来,只能求助舅舅。 不等张乐再说,女支书快步冲进办公室,抓起那台老掉牙的电话机,拨了出去…… 第79章 火光 张乐屏息凝神,听着孟轻歌跟舅舅电话沟通结束。 “怎么样,钟sj怎么说?” 孟轻歌眉头紧锁,将听筒放下: “张乐,我也不瞒你,这次的事很难办…… 对方使用的是阳谋,我舅舅也没办法……” 张乐眼里的光芒暗淡下来: “你舅舅……也没办法?” 孟轻歌叹了口气: “无证行医这种事,属于可管可不管,可要是有人以这个做借口,我舅舅也没有办法。 毕竟,岱山县不是他的一言堂! 不过我舅舅说了,会关注这件事, 时家祖孙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张乐慢慢点头。 孟轻歌的话在情在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钟庆民初来乍到,各方关系还没理顺,不可能会冒风险,去营救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能答应保证时一针祖孙的安全,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只是,这个结果却不是张乐想要的。 时一针老爷子,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而且是无条件的那种。 不论是将家族几代传承下来的行医笔记交给他,还是去打听文玩核桃知识,老爷子都没有藏私。 说实话,张乐都不明白,时一针为什么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可能单纯就是老人看他顺眼。 至于时向晚的不待见,张乐根本没放在心上。 在他心目中,那个刁蛮丫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更何况,时向晚每次见面不给好脸色,也没像对待黄书强那样,直接拿泔水泼人。 不管怎么说,时家祖孙他都救定了。 张乐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 “孟轻歌,你舅舅初到岱山,又碰上企业改革试点,所要面对的阻力很大!” 他平静的口吻,不是在疑问,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孟轻歌俏脸变色,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她不相信,一个乡下少年,能看透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张乐傲然一笑: “我就是知道!” 上辈子作为一个优秀的经理人,要猜到这种事,其实并不难。 他的这个答案,却让孟轻歌深信不疑。 这家伙说知道,那就一定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对方身上,仿佛看到了爷爷的影子。 那份从容,那份自信,孟轻歌自己都做不到。 鬼使神差的,女支书轻轻问了一句: “张乐,你说这个,有什么目的?” 张乐当然有目的,只是他想等会儿再说。 “孟轻歌,你家在京城的长辈,身体不怎么好!” 孟轻歌美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你调查我?” 张乐笑了。 他连孟轻歌家的长辈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去调查她。 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按照常理去猜测。 钟庆民年纪轻轻,能做到岱山县一把手的位子上,背后没有一个过硬的靠山,是做不到的。 孟家能跟钟家做姻亲,本身实力也不会弱于对方多少。 张乐不知道的是,孟家的力量,还在钟家之上。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推测,孟钟两家的长辈,很可能是从战争年代的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 众所周知,那个年代的条件太艰苦,这些长辈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看孟轻歌反应,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孟支书,别紧张,我连你家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调查你干嘛!” 张乐眼神中的澄澈,令孟轻歌凌厉的目光,软化了下来。 他说的没错。 两个人认识了不到10天,张乐就算想调查孟家,也没那个时间。 当然,他也找不到那个门路。 孟轻歌的声音重新变得淡然下来: “我爷爷身体确实不好,不但是他老人家,院子里其他几位爷爷,身体都已经大不如前……” 张乐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 “我得到的那株肉灵芝,你也应该了它的功效……” 孟轻歌再也保持不住淡定: “张乐,你是想将肉灵芝给我爷爷他们用吗!” 张乐笑了笑,语气平淡: “孟轻歌,你能找人把时家祖孙捞出来吗?” 这…… 女支书终于明白,眼前这家伙绕了一大圈,最终目的是什么。 不得不承认,张乐对事情的判断非常准。 只是一个肉灵芝,孟轻歌已经无法拒绝。 更何况,这家伙为了逼自己答应,还用了一个双保险:帮助舅舅稳定岱山局势。 不知道为什么,孟轻歌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张乐是否能做到他自己承诺的。 “你……就不怕我跟吕楚生一样,用别的手段将肉灵芝据为己有?” 张乐哈哈一笑,目光跟她对视在一起: “孟支书,我觉得你不像是那么傻的人,将我推向对立面,对你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是一句相当狂傲的话。 孟轻歌却信了。 这个混蛋,既然敢说,就一定能做到。 “更何况……” 张乐的表情充满了自信: “你们孟家和钟家的身份,若是做出巧取豪夺的事,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孟轻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张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中了她的软肋。 京城内势力错综复杂,孟家有朋友,当然也不会缺少敌人。 大家互相制衡,形成了如今心照不宣的微妙局面。 孟家要是脑袋进水,做出巧取豪夺的事,相信对手做梦都能笑醒。 张乐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孟轻歌的回复。 对方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用自己提出的两个条件,换取时家祖孙的安全,是双赢的选择。 果然,孟轻歌并没有让他等待好久。 “张乐,你说的条件,我原则上答应了,不过……” 她瞄了一眼对面比自己还要年轻的脸,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关于我舅舅的事,还要跟他商量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张乐微笑着伸出手: “孟支书,以后咱们就是合作伙伴,预祝合作愉快!” 孟轻歌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纤手,跟他握在了一起。 “张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连我都看不透?” 张乐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道: “孟支书,这还看不出来嘛,我是个男人,如假包换……” 孟轻歌啐了一口,正想骂他臭不要脸,却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两点火光…… 第80章 决定 站在村部的院子里,恰好能看到荒草岭的后山坡。 隔着老远,那边的火光,在视线里越来越明亮。 孟轻歌大吃一惊: “着火了!” 张乐铁青着脸,跳上边三轮,一拧油门冲了出去。 他比孟轻歌更早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起火的地方,正是自己承包的核桃林。 现在是三伏天,山上草木葱绿,失火的可能性极小。 当然,有人故意放火,那又另当别论。 张乐的边三轮,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山坡下。 跟预料之中想的一样,失火的地方,正是半山腰的核桃林。 张乐丢下摩托车,沿着山路冲到现场,火势已经基本上得到了控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汽油味儿。 核桃林里,那些半人高的树桩,被熏得乌漆嘛黑。 原本还挂着果子的几十棵树,叶子被火焰烤得蜷曲干枯。 站在林边粗略点了一下,100多棵核桃树,侥幸逃过一劫的,连半成都不到。 五六株位置偏一些的核桃树,算是幸存了下来。 张乐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故意干的。 帮忙救火的村民,三三两两扛着铁锹,朝山下走去。 路过张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投过来一道怜悯的目光。 麻绳专挑细处断! 原本以为,张家的日子算是苦尽甘来。 谁能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 当然,幸灾乐祸的人,也不在少数。 尖嘴猴腮的黄书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假惺惺拍了一下张乐的肩膀: “小乐兄弟,节哀顺变。 这人呐,一辈子该有多大的财,是命中注定的。 八斗的命,非得想吃一石,最后可不得就是撑死的下场!” 张乐冷冷盯着他看了半晌。 村子就那么大。 谁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用脚指头也能猜到。 黄书强得意洋洋,丝毫没有愧疚: “小乐兄弟,听说你签的合同上,有惩罚条款,核桃树死掉一棵,要赔偿多少钱来着?” 张乐清澈的眸子,定在他脸上: “黄书强,你很好!” “呵呵……” 黄书强挖了挖耳朵,得意的一笑: “多谢夸奖,小乐兄弟,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钱,还要赔偿大队的损失,啧啧啧……” 这家伙笃定,就算张乐明知道放火的事,是自己做的,他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事实也确实如此。 现场来了这么多帮忙救火的村民,就算放火的人,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经过这么多人的反复踩踏,也不可能找得出来。 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使绊子,这件事十有八九会成为悬案。 这也是黄书强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 张乐越是愤怒,他心里越是高兴。 只可惜,直到现在为止,他在对方脸上,只看到了平静。 狗日的,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黄书强正得意,灰头土脸的董正,举着铁锹冲了过来。 “黄书强,是你,一定是你放的火……” 面对疯了一般的董正,黄书强脸色一变,迅速朝远处跑去: “董正,你特么的想干什么?” 董正眼珠子都红了。 自己只是回家吃晚饭的工夫,核桃林就被人放了一把火,让这位憨厚的山里汉子,彻底出离了愤怒。 “小乐……叔……对不起你,没有看好核桃林……” 张乐拦住了准备拿铁锹拍死黄书强的董正: “董叔,无需自责,您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越是这样说,董正心里的愧疚感越深。 “黄书强……” 挥舞着铁锹,打算找对方算账,却发现那个地痞,早已经溜出去老远。 “董正,你特么的敢拿铁锹拍我,咱们走着瞧……” 董正挥舞着铁锹追了几步,眼看着那家伙比泥鳅还滑溜,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嗨…!” 淳朴的山里汉子,将手里的铁锹丢到一边,抱头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张乐走过去,轻声安慰道: “大叔,烧了也就烧了,反正核桃也已经卖的比不多……” 董正红着眼眶抬起头: “小乐…!叔……对不住你!” 拿了人家的钱,没能守住核桃林,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张乐抬起头,目光落在远处逡巡着不敢过来的满仓身上: “满仓,过来扶你爹回去!” 得到了张乐的招呼,小脸儿造的乌漆嘛黑的满仓,才哭着过来: “小乐哥……” 张乐摸了摸他的脑袋: “满仓,不要哭,那些坏人巴不得看咱们的笑话!” 满仓抹了一把鼻涕,大声道: “小乐哥,我不哭!” 张乐揉了揉他被火烤焦的头发,笑道: “这样才对,核桃林烧了就烧了,以后小乐哥带着你,去城里赚大钱!” 满仓用力点头。 小乐哥说了,不能哭给坏人看。 正在这时,孟轻歌也赶了过来。 望着眼前仅剩棵树的核桃林,女支书气得俏脸铁青: “畜生,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不要被本姑娘抓到……” 张乐苦笑一声: “孟支书,你觉得对方敢这么做,会有把柄留下来么?” 孟轻歌狠狠一跺脚: “张乐,到了现在,你还笑得出来?” “孟支书,我不笑还能做什么? 哭吗? 那岂不是正中了幕后黑手的下怀。” 孟轻歌语塞。 不得不承认,张乐说的很有道理。 目前这个局面,就算他痛哭流涕,头撞南墙,除了成为对手的笑话,没有其他任何用处。 这家伙,倒真是沉得住气。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张乐目光转向山下暮色笼罩的山村,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 “原本,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这里,是这把火让我下定了决心。” 孟轻歌吃了一惊,下意识问道: “你要离开荒草岭?” 张乐点点头: “他们今天敢放火烧核桃林,明天就敢烧我家。 为了幼薇的安全,荒草岭这里我已经不能待了!” 有那么一刹那,孟轻歌心里异常羡慕那个瘦弱的少女。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女支书正在出神,张乐悠悠的继续道: “更何况,咱们达成了协议,我早晚是要离开村子的……” 第81章 圈套 核桃林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放火的人做得很绝。 几乎每一棵还活着的树干上,都被浇了汽油。 这片曾经开出过公子帽精品的野核桃林,算是彻底灭绝了。 对于这种局面,张乐只觉得做这种事的人,目光太短浅。 自己跟村里签的合同,只有三年。 合约规定的违约金条款,其实只有承包费的三倍。 如果黄家父子能把目光放的长远些,宁可掏6000违约金,将核桃林从自己手里拿过去,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违约金的钱看起来不少,实际上跟核桃林的价值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放火烧林的手段虽然毒辣,却是堵死了自己赚钱的门路。 这属于损人不利己! 面对黄书强的冷嘲热讽,张乐几次欲言又止,其实就是想提醒他这件事。 可是看到对方那副得意的嘴脸,张乐又忍住了。 就让他沾沾自喜,不好吗! 从核桃林下来,孟轻歌离开之前,对张乐保证了一句: “你放心,我一定查出谁是幕后黑手!” 张乐笑了笑: “孟支书,我跟你打赌,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 孟轻歌默然。 她心里也清楚,放火的事是谁干的。 也明白张乐的推测,很可能是最后的结果。 沉默半晌,女支书最终还是丢下一句: “你放心,这件事我总会给你个交代!” 目送着212吉普车绝尘而去,张乐轻轻摇了摇头。 跟黄德权这种老狐狸比起来,孟轻歌的经验还是嫩了些。 跟董家父子打了个招呼,张乐开着边三轮回了家。 拐进胡同口,离着老远就看到一道纤细的人影儿,站在家门口翘首以待。 见到摩托车进来,楚幼薇脸上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少女快步迎上来,红着眼圈道: “小乐哥,咱家……咱家的核桃林,被烧了么?” 这些天,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楚幼薇心里比蜜都甜。 小乐哥这么能赚钱,明年将房子收拾收拾,再找个好日子圆了房…… 过两年生个娃娃,那……… 这几天,楚幼薇空闲的时候,就在想这些事。 没人的时候,女孩儿脸上经常浮起羞涩的笑容。 谁能想到,晴天响起霹雳,核桃林突然着了火。 二婶赵玉芬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跑过来告诉她这件事儿,少女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老天爷,好人想活下去,就这么难么! 楚幼薇一直站在家门口等着,直到看见张乐的身影,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张乐将摩托车停好,跳下来笑了笑道: “烧便烧了,没有核桃林,咱们还有其他的赚钱门路!” 楚幼薇泪眼婆娑,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 “小乐哥,是谁这么坏啊!” 张乐目光闪了几下,意味深长的道: “不管是谁,都会付出代价的。” 他没想到,黄德权接下来的手段,会做得这么绝。 第二天早上,刚吃过早饭,院门外传来一阵喊叫声: “贤侄,张乐,在家吗?” 正在收拾碗筷的楚幼薇,脸色顿时一沉: “小乐哥,黄德权那家伙又来做什么?” 张乐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要怕,不管什么事,都有我在!” 黄德权这个时候登门,一定没憋着好屁。 张乐沉住气,倒要看他想干什么。 前世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趟过来了,难道还能在这山旮旯里翻车不成。 安慰了楚幼薇一句,张乐穿着一件跨栏背心,从屋里迎了出去: “黄会计,这么早……有事儿?” 黄德权假惺惺的笑道: “贤侄,本来不该这么早过来打扰,只是公社林业站来人了,想请你去一趟……” 这老家伙今天将头发梳得油光湛亮,脸上更是容光焕发,显然心情是极好的。 张乐心中暗笑:装得可真像。 公社林业站的人过来,要是跟你没关系,我把头拧下来。 “行,黄会计,你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咱们就走!” 黄德权假假的一笑: “贤侄请便,我在这里等你!” 老家伙话里有话,是在很隐晦的提醒对方:你别想偷偷跑掉,我就在门外看着。 张乐淡淡一笑。 黄德权算得上老奸巨猾,却因为窝在这山沟里,眼界上总归还是差了些。 这种事,我能躲掉吗! 他也不点破对方的小心思,回屋披了件外套,跟楚幼薇打了个招呼,抬腿就走。 “小乐哥,你……要小心!” 张乐停下脚步,回头对着满脸担心的女孩儿笑了一下: “放心,那群蠢货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楚幼薇噗嗤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张乐走出大门,对着探头探脑的黄德权道: “走,别让人家等得太久。” 自己鬼鬼祟祟的动作被发现,黄德权脸皮再厚,也有些抹不开面子。 “贤侄,核桃林毕竟是集体财产,就这么不明不白被烧了,怎么也得给公社一个说法。 我和孟支书也很为难。 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另一边是法不容情……” 黄德权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为自己开脱。 他的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林业站的人过来,与我没关系。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张乐忍不住想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家伙推卸责任之前,总是喜欢拉上一个人挡枪。 口口声声说他和孟轻歌如何如何,实际上这些事,只有他一个人在暗中操作。 “黄会计,村里的难处我理解,毕竟孟支书刚来,被人当了枪使也不是没可能!” 黄德权脸上的假笑,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说话皮里阳秋,含沙射影。 什么叫孟支书被人当了枪使? 你特么的直接点我名字得了! 只是,张乐没有指名道姓,他也不能将这屎盆子主动朝自己脑袋上扣。 “贤侄此言差矣,孟支书是咱荒草岭大队的一把手,谁有本事利用她!” 张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黄会计,我刚刚好像没有说,谁在利用孟轻歌!” 黄德权愕然一愣,心里直骂娘。 一个不留神,竟然中了这小子的圈套。 跟他打交道,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第82章 罚款 荒草岭村部,四五名林业站的工作人员,等在院子里。 为首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满脸怒气。 我好歹也是公社副乡长,到了你们这里,竟然连屋都不给进? 郭子健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他带过来的那些人,大气都不敢出。 老郭心情不好,谁那么不开眼,敢去触他的霉头。 荒草岭大队的女大学生支书,倒是挺硬气,居然敢给郭子健脸色看。 “嗳,我可是听说,这位孟支书是市里直接空降下来的!” “真的假的?难怪敢硬刚老郭,原来人家也是有背景的!” “别说话,咱们这种小喽啰,上头让咋办就咋办,人家神仙打架,最后可别死的是咱们!” 手下人的窃窃私语,不时传进郭子健耳朵里。 他那张肉乎乎的大脸,越发阴沉起来。 太阳升起之后,村部院里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 郭子健不时擦一把鬓角淌下来的汗珠,不耐烦的道: “孟支书,那个叫张乐的村民,什么时候能到?” 孟轻歌挑了挑眉: “黄会计已经去请了,郭乡长耐心等等就是!” 碰了个软钉子,郭子健脸色讪讪的。 臭丫头,等到搭上县城吕局长的关系,看我怎么收拾你! 岱山,终究还是吕家的岱山。 正等得满心焦急,一名工作人员指着门外喜道: “那不是黄会计吗?” 郭子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不满的瞪了一眼黄德权: “老黄,怎么去了这么久?” 黄德权不敢顶嘴,陪着笑道: “对不起郭乡长,让您久等了。 张乐,这位是公社的郭乡长!” 郭子健咳嗽一声,眯起眼睛等着黄德权身后的年轻人,过来给自己溜须拍马。 小强说过,挖出肉灵芝的董正,对这个年轻人可是言听计从。 自己只要拿捏住了他,还愁弄不到那株神药么? 他等了半天,却发现黄德权带过来的年轻人,只是跟孟轻歌打了个招呼。 “咳咳……你就是张乐?” 忍着心中的火气,郭子健对着手下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名心腹自然懂他的意思。 郭乡长的身份,主动跟你说话,那不是太给面子了吗! 主子有事,自然有人跳出来捧粗腿。 张乐笑着跟孟轻歌打了个招呼,这才转过身,笑吟吟的看着那群人: “对,我是张乐!” 那人脸色一沉,阴森森的道: “张乐,你损毁了集体的财产,该当何罪?” 开局利用身份吓唬人,是他们一直惯用的伎俩。 普通老百姓不明底细,被他们这么一吓,早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是这一次,百试百灵的办法,却是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吃了瘪。 张乐脸上的笑容不变: “请问你是哪位?” 那人脸色变了变: “我是苦水河公社林业站站长杜文风……” 张乐挑了挑眉毛: “哦,原来是杜站长,请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杜文风有些傻眼。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这里一吓唬,这乡下少年痛哭流涕,承认错误,最后求着咱们从轻发落! 怎么感觉对面这个叫张乐的小子,浑然没将我们这群当官的放在眼里。 杜文风板着脸: “张乐,别打马虎眼,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承包的核桃林,受到了人为损害。 你自己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郭子健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对杜文风的表现,很是满意。 张乐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杜站长,损毁核桃林该承担什么责任,在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这个你不用问我!” 杜文风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黄德权: “你们,还有合同?” 黄德权脸色一变。 张乐不提,他几乎忘了合同的事。 郭子健利刃般目光落在他脸上,这老家伙赶紧陪笑道: “郭乡长,杜站长,大队确实跟他签订了合同!” 杜文风脸色跟吃了苍蝇屎一样,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自己的威风还没耍起来,就得偃旗息鼓。 黄德权这老王八羔子,有合同你不提前说一句,害得我丢这么大的脸。 要不是看在他是郭乡长的连襟,杜文风当场就得破口大骂。 坑人也没你这么坑的。 郭子健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这群人,都是黄德权请来,故意找张乐麻烦的。 签了合同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提前知会一声。 几名公社林业站的工作人员,脸色都臭臭的。 黄德权见势不妙,赶紧解释: “郭乡长,杜站长,我这就把合同拿出来,给您二位过目!” 这老家伙说完,也没请示孟轻歌,便自作主张跑进办公室里,去找那份合同。 孟轻歌俏脸生寒,目光下意识看向张乐。 她有些担心,黄德权会不会在合同里做手脚。 张乐读懂了她的意思,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自己上辈子给岳千灵当牛做马十几年,若是连合约陷阱都察觉不到,那也真是白混了。 单就这方面来说,在场的所有人加到一起,也比不过他的十分之一。 那份合同里的每一个字,张乐都认真读过。 确认了不会被挖坑埋掉,才会签的。 黄德权想要从合同里找到对付自己的办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着他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孟轻歌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这家伙鬼精鬼精的,应该不会被黄德权坑到。 郭子健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只要拿到合同,就有了冠冕堂皇收拾他的借口。 这个荒草岭,绝对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典型。 上到孟轻歌,下到这个张乐,没一个好东西。 哦对了,还有昨天卷了自己面子的董正。 这次过来,顺带也要收拾他一顿。 给所有人看看,我郭子健的面子,不是谁都能刷的。 荒草岭大队的承包合同,一直都是黄德权在管。 孟轻歌来了之后,也没收回这项权利。 这也给了黄德权相当的便利。 他很快找到了那份合同,挥舞着跑了出来: “郭乡长,杜站长,合同找到了!” 没等杜文风说话,郭子健抢先踏上一步,接过黄德权手里的合同: “我来看看,人为损毁集体财产,需要受到什么惩罚……” 第83章 假惺惺 郭子健扫了一眼合同,脸上立刻神采飞扬。 “咳咳,那个谁,张乐是,你这个核桃林的赔偿款,似乎有点儿多啊!” 杜文风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喜上眉梢: “老黄,你怎么能定6000块钱,这让人家怎么掏的出来!” 黄德权假惺惺的道: “是是是,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寻思着张乐贤侄也不会违约,这赔偿金定的高一点儿,也没什么影响!” 杜文风慢条斯理的打着官腔: “你呀,做事不严谨,现在出了问题怎么办,难道还能让村民倾家荡产? 这合同签了,不按照条款来,也没办服众,对不对?”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目的不过是提前堵住孟轻歌的嘴。 跟这些老滑头比起来,女支书还远不是对手。 张乐就不同。 两世为人,论到狡猾程度,眼前这些家伙,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看着杜文风黄德权在自己面前做戏,张乐除了觉得好笑之外,还有一丝悲哀。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 黄德权戏精附体,顿足捶胸的样子,能感动不少人。 “怪我,都怪我,张乐贤侄,合同上的条款太苛刻,是我害了你呀!”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张乐笑嘻嘻的踏上两步,从怀里掏出用报纸裹好的钞票,摆在几个人面前: “黄会计说的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占公家的便宜, 孟支书,这是我赔偿给村里的6000块钱,麻烦你点一下……” 呃? 院里所有的表演,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入戏太深的黄德权,嘴张得比河马都大: “你……你……张乐,你刚刚说什么?” 张乐笑着将报纸打开,露出里面黑蓝色的80版四人头。 6000块钱,也只是不算太厚的一叠。 “黄会计,这些就是我准备好的赔偿款。” 黄德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从哪儿搞到这么多钱?” 张乐的笑容,落在有些人眼里,显得无比讨厌: “黄会计,你儿子没说么,我卖核桃是每棵树1000块……” 1000块? 黄德权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那几个盛京人来买核桃,光是给董正的钱,就是每棵树10块。 他没看到那些人给张乐多少钱。 只是猜着应该有两三百。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每棵树1000块。 儿子似乎是说过,吕公子带来的藤原先生,花了1000块钱赌核桃。 可那时候,他们一家人关注的重点,都在那株肉灵芝上。 对于核桃的事,谁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起来,小强那一把火,烧掉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张乐笑得更开心。 这老家伙,终于醒过味儿来了。 可惜,也晚了! 黄德权死死盯着张乐,咬牙切齿的道: “核桃林能卖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早说?” 张乐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摊了摊手: “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要说这个? 黄会计,换了是你,你会逢人就说么?” 黄德权被怼的哑口无言。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在核桃林赚了钱,也不会出来乱说。 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黄德权在后悔,一旁的郭子健更是恨得牙痒痒。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6000块钱,说明这个叫张乐的年轻人,在核桃林赚到的钱,几倍于这个数。 自己一年到头吃拿卡要,也弄不到6000块。 黄德权这个废物,竟然这么轻易将一只下金蛋的鸡,给放火烧掉。 要是这座核桃林归了自己,能搞到多少钱呐。 羡慕嫉妒恨的人,并不止是他一个。 自称苦水河公社林业站站长杜文风,脸上也是一片懊恼。 早知道张乐能拿出这么多钱,说什么也得找个借口,再从他身上多敲出一笔。 孟轻歌憋着笑,拿起那些钱,淡淡的道: “黄会计,走,将这些赔偿款上到大队的账上。” “且慢!”杜文风下意识的开口阻拦。 等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这家伙立刻清醒,自己说错了话。 “那个,核桃林虽然是荒草岭大队的财产,可……可……可毕竟也归公社林业站管辖,孟支书,你们将所有的钱,都截留在大队,有些不妥!” 这家伙脑子转的也算是快,顷刻间找到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杜文风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林业站也要分一杯羹。 6000块的巨款呐! 就算只分给林业站三分之一,也足够在场这些人,到小饭店吃吃喝喝一个礼拜。 孟轻歌当然也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杜站长,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赔偿的主体是荒草岭大队,跟你们苦水河林业站,似乎没什么关系!” 杜文风被噎得哑口无言。 刚刚口口声声要按照合同办事的人,就是自己。 总不能过了两分钟,就抽自己的脸。 可要是让他放弃送到嘴边的肥肉,却又无论如何没办法放手。 “孟支书说的倒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但是……” 杜文风吭哧瘪肚半天,也没想出分钱的理由。 郭子健眼睛转了转,咳嗽一声道: “好了,杜站长,该是人家荒草岭大队的赔偿款,跟你们林业站没关系,别什么钱都想要!” 杜文风低下头,恭敬的应了一声: “是,领导说的对!” 以他对郭子健的了解,这家伙也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 想让他放弃这么肥的肉,可不是很容易。 果然。 郭子健接下来的话,立刻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既然核桃林的赔偿问题解决了了,那咱们接下来谈一谈烧毁的草木山坡……” 杜文风眼睛一亮。 领导就是领导,这份乾坤大挪移神功,自己再学30年也比不上。 我怎么就没想到,核桃林赔偿款没办法分到,可以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高啊,实在是太高了。 杜文风大喜之下,立马开口帮腔: “对,张乐,你的核桃林失火,烧毁了不少林边的草木,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第84章 跟白捡的有啥区别 郭子健带过来的人,包括黄德权在内,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七嘴八舌开始了围攻。 “就是,核桃林是核桃林,其他的林木总不能白烧了。” “要不,给林业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看看?” “别了,老百姓也不是故意的,掏点儿罚款就算了,别搞得兴师动众!” 这些人配合默契,有唱红脸的,也有唱白脸的,围住张乐一顿鼓噪。 张乐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依旧笑眯眯的: “依照这位领导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郭子健一脸正气,装模作样的道: “这事儿,还得问杜站长,毕竟损失的,还是归他们林业部门管。” 杜文风咳嗽一声,慢条斯理的道: “张乐啊,你也不是故意的,我看这样,拿4……3000块钱做为罚款,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家伙原本想说4000,转念一想,还是少要点儿,省得对方破罐子破摔。 张乐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文风: “3000块钱,倒是不算多!” 杜文风跟郭子健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喜色。 这小子还是年轻,被几个人一吓唬,这就入了套! 郭子健一本正经的道: “杜站长,3000块是不是太多了?” 杜文风顺坡下驴: “领导,要不您说个数目?” 郭子健假装想了想: “2000,张乐你拿2000块钱罚款,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黄德权谄媚的笑道: “贤侄,你看看郭乡长对你多好,还不赶快谢谢人家。” 真是又当又立! 敲打了你,还要让你感恩戴德。 这些人若是把心思都用到给老百姓做事上,何愁苦水河公社不能富裕起来。 张乐目光平和,在院里所有人的身上扫了一圈。 杜文风心里忐忑,有些后悔要的太高了。 早知道,不如说1000块了! 正要找个借口,将所谓的罚款再降一降,眼前的张乐突然开口道: “2000块钱,倒也不算多,不过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拿了这个钱,是不是整个后山坡,都归我所有?” 杜文风大喜过望。 还以为这小子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没想到竟然主动打算掏钱。 用目光请示了一下郭子健,杜文风毫不迟疑的道: “没错,这2000块钱,我可以做主算作承包费……” 荒草岭那座山坡,除了半山腰的核桃林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荒草丛生,根本没有任何经济价值。 莫说2000块,就算20,也根本没人会承包。 张乐微微点头: “杜站长,承包核桃林,我才花了2000块,那片荒地总不会也值这个价!” 杜文风脸色讪讪的。 他自己也清楚,拿荒地跟核桃林划等号,纯粹是欺负人。 “那啥,小伙子,这2000块钱承包费,我可以做主,给你最长的承包年限。” 为了拿到钱,杜文风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张乐挑了挑眉毛: “最长年限,那是多少年?” 杜文风咬了咬牙: “70年,现在上头有规定,承包年限最长的就是70年!” 孟轻歌拼命对张乐使眼色。 2000块钱承包一片荒草坡,那不是缺心眼儿么。 张乐目不斜视,似乎没看到她的提醒,依旧笑呵呵的在问杜文风: “那是不是说,这70年里,那座山坡上的任何东西,我都有使用权?” 黄德权心里一动,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升起。 这小子,不会在耍什么阴谋? 上次自己打算坑他一把,反而送了个聚宝盆的核桃林过去。 这次,他不会又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黄德权皱着眉,努力回想那座山坡上有什么隐藏的商机。 没有,绝对没有。 除了被烧掉的核桃林,其他地方都是一片荒草。 最多,就是半山腰处,有一处天然的泉眼。 这也是当年的荒草岭大队,为什么在那里种了一片核桃的原因。 有水,才能浇树。 这玩意儿,绝对不可能值2000块。 张乐为什么特别提到,70年内所有的东西,都归他使用! 饶是黄德权老奸巨猾,却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永远也跟不上张乐的眼光。 他做梦也猜不到,张乐的目标,正是那口天然的泉眼。 那座被村里人称为“狐仙泉”的泉眼,不管多旱的年头,从来都没干过。 谁也不知道,半山坡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神奇的泉眼。 以讹传讹之下,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在谣传,狐仙泉的水能治百病。 当然,这句话信的人其实不多。 黄德权也不相信,只靠泉水就能治病的传闻。 张乐想靠这个谣言挣钱,那简直是做梦。 他却不知道,几年之后最赚钱的生意,就是卖水。 东方古国的首富,就是卖水起家。 张乐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具备做这个生意的条件。 天生的商业敏感性却告诉他,能用2000块钱拿下狐仙泉水源的70年使用权,这价格不能说是白菜价,简直就是白菜帮子价。 郭子健等人,谁也想不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就连孟轻歌,也不知道张乐为什么甘心做这个冤大头。 自打认识这家伙,他还从来没吃过亏。 这次,大概也不例外。 孟轻歌没阻拦,杜文风当然是求之不得: “张乐,既然你同意了这个价格,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 他越是着急,张乐反而犹豫了起来: “杜站长,要不你们容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 万一你考虑清楚之后,突然反悔了咋办? 我们去哪儿找脑袋这么大的冤大头去。 杜文风使了个眼色,手下那些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说: “还考虑什么,70年才2000块钱,跟白捡的有什么区别?” “就是,郭乡长和杜站长为了支持农村富裕起来,才会定这么低的价,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跟你说小兄弟,2000块钱你买不可吃亏买不了上当,签了合同就是赚到,放心,我们这么多人,还能骗你不成……” 第85章 我签 “停停停!” 张乐苦笑着点头: “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郭子健给几名手下使了个眼色,装模作样的道: “孟支书,借你们的地方一用,杜站长跟张乐小兄弟签个合同!” 事到如今,孟轻歌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群人直到现在,才被请进了村部的办公室。 杜文风以最快的速度,吩咐下属手写了两份一模一样的承包合同。 为了拿到钱,他们甚至破天荒的没在内容上做手脚。 当然,就算这几个人做了,张乐也看得出来。 荒草岭大队三组后山坡承包合同,年限是从明天算起,直到70年之后2058年结束。 总承包价格2000块。 承包期内,张乐拥有对山坡所有东西的无偿使用权。 双方签字画押,杜文风拿出随身携带的林业站公章,碰碰两下盖了上去。 “小兄弟,这座山坡,以后70年就属于你了。” 张乐感受到了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目光。 甚至他们心里的想法,都能猜到几分。 目光短浅的家伙,将来你们就会知道,今天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杜文风等人却不这么想。 他们只觉得,张乐是那种人傻钱多的典型。 花2000块钱买一座荒草坡,那不是缺心眼儿吗! 拿到张乐交上来的钱,郭子健心满意足: “孟支书,我和杜站长还有工作,就不打扰了。” 孟轻歌巴不得这些讨厌的人快点儿离开,当下也没客气,直接将他们送了出去。 黄德权眼珠子滴溜乱转: “支书,我陪着几位领导下去转转!” 孟轻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去!” 这个老家伙,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招人烦。 更何况,她还有事要带张乐去县城。 打发走了黄德权郭子健一行人,孟轻歌皱着眉头问张乐: “喂,你这次又耍什么花招?” 张乐慢条斯理的将合同折好,放进口袋里: “孟支书,我要是说这次是花钱免灾,你信不信?” 我信你个鬼! 孟轻歌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自打认识这家伙,从没见过他吃亏。 每次以为张乐会掉进坑里,最后被套住的,却是其他人。 “能不能告诉我,这次你又想坑谁?” 张乐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孟支书,后山坡那种地方,我能坑到谁!” 孟轻歌歪着头想了想,这家伙说的似乎有道理。 只是,她心里总觉得,张乐在憋着坏。 “不说拉倒。 走,带你去县城,见一见我舅舅。” …………… 钟庆民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锁,心里反复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上任岱山一个多月,县里的情况,比他预计的更加错综复杂。 以吕东印为首的本土派,处处阳奉阴违,让他的工作开展得很不顺利。 这些人的职位不算多高,却都是卡在重要位置上。 钟庆民好几次想动其中一环,却都被无形的力量给阻止了。 要是不能将这些人一棒子打死,还真不能轻举妄动。 就算冒险处理了一部分,必然也会引来更大的反弹。 这是令他最头疼的。 目前为止,全国都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 自己若是不能尽快打开局面,必定会给上头留下一个能力不足的印象。 一旦这个帽子扣到脑袋上,就算背后有孟钟两家的支持,自己再想进步,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倍增。 外甥女儿孟轻歌昨晚打电话来说,她有办法破局。 对于这丫头的话,钟庆民是不完全信的。 自己看着她长大,对于孟轻歌的本事,也算很了解。 这丫头能力是有,却因为太过年轻,缺乏锻炼。 这也是她身上最大的缺点。 孟家老爷子之所以会同意孟轻歌到基层来,怕也是为了让她更快的积累经验。 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现在的孟轻歌,还没办法成为自己的帮手。 正想的出神,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钟庆民一惊而醒: “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他的秘书: “sj,轻歌来了,想要见您!” 作为钟庆民的心腹,秘书当然知道自家老大跟孟轻歌的关系。 钟庆民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 “这丫头,还真来了。 行,带她过来!” 秘书毕恭毕敬的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约摸三分钟过后,孟轻歌带着一名打扮朴素的少年,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 “舅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张乐!” 前天去送肉灵芝,家里只有舅妈彭婉蓉在。 今天还是张乐第一次跟钟庆民见面。 “钟sj你好,冒昧登门,打扰了您的工作,不好意思!” 钟庆民不动声色的站起来,率先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对面的少年,神情上没有丝毫怯懦,让他有些好奇。 自己好歹也是岱山的父母官。 这位比外甥女还要小两岁的少年,却能做到面色如常,非常难能可贵。 “小朋友,应该是我谢谢你,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小贝!” 张乐的笑容不卑不亢,更没有携功自傲: “钟sj,小贝的事,相信任何人遇到,都不会袖手旁观。” 钟庆民眼神变了变,对眼前这年轻人的印象,又好了三分。 应答得体,更不会挟恩求报,这种年轻人放到四九城大院里,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难怪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外甥女,对这少年的评价一直很高。 “张乐,坐!” 招呼了两个人坐下,钟庆民直接开门见山: “听轻歌说,你有办法帮我破局?” 问出这句话,钟庆民紧紧盯着张乐的脸。 这小子要是大言不惭,直接顺坡下驴承认了,那两人也没必要谈下去。 张乐微微一笑: “钟sj说笑了,岱山的局面,其实都在您一念之间……” 钟庆民眼底深处掠过一抹精光,嘴里淡淡道: “哦,你是这么看的?” 张乐点点头: “您现在出手,并不代表对付不了那些人,只是用强力手段,会影响到岱山的平衡……” 钟庆民神色凝重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的顾虑,被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这一刻,他对张乐再也没有了轻视之心。 第86章 求教 “小兄弟,那依你看来,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钟庆民问出这句话,是在做试探。 眼前的少年,是瞎猫碰死耗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还是真有办法破局。 张乐笑得很自信: “钟sj,我跟孟轻歌是朋友,您不用客气,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钟庆民也没矫情,哈哈一笑道: “行,张乐你继续说!” 到目前为止,他对外甥女带来的这个少年,印象越来越好。 从对方的表现看,真说不定有办法帮自己打开岱山的局面。 张乐的声音很平淡: “钟sj……” 钟庆民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你说是自己人,那也不能跟我客气,叫钟叔就好!” 张乐借坡下驴,立马改了称呼: “钟叔,您初来乍到,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这必定会触动本地一些既得利益者的底线……” 钟庆民下意识的点点头。 能看透这一点,眼前的年轻人,已经不简单。 “……这些人不甘心自己的好处鸡飞蛋打,就只能抱起团来跟您做对……” 钟庆民用力一拍大腿: “对呀,你说的没错,岱山县各个部门关系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是我无从下手的原因!” 张乐笑得意味深长: “钟叔,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突破点,将这张网撕开一个口子?” 钟庆民目光复杂: “小子,你说的突破口,要选在哪里?” 张乐微微一笑。 钟庆民这是对自己的最后试探。 我就不信,你这些天是在混日子,没有想到破局的点。 之所以没有行动,只是缺乏一个足够可信的人选。 钟庆民问出这句话,是想要确定他定下的突破口,跟自己想的是不是同一个。 “钟叔,想要撕开岱山这张网,最好的突破点只有一个——啤酒厂!” 钟庆民脸色彻底变了。 自己能想到啤酒厂,是基于对县城错综复杂势力的考量,经过至少10天深思熟虑才确定下来的。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张嘴就说出啤酒厂的名字,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难怪轻歌一直在夸这小子,果然是与众不同。 “张乐,你为什么要说,破局的关键点在啤酒厂?” 钟庆民问出这句话,无异于已经承认,自己选定的突破口,也是啤酒厂。 张乐自信的一笑: “钟叔,啤酒厂这几年亏损严重,已经成为岱山财政上的最大拖累,对它的改制问题,迫在眉睫……” 钟庆民目光一闪,沉声道: “仅凭这一点,你就觉得啤酒厂应该成为第一个试点儿的单位?” 老钟,你试探起来没完了是? 张乐点点头: “钟叔,这是第一个原因,另外一个主要因素,是啤酒厂的厂长胡丽萍,是招商局局长吕东印的小姨子。 而这位吕局长,相信不需要我说,您也该明白,他就是岱山最大的拦路虎……” 钟庆民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 “张乐,你跟我说实话,这些问题是你自己看出来的,还是有人教你这么说?” 张乐哭笑不得。 老钟,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这么明显的事儿,还用人教? “钟叔,不管你信不信,关于啤酒厂的事,只是来的路上,我问过孟轻歌几句!” 钟庆民下意识的看向外甥女。 后者用力点头,示意张乐没撒谎。 钟庆民脸上骇然失色。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生而知之的天才。 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的近二十年,也是通过10多天的考虑,才定下以啤酒厂为突破口,撕开笼罩住岱山县大网的策略。 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做到了。 单论这份对局面把控的智慧和敏感度,恐怕自家老爷子也比不上。 “张乐,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一旁默然不语的孟轻歌,察觉到了舅舅语气的变化。 他已经将张乐,摆在了同等的地位…… 不,钟庆民是在向人家请教。 这足以说明,他完全被张乐的表现所折服。 “钟叔,其实这件事很好办,啤酒厂是吕东印选定的基本盘,他想在这里跟您一较高下……” 钟庆民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张乐的话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拿啤酒厂做突破口,并不是自己选的。 而是对手给自己下的套。 如果不是张乐提醒,钟庆民冒冒失失的踏进去,很可能会被人算计。 “……钟叔,他们想让您亲自下场,这件事绝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到了现在,钟庆民对外甥女带来的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自己看到的,人家也看到了。 自己没想到的,对方想得比自己更具体。 就连吕东印会在啤酒厂下套,也被他点了出来。 “张乐,你的意思是说,我也要学着对方,找一个代理人下场,自己躲在暗处,总揽大局!” 张乐松了一口气。 孟轻歌这个舅舅,总算不是个笨蛋。 “是的钟叔,您要是亲自下场,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是输给了吕东印……” 钟庆民瞬间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自己犹豫了这么久没动手,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这么说,前几天吕东印故意找上门,说出东瀛藤原会社要收购啤酒厂,是在故意逼自己出手! 妈个巴子。 难怪能在岱山呼风唤雨这么多年,确实是一头难对付的老狐狸。 要不是张乐点破,自己险些就上了当。 这小子说的对。 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要亲自出手对付啤酒厂这些小喽啰,都已经是输了。 “既然你这么说,心中当然有了替我冲锋陷阵的人选!” 张乐笑得人畜无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钟叔,如果您能信得过我,晚辈愿意做这个人……” 钟庆民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张乐。 话谈到这里,有些事情已经心照不宣。 “张乐,你这么帮我,想要得到什么?” 孟轻歌瞠目结舌:舅舅这也太现实了? 直接就问人家的条件。 张乐的想法,却跟她截然不同。 钟庆民的反应,恰恰才是最正常的。 “钟叔,相信轻歌已经跟你提过,我有一位长辈受人陷害,以无证行医罪抓了进去。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请钟叔出面过问一下……” 第87章 大叔,小贝肚肚痛 钟庆民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 “这件事,轻歌也说过,张乐,我也不瞒你,对时家祖孙动手的人,是吕东印的老婆胡丽娟……” 张乐心里一动。 看来,孟轻歌这位舅舅,对吕家倒也不是全无防备。 一夜之间,能将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他在吕家阵营内部,应该是有眼线。 “钟叔,我昨天晚上送到您家里的东西,叫太岁,又叫肉灵芝!” 钟庆民脸上变色。 他工作繁忙,对于家里的事很少过问。 昨晚下班之后,听妻子彭婉蓉提过一句,外甥女孟轻歌下午的时候,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寄存了一个东西。 彭婉蓉不认识肉灵芝,当然也就没提起名字。 钟庆民见多识广,知道太岁就是当年秦始皇派徐福寻找的不死药。 现在听张乐说,昨天放在自己家的,居然是这东西! “张乐,你……” 张乐微笑道: “钟叔,您家中和孟轻歌家里的老爷子,身体不怎么好? 这肉灵芝可是号称不死神药,只要您能帮忙将时家祖孙捞出来,晚辈可以用它作为酬谢……” 钟庆民神情凝重,目光闪烁不停。 张乐的条件,让他想拒绝都不行。 钟家老爷子和孟家老爷子,是两家最大的定海神针。 他们的健康情况,对两家的发展至关重要。 有他们在的一天,钟孟两家的后辈就有主心骨。 若是两位老人身体垮了,如日中天的两家,说不定瞬间就会被其他人吞掉。 “张乐,我答应你了,时家祖孙的事,包在我身上!” 得到了钟庆民确切的承诺,张乐一颗心终于落地。 “多谢钟叔……” 钟庆民摆了摆手: “小子,说起来这次的交易,还是我占了便宜……” 话音未落,他的秘书急匆匆敲门而入: “钟sj,不好了,彭老师打电话过来,说是小贝病了……” 他说的彭老师,指的是彭婉蓉。 钟庆民的妻子,是一名中学老师。 钟庆民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早上起来还好好的,咋会突然就病了……” 秘书小心翼翼的道: “彭老师说,小贝肚子疼……” 钟庆民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吃坏了东西,小罗,你替我送她们娘俩儿去县医院……” 老钟工作太忙,实在是没办法亲自前往。 再加上听说女儿的病,也并不是如何严重,便想着让秘书代替自己走一趟。 张乐心中一动,接口说道: “钟叔,正好我和轻歌也没什么事,陪着罗哥跑一趟……” 孟轻歌翻了个白眼:你个无业游民没什么事,本姑娘可是忙得很。 没等她拒绝,钟庆民已经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了!” 张乐喜滋滋的道: “不麻烦,不麻烦!” 罗秘书眼珠子差点儿砸到脚背上。 跟了老板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允许哪个人,介入自己的私事。 这年轻人是干嘛的,好大的面子。 他正在发呆,张乐轻轻扯了对方一下: “罗秘,咱们走!” 罗秘书脸色一变:自己怎么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在老板面前发呆,这种事可大可小。 “好,钟sj,那我先去了!” 钟庆民点点头: “去,有了检查结果,给我打个电话。” 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老钟陷入了沉思: 这个张乐,确实与众不同,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像自己期待的那样,成为破局的利器。 张乐跟着孟轻歌,快步冲到楼下。 罗秘书急声道: “你们等一下,我去小车班看看,谁在家……” 张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罗秘,不用那么麻烦,咱们就坐孟轻歌的吉普车过去!” 罗秘书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 “好,多谢兄弟提醒!” 亏得自己还是服务老板的人,居然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 能用最快速度,将钟小贝送到医院,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年轻人做事周到,思维缜密,倒是个不错的结交对象。 更何况,他跟老板的外甥女孟轻歌神态亲昵,大概有特别的交情。 自己跟他交朋友,有百利而无一害。 “兄弟,多亏你的提醒,哥哥痴长几岁,不嫌弃的话,你们兄弟相称如何。” 张乐当然没意见: “好的,罗哥!” 能够跟钟庆民的秘书称兄道弟,对自己日后的发展,绝对有大好处。 孟轻歌翻了个白眼:张乐这家伙,又一次颠覆了她的认知。 能在最短时间内,跟舅舅的秘书交上了朋友,也是没谁了。 她却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局面出现,其实完全都是自己的原因。 212吉普车风一般冲进县委家属院。 一号院里,彭婉蓉急得泪眼婆娑。 见到孟轻歌带人进来,立马第一时间迎了过去。 “轻歌,小贝一直喊肚子疼……” 孟轻歌握着她的手: “舅妈,您别急,我们马上带表妹去县医院。” 罗秘书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一个箭步冲进了钟小贝的儿童房。 小丫头正蜷曲着身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罗秘书第一时间冲到小床边,弯下腰去: “小贝别怕,哥哥马上带你去医院。” 没等他的手,挨到小丫头的身子,钟小贝朝里面缩了缩,有气无力的对着他身后挤出一个笑容: “大叔,小贝肚肚痛,你能不能抱我去医院啊?” 罗秘书的手,尴尬的僵在了半空。 张乐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眼珠子滴溜乱转,脸色红润。 虽然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实际上眼神里偶尔露出的狡黠,早已经出卖了她。 估计是上次差点儿被拐跑之后,彭婉蓉惊慌之下,不允许她去外面疯跑,把这丫头憋坏了,才会想出装肚子疼的把戏。 张乐也没揭穿她的鬼心眼儿,猫腰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钟小贝笑眯眯的抿了抿嘴唇,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不对,立刻又哎呦哎呦的小声叫了起来。 张乐又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为了出去玩儿,连这种事都能拿出来做借口,也真是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孟轻歌急步走了进来: “小贝,小贝,你怎么样,还痛不痛?” 钟小贝嘴巴一瘪,泪珠一双一对的落了下来: “表姐,小贝肚肚痛死了……” 第88章 大叔,帮我揍她 张乐目瞪口呆。 这小丫头绝对是演技派,眼泪说掉就掉。 孟轻歌心疼的道: “张乐,快点儿抱着小贝上车。” 罗秘书早就抢先一步,帮着撩起了门帘。 张乐抱着小丫头,快步从屋里出来。 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他在钟小贝耳边低声问道: “小丫头,你竟然敢用这种理由骗人?” 钟小贝眼珠子转了转,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大叔,咱们是好朋友,你不会出卖小贝的,对不对?” 张乐又好气又好笑: “你呀,还是考虑一下待会儿穿帮了,怎么跟妈妈解释!” 钟小贝狡黠的一笑: “不会穿帮,我就说肚肚又不疼了。” 张乐哭笑不得。 若是自己摊上这么淘气的女儿,也是头疼无比。 坐到车里,彭婉蓉心急火燎的不停催促孟轻歌开快点。 闺女还这么小,万一耽误了,她可不敢想象后果。 岱山县第一医院,坐落在市中心。 九层高的大楼,在整个县城来说,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抱着钟小贝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楼顶第一医院四个大字,张乐心里五味杂陈。 孟轻歌从驾驶位跳下来,轻轻推了他一把: “喂,发什么呆呢,还不快点进去,你没看小贝都疼得不会叫了吗!” 钟小贝吓了一跳,赶紧小声哼唧了起来。 大叔的怀抱好舒服,刚刚都忘了自己是个病人。 张乐当然不能跟别人说,小丫头是装的。 抱着钟小贝冲进挂号大厅,里边的人摩肩接踵。 有挂号的,有交费的,还有拿药的。 罗秘书终于找到了表现存在感的机会,第一时间去了挂号处排队。 张乐抱着小丫头,找了个凳子坐下。 “臭丫头,胖的这么重,我都快要抱不动了!” 钟小贝目光闪烁,发现母亲并没有跟过来,忍不住咯咯一笑: “大叔,我妈不让出门,像养猪一样,胖一点儿不是很正常嘛!” 张乐象征性的轻轻拍了她一下: “反正你总是有理,小贝啊,你这个肚子疼,不会是吃东西多了,撑的!” 钟小贝嘟起嘴: “大叔,我不喜欢你了……” 小丫头那副可怜巴巴,泫然欲泣的表情,十个人得有九个会大起怜爱之心。 张乐是那第十个。 这丫头人小鬼大。 被人贩子拐走,都能想办法自救。 谁要是信了她,恐怕被卖了还得帮忙数钱。 卖惨无效,钟小贝又换了个套路: “大叔,你家是在山里吗,有没有老虎黑熊狐狸? 改天我让表姐带着,去找你玩儿好不好?” “不行,我很忙,没空哄孩子。” 张乐很干脆的立马拒绝。 开玩笑。 这丫头要是来了家里,非搞得鸡犬不宁。 “呜呜呜……大叔,你不喜欢小贝了吗!” 小丫头使出了终极大招:装哭。 张乐硬起心肠,不去理她。 钟小贝还想再耍赖,冷不丁缴费窗口那边,传来一阵吵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夫,我求求你,欠的医药费我会尽快还上,只是这个药不能停啊……” 张乐皱了皱眉。 这个哀求的女子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努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是谁。 “停不停药我说了不算,欠的医药费,你们得尽快交上。” 哀求的女子带着哭腔: “大夫,我求求您了……” “你求我也没用,第一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交钱看病天经地义,姜寒月,你自己说说,这都欠了多少钱的费用了?” 姜寒月俏脸惨白,眼神里满是绝望。 “我们是欠了医院不少钱,这钱我会还上的……”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医生。 面对姜寒月的哀求,这人表现得无动于衷: “对不起,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医院的规定就是如此!” 姜寒月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这些日子,既要伺候生病的院长奶奶,又要照顾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还得出去想办法赚医药费,让这位二十岁的少女,早已心力交瘁。 “不能停药,院长奶奶的病刚有起色,停了药可怎么办!” 少女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激起了不少人的同情。 “这第一医院的大夫怎么这样,没钱看病就要把人往外赶?” “可不是咋滴,看这姑娘多可怜。” “嗳,没钱的人,现在生病都生不起了。” 姜寒月对面的女医生眉毛一立,冷笑道: “吵吵什么,有本事你们把她欠的钱给交了啊!” 这人颐指气使的姿态,显然是没将看热闹的人放在眼里。 姜寒月心如死灰,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别吓唬小铃铛,呜呜呜……” 伴随着稚嫩的哭声,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姜寒月身边,用力拉着她的手臂,想扶她起来。 很可惜,小胳膊小腿的小铃铛,没力气将坐在地上的姐姐扶起来。 情急之下,这丫头的眼泪如同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窝在张乐怀里的钟小贝,涨得小脸儿通红,握紧小拳头恨恨的道: “大叔,那个坏医生好可恶,你去帮小贝揍她一顿可好?” 张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小贝,打人是不对的,帽子叔叔会把我抓进去啃窝头!” 钟小贝纤细的眉头紧锁: “不会啊,我表姐经常揍人,怎么从来没被帽子叔叔抓进去过!” 张乐瞠目结舌: “你表姐……经常揍人?” 没看出来,清清冷冷的孟轻歌,居然是个母老虎。 难怪小丫头开口就叫我帮忙揍人,原来根儿在这儿呢。 这算不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钟小贝认真的点头: “是啊,建国哥哥,黎明哥哥,东强哥哥他们,都被我表姐揍过!” 真没看出来,孟大支书还有如此辉煌的战绩。 虽然不认识小丫头口中的建国哥哥等人到底是谁,张乐也能猜到,十有八九是京城的大院儿子弟。 “好,小贝,大叔听你的话去揍人,万一被帽子叔叔抓了……” 钟小贝用力推了他一把: “大叔,你放心,万一真被抓到,小贝会天天送饭,保证不让你啃窝头……” 第89章 别想抢我的大叔 姜寒月坐在冰冷的地上,心脏却比地板更凉。 没钱交费,医院就会停药,甚至将院长奶奶赶出去。 她老人家那么大的年纪,病的又那么重。 姜寒月不敢想象,被赶出医院会有什么后果。 自己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能哀求的也都哀求了,这里的医生却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少女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小铃铛满脸鼻涕眼泪,依旧在用力想扶寒月姐姐起来。 她那点儿力气,怎么可能抱得动姜寒月。 “姐姐,地上好凉,你先起来好不好……呜呜呜……” 稚嫩的哭声一下一下刺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有些人转过身,偷偷抹起了眼泪。 那名戴着口罩的女医生,冷冷哼了一声: “姜寒月,你们这是想道德绑架医院吗?” 坐在地上的少女目光呆滞,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身后传来一个清朗低沉的声音: “她不是道德绑架,因为你们根本没有道德。” 戴口罩的女医生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闪过两道杀气: “你是谁,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张乐慢慢走到她对面,弯下腰,将瘫坐的地上的姜寒月扶起来: “我是谁很重要吗,还是说这位大夫想打听清楚,然后报复我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小铃铛抹了一把眼泪,惊喜的叫道: “大叔,是你!” 这些破孩子,怎么都像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我有那么老吗! 张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剥掉外面的塑料纸,弯下腰塞进小铃铛嘴里,很严肃的纠正她: “不是大叔,是哥哥。” 小铃铛懵懵懂懂的,也不明白这两个称呼的区别在哪里。 “谢谢哥哥!” 张乐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了一句: “乖!” 对面的女医生又惊又怒: “胡说八道,我是医生,怎么会想着事后报复……” 她的语气,怎么听都透着心虚。 张乐的目光亮亮的,似乎能看透人心: “是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女医生却不敢跟他对视。 邪了门了! 平常这种乡下来的小子,自己正眼都不会看一下。 今儿这是怎么了,竟然不敢跟他对视! 为了掩饰自己的软弱,女医生仰起头大声道: “医院的规定就是如此,没钱不能继续治病, 有本事,你替她们把钱交了啊!” 张乐平台平静的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没钱的老百姓,只能等死喽!” 女医生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却不敢这么说。 大庭广众之下,这句话万一传出去,自己会很麻烦: “我……我可没那么说,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 张乐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小角色,大概也就是狐假虎威而已。 第一医院的根源问题,在于上层。 能够明目张胆的说出,没钱不给治病,恐怕这第一医院,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原本气焰嚣张的女医生,态度怂了下去。 看热闹的人群中,自发的响起了掌声。 一开始,掌声还只是稀稀落落。 到了最后,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响彻了医院大厅。 那名女医生脸色变了几次,也知道自己这是惹了众怒,灰溜溜挤出人群,不见了踪影。 目光呆滞的姜寒月,被骤然响起的掌声惊醒,眸子重新恢复了灵动。 “你,你是张乐?” 张乐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向导,你好!” 姜寒月惨白的脸颊,多了一丝红晕。 正是有眼前这个少年的帮忙,院长奶奶才能在医院里,多住了几天。 “那位孟姐姐呢?” 张乐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不理解:这次为你解围的,和上次掏钱雇佣你的都是我,找孟轻歌是几个意思? “寒月,小铃铛,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说曹操曹操到。 孟轻歌从人群外挤进来,一脸诧异的问道。 原本已经停止哭泣的小铃铛,看到孟轻歌,不由得又瘪了嘴: “姐姐,她们好凶,不给院长奶奶打针……” 孟轻歌蹲下身子,心疼的安抚着: “不哭不哭,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张乐哭笑不得。 孟支书,你平常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 这不明摆着的事儿么,还需要问!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孟轻歌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 “张乐,还不去帮忙,把院长奶奶拖欠的药费交了……” 张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我说孟支书,你要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来,这都快薅成秃子了。 小铃铛睫毛上挂着泪珠儿,满含希冀的看向张乐: “大叔……不,哥哥,你真的会帮我们交钱吗,那样的话,院长奶奶有可以打针吃药了!” 钟小贝迈着小短腿,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傲娇的道: “当然了,我的大叔,可是世界上顶好顶好的大叔…!” 张乐瞠目结舌:你们这样真的好吗? 有唱红脸的,有唱白脸的,这是要把我架到天上下不来啊! 现在这种局面,他想不掏钱都不行了。 张乐捏着鼻子,趴到缴费窗口前,问清了院长奶奶欠的医药费。 幸好,并不是很多。 306块9毛2分。 有零有整,看起来颇像那么回事。 张乐从口袋里掏出钱,将拖欠的费用结清。 姜寒月迷茫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 “孟姐姐,谢谢你,谢谢你……” 张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得,这300多块钱,算是又打了水漂。 孟轻歌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别光谢我,还有张乐也是出了一点点的力气……” 姜寒月毫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都要谢的……” 小铃铛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张乐的大腿: “哥哥,铃铛也要谢谢你!” 钟小贝脸色一变,迅速伸手抱住张乐的另一条腿,脸上神色如临大敌。 这个脏兮兮的小丫头,不会是想抢我的大叔? 不行,大叔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两个小丫头之间的明争暗斗,大人们并没察觉。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彭婉蓉带着罗秘书冲了过来。 “小贝,你肚子不疼了?” 被母亲这一提醒,钟小贝又想起自己的目的,小手抱着肚肚,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第90章 我不希望孩子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彭婉蓉翻了个白眼,心里已经有所察觉。 自己怕是被这个人小鬼大的丫头给忽悠了。 她猫下腰,抱起装模作样的女儿,对着拿挂号单的罗秘书示意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朝楼上的儿科走去。 姜寒月推了推孟轻歌: “孟姐姐,我们没事,你快去忙!” 反正已经欠了对方老大的人情,再多欠一次,她倒也没觉得有太多心理负担。 孟轻歌迟疑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应该陪着舅母一起去。 她站起来,不放心的对张乐道: “喂,交给你一个任务,跟小铃铛去院长奶奶的病房,看她们还缺什么,帮忙添置一下!” 张乐苦着脸点头答应。 孟大小姐动动嘴,我这苦命人就得跑断腿。 姜寒月脸上一红,原本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二楼栏杆处,刚刚灰溜溜逃跑的女医生,口罩外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怨毒的光: “多管闲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低声嘟囔了一句,她第一时间转过楼梯,登上了8楼。 8楼最大的房间,是第一医院院长胡丽娟的办公室。 胡院长慵懒的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握着话筒: “……你放心,这次抓时家那老头儿,用的是非法行医的借口。 ……当然了,这种事就算是出手,也不会给那个姓钟的留下把柄! ………没问题,只要时家不肯交出秘方,我这边一定会盯着不放,最起码判那老家伙入狱10年…… ……哦对了,你叮嘱一下儿子,时家那对极品文玩核桃,现在还不能动。 ……呸,我什么时候看上那东西了,还不是你儿子想要拿了去,讨好东瀛那个叫藤原拓海的家伙…… 不过呢,现在是风口浪尖,时家的东西太烫手,等时过境迁没人记得这件事,那对什么狗屁公子帽,还不是他的…… ……我这边?我这边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这么多年过来了,谁还能找到问题不成。 ……倒是啤酒厂的事,丽萍都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一直在问是什么结果…… ……吕东印,你说这话丧良心不,要不是我胡家的人脉,你能坐上现在的位子?” 说到最后,这位半老徐娘的胡院长,声调突然拔高,对着话筒喊了起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胡丽娟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重重哼了一声,紧接着挂了电话。 “白眼狼,姓吕的你自己也不想想,要不是我爹的提拔,你一个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有什么资格坐上招商局局长的位子。” 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呼吸了两次,将心里的邪火压了压。 胡丽娟站起来,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胡丽娟没理这个茬儿,径直打开抽屉,拿出一袋粉末,小心翼翼的倒进被子里。 这是一位求她帮忙的病人,送来的珍珠粉。 听说常喝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胡院长坚持喝了一年多。 你还别说,最近这皮肤看着越来越水润了。 胡丽娟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习惯保持下去。 拿着茶杯,接了一杯开水,慢慢啜了一口,胡院长重新坐到老板椅上,这才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 “进来!” 房门应声打开,进来的人是她的心腹,心脑血管科主任宋敏。 “小敏啊,有事儿?”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胡丽娟的表情,已经从不耐烦,变成了和颜悦色。 宋敏,正是在一楼大厅的那个戴口罩女医生。 也是第一医院心脑血管科的负责人。 面对顶头上司,她完全没了刚刚在大厅时的嚣张跋扈。 点头哈腰带着谄媚的笑: “院长,有个事儿我觉得应该找您汇报一下!” 胡丽娟稳稳当当的端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 “什么事,你说!” 宋敏搓了搓手: “院长,您特别交代的,那个福利院的老家伙……” 胡丽娟两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在宋敏脸上。 后者立马知道自己犯了错误: “……是,福利院的老院长……” 胡丽娟脸上阴沉: “宋敏啊,我经常跟你们,咱们是大夫,要有医德,医者仁心,不但是表现在行为上,就算是平时说话,也要时刻注意……” 宋敏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是,院长,我保证以后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胡丽娟满意的点头: “福利院的老院长怎么了,是病情恶化了么?” 宋敏不敢抬头,小声道: “院长,有人替她把拖欠的钱,给交上了!” 原本四平八稳的胡丽娟,脸色立刻变得异常难看: “谁帮着交的?!” 宋敏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一丝寒气扑面而来。 “院长,是,是几个来看病的人!” 胡丽娟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目光中满是狰狞,一字一句的道: “看病的人?” 宋猛的头,垂得更低: “是,我问过挂号处,那几个人挂的是儿科!” 胡丽娟面沉似水: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 宋敏如蒙大赦,低着头答应一声,倒退着出了办公室。 将门轻轻关上,原本还毕恭毕敬的神态,立刻变成了不屑: “呸,装什么呀,整个医院谁不知道,你胡丽娟就是个死要钱的主儿,还跟老娘说什么狗屁医德。 你自己有么?” 听着门外宋敏离开的脚步声,胡丽娟脸色阴沉得可怕。 谁? 到底是谁? 破坏了我的计划。 福利院那老不死的,本来就在她的算计之内。 自打听吕东印无意中说过一句:福利院那一片纳入了棚户区改造计划,胡丽娟就一直在寻找机会。 那可是一大块肥肉啊。 福利院占地面积足有五十亩地。 若是能拿到自己手里,光是拆迁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很可惜,因为历史原因的关系。 福利院的产权,登记在老院长名下。 想要吃下这块肥肉,必须通过她。 胡丽娟试着接触了几次,这老家伙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不管自己提的条件多优厚,她一直不同意卖掉福利院。 “我不想这些孩子们,连个住处都没有!” 第91章 这小伙子不错 胡丽娟无计可施之际,事情却有了变化。 福利院的老院长脑血管病复发,不得不住进医院。 岱山最好的医院,就是第一医院。 说它最好,是因为整个县城,只有这一家医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老院长住进医院的第一时间,胡丽娟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要让她缠绵病榻,最后连药费都付不起,那福利院就可能姓了胡。 这座破败的院子,位于市中心的关系,引起了有不少人在觊觎。 眼看着计划马上就能实现,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心脑血管科的主任宋敏,其实就是得了她的吩咐,才会表现得如此不近人情。 立马能吃到嘴里的肥肉,突然被人夺了去,怎能不令胡丽娟怒发如狂。 她抄起电话,直接拨给了儿科。 “李主任,待会儿有个叫钟小贝的病人过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钟小贝的名字,是宋敏刚刚汇报时说的。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胡丽娟积郁的怒气,消散了几分。 “你家不是有钱吗,那就多掏点儿!” 阴森森的冷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吓人。 张乐跟着姜寒月,到了六楼心脑血管科的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骨瘦如柴,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一根根青色的血管鼓起,犹如蚯蚓。 “院长奶奶,寒月姐姐将钱给交了,您可以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刚踏进病房,小铃铛迈着小短腿,兴奋的跑过去,对着床上的老人大喊道。 老人眼皮动了动,眸子看向这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寒月,我这个病没得治,有那个钱还不如留着,给孩子们做学费……” 姜寒月吸了吸鼻子,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快步走过去: “奶奶,您安心养病,钱的事有我来操心……” 老人枯瘦的手慢慢抬起,握住她的手: “孩子,苦了你啊!” 张乐心里有些发酸。 按照前世的性格来说,眼前这一幕应该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可不知道怎么的,重生之后,他的心也变得不再那么冷漠。 老院长侧过头,看到病房门口发呆的张乐,愣了一下: “寒月,这位是?” 小铃铛跑过去拉住张乐的胳膊,满脸骄傲: “院长奶奶,这是张乐哥哥,哥哥帮忙交了咱们欠的钱…… 您是不知道哇,那个坏医生,都把寒月姐姐气哭了呢!” 老院长叹了口气: “寒月,你又为了我,去求人家了?” 姜寒月瞪了一眼还在叽叽咯咯说话的妹妹,温柔笑道: “奶奶,您别听小铃铛瞎说。”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丝亮光: “孩子,你到我这边来!” 这句话,是对张乐说的。 张乐笑的很真诚: “奶奶,我叫张乐,是姜寒月的朋友。 听小铃铛说您生病了,我这么空着手过来,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老人咳嗽了两声,轻轻摇头: “不妨事,寒月啊,你去给我打杯开水来……” 张乐心里一动。 老人床头就有暖壶,她却吩咐姜寒月去打开水,明显是想支开她。 姜寒月不疑有他,答应了一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就走。 老院长笑着道: “铃铛,跟你寒月姐姐一起去。” 小铃铛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牵着姜寒月的手,一起去了。 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老院长微笑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张乐是?” 张乐踏上一步,保持着微笑: “是的奶奶!” 老院长深吸了一口气: “寒月这孩子性格单纯善良,人又长得好看,很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惦记……” 张乐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怎么觉得,老院长说的别有用心,指的就是我呢! 老院长目光中多了一丝寒意: “……我老太婆活着一天,就会护着她们周全……” 张乐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 “奶奶,我想您是误会了……” 老院长冷冷一笑: “我也希望,自己是误会了。” 张乐很无语。 这年头,好人真是做不得。 做好事很容易被人家认为,是别有用心。 “奶奶,我替您付医药费,完全是看在小铃铛这孩子的份上,跟姜寒月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了,我家里有媳妇儿,比你的孙女儿要好看了太多!” 在张乐心目中,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跟楚幼薇相提并论。 更何况,自打认识姜寒月,他自始至终就没任何其他想法。 就连替老院长付医药费,也是受了孟轻歌的道德绑架。 如今看来,这好人还是不能做。 自己居然被当成了觊觎姜寒月美色的别有用心之徒。 你说这不是赔了钱,又搭上名声,何苦来哉。 听了他的解释,老院长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不好意思,也许是我老婆子想多了,不过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命苦的,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我保证理解。 话说到这里,张乐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放到床头柜上: “奶奶,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聊天了。 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这点钱希望您不要嫌弃……” “你……” 老院长本想拒绝,张乐却在说完之后,转身潇洒离去。 望着他消失在病房门口的背影,老人目光中多了一丝迷茫。 难道,真是我错怪了人家? “哎呀老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我看着这小伙子不错……” “对啊,被你指着鼻子教训,人家小伙子都没生气,还给留了20块钱……” 同一个病房的病友,七嘴八舌的发表着意见。 老院长的心思,越发动摇了起来。 “是啊,这小伙子一表人才,跟你那个乖孙女儿,还真是天生一对……” “没错老姐姐,这孩子看着也是个孝顺的,等你出院之后,就有福喽!” 众人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响,姜寒月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走了回来: “奶奶,您要的热水。 咦,张乐呢,这家伙跑到哪儿去了?” 第92章 给死人用药 张乐快步走到儿科的楼层,却没找到孟轻歌一行。 刚刚老院长的话,他并没有生气。 那是一位可敬的老人。 张乐看得出来,她病得很严重。 可就是这样的状态,老人还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保护着姜寒月和小铃铛这群孩子。 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是不幸的。 能遇到老院长这样遮风挡雨的人,她们又是幸运的。 如果有机会,张乐不介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她们一把。 “喂张乐,你发什么呆呢!” 身后响起孟轻歌熟悉的声音。 张乐笑着回头: “还说我,你们这是跑哪儿去了?” 孟轻歌皱了皱柳眉,无奈的道: “还能去哪儿,儿科的大夫开了检查单,舅妈和罗秘书带着小贝在排队,我准备去一楼大厅缴费。” 张乐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单据,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这么多?” 孟轻歌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可不是嘛。” 张乐脸上满是怒气: “心电图,脑血管ct,抽血化验,这些跟小贝肚子疼,有什么关系!” 这不明显是乱收费吗! 更何况,张乐比谁都清楚,小丫头说肚子疼,纯粹是在家里憋的太久了。 “走,咱们去找那个大夫,这不是乱弹琴嘛!” 孟轻歌迟疑了一下,还没等回答,收费窗口那边,又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张乐抓起孟轻歌的手腕: “快走,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喂,你……” 孟支书想说放开我,话还没等出口,人已经被拉着朝收费大厅冲了过去。 这家伙,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孟轻歌的脸,有一丝发红。 第一医院的缴费窗口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挥舞着手里的缴费单据,大声道: “你们第一医院在搞什么? 我父亲三天前就死了,死亡证明书还是你们心脑血管科大夫给开的。 现在这个单据上,还有最近三天的用药消费记录。 怎么,岱山第一医院的大夫,医术如此高超了吗,还能给死人用药?” 男子大声嚷嚷着,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真的假的,人死了还有用药记录,这第一医院的大夫,也太牛了!” “我靠,难怪这几天我媳妇儿的药费这么贵,不会是有什么猫腻?” “兄弟,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住院费不对劲,咱们得好好核对一下,别被人给糊弄喽!” 第一医院的缴费大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无数人冲到缴费窗口,要求打印出来自家的用药记录。 第一医院的保安都懵了。 一两个人闹事,他们敢冲上去。 现在可是所有人都在闹事。 他们要是这时候出头,说不定会被揍一顿。 几名保安互相使了个眼色,慢慢退到了角落。 对于医院的一些做法,这些人其实心里清楚的很。 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索性跳上大厅中间的导诊台,挥舞着手中的票据: “大家都过来看看,这里有他们医院的收费单据,还有我父亲的死亡证明和火化证明。 第一医院的大夫是神医,能给死人用药!” 他这么一喊,缴费大厅里更是乱成了一团。 “快点看看,咱家的住院费里有没有猫腻!” “去找他们,让第一医院的人,给个说法……” 闹腾了足有十多分钟,那名跟姜寒月对峙的女医生,才匆匆出现: “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那名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从导诊台跳了下来: “误会,什么误会? 误会你们医院给死人开药?” 宋敏脸上的汗珠,早就浸湿了口罩: “这位先生,我是第一医院心脑血管科主任宋敏,关于您父亲……” 中年男子“哈哈”两声,看了一眼手中的票据: “你就是宋敏,我父亲死亡三天之后的用药,都是你签的字? 那张死亡证明,也是你给开的? 来来来,趁着今天人多,咱们把这件事说道说道,到底有什么误会!” 宋敏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 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一关过不去,自己就算完了。 不但工作可能丢掉,甚至还会被追究责任,进去啃窝头踩缝纫机! 如果不是这人指名道姓,出问题的是心脑血管科,她说什么也不出这个头。 宋敏干涩的一笑: “这位先生,能不能请你到办公室,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为今之计,就是在闹大之前,将事情压下去。 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去你办公室? 那我可不敢,谁知道你们第一医院,会不会杀人灭口……” 宋敏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先生,您说笑了,票据很可能是护士的疏忽。 您放心,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保证给你个满意答案……” 中年男子目光一冷。 这女人要是咬死了是护士的疏忽,还真不好办。 看着他不停变幻的脸色,宋敏长出了一口气。 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安抚下这个闹事的。 至于善后工作需要赔多少钱,她都认了。 反正这些年,自己在第一医院心脑血管主任的位子上,没少捞钱。 这次就算破财免灾。 “这位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今天的事只是个误会……” 缴费大厅里的骚动,逐渐平息了下来。 许多人还是愿意相信医院的。 “难道真是护士的疏忽?” “我就说嘛,这么大的第一医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眼看着事态得到了控制,宋敏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勉强笑道: “这位先生,请到我的办公室,咱们谈一谈收费错误这件事……” 宋敏咬死了,这件事就是收费窗口和护士的错误。 中年男子有些意动。 这女人好几次说谈谈,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能够给赔偿。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再闹下去也没什么好处。 他正想答应,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主任女士,你说这位大哥的收费,是护士的问题,那我倒要问问,我这份收费单据上,又是谁的责任?” 宋敏机灵灵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朝人群中喊道: “谁,谁又在哪里煽动闹事?” 第93章 断尾求生 张乐笑呵呵的,拿着老院长的收费单据,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幸好刚刚交过钱之后,单据被他顺手揣进口袋,忘了拿给姜寒月。 原本张乐也没想着仔细检查。 毕竟谁也没想到,第一医院的医生,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开药上做手脚。 有了中年男子的出头,张乐突然想到,既然心脑血管科能出一次问题,那就能出第二次。 鬼使神差的,他将口袋里那份缴费单拿出来,认真看了一下。 这一看,还真被他看出了猫腻。 老院长是脑血管堵塞,也就是大家普遍称呼为中风的病。 这份单据上,有至少四种以上的药,都是中风病人压根就不能用的。 张乐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上辈子岳家老爷子,得的就是这病。 专门从三甲医院请来的专家,特别叮嘱过,有几种药物,不能用在中风病人身上,否则会引起无法预测的后果。 很巧。 老院长的缴费单上,恰好有这些药物。 张乐拿着那张缴费单,来到宋敏面前: “这位大夫,论治病你是专业的,我想请问一下,他达拉非,妥洛比索,丙吡胺酮和华法林这几种药,中风的病人能用吗?” 宋敏额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淌了下来。 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什么,给中风病人开他达拉非,这不是谋杀人命吗,这药可是凝血剂,好人吃多了都会有心脑血管阻塞的危险,更何况是中风病人使用!” “妥洛比索和苯吡胺酮是脑血流改善剂,用来扩张血管的,给中风病人开这两种药,是怕她死的不够快么!” “华法林稍微好一点,不至于要命,但也不是中风病人能使用的!” 都说久病成良医,这话没毛病。 第一医院缴费大厅里,不缺少对药物了解的人。 特别是家里有相同中风病人的家属,对于这些禁忌药物来说,更是门儿清。 宋敏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乐慢悠悠的道: “大夫,我还想请问一下,你们第一医院的护士,是不是有给病人开药的权利!” 宋敏死死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敢说。 任何一家医院,护士都没有开药的权利。 中年男子那个收费单,还能把责任推到护士和收费员身上。 张乐的质问,宋敏就是长了100张嘴,也分辨不清楚。 她这个模样,家属们哪还不清楚,其中必定有猫腻。 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情绪,立马又开始变得骚动起来。 宋敏转身就跑。 她知道,再待下去,保证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刚跑出两步,楼梯上方一个威严的声音道: “保安,抓住她!” 宋敏一哆嗦,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胡院长,你……” 胡丽娟居高临下,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 这个蠢货,胆子真大,什么钱都敢拿。 骂过她几次,再这么下去早晚会有出事儿的那天。 现在好了,被人抓了现行。 胡丽娟也不敢保她。 在听说病人家属在缴费大厅闹事的消息之后,精明的胡院长,立马做了丢车保帅的决定。 宋敏这个蠢货,必须舍弃。 只是在丢掉之前,还要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胡丽娟面沉似水,从楼梯上拾级而下: “大家都冷静一下,我是第一医院院长胡丽娟,心脑血管科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这个院长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在这里向大家道歉。” 胡丽娟的表情很诚恳,对着缴费大厅里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代表第一医院的领导层向大家承诺,这件事保证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任何人,都绝不姑息……” 该说不说,胡丽娟的快刀斩乱麻,很快赢得了家属们的好感。 第一医院绝大多数大夫还是好的,只是出了个别害群之马。 宋敏体若筛糠,强撑着没有瘫倒在地。 胡院长这么说,就是要自己出头背这个黑锅。 心里转过好几次鱼死网破的念头,宋敏终究还是不敢。 胡家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布满了整个岱山。 自己就算拖了她下水,最后人家也可能平安无事。 如果咬死了硬扛下来,说不定胡院长念着旧情,还能照顾一下家里人。 胡丽娟迈步走下楼梯,路过宋敏身旁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 “不想死的别乱说话,我会托人将这件事判得最低!” 宋敏心中最后的希望也破灭掉了。 胡丽娟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捞出来是不可能的,她也只能利用人脉,将处罚降到最低。 宋敏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了地上。 她也知道,自己无路可走。 胡丽娟,你够狠! 若不是听你的吩咐,给福利院老院长开那么多用不上的昂贵进口药,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自己已经成了那枚弃子。 最可悲的是,宋敏连攀咬对方都不敢。 胡丽娟站在楼梯一半的位置,对着大厅里的家属们,侃侃而谈。 在她嘴里,心脑血管科的乱像,只是个别问题。 第一医院的其他科室,都是好的。 至于害群之马宋敏,医院绝不姑息,保证会严惩不贷。 至于收费有问题的家属,可以带着单据,医院会全额退款。 她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不明真相的群众,自发的为这位院长鼓起掌来。 只有张乐,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要说宋敏一个人,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他是绝不相信的。 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胡丽娟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是这个家伙,藏的很深。 见势不好,立马将倒霉蛋儿抛出来做替罪羊。 这一招断尾求生,玩的漂亮。 一楼大厅里的嘈杂声,也传到了6楼心脑血管科病房。 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气喘吁吁跑进病房,对着姜寒月道: “姐,姐,那个医院的院长说了,多收了咱们的钱,会退回来……” 正在服侍老院长吃药的少女,猛地吃了一惊: “小四,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4章 不速之客 “哗啦”一声清脆的炸裂响声,伴随着沉闷的木头倒地声。 等在院长办公室门外的各科室负责人,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 办公室内,胡丽娟原本白皙富态的脸,变得狰狞扭曲。 抬手将桌上的座机抓起来,狠狠砸到了地上。 胡丽娟鼻子里呼哧呼哧喷着热气。 这群蠢货,捞钱都不会,被人家抓住了马脚。 这次的事件,虽然暂时压了下去,后续麻烦还会很大。 最起码,钟庆民那个笑面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胡丽娟倒是对自己的安全没什么顾虑。 以胡家的人脉来说,最不济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好不容易赢下来的阵地,却只能丢给钟庆民。 这家伙有能力有背景,一旦让他在岱山站稳脚跟,对自家的圈子绝对不利。 跟这个严重的后果比起来,医院赔偿的那些钱,显得微不足道。 唯一令胡丽娟不爽的,是马上就能拿下福利院的院子。 被这么一闹,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发过了火,脑子慢慢冷静下来,胡丽娟伸手去拿桌上冲了珍珠粉的水杯。 一把抓空,才猛地想起来,水杯早在第一时间,被自己摔了个粉碎。 妈的! 胡丽娟有些心疼。 打量了一下狼藉的办公室,皱了皱眉头。 这屋暂时不能待了! 迈步走出房门,目光落在鹌鹑般缩成一团的各科室负责人身上,胡丽娟气不打一处来: “都去会议室,研究一下今天的事故,到底该怎么善后。” 冷着脸走了几步,胡丽娟停下脚步,吩咐办公室主任: “先找几个人,把我这屋拾掇一下!” 办公室主任小鸡啄米般点头: “院长,我马上就办!” 等到这些人离开,办公室主任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胡院长喜怒无常,在她手下做事得加100个小心。 一不留神,就得跟宋敏一样,被送进去踩缝纫机。 办公室主任清楚,平时宋敏没少给胡丽娟上供。 可惜,屁用没有! 到了关键时刻,胡院长还是说卖了你,就卖了你。 想到宋敏的悲惨遭遇,办公室主任心里升起一丝兔死狐悲的凄凉。 出了一会儿神,伸手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 里面惨烈的景象,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这是遭遇炸弹袭击了吗! 屋子里的东西,除了那张南美红木打造的豪华办公桌之外,其他东西没有一件是完整的。 “我去,最近得千万注意,胡院长这么生气,指不定哪个不开眼的,会踢到钢板上。” 钟小贝的肚子疼,最终也没能做上检查。 因为第一医院的缴费窗口,被病人家属挤满了。 所有人都要求打印自家的住院单子,准备好好查一查,里面有没有猫腻。 孟轻歌等了两个小时,人群不但没见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听说,有以前住院的病人家属,听到消息之后,也跑过来凑热闹。 孟轻歌无奈之下,只能拉着张乐离开。 两个人上楼的时候,恰好碰到抱着钟小贝的罗秘书和彭婉蓉。 看着生龙活虎,一脸八卦想看热闹的小表妹,孟轻歌喜道: “舅妈,小贝身体好了?” 彭婉蓉阴沉着脸: “好个屁,这臭丫头就是装的。” 钟小贝不服气的大声道: “彭老师,你怎么能骂人呢?” 彭婉蓉越想越气,顺手在闺女身上拍了一巴掌: “我怎么就不能骂人了,你是我闺女,老娘想骂就骂,想揍就揍!” 孟轻歌目光中满是同情。 能把性格温柔的舅妈,气成这个样子,除了古灵精怪的小表妹之外,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钟小贝嘟起小嘴,红了眼圈: “坏妈妈,你打我,我要离家出走!” 彭婉蓉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敢离家出走? 上次偷偷跑出去玩儿,差点儿被人贩子拐走,臭丫头你再敢说一个试试!” 钟小贝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一圈,对着看热闹的张乐伸出手: “大叔,你带我私奔,我不要这个妈妈了!” 张乐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僵硬。 这小丫头,摆明了是想祸水东引。 果然,彭婉蓉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张乐苦笑一下,从罗秘书手里接过小丫头: “钟小贝同学,你再乱说话,下次我不给你带好吃的!” 小丫头眼睛一亮: “大叔,你们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吃?” 这丫头听到有好吃的,其他事立马都抛到了脑后。 张乐想了想: “我们那里啊,有南果梨,甜葡萄,咕咕鸟,刺老芽,猪毛菜……” 后面几种,是当初楚幼薇剁碎了,炖苞米糊糊用的野菜。 小丫头当然不知道。 听到张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自己没听过名字的食物,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大叔,我乖乖的,你下次过来,能给我带好吃的吗?” 张乐歪着头想了想: “当然,我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杏树,杏子可甜了。” 钟小贝喜得抓耳挠腮: “大叔,我保证乖乖的,你下次带杏子给我吃好不好?” 张乐瞥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三个人,笑着点头: “当然可以。” 钟小贝咧着嘴笑出了声: “大叔,咱俩拉钩上吊!” 看着一大一小两根手指勾在一起,罗秘书眼里满是浓浓的羡慕。 自打成为老板的秘书,他一直都想讨好这个小丫头。 可惜直到现在,这个愿望也没有成功。 签订了不平等条约,钟小贝立马变得乖巧无比: “妈妈,对不起,小贝说肚肚痛,是骗你的……” 彭婉蓉脸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 自己这个闺女,古灵精怪的性子,简直就是家里的混世小魔王。 有时候,她爹钟庆民的话,这丫头都不怎么听。 张乐只用了几句话,加上一个承诺,立马让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年轻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 同一时间,远在几十里外的荒草岭,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楚幼薇割了一把韭菜,用水洗了好几遍。 “小乐哥最喜欢吃三鲜馅饺子。” 炙烈的阳光下,少女明媚的俏脸,晒得有些发红。 门口外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响声,楚幼薇心里一喜:小乐哥回来了! 第95章 俺爹……杀人了 张乐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压到了西边的山顶。 “幼薇,幼薇,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刚进大门,张乐夸张的大喊大叫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咦,这丫头不在家么? 每次自己出门回来,都会第一时间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乍一看不到,还真挺不适应的。 张乐快步推门进屋。 堂屋里冷冷清清,没有想象中的烟火气。 “这丫头今天怎么没做饭?” 张乐先进了东屋。 自己这屋摆设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跟离开时一样。 只是土炕上,多了两个白瓷的水杯。 “家里来客人了?” 西屋传来一声低沉的响动,张乐闻声快步跑了过去: “幼熙,你吓死我了,在家里怎么不答应一声!” 西屋土炕上,病恹恹的楚幼薇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 “小乐哥,你回来了!” 张乐心里一沉,踏上两步抬手摸了摸楚幼薇的额头: “丫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少女额头冰冰凉凉的,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不是感冒。 楚幼薇嫣然一笑,双腿耷拉到炕沿下,找到自己的鞋趿拉上: “小乐哥,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做饭。” 张乐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少女清亮的眸子。 “你今天不舒服,饭就我来做!” 楚幼薇跟他对视着,眼角慢慢绽开一丝笑意。 “好哇,那我今天就吃一次现成的!” 不知道为什么,张乐从她的笑容里,读到了一丝苦涩的意味。 错觉,一定是错觉。 张乐用力拍了拍胸脯: “我做饭的手艺很棒,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楚幼薇将纤细的双腿缩回炕上,笑吟吟的点点头。 张乐雄赳赳,气昂昂的迈步去了堂屋。 紧接着,就是一阵叮铃咣当的巨响。 少女缩在炕头儿,两只手抱着膝盖,下巴搭在手背上,眉梢眼角满是幸福的笑容。 约摸五分钟过后,堂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有浓烟顺着门帘子的缝隙,飘进了西屋。 沉浸在幸福憧憬中的楚幼薇被呛到,挺翘的鼻子抽动了两下,随即脸色大变。 “小乐哥,小乐哥……” 堂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少女匆匆忙忙穿上鞋,从自己的屋里冲了出来。 堂屋里烟气袅袅,已经成了一个修仙的世界。 灶膛里,塞得满满的干草,咕咚咕咚朝外冒着浓烟。 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手忙脚乱的,打算将这些干草全部塞进去。 听到身后的响动,张乐回头抹了一把脸: “幼熙,我自己可以搞定……” 楚幼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乐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祸害得跟灶王爷差不多。 “这破柴火,太难烧了!” 张乐一边抱怨,一边努力将干草朝灶膛里塞。 “小乐哥,你在唱耨烟记吗?” 楚幼薇又好气又好笑,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将灶膛里满满当当的干草,抽了一半出来。 随着干草被抽出,灶膛里恢复了空气流通,原本只冒烟不起火苗的干草,“呼”的一下猛烈燃烧起来。 楚幼薇将抽出来的一半干草,慢慢填了回去。 又赶忙将堂屋的门窗都打开,屋里的烟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张乐尴尬的笑笑: “这破灶都欺负我,看来我是真没做饭的天赋!” 楚幼薇给了他一个嗔怪的眼神,推着这个差点儿放火将自己家都烧掉的家伙,到了院子里。 “小乐哥,乖乖的等着吃饭,别给我添乱。” 张乐脸色讪讪的。 重生过来这么久,每天看着丫头烧火做饭,本来以为很容易。 谁成想,轮到自己实际操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算了,自己还是等着吃现成的。 张乐心安理得的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屋檐下,听着屋里熟悉的做饭声音,心中一片平安喜乐。 “幼熙,我看东屋炕上有两个茶杯,今天是来客人了吗?” 堂屋里,正在淘米的楚幼薇,动作猛地一僵,随即笑道: “不是客人,是两个想买核桃的找过来,我跟他们说,咱家的核桃林被人放火烧了。” 背对着门口的张乐,没听出少女语气里的异样,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姓黄的王八蛋,让咱们少赚了那么多钱,这笔账早晚要算。” 楚幼薇深吸一口气,将淘洗干净的小米,下到锅里,提高声音对着门口的张乐道: “小乐哥,你去菜园子里,摘几根黄瓜,再拔几棵小葱,咱们蘸酱吃。” 宁州一带,老百姓最爱吃的就是蘸酱菜。 张乐也喜欢这一口。 清清爽爽的小米水饭,配上一碗蘸酱菜,甭提多香了。 晚饭是在院子里大杏树下,放上一张小方桌,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小凳子上,画面温馨又美好。 楚幼薇先盛了一碗饭给张乐,这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小乐哥,吃饭!” 张乐笑眯眯的接过碗,说了声: “好!” 刚将白瓷碗放到嘴边扒拉了两口,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瘦弱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小乐哥,小乐哥救命,杀人了……” 张乐脸色大变,腾的一下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 “满仓,你怎么来了,慢慢说,怎么回事?” 闯进来的人,正是董正的儿子满仓。 这个十一岁的少年,满脸鼻涕眼泪,神情间带着无尽的惊慌。 “小乐哥,你快去看看,我爹……我爹……他杀人了!” 少年慌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张乐大吃一惊: “满仓,你坐下来慢慢说,董正大叔出了什么事,他杀谁了?” 满仓这孩子受了巨大的惊吓,见到张乐终于哭了出来: “小乐哥,黄家……黄家找了许多人来,把我家的羊都抓走了,打了俺娘……还……还说……还说要罚俺家的款……” 满仓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张乐终于一点一点弄清了事情的真相。 这件事,还得从早上说起。 苦水河公社的副乡长郭子健,带着公社林业站的杜文风,和一群人到了荒草岭大队。 (这个断章,有点儿随心所欲了,嘿嘿……) 第96章 为啥杀俺的羊 时间推回到上午。 郭子健带着人,从张乐手里弄到了2000块钱,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杜文风眼珠子转了转,凑过去道: “郭乡长,我知道公社附近,新开了一家清真饭店,手抓牛羊肉做得那叫一个地道……” 郭子健摸着大肚子,脸上闪过一丝意动: “老杜,要不然今儿中午,就去这家尝尝……” 杜文风正是这个意思,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郭乡长,去哪里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么!” 郭子健哈哈大笑: “走,咱们这就过去……” 几名手下喜动颜色,纷纷答应了一声。 只有黄德权,心里却是大急。 好不容易郭子健带人来了一趟,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浪费。 “姐夫……哦不郭乡长,您看这天色还早,要不咱们顺手再弄点儿外快?” 郭子健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才8点45,是早了点儿,德权,你有什么好提议?” 黄德权凑过去,一脸谄媚的笑: “乡长,您忘了,昨天董正那个刁民,不给面子……” 被他提醒,郭子健的胖脸上,飘过一抹阴郁。 作为苦水河有头有脸的人物,却被一个土包子卷了面子,他早就记恨在心。 “老黄,你说的对,这样的刁民要是不给个教训,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杜文风狐假虎威的跳了出来: “什么,竟然还有土包子敢对郭乡长不尊敬,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郭子健带过来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嚷嚷了起来: “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要不然这种土包子,还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对对对,郭乡长,您就说怎么收拾他,我表哥是公社派出所的,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将人丢进去几天!” 郭子健阴阴一笑,拿腔作调的道: “咱们都是干部,咋能干违法的事。 杜站长,你带人过去,查一查那个姓董的,放牧破坏植被的问题。” 这个罪名,是昨天在黄家,郭子健跟黄德权两个人提前商量好的。 杜文风大手一挥,对着手下那几个人道: “都听到郭乡长的话了没有,赶紧行动起来!” 那群狗腿子嗷嗷乱叫: “郭乡长,杜站长,你们就瞧好,不把土包子扒下来一层皮,咱们跟他姓!” 郭子健胖脸上掠过一丝喜色,装模作样的道: “大家注意力度,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那几个狗腿子轰然答应一声,在黄德权的带领下,朝村里蜂拥而去。 荒草岭三组,董家。 董正蹲在地上,修理着锄头。 宋月琴拎着泔水桶,费力的倒在猪食槽子里,回头小声道: “他爹,你昨天呛了那个官儿,人家不会记恨?” 董正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瓮声瓮气的道: “记恨又能咋滴,咱们又不做犯法的事,他们还能莫须有的抓人吗,这又不是旧社会?” 宋月琴还是有些担心: “要我说,你这脾气得改改,老是这么得罪人,万一被人家报复,咱家可承受不住!” 董正低着头,用力将一枚铁钉,砸进锄头的小孔里。 “行,俺知道了,以后他们说啥,咱就当没听见!” 宋月琴松了一口气: “你别怪我多事,黄家有权有势,咱们斗不过!” 董正闷闷的嗯了一声,将修理好的锄头戳到墙角,迈步朝门外走去。 “满仓放羊也该回来了,我去迎一迎!” 没等他走到门口,十一岁的儿子满仓,抹着眼泪跑了进来。 董正愣了一下: “满仓,你咋回来了,羊呢?” 少年抬起头,怯生生的道: “爹,刚刚来了一伙人,说是公社的什么官儿,把咱家的都赶走了!” 董正脑袋嗡了一声,急声道: “把羊赶去哪儿了?” 满仓抹了一把眼泪,委屈的指了指隔壁: “赶到黄家去了,那些人说是公社来的!” 董正用力跺了跺脚: “黄家,你赶俺的羊做啥!” 说着,他拎起刚刚修理好的锄头,闷头朝外就走。 宋月琴生怕他犯虎,急忙追了出去。 “他爹,人家有权有势,你可别硬来!” 董正不答,提着锄头快步走向黄家。 黄德权家。 郭子健一伙人喜笑颜开,围成一圈。 “老杜,想吃正宗的手把羊肉,还用得着去饭店,这不是现成的送上门来了。” 杜文风也是满脸笑意,看着地上被抹了脖子,犹自在蹬着腿的两只羊。 “郭乡长,还是您说的对,这种新杀的羊肉吃起来才正宗。” 郭子健哈哈大笑,指挥着几名手下: “快点快点,找个地方把羊吊起来,趁着身上还有热乎气儿,羊皮好扒的多…!” 几名手下一边将羊吊在树上,一边笑着拍马屁: “郭乡长,没想到您连杀羊都懂!” 郭子健得意洋洋的昂起头: “那可不咋滴,当年我老郭,也是在生产队里喂过牲口的,这点儿小事,还能难得倒?” 贼眉鼠眼的黄书强道: “姨父,您看这两只羊都挺肥,咱们也吃不了,不如把二姨和表哥都喊过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郭子健愣了一下,随即指着黄书强大笑: “小强,你二姨没白疼你,有好吃的还想着她。 那谁,杜站长,你派个车去家里,把你嫂子娘俩都接过来。” 不等杜文风答应,早有马屁精第一时间笑道: “郭乡长,杜站长,我负责去接嫂子……” 杜文风笑骂道: “小楚,就你小子机灵,快去快去,别耽误了吃手抓羊肉!” 小楚笑着回了一句: “放心,误不了!” 他刚拿着车钥匙转身,迎面正遇到拎着锄头的董正。 小楚皱了皱眉头,盛气凌人的问道: “喂,你是干嘛的?” 董正嘴唇不停哆嗦,目光死死盯着挂在树上的两只羊。 小楚踏上一步,抬手推了他一把: “问你话呢,咋,是个哑巴?” 董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字一句的道: “你们……为啥要杀俺的羊?” 你的羊? 郭子健使了个眼色,杜文风会意,迈着四方步走过来,慢条斯理的道: “你就是董正,我是公社林业站站长,你的羊啃食植被,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这笔账,咱们该算算了……” 第97章 两只羊引发的血案 董正的眸子越来越红,只是盯着树上被剥了皮的两只羊。 “你们太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小楚用力推了他一把,不屑的冷笑: “你这刁民……” 刚吐出四个字,董正已经挥舞着锄头,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你们吃俺家的羊,赔俺钱!” 小楚猝不及防,头上被砸了两个包,鬼哭狼嚎着到处躲藏。 周围都是他们的人。 见到董正疯了一般见人就打,这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从四周围拢了过来。 董正急怒攻心,早就乱了方寸。 没提防之下,被黄书强从背后一把抱住。 郭子健的手下一拥而上,围着他不停的拳打脚踢。 宋月琴慢了一步,进门的时候,正看到自己当家的被围殴。 她也顾不上自己有病在身,疯了一般扑过去,护在董正身上: “莫打俺们当家的,莫打俺们当家的!” 郭子健带来的人,平常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吃过这种亏。 每个人几乎都被董正用锄头砸了几下,让这些家伙怒火中烧。 于是,宋月琴趴在董正身上遮挡,也没能令他们停下动作。 雨点般的拳头,有一多半都落在宋月琴身上。 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这女人不停的哭喊。 渐渐的,哭喊声渐不可闻。 杜文风吓了一跳,做了个手势制止了那群人。 刁民,打一顿无所谓,可以说她们是暴力抗法,自己这群人属于正当防卫。 若是打死了人,事情总归是不好收拾。 猫腰试了试那妇女的鼻息,虽然微弱,却也并没有断绝。 杜文风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着黄德权使了个眼色。 老家伙看着董正夫妻浑身是血的惨状,心里甭提多舒服了。 得到了杜文风的暗示,咳嗽一声迈步上前假惺惺的道: “我说董正,你这是何苦呢,几千块钱罚款而已,痛痛快快交了呗,何必攻击林业站的工作人员? 这下好了,人家正当防卫,你们两口子说不定还得包赔医药费……” 董正抹了一把鼻子里流出来的血迹,用力摇晃着宋月琴: “他娘,他娘,你醒醒,别吓唬我!” 宋月琴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丝丝血沫子,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他爹……咱……斗不过人家……走……走……” 斗不过? 董正目光狼一般扫过四周,却被媳妇儿死死抓住了袖子: “他爹……听我的……走……” “嗨!” 董正费力的将媳妇儿打横抱起,转身蹒跚的朝院外走去。 这次,黄家院子里的人,没有出面阻拦。 “土包子,拿着锄头呜呜渣渣,真当自己是常山赵子龙啊!” “敢跳到郭乡长面前炸刺儿,活的不耐烦了吗!” “呸,瞎了眼的贱皮子,挨顿打身上舒服了?” “小楚,回头把罚款数额给他往高里长长,没有块,就等着去苦窑里啃窝头!” “对对对,还有咱们兄弟几个的医药费。” “妈的,不知死活,敢问我们要羊钱,老子去县城下馆子都不花钱……” 身后一声声刺耳的讥笑声传来,董正死死咬着嘴唇,一步步走出了大门。 自始至终,这位山里汉子,都没有回过头。 满仓人小跑得慢,等他跑到半路,正遇到父亲抱着气息奄奄的母亲,从黄家出来。 “爹,爹,娘怎么了!” 董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满仓越发惊慌: “爹,您受伤了。” 少年拿自己脏兮兮的小手,轻轻帮父亲抹掉嘴角的血迹。 董正的目光,终于恢复了灵动: “满仓,你记着,往后活一天,就不能让人随便欺负!” 十一岁的少年,并不能完全理解父亲话里的意思,只是懵懵懂懂的点头: “爹,我知道了!” 董正抱着媳妇儿回到家,将她放在土炕上,拿了一床棉被盖好。 宋月琴连害怕带挨打,神智一阵迷糊一阵清醒。 没过多久,终于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董正一句话不说,转身从柜子里,找出家里仅存的两瓶宁州大曲,拧开瓶盖,仰脖子灌了下去。 满仓看着父亲的举动,莫名有些害怕: “爹,爹,您怎么了?” 董正两只大手,按住儿子稚嫩的双肩: “满仓,以后好好孝顺你妈!” 说完这句,董正抄起斧子,别在腰带上。 满仓越发害怕: “爹,您干什么去?” 董正回头一笑,目光中满是温柔与留恋: “儿子听话,在家照顾你妈,我去去就回来!” 隔壁院子里,传来放肆的谈笑声。 “这羊肉真香,比公社附近新开那家馆子,味道还要正宗!” “郭乡长,兄弟们敬您一杯,要不然跟着您,哪有这么幸福的好日子。” 听到隐隐约约飘过来的说笑声,董正眼中的光芒,变得坚定下来。 叮嘱了儿子一句,他转身到了院子里,翻出自己放羊时经常带着的柴刀,按在磨石上,刷刷的用力磨了起来。 磨完柴刀,又将腰带上别着的斧子,仔仔细细磨了遍。 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落山的夕阳,董正低声自语了一句: “你们,太欺负人了!” 守着母亲的满仓,正缩在土炕角落里打瞌睡。 隔壁院子里,隐约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呼,将少年惊醒。 屋子里的光线有几分阴暗,满仓下意识叫了句: “爹……” 没听到回答,只有宋月琴呼吸时,嗓子里传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满仓终于清醒过来: “我爹……不会去了黄家?” 少年越想越怕,从炕头跳到地上,趿拉上鞋子就跑。 宋月琴昏昏沉沉的清醒过来,喊了一声: “满仓,你干嘛去?” 满仓头也不回: “俺去找俺爹!” 少年跑出屋门,空气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糟糕! 满仓埋头向外急冲。 没提防之下,差点跟进门的董正,撞了个满怀。 满仓大喜: “爹……” 借着夕阳的余晖,董正如同被血洗过的模样,映入眼中。 少年惊惧之下,连续后退了几步。 董正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声音沉静: “满仓,去把你小乐哥叫来,我有事跟他说……” 第98章 聪明人 听完了满仓的讲述,张乐神色无比凝重: “幼薇,你在家等着,我跟满仓兄弟去一趟。” 楚幼薇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心: “小乐哥,你……” 张乐知道她的顾虑,摆摆手道: “你放心,董大叔打发了儿子过来,就绝不会对我不利。” 叮嘱了楚幼薇一句,张乐抓起边三轮摩托车的钥匙,对哭哭啼啼的满仓道: “咱们走。” 等两个人赶到村尾,黄家院子外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村民。 “老根叔,这么大的血腥味儿,是杀了多少人呐?” “二婶子,你们家平时也没欺负董正,不怕他去报复吗?” “狗日的,你别瞎说,俺家啥时候欺负董正了!” 听到张乐的边三轮摩托车响,这些人自发的躲开一条路。 边三轮停在董家门前,张乐从车上一跃而下,快步冲进了董家。 院子中央,满身血污的董正,正呆呆望着天空出神。 听到张乐进来,他终于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张乐离着老远站定,声音平静的道: “董大叔,我来了!” 董正苦涩的一笑,心里清楚自己这副模样,是个人就不敢靠近。 没想到,老实了一辈子,临到最后却成了一个魔鬼。 “小乐……” 董正双膝一软,跪倒在张乐面前,不停的用力磕头: “……大叔知道,你是个好人, 这次的事,我是逃不过去的, 临走之前,能不能拜托你,以后照顾一下满仓母子,让他们有口饭吃?” 张乐脸色凝重: “董大叔,满仓跟着我,你就放心!” 董正脸上闪过一抹释然,趴在地上用力磕了几个响头。 屋里传来宋月琴无助的呼唤声:“他爹……” 张乐目光闪动,问跟着进来的满仓: “月琴婶子这是……” 满仓抹了把眼泪: “那些人杀了俺家羊,俺爹去找他们理论挨打了,俺娘护着俺爹,也被他们打了……” 张乐心里沉甸甸的。 这场惨剧的起因,还是黄家欺负人惯了。 要不是黄德权找人收拾董正,最后又打伤了宋月琴,也不会逼得他铤而走险。 一念之差,酿成了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 “满仓,跟我将月琴婶子送到医院去……” 张乐当机立断,快步朝屋里走去。 董正做了这么大的案子,结局已经注定。 宋月琴娘俩,却是无辜的。 满仓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张乐,上了边三轮。 董正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边三轮摩托车一路疾驰,第一时间赶到了县城。 宋月琴脸色蜡黄,状态不是很好。 满仓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帮不上什么忙。 张乐只能自己跑前跑后,给她们办理了入院手续。 忙完了一切,已经差不多是午夜时分。 张乐走进病房,轻声对躺在床上发呆的宋月琴道: “婶子,您先歇着,我明天再过来!” 宋月琴木然的眸子,慢慢转动了两下: “满仓,跪下,给你小乐哥磕头!” 满仓这孩子很听话,第一时间趴在地上,对着张乐不停磕头。 张乐侧身躲开: “婶子,这使不得……” 宋月琴惨然一笑: “小乐,往后我家满仓的命,就是你的!”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起董正的名字。 张乐回到荒草岭,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即使是这么晚,村尾方向依旧是灯火通明。 不用去看也能知道,这是警局来人,在处理善后。 张乐的边三轮,直接拐进了自家的胡同口。 隔着老远,一道纤细的人影儿,在车灯映照下,显得格外惹眼。 听到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楚幼薇第一时间飞奔了过来: “小乐哥,你回来了!” 张乐停稳摩托,跳下车板着脸道: “不是叮嘱你,在屋里等着,不许出来么?” 楚幼薇心虚的低下头: “我……我要等你回来!” 少女语气中的坚定,让张乐心中一软: “傻丫头,我要是一晚上不回来,你还要等一晚上不成?” 楚幼薇认真的点头: “嗯,小乐哥多久不回来,我就等多久。” 张乐心中感动,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傻丫头,你就是个傻丫头!” 两个人依偎着,慢慢走进院里。 没等进屋,身后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军绿色的212吉普车,停在了大门外。 借着车灯的亮光,孟轻歌带着几名身穿制服的人,从吉普车上跳下来。 “张乐!” 张乐深吸了一口气,伏在楚幼薇耳边低声道: “丫头,去你自己屋里,没有我招呼,不许出来。” 自打他跟着满仓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孟轻歌大步走过来,清清冷冷的眸子,在夜色中盯着张乐看了半晌。 “你是不是傻?” 声音柔柔弱弱的,没有了平常的雷厉风行。 张乐深吸一口气,借着车灯的亮光,跟她对视: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两个人的对话,在外人听来有些没头没脑。 内中的含义,却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孟轻歌叹了口气,挪开了目光。 她越来越看不懂对面这个男人。 时家祖孙,董正的妻儿,都跟他非亲非故。 如果是聪明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淌这浑水。 张乐是聪明人,而且很聪明。 孟轻歌想不通,他为什么偏偏要掺和进来。 也许刚刚他那句: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能够很好的解释这一切。 三名制服男子踏上一步: “张乐,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咱们能不能进屋去说。” 张乐有些意外。 制服男子的态度很客气,应该是孟轻歌的身份,起了作用。 她舅舅毕竟是岱山老大,警局的人给几分面子,也有情可原。 如果不是孟轻歌在,张乐现在绝对被请回去喝茶了。 “当然,几位请进!” 88年的荒草岭,夜里停电是经常现象。 张乐按照记忆,摸到灶台里的火柴盒,“擦”的一声点亮了油灯。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了两下,照亮了整间土坯房。 “几位,这大晚上的,家里也没个热水,见谅!” 制服男子中一名四方脸的中年人,摆了摆手: “不用客气,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一下,你跟董家的关系……” 第99章 啤酒厂的变故 警方会登门,完全在张乐的预料之中。 他很平静,将满仓找过来之后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三名制服男子对视了一眼,合上了手中的记录本。 “小张,谢谢你的配合,如果后续想起什么,希望你能随时联系我们。” 张乐跟他们挨个儿握手: “当然,警民合作是必须的!” 为首的男子豪爽一笑: “太晚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我们告辞了。” 你们已经打扰了。 张乐笑着,将几个人送了出去。 出院门之前,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拉住孟轻歌,低声问道: “孟支书,他们怎么不抓我?” 孟轻歌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不抓你进去踩缝纫机,很遗憾么? 这家伙,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的。 女支书已经懒得提醒他。 “黄书强没死,被送去了县城紧急抢救。” 丢下一句话,孟轻歌快步走到212吉普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张乐完全愣在了当场。 黄书强没死? 这家伙命倒是真大,董正身上被染成了血葫芦,他竟然逃过了一条狗命。 这算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 张乐也终于明白,警方没带走自己的原因。 黄书强既然还活着,一定是亲口说了,所有事情都是董正一个人干的。 张乐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村尾。 那里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第二天早上,张乐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 趿拉上鞋,走到堂屋,叫了两声幼薇,没听到答复。 张乐低声嘀咕了一句: “这丫头,总是闲不住,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 掀开高粱杆子编成的锅盖,一股热气升腾而起。 锅里热着几张油饼,一碗油汪汪的鸡蛋糕儿。 张乐大喜。 他最喜欢喝热乎乎的鸡蛋糕了。 将大碗端出来,就蹲在灶台下,唏哩呼噜的大吃起来。 刚吃两口,门口人影儿一闪,孟轻歌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呦呵,生活不错啊!” 张乐咧嘴一笑: “孟支书,吃了没有,没吃的话一起吃点儿。” 孟轻歌好笑的看着他那副如狼似虎的模样,摆手道: “你自己吃。” 不吃正好。 张乐埋头大吃。 “你来……有事儿?” 孟轻歌哼了一声: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幼薇呢?” 张乐嘿嘿一笑: “当然能来,幼薇丫头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早上醒过来,就没见到她!” 孟轻歌也只是随口一问: “张乐,吃过饭跟我去一趟岱山,啤酒厂的事,出岔子了。” 张乐一惊,跳了起来: “出岔子了,啤酒厂不是你舅舅说了算?” 孟轻歌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舅舅又不是皇帝,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他说了算。” 张乐将手里的半张油饼丢回盘子里,顺手一抹嘴: “走走走!” 孟轻歌被他推着,身不由己的出了堂屋门: “你不吃饭了?” 张乐回了一句: “啤酒厂都要被别人挖去了,你现在给我吃满汉全席,也不香了!” 这家伙,还是那么油嘴滑舌。 两个人上了212吉普车,孟轻歌一脚油门,朝县城方向驶去。 “张乐,那个董正……上吊了!” 开车的孟轻歌,有意无意说了一句。 张乐一愣,随即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样,其实也好!” 吉普车里沉寂了下来。 两个人都知道,董正做了那么大的案子,最后结果已经注定。 过了半晌,孟轻歌叹了口气: “当时黄家院子里,一共有十三个人在喝酒,死了十一个,重伤两个……” 原来除了黄书强之外,当时还有人在董正刀下逃了一命。 “那些人喝的烂醉,很多人根本连反抗都没有,就被董正用斧头把脑袋砸烂了……” 张乐咳嗽一声: “那啥,孟支书,咱能不能说点儿别的,这玩意儿我听了瘆得慌!” 孟轻歌啐了一口: “挺大个男人,胆小如鼠!” 张乐嘿嘿笑道: “你错了,我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胆小如鼠。” 孟轻歌俏脸一红。 这家伙脸皮真厚。 张乐猜不到她莫名其妙脸红的原因,岔开话题道: “孟支书,啤酒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孟轻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是东瀛人!” 张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文质彬彬的清瘦男子形象。 东瀛人,是他吗? 同一时间,岱山县委办公楼,会议室! 钟庆民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惫的道: “刚刚吕东印局长说,啤酒厂卖给东瀛藤原会社,有三大好处?” 坐在会议桌第五位的吕东印,推了推眼镜,慢慢站起来: “是的钟sj。” 钟庆民淡淡的看着他: “那,能不能请吕局长跟我们讲讲,都有什么具体的好处?” 吕东印没有刻意躲避他的目光,就这么跟钟庆民对视了一眼: “好的钟sj……” 他似乎早就打好了腹稿,直接开口道: “啤酒厂改制,是我们岱山企业转型的第一次尝试,属于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 钟庆民不动声色,认真听着他所说每一个字。 吕东印是岱山本土派的代表,绝不是好对付的。 “……我本人之所以倾向于啤酒厂改制,应该卖给东瀛藤原会社,是基于以下几方面: 第一,就目前而言,我们不得不承认,东瀛企业在技术方面的优势,是巨大的。 啤酒厂由藤原会社全控股,可以得到先进的技术支持,有利于企业起死回生。 第二个方面,东瀛藤原会社资金雄厚,可以最大限度的,帮助县里做好啤酒厂职工的下岗问题。” 钟庆民五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眉头紧锁。 他也不得不承认,吕东印说出的两点,确实是藤原会社的优势更大。 “吕局长,除了这两点,还有吗?” 吕东印点点头,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 “这第三点,其实也是基于我的一点私心。 岱山啤酒厂连年亏损,已经成为县里财政上不能承受之重。 将它尽快脱手,也更利于全县轻装上阵,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更需要的企业里……” 第100章 吕东印的胜利 钟庆民眉头紧锁。 不得不承认,吕东印的理由冠冕堂皇。 他的观点,其实代表这里大多数人的想法。 啤酒厂卖给东瀛人,不但能减轻县里财政上的负担,还能收入一笔钱,用来扶持其他企业。 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引进东瀛的先进技术,为自己的履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吕东印说到这里,镜片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 姓钟的绝不敢独断专行,在啤酒厂的较量中,对方输定了。 钟庆民手指停止了敲动桌面,神色凝重: “吕局长,你的提议非常好,对咱们县里的财政,也更有利。 可是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东瀛人接手啤酒厂之后,那200多名的职工,该怎么办?” 吕东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那些职工该怎么安排。 在他心目中,工人的事无关紧要。 这些人没了啤酒厂的工作,也不会饿死。 “钟sj,我前面说过,东瀛人接手啤酒厂,也会留下一部分工人,至于剩下的,可以分流到县里的其他企业……” 钟庆民神情严肃,打断了他的话: “老吕,啤酒厂之所以落到这种地步,就是因为冗员太多,导致拖垮了财政…… 你提议将工人分流到其他企业,不是让这些单位,走啤酒厂的老路么!” 吕东印老脸一红,总感觉对方话里有话。 众所周知,啤酒厂当家人胡丽萍,是他的小姨子。 厂子里上上下下的管理层,胡吕两家的亲戚朋友,占了一半还要多。 可以说,就是这种裙带关系,拖垮了原本如日中天的啤酒厂。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 钟庆民提出意见的同时,无数双眼睛投到了吕东印身上。 “呃……钟sj的担忧,我也想到过……” 睁眼说了句瞎话之后,吕东印装模作样的道: “关于工人的安排问题,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让这些人下岗嘛,这种事市里在做,省里也在做,可以学习借鉴一下嘛!” 钟庆民脸色不怎么好看。 吕东印提出工人下岗,有点儿不太符合岱山的实际情况。 这种事可以做,却也只能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 若是步子太大,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岱山这种小县城,能赚到钱的机会,当然比不上省里其他城市,更比不上宁州。 就这么一刀切,跟风市里搞工人下岗,说不定会出乱子。 那可是两三百人。 更何况,县里其他企业的工人,眼睛都盯在啤酒厂这里。 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好工人的问题,说不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岱山县城本来就不大,被这么一搞,大多数人才失望之下选择离开,那想要继续发展,就更难了。 作为当家人,钟庆民想的比所有人更多,也更长远。 只是,没有发生的事,毕竟是猜测,就算他说出来,眼前这些人也未必肯信。 钟庆民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道: “这样,对于吕东印局长的提议,咱们还是老规矩,民主投票。 同意将啤酒厂卖给东瀛人的举手!” 会议桌旁坐着的十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人陆陆续续开始举手。 吕东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姓钟的还是太嫩了,想要在会议上跟自己掰手腕,绝对是痴心妄想。 胡家吕家在岱山的人脉圈子,不是他这种外来者能想象的。 吕东印根本不用去看,也能知道投票的最终结果。 跟他想的一样。 会议桌旁的十几个人,大多数举起了手。 少数几个没举手的,也在犹豫中。 钟庆民心里升起了一丝无力感,自己苦苦支持这么久,还是没办法在吕家的圈子上,撕开一道口子。 “既然如此,跟东瀛人的谈判,就交给吕局长负责!”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钟庆民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一个年轻人自信的影子: “将啤酒厂交给我,我会帮钟叔在吕家的圈子上,撕开一道口子!” 如果是他在这里,会怎么做? 吕东印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结果,笑眯眯的道: “钟sj请放心,引进外资是我们招商局分内之事,跟藤原会社的谈判,我一定会保证县里的利益……” 钟庆民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啤酒厂上下,都是吕家的亲戚朋友把持,最后的资产评估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他闭着眼也能想象的到。 大意了! 没想到吕东印选择了在会议桌上直接发难,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钟庆民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次输给吕东印,或许会给但县里那里举棋不定的人,一个错误的信号。 自己必须想办法,压住吕东印的嚣张气焰。 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屋里的钟庆民,苦苦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笃笃笃”,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打断了钟庆民的思绪。 “进来!” 房门打开,罗秘书轻声汇报: “钟sj,轻歌带着那个张乐来了,在外面等着见您……” 钟庆民眉头舒展开来: “快,让他们进来。” 他有一种预感,张乐这个年轻人,或许会有办法,帮助自己脱出目前的困境。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孟轻歌快步走了进来: “舅舅,我听罗秘说……” 钟庆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关上门。 等到把今天会议室里的较量,简单给两个人讲了一遍,钟庆民试探着问: “张乐,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钟书……叔,您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想法,是在故意考教我们,对不对?” 钟庆民苦涩的一笑: “臭小子,我这都急得火上房了,那还有心情考教你们!” 张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还以为老钟是故意的。 “钟叔,其实这件事很好办,吕东印想要将全部力量都压到啤酒厂上,跟您在这里分个胜负。 咱们只要不跟着他的节奏,跳出这个圈子,到时候措手不及的就会是他!!” 钟庆民神色凝重: “小子,你说的倒是容易,想要换个战场,吕东印会给我机会吗?” 张乐笑得人畜无害: “钟叔,他不给机会,您可以自己找……” 第101章 自乱阵脚 吕东印回到招商局的办公室,亲手泡了杯清茶。 他喜欢茉莉花的清香。 端起紫砂的茶盏,升腾而起的水汽扑在镜片上,望出去雾蒙蒙的一片。 吕东印没有动。 也不想动。 他在静静享受着胜利之后的喜悦。 钟庆民背景深厚,他早就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输给了自己。 这次较量之后,县里那些首鼠两端的家伙,应该看清形势了! 这岱山,还是姓吕的说了算。 吕东印微笑着,慢慢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清雅的香气充满口腔,吕局长微微眯起了眼睛。 桌上的办公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吕东印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深吸了一口气,将话筒拿起: “喂,我是吕东印,请问是哪位?” 声音中正平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仿佛一秒钟之前,那个想刀人眼神的主人,并不是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朗的笑声: “东印局长,我是钟庆民!” 吕东印愕然一愣: “钟sj,您有事?” 刚刚才从会议室离开,这姓钟的打电话过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庆民的声音温和而不失亲切: “东印局长,是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打声招呼。” 吕东印脑子飞快转动,在思索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的。 答案是:没有。 啤酒厂的较量上,主动权一直都是在自己一方。 在会议室的发言,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钟庆民不可能抓到自己的破绽。 “钟sj,您请说!” 钟庆民的语气没有变化: “东印局长啊,昨天我家小贝身体不舒服,去了一趟第一医院……” 第一医院? 吕东印脑子里灵光一闪,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围魏救赵。 姓钟的是想撇开啤酒厂,在别处给我一下子。 第一医院院长胡丽娟是他老婆,那边出了问题,吕东印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关系。 最起码,一个对家人管教不严的帽子,是没跑的。 吕东印沉住气,静等对方出招。 钟庆民语气不紧不慢,将昨天第一医院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东印局长,胡院长毕竟是你的家属,我觉得这件事由你来处理,最好不过。” 蠢货! 白痴! 垃圾! 吕东印在心里,将自己的婆娘骂了一万遍。 叮嘱过她多少次,有些钱不能乱拿,早晚会出事。 这婆娘还以为她爹是岱山的土皇帝,连死人的钱都敢赚。 这下好了,被人家抓到了把柄,终于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吕东印当机立断: “钟sj,其实这种事,您根本没必要通知我,第一医院的问题,组织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胡丽娟,先是第一医院的总负责人,其次才是我吕东印的妻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查出胡丽娟有什么违法犯罪的嫌疑,绝不能姑息……” 不愧是胡家选定的接班人,只是一瞬间,吕东印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利弊。 最要紧的,是将自己先摘出来。 只要他不倒,即使胡丽娟出了纰漏,还是有人可以奔走营救,不至于被人家一网打尽。 至于胡丽娟身上到底有没有问题,吕东印其实比谁都清楚。 必要时刻,这个蠢婆娘也可以舍弃。 只要保住自己的位子,吕家就有东山再起之时。 钟庆民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东印局长,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安排人去查一下,这也是为了还胡丽娟院长一个清白嘛。” 吕东印咬着牙,保持了语气没有变化。 “查,我个人坚决支持一查到底,不论牵涉到谁,都不能放过害群之马……” 钟庆民哈哈大笑,夸赞了两句东印局长觉悟就是高之类的没营养话,这才结束了通话。 吕东印握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 用了最大努力,才终于控制住情绪,没有将电话机砸到地上。 这么多年,自己忙于经营领地,一直缺乏了对妻儿的足够教育,今天终于酿成了大祸。 胡丽娟这个该死的女人。 吕东印心里清楚,被钟庆民抓到了这一丝破绽,接下来必将迎来他狂风暴雨般的撕咬。 这个破绽,对自己来说,也许就是致命的。 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被怒火冲昏了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吕东印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按理说,钟庆民若是早就想到利用第一医院打击自己,不必等到现在。 刚刚在会议室,他若是提出这件事,效果岂不是要好得多。 最起码,吕东印的提议,有可能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可他偏偏在散会之后,特意打电话给自己,提出了第一医院的问题。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来人!” 随着吕东印的喊声,他的秘书第一时间推门而入。 这是跟了他十五年的心腹,忠诚度上绝对可靠。 “局长!” 吕东印眯着眼睛,眸子里闪动着利刃般的光。 “去,给我查,刚刚会议结束之后,钟庆民见了什么人,包括他给谁打了电话,都要查清楚!” 秘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用不了两个小时,钟庆民这段时间的行程,一定会事无巨细的摆在吕东印的案头。 他有这份自信。 到时候,就能知道到底是谁给姓钟的出了主意,让他一击打在了自己绝对痛楚的位置。 吕东印嘴角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容,再次抓起来话筒。 “摩西摩西,请问是藤原拓海先生吗,我是招商局的吕东印……” 钟庆民,想要转移战场,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愿。 啤酒厂这里,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翻盘。 只要赢下这场的较量,胜利就是属于我的。 老奸巨猾的吕东印,并没有因为第一医院的事乱了阵脚。 他心里明白,钟庆民突然发难,是想他顾此失彼。 很可惜,你的对手是我吕东印。 一将功成万骨枯听说过没有? 只要能赢下对决,妻儿算什么。 必要的时候,他们都可以舍弃。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藤原拓海,敲定啤酒厂的收购事宜。 钟庆民,那就让咱们好好斗一场! 第102章 你在威胁我 张乐回到家,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没想到,板上钉钉的事,也能让吕家翻盘。 钟庆民出手,还是让吕东印拿走了啤酒厂的主动权。 后面虽然有自己出主意,在第一医院的问题上做文章,想要干掉吕东印,恐怕也是不容易。 这种枭雄,都是极度冷静的。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弥补上这个缺点。 至于逼迫吕东印在啤酒厂上让步,除非有奇迹发生。 那里是他选定的战场。 楚幼薇做的晚饭,是过水面。 张乐吃了一碗,少女想给他盛饭,却被摇头拒绝了。 楚幼薇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 “小乐哥,是县城的事,出了什么问题吗?” 张乐没有任何事瞒着她,这丫头平时不说,只是她不想问而已。 楚幼薇只想做好小乐哥背后的女人,洗衣做饭,默默的支持他。 面对自己最可以信任的人,张乐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将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幼薇,你能懂吗,我只是想救时家祖孙出来,可惜对面是我目前无法对付的敌人……” 楚幼薇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异色。 “小乐哥,我懂的,时爷爷和向晚姐姐,都是很好的人……” 张乐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有董正一家,他们也是老实人。” 楚幼薇咬了咬嘴唇,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小乐哥,那家啤酒厂要是你的,你能斗得过那些坏人吗?” 在这丫头心目中,跟张乐做对的,一律自动归入坏人的行列。 张乐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能,不过最起码,我有了跟他们斗的资本。” 楚幼薇点了点头,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张乐倾吐了心中的郁闷,感觉舒服多了。 加上这两天事情太多,好不容易闲下来,天刚黑便睡了。 他不知道,在对面楚幼薇的闺房中,少女抱膝缩在被子里,眼神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的天气炎热,张乐吃过早饭,跟楚幼薇打了个招呼,骑上他那台边三轮,又去了县城。 宋月琴在住院,他得过去看看。 那边只有满仓一个孩子,张乐有些不放心。 幸好,第一医院经过前几天的变故,胡丽娟应该收敛一些了。 目送着边三轮拐出胡同口,突突突的消失不见,楚幼薇脸上明媚的笑容逐渐消失。 “小乐哥,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少女回到堂屋,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屋子,出门拿起锄头,打算去地里看看。 门口传来一声汽车发动机声,楚幼薇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她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这家伙前几天来过一次,说了些自己不想听的话,被赶跑了。 没想到,竟然锲而不舍的再次登门。 “口尼奇瓦奥哈有,大小姐,打扰了……” 少女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冷着脸: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别乱叫!” “斯米马赛,您是老社长的嫡亲外孙女,也是他老人家的唯一骨血,我叫您大小姐,当然没错!” 楚幼薇霍然转身,眸子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藤原拓海,我叫楚幼薇,跟你们东瀛人没有任何关系!” 西装革履的藤原拓海,微笑着走进院子,态度依然恭敬: “大小姐,您的外公一家,是当年东瀛拓荒团成员,在那个特殊年代,撤回东瀛的时候,将您的母亲丢在了这里……” 楚幼薇咬着嘴唇: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藤原拓海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刻着樱花的玉佩: “大小姐,有玉佩为证,怎么会是我的一面之词。” 楚幼薇眼中泪光莹然,执拗的伸出手去: “是妈妈留给我的玉佩,还给我!” 藤原拓海手中的樱花玉佩,正是楚幼薇母亲临终前,留给女儿的唯一遗物。 当初被高桂霞抢了去,辗转落入了藤原拓海手中。 也正是通过这块玉佩,他才确定了楚幼薇的身份。 藤原拓海将玉佩递过去: “这本来就是大小姐的信物,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少女抚摸着手中的玉佩,泪珠一滴滴滚落下来。 藤原拓海笑容依旧: “大小姐,我已经把找到您的好消息,通知了老社长……” 楚幼薇俏脸变色: “我说了,不是什么大小姐,求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藤原拓海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微笑着从随身皮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大小姐,东瀛现在有一种新兴技术,叫dna检测,用来确定血亲之间的关系,这是您和老会长的亲子鉴定报告……” 楚幼薇颤抖着手,接过那张报告。 上面绝大多数是日文,只有名字和最后的鉴定结果,是用的中文。 楚幼薇,藤原德义亲子鉴定结论:支持两人为祖孙关系。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是,这不是真的,我不去东瀛!” 藤原拓海踏上一步,语气越发恭敬: “大小姐,属下劝您还是跟我回东瀛的好,如果您执意要跟老社长对抗,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可能迁怒到别人身上,那也说不定。” 楚幼薇身体如同风中的野草,颤抖个不停: “你……威胁我?” 藤原拓海笑得很平淡: “大小姐,属下只是在向您阐述一个事实, 您或许也知道,我在岱山县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如果老社长下命令,让属下对付某人,恐怕我也没办法拒绝!” 楚幼薇眼眶发红,手里死死捏着那张亲子鉴定报告。 她心里明白,对方既然敢开口威胁,必然是得到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逼自己去东瀛。 楚幼薇不怕威胁,她只怕别人伤害到小乐哥。 张乐是她心中唯一的逆鳞。 老奸巨猾的藤原拓海,从细节上察觉到,对面的少女已经开始动摇。 他不再开口,就这么静静等着。 能将老社长唯一的血脉带回东瀛,自己这次的功劳可是立大了。 以后荣华富贵绝对是没跑的。 藤原拓海相信,大小姐一定会想通利害关系,主动跟自己回东瀛去。 果然。 楚幼薇脸色变幻了几次,最终还是咬着牙开口: “想要我去东瀛,也不是不可以,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藤原拓海心脏漏跳了一拍: “大小姐,您请吩咐……” 第103章 互相吹捧 张乐回到家,又是太阳落山时分。 楚幼薇已经习惯了他的早出晚归,每次都是默默的做好饭,等他一起回来吃。 张乐抱歉道: “对不起啊幼薇,今天在医院,遇到一位朋友,帮忙看护她的长辈,所以回来晚了。 下次,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饭。” 楚幼薇勉强笑笑: “没关系的小乐哥,你是做大事的人!” 张乐直接掀开锅盖,眼睛顿时一亮: “呦呵,三鲜馅饺子啊,今儿什么日子,不年不节的吃这么丰盛?” 他扭头盯着楚幼薇: “丫头,今天是你生日对不对?” 少女俏脸一红: “才不是呢,人家的生日是3月初9,早过完了!” 张乐傻笑两声,挠了挠脑袋: “是吗,那我倒是忘了。” 3月的时候,他又没穿越过来,怎么可能记得楚幼薇有没有过生日。 张乐伸手抓了一个饺子,也不管热不热,就这么直接塞进嘴里。 “呼呼呼……好烫!” 嘴里大呼小叫,却没挡住他囫囵吞枣,将饺子咽了下去。 楚幼薇温柔的拍了他手背一下: “急什么,饭在锅里,早晚是你的!” 张乐目光变得极其古怪: “丫头,你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今天的楚幼薇,跟往常不太一样。 少女笑靥如花,勇敢的抬起头跟他对视着: “小乐哥,你觉得是么?” 那双澄澈晶莹的眸子,今天亮得吓人,张乐下意识低下头去: “快点儿,把饺子给我端上来,要饿死了!” 楚幼薇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瞬间而逝。 小巧玲珑的饺子,像元宝似的可爱。 张乐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楚幼薇支着腮,坐在小方桌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张乐老脸一红: “那啥,丫头,你也吃啊。” 楚幼薇摇了摇头: “不,我喜欢看着你吃!” 张乐尴尬一笑,目光落在她天鹅般的脖颈上,突然一愣: “丫头,你的玉佩,怎么回来了?” 楚幼薇胸口处,一抹绿色的光芒映入眼帘,正是那块被高桂霞抢去的玉佩。 张乐原本还想,等闲下来去找对方,无论如何也得把玉佩要回来。 还没等他付诸行动,高桂霞一家多行不义,被董正灭了门。 搞得他想要回玉佩,也找不到人了。 如今这块玉佩,突然出现在楚幼薇身上,张乐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少女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你说这个啊,前几天黄家婶子……哦对,高桂霞给送回来的,我没跟你说过么?” 张乐拍了一下脑门儿: “瞧我这记性,八成是给忙忘了!” 楚幼薇嫣然一笑: “知道我家小乐哥是大忙人,不打紧的!” 张乐嘿嘿一笑,拍了拍胀鼓鼓的肚子。 “好饱,我家幼薇手艺好,包的饺子最好吃!” 楚幼薇柔柔一笑: “小乐哥,你喜欢吃,以后我多给你包!” 张乐正色摇头: “丫头,好吃的东西,偶尔吃一次才可以,每天吃的话,就没意思了!” 楚幼薇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碗筷: “小乐哥,你总是有道理!” 夜凉如水。 院墙内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似乎在彼此倾诉着什么。 张乐两只手交叠垫在脑后,两眼望着房顶,脑子里没有一丝睡意。 第一医院的问题,只能让钟庆民不至于输得太难看,却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要想彻底在吕家的圈子上,撕开一道口子,重点还是得落在啤酒厂改制上。 吕东印步步为营,想要在这里翻盘基本上没可能。 张乐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 堂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小老鼠在偷东西。 紧接着,鼻腔里传进一丝熟悉的清香。 楚幼薇颤抖的声音响起: “小乐哥,你睡了吗?” 张乐吃了一惊,翻身坐起: “丫头,你怎么了?” 夜色中,少女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眨也不眨。 “小乐哥……咱们圆房!” 张乐脑子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嗡嗡直响: “丫头,你说……” 刚说了几个字,一具温温柔柔的身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张乐喉咙发干,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如同着了火: “丫头,你这是在玩火!!” 楚幼薇颤抖的小手,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夜色越来越深,院墙附近的虫鸣声,也变得更加热情…… 张乐睁开眼睛,耀眼的阳光刺得他重新闭上。 身侧空空如也,仿佛昨夜的雨疏风骤,只是一场梦。 “丫头,丫头!” 门帘一挑,露出楚幼薇熟悉的俏脸: “小乐哥,你醒了!” 张乐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赤着脚跳到地上,一把将少女拥入怀中。 “丫头,刚刚做了个梦,你说要离开我,一直在前面走,头也不回,我怎么喊你,也没有回应!” 楚幼薇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你都说是做梦了,怎么还当真?” 张乐哈哈大笑: “对对对,是我太矫情了。” 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用力做了两个扩胸运动。 门前的大杏树叶子沙沙作响,似乎在向他打招呼。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田野间的花香。 张乐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生命的美好。 院门外响起212吉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是孟轻歌。 两个人约好,今天一起去县城。 女支书踏进院门,目光顿时一变。 站在堂屋门口的楚幼薇,原本的两条辫子挽成了发髻,用一根淡黄色的木簪,随随便便的别在脑后。 只是这么一个发型的变化,原本小家碧玉的少女,身上多了几分成熟的贵气。 孟轻歌看傻了眼: “幼薇妹妹,你今天好漂亮!” 楚幼薇小脸微红: “轻歌姐姐,你更漂亮!” 张乐不合时宜的插口道: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漂亮,别在这儿互相商业吹捧了……” 一句话,惹恼了两个女孩儿。 张乐见势不妙,拉起孟轻歌就走: “孟支书,不是说今天要见你舅舅么,那还不快走!” 楚幼薇站在堂屋门口,上午的阳光斜着落在她吹弹可破的俏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 那张脸,表情有欣慰,有不舍。 更多的是温柔和缱绻…… 第104章 失败感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幼薇叹了口气,眸子里的光暗淡了下来。 “大小姐,护照机票一切手续都办好了……” 楚幼薇脸色冷了下来: “急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藤原拓海,不敢再说。 少女转过身,抚摸着堂屋门上古旧的门轴。 这东西年头久了,开关的时候总是咯吱咯吱响。 “哪天得提醒小乐哥,弄一点儿黄油涂上。” 楚幼薇的目光,慢慢扫过自己住了快两年的院子。 墙角的工具摆放井井有条,靠墙边整整齐齐的木柴…… 这些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还有大杏树。 上面的果子早就被张成这群半大小子给摘光了,只剩下蒲扇形的树叶,在风中舞动。 楚幼薇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拿出早已经写好的信纸,轻轻放在张乐住的东屋炕头。 信纸叠成了心形,正面依稀有个唇印。 少女红了眼眶,留恋看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 “大小姐,真得走了,再晚会耽误登机……” 藤原拓海不停的催促,让她明白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间。 紧紧咬着下唇,楚幼薇摘下胸口的樱花玉佩,轻轻压在信纸上。 “走!” 这一次,女孩儿没有回头,也没有流泪。 因为她清楚,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回到这里。 这个小院子,只能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她——楚幼薇! 军绿色的212吉普车,轻车熟路停在一号院门前。 孟轻歌冷着脸: “下车!” 张乐很无语。 他自问,最近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女支书。 这一路上,她都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哥忍你这次。 孟轻歌心里,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火。 在张家见到楚幼薇那一刻,她就莫名其妙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是妒忌人家了? 孟轻歌心里有个朦胧的猜测! 她当然不会承认。 自己是四九城的天之骄女,怎么可能妒忌一个山沟里的女子。 麒麟出荒草,苦水生梧桐。 道士爷爷送给自己的谒语,不期然的在心中浮现。 红鸾迫火行,彩凤落东宁。 这两句话难道是在说,是姻缘引导着我离开四九城,最后的归宿是东辽宁州吗? 红鸾,是姻缘的别称。 迫火行这句,孟轻歌其实也猜到了。 她是属马的。 天干地支中,马对应的是午时。 午时,也可以叫做火。 前面两句被破解,接下来的似乎更是顺理成章。 麒麟出荒草…… 如果荒草是指荒草岭,那这句里的麒麟指谁? 还有下面那句,几乎是地标性的提示:苦水生梧桐。 苦水河公社,生长出了梧桐树,才会引来自己这只凤凰。 至于剩下的几句谒语,她现在想不出来解释。 什么叫前缘未曾尽,情在两世中。 最后一句欲寻白头者,提笔负长弓,更是令孟轻歌如坠云雾。 “孟支书,孟支书……” 眼前出现了一只晃动的手掌,孟轻歌愣了一下: “什么?” 张乐哭笑不得:我还想问你,这是做什么呢! 从车上下来,就像中了邪似的,愣在原地。 干嘛,想吓死人呐! 孟轻歌凶巴巴的道: “喊什么,叫魂呢,我舅舅家你又不是没来过,直接进去呗!” 张乐目瞪口呆。 您老说的真轻巧。 那是你舅舅,不是我舅舅。 我真要是像你说的,恐怕立马会被老钟给轰出来。 孟轻歌也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语病,瞪了他一眼: “走,跟我进去,真是麻烦!” 她只能故作蛮横,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幸好,张乐没察觉到。 孟轻歌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刚到一号院门口,迎面正好遇到钟庆民的秘书罗云浩。 “罗秘……” 罗云浩见到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轻歌,吕东印过来了!” 孟轻歌脸色一变: “他,干什么?” 罗云浩撇了撇嘴,不屑的啐了一口: “还能干什么,过来显摆呗!” 张乐心中一动:吕东印居然没有受到第一医院事故的影响。 罗云浩是钟庆民的人,天然跟吕家不对付。 “姓吕的太过分了,竟然邀请钟sj,亲自参加啤酒厂的签约仪式。” 罗云浩觉得,吕东印过来是意图示威。 张乐却有更深一层的看法。 这老家伙,明显是想通过这件事,来确立自己在岱山的话语权。 这也是给吕家圈子里的人看的。 说话间,满脸严肃的钟庆民,在吕东印的陪同下,快步从院子里走出来。 罗云浩赶紧示意一号车过来。 钟庆民的座驾,是一台黑色普桑。 罗秘拉开车门,等着老钟坐进去。 钟庆民却在门口停住脚步,抬头对着张乐招呼了一句: “小家伙,跟我一起去?” 张乐很诧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钟叔,您是叫我?” 钟庆民眼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张乐看了孟轻歌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去就去。 咱好歹也是个重生人士,还能怕了这种小场面。 张乐朗声大笑: “好,那我就陪钟叔走一趟。” 身后的吕东印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想阻止。 话没出口,那张白胖的脸上,浮起出一抹冷笑。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还能翻得起什么浪来。 钟庆民都斗不过自己,他算什么! 这个不认识的小子一起去,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见证自己登上王座而已。 想到这里,吕东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家伙阴阴一笑,低头钻进了自己的车子。 吕东印的专车,是一辆进口奥迪! 黑色普桑车内,钟庆民淡淡的道: “小子,怎么样,发表一下失败感言!” 张乐眼中精光闪动,笑呵呵的道: “失败? 钟叔,您觉得这次的交锋,咱们就一定输了么?” 钟庆民被他感染,原本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你倒是足够乐观。” 跟他比起来,自己还是看不开。 张乐摇摇头: “钟叔,有些事不到最后,永远不要盖棺定论…… 绝处,有时候也会逢生的!” 第105章 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吕东印的奥迪打头,钟庆民的座驾黑色普桑紧随其后,驶进了啤酒厂的大门。 迎面一排厂房上头,刷着几个大字: 安全生产,保证质量。 八个用红漆写成的大字,应该有了年头,如今变得斑斑驳驳。 两辆车在院子里停下,门口警卫室的保安,才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你们……你们还没登记!” 吕东印脸色阴沉,走到那名看起来最少也有70岁的老保安面前: “你不认识我? 我是招商局的吕东印!!” 老保安歪着头,将耳朵朝他身前凑: “啥,你说啥?” 不远处,普桑的车门打开,钟庆民带着张乐下车,站在原地笑眯眯的朝这边看。 吕东印怒气上涌。 胡丽萍你特么在搞什么鬼? 这保安就算没有八十,七十肯定是过了。 我还想着给钟庆民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你却首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大庭广众之下,他还得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老人家,我是吕东印!” 老保安终于听到了他喊的内容,眯起眼睛努力辨认了一下。 “东印,真的是你啊,七舅姥爷眼神儿不太好,没能认出来,你多担待!” 吕东印深吸一口气,铁青着脸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老保安没瞧见。 他正咧开缺了三颗门牙的嘴,笑得很开心: “东印啊,你可是咱家的大贵人,要不是有你和丽萍帮衬,我们哪能找到这么清闲自在的工作……” 吕东印脸色漆黑: “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老保安笑得见牙不见眼: “开心,怎么不开心,我坐在这里,每个月就能拿30块钱,还能不知足? 东印啊,听说厂子要卖给东瀛人,像我们这样的人,都能拿到一笔遣散费,是不是真的?” 吕东印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缠夹不清的老头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庆民走了过来,笑吟吟的提醒道: “吕局长,您的七舅姥爷问,他能拿到一笔遣散费,是不是真的?” 吕东印咬着牙,呵斥了一句: “上班时间,请回到你的岗位上,不要问一些乱七八糟的!” 那位七舅姥爷吓了一跳,昏花的老眼闪烁了几次,转身蹒跚的走了。 他年纪虽然大,却也明白,吕局长这种大人物,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钟庆民似笑非笑,看着老保安的背影: “吕局长,看来我上次来啤酒厂实地调研,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我看的。 这里的工人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吕东印察觉到对方语气里杀气,立马道: “钟sj,请放心,发放遣散费的时候,我会严格把关,这种明显不符合条件,绝对不会让他们占到集体的便宜。” 钟庆民不置可否,回头对罗云浩吩咐道: “去,告诉司机,待会儿离开的时候不要鸣笛,万一吓到门口的老人,咱们担待不起。” 吕东印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心里恨死了小姨子胡丽萍。 张乐冷眼旁观,只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更多的是悲哀。 很明显,啤酒厂从上到下,都在拼命想从集体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生怕自己少占了便宜。 这样的企业,能盈利才见了鬼。 正在这时,啤酒厂的管理层,也收到了消息,从办公楼里迎了出来。 为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富富态态的脸,保养得极好,几乎看不到一丝皱纹。 “姐夫~” 吕东印黑着的脸,更黑了几分: “咳咳,胡厂长,公共场合请叫我的职务!” 很显然,中年女人就是啤酒厂的厂长胡丽萍。 跟她姐姐胡丽娟长相不太一样。 姐妹俩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个接近200斤的体型。 还有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冷光芒。 张乐饶有兴致的看着胡丽萍身后。 跟着她一起迎出来的管理层,呜呜泱泱一大片。 目测最少有百八十人。 原本还算宽敞的厂区院子,这些人一出现,立马显得拥挤了不少。 吕东印使了个眼色: “丽萍厂长,这位是咱们岱山的带头人——钟庆民钟书记!” 胡丽萍瞬间秒懂了他的意思,脸上浮起一个热情的微笑: “认识,钟sj前几天,来厂里做过调研!” 钟庆民笑呵呵的,主动伸手跟她握了一下: “丽萍厂长,我前些日子来,多蒙你招待啊!” 胡丽萍其实不想跟他客套。 厂子马上就要姓藤原了,我们也是跨国公司的高管,你姓钟还能把手伸过来不成? 姐夫吕东印却示意暂时虚与委蛇,胡丽萍也只好陪着笑脸。 “对不起钟书记,我没有带好啤酒厂的队伍……” 钟庆民笑呵呵打断了她的话: “胡厂长,你这句对不起不应该跟我说,应该跟工人去说……” 胡丽萍脸色一僵。 这姓钟的,一上来就咄咄逼人,想干什么? 她很隐蔽的对吕东印,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者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哈哈哈…… 丽萍厂长,啤酒厂的问题积累的太久了,都让你一个女人承担,有些说不过去。 幸好,现在藤原会社愿意收购,咱们也能轻松不少。” 果然,钟庆民不再继续针对胡丽萍: “藤原会社的代表呢,还没到吗?” 胡丽萍松了一口气,赶忙道: “是的,钟书记。” “这些东瀛人,总是这么高傲自大!” 钟庆民自言自语了一句,迈步朝办公楼走去。 “胡丽萍厂长……” 一片整齐的喊声,从侧面传来。 钟庆民停下脚步。 几十名身穿印着啤酒厂三字的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拢在那里。 看到这些人,胡丽萍脸色立马变了。 “李爱国,你想聚众闹事啊,自己掂量一下后果。” 工人群的最前面,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大踏步走了出来: “胡厂长,兄弟们都要吃不上饭了,你说的后果,还能有这个严重吗?” 胡丽萍咬牙切齿: “李爱国,厂子要发展,总得有一些人做出牺牲,更何况工人下岗自谋出路,是县里定下来的,你现在这里闹,有什么用?” 中年男子李爱国大声道: “胡厂长,那请你告诉我,做出牺牲的,为什么不能是你身后这群人?” 钟庆民脸色沉了下来: “等一下,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06章 渡边小五郎 胡丽萍脸色尴尬,瞄了一眼黑着脸的吕东印,心里将李爱国这群人骂了个遍。 她也没想到,这群不省心的家伙,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麻烦。 “钟书记,那个人是厂子里灌装车间的李爱国,他是啤酒厂最大的刺儿头!” 钟庆民冷着脸: “我没问他是谁,只想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胡丽萍求助的看向吕东印,后者扭头不看她。 蠢货。 姐妹俩都是一样的蠢货。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指望她有什么大用。 眼见自己的后台指望不上,胡丽萍只好吭哧瘪肚的道: “钟书记,我也是执行上头的文件,打发一批用不上的工人,提前下岗回家……” 钟庆民表情严肃: “有这个文件?” 罗云浩快步走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钟书记,是吕局长和几位高层一起下发的。” 钟庆民点了点头,目光如利刃般看向吕东印。 这家伙分明是假公济私,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替藤原会社扫清障碍。 藤原拓海接手啤酒厂,原本的工人顺便也会被一起带过去。 这些人,藤原会社用不上,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胡丽萍提前将他们赶回家,就避免了藤原拓海后续的麻烦。 东瀛人也完全可以推脱不知道这件事。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县里拨下来的遣散费,可以更多分到没被赶走的人头上。 好心思,好手段。 要是把这份算计,用到啤酒厂的建设,又怎么会将一个几百人的大企业,给搞到濒临破产的边缘。 李爱国大步上前: “是钟书记,您得为我们做主,我身后的这些兄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没了这份工作,可怎么办!” 钟庆民目光一闪: “李师傅,厂子遣散你们的时候,没给遣散费吗?” 李爱国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没给,每人50块钱,您说说,这么点钱,能干什么!” 胡丽萍胖脸勃然变色,大声呵斥道: “李爱国,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厂子现在是什么情况,能拿出50块钱的遣散费,已经是仁至义尽……” 李爱国据理力争: “胡厂长……” 没等他继续说,啤酒厂门外开进来两辆丰田皇冠。 钟庆民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李师傅,你们的诉求,可以跟罗秘书说,接下来我会重点解决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啤酒厂的问题,都是内部矛盾。 钟庆民不想让东瀛人看了笑话。 以李爱国为首的工人,尽管也是想着破釜沉舟来的。 却也清楚,不能被外人看了笑话的道理。 自打丰田皇冠驶进来,那些人自觉的后退几步,不再出声。 张乐打量了他们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欣赏。 都是好样的。 面临家里吃不上饭的局面,还能想到顾全大局,这些人比胡丽萍更配做这个厂子的主人。 丰田皇冠停稳,车门打开,下来几个东瀛人。 这些人男女都有,统一的一个神色,表情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 这也难怪。 88年的时候,东瀛人在各方面对东方古国是碾压的。 不过张乐却知道,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 三年前,他们签订的某个重要协议,其实就是人家为东瀛量身定做的陷阱。 打那时候起,东瀛的股票和房地产市场,开始泡沫化。 经过三年时间的发酵,这个大泡沫马上就要被戳破。 届时,等待东瀛人的,是长达二十年的经济停滞和萧条。 一直到张乐重生之前,东瀛才算是稍微恢复了一点元气。 东瀛人出现,最高兴的莫过于吕东印。 这位局长陪着笑脸,快步走过去: “渡边小五郎先生,请问藤原先生怎么没过来?” 丰田皇冠车上下来的东瀛人,为首的渡边小五郎,正是藤原拓海的助手。 面对吕东印的询问,渡边小五郎嘴角拉了拉: “不好意思,藤原先生有更严重的事,今天的签约仪式,由本人代替……” 吕东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霾。 藤原拓海的行为,明显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换句话说,对方认为吕东印这个局长的身份,跟自己不对等。 派渡边小五郎代替自己出席签约仪式,所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吕东印压了压火气。 藤原拓海的态度还在其次,目前尽快将啤酒厂的事敲定下来,压住钟庆民,才是重点。 “渡边小五郎先生,请到会议室来,我叫人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渡边小五郎傲然嗯了一声,斜了一眼没出声的钟庆民。 “吕桑,这位是谁?” 吕东印笑着给他介绍: “小五郎先生,这是我们岱山县的钟庆民钟书记!” 渡边小五郎脸上露出一个假假的笑容: “钟先生,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钟庆民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怒: “小五郎先生,岱山县会保证藤原会社的一切合法合规的经营。” 渡边小五郎瞳孔一缩。 他听出了钟庆民话里隐藏的意思:要是规规矩矩的,没人会找藤原会社的麻烦。 可要是敢做奸犯科,他会第一个不答应。 几乎每个东瀛人脸上,都浮起一丝怒色。 自打到了岱山,这些人脚指头里都带着优越感,俯视着这里落后的一切。 你们穷得叮当响,想要我们的资金发展。 书记又怎么样? 现在是你们求着我们! 钟庆民没理会他们的反应: “张乐,跟我一起进去!” “等等!!” 渡边小五郎脸色变了变,目光落在张乐身上: “您是……苦水河公社荒草岭的张乐?” 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态度,跟对吕东印时的高傲,简直判若两人。 张乐摸了摸鼻子: “我是叫张乐,住在苦水河公社荒草岭大队!” 这个东瀛人不对劲。 他称呼自己的时候,下意识的用了一个敬语:您! 另外,他说话的语气,也跟对待钟庆民和吕东印时截然不同。 巴结中,还带着一丝小心。 张乐完全搞不清,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藤原拓海,想要在自己手里,弄一对品相高的文玩核桃? 除此之外,张乐想不到第二个理由,让东瀛人对自己的态度,大不相同。 第107章 小子,你搞什么鬼 渡边小五郎“嗨咿”一声,身体九十度鞠躬: “张恪先生,在这里遇到您真是太好了,藤原拓海先生叮嘱我,这次的签约您必须要到场!” 这句话一出,吕东印胡丽萍等人脸上表情都变得怪异起来。 藤原拓海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要说钟庆民跟对方有联系,吕东印是不信的。 刚刚渡边小五郎的态度,也能说明问题。 这群东瀛人对钟庆民,完全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表现。 他的态度转变,是在听到张乐的名字之后。 钟庆民回头,狐疑的看了一眼张乐。 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小子,你搞什么鬼? 张乐苦笑一下,耸了耸肩膀,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这位小五郎先生,能不能说一下你的上司找我,目的是什么?” 渡边小五郎迟疑了一下,恭恭敬敬的回答: “阁下,这个您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东瀛人不肯说,张乐也没办法。 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畏惧,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钟庆民也想通了这一点,看向张乐的目光,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这个年轻人,自己似乎一直没看透他。 经历了这次的小插曲,东瀛人的高傲变得荡然无存。 渡边小五郎说什么,也不肯在张乐身前进入会议室。 吕东印一颗心提了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发酵。 这群东瀛人,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事到如今,若是藤原拓海反悔,他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但愿这家伙不要给我捣乱。 啤酒厂的会议室很大。 有资格参加签约仪式的人,在长桌两边坐下。 主位上坐的,当然是钟庆民和渡边小五郎。 吕东印亲自上阵,主持这次的签约。 出乎他的预料,整个签约过程非常顺利。 渡边小五郎在每份合约上,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藤原会社和岱山县zf的大红公章分别盖下,吕东印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尘埃落定! 啤酒厂的争斗,终于还是自己笑到了最后。 东瀛人对张乐的态度,一定另有原因,与啤酒厂的收购无关。 自己刚刚想多了! 紧张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吕东印笑道: “小五郎先生辛苦了,招商局准备了一桌酒席,庆祝双方合作成功,请务必赏光。” 渡边小五郎摇了摇头: “吕桑,庆祝的事先放一放,我们还要借这里办一件事!” 吕东印脸上的笑容不变: “小五郎先生,现在啤酒厂都是藤原会社的,您想做什么,当然可以自己做主!” 这几句话,是说给钟庆民听的。 吕东印脸上多了一丝,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老钟神情沉重。 自己坚持这么久,最终还是斗不过吕东印这条地头蛇。 接下来自己在岱山,处境会变得越发艰难。 张乐在心里叹了口气。 即便自己算无遗策,也比不过吕家的势力。 想要从啤酒厂入手,帮助钟庆民打开局面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他跟老钟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苦涩。 “走!” 再留下去,只会让吕东印一伙人越发得意。 钟庆民站起身…… 渡边小五郎赶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道: “钟先生,请稍等,我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张乐阁下亲笔签名!!” 张乐停下脚步,脸上神色错愕: “我?” 渡边小五郎肯定的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按照藤原拓海先生的吩咐,这份文件原本是需要拿到张乐先生住的地方来签署。 不过呢,今天恰好遇到阁下,也省下了我来回奔波,正好也请钟先生和吕桑做个见证……” 钟庆民沉声道: “需要我们见证什么?” 渡边小五郎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 “藤原会社将岱山县啤酒厂的所有权,无偿赠予张乐先生……” 嗡的一声。 吕东印的脑袋,如同被一柄大锤砸中,眼前金星飞舞。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五郎先生……你……刚刚说什么?” 渡边小五郎沉下脸,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藤原会社将岱山啤酒厂,赠予张乐先生……” 吕东印脸色惨,嘴里喃喃道: “为什么,出了什么问题,藤原会社凭什么将啤酒厂赠予他?” 胡丽萍急了,跳起来叫道: “不行,我是岱山啤酒厂的厂长,这件事我不同意……” 渡边小五郎冷冷一笑: “这位女士,我想你弄错了,藤原会社拥有岱山啤酒厂百分之百的控股权,我们想怎么做,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胡丽萍噎了个半死,求助的看向吕东印: “姐夫,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特么的哪里知道,应该怎么办! 吕东印原本白皙的脸色,变成了铁青。 东瀛人的举动,令他始料未及。 这么大的啤酒厂,说送人就送人了? 会议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嗡嗡嗡的声音如同赶集。 张乐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这群东瀛人跟自己非亲非故,却上赶着送了这么大的礼,一定是别有所图。 “小五郎先生,如果你不说清楚原因,这份转让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吕东印眼前一亮,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对,不能签。 小伙子,人要有骨气,不明不白的东西咱不能要。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嘛! 你千万要拒绝东瀛人。 钟庆民鼻子都要气歪了。 你个小混蛋,现在是表现气节的时候么? 不管什么原因,先把转让协议签了再说! 老钟恨不得扑过去,掐住张乐的脖子,按着他立马将啤酒厂拿过来。 张乐不为所动。 他心里清楚,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能够知道真相的机会。 渡边小五郎懵了。 他也没想到,还有人会把这么贵重的礼物推出来。 “阁下,请您不要难为我,具体的原因,恐怕只有藤原拓海先生才清楚……” 张乐抱着肩膀,一副你不说我就不签字的架势: “那你让藤原拓海过来,跟我解释清楚!” 渡边小五郎额头冒汗,犹豫了半晌,终于说道: “对不起,藤原先生有更加重要的事,已经返回了东瀛……” 第108章 以退为进 不论张乐怎么逼迫,渡边小五郎都不肯说出原因。 到了最后,就连胡丽萍都看出来了,他应该是真不知道。 唯一了解真相的藤原拓海,已经返回了东瀛。 张乐总不能追过去,抓着他来逼问。 更何况,啤酒厂关系到钟庆民跟吕东印之间的博弈。 无论如何也是非得接受不可的。 张乐坚持拒绝,也只是想以退为进,逼问出东瀛人这么做的原因。 眼看着渡边小五郎是真不知道,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在转让协议上签字。 吕东印张了几次嘴,想要阻止双方,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借口。 用他的话说,啤酒厂现在是藤原会社的,人家想做什么都可以。 渡边小五郎松了一口气,将文件郑重的交给张乐: “阁下,从此刻起,啤酒厂就是你的了,跟我们藤原会社没有任何关系。” 张乐一脸苦笑,跟对方握了握手。 他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被人强行送了大礼这么荒谬的事。 不管怎么样,啤酒厂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手里。 钟庆民目光复杂,淡淡说了一句: “恭喜你啊,张乐!” 这小子能让东瀛人帮忙,说明他身上的潜力绝不止自己看到的这些。 轻歌这是介绍了一个宝贝给我啊。 心里想着,钟庆民低声嘱咐自己的秘书罗云浩: “回去之后,你去过问一下时家无证行医的事!” 罗云浩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 他是老钟的秘书。 出面过问时家祖孙的事,相当于钟庆民亲自出头。 岱山县主管文教卫生的领导,想必也会掂量掂量。 再加上张乐将肉灵芝分出一部分,送到了京城。 将时家祖孙捞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之所以特意叮嘱罗云浩,也是钟庆民在投桃报李。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办法,让东瀛人无条件将啤酒厂送了给他。 老钟却可以断定,这次跟吕东印的争斗,自己赢了。 接下来只需要利用好这个机会,自己完全可以在岱山站稳脚跟。 这么开心的时刻,当然要找人一起分享。 钟庆民一脸热情的笑容,回敬给了吕东印。 后者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辛辛苦苦搭了个台,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配角,而且是个小丑角色,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至于啤酒厂那些人,他现在完全顾不上。 一群蠢货,没有了利用价值,与我何关! 渡边小五郎完成任务,也带着手下的东瀛人,离开了现场。 啤酒厂那些脑满肠肥的高层,哭丧着脸围在胡丽萍身边: “厂长,现在咱们怎么办?” 胡丽萍一张富态的脸,不停变幻了几次,狠狠一跺脚道: “都特马的别问我,老娘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胡丽萍快步朝张乐追了过去: “张……先生,您请等一下,我是啤酒厂的厂长胡丽萍……” 走出办公楼大门的张乐,听到她的喊声,在院子中央停下了脚步。 “胡厂长对?正好我有事找你……” 胡丽萍陪笑道: “张先生,有什么问题您吩咐就行,不用这么客气……” 这女人倒也不是愚蠢到底,还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 张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胡厂长,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开始你下岗了!” 胡丽萍胖脸瞬间变得惨白: “张先生,我在啤酒厂工作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么做……” 张乐挑了挑眉毛: “胡厂长,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只是厂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总得有一些人去自谋出路不是? 你是厂长,应该起到带头作用……” 胡丽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些话,原本是自己说给闹事的李爱国那个老家伙。 现在却被张乐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这一刻,胡丽萍才理解到了李爱国那些人经历过的憋屈。 既然讨好没用,那也不用再装模装样,胡丽萍恶狠狠的盯着张乐: “姓张的,你要想清楚,这个啤酒厂绝大多数的人都听我的,你要赶我走,最好掂量掂量……” 张乐的笑容更浓了: “胡厂长说的,我还真不信!” 他在胡丽萍怨毒的目光中,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啤酒厂的,有一个算一个,听胡丽萍厂长话的,请站出来!” 现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 张乐耸了耸肩膀: “胡厂长,我刚刚问过,答案好像跟你说的有些不一样!” 胡丽萍霍然转身,双目喷火般扫视着自己身后那群人: “好,好,好,你们……很好!” 这些家伙往日里见到自己,比对他亲妈还要亲热。 如今眼见形势不对,居然没有一个站出来。 自己真是瞎了眼,提拔了一群白眼狼。 胡丽萍气得嘴唇哆嗦,说话都不再连贯。 人群背后,不知道谁小声说了一句: “都下台了,还耍什么厂长的威风? 快走,待会儿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胡丽萍眼前一黑,差点儿气晕过去。 她终于尝到了众叛亲离的苦果。 想要查找是谁说出如此无情的话,却发现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看不到。 终于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李爱国,大喜之下踏出一步,高声道: “胡厂长,离开之前别忘了,去财务领50块钱的遣散费……”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胡丽萍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两眼一翻,委顿在地。 这女人硬生生被气昏了过去。 最可悲的是,原本众星捧月般围在她身侧的那群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施以援手。 张乐目光闪动,大手一挥: “你们,跟胡厂长一样,都下岗了。” 这种背主求荣的东西,他可不敢用。 能够背叛胡丽萍,将来也一定会背叛他张乐。 那些管理层一个个如丧考妣。 他们没想到,自己表现出了臣服的意愿,最终也没逃脱被张乐无情的赶出去结果。 知道事情无法挽回,有人索性破罐子破摔。 “走走走,咱们都走,看他一个人有什么办法,让啤酒厂运转起来。” 对于这种言论,张乐早有准备。 “李爱国师傅,啤酒厂暂时交给你来管理……” 第109章 初步整合 张乐的决定,博得了在场工人的一片掌声。 李爱国做事公允,在这些人中的威望很高。 钟庆民冷眼旁观,目光中满是欣赏。 张乐做事果断,借势拿下了啤酒厂绝大部分尸位素餐的管理层,第一时间完成了对工厂的初步整合。 看他雷厉风行的手段,自己已经完全没必要再插手。 老钟满脸微笑,对着罗云浩示意: “咱们走!” 张乐留在了啤酒厂。 这里被胡丽萍搞得乌烟瘴气,工人们根本没心思上班。 张乐需要在最短时间内,让啤酒厂恢复正常运转。 孟轻歌接到舅舅的通知,找过来的时候,张乐正在给一群人开会。 他甚至忙的顾不上跟女支书打招呼,只是点了个头,又投入到工作中。 孟轻歌也没打扰他,静静的倚在吉普车上,打量着这个神奇的家伙。 认真工作的张乐,身上散发出一丝奇异的魅力。 不知不觉中,孟轻歌陷入了进去。 良久之后,张乐终于大致弄清了啤酒厂所面临的现状。 “李师傅,生产不能停,毕竟关系着厂里几百户家庭的吃饭问题,这方面您多费心。” 李爱国拍着胸脯保证: “张厂长您放心,有我老李在,生产方面绝对不会出纰漏!” 张乐松了一口气。 拿下啤酒厂,只是第一步。 想要让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起死回生,所要面临的困难,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还是依照以前的路子,那就是换汤不换药。 自己本事再大,下场也不会比胡丽萍好多少。 啤酒厂如今的出路,只有求新求变,突破原有的桎梏,才能实现凤凰涅盘。 至于该怎么做,张乐心中早就有了腹稿。 说不得,这次还得扯着钟庆民的虎皮做大旗,顺便将时家祖孙给捞出来。 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张乐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不远处笑眯眯的孟轻歌。 “孟支书,你啥时候来的?” 孟轻歌清冷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翻了个白眼: “张老板贵人事忙,哪能注意到我这种小角色!” 美女就是美女,翻白眼的动作都那么好看。 张乐打了个哈哈: “不就是冷落了你吗,也不至于这么揶揄我!” 孟轻歌又好气又好笑。 你那是冷落吗? 根本就是无视好不好! “张老板,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一顿饭?” 张乐迟疑了一下。 说实话,能够拿下啤酒厂,孟轻歌帮了不少忙。 于情于理,自己请她吃顿饭也算应该。 “不知道孟支书想吃什么?” 孟轻歌皱了皱鼻子,得意的仰头: “这次我一定要吃穷你……” 张乐愁眉苦脸: “孟支书手下留情,你也看到啤酒厂现在的状况,到处都要钱,咱总不能刚上任,就戴上个吃货老板的帽子!” 孟轻歌噗嗤一笑,这家伙还是跟从前一样油嘴滑舌。 “好,这次暂时放过你,我要吃好大馄饨店的肉包子!!” 张乐一颗心落地。 孟轻歌嘴上说的凶狠,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可以,就算你孟支书今天将好大馄饨店包下来,都不是问题。” 孟轻歌不满的啐了他一口: “呸,你是变着法儿骂我是饭桶吗!” 他们俩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李爱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出意外,这位开吉普车的漂亮女孩儿,应该就是啤酒厂的未来老板娘了。 很隐蔽的给其他几名新提拔上来的中层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秒懂。 一群人也没打招呼,蹑手蹑脚的后退着离开。 张乐正在应付孟轻歌的揶揄,根本没发现李爱国等人的小动作。 女支书似乎有所察觉,如玉般的俏脸上,多了一抹嫣红。 好大馄饨店。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孟轻歌放下筷子,端起馄饨汤轻轻啜了两口。 张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丫头嘴上喊得山响,等到动了真格的,竟然只吃了一个包子,就喊饱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张乐笑容中的含义,孟轻歌俏脸微红,故意扯开话题: “你今天,还会给幼薇妹妹带包子?” 张乐丝毫没有迟疑: “当然,幼薇最喜欢吃酸菜油梭子馅儿的,一顿能吃三个!” 他的语气里满是宠溺。 孟轻歌表情变得很古怪,轻声道: “幼薇妹妹,真是幸福!” 张乐哈哈大笑: “可不是嘛,我家幼薇好养活,从来不挑食,肉包子能吃,野菜糊糊也能吃得很香甜。” 孟轻歌眼底泛起一丝浓浓的羡慕。 她没有提醒对方,自己说的幸福,其实另有含义。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的她,突然有些嫉妒那个柔弱的女孩儿。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比真实。 我这是怎么了? 孟轻歌晃了晃脑袋,将那些杂乱的想法,丢到了一边。 提起楚幼薇,张乐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那个乖巧的女孩儿,仿佛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 没人能替代! 好大馄饨店的胖老板娘,此时也将打包好的纸袋送了上来: “大兄弟,待会儿拿的时候小心点儿,这里面有我送的辣椒油……” 张乐笑着拱手道谢: “姐,让你破费了!” 胖老板娘笑着用力摆手: “一点儿辣椒油而已,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有啥破费不破费的。” 这家店的老板娘是云贵人,自己做的辣椒油又香又脆又辣,特别好吃。 柔柔弱弱的楚幼薇,最喜欢用包子蘸着她家的辣椒油,辣得斯斯哈哈不停呼气,却怎么也不肯停下。 脑海里浮现出少女又想吃又怕辣的可爱模样,张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孟轻歌偏过头,假装没看到他的笑容。 也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有人如此真心对待自己。 回去的路上,吉普车里有些冷清。 孟轻歌一直没说话,安静的专心开着车。 张乐有些奇怪:孟支书不是小气的性格,怎么今天表现如此不正常? 212在张家门前停下,张乐推门跳下去。 “孟支书,进屋坐坐?” 孟轻歌慢慢摇头: “不了,村里还有工作!” 她自己知道,之所以拒绝对方,是因为她不想看到楚幼薇满脸幸福的笑容。 那会让她妒忌。 第110章 她离开了 张乐也没有坚持挽留,对着吉普车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院子。 孟轻歌坐在车上,良久没有任何动作。 她觉得很委屈,想哭。 我这是怎么了? 用力吸了吸鼻子,强打起精神,伸手去拧吉普车的钥匙。 张家正房里,传出一声杜鹃啼血的哀嚎: “幼薇……” 孟轻歌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朝屋里跑去。 张家的东屋里,用来打包的纸袋掉在地上,几个大包子滚得满地都是。 胖老板娘好心送的辣椒油,撒在地面上,红艳艳的很是显眼。 张乐的表情似哭似笑,手中死死握着一块玉佩,眼睛里光芒散乱。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机械的慢慢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怪异的微笑。 “孟支书,你知道吗,幼薇走了,她走了,她离开我了……” 孟轻歌脸上瞬间变色: “张乐,你别吓我,怎么回事?” 张乐神情木然,机械的举起左手中握着的信纸: “幼薇找到了家人,她去东瀛了……” 孟轻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幼薇的亲人在东瀛?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张乐仰面朝天,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声。 自打重生以来,楚幼薇是他世界中唯一的一道光。 他总是以为,两个人将会互相依偎,一直这么走下去。 怎么也没想到,楚幼薇会有一天只留下一封信便离开。 前世被岳千灵伤害,原本逐渐愈合的心,瞬间四分五裂。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没办法了解张乐心中到底有多痛。 孟轻歌顾不上其他,扑过去抱住他: “冷静,张乐你要冷静,幼薇妹妹信上说了去东瀛,又没说永远不回来……” 张乐灰暗的眸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仿佛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说,幼薇还会回来。” 抓住孟轻歌肩膀的手很用力,女支书忍着剧痛,轻轻点头: “一定会的,你看她留下了贴身的玉佩,岂不就是在说,一定会回来!” 张乐大喜过望,放开握住孟轻歌肩膀的两只手,在屋子里不停走来走去。 “对对对,幼薇一定会回来,要不然也不可能留下玉佩,我怎么这么笨,连这点都没想到……” 孟轻歌活动了一下手臂,目光复杂,轻声说道: “你不是笨,只是关心则乱……” 张乐尴尬的挠了挠头: “孟支书,你……不会笑话我?” 太丢人了,刚刚那个疯疯癫癫的场面,居然被孟轻歌看到了。 张乐脸上火辣辣的。 万一这女人出去乱说,这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孟轻歌慢慢摇头: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幼薇妹妹离开,你要是无动于衷,那样我才会笑话你……” 她说的是实话。 冷血无情的人,永远做不了英雄。 孟轻歌心目中的英雄,正是这种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普通人。 张乐猜不到她的内心活动,却也能判断出,自己这次出糗,孟轻歌大概是会守口如瓶的。 “孟支书,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他说的也是心里话。 这次要不是孟轻歌及时出现,自己说不定会发什么疯! 说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其实都不过分。 孟轻歌沉默了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你当然要谢谢我,张乐,这次你可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张乐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警惕的问道: “孟支书,你不会又想拿我做挡箭牌,去应付那些相亲对象?” 孟轻歌的状态,已经调整到了跟平常一样: “怎么,你不同意?” 张乐想了想,最后还是苦着脸点点头: “同意,怎么可能不同意,咱俩是哥们儿,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哥们儿! 孟轻歌眼底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大声道: “对,咱们是哥们儿,张乐,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别到时候不认账……”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同一时间,岱山县第一医院。 胡丽娟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总觉得心神不宁。 这两天,右边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会的。 自己一定是没睡好,胡思乱想。 以胡吕两家在岱山的人脉,谁敢对自己动手? 那个新来的书记钟庆民,不也是被自家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么! 岱山,还是胡家的岱山。 只要自己一个电话,那些不识相的家伙,就会有人主动去帮着收拾掉。 像前几天被以无证行医罪名抓进去的祖孙俩,就是最好的榜样。 胡丽娟揉了揉跳动的眼皮,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前几天医院发生的事,确实有一些小麻烦。 不过也并不是没办法补救。 宋敏不是进去了么? 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好了。 我最多也就是背一个御下不严,失察的责任。 大不了降一个级别留用。 在第一医院,谁还敢跟我争老大不成! 胡丽娟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用力做了两个扩胸运动。 从这里望出去,整个岱山县城尽收眼底。 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影儿,仿佛停不下来的蚂蚁。 胡丽娟特别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身后的房门被人撞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冲了进来: “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胡丽娟转回身,脸上多了一抹愕然: “丽萍,你这是怎么回事?” 敢不敲门冲进她办公室的,满打满算也没几个人。 妹妹胡丽萍就是其中一个。 胡丽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姐,我下岗了……” 胡丽娟大吃一惊,两道眉毛瞬间立起: “怎么回事,你姐夫呢,东瀛人竟然敢让你下岗,反了他们!” 胡丽萍哭的抽抽搭搭: “姐,姐夫当时也在场!” 胡丽娟更是大怒: “这姓吕的羽毛丰满,怕是忘了当年咱爹提拔他的恩情,竟然连自己的亲小姨子也不护着,真是岂有此理。” 胡丽萍小声道: “姐,我下岗跟东瀛人没关系,是……是……一个叫张乐的年轻人……” 第111章 大义灭亲 “张乐?” 胡丽娟眼前闪过一个笑眯眯的乡下少年脸孔。 宋敏被抓之前,曾经汇报过,破坏了自己拿下福利院计划的,正是一个叫张乐的年轻人。 “丽萍,你说的张乐,是一个高高瘦瘦,皮肤有些偏黑,大眼睛高鼻梁的乡下少年么?” 胡丽萍愣了一下,不停点头: “对对对,姐,你也认识他?这家伙跟钟庆民关系非常好……” 错不了! 容貌对上了,又是同样有钟家做后台,这两个张乐,绝对是同一个人。 “钟庆民,张乐,我胡丽娟跟你们誓不两立……” 恶毒的喊声话音未落,办公室的大门被撞开,一伙身穿制服的人,涌了进来。 为首一名国字脸,面容刚毅的男子,大踏步走到胡丽娟面前: “岱山第一医院院长胡丽娟?”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男子出示了手中的拘捕令: “我是宁州市局刑侦大队队长方中信,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胡丽娟胖乎乎的脸上,掠过一抹巨大的惊慌: “我不去,你们没权利抓我,我是第一医院的院长,跟你们局长一个级别!” 面对她近乎疯狂的叫嚣,方中信很平静: “胡丽娟院长,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着,歪头示意了一下,随着他进来的警员中,站出两名女警,一左一右将胡丽娟夹在中间。 “丽萍,通知你姐夫,让他来救我……” 胡丽娟自知逃不过去,被带出门之前,拼命回头对着吓呆了妹妹狂喊。 胡丽萍眼神惊恐,连动都不敢动。 是宁州派来的人,带走了姐姐! 钟庆民的反击够狠,也够果断。 如此看来,吕东印这棵大树目前不但不能提供庇护,反而很可能会受到牵连。 胡丽萍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迅速思考着脱身的对策。 我可不能跟着他吕家陪葬。 宁州来人中,带队的方中信,瞥了一眼胡丽萍,回头就走。 “不行,我要戴罪立功,要不然只能给胡丽娟两口子陪葬!” 胡丽萍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紧走几步追上准备离开的方中信: “方队长,我是胡丽娟的妹妹胡丽萍,我要检举……” 吕东印办公室里砸东西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等在门外的招商局大小头目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印象中,这位局长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 谁见过他如此失态的一面。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办公室内,愤怒的吕东印,在疯狂发泄了一通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慢慢坐在唯一完好无损的椅子上,吕东印脑子在飞快转动。 啤酒厂的失败,必然会导致钟庆民,紧接着发动一连串的反击。 自己绝不能乱了阵脚。 特别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自己跟钟庆民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胡吕两家在岱山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比不过你一个新来的! 吕东印深吸一口气,眼中战意盎然。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进来!” 吕东印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办公室的门一开,他的秘书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吕局,外面……外面来了一群人……” 吕东印脸色一沉。 这秘书跟了自己七八年,原本还觉得他沉稳冷静,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如今看来,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就算是塌了,也有个子大的顶着……” 秘书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吓得脸色大变: “是吕局,我知道了。” 吕东印满意的点点头: “说,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 秘书咽了口唾沫: “吕局,宁州市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方中信,点名要见您……” 吕东印霍然站起,大声道: “你怎么不早说!” 秘书很委屈。 我也想早说,你也得给机会呀! 吕东印在满地狼藉的办公室里踱了几步: “去,请方队长进来……” 没等秘书答话,门外一个刚毅的声音道: “不必了,方某不请自来!” 办公室大门再次被推开,身穿制服的方中信,昂首阔步而入。 吕东印迅速冷静下来,笑着伸出手去: “方队长,是什么风把你这位大忙人,吹到岱山来了?” 方中信面对他的热情,视若无睹: “吕东印局长,不好意思打扰了,关于你爱人胡丽娟违法乱纪的事,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吕东印脸色愕然: “胡丽娟?她违法乱纪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不知道啊!” 吕局长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这番表演声音表情配合得恰到好处。 就连方中信这个老刑侦,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方队长,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干部,是人民赋予了我们身上的权利。 胡丽娟虽然是我的妻子,她首先也是第一医院的院长。 今天,我当着你的面表个态,不论胡丽娟涉及到什么问题,希望组织上不要有顾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和家人无条件支持……” 方中信静静的看着吕东印表演。 不了解底细的人,很容易被他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蒙骗过去。 吕东印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他只能先将自己摘出来。 至于将来是不是要救胡丽娟那个蠢货,得看形势如何发展。 老话不是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 等他说完,方中信淡淡的道: “吕东印局长,其实这次过来,是因为我们接到举报,你跟上个月一起拐卖儿童案有关!” 吕东印义愤填膺的脸色瞬间变了。 “污蔑,这是对我吃果果的打击污蔑,方队长,我的为人在岱山是没人不知道的……” 他嘴角喷着沫子,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方中信看着他,只用了一句话,便让这位在岱山长袖善舞多年的局长,瞬间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吕局长,向我们举报这个问题的人叫胡丽萍,她说是你的小姨子。” 听到胡丽萍的名字,吕东印脸色瞬间变得灰白…… 第112章 帮理不帮亲?你这是大义灭亲 张乐跟在孟轻歌身后,再次踏进一号院的大门。 客厅内,钟小贝正缠着父亲,要他跟自己一起玩! 钟庆民一脸无奈。 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正在发愁,张乐的出现,拯救了他。 “大叔……”钟小贝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朝门口跑了过来。 孟轻歌弯下腰,想要抱起小表妹,却被无视了。 小丫头撞进张乐怀里,委委屈屈的道: “大叔,你带我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妈妈大坏蛋,不许我自己出去!” 彭婉蓉瞪了女儿一眼: “就知道玩儿,哪天再被别人拐走,看你不哭死!” 钟小贝不服气的扬起下巴,争辩道: “可爸爸说,想要拐走我的坏人,已经抓到了呀!” 孟轻歌愣了一下: “舅舅,拐走小贝的幕后黑手,找到了?” 钟庆民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彭婉蓉会意,抱起女儿转身去了院子里。 丈夫要工作,不能让这小丫头捣乱。 钟小贝蹬着小腿不肯走: “放开我,我要大叔帮忙孵蛋……” 张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孵……孵蛋,孵什么蛋?” 钟庆民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 “这不是昨天她妈妈讲了爱迪生孵蛋的故事嘛,这丫头一直想要自己试试。 你们来之前,她正缠着我,想要我孵一窝出来,让她看看。” 张乐目瞪口呆。 丫头,让亲爹去抱窝这种事,亏你想的出来。 万一钟叔真的去了,那孵出来的小鸡算什么? 小贝的弟弟妹妹? 张乐干笑两声。 幸好钟叔够意思,打发了这丫头出去。 要不然我恐怕也逃不开抱窝的命运。 钟庆民苦笑着摇摇头: “张乐,这丫头瞎胡闹,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怎么会呢,钟叔,您刚刚说,前些日子想对小贝下手的幕后黑手找到了,是谁?” 钟庆民微笑着,卖了个关子: “你们猜猜看!” 孟轻歌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我们怎么能猜到!” 张乐目光闪烁了两下,试探着问道: “钟叔,是吕东印的人干的?” 钟庆民哈哈大笑: “轻歌,你真要多跟张乐学学,为什么人家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 真是吕家干的? 张乐有些发懵。 吕东印真够疯狂的,连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孟轻歌傻眼了。 她傻眼的样子,也特别好看: “舅舅,张乐真猜对了?” 钟庆民笑着点头: “没错,要不是吕东印的小姨子胡丽萍检举,恐怕谁也不会想到,用出这么下作手段的,竟然是道貌岸然的吕局长。” 张乐后脊背一阵发凉。 吕东印他也见过,从外表上看起来,确实是刚正不阿。 谁能想到,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龌龊的心思。 能够对小孩子下手,来实现打击对手的目的,这种人已经不能只是用垃圾来形容。 钟庆民慢悠悠的补了一句: “宁州刑侦大队的方队长说,那个人贩子的死,很可能也是吕东印派人去灭的口!” 我靠。 这老吕也算得上是心狠手辣,连杀人灭口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这次,他就算不吃花生米,大概也得把牢底坐穿了。 钟庆民的心情很好。 这次的行动,一举拔掉了对手不说,还顺便解决了对女儿的威胁。 要不是这样,彭婉蓉已经在考虑,带着小贝回京城去住。 这里实在太危险。 说完了吕东印,钟庆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张乐,京城有电话过来,问你那个肉灵芝,能不能卖一些……” 孟轻歌诧异的道: “舅舅,肉灵芝的事,被别人知道了?” 钟庆民神色绝代尴尬: “外公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得了这么好的宝贝,若是不跟老兄弟吹嘘一下,他连觉都睡不着……” 孟轻歌恨恨的咬牙: “外公这个大嘴巴,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他!” 钟庆民脸色越发尴尬。 这丫头骂的,可是自己的老爹,她的亲外公。 最重要的是,现场还有张乐在。 张乐咳嗽一声: “轻歌,你不能这么说外公……” 钟庆民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懂事。 孟轻歌柳眉一挑: “怎么,我说错了?” 张乐和钟庆民对视一眼,仿佛传染了一样,同时咳嗽个不停。 孟轻歌蹙着眉: “说,外公都跟谁说过这件事?” 钟庆民目光闪烁: “也没几个,就是冶金工业部的周伯伯,农业农村局的唐伯伯……” 孟轻歌越听越怒: “这还叫没几个,难道非要搞得四九城人尽皆知?” 钟庆民心虚的低下头。 自己老爷子做的孽,他来背锅倒也不算委屈。 只是有些事情他想不通。 正在发脾气的孟轻歌,好像是自己的嫡亲外甥女儿。 那株神药肉灵芝的主人,似乎是旁边一言不发的张恪才对。 人家都没说什么,你这丫头跳出来越俎代庖,算是怎么回事儿! 孟轻歌从舅舅的目光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那啥,我是帮理不帮亲,外公这么做不对,咱们不能是非不分!” 钟庆民很想说一句:丫头,你这哪里是帮理不帮亲,分明是大义灭亲。 为了眼前这小子,连自己的亲外公都敢骂! 难怪别人都说:女大不中留啊! 面对钟庆民古怪的目光,张乐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钟叔,肉灵芝生长缓慢,若是想要的人太多,咱们也做不到人人有份。 最后给谁不给谁,都是要得罪人的。 那群老爷子,都是四九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得罪了任何一个,也不划算…!” 张乐说的很隐晦,钟庆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惭愧,自己快四十岁的人了,反而要一个年轻人来提醒。 张乐说的没错。 肉灵芝这东西,给了谁,不给谁,都有可能得罪别人。 自家老爷子七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没一个年轻人看的透彻。 “张乐,你说的对,肉灵芝的事不能开这个头儿,要不然最后恐怕费力不讨好不说,还要弄得里外不是人。” 钟庆民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张乐松了一口气: “钟叔,倒也不是不能给,只是给谁不给谁,您和钟爷爷得想清楚……” 第113章 老爷子,您不怕秘方失传吗 肉灵芝的事,暂时算是告一段落。 钟庆民叫来自己的秘书罗云浩,让他带着张乐,去看守所探望一下时家祖孙。 事情很顺利。 看守所的负责人,听说是罗云浩亲自带人过来之后,立马表现出了特别的热情。 没有丝毫迟疑,直接请两个人到了会见室,跟时一针见面。 时老爷子精神很好,并没有因为身陷囹圄,而有任何的萎靡。 “小子,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 张乐满脸惭愧: “老爷子,对不起,还得委屈您再等几天。” 时一针哈哈大笑: “这有什么,反正都已经住了这么久,不差这几天, 小子,你这次来,有没有给我带些好茶叶?” 老头儿没什么嗜好,就是平常爱喝茶。 张乐干笑两声: “老爷子,想送东西进来,有点儿麻烦。” 时老爷子悻悻的摆摆手: “那就算了,不知道我院子里种的几棵花,怎么样了?” 我收回刚刚的话。 这老爷子并不是只有喝茶一个爱好。 平常没事儿的时候,也爱打理一下花花草草。 他那间小院里,窗下栽了不少月季、海棠之类的鲜花。 老人心态不错,身处这种局面,还有心思担心自己的花。 “老爷子,放心,您的宝贝花,这些日子幼薇……都有帮忙打理!” 说到楚幼薇的名字,张乐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时一针笑呵呵的点头: “幼薇丫头是个好孩子,不像我家小晚。” 张乐违心的夸奖了一句: “老爷子,向晚妹子……那个,也挺善解人意!!” 时一针呵呵笑了起来。 自家孙女儿跟张乐的恩怨,他当然一清二楚。 “小子,别兜圈子了,到底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张乐神色尴尬。 老人也许早就看出,自己这次过来是有目的的。 “老爷子,有一件事,晚辈想跟您商量一下……” 时一针笑呵呵的,示意他继续说。 张乐硬着头皮: “……老爷子,晚辈现在是岱山啤酒厂的负责人,可是这个单位的产品,在市场上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 要想起死回生,只能做出改变……” 时一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子,没看出来,几天不见成老板! 怎么,你是想要我凉茶的配方?” 张乐咧嘴一笑,不要钱的马屁立马铺天盖地奉上: “老爷子,果然是慧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时一针眯着眼睛想了想: “小子,你怕是没听说过,秘方这东西都是传内不传外的……” 张乐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老爷子,要不然我拜您为师,这样咱们就不算外人!” “滚!”时一针笑骂了一句: “你这混蛋小子,以前老夫说收你做徒弟,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现在上赶着要拜师,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张乐喊起了冤枉: “老爷子,您这可是冤枉我了,这不是怕您百年之后,那些千古奇方失传了么……” 时一针一双睿智的眸子,落在他脸上,似乎能看透张乐的心思: “我有孙女儿,秘方怎会失传?” 张乐语塞。 是啊,时家有时向晚,秘方有传人,怎么可能失传。 更何况,时家祖孙之所以进看守所,归根结底也是老爷子,不肯卖掉手里的秘方,才会被人家报复了。 自己就这么红嘴白牙的跟人家求秘方,确实是很唐突。 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的笑容,张乐迟疑了一下: “老爷子……” 时一针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小子,想要凉茶的秘方可以,说说你的条件!” 张乐大喜。 原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玩了一手峰回路转。 “老爷子,您说,有什么要求,只要晚辈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时一针摆摆手: “没那么严重,张乐啊,你也知道,我只有小晚这么一个孙女儿……” 张乐一张脸像吃了苦瓜一样: “老爷子,这个万万不行,在晚辈心里,是拿向晚妹子当亲妹妹看待的,更何况,家里还有幼薇在……” 时一针气得吹胡子瞪眼,用力一拍桌子: “小兔崽子,你做什么美梦呢?就你这个桃花四处开的面相,老夫怎么可能把宝贝孙女儿往火坑里推……” 张乐松了一口气,干笑道: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啊!” 这老头儿,说话也太过分了! 咱就算不是人中龙凤,也比那些纨绔强百倍好。 在你眼中,我这里就是火坑? 心里腹诽,张乐却不敢得罪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 时一针瞪了他一眼: “想必你也听说了,有人出十万想买我的狂犬配方,老夫都没卖…… 你说说看,能拿出什么条件,来打动我!” 张乐深吸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 “老爷子,您用秘方入股,占到纯利润的三成。” “才三成?” 时一针呵呵笑道: “你小子可有些不厚道啊!” 张乐着急忙慌的辩解道: “老爷子,三成不少了,您想想看,我这边的七成,需要投入继续研发,产品推广,做广告,交税…… 这一系列下来,哪里不需要钱? 您拿三成是纯利润,不需要任何消耗。 到了最后,可能我赚的都没您多!” 他那副急赤白脸的模样,引得时一针莞尔一笑: “说到做生意,你小子要比我强上那么一点点,既然你这么说,老夫姑且相信。 三成就三成!” 呸。 老爷子,不是瞧不起你。 论到做生意,十个你也比不上咱一根手指头。 我只是尊老爱幼,不稀得揭穿你。 “那,老爷子,咱们就一言为定!” 得到时一针的承诺,张乐一颗心算是落了地。 自打在时家喝到第一口凉茶的时候,他的想法就是:将来推出这东西,一定会大卖。 这种纯天然中草药配制的饮料,比什么红牛,可乐的这些东西,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幸好时一针不知道,这小子第一次去自己家,就已经居心叵测。 要不然,老头儿今天把他打出去也说不定。 时一针笑眯眯的道: “老夫还有一个要求:合同上的名字,必须是我孙女儿时向晚。” 第114章 啤酒厂不再生产啤酒 这个条件,张乐很干脆的同意了。 老人只是想给自己孙女儿,留一条后路。 有了这三成纯利润,时向晚就算什么也不做,后半生也不愁吃喝。 张乐拿出准备好的合约,老爷子很爽快的签下了字。 看守所里做这种事,原本是不被允许的。 可谁叫带着张乐来的,是岱山县一把手钟庆民的秘书呢。 罗云浩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钟书记。 更何况,原本在岱山影响力最大的吕东印夫妻,被宁州来人带走调查了。 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 圈子里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钟庆民手段这么厉害,谁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张乐跟时一针在看守所签合同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些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时老爷子写下凉茶配方,交给张乐,看守所的负责人也都装作没看见。 终于拿到了配方,张乐如获至宝,认真的将纸条叠好,放进口袋里。 离开看守所,跟罗云浩告了个罪,他直接去了啤酒厂。 找到正在指挥生产的李爱国,张乐告诉对方: “李师傅,这批产品库存清理干净之后,咱们不再生产啤酒。” 李爱国吓了一跳。 从一开始,他就担心这位新老板太过年轻,有可能会乱来。 如今看来,这个担心有成真的概率。 啤酒厂不生产啤酒,那做什么! “老板,生产线上的兄弟们,这么多年一直在做啤酒这一种产品,冒然转产,怕是大家伙适应不了!” 张乐呵呵一笑: “李师傅,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大可不必。 咱们接下来将要生产的东西,跟啤酒大同小异,车间的工人很轻松就能上手。” 张乐的话,成功勾起了李爱国的好奇心: “跟啤酒差不多,老板您说的是什么?” 张乐笑着摆摆手: “李师傅,我做这个啤酒厂的老板,也是机缘巧合,您不用总是老板老板的叫,叫我小张或者小乐都行。” 李爱国也是个实在人,闻言毫不矫情: “行,那我叫你小张!” 跟李爱国打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有了他的支持,张乐想推行改革,会顺利的多。 “李师傅,我想生产的东西,是中药凉茶。” 凉茶? 李爱国皱了皱眉。 这东西的名字他听说过,粤东那边的南方地区,从港澳引进了凉茶饮料。 而在北方,还没听说有哪家企业,生产凉茶! “小张,你说的凉茶是个新兴事物,咱们宁州老百姓能不能接受,还是个未知数,转产的事,是不是稳妥一点?” 李爱国的话,倒是没有一点儿私心。 张乐笑眯眯的问道: “李师傅,您提的稳妥一点,怎么说?” 李爱国想了想: “小张,我是这么觉得,凉茶可以生产,啤酒也不能丢下。 如果那边不行,咱们还有一条退路……” 张乐大喜。 自己提拔李爱国,还真是没看错人。 按照常理来说,对方的这个建议,的确是最稳妥的做法。 转做新产品,有一定的风险性。 李爱国的提议,却是将风险降到了最低。 “李师傅,你相信我,中草药凉茶一定会大卖!” 对于张乐的自信,李爱国有些无奈。 这个厂子,毕竟是人家说了算。 自己也只能提个建议而已。 既然他坚持这么做,别人也没办法反对。 “小张,你可想好了,一旦全部生产线都改成凉茶,咱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张乐笑得很神秘: “李师傅,相信我,凉茶一定会迅速被消费者接受!” 开玩笑,你是没看到,上辈子某老吉,某其正和红牛这些饮料,卖得到底有多火。 至于被消费者接受的问题,张乐更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时一针的凉茶配方,其实口味更贴近前世的冰红茶。 这东西,上辈子是杭州宗老的拳头产品。 当然,时一针的中草药凉茶,味道比哈娃娃和糠师傅,还要好的多。 这是张乐亲自品鉴过的。 冰红茶,最早出现于1929年的法兰西。 具体是谁发明的,已经没有证据可考。 张乐的记忆中,国内冰红茶兴起,要到七年之后的1995年。 那年一统集团推出了糠师傅冰红茶,迅速风靡了大江南北。 一统集团靠着这个产品,赚得盆满钵满。 随后,杭州的宗老,创办哈娃娃集团,也开始生产冰红茶。 等到其他人察觉到这里面巨大的商机,冰红茶市场已经被一统集团和哈娃娃给瓜分的差不多了。 别的企业再想分一杯羹,已经错过了机会。 这次,自己提前七年推出同类产品,正好趁着市场空白之际,一举确立霸主地位。 张乐有把握,靠着这个产品,岱山啤酒厂进入全国企业五百强,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些事,却没办法对李爱国说。 他的举动,落在后者眼里,属实是有些独断专行。 李爱国暗中叹了口气。 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打工的。 老板想要更换产品,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小张,你说的凉茶产品,什么时候上马?” 张乐早有准备: “李师傅,当然是越快越好。” 李爱国默默点了点头: “行,这几天我安排大家尽快将啤酒库存清理出去,开始转做凉茶!” 张乐松了一口气,李爱国并没有顽固不化,这让他很是欣慰。 要是他真的一意孤行,阻止厂子转产,说不得自己就得把他换掉。 李爱国的表现,令他很满意。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李师傅,关于你的待遇问题,我想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 张乐深知,想要马儿跑,就得给他吃饱了草。 既然李爱国这人能用,他当然不会在待遇上苛待对方。 李爱国愣了一下: “小张,什么待遇问题?” 张乐笑道: “李师傅,我是这么想的,关于待遇,你可以有两个选择。 第一,作为啤酒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工资调整到每个月500……” 李爱国心脏漏跳了一拍。 乖乖! 我没听错。 500块钱,自己之前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 “第二,李师傅你依旧作为生产副厂长,没有一分钱工资,只拿产品利润的百分之五……” 第115章 告诉我,你的选择 “李师傅,告诉我,你的选择。” 听着张乐淡淡的问话,李爱国心念转动。 内心深处,他想答应对方的第一种提议。 500块钱啊。 自己原本的工资,才50块钱一个月。 这一下子提高了10倍,李爱国觉得有些不真实。 张了张嘴,刚要说出自己的答案。 李爱国看着张乐笑眯眯的表情,突然福至性灵。 “小张老板,我……选择第二个!” 张乐哈哈大笑: “李师傅,三个月之后,你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 李爱国说完之后,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没等他改口,张乐已经敲砖钉脚,将事情确定了下来。 李爱国咬了咬牙。 既然如此,自己就等三个月。 到时候没有任何起色,大不了辞职,去找别的工作。 他还不知道,自己今天的选择,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 别看只有半成利润,足够李爱国成为岱山首富。 张乐之所以要用这么大的利益,将对方绑到自己的战车上,是因为一个凉茶,并不能满足他的野心。 啤酒厂这里,必须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负责。 经过观察,他将李爱国定为这个人选。 “李师傅,从现在开始,咱们不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合作伙伴!” 听到合作伙伴四个字,李爱国心里的感受,跟之前截然不同。 “小张老板,咱们的凉茶产品,还是用啤酒的岱山牌吗?” 张乐摇了摇头。 这名字土的掉渣。 凉茶将来是要走出宁州,扩展到全国的。 名字必须朗朗上口,通俗易懂。 像前世的糠师傅,哈娃娃就是这种。 张乐心里恶趣味的想到了一个名字:李老吉! 他没说出口。 主要是怕李爱国急眼。 “李师傅,要不咱们的凉茶,就叫中医世家。” 李爱国重复了一遍: “中医世家? 这个名字好,简单易记,还能体现出咱们的凉茶配方中,有中医中药的成分。 好,真是太好了。 小张老板,我立刻安排人,去做凉茶的外包装。” 张乐从口袋里,掏出时一针给的配方: “李师傅,包装的事不急,你先把中医世家的商标注册下来,当然,还有凉茶配方的专利也要赶紧申请!” 李爱国一愣。 他完全没想到,这位新老板对自己如此信任。 按理说,凉茶配方在专利下来之前,应该是严格保密的。 张乐就这么交给了自己,让李爱国心里激动不已。 “小张老板,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如果出了问题,我老李将脑袋赔给你。” 张乐倒是没想那么多。 他将配方交给李爱国,纯粹是因为自己想偷懒。 “李师傅,不用说的这么严重,你还要帮我管理厂子的!” 李爱国将配方握在手里,目光中满是坚毅。 新老板对自己如此信任,又给了半成的利润作为工资,他还能不拼命为人家效力! 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死报之。 李爱国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心理。 千金买马骨这种事,对于前世给岳千灵当牛做马十几年的张乐来说,是很轻松的操作。 事实证明,李爱国也没辜负他的信任。 只用了三天时间,中医世家凉茶的外包装就已经新鲜出炉。 品牌名字的商标注册,也在工商部门办理完成。 至于配方的专利申请,这个稍微慢一些。 张乐走了钟庆民的关系,请他帮忙加急办理。 老钟很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便告诉他:事情搞定了。 张乐嘴巴张得老大。 这就是大院子弟的能量? 记得上一世,岳千灵的集团也申请过专利。 请客吃饭带送礼,最后还是拖了一个多月,才算是把事情办妥。 人家钟庆民却只用了一个电话,就抵过其他人半个月的努力。 这种事,真的不能比,容易气死人的。 这些事都解决之后,凉茶的生产其实是最简单的事。 这东西,甚至比做啤酒更简单。 首先是购买配方上的中药材。 为了尽可能的防止泄密,张乐和李爱国商量了一下,特意在购买中药材的同时,添加了几种自己完全用不上的东西。 这样做,能够杜绝别人从药材上推演出凉茶的配方。 接下来的称量配比过程,由李爱国亲手负责。 在小黑屋里将所有的中药材,按照配方上的比例配置好,用粉碎机彻底粉碎。 配好的药材传送到车间,由第一道工序上的工人,负责反复漂洗。 清洗干净的药材,通过传送带,送入80度的温水中,浸泡两个小时。 工人们接下来将水温,迅速提升到100度以上,进行高温灭菌。 晾凉之后,再连续进行两次相同的程序。 紧接着,就是最后一步,将晾凉之后的饮料,进行灌装。 原本啤酒厂的生产线,全部改成凉茶。 李爱国亲自制定了车间的卫生制度,谁要是敢违反,最轻的处罚是开除回家。 情节稍微严重一点的,直接送进看守所,追究法律责任。 这么严苛的制度,却没有一个工人有怨言。 因为张乐实行的是重奖重罚制。 只要工人严格按照规定执行,每人的月工资,都将超过50块。 要知道,以前能挣这么多的,最起码也得是个车间主任。 现在普通工人有机会挣到钱,谁还会去挑战规则。 身后无数双眼睛盯着,巴不得你犯个错误,别人好有机会顶上。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干活的人。 所有人都怕丢了饭碗,谁也不敢违反纪律。 啤酒厂进入了良性循环。 半个月之后。 岱山县委家属楼一号院。 钟庆民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扳倒了吕东印,岱山县各部门终于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这种局面的背后,就是钟庆民的工作量在成倍增加。 他经常要到半夜之后,才能休息。 “笃笃笃”。 书房的门轻轻响了几下,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 “爸爸,工作累了,小贝给您送好喝的汽水!” 钟庆民嘴角扬起: “是么,我家小贝今天这么懂事? 这个汽水,我可得好好尝一尝!” 第116章 多余的人 书房的门被推开,钟小贝迈着小短腿,抱着两罐饮料,噔噔噔的跑了进来。 彭婉蓉跟在身后,不住的提醒: “慢点儿,别摔着!” 钟小贝没理会母亲的唠叨,快步跑到父亲身边,献宝似的踮起脚尖: “爸爸,给你汽水,可好喝啦!” 钟庆民没有接饮料,直接将女儿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家小贝真乖!” 钟小贝咯咯笑着,举起手中的易拉罐,送到父亲嘴边: “爸爸,喝!” 钟庆民笑呵呵的就着女儿的手,大大喝了一口。 小丫头晃荡着小短腿,开心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饮料刚一入口,钟庆民眉头轻轻动了动: “婉蓉,这是什么饮料,味道……好奇怪!” 彭婉蓉还没回答,钟小贝抢着道: “我知道我知道,爸爸,这是大叔送来的,叫……叫……” 小丫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饮料的名字,扬起小脸儿问母亲: “妈妈,你来说!” 彭婉蓉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在女儿额头点了一下。 这丫头明显是忘了,却故意将锅丢给自己。 钟小贝的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坐在父亲怀里。 彭婉蓉笑道: “庆民,这是今天下午张乐给送过来的,说是他们厂子的新产品,叫凉茶。” 钟庆民点点头,从女儿手里拿过易拉罐,仔细打量了一下。 铝合金的罐体上,印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侧面四个大字:中医世家。 另一面,是这个饮品的配料表。 老钟恍然想起:前些日子,这小子找到自己,非得死皮赖脸要帮他申请一个什么专利。 他拿来的文件名字,写的就是这个中医世家凉茶。 钟庆民又喝了一口,在嘴里回味了一下: “咦,这小子搞出来的东西,还真有些意思。” 钟小贝得意洋洋的道: “爸爸,是我告诉你,汽水好好喝的!” 钟庆民哈哈大笑: “没错,是我闺女说的。” 彭婉蓉将女儿从丈夫怀里抱过来: “小贝,咱们出去,不要打扰爸爸工作。” 小丫头很乖巧的点头: “嗯嗯嗯,小贝不打扰爸爸!” 母女俩走到书房门口,却被钟庆民叫住: “等等,让罗云浩告诉张乐那小子,给我送十箱这个凉茶饮料来!” 彭婉蓉目光闪动,脸上满是诧异。 丈夫的脾气,没人比她更清楚。 这么多年,多少人变着法的想送礼给他,都被钟庆民拒绝了。 像今天这样,主动跟人家要东西的,还是第一次。 钟庆民嘴角扬起,解释了一句: “这小混蛋,前些天找我帮忙,连声谢谢都没说,我要他10箱凉茶,不过分!” 彭婉蓉抿嘴一笑: “当然不过分!” 她对张乐的印象也很好。 这年轻人不骄不躁,身上有种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大气。 再加上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彭婉蓉自然对他也是另眼相看。 今天晚上,来给钟庆民送饮料,也是她的主意。 老钟又喝了一口凉茶。 这东西甜甜的,味道不错的同时,还有醒脑提神的功效。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刚刚批阅文件带来的疲劳,已经一扫而空。 张乐这小子,真的搞出了些名堂。 “婉蓉,让他送20箱过来,给京城的老爷子,送过去一半尝尝!” 钟小贝在母亲怀里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道: “哎呀,大叔这次是真的要破财喽!” 钟庆民哼了一声: “破什么财,这小子感谢我还来不及。”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想不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再聪慧,终究是个五岁的幼童。 彭婉蓉却明白了。 丈夫将张乐生产的凉茶送进京城,只要入了那些老人家的法眼,还愁没销路么! 钟庆民说的张乐要感谢他,就是这个意思。 果然。 罗云浩将这个要求,讲给张乐的时候,后者毫不犹豫的表示: “罗哥,帮我告诉钟叔,我给他送50箱过去。” 罗云浩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兄弟,哥哥这辈子很少佩服别人,钟书记是第一个,你张乐是第一个。 我跟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钟书记收过任何人的东西,你老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张乐哈哈大笑,对着罗云浩眨巴眨巴眼睛: “罗哥,这个没办法,兄弟我天赋异禀。 离开之前,张乐特意叫人搬了两箱中医世家凉茶给罗云浩。 “罗哥,拿回家给嫂子和侄子尝尝。” 罗云浩指着他苦笑: “兄弟,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么!” 张乐满不在乎: “罗哥,这玩意儿不值钱,我厂子车间里有的是,谈不上犯错误。” 罗云浩也没拒绝。 连钟庆民都没觉得有什么,自己算个屁。 更何况,他也在有意跟张乐拉近关系。 这个年轻人,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给钟庆民当了这么久的秘书,罗云浩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办公室门外,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好哇,张乐你这家伙学坏了,凉茶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说给我送去,是不是想找打?” 罗云浩脸色一变。 他当然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正是钟书记的外甥女孟轻歌。 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张乐脸上掠过。 这小子,将来不会成为钟书记的外甥女婿! 罗云浩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办公室的门一开,孟轻歌满是嗔怪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张乐苦笑: “孟支书,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老人家,我这不是忙得半个月都没回家了么。 正打算这两天回荒草岭,顺便给你带几箱凉茶尝尝。” 孟轻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切,我要是不来,你这家伙怕是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当着罗云浩的面,孟轻歌这话张乐没办法接。 屋子里最尴尬的,要数罗云浩。 他总觉得,这对男女在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自己纯属是那个多余的人。 “咳咳,轻歌来了!” 孟轻歌这才发现,张乐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清冷的俏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罗哥,你也在啊!” 罗云浩学着张乐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来缓解尴尬。 合着在人家眼里,一直没看到自己。 行,那我识相点,不当这个电灯泡…… 第117章 销售情况,很不乐观 送走罗云浩,张乐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孟轻歌正大模大样的,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 “喂,你这家伙倒是会享受,这么舒服的椅子,我爷爷怕是都没坐过。” 张乐打了个哈哈: “孟支书若是喜欢,改天我叫他们送一把过去。” 孟轻歌瞪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我在大队,若是弄了这么把椅子,还不得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给骂死啊。” 你这么不上班,三天两头跑到我的厂子里,难道就不怕被戳脊梁骨! 张乐暗地里腹诽了一句。 孟轻歌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正自来熟的翻看着他桌上的财务报表: “喂,你这个厂子,效益看来不怎么好啊!” 这丫头不简单,能看得懂天书般晦涩的财务报表。 张乐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孟轻歌。 “没办法,凉茶毕竟是个新兴事物,要想消费者接受,总得一个过程。” 孟轻歌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我听说,你将凉茶的零售价,定为一块钱,是不是有些贵了?” 张乐微感奇怪:这丫头不去做好自己的支书,总关心我的凉茶干嘛!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古怪,孟轻歌俏脸一红: “作为朋友,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决策错误,这可是关系到厂子几百人的吃饭问题。” 她的解释,似乎无懈可击。 张乐笑了: “也不都是一块钱,只有易拉罐的价格高一些,那不是还有小玻璃瓶的么!” 孟轻歌并不是第一个觉得凉茶价格高的人。 一块钱的零售价,八毛七的批发价,对绝大多数供销社来说,都会觉得有些小贵。 现在的冷饮市场,像北冰洋,八王寺这些厂子,普遍的零售价,都在三毛钱以下。 每个月最多不超过30块钱工资的劳动者,喝一瓶三毛钱的汽水,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 要是谁敢拿着一块钱的易拉罐招摇过市,铁定被人当成败家子儿。 那可是一天的血汗钱。 价格定的这么高,张乐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想在一开始,就给市场一个信号:相比其他产品,中医世家就是高大上的代名词。 这种超前的想法,解释起来很麻烦,他也没打算跟孟轻歌说。 女支书似乎看懂了他的想法,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张乐的本事,她很清楚。 这家伙连几亩地野核桃林,都能玩出花样来的人,大概不会做无用功。 即使张乐一意孤行,孟轻歌也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住。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无条件听话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脑子不期然浮现起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影子,孟轻歌用力咬着下唇。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她的阴影里走出来。 一想到这里,孟轻歌清冷的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 恰好,李爱国拿着文件,敲门进来找张乐,女支书借机提出了告辞。 “那个谁,去给孟支书搬几箱凉茶,回去喝着玩儿!” 孟轻歌又好气又好笑,回头瞪了张乐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李爱国诧异的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心里有些好奇: 这女孩儿不知道是谁,最近老是跑到厂里来找自家小老板。 李爱国看得出来,女孩儿对张乐有意思。 自家小老板却是一直在装傻充愣。 “喂,老李,你发什么呆,想看美女的话,我把她叫回来,让你看个够。”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张乐将李师傅的称呼,成功换成了老李。 李爱国吹胡子瞪眼: “胡说八道。 我都过了四十奔五十的人,哪有什么龌龊心思。” 张乐笑嘻嘻的道: “那可不一定,不是有句话的好,男人至死是少年么,老李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李爱国怒了: “呸,张乐你再瞎说,别怪我大耳瓜子抽你!” 张乐吓了一跳。 李爱国那个年代的人,思想是非常保守的。 自己真要是再说,也许真惹恼了他。 “开个玩笑嘛,别当真。 老李,你找我什么事儿?” 李爱国将手里的报表递过去,神色凝重: “这是半个月以来,咱们凉茶的销售情况,你看看!” 张乐接过来,随意翻了翻: “岱山本地卖出532箱,这个成绩还不错嘛!” 李爱国垮下了脸。 你管这个成绩叫不错? 500多箱的销售额,净利润满打满算也没多少。 厂子里接近300人,光发工资就不是个小数目。 更不要说机器运转,原材料购买,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足以令自己这个第一副厂长头疼不已。 小老板倒是心大,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着急的样子。 “老板,别忘了,这532箱里,你拿去送人的,就有50多箱!” 张乐愣了一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我送了这么多?” 李爱国肯定的点头。 张乐笑嘻嘻的道: “老李,别苦着脸,有些投资是很有必要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李爱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孩子倒是被叼走了,狼可没见套住一只。” 古板冷酷的老李,居然也有幽默风趣的一面,张乐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的凉茶,迟早会成为时代的引路者。” 他的乐观,倒是让李爱国心情放松了不少。 “老板,你看到了没,咱们的中医世家凉茶,除了在岱山本地有一点点的销售额,其他市场根本进不去。” 张乐笑呵呵的骂了一句: “他酿的,这些家伙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当成了垃圾。” 厂里撒出去的销售人员,有几个已经返了回来。 其他去远处的,也都打了电话汇报情况。 清一色的不乐观。 其实都不能用不乐观来形容。 十几个人,连一箱都没卖出去。 这些人都要哭了。 再这么下去,信心迟早得崩溃。 张乐摸着下巴,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老李啊,说到底,还是咱们的产品知名度不够。” 李爱国瓮声瓮气的道: “这个谁不知道,凉茶本就是新兴事物。 问题是,现在应该怎么办!” 张乐笑得莫测高深: “好办啊,想办法打开中医世家凉茶的知名度呗!” 第218章 郑颖 李爱国皱眉: “老板,知名度这东西不好办,咱们总不能叫销售人员,满大街的拉着人去宣传!” 张乐笑了: “老李,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一个路径,花钱在电视上打广告。” 作为老牌国营企业的工人,李爱国并不清楚广告的作用。 这个时代,没人在意广告这东西。 就算是京城的电视台,想要拉点儿广告赞助,都得求爷爷告奶奶,跟厂家说小话。 就这样,人家还不一定同不同意。 都是国营单位,凭什么在电视上打广告,要给你钱? 在李爱国的心目中,产品质量过硬,就能大卖。 至于广告什么的,纯属扯淡。 更别提主动送钱给电视台。 绝对是钱多烧的,脑子有包。 跟他受到时代局限性的眼光不同,张乐可是知道,广告轰炸的作用。 可以说,只要广告打得好,狗屎也能包装出黄金的价格给你卖出去。 更何况,中医世家凉茶的味道,在这个时代来说,是绝对的独一份。 “老李,咱们岱山县,有没有明星什么的?” 李爱国脸色垮了下来。 张乐的独断专行,已经不是第一次。 原本内心还不明显的辞职想法,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不是该考虑,从这个泥潭跳出去? 李爱国内心无比纠结。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离开这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再等三个月,实在不行,自己再考虑跳槽的问题。 “岱山这种小地方,哪有什么明星,除非去宁州,或者省会盛京。” 他的答案,原本就在张乐预料之中。 “老李,你再好好想想,最好是那种名字大家都知道,不管唱歌演戏的都行。” 李爱国没好气的道: “按照你的要求,宁州轮胎厂文工团,有个唱歌的姑娘叫郑颖,在咱们这一块儿名气不小。” 他对张乐的经营理念,一万个不赞同。 心里有气,连老板都不叫了。 张乐也不在意。 李爱国这人,除了思想有些迂腐陈旧,其他地方都还不错。 “郑颖?” 张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记得郑颖这个名字。 倒不是因为这女的名气太大。张乐之所以记得她,纯粹是因为后世的郑颖,在一档选秀类节目上做导师,对参加比赛的选手恶语攻击,被人骂上了热搜。 “原来是她呀!” 张乐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该说不说,郑颖被骂上热搜之前,名气还是挺大的。 原来她竟然是宁州轮胎厂文工团的人。 李爱国忍着火气: “别说我没提醒你,想请郑颖拍广告,这件事不一定能成。” 张乐笑得很市侩: “老李,难道还会有人跟钱过不去?” 李爱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张乐的随心所欲,让他原本火热的心,凉了半截。 给他三个月时间,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 张乐却不知道,李爱国已经准备撂挑子。 得知郑颖的名字之后,他第二天就坐上客车,赶去了宁州。 这座东辽省内排名第十二位的市,其实并不比岱山繁华多少。 到处是老破小的棚户区。 张乐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轮胎厂。 没想到,他的一腔热血,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他连轮胎厂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站住,干什么的?” 两名身穿灰色衣服的警卫,目光像是审贼一样盯着张乐。 张乐满脸堆笑: “两位大哥辛苦……” 两名警卫中,个子稍高些那人,皱了皱眉头,冷冷到: “少套近乎,说你呢,鬼头蛤蟆眼的想干什么?” 张乐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火气。 他当然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 宁州轮胎厂在东辽来说,也是能排进前五十的大企业。 在这里上班,即使只是一个看大门的,心里都充满了优越感。 “两位大哥,我是岱山啤酒厂的,想要见一见咱们文工团的郑颖同志!” 高个子警卫冷笑一声: “想见郑颖,你是在搞笑?”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肯定也是一头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个子矮些的警卫年龄稍大,性格也要更沉稳一些。 “岱山啤酒厂的,有介绍信吗?” 介绍信? 张乐懵了。 他骨子里其实还是后世的思想为主,介绍信这种古老的东西,根本就没印象。 “两位大哥,怎么见一见郑颖,还要介绍信吗?” 高个子警卫嗤笑一声: “多新鲜呐,没有介绍信,谁知道你是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自己是岱山啤酒厂的,我们就得信? 那我还说自己是四九城的呢!” 两名警卫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向张乐的目光,也越发戏谑。 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 凭着一张嘴,就想进去见郑颖? 做梦呢! 张乐好话说尽,这两个人就是不肯放行。 拿不出介绍信,别想进去。 就连张乐递烟给他们,帮忙打个电话的请求,都被拒绝了。 “没那个义务!” 这是高个子警卫的原话。 眼见这两个人是铁了心不放自己进去,张乐一咬牙一跺脚,站到轮胎厂大门对面大树下等着。 你不让进门,难道还能干涉郑颖下班? 我就在守株待兔……啊不,守株待郑颖。 高个子警卫也明白了张乐的想法,有心过去赶他走,却是实在找不到借口。 他总不敢说,马路对面也归轮胎厂管。 张乐发了狠,不等到郑颖,绝不罢休。 好不容易挨到轮胎厂下班时间。 大批的工人骑着自行车,从厂子里涌了出来。 张乐踮起脚尖,生怕自己错过了郑颖。 眼珠子一眨不眨,累得有些发酸。 他却不敢去揉一下。 一名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时尚少女,推着一辆二六女式自行车,随着人流跨出轮胎厂的大门。 张乐眼睛一亮。 这女孩儿正是自己要找的郑颖。 他刚想从马路对面冲过去,却见那名高个子警卫,连窜带蹦的跑出来,叫住了郑颖。 两个人说了几句,高个子警卫朝这边指了指。 郑颖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219章 打动 张乐脸上浮起最热情的笑容,离着老远就打招呼: “郑颖同志你好,我是岱山啤酒厂的负责人张乐……” 郑颖略带青涩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 听门口的警卫孙大强说,有一个岱山来的癞蛤蟆,在门口等着自己。 郑颖心里的窃喜,是多过害怕的。 年轻女孩子嘛,哪有不喜欢自己粉丝多的。 特别是郑颖。 她在轮胎厂文工团也算小有名气,偶尔宁州电视台有个什么大型演出,也会喊她过去客串一把。 郑颖在台上唱歌,听着台下观众呼喊自己的名字,心里肯定是美滋滋的。 这种感觉,在听说有粉丝从岱山县专程赶过来的那一刻,被放的无限大。 张乐的模样虽算不上特别英俊,身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气质。 郑颖对他的第一眼印象,其实非常好。 旁边那位警卫孙大强,却是非常讨厌这个乡下小子。 郑颖是轮胎厂的一枝花,单位里哪个未婚男人不惦记。 当然,已婚男人大概率也是惦记着的。 怎么可能会任由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一个外人挖走。 孙大强妒火中烧,横跨一步挡在郑颖面前,摆出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势: “郑颖,你快走,我拦住这小子!” 张乐气笑了。 这哥们儿是电视剧看多了? 郑颖迟疑了一下,左脚踩上了自行车的脚蹬子…… 张乐大急: “郑颖同志,我真的是岱山啤酒厂来的,请给我两分钟时间,详细解释一下这件事。” 郑颖略一犹豫,张乐立刻趁热打铁: “这里是轮胎厂,就算我是坏人,也不敢在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终于打动了郑颖。 他说的对。 轮胎厂是宁州最大的企业,光工人就有好几千。 这家伙要真是坏人,估计工友们一人一根手指,都能蠢死他。 “孙大强,你让他过来,我听听他想说什么!” 孙大强一脸悻悻,不情不愿的让开去路。 张乐松了一口气。 郑颖只要肯听自己说,他就有七成把握,说服对方。 “郑颖同志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乐,岱山啤酒厂的负责人……” 郑颖抿嘴一笑: “你刚刚说过一次了……” 张乐憨憨一笑,伸手抓了抓脑袋: “是吗,刚刚急昏头了……” 郑颖眼中满含笑意,又有一丝好奇。 这人一直说自己是岱山啤酒厂的负责人,可他还那么年轻。 “张乐是,你找我有事儿?” 轮胎厂下班的工人,看到一个陌生小伙子,在跟郑颖说话,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张乐笑得异常真诚: “我长话短说,郑颖,我们厂子生产了一款新产品,想请你做形象代言人……”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议论纷纷: “大强,啥叫形象代言人?” “刘师傅,我听都没听过这词儿,这小子肯定是个骗子。” “切,孙大强你不知道别瞎说,形象代言人是港台那边的叫法,就是代表产品形象的人……” 警卫孙大强梗着脖子: “就他那个鸟样,能有个屁的新产品!” 刚刚说话那人撇了撇嘴: “孙大强,你还真别瞧不起人家,我看这小兄弟挺实在,不像是骗子。” 孙大强对着那人怒目而视:你特么的是哪头儿的? 那人毫不畏惧。 一个臭保安,还想威胁我? 老子就不惯着你。 另一边,郑颖听到张乐的话,脸色惊喜中带着半信半疑。 “张乐……你说的这个……是真的?” 张乐用力点头: “当然是真的,咱们可以签正式合同,你只需要配合我们的产品,拍一部广告片,再参加几个活动就成!” 郑颖有些心动: “这么简单?” 张乐眼见有门儿,立马又加了一块筹码: “就是这么简单,咱们完全可以利用星期天的时间来完成,不会占用你的工作时间。” 郑颖踌躇着,内心在剧烈的天人交战。 孙大强酸溜溜的大声道: “喂,说来说去,你倒是说说看,能给郑颖多少钱,想吃白食可不行!” 这小子居心不良。 他想着张乐一直不敢说酬劳,一定是没多少钱。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你,让郑颖看到这癞蛤蟆的真面目。 张乐呵呵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 “对对对,这位大哥提醒的是,郑颖,形象代言人的酬劳是2000块,我可以预付500的定金……” “多少钱?” “2000块?岂不是顶我50个月的工资?” “乖乖,真的假的?” “喂,小兄弟,你们那个什么形象代言人用不用男的,我只要1000块钱酬劳,再不济500也行!” “靠,你可拉倒,回家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的,50块钱也不值!” “那啥,他要是真给50块,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周围的人乱成了一锅粥,说什么的都有。 绝大多数,还是羡慕郑颖能一下子拿到2000块钱。 这可是能在宁州市郊,买一套三间房带小院儿的巨款。 郑颖怦然心动。 2000块钱? 这年轻人出手还真是大方! 孙大强唯恐郑颖真答应了,立刻又跳出来: “大家静一静,郑颖你听我说,这小子肯定是在忽悠你,2000块钱哪能那么好挣……” 听他这么说,郑颖脸色又变了几次。 张乐二话不说,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五张蓝色的四人头。 “郑颖,这是500块钱,算是给你的定金……” 轮胎厂的工人哗然: “我靠,真是500块啊,这可是真金白银!” 郑颖这时再也没有怀疑: “那……要不……我试试!” 张乐大喜过望。 这次来宁州,虽然一波三折,最终还是达成了目标。 “郑颖同志,这钱你拿着,等到星期天可以坐客车到岱山来,路费报销。 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安全,也可以带几个朋友一起过去……” 郑颖犹豫着,将500块钱接到手中。 她在文工团的工资,只有35块钱一个月。 这可是一年半的工资。 看热闹的人都在羡慕的看着郑颖,谁也没察觉到,身后一辆日产尼桑轿车,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 第220章 井上村彦 跟郑颖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张乐心满意足的打车去了汽车站。 他还得赶最后一班车,回去岱山。 两个人说好,这个星期天郑颖就过来,开始广告片的拍摄。 至于代言合同,今天是没时间了。 张乐很大度的表示,可以等周末一起完成。 看得出来,郑颖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 能有机会上电视,报酬还高达2000块钱,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一直到张乐离开,她还沉浸在惊喜中。 人群背后,一辆崭新的日产尼桑轿车,远远的停在那里。 车后座上,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微微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感受到身下的车子停了下来,年轻人一惊而醒: “混蛋,渡边小五郎你在做什么?” 为年轻人充当司机的,正是藤原会社原本派驻东辽的二把手,渡边小五郎。 这次跟宁州轮胎厂的谈判,关乎到集团能不能在东方古国落地生根。 老社长对这件事无比重视,派过来的负责人,是他妻子娘家侄孙井上村彦。 这可是大人物。 作为藤原会社的老臣子,渡边小五郎深知,膝下无子的老社长,可是将对方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 能有接近这种大人物的机会,渡边小五郎怎么可能会放过。 他自告奋勇,来为井上村彦做司机。 万万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轮谈判结束,离开轮胎厂的时候,被人群挡住了去路。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渡边小五郎,大颗冷汗从额角淌了下来: “嗨咿,对不起井上君,前方有一群人在聚集,挡住了咱们的路!” 井上村彦脸色很难看,低低的骂了一句,似乎在责怪这里的人没素质。 渡边小五郎松了一口气。 井上先生没有对自己发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咦?” 人群中间,一个熟悉的背影闪过,引起了渡边小五郎的好奇。 “张乐先生,怎么他在这里?” 原本懒洋洋的井上村彦脸上一变,急声道: “渡边君,你刚刚说什么?” 渡边小五郎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撒谎,老老实实的回道: “井上先生,我刚刚看到一个熟人……” 井上村彦脸上神色来回变幻,追问了一句: “你说的那个名字是张乐,是岱山县的张乐么?” 渡边小五郎心里一惊。 那位张乐先生果然是大人物,不但自己的老上司藤原拓海对他毕恭毕敬,就连这位贵人井上君,都知道他的名字。 幸亏,自己没对人家有任何不敬之处。 “嗨咿,张乐先生确实是岱山县苦水河公社荒草岭村的人……” 渡边小五郎回答的非常详细。 井上村彦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果然是他! “渡边君,拜托你去问一下,那位张乐先生过来是做什么的!” 贵人有命令,渡边小五郎那还不得屁颠屁颠的赶快去办。 “嗨咿,井上先生请稍等,属下立刻去办!” 渡边小五郎推门下车,井上村彦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青气。 “张乐,原来你就是那臭女人口中的张乐, 有老东西护着,本少爷动不了她,说不得就要从你身上开刀!” 要不是那个女人的出现,自己还是妥妥的藤原会社第一顺位继承人。 正是因为有了她,老东西要给自己的亲外孙女上位做准备,自己才被发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井上村彦这么多年装孙子,眼看着成功在即,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硬生生将庞大的藤原会社抢了过去。 这叫他如何不恨。 藤原正雄或许是怕他对自己的孙女儿不利,这才将井上村彦远远的打发了出来。 等到那女人羽翼丰满,他就算回到京都,也已经无力回天。 井上村彦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凑巧遇到那女人嘴里说过的张乐。 收拾他,就相当于收拾了楚幼薇。 如果运作的好,说不定自己还能夺回继承人的位置。 心里正咬牙切齿的发狠,去打探消息的渡边小五郎颠颠的跑了回来。 “井上先生,问清楚了,张乐先生生产了一种名为凉茶的饮料,打算请轮胎厂文工团的一位女演员,去做代言人……” 井上村彦嘴角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吆西,渡边君,你滴大大的能干!” 渡边小五郎受宠若惊,拼命点头哈腰: “多谢井上先生夸奖……” 井上村彦身子重重靠在椅背上,微笑道: “开车!” 渡边小五郎重新发动汽车,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先生,是直接回宾馆吗?” 井上村彦目光深邃,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不,追上那位文工团女演员,我有话要跟她说……” 宁州通岱山的最后一班车停下,张乐随着人流走出车门。 外面灯火阑珊,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跑了一整天,腿肚子有些酸疼,张乐弯下腰揉了揉。 总算不虚此行,敲定了郑颖的代言。 没记错的话,这位最后声名狼藉的天后,最近几年就有机会去京城发展。 未来的二十年内,她的名气一直如日中天。 张乐要做的,就是她在作死之前,解除跟郑颖的代言合同,以免受到牵连就好。 二十年时间,他要是不能把中医世家凉茶做大做强,那也真是白白重生一回了。 他心情好了,当然不介意让别人心情也好一点。 比如开夜班车的出租车司机。 这年头,岱山县满大街转悠的出租车,还是那种红色的夏利。 起步价五块,只要乘客不出城区,随便你去哪儿转悠,都是这个价儿。 “大哥,去啤酒厂!” 这些日子,张乐一直住在厂子里。 凉茶销路打不开,他一直放心不下。 原本以为,已经这个时间了,厂子里除了保安之外,不能有其他人在。 没想到他在啤酒厂门口下了出租车,夜班保安从门口岗亭里跑了过来。 “老板,有位姑娘从中午过来找您,一直在门卫等到现在。” 张乐吃了一惊:姑娘? 难道是孟轻歌? 自己认识的女孩子,除了她之外,也没人在这里了! 第211章 朴义周回来了 “人在哪儿呢?” 张乐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也看到了门卫室外那道纤弱的人影儿。 “姜……那个姜寒月,怎么是你?” 门卫口中,那个等了自己一下午的姑娘,赫然正是之前见过几次面的姜寒月。 这姑娘年纪不大,性格却轴得很。 张乐认识的人里,能咬着牙坚持等一天的,大概也只有她能办到。 “张……老板,你回来了!” 姜寒月有些窘迫的开口,声音小小的。 张乐回头看了一眼保安: “老王,今天借你的地方,招待一下朋友。” 这大晚上的,他可不敢将姜寒月往自己的办公室带。 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人家姑娘还怎么做人! 门卫老王乐呵呵的点头: “成,您是老板,用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张乐点点头,转身对姜寒月道: “那啥,别站在外面喂蚊子了,有什么事儿进屋说!” 姜寒月咬着嘴唇,轻轻摇头: “张……老板,我这次来,是代替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将他们亲手折的幸运星给您送过来。” 张乐哭笑不得。 你发了狠,在门卫室等了10几个小时,就为了送这个? 姜寒月从随身携带的破旧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罐头瓶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幸运星。 “你……帮院长奶奶付医药费,还有……还有……送好喝的饮料,我们……我们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这些东西是孩子们亲手做的……” 这姑娘哪儿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 一句话吭哧瘪肚,说了大半天。 张乐神色凝重,接过她手里的罐头瓶子: “替我谢谢孩子们,幸运星很漂亮!” 姜寒月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没想到,张乐会是这个反应。 因为出身的原因,这姑娘心里多少有一些自卑。 拿这么寒酸的礼物过来,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看来,人家张乐根本没觉得礼物不值钱,反而很喜欢。 女孩儿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微笑。 “那……我不打扰了……” 姜寒月深深鞠了个躬,转身就走。 张乐心中一阵恍惚,差点儿脱口喊出: “幼薇!” 刚刚那一瞬间,这姑娘的眼神表情,像极了楚幼薇。 都是坚强中带着楚楚可怜。 等到他回过神来,姜寒月已经走到了街角。 整个这条街,只有啤酒厂门口有一盏昏暗的路灯。 没办法,现在电力不足,一切都要保证工业生产为主。 望着那道同样柔弱的背影,即将融入夜色中,张乐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么晚了,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自己走夜路。 现在的治安环境,跟三十年后可没法比。 万一人家出点什么事,张乐这辈子良心都不安。 “那个谁,姜寒月,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张乐抱着罐头瓶,拔腿追了上去。 姜寒月俏脸一红,脚下不停: “没关系的,拢共不到一里路,我自己可以的。” 张乐追到跟她并肩而行,放缓了脚步笑道: “没关系,正好今天坐车多了,溜达溜达活动一下腿脚。” 姜寒月微微低头,没再说话。 张乐感受着酸疼的腿肚子,心里暗暗叫苦: 妈的,叫你充大尾巴狼,这下子受罪了。 走路多了腿疼的症状,其实当时还不是最严重。 要等到睡一觉醒来,那滋味才是最酸爽的。 张乐终于为护送美女付出了代价。 第二天起床之后,两条腿疼得几乎走不了路。 甚至于李爱国拿着报表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很是诧异。 张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想笑就笑,憋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李爱国咳嗽两声: “那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 张乐冷哼一声,指了指角落里的暖壶: “想喝水自己倒。” 他腿肚子疼得厉害,可没心思跟李爱国斗嘴。 李爱国来他办公室,可不是喝水的。 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桌子上,这位第一副厂长眉头紧锁: “老板,按照你的吩咐,我尝试着联系了几个明星,可人家听说是给一种刚面世的产品做代言,都表示没兴趣。” 张乐哼了一声: “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老李,我已经跟郑颖谈好,其他人不同意代言,也无伤大雅。” “郑颖同意了?” 李爱国松了一口气。 张乐这边成功,他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正要继续追问,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张乐,张乐,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孟轻歌的声音,不再是清清冷冷的,反而带着一抹欣喜。 张乐皱了皱眉:孟支书不像是这么不稳重的性子。 今儿这是出什么事了? 心里想着,嘴上喊了一句: “进来!” 办公室的门一开,笑靥如花的孟轻歌当先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那人,是张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朴兄,怎么是你!” 跟在孟轻歌身后,哈哈大笑着伸开双臂的饼子脸男人,正是那位南高丽冤大头朴义周。 冤大头这个名字,可不是张乐给取的。 荒草岭的乡亲们,谈起这位南高丽商人,神情中都是带着三分好笑。 “阿尼哈赛呦,泥嚎,亲耐滴张兄弟,哥哥窝灰来勒。” 张乐大喜,托着酸疼的小腿挪了过去,跟对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朴大哥,好久不见。” 这家伙带着收购的玉米芯回国之后,一直以来杳无音讯,张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万万没想到,朴义周居然找上了门来。 见到自己的贵人,老朴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能顺利挖到第一桶金,张乐居功至伟。 朴义周将玉米芯处理干净,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他想第一时间见到张乐。 谁知道,等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张家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人去屋空。 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老朴,恰好遇到了过来帮忙照看的孟轻歌。 看着瞎蒙杵子一样在张家门口转悠的朴义周,女支书还以为他是个小偷。 结果一盘问,才记起是收购玉米芯的商人。 就这样,老朴跟着孟轻歌,找到了啤酒厂…… 第112章 变卦 张乐忍着酸疼的腿肚子,一叠声的道: “快快快,那个谁,老李,去拿一箱凉茶,给朴兄接风洗尘!” 李爱国白了他一眼:拿一箱凉茶接风? 你那不是洗尘,八成是洗澡。 不过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自家老板的。 闷头答应了一声,李爱国转身出去,很快提了一箱凉茶回来。 这玩意儿,目前库存有点儿多。 张乐是老板,想拿什么招待客人,都是他说了算。 朴义周好奇的拿起一罐: “兄弟,这是啥?” 张乐呵呵笑着做了个手势: “凉茶,小弟生产的一种新饮料,朴兄可以尝尝,味道不错的!” 朴义周也不客气,“啪”的一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 “咦,这东西……有点儿意思!” 他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相反,能想到跨国倒卖玉米芯的人,脑子是很活络的。 朴义周一口就尝出,这种叫做凉茶的饮料,比可乐什么的东西,味道可是强了太多。 不但没有那种烦人的药汤子味道,相反还有一缕淡淡的清香。 “兄弟,你这个凉茶,味道不错啊!” 张乐挑了挑眉毛,得意的笑了: “那是……” 当然两个字还没出口,桌上的办公电话急促响起。 张乐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听筒。 “喂你好,岱山啤酒厂,请问你找哪位?” “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个叫张乐的,叫他听电话!” 话筒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 郑颖? 张乐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心里不禁狐疑起来:她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想做什么。 心里想着,脸上却热情笑了起来: “郑颖女士吗,我就是张乐。” 听筒那头,郑颖用更冷淡的声音道: “那正好,张乐先生,既然是你,我也省了麻烦……” 张乐沉住气,静静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从对方的语气上,他已经猜出了一些。 果然。 郑颖继续道: “张乐,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咱们昨天说的事,有了变化……” 张乐脸色黑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郑颖一夜之后改变了主意。 “郑女士,方便说一下原因吗?” 郑颖的声音冷淡,含有一丝高高在上: “没什么原因,只是我不想拍什么广告片。 你给的定金,我会托人送回去。 就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等张乐继续追问,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嘟忙音,张乐手背上青筋暴起。 郑颖这么做,明显是在耍自己。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昨天若是不答应,张乐只会扭头就走。 相反的,这女人明明答应的好好的,连定金都收了,转头却又打电话过来,通知单方面解约,这就是在故意打张乐的脸。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话筒的喇叭声音很大,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连门口的孟轻歌都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半晌,李爱国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老板,是不是郑颖那边,出了岔子?” 张乐脸色铁青。 被人戏耍的滋味不好受。 “不是出了岔子,人家正式通知我,约定取消。” 李爱国大怒: “这个郑颖怎么回事,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 张乐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办公桌面,那罐五颜六色的 幸运星上: “没了她郑屠夫,还能吃带毛猪……” 孟轻歌走过来,轻声道: “张乐,你想怎么办?” 张乐用力一咬牙: “不就是明星吗,咱们自己造一个!” 李爱国彻底听不懂了: “啥,造明星?” 张乐从座位上站起来,酸疼的小腿肚子,让他身体晃了一下。 孟轻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张乐目光坚定,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对,造神而已,跟谁不会是的! 孟支书,没事的话跟我出去一趟,找一个人。” 孟轻歌明知道不应该去,嘴上却是不由自主的问道: “找谁?” 张乐笑得意味深长: “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在慕容街,给咱们做导游那个姜寒月?” 孟轻歌努力回想了一下: “你是说,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小姑娘?” 张乐点头: “对,那么一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嗓子,不做明星都白瞎了!” 朴义周眼前一亮。 打造明星这么有意思的事,被自己遇到了,怎么可能不参加! “算我一个,我也去!” 办公室里三双目光,齐刷刷朝他看了过去。 拜托,你一个歪果仁,跟着添什么乱。 宁州。 轮胎厂招待所。 顶层最豪华的套间。 放下电话的郑颖,一脸媚笑,嗲嗲的对着坐在窗前沙发上的井上村彦笑道: “井上先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拒绝了张乐,您可还满意?” 井上村彦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微笑: “郑小姐,我答应你的事,也一定会办到。 我们东瀛藤原会社,并不是只有一个轮胎的合作项目。 不妨跟你交个底,盛京的八王寺汽水厂,已经被我们收购了,接下来整个东辽省内,将会只有一家饮料,那就是我们的三德力汽水…… 至于你失去的代言合同,这个根本不叫事儿。 三德力汽水需要一个代言人,你的气质也恰好符合……” 郑颖听得心花怒放,迈着猫步走过去,俏生生的在沙发扶手上坐下,胳膊有意无意在井上村彦身上蹭了两下: “井上先生,您这么帮忙,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 这个女人分得很清楚。 跟张乐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凉茶比起来,井上村彦给出的条件更丰厚。 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对不起了张乐,为了我自己的前途,只能拿你做垫脚石。 咱们国家不是有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只要自己抱住井上村彦这条大腿,还愁不能飞黄腾达。 为了实现目的,郑颖不介意给这个东瀛人一点儿甜头。 井上村彦微笑着,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郑颖的小心思,他是心知肚明。 他不想拒绝。 这个女人,自己只要稍微给她一点好处,就会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第113章 福利院 宁州福利院,坐落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 跟周围的热闹比起来,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锈迹斑斑的大门,破败的围墙,再加上几排漏风的房子。 进门之后,院子里长满了荒草。 穿着一身被洗的发白衣服,姜寒月头上包了一块头巾,看起来非常七十年代。 女孩儿正指挥着福利院的孩子,仔细打扫院子。 男娃们生性跳脱,被她安排去做力气活儿。 剩下四五个女娃儿,在姜寒月的带领下,蹲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拔掉野草。 大病初愈的老院长,搬了把凳子,坐在树荫下,一脸笑意看着眼前的场景。 都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好孩子啊。 五岁的小铃铛,除了帮哥哥姐姐们送毛巾送水之外,大多数时间站在老院长身边,乖巧的替她捶着大腿。 “铃铛,你歇一会儿,不用老是这样!” 面对院长奶奶的话,小丫头满脸严肃的拒绝: “不行,寒月姐姐说了,您在病床上躺了太久,要多做一些……一些……” 她还太小,有些深奥的词语,总是记不住。 说到这里,小丫头咬着手指,努力回想着寒月姐姐说过的话。 “多做一些康复治疗!” 身后响起一个带着笑的清朗声音。 小铃铛拼命点头,喜滋滋的道: “对对对,就是康复治疗,寒月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后知后觉的小丫头这才发现,身后跟自己说话的人,并不是福利院的哥哥。 扭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两张熟悉的笑脸,映入视线。 小铃铛大喜,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孟姐姐,是孟姐姐来了!” 对于这个帮助过自己的漂亮大姐姐,小丫头印象深刻。 孟轻歌笑着蹲下身子,抱住飞奔过来的小铃铛。 同样是五岁,这孩子身体轻得像一片叶子,跟小肥猪似的钟小贝,根本没办法比。 小铃铛咯咯大笑: “孟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孟轻歌笑得很温柔,这一刻的她,无限接近于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 “姐姐会算卦,掐指一算就知道我们小铃铛在这里住。” 自始至终,如同一个隐形透明人般被小丫头无视的张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小铃铛,看看哥哥给你买了什么?” 没办法,只能用利诱的方式,引起小丫头的注意。 “糖,布娃娃,新衣服?” 小铃铛懵懂的大眼睛里,喜色越来越浓。 “孟姐姐,谢谢你!” 孟轻歌给了张乐一个眼神,这才得意的一扬下巴: “不谢!” 张乐气得鼻子都歪了。 小丫头片子,这么点儿年纪眼神儿就不好使。 这些礼物明明是我买的,你谢孟轻歌是几个意思。 小铃铛看到了他越来越黑的脸,乖巧的大声道: “哥哥,也谢谢你!” 张乐心里乐开了花,连连摆手: “不谢,不谢,哈哈哈…!” 听到几个人说话声,满院子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姜寒月直起身子,快步走过来: “铃铛,不是跟你说过,不许拿别人的东西么?” 小铃铛满脸纠结,看了一眼张乐手中的礼物,委屈巴巴的道: “可是……可是孟姐姐,并不是外人啊!” 一句无心之言,孟轻歌顿时大喜过望。 “对对对,铃铛说的有道理!” 姜寒月拿这个最小的妹妹毫无办法,无奈的叹口气: “那,小铃铛有没有谢谢姐姐!” 小丫头用力点头,大声道: “有!” 张乐差点儿把鼻子摸秃噜皮。 我就这么没存在感? “那啥,姜寒月你好!” 女孩儿这才想起,客人并不止孟轻歌一个。 “不好意思,只顾得教训铃铛,忘了请你们进来…:” 眼前人影儿一闪,早就抓耳挠腮的朴义周,迫不及待从身后跳了出来,操着生硬的话语道: “美丽的小姐你好,我叫朴义周,来自南高丽庆尚南道福山市,今年二十八岁,家中父母早亡,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未婚……” 姜寒月窘迫的看了一眼张乐。 后者无奈,只能拉住热情过分的朴义周: “停停停,朴兄,我们今天不是来相亲,没必要将自己介绍的那么详细。” 朴义周嘿嘿傻笑,主动伸出手去: “介绍的详细点儿,有助于以后互相了解嘛!” 姜寒月无视了他伸过来的爪子,对着孟轻歌道: “几位,请跟我进来!” 客套了一句,回头对着一脸好奇的弟妹们呵斥道: “看什么,快点儿把院子收拾干净,院长奶奶住院的这些天,你们太不像话了,连草都长了这么高……” 朴义周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痴迷之色: “连发怒都这么好看……” 张乐没好气的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走了大情圣,再看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哦哦哦……” 朴义周下意识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快步追了上去。 张乐走到老院长跟前,笑着问了声好。 老太太眯起眼睛,拉着他的手: “好孩子,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看我这老太婆?” 对于这个替自己支付医药费的年轻人,老院长的印象非常好。 张乐尴尬的一笑: “奶妈,最近有点儿忙,把您给忘了!” 他的实话实说,并没有引起老太太的反感,反而大笑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有自己忙的事业很正常,老婆子刚刚是开玩笑的,不用放在心上……” 张乐当然不会生气。 “奶奶,我这次来看您,顺便还有一件件事商量……” 老太太目光有意无意在他身上扫过: “哦,你说说看!” 张乐在老太太身前蹲下: “奶奶,是这样的,最近我买了个厂子……” 老院长浑浊的眸子里,精光一闪,笑道: “不错啊,都当老板了!” 张乐涩然一笑: “奶奶,我算什么老板,就是跟朋友一起,合作了一款凉茶……” 老太太没有打断他,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张乐说的凉茶她知道。 还是这个年轻人,亲手搬了几箱送到福利院来的。 “……奶奶,我想请姜寒月给我们的凉茶产品,拍一部广告片……” 不远处驻足倾听的姜寒月,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不行!” 第124章 说服 下意识的拒绝了一句,姜寒月脸色变得异常低落。 “我……我不能去!” 女孩儿的声音虽小,语气却满是坚定。 张乐无奈的抬起头: “姜寒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拍广告片吗!” 少女愣了一下,目光茫然在院中扫过。 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看向她的眼神都不尽相同。 寒月姐姐不会丢下我们,真的跟他们走? 姜寒月深吸一口气: “张乐,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我真的不能答应!” 张乐慢慢站起身,脸上笑容依旧: “让咱们来猜一猜,是什么原因让你拒绝了我……” 姜寒月两只手扭在一起,神色纠结: “没必要猜,我……” 张乐打断了她的话,对着破败的院子指了指: “你大概是害怕,自己走了之后,没人来照顾这些孩子,和老院长?” 姜寒月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乐的话,直接猜中了真相。 福利院的孩子,最大的只有十三岁,刚上初中。 自己若是这个时候离开,仅凭病重的院长奶奶,根本没办法照顾他们。 这些孩子,大多数都是因为身体有各种问题,才会被他们的父母丢弃。 缺少了别人的照顾,很难活下去。 张乐神色凝重,缓缓道: “姜寒月,你是不是以为,离开了你,这些孩子会食不果腹?” 少女愕然抬头: “难道不是这样么?” 张乐轻轻摇头: “你错了!” 姜寒月神情茫然: “我错了?” 对方的话,她并不赞同。 在她看来,自己倾尽心血照顾好这些弟妹,才是报答院长奶奶最好的办法。 张乐淡然一笑: “抱歉,我说你错了,并不是指想法,而是你的行为错了……” 姜寒月愣住了: “我的行为,怎么错了?” 张乐点点头,随手指了指院里的孩子: “你留在福利院,会让他们吃饱穿暖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姜寒月慢慢摇头: “不能!”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前些天院长奶奶住院,要不是遇到了张乐,她连药费都交不起。 院里的孩子们,更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小铃铛身上的衣服,是好心人捐赠给福利院,其他孩子穿过之后,洗干净了又给她穿的。 这小丫头,自从来到这里,从没穿过一件新衣服。 张乐停了一下,对着老院长歉意的一笑。 他知道,自己的话或许会很难听。 “是的,你不能,姜寒月,仅凭你的能力,并不足以供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你知道,持续这样下去,最后会出现什么结果?” 姜寒月不知不觉已经被他的节奏影响,下意识问道: “什么结果?” 张乐提高声音,斩钉截铁的道: “福利院的孩子长期吃不饱穿不暖,他们会不会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这句话,像一条鞭子,抽在姜寒月的身上,少女身体哆嗦了一下。 张乐的话有道理。 老话说得好,饱暖思那啥,饥寒起盗心! 孩子们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不可避免会产生一些其他想法。 这种事,根本没人能控制。 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张乐的猜测变成现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姜寒月目光呆滞,喃喃道: “那该怎么办?” “很好办啊!”张乐如同一头在蛊惑小红帽的大灰狼,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只要你能给他们优渥的生活,我保证这些孩子会健康成长起来!” 姜寒月目光落在他脸上: “我……给他们优渥的生活?” 张乐点头: “福利院这里,应该是县财政在拨款维持? 最近这些年,岱山的各个企业几乎已经拖垮了财政,想要依靠他们,是不现实的。 姜寒月,眼前有一个凭自己双手,就能拯救福利院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拒绝?” 托上辈子的福,张乐的口才非常好,想要劝说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简直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他说的全都是实话。 福利院依靠财政和其他人的捐赠,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姜寒月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这些年努力维持福利院的行为,难道真是错的? 正在纠结的当口,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院长,突然开口了: “寒月,张乐说的对。 去,跟他一起去,追寻你的梦想……” 没人比老太太更清楚,姜寒月为了这家福利院,究竟付出了什么。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福利院拖垮。 前年的时候,姜寒月以超过录取分数线58分的成绩,考取了京城艺术学院。 是自己突然垮掉的身体,让这丫头拒绝了去京城,选择留在了宁州。 现在,是时候放手,让她去为自己活一次。 姜寒月转过头,眼中有泪水滑下: “院长奶奶,我……” 张乐心很累。 这些女人不论年纪大小,总是这样缠夹不清。 我说话的重点,你们都没抓到,跟这儿玩什么煽情! “姜寒月,我给广告片主角准备的酬劳,是2000块钱…… 有了这笔钱,老院长可以安心调理身体,孩子们可以换新衣服,新书包, 你甚至可以请几个人,帮忙照顾好他们……” 这句话,几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2000块钱,确实可以做到张乐说的那些事。 姜寒月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张乐这个黑心的家伙,又加了一把火: “当然,这2000块钱只是一部广告片的费用,后续你为中医世家凉茶的代言费,每年都不会低于这个数……” 姜寒月咬着嘴唇,问了一句: “那……你要我做什么?” 说出这句话,代表着她已经投降了。 张乐松了一口气。 “首先,你得拍一部广告片,其次,公司会量身打造一套计划,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让你的名字为每一个国人所熟知……” 这就是张乐跟孟轻歌说过的造神计划。 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姜寒月的容貌气质,完美符合这个计划 张乐有信心,将她打造成一个超级巨星。 开玩笑,脑子里多了三十年的记忆,要是还不能做到这一点,岂不是白白重生了一回…… 第125章 投送广告 钟庆民放下文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岱山县的国营企业改制,千头万绪。 即便打掉了吕东印这个阻力,后续问题也并非不存在。 幸好,张乐在啤酒厂的动作,给了他许多经验可以借鉴。 目前来看,局面还在掌控之中。 想到张乐,钟庆民嘴角忍不住扬起。 这个混蛋小子,好像有些日子没出现了。 恰在此时,罗云浩端着一杯热茶,敲门走了进来。 钟庆民休息的时候,喜欢沏一壶茶慢慢品。 那些咖啡什么的,他喝不惯。 罗云浩当然清楚自家老板的习惯。 将茶杯放下,罗大秘低着头,慢慢倒退着离开。 刚到门口,钟庆民头也没抬,淡淡问了一句: “云浩,这几天,张乐过来没有?” 罗云浩愣了一下,急忙回道: “钟sj,张乐兄弟可能在忙,有七八天没见他人影儿了,您……有事找他?” 钟庆民摇头,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这小子,最近在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 罗云浩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要不,我去查一下?” 钟庆民吐出一口气,将身体扔到椅背上: “不需要,我就是有点儿好事! 你下去做事!” 罗云浩答应一声,将办公室的门小心关好。 他心里对张乐,多少是有些妒忌的。 在钟庆民心目中,自己这个身边伺候的人,居然没有一个张乐有分量。 罗云浩可不敢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更何况,张乐跟他关系不错。 要说妒忌,自己也只是吃醋而已,没必要上升到为敌的地步。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罗云浩刚想转身,背后一个笑嘻嘻的人影儿,吓了他一跳。 “我靠,张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没点儿声音,想吓死我啊!” 张乐很委屈: “罗哥,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是在想啥呢,这么入神? 莫非嫂子同意你纳妾了?” “滚滚滚!”罗云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别瞎说,要是传到你嫂子耳朵里,我还能活!” 老罗原来是个怕老婆的耙耳朵。 好笑之下,张乐也没注意到,粑耳朵这个词,是川贵那边的。 “罗哥,钟叔在么?” 罗云浩点点头: “在,刚刚还问起你……” 闻弦歌而知雅意。 张乐脸上多了一丝沉思: “罗哥,钟叔今天心情怎么样?” 罗云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打听这么详细干啥?” 张乐眼珠子乱转,嘿嘿笑道: “这不是怕万一钟叔心情不好,我说话太直,得罪了他么。” 罗云浩明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却也没戳破: “钟sj今天心情不错,你小子进去保证不会挨骂!” 张乐跟他结交,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幕。 摸清了钟庆民的喜怒哀乐,自己做起事来,就能事半功倍。 罗云浩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换了其他人,他打死也不会说的。 张乐不同。 那可是有希望成为钟sj外甥女婿的人。 真要是娶了孟轻歌,他想收拾自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罗云浩心知肚明,自己应该怎么做。 “谢了罗哥!” 张乐顺手将怀里抱着的两箱凉茶,塞给了罗云浩。 “罗哥,小弟厂里这玩意儿有的是,拿回家给嫂子和小侄子尝尝……” 罗云浩也没推辞。 这件事,即使钟sj知道了,也不会为了芝麻绿豆大的问题,收拾自己。 他自己跟张乐要的凉茶更多。 罗云浩心安理得的收下: “呦,这怎么好意思,我替孩子谢谢张老板的慷慨!” 张乐脸色一沉,怒气冲冲盯着他。 罗云浩一拍脑门儿: “瞧我这记性,张叔叔,你是孩子的张叔叔,这总行了!” 张乐转怒为喜: “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办公室里,钟庆民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张乐的声音,眉头微皱,正想出去看看。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道缝,张乐的脑袋钻了进来。 钟庆民又好气又好笑,板着脸怒道: “耍什么怪胎,让别人看到,你还怎么统领啤酒厂!” 张乐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那啥,我这就是在钟叔面前,才会情不自禁。 当着其他人,您以为我会和这个一样!” 钟庆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张乐,啤酒厂改制的事,办得怎么样?” 张乐关好房门,规规矩矩的站到老钟面前: “很顺利,目前的凉茶库存,超过了五十万箱。” 钟庆民神色凝重: “这么多库存,是销售情况不乐观?” 张乐顺手一个马屁拍了过去: “钟叔,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您要是弃政从商,成就绝对不低。 咋样,要不要来跟我一起,共创辉煌!” 钟庆民气得黑着脸,骂了一句: “混蛋,我要是敢下海经商,信不信我家老爷子,会拎着警卫员的枪,从京城杀过来……” 张乐打了个哆嗦。 真要是孟轻歌的外公钟老爷子杀过来,钟庆民或许没事,自己这个忽悠他的始作俑者,恐怕难逃一劫。 “那还是算了,您现在这样挺好。” 钟庆民难得见他吃一次瘪,忍不住心怀大畅! “说,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找我想要干什么!” 张乐干笑一声,摸了摸鼻子: “瞧您说的,我就那么现实?” 钟庆民目光沉稳,眼神中意思很明显:你就是! 好。 张乐叹了口气。 老钟你看得很准。 “钟叔,您也说了,我的凉茶销售情况不容乐观,您得帮我!” 张乐哭唧唧的开始求助。 画风的突然转变,差点儿闪了钟庆民的老腰。 “停停停,少跟我来这套,你小子赶紧实话实说,到底要什么?” 张乐被戳穿了伪装,丝毫不以为耻: “钟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您,在京城电视台那边,有没有熟人,我有个广告想要投送!” 钟庆民似笑非笑盯着他,看了半天: “就这事儿?” 张乐拼命点头: “昂,就这事儿,难不成您还想主动帮我别的忙?” 钟庆民哭笑不得。 这小子又狡猾又无赖,千万不能给他机会。 “我是帮不上忙的,这种事你应该去找婉蓉……” 第126章 混世小魔王 钟庆民的妻子彭婉蓉,是一名教师,跟电视台八竿子打不着。 她的大哥彭林,却是京城电视台文艺部主任。 想要投送广告,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愧是老钟,大舅子都这么有本事。 在钟庆民这里打听到了确切消息,张乐立马转身就溜。 “那啥,钟叔,您先忙着,我去找彭阿姨帮忙!” 钟庆民又好气又好笑:这混蛋小子,也太现实了! “记得不要给小贝带凉茶,这丫头每天都不正经吃饭了……” 提高声音叮嘱了一句,听到张乐的答应声,远远从门外传来,钟庆民笑着摇了摇头。 罗云浩蹑手蹑脚的过来,将办公室门重新关好。 看看人家张乐,书记对他的态度,简直就是一家人。 自己啥时候能比得上! 自怨自艾了半天,罗云浩抱着两箱凉茶,快步回了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张乐轻车熟路,找到了市委家属院钟家。 轻轻敲了几下门,房间内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妈妈,我来开!” 随着声音靠近,房门打开,穿着拖鞋的钟小贝,出现在眼前。 “大叔!!!” 小丫头又惊又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直接一个原地起跳,蹦到张乐怀里。 这倒霉孩子,比前几天又重了一些。 张乐吃力的抱着她,再次纠正道: “小贝,是哥哥,不是大叔!” 钟小贝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为什么不能叫大叔,是不是你对我表姐有想法,怕成了她的长辈不好下手?” 张乐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孩子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没有,别瞎说,孟轻歌会揍你的。” 否认三连加恐吓,才让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彭婉蓉从里屋走了出来,笑道: “小张来了,你钟叔还没下班呢!” 张乐抱着钟小贝,迈步进屋: “彭阿姨,我这次是专程来求您的!” 彭婉蓉哑然失笑: “求我,我一个穷教师,有什么能帮你的!” 张乐毫不见外,嘿嘿笑道: “彭阿姨,这次的事儿,还非您不可……” 他将事情讲了一遍,彭婉蓉苦笑着点头: “原来是这件事,行,我马上给大哥打个电话。 这个钟庆民,他自己难道就不能打电话回京城,非要我来不可?” 埋怨了一句,彭婉蓉示意张乐自己找地方坐下,自己回了卧室,去给大哥彭林打电话。 钟小贝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阵乱转: “大叔,你听到没有,妈妈在骂爸爸!” 张乐板着脸,拼命摇头: “没有,我最近上火,耳朵不太好使,听不清!” 小丫头好奇的揪着他耳朵,踮起脚尖朝里面看: “火在哪儿呢?” 张乐哭笑不得。 我是说上火,又不是着火。 你这丫头片子,想火化了我是咋滴。 钟小贝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大叔说的火,忍不住嘟着嘴: “你们大人,总是满嘴谎话,欺骗小孩子。” 那副小大人儿模样,差点儿没让张乐笑出声。 “小贝,我怎么欺骗你了?” 钟小贝昂起头,理直气壮的道: “你上次走的时候,答应给我带凉茶……” 张乐干笑两声: “这不是你爸爸不允许嘛!” 最近天气还是很热,凉茶消暑解渴味道又甜,小丫头将它当成了水喝。 钟庆民夫妻却知道,凉茶的配方里有中药。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 更何况为了喝凉茶,这丫头发展到不好好吃饭的程度。 所以最近,彭婉蓉一直在控制她的量。 钟小贝抗争了几次,并没有效果,只能将目标转移到张乐身上。 这叫打不过粘的,就打笨的。 钟小贝鬼鬼祟祟的小声道: “大叔,要不你带我私奔,咱们好好的喝一顿凉茶,怎么样?” 不怎么样! 张乐终于了解到了,老钟夫妻头疼的来源。 谁家有这么一个,为了凉茶就将私奔挂在嘴边的闺女,能不头疼? “那啥,小贝,凉茶是不能喝的,下次哥哥带一个小伙伴儿,跟你一起玩好不好!” 钟小贝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我能和她一起喝凉茶吗?” 张乐差点儿昏过去。 她是怎么在五岁的年纪,就知道小孩子才做选择的道理? 小伙伴儿我所欲也,凉茶亦我所欲也。 张乐满脸沉痛: “小贝,你将来一定会非常有出息!” 钟小贝咯咯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 正在张乐头疼之时,彭婉蓉拿着一张纸条,快步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小贝,别跟张乐哥哥胡闹!” 母亲的呵斥,对小丫头威慑力不大。 彭婉蓉一脸无奈,家里这个混世小魔王,自己夫妻拿她毫无办法。 “张乐,我大哥答应见你,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张乐大喜过望,接过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多谢彭阿姨!” 彭婉蓉摆了摆手: “谢什么,都是自己人!” 这年轻人救过自己闺女,又是丈夫赏识的人,彭婉蓉对他印象非常好。 当然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一把。 拿到了彭林的联系方式,张乐立马提出了告辞。 小丫头钟小贝拉着他的衣角,有些恋恋不舍。 彭婉蓉柔声道: “小贝乖,哥哥有事要做,咱们不要捣乱……” 钟小贝吸了吸鼻子: “大叔,你下次来看我,一定要记得带凉茶啊……” 正要出门的张乐,脚下一个踉跄。 臭丫头,还以为你是真舍不得我。 没想到,却是因为凉茶。 钟小贝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她是故意的。 彭婉蓉哭笑不得。 自己这个闺女,从小就展现出了混世魔王的潜质。 孟轻歌当年跟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张乐兴冲冲的从一号院出来,却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人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这边。 “钟庆民,孟轻歌,你们害得本公子家破人亡,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暂时对付不了你们,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土包子么!” 如果目光能够吃人,难道躲在墙角的吕楚生,已经用眼神将张乐千刀万剐…… 第127章 人走茶凉 吕东印夫妻双双翻车,受影响最大的,当然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吕楚生。 原本在岱山一呼百诺的吕公子,现在屁都不是。 那些跟在身后蹭吃蹭喝的二流子,早已经一哄而散。 吕楚生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然是钟庆民。 吕楚生躲在一号院附近,就是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报复一下对方。 犹豫了好多天,他都下不了决心。 自己的父亲吕东印,最大的罪名就是雇佣人贩子,想要拐跑钟庆民的宝贝闺女。 那个女人贩子,最后被他灭了口。 只凭这件事,吕东印的下场恐怕就是吃花生米的份儿。 吕楚生可不想步他老子的后尘。 他才二十多岁,还没活够呢。 隐藏在一号院附近,越犹豫心里越打起了退堂鼓。 吕楚生正想放弃,却发现了来访的张乐。 说实在话,对方并没得罪他。 可谁叫这家伙是孟轻歌的朋友。 不敢对付钟庆民他们,难道我吕公子还不敢对付你? 吕楚生目光阴冷,目送张乐的背影远去。 肚子里咕噜噜的响了一声,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 想收拾张乐,也得填饱肚子。 吕楚生想了想,转身就走。 岱山城东的一条小胡同口,竖着一块白布牌子:录像厅,票价一元! 下面的小黑板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今天放的录像名字。 【人鬼情未了】 【上海滩】 ……… 清一色都是港台那边传过来的片子。 这个地方,是吕楚生曾经的小弟们,最喜欢呆的去处。 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吕楚生迈步朝胡同里走去。 “哎哎哎,干嘛的,要看录像先买票!” 不知道哪里钻出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拦在了路中间。 吕楚生深吸一口气: “我找人!” 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找人也得买票!” 眼前这人脏兮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 得罪了便得罪了,有什么了不起。 吕楚生大怒。 想我吕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小人物的气。 “蛇皮呢,让他出来!” 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再次打量了他一眼: “你认识蛇皮哥?” 吕楚生哼了一声: “问那么多干嘛,去叫他出来。” 男子摸不清他的底细,迟疑着丢下一句: “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叫。” 吕楚生脸色铁青,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东山再起,一定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付出代价。 过了不到两分钟,胡同里传来一阵埋怨声: “二狗子,你特么的没见到我看得正起劲儿,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出来说!” “蛇皮哥,小弟哪敢打扰您,这不是外边来了个人,指名道姓非得要找你么!” 蛇皮哼了一声: “要是没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两个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走出胡同。 放哨那人指了指浑身脏兮兮的吕楚生: “蛇皮哥,就是那个人找你!” 蛇皮皱了皱眉头,不客气的道: “我说,你谁呀!” 吕楚生转过身,脸上似笑非笑: “蛇皮,别来无恙!” 看清了那双熟悉的三角眼,蛇皮大吃一惊: “吕公子,您怎么……” 吕楚生松了一口气:蛇皮总算对自己还是恭敬的。 “你兜里有没有钱,先给我拿200块应应急。” 蛇皮脸色一变,退开两步: “200块,你特么的开什么玩笑?” 吕楚生心头火起: “蛇皮,你别忘了,以前我打赏给你的,三个200都不止。” 蛇皮脸上的笑容逐渐阴冷了下来: “哎呦,您还真以为,自己是从前的吕公子呀,醒醒。 你那有本事的爹娘都进苦窑了,还摆什么臭架子。 200块没有,2块钱要不要?” 吕楚生脑子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飞。 这个蛇皮,以前总是吕公子长吕公子短的,像是自己养的一条狗。 没想到如今见自己家道中落,也变了脸。 “你这白眼狼……” 蛇皮脸色一变: “你特么的骂谁呢,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兄弟们,教教咱们的吕公子,啥叫世态炎凉……” 蛇皮一声令下,跟他出来的几名小弟一拥而上,拳头巴掌大脚丫,一起朝吕楚生身上招呼。 吕公子被打得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蛇皮用力啐了一口唾沫,掏出一张一毛钱的毛票,丢到吕楚生身上: “老子今天心情好,这一毛钱拿去买糖吃,啊哈哈哈……” 能让以前作威作福的吕公子,像狗一样躺在自己脚下,他心里特别舒服。 我蛇皮,也能站到你吕楚生头上! 没想到! 吕楚生咬着牙不说话。 蛇皮一挥手: “走了兄弟们,回去继续看咱们的录像去。” 几名二流子答应一声,随着他鱼贯进入了胡同。 路过吕楚生身侧,有人随手踢了他一脚。 “还以为你老爹是招商局局长呐,拽什么拽!” 脚步声逐渐远去,满脸鲜血的吕楚生,才敢慢慢爬起来。 “呸,畜生,你们会有报应的!”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吕楚生现在也只能快乐一下嘴巴。 摇晃着走了两步,目光不期然落到那张一毛钱的纸币上。 “不能捡,千万不能捡……” 心里告诉自己要有骨气,身体却不受控制,慢慢蹲了下去。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锃光瓦亮的大皮鞋,吕楚生慢慢抬头,向上看去。 头顶上方,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居高临下看着他: “吕楚生?” 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如同上帝在叫自己宠物的名字。 吕楚生下意识的点点头: “是我,您是哪位?” 他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眼前的人。 年轻人嘴角扬起,笑容如同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天神。 年轻人身后的跟班,适时踏上一步,傲然道: “这位是东瀛藤原会社派驻东方古国的总代表,井上村彦先生!” 井上村彦? 吕楚生脑子糊涂了:东瀛藤原会社的总代表,不是藤原拓海么?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叫井上村彦的年轻人。 井上村彦微笑着: “吕楚生,你恨不恨张乐,如果我给你机会,你能不能彻底打垮他……” 第128章 京城 张乐坐在孟轻歌的212吉普车里,肠子都要被颠出来了。 “孟……支书,不就是蹭了个车么,也不至于这么要我的命!” 孟轻歌啐了他一口: “呸,你以为我愿意啊,这破路坑坑洼洼的,要不然你来开!” 我开? 张乐扫了一眼前方,还是打了退堂鼓。 这样的路况,为了两个人的安全着想,自己还是藏拙的好。 岱山距离京城不算远,600公里不到。 搁到三十年后,半天完全可以轻松赶到。 可现在是88年。 莫说高速公路没有,就连国道质量都不行。 这一路上,吉普车更多的是跑砂石路。 这玩意儿尘土飞扬不说,速度完全起不来。 两人一大早出发,紧赶慢赶在下午三点多,才算到了京城。 张乐腰酸背疼,脸上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样。 临近京城,前面的道路终于平坦了许多,孟轻歌松了一口气,冷哼道: “你以为我愿意大老远跑回来,还不是因为你这些破烂!” 她嘴里的破烂,指的是吉普车后座堆满的凉茶箱子。 就因为这些东西,没办法带到火车上,张乐不得不求着孟轻歌跑一趟。 天知道,他为了这次进京,答应了多少不平等条约。 “咱们可是说好,这次回京城,你得跟我去家里……” 张乐一张脸彻底垮了下来。 他严重怀疑,就算自己不答应孟轻歌的条件,她也得回一趟京城。 “知道了,不就是假扮你的男朋友,再挡一次枪么,放心,这种事情我熟得很,保证您老满意!” 为了凉茶广告,硬着头皮也要上。 张乐表现得很光棍。 孟轻歌抿了抿嘴唇,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这几天,正被老娘钟庆慧烦的不行,张乐这家伙恰好送上门来。 现成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 更何况,用生不如用熟。 前些日子对付唐浩兄妹时,他的表现很不错。 孟轻歌觉得,这家伙完全可以完美胜任挡箭牌的工作。 “那啥,孟支书,咱可先说好,万一你妈砸钱让我离开,你不许想着分账。” 孟轻歌又好气又好笑。 这家伙想钱想疯了? 我妈怎么可能砸钱! 她跟你要钱还差不多! “放心,我家里给多少钱都是你的,这样总行了!” 张乐一颗心落了地,笑嘻嘻的点头。 “孟支书,够意思!” 他最近确实是缺钱缺疯了。 厂子里几百号人吃马喂要钱,凉茶配方里的中药虽然不贵,但是数量庞大。 再加上产品一直打不开销路,张乐前期卖核桃玉米芯赚的几万块,投到里面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岱山县农行给的10万贷款,也已经花掉了一多半儿。 李爱国跟他说,照这样下去,最多支持一个月,厂子就得黄。 张乐现在看啥都像钞票。 万一孟轻歌的母亲,真拿支票砸自己,我是收下呢,还是假装有骨气,多弄一点儿? 张乐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下。 万一钟庆慧女士加钱,不就赚了。 电视剧都这么演,到我这里应该也是同样的套路! 带着幸福的憧憬,吉普车终于驶进京城。 七绕八拐之后,张乐彻底迷失了方向。 “我说孟支书,咱这是去哪里?” 孟轻歌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放心,不会卖了你的!” 张乐干笑一声: “那倒是,我这个乡下小子,不值钱!” 他上辈子没少来京城。 那时候的地标建筑,跟现在完全不同。 四周满地大杂院,看哪里都差不多,张乐分不清东南西北,倒也正常。 行驶了半个小时,吉普车在一座青砖灰瓦的院子前停下。 张乐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合院儿? 他对这里的印象,来源于后世那部很有名的电视剧。 一座三进屋子里,住了几十户人家。 大家挤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满是烟火气。 结果这一下车,却傻了眼。 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这座院子干净整洁,门口出来进去的人,多数穿着军装。 张乐头皮发麻。 我……还想要钱,不会被孟轻歌她娘拿枪给崩了? 212吉普车停下,路过的人是十个有八个,都认识孟轻歌。 “小轻歌回来了,昨天你妈还念叨呢!” 孟轻歌俏脸带笑: “是啊张姨,您今天没上班儿?” “嗨,上什么班,今天不是礼拜天吗!” 胖胖的阿姨目光一闪,落在吉普车一侧的张乐身上: “轻歌,那边的小伙子是……” 孟轻歌迟疑了一秒,笑道: “张姨,他是我男朋友……” 胖阿姨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小轻歌你去东辽才几天,连男朋友都带回来了?” 孟轻歌笑容一滞: “张姨,这种事情哪有开玩笑的!” 张乐大大方方的走过来,脸上笑容亲切: “张姨您好,我是轻歌的男朋友,张乐,咱们都姓张,或许500前还是一家呢!” 胖阿姨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小伙子不错,蛮精神的!” 搭讪了一句,胖阿姨借口有事,快步离开。 临走之前,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张乐一眼。 后者脊背发凉。 她这个目光,是啥意思? 我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没等他想出答案,院子里勾肩搭背出来几名年轻人。 见到眼前的孟轻歌,原本高谈阔论的几人,立刻变得比小铃铛还乖: “轻歌姐,您回来了!” “轻歌姐,咋走了这么久,俺们可想你了……” 这句话一出口,四周的杀气立刻浓了几分。 说话的年轻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孟轻歌似笑非笑: “是吗,你们几个真想我?” 几名年轻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 “真,比金条还真!” 难得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让人莫名觉得很有喜感。 孟轻歌笑呵呵的点头: “难得都这么乖,该干嘛干嘛去!” 听到这句话,几名年轻人如蒙大赦,撒丫子就跑。 看他们那样子,大概是唯恐孟轻歌改变主意。 张乐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孟支书还有这种威慑力,我怎么没看出来? 第129章 孟家的女婿 “回来!” 孟轻歌淡淡的一声,比什么都好使。 几名年轻人同时停下脚步,谄媚的笑着回头: “姐,你还有啥吩咐?” 孟轻歌指了一下张乐: “这是我男朋友,以后有事情求到你们头上,大家多照应……” 话音未落,五名年轻人轰的一声冲过来,将张乐围在中间,那态度别提多热情了: “姐夫,我叫赵云龙,以后您有事儿尽管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姐夫姐夫,我叫洪涛,您是轻歌的男朋友,那就是我们哥儿几个的男朋友,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其他几人同时点头: “没错,小涛说的,就是我们想说的。” 张乐哭笑不得。 他还真没应付过这种局面的经验。 孟轻歌很满意,摆了摆手道: “行了,该干嘛去干嘛去,我们还得回家!” 五个人如蒙大赦,第一时间脚底抹油溜得不见了踪影。 万一被女魔头惦记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跑出老远,几人呼哧带喘的停下,洪涛哭丧着脸: “赵云龙,你不是说女魔头去了东辽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赵云龙也是一脸后怕: “谁知道呢,我二姑在中组部,女魔头去东辽的事,是她亲口说的,不会错啊。” 几人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哥几个儿,你们说这女魔头,不会是吃不了东辽那边的苦,逃回了?” 此话一出,四周死一般沉寂。 说话的洪涛,自己都被吓到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赵云龙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的道: “我三叔在军队里,要不咱们哥几个去那边躲一段时间?” 其他四人感激涕零: “云龙,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跟三叔说,咱们五个一起去部队。” 几人找到了逃脱虎口的办法,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赵云龙突然诧异的道: “哥几个,你们说女魔头那个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涛摸着下巴,一脸八卦: “我觉得,那哥们儿长得挺老实,八成是女魔头抢回来的。” “别扯了,女魔头连唐家的唐浩都看不上,还能抢人?” 赵云龙嘿嘿一笑: “不管怎么样,女魔头有男朋友了是好事,她往后没时间收拾咱们……” 一名年轻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云龙哥,那咱们还用去三叔的部队躲她么?” 洪涛当机立断: “你们爱去不去,反正我是一定去,万一女魔头狂性复发,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对对对,小涛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去部队躲几年的好!” 确定了方针,几名年轻人重新勾肩搭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远处走去。 张乐拎着两箱凉茶,心里直打鼓。 这次做挡箭牌,跟唐浩那次可绝不一样。 一个不好,自己也许就再次穿越了。 “走啊,愣着干嘛!” 身边传来孟轻歌戏谑的提醒。 同时,一只柔软的玉手,穿过他的臂弯,亲热挽住了那条胳膊。 张乐身体一僵,眼珠子瞪得老大,连路都不会走了。 孟轻歌在干什么,不会想着假戏真做? 阿弥陀佛,张乐你可要把持住,千万不能做出对不起幼薇的事。 看他还不动,孟轻歌嗔怪的推了一把: “你想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 张乐如梦方醒,拎着两箱凉茶,机械的随着孟轻歌踏进了大门。 这座院子,从外面看起来很大,实际上一点儿都不小。 光占地就接近百亩。 院子里被隔成十几户,每家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院。 十几家又形成了一个整体,共同从一座大门进出。 张乐还是第一次看到,格局如此古怪的大院,忍不住好奇的四处打量。 院子里有不少人。 孟轻歌一一打着招呼。 “赵叔叔……” “洪阿姨……” “唐爷爷您好,今天没去下棋?”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笑着点头: “小轻歌呀,从东辽回来了,这个年轻人……是你男朋友?” 每当别人这么问,孟轻歌总会一脸甜蜜,将张乐挽得更紧: “是啊,他叫张乐。” “好好好,挺精神的小伙子!!” 张乐心里一动。 这已经是自己短时间内,听到第二个人这么夸自己了。 为了配合孟轻歌,他也拿出自己最热情的微笑,跟这些人打招呼。 等两个人到了后院,张乐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发酸。 这玩意儿比什么都受罪。 待会儿见到孟家人,还不知道有什么刀山火海,在等着自己呢。 后排靠左边的院子,就是孟家。 过了一座月亮门,迎面五间正房,左右两排厢房,中间的空地,被种成了一个小园子。 黄瓜,豆角,茄子……都是一些常见的蔬菜。 菜园边上,是一个古老的压把式洋井。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抓着把手“咣当咣当”的压水。 “爷爷!” 孟轻歌欢呼一声,放开张乐的手臂,快步扑了过去。 老者的养气功夫很厉害,完全没受到干扰,仍旧慢悠悠的压了一桶水,提到菜园边上,将自己心爱的几颗花浇了一遍。 “爷爷~” 孟轻歌不满的嘟着嘴,拉长音调又喊了一声。 老者这才抬起头来,笑呵呵的道: “我孙女儿回来了!” 孟轻歌哼了一声: “您眼里还有孙女儿啊,我的地位都不如这些花。” 老者大笑: “丫头,几个月没见,还学会跟花儿吃醋了!” 孟轻歌也笑了起来。 老人宠溺的看着孙女儿,目光一转,落在孟轻歌背后的张乐身上。 “嘶”! 一道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张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老人的目光中,似乎有无尽的杀气。 孟轻歌侧身挡在他前面,不满的道: “爷爷,您吓唬他干嘛?” 老人目中的杀气敛去,手抚长须笑道: “怎么,我的乖孙女儿心疼了?” 孟轻歌俏脸一红,没想到爷爷会说得如此直接。 老人抬起头,目光如同划破长空的利箭: “想做我孟家的外孙女婿,没点儿胆量可不行……” 第130章 异想天开的孟老爷子 张乐堆起笑脸,随着孟轻歌叫了一声: “爷爷,我是张乐,轻歌的男朋友!” 老者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诧异。 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能够在自己特意释放的威压之下,做到面不改色,他还是第一个。 院子里洪家赵家那几个小子,平常都是躲着自己走。 更不要说在如此充满杀气的目光下,心平气和的对视。 老人笑着点点头: “你小子不错,轻歌丫头还算是有眼光。” 张乐完全摸不着头脑,猜不透孟老爷子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人脸上的表情不再咄咄逼人,笑呵呵的对孙女儿道: “丫头,带他去客厅坐,你大姑小姑待会儿都会过来。” 张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我靠,这一家子是要三堂会审呐!” 自己如果真是孟轻歌男朋友,他倒也不怎么怕。 可事实上,张乐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个赝品。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孟轻歌正要陪着他进正房,老爷子一把拉住孙女儿,压低声音道: “小轻歌,这个宝贝你是从哪里淘来的?” 孟轻歌心里一动,目光落在朝正房走去的那道背影上。 “爷爷,您是说张乐……” 孟老爷子眉开眼笑,摸着自己的白胡子: “爷爷年纪大了,眼睛却不瞎,你带回来的这个小伙子,绝非池中之物,能做到如此平静,跟我孟天铎对视的,他是第一个。” 孟轻歌美眸中神色变幻,欣喜中隐藏着一丝苦涩。 张乐的优秀,是她亲目睹的。 现在就连自己的爷爷,对这家伙第一印象都非常好。 只是很可惜,他并不属于自己。 想到这个,孟轻歌心里如同针扎般疼了一下。 她生怕老爷子看出破绽,用力吸了吸鼻子,笑道: “不容易啊爷爷,能被您法眼看中,张乐这家伙做梦都会笑醒……” 孟天铎眯起眼睛,眸子中闪过尖刀般的寒意: “有本事还是其次,若是敢对不起我孙女儿,老头子非得亲手毙了他!” 孟轻歌心里一沉,不满的给了老爷子一个白眼: “爷爷,你再要这样,说不定他立马就会被吓跑……” 孟天铎哈哈大笑: “人家说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啊!” 孟轻歌又气又羞,不停的跺脚。 张乐迈步进入房门,迎面是孟家的待客厅。 除了沙发茶几之外,客厅里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张半人高的红木刀架。 架子顶端,横放着一把陈旧的武士刀。 从刀鞘的花纹和样式,能看得出来,这刀来自东瀛。 不知道是年头太久,还是别的原因,刀柄缠着的红绸布,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刀在鞘中,张乐便感受到了那股森森寒意。 刀架两侧,各悬挂着一幅字。 “一刀劈开生死路” “双手重开日月天” 简简单单的14个字,却有杀气扑面而来。 张乐目光痴痴的看着刀架,心里震撼莫名。 “那字是我家死老头子写的,念了三年私塾,就以为自己是书法大家……” 侧后方响起的苍老声音,惊醒了张乐。 顺着声音扭头,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微笑看着他。 “小伙子,你是轻歌的朋友? 随便坐,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成!” 张乐愣了。 预料之中的刁难,完全没有出现。 不论是老爷子还是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都很热情。 “奶奶,您一定是轻歌的奶奶,我这么叫,您不会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老太太面前,张乐心中一片平安宁静。 老太太笑道: “你要是不嫌弃我老婆子,叫奶奶当然是好!!” 门口传来一阵大笑声: “老婆子,你又在客人面前说我的坏话?” 老太太无奈的笑了笑: “我说什么,你怕过么!” 孟老爷子大踏步走进来,对着张乐嘿嘿一笑: “别听你伍奶奶的,这老太婆年纪越大,越爱唠叨!” 这话张乐没法接,只能尴尬的笑笑。 孟轻歌的奶奶叫伍敏,退休前是一名医生。 对于自家性格古怪的老头子,孟奶奶显然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行了行了,我去做晚饭,小轻歌啊,来给奶奶搭把手,留你爷爷吹嘘当年功绩的机会……” 孟轻歌忍着笑,快步跟了过去。 孟天铎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老婆子,孩子都在,咱能不能不要总是揭别人短!”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懒得理你!” 自家老头子就是个爱显摆的性格,将当年缴获的佐官刀放在客厅显眼之处,也是想让来家里的客人,都知道他的丰功伟绩。 孟家人都了解老爷子这个小爱好。 孟轻歌抿嘴笑了笑,临出门之前,隐蔽的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 孟老爷子拉着张乐,站到刀架面前正侃侃而谈: “小子,架子上的这把刀,是45年前,我亲手从一个东瀛大佐那儿抢过来的。 那家伙好像是叫坂本龙一还是坂本龙二来着,年头多了有些记不清……” 一讲到当年的往事,老爷子立刻眉飞色舞: “狗日的,敢冲着老子哇啦哇啦鬼叫什么武士道精神。 老子一刀就砍了他的狗头,这把刀也成了战利品……” 张乐真心实意的道: “爷爷,要不是你们当年浴血奋战,哪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老爷子大喜过望,用力拍了拍张乐的肩膀: “不错,你小子很对我胃口!” 张乐腰杆一塌,差点儿被拍得坐到地上。 老人虽已年过七十,手上的力道依旧十足。 前世的阅历终于派上了用场。 跟孟老爷子聊天,张乐每一句话,都说在了他的痒处。 孟天铎越看他越喜欢。 “小子,你很不错,非常不错,我认识的那些年轻人,没一个比得上你……” 张乐哭笑不得。 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差不多五十多年的阅历,要是连一些毛头小子都比不过,岂不是白白重生了一回。 一老一少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小子,要不然你别做我孙女儿的男朋友了,咱俩斩鸡头喝黄酒拜把子?” 老人异想天开的提议,把张乐吓得跳了起来! 孟轻歌,你再不出来救驾,以后说不定就得叫我干爷爷了…… 第131章 孟霜 张乐手足无措之际,幸好来了救驾的。 门口传来一声温柔的轻笑: “爸,您又在瞎胡闹了!” 说悄悄话被别人听到,孟老爷子脸色很尴尬: “大丫头,我就是看这小子顺眼,怎么成瞎胡闹了!” 张乐松了一口气,顺着声音朝门口看过去。 孟家的正门处,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美妇打扮很朴素,眉目间能看出有老太太伍敏的影子。 这应该是孟轻歌的大姑孟霜。 美妇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老爷子的胡闹,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位是小张,我是轻歌的大姑,孟霜。” 果然是孟霜。 来孟家之前,孟轻歌给张乐恶补过家里的情况。 孟家老爷子孟天铎,膝下两女一子。 大姑孟霜,和丈夫程长风,都在农业农村局工作。 小姑孟钰是京城第三医院的内科主任,小姑父林东海,就职于国家体育局,目前是京城亚运会组委会成员。 孟轻歌的父亲孟舟,是京城某大学的教授,并没有继承老爷子的衣钵。 虎父犬子,这也是孟天铎一直不待见儿子的地方。 孟轻歌的老娘钟庆慧,则是京城日报的副主编。 夫妻俩都是文化人,偏偏到了女儿这里,似乎是受到了隔代遗传的影响,孟轻歌从小就是院里的孩子王。 那叫一个打遍大院儿无敌手。 等到成年之后,孟轻歌更是极有主见,孟舟夫妻根本管不了这个女儿。 就拿这次去东辽来说,不管钟庆慧如何软硬兼施,女儿都不为所动,我行我素的去了基层。 甚至钟庆慧别出心裁,想利用相亲的盘外招,将女儿带回京城的做法,都被她轻描淡写的给化解。 这次,为了演戏的真实性,孟轻歌逼着张乐,将孟家的人员构成倒背如流。 听到美妇自己介绍是孟霜,张乐赶忙恭恭敬敬的行礼: “大姑您好!” 孟霜笑着点点头: “不错,小伙子蛮精神的!” 张乐心里一动:怎么她们都是这个词儿? 孟霜回头,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扯了过来: “张乐,这是我儿子程天意,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有共同语言!” 张乐笑着打招呼: “天意你好!” 程天意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好,你们全家都好……” 话音未落,老爷子板着脸一巴掌抽了过去: “怎么说话呢!” 程天意缩着脖子,疼得龇牙咧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说我不来,你们非得叫我来,来了又打人……” 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这个外公。 老人教育晚辈,向来是崇尚棍棒底下出孝子。 除了孟轻歌是女孩子,没挨过揍之外,程天意可是经常接受爱的教育。 搞得这小子平常能不来外公家,就找一切借口不来。 张乐忍着笑,莫名觉得这家伙挺有喜感。 老爷子一瞪眼: “嘟囔什么呢,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程天意吓得用力摇头: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外公您老人家误会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 “看看人家张乐,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就知道拿肉灵芝那种宝贝来孝敬我,天意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程天意低头耷拉脑,任由老爷子教训。 你都说肉灵芝是宝贝了,这玩意儿哪能像大白菜一样,随便扒拉就是一颗。 我倒是想孝敬您,可问题是,去哪儿淘弄? 张乐及时出来打圆场,对老爷子笑道: “爷爷,我能弄到肉灵芝,也是机缘巧合……” 程天意感激的瞥了他一眼,表姐带回来的家伙,倒是挺讲义气。 孟霜笑着扶老爷子坐下: “爸,您这么大年纪了,脾气应该改一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孟天铎坐下,犹自愤愤不平: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眼见局面有些僵硬,张乐眼珠子转了转,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核桃: “爷爷,我们那小地方,也没什么孝敬您的,这东西是我原本承包的核桃林里开出来的,不值什么钱,您别嫌弃……” 孟天铎眼前一亮: “水龙纹狮子头!这可是好东西!” 老人从张乐手中,抢过那两枚核桃,反复把玩着。 这两枚水龙纹狮子头,直径都在5公分左右。 表面上的包浆赤红如火,泛着一层宝光。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唐江山那老家伙,前几天好不容易才凑齐一对水龙纹狮子头,还跟我显摆来着, 明儿我就带着这对宝贝,去狠狠打那个老东西的脸!” 孟霜哭笑不得。 老爹年纪越大,性格反而越像小孩子。 他嘴里的唐江山,是老爷子多年的老兄弟。 两个人是生死的交情。 很可惜,交情归交情,吵架归吵架。 只要两位老爷子凑到一起,用不到三分钟,保准吵起来。 前些日子,唐老爷子凑了一对水龙纹狮子头,很是跟孟天铎显摆了一番。 老爷子吃了瘪,一直念着这件事,总想找回场子。 这次有了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张乐带来的水龙纹狮子头,不是他在核桃林开出来的。 这东西是时老爷子时一针的珍藏。 时一针有一对罕见的相公帽极品。 张乐当初还问过,老人说只开出了这一对。 张乐也信了。 没想到,这次时家祖孙被救出来,张乐去给他老爷子送第一批生产出来的凉茶,时一针给他的回礼,却是一对把玩了十多年的水龙纹狮子头。 张乐鼻子差点儿气歪喽。 合着你老人家以前,是防贼一样防着我呐! 想想也是。 时一针花两年时间,才算是凑够了一对相公帽。 那他开出来的其他核桃,总不会都扔了? 要说是那些核桃,除了两颗相公帽,其他的都是垃圾,这话恐怕傻子都不信。 张乐几乎可以肯定,这老爷子背地里,一定还藏着其他宝贝。 “没有,绝对没有了,这是唯一的一对!” 对于他的疑问,时一针咬死了不承认。 张乐气得咬牙切齿。 老爷子,逼急了我,把你宝贝孙女绑了票,看你还藏着宝贝不! 当然,张乐只是想想。 时向晚那种母老虎,送给他绑,他也是不肯的。 这次进京城,张乐恰好带了这两枚水龙纹狮子头。 拿出来送给孟天铎,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 第132章 态度 孟天铎把玩着水龙纹狮子头,老脸都笑开了花。 倒不是这东西有多贵重,主要是能拿着打老兄弟的脸,这才是老爷子看重的。 戎马一生的孟天铎,老了之后,莫名其妙喜欢上了养花钓鱼文玩核桃这些东西。 大概是咱们的国家的人,骨子里有这种浪漫的基因。 到了一定年纪,就能解锁成功。 程天意看向张乐的目光,简直是高山仰止,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自家外公的脾气,他可是很清楚。 能将老爷子哄得如此高兴,从来没一个陌生人能办到。 大舅孟舟也不能。 表姐带回来的这家伙,自己得跟他好好请教一下。 最起码,这拍马屁的功夫,是非学到手不可的。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 “打虎英雄在哪里,快出来让我见见。” 程天意眼前一亮,脸上浮起来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个声音他熟悉,是小姨家的表弟林志杰。 这小子今年十七,还处在不知道社会险恶的年纪。 跟程天意不同,林志杰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不管老爷子怎么骂,他都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儿。 有林志杰在,程天意就不会挨骂。 这是万能挡箭牌! 正摆弄着水龙纹狮子头的孟天铎,脸色陡然一沉: “整天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房门外,一个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年,被骂得吐了吐舌头。 少年的父亲,对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儿子,进入龙潭虎穴,做事要万分小心……” 另一边的女子脸色一沉,怒声道: “林东海,照你这么说,我爹是老虎还是恶龙?” 清瘦的林东海尴尬一笑: “孟钰,你别误会,我这不是教育儿子,别让他惹老爷子生气么?” 孟钰狠狠剜了一眼丈夫,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回家再给你好看。 林志杰对着父亲做了个鬼脸,无声的用口型说了句:老爹,这次你惨了! 林东海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笑笑。 一家三口是接到老太太的电话,过来吃饭的。 林志杰第一个窜进屋里,目光扫视了一圈,直接冲到张乐面前,用力抓住他的手摇晃起来: “勇士大哥你好!” 张乐一脸莫名其妙。 孟天铎黑着脸: “这小子叫林志杰,是轻歌小姑的儿子。” 张乐笑着打招呼: “志杰你好!” 自打进了孟家,他一直在笑。 现在脸上的肌肉,都笑得发酸了。 林志杰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挤眉弄眼的道: “哥,我佩服你,真的,从心里佩服!” 孟轻歌的表弟们,倒是都挺有意思。 张乐淡淡一笑: “志杰,为什么这么说!” 林志杰一脸沉痛: “哥,你敢跟我表姐处对象,知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武松精神。” 屋子里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这小子还真敢说。 张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是么!” “怎么不是……” 林志杰眉飞色舞,还想继续说下去,冷不丁侧后方响起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林志杰,你想死么?” 林志杰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挤出一个笑脸: “表姐,你又漂亮了许多!” 孟轻歌俏脸狰狞扭曲,一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表情。 林志杰小声嘀咕道: “你看,我没说错!” 孟钰踏上一步,揪住儿子的耳朵: “小混蛋,看你还敢胡说八道不!” 林志杰很有经验,没等母亲的手落在耳朵上,已经呼天抢地的痛呼起来: “外婆救命,我妈要大义灭亲啦!” 一句大义灭亲,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这小子就是整个家族的开心果。 老太太淡淡的看了一眼小女儿: “行了,有客人在,打打闹闹的岂不让人家笑话!” 整个孟家,老太太伍敏才是说话最有权威的那个人。 孟钰讪讪的停下动作,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小混蛋,算你厉害,还知道搬救兵。 林志杰嬉皮笑脸道: “表姐,您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对!” 孟轻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替张乐介绍道: “这是我小姑孟钰,小姑父林东海,那边没个正行的家伙叫林志杰,是我小姑的儿子……” 张乐深吸一口气,笑着打招呼: “小姑,小姑父好,我是张乐,轻歌的男朋友。” 孟钰两口子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有一丝诧异。 眼前的年轻人气度沉稳,举止落落大方,绝不像是乡下来的没见识模样。 夫妻俩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张乐并没觉得对方的态度有问题。 抛开身份不谈,人家跟自己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算得上是不错了。 孟钰孟霜姐妹俩,去厨房帮老太太做饭。 孟轻歌则是留在了客厅中。 女支书冷冷给了两个小表弟每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好自为之。 程天意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忙不迭的陪笑点头。 林志杰依然笑嘻嘻的,却是满不在乎。 这小子似乎早有准备,跟张乐的交谈看似随意,提出的问题却很是刁钻。 表姐再厉害,总不能因为我难为你的男人,来找麻烦。 也不知道林志杰是从哪儿找来的各种刁钻古怪问题。 像什么当下国营企业如何平稳实现改制,农村人如何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还有当前形势下,南部沿海地区的改革开放政策,对咱们整个国内有什么影响…… 等等等等。 张乐很快察觉到了这小子笑里藏刀的意图。 想为难我,让我当众出个丑? 张乐暗暗好笑。 果然是小孩子,脑回路跟成年人不同。 既然你想玩儿,那我就陪你。 张乐不动声色,面对林志杰提出来的各种古怪问题,一一解答给他听。 林志杰一开始还是满脸戏谑,随着张乐的侃侃而谈,表情变得越发崇拜起来。 这人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怎么见识如此渊博。 好像,从南方回来的唐家唐浩哥哥,也没他懂的多! 客厅里,无聊坐在沙发上的林东海,比自己儿子更加震惊。 张乐话里的很多答案,是他都没想到的。 第133章 林东海的震惊 不知不觉中,林东海也凑了过去,认真倾听张乐跟林志杰的对话。 对方的很多观点,令他眼前一亮,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张乐,我现在遇到一个难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 张乐愣了一下,笑道: “小姑父,您说!” 林东海叹了口气: “我在体育总局上班,最近被调到了亚运会筹委会,上头的命令很明确,要办一届有特色的亚运会,让周围的邻居们看看咱们现在的国力…!” 张乐恍然大悟。 确实,第11届亚运会将在京城举行。 日期是90年的9月22号,到10月7号。 距离现在,满打满算还有两年时间。 “小姑父,这是好事儿啊,只要组委会的工作能令上头满意,您绝对可以再进一步!” 这小子看问题果然透彻。 林东海苦涩的一笑: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上头给的拨款却不多,想让马儿跑,又不给吃草,怎么能完成任务!!” 正在把玩核桃的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 “有什么可抱怨的,上级下达的任务必须完成,有困难,更要克服困难完成!” 林东海苦苦一笑。 老爷子还以为是他们那个年代,咬咬牙勒紧裤腰带,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 现在是改革开放,经济为主。 没有经费,想要推动这么大的项目,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乐想了想: “小姑父,您说的困难,只有经费方面的?” 林东海勃然变色:“难道这不是困难?” 张乐笑了: “小姑父,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只是经费方面的问题,那最好解决。” 林东海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好解决? 你是不知道哇,最近几天我一直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在跑这个事, 满京城的单位负责人,只要听说是林东海来了,不是躲起来不见面,就是先下手为强,跟我哭穷。 忙活了半个月,连块钱都没筹到……” 林东海的表情沮丧,显然这些日子到处碰钉子,让他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张乐笑眯眯的道: “小姑父,除了向京城的单位化缘之外,您就没想过其他筹集资金的路子?” 其他路子! 林东海愣了一下: “亚运会是展现咱们国力的舞台,各单位出钱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张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林东海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有问题。 像他这样,开局一张嘴,就想从别人口袋里掏钱的打秋风行为,放到三十年后,也是令人深恶痛绝的。 想要筹集资金,得让别人拿钱拿得心甘情愿,甚至感恩戴德。 看着张乐的表情,林东海也隐约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可是不去各单位打秋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 想要让世界了解京城,搞宣传可是一个相当烧钱的行为。 林东海初步估算过,这笔钱至少需要8位数以上。 想要筹集到数千万的资金,确实是一个难度不小的任务。 张乐笑得意味深长。 时代的局限性,导致林东海这种身处高位的人,也看不到自己手里究竟握着什么。 “小姑父,其实您没必要去各个单位企业去化缘,完全可以坐在家里,等他们主动求着你,把钱送过来!” 林东海眼睛瞬间瞪大。 你吹牛呢? 我都差点儿给别人跪下,他们也不肯多拿出一分钱。 还等在家里,别人会主动求着送钱? 吹牛也没这样的吹法。 他心里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没想到,竟然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不靠谱之徒。 林东海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来。 张乐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常,拿出一罐自己带来的凉茶,递给林东海: “小姑父,这是我厂里生产的凉茶,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东海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驳他的面子。 打开凉茶喝了一口: “不错,止渴生津,回味甘甜!” 不愧是能进入亚运会筹委会的人物,林东海简单的两个词,将凉茶的特点描述得淋漓尽致。 张乐微笑着道: “小姑父,你们组委会能不能将凉茶定为专用饮料?” 林东海心中微微生气:好哇,你这是想利用我来以权谋私! 他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印象,立时差了许多。 “你这凉茶喝着是不错,价钱应该也不便宜? 我们组委会是清水衙门,可买不起这么贵的饮料!” 张乐哈哈大笑: “小姑父,您听我说完,如果我的凉茶饮料不要钱,反而会给你们组委会一笔钱,您觉得这样行不行?” 林东海愕然一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白送饮料给组委会,还倒贴一笔钱?” 张乐笑吟吟的点头。 林东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你图什么,有钱烧的?” 张乐不再卖关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姑父,我刚刚说的,当然也是有条件……” 林东海默不作声,脑子里飞快的转动。 张乐继续道: “凉茶确实可以白送给你们组委会,而且也会额外赞助一笔钱…… 我的要求就是,在凉茶的外包装上,加印几个字……” 林东海模模糊糊的抓到了一个念头: “你要印什么字?” 张乐脸色转为凝重: “亚运组委会唯一指定饮品!” 林东海脑子里灵光一闪,刚刚那个模糊的念头,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你要做广告,拿亚运会做广告!!” 张乐笑着点点头。 孟轻歌的小姑父,终究不是个傻子。 林东海脸色不停的变幻,在思索张乐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这次亚运会,可以说是牵动着全国上下的心。 最近两年,没有比这个更引人关注的话题了。 按照张乐的思路,还真的有可能做到他说的,自己坐在家里,各单位会上赶子求着送钱过来。 林东海原本就不是笨人,只是因为受到时代的局限,有些东西他看不到。 一旦张乐将遮住眼睛的窗户纸捅破,林东海瞬间就进入了一个之前未曾接触过的世界。 “这……这……这,这真的能行?” 面对抓耳挠腮的林东海,张乐笑得很开心: “小姑父请放心,我敢拿人头担保,您将来会为拉到的赞助太多而发愁……” 第134章 宝藏男孩 孟家的客厅里,林东海拉着张乐的手,大有一副相见恨晚之势。 林志杰跟表哥程天意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马屁拍得好,哄老爷子高兴,这不算什么本事。 能叫林东海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孟轻歌美眸中闪过一丝骄傲。 张乐能被自己的家人重视,她脸上也有光彩。 这家伙简直是一座宝藏,越挖掘,底下藏着的东西越值钱。 孟轻歌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侃侃而谈的少年身上,俏脸上闪过一抹坚定。 林东海完全顾不上几个晚辈怎么想,拉着张乐的手,不停追问关于冠名权的具体操作。 张乐哭笑不得,只能按照上辈子的做法,捡一些重要的,讲给林东海。 能被选入亚运组委会,林东海当然不是个笨蛋。 只要张乐提了个头儿,他就能很快理清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正因为如此,林东海心里也是越发吃惊。 按照这小子的办法,自己目前呆的这个清水衙门,很可能会成为最炙手可热的部门。 不要说那些高傲的单位要求着自己,说不定东瀛欧洲阿美莉卡的商人,都会上赶着送钱过来。 解决了经费问题,说不定还能给上头交一大笔钱。 “小姑父,这件事最难的是开头,只要有人从中获得了利益,其他人一定会蜂拥而至,你想赶都赶不走……” 林东海用力一拍大腿,喜滋滋的道: “张乐,一事不烦二主,你跟我说说,一开始应该怎么办!” 上道! 张乐心里偷笑。 他费了这么大力气,给林东海讲如何经营冠名权,当然有自己的想法。 中医世家凉茶要是能够顺利成为亚运组委会的指定饮品,所能达到的广告效应,是任何广告片都比不上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京城亚运会在国内引发的是怎样轰动。 说是万人空巷绝不为过。 “小姑父,我刚才说了,要想让别人心甘情愿的掏钱,就得让他们看到实际利益……” 林东海目光转了转,终于明白了张乐的意图: “小子,这件事如果真的能成,我做主,免了你们凉茶的冠名费!” 张乐绕了这么大圈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笑嘻嘻的道: “那我先多谢小姑父了……” 林东海急道: “先别急着谢,赶紧跟我说说,冠名权具体怎么操作?” 两个人正说着,孟家门口人影儿一闪,一对中年夫妻并肩走了进来。 孟轻歌脸上一变,第一时间迎了过来: “爸,妈!” 张乐头皮一麻,知道自己面对的终极考验来了。 这对中年夫妻,是孟轻歌的父母:孟舟,钟庆慧。 他丢下林东海,随着孟轻歌迎了过去: “叔叔阿姨好!” 孟舟穿着蓝色夹克衫,方方正正的一张脸,相貌儒雅,跟他大学教授的形象很搭。 镜片后的目光扫了一眼张乐,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的点了点头: “嗯,来了!” 钟庆慧的长相,跟弟弟钟庆民有七分相似。 她对张乐的态度,就要冷淡了许多。 闺女不听话,自己给她推荐的人不选,偏偏找了个山沟里的少年,这是钟庆慧心里最不舒服的地方。 要不是弟弟钟庆民来电话,说了不少张乐的好话,钟庆慧说不定都不会见他。 林东海可不管大舅哥夫妻什么想法。 你们不喜欢这小子,我可是稀罕得很。 等到张乐跟两个人打过招呼,林东海第一时间拉着张乐,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追问。 孟舟看了妻子一眼,夫妻两人目光中都有一抹惊诧。 小妹夫林东海的性子,他们可是很清楚。 这个张乐能被他如此看重,一定有过人之处。 再联想到钟庆民的电话,钟庆慧心中的怨念,瞬间消散了不少。 算了,闺女自己喜欢,那就由得她去。 张乐在孟家做客,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回答林东海的问题。 一直等到孟霜的丈夫程长风赶到,家宴开始,林东海这才恋恋不舍的放过了他。 张乐松了一口气。 这次孟家之行,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除了林志杰提了几个刁钻古怪的问题,全程没有任何人难为他。 就连孟轻歌的父母,对他的态度也算说得过去。 不亲热,也算不上太过于冷淡。 至于想象中,孟家人拿支票砸到他脸上,高傲的叫他拿钱混蛋的场景,更是没有出现。 妈的,电视剧导演瞎编乱造,下次再也不信他们了。 张乐心里微微有些小失望。 没拿到分手费,倒是有了其他的意外收获,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来孟家之前根本没想到,孟轻歌的小姑父林东海,居然是亚运组委会的高层。 凭借上辈子给岳千灵当牛做马练成的口才,张乐很容易就拿下了亚运组委会唯一指定饮品的冠名权。 林东海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许诺出去的是多大的利益。 这也是日后他不待见张乐的最主要原因。 一想到自己曾经把将近九位数的利益,让这臭小子白白拿走,林东海心疼得直哆嗦。 张乐倒是没有不劳而获的觉悟。 开玩笑,如果不是我的倾囊而授,老林你懂什么经营冠名权。 恐怕到了亚运会开幕,还在为经费发愁。 这种绝世好点子,只是让你免了凉茶的冠名费,你们赚大了好不好! 张乐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开一个金点子公司,给别人指明方向来获利。 这顿饭吃的,完全可以用宾主尽欢来形容。 特别是老爷子孟天铎,小姑父林东海,再加上表弟程天意,这三个人简直将张乐当成了一家人。 要不是碍着孟舟夫妻在,说不定几个人当场便会做主,将张乐和孟轻歌的婚事定下来。 开玩笑。 这么厉害的年轻人,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宝藏,万一被别人抢了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唐江山那老家伙有个孙女儿叫唐冰,就算不如自家孟轻歌优秀,差得也不会太多。 除了唐家,大院儿里其他几家的女娃子也挺优秀,万一发现了这个宝藏少年,说不定会跑过来挖墙角的。 老爷子觉得,自己的担心,绝对很有必要。 第135章 人淡如菊 孟家当然不会留张乐住下,家宴结束之后,他只能告辞离开。 孟轻歌将他送到大门外,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跟着,偷偷竖起两个大拇指: “不错,表现可圈可点,接下来再接再厉,一定要让我家人打消包办婚姻的想法。” 张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他其实想问一句:这件事,最终要怎么收场。 看着孟轻歌心情这么好,他识相的没有去煞风景。 意外的跟林东海达成协议,凉茶的广告片,就要有所调整。 张乐辛辛苦苦拿下的亚运组委会唯一指定饮品头衔,必须加入进去。 找了个公用电话,忍着心疼花了2块8的长途费,打回岱山。 接电话的是李爱国。 他被张乐委以留守的重任。 电话里,张乐命令李爱国,通知姜寒月以最快的速度,来一趟京城。 李爱国犹豫了一下,开口提醒道: “老板,小姜从来没出过门,她自己一个人去京城,怕是不安全!” 张乐一拍脑门儿。 自己的思想,还是受后世影响太大。 现在的火车,可不像三十年后那样安全。 姜寒月一个漂亮小姑娘单身出门,说不准就被人贩子给拐到哪个山旮旯里,卖给老光棍当媳妇儿了。 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80年代大学生被拐的新闻还少吗! 真以为她们都是傻子啊! 只能说坏人的计谋,更加防不胜防。 “是我考虑不周,老李,那个南高丽人朴义周还在不在?” 说起朴义周的名字,李爱国语气里多了几分鄙夷: “在,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早早跑过来,嘴上说是观察凉茶厂的产能,寻找合作的机会,其实就是蹭吃蹭喝……” 老李性子耿直,最见不得这种占集体便宜的小家子气行为。 如果不是张乐有话,朴义周早就被他打出去了。 隔着电话线,也能感受到李爱国语气里的不屑,张乐笑道: “这样,老李你去找朴义周,让这家伙陪着姜寒月来一趟京城,就说我说的!” 李爱国很干脆的答应一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早就对那个贼眉鼠眼的南高丽人烦得不行,有机会将他赶走,那还能不立刻付诸行动。 朴义周这家伙缺点一大堆,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知恩图报。 张乐救过他,又帮忙收购了一批玉米芯,让他发了一笔财。 现在听到自己的兄弟有命令,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将姜寒月送到京城。 倒是后者,第一次离开岱山,还是要去京城这种大城市,心里免不了有些忐忑。 有了朴义周做保镖,这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这家伙能孤身一人跑到国内来做生意,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再加上他歪果仁的身份,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都绕着他走。 下手的对象有很多,何必招惹这种麻烦。 经过整整一天的颠簸,两个人乘坐的绿皮火车,终于驶进了京城西站。 下车的时候,朴义周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套近乎: “姜小姐,请把你的行李交给我来背!” 姜寒月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裤褂,乌黑的秀发编了两条辫子垂在脑后,手里的行李,也只是用蓝布包了几件换洗衣服。 听到朴义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少女将包袱藏到自己身后: “不用了朴大哥,我自己能行。” 朴义周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姜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在南高丽,帮女士拿行李是非常绅士的行为……” 姜寒月态度却很坚决: “朴大哥,这里是东方古国,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 朴义周脸色悻悻,不再坚持。 两个人随着乘客的人流,走出检票口。 隔着老远,就看到张乐挤在接站的人群中不停挥手: “朴兄,寒月,我在这里。” 朴义周笑逐颜开,快步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谢谢你关键时刻还记得我!” 张乐顺嘴跑火车: “朴兄,咱们是兄弟嘛!” 朴义周激动得脸色通红,重重点头道: “对,我们是兄弟。” 两人寒暄了一句,张乐笑着伸手,从有些局促不安的姜寒月手中,接过行李。 “寒月,辛苦了!” 姜寒月抿了抿嘴唇,笑着摇头: “不辛苦,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咣当咣当的真吵人!” 张乐将她的蓝布包袱抱在怀里,笑道: “现在的火车是这样的,过几年高铁开通就好了,既平稳又快速,那才是真正的出行最佳体验。” 两个人的动作浑然天成,似乎张乐给姜寒月拿行李,是理所当然的事。 殊不知,一旁的朴义周同学,两只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说好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合着刚刚就是不想我碰她的东西! 国际友人朴义周,只觉得自己的一颗赤诚之心,遭受了无数点暴击。 以至于接下来坐进车里的时候,显得有些蔫头耷拉脑的。 张乐拍了他一下,笑道: “朴兄,怎么没精神?” 朴义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坐火车太累了!” 张乐哈哈大笑: “你呀,赚了钱之后,没有以前能吃苦了。 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他指着专心致志开车的年轻人道: “这位是孟轻歌的表弟程天意,父母都在农业农村局上班! 天意,这位国际友人叫朴义周,是我的兄弟。 那个是姜寒月,我的凉茶广告片女主角……” 戴着墨镜的程天意,一脸酷酷的范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要不是张乐在,朴义周引以为傲的歪果仁身份,都不够他正眼瞧一下的。 反倒是一身乡土气息的姜寒月,让他多看了几眼。 这个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儿,容貌气质竟然不在自家表姐之下。 特别是骨子里透出的那种人淡如菊,更是孟轻歌不具备的。 程天意目光瞥了一眼副驾驶位置的张乐,心中不免有些狐疑: 表姐这个男朋友,从老家叫过来这么一位超级大美女,真的是拍广告片? 程天意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表姐,有些事还是要注意一下…… 第136章 偶像 程天意开来的,是一辆红色桑塔纳轿车。 父母都是农业农村局的高层,想借辆车还是挺容易的。 孟轻歌的吉普车太窄,坐不下这么多人。 这也是张乐找程天意帮忙的原因。 桑塔纳驶出火车站,朝着西单那边驶去。 姜寒月迟疑了一下: “张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 副驾驶位置的张乐也没回头,笑呵呵的道: “先去我的招待所住下,接下来再将广告片重新拍一遍。” 姜寒月脸上变色,扭捏道: “还要重拍啊?” 张乐笑道: “不用紧张,寒月你可是未来的超级天后,这种小场面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听到他夸赞自己,姜寒月俏脸上闪过一抹羞涩: “张大哥,我可以吗?” 张乐挑了挑眉,语气中充满了坚定: “当然可以,因为这是我说的!” 姜寒月很自然的点点头。 程天意心里一动:这姑娘对张乐的信任度倒是真高。 姜寒月的想法很简单:张乐说能行,那就一定行。 脸色纠结了一下,女孩儿开口道: “张大哥,要不咱们还是先去片场!” 张乐笑着解释: “寒月,不用着急,你坐了一天火车很累了,休息一下再去工作也不迟。” 姜寒月用力摇头,两条辫子随着动作来回甩动: “张大哥,我不累,真的,咱们还是先把片子拍出来!” 她想的很简单。 张乐在京城租设备和场地,一定要花不少钱。 早一天将广告片拍出来,也能给他省一笔钱。 张乐却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见姜寒月坚持,忍不住抬头看向开车的程天意: “天意,现在过去……可以么?” 程天意耸了耸肩膀: “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可以过去!”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张乐松了一口气: “那行,咱们这就过去!” 后排的朴义周满脸委屈:我是透明人么? 你们怎么没一个问问我的意见? 南高丽人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 很可惜,他的意见根本没人在乎。 能帮到张乐,姜寒月长途跋涉略显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红色桑塔纳拐了几个弯,驶进一座不起眼的院子。 朴义周四周瞧了瞧,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 “兄弟,这是哪儿?” 张乐没说话,程天意淡淡道: “这是我们一群志同道合朋友聚会的地方。” 张乐推门下车,笑道: “朴兄,放心,天意不会带我们来错地方的!” 朴义周半信半疑的慢慢点头。 他不是不相信张乐,只是觉得程天意太过年轻,有些不靠谱。 陈旧的小院子里,杂乱的停了几辆自行车。 凤凰,永久,飞鸽,几大品牌倒是一应俱全。 程天意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正好,这些家伙还没走。” 说着,他不去理会朴义周,率先朝院子里的平房走过去。 张乐提着包袱,对着姜寒月招了招手,两个人跟在程天意身后。 朴义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快步追了上去。 程天意伸手拉开房门,屋内一阵嘈杂的音乐声,扑面而来。 朴义周皱了皱眉。 他可不知道,这个掺杂了二胡,笛子,三弦,锣鼓等大杂烩的声音,是我们的国粹京剧。 二胡又叫京胡,是京剧伴奏中最主要的乐器。 锣鼓点儿停住,京胡咿咿呀呀的响起,一个男子粗着嗓子唱道: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写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 那人语速奇快无比,偏偏每个字又咬得极为清晰。 就连朴义周这种纯外行,都觉得唱得非常好听。 程天意做了个手势,几个人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将状纸压在了爷的大~堂~上~” 随着唱老生那人最后一个字吐出,刚刚沉寂下去的锣鼓,又响了起来。 程天意带头鼓起掌来: “涂哥,几天没见,你的唱功又精进了不少。” 唱戏那人扭头笑道: “天意,你这纯属是在笑话我……” 张乐眼前一亮。 原本以为,唱老生这么好的人,最少也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 没想到,那人却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最关键的是,这人张乐还认识。 当然,他认识人家,也是因为对方后世频繁出现在电视上。 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张乐在岱山县慕容街,第一次遇到姜寒月时,无意中唱起的那首【你】,原唱就是这位。 只不过现在是88年,这位大神还没出名。 他那些脍炙人口的曲子,现在也是一首都没出现。 那人目光一闪,看到程天意身后的张乐等人,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天意,这几位是你的新朋友?” 程天意笑着道: “涂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表姐的男朋友张乐,国际友人朴义周,这位姐姐叫姜寒月……” 涂哥热情的大笑着伸出手来: “天意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在下涂红刚。” 张乐抢着过去,伸手跟前世的偶像紧紧握在一起: “涂哥,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涂红刚脸色有些尴尬。 67年出生的他,今年虚岁刚刚二十二,其实比张乐还小了一岁。 前面才从戏曲学校毕业的他,满打满算工作还没有两年。 张乐说的那些什么如雷贯耳,涂红刚再自负,也是不敢承认。 看眼前这年轻人热切的目光,又不像是在说反话。 涂红刚打了个哈哈,对张乐的印象更加好了几分。 见到程天意带了朋友过来,屋里其他人纷纷围拢过来。 刚进门时还浑不在意的张乐,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这屋子里的,就没有一个无名之辈。 笑得好像个坏人的冯裤子,未来国内的摇滚第一人老崔,第一个代表国内嘉宾,参加了红磡体育馆第10届嘉士伯音乐节的老郑…… 大神啊,偶像啊! 张乐带着朝圣的心情,跟这几位日后的大神一一握手。 冯裤子几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程天意带过来的年轻人,为何表现得如此激动。 众人问询的目光中,程天意笑道: “行了,老冯,老郑,我这位未来的表姐夫,有事求大家帮忙……” 第137章 可能 屋子里的几人满脸愤怒,提高声音道: “天意,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几个,还用得着说这个求字?” 程天意笑着打躬作揖的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兄弟们,我一时说错了话,这样,过几天王府井大街新开的那家法兰西餐厅,我请客。” 冯裤子几人这才放过了他: “算了,看在你不是故意的,这次原谅你了。” 程天意笑呵呵的拱手: “多谢几位哥哥。 我这位未来的表姐夫,想拍一部广告片,冯哥,要不您给掌掌眼?” 冯裤子还不是后世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导演,他现在京城电视艺术中心,做一个苦逼的小美工。 即便如此,在拍广告片这个领域,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绝对没有他经验丰富。 老冯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问道: “这位兄弟,你想拍一部什么样的广告片?” 张乐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眼前的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冯裤子。 你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也可以怀疑他的相貌,但是绝不能怀疑他在电影执导方面的天赋。 能从一个小美工,混成国际知名大导演,没有两把刷子可做不到。 “冯哥,这是我在宁州找人拍的小样儿,这次想加入一组镜头:亚运组委会唯一指定饮品!” 屋子里的几人脸色一变:这年轻人看着不像山不漏水,没想到还能跟亚运组委会有交集。 冯裤子收起了轻视之心,回手对老崔道: “那啥,崔啊,把咱们那台录像机拿出来,我先看看张兄弟的片子。” 老崔不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 “你又不是没长腿,干嘛非得指使我!”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进到里屋,拿出了一台东瀛产索尼录像机,接到电视机上。 冯裤子亲手接过张乐手里的录像带,放进机子里。 随着屏幕上一片雪花闪过,姜寒月不施脂粉的俏脸,出现在画面上。 少女拎着裙摆走在草地上,轻启樱唇曼声唱道: “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清水般的模样,如玉的目光,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镜头转换,少女不远处的草地上,出现了一箱包装精美的凉茶饮料。 姜寒月弯下腰,拿起一罐凉茶捧在掌心,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中医世家凉茶,清凉整个世界!” 冯裤子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完全怒了: “胡闹,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张兄弟,负责广告片创意的人,是不是跟你有仇?” 张乐干笑一声: “冯哥,怎么这么说?” 冯裤子毫不客气的指着屏幕: “你自己看看,这是饮料广告,前面的歌曲跟后面完全不搭也就算了,还有这个广告词,简直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你确定这样的广告片投放到电视台,不会起到反作用?” 张乐的笑容越发尴尬,摸了摸鼻子道: “冯哥,那您说这片子,应该怎么拍?” 他上辈子在岳千灵手下,做的也不是创意的工作。 这样的广告片,还是死了无数脑细胞,才想出来的点子。 即使如此,在半专业人士冯裤子的眼中,还是落了个啥也不是的评价。 冯裤子大手一挥: “兄弟,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个片子就交给我!” 没等他说完,张乐忙不迭点头: “相信相信,若是不相信冯哥,还能相信谁!” 冯裤子露齿一笑,对这位新认识的小兄弟,印象好了几分。 只是他这一笑,看得周围众人头皮发麻。 哥,你笑得挺好看,以后最好还是别笑了。 冯裤子将这件事大包大揽下来,回头对老崔和老郑道: “崔啊,小军,你俩也别闲着,手里有啥清新脱俗的歌儿,拿出来给这位妹妹。 唱这么大气铿锵的曲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酒的呢!” 目光无意中一瞥,看到旁边的张乐,冷汗都要下来了,冯裤子解释了一句: “兄弟,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这位妹妹条件好,嗓子也不错,就是这首曲子,跟片子意境不搭……” 张乐干巴巴的挤出一个笑容: “冯哥,我也是这么觉得!” 老崔苦着脸: “老冯,我和小军是玩儿摇滚的,手里的歌,都不适合这位妹妹……” 这两个人目光毒辣,从姜寒月哼唱的半首歌上,就听出了她适合什么样的曲子。 老崔说的是实话。 他和老郑虽说可以自己创作歌曲,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写出一首适合姜寒月音色的好歌来。 “要不,给湘港那边打个电话,请卢哥帮帮忙!” 张乐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小声问程天意: “那啥,天意啊,他们说的卢哥是谁?” 程天意无所谓的回了一句: “卢观亭,也是我们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靠,是这位大佬。 张乐的冷汗下来了。 卢观亭是谁? 那可是湘港影视圈子里,名气仅次于黄沾的音乐大才子。 程天意这伙人竟然能搭上他的关系? 自己的凉茶广告,若是能请到卢观亭做曲,冯裤子执导,老崔老郑涂红刚客串,这个牛自己可以一直吹到死。 不,就算死了,到了阎王爷那儿,也能跟判官吹嘘几句。 冯裤子皱了皱眉: “卢哥最近在拍【七小福】,大概是没时间。” 老郑嘬了嘬牙花,试探着道: “要不找汪树?” 冯裤子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 “老郑,是朋友的,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老郑尴尬一笑。 忘了老冯跟汪树有过节了。 几个人正一筹莫展,姜寒月小声道: “那个……张大哥给我写了另一首歌,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用?” 冯裤子几人面面相觑,指了指张乐: “妹妹,你说的张大哥,不会是他?” 姜寒月懵懂的点头。 老崔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那好,妹妹你唱两句,我们听听。” 几个人表情上的轻蔑,差不多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我们都写不出来适合她音色的好歌,这个外行能做到? 老崔等人怀疑的目光中,姜寒月鼓起勇气,轻声唱道: “可能西安城墙上有人誓言不分,可能要去到大理才算爱得认真……” 只唱了两句,老崔老郑涂红刚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异常精彩…… 第138章 娱乐公司 “兄弟,我的亲兄弟!” 年纪小了几岁的郑军,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他身边握着手就不撒开。 张乐头皮发麻,后脊梁骨冷汗刷刷的冒了出来。 这位大佬,不是有啥特别的爱好? 老崔也不甘示弱,冲过来抓住他另一只手: “张乐兄弟,我承认咱们这几个狗眼看人低,你大人大量,别跟我和老郑一般见识……” 老郑怒目而视:你丫才是狗。 涂红刚慢了一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张乐的两只手都被人抓住。 老涂犹豫了一下,走到面前,委屈巴巴的盯着他看。 张乐毛骨悚然: “三位哥哥,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只要小弟能做到,绝不推辞!” 郑军大喜: “老弟,哥哥我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实诚人儿。 那啥,我也不多要,一首摇滚……” 张乐哭笑不得。 这位以自创歌曲闻名遐迩的摇滚大佬,跑到自己面前,跟个怨妇似的说小话儿。 这种事说出去,谁能信! “军哥,我不是驳您面子,只是这个摇滚……” 郑军哭唧唧的道: “兄弟,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就不用找借口了,能做出两首风格完全不一样的歌曲,你若是说自己不会写摇滚,谁能信?” 另一边的老崔拼命点头,示意自己很赞同他的话。 两个人死死攥着张乐的手,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们就不撒手的架势。 张乐被逼无奈,只能苦笑道: “两位哥哥,我这里确实有两首歌,是平常写着玩的,至于是不是合适你们,我不知道……” 崔郑二人眼前一亮: “兄弟,你真有?” 张乐硬着头皮点点头: “郑哥,我哼一遍曲子,您记一下。” 郑军喜滋滋的点头,脸上越发凝重,生怕错过了他嘴里的任何一个字。 张乐只能按照记忆,将前世那首吃果果,慢慢哼唱了一遍。 他那五音不全,十句有八句都不在调上的特殊唱法,却没影响到郑军。 听着他哼唱的曲调,郑军脸色越来越是狂喜。 “没错,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兄弟,哥哥这次欠你个人情。” 张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自己唱歌绝对没有天赋,如果不是郑军自带纠错功能,这次说不定得丢个大脸。 眼见老郑拿到了歌儿,老崔有点儿急了。 “兄弟,还有我呢!” 看着对方渴望的眼神儿,张乐狠狠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 “崔哥,我这里有一首【假行僧】,你记一下词……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要从白走到黑……” 老崔的表情跟郑军一样,从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大喜,再到最后的狂喜。 “兄弟,你可真神了,这个曲子我脑子里有模糊的想法,没想到你居然提前做出来了,咱哥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哈哈哈……” 张乐挤出一个笑容。 屁的心有灵犀。 就算是没有我,这首【假行僧】用不了半年,你也能创造出来。 打发了两位大佬,让他松了一口气。 扭回头,一张幽怨的大脸,出现在视线中。 “兄弟,还有我呢!” 张乐举手求饶: “涂哥,您饶了我,咱就是一块海绵,也得给它吸水的时间不是。” 张乐倒不是对涂红刚有啥意见,单纯就是因为,一下子拿出三首歌,会不会被人当成怪物。 不是出于这种顾虑,他说不定直接将【精忠报国】拿出来了。 涂红刚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兄弟,我也不要你帮忙写新歌,只是过些日子哥哥要参加京城青年歌手大赛,能不能把刚刚广告片里的那首歌,让我参加比赛用?” 张乐松了一口气。 这个好办。 原本【你】的原唱就是老涂。 姜寒月勉强能唱,却没办法让这首歌拥有灵魂。 只有老涂,才能唱出歌里那种大气磅礴的感情。 “涂哥,没问题,这首【你】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专属了。” 涂红刚大喜过望,没口子的感谢。 自从听到那首歌的第一时间,他就不自觉的喜欢上了。 能带着【你】去参加比赛,他对自己获奖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冯裤子对歌曲没有任何兴趣。 好不容易等到几个人说完,立刻对张乐道: “老弟,给我两天时间,哥哥保证给你一个完美的广告片!” 他最近正觉得做美工没出息,想着向导演转行。 张乐的出现,正好让冯裤子有了练手的机会。 “冯哥,兄弟绝对相信你,两天不够的话,天都没问题。” 冯裤子大手一挥: “不用,说两天就是两天,老弟你就擎好儿!” 解决了广告片的问题,又结交了几个新朋友,张乐心情大好。 “天意,你们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儿,干嘛不成立一家娱乐公司?” 程天意跟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苦笑: “我们也想过,可是成立公司需要大笔资金,哥几个都是穷人,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笔钱!!” 自打进屋之后,一直没做声的朴义周,眼前陡然一亮,主动跳出来道: “程兄弟,缺钱的事儿跟我说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自打结束了玉米芯的生意,朴义周一直在寻找其他的赚钱机会。 原本他的计划,是打算等张乐的凉茶打出名气,由自己来做南高丽的销售总代理。 可是现在,眼前有一条更光明的发财大路摆在那里。 朴义周当机立断,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他有种直觉,自己这次的选择绝不会错。 做娱乐公司有多赚钱,他比谁都清楚。 南高丽那些娱乐公司,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程天意斜了他一眼,目光明显是不信任: “你,行吗?” 张乐脑子里灵光一闪,忍不住用力一拍大腿: “朴兄说的没错,他是南高丽人,有国外背景。 只要天意你的娱乐公司,能够利用好这个噱头,绝对能一炮而红。” 这年头,只要跟国外沾上边儿,狗屎也能包装成黄金。 听张乐这么说,程天意变得犹豫起来: “跟他合作,也不是不行,不过表姐夫你也得加入!!” 第139章 一切皆有可能 张乐有些发懵:我这边的凉茶还没有头绪,你非要拉我加入什么娱乐公司,没搞错? 程天意表情很坚定。 在孟家第一次见到张乐,他就有一种直觉,这就是自己后半生的贵人。 今天对方的表现,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父母都在体制内,当然也想要他按照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最起码,以后衣食无忧是能够保证的。 程天意的骨子里,却有一种不屈服的基因。 跟孟轻歌一样。 他也从心里反感父母帮忙安排自己的人生。 程天意觉得,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聊聊天的混日子,自己会疯掉。 他喜欢飞舞张扬的音乐。 张乐无心中一句成立娱乐公司,恰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程天意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实现愿望的最好机会。 他年纪虽小,处事却果断,当即表示成立娱乐公司可以,张乐你必须加入。 程天意很清楚,自己父母一开始绝不会同意自己成立什么娱乐公司。 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在胡闹。 有张乐加入,可以在必要时刻拉出来做挡箭牌。 对方可是外公小姨父表姐都看好的人。 再者,张乐能够在瞬间,拿出两首令老崔老郑都满意的歌曲,肚子里一定还有存货。 只要有他加入,娱乐公司还愁做不起来? 不得不承认,京城的这些二代三代们,并不像爽文小说里描述的那样,都是啃老的废物。 耳濡目染,他们比普通人更有眼光,做事也更果断。 张乐想推辞,都找不到借口。 就在京城西单一间破旧的院子里,未来国内娱乐业龙头一哥,在五票赞成,一票弃权,一票反对的和谐氛围中诞生了。 公司的股东构成,就是屋子里的几个人。 人脉关系最广的程天意,占股三成。 被赶鸭子上架的张乐,占股两成。 负责出钱,维护公司资金运转的南高丽友人朴义周,占股两成。 老崔老郑老涂冯裤子姜寒月五人,占股剩下的三成。 相比于其他人的喜气洋洋,姜寒月是最懵的那个。 自己就是到京城来拍个广告片,怎么莫名奇妙的成股东了。 虽说只是占股千分之六,那也是实打实的股东。 这么大的冲击,让女孩儿感觉如在梦中。 以至于在冯裤子手写的合约上签字时,姜寒月的手还是颤抖的。 大家成了自己人,感情自然又近了几分。 公司的第一步,就是打出名气。 作为股东兼首位签约艺人,这个责任当仁不让的落在了姜寒月肩膀上。 没办法。 冯裤子老涂他们,都有自己上班的单位。 玩票儿似的加入一家娱乐公司,做个小股东还行。 签约这种可能有后患的事,众人还是不会去碰。 正因为如此,姜寒月也就光荣的成为了启明星娱乐公司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签约艺人。 启明星这个名字,是由张乐提议,所有股东一致赞成通过的。 至于程天意想出来的兄弟娱乐,被大家批判成又俗又土。 张乐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这次进京,本来是投送广告片。 谁能想到,居然戏剧性的成为了一家娱乐公司的大股东。 他属于只出主意不管事那种。 具体操作,由程天意和朴义周负责。 这两位,一个是大院儿子弟,一个有歪果仁的身份。 有他们挡在前面,也会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乐正想做个甩手掌柜的,却被几人共同声讨。 “不管事儿可以,寒月打出名气需要的歌,总得你来写!” 老崔的话,获得了所有人一致点头。 张乐想反对,都没办法开口。 他很怀疑,这群家伙非得拉自己入伙,大概是看上了自己写歌的才能。 这个问题不大。 我虽然不会写,但是我会抄啊。 后世那么多经典,随便抄个十首八首,姜寒月想不火都难。 趁着冯裤子帮忙拍摄广告片的空隙,张乐捡了几首后世的经典,写给了姜寒月。 当然,他肯定会大言不惭的说,这是自己原创。 其实这也不能算错。 【雨蝶】【千千阙歌】【追梦人】这几首歌,在这个位面也确实是他的原创。 将这几首歌交给姜寒月,冯裤子帮忙拍摄的广告片,也完成了后期制作。 不愧是未来获奖无数的大导演。 冯裤子的作品果然不同凡响。 不论是光影效果,还是镜头衔接,都处理得无懈可击。 最重要的是,意境更是甩了张乐原本拿过来的小样儿十万八千里。 一身素衣的姜寒月,迎着风站在古城墙上。 只是这一个镜头,已经足以碾压现在的任何广告片。 再配上张乐为她量身打造的那首【可能】,整个广告片的意境,又提升了三分。 冯裤子别出心裁,将原本广告片上那句词儿:品中医世家凉茶,清凉你的世界,也做了修改。 中医世家凉茶,为亚运健儿加油,绝不放弃勇攀高峰,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看到这句,张乐把大腿都拍红了。 好,真是太好了。 这句广告词跟画面前后呼应,还跟姜寒月唱的【可能】无比契合。 老冯就是老冯。 即使是初出茅庐,这脑子里的东西,也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一旁的朴义周龇牙咧嘴,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我特么的好奇凑过来干嘛。 还有,张乐兄弟你心里高兴,为什么要使劲儿拍我的大腿? 朴义周觉得,自己的大腿内侧又疼又麻,说不定都肿了。 广告片拍摄出来,投送就要简单得多。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 就算是京城电视台,想要拉点广告赞助,也得求爷爷告奶奶。 没办法,计划经济就是这样。 都是国家的企业,我做个广告,凭什么还要给你交钱。 难得有张乐这种冤大头,主动拿着钞票送上门。 京城电视台的李主任,差点儿将他当成菩萨给供起来。 双方一拍即合。 岱山凉茶集团,掏3800块钱的广告费,在京城电视台播出一年。 张乐差点儿乐疯。 这特么的就是白菜价啊。 他可是知道,五年之后的秦池,为了购买天气预报前十五秒广告,花费了3800万。 第140章 闹事 搞定了广告的事,张乐独自一个人,返回了岱山。 姜寒月需要留在京城,进行全方位的包装宣传,打出名气。 这件事,交给程天意和朴义周来做。 阴险的张乐,给两人出了个主意:趁着姜寒月还没出名,带到南高丽或者湘港去转一圈。 三两个月之后回来,那就是妥妥的海归艺人。 这种噱头,对迅速捧红一个人,还是很有用的。 朴义周拼命点头:张乐兄弟说的对啊,这么简单的炒作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程天意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拉住张乐,让他永久留在京城。 这位便宜表姐夫,脑瓜子一转悠,就是一个鬼点子。 张乐拒绝了他的挽留。 娱乐公司什么的,只是造神计划需要,他志不在此。 凉茶厂那边,自己离开了十多天,也不知道李爱国顶不顶得住。 张乐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等他回到凉茶厂,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有条不紊的生产环境,反而是一大群人,围着李爱国,七嘴八舌的在说什么。 “李主任,这眼看着厂子都一个多月没开支了,再这样下去,大家伙儿家里撑不下去啊……” 有人带头,对着脸色难看的李爱国,就是一顿吐槽。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对,原本还以为,厂子改制之后,大家伙儿的日子会好起来,可你看看,还不如原本的啤酒厂……” 李爱国黑着脸,对那个领头的男子道: “胡向东,你也是啤酒厂的老工人了,难道不知道今天这么做,影响有多恶劣吗?” 叫胡向东的工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李主任,俺们只想吃饱饭,可不在乎什么影响,对不对?” 他这么一煽动,其他人纷纷开口: “就是,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在乎什么影响?” 李爱国压了压火气: “胡向东,你倒是说说看,今天到底想干什么?” 胡向东轻蔑一笑: “干什么? 李主任,今儿大伙儿过来,就是为了要你一句准话儿,这个厂子以后还能不能行?” 李爱国迟疑了一下。 “厂子行不行,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胡向东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这么说,你李主任也不确定,这个什么狗屁凉茶,到底能不能行?” 李爱国确实不敢保证。 被对方一句话揭穿老底,他有些恼羞成怒: “胡向东,我命令你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切!”胡向东不屑的啐了一口: “李主任,别耍你以前车间主任的威风,没有钱,今天说什么都不好使! 大家伙儿可能还不知道,东瀛藤原会社收购了盛京的八王寺汽水,正在咱们岱山修建分部,这里若是再发不了工资,大家不妨跳槽,去东瀛人那边干活……” 他这么一说,周围很多看热闹的工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意动。 辛辛苦苦上班,谁不是想多赚点钱。 凉茶厂这边看不到希望,真不如像胡向东说的那样,跳槽到东瀛人的厂子去。 人挪活树挪死嘛! 眼见着局势越来越乱,有要失控的征兆,李爱国急得满头大汗。 他对管理原本就不擅长,更何况胡向东是受人指使,有备而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他越是这么喊,周围的人却越乱。 正在这时,人群外响起一个淡然的声音。 “胡向东,你的意思是,要去东瀛人的饮料厂?” 胡向东正在得意,冷不丁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不耐烦的扭头道: “你特喵的谁……张老板?” 张乐从人群外挤进来,似笑非笑的盯着领头闹事的胡向东。 这小子目光闪烁,不敢跟他对视。 萍姐可是说了,姓张的跟县里一把手钟庆民关系不错,自己得罪不起他。 “是……又怎样?” 当着这么多人,还是自己挑起来的事,胡向东也丢不起脸,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没想到,张乐的表现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他很干脆的点头: “老李,厂子里的账上,还有多少钱?” 李爱国犹豫不决。 跟着胡向东闹事的,大部分都是跑销售的人员。 没有了他们,仓库里积压的凉茶,更是卖不出去。 自家老板年轻气盛,可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头脑发热的事来。 张乐沉着脸,又问了一遍,李爱国这才不情不愿的小声道: “还……还有!” 张乐点点头: “足够了。” 跟着胡向东闹事的,大概有二三十人。 就算都是三十的工资,有几千块也可以打发掉。 “老李,叫财务部的人出来,就在院子里办公,不管是哪个部门的人,想要离开厂子,我绝不拦着。 咱们现场清工资!” 胡向东没想到,张乐一来就选择了玉石俱焚,这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张老板,这么说,是要赶我们兄弟离开了?” 张乐笑得人畜无害: “你搞错了,离开厂子不正是你带人闹事的诉求么?” 胡向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倒不是真的想走,只是打算闹一把,将工资涨一涨。 萍姐不是说,当官儿的都怕闹事。 只要自己这边闹起来,新老板一定绷不住,会给大家涨工资。 怎么这小子的表现,跟她所说完全不一样? 没等胡向东想明白,李爱国已经答应一声,转身去将财务部的人叫了出来。 张乐踏上台阶,居高临下大声道: “今天我做主,大家不管是谁要离开厂子,都能拿到全额的工资……” 原本心思活络的人,又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心动,是听胡向东说,厂里连开工资的钱都没了。 现在张乐放话出来,不管是谁离开,工资都会足额发放,这让所有人心里不免有了其他想法。 东瀛人的饮料厂,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即使建成了,也不见得比这边工资更高。 一时间,绝大部分工人都犹豫了起来。 胡向东煽动失败,铁青着脸道: “好,既然你们选择留下,到时候厂子倒闭,可别到藤原会社这边来求我。” 第141章 离职 胡向东带着十几个跟他一起闹事的销售人员,现场办理了离职手续。 挑头的人中,还有七八个在犹犹豫豫,想要离开,又有些舍不得。 张乐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 “几位,你们不去办手续吗?” 那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吭哧瘪肚的道: “张老板,我们还是想留在凉茶厂……” 他们想的是,销售部绝大多数人离开,咱们几个留下来,肯定能得到新老板的重用。 这几个,以前在啤酒厂的销售部,都是混吃混喝的货色。 “不必……”张乐抬手打断了他们后面的话: “凉茶厂不需要在关键时刻拖后腿的工人,你们现在不走,过几天被强制开除,可就没有今天的优厚待遇了。” 那几个人做梦也没想到,张乐会如此强势。 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脸上当然挂不住,几人恼羞成怒: “张乐,你别张狂,离开了我们这些销售,你那么多的凉茶,还不得烂到仓库里。” 张乐冷笑: “这些事,不劳几位操心。 老李,让财务部给他们结清工资,安保部的人呢,待会儿送他们出去,可不要顺手牵羊,摸了咱们厂里的什么东西。” 那几个人气得脸色发紫,却也只能办理了离职手续。 张乐对他们的处理,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不但凉茶厂的工人拍手叫好,就连胡向东一伙儿,也都是幸灾乐祸。 该! 想要投机取巧,却落了个两边不是人的下场。 这几个家伙,再去找工作,别想进销售部门。 没有哪个单位,会聘请这种墙头草。 张乐瞥了一眼没走的胡向东等人,眉头一皱道: “保卫科的人呢,怎么还不把这些无关人等清理出去。” 胡向东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的道: “张乐,你别太过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张乐冷笑: “我干嘛还要见你们,保卫科,保卫科……” 胡向东阴沉着脸,情知自己今天再不走,可能会丢个大脸: “张乐,你别后悔,咱们走!” 张乐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谁会后悔,现在还不好说!” 闹事的人被清理出去,其他工人正打算返回岗位,张乐突然开口道: “老李,看热闹的工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按照无故脱岗处理,罚款5元!” 这句话,令所有在场的人立马炸了锅。 李爱国脸色一变: “老板,这么多人都罚,会不会激起民愤?” 张乐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人群: “无组织无纪律,上班时间丢下工作跑出来看热闹,对厂里的正常工作造成了困扰,你说该不该罚?” 李爱国满脸纠结: “罚是该罚,只是现在……” 他是想提醒张乐,目前厂子不景气,要尽力安抚工人的情绪,而不是跟他们对着干。 张乐冷冷一笑: “我的厂子,需要的不是自由散漫,而是以厂为家,以厂为荣的打工人。 谁对处罚结果不满意,可以跟胡向东几人一样,拿工资走人。” 张乐态度如此强势,那些工人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也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不管是在哪个厂子,都是绝不允许的。 张乐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人脑子里,依然有一种啤酒厂吃大锅饭的散漫。 要是不趁机敲打一番,日后肯定还会出现问题。 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将隐患消灭在萌芽中。 要是所有人都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儿,张乐绝对不介意,来个大换血。 为了凉茶厂的未来,他会将所有人都清理一遍。 国内别的不多,想找愿意听话的工人,绝对不难。 幸好,目前来看,这些工人的素质还是不错的。 张乐很满意。 打了一巴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一个甜枣吃。 “既然大家对处罚没意见,那我接下来再宣布一个奖励消息: 咱们的中医世家凉茶,成为亚运组委会唯一合作品牌,另外,也马上就要登上京城电视台的广告,接下来大家要面对的,是超负荷的全力开动。 当然,厂里不会凭白压榨工人的劳动力,所有人的工资奖金翻倍……” 在场的工人一愣,紧接着就是狂喜。 “我没听错,工资奖金翻倍,岂不是说从下个月开始,咱们一个月的工资,能顶以前三个月?” “老黄,你是七级工,基本工资就有45块,这一翻倍的话,月收入要破百了。” “我靠,就算是以前一个灌装车间搬箱子的,下月也能月收入超过90块钱!” “刘姐,我不是做梦,咱们真能挣这么多钱?要不你掐我一下!” 随着女工的话,旁边的工友毫不犹豫掐了她一把。 “斯哈,让你掐,你还真掐啊?” 这一刻,工人们早已经忘了刚刚被罚款5块钱的不满。 开玩笑。 5块钱跟100块钱哪个多,我们还是分得清的。 张乐对工人的反应很满意。 有前世的经验,管理一个小小的啤酒厂,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做法,是后世经常用的手法。 现在牛刀小试,果然取得了不凡的效果。 李爱国又惊又喜: “老板,你是说咱们的凉茶,成了亚运组委会的指定饮品……” 亚运这个话题有多火,老李当然很清楚。 不客气的说,在如今的国内,就算是一坨狗屎,跟亚运搭上了关系,都会不可避免的火一把。 更何况,张乐刚刚可是说,凉茶的广告片,要在京城电视台播出。 如今看电视,基本上只有三个台:市台,省台和京城电视台。 能够在京城电视台播出广告,岂不是说我们生产的凉茶,要被全国消费者知道! 李爱国脑子嗡嗡直响,暗自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 这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张乐看出了他的欣喜,淡淡的补上了一句: “老李,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儿瞎高兴………” 李爱国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并不是白给的。 张乐提了一句,他已经幡然醒悟: “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就去督促工人抓紧生产,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张乐笑着点点头。 李爱国这家伙毛病不少,优点却也是蛮多的。 第142章 总代理 接下来的几天,凉茶厂这边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变化。 那天带头闹事被张乐强势赶走的胡向东,此刻正坐在一辆日产尼桑的副驾驶上,满脸谄媚的笑道: “丽萍厂长,这个姓张的肯定是在虚张声势,您也看到了,过去这么多天,也没有一辆货车,来拉他生产的凉茶。” 尼桑的后座上,坐着一男一女。 女子胖脸上满是怨毒: “不能大意,这个姓张的惯会扮猪吃老虎,渡边小五郎先生可是说了,这次绝不能让他咸鱼翻身。” 说话的女子,正是原来啤酒厂的厂长胡丽萍。 她靠着举报姐夫吕东印的功劳,奇迹般从吕家塌房的危机中,成功存活了下来。 这女人也算是有些路子,居然又搭上了东瀛藤原会社的船。 她身侧的男子阴恻恻道: “萍姨,您能不能跟井上村彦先生求个情,张乐这个王八蛋,交给我来收拾!” 胡丽萍胖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似乎很瞧不上这个男子。 “书强,姨知道你跟张乐有仇,不过千万不要冲动,坏了井上先生的大事,后果你是知道的。” 贼眉鼠眼男子脸上那道丑陋的刀疤跳了两下,不甘心的道: “便宜这个兔崽子了!” 他脸上那副怨毒的表情,令副驾驶位置的胡向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听说这个叫黄书强的家伙,父母都被人给宰了。 他也是命大,被对手在脸上砍了一刀,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这次对付凉茶厂,井上村彦的下属渡边小五郎,不知道从哪儿将他给找了过来。 听他的语气,黄书强父母的死,莫非跟张乐还有关系? 胡向东投靠东瀛人的日子太短,还不清楚黄书强的底细。 这家伙纯粹是属狗的,是会叫唤,不敢咬人那种。 井上村彦压根也没想利用他打垮张乐。 黄书强恶心人还行,真要是动手,保证他比兔子跑得还快。 胡丽萍抬手看了一下表: “走,这都要中午了,凉茶厂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咱们大概……” 刚说到这里,身后的路口发动机轰鸣声响起,一辆半挂东风大货车,夹着漫天尘土开了过来。 日产尼桑来不及关闭车窗,灰尘扑了几个人满头满脸。 “呸呸呸……” 胡向东不停向窗外啐着唾沫,骂骂咧咧的道: “妈个蛋的,会不会开车!” 半挂车在凉茶厂门口停下,一名胖乎乎的中年人,从副驾驶开门跳了下来。 保安听到动静,早从警卫室迎了出来: “哎哎哎,干嘛的,大门口不许停车,影响我们出行知不知道!” 中年男子笑嘻嘻的掏出一包烟,挨个儿给几名保安散了一圈: “几位辛苦,我是盛京来的,姓杨,跟你们老板是朋友……” 伸手不打笑脸人,几名保安摸不清这人的底细,也不敢轻易得罪。 互相对视了一眼,当班儿的组长沉声道: “您说认识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儿?” 中年男子,正是张乐卖文玩核桃时,认识的盛京人杨天宝。 他是那种八面玲珑的性子。 听保安问起,立马笑容满面的道: “这不,最近听说你们厂子出了一款凉茶,我寻思着找找张乐老弟,拉一些回盛京去卖……” 原来是主动上门的客户,保安队长不敢怠慢,立刻第一时间汇报了上去。 接到电话,张乐带着李爱国一起迎了出来。 到了门口一看,正跟几名保安抽烟聊天的男子,可不是杨天宝嘛。 张乐笑着走过去: “杨哥,什么风把你这位贵客吹来了?” 杨天宝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 “老弟,你有凉茶这么好的产品,怎么不通知哥哥我一声,要不是从电视上看到,险些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张乐打了个哈哈: “杨哥,您不是搞文玩的么,怎么会对凉茶感兴趣。” 杨天宝笑容不减: “老弟,哥哥我买文玩核桃,其实就是装的,最近几年赚了点儿小钱,学着人家附庸风雅而已……” 张乐哈哈大笑: “杨哥,原来您的主业不是倒卖文玩,是小弟误会了。” 杨天宝半真半假的道: “老弟,这次哥哥过来,你可要给一个最大的优惠呦!” 张乐目光不经意的从半挂车上掠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杨哥,看您说的,咱们哥俩儿这交情,不给谁优惠,也得给你优惠。” 杨天宝这家伙,以前跟他打交道的时候,就察觉到他性子最是油滑,很适合做生意。 这次带着半挂车杀到岱山来,一定是从京城电视台播放的广告里,察觉到了商机。 张乐对这种人并不讨厌。 人家挣钱,靠的是敏锐的嗅觉,和果决的判断。 能够第一时间找上凉茶厂,说明杨天宝对市场的把控,很有一套。 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杨天宝这次来岱山,还真的是在看电视时,无意中看到了冯裤子帮忙拍的那个广告。 作为一名优秀的老狐狸,他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亚运组委会唯一指定饮品? 那岂不是说,两年之后的亚运会代表团,都要喝这种饮料? 这个叫中医世家的凉茶,要火啊! 有了这个判断,杨天宝再一看凉茶的生产厂家,居然是岱山的,忍不住心里就是一惊。 哪位高人,有如此手段,能跟亚运组委会搭上关系? 不行。 趁着大家都没行动,自己得先下手。 能够在改革开放之初,赤手空拳挣下了偌大的身家,杨天宝靠的就是自己对市场的精准嗅觉,和果断决策。 打定主意的第一时间,他便托了岱山的朋友,调查凉茶厂的事。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敢情这个凉茶,居然是自己的老熟人张乐搞出来的。 杨天宝原本还在动摇的心,立马坚定了下来。 他接触过张乐。 对方的城府之深,连他这个生意场上的老鸟也看不清深浅。 凉茶既然是他生产的,一定是个赚钱的生意。 第二天一大早,杨天宝雇了一辆半挂,直接从盛京杀到了岱山。 他心里还藏着一个野望:如果可能的话,在张乐手中,拿下凉茶东三省的总代理…… 第143章 阴险 杨天宝的如意算盘很响,却遭到了张乐的委婉拒绝。 “杨哥,我们的凉茶,这次选择总部直销的模式,不打算设立省级代理……” 张乐清楚的知道,设立区域代理人虽然省心省力,却很容易出现管理不到位的现象。 如果有代理人打着凉茶的旗号,弄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最后被抹黑的,依然是中医世家凉茶品牌。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设立省级代理人。 各个城市的铺货,都由总部统一管理。 这样做,虽然增大了工作压力,却能最大限度保证品牌的质量。 杨天宝有些失望。 他原本还想着,拿下东三省的总代理权,说不定可以大赚一笔。 眼见人家张乐咬得很死,也知道事不可为。 “老弟,东三省的总代理做不成,盛京独家销售的权利,你总得给哥哥!” 张乐很干脆的答应了: “杨哥,这个没问题,我保证在盛京,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售卖凉茶!” 杨天宝稍微放下了心。 吃不下东三省总代理,能够保住盛京,是他的底线。 “老弟,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把合同签了,当然了,这可不是哥哥信不过你,生意场上,还是要按照规则来……” 张乐对杨天宝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这是个拎得清形势的聪明人。 跟他打交道,只要遵守规则,会轻松很多。 “合约随时可以签,不过杨哥这次要带多少货回盛京?” 杨天宝早有计划,毫不犹豫道: “箱,老弟,我这次打算带箱凉茶,回去试试水!” 张乐暗暗咋舌。 凉茶的建议零售价是一块钱,批发便宜点,也要8毛7。 一箱子凉茶是12个易拉罐,成本就要10块钱。 箱,也就是说杨天宝动用了20万的资金,来博这一次。 这在88年,可是大手笔。 “杨哥,凉茶属于新兴事物,消费者的接受程度未知,你这么孤注一掷,万一市场反应不好,岂不是亏大了!” 杨天宝哈哈大笑: “老弟,你多虑了,整个盛京城区,大小饭店招待所,加上杂货铺小卖部,总共差不多有超过5000家。 这箱凉茶撒出去,也只不过每家才4箱而已。 再说了,就算市场惨淡,区区20万,哥哥我还赔得起!” 人家都不怕,张乐还能说什么,只能竖起大拇指,说一句“杨哥真豪气”。 趁着工人装货的空档,张乐跟杨天宝签了凉茶的第一份专营合约。 合同规定,中医世家凉茶在盛京的经销权,归杨天宝独家所有。 甲方凉茶厂的价格,不能高于每罐8毛7的价格。 乙方杨天宝承诺,每个月至少箱的销售额。 若是有任何一方做不到,本合约自动作废的同时,还要赔偿另一方违约金xxx。 当然,作为第一份合约,张乐尽可能给了杨天宝更多的优惠。 比如,他有优先拿货权。 杨天宝对合约的内容,非常满意。 他第一个找上门,不就是想着弄一些别人都没有的特权么。 签署完合约,老杨将20万现金的货款,一次性付清。 谢绝了张乐留饭的好意,杨天宝跳上半挂车的副驾驶,扬长而去。 看着财务将现金锁进保险柜,李爱国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就赚了20万? 作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他比谁都清楚,这箱凉茶的成本,到底是多少。 这么说,除掉所有开支,单是这一份订单,厂里最起码赚了10万块。 靠北! 赚钱这么容易的嘛? 李爱国觉得,自己之前的几十年,都算是白活了。 厂里完成了第一笔订单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人。 不出两个小时,所有人都知道了。 一下子赚了20万,还怕个屁的开不出工资? 工人们瞬间干劲十足。 新老板可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了,从今天开始,工资奖金翻倍。 妈的,为了钱,老子拼命了! 跟凉茶厂的喜气洋洋不同,东瀛藤原会社岱山分部里,气氛却异常压抑。 渡边小五郎面沉似水,正在发脾气: “八噶,一个两个都是大大滴废物,井上先生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就是这么回报先生的?” 站在他对面的胡丽萍,吕楚生,黄书强,甚至包括那位叛逃的胡向东,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低着头挨骂。 渡边小五郎发了一顿脾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吕桑,胡桑,我知道你们之间有隔阂,现在需要我们同舟共济的时候,只有完成了井上先生的吩咐,才能谈其他的。” 吕楚生面色阴冷,抢先开口道: “小五郎先生,请您放心,我不会将个人感情,带入到工作中来!” “吆西,吕桑能够这样想,是大大滴好!” 渡边小五郎对吕楚生大加赞赏。 藤原拓海确定留在东瀛总部不回来,渡边小五郎也靠着给井上村彦溜须拍马,升到了东方古国负责人的位子上。 这家伙对恩主感恩戴德的同时,也更坚定了抱住这条大粗腿的想法。 井上村彦也乐意用他。 这种人,只要给他点儿好处,比狗还听话。 这一次,渡边小五郎被安排在岱山,密切关注张乐的一举一动。 井上村彦为什么非要对付一家新成立的凉茶厂,渡边小五郎并不知道。 他也不需要知道。 只要是井上先生的命令,自己无条件执行就是。 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他又找到了老熟人吕楚生。 别看这家伙的爹妈都翻船了,吕家胡家的人脉,一时半会儿却没不了。 要想对付张乐,这种小人还是很好用的。 至于胡丽萍,黄书强等人,都是吕楚生介绍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对于那位亲小姨,同时也是一脚将亲爹吕东印踹进万丈深渊的罪魁祸首胡丽萍,吕楚生并没有报复她,反而是将对方介绍给了渡边小五郎。 这一次凉茶厂工人闹事,正是胡丽萍利用她原本的人脉,精心策划出来的。 “小五郎先生,既然凉茶厂开始出货,是不是可以通知井上先生,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第144章 无利不起早 盛京。 井上村彦放下电话,懒洋洋的对助理说了一句: “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三德力旗下的各种饮料,批发价格全面开始下调。” 助理答应了一声,迟疑道: “井上先生,咱们这是要打价格战么?” 井上村彦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只需要执行命令,其他的不要问太多!” 助理嗨咿一声,不敢再说,倒退着出了房间。 井上村彦脸上闪过一抹讥讽,低声自语道: “臭女人,我会从你最在乎的人身上,先收回利息。 等到收拾了那个东方人,就该轮到你了!” 杨天宝押着满满一半挂车的货,在天黑之前赶回了盛京。 他的第一站,就是五好街食品批发市场。 差不多盛京三分之二的酒水供货,都来自这里。 杨天宝在这里有门路。 去岱山之前,他已经跟几个 熟悉的酒水批发商谈好,利用他们的渠道来铺货。 半挂车在食品批发市场最大的店铺门口停下,杨天宝跳下车: “老郑,老郑,快点派人出来卸货。” 听到他的喊声,店铺里晃晃悠悠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老杨回来了,这车上拉的……” 杨天宝呵呵笑道,用力拍了一下车厢的铁板: “都是中医世家凉茶,我跟他们老板有交情,拿到了优先提货权,箱,怎么样,厉害?” 老郑陪着笑了两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杨天宝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老郑,怎么了?” 老郑嘬了几下牙花子,脸色有些为难: “老杨啊,这个事情……怎么跟你说呢!” 杨天宝一颗心沉了下去: “老郑,咱们十多年的交情,昨天可是说好的,这批凉茶你吃下四分之一,不会变卦……” 老郑干笑一声: “看你说的,咱哥俩的交情,我能那么做么……” 杨天宝松了一口气: “那还杵着干嘛,喊人卸货呐!” 老郑狠狠一咬牙,硬着头皮道: “……变卦是不能变的,只是这个数量,老杨啊,可能达不到你的预料……” 杨天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老郑,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接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郑也不再藏着掖着: “老杨,我跟你说实话,咱们原先说好的5000箱,我这里可能吃不下……” 杨天宝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愤怒: “老郑,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郑叹了口气。 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儿不地道。 可都是做生意的,我怎么可能放着钱不赚,对。 三德力的饮料价格便宜,又是东瀛的进口产品,我肯定选它呀。 “老杨,下午三德力饮料的人上门通知,原本9毛5的易拉罐,价格下调到9毛,比咱们原定的9毛二,还要便宜两分钱, 你也知道,做生意嘛,谁会跟钱过不去……” 杨天宝脸色阴沉,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老郑,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你也交个底,我的这一车货,你能吃下多少?” 老郑目光闪烁着,不去看他: “3000箱,老杨,看在咱们十多年的交情上,我只能吃下3000箱,而且你的价格,只能给到8毛9……” 杨天宝狠狠咬着嘴唇。 老郑的做法,其实并没有错。 换了自己,反应大概也跟他一样。 东瀛人收购了盛京的八王寺汽水,改成三德力饮料,本身对东辽的饮料市场,就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现在又打出降价这张牌,恐怕下面的小批发商,没人能扛得住诱惑。 东瀛人这是想将竞争者,一棍子打死啊。 杨天宝脑子飞快转动:自己的拿货价是8毛5,加上半挂车的费用,卖到8毛9的话,一罐饮料的利润大概只有一分钱。 动用了20万的本金,结果一趟只赚不到2000块钱,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正在迟疑不决,老郑苦笑道: “老杨,市场现在就是这么个行情,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杨天宝心里一动。 2000块钱虽然少,却也比砸在手里要好的多。 “老郑,就按你说的办,3000箱,8毛9的价格……” 老郑也松了一口气,回身招呼人卸货: “老杨,你也别怪我不讲人情,主要是东瀛人的条件太优惠,我劝你呀,还是别想着烧什么冷灶了,早点儿从这个泥潭里脱身的好……” 杨天宝无语的点了点头。 他心里也清楚,老郑说的是实话。 难道自己这次判断真的出现了偏差,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杨天宝的目光,有些颓废。 原本说好的铺货渠道,全都出现了问题。 从岱山拉回来的箱凉茶,在盛京卖掉不足箱。 剩下的8000箱,依然是个庞大的数目。 这么多钱,就算杨天宝有一些家底,也是赔不起的。 一夜之间,这位素以眼光准确着称的生意人,彻底上火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带着剩下的半车货,在盛京辖下的几个县城辗转。 实话实说,这些县城根本没办法跟盛京比。 跑了一天多,剩下的8000箱饮料,还有足足5000箱没卖掉。 杨天宝认命了!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偶尔打眼一次也正常。 一直忙到了天黑,将剩下的货和车安排到货场里的杨天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推开房门,屋子里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自家那个漂亮的二婚媳妇儿,正陪着老郑坐在沙发上,美滋滋的喝着茶水。 靠,我不是被绿了? 杨天宝下意识摸了一把头顶,将狐疑的目光,盯在那个隔壁老王……不对,老郑身上。 媳妇儿看到他回来,一脸欣喜的迎了过来: “老杨,你回来了,郑哥从吃过晚饭,就在家里等你……” 杨天宝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头顶,还没绿。 老郑笑得异常热情: “天宝啊,你再不回来,哥哥我都要去报警了……” 这老家伙,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杨天宝可是太清楚老郑的为人,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老郑,你今天来,有事儿?” 第145章 要发财啦 老郑笑得很热情: “天宝哥,你走了之后,哥哥我又想了想,做生意应该以诚信为本,既然咱们哥俩儿说好了5000箱凉茶,怎么也不能说话不算数对……” 杨天宝眼中没有喜色,却变成了更深的怀疑。 老郑这个人,他太清楚了。 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 “天宝啊,我今天过来呢,就是想跟你说,再进2000箱凉茶的货……” 杨天宝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重点。 媳妇儿说,老郑吃过晚饭就跑来自己家里等着了。 能让他甘心一等四个小时,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利益,很大的利益。 杨天宝目光闪烁,突然开口问道: “老郑,你那3000箱凉茶,都已经卖光了?” 他问出这句,其实也是猜测。 老郑虽然是盛京酒水批发市场最大的商人,想要在一天多时间之内卖光3000箱凉茶,基本上还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他的话音未落,老郑便是一脸惊愕的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杨天宝一颗心落了地。 果然,猝不及防之下,老郑被自己诈出了实话。 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之所以铁了心要等到自己,果然是凉茶的销售出人意料的好。 杨天宝笑眯眯的在对面坐下。 老郑脸色尴尬,干笑一声: “天宝,那个啥,中医世家的凉茶如此受欢迎,我也是没想到……” 杨天宝老神在在,含笑不语。 从老郑承认凉茶卖光的那一刻,两个人之间的主客之位,已经换了过来。 现在,是对方求着自己拿货了。 杨天宝心中舒畅无比:你这老家伙,前几天的嘴脸去哪儿了? 要不是为了生意,他真想将老郑赶出去。 老郑厚着脸皮道: “天宝啊,咱们哥俩儿十多年的交情了,你不会眼瞅着哥哥店里没货卖?” 杨天宝沉吟了一下: “货,我还有点儿……” 老郑脸色一喜: “真的,不管兄弟你剩下多少,哥哥都要了。” 按照前天的成交价,老郑一箱凉茶的纯利润,在6分钱。 光是那3000箱,他就赚了2000多块。 这还是看得见的利润。 来他店里进货的小卖店主,当然不可能只进一种凉茶。 其他商品的销售量,也随着凉茶水涨船高。 老郑粗略算过,仅仅昨天和今天,自己赚了至少块钱。 这是什么概念? 在万元户都是稀罕物的时代,他一天就完成了别人十年都完不成的任务。 这才是老郑找上门,等了杨天宝4个小时的真正原因。 老郑期盼的眼神中,杨天宝慢悠悠的道: “老郑,不瞒你说,剩下的凉茶不能都给你……” 老郑有些急了: “兄弟,你是觉得价格低了吗,这个咱们完全可以商量。 9毛……9毛2行不行,再高的话,哥哥我就没利润了!” 说到最后,老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的批发店铺里没有凉茶,好多进货的老顾客,都去了别的店。 五好街酒水批发市场,可不只是有他一家。 眼瞅着到了口袋边的钞票,又去了别人家,老郑这心脏疼的厉害。 一天块啊。 你们谁见过这种赚钱的速度。 老郑预测过,就算后期凉茶的火爆程度有所下降,自己维持千八百块钱的利润,还是很轻松的事儿。 “天宝啊,你要是不给我凉茶的话,哥哥……哥哥我就住到你家,不走了!” 看着撒泼打赖的老郑,杨天宝心里无比舒坦。 “老郑,不是兄弟不讲情面,这个凉茶的火爆,已经无可阻挡……” 老郑心里发苦,这些话本来都是自己说给杨天宝的,现在却被人家拿出来,当成了搪塞自己的借口。 关键是,自己连个屁都不敢放。 憋屈啊。 不过,为了挣钱,憋屈点儿又算得了什么。 杨天宝继续道: “老郑,咱们哥俩儿交情确实是好,不过我跟其他老板,也有交情……” 老郑苦着脸,也知道杨天宝说的是实情。 自己提前跑到人家家里来堵着,不就是想在其他竞争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多拿点儿货吗! “天宝,你给哥哥交个底,最终能给我多少箱!” 杨天宝沉吟了一下: “老郑,我也不瞒你,现在我手里还有不到6000箱……” 老郑脸色一喜。 这么多货,足够自己支撑一周的了。 只不过接下来杨天宝的话,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我预测,接下来其他老板也得找过来,所以这5000多箱,我只能给你1500箱……” 老郑大感失望: “天宝,1500箱根本不够卖啊!” 他还想试着挽回一下。 正在这时,杨家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杨天宝媳妇儿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大半夜的,这是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郑很尴尬,人家虽然没在说他,他自己也觉得臊得慌。 杨天宝媳妇儿拿起话筒说了两句,直起腰叫道: “老杨,找你的,说是什么要货。” 老郑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杨天宝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过去抓起话筒: “喂,我是杨天宝…… 李老板啊,哈哈……您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凉茶啊,有有有,您打算要多少?…… 3000箱啊,这个恐怕不行,我手里没那么多货…… 要不这样,你先拿1000箱应应急,我马上再去上一批…… 都是老兄弟,说谢就见外了,哈哈……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我给您送过去…… 什么,您要亲自过来取,那怎么好意思呢! 行行行,咱们明天见……” 听着杨天宝接电话,老郑一颗心犹如过山车般,七上八下。 等他放下话筒,老郑迫不及待的跳起来: “天宝,咱们说好了,先给我1500箱应急,明天早上我带车过来取……” 丢下一句话,老郑生怕对方变卦,一溜烟的跑了。 杨天宝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苦笑着摇头: “这个老郑,还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他媳妇儿沏了茶送来,却不见了客人,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老郑呢?” 杨天宝答非所问,一把抱住她: “媳妇儿,这次咱们要发财啦……” 第146章 安排 一大早起来,张乐拎着几箱凉茶,去了福利院。 拐走了姜寒月,得跟人家老院长说一声。 看到是他,小铃铛和几个女孩子都很高兴。 剩下三四个半大小子,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敌意。 张乐莫名其妙。 这群孩子,我也没得罪他们! 小铃铛偷偷趴到耳边,小声道: “哥哥,他们都喜欢寒月姐姐……” 小丫头一句话,让张乐恍然大悟。 原来这几个小屁孩儿,将自己当成了情敌。 他有些哭笑不得。 没看出来,姜寒月的魅力还真是大。 看在凉茶的的份上,几个男孩子倒是没有其他过分的行为。 张乐跟老院长寒暄了几句,解释了姜寒月留在京城的原因,老人表示理解。 “寒月这丫头,要不是她帮着我打理福利院的事,恐怕这些孩子早就无家可归了。 丫头有了光明的前途,老婆子也为她感到高兴……” 张乐心里一动: “院长奶奶,您年纪大了,照顾这些孩子恐怕力不从心,明天我介绍一个人过来,给您帮忙!” 老院长大喜: “那敢情好,小张啊,不瞒你说,这几年福利院的事,都是寒月在打理……” 张乐想要介绍来福利院的,是宋月琴和满仓母子俩。 自打董正犯了事儿,她们在荒草岭算是待不下去了。 黄家那晚死了十一个,重伤了两个。 就算不怕被报复,村子里异样的目光,也能淹死这母子俩。 宋月琴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张乐一直在发愁,怎么安置她们。 董正临死之前,可是郑重托过孤的。 张乐不想对一个过世的人失信。 今天听到老院长的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灵光。 宋月琴完全可以到福利院来帮忙。 这么做,对满仓的成长也有好处。 才十岁的半大小子,成长环境非常重要。 跟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长大,最起码能保证他不会长歪。 至于宋月琴娘俩的工资,张乐完全可以独自承担。 当初挖到肉灵芝,说好的五五分账。 后面董家出了事,这笔钱一直在张乐手中。 借这个机会,正好逐步交给她们。 老院长当然是求之不得。 她身体不好,照顾这么多孩子,本来就很吃力。 至于说多了两张嘴吃饭,这个不是问题。 县里每年都有拨款给福利院。 多两个人吃饭,根本不算事儿。 跟老院长商量好,张乐第一时间去了医院。 好巧不巧,宋月琴母子办了出院手续,正准备离开。 张乐踏进病房,笑呵呵的叫了一句: “月琴婶子,您这身体是大好了?” 宋月琴愁苦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 “小乐啊,你这么忙,咋还跑过来了!” 10岁半的满仓,懂事叫了一声: “小乐哥!” 这孩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张乐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 “婶子,您出院之后,想没想过去哪里!” 宋月琴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去哪里?也只能回家呗!” 张乐沉吟了一下: “婶子,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为了满仓的成长,村里您最好不要回去……” 宋月琴凄然一笑: “我们孤儿寡母,不回村里,还能去哪里!” 张乐笑道: “月琴婶子,我自作主张,帮您找了个去处……” 他将跟老院长商量好,宋月琴母子可以住到福利院的事,讲了一遍。 “月琴婶子,老院长说了,不让您白帮忙,管吃管住之外,每个月30块钱的工资……” 宋月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出了声: “小乐,婶子谢谢你!” 满仓跟在母亲身后也跪下,陪着掉眼泪。 宋月琴明白,张乐这么做,确实是为了自己母子着想。 真要是回了村子,那些扯老婆舌头村民的唾沫星子,能逼死自己母子。 一个杀人犯的家属,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用有色眼珠看待。 福利院是她们最好的去处。 那里都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不会有人瞧不起满仓。 在这样的环境下,满仓才能没有后患的长大。 张乐吓了一跳,赶紧将宋月琴扶了起来: “婶子,您这是干啥!” 宋月琴抹了一把眼泪,语气坚定的道: “满仓,给你小乐哥磕头!” 满仓听话的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张乐伸手将他拉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宋月琴厉声道: “满仓,你记住了,以后对待你小乐哥,要像对待自己亲爹一样!” 张乐哭笑不得。 月琴婶子是个农村妇女,不懂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最知道感恩。 带着宋月琴母子,去了福利院。 放下手里的东西,宋月琴便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 老院长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 “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勤快的!” 张乐汗了一把。 月琴婶子也快四十了,在老院长眼里,却还是个丫头。 安顿好宋月琴母子,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张乐一身轻松的,朝厂里走去。 还没到大门口,眼前的景象,直接吓了他一大跳。 凉茶厂门前,一拉溜十几辆半挂货车停着。 一群男男女女围着当班保安,不停的递烟说小话。 “大兄弟,你看我是从冀北过来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先进去装货?” 保安还没等说话,其他人立马不乐意了。 “冀北怎么了,我还是从鲁东连夜赶来的呢!” “咳咳咳,两位别争了,我是京城来的……” 想要捡便宜的话还没说完,原本跟乌眼鸡般准备掐架的两个人,目标立刻转到了他身上: “京城有什么了不起,先来后到懂不懂!” 瞧着吵成一锅粥的门口,张乐傻眼了。 什么情况这是? 我走错大门了? 仔细看了一遍:没错,是我的凉茶厂啊。 张乐停住脚步,没敢凑过去。 看那群人的架势,大有冲破保安拦阻的架势。 要是自己过去,他们还不得把自己给吃喽! 张乐缩了缩身子,躲到了路边。 还没等他藏好,身后传来一声热情洋溢的招呼: “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张乐闻声回头: “杨大哥,你不是前天才来过吗?” 第147章 孟支书,想我了没有 从半挂车副驾驶探头出来打招呼的,正是杨天宝。 这家伙满面红光,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老弟,不瞒你说,哥哥这次是来补货的。” 张乐傻眼了: “补货,杨大哥,您那箱凉茶,都卖光了。” 杨天宝哈哈大笑,语气里满是意气风发: “卖光了,老弟啊,这次哥哥我还要感谢你,给了这么大的优惠力度……” 张乐脑袋嗡嗡直响,下意识说了句: “不客气!” 杨天宝只用了3天,销售出去箱凉茶,他是做梦也没想到的。 张乐突然察觉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人们对亚运的期盼。 有了亚运组委会指定饮品这个噱头,再加上冯裤子大力帮忙拍出来的广告片,中医世家凉茶想不大火都难。 “杨哥,借你的车,我得混进厂里去。” 杨天宝笑眯眯的道: “老弟,这是你的地盘,还用得着躲起来?” 张乐叹了口气,对着厂门口示意了一下: “不躲不行啊,你看看那边的架势,要是知道张乐在这里,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杨天宝笑呵呵的摆摆手: “不至于不至于!”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清楚,真要是被这些人围住,张乐想脱身确实挺难。 推开半挂车副驾驶的门,张乐钻了进去,长长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杨天宝脸上表情复杂: “老弟,哥哥要恭喜你,往后财源广进!” 看眼前这局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凉茶爆火已经无法阻挡。 杨天宝暗暗庆幸,自己当时果断来了岱山。 他已经在凉茶厂门口那群人中,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都是盛京一个圈子里的。 老杨心中沾沾自喜:你们这群家伙,又晚了一步。 咱可是跟张老弟签了独家代理合同,往后盛京的凉茶,除了我姓杨的,别人没资格拿货。 杨天宝美滋滋的,路过大门口的时候,故意跟那几个熟人打了声招呼。 “老徐,老魏,老孙,好久不见啊!” 被他叫到名字的几个人愕然一愣,抬头看着杨天宝的半挂车,畅通无阻的开进了厂里。 围成一团的商人们彻底炸毛了: “那个人是谁,他凭什么可以插队?” “就是,我们等了好几个小时,这人怎么能大摇大摆的提前进去?” 保安被这些人吵得头昏脑涨,忍不住厉声道: “吵什么吵什么,那是我们凉茶在盛京的总代理,拥有优先提货权,他当然可以进去。” 总代理? 优先提货权? 能够千里迢迢跑到岱山来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保安无意中的两句话,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对啊,要是能成为自己城市的总代理,以后还愁没货吗! 特别是那个优先提货权。 一听就特别高大上。 这些人眼珠子乱转,在心里打着其他主意,一时间凉茶厂大门口倒是安静了不少。 杨天宝的半挂车,轻车熟路停到仓库门前。 张乐推门跳下车,挥手道: “谢了杨哥。” 杨天宝嘿嘿一笑: “老弟,举手之劳而已。” 他这边交钱提货,都是驾轻就熟,不用张乐再去帮忙。 跟杨天宝打了声招呼,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差点儿跟风风火火的李爱国撞了个满怀。 张乐笑嘻嘻的道: “老李,这么急着干啥去,你家嫂子查岗啊?” 李爱国狠狠瞪了他一眼: “查个屁的岗,我这都急得火上房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张乐迈步进屋,倒了杯水灌下去,然后四平八稳的坐下: “老李,不是我说你,每逢大事要有静气,你看看我,啥时候慌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刚刚坐杨天宝的车,偷溜进来的。 李爱国老脸一红。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激动了。 可这能怪我吗! 苦了十多年,如今一朝咸鱼翻身,李爱国觉得自己没跳起来手舞足蹈,已经算是沉稳的了。 不过也是奇怪,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老板,确实比自己更沉得住气。 李爱国没时间去想,自家老板为什么会宠辱不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跟张乐商量。 “老板,咱们厂里的人手不够了!!” “啥?” 张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外面那么多来装货的,你跟我说人手不够? “李爱国,你干什么吃的,我不是说过,这些日子取消休假,全力保障产能的么……” 李爱国脸如菜色,被骂的哑口无言。 他将张乐说过的话,当成了夸大其词。 在啤酒厂工作了二十多年,厂子火爆的时代,他也经历过。 李爱国却不知道,他所谓的火爆,只是在岱山地区。 这次的凉茶,在全国范围内开始火爆。 他以前经历的,跟这次相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这也导致了应对困难的准备不足。 李爱国被骂,倒也心服口服。 张乐气急败坏的在地上转了几圈,似乎刚刚说每逢大事必有静气的人并不是他。 “老李,从现在开始,所有办公室的人员,除了留下维持本部门工作的之外,其他的全都下车间。 当然,这些人的工资,按照三倍来算,务必保证产量跟上。” 李爱国用力拍着胸脯: “老板,你放心,这次再出差错,我老李把脑袋割下来!!” 张乐哭笑不得: “我要你的脑袋干嘛,除了生产车间之外,还有哪个部门吃紧?” 李爱国想也没用: “装卸队缺人!” 原本的啤酒厂,装卸队只有七个人。 前几天胡向东闹事,还有两个跟着他跑了。 现在的五个人,就算是连轴转,也装不完那么多的半挂车。 张乐沉吟了一下: “装卸队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老李只要把产能给我提上去,别拖后腿!” 李爱国敬了个军礼: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现在对这个年轻的老板,再也没有一丝怀疑。 打发走了李爱国,张乐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眼前突然一亮。 转身来到桌前,抄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荒草岭大队的号码。 “喂,孟支书,想我了没有……?” 第148章 她是老板娘 孟轻歌心烦意乱,握着话筒的手轻轻颤抖着。 她越想忘记这个混蛋,反而越是忘不掉。 特别是回了一趟京城,爷爷奶奶大姑小姑都对张乐交口称赞,更是让她心乱如麻。 他是楚幼薇的。 这个念头越来越微弱。 反而是另一个念头,像参天大树一样成长了起来。 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孟轻歌这些日子,在努力不跟那个扰乱人心的混蛋联系。 她打算用时间,来磨灭自己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刚有了点儿效果,这混蛋却又打了电话回来。 开口就是一句“你想我了没有”,孟轻歌这么久的坚持,瞬间烟消云散。 “混蛋,不要跟我说这种话!” 女支书咬牙切齿,用了最大的努力,才骂出这句话。 张乐心情大好,丝毫没在意她的态度: “喂喂喂,孟支书,你这态度很有问题,我有好事找你,干嘛一开口就骂人呐……” 孟轻歌咬着银牙,恨不得顺着电话线过去,狠狠咬他一口。 干嘛骂人? 骂的就是你这混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姑娘忙着呢!” 张乐愕然一愣。 没想到清清冷冷的孟支书,也会爆粗口。 这女人大概是内分泌失调,自己不要惹她的好。 “那啥,孟支书,你能组织一批村民来县里,帮我装货么?” 孟轻歌心里一动: “张乐,你是说,想要雇佣荒草岭的村民?” 张乐咧嘴一笑,打了个响指: “没错,孟支书,咱够意思,要不是我跟你是兄弟,这种好事儿能落到你头上。” 不出意外,这句话又惹来孟轻歌一个字:“滚!” 下意识骂了他一句,女支书想了想,问道: “给你打工,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这黑心老板,给村民多少钱?” 就算跟张乐的关系很特别,孟轻歌也没忘了自己是荒草岭大队的支书。 张乐笑道: “孟支书,我还能亏待了乡亲们不成? 你跟大家说,凉茶厂管三顿饭,装一箱货给一分!” 孟轻歌哼了一声: “一分钱这么少!” 张乐气得牙痒痒。 如果女支书现在他面前,自己绝对揪着她的脸,问一句你是不是飘了。 装一箱一分钱的价格,我在岱山城里都能找到大把的人。 之所以将这件事给了孟轻歌,一方面是做了顺水人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给乡亲们增加点收入。 不能叫村里人戳了自己的脊梁骨,说张家小子发财之后忘了本。 孟轻歌得意的抿嘴一笑。 她能想象得出,那混蛋气到抓狂的模样。 哼,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你这一次。 孟轻歌也知道,一分钱一箱的价格,其实很高。 更何况,张乐还承诺管饭。 “你要多少人?” 现在还没到秋收,村里的男人没事做,正闲的五脊六兽。 有这种赚钱的好事儿,还不抢破头。 张乐想了想: “先来50人,不够再招!” 门外停了十七八辆半挂,就算每个人装箱凉茶,最少也要30万箱。 最近这一个多月的存货,这次大概一扫而空了。 50名装卸工,装30万箱的货,光是人工费就要3000块。 折合每个人60块钱。 这么高的工资,比上班还划算。 就算是累点儿,相信也有大把的人肯做。 凉茶厂的正式工,改制之前的工资,也只有每个月30块。 当然,现在凉茶卖的这么火爆,工人们已经没人在乎那30块钱的基本工资。 自家老板说了,奖金按照工资的三倍计算。 这么算下来,凉茶厂赚得最少的那个,月收入也已经过百。 这也是所有人听到加班,两只眼睛都放光的根本原因。 工人们在乎的不是苦和累,他们只在乎有没有钱赚。 一个月赚以前三个月的工资,累死都值。 搞定了装卸工的事,张乐背着手,施施然走到窗前,俯瞰着正对面仓库门口热火朝天的场景。 李爱国带着人,现场摆开桌椅,为来拉货的商人开票收钱。 仅剩的五名装卸工挥汗如雨,正一刻不停的往车上装货。 半挂车厢里,凉茶箱子摞得比人还高。 看着那些商人点头哈腰,不停的给李爱国递烟,却被后者无情拒绝,张乐忍不住摸着下巴笑了起来。 老李这家伙,古板是古板了一些,交给他的工作,却是让人无比放心。 国内饮料市场乱不乱,都是我的凉茶说了算。 张乐得意的鼻子冒泡。 李爱国忙得脚底生烟,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那五名装卸工,就算是身体素质再好,也没办法坚持如此高强度的工作。 李爱国撸胳膊挽袖子,带了几名身体好些的中层,冲上去帮忙。 装了三个半挂车,这群中层也累得不行,脚下像拖了铅块一般。 李爱国心急如焚。 货有,买货的人更多。 现在差的,就是将货装到车上。 张乐那家伙,不是说装货的事,交给他来办么? 怎么直到现在,还看不到援军的影子。 李爱国正想去办公室,质问一下不靠谱的老板。 凉茶厂门前,来了一辆军绿色的212吉普车。 后面跟着两辆东方红28拖拉机。 拖拉机的车厢里,站满了面色黝黑的山里汉子。 打头的吉普车停下,车上跳下来一个比仙女还漂亮的姑娘。 新来的凉茶厂保安眼前一亮,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自家队长: “头儿,你看那边,这女孩子真好看。” 队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特么的二狗子,你不想干了别拉上我,厂子里这么高的工资,老子才不作死呢……” 叫二狗子的保安吓傻了:我就欣赏一下美女,怎么还能牵涉到丢饭碗上去了? 队长压低声音: “你小子给我记清楚,那姑娘跟咱们老板关系匪浅……” 二狗子打了个哆嗦,终于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把队长吓得脸色都变了,是什么原因。 敢情过来的那个美女,很可能是自己以后的老板娘。 “头儿,这次兄弟真的是要感谢你,下班之后,好大馄饨店,我请!” 队长狠狠瞪了他一眼: “呸,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说了半天,居然就去好大馄饨店啊!” 第148章 她是老板娘 孟轻歌心烦意乱,握着话筒的手轻轻颤抖着。 她越想忘记这个混蛋,反而越是忘不掉。 特别是回了一趟京城,爷爷奶奶大姑小姑都对张乐交口称赞,更是让她心乱如麻。 他是楚幼薇的。 这个念头越来越微弱。 反而是另一个念头,像参天大树一样成长了起来。 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孟轻歌这些日子,在努力不跟那个扰乱人心的混蛋联系。 她打算用时间,来磨灭自己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刚有了点儿效果,这混蛋却又打了电话回来。 开口就是一句“你想我了没有”,孟轻歌这么久的坚持,瞬间烟消云散。 “混蛋,不要跟我说这种话!” 女支书咬牙切齿,用了最大的努力,才骂出这句话。 张乐心情大好,丝毫没在意她的态度: “喂喂喂,孟支书,你这态度很有问题,我有好事找你,干嘛一开口就骂人呐……” 孟轻歌咬着银牙,恨不得顺着电话线过去,狠狠咬他一口。 干嘛骂人? 骂的就是你这混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姑娘忙着呢!” 张乐愕然一愣。 没想到清清冷冷的孟支书,也会爆粗口。 这女人大概是内分泌失调,自己不要惹她的好。 “那啥,孟支书,你能组织一批村民来县里,帮我装货么?” 孟轻歌心里一动: “张乐,你是说,想要雇佣荒草岭的村民?” 张乐咧嘴一笑,打了个响指: “没错,孟支书,咱够意思,要不是我跟你是兄弟,这种好事儿能落到你头上。” 不出意外,这句话又惹来孟轻歌一个字:“滚!” 下意识骂了他一句,女支书想了想,问道: “给你打工,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这黑心老板,给村民多少钱?” 就算跟张乐的关系很特别,孟轻歌也没忘了自己是荒草岭大队的支书。 张乐笑道: “孟支书,我还能亏待了乡亲们不成? 你跟大家说,凉茶厂管三顿饭,装一箱货给一分!” 孟轻歌哼了一声: “一分钱这么少!” 张乐气得牙痒痒。 如果女支书现在他面前,自己绝对揪着她的脸,问一句你是不是飘了。 装一箱一分钱的价格,我在岱山城里都能找到大把的人。 之所以将这件事给了孟轻歌,一方面是做了顺水人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给乡亲们增加点收入。 不能叫村里人戳了自己的脊梁骨,说张家小子发财之后忘了本。 孟轻歌得意的抿嘴一笑。 她能想象得出,那混蛋气到抓狂的模样。 哼,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你这一次。 孟轻歌也知道,一分钱一箱的价格,其实很高。 更何况,张乐还承诺管饭。 “你要多少人?” 现在还没到秋收,村里的男人没事做,正闲的五脊六兽。 有这种赚钱的好事儿,还不抢破头。 张乐想了想: “先来50人,不够再招!” 门外停了十七八辆半挂,就算每个人装箱凉茶,最少也要30万箱。 最近这一个多月的存货,这次大概一扫而空了。 50名装卸工,装30万箱的货,光是人工费就要3000块。 折合每个人60块钱。 这么高的工资,比上班还划算。 就算是累点儿,相信也有大把的人肯做。 凉茶厂的正式工,改制之前的工资,也只有每个月30块。 当然,现在凉茶卖的这么火爆,工人们已经没人在乎那30块钱的基本工资。 自家老板说了,奖金按照工资的三倍计算。 这么算下来,凉茶厂赚得最少的那个,月收入也已经过百。 这也是所有人听到加班,两只眼睛都放光的根本原因。 工人们在乎的不是苦和累,他们只在乎有没有钱赚。 一个月赚以前三个月的工资,累死都值。 搞定了装卸工的事,张乐背着手,施施然走到窗前,俯瞰着正对面仓库门口热火朝天的场景。 李爱国带着人,现场摆开桌椅,为来拉货的商人开票收钱。 仅剩的五名装卸工挥汗如雨,正一刻不停的往车上装货。 半挂车厢里,凉茶箱子摞得比人还高。 看着那些商人点头哈腰,不停的给李爱国递烟,却被后者无情拒绝,张乐忍不住摸着下巴笑了起来。 老李这家伙,古板是古板了一些,交给他的工作,却是让人无比放心。 国内饮料市场乱不乱,都是我的凉茶说了算。 张乐得意的鼻子冒泡。 李爱国忙得脚底生烟,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那五名装卸工,就算是身体素质再好,也没办法坚持如此高强度的工作。 李爱国撸胳膊挽袖子,带了几名身体好些的中层,冲上去帮忙。 装了三个半挂车,这群中层也累得不行,脚下像拖了铅块一般。 李爱国心急如焚。 货有,买货的人更多。 现在差的,就是将货装到车上。 张乐那家伙,不是说装货的事,交给他来办么? 怎么直到现在,还看不到援军的影子。 李爱国正想去办公室,质问一下不靠谱的老板。 凉茶厂门前,来了一辆军绿色的212吉普车。 后面跟着两辆东方红28拖拉机。 拖拉机的车厢里,站满了面色黝黑的山里汉子。 打头的吉普车停下,车上跳下来一个比仙女还漂亮的姑娘。 新来的凉茶厂保安眼前一亮,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自家队长: “头儿,你看那边,这女孩子真好看。” 队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特么的二狗子,你不想干了别拉上我,厂子里这么高的工资,老子才不作死呢……” 叫二狗子的保安吓傻了:我就欣赏一下美女,怎么还能牵涉到丢饭碗上去了? 队长压低声音: “你小子给我记清楚,那姑娘跟咱们老板关系匪浅……” 二狗子打了个哆嗦,终于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把队长吓得脸色都变了,是什么原因。 敢情过来的那个美女,很可能是自己以后的老板娘。 “头儿,这次兄弟真的是要感谢你,下班之后,好大馄饨店,我请!” 队长狠狠瞪了他一眼: “呸,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说了半天,居然就去好大馄饨店啊!” 第149章 钟庆慧的请求 孟轻歌迈步走到警卫室门口,很有礼貌的轻声道: “请问……” 当班的保安队长如同被蝎子蛰了屁股,立马跳起来,满脸陪笑: “姐,你是来找我们老板的,快请进!” 孟轻歌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这保安比自己大着十多岁,难得他这句姐,叫得如此顺溜。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态度都这么好了,孟支书当然也不能说什么。 “嗯,几位辛苦了!” 当班保安队长挺着胸脯,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不辛苦,以厂为家!” 能被未来的老板娘夸奖,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孟轻歌笑着点点头,挥手带着荒草岭的乡亲,鱼贯进入了厂区。 保安队长呵呵傻笑着。 那名差点儿闯祸的保安凑过来,竖起大拇指: “头儿,还是你厉害。” 保安队长得意的哼了一声,下巴朝天: “要不我怎么当上队长,你只是个小保安!” “对对对,头儿,以后我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孟轻歌带人进了凉茶厂,迎面正好遇到焦头烂额的李爱国。 老李看到这么多人,眼睛登时一亮: “孟丫头,这些都是你带来帮忙的?” 孟轻歌来过几次凉茶厂,跟他也算是老熟人。 “是啊李叔,张乐打电话,说是厂里缺少装货的工人,这不,我带了50名乡亲过来……” 李爱国热泪盈眶: “及时雨啊,你们的到来,救了我们凉茶厂……” 孟轻歌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几名戴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层干部,挥汗如雨的在帮忙装货。 当下一挥手: “大家分成五组,赶紧帮忙。” 李爱国赞赏的点点头。 这丫头分派工作有条有理,可不是绣花枕头。 凉茶厂有五名装卸工,正好可以每人带一组。 装货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有个熟手带着,乡亲们很快就能上手。 眼见着装货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孟轻歌四下里找了一圈,问李爱国道: “李叔,张乐呢?” 李爱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一定是在办公室偷懒。” 这次老李猜错了,张乐还真没偷懒。 他正在办公室里,接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岱山中医世家凉茶股份有限公司……”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请问张乐在吗,我是京城日报的……” 张乐脑子飞速转动,突然想到了声音的主人: “钟阿姨,是您吗,我是张乐!”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孟轻歌的母亲钟庆慧。 听到对面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张乐,钟庆慧略有些尴尬。 人家到京城来,自己可是没给什么好脸色。 现在有事求到门上,怎么都张不开嘴。 “小张啊,最近工作忙?” 张乐有些好笑,钟庆慧打电话过来,绝不可能是找自己聊家常。 她肯定有别的事。 “还可以,不怎么忙,钟阿姨,您有什么事吩咐吗?” 钟庆慧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确实有眼力,知道自己很难启齿,便主动送了一个台阶过来。 自己闺女的眼光,倒也不算是很差。 “是有点儿事,小张啊,你们那个凉茶,还需要做广告不?” 张乐心中雪亮。 钟庆慧肯定是听说了自己在京城电视台做广告,这才主动找上门来。 “钟阿姨,您有门路?” 钟庆慧脸上有些发热。 她主动打电话找张乐,其实是受了京城日报总编的指示,来化缘的。 随着电视的逐渐兴起,报纸这种曾经最权威的喉舌媒体,地位逐渐开始变得没落。 没有了以前的风光岁月不说,就连日子过得,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上头拨款逐渐减少,全靠自己拉一些广告赞助,来维持日常运转。 京城日报还好说,勉强能够半死不活的坚持。 京城好几家偏小一些的报纸,已经走到了关门倒闭的边缘。 燕京晚报,四九城新闻这些原本风光无限的媒体,都面临入不敷出的窘境。 京城日报稍好一些,却也不复往日的风光。 就在昨天,钟庆慧的顶头上司,京城日报总编大人找到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听说你女儿的男朋友,是亚运组委会指定饮料中医世家凉茶的老板,能不能让他将广告费,分一些给咱们报社? 总编大人也是没办法。 京城日报这么大的摊子,每个月开销太大,不找到一个稳定的广告合作伙伴,未来很难坚持下去。 跟电视台相比,报社天生就处于劣势。 别人打广告,宁可去电视台多花钱,也不肯用便宜的报纸。 京城日报要想维持下去,只能四处化缘。 只是这个年代,多数的单位还属于国营。 想从他们身上挤出油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则广告,给你个百块,都是好大的面子。 甚至很多单位,一分钱都不掏,强迫京城日报帮忙打广告。 总编大人觉得,再不开辟财源,说不定这家近百年的报社,就有倒闭的可能。 为了维持报社的运转,他也豁出脸面,四处拉人化缘。 总编大人无意中听说,新闻部主任钟庆慧女儿的男朋友,是一家凉茶厂的老板。 这个品牌的凉茶,还跟亚运组委会搭上了关系。 给京城电视台的广告费,更是高达每个月3800块钱。 总编大人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有了这么多钱,自己完全可以让京城日报恢复往日的风光。 带着这种想法,他找上了钟庆慧。 为了报社的存活,我连脸都不要了,小钟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总编大人虽然没有明说,话里话外却都透着这个意思。 钟庆慧逼得没办法,捏着鼻子打了这个电话。 她已经做好被张乐卷了面子的准备。 “小张啊,我们京城日报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媒体,要论影响力来说,比电视台也不差……” 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张乐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钟阿姨,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您帮忙,却因为觉得冒昧没敢开口……” 钟庆慧又惊又喜: “不冒昧不冒昧,小张,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阿姨说……” 第149章 钟庆慧的请求 孟轻歌迈步走到警卫室门口,很有礼貌的轻声道: “请问……” 当班的保安队长如同被蝎子蛰了屁股,立马跳起来,满脸陪笑: “姐,你是来找我们老板的,快请进!” 孟轻歌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这保安比自己大着十多岁,难得他这句姐,叫得如此顺溜。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态度都这么好了,孟支书当然也不能说什么。 “嗯,几位辛苦了!” 当班保安队长挺着胸脯,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不辛苦,以厂为家!” 能被未来的老板娘夸奖,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孟轻歌笑着点点头,挥手带着荒草岭的乡亲,鱼贯进入了厂区。 保安队长呵呵傻笑着。 那名差点儿闯祸的保安凑过来,竖起大拇指: “头儿,还是你厉害。” 保安队长得意的哼了一声,下巴朝天: “要不我怎么当上队长,你只是个小保安!” “对对对,头儿,以后我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孟轻歌带人进了凉茶厂,迎面正好遇到焦头烂额的李爱国。 老李看到这么多人,眼睛登时一亮: “孟丫头,这些都是你带来帮忙的?” 孟轻歌来过几次凉茶厂,跟他也算是老熟人。 “是啊李叔,张乐打电话,说是厂里缺少装货的工人,这不,我带了50名乡亲过来……” 李爱国热泪盈眶: “及时雨啊,你们的到来,救了我们凉茶厂……” 孟轻歌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几名戴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层干部,挥汗如雨的在帮忙装货。 当下一挥手: “大家分成五组,赶紧帮忙。” 李爱国赞赏的点点头。 这丫头分派工作有条有理,可不是绣花枕头。 凉茶厂有五名装卸工,正好可以每人带一组。 装货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有个熟手带着,乡亲们很快就能上手。 眼见着装货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孟轻歌四下里找了一圈,问李爱国道: “李叔,张乐呢?” 李爱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一定是在办公室偷懒。” 这次老李猜错了,张乐还真没偷懒。 他正在办公室里,接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岱山中医世家凉茶股份有限公司……”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请问张乐在吗,我是京城日报的……” 张乐脑子飞速转动,突然想到了声音的主人: “钟阿姨,是您吗,我是张乐!”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孟轻歌的母亲钟庆慧。 听到对面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张乐,钟庆慧略有些尴尬。 人家到京城来,自己可是没给什么好脸色。 现在有事求到门上,怎么都张不开嘴。 “小张啊,最近工作忙?” 张乐有些好笑,钟庆慧打电话过来,绝不可能是找自己聊家常。 她肯定有别的事。 “还可以,不怎么忙,钟阿姨,您有什么事吩咐吗?” 钟庆慧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确实有眼力,知道自己很难启齿,便主动送了一个台阶过来。 自己闺女的眼光,倒也不算是很差。 “是有点儿事,小张啊,你们那个凉茶,还需要做广告不?” 张乐心中雪亮。 钟庆慧肯定是听说了自己在京城电视台做广告,这才主动找上门来。 “钟阿姨,您有门路?” 钟庆慧脸上有些发热。 她主动打电话找张乐,其实是受了京城日报总编的指示,来化缘的。 随着电视的逐渐兴起,报纸这种曾经最权威的喉舌媒体,地位逐渐开始变得没落。 没有了以前的风光岁月不说,就连日子过得,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上头拨款逐渐减少,全靠自己拉一些广告赞助,来维持日常运转。 京城日报还好说,勉强能够半死不活的坚持。 京城好几家偏小一些的报纸,已经走到了关门倒闭的边缘。 燕京晚报,四九城新闻这些原本风光无限的媒体,都面临入不敷出的窘境。 京城日报稍好一些,却也不复往日的风光。 就在昨天,钟庆慧的顶头上司,京城日报总编大人找到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听说你女儿的男朋友,是亚运组委会指定饮料中医世家凉茶的老板,能不能让他将广告费,分一些给咱们报社? 总编大人也是没办法。 京城日报这么大的摊子,每个月开销太大,不找到一个稳定的广告合作伙伴,未来很难坚持下去。 跟电视台相比,报社天生就处于劣势。 别人打广告,宁可去电视台多花钱,也不肯用便宜的报纸。 京城日报要想维持下去,只能四处化缘。 只是这个年代,多数的单位还属于国营。 想从他们身上挤出油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则广告,给你个百块,都是好大的面子。 甚至很多单位,一分钱都不掏,强迫京城日报帮忙打广告。 总编大人觉得,再不开辟财源,说不定这家近百年的报社,就有倒闭的可能。 为了维持报社的运转,他也豁出脸面,四处拉人化缘。 总编大人无意中听说,新闻部主任钟庆慧女儿的男朋友,是一家凉茶厂的老板。 这个品牌的凉茶,还跟亚运组委会搭上了关系。 给京城电视台的广告费,更是高达每个月3800块钱。 总编大人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有了这么多钱,自己完全可以让京城日报恢复往日的风光。 带着这种想法,他找上了钟庆慧。 为了报社的存活,我连脸都不要了,小钟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总编大人虽然没有明说,话里话外却都透着这个意思。 钟庆慧逼得没办法,捏着鼻子打了这个电话。 她已经做好被张乐卷了面子的准备。 “小张啊,我们京城日报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媒体,要论影响力来说,比电视台也不差……” 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张乐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钟阿姨,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您帮忙,却因为觉得冒昧没敢开口……” 钟庆慧又惊又喜: “不冒昧不冒昧,小张,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阿姨说……” 第150章 舆论战 京城。 钟庆慧放下电话,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儿复杂。 总编大人一脸希冀的探头过来问: “怎么样小钟?” 钟庆慧犹豫了一下: “张乐答应了……” 总编大人一脸喜色,用力拍了一下大腿: “太好了,小钟啊,你是咱们报社的功臣……” 钟庆慧哭笑不得。 自家老大最近被逼的有些魔怔了。 不过也有情可原,不管是谁,面临这么大的困难局面,都没办法不着急。 “总编,张乐同意每个月打5000块钱到咱们账上……” “5000块啊!”总编大人乐得手舞足蹈。 “小钟啊,这个年轻人不错,很不错。” 张乐替自己在顶头上司面前挣了面子,钟庆慧觉得脸上也有光彩。 “另外,他说每个月无偿赞助咱们报社100箱凉茶……” 总编大人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还有这个额外收获。 “那个,对方有什么要求?” 付出这么大代价,就算是张乐要求在头版头条给他打广告,总编大人也准备咬着牙答应下来。 出乎意料,钟庆慧却摇了摇头: “没有,张乐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这样啊!”总编大人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张乐越是不提要求,他越是觉得愧疚。 多好的年轻人。 不但给我们广告费,还赞助凉茶,这要是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人家。 “小钟,人家不提要求,咱们可不能装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亲自带队去宁州,给他的凉茶厂做个专访……” 钟庆慧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自家老大这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之情了。 你身为京城日报的总编,级别跟宁州一把手平起平坐。 亲自带队去岱山,让我那个弟弟怎么接待? 钟庆慧只能委婉的提出建议: “老总,报社这么多事都需要您来拍板,您亲自去岱山不合适,要不这样,我带队去一趟,给张乐做个专访……” 总编大人想了想,立马表示同意: “对对对,小钟啊,由你这个新闻部主任带队,再合适不过。 那个啥,过去之后,第一时间将稿子弄出来,我给一整个头版头条给你。” 钟庆慧点了点头: “老总,我知道了!” 张乐这个混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他越是不提要求,京城日报这边越是得当成大事来办。 主编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利用凉茶的广告,给其他人看一看,我们报社对于合作伙伴,是非常重视的。 这叫千金买马骨。 京城日报虽说在逐渐走下坡路,却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喉舌媒体。 能让自己这个新闻部主任亲自带队去做专访,还内定了一期头版头条,对张乐厂子的未来发展,都有不可估量的好处。 这小子,看起来很实在,实际上却是个不吃亏的人精。 自己那个大大咧咧的闺女,能压得住他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横竖看不上张乐的钟庆慧,已经为自家闺女开始担心。 这样一个有本事的毛脚女婿,好像也并不丢孟家的脸。 最起码,大院里那些同龄的年轻人,没一个能比得上张乐。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赶到岱山,为那个傻闺女出谋划策。 中医世家凉茶大卖的同时,盛京三德力饮料总部。 井上村彦阴沉着脸,将一套精美的细瓷茶具摔得粉碎。 “废物,都是废物,对付一个小小的凉茶厂都没办法,藤原会社养你们有什么用?” 渡边小五郎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挨骂。 井上村彦发泄了一通心中的怒火,终于冷静了下来: “渡边桑,你来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嗨咿!”渡边小五郎小心翼翼的道: “井上先生,我觉得那个凉茶之所以会如此爆火,全都是因为它跟亚运会搭上了关系!” 井上村彦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慢慢点头: “不错,东方古国对于亚运会的重视,是我们没想到的。 渡边桑,你说咱们现在去跟亚运组委会谈判,还会有效果吗!” 有个屁。 人家中医世家凉茶外包装上,可是明晃晃印着亚运组委会唯一指定饮品。 啥叫唯一? 就是只有它自己,才是真正的亚运组委会认可的饮料。 你现在才想起来去争? 连屁都吃不上热乎的好不好! 难怪这么多年,井上村彦都没能得到老社长的认可,成为藤原会社的继承人。 这家伙,很明显就是个志大才疏的纨绔。 渡边小五郎有些后悔,跟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主子。 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敢说。 “井上先生,咱们现在去争,恐怕已经落于下风了……” 井上村彦点点头。 他其实也明白。 亚运组委会既然将唯一指定饮品的名头给了中医世家凉茶,自己这个时候再凑上去,估计没办法争得过。 这样一来,有了这个噱头加持,自己打压中医世家凉茶的计划,可就有些困难。 谁能想到,这个落后国家的人,对亚运会如此重视。 宁可花1块2去买更贵一些的凉茶,也不肯买只有一块钱的三德力饮料。 “渡边桑,给盛京和东辽方面施压,就说中医世家凉茶对三德力饮料构成了不正当竞争……” “嗨咿!”渡边小五郎答应一声,小声道: “井上先生,这么做真的会有效果吗?” 井上村彦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渡边桑,放心去做,只要将咱们的不满表达出来,自然会有人去找中医世家凉茶的麻烦。 别忘了,咱们是东瀛企业,是来救他们的……” 渡边小五郎眼睛一亮: “不错,井上先生您说的对,如果让盛京方面二选一,咱们三德力饮料必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这家伙别的本事不行,搞阴谋诡计倒是一把好手。 以渡边小五郎的理解,井上村彦的计谋,很可能会奏效。 最起码,在盛京范围内,三德力饮料一定会压住中医世家凉茶。 “另外……” 井上村彦脸上闪过一抹阴险的笑意,拖长了声音道: “……启动咱们收买的那些公知,拿了藤原会社的好处,该是付出回报的时候了,让他们发动舆论战……” 第150章 舆论战 京城。 钟庆慧放下电话,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儿复杂。 总编大人一脸希冀的探头过来问: “怎么样小钟?” 钟庆慧犹豫了一下: “张乐答应了……” 总编大人一脸喜色,用力拍了一下大腿: “太好了,小钟啊,你是咱们报社的功臣……” 钟庆慧哭笑不得。 自家老大最近被逼的有些魔怔了。 不过也有情可原,不管是谁,面临这么大的困难局面,都没办法不着急。 “总编,张乐同意每个月打5000块钱到咱们账上……” “5000块啊!”总编大人乐得手舞足蹈。 “小钟啊,这个年轻人不错,很不错。” 张乐替自己在顶头上司面前挣了面子,钟庆慧觉得脸上也有光彩。 “另外,他说每个月无偿赞助咱们报社100箱凉茶……” 总编大人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还有这个额外收获。 “那个,对方有什么要求?” 付出这么大代价,就算是张乐要求在头版头条给他打广告,总编大人也准备咬着牙答应下来。 出乎意料,钟庆慧却摇了摇头: “没有,张乐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这样啊!”总编大人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张乐越是不提要求,他越是觉得愧疚。 多好的年轻人。 不但给我们广告费,还赞助凉茶,这要是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人家。 “小钟,人家不提要求,咱们可不能装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亲自带队去宁州,给他的凉茶厂做个专访……” 钟庆慧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自家老大这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之情了。 你身为京城日报的总编,级别跟宁州一把手平起平坐。 亲自带队去岱山,让我那个弟弟怎么接待? 钟庆慧只能委婉的提出建议: “老总,报社这么多事都需要您来拍板,您亲自去岱山不合适,要不这样,我带队去一趟,给张乐做个专访……” 总编大人想了想,立马表示同意: “对对对,小钟啊,由你这个新闻部主任带队,再合适不过。 那个啥,过去之后,第一时间将稿子弄出来,我给一整个头版头条给你。” 钟庆慧点了点头: “老总,我知道了!” 张乐这个混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他越是不提要求,京城日报这边越是得当成大事来办。 主编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利用凉茶的广告,给其他人看一看,我们报社对于合作伙伴,是非常重视的。 这叫千金买马骨。 京城日报虽说在逐渐走下坡路,却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喉舌媒体。 能让自己这个新闻部主任亲自带队去做专访,还内定了一期头版头条,对张乐厂子的未来发展,都有不可估量的好处。 这小子,看起来很实在,实际上却是个不吃亏的人精。 自己那个大大咧咧的闺女,能压得住他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横竖看不上张乐的钟庆慧,已经为自家闺女开始担心。 这样一个有本事的毛脚女婿,好像也并不丢孟家的脸。 最起码,大院里那些同龄的年轻人,没一个能比得上张乐。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赶到岱山,为那个傻闺女出谋划策。 中医世家凉茶大卖的同时,盛京三德力饮料总部。 井上村彦阴沉着脸,将一套精美的细瓷茶具摔得粉碎。 “废物,都是废物,对付一个小小的凉茶厂都没办法,藤原会社养你们有什么用?” 渡边小五郎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挨骂。 井上村彦发泄了一通心中的怒火,终于冷静了下来: “渡边桑,你来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嗨咿!”渡边小五郎小心翼翼的道: “井上先生,我觉得那个凉茶之所以会如此爆火,全都是因为它跟亚运会搭上了关系!” 井上村彦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慢慢点头: “不错,东方古国对于亚运会的重视,是我们没想到的。 渡边桑,你说咱们现在去跟亚运组委会谈判,还会有效果吗!” 有个屁。 人家中医世家凉茶外包装上,可是明晃晃印着亚运组委会唯一指定饮品。 啥叫唯一? 就是只有它自己,才是真正的亚运组委会认可的饮料。 你现在才想起来去争? 连屁都吃不上热乎的好不好! 难怪这么多年,井上村彦都没能得到老社长的认可,成为藤原会社的继承人。 这家伙,很明显就是个志大才疏的纨绔。 渡边小五郎有些后悔,跟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主子。 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敢说。 “井上先生,咱们现在去争,恐怕已经落于下风了……” 井上村彦点点头。 他其实也明白。 亚运组委会既然将唯一指定饮品的名头给了中医世家凉茶,自己这个时候再凑上去,估计没办法争得过。 这样一来,有了这个噱头加持,自己打压中医世家凉茶的计划,可就有些困难。 谁能想到,这个落后国家的人,对亚运会如此重视。 宁可花1块2去买更贵一些的凉茶,也不肯买只有一块钱的三德力饮料。 “渡边桑,给盛京和东辽方面施压,就说中医世家凉茶对三德力饮料构成了不正当竞争……” “嗨咿!”渡边小五郎答应一声,小声道: “井上先生,这么做真的会有效果吗?” 井上村彦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渡边桑,放心去做,只要将咱们的不满表达出来,自然会有人去找中医世家凉茶的麻烦。 别忘了,咱们是东瀛企业,是来救他们的……” 渡边小五郎眼睛一亮: “不错,井上先生您说的对,如果让盛京方面二选一,咱们三德力饮料必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这家伙别的本事不行,搞阴谋诡计倒是一把好手。 以渡边小五郎的理解,井上村彦的计谋,很可能会奏效。 最起码,在盛京范围内,三德力饮料一定会压住中医世家凉茶。 “另外……” 井上村彦脸上闪过一抹阴险的笑意,拖长了声音道: “……启动咱们收买的那些公知,拿了藤原会社的好处,该是付出回报的时候了,让他们发动舆论战……” 第151章 时向晚的礼物 凉茶厂的工人实行三班倒,歇人不歇机器,这才能勉强供应得上络绎不绝的提货要求。 李爱国整整三天三夜没怎么睡觉,依然觉得神采奕奕。 厂子这赚钱的速度,简直跟印钱差不多。 还是那种别人挥舞着钞票,你不要他就撒泼打滚不肯走的那种。 老李觉得,如果一直维持这个状态,自己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觉都没问题。 张乐得知消息,整个人都吓傻了。 老李你这是要修仙么? 几十岁的人了,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万一累垮了,以后我还去剥削谁…… 啊,不是。 以后谁来帮我管理凉茶厂! 作为重生者,张乐觉得自己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 一个凉茶厂,绝对不能阻碍前进的脚步。 好说歹说,最后动用了半强制的手段,最后才算是派了人,将李爱国押送回自己家休息,张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李对厂子付出的心血,他是看在眼里的。 等到这里进入平稳期之后,完全可以交给李爱国来管理。 张乐才能抽出身来,继续去按照计划进行。 心情愉悦的小张老板,背着手去了车间溜达了一圈。 机器轰鸣,工人忙得脚不着地,对于他这个老板的到来,根本就没人搭理。 对这样的局面,张乐心里更开心。 视察完了生产线,他又顺便去了一趟仓库。 原本囤积了近40万箱凉茶的巨大库房,如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前来提货的半挂车,也没有前几天那么多。 五十多名装卸工分成两班,一部分人休息,另一部分人手脚麻利的装货。 看到张乐过来,坐在阴凉处的工人站起身,局促不安的开口打招呼: “小乐……” 刚叫了一声,身边的乡亲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提醒: “大海,小乐可不是以前村里干啥啥不中,吃啥啥不剩的废物,人家现在是大老板,咱们得改改称呼!!” 张大海牛眼一瞪: “咋,他就是成了世界首富,那也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也是我张大海的侄子……” 张乐笑呵呵的点头: “大海叔说的对,乡亲们该怎么称呼,还怎么称呼,咱们不搞溜须拍马那一套!” 一句溜须拍马,说得那个乡亲红了脸,期期艾艾的道: “我这不是觉得,小乐有钱了,也许不喜欢咱们像以前一样称呼他!” 张乐笑着摆摆手: “没有的事,诸位叔伯不用拘禁!” 这句话一说,原本略显紧张的乡亲们,全都轻松的笑了起来。 张乐转身问张大海: “大海叔,二爷爷和二婶都挺好的,家里快要忙秋儿了?” 张大海抓起脖子上搭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憨憨笑道: “都好,你二婶还要我帮着带句话,她以前挺对不起你和幼薇,小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张乐坦然一笑: “大海叔,您回去跟二婶说,当年的事我都已经忘了,相信幼薇……” 说到楚幼词的名字,张乐脸上的神色,明显变了一下: “……幼薇也不是记仇的人,再说了,乡里乡亲的,哪有锅边不碰马勺的时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张乐不是圣母。 只是对当初二婶赵玉芬做的事,也确实恨不起来。 换个身份想一下,二婶除了嘴巴臭之外,做的事也说不上人神共愤。 人家帮助自己是人情,不帮也是本分。 张乐要是因为这种原因去报复,这种小肚鸡肠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听他这么说,张大海明显松了一口气,拼命点头: “我一定把话带到,俺家那口子不是坏人,就是有点儿狗眼看人低……” 他的话,引得同一班组的乡亲哄堂大笑。 有交情好的,对着张大海挤眉弄眼道: “大海哥,你说嫂子是狗眼看人低,这句话咱们记住了,万一什么时候说秃噜了嘴,可别怪兄弟!” “放屁!”张大海急赤白脸的道: “狗剩子你个混蛋,要是敢跟我媳妇儿说,俺饶不了你!” 小名狗剩子的乡亲笑嘻嘻的,丝毫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张大海气得跳脚,却也没有办法。 谁叫他自己说错话来着。 都是一个村的乡亲,谁还不知道他张大海,是个怕老婆的妻管严呐。 大家起了一阵哄,张大海索性也破罐子破摔。 笑话就笑话。 他转过身,从身后帆布包里取出一双手工做的鞋子,递给张乐。 荒草岭的女人,都有用旧衣服糊到一起纳鞋底,做布鞋的老传统。 张乐笑呵呵的接过,穿到脚上试了试: “你还别说,大小正合适,还是咱们老家自己做的布鞋穿着舒服…… 大海叔,替我谢谢二婶……” 张大海凑近身子,压低声音道: “小乐,这鞋可不是你二婶做的,她那手指头跟棒槌似的,会做个屁。 这是今早来上工的时候,时家小晚让我捎给你的!!” 张乐明显愣了一下:时家小晚? 时向晚? 这个自打重生过来,一直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丫头,会主动做鞋给我? 张乐觉得不可思议。 上辈子,他被岳千灵从公司楼顶天台推下来,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身边有了楚幼薇,张乐对女人的了解,也没有丝毫长进。 总之,这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让人摸得着却看不清。 张乐陷入了沉思。 张大海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小乐,叔也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说,幼薇离开那么久了,向晚这丫头也不错……” 张乐笑了笑,打断了张大海的话: “大海叔,回村的时候,替我谢谢时向晚!” 张大海还想再劝,那边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大海,该咱们组装货了……” 张大海提高声音回了一句: “来了。 小乐,你忙你的,叔去干活了……” 张乐松了一口气,笑道: “您去大海叔,我随便转转。” 张大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跑向仓库里。 看着他强壮的背影,张乐苦笑着摇了摇头: 时向晚跟自己……?? 怎么可能! 第151章 时向晚的礼物 凉茶厂的工人实行三班倒,歇人不歇机器,这才能勉强供应得上络绎不绝的提货要求。 李爱国整整三天三夜没怎么睡觉,依然觉得神采奕奕。 厂子这赚钱的速度,简直跟印钱差不多。 还是那种别人挥舞着钞票,你不要他就撒泼打滚不肯走的那种。 老李觉得,如果一直维持这个状态,自己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觉都没问题。 张乐得知消息,整个人都吓傻了。 老李你这是要修仙么? 几十岁的人了,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万一累垮了,以后我还去剥削谁…… 啊,不是。 以后谁来帮我管理凉茶厂! 作为重生者,张乐觉得自己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 一个凉茶厂,绝对不能阻碍前进的脚步。 好说歹说,最后动用了半强制的手段,最后才算是派了人,将李爱国押送回自己家休息,张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李对厂子付出的心血,他是看在眼里的。 等到这里进入平稳期之后,完全可以交给李爱国来管理。 张乐才能抽出身来,继续去按照计划进行。 心情愉悦的小张老板,背着手去了车间溜达了一圈。 机器轰鸣,工人忙得脚不着地,对于他这个老板的到来,根本就没人搭理。 对这样的局面,张乐心里更开心。 视察完了生产线,他又顺便去了一趟仓库。 原本囤积了近40万箱凉茶的巨大库房,如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前来提货的半挂车,也没有前几天那么多。 五十多名装卸工分成两班,一部分人休息,另一部分人手脚麻利的装货。 看到张乐过来,坐在阴凉处的工人站起身,局促不安的开口打招呼: “小乐……” 刚叫了一声,身边的乡亲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提醒: “大海,小乐可不是以前村里干啥啥不中,吃啥啥不剩的废物,人家现在是大老板,咱们得改改称呼!!” 张大海牛眼一瞪: “咋,他就是成了世界首富,那也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也是我张大海的侄子……” 张乐笑呵呵的点头: “大海叔说的对,乡亲们该怎么称呼,还怎么称呼,咱们不搞溜须拍马那一套!” 一句溜须拍马,说得那个乡亲红了脸,期期艾艾的道: “我这不是觉得,小乐有钱了,也许不喜欢咱们像以前一样称呼他!” 张乐笑着摆摆手: “没有的事,诸位叔伯不用拘禁!” 这句话一说,原本略显紧张的乡亲们,全都轻松的笑了起来。 张乐转身问张大海: “大海叔,二爷爷和二婶都挺好的,家里快要忙秋儿了?” 张大海抓起脖子上搭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憨憨笑道: “都好,你二婶还要我帮着带句话,她以前挺对不起你和幼薇,小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张乐坦然一笑: “大海叔,您回去跟二婶说,当年的事我都已经忘了,相信幼薇……” 说到楚幼词的名字,张乐脸上的神色,明显变了一下: “……幼薇也不是记仇的人,再说了,乡里乡亲的,哪有锅边不碰马勺的时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张乐不是圣母。 只是对当初二婶赵玉芬做的事,也确实恨不起来。 换个身份想一下,二婶除了嘴巴臭之外,做的事也说不上人神共愤。 人家帮助自己是人情,不帮也是本分。 张乐要是因为这种原因去报复,这种小肚鸡肠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听他这么说,张大海明显松了一口气,拼命点头: “我一定把话带到,俺家那口子不是坏人,就是有点儿狗眼看人低……” 他的话,引得同一班组的乡亲哄堂大笑。 有交情好的,对着张大海挤眉弄眼道: “大海哥,你说嫂子是狗眼看人低,这句话咱们记住了,万一什么时候说秃噜了嘴,可别怪兄弟!” “放屁!”张大海急赤白脸的道: “狗剩子你个混蛋,要是敢跟我媳妇儿说,俺饶不了你!” 小名狗剩子的乡亲笑嘻嘻的,丝毫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张大海气得跳脚,却也没有办法。 谁叫他自己说错话来着。 都是一个村的乡亲,谁还不知道他张大海,是个怕老婆的妻管严呐。 大家起了一阵哄,张大海索性也破罐子破摔。 笑话就笑话。 他转过身,从身后帆布包里取出一双手工做的鞋子,递给张乐。 荒草岭的女人,都有用旧衣服糊到一起纳鞋底,做布鞋的老传统。 张乐笑呵呵的接过,穿到脚上试了试: “你还别说,大小正合适,还是咱们老家自己做的布鞋穿着舒服…… 大海叔,替我谢谢二婶……” 张大海凑近身子,压低声音道: “小乐,这鞋可不是你二婶做的,她那手指头跟棒槌似的,会做个屁。 这是今早来上工的时候,时家小晚让我捎给你的!!” 张乐明显愣了一下:时家小晚? 时向晚? 这个自打重生过来,一直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丫头,会主动做鞋给我? 张乐觉得不可思议。 上辈子,他被岳千灵从公司楼顶天台推下来,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身边有了楚幼薇,张乐对女人的了解,也没有丝毫长进。 总之,这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让人摸得着却看不清。 张乐陷入了沉思。 张大海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小乐,叔也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说,幼薇离开那么久了,向晚这丫头也不错……” 张乐笑了笑,打断了张大海的话: “大海叔,回村的时候,替我谢谢时向晚!” 张大海还想再劝,那边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大海,该咱们组装货了……” 张大海提高声音回了一句: “来了。 小乐,你忙你的,叔去干活了……” 张乐松了一口气,笑道: “您去大海叔,我随便转转。” 张大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跑向仓库里。 看着他强壮的背影,张乐苦笑着摇了摇头: 时向晚跟自己……?? 怎么可能! 第152章 马千里 在厂子里溜达了一圈,张乐心满意足的回了办公室。 以目前的销售火爆程度来看,凉茶成为席卷全国的现象级饮料,只是时间问题。 刚在椅子上坐下,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张乐伸手抓起话筒: “你好,中医世家凉茶股份有限公司,请问找哪位?” 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 “老弟,是我,罗云浩!” 张乐又惊又喜: “罗哥,您这位大忙人打电话,有什么指示?” 罗云浩笑着骂了一句: “张乐啊,你小子学着不老实,开始取笑你罗哥了……” 张乐笑嘻嘻的道: “哪有,罗哥你误会了……” 两个人是老相识,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谁也不会当真。 罗云浩声音严肃: “老弟,有时间么,过来一趟,钟书记有事找你……” 张乐心里一动: “罗哥,钟叔有什么事?” 罗云浩迟疑了一下: “这个……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张乐答应一声: “行,我马上去见钟叔!” 结束了通话,张乐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以前的罗云浩,无论钟庆民找自己做什么,都会有个暗示。 这次不一样。 他直接没说。 是什么问题,让罗云浩都保持了沉默? 张乐暂时猜不出来。 只是这件事一定不小,才会惊动了钟庆民。 不管怎么样,等自己去了老钟那儿,就会知道谜底。 张乐深吸了一口气,快步离开了屋子。 岱山县委办公楼。 放下电话的罗云浩,愣愣的出了半天神,这才转身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隔壁,就是一把手钟庆民的房间。 “笃笃笃”。 轻轻敲了三声房门,屋里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进来!” 罗云浩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很自然的笑容,推门而入: “钟书记,我刚刚打电话通知了张乐,他说马上就到。” 坐在椅子上的钟庆民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知道了,你先出去!” 罗云浩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钟庆民目光转动,落在对面待客沙发上,一名穿着行政夹克衫的中年男子脸上: “马局长,我把张乐叫过来了,待会儿有什么话,您可以亲自问他!” 中年男子方方正正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老钟,你不要生气,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嘛!” 钟庆民摇了摇头: “马局长,我没有生气,相反还要感谢你,能够第一时间通知我……” 马局长叹了口气: “老钟,我其实也不想来,只是你也知道,盛京那边有些人,找到了省里……” 钟庆民苦苦一笑,示意自己明白: “老马呀,你说老百姓想做点什么,咋这么难呢!” 马局长回了他一个苦笑: “老钟,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个尴尬。 罗云浩推门进来汇报: “钟书记,张乐来了!” 钟庆民眉毛挑了挑: “哦,叫他进来!” 随着他的声音,张乐那张略显疲惫的面孔,出现在罗云浩身后: “钟叔……记,听说您找我!” 眼角余光瞥见屋子里还有外人,张乐的应变很快速,不着痕迹的将钟叔,换成了钟书记。 钟庆民眼底闪过一抹赞赏:这小子还是很机灵的。 “张乐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马千里马局长……” 张乐心里一沉:省里药监局的局长? 看来所料不假,果然是有人要对自己下手。 能搬动这尊大佛,动手的人能量不小。 心里想着,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马局长您好,欢迎来到岱山检查指导工作……” 马千里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能做到面对自己不卑不亢,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多。 像他这么年轻的更少。 “小张啊,我在盛京就听说了,岱山这边有一款新的饮料,跟亚运组委会搭上了关系,给咱们东辽长脸了呀……” 马千里打官腔,完全在张乐的预料之中: “马局长谬赞了,凉茶能够大卖,完全是我运气好,再加上县里领导们的支持……” 钟庆民又好气又好笑,瞪了这个油滑的小子一眼。 只用了一句话,他就把自己架到了火上。 张乐的意思很明确:有人来找麻烦,钟叔您大腿粗,帮忙挡一挡,我躲在背后苟起来发育就好。 臭小子,如果不是我挡住,你现在能如此四平八稳的坐在办公室里,跟药监局的人见面么! 马千里也是老油条,瞬间明白了张乐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的对钟庆民道: “钟书记,后生可畏呀,咱们这些家伙都老喽……” 被人识破,张乐没有丝毫心虚的表现,依然笑眯眯的站在原地。 钟庆民恨恨的道: “戳着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体罚你呢,进来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张乐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坐到马千里身侧。 这小子,表面看着老实,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好对付。 马千里笑呵呵的道: “小张啊,不用紧张,这次我从盛京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沟通一下……” 张乐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比最乖的小学生还要听话: “马局长,您有什么指示?” 这小王八蛋,怎么比省里那些老油条还要滑不留手! 马千里心中涌起了一丝无力感。 咳嗽了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马千里目光投向对面的钟庆民。 谁成想,老钟早已经预判了他的举动,扭过头去不看这边。 钟庆民的意思很明显:让我做坏人,你想也别想。 马千里眼角抽了两下,苦涩一笑: “小张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局里接到举报,说你生产的中医世家凉茶,其中有对身体不利的成分……” 话音未落,原本安安分分坐着的张乐,猛地跳了起来: “谁,是谁,到底谁在造谣中伤我们? 马局长,这件事您可要为我做主,老百姓想干点啥,咋这么难!” 马千里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这句话,怎么似曾相识? 第152章 马千里 在厂子里溜达了一圈,张乐心满意足的回了办公室。 以目前的销售火爆程度来看,凉茶成为席卷全国的现象级饮料,只是时间问题。 刚在椅子上坐下,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张乐伸手抓起话筒: “你好,中医世家凉茶股份有限公司,请问找哪位?” 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 “老弟,是我,罗云浩!” 张乐又惊又喜: “罗哥,您这位大忙人打电话,有什么指示?” 罗云浩笑着骂了一句: “张乐啊,你小子学着不老实,开始取笑你罗哥了……” 张乐笑嘻嘻的道: “哪有,罗哥你误会了……” 两个人是老相识,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谁也不会当真。 罗云浩声音严肃: “老弟,有时间么,过来一趟,钟书记有事找你……” 张乐心里一动: “罗哥,钟叔有什么事?” 罗云浩迟疑了一下: “这个……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张乐答应一声: “行,我马上去见钟叔!” 结束了通话,张乐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以前的罗云浩,无论钟庆民找自己做什么,都会有个暗示。 这次不一样。 他直接没说。 是什么问题,让罗云浩都保持了沉默? 张乐暂时猜不出来。 只是这件事一定不小,才会惊动了钟庆民。 不管怎么样,等自己去了老钟那儿,就会知道谜底。 张乐深吸了一口气,快步离开了屋子。 岱山县委办公楼。 放下电话的罗云浩,愣愣的出了半天神,这才转身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隔壁,就是一把手钟庆民的房间。 “笃笃笃”。 轻轻敲了三声房门,屋里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进来!” 罗云浩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很自然的笑容,推门而入: “钟书记,我刚刚打电话通知了张乐,他说马上就到。” 坐在椅子上的钟庆民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知道了,你先出去!” 罗云浩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钟庆民目光转动,落在对面待客沙发上,一名穿着行政夹克衫的中年男子脸上: “马局长,我把张乐叫过来了,待会儿有什么话,您可以亲自问他!” 中年男子方方正正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老钟,你不要生气,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嘛!” 钟庆民摇了摇头: “马局长,我没有生气,相反还要感谢你,能够第一时间通知我……” 马局长叹了口气: “老钟,我其实也不想来,只是你也知道,盛京那边有些人,找到了省里……” 钟庆民苦苦一笑,示意自己明白: “老马呀,你说老百姓想做点什么,咋这么难呢!” 马局长回了他一个苦笑: “老钟,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个尴尬。 罗云浩推门进来汇报: “钟书记,张乐来了!” 钟庆民眉毛挑了挑: “哦,叫他进来!” 随着他的声音,张乐那张略显疲惫的面孔,出现在罗云浩身后: “钟叔……记,听说您找我!” 眼角余光瞥见屋子里还有外人,张乐的应变很快速,不着痕迹的将钟叔,换成了钟书记。 钟庆民眼底闪过一抹赞赏:这小子还是很机灵的。 “张乐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马千里马局长……” 张乐心里一沉:省里药监局的局长? 看来所料不假,果然是有人要对自己下手。 能搬动这尊大佛,动手的人能量不小。 心里想着,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马局长您好,欢迎来到岱山检查指导工作……” 马千里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能做到面对自己不卑不亢,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多。 像他这么年轻的更少。 “小张啊,我在盛京就听说了,岱山这边有一款新的饮料,跟亚运组委会搭上了关系,给咱们东辽长脸了呀……” 马千里打官腔,完全在张乐的预料之中: “马局长谬赞了,凉茶能够大卖,完全是我运气好,再加上县里领导们的支持……” 钟庆民又好气又好笑,瞪了这个油滑的小子一眼。 只用了一句话,他就把自己架到了火上。 张乐的意思很明确:有人来找麻烦,钟叔您大腿粗,帮忙挡一挡,我躲在背后苟起来发育就好。 臭小子,如果不是我挡住,你现在能如此四平八稳的坐在办公室里,跟药监局的人见面么! 马千里也是老油条,瞬间明白了张乐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的对钟庆民道: “钟书记,后生可畏呀,咱们这些家伙都老喽……” 被人识破,张乐没有丝毫心虚的表现,依然笑眯眯的站在原地。 钟庆民恨恨的道: “戳着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体罚你呢,进来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张乐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坐到马千里身侧。 这小子,表面看着老实,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好对付。 马千里笑呵呵的道: “小张啊,不用紧张,这次我从盛京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沟通一下……” 张乐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比最乖的小学生还要听话: “马局长,您有什么指示?” 这小王八蛋,怎么比省里那些老油条还要滑不留手! 马千里心中涌起了一丝无力感。 咳嗽了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马千里目光投向对面的钟庆民。 谁成想,老钟早已经预判了他的举动,扭过头去不看这边。 钟庆民的意思很明显:让我做坏人,你想也别想。 马千里眼角抽了两下,苦涩一笑: “小张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局里接到举报,说你生产的中医世家凉茶,其中有对身体不利的成分……” 话音未落,原本安安分分坐着的张乐,猛地跳了起来: “谁,是谁,到底谁在造谣中伤我们? 马局长,这件事您可要为我做主,老百姓想干点啥,咋这么难!” 马千里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这句话,怎么似曾相识? 第153章 钟叔,让我搬走吧 张乐表情愤怒,眼角含泪,将一个受委屈的好孩子形象,表达的淋漓尽致。 “钟书记,马局长,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这种事……” 说着,用力吸了吸鼻子,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马局长,这是京城质量监督总局的检验报告,下面那份是国家体育总局,关于运动员服用凉茶之后的尿检报告……” 马千里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非常确定,自己来岱山的目的,钟庆民不可能提前通知这个年轻人。 都在体制内混饭吃,什么事不能做,大家心里都有数。 现在张乐却掏出了具备国家权威的检测报告,说明他对自己的来意,早有准备。 要真是这样,这个年轻人就太可怕了。 如此年纪,能做到未雨绸缪,很多在体制内混了半辈子的人,都做不到。 马千里自己,就做不到。 趁着马局长认真查看张乐拿出来的报告,钟庆民隐蔽的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子,差不多得了,别演得太过火,结果适得其反。 张乐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会拿捏分寸。 马千里将两份报告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嘬了嘬牙花。 事情比自己的想象更难办。 张乐这边准备充分,国家质检总局的报告上,卡着鲜红的大钢印。 另一份报告,除了体育总局的钢印之外,还有亚运组委会主席的签名。 从盛京过来之前,马千里的打算是:先跟岱山一把手钟庆民沟通,再找凉茶厂老板张乐。 双管齐下,务必要他将市场,让一部分出来给三德力。 毕竟是东瀛企业,还是咱们请来的,总不能让人家血本无归。 最起码,东辽省内14个市,分一半给三德力应该不难! 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人家的产品没有问题,这在国家质量监督管理局的报告上,体现得很清楚。 更何况,还有亚运组委会的背书。 你说接到举报,凉茶里很可能含有毒有害物质。 体育总局的化验结果,明晃晃摆在眼前。 人家运动员喝了,都不妨碍通过检测。 有了这份报告,张乐的凉茶相当于拿了免死金牌。 你的身子骨再娇性,总比不过人家运动员? 马千里捏着那份成分化验检测报告,目光落在最后那行字上。 “送检产品无毒无害,对身体免疫力的提高,有很好的增强作用”! “这个……小张啊,你也要理解我们的工作,既然有人举报,当然得查一查。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哈哈哈……” 马千里最后只能用干笑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张乐的表情很委屈: “马局长,您说的我能理解,可是别人只用一张嘴,我的厂子就差点儿被整顿,这作恶的成本,是不是有点儿太低?” 马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子的反击,也太犀利了。 证明了自己的无辜之后,立马就要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哈哈哈……小张啊,举报人也是本着对消费者的身体负责嘛,至于说惩罚,肯定是有的。” 马千里没办法,只能给张乐画一个空头大饼! 很可惜,他遇到的对手,跟以前的不一样。 张乐明显是属狗皮膏药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马局长,我知道您也有难处,可是凉茶厂还有几百名工人要吃饭,万一以后别人再举报一下,您又得跑过来调查, 厂子停业损失利润我不怕,可手下的兄弟怎么办?” 马千里被他连续的反问,诘责得脸色难看: “小张,我向你保证,只要凉茶质量没问题,绝不会有人故意来找你麻烦!” 可拉倒。 第一个带队过来的,恐怕就是你。 张乐装出为难的样子,看了一眼钟庆民: “钟书记,马局长的话,我能信吗?” 正吃瓜吃得很开心的老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臭小子,你这是非要拖我下水? 钟庆民咳嗽一声,瞥了一眼如坐针毡的马千里,心里感觉痛快的很。 只不过,面子上还要过得去。 “张乐,马局长也是工作,并不是针对你个人,怎么还没完没了!” 张乐委屈巴巴的: “钟书记,我小胳膊小腿的,不说清楚不行啊。 今天马局长来查,明天牛局长过来,后天又是羊局长,我的凉茶厂还做不做了。 要不,您老开恩,给我批个条子,我把凉茶厂搬到南方去,听说最近鹏城那边正在大力招商引资。” “放屁!” 钟庆民这次是真怒了。 用力一拍桌子,指着张乐骂道: “小兔崽子,少来这一套,有我在岱山一天,中医世家凉茶一个螺丝钉也别想搬走。” 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明明就是马千里这件事,在向自己逼宫。 钟庆民明知道张乐想要自己出头,却也不得不顺着他画出来的道儿走。 这才是老钟觉得憋屈,想发火的地方。 好不容易扶持起一个成功的企业改制典型,万一真的搬到南方去,就算钟庆民不抽死自己,上头也一定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 他明知道张乐给挖了个坑,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往下跳。 钟庆民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屋子里最尴尬的人,莫过于省里来的马局长。 “老钟,不至于不至于,小张还年轻,受了委屈当然会忍不住,咱们作为长辈,要耐心的引领……” 马局长心里憋屈啊。 对面那两个混蛋,明明就是在唱双簧,自己偏偏还得装傻。 钟庆民余怒未消: “今天要不是马局长说情,你这混账肯定得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老钟隐蔽的瞪了一眼: 小子,见好就收,真得罪了马千里,那可是得不偿失。 张乐委屈巴巴的垮着脸: “钟书记,要是没人故意陷害,我怎么可能会想着搬迁到其他地方去。” 钟庆民余怒未消: “以后再敢提这件事,看我不打折了你的腿。 你放心,只要我在岱山一天,谁也不能用阴谋诡计对付你。” 马千里咧嘴苦笑:闹了半天,坏人竟是我自己。 “老钟,那啥,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我就回盛京,将情况汇报上去……” 第153章 钟叔,让我搬走吧 张乐表情愤怒,眼角含泪,将一个受委屈的好孩子形象,表达的淋漓尽致。 “钟书记,马局长,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这种事……” 说着,用力吸了吸鼻子,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马局长,这是京城质量监督总局的检验报告,下面那份是国家体育总局,关于运动员服用凉茶之后的尿检报告……” 马千里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非常确定,自己来岱山的目的,钟庆民不可能提前通知这个年轻人。 都在体制内混饭吃,什么事不能做,大家心里都有数。 现在张乐却掏出了具备国家权威的检测报告,说明他对自己的来意,早有准备。 要真是这样,这个年轻人就太可怕了。 如此年纪,能做到未雨绸缪,很多在体制内混了半辈子的人,都做不到。 马千里自己,就做不到。 趁着马局长认真查看张乐拿出来的报告,钟庆民隐蔽的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子,差不多得了,别演得太过火,结果适得其反。 张乐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会拿捏分寸。 马千里将两份报告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嘬了嘬牙花。 事情比自己的想象更难办。 张乐这边准备充分,国家质检总局的报告上,卡着鲜红的大钢印。 另一份报告,除了体育总局的钢印之外,还有亚运组委会主席的签名。 从盛京过来之前,马千里的打算是:先跟岱山一把手钟庆民沟通,再找凉茶厂老板张乐。 双管齐下,务必要他将市场,让一部分出来给三德力。 毕竟是东瀛企业,还是咱们请来的,总不能让人家血本无归。 最起码,东辽省内14个市,分一半给三德力应该不难! 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人家的产品没有问题,这在国家质量监督管理局的报告上,体现得很清楚。 更何况,还有亚运组委会的背书。 你说接到举报,凉茶里很可能含有毒有害物质。 体育总局的化验结果,明晃晃摆在眼前。 人家运动员喝了,都不妨碍通过检测。 有了这份报告,张乐的凉茶相当于拿了免死金牌。 你的身子骨再娇性,总比不过人家运动员? 马千里捏着那份成分化验检测报告,目光落在最后那行字上。 “送检产品无毒无害,对身体免疫力的提高,有很好的增强作用”! “这个……小张啊,你也要理解我们的工作,既然有人举报,当然得查一查。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哈哈哈……” 马千里最后只能用干笑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张乐的表情很委屈: “马局长,您说的我能理解,可是别人只用一张嘴,我的厂子就差点儿被整顿,这作恶的成本,是不是有点儿太低?” 马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子的反击,也太犀利了。 证明了自己的无辜之后,立马就要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哈哈哈……小张啊,举报人也是本着对消费者的身体负责嘛,至于说惩罚,肯定是有的。” 马千里没办法,只能给张乐画一个空头大饼! 很可惜,他遇到的对手,跟以前的不一样。 张乐明显是属狗皮膏药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马局长,我知道您也有难处,可是凉茶厂还有几百名工人要吃饭,万一以后别人再举报一下,您又得跑过来调查, 厂子停业损失利润我不怕,可手下的兄弟怎么办?” 马千里被他连续的反问,诘责得脸色难看: “小张,我向你保证,只要凉茶质量没问题,绝不会有人故意来找你麻烦!” 可拉倒。 第一个带队过来的,恐怕就是你。 张乐装出为难的样子,看了一眼钟庆民: “钟书记,马局长的话,我能信吗?” 正吃瓜吃得很开心的老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臭小子,你这是非要拖我下水? 钟庆民咳嗽一声,瞥了一眼如坐针毡的马千里,心里感觉痛快的很。 只不过,面子上还要过得去。 “张乐,马局长也是工作,并不是针对你个人,怎么还没完没了!” 张乐委屈巴巴的: “钟书记,我小胳膊小腿的,不说清楚不行啊。 今天马局长来查,明天牛局长过来,后天又是羊局长,我的凉茶厂还做不做了。 要不,您老开恩,给我批个条子,我把凉茶厂搬到南方去,听说最近鹏城那边正在大力招商引资。” “放屁!” 钟庆民这次是真怒了。 用力一拍桌子,指着张乐骂道: “小兔崽子,少来这一套,有我在岱山一天,中医世家凉茶一个螺丝钉也别想搬走。” 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明明就是马千里这件事,在向自己逼宫。 钟庆民明知道张乐想要自己出头,却也不得不顺着他画出来的道儿走。 这才是老钟觉得憋屈,想发火的地方。 好不容易扶持起一个成功的企业改制典型,万一真的搬到南方去,就算钟庆民不抽死自己,上头也一定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 他明知道张乐给挖了个坑,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往下跳。 钟庆民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屋子里最尴尬的人,莫过于省里来的马局长。 “老钟,不至于不至于,小张还年轻,受了委屈当然会忍不住,咱们作为长辈,要耐心的引领……” 马局长心里憋屈啊。 对面那两个混蛋,明明就是在唱双簧,自己偏偏还得装傻。 钟庆民余怒未消: “今天要不是马局长说情,你这混账肯定得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老钟隐蔽的瞪了一眼: 小子,见好就收,真得罪了马千里,那可是得不偿失。 张乐委屈巴巴的垮着脸: “钟书记,要是没人故意陷害,我怎么可能会想着搬迁到其他地方去。” 钟庆民余怒未消: “以后再敢提这件事,看我不打折了你的腿。 你放心,只要我在岱山一天,谁也不能用阴谋诡计对付你。” 马千里咧嘴苦笑:闹了半天,坏人竟是我自己。 “老钟,那啥,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我就回盛京,将情况汇报上去……” 第154章 备用计划 马千里带着一起过来的手下,灰溜溜的回了盛京。 老钟的办公室里,张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钟叔,刚刚您说的,只要有您在,别人休想对付凉茶厂的话,是不是真的?” 钟庆民吹胡子瞪眼: “混账东西,你觉得我在忽悠不成?” 隔壁的罗云浩咧了咧嘴。 整个县委大院儿,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家老大的脾气。 钟庆民属于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只有对张乐的态度,跟其他人都不同。 想骂就骂,没有顾忌。 这种随意,令罗云浩羡慕不已。 这说明在钟书记心目中,张乐的地位如同他自己的子侄一般。 罗秘书叹了口气。 整个岱山县,不知道多少人,想让钟书记骂一句混账东西而不可得。 张乐这个年轻人,却轻而易举就办到了。 自己以后一定要跟他打好关系。 面对老钟的发怒,张乐毫不在乎,嘿嘿笑道: “哪能呢,钟叔一言九鼎,怎么会骗我们小孩子!” 钟庆民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随意挥挥手: “滚蛋,少在这儿气我!” 张乐笑嘻嘻的,浑不在意: “钟叔,等我闲了,再去家里看您!” 钟庆民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张乐迈步正要出门,老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小子,下午我姐从京城过来,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正好小贝总嚷嚷着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张乐打了个哆嗦。 老钟的姐姐? 那不是孟轻歌的老娘,自己名义上的未来老丈母娘? 完蛋鸟! 我这算不算是炒股炒成了股东? 孟支书,你可害死我了。 等到幼薇回来,我怎么解释? 张乐干笑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 “钟叔,我……能不能不去?” 钟庆民一瞪眼: “你说呢?” 张乐苦着脸: “那……我一定准时到。” 钟庆民满意的点点头。 对于眼前这个小子,跟自己外甥女的事,老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那个。 张乐的蜕变,是他亲眼见证的。 这小子比京城大院里那些只知道惹是生非的三代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轻歌跟他处对象,还真挺般配。 在钟庆民心目中,什么门当户对那一套,压根儿就是狗屁。 张乐这小子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这也是钟家家宴,为什么老钟邀请他的原因。 “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我姐这次过来,是要给你和岱山凉茶厂,做一个专访的。” 张乐眼睛一亮,自己前面答应京城日报做广告的投资,见到回报了。 有这好事儿,老钟你早说啊。 刚刚差点儿没吓死我。 还以为孟轻歌的老妈,是追过来催婚。 “钟叔,我一定准时到!” 丢下这句话,张乐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办公室。 钟庆民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臭小子,简直比那些老狐狸还要油滑。 马千里去岱山,连来带回也没用上一天时间。 回到盛京,他第一时间给省里的一位高层打去了电话。 “老领导,您吩咐的那件事,我没能办成!” 对面接电话的威严老者沉声问道: “千里,怎么回事?” 马千里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性格非常稳重。 这么多年,交给他做的事,没有一次不是办得漂漂亮亮。 今天这么说,一定有其他原因。 马千里吸了口气: “老领导,对方早有准备……” 他将张乐拿出国家质监局,体育总局两家检测报告的事说了一遍。 “……老领导,人家的产品没问题,咱们总不能无中生有,非得扣上大帽子不是……” 老者面沉如水: “千里,这件事你做的对,到了一定高度,做事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以后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去跟东瀛人解释!” 马千里松了一口气: “多谢老领导回护!” 老者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事情要是真像马千里所说,那岱山这个少年就太可怕了。 举手投足之间化解了这次进攻,还留下了对手的承诺。 “有意思,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倒是有很多年没遇到过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老者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盛京八王寺汽水厂,如今招牌已经换成东瀛藤原会社,三德力饮料有限公司。 渡边小五郎放下电话,脚步匆匆的冲了出去。 一口气不停跑到顶楼,伸手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门,渡边小五郎急声道: “井上先生,大事不……不……” 最后一个好字没等出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破空砸来。 渡边小五郎下意识的矮身,那东西从头顶飞了出去。 “八个野鹿,你是没长手,还是不会敲门?” 井上村彦一击不中,随即破口大骂起来。 渡边小五郎脸如菜色,不停的鞠躬道歉: “嗨咿,井上先生,我不知道郑颖小姐也在……” 娘的。 要是知道郑颖这个臭女人也在,鬼才会这个时候过来。 渡边小五郎懊悔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丝奇怪:你们两个,难道就不知道锁上点儿门么? 郑颖脸色涨得通红,从井上村彦大腿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急匆匆逃了出去。 井上村彦深吸一口气,将衬衣扣子重新扣上: “渡边桑,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渡边小五郎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主子,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井上先生,盛京那边传来消息,咱们的第一步计划失败了!” “什么?” 井上村彦脸色铁青,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扫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都是废物么?” 渡边小五郎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道: “那边打来电话,说对方早有准备,派过去的人还没等动手,就被堵了回来。” 井上村彦脸色不停变幻: “早有准备?看来我的对手,还是难搞的家伙。 这样也好,玩起来才更有趣……” 渡边小五郎噤若寒蝉,一声也不敢吭。 井上村彦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微笑: “没关系,这次没办成,完全可以启动备用计划……” 第154章 备用计划 马千里带着一起过来的手下,灰溜溜的回了盛京。 老钟的办公室里,张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钟叔,刚刚您说的,只要有您在,别人休想对付凉茶厂的话,是不是真的?” 钟庆民吹胡子瞪眼: “混账东西,你觉得我在忽悠不成?” 隔壁的罗云浩咧了咧嘴。 整个县委大院儿,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家老大的脾气。 钟庆民属于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只有对张乐的态度,跟其他人都不同。 想骂就骂,没有顾忌。 这种随意,令罗云浩羡慕不已。 这说明在钟书记心目中,张乐的地位如同他自己的子侄一般。 罗秘书叹了口气。 整个岱山县,不知道多少人,想让钟书记骂一句混账东西而不可得。 张乐这个年轻人,却轻而易举就办到了。 自己以后一定要跟他打好关系。 面对老钟的发怒,张乐毫不在乎,嘿嘿笑道: “哪能呢,钟叔一言九鼎,怎么会骗我们小孩子!” 钟庆民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随意挥挥手: “滚蛋,少在这儿气我!” 张乐笑嘻嘻的,浑不在意: “钟叔,等我闲了,再去家里看您!” 钟庆民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张乐迈步正要出门,老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小子,下午我姐从京城过来,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正好小贝总嚷嚷着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张乐打了个哆嗦。 老钟的姐姐? 那不是孟轻歌的老娘,自己名义上的未来老丈母娘? 完蛋鸟! 我这算不算是炒股炒成了股东? 孟支书,你可害死我了。 等到幼薇回来,我怎么解释? 张乐干笑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 “钟叔,我……能不能不去?” 钟庆民一瞪眼: “你说呢?” 张乐苦着脸: “那……我一定准时到。” 钟庆民满意的点点头。 对于眼前这个小子,跟自己外甥女的事,老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那个。 张乐的蜕变,是他亲眼见证的。 这小子比京城大院里那些只知道惹是生非的三代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轻歌跟他处对象,还真挺般配。 在钟庆民心目中,什么门当户对那一套,压根儿就是狗屁。 张乐这小子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这也是钟家家宴,为什么老钟邀请他的原因。 “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我姐这次过来,是要给你和岱山凉茶厂,做一个专访的。” 张乐眼睛一亮,自己前面答应京城日报做广告的投资,见到回报了。 有这好事儿,老钟你早说啊。 刚刚差点儿没吓死我。 还以为孟轻歌的老妈,是追过来催婚。 “钟叔,我一定准时到!” 丢下这句话,张乐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办公室。 钟庆民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臭小子,简直比那些老狐狸还要油滑。 马千里去岱山,连来带回也没用上一天时间。 回到盛京,他第一时间给省里的一位高层打去了电话。 “老领导,您吩咐的那件事,我没能办成!” 对面接电话的威严老者沉声问道: “千里,怎么回事?” 马千里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性格非常稳重。 这么多年,交给他做的事,没有一次不是办得漂漂亮亮。 今天这么说,一定有其他原因。 马千里吸了口气: “老领导,对方早有准备……” 他将张乐拿出国家质监局,体育总局两家检测报告的事说了一遍。 “……老领导,人家的产品没问题,咱们总不能无中生有,非得扣上大帽子不是……” 老者面沉如水: “千里,这件事你做的对,到了一定高度,做事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以后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去跟东瀛人解释!” 马千里松了一口气: “多谢老领导回护!” 老者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事情要是真像马千里所说,那岱山这个少年就太可怕了。 举手投足之间化解了这次进攻,还留下了对手的承诺。 “有意思,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倒是有很多年没遇到过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老者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盛京八王寺汽水厂,如今招牌已经换成东瀛藤原会社,三德力饮料有限公司。 渡边小五郎放下电话,脚步匆匆的冲了出去。 一口气不停跑到顶楼,伸手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门,渡边小五郎急声道: “井上先生,大事不……不……” 最后一个好字没等出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破空砸来。 渡边小五郎下意识的矮身,那东西从头顶飞了出去。 “八个野鹿,你是没长手,还是不会敲门?” 井上村彦一击不中,随即破口大骂起来。 渡边小五郎脸如菜色,不停的鞠躬道歉: “嗨咿,井上先生,我不知道郑颖小姐也在……” 娘的。 要是知道郑颖这个臭女人也在,鬼才会这个时候过来。 渡边小五郎懊悔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丝奇怪:你们两个,难道就不知道锁上点儿门么? 郑颖脸色涨得通红,从井上村彦大腿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急匆匆逃了出去。 井上村彦深吸一口气,将衬衣扣子重新扣上: “渡边桑,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渡边小五郎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主子,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井上先生,盛京那边传来消息,咱们的第一步计划失败了!” “什么?” 井上村彦脸色铁青,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扫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都是废物么?” 渡边小五郎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道: “那边打来电话,说对方早有准备,派过去的人还没等动手,就被堵了回来。” 井上村彦脸色不停变幻: “早有准备?看来我的对手,还是难搞的家伙。 这样也好,玩起来才更有趣……” 渡边小五郎噤若寒蝉,一声也不敢吭。 井上村彦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微笑: “没关系,这次没办成,完全可以启动备用计划……” 第155章 中山狼 秦中山,盛京大学副校长,教授,享受专家级津贴的高级知识分子。 也是盛京日报特约撰稿人。 在整个东三省,甚至在国内的地位都非常高。 靠着这些名声,秦中山的生活过得非常滋润。 拿着盛京大学发的高薪,闲来无事的时候,再接一些私活儿。 最近几天,东瀛藤原会社的负责人渡边小五郎找上了他,重金求一篇文章。 秦教授原本自恃身份,不想帮这些东瀛人的。 奈何对方给的条件太优厚,秦中山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吹捧一下东瀛的饮料,顺便踩一下那个叫凉茶的东西吗! 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 只不过,为了对得起金主爸爸在自己身上花的钱,秦中山还是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查了一下资料。 他甚至还亲自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者的饮料,打算对比一下。 毕竟没有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嘛。 秦中山对学术,还是很严谨的。 两种饮料他都尝了一口,嗒嗒嘴。 说句实话,三德力饮料除了齁嗓子的甜味之外,没什么特色。 反倒是中医世家凉茶,一口之后口舌生津,细细回味之下,还有中药材的淡淡清香。 秦教授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难怪凉茶的售价要贵两毛,学生们却都抢着卖。 这味道就连他这个尝尽了山珍海味的老江湖,也有些欲罢不能。 秦中山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笔。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自己既然接了东瀛人的活儿,就要对得起雇主。 凉茶的味道没得说,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秦中山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两种饮料的配料表上。 有了! 人家三德力饮料的配料,可是给足了高大上的好东西。 甜味剂,柠檬酸,安赛蜜,阿巴斯甜………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有多好喝。 哪像中医世家凉茶,除了几种常见的中药材之外,就只有水。 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嘛! 秦中山目光中露出一抹坚毅,从配料表入手,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篇5000字的文章。 写完之后,他又认真检查了两遍,最终满意的点点头。 藤原会社给自己5000块的润笔费,这笔生意他们赚大了。 这篇文章一经发布,相信他们的三德力饮料必定大卖。 秦中山轻轻哼了一声,决定等有了效果之后,再找对方谈谈加钱的事。 他抄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盛京晚报总编的电话。 这位总编,是他当年大学时的同学。 “老洪啊,我写了一篇文章,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个版面,给发表一下!” 语气似乎是商量,却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笃定。 让晚报登载我秦教授的文章,是给你面子。 果然,对面的洪主编又惊又喜: “师兄,您写的文章一定是极好的,我这就通知下面,让他们排版的时候,将头版头条留出来……” 秦中山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个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 挂掉了跟洪主编的通话,他又拨通了渡边小五郎留下的号码。 这一次,秦教授的语气完全没了刚刚的傲据,变得异常热情: “小五郎先生,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今天的盛京晚报头版头条……” 电话那头的渡边小五郎非常满意: “吆西,秦桑,你滴学问大大滴好,我滴这边井上先生非常滴满意,3000块钱滴尾款,马上会打到你滴账户,请务必滴查收一下……” 秦中山眉开眼笑,连声道谢: “多谢渡边先生,以后有这种事,您尽管吩咐,秦某可以给一个八折的友情价。” 渡边小五郎哈哈大笑: “那是必须滴!”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秦中山心中美得冒泡。 算上查资料的时间,自己一共也没用上半天,轻松赚了5000块。 照这么下去,再捞个几年,完全可以去大洋彼岸养老。 秦中山从小到大,都对那个阿美莉卡充满了向往。 或许,真的会实现。 令张乐担心无比的钟家家宴,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钟庆慧对他的态度,跟京城的时候截然不同。 亲切中带着温和的微笑,跟对一个欣赏的晚辈毫无二致。 她越是这样,张乐心里越是发毛。 钟阿姨,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完美女婿。 我是赝品呐。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真要是那样,这场家宴很可能立马变成鸿门宴。 自己想走出钟家的大门,恐怕都不容易。 张乐心里叫苦,脸上却还要强颜欢笑。 钟庆慧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心中的愧疚不免更深了些。 多好的孩子啊。 自己曾经那么冷落他,这孩子一点儿都没记仇不说,还不遗余力的帮自己在主编面前维护面子。 像这种做事周全的女婿,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自己以前,怎么就是看人家不顺眼呢。 为了弥补歉疚,钟庆慧主动端起饮料: “小张啊,以前阿姨对你误解,在这里以茶代酒向你道歉了……” 张乐冷汗刷的一下淌了下来: “阿姨,您是长辈,不管说什么,最终都是为了我们这些晚辈好……” 一旁的钟小贝,正抱着只鸡腿在狂啃: “咦,哥哥,你怎么流汗了?” 张乐笑容一僵: “那啥,哥哥是热的,对,热的!” 钟小贝狐疑的看着他: “热吗,小贝还觉得有些冷啊!” 这什么破孩子,瞎说啥大实话。 张乐干笑一声,赶紧扯开话题: “小贝以前不是叫大叔的吗,怎么突然改成哥哥了?” 钟小贝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道: “小铃铛叫哥哥呀,我再叫大叔的话,岂不是要叫她姑姑!” 小铃铛是张乐介绍给她的好朋友。 两个年岁相当的小丫头,一起玩耍一起上学,早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饭桌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小贝这丫头居然给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理由。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有多少与众不同的想法。 钟庆慧慈爱的抚摸了一下小侄女儿的脑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看到可可爱爱的小孩子,那是一点儿免疫力也没有: “嗯,我们小贝真聪明!” 第155章 中山狼 秦中山,盛京大学副校长,教授,享受专家级津贴的高级知识分子。 也是盛京日报特约撰稿人。 在整个东三省,甚至在国内的地位都非常高。 靠着这些名声,秦中山的生活过得非常滋润。 拿着盛京大学发的高薪,闲来无事的时候,再接一些私活儿。 最近几天,东瀛藤原会社的负责人渡边小五郎找上了他,重金求一篇文章。 秦教授原本自恃身份,不想帮这些东瀛人的。 奈何对方给的条件太优厚,秦中山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吹捧一下东瀛的饮料,顺便踩一下那个叫凉茶的东西吗! 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 只不过,为了对得起金主爸爸在自己身上花的钱,秦中山还是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查了一下资料。 他甚至还亲自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者的饮料,打算对比一下。 毕竟没有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嘛。 秦中山对学术,还是很严谨的。 两种饮料他都尝了一口,嗒嗒嘴。 说句实话,三德力饮料除了齁嗓子的甜味之外,没什么特色。 反倒是中医世家凉茶,一口之后口舌生津,细细回味之下,还有中药材的淡淡清香。 秦教授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难怪凉茶的售价要贵两毛,学生们却都抢着卖。 这味道就连他这个尝尽了山珍海味的老江湖,也有些欲罢不能。 秦中山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笔。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自己既然接了东瀛人的活儿,就要对得起雇主。 凉茶的味道没得说,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秦中山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两种饮料的配料表上。 有了! 人家三德力饮料的配料,可是给足了高大上的好东西。 甜味剂,柠檬酸,安赛蜜,阿巴斯甜………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有多好喝。 哪像中医世家凉茶,除了几种常见的中药材之外,就只有水。 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嘛! 秦中山目光中露出一抹坚毅,从配料表入手,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篇5000字的文章。 写完之后,他又认真检查了两遍,最终满意的点点头。 藤原会社给自己5000块的润笔费,这笔生意他们赚大了。 这篇文章一经发布,相信他们的三德力饮料必定大卖。 秦中山轻轻哼了一声,决定等有了效果之后,再找对方谈谈加钱的事。 他抄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盛京晚报总编的电话。 这位总编,是他当年大学时的同学。 “老洪啊,我写了一篇文章,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个版面,给发表一下!” 语气似乎是商量,却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笃定。 让晚报登载我秦教授的文章,是给你面子。 果然,对面的洪主编又惊又喜: “师兄,您写的文章一定是极好的,我这就通知下面,让他们排版的时候,将头版头条留出来……” 秦中山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个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 挂掉了跟洪主编的通话,他又拨通了渡边小五郎留下的号码。 这一次,秦教授的语气完全没了刚刚的傲据,变得异常热情: “小五郎先生,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今天的盛京晚报头版头条……” 电话那头的渡边小五郎非常满意: “吆西,秦桑,你滴学问大大滴好,我滴这边井上先生非常滴满意,3000块钱滴尾款,马上会打到你滴账户,请务必滴查收一下……” 秦中山眉开眼笑,连声道谢: “多谢渡边先生,以后有这种事,您尽管吩咐,秦某可以给一个八折的友情价。” 渡边小五郎哈哈大笑: “那是必须滴!”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秦中山心中美得冒泡。 算上查资料的时间,自己一共也没用上半天,轻松赚了5000块。 照这么下去,再捞个几年,完全可以去大洋彼岸养老。 秦中山从小到大,都对那个阿美莉卡充满了向往。 或许,真的会实现。 令张乐担心无比的钟家家宴,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钟庆慧对他的态度,跟京城的时候截然不同。 亲切中带着温和的微笑,跟对一个欣赏的晚辈毫无二致。 她越是这样,张乐心里越是发毛。 钟阿姨,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完美女婿。 我是赝品呐。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真要是那样,这场家宴很可能立马变成鸿门宴。 自己想走出钟家的大门,恐怕都不容易。 张乐心里叫苦,脸上却还要强颜欢笑。 钟庆慧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心中的愧疚不免更深了些。 多好的孩子啊。 自己曾经那么冷落他,这孩子一点儿都没记仇不说,还不遗余力的帮自己在主编面前维护面子。 像这种做事周全的女婿,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自己以前,怎么就是看人家不顺眼呢。 为了弥补歉疚,钟庆慧主动端起饮料: “小张啊,以前阿姨对你误解,在这里以茶代酒向你道歉了……” 张乐冷汗刷的一下淌了下来: “阿姨,您是长辈,不管说什么,最终都是为了我们这些晚辈好……” 一旁的钟小贝,正抱着只鸡腿在狂啃: “咦,哥哥,你怎么流汗了?” 张乐笑容一僵: “那啥,哥哥是热的,对,热的!” 钟小贝狐疑的看着他: “热吗,小贝还觉得有些冷啊!” 这什么破孩子,瞎说啥大实话。 张乐干笑一声,赶紧扯开话题: “小贝以前不是叫大叔的吗,怎么突然改成哥哥了?” 钟小贝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道: “小铃铛叫哥哥呀,我再叫大叔的话,岂不是要叫她姑姑!” 小铃铛是张乐介绍给她的好朋友。 两个年岁相当的小丫头,一起玩耍一起上学,早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饭桌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小贝这丫头居然给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理由。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有多少与众不同的想法。 钟庆慧慈爱的抚摸了一下小侄女儿的脑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看到可可爱爱的小孩子,那是一点儿免疫力也没有: “嗯,我们小贝真聪明!” 第156章 挖坑埋自己 家宴在张乐的如坐针毡中,终于结束。 彭婉蓉收拾碗筷,孟轻歌陪着张乐,跟母亲说话。 钟庆民接了个电话,去了卧室。 小丫头躺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摸着小肚子。 鸡腿吃得太多,她现在有些撑得慌。 “表姐,我将来会不会变成肥婆啊?” 孟轻歌亲昵的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会,一定会,而且是个500斤重的大肥婆。” 小丫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500斤,那不是成猪了。 “表姐,要不以后有鸡腿,都给你吃好不好?” 张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孟轻歌怒目而视: “臭丫头,表姐真是白疼你了,居然想让我变肥婆!” 钟小贝的诡计被拆穿,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张乐正想提出告辞,钟庆民神情凝重,从卧室走了出来。 “小子,出事了!” 张乐心里一沉: “钟叔,咋了?” 钟庆民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盛京的熟人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新出版的盛京晚报上,有人针对凉茶发了一篇文章。” 妈个蛋的,这些家伙还是贼心不死。 举报的手段没成功,立马换了个方式,又跳了出来。 张乐眼中满是怒火。 这件事是谁干的,根本不用猜。 东瀛人的目标很明显,彻底搞臭凉茶的口碑。 “钟叔,有没有办法可以搞到盛京晚报,我想看一看是怎么说的!” 钟庆民点了点头: “这个没问题,省内有名气的报纸出版,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县委,我叫罗云浩去找找。” 孟轻歌有些担心: “张乐,是不是有人故意抹黑?” 张乐轻蔑的一笑: “不用怕,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大浪来。” 钟庆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在张乐身上,又发现了一种极其难得的品质——自信。 他说话时,语气里那种极度的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相信,张乐说的就是事实。 原本她想着立马进行专访,如今这突然状况出现,钟庆慧又改变了主意。 她想看看,张乐到底是怎么应对危机的。 罗云浩的速度不慢,仅仅一个小时之后,已经将最新版的盛京晚报,送了过来。 屋子里的特殊气氛,令这位岱山第一秘书,忍不住再一次心生妒忌。 很明显,张乐参加的,是钟书记的家宴。 罗云浩带过来的报纸,一共有3张。 老钟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将其中两张盛京晚报,分给了张乐和姐姐。 “都看看,人多力量大,或许能帮到忙。” 张乐接过报纸,迅速找到头版。 盛京晚报的整个头版,只有一篇文章:【论国内企业与进口产品之间的差距】。 文章的署名是秦中山。 钟庆民看到这个名字,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秦中山,是他!” 张乐的表情,却是轻松了下来: “钟叔,秦中山这个人很有名?” 钟庆民摇了摇头: “名气倒也不是特别大,只不过这人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要想让他亲自撰写一篇针对性的文章,没有几千块钱可办不到。” 原来是个水军头子。 钟庆慧拿着一张报纸,将文章详细读了一遍,也皱着眉头说道: “张乐,这人文笔犀利,选择的切入点也符合大众消费观,对于凉茶的影响绝不会小。 你要千万注意!” 作为京城日报新闻部主任,钟庆慧一眼就能看出文章里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张乐却笑了: “钟叔,钟阿姨,恰恰相反,我觉得这位秦中山的文章对凉茶的影响,绝不是负面的。” 钟庆民挑了挑眉毛: “哦,怎么说?” 他知道这个秦中山。 这人名声虽然不好,出了名的有奶就是娘。 可架不住他的人脉圈子大啊。 盛京大学经济系教授,享受国家级津贴的顶尖人才。 这家伙的门生故旧,遍布东辽十四个市。 不出意外,他的这篇文章很快就会被各个媒体疯狂转载。 到了那个时候,张乐可就更加被动了。 “小子,要不咱们也找人写一篇文章……” 张乐笑着摇了摇头: “钟叔,咱们不必找什么枪手,就让秦教授继续发挥!” 屋子里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张乐这是明知道打不过,选择躺平了么? 钟庆慧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真要是那样,她得重新考虑一下,女儿是不是有跟对方继续交往的必要。 以她的出身,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未战先怯的逃兵。 打不过是一回事,不敢跟人家打,却又是另一回事。 钟庆民的想法,跟姐姐不太一样。 以他对张乐的了解,这小子不可能未战先怯。 只有孟轻歌,心里对张乐是无条件的信任。 这家伙嘴角勾起,那副笑眯眯的表情,通常是他要给别人挖坑的前兆。 孟支书记不清自己掉进这种坑里多少次了,反正她对那个笑容,是记忆非常深刻的。 只是母亲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让她心里一紧。 孟轻歌只能假借自己的不满,哼了一声道: “张乐,这里没有外人,你卖什么关子。” 说完这句,她脸上有些发热。 张乐却没察觉到女支书话里的语病。 “钟阿姨,钟叔,不知道你们对食品添加剂,了解多少?” 钟家姐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读到一丝茫然。 钟庆慧大学读的是中文系,钟庆民是管理系。 “小子,你是说,这篇文章里写的什么阿巴斯甜,有问题?” 老钟不愧是书记,能这么快察觉到我的意思,果然是适合走政途的人。 张乐笑眯眯的指着报纸: “安赛蜜,一种人工合成的单糖类有机化合物,成年人每天摄入的量,最好不超过10微克。 过量容易引起恶心,呕吐,腹泻等不良反应,严重的会导致溃疡和穿孔的发生……” 钟庆慧脸上变色: “这么严重?” 这还算严重? 严重的我还没说呢! 张乐神色凝重,继续道: “长期服用含有安赛蜜的食品,会影响肝功能,损害神经系统……” 这次,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钟庆民,脸色也变了。 “小子,你没有危言耸听?” 第156章 挖坑埋自己 家宴在张乐的如坐针毡中,终于结束。 彭婉蓉收拾碗筷,孟轻歌陪着张乐,跟母亲说话。 钟庆民接了个电话,去了卧室。 小丫头躺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摸着小肚子。 鸡腿吃得太多,她现在有些撑得慌。 “表姐,我将来会不会变成肥婆啊?” 孟轻歌亲昵的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会,一定会,而且是个500斤重的大肥婆。” 小丫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500斤,那不是成猪了。 “表姐,要不以后有鸡腿,都给你吃好不好?” 张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孟轻歌怒目而视: “臭丫头,表姐真是白疼你了,居然想让我变肥婆!” 钟小贝的诡计被拆穿,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张乐正想提出告辞,钟庆民神情凝重,从卧室走了出来。 “小子,出事了!” 张乐心里一沉: “钟叔,咋了?” 钟庆民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盛京的熟人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新出版的盛京晚报上,有人针对凉茶发了一篇文章。” 妈个蛋的,这些家伙还是贼心不死。 举报的手段没成功,立马换了个方式,又跳了出来。 张乐眼中满是怒火。 这件事是谁干的,根本不用猜。 东瀛人的目标很明显,彻底搞臭凉茶的口碑。 “钟叔,有没有办法可以搞到盛京晚报,我想看一看是怎么说的!” 钟庆民点了点头: “这个没问题,省内有名气的报纸出版,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县委,我叫罗云浩去找找。” 孟轻歌有些担心: “张乐,是不是有人故意抹黑?” 张乐轻蔑的一笑: “不用怕,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大浪来。” 钟庆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在张乐身上,又发现了一种极其难得的品质——自信。 他说话时,语气里那种极度的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相信,张乐说的就是事实。 原本她想着立马进行专访,如今这突然状况出现,钟庆慧又改变了主意。 她想看看,张乐到底是怎么应对危机的。 罗云浩的速度不慢,仅仅一个小时之后,已经将最新版的盛京晚报,送了过来。 屋子里的特殊气氛,令这位岱山第一秘书,忍不住再一次心生妒忌。 很明显,张乐参加的,是钟书记的家宴。 罗云浩带过来的报纸,一共有3张。 老钟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将其中两张盛京晚报,分给了张乐和姐姐。 “都看看,人多力量大,或许能帮到忙。” 张乐接过报纸,迅速找到头版。 盛京晚报的整个头版,只有一篇文章:【论国内企业与进口产品之间的差距】。 文章的署名是秦中山。 钟庆民看到这个名字,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秦中山,是他!” 张乐的表情,却是轻松了下来: “钟叔,秦中山这个人很有名?” 钟庆民摇了摇头: “名气倒也不是特别大,只不过这人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要想让他亲自撰写一篇针对性的文章,没有几千块钱可办不到。” 原来是个水军头子。 钟庆慧拿着一张报纸,将文章详细读了一遍,也皱着眉头说道: “张乐,这人文笔犀利,选择的切入点也符合大众消费观,对于凉茶的影响绝不会小。 你要千万注意!” 作为京城日报新闻部主任,钟庆慧一眼就能看出文章里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张乐却笑了: “钟叔,钟阿姨,恰恰相反,我觉得这位秦中山的文章对凉茶的影响,绝不是负面的。” 钟庆民挑了挑眉毛: “哦,怎么说?” 他知道这个秦中山。 这人名声虽然不好,出了名的有奶就是娘。 可架不住他的人脉圈子大啊。 盛京大学经济系教授,享受国家级津贴的顶尖人才。 这家伙的门生故旧,遍布东辽十四个市。 不出意外,他的这篇文章很快就会被各个媒体疯狂转载。 到了那个时候,张乐可就更加被动了。 “小子,要不咱们也找人写一篇文章……” 张乐笑着摇了摇头: “钟叔,咱们不必找什么枪手,就让秦教授继续发挥!” 屋子里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张乐这是明知道打不过,选择躺平了么? 钟庆慧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真要是那样,她得重新考虑一下,女儿是不是有跟对方继续交往的必要。 以她的出身,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未战先怯的逃兵。 打不过是一回事,不敢跟人家打,却又是另一回事。 钟庆民的想法,跟姐姐不太一样。 以他对张乐的了解,这小子不可能未战先怯。 只有孟轻歌,心里对张乐是无条件的信任。 这家伙嘴角勾起,那副笑眯眯的表情,通常是他要给别人挖坑的前兆。 孟支书记不清自己掉进这种坑里多少次了,反正她对那个笑容,是记忆非常深刻的。 只是母亲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让她心里一紧。 孟轻歌只能假借自己的不满,哼了一声道: “张乐,这里没有外人,你卖什么关子。” 说完这句,她脸上有些发热。 张乐却没察觉到女支书话里的语病。 “钟阿姨,钟叔,不知道你们对食品添加剂,了解多少?” 钟家姐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读到一丝茫然。 钟庆慧大学读的是中文系,钟庆民是管理系。 “小子,你是说,这篇文章里写的什么阿巴斯甜,有问题?” 老钟不愧是书记,能这么快察觉到我的意思,果然是适合走政途的人。 张乐笑眯眯的指着报纸: “安赛蜜,一种人工合成的单糖类有机化合物,成年人每天摄入的量,最好不超过10微克。 过量容易引起恶心,呕吐,腹泻等不良反应,严重的会导致溃疡和穿孔的发生……” 钟庆慧脸上变色: “这么严重?” 这还算严重? 严重的我还没说呢! 张乐神色凝重,继续道: “长期服用含有安赛蜜的食品,会影响肝功能,损害神经系统……” 这次,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钟庆民,脸色也变了。 “小子,你没有危言耸听?” 第157章 推手 张乐呵呵一笑: “钟叔,我是那种人么?” 钟庆民下意识点点头。 认识这小子那么久,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少年老成,稳重得不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最起码,老钟没有见到他任何一次言过其实。 “钟叔,这个安赛蜜的危害,其实还不算大,最主要的是阿巴斯甜,它可是国际卫生组织重点标注的b2类致癌物质。” 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云浩脸色都吓白了。 他家的小儿子今年8岁,最喜欢喝的就是各种高甜度饮料。 会致癌? 我得回家看一看,臭小子喝的那些东西里,有没有张乐说的这些东西。 他可不敢拿儿子的健康来赌。 钟庆慧神色凝重: “张乐,你是打算将计就计?” 说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子准备借着对手的坑,将他们自己埋掉。 太可怕了。 这小混蛋走一步算三步,敌人被他玩弄于股掌间而不自知。 他真的只有二十岁? 钟庆慧突然替自己的女儿担忧起来:轻歌以后能压得住他吗?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自己那个闺女,一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钟庆慧此刻的心情无比矛盾,既为女儿过人的眼光感到骄傲,也对她日后的幸福,充满了担心。 盛京,三德力饮料总部。 井上村彦听着郑颖用娇嗲嗲的声音,读完了秦中山的文章,忍不住哈哈大笑: “呦西,姓秦的这笔钱,真不是白拿的,这篇文章一出,那什么狗屁凉茶,岂不是要彻底凉凉!” 郑颖眼珠子转了转,细声细气的道: “井上先生,你说过让人家担任三德力饮料的形象大使……” 井上村彦心中高兴: “没问题。” 郑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 “人家还听说,过几天京城要举办青年歌手大赛……” 她赌上自己的身体,当然不会满足于一个形象代言人。 参加京城青年歌手大赛,获奖扬名才是郑颖的最终目的。 井上村彦,也只不过是她成功路上的一块跳板而已。 “怎么,你想参加比赛?” 郑颖使出了百用不爽的撒娇大法,揽着井上村彦的脖子,吐气如兰: “井上先生,以您外商的身份支持,我一定能获奖,这对三德力饮料的名气,也是一个很好提升,不是么!” 井上村彦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要我亲自支持你,也不是不行,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是不是能令我满意……” 郑颖心中大骂,脸上却依然是魅惑的笑容: “井上先生,你……坏死了!” 井上村彦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就是,秦中山发表在盛京晚报上的文章,被疯狂转载。 东辽十四个市级报纸,有三分之二以上,引用了他的观点。 更有甚者,还有人将秦中山的理念加以延伸,从各方面论证了国内产品与外资企业之间的差距。 “只有全面的外资覆盖,才能解决目前国内产品质量低劣的问题……” 这些人几乎是在指着中医世家凉茶的鼻子骂。 出乎意料的是,处于风口浪尖的凉茶,并没有选择澄清,反而是任由流言越演越烈。 这也让某些专家更加肆无忌惮的叫嚣:中医世家凉茶就是一个垃圾食品,跟外国的饮料根本没法比。 大家看看,他们连反驳一句都不敢,这是默认了。 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始作俑者井上村彦也没料到。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他还特意将心腹渡边小五郎叫来,一起分析里面隐藏的猫腻。 “井上先生,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 井上村彦挑了挑眉毛: “渡边桑,你有什么高见?” 渡边小五郎毕恭毕敬的低头: “高见不敢当,只是凭借经验,属下觉得中医世家凉茶的异军突起,影响的不只是咱们三德力自家的利益。” 井上村彦虽然志大才疏,却也并不是个傻子: “渡边桑,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人推波助澜,想要借着咱们的手,一起对付中医世家凉茶?” “嗨咿!”渡边小五郎违心的拍了一句马屁: “井上先生果然是目光如炬,什么事也瞒不过您!” 井上村彦微微一笑,对他的马屁很是受用: “我明白了,阿美莉卡的两可乐最近正在疯狂抢占市场,中医世家凉茶对他们的威胁,比咱们更大……” 这次,渡边小五郎不得不惊诧了。 这家伙倒也不是完全的蠢到家。 “嗨咿,先生您分析的对,属下可以肯定,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阿美莉卡那几家的影子。 井上先生,咱们要不要采取一些措施?” 井上村彦微笑: “采取措施,为什么要采取措施? 阿美莉卡可乐加入战场,想对付的并不是我们,他们是想杀鸡儆猴,确定自己在东方古国圈子里的主导地位。 如此正好,咱们可以抽身出来,坐山观虎斗。 反正我的目标,是让那个张乐变成穷光蛋,至于这个结果究竟是谁造成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渡边小五郎眼前一亮: “井上先生果然妙计,这一手隔岸观火,属下拍马也是不及!” 井上村彦哈哈大笑: “好了渡边桑,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咱们继续推动,你的任务是打通京城青年歌手大赛的路子,送郑颖登上领奖台。” 郑颖这个女人手段还真是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把井上村彦迷的神魂颠倒了! 渡边小五郎不敢怠慢,九十度鞠躬: “嗨咿,属下马上去办。” 井上村彦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张乐,我看这次你怎么死。 藤原纪香,你这个臭女人,敢抢我属于我的东西,这就是给你的教训。” 东瀛,京都区,一座纯木质结构的日式别墅中。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背负着双手,施施然穿过长廊,走到一座小湖边。 “纪香,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吹风,还是多待在屋里的好。” 湖边凉亭中,正痴痴望着湖面的绝美女子,头也不回声音悠悠道: “外公,我的名字叫楚幼薇,不叫藤原纪香……” 第157章 推手 张乐呵呵一笑: “钟叔,我是那种人么?” 钟庆民下意识点点头。 认识这小子那么久,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少年老成,稳重得不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最起码,老钟没有见到他任何一次言过其实。 “钟叔,这个安赛蜜的危害,其实还不算大,最主要的是阿巴斯甜,它可是国际卫生组织重点标注的b2类致癌物质。” 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云浩脸色都吓白了。 他家的小儿子今年8岁,最喜欢喝的就是各种高甜度饮料。 会致癌? 我得回家看一看,臭小子喝的那些东西里,有没有张乐说的这些东西。 他可不敢拿儿子的健康来赌。 钟庆慧神色凝重: “张乐,你是打算将计就计?” 说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子准备借着对手的坑,将他们自己埋掉。 太可怕了。 这小混蛋走一步算三步,敌人被他玩弄于股掌间而不自知。 他真的只有二十岁? 钟庆慧突然替自己的女儿担忧起来:轻歌以后能压得住他吗?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自己那个闺女,一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钟庆慧此刻的心情无比矛盾,既为女儿过人的眼光感到骄傲,也对她日后的幸福,充满了担心。 盛京,三德力饮料总部。 井上村彦听着郑颖用娇嗲嗲的声音,读完了秦中山的文章,忍不住哈哈大笑: “呦西,姓秦的这笔钱,真不是白拿的,这篇文章一出,那什么狗屁凉茶,岂不是要彻底凉凉!” 郑颖眼珠子转了转,细声细气的道: “井上先生,你说过让人家担任三德力饮料的形象大使……” 井上村彦心中高兴: “没问题。” 郑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 “人家还听说,过几天京城要举办青年歌手大赛……” 她赌上自己的身体,当然不会满足于一个形象代言人。 参加京城青年歌手大赛,获奖扬名才是郑颖的最终目的。 井上村彦,也只不过是她成功路上的一块跳板而已。 “怎么,你想参加比赛?” 郑颖使出了百用不爽的撒娇大法,揽着井上村彦的脖子,吐气如兰: “井上先生,以您外商的身份支持,我一定能获奖,这对三德力饮料的名气,也是一个很好提升,不是么!” 井上村彦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要我亲自支持你,也不是不行,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是不是能令我满意……” 郑颖心中大骂,脸上却依然是魅惑的笑容: “井上先生,你……坏死了!” 井上村彦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就是,秦中山发表在盛京晚报上的文章,被疯狂转载。 东辽十四个市级报纸,有三分之二以上,引用了他的观点。 更有甚者,还有人将秦中山的理念加以延伸,从各方面论证了国内产品与外资企业之间的差距。 “只有全面的外资覆盖,才能解决目前国内产品质量低劣的问题……” 这些人几乎是在指着中医世家凉茶的鼻子骂。 出乎意料的是,处于风口浪尖的凉茶,并没有选择澄清,反而是任由流言越演越烈。 这也让某些专家更加肆无忌惮的叫嚣:中医世家凉茶就是一个垃圾食品,跟外国的饮料根本没法比。 大家看看,他们连反驳一句都不敢,这是默认了。 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始作俑者井上村彦也没料到。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他还特意将心腹渡边小五郎叫来,一起分析里面隐藏的猫腻。 “井上先生,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 井上村彦挑了挑眉毛: “渡边桑,你有什么高见?” 渡边小五郎毕恭毕敬的低头: “高见不敢当,只是凭借经验,属下觉得中医世家凉茶的异军突起,影响的不只是咱们三德力自家的利益。” 井上村彦虽然志大才疏,却也并不是个傻子: “渡边桑,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人推波助澜,想要借着咱们的手,一起对付中医世家凉茶?” “嗨咿!”渡边小五郎违心的拍了一句马屁: “井上先生果然是目光如炬,什么事也瞒不过您!” 井上村彦微微一笑,对他的马屁很是受用: “我明白了,阿美莉卡的两可乐最近正在疯狂抢占市场,中医世家凉茶对他们的威胁,比咱们更大……” 这次,渡边小五郎不得不惊诧了。 这家伙倒也不是完全的蠢到家。 “嗨咿,先生您分析的对,属下可以肯定,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阿美莉卡那几家的影子。 井上先生,咱们要不要采取一些措施?” 井上村彦微笑: “采取措施,为什么要采取措施? 阿美莉卡可乐加入战场,想对付的并不是我们,他们是想杀鸡儆猴,确定自己在东方古国圈子里的主导地位。 如此正好,咱们可以抽身出来,坐山观虎斗。 反正我的目标,是让那个张乐变成穷光蛋,至于这个结果究竟是谁造成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渡边小五郎眼前一亮: “井上先生果然妙计,这一手隔岸观火,属下拍马也是不及!” 井上村彦哈哈大笑: “好了渡边桑,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咱们继续推动,你的任务是打通京城青年歌手大赛的路子,送郑颖登上领奖台。” 郑颖这个女人手段还真是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把井上村彦迷的神魂颠倒了! 渡边小五郎不敢怠慢,九十度鞠躬: “嗨咿,属下马上去办。” 井上村彦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张乐,我看这次你怎么死。 藤原纪香,你这个臭女人,敢抢我属于我的东西,这就是给你的教训。” 东瀛,京都区,一座纯木质结构的日式别墅中。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背负着双手,施施然穿过长廊,走到一座小湖边。 “纪香,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吹风,还是多待在屋里的好。” 湖边凉亭中,正痴痴望着湖面的绝美女子,头也不回声音悠悠道: “外公,我的名字叫楚幼薇,不叫藤原纪香……” 第158章 机会 针对中医世家凉茶的负面报道,背后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风云。 张乐稳坐钓鱼台,一直在努力隐忍。 这份养气功夫,钟庆民都自愧不如。 作为局外人,他这几天都已经感受到了大浪袭来的压迫感。 无论是宁州市,还是省里,有人开始或多或少的给他施加压力。 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老钟心里一清二楚。 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 这也是让他感觉愤怒的地方。 什么狗屁的政绩,就那么重要? 有些人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宁可昧了良心,为虎作伥的打压一个本地企业。 要不是怕破坏了张乐的计划,钟庆民拼着身上的前程不要,也要跟他们斗到底。 市里不行就去省里。 省里不行,老钟不惜将官司,打到京城去。 他就不信,这些人能够一手遮天。 对于老钟的想法,张乐颇不以为然。 “钟叔你出身大院儿,自然不惧怕这种使阴招下绊子的。 可是别忘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坚实的后台。 面对层出不穷的阴毒手段,像其他的升斗小民,最终不管怎么抗争,结果还是被整到倾家荡产。” 钟庆民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你这样的升斗小民,简直比狐狸都狡猾,他们不开眼惹了你,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对于老钟的明贬暗褒,张乐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 “钟叔,我这样的天才,毕竟是少数。” 钟庆民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话有道理。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应对?” 张乐眼睛亮亮的,笑得意味深长: “当然得配合东瀛人,演好这场戏。” 打压凉茶的对手很好查。 井上村彦甚至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意图。 他就是想要让对手知道,三德力饮料不是一个小小本地品牌可以比的。 藤原会社略微一发力,中医世家凉茶只能在无助和绝望中倒下。 钟庆民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小子,小心玩儿脱线,到了最后不受控制!” 张乐哈哈大笑: “钟叔,你指的是两可乐在背后搅风搅雨? 等我腾出手来,下一步就是对付他们。 藤原会社的三德力饮料,只不过是正餐前的开胃菜而已。” 钟庆民压制着狂喜的心情,才没让自己跳起来。 我没看错人,这小子天生就不是个安分守己主儿。 他想对付的,根本不是现在跳得欢的三德力饮料,而是不声不响看热闹的两可乐。 “小子,我需要做什么?” 老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只要中医世家凉茶能够发展起来,自己这个岱山县一把手,就是功劳最大的那个。 什么是政绩? 这就是。 他现在要做的,是配合张乐,打好这次反击战。 张乐笑得越发灿烂: “钟叔,接下来您的角色很重要,藤原会社在岱山一定有眼线,在盯着凉茶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咱们就顺水推舟,让他们乐呵乐呵!” 钟庆民哭笑不得: “你小子太坏了,这是想着给对手放出错误的信息!” 张乐大笑: “钟叔,这不是坏,您不觉得,让对手在庆祝成功的时候,再一棍子打死,那场面一定会很好玩么!” 钟庆民心里一寒:这小子是打算杀人诛心。 他能够想像得到,对方认为自己已经胜利,却在最后时刻才得知,完全被张乐玩弄于鼓掌之间,心里的那种绝望和愤怒不甘。 赢下这次的对决,以后大概很少有人,会再敢主动跳出来挑衅。 张乐的意思,不但他懂了,就连一旁的钟庆慧,也想明白了。 “张乐,你要我将专访的稿子压一压,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放出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那倒不是!” 张乐腼腆的一笑: “钟阿姨,只是你那个稿子里写得太好,我有些不适应!” 钟家姐弟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 啊呸! 我信你个鬼,这小子一屁两谎儿,嘴里没一句实话。 张乐当然没有跟钟庆慧说实话。 倒也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说上辈子的性格使然。 重要的事,还是越少人清楚底细越好。 其实钟庆慧猜的没错,他让对方压着专访稿子,确实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张乐相信,这个机会很快就会出现。 因为,那是他创造的。 张乐有这种自信,是因为他两世为人的经验丰富。 其他人可不像他那样,对以后的发展方向了如指掌。 钟家的家宴结束,张乐告辞离开。 老钟也没打算留他住下。 就算是对方挽留,张乐也是不敢。 他答应孟轻歌的,只是做挡箭牌,可没说包含其他服务。 更何况,当着钟庆慧的面,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儿。 这可是88年。 要是听说宝贝孙女没结婚,就跟个男人住在一起,信不信孟老爷子分分钟带着警卫员的枪,杀到岱山来。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张乐可不想这么早挂掉。 最起码,也要等到幼薇回来。 离开了钟家,他也只有一个去处——回凉茶厂。 岱山城里,张乐也只有这一处落脚点。 过几天手里有了钱,得想办法买套房子。 老住在办公室,也不叫个事儿。 转过街角,前方两百米处就是凉茶厂大门。 托秦中山那篇文章的福,凉茶厂早几日那种门庭若市的场面,已经不复存在。 每天过来来买货的车,却比原来少了不止一半。 凉茶厂的工人,终于也不用昼夜加班那么辛苦。 同样的,大家的收入,对比着也少了许多。 借着路灯的光芒,张乐隐隐约约看到厂子门口,似乎有个纤细的人影儿,在焦急的来回走动。 是没有买到货的经销商? 还是其他人? 张乐心里一动。 按理说不应该。 最近出货量不大,很少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 张乐加快了脚步,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 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那人,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忍不住转过身来。 灯光下,映照出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张乐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第158章 机会 针对中医世家凉茶的负面报道,背后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风云。 张乐稳坐钓鱼台,一直在努力隐忍。 这份养气功夫,钟庆民都自愧不如。 作为局外人,他这几天都已经感受到了大浪袭来的压迫感。 无论是宁州市,还是省里,有人开始或多或少的给他施加压力。 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老钟心里一清二楚。 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 这也是让他感觉愤怒的地方。 什么狗屁的政绩,就那么重要? 有些人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宁可昧了良心,为虎作伥的打压一个本地企业。 要不是怕破坏了张乐的计划,钟庆民拼着身上的前程不要,也要跟他们斗到底。 市里不行就去省里。 省里不行,老钟不惜将官司,打到京城去。 他就不信,这些人能够一手遮天。 对于老钟的想法,张乐颇不以为然。 “钟叔你出身大院儿,自然不惧怕这种使阴招下绊子的。 可是别忘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坚实的后台。 面对层出不穷的阴毒手段,像其他的升斗小民,最终不管怎么抗争,结果还是被整到倾家荡产。” 钟庆民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你这样的升斗小民,简直比狐狸都狡猾,他们不开眼惹了你,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对于老钟的明贬暗褒,张乐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 “钟叔,我这样的天才,毕竟是少数。” 钟庆民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话有道理。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应对?” 张乐眼睛亮亮的,笑得意味深长: “当然得配合东瀛人,演好这场戏。” 打压凉茶的对手很好查。 井上村彦甚至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意图。 他就是想要让对手知道,三德力饮料不是一个小小本地品牌可以比的。 藤原会社略微一发力,中医世家凉茶只能在无助和绝望中倒下。 钟庆民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小子,小心玩儿脱线,到了最后不受控制!” 张乐哈哈大笑: “钟叔,你指的是两可乐在背后搅风搅雨? 等我腾出手来,下一步就是对付他们。 藤原会社的三德力饮料,只不过是正餐前的开胃菜而已。” 钟庆民压制着狂喜的心情,才没让自己跳起来。 我没看错人,这小子天生就不是个安分守己主儿。 他想对付的,根本不是现在跳得欢的三德力饮料,而是不声不响看热闹的两可乐。 “小子,我需要做什么?” 老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只要中医世家凉茶能够发展起来,自己这个岱山县一把手,就是功劳最大的那个。 什么是政绩? 这就是。 他现在要做的,是配合张乐,打好这次反击战。 张乐笑得越发灿烂: “钟叔,接下来您的角色很重要,藤原会社在岱山一定有眼线,在盯着凉茶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咱们就顺水推舟,让他们乐呵乐呵!” 钟庆民哭笑不得: “你小子太坏了,这是想着给对手放出错误的信息!” 张乐大笑: “钟叔,这不是坏,您不觉得,让对手在庆祝成功的时候,再一棍子打死,那场面一定会很好玩么!” 钟庆民心里一寒:这小子是打算杀人诛心。 他能够想像得到,对方认为自己已经胜利,却在最后时刻才得知,完全被张乐玩弄于鼓掌之间,心里的那种绝望和愤怒不甘。 赢下这次的对决,以后大概很少有人,会再敢主动跳出来挑衅。 张乐的意思,不但他懂了,就连一旁的钟庆慧,也想明白了。 “张乐,你要我将专访的稿子压一压,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放出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那倒不是!” 张乐腼腆的一笑: “钟阿姨,只是你那个稿子里写得太好,我有些不适应!” 钟家姐弟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 啊呸! 我信你个鬼,这小子一屁两谎儿,嘴里没一句实话。 张乐当然没有跟钟庆慧说实话。 倒也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说上辈子的性格使然。 重要的事,还是越少人清楚底细越好。 其实钟庆慧猜的没错,他让对方压着专访稿子,确实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张乐相信,这个机会很快就会出现。 因为,那是他创造的。 张乐有这种自信,是因为他两世为人的经验丰富。 其他人可不像他那样,对以后的发展方向了如指掌。 钟家的家宴结束,张乐告辞离开。 老钟也没打算留他住下。 就算是对方挽留,张乐也是不敢。 他答应孟轻歌的,只是做挡箭牌,可没说包含其他服务。 更何况,当着钟庆慧的面,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儿。 这可是88年。 要是听说宝贝孙女没结婚,就跟个男人住在一起,信不信孟老爷子分分钟带着警卫员的枪,杀到岱山来。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张乐可不想这么早挂掉。 最起码,也要等到幼薇回来。 离开了钟家,他也只有一个去处——回凉茶厂。 岱山城里,张乐也只有这一处落脚点。 过几天手里有了钱,得想办法买套房子。 老住在办公室,也不叫个事儿。 转过街角,前方两百米处就是凉茶厂大门。 托秦中山那篇文章的福,凉茶厂早几日那种门庭若市的场面,已经不复存在。 每天过来来买货的车,却比原来少了不止一半。 凉茶厂的工人,终于也不用昼夜加班那么辛苦。 同样的,大家的收入,对比着也少了许多。 借着路灯的光芒,张乐隐隐约约看到厂子门口,似乎有个纤细的人影儿,在焦急的来回走动。 是没有买到货的经销商? 还是其他人? 张乐心里一动。 按理说不应该。 最近出货量不大,很少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 张乐加快了脚步,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 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那人,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忍不住转过身来。 灯光下,映照出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张乐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第159章 烧脑的问题 时向晚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熟悉的凶巴巴表情: “喂,你这家伙夜不归宿,到哪里去野了?” 张乐有些好笑。 我去哪里,好像跟你没关系? 咱们充其量只是合作关系。 他跟时向晚,天生就不对付。 两个人遇到一起,不吵架的时候很少。 “钟庆民书记请吃饭,我去了他家!” 看在时一针老爷子对自己照顾有加,张乐没将这丫头的态度放在心上。 时向晚咬了咬嘴唇,突然道: “她……也在?” 张乐愣了一下,才醒悟她问的是孟轻歌。 这丫头脑子不正常,跑了几十里路,等我到半夜,竟然只是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对呀,不但有孟支书,还有她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张乐的答案,时向晚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 “好滴很,我在这儿等你,你反倒是有吃有喝,还有美女作陪。” 说到最后,女孩儿觉得一阵委屈,声音也带出了些许哽咽。 张乐觉得莫名其妙。 这丫头不会是前些日子,在苦窑里踩缝纫机把脑子踩坏了。 我去哪里,她有什么资格管? 反唇相讥的话正要出口,目光一闪间,却发现路灯下少女眼中模糊的泪光。 张乐心里一软,改口问: “向晚妹子,你啥时候到的,吃过饭了没?” 时向晚吸了吸鼻子,用力昂起头: “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实锤了。 这丫头还是那个跟自己不对付的时向晚。 不管她怎么刁蛮不讲理,在张乐眼中,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 重生之后,对自己最好的人,就要数时一针老爷子。 看他的面子,自己也不能跟这丫头一般见识。 更何况,时向晚属于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以前张乐每次去时家,她都没个好脸色,却也是该管饭管饭,该沏茶沏茶。 时向晚心里委屈。 自己听说凉茶厂遇到了困难,可是把爷爷一个人丢在家里,跑到岱山城来。 张乐这混蛋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他去赴别人的家宴,有吃有喝还有美女陪。 丢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忍饥挨饿。 小姑娘越想越委屈。 早知道这样,凉茶配方就算喂了狗,也绝不会拿出来跟这混蛋合作。 她从小父母双亡,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性格上,因为要保护自己,总是装出很凶的样子。 其实时向晚的内心,是极其敏感而脆弱的。 明明是一片好心,来探望张乐,最后却是话不投机,差点儿吵了起来。 时向晚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转身准备离开。 下午从村里出来,一直等到现在水米未进,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了一声。 张乐低头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毫不掩饰: “向晚妹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邀请你共进晚餐?” “我……” 时向晚俏脸一红,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吃。 必须吃! 吃穷这个混蛋。 张乐笑眯眯的加了一句: “怎么,妹子不会是不敢跟我一起吃饭?” 时向晚昂头挺胸: “谁不敢了!” 张乐偷笑。 时向晚还是那个脾气,一点儿也没变。 对付她,激将法比什么都好用。 “妹子果然是女中豪杰!” 听他夸赞自己,时向晚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这混蛋,倒也不算瞎。 张乐领头,迈步朝厂子里走去。 最近这段时间,凉茶厂的工人,有上夜班的任务。 这么晚了,只能去食堂对付一口。 时向晚停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跟在他背后。 路过警卫室,当值保安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在张乐耳边压低声音道: “老板,这姑娘五点多就过来了,一直在门口等着,俺们请她进来,人家也不肯。” 张乐心中一动。 按照保安的说法,这丫头岂不是在大门口等了自己五个小时。 “我知道了!” 回头看了一眼时向晚,却发现那张平日里凶巴巴的脸上,似乎有一抹羞涩。 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 张乐心里清楚,保安跟自己解释这么一句,是在撇清关系。 不是我们不请她进来,是这姑娘自己不肯。 这几个人也不傻。 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等了自家老板五六个小时。 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那还用问! 他们解释一句,也是不想丢了饭碗。 张乐拍了拍当值队长的肩膀: “老纪,好好干!” 姓纪的保安队长咧开大嘴傻笑: “老板您放心,有俺们兄弟在,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厂里。” 张乐呵呵一笑。 时向晚等的不耐烦,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喂,到底走不走,我都要饿死了。” 张乐快步追了过去: “来了来了!” 等到两人进了厂里,保卫室里另外几个保安忍不住凑过来,个个都是一脸八卦: “头儿,你说这个漂亮姑娘到底是咱们老的什么人?” 当值队长嘴角抽了抽: “想知道?” 四五个脑袋一头: “想!” 当值队长冷冷一笑: “想知道,自己去问老板呗!” “切!”知道自己被老大耍了,其他保安不屑的道: “头儿,我们要是敢去问,还用在这儿瞎猜么!” 队长啐了一口: “混蛋,你们不敢问,难道我就敢! 散了散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坏人摸进来。 真要是出了问题,我也保不住你们!” 几名保安瞬间作鸟兽散。 目前岱山工资最高的单位,非凉茶厂莫属。 他们可不想丢了这么一份清闲的高薪工作。 跟谁是老板娘的八卦比起来,还是饭碗最重要。 队长骂了一句家乡话: “瓜怂!” 迈步走回保安室的途中,脑子也忍不住在想:我要是老板,选择开吉普车的孟姑娘,还是刚刚那位姑娘? 哎呀! 这还真是个烧脑的问题。 两个人的外貌各有千秋,说不上谁更胜一筹。 孟姑娘清清冷冷的,看起来气质要更好一些。 刚刚那位姑娘,虽说性格有些刁蛮,却是明显更适合一起过日子。 保安队长下意识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脑门子: 到底该选哪个呢? 第159章 烧脑的问题 时向晚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熟悉的凶巴巴表情: “喂,你这家伙夜不归宿,到哪里去野了?” 张乐有些好笑。 我去哪里,好像跟你没关系? 咱们充其量只是合作关系。 他跟时向晚,天生就不对付。 两个人遇到一起,不吵架的时候很少。 “钟庆民书记请吃饭,我去了他家!” 看在时一针老爷子对自己照顾有加,张乐没将这丫头的态度放在心上。 时向晚咬了咬嘴唇,突然道: “她……也在?” 张乐愣了一下,才醒悟她问的是孟轻歌。 这丫头脑子不正常,跑了几十里路,等我到半夜,竟然只是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对呀,不但有孟支书,还有她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张乐的答案,时向晚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 “好滴很,我在这儿等你,你反倒是有吃有喝,还有美女作陪。” 说到最后,女孩儿觉得一阵委屈,声音也带出了些许哽咽。 张乐觉得莫名其妙。 这丫头不会是前些日子,在苦窑里踩缝纫机把脑子踩坏了。 我去哪里,她有什么资格管? 反唇相讥的话正要出口,目光一闪间,却发现路灯下少女眼中模糊的泪光。 张乐心里一软,改口问: “向晚妹子,你啥时候到的,吃过饭了没?” 时向晚吸了吸鼻子,用力昂起头: “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实锤了。 这丫头还是那个跟自己不对付的时向晚。 不管她怎么刁蛮不讲理,在张乐眼中,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 重生之后,对自己最好的人,就要数时一针老爷子。 看他的面子,自己也不能跟这丫头一般见识。 更何况,时向晚属于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以前张乐每次去时家,她都没个好脸色,却也是该管饭管饭,该沏茶沏茶。 时向晚心里委屈。 自己听说凉茶厂遇到了困难,可是把爷爷一个人丢在家里,跑到岱山城来。 张乐这混蛋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他去赴别人的家宴,有吃有喝还有美女陪。 丢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忍饥挨饿。 小姑娘越想越委屈。 早知道这样,凉茶配方就算喂了狗,也绝不会拿出来跟这混蛋合作。 她从小父母双亡,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性格上,因为要保护自己,总是装出很凶的样子。 其实时向晚的内心,是极其敏感而脆弱的。 明明是一片好心,来探望张乐,最后却是话不投机,差点儿吵了起来。 时向晚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转身准备离开。 下午从村里出来,一直等到现在水米未进,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了一声。 张乐低头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毫不掩饰: “向晚妹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邀请你共进晚餐?” “我……” 时向晚俏脸一红,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吃。 必须吃! 吃穷这个混蛋。 张乐笑眯眯的加了一句: “怎么,妹子不会是不敢跟我一起吃饭?” 时向晚昂头挺胸: “谁不敢了!” 张乐偷笑。 时向晚还是那个脾气,一点儿也没变。 对付她,激将法比什么都好用。 “妹子果然是女中豪杰!” 听他夸赞自己,时向晚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这混蛋,倒也不算瞎。 张乐领头,迈步朝厂子里走去。 最近这段时间,凉茶厂的工人,有上夜班的任务。 这么晚了,只能去食堂对付一口。 时向晚停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跟在他背后。 路过警卫室,当值保安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在张乐耳边压低声音道: “老板,这姑娘五点多就过来了,一直在门口等着,俺们请她进来,人家也不肯。” 张乐心中一动。 按照保安的说法,这丫头岂不是在大门口等了自己五个小时。 “我知道了!” 回头看了一眼时向晚,却发现那张平日里凶巴巴的脸上,似乎有一抹羞涩。 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 张乐心里清楚,保安跟自己解释这么一句,是在撇清关系。 不是我们不请她进来,是这姑娘自己不肯。 这几个人也不傻。 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等了自家老板五六个小时。 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那还用问! 他们解释一句,也是不想丢了饭碗。 张乐拍了拍当值队长的肩膀: “老纪,好好干!” 姓纪的保安队长咧开大嘴傻笑: “老板您放心,有俺们兄弟在,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厂里。” 张乐呵呵一笑。 时向晚等的不耐烦,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喂,到底走不走,我都要饿死了。” 张乐快步追了过去: “来了来了!” 等到两人进了厂里,保卫室里另外几个保安忍不住凑过来,个个都是一脸八卦: “头儿,你说这个漂亮姑娘到底是咱们老的什么人?” 当值队长嘴角抽了抽: “想知道?” 四五个脑袋一头: “想!” 当值队长冷冷一笑: “想知道,自己去问老板呗!” “切!”知道自己被老大耍了,其他保安不屑的道: “头儿,我们要是敢去问,还用在这儿瞎猜么!” 队长啐了一口: “混蛋,你们不敢问,难道我就敢! 散了散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坏人摸进来。 真要是出了问题,我也保不住你们!” 几名保安瞬间作鸟兽散。 目前岱山工资最高的单位,非凉茶厂莫属。 他们可不想丢了这么一份清闲的高薪工作。 跟谁是老板娘的八卦比起来,还是饭碗最重要。 队长骂了一句家乡话: “瓜怂!” 迈步走回保安室的途中,脑子也忍不住在想:我要是老板,选择开吉普车的孟姑娘,还是刚刚那位姑娘? 哎呀! 这还真是个烧脑的问题。 两个人的外貌各有千秋,说不上谁更胜一筹。 孟姑娘清清冷冷的,看起来气质要更好一些。 刚刚那位姑娘,虽说性格有些刁蛮,却是明显更适合一起过日子。 保安队长下意识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脑门子: 到底该选哪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