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大佬:三岁通吃阴阳两道》 第1章 爸爸在哪? 阮灵儿死了。 为了苍生,她作为北冥大陆第一阴阳师,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扛下了那道足以毁天灭地的雷劫。 阮灵儿再睁眼时,眼前红红的一片,周遭簌簌的冷,整个身体仿佛被冰水浸泡过,满是刺骨寒意与痛感。 周遭的世界充满嘈杂,她努力从中分辨出一丝焦躁的话语声。 “那崽子到现在还没醒,别是死了!让你下手别太狠,别太狠!你就是不听!” “不至于,那赶紧把她卖掉,别死在我们手里。” ‘啪’的一记耳光清脆响亮,“你说的什么屁话!折腾成这死样子,哪还卖得出去!” 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蔓延出一股难过的情绪,阮灵儿皱了皱眉,耳畔却有一丝微弱的嗓音缥缈的响起: “爸爸……灵儿想找爸爸……” 随着这道声音散去,身体的无力感仿佛也渐渐抽离,阮灵儿恢复了一丝力气,抬手扶着额头适应着身上的痛感。 目光扫过周遭,一片黑暗中她隐约能感觉到自己正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黑暗中一道黑影蠕动间她猛然一愣,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满是惊恐的眸子! 四目相对的一刻小男孩猛地抽回了手,迅速缩到角落。 他仿佛刻意的保持着安静,哪怕被她吓得全身发颤都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向她,大概在问她‘你没事’。 阮灵儿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看着面前的男孩如此反应,她也下意识保持安静,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掌心黏腻的一片。 她拿下手,隐约嗅到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大概是自己的血…… 可是看见黑暗中小小的轮廓,她猛然震惊了! 只因这双肉嘟嘟的小手和自己修长的双手截然不同!她震惊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大抵是夺舍了,在这个刚刚失去生命的阮灵儿身上。 她想问问面前唯一的活人这是哪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黑暗的空间外传来一道尖利的哭嚎声。 “滚!滚啊!!!我不认识你们!救命啊!抢人……” 她话音未落,好像被外力强行终止了哭嚎,大门‘轰隆’一声拉开,刺目的光涌入眼帘! 然而令阮灵儿震惊的是,那道光并非来自于一门之外的世界,而是来自于一个男人! 他头顶的命格金光,几乎要闪瞎她的眼! 她眼前依旧是模糊的一片,可是灵知却在一瞬间仿佛变得异常灵敏,她脑海中甚至浮现出门外的景象,一男一女拉扯着一个女子往这个方向用力拖拽,而那个金光命格的男人距离她竟有数十米。 这是何等强大的命格! 等等…… 想起方才耳畔那道细弱的女声,阮灵儿甚至没来得及掐算脑海中便猛然浮现出一道灵光。 血脉至亲! 她之所以能感觉得如此清晰,是因为阮灵儿一直在找的父亲近在眼前! 门外的女孩身形瘦弱,到底不是门外一男一女的对手,她念头涌动间大门已经被‘嘭’的一声合上,紧接着她身处的黑暗开始摇晃。 灵知和脑海的画面结合得出结论,她如今所处的箱子叫做汽车,相当于可以带人移动的法器。 轰隆声传来,面前的女孩似乎丝毫没意识到她的存在,还在‘呜呜’的用力拍打着车门,随着汽车的移动身上的力气仿佛要再次抽空。 阮灵儿猛地一惊,意识到方才那一瞬间她的力气来自于远处那个男人! 找到他!脑海里一道强烈的念头涌出。 阮灵儿,你的心愿我来为你达成。 第2章 爸爸别走 哭喊声戛然而止,女孩震惊的低下头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孩子用力拉着车门把手,她也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她一个初中生,竟然都没想起试试车门能不能打开。 用力的拉了拉,她意识到车门果然是锁了。可是随着那个女孩沉默片刻,她竟猛地感觉到手上力道一松。 车门猛然滑开,她竟不受控制的随着汽车前进的方向倒下! 震惊间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跃而下,她震惊的想要大叫,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卧槽!不是锁了门吗!她们怎么打开的!” “快!那个崽子又跑了!” “妈的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打死她!” 女孩爬起身来刚要不顾一切的跳下去,面包车已经猛地一记急刹,她的头狠狠撞在铁板上发出‘嘭’的巨响,紧接着被男人大力的一搡跌坐回去。 随着‘咔嚓’一声传来,生的希望被再次隔绝! 而此时,狂奔的阮灵儿几乎快要抽空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 她能感觉到周遭的光影在模糊的晃动,视线完全失去了作用,全靠微弱的灵知传来绚丽而陌生的场景。 金碧辉煌的‘白金商务会所’门外,一众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小孩摇摇晃晃的撞进两行保镖中间竟也没来得及阻止。 说来奇怪,这孩子看起来步子虚浮摇摇欲坠,可是当有人试图拦住她时她总能轻轻一晃,完美的躲开保镖们伸出的手。 最后随着‘啪叽’一声传来,阮灵儿整个人脱力的往前一趴,她闭紧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剧痛时身子却猛地一轻。 她反应过来抬头,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个男孩穿着运动服,一手提着她的后领,他看她的脸明明是模糊的,却溢出难以掩饰的嫌弃。 “哪来的脏小孩,叔叔们怎么也不拦着点。” 与此同时,一双修长的腿迈入视线。 阮灵儿挣扎着抬起头,顺着双腿往上,眼前却仍旧是血呼呼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唯独清晰地,是那道宛如太阳一般的金光。 “这孩子怎么回事?”男人疑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人群中的吵嚷声,还没来到近前就听到一记高亢的哀嚎! “孬崽诶,你跑哪样,医院又不会吃了你!” 紧接着一男一女来到她面前,几名保镖抬手拦住了气喘吁吁的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们语气中满是焦急道: “帅锅,那是我家崽儿,麻烦你们让一哈,我赶紧带她走!” “嘁……”头顶传来不耐烦的语气,大力传来,她被男孩拉的站起身来。 男人似乎不准备理会这些小事,他的保镖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然而他迈开长腿正准备上车,却被一道大力猛地抱住小腿。 萧天睿回头,就看见那脏兮兮的一团死死抱着他,连西裤上都被她蹭的黑乎乎一片。 他不是好脾气的人,看见面前的场景本能的皱眉,但是没有第一反应把裤腿上的挂件给撸下来,反而是弯下腰,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 “小东西,你……” 他话音未尽,对上阮灵儿脏兮兮的小脸,漆黑中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湿漉漉的望着他,泪水在小脸上冲刷出两道沟壑。 “爸爸,爸爸别走。” 第3章 便宜女儿 阮灵儿不想哭,但精神疲惫如她很难完全控制住小孩的身体里肆意爆发的情绪,起初只是落泪,到后面哭的撕心裂肺时她已经完全放弃挣扎了。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如今的处境,但好在萧天睿似乎很擅长揣测小孩的心思,和一男一女简短交流间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一众保镖押着两人来到派出所门口之际,只见对面同样押送着一伙人狭路相逢,两伙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一变,几乎是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当口就要夺路而逃。 所幸萧天睿的保镖和对面的便衣都不是吃素的,没等他们跑远便一手一个逮了回来,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踏入大门,连喧嚣都为之寂静。 萧天睿的保镖们各个身高不低于185,同时出现的压迫感让常人难以忍受,女警脸色抽搐一阵,若不是在队伍中看到老熟人,还以为谁打群架约到派出所来了。 “傻看什么!还不过来把这几个老鼠关起来!娘的浪费大半个月终于抓到了!一会留着我来审!” 男人说话间将身旁的两个人往前一推,立马有人来按程序将几人关进里面的房间,萧天睿歪了歪头,身后的保镖会意配合着将几人移交。 “萧大老板,久仰大名,热心市民名不虚传啊。” 男人说话间,揶揄的意味尽显。 萧天睿脸色不变,也没同男人握手,见对方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也不生气。 “路见不平罢了,既然唐队在这,这个孩子……” 萧天睿看两人言行举止,和这孩子短短两句话的口音就听出两人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否则怎么会父母说方言,孩子却是这般字正腔圆的官话?若非如此,他也不想来这个地方。 唐景明,是他亡妻的青梅竹马,对他素来抱有敌意。看见他,总让他想起当初三个人一起吵吵闹闹的日子,心里没由来的难过。 “呵,好,看着你过得风生水起,诺诺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男人说着,伸手去抱萧天睿怀里的孩子,阮灵儿却猛地一愣! 诺诺?泉下有知? 莫名的,她很清楚男人口中的诺诺正是阮灵儿的妈妈,阮诺!看起来两人是旧相识。 可是阮灵儿心里更清楚,她的心愿不只是找到爸爸! 就她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爸爸,只知道妈妈经常躲起来悄悄地哭,小孩子不懂什么是感情,只知道让妈妈伤心的是爸爸,她起初以为是爸爸不愿意见她,才让妈妈如此伤心。 阮灵儿真正的心愿,是让父母重修旧好!妈妈不用再难过了,她以后也可以跟同学骄傲的说她也是有爸爸的孩子! 可是如今看萧天睿这般态度,和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难不成……他们其实以为阮灵儿的妈妈已经死了? “爸爸!”两股力道交织间,阮灵儿瞪大了眼睛,肉乎乎的小手拽着萧天睿的衣领死不松手!她瞪大了眼睛仰头看他,眼睛里依旧是那般泪意朦胧:“爸爸你不要灵儿了吗!” 她还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她如今这副身子,骨龄绝对不足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说什么大人都不一定会相信。 但她知道,阮诺很爱她,只要她能缠着爸爸不放,阮诺迟早会找过来的!她不能离开萧天睿。 “小朋友,我不是你爸爸……” 萧天睿有些无奈,全然没把阮灵儿说的话当真,只以为是小孩为了摆脱人贩子的说辞。 首先,这孩子不像他。 水灵灵的大眼睛,与阮诺倒是有两分相似,可是阮诺已经走了快四年了,这孩子年龄对不上。 何况当初为了生萧子濯,阮诺的身体严重受损,很难受孕,这孩子当然不可能是她的。 其次,他洁身自好,除了亡妻更是没什么风流韵事。 第三…… 他不喜欢小孩子!拉扯大萧子濯那臭小子已经要他命了! 就算他曾经想有个女儿,也是和阮诺的女儿,而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黑团子! 第4章 放开我爸爸 萧天睿没多纠结,正当下定决心思考怎么把这小团子撕下来交给唐景明,没想到一直安安静静跟在身后的战意忽然爆发了。 “脏小孩,你有完没完!碰瓷也要有限度!还不快放开我爸爸!” 他如今五岁,快有萧天睿大腿高了,只是沉默了一路让人下意识注意不到他。 但此刻,见他一抬手指着死死扒着萧天睿衣服的阮灵儿,皱着眉没好气道: “我们已经帮你解决那几个人贩子了,你也该知足了!” 阮灵儿闻言一愣,眨眨眼。 起初,她以为这个孩子就是阮灵儿素未谋面的哥哥。 阮灵儿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妈妈跟她说过,可是此刻趴在萧天睿身上缓过来两分,她再仔细的看向战意,却发现他头顶的命格,与她毫无关联。 阮灵儿眨眨眼,有点不理解现在的情况,可是落在萧天睿眼里,则以为是这个小黑团子被战意凶傻了。 他有些无奈,虽然不想带这个莫名出现的孩子回家,但也没想真的吓到她。 “好了阿意,爸爸怎么教你的,怎么能吼小姑娘呢。” 战意闻言愣了愣,看向萧天睿的眼神中有明显的不可置信。 不是,萧天睿掌控一整个商业帝国,素来是精明睿智的,不会看不出来这么个小黑团子别有用心! 他满脸都写着‘爸爸你变了你不爱我了’,但战意素来不擅长哭闹,于是他只能抿着小嘴鼓着腮帮子看向萧天睿。 不知道为什么,萧天睿竟然从素来懂事的战意脸上看到了嫌弃…… 然而在此期间,阮灵儿却盯着战意的脸一瞬不瞬。 “父母双亡,命途多舛……”阮灵儿喃喃着,但如今这副身体过于虚弱,加上刚哭完几乎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她几乎没能发出声音。 她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战意煞星入命,按说活不过三岁那道大劫,可是如今他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大难不死本该是必有后福之人,但…… 眼皮渐渐发沉,疲乏感一浪一浪的翻涌而上,她嘟哝着不受控制的趴在了萧天睿的肩头,却没注意到萧天睿一闪即逝的古怪之色。 “小朋友?” 萧天睿有些不可置信,想问问小黑团子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只感觉到她软软的脸颊贴在颈畔,呼吸微促,甚至还发出了小小的鼾声。 “爸,你就算不考虑我,也要考虑下弟弟……”战意还没注意到这一切,还想再说什么,竟被萧天睿一个眼神制止。 他若有所思,在思考方才她说的‘哥哥已经很惨了,爸爸你不要怪哥哥’是什么意思。 这小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论对内对外他都只说战意是亲戚家的孩子,更是无数人觉得战意锦衣玉食攀上了一个好亲戚,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戳戳的羡慕他,如今的打扮穿着更是跟‘惨’没有半点关系。 心思微动间,唐景明伸手要来抱阮灵儿,却被萧天睿忽然抬手挡了挡。 “你……” 唐景明微微蹙眉,许是小黑团子睡了的原因,两人都不自觉的放轻了语声。 萧天睿深吸口气,忽然觉得自己魔怔,竟觉得这么个小黑团子嘟哝的梦话可以当真。 他想了想,如果她不再粘着他,他就离开,以后可以让秘书多关注关注这小团子的去向,但…… 他这个想法几乎是刚刚闪过,阮灵儿就唧着小嘴,环着萧天睿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些。 萧天睿试图放下她,却发现她小小的拳头死死攥着他的衣领,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竟努力了两次都没能把这小黑团子撸下来。 见状,唐景明也无奈了,眼光询问他你想怎么办。 这次萧天睿没多犹豫,沉思片刻,冲唐景明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抱着阮灵儿转身离开了派出所。 车上,战意始终皱着小眉头,看着趴在萧天睿肩头睡得人事不知的小黑团子满脸的嫌弃,萧天睿却始终抿着唇,脑海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有一个瞬间他竟然在想,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阮诺的女儿?而阮诺……其实还活着? 哪怕,他曾亲眼见到过她的尸体。 第5章 你不是叔叔,你是我爸爸! 阮灵儿睡得很沉,梦里的场景杂乱无章,无数画面像是雪片一般从她身侧划过。 她看见雷劫后修缮的建筑,看见北冥大陆一派欣欣向荣,看见师兄沉默的跪在她的衣冠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不论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画面一闪,她忽然听见轻轻地抽泣声。 简单狭小的房子透着几分局促,唯有床头一缕阳光与康乃馨将屋内点缀出温馨,她的视角竟是躺在床上。 抬起头,看见一个温婉漂亮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却始终没能发出半点声音,手还本能的在她的被子上轻轻拍打。 她掌中握着一张被蹂躏过又展开的相片,上面一男一女笑得动人却苍白,男人赫然是萧天睿。 既然如此,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阮诺。 她沉默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翻滚着抱住女人,在她怀里拱了拱,奶声道: “妈妈不哭……妈妈乖……” 按说被窝里的温度本该是温暖的,阮灵儿却清晰的感受到触手的冰凉,仿佛……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阮灵儿一个激灵就要从床上弹起来,可是身体却仿佛被大石压着,竟半点动弹不得。 鼻尖是古怪的味道,耳畔还隐约有‘滴滴’的声音传来…… “醒了,孩子醒了!快!快去告诉先生!” 入眼一片暖色的橘光,她皱了皱眉,视线仍旧是一片模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灵知便灵敏的捕捉到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眼前的视线稍微清明,便对上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容貌与萧天睿有几分相似,双颊粉扑扑的,还带着点婴儿肥,见到她便笑得大眼睛眯起,伸出手摸向她的脸。 “妹妹,你醒啦!” 温温软软的触感落在脸颊上,阮灵儿本来十分排斥这般亲昵举动,可莫名的面前这个小奶团子让她并不反感。 “萧子濯!你的鞋!”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缘由,就听门外继而传来那日听过的小孩声音。 一道身影紧随着跑进房间,竟当着她的面弯下腰,抓住小男孩的脚腕,将拖鞋套在他脚上。 跟着战意紧随而至的,是萧天睿。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眸中带着几分审视。 “阿意,你先带阿濯出去。” 萧天睿发声,看向战意,战意立马会意,站起身来拉过萧子濯手腕要往外走。 萧子濯全然没察觉到屋里的气氛诡异,反倒是笑着给她掖了掖被角,被拽出去还不忘对她挥挥手道: “妹妹,好好养病,哥哥明天……” 话音未落,‘嘭’的关门声传来,将他的语声隔绝在外,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萧天睿蹙着眉,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眼光直直看着阮灵儿,眼底似有说不清的复杂。 但老谋深算如他,仍旧不觉得面前这个奶团子能给他带来什么威胁,哪怕战意说这孩子可能是一个连环套,不然只有街上捡钱的,哪有街上捡孩子的! 他话里,自己仿佛就是那个冤大头。 但孩子才三岁。 三岁?能懂什么。 “小朋友,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阮灵儿眨了眨眼,不解的看向他。 在北冥大陆的时候,人人皆会道法,就算街上捡到块桂花糕掐指一算也能知道对方的大概身份,如今这个时代……在阮灵儿的记忆中似乎比北冥大陆更先进。 有个会亮的方块,敲一下方块下面的格子就能知道很多事情,大抵是一种比寻人术法更强大的法术。 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大费周章的来问自己?他不会术法吗?好可怜。 她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并不含糊,指着萧天睿道: “你不是叔叔,你是我爸爸!你叫萧天睿,我叫阮灵儿,我的妈妈,叫阮诺!” 第6章 开棺验尸 “什么!唐景明你把话说清楚!” 派出所对面,新兰咖啡厅。 “阮诺,这是迟早的事情,你总不能一直不让萧天睿见到阮灵儿。” 唐景明下意识想摸烟,看了看对面满脸怒气的女人又默默收回手,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 “那孩子很聪明,一见到萧天睿就不松手,张嘴闭嘴都是爸爸,萧天睿迟早会怀疑到你。” “这……这怎么可能,我、我从来没跟灵儿说过萧天睿的事……” 阮诺狂躁的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满是无奈与压不住的愠怒。 “不管怎么说,萧天睿知道灵儿的身份是迟早的事。就算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做亲子鉴定,但就灵儿那丫头的聪明劲儿,这件事恐怕……” “不,不行,上次让唐纳德帮我出国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了。” “萧天睿已经开始查了。”唐景明满脸无奈,“我前两天得到消息,他开始让人查灵儿那一身法国高定的顾客名单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说他已经在问上面灵儿户口的问题了,两边一对比……” 阮诺很聪明,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用他再多说,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灵儿身份败露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事实罢了。 或者说,她没想好怎么面对萧天睿。 “我只有灵儿了,他到底还想干嘛!” …… 与此同时,萧山别墅。 “呵,法国那边的顾客名单里唯一的z国女孩是京城的云小姐,年纪已经12了?” 萧天睿看着手中的两份名单,抬起头来,仅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便压得王秘书不敢抬头直视。 “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没有国籍,甚至可能没有户口?”这个身份听起来很荒唐,不过…… 萧天睿眯了眯眼睛,脑海里已经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见到阮诺的尸体是什么情形……” 提到这件事,王秘书脸色当即一白,张了张嘴满脸欲言又止。 他怎么可能忘,那一夜远山别墅的大火几乎照亮了整个b城的天空,等他们赶到时只看见消防员拼尽全力从大火中拖出来的尸体,冒着滚滚的白烟,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皮肉焦糊的味道。 他看向萧天睿,“可是……”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萧天睿抬手打断。 “我知道。”他伸手扶了扶额头,自打婚后,那栋别墅婚后他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整个别墅只有一名管家七位阿姨操持家务。 王秘书当场清点人数,除了阮诺,无一人伤亡。 他深吸一口气,“你去把当年的档案调出来我看看,如果查不出来,今夜,我要开棺验尸!” 王秘书闻言脸色一白,但看萧天睿满脸倦色,到底是沉声应是。 他转头正要离开,却见一名女子摇曳着身姿风情万种的向大厅内走来,隔着老远都能嗅到她身上那股子品牌香水的浓烈气息。 “阿睿,怎么大清早就沉着脸,小王同志这是又惹你不开心了?” 第7章 渣男爸爸 看着这一幕,阮灵儿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因为就她的记忆中,阮诺和萧天睿之所以分开是因为一个荒诞的误会,而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能解开这个误会就能让父母破镜重圆。 可是眼下…… 看着面前的场景,阮灵儿不得不怀疑,是原主没有看到更多的内情,所以并不知道父母分开的真正原因。 “如果是这个男人有问题,你也不希望你母亲受委屈的,对吗?” 她在悬空的楼梯边坐下,将头靠在栏杆上,注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虽然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这些在她眼里都是狗屁,就算是她所属的那个玄学盛行的年代,她也不觉得所谓的三从四德贞节牌坊和受到夫家的屈辱是什么女性本该经历的磨难。 “常滢,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出乎阮灵儿意料的,萧天睿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但那个叫常滢的女人却似乎并不意外,闻言只是嘟了嘟红唇。 “阿睿,她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吗?”她说着,眼眶微微发红,“我等了你这么多年……” “我没让你等我。” 萧天睿语气中掩不住的寒,阮灵儿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莫名能感觉到他的不耐。 “她是常滢阿姨。” 耳畔忽然传来语声,阮灵儿猛地一愣,愕然扭头,却发现萧子濯不知何时竟坐在了她的身边。 萧子濯似乎并不排斥她,一双眼也只是盯着客厅里的方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柔声道: “我听说常滢阿姨是爷爷的救命恩人,当年爷爷肾病晚期,是常滢阿姨捐了一颗肾给爷爷才保住性命,所以这是爸爸欠下的人情。” “肾?” 阮灵儿皱起小眉头,皱着眉向常滢看过去,虽然她如今修为大减,但就算是用脑子里的知识观察常滢的面相也不难看出,这个女人虽然颧骨高耸面颊消瘦,总的来说心眼虽小,但还算得上是富贵盈余的命格。 尤其是她天庭饱满,看面相前三十年安平顺遂,几乎没有什么灾厄之相,原主脑子里的知识隐约告诉她这个年代的巫医比她所处的年代更发达,就算是脏器损坏也不是无药可医。 可是起码,从这个女人的面相上看来,她不像是有什么脏器缺损的模样。 如今她的能力不足以用外力打开天眼,既然如此,她只能亲自去摸骨试试萧子濯所说的是真相,还是她看面相得到的结果的更准确。 “咦?那个小女孩……” 萧天睿始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却也没有让人来把这个烦人的女人赶出去,常滢百无聊奈间眼光四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仿佛女主人巡视自己的领地。 眼光,便不约而同的撞上了阮灵儿探究的视线。 萧天睿闻言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便看见二楼栏杆旁两小只并肩坐着,小小的两团紧挨着,竟透出几分不知名的和谐。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两小只竟已经爬起身迈开小短腿下了楼,小步伐哒哒哒的来到两人面前。 “常阿姨,您好。” 萧子濯礼貌的打了招呼,反观阮灵儿路过萧天睿身边竟不做停留,迈着小短腿目标明确的来到常滢面前,仰起头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她,小奶音嗲嗲道: “漂亮阿姨!你是我未来的妈妈吗?”她笑得甜丝丝的,冲常滢张开双臂踮起脚尖,“漂亮阿姨,可以抱抱我吗?” 第8章 她想让我死! 常滢几乎是没反应过来,对上那双与那贱人极为相似的眼眸,大脑竟空白了一瞬。 思绪纷纷乱乱,想着那贱人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有个女儿,又一边觉得……不对,如果是那贱人的女儿,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么友善? 思绪回转间,对上萧天睿那双满是复杂的眼,她猛地一愣。 而阮灵儿趴在她肩头,唇角已经勾出一抹了然的冷笑。 果然。 她的判断,不可能出错。 摸骨大可以摸手腕,但远远没有摸天灵来的更加准确,她缓缓从她头顶抽回自己的神识,画面纷纷乱乱闪过,她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当初这女人用了什么恶毒的计谋来对付阮诺。 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萧天睿黑着脸怒喝道: “阮灵儿,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嗓音天雷般突如其来,阮灵儿指尖一颤,差点没稳住那一缕即将归位的神魂,她扭过头皱眉嘟起小嘴看向萧天睿: “爸爸!妈妈没跟你说过不可以吓到小朋友吗!会把魂魄吓飞的!” 然而几乎是她话音刚落,耳畔一声尖叫传来,紧接着阮灵儿只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竟跌落下去。 她一惊,刚要凌空翻一圈稳稳落地,孰料人还在半空中就被一双大掌截胡,她乱蹬的小腿差点扫到萧天睿脸上。 阮灵儿一惊,还以为萧天睿要骂她,孰料他竟顺手将她抱在怀里,横眉一扫却看向常滢的方向,满脸压不住的怒: “常滢你怎么回事!抱个小孩都抱不稳吗?这么小的崽子摔下去你赔得起吗!” 常滢闻言,来不及检查身体方才出现的异样便猝不及防对上萧天睿那双满是怒火的眸,整个人都是一颤。 萧天睿从来叫她的名字都是温声静气的,少有这般蕴含盛怒咬牙切齿的时候。 她反应过来,眼眶刚要红,孰料阮灵儿竟抢先一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张开双臂死死抱住萧天睿的脖颈,抽噎道: “爸爸!阿姨不喜欢灵儿,她要摔死灵儿呜呜呜,灵儿好害怕……” 萧天睿听到这嘹亮的一嗓子,猝不及防也被吓一跳,他刚才还在震惊这孩子差点摔下来都没哭,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脑子不好。 这一哭他反倒是放心了许多,大掌几乎是本能反应的拍着她的后背,放软了声调道: “没事没事,阿姨怎么会想摔死你呢,阿姨逗你玩的……” “有这样逗小孩玩的吗!” 阮灵儿‘嗷’的一嗓子,撑起身子瞪向萧天睿,就差在小脸上写着‘我是小,不是傻!’她一抬小短手指向常滢: “她分明想摔死我!坏阿姨不喜欢灵儿,爸爸也坏!爸爸也不想要灵儿!” 这下,轮到萧天睿头疼了,他正在思考怎么哄这从天而降的小祖宗之际,反倒是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的萧子濯将常滢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脸色尽收眼底。 他垂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既然妹妹这么上道,他当然也不能掉链子。 于是萧子濯一伸手拉住萧天睿衣角,没等萧天睿反应,就帮着阮灵儿补刀道: “爸爸你怎么能骗妹妹!阿姨明明是故意的,她一个大人怎么可能连妹妹都抱不住,你骗人!” 萧天睿此刻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只有萧子濯这一个崽,二胎的威力恐怖如斯。 两个小孩一嚎,整个别墅登时热闹起来,他这边手忙脚乱的安抚阮灵儿,却连一向懂事的萧子濯也掺和了进来。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满脸无奈之际传来常滢满是委屈的声音,可怜巴巴道: “阿睿,我……” 她话音未落,阮灵儿仿佛接到信号一般‘嗷’的又嚎叫起来,吵得萧天睿满脸头疼之际,只能无奈的冲大门的方向一指,看向常滢满是无奈道: “我这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今天我没空理你,你先回去。” 第9章 一缕黑气 常滢无可奈何,她也算看出来了,她一说话那个小贱人就嗷嗷叫唤,分明是故意针对她。 站在别墅门前,冷风吹透了她的长裙,她没好气的跺了跺脚,高跟鞋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保姆车开到马路边,助理拉开车门,常滢刚想上车,却抬手扶了扶腰,想起方才抱起那小贱人的时候后腰猛地一痛,像被人戳了一刀,虽然现在没什么感觉了,但她总觉得那不像错觉。 思及此,她看向一旁的助理,“去一趟医院。” 小助理满脸紧张之色,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询问道: “姐,去哪个医院?你现在的情况……” 她欲言又止,眼光看向不远处的萧山别墅。 想到这里,常滢也回过神来,蹙着眉沉思片刻,透过后视镜看向愈发渺小的别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算了,去街边随便找个小诊所。” 要不是阮诺那贱人的舔狗是医学界的教授,她何至于如今去医院做检查都战战兢兢的。 想到这里,她新做的美甲几乎快要被生生捏断,听她低骂道:“祸害遗千年。” 说完她又看向身旁的助理,“你去给我打听一下,萧天睿身边刚出现那个小贱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虽然阮诺已经死了多年,无论如何这个小贱人都对不上号,可是对上那双与阮诺有八分相似的眼睛,常滢宁可相信自己的直觉。 事关阮诺那个贱人,她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常滢心里恨恨的想着,殊不知萧山别墅门前,刚去而复返的王秘书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萧山别墅,一楼院中。 “呵,你说她叫这丫头小贱人?”萧天睿拿出烟叼在嘴上,王秘书已经摸出打火机来为他点好,“是……当年常小姐也是这样称呼夫人的。” 萧天睿挑眉,烟雾缭绕间眉眼越发锐利。 “呵,真是纵着她太久了。”他拿下烟,看着烟雾随风消散,“既然确定不了那具尸体的身份,你安排一下,今晚去远山墓园开棺,你找个阿姨来照顾下这几个小的。” “是。” 萧天睿回到别墅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却发现战意不知何时下了楼,正站在沙发前瞪着面前的两小只,他失笑一声揉揉他的脑袋: “看好弟弟妹妹,爸爸晚上有事不回来了。” 萧天睿经常出差,十天半个月不在家都是常态,战意点了点头没多说话,阮灵儿却发现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萧天睿头顶隐约浮现出一缕黑气。 她一惊,连忙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迈着小短腿冲上去抱住萧天睿的膝盖。 “爸爸!” 萧天睿脚步一顿,看着腿上的挂件,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倘若……今夜确定了那具尸体不是阮诺的,那么这丫头所说的身份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萧天睿一时间还没做好多个女儿应该怎么办的准备,但不自觉间对阮灵儿的态度已经软化了许多。 他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这两天你先在我家住着,我不在家哥哥不会欺负你的。” 萧子濯自己都是小屁孩,他当然不指望他照顾小朋友,至于战意…… 嗯,不欺负这只小的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小子,护短,也排外。 孰料阮灵儿没搭话,只是没头没脑的说道:“爸爸,你要小心铁质的东西。” 萧天睿眨眨眼,但只当是小朋友随口说说,没当回事的看着退开的小崽子挥了挥手。 阮灵儿皱着眉看着这一切,直到别墅大门关上才松了口气。 孰料一回头,却发现战意头顶竟是一缕比萧天睿要明显许多的黑气,她不由得一愣! 比起萧天睿,战意这一缕黑气几乎快要凝成实质,一道铁器反射的光辉稍纵即逝。 战意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着这个拖油瓶竟真的要在家里住下来,尤其是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好像不立刻把这个拖油瓶甩掉,她就会一直赖着不走的直觉。 他神情满是复杂,孰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阮灵儿呆呆地看着他的头顶,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战意刚要伸手拉她,提醒她还在发烧就赶紧回房间睡觉,孰料手还没碰到她,却见阮灵儿仰头盯着他的双眼,满是认真的道: “哥哥,你今天也不可以碰铁质的东西!” 第10章 奇怪的梦 远山墓园离萧山别墅不算远,推开车门已经是夕阳西下,铺了满地金辉。 萧天睿下车,清新的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焚香的气息,身边的王秘书从后备箱绕过来,低声道: “东西准备好了,那位黄大师已经到了,在夫人的墓前等我们。” 萧天睿点点头,抬脚往山上走去,耸立的石碑在树木交相掩映中矗立,每一座都是世人思念却再也不见的亲人。 萧天睿没注意,几乎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另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下,两个小东西探头探脑的看向山上的方向时,月亮已经崭露头角。 “哥哥,爸爸为什么不让我们来见妈妈?” 萧子濯知道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每年爸爸都会带他来看看妈妈,隔着那座沉重的石碑跟妈妈说说话,这是他如今仅有的,可以和妈妈说话的机会。 而战意则是蹙着眉,想到当年那位温婉的夫人,心头也是一阵五味杂陈。 “不知道,我们跟上去看看就清楚了。” 其实他下午在二楼听见了爸爸和王秘书的对话,他知道爸爸今天想来开棺验尸,可是他担心,如果那些人粗手粗脚的,会伤害那位夫人的遗骸。 人已经走了,不管生前是什么恩怨,都不应该对死者不敬。 所以他想,就算是开棺验尸,他们亲眼看着点,总好过那位夫人死后也要受人欺负。 司机看着两名小少爷欲言又止,本想打个电话跟小王说一声,免得两位小少爷在墓园里乱逛再遇到个什么好歹,孰料手机拿起来,竟然显示不在服务区。 他盯着手机愣仲片刻,战意却拉着萧子濯下车,敲了敲车窗,拿出他的手机冲他晃了晃,明晃晃的满格信号扎眼得紧。 “叔叔,你就安心等着,爸爸不让我们来,就别耽误他和夫人叙旧了,我们年纪都不小了,知道轻重的。” 司机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战意牵着萧子濯已经跑远了。 他无奈靠在车门边,抓了抓本就稀疏的头发苦笑一声,“我怎么就忘了,这位少爷上次刚黑了公司的电脑,早知道就带个备用手机出来了。” 与此同时,萧山别墅。 阮灵儿醒来时,窗外已经是一片墨色。 星星挂在远空,与梦中如出一辙,她下意识拍了拍耳朵,仿佛梦里的老鼠还在耳畔吱吱喳喳。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确定不论是自己还是原主都没去过梦里的地方,陌生的夜色中陌生的场景,石碑后松软的泥土上压着一口沉甸甸的棺材,无数眼冒红光的老鼠悍不畏死般冲她的方向前仆后继而来。 “小小姐,您醒了?”女佣敲了敲门,手中端着清粥托盘一派慈眉善目,走廊上稀疏的光照亮她的眼眸,看向她的眼光中满是温柔。 “小小姐?”阮灵儿敏锐的意识到称呼问题,眨眨眼看向她。 萧山别墅,应该只有她能称为小姐,那么这位阿姨…… “以前夫人还在的时候,都是我贴身伺候的,小小姐叫我莲姨就好。” 莲姨说着将小桌板推过来,清粥小菜一一摆上,扶着阮灵儿坐起寻了个舒适的角度,舀一勺晾了晾送到她唇边: “看到你我也是很震惊,你这双眸子,和小姐几乎一模一样。” 阮灵儿下意识张嘴,清粥入腹,一派温暖熨帖,她刚想说她可是亲的!能不一样吗? 孰料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却敏锐意识到别墅里今天似乎是过于安静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一愣,再看向莲姨语气中难掩惊慌: “莲姨,两位哥哥今天不在别墅吗?!” 第11章 灭你全族! 阮灵儿十分庆幸,和莲姨不用解释太多,她几乎毫不犹豫的直接带她来到车库,一路上风驰电掣,眨眼间便来到了远山墓园。 路上莲姨一边催促她多吃点东西,一边随口解释道当年阮诺小时候,也经常有一些奇奇怪怪却精准无比的预测,甚至还因此救了老爷和老夫人一命。 莲姨说着语气中满是怀念,虽然她和原主都是第一次见到莲姨,但却莫名给她一种万分熟悉的感觉。 像极了前世她的师奶,从不轻视孩子感受,仿佛对小孩有无尽的耐心。 两个人下了车,径直奔向阮诺的坟茔方向,望着远处的场景,阮灵儿心中却猛地一顿! 夜色蒙蒙,不知道为什么没见到她的便宜爸爸,反倒是她两个冤种哥哥一人拿着一根铁锹,试图撬开那口巨大的红木棺材。 隔着大老远,阮灵儿都觉得阵阵阴风几乎快要沁透了衣裳,她刚想开口阻止,只听‘吱嘎’一声闷响传来。 她瞪大了眼睛,直到此刻才猛然惊觉,眼前的场景几乎和梦中如出一辙! “快跑!!!”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然而毕竟还在病中,她的嗓音只在嘴边打了个转,甚至连一旁的莲姨都听不真切。 只见棺材缝隙中密密麻麻的红点依次排开,趁战意和萧子濯都还没能反应过来的功夫,骤然间黑云从棺材缝隙中涌出,顺着两人还没来得及松手的铁锹顷刻间席卷而来,将两人笼罩在黑幕之中。 莲姨心中大惊,反应过来要冲上前去,而阮灵儿小小的身躯竟比她还先反应过来,竟赤手空拳的就冲两人跑去。 “小小姐!” 说话间,传来战意痛苦的嘶吼声,他耳畔尽是密密麻麻的‘吱吱’声,以至于他完全没听见鼠群外莲姨的惊呼声,只是下意识向萧子濯的方向靠拢。 月色微弱的光线下,只能隐约看见两团黑云融合在一处,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团。 反倒是阮灵儿看也不看两人,直奔那口棺材而去。 她身子小,也没什么力气,但胜在灵活。 莲姨反手提着扫把冲过来的功夫,竟见阮灵儿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棺材,顺着方才被战意和萧子濯打开的缝隙灵巧的爬了进去。 这一刻,莲姨只觉得一身血液都在倒流。 离得近了,她勉强可以看见那些有拳头大的老鼠仍从棺材内不断地涌出,但他们仿佛看不见阮灵儿一般,甚至从阮灵儿的身上爬过去也没有半分停留。 阮灵儿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鼠群,强忍住心里发毛的感觉,悍然挤入狭窄的棺材中。 随着她的动作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棺材盖子应声坠在地上。 此刻,战意只觉得一身火辣辣的疼,而怀中的萧子濯已经没有了声息,他不知道萧子濯究竟是什么情况。 危急如此刻,脑海中蓦然清晰地浮现出了阮灵儿叮嘱他千万不要碰铁器的话语。 “小小姐!您快出来!” 随着鼠群外莲姨的声音传来,战意费力的眯起眼睛向鼠群外望去,只看见棺材旁莲姨踉跄后退的脚步。 紧接着,身上的痛感骤然一轻,眼前的黑雾散开些许,他竟见到阮灵儿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黑球,艰难的伸出小手爬上棺材,用那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冲他们喊道: “离我哥远点!否则我灭你全族!” 第12章 我说滚,听不见? 看见面前的这一幕,别说是莲姨,连战意都惊呆了。 月色洒下银辉,像是柔和的光披在她肩头,可是看见她怀里篮球大小的圆球逐渐显露真容,两个人脸上血色尽失精彩纷呈。 那竟然是耗子!而且是篮球那么大的耗子! 随着阮灵儿怀里死死掐着那只耗子拼命地挣扎一番,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后,战意隐约感觉身上的黑云褪去了几分,密密麻麻的耗子统一看向阮灵儿的方向,毛茸茸的脸上竟隐隐看出几分畏惧。 “我说滚,听不见?” 阮灵儿说着手臂用力,将怀里的耗子勒的更紧,随着吱吱声越发惊慌,那些耗子登时‘轰’的一声散开! 尖利的爪子摩擦地面发出细碎的响声,竟眨眼间逃了个无影无踪。 看见这一幕,阮灵儿脸上终于松了半分,松开手看着怀中的耗子滚落在地,她低下头。 “我哥冒犯在先,你们也报仇了,就此作罢,如何?” 她怀里的耗子眼光闪了闪,仰起头看她,竟仿佛能听懂人言一般求生欲极强的点了点头。 阮灵儿倒也没料到它答应的如此爽快,手一松,那庞大的身躯竟灵巧异常的一溜烟消失在了黑暗中。 “小姐,你没事!” 莲姨见状连忙冲了上来,将阮灵儿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 阮灵儿心说区区耗子精能有什么事,嘴上正要答应,视线一撇却看见不远处随着耗子褪去露出满身伤痕累累的战意,唇角蓦然抽了抽。 她眨眨眼,仰头看向莲姨: “要不,您还是先关心下哥哥?” 她这两个哥哥一个已经晕过去了,一个全身形容狼狈,都快赶上她刚被救的那天了。 对上阮灵儿的眼神,不知是不是想起两人初见的窘境,战意不自然的撇开目光,却莫名觉得身上的伤口微微发痒。 “哎呀,小少爷,您这……恐怕要去打一针。” 莲姨也注意到战意的窘状,连忙冲过来,顺手从战意手中接过萧子濯,还没来得及再说话,身后已经是一阵急促的脚步直冲几人而来。 隔着大老远,萧天睿便看见了路灯下满身血迹的战意,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一把拉过战意,目光扫过面前这几个全员野人的小冤种,不由得唇角抽搐。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莲姨,眼看着莲姨也是一脸茫然,又看向几个崽子中年级最长的战意。 “我……我听说你要来看看夫人,萧子濯也想来,我就……” 话还没说完,萧天睿就是狠狠一巴掌拍在战意的屁股上!黑暗中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谁让你悄悄跟过来的,你要来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萧天睿恨铁不成钢,又是一巴掌下去!这次力道却轻了许多。 “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战意咬牙生忍着,原以为萧天睿只是生气他把萧子濯带出来,还眼看着阮灵儿造成这副模样,没想到……他担心的竟是他的安危? 如此想着,他牙关松了些,低下头也不狡辩,老实巴交道: “爸爸,我知道错了。” 萧天睿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再打,目光略过莲姨怀里昏睡的萧子濯,确定他呼吸平稳,身上也只是一些皮外伤后重重的松了口气。 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还坐在棺材边上的阮灵儿身上。 对上这样的目光,阮灵儿一愣,下意识就觉得心里发紧。 按说,她倒是不怕这个便宜爸爸,但就是莫名的心虚……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血脉压制? 阮灵儿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萧天睿却走到她面前皱着眉,居高临下道: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烧退了?” 言语间,比起和战意说话时却不自觉轻上几分。 “嗯爸爸,我好多了。” 阮灵儿讪讪的抬起头,努力挤出笑容,萧天睿唇角抽了抽,觉得这妮子当真是一点不怕他,脸皮忒厚!然而到底是没忍心苛责她,没好气道: “给我下来,才这么点大就知道上房揭瓦,女孩子家家怎么比战意小时候还淘!” 阮灵儿缩着脖子,闻言甚至都没敢抬头看他,闷声要往下跳。 萧天睿长叹一声,扭头正要招呼小王过来,却忽然听见身后‘啪叽’一声闷响。 紧接着便看见战意看向这边满脸铁青之色,莲姨看着这边,也是满脸惊悚! 他一愣,愕然回头,却发现阮灵儿倒是听他的下来了,但此刻整个人却挂在棺材上,仿佛被什么人提着衣领子挂在半空。 目光顺着她往棺材上看去,却发现勾住阮灵儿衣服的不是别人,正是棺材如今的主人,已经烧成焦炭的这具尸体!!! 第13章 她不要面子吗? 阮灵儿蹬了蹬小短腿,人却依旧挂在棺材上纹丝不动,她只能尴尬的捂住脸。 的亏这地方没有熟人,不然让人知道她堂堂北冥大陆第一阴阳师被尸体偷袭了,她不要面子吗? 萧天睿在此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亲爹,坐等救援。 萧天睿看见这一幕刚要上手,却被身后紧随而至的黄大师猛的伸手拦住。 “先生,您别动,此事交给我黄天赋来处理。” 听见这声音,阮灵儿有些意外,努力抬头看向这位大师。 她来的时候听莲姨说她爹请了位‘大师’,却没想到这位大师年仅二十上下! 在北冥大陆,大师级别已经是可以开宗立派的程度了! 这年岁能起势,就算放在她们北冥大陆都是相当天才的存在。 要知道,想当年哪怕是天赋妖孽如她,也不过是十六岁起势,虽然比起她师兄八岁捉鬼十四岁起势被碾压的一文不值! 但,二十岁能到‘大师’级别,也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她放下手,抬头看向黄天赋满是期待。 如今这个时代,不知道阴阳师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她最乐得跟高手切磋,也愿意观摩高手出招! 哪怕她在面前的‘大师’身上没看出来半分灵力修为,那想来也是她道航浅薄看不出深浅,绝不能是大师的问题。 想着,只见黄天赋从身后取下双肩包,摸出一张黄色符篆。 阮灵儿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符,看清符文那一刻,小脸上期待的神色登时凝固。 不是,就这? 辟邪符?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一定是我道行浅了。”阮灵儿小眉头皱起,喃喃道:“大师这么做,一定有大师的理由。” 阮灵儿紧盯着黄天赋的一举一动,只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花儿来,眼看着黄天赋手伸向裤兜,阮灵儿面露期待之色! “大师果然是藏拙,一定还有后手!” 阮灵儿努力的在心里给黄天赋找台阶,却在看着他竟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的那一刻,智商都下线了。 看着黄天赋试图点燃符篆,阮灵儿只感觉头上有乌鸦飞过。 ……不是,这个时代的大师,就这? 连信手燃符都不会吗? 她登时明白了,看来是萧天睿人傻钱多,请这么个憨憨来,铁定是让人忽悠了! 这让人操心的便宜老爹,让她说什么好。 阮灵儿双手环胸轻叹口气,眼看着黄天赋几次都没能把符篆点燃,终究是化作重重的一声叹息。 “要不……” 她刚想说话,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黄天赋手中的符篆竟顷刻间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紧随而至的是周遭骤然刮起的阴风,仿佛从地下丝丝缕缕的往上冒着寒气。 “小心!” 不远处一声厉呵传来,阮灵儿看向黄天赋身后那个年仅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一身学徒长褂,但抽出长剑的动作干净利落,哪怕仅仅是一招一式,也不难看出是个有真本事的。 难不成这才是萧天睿请来的真正大师? 她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却见急忙伸手要来抓她的萧天睿被一股阴风骤然一推,整个人踉跄着倒退出去之际天地都为之变色! 黑暗如浓雾顷刻席卷而来,身后温度骤降,凉意刺骨的同时传来一道尖利的阴森女声: “哈哈哈,我就说是谁的血唤醒了我,原来是那个贱人的贱种!” 第14章 你还想轮回? 阮灵儿回过头,正对上那具焦黑的尸体,勉强从头骨上找到两个窟窿眼,漆黑一片中隐隐冒着红光。 而一旁的黄天赋看见这一幕已经愣住了,他甚至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却发现想象中的哭喊声并没有到来。 阮灵儿只是皱皱眉,看了看自己被老鼠抓破的手臂,了然一笑。 “我说呢,不成气候的东西居然还能整活,原来是拜我所赐。” 阮灵儿脸上不见丝毫惊慌,焦尸脸上却流露出抽象的怨毒: “小贱种,你妈是个毒妇,你也别想好过。” “是吗?”阮灵儿听完,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当初若不是你给她喝了带药的汤,还想把她反锁在房间里,你会落得如今这下场?” 她仰起头,小脸上满是讥讽。 “她以其人之道还彼之身,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是想杀人,死的不是她还成她的错了?做人没有自知之明,做鬼还没有?” 阮灵儿说着‘啧啧’两声,“就你这个脑子,难怪死了死了还让人欺负成这副德行。” “小贱种!你再说一句!”焦尸周遭骤然间黑气弥漫,眼看着要将阮灵儿包裹。 她轻笑一声,双手放在胸前刚要掐诀,腰上却猛然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眼前画面一阵变幻,黑气倒退间听见身后传来黄天赋骂骂咧咧的语声: “娘的都什么年代了还能诈尸!当初踏道的时候可没说这年头还有成气候的东西啊!” 阮灵儿回过神来,已经被黄天赋夹在腋下,整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弹射出去。 然而不论他怎么跑,周遭依旧是弥漫着倒退的黑气,丝毫不见半分光明。 阮灵儿看着不远处化作一阵黑雾吃力追上来的焦尸,眼看着动作飞快,但愣是没能追上黄天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鬼生前体力就不太行。 然而,人的体力是有限度的。 黄天赋脚步刚慢下来,那道黑气眨眼间便到了面前,黄天赋一个刹车不及险些和那焦黑的嘴唇对上。 然而他一个没站稳坐在地上,还记得下意识护着怀中的阮灵儿。 “你别过来!我师父要是发现我死在这,定然饶不了你!” 阮灵儿坐在他怀里,没心没肺的想看他这本事,他师傅来了可能也不够看。 一个念头还没闪完,她只觉得周身一轻,黄天赋竟已经被焦尸掐着脖颈提到半空。 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额角暴露的青筋,黄天赋见状大惊,嘶哑着嗓音道: “造了杀孽,你可入不了轮回!” “呵,你一个阴阳师,连如今地府坍塌都不知,还妄图用轮回压我?” 阮灵儿闻言眸光一凛。 这个时代的地府也坍塌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只因黄天赋手上力道一松,眼看着整个人意识不清,已经护不住她了。 阮灵儿膝盖一屈,稳稳落地,再看向面前灵魂快要出窍的黄天赋,终究是老气横秋的轻叹一声。 “没想到,这个年代的阴阳行当已经没落至此了。” “呵,小贱种,等我杀了他,你也别想跑!” 焦尸显然还没忘记她的存在。 “不行……” 话落,没想到原本濒死的黄天赋竟迸发出几分残存的力量,双手死死箍住她焦黑的手臂,黑色的碎屑簌簌掉落,语气艰难道: “我不能看着你害人!” “那你能如何?反正马上你也要变成鬼了!还敢管人间的事?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宛如魔音绕耳,萦绕在整个漆黑的环境之中。 阮灵儿摇了摇头,眼看着黄天赋头一歪失去了意识,被焦尸如破麻袋一般扔到一边,转而焦尸扭动头颅,看向她的方向,露出森冷笑意道: “小贱种,就拿你的命,铺我的轮回路!” 阮灵儿闻言,蓦然嗤笑一声:“你还想轮回?做什么白日梦!” 第15章 有点东西,但不多 焦尸化作黑雾,动作快如闪电。 然而她再快,哪比得过阮灵儿? 她如今就算因天劫修为尽毁,对付一只野鬼倒也不在话下! “锁灵阵!” 几乎是同时,阮灵儿一跺脚,地面上八卦状的阵盘凭空亮起。 阮灵儿伸出手,黄天赋包里的黄纸和朱砂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飞速而来。 她看也不看抓住黄纸凌空一甩,八个阵眼黄符入位! 紧接着,她指尖沾着朱砂于身前掐好指诀,只见八枚符纸骤然间符文隐现。 阮灵儿动作极快,做完所有动作,焦尸这才来到眼前! 然而看见这一幕,焦尸漆黑的脸上惊诧一闪即逝,紧接着化作满目狰狞。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会这些东西,不过以如今阴阳师的道行,你困不住我!” 她说完凌空挥手,身上焦炭状的黑屑随着动作洒落,宛如下雨,落地之处皆化作一片焦黑,紧接着蓝色火焰诈现,眨眼间将八枚符文尽数吞噬! “呵,区区把戏,你还不如刚才那道士。” 她说着伸出手向阮灵儿脖子掐来,然而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手腕处被黄天赋捏过印痕上竟骤然泛起金光! 这变故突如其来,连阮灵儿都不由得挑眉。 “哟,索灵咒?那看来他还是有点东西。” 阮灵儿说着,却依旧摇头,补充道: “有,但不多。”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女鬼身上黑气骤然涌动,手腕间金色符文顷刻失色,再度向阮灵儿冲来之际,只见八团被蓝火包裹的符文骤然金光闪烁! 只见蓝火‘噗’的一声炸裂消散,紧接着八道金光交融间仿佛化作无数条金色的锁链,将焦尸一圈圈缠绕起来。 皮肉触碰间,焦糊味弥漫,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不绝于耳! “你!小贱种,你怎么!” 她话音未落,周身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殆尽,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只余下焦尸呈现骤然被抽空的僵硬状,直愣愣的伫立在原地。 阮灵儿摇了摇头,背过双手合上眼喃喃道:“我本不欲杀生,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周遭黑气顷刻间扭曲、蠕动,紧接着一道刺目金光撕裂黑暗从天而降! 来者竟是之前提醒他们小心的那名学徒。 阮灵儿脸上的意外之色来不及收敛,就见那名学徒打扮的男人目光锐利的向她看来! 空间内弥漫的阴气令他周身不适,满地残骸落灰之中唯一站着的阮灵儿则显得万分突兀。 他眉间紧蹙,长剑凌空一甩撕裂黑暗,刚想说话,却见黑气蠕动消散间,战意竟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他下意识将阮灵儿一拉护在身后,看向不远处的男人脸色凝重,随即再看向周遭,便注意到从地上艰难爬起身的黄天赋,双手卡着脖子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声音与光影逐渐回归,阮灵儿骤然听见她便宜亲爹叫她的名字,只觉得仿佛被人在耳畔重重的敲了下钟,震得她脸色发白。 “你……这,这是什么情况!” 萧天睿刚要冲过来,就见那具焦黑的尸体竟随风缓缓消散,眨眼间化作一地齑粉。 他一愣的功夫,就听见身前战意语气中满是紧张道: “喂!喂你怎么回事!醒醒!” 萧天睿低下头,就见到战意竟跪在地上抱着阮灵儿,语声中压不住的颤抖。 看见这一幕,他心尖猛地一空,刚想叫莲姨送她去医院,就听不远处终于艰难爬起身来的黄天赋重重的咳嗽两声,艰难道: “萧先生,小姑娘没事,受此处阴气侵蚀,歇息一夜后多晒晒太阳便是。” 他说完,又看向萧天睿和战意,眉间微蹙间嘶哑道: “至于您之前询问我的事情,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此事需要与您单独聊聊。” 第16章 准备躲我到几时 车上,战意一改往日里对阮灵儿的不屑一顾。 许是方才阮灵儿出现的太过及时,让战意心里不声不响的对她有了改观,连带着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阮灵儿目光都柔和许多。 萧天睿自然是注意到了战意这一点小变化,从倒车镜收回目光,意有所指般轻声道: “阿意,你以后要对灵儿好点。” 短短一句话,战意已经明白了萧天睿的意思。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天睿,“爸,你的意思是……” 他没说下去,萧天睿却点了点头。 “黄大师是如今阴阳协会的副组长,他没有骗我的必要。” 说完,他自言自语般喃喃道:“灵儿竟然真的是我的女儿……” 车在别墅前缓缓停下,萧天睿从后座将萧子濯抱在怀中,似乎有意让战意接纳阮灵儿一般,看着他冲阮灵儿扬了扬下颌。 战意皱皱眉,满脸欲言又止,到头来仍是不情不愿的上前将阮灵儿背在背上,跟着萧天睿往别墅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刚才那团黑雾出现他就总觉得一身刺刺的痛,尤其是此刻将阮灵儿放在萧子濯之前用过的小床上,这种感觉变得尤为明显。 门外已经传来萧天睿打电话的声音,许是夜深,他嗓音压的极低: “嗯,让那个时装品牌的设计师来见我,呵,不好预约?告诉她我要买断她家设计的童装。” 萧天睿说着,轻叹一声,白烟渺渺升腾散去,朦胧了他的目光。 “你说收购?不用,她要玩就让她玩玩,我看她准备躲我到几时。” 萧天睿说完,将手中抽了半只的烟反手夹着,摁灭手机放回裤兜,就见战意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旁,手中捧着一只黄水晶烟灰缸看向他。 “爸,是妈妈要回来了吗?” 萧天睿闻言苦笑一声,摁灭烟头,揉揉他的脑袋。 “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他在家里有什么事情从来不瞒着孩子们,只是这个答案,现在他确实给不了战意。 想到那一夜赶到别墅时看见她房间里熏黑一片的墙上触目惊心的手印抓痕,他都心痛的无法呼吸。 乃至于现在,哪怕黄大师亲口说他夫妻宫饱满,子女宫丰盈,不管夫人在哪,起码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都觉得难以置信。 今夜的一切都过于匪夷所思,像是一场荒诞的梦,让他分不清现实。 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抓,比那一夜想到她在大火中有多绝望更加窒息。 灵儿已经三岁了,她却从没想过回来,想来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经伤透了心。 萧天睿上楼回屋,却没注意身后的战意扶着肩头疼的龇牙咧嘴,他强撑着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几乎已经耗尽了一身力气。 刚擦干的身体又疼出了一丝薄汗,战意只觉得头痛欲裂的同时,眼看着视线被黑暗吞噬,房间内却忽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女声,仿佛就贴在他的耳畔低语道: “小郎君,姑奶奶倒要看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第17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阮灵儿醒的时候,别墅里一派兵荒马乱。 刺目的阳光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阮灵儿下意识伸手挡了挡,耳畔却想起萧子濯关切的语声: “妹妹你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阮灵儿扭过头,便看见萧子濯的颤颤巍巍端着餐盘放在桌前,走向她满脸关切。 “哥……” 声音有些沙哑,但想来是之前的风寒就没好,阮灵儿没当回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她好像换了个房间,比原来的更宽敞。 精致的实木小床被挪动到落地窗旁,地上还残存着这床原来的坐标方位。 她皱皱眉,“外面怎么了?” 她看向门外慌张的走来走去的佣人们,萧子濯脸色微变,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先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三天,再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萧子濯说着将小桌子推动到床边,笨拙的舀起粥要喂阮灵儿,他看见电视上大人都是这样喂小孩子的。 “三天……” 然而,他抬起头就看见阮灵儿小脸皱成一团,满脸欲言又止。 “妹妹,你怎么了?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萧子濯说着放下粥碗就要跑,阮灵儿一把伸手拉住他,急忙道: “我没事!先吃饭。” 她怎么好意思说,她堂堂北冥大陆第一阴阳师,对付一个孤魂野鬼就昏睡了整整三天啊! 她的面子,已经荡然无存了。 让萧子濯意外的是阮灵儿的听话远超他对小崽子的认知。 萧子濯只觉得自己三岁还是吃饭都让爸爸追在屁股后面满院子跑的年纪,阮灵儿却乖觉的自己炫完了一大碗粥,用手帕擦擦唇角,然后才看向目瞪口呆的萧子濯,单刀直入道: “哥,我怎么没看见战意哥哥?” …… 与此同时,战意房间内。 黄天赋和萧天睿神情凝重,他本来是想抽空再来拜访一下阮灵儿的,却没想到再见到萧天睿,竟然又是如今这副光景。 “萧先生,看小公子这样子怕是棘手啊。” 床上的战意脸色隐隐泛青,从黄天赋的眼中,还能隐约看见他周身缭绕的黑气。 可看见归看见,这个年代精怪实在是太少,哪怕是阴阳协会,三天遇见两个那也是撞大运的频率。 也不怪他学艺不精,实在是理论知识满分,实操能力几乎为零啊! 黄天赋心想,所幸前两日那脾气古怪的小子已经走了,不然他堂堂地组副组长的颜面要往哪放。 话虽如此,黄天赋却没打算要面子不要里子,这件事如果他处理不好,恐怕只有跟会长申请增援协助了! 两人各怀心事间,却没注意萧子濯拉着阮灵儿的小手已经来到了战意的房间门前。 隔着老远,阮灵儿就紧紧皱起眉头,看着房间里浓郁的黑气,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声。 直到远远看着战意那张青黑的脸,仿佛确定了心中所想般,阮灵儿心里一沉。 “虎落平阳被犬欺!”阮灵儿牙关咬的咯咯作响,满眼担忧的萧子濯却没注意。 看着面前这一幕,他脸上流露出与年纪格格不入的担忧,“那天回来之后你和大哥就都睡着了,他到现在还没醒,爸爸也不让我进屋。” 与此同时,阮灵儿已经指尖轻点,她小脸一沉。 “三天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间里的黄天赋就注意到了不声不响站在门前的两小只,他神色一喜刚想说话,却见阮灵儿水灵灵的大眼一瞪! 没由来的,黄天赋只觉得后颈发凉,一股凝实的杀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就听阮灵儿极为浮夸的‘哎哟’一声,小手捂着脑门道: “爸爸,我头好疼!我想回房间,我好难受!” 萧天睿闻言神色大变,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抱起阮灵儿,冲身旁的佣人道:“去叫医生……” 话音未落,黄天赋眼光转了转,想起方才阮灵儿的眼神,忽然福至心灵道: “先生别急!此事,先让黄某看看的好。” 第18章 真正的大师 “墙边和窗边我都贴了隔音符,也按照你的吩咐和萧先生交代过了,小姐您若是有什么发现可以放心的说。” 黄天赋转过身,看着盘膝坐在床边的阮灵儿,脸上难得露出了凝重之色。 阮灵儿看他一眼,果决道:“最迟今夜要把这件事处理好,不然他的命可能留不住。” 黄天赋闻言一愣,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你……不,您的意思是,您已经知道公子的情况是因为什么了?” 阮灵儿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在这个灵力落魄的年代,她也算是勉强接受了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灵力天赋的认知,她本不愿吓到更多人,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灵力天赋。 但战意的命危在旦夕,她此刻藏拙无异于视人命于草芥,师傅要是知道她这样做肯定非要扒她一层皮。 “是鼠精,那天我遇上的那只。” “是它?” 黄天赋闻言陷入沉思,虽然他来的时候争端已经平息,但他勉强感觉到了精怪的气息。 “可是它为什么要对你哥哥……” 黄天赋心里很清楚阮灵儿的身份,所以这话说的无比自然,阮灵儿挑挑眉看向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她想解决父母之间的问题,估计也少不得要请这位黄大师相助。 思绪辗转间,阮灵儿始终记挂着战意的事情。 “你想想,仔细想想。” 她双手环胸,这件事需要黄天赋帮忙才能完成,言语间便不自觉拿出了几分当年在门派里教导小辈的语气,有那么几分循循善诱的意思。 可是这语气这神态配上如今这副小小的身体,黄天赋唇角不由得抽了抽,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是因为贵公子的命格?” 阮灵儿打了个响指,赞赏的看向黄天赋,“孺子可教!” 黄天赋:“……” 如果面前这是会长,他不觉得什么,可是面对阮灵儿,他……算了,这心态他难以用言语形容。 黄天赋压下心绪,补充道:“既然如此,我们做个阵法,将他的命格掩藏起来,你看如何?” “不可。” 孰料阮灵儿没多犹豫,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摇了摇头。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鼠辈的习性,你来说说,我方才为什么让你用隔音符封住门窗。” 黄天赋微愣,“难道不是怕萧先生听见……” 黄天赋话音未落,阮灵儿竖起食指摇了摇:“错,大错特错!” 她双手环胸,仰首看向黄天赋:“鼠类在人群中混迹千年之久,早已习得辨听人言的本领,我之所以要你与我单独商议,最主要的原因是怕他们听到了我们的计划。” 黄天赋闻言一怔,“所以……您竟然只是看了战公子一眼,就明白这件事是何人作祟?” 他起初以为阮灵儿师承高人,受人点拨才会如此聪慧,却从没想过阮灵儿竟只是在房间门外遥遥的看了一眼便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症结! “呵,区区鼠辈哪需本座……咳,本小姐花费心思。” 阮灵儿轻嗤一声,看向黄天赋:“鼠辈心思缜密素来记仇,你就算藏住他的命格,也顶多是一时而非一世,要我说……” 她冲黄天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黄天赋凑近,就听她在耳畔道: “引蛇出洞,与它会会。” 第19章 童男童女要申请! 阮灵儿没多废话,黄天赋也是实干派。 阮灵儿交代完要用的东西,黄天赋直接一个电话交代给徒弟,顺便应付了萧天睿说今夜这别墅不能留有生人气息,短短半个小时便已经上上下下打点妥当。 直到看见阮灵儿在送来的东西中挑挑拣拣,小小的一团还没有他准备的毛笔高,黄天赋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怀疑人生。 阮灵儿这样的,到底是没喝孟婆汤,还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师傅,师傅!” 徒弟在身后小声喊着,黄天赋闻言带徒弟走到一旁,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孰料徒弟看了看阮灵儿,又看向师傅,黝黑的小脸涨红: “师傅,您不是说协会内规定要用童男童女做阵法必须跟会长申请吗,你这……” 黄天赋愣了愣,看向阮灵儿,这才反应过来唇角抽了抽。 是啊,外人看起来阮灵儿也就是个三岁上下的孩子,要说来这件事他到现在几乎都是被阮灵儿牵着鼻子走,硬说起来自己都有些纳罕,也无怪乎小徒弟这般反应。 他刚要开口解释,余光却忽然瞥见阮灵儿猛地站直了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正正的向二人看来。 黄天赋刚要说话,就见阮灵儿迈开小短腿跑过来,伸手拉住黄天赋的裤腿,故作娇憨道: “叔叔,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黄天赋眉间一蹙,从阮灵儿矫揉做作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什么,眼看着小徒弟满眼好奇的看过来,他清了清嗓子,无奈的看向小徒弟: “这件事你先别告诉会长,咱们做踏道做先生的要有自己的章法,懂?” 他说完弯腰抱起阮灵儿,阮灵儿抓着他的衣领笑呵呵道:“我要吃莲姨蒸的鸡蛋糕!叔叔你带我去厨房。” 黄天赋唇角抽了抽,方才徒弟在身边他还不觉得什么,可眼下眼看着都没人了,他不知道阮灵儿还打着什么小九九。 他刚想说话,阮灵儿抓住他衣领的手却紧了紧,示意他噤声。 直到进入厨房的那一刻,阮灵儿蓦然沉了脸色,双手环胸挑眉着看向黄天赋。 “你不会没察觉到不对。”看着黄天赋脸上露出茫然之色,阮灵儿没等黄天赋回答,“你那个小徒弟看面相是个沉稳的,突然来问你今晚的阵法,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黄天赋一惊,刚要说什么,脑子里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忽然想起来,其实这个小徒弟天资并不算高,严格说来,如果要入行,甚至不算是合格的弟子。 但他之所以将他收入门下,是因为这小子沉默,肯学,经常苦练阵法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练就是一整天,并且在自己布阵的时候极少插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帮忙准备阵法需要用的一切。 可是今天怎么…… 他回过神来,僵硬的扭头看向阮灵儿,唇角抽了抽。 “你是说……” 阮灵儿唇角一勾,俨然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看样子今晚咱们有好戏看了。” 第20章 这小男娃的命我要定了 黄天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道行不够高,他总是看不懂阮灵儿的各种操作。 经过阮灵儿这么一番提点,他也敏锐的意识到了徒弟今天的不同寻常。 然而饶是如此,阮灵儿反而交代他把这个阵法最重要的部分交给小徒弟去做,美其名曰是锻炼他。 眼下,天色昏暗,看着院子中这个隐隐成型的阵法,黄天赋心里满是说不清的担忧。 看着眼下的场景,他甚至觉得荒唐。 阮灵儿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跟寻常孩童无异,而且是那种给点小玩具可以玩一整天的乖巧孩子。 比如那一沓黄纸,晚饭后阮灵儿哭着闹着没人陪,当着小徒弟的面,阮灵儿拒绝沟通,黄天赋只能尝试着给她一沓黄纸,没想到阮灵儿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反观黄纸,已经被她磋磨的不成样了,但阮灵儿似乎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师傅,我们还要等多久?” 小徒弟站在身边,远远看着放在阵法中的阮灵儿,微微蹙眉。 黄天赋面色无常,心里却在想若不是阮灵儿的一番提点,他恐怕现在也看不出来小徒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有些反常,但也仅仅是有些反常,眼看着阵法仿佛没什么问题,黄天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不知道,再等等。”黄天赋说着,习惯性的顺口道:“午夜子时,乃阴阳逆转极阴的时刻,所以寻常精怪之物总习惯于午夜活动。” 小徒弟‘哦’了一声,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黄天赋反应过来,自觉失言,然而对上阮灵儿成竹在胸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多虑。 夜色渐深,月色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挡,黄天赋皱了皱眉,眼看着子时即将过去,那鼠精还没有要出手的迹象,不由得心里打鼓。 他略微蹙眉看向阮灵儿,又抬头看向二楼烛火昏黄的房间,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皱皱眉,看向阵法中心困眼咪蒙终于没撑住打了个哈欠的阮灵儿,刚要说话,却忽然觉得后背一阵生寒!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道法高深的道士,没想到还不是不过如此!” 突兀的女声尖利而刺耳,黄天赋猛地一惊回头,却发现身后的小徒弟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朦胧的月色下脸色发白,仿佛生了无数白毛一般透着几分毛绒油润的色泽。 “你!” 黄天赋刚要从背后抽出桃木剑,却猛然摸了个空! “什么……”黄天赋心里猛地一抽,忽然想起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剑扔在了屋里! 但那是他保命的东西,连睡觉都没松过手的,怎么可能…… “你还没看出来吗?” 诡异的女声透着几分喑哑再次响起,“看来如今的道士也不过如此,被我遮眼这么久,竟然到现在还不曾发现!” 黄天赋悚然一惊!回过神来连忙看向阮灵儿,便发现她不知何时软软的倒在地上。 而原本地上已经准备好的困灵阵法,则光影暗淡间扭曲淡化,眨眼间化作束灵阵!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困灵阵只困精怪不伤人,反观束灵阵力量微弱且无法分辨精怪与人类的区别,黄天赋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抬脚就往阵法中冲去! 倘若阮灵儿再有个三长两短,萧天睿岂不是要剥了他的皮! “快去。”小徒弟说话间,脸上的白仿佛逐渐变得清晰,表情也越发狰狞起来,“再不去,两个你都保不住了。” 黄天赋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打眼一瞧已经几乎完全覆盖上一层白毛,连眉眼间都透着红。 他一边说着,一边脚下轻点,整个人凭空拔起数丈高,竟仿佛没有重量般轻巧而迅速地来到了二楼战意的窗前,低头俯视着他脸上满是笑意。 “黄大师,这小男娃的命我要定了!” 第21章 障眼法 手心手背都是肉,黄天赋内心自然更倾向起码眼下无性命之忧的阮灵儿。 他眨眼间来到了阵眼,猛地挥手撕下钉在阵眼上的符篆。 黄天赋伸手拉向阮灵儿,心中满是自责。 早知如此,他早就应该向会长求援,毕竟阮灵儿这个年纪,就算是什么大能转世也终究只是个三岁的孩子。 道法一途本就非一朝一夕可以大成,都怪他掉以轻心,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大掌刚握住阮灵儿的胳膊,黄天赋猛地一愣。 与此同时,二楼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黄天赋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去,却发现那附身在他徒弟身上的鼠精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撞击一般,整个人化作一道虚影,竟生生被一道金光狠狠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你,你……” 黄天赋满脸惊恐之色,心里庆幸自己徒弟没事的同时仔细看向那鼠精,她墨色长发一袭白衣,看起来仍旧是个孩子模样,指尖却已经酷似人手,但还隐隐泛着茸茸的白。 她整个人像是水中刚捞出来的银鱼,半身都是水淋淋的透色。 而此刻鼠精正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恐之色的抬头看向二楼。 黄天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阮灵儿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楼的落地窗前,正双手托腮笑盈盈的看向下方。 “你好像跑错方向了,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阮灵儿说着,伸手指向阵法之中。 看阮灵儿指向自己,黄天赋僵硬的低下头去,就见眼前的场景形影一虚,转而化作另一道身影。 “这……小公子怎么在这里?” 他方才就觉得奇怪,触及阮灵儿的一刻冰凉细腻,完全不像正常人应有的体温,尤其是手…… 这双手似乎比阮灵儿这个三岁的孩子粗壮许多,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至今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你!这,这怎么可能!”鼠精看清眼前的景象,满脸惊恐。 黄天赋也是一脸的反应不过来,然而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了眼前! 眼前的场景再次模糊,原本暗淡的阵法竟缓缓恢复了光华,迅速扭曲转变中,竟变回了一开始困灵阵的样子! 看清眼前的一切,黄天赋只觉得魔幻!一时间竟分不清眼前看到的场景究竟哪个才是现实。 然而眼看着面前的场景,阮灵儿单手支颐,笑意嫣然的看向一身白衣的鼠精。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了吗?” “不,不可能!” 鼠精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她苦等了整整三日,就是等她的血咒成型,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轻易化解! “我知你韬光养晦了多年,在坟茔地那般受人欺辱,才会被赶到那晦气人的棺材中。但如果你再造杀孽,你借萧家祖坟遮蔽的天机你更扛不住,偷鸡不成蚀把米,何必呢?” 阮灵儿说着,冷冷看向她。 “何况,他的命格你受不了,既然你想借他庇佑,何不另辟蹊径。” 她说话间眼看着白鼠脸色一变再变,蛊惑般开口道: “都是千年的道行,何必大费周章玩聊斋呢?” 第22章 做他的契灵,或者死 鼠精心里忐忑,她不明白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局面怎么会毁在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手里。 可饶是如此,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当初在萧家祖坟时就吃了个大亏,若当时她以为是巧合,眼下可以说是被阮灵儿几乎踩在地上碾压。 尤其是她已经可以说是黔驴技穷,可阮灵儿却似乎根本就不曾使出全力。 “别看了。” 阮灵儿只是一眼,就知道鼠精并未死心。 “白莹莹,现在我只给你两条路。” 阮灵儿指向战意,“做他的契灵,或者死。” 白莹莹猛地一颤。 她甚至不知道阮灵儿是怎么知道了她的名字,不过以她完全看不出深浅的道行来看,说不定阮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施展了幻术。 挫败感宛如潮水般接踵而至,白莹莹虽然修炼了千年,但兽类成精本就艰难,她哪怕修出了人形,也仍是一副尚未开化的样子,此刻正蔫头耷脑的沉默不言。 头顶尚未褪去形态的大耳朵也软软的耷拉下来,活脱脱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我想活着……棋差一着怪我自己,你动手。” 白莹莹说着闭上眼,满脸视死如归之色。 黄天赋眼光转了转,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稳如泰山的阮灵儿,一副想看又不想看的样子。 毕竟如今末法时代道法已经没落多年,说句实话,黄天赋踏道至今连精怪都没见过,何况是失传已久的灵契?他确实想学…… 但道法一途若非拜师传道便旁窥他人术法则为偷,黄天赋想开口,却始终拉不下脸来。 “你想看就看。” 阮灵儿注意到黄天赋的眼光,淡淡道: “灵契必须主人和灵兽都自愿的情况下缔结,你若是真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但切记不可强行契约,否则必遭反噬。” 说话间,阮灵儿隔空抬起小手对着白莹莹毛茸茸的头顶,一道金线凭空出现交织,迅速凝结成阵法模样! 饶是黄天赋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看阮灵儿施法还是不由得大为吃惊! 毕竟他们整个协会上下,抛开会长,大家都是老老实实朱砂画阵的角色! 震惊间,只见一道荧光隐隐流转,在白莹莹头上凝结成一枚丹丸般的模样。 黄天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句‘内丹’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阮灵儿似是比他还要惊讶的轻咦一声! “你竟然有内丹?” 她的震惊也溢于言表,却不同于黄天赋是因为没见过内丹。 她的震惊来源于,白莹莹不过短短千年道行,竟会凝结出内丹?这得何等深厚的福缘! 紧接着更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如期而至。 莹白色光团隐隐成型,从黄天赋的角度来看依旧是朦胧光晕,隐约可见一个白色圆球,可是从阮灵儿的角度来看则大不相同! 她眼里是一枚略显坑洼但清晰莹润的白丹,但更令她震惊的是,白丹旁萦绕的那一圈熟悉的彩色光晕! 阮灵儿抬起头来,看向坐在面前垂头丧气的白莹莹神情复杂。 沉默片刻,白莹莹也意识到对面的阮灵儿看自己的眼神古怪而滚烫,她抬起头四目相对之际,不知为何竟从那张陌生的小脸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果然,不等她说话,就听阮灵儿沉吟一声,启齿道: “白莹莹,你和玄真道人什么关系?” 第23章 婚契 “玄真道人?” 白莹莹喃喃的重复着,小脸上却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阮灵儿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看得一旁的黄天赋都觉得莫名。 他不知道阮灵儿这是发现了什么,然而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眼看着阮灵儿竟伸手一抹,闪烁着微弱金光的阵法悄然隐匿于无形。 与此同时,白莹莹头顶那一团朦胧的白光也缓缓下坠,在她的天灵盖消失不见。 “我……我不知道。” 白莹莹见到阮灵儿这番举动,不仅不曾安心,反倒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水盈盈的大眼怯怯看向阮灵儿,竟有几分恐惧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似乎隐隐知道,修道之人若是想夺取妖兽的内丹,必定是要撬开妖兽的天灵盖从肉体中剜出来才能发挥内丹最大的成效,从前…… 眼前有画面一闪而过,白莹莹眼中却浮现出茫然之色。 从前?她是从哪知道这些事情的。 不知为何,对于这些莫名冒出来的事情她毫无印象,不过白莹莹显然没多想,只是将一切归咎于自己修炼了千年,早已忘记了许多事情。 “你,你别杀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道人,我修道多年不假,但若不是这次实在走投无路了,也实在没干过什么缺德事。” 白莹莹一双大耳朵怯生生的别在脑后,一副生怕阮灵儿暴起伤人的姿态,哪有最初挑衅黄天赋时的嚣张气焰。 “你还知道你干的是缺德事呢。” 阮灵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一双眸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白莹莹。 抛开她和战意那些私人恩怨不谈,其实化作人形的白莹莹虽然形态未退,依旧是一副孩童模样,但仔细看来确实也有几分美人胚子的雏形,杏眼琼鼻,长发如瀑,像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似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杀我呜呜呜……” 白莹莹双手抱头,一双眸子怯生生的看向阮灵儿,眼光却不自觉地打量着四周,似乎阮灵儿只要有要人命的意思她立马玩一出原地消失术。 然而她想多了,阮灵儿对她和她那小的可怜的内丹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 想到当年玄真道人最后的下场,那个于雷劫前义无反顾散尽修为为她挡了致命一击的不羁男人,她眼光闪了又闪,最后无奈的看向白莹莹。 “既然你已经忘了,我便不再多提,现在我给你一个新的选择。” “什……什么?” 白莹莹怯生生的看向她,难道还有比做契灵更恐怖的事情吗? 孰料,这次阮灵儿说出的话却让她狠狠地震惊住了。 “要解决你的天劫,我还有另一个办法。” 阮灵儿说着,一手扣住白莹莹的手腕,指尖用力压了压,只见她脸上神色猛地闪过一抹震惊,随即飞快收敛。 “和我哥哥缔结婚契,这样他的命格可以为你所用。如果多年之后你们不愿意在一起,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这婚契随时可解,如何?” “婚、婚契?” 许是阮灵儿所说的话让人太过震惊,白莹莹一时间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而一旁的黄天赋更是满脸震惊! 比起成为契灵,这个结果……简直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第24章 你是何人 战意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他睁开眼,撑起身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通体舒畅,全然没意识到此刻的别墅中过于安静。 他穿上鞋来到床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刚伸出手,眼光却忽然顿了顿。 他从来不戴任何饰品的手上,竟莫名出现了一根红绳,上面一枚看不出材质的白色珠子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泛起莹莹的白光。 “咦?” 他面色略显古怪,试探着触碰那枚白珠,入手温润。 硬要说来,倒像是玉石的材质。 与此同时,脑海里莫名的画面闪过,隐约听见耳畔阮灵儿的声音。 “哥哥,别怕,我会帮你的。” 战意眉间轻蹙,只觉得是自己做了个莫名的梦,他走出房间,却发现客厅里气氛一派凝重。 “黄大师,这事不是我不想答应,不过事关重大,我觉得还是得问问阿意的意见……” 黄天赋闻言脸色不变,他倒是可以理解萧天睿的顾虑,只是昨夜的情况…… 不好说,实在不好说。 他眼光状似无意的看向一旁沙发上蔫蔫趴着的阮灵儿,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萧先生您放心,此事待他们二人成年之后若不愿在一起,自然还有破法。” 黄天赋不知道有什么破法,但他看得出以阮灵儿的心思不可能不给她哥留后路,因此心里虽然没底,却也莫名的放心。 “可是……”萧天睿似乎还有犹豫,只是今晨回来看战意确实是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过来,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战意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爸爸和黄大师说的事情似乎和自己有关,他迈步正准备下楼,余光却忽然瞥见方才还蔫蔫趴在沙发上的阮灵儿竟猛然坐了起来,眼光直直看向大门的方向。 萧天睿和黄天赋似乎还没发现阮灵儿的异样,战意下意识顺着阮灵儿的目光看向门外,忽然莫名的一阵发冷。 紧接着,是莲姨脚步匆匆的踏入客厅。 “先生,外面有一对夫妻吵着要见黄大师,这……” 她难得露出如此为难的神色,萧天睿蹙了蹙眉,刚想说话就听门外忽然一阵吵嚷声传来。 “黄大师,黄大师求求您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紧接着便是两名安保打扮的保镖出现在门前,伸出手死死拦在门前,然而夫妻俩死缠烂打着,一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做派。 许是碍于黄大师的客人的面子,两位保安面色有些无奈,但到底是不好当真将二人给打出去,因此倒真让两人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客厅。 阮灵儿坐直了身子,小脸上满是凝重,黄天赋却满脸惊愕之色的看向二人,一副欲言又止之色,歉意的看了萧天睿一眼。 萧天睿见状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二人。 夫妻二人都是一副寻常百姓打扮,从衣着上看不出什么身份,只是看向黄大师时眼中似有癫狂之色。 然而来到客厅的战意却明显注意到,阮灵儿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看向他们二人,而是目光死死的看向大门的方向。 “好了,这是我的事主家,不要一哭二闹的,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上次我不是给了你们符篆吗?” 很显然,黄天赋扶额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听两人简单说了一句是去阴阳协会打听到他的行踪,更觉得头大。 紧接着,就听两人哀嚎道: “求您救救我们,上次那个符篆不知为何被烧了,这两日那些怪事又开始了,求您去看看!” 黄天赋无奈的长叹一声,冲阮灵儿身后的战意笑笑,又歉然的看了一眼萧天睿,转身准备带着两人赶紧离开萧家别墅。 孰料他还没迈开步子,他身后始终一言不发却脸色难看的小徒弟竟忽然身子一僵,脸色铁青的看向大门的方向。 “你、你是何人?” 第25章 地府来客 众人看向空空如也的大门,面色都是一滞。 恍惚间,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 萧天睿倒是不怕,不过他努力的看向大门,仍旧没能看出什么端倪,不过很快,他发现地上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 “谁?”萧天睿看向莲姨。 莲姨也是一愣,她往大门的方向侧头看去,却看见一名穿着白裙的清丽少女歉然的冲她笑笑。 众人只见大门处一名少女款款迈步来到众人面前,双手合十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我姑父和姑姑给大家添麻烦了,都是我的问题,请各位见谅。” 然而她说着,黄天赋身后的小徒弟脸色却古怪了一瞬,阮灵儿唇角却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这个年纪的小孩身上显得有些突兀,只是战意也觉得古怪…… 他虽然看不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觉得寒意从大门的方向源源不断的传来,而很显然,寒气的源头并不是这名少女。 不过他也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只因为这名少女的眼光不时看向萧天睿的方向,战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萧天睿看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 战意敏锐地察觉到,萧天睿对这个女生似乎有些反感。 也是,冒冒失失跑到人家家里来,嘴上说着抱歉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别说他爹,他都不喜欢。 从战意跟着萧天睿这两年阅人无数的眼光看来,他总觉得这个女的不是省油的灯,真想黄大师赶紧把人打发走。 这个念头闪动间,黄大师已经带着夫妻二人来到大门前,战意眼光看向那名故意落在最后往外走的白裙女子挑了挑眉,心里刚想着难道是他想多了…… 这个念头萌生的刹那,果然见那个白裙女子忽然步子一僵,紧接着整个人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战意尴尬的表情僵在脸上,萧天睿却目不斜视的唤了一声莲姨。 莲姨会意,上前查看一番白裙少女的情况,眉间也是轻蹙。 从前小姐身体不好,她为此在大学时期攻读了医学专业,可此刻眼前的女孩面色红润,看起来实在是没有任何问题。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竟丝毫不担心躺在地上的少女,反倒是歉然的看向萧天睿。 “实在不好意思,婷婷这是老毛病了,有些低血糖,可以借您的地方休息休息吗?” 萧天睿见到两人这反应,也是面色古怪。 寻常人看见自己的亲人莫名倒下,怎么会如此淡定。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阮灵儿反倒是满脸关切之色的开了口。 “可以啊,那你们快去客房休息。” 她一说话,萧天睿端着茶盏的手忽然一僵,不过既然阮灵儿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冲莲姨摆了摆手,示意她按阮灵儿说的安排下去。 孰料,阮灵儿紧接着说出的话,让在场的众人脸色都是一白。 “这位姐姐脸色也好白啊,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噢。” 这下不只是战意,连萧天睿脸色都变了变,反倒是黄天赋和小徒弟对视一眼,神色越发古怪。 然而最反常的竟是方才还面色红润撒泼打滚的夫妻二人,肉眼可见的脸色一白,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在,只怕是恨不得蹦到黄天赋怀里去。 战意敏锐地注意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指尖也是一颤。 不知为何,从阮灵儿说完这句话,屋里的温度仿佛陡然下降了许多。 紧接着,就见黄天赋干笑一声,摆摆手道: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话音未落,就见那妇人忽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她脸色煞白的看向黄天赋,吓得老脸都快皱成了一团,看向黄天赋的眼中满是哀求,终究是压不住哭腔颤颤巍巍道: “黄大师!黄大师!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第26章 奇怪的夫妻 “小孩子没关天眼,咳……正常,正常。” 黄天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萧天睿却怕这些事情会影响到孩子,连忙抱着阮灵儿,顺手将一脸看戏的战意拖上了楼。 时至此刻,萧子濯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他认床,昨夜虽然和父亲去酒店套房将就了一夜,但实在睡得不好,平时早早起床的孩子睡到现在还迷迷糊糊。 然而阮灵儿见到萧子濯这副模样,当即反应过来什么,拉着萧子濯的手往战意手腕上的红绳上摸了摸,萧子濯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指尖席卷而上,顷刻间脑子里清明了几分。 战意见状,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我这个手链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方才进了屋才意识到不对,萧子濯桌上的日历显示时间分明已经过去了三天,可是他对于这三天的事情毫无印象,还以为只是睡了一觉。 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战意内心隐约觉得这件事和阮灵儿有关。 对于此事,阮灵儿也没藏着掖着,坦言道: “那日在墓园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为你冲了一下煞。爸爸以前没找黄大师帮你看看吗?你十岁之前有一个大劫,便是此事。” 战意愣了片刻,随即隐约想起,以前父亲似乎确实提过一次,可是…… 阮灵儿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迎着战意狐疑的目光,阮灵儿面不红心不跳,也懒得解释。 她的事情没准备瞒太久,眼下唯独希望的是不要影响到完成原主遗愿的进程。 毕竟从她死缠烂打的回到这个家至今,她的便宜父亲和阮灵儿的亲妈还没见上面,照这个进度,她得多少年才能完成阮灵儿的心愿。 心里这样想着,阮灵儿一边思索着什么时候才能促进两人赶紧见一面,一边无意识的走到萧子濯房间的落地窗前,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方向。 黄天赋负手而立,从她的角度看不清表情,却能清晰地将方才那夫妻二人的惊恐尽收眼底。 让阮灵儿感觉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周身始终缭绕着浓重的黑气。 如果按照方才她跟黄天赋那个小徒弟打听的‘事实’来看,他们二人的女儿只是‘自·杀’,也不应该有如此深重的怨念,以至于怨气凝实到不惧白日的阳光也要死缠着二人,片刻都不肯放松。 世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地府尤其如此。 刚去世的灵体就像来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宛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灵力微弱,能刚死不久就怨念如此深重的,堪比入世便登仙的道派大拿,开天辟地都难找出来一个。 阮灵儿双手环胸,思绪纠缠之际身后传来战意压低的嗓音。 “莲姨,你去好好观察一下楼下那个女的,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莲姨放下托盘,只是轻笑。 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从前按照小姐的秉性定然是希望萧天睿好好地度过往后余生,所以她从未阻止过萧天睿和任何异性接触。 不过如今既然小姐还活着,她自然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坐视不理。 “你放心小少爷,你照顾好小小姐便是,其余的交给莲姨。” 第27章 懂事的女孩 入夜。 楼下那个白裙少女始终没醒,阮灵儿看着那个房间中仿佛快要溢出的黑气,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但不曾阻止。 即使是地府,也不是将凡尘往事一笔勾销的地方。 灵力微弱无法祸乱人间,任由往事消散的有之,但带着深重怨气重返人间清算旧账的,她也不会多管。 师傅说过,各路皆有各路的走法,他们要做的只是维护秩序,并非打乱秩序。 身为道派,除非机缘足够能亲自上门的有缘人,其他事情他们一律不该过度干涉。 不过此刻,黄天赋竟是腆着老脸,畏畏缩缩的摸到了阮灵儿所在的二楼。 他刚要敲门,就见阮灵儿卧室的大门顺势打开。 视线往下,是穿着一身白色公主风睡裙的阮灵儿,大眼中似有几分不耐之色,不像是刚被他吵醒,倒像是等了这么半夜,责怪他怎么现在才来。 “小姐,您这……” 黄天赋尴尬的挠了挠头,就见阮灵儿大摇大摆的从他身侧走出,顺手合上了房门。 “去客厅。” 她当然知道黄天赋会来找她,毕竟白日里听小徒弟说黄天赋上门给人看过,并且为那对夫妻请了符,但事情至今没有摆平,看夫妻二人那架势更有愈演愈烈的意思,阮灵儿就知道此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阮灵儿喝了口莲姨倒上来的热牛奶,看着大半夜脸上还挂着困意的莲姨毫无责怪的意思,反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阮灵儿心下感动有莲姨的存在之际不由得为阮灵儿感到惋惜。 能有这般善解人意的长辈,不知道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福分,只可惜……她没能亲自等到这一天。 思绪转动间,她看向黄天赋。 “大概的事情我都听你小徒弟说了,直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黄天赋闻言,一张老脸登时有些挂不住。 说来也是惭愧,没想到还有事主因为同一件事回头找上门来的,并且还要求助于阮灵儿这个还不到他小腿高的‘高人’。 黄天赋只觉得这几日他的颜面被踩在地下反复摩擦,却不曾因为拉不下面子来就任由此事发展下去。 “既然您都差不多知道了,我就开门见山了。” 黄天赋深吸一口气,向小徒弟眼神示意,便见小徒弟将一本泡过水的日记本放在桌上。 阮灵儿扫了一眼日记本,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伸出手将本子打开,多数字迹已经被水泡的模糊一片,偶有几个清晰的字体不难看出主人娟秀的字迹,但能看见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她眉间微蹙,随意翻了两页都是如此,然而本子拿起来的瞬间,一张纸从夹缝中滑落。 阮灵儿从桌上拿起纸张,发现上面的字迹隐约可见‘医院’二字,模糊的图像模糊的字迹,下面诊断结果那一栏虽然同样被水泡过,但,模糊中隐约可见‘癌……晚期’等字眼。 年幼的阮灵儿脑海中仅存不多的记忆只是隐约知道这个‘癌症’是现代的一种难以治愈的病症,几乎可以说是死神的敲门砖,得了这样的病症治愈的几率微乎其微,而且基本动辄就是倾家荡产。 阮灵儿脸色古怪了一瞬,看向黄天赋。 “所以这个女孩真的只是自杀?” “是,警方那边给了最后的结果。而且原因大抵便是因为得了绝症不想拖累家里。” 事情越说越奇怪,按理来说如此懂事的孩子死后怎么会有如此深重的怨念,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是世人的眼睛所看不到的? 黄天赋也是觉得古怪,原以为不过是女孩走后留恋人间舍不得父母,但如今的迹象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从她走后三个月,这家人频频出事几乎在鬼门关口反复横跳,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的目的并不只是留恋人间这般简单。 大厅内,众人面色古怪的同时,阮灵儿敲了敲桌面,忽的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问问本人不就知道了?” 第28章 问问本人 “问问本人?” 黄天赋闻言一惊,下意识就要反驳。 他也不是第一天踏道了,通灵的阵法他当然也尝试过,可是…… “我上次就,但她……” 黄天赋欲言又止,然而话音未落,却忽然觉得一阵寒气猛然席卷而来。 原本不算寒冷的夜仿佛忽然间陷入数九寒冬一般的冷,仿佛是外力无法防御的,由内而外的心底生寒。 “那……那是……” 二楼,忽然传来惊恐的语声! 阮灵儿猛地回头,便发现二楼的栏杆旁,战意不知何时出现于此,此刻正满脸惊恐之色的看向大门的方向,脸色煞白! 然而战意如今这个年纪,不过是寻常孩子听完恐怖故事晚上都不敢睡觉的年纪,此刻没被吓晕,阮灵儿已经十分意外了。 她顺着战意的目光看向大门的方向,果然,此刻一名长发女子正站在门前。 黑暗中,隐约可以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在无边的黑夜中仿佛被无限的放大,每一声都震的人心神发颤。 阮灵儿眉间轻蹙,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战意竟壮着胆大步冲下来,一把拦在阮灵儿身前。 “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我家的!” “保安!保安!!!” 从阮灵儿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战意微颤的双手,强撑着镇定的虚张声势。 可是饶是他自己已经害怕到这般地步,此刻却依旧义无反顾的挡在她身前,让阮灵儿想起在萧家祖坟之际,战意明明都自身难保了,还是艰难的强撑着去护住萧子濯的举动。 脑海里隐约浮现出前尘往事,最疼爱的小师妹嫁给了一个凡人。 尤其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凡人。 可是面对对面数十名人高马大的劫匪时,却义无反顾的挡在她的小师妹身前。 在那之前,说实话阮灵儿对凡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可是能克服自己的恐惧站在他人身前,又何尝不是一种只有凡人才有的美好品质。 阮灵儿唇角不自觉溢出一丝轻笑,然而区区小事,根本用不着她出手。 只听她口中轻念道:“莹莹。” 骤然间,战意手腕处一阵白光涌现。 紧接着,战意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被一团白光托起。 “这……” 莲姨见状,惊得不自觉站起身来,然而在黄天赋的眼神制止下,就听阮灵儿道: “送他回房间,怎么做不用我说。” 白光闪了闪,紧接着骤然光华大作,眨眼间包裹着战意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莲姨惊得目瞪口呆。 若说原来阮诺小姐只是有一些常人难以解释的直觉和天赋,那么眼下的阮灵儿小姐则更是…… 说完,阮灵儿看向莲姨,询问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然而莲姨只是一时间难以消化这样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论起镇定却依旧是异于常人。 她伸手扶了扶额头,坐回原位摆了摆手,一副‘你们先忙你们的,我想静静’的姿态,阮灵儿也不曾多言。 毕竟阴气多侵蚀一分常人的身体也是难以承受的,此情此景,她自然是想速战速决。 只见她冲大门的方向扬了扬下颌,门前看不清容颜的女子脸上却豁然划过一道红痕,鲜血自空洞的眼眶处‘滴答滴答’的跌落。 她的抗拒如此明显,阮灵儿眉心微蹙,心想她已经把命格过于阳煞的战意送走了,怎么她还是不肯进门之际…… 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张苍白的脸却不算可怖。 细看之下还有几分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惨笑,紧接着,她冲着众人的方向抬手一抹。 骤然间,天旋地转,眼前场景豁然扭曲,变化。 连黄天赋都没忍住惊呼一声的同时,阮灵儿却紧蹙着眉,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场景的发生。 不过她不曾阻止,陌生的房间内,只听一道骂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赫然是白日里中气十足的夫妻二人的声音。 “杀千刀的贱货,你这叫非法入室知不知道!” 第29章 亲生女儿 ‘咚’的一声巨响传来,众人看向门前被一脚踹开的大门,白日里凄惶可怜的夫妻二人脸上一副无奈的厌恶之色。 男子只是默不作声的转过身检查被撬开的门锁,女人则是大步上前来,一脚踹翻了客厅中央的一个行李箱,指着阮灵儿的鼻子没好气道: “贱人,你就不能多等半个小时?门锁撬坏了换锁不要钱啊!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 “没出息的东西,你看看人家婷婷就那么乖巧懂事,再看看你,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早知道就不该供你读大学,一天天读点书翅膀硬了,回家就这副死德行,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刺耳的骂声不绝于耳,阮灵儿的角度看来更是窒息。 不过,她很清楚,这女人骂的不是她,而是那名癌症跳江的女孩,张雯。 “妈,我提前三天就跟你说了我要回来,门锁换了你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面对这样的指责,张雯倒仿佛是习以为常。 从阮灵儿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默默地掏出手机摆弄了一番,紧接着就见她将手机信息调出来用屏幕正对着正破口大骂喋喋不休的女人。 “我昨晚八点到的,等你们到十二点,给你们打电话也不接。”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冷笑一声,“妈,你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度吗?” 阮灵儿的目光,看向窗外皑皑的白雪,就听张雯冷冷的补充道: “零下二十六度。” 画面一转,天色骤然大亮。 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只是视角竟是躺在地下的角度。 阮灵儿一愣,只听一道痛苦的低吟声传来。 “妈,我头好疼,你帮帮我……”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粉色毛绒拖鞋,视线的主人努力的向上看去,便看见白日那名穿着白裙的少女正居高临下的笑盈盈看着张雯。 “雯雯,你别装啦,阿姨马上要跟我出去买东西了,你懂点事好不好。” 说话间,中年妇女穿戴整齐来到门前,从始至终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张雯一眼,只是没好气道: “婷婷走了,你管她干嘛,她打小就这样,大冬天地暖热和,愿意躺就让她躺着。” 话落,白裙少女笑意嫣嫣的向中年少女走去,还站在门外冲她摆了摆手: “雯雯,我们出门了你就别装啦,快起来,我回来给你带……” 话音未落,大门‘嘭’的一声合上,门外隐约传来中年妇女不耐烦的语声: “你就是,跟她说那么多干嘛,贱人就是矫情,我们一走她马上就起来了,别管那么多。” 阮灵儿:“……” 这是一个母亲能跟孩子说出来的话? 听完这些,阮灵儿一个上辈子被父母抛弃的孤儿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视线朦胧间,即将陷入黑暗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焦急语声: “雯雯!雯雯你在家吗!” 许是听不见房间内的动静,外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阮灵儿感觉到她似乎努力的想去握住跌落在地的手机,可终究是再提不起半分力气。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的同时,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是由远及近甚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雯雯!雯雯你怎么了!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第30章 善恶是非 视线恢复如常,周遭一片茫茫的白。 阮灵儿感觉指尖一道温温热热的触感,视线随之扭转,便发现一名年纪二十左右的男子正满脸倦色的趴在床边,下颌遍布着轻微的胡茬,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一些散碎的画面,让阮灵儿得知这人正是张雯的男朋友。 两人原本准备今年年底结婚的,回老家之前,张雯在他抽屉里发现了求婚的戒指。 不过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生病的张雯选择了沉默,满怀期待的等着这个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甜蜜惊喜。 然而命运弄人,很快一次外出活动晕倒后,张雯在医院得知了自己得了脑癌的噩耗,转而便辞去了工作回到老家,一言不发的消失在了毕业后长期居住的s城。 “雯雯,你醒了?你饿吗,我去给你买粥,医生说你要吃清淡点的。” 阮灵儿消化这段记忆的空档,回神对上男人略显倦然却满是深情的眼眸。 没得到张雯的回应,他立马起身带上围巾准备走出病房,张雯终于在此时开了口。 “你……怎么会忽然过来。” 男人脚步一顿,回过头略显怆然的笑了笑。 “我看你突然不回消息了,就觉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谁知道……” 他说着向门外退去,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门。 “外面冷,等我买完粥回来再聊,好吗?” 房门即将关上的空档,只听张雯听不出情绪的语声冰冷传来。 “我说分手,你听不懂吗?” 大门关上的动作一滞,然而没等到门外男人的回音,房门依旧是轻而珍重的‘嗒’一声合上。 阮灵儿不由得轻叹一声,然而紧接着,大门又被打开。 入眼的,竟是白天那个中年男人。 他衣衫松松垮垮,连围巾都散乱的搭在胳膊上,满头的大汗昭示他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焦急奔往医院的步伐。 男人冲到床边,看向张雯的脸色满是复杂。 “雯雯,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住院了?” “你妈今天不是在家里吗?怎么是……是他给我打的电话,说你晕倒了?” 男人脸色略显尴尬,明显从张雯口中得知过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情。 见张雯不回答,男人无奈的拉过凳子坐在病床边,沉默片刻,终究是没忍住轻叹一声。 “雯雯,不是我说你,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忽然就要分手了?” “年轻人都这样,脾气一阵一阵的,要是有什么误会你们好好聊聊,千万别因为一时意气后悔终生啊,爸爸觉得这孩子还是……” 在男人絮絮叨叨的话语中,传来张雯冷漠的声音。 “爸,如果我说我快死了呢?” 话音刚落,男人语声陡然一滞!紧接着,脸色都是一白! “雯雯,你……你说什么?” 他说着,激动的站起身来,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 “是……是不是这臭小子出轨了,你才会突然跑回家来?你……你千万别想不开,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听见男人如是说,张雯难得的沉默,男人见状以为自己猜对了,撸起袖子就要往病房外走去。 “你等着,他要是敢对不起你,你看我……” 他还没迈步,就听张雯苦笑一声。 “爸,不关他的事。” 男人闻言脚步一顿,他沉默片刻回过头来,双手抓住张雯的肩头。 “雯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告诉爸爸。” 没等张雯说话,就见男人小心翼翼的看向她,语气轻了又轻。 “你……最近是不是不太开心?用不用爸爸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有什么事我们要大胆的说出来,爸爸又不会笑话你……” 张雯沉默,似乎在酝酿着措辞。 男人见状坐在病床边,沉默着酝酿片刻,看看病房门外没人,这才从怀中摸出一张银行卡,珍重的放在张雯手里。 “这卡里是三万块,雯雯,你也别多想,你妈妈就是那个脾气,这么多年咱们忍忍就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合上张雯的掌心。 “这是爸爸这些年自己攒的,有什么不开心咱们别跟自己过不去,你出去旅旅游,休息休息,你妈这边我做做工作。她那年纪估计是更年期,爸跟她说收收脾气。” 看到这里,阮灵儿面色有些古怪起来。 那个中年男人沉默寡言,她对他确实是没有太深的印象,可是从张雯的视角看来,起码这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可若是如此,张雯死后还不得安宁的理由依旧是没能找到。 在阮灵儿的角度看来,起码这位父亲也没做出过什么对不起张雯的事情。 阮灵儿思考间看向男人,然而看见男人头顶的八字命格之后,阮灵儿身体猛地一僵! 画面一转再转,依旧是熟悉的病房,红色的玫瑰被砸碎了一地,在白色调的病房中像极了妖冶的鲜血。 与此同时,大门猛地被一脚踢开!映入眼帘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气势汹汹的进入房门,二话不说劈手就给了张雯两个耳光。 紧接着,就听她气急败坏道: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知道老娘养你这么大花了多少钱吗?!六十万!我收了人家的彩礼怎么了!” 中年女人说着,从包里摸出一个账本,劈头盖脸的丢在张雯脸上! 视线落在跌落在病床上的账本,上面清晰的罗列着张雯这么些年的吃穿用度,大到学费生活费小到打车姨妈巾,清晰地一目了然。 然而这次的阮灵儿脸上却没什么意外之色,她抬起头,看向中年女人的头顶。 清晰地八字命格,骤然间仿佛沦为了这个世界上最讽刺的字符。 “你说说,你要怎么还清这六十万!好不容易有人娶你,怎么就不能早点嫁出去!” “我收他六十万的彩礼,又不是自己用!当年你舅舅多照顾我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年你生病没钱治都是你舅舅出的钱,现在他走了,我们家不该多照顾照顾婷婷吗?” “你看看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我告诉你,这是婷婷的嫁妆!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说完,中年妇女气冲冲的走出了病房,‘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阮灵儿的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张雯枕边的一本存折上。 她妈妈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关心过张雯,否则也不会看不见张雯大喇喇放在枕边的遗书和存折。 被风吹开的纸张上明晃晃的写着‘这六十万,还你养我的恩情’。 最后的画面,是滚滚的江涛,耳畔呼呼的风声仿佛要吹进人的心里。 阮灵儿自小在师门中养成了不理世事的性子,然而到了这里,仍旧是忍不住的摇头叹息。 何必呢?为了别人的父母作践自己…… 画面扭曲,破碎,回到了萧山别墅熟悉的场景。 门前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阮灵儿看向时钟,那么漫长的一生,却只用了短短的五分钟结束。 阮灵儿轻叹一声,一旁的莲姨已经是满脸泪痕,反观左边的黄天赋满脸的目瞪口呆,连带着身旁的小徒弟也是一脸大受震惊的模样。 阮灵儿无奈摇了摇头,身子往沙发后一靠,冲二人摊了摊手: “现在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第31章 狗血剧情 “所以……她,其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她舅舅……其实是她爸爸?” 黄天赋觉得这个事实,太让人难以消化。 这个结界,是阮灵儿和张雯共同支撑的,所以阮灵儿能看到的,他们也可以看到,从命格看来,他们夫妻二人分明子女宫饱满,表示儿女健在。 所以…… “嗯,聪明。” “他妈妈和她舅妈在同一个医院生产,当时张雯的舅舅家里做生意,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家庭条件很好,所以让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把两个孩子互换了。” 小徒弟闻言,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阮灵儿轻笑一声,补充道: “不过后来好像是因为生意破产了,所以家里每况愈下,加上她舅舅离世,剩下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 桌上的牛奶略微凉了,阮灵儿一口喝光后抹了抹小嘴。 黄天赋仿佛反应过来什么,猛然一愣,愕然看向阮灵儿,试探道: “那,其实现在真正的原因是她也知道了这件事……但,她,她到临死前不是都……” 黄天赋欲言又止,其实又想说有些时候其实糊涂点好,起码不会把凡间的债带到另一个世界去,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阮灵儿看向他,“人离世之前有走马灯你是知道的。” “啊这……” 黄天赋哑然。 其实他想说,他没死过,也不太清楚啊…… 看着他这副表情,阮灵儿则是皱了皱眉,想说难道你们师傅不教吗?这在她们门派都是徒弟入门就会知道的知识。 不过也只是想了想,她并不是黄天赋的师傅,也不好批判什么。 “人走的时候,很多生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会有所顿悟,就算你不清楚,按照以前例法判官殿也会让你看清你的生平,有什么冤屈或是心愿遇到好的判官也会帮你处理。” 不过现在地府已经坍塌了,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十殿,毕竟她也不是走正常路子托生的。 事情到了这里,几乎已经是水落石出了。 而与此同时。 时值大半夜,阴气正盛,门外的动静王婷听不到,她只觉得屋里安静的无比诡异。 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合时宜的地点。 精致的房间,期待中的柔软大床,房间内诡异的寂静,起初王婷还安慰是自己几乎没住过大房子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不过她觉得这点困难她很快就会克服的。 毕竟楼上的这个男人,风度,绅士,有钱,丧偶,最关键的是长得还很符合她的审美,简直是她心目中的完美男人。 来的时候,她就想着总有一天,她要以女主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住进来。 所以,知道黄大师来了他家,她才会不顾父母的阻止死乞白咧的也要跟过来看看。 可是很快,王婷就发现了不对。 只因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钉在了床上一般,完全动不了,连抬抬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几乎要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冷,寒冬腊月般的冷。 她连伸手拉拉被子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王婷很害怕,她忽然想起那无数个被江水滚滚淹没,泥沙和污水灌满了鼻腔和耳朵的梦。 她想大声尖叫,然而声带和身体一样,脖子仿佛被一双手狠狠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王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然而很快,她发现了不对…… ‘滴答’,‘滴答’。 寂静的室内,不知何时响起了水花滴落的声音。 紧接着,模糊一片的黑暗内,她忽然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她明显感觉到那个人正紧紧盯着自己! 就像……就像张雯的尸体,刚捞出来那日一般。 …… 腐烂的皮肉,露出眼球的眼眶,软烂的皮肉一触即溃,她还忘不了那日亲眼看着搬运张雯的尸体时,不小心一蹭就露出森森白骨的场景。 可是眼下,张雯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从前,王婷是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 可是现在,她开始怀疑了…… 不知何时,她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但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动作。 她惊恐的看着自己,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伸手摸向张雯那张一半都是白骨的脸。 张雯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她总觉得张雯想跟她说什么…… 冰凉,滑腻,像是冬日敲碎了寒冰刚捞出海面的鱼。 最后一刻,王婷终于夺回了身体的主权! 人在受到巨大惊吓的时候是叫不出来的。 王婷几次张开嘴,却都无法发出声音,像是刚捞出海面的鱼,只能张开大嘴努力维持呼吸。 她几乎用常人难以理解的姿势翻下了床,她起身想跑,却发现人在惊恐到极致的时候连手脚都是软的。 王婷只觉得脚腕一凉,她没站稳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她心里祈求着有谁能来救救她,这么大的声音,她们不可能都听不见。 想到这里,王婷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姑姑的身影。 如果姑姑知道,一定会来救她的…… 虽说寻常亲戚间都感情寡淡甚少来往,但她坚信自己和姑姑一定是不一样的感情,当初爸爸那般照顾姑姑家,所以她对自己的好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婷这样想着,心里规划着冲出房门去姑姑的房间,然而刚抬头,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裸露在眼眶外的眼珠看起来那般可怖,但王婷竟能从中看出几分戏谑的神情。 这是张雯不曾有过的,不像活着时那般忍气吞声的神情…… 这世界真的是颠了。 冲到门前的王婷这样想着,刚要拧开门把手,却发现门把手仿佛被灌了铅,她竟然怎么扭动都打不开分毫! 脖颈后一阵一阵的发冷,她不敢回头,却仿佛看见了张雯就贴在她身后,笑着看她的场景。 终于,王婷没忍住飙出了眼泪,冲张雯大喊道: “你干什么!死了还不消停,又不是我害你跳江的,你来缠着我干嘛!” 话音刚落,眼前的场景一阵扭曲变换。 紧接着,她惊恐的瞪大眼,对上莲姨满脸古怪的神情,和一旁捂着肚子,艰难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往上走的姑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你……姑姑……我,我……” 不知道是不是王婷的错觉,看到活人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冷了。 与此同时,手里的门把仿佛从另一个方向被扭开,力道大的她几乎无法抗拒。 王婷下意识的松了手,然而看着面前穿着睡袍的男人满脸不耐之色,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她什么时候,来到这个男人门外的? 第32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萧天睿看着面前的女人,脸上的不耐几乎快要到达顶峰,不过眼光在看见穿着小公主裙睡眼惺忪的站在走廊上的阮灵儿时,眼光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 开门声传来,同样被吵醒的还有萧子濯,不过没见到一向浅眠的战意倒让萧天睿有些意外。 但他也不曾深究,只是面无表情的从面前的女人身侧走过,来到战意门前轻推开门,看见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战意,又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 “萧先生,我……我……” 王婷皱着眉,看着面前从始至终无视自己的男人,努力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可许是她眼角开的太大,或是用力过猛了些,我见犹怜的感觉没见到,配上这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黑灯瞎火的,倒更像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阮灵儿当然一眼就看出王婷的‘梦游’是什么情况,不过这件事本就不该她管,她也懒得再搭理了。 她转过身刚准备回屋,却忽然觉得视线猛地拔高,阮灵儿一愣的功夫已经被萧天睿抱在怀里。 “你怎么也醒了,没睡好吗?” 萧天睿平时没带过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回过神来总觉得对阮灵儿似乎太忽视了些,此刻努力放平的语气却听得萧子濯露出古怪的神色,心想爸爸这是吃了多少个夹子。 然而阮灵儿也不敢说自己刚刚上楼,压根就没睡,此刻也只能缩着脖子,换了个自己舒服点的姿势嘟哝道: “被吵醒啦,困。” 看出小孩兴致不高,萧天睿没再多说,只是抱着阮灵儿像哄孩子那般轻轻摇了摇。 “那灵儿要跟爸爸睡吗?” 阮灵儿嘟嘟嘴,刚想拒绝,然而嗅到萧天睿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念头一转又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这副身子太弱,刚才又被遮眼了这么久,到底也不是她几乎没有恢复的灵力能顶住的。 阮灵儿当然也不想被遮眼一次再睡上三天,沐浴着萧天睿的命格金光,周身暖烘烘的像是烤着太阳,她几乎可以预见今晚她能睡得很好。 萧天睿抱着她往房间走去,眼光又看向站在一旁始终死死盯着二人的王婷。 王婷见到萧天睿看向她,似乎想假装羞涩的低下头去,然而视线下落就看见萧天睿微敞的领口,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不过萧天睿很快看向了白天突然造访的中年夫妇二人,淡声道: “明天我派个司机送你们下山。” 说完,就见他面无表情的关上了房门,听得门前的王婷脸色分外难看,和刚才见鬼时有的一拼。 她本想明天起个大早画个美美的妆,然后震惊所有人! 可是这个男人……怎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王婷气的跺了跺脚,听着又一道关门声传来,竟是莲姨送着萧子濯回了自己的房间,随即就见莲姨看向呆若木鸡的他们几人,冲楼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自然也看出来了,方才这妮子像是被魇了似的,那中年女人去拉她时反身那一脚不像是收了力的。 既然如此家里小孩多,还是请黄大师将这些人早早带走的好。 可是这么一闹,王婷半分睡意都没了,更是连回到那个房间都不敢。 她拉着自己的好‘姑姑’陪着她,二人就这样在客厅坐到了天亮。 黄天赋出门的时候看见这一幕,眼光扫过王婷和中年女人眼下的青黑,心里怎么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昨夜专心做阵法要用的材料,半点不敢马虎,于是听到了门外的闹剧也没想着出来看一眼,左右阮灵儿也在,出不了大事。 “今天我们就回去,老夫今日帮你把这些事情都解决。” “好,好……谢谢您了黄大师。” 中年女人露出一副疲惫不堪的神色,也不好说其实昨夜她也做了噩梦,惊醒时就看到王婷疯了似的往楼上冲。 她梦到张雯问她,这么多年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成过自己的女儿。 听见问话的功夫,她心里就是一凉,还没来得及思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这般死缠烂打的功夫就被吓得瞪大了双眼,半分睡意也无。 想到这里,她看向黄天赋的眼光中似有哀求。 “黄大师,能不能问问……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 想到上次挂在门外莫名燃烧起来的符纸,她露出一副心有余悸之色。 黄天赋这次没卖关子,直言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你们自己画的圈,因果要你们自己断。”他说完,看向中年女人,“今晚去你家做法,你们自己当面说清楚。” 中年妇人闻言,脸色登时一白。 “当……当面说清楚?” 她话音未落,双腿就是一软,整个人跌回沙发上。 而中年男人出门听见这番话,却微蹙着眉没说话,只是重重的长叹了一声。 今日,阮灵儿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在萧天睿的房间里休息的很好,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全然没有那种提不起精神的状态,让阮灵儿不由得啧舌感叹一下命格好的人,确实是不同凡响。 就这个八字,放在她们那个时候估计都要被各大门派哄抢。 都不用往大了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徒弟,往这种人面前一丢,歇一晚自己都好了,又省符纸又省朱砂的。 阮灵儿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一回头,却忽然对上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阮灵儿回头,对上那双眼,王婷却迅速地低下头去,假装没看她的样子。 萧天睿今日难得起的晚,让莲姨把早餐送上去,其实阮灵儿差不多也看出来原因了,基本上是碍于她的面子,怕她找便宜妈妈打小报告,开始知道避嫌了。 比如她来的这几天,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来到萧山别墅。 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王婷一家刚准备往外走,就见中年女人双腿一软,整个人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听到动静,打着哈欠的战意刚来到二楼走廊边,看见这一幕几乎控制不住的脸色就是一黑。 而一旁,抱着玩具熊走出来的萧子濯见状,‘啧啧’的摇了摇头。 “看这样子,是不准备走了啊……” 话音刚落,阮灵儿只觉得身前一阵凉风拂过。 耳畔忽然响起微凉的语声: “大师,求您帮帮我。” 第33章 不可拒绝有缘人 当日明明她和黄天赋都在场,对张雯来说,应该是看不出谁支撑了结界的。 何况自己如今这副身体,说她是阴阳先生,她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张雯怎么…… 阮灵儿想到这里,眉间微蹙,轻叹一声。 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经变得认真。 “说罢,要我帮你做什么?” …… 师傅说过,能上门的都是有缘人,切不可拒绝。 此刻看着黄天赋准备齐全的朱砂纸人公鸡血,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张雯会跳过黄天赋直接来找她,但阮灵儿既然答应了,自然也不会食言。 如同萧子濯所料,中年女人一昏迷就是一整天,而且突发高烧不止。 莲姨叫医生来看过了,原因不明,但起码这次不是装的。 夜半,阮灵儿悄悄起身来到了一楼,和在客厅等待多时的黄天赋碰了面,见她无奈的轻叹一声。 “这次事情办妥,你可要……” “小姐您放心,这次的酬劳全部归您,说实话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全都仰仗您辛苦。” 黄天赋态度恭敬,十分上道。 然而阮灵儿唇角抽了抽,无奈摇了摇头,叹道: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意思是……这次的善后工作,恐怕要辛苦你了。” “善后?” 黄天赋和小徒弟对视一眼,似乎不明白,区区通灵罢了,难道还有什么工作需要善后? 不过阮灵儿并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抱起桌上的材料,迈步踏入了中年女人休息的屋子。 而与此同时,中年男子也双手合十躺在女人身侧,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进入而醒来。 雪白的床单,两个人直挺挺的躺着,画面诡异的中间透着一丝安详。 阮灵儿没多废话,脚下用力一跺,顷刻间烟尘四起! 黄天赋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黄光流转间烟雾扭曲捏合,竟画沙般顷刻间呈现出另一副画面。 “什么,你说什么?!雯雯,雯雯真的是我的孩子?!” 沙哑声音传来的同时,阮灵儿抬头看向面前穿着蓝白条纹衣衫的沧桑男人,而男人对面的,正是那对中年夫妻中的中年男人。 “是,其实我也刚知道这件事不久,都是我媳妇她……她自作主张的,哥,你别担心雯雯,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凭什么!这种事情,你们凭什么不让雯雯知道!” 男人似乎气得不轻,一脚踹翻了身侧的输液架,金属架子倒下砸在床头的铁柜子上,发出‘叮咣’的巨响。 男人深吸口气,满脸无奈之色。 “哥,雯雯马上要高考了,这种时候告诉她,实在……” 他抿抿唇,“哥,你放心,不管是雯雯还是婷婷我们都会好好照顾的,你要先保重你自己,以后才能……” “你放!”中年男人闻言,露出满脸狂躁之色,抬手狠狠砸在铁柜子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中年男人没忍住往后缩了缩,就见面前的男人满眼猩红之色,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异常气愤的表情,似是完全压制不住胸腔中的郁火。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我对她什么样你知道,我对你们家一直都不差!你们凭什么……” 中年男人说着,眼角渗出泪来,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突然起落的情绪说来就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哽咽道: “怪不得,哈,怪不得!你们两口子一直不太喜欢雯雯,竟然是这个原因!” 他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中年男人的衣领! “我不管,我要带雯雯回家!你们这种人,不配为人父母!不配!!!” “哥,你冷静,你冷静点!” 说话间,两人竟然扭打到了一起,阮灵儿抬头环视一圈病房,发现只有门外的纱帘上挂着的纱布上隐约写着‘精神’二字。 而她再回过头,两人竟已经扭打到了窗边,中年男人正被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男人死死压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哥!哥你冷静冷静!我从来都没有不喜欢雯雯!我只是……” 话音未落,男人情绪激动的掐住他的脖颈,他喘着粗气双目猩红。 阮灵儿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却无法忽视他周身流露出浓浓的哀伤气息,耳畔听他口中不住地喃喃着‘雯雯,我的雯雯……’ 然而此刻,男子忽然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场景,自己都是一愣! 他似乎不可置信,自己怎么会把妹夫推出窗外!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将他推下了楼,自己以后要用什么脸面来面对妹妹。 然而男人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松手,却被中年男人猛地抓住手腕。 他努力站起身子,穿着蓝白条纹衣裳的男人也在努力的将他拉回屋里,待到站定,两个人都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穿着蓝白条纹衣裳的男人刚重重的松了口气,全身就像是骤然间被抽空了力气般,整个人无力的向地上滑去。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拦住半个窗户的钢铁栅栏在两人的动作间显得摇摇欲坠。 中年男人见状,双手捂着脖颈大口的喘息了片刻才终于缓过来,看向坐在地上的男人,无奈的长叹一声。 “哥,不是我不愿意让雯雯回来……这么多年,是我们家对不起她,可是你如今的精神状态,确实不适合照顾孩子。” 他说着,伸出手拉起中年男人。 然而,阮灵儿目光一闪,却敏锐地注意到方才从床头柜上跌落,咕噜噜滚到男人脚边的透明玻璃药瓶…… 等她反应过来,猛然抬起头,就听见一声压抑的低呼! 紧接着,就看见方位调换,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男人一个站立不稳,竟踉跄着跌倒,整个人半截身子靠出了窗外! 中年男人见状要拉,然而猝不及防之间眼看着半截高的护栏显然经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拉扯,竟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固定护栏边缘的螺钉断裂,两个人脸色发白间整个人已经翻出窗外。 所幸男人反应及时,一伸手拽住半截摇摇欲坠的栅栏,另一手赶忙抓住了中年男人,一时间谁也不知道窗外腐朽的栏杆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中年男人努力的向上爬着,穿着蓝白条纹的男人也在努力配合着,栅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终于眼看着中年男人的手终于搭上窗台。 然而,脆弱的栅栏横跨在中年男人和窗台之间,显然已经支撑不到中年男人回到房间内再救援陌生男人,如果栅栏跌落,中年男人也会被顺势推下楼去。 气氛诡异的沉默片刻,直到两人都要发生坠楼的惨剧之际,穿着蓝白条纹的中年男人惨然一笑,看着身旁惊慌失措的男人扯了扯唇角。 “你说得对,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见不到雯雯了。” ‘吱嘎’声传来,伴随着他的话语声: “妹夫,好好照顾雯雯和婷婷。” 话落,男人竟在中年男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中,缓缓松开了手! 第34章 冤假错案 原以为看过这一切就会找到答案,可是眼下,阮灵儿眼中却多了一丝古怪。 “你说你死不瞑目,是因为这个?” 床边的张雯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却苦笑一声。 “那天,我高考完回家,才知道舅舅坠楼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舅舅人已经没了,却被扣上了杀人的罪名。” 她说完,指向中年男人:“他们给我看的记录上,说是舅舅要杀了我爸爸,我爸爸属于正当防卫,可我不懂……” 张雯表情哀伤,片刻后苦笑一声。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只是一个意外,为什么连死都不肯放过我真正的爸爸?我们已经被她们分开了二十年了,这是为什么?” 听张雯这样说,阮灵儿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了张雯始终不肯离开的原因。 阮灵儿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对这个世界的体系还不够了解,但听张雯这样说,她算是明白了张雯不肯离去的原因。 “因为你父亲受人冤枉,所以你不肯相信,想找他们要一个说法?” 张雯点点头,“是,我问过他们很多次,可是每次关键时候他们就会醒过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一直徘徊在她们身边,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其实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张雯真正不肯离开的原因,其实从始至终都不是恨,而是执念。 另一个世界就是如此,在现世重要的东西似乎都变得虚无缥缈,不论是名利金钱还是恩怨爱恨,都化作了过往云烟。 但声誉,却可能切切实实的会影响到逝者的往生路。 受苦受罚或是直接转世,都需要生平事迹来作为评判标准。 毕竟曾经在地府尚未坍塌之前,阮灵儿也曾听师傅说过,下方的案子太多太杂,人手根本不够,所以当时的各大门派忙的焦头烂额,不得已只能广招阳差,在阳间帮助他们收集证据断案,以免冤枉好人,也避免放过坏人。 如此,才打通了往生路。 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当年因为一人大闹地府,一把火烧了所有的卷宗,才导致如此乱象。 而如今,这个年代的地府已经坍塌,当年仅仅是烧了卷宗便让地府乱到那般地步,不难想象如今几乎是全靠他们自己摸索着往生,那边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子。 不过,有一个问题,从入门开始就深深埋藏在阮灵儿心中。 整个师门上下,似乎除了她,没有人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的八字生平,这也是阮灵儿始终不能理解,当年为何仅仅是烧了卷宗,就会让阴阳两界大乱到如此地步。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重要时机,当务之急,是解决张雯的问题。 想到这里,阮灵儿抬手一抹,微弱的灵力在掌中涌动间,一柄乌黑色的毛笔凭空出现,缓缓落在了阮灵儿掌心。 “先生,您这是……” 张雯见状皱起眉,露出狐疑之色,不知为何,她似乎隐隐对这只毛笔有惧怕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似乎并不是来自于生前的记忆,而是…… 成为灵体后,另一种莫名的感知,像活着时的第六感,却远比第六感更加清晰。 “张雯。” 阮灵儿拿着毛笔一端,看着张雯缓缓开口。 莫名的,似乎从她拿起毛笔的那一刻,张雯只觉得脚下一软,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晃了晃,再对上阮灵儿的视线时,竟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来! “张雯在!” 像是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张雯只觉得咽喉发紧,哪怕面前的‘先生’还不到她大腿高,也让她完全不敢忽视。 “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你父亲的冤屈我已明了,此事阴律自有决断,你大可放心。现在我送你去往生,了却身前身后事,你可愿意?” 张雯闻言一愣,她下意识想逃,然而目光看向四周,却骤然间发现周遭竟空无一人。 且不说床上的夫妻二人,就连方才还站在阮灵儿身后的黄天赋和那小徒弟竟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阮灵儿周身散发着莹莹的光,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可是,我……” 张雯抿着唇,她还是想不通。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害了她,为什么在父亲死后还要诬陷父亲。 从跳江后,张雯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无比的迟钝,脑海里仅存着这样的念头,意识断断续续,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游荡到了哪里,只记得要找父亲的死因。 可如今这样的结果,让她怎么能接受! “先生,我不服……” 她是当代一身反骨的年轻人,她活着的时候已经够糊涂了,更不想死后还这样不明不白的! “我想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我不是故意在人间游荡的,我要一个真相!” 见状,阮灵儿反应过来。 她已经快忘了上次亲自出来处理阴阳道道是什么时候了,随着在师门修行的时日越久,她从起初的洒扫,捉鬼,到后面的打邪,修为长进的速度快的惊人,以至于她几乎快要忘了,应该怎么和鬼魂沟通。 在同龄的师兄弟们还在处理山下村里阿飘的时候,她已经可以不用师傅带着自己出门打邪了。 想起这些,阮灵儿无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毛笔收起来,平静的看向她。 “你是不是只是想知道这些?” 张雯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想知道,自己和父亲,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他们一家人,要被他们一家人如此欺辱! 阮灵儿眼中露出了然之色,不知道是不是张雯的错觉,随着阮灵儿将毛笔收起来,那种诡异的感觉似乎也在一瞬间消散。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就见阮灵儿伸手一抹。 张雯只觉得眼前一花,愣仲间仿佛有人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紧接着一段陌生的记忆随之涌现! 那段记忆熟悉而陌生,像是一段遥远的剧情,连带着情节都变得模糊,唯有零星的画面作陪。 画面里,是一名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正站在一户农家前,向农户一家人作揖告别。 然而当那名中年男人开口之际,张雯忽的一愣。 她惊讶的发现,眼前的人虽然容貌身材和印象中的舅舅不同,可是这声音,赫然就是她舅舅的声音! 第35章 因果际会 这段记忆遥远而陌生,张雯隐约知道自己就是跟在男人身后的那个小孩,原来她们从那么早就是父女了。 记忆闪现的很快,但是一段一段进入脑子之后就变得无比清晰。 片刻后,张雯终于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他们父女本是要进京路过那里的,可是赶上那年饥荒,险些饿死在路上,还是这家农户好心将他们捡了回来,一家人本就少得可怜的米粮顷刻间捉襟见肘。 后来是他们答应了,等他们回到京城一定会给这家人送来米粮作为感谢。 可是没想到,她和父亲上路之后,遇到了山匪,眼看着已经到了京城脚下,却再也进不去那座大门。 “所以,所以我们……” 阮灵儿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见惯了这世间百态。 “所以你们其实没有失约,但他们一家却间接因为你们父女二人没能活过那个冬天。” “可是……” 张雯欲言又止,似乎潜意识里还是无法相信前世今生这样的因果说法存在,但事实就这样摆在面前,让她无力反驳。 “所以严格来说,都是前生的因今生果,事情就此作罢,你们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了结了。” 阮灵儿说完,看了一眼四周,无奈道: “要是再继续下去,来生又免不得因果纠缠。” 张雯垂下头,想说心有不甘,但转念一想,如果前世的因确实如此,饶是她估计也不能释怀。 “所以……其实这些事情,命中早有定数?” “是。” 阮灵儿摇了摇头,精致的小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神色。 她想说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如她所说,一切皆有定数。 此刻,她张雯身后。 “你这样不是对她好,其实事情到这里该收手了,再继续下去的后果,也不是你想看见的。” “什么?” 张雯一愣,缓缓回过头来,就见到一名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沉默着缓缓走了出来。 见到这身衣服,张雯眼眶猛地一酸。 她还记得,这是舅舅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衣裳,她去祭拜的时候特地带上了烧给舅舅的,没想到真的可以送到舅舅手上。 张雯脸上顷刻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她激动的想要冲上前去,伸出手的一刻丝丝缕缕的寒气却让她脚步猛地顿在原地。 直至此刻,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仿佛才如此清晰的平铺在自己眼前。 “雯雯……” 见到张雯这样,男人并没有露出古怪之色,反倒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张雯的手臂。 “舅……不是,爸爸……” 话音落地的一刻,男人鼻子一酸,似是想哭,又惊觉什么,生生忍下了情绪。 “乖,雯雯乖。”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眼光却看向阮灵儿。 “大师,是我一时糊涂。” 阮灵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阴阳先生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不论是阴还是阳都能理解,但又确实是不能过多干涉。 男人想弥补这些年对女儿的亏欠也无可厚非,因此也任由张雯在人世间胡作非为,但到底此事纵容下去迟早再生事端。 “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因在哪起,就在哪断了。” 男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一手牵着张雯,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见到两人消失,阮灵儿脚步也是一晃,跌坐在地的同时,只听床上的中年男人忽然迸发出一声惊呼: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当时真的是……”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出了一头冷汗,然而看着床边满脸震惊的黄天赋和小徒弟,以及地上的阮灵儿时,脸上又不可避免的划过一丝茫然。 “你……你们……” “你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阮灵儿撑着膝盖爬起身来,看着面前的男人也是满脸无奈。 其实当初确实不该有这样一出因果,只是这男人当时太过懦弱,加上当时那家医院里监控还不普遍,导致无人看到房间内的真相。 他只是怕背上杀人的罪名,反倒是先下手为强,所以诬陷了当时已经开不了口的张雯舅舅。 但凡人不了解阴阳道道,更不知道这样冤枉一个已故之人会带来多大的影响,说白了就是一时糊涂造了口业,还是开局就来了波大的,一般人都造不了的口业。 “什……什么?解、解决了?” 其实他一直都冥冥中有种直觉,雯雯之所以不愿意走就是为了找他要一个真相,只因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算是知道,雯雯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和他们母女二人计较。 何况他虽然是大哥死前没两年才知道了真相,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婆也只是为了让女儿过更好的生活,他也没办法做到真的去怪谁。 只是雯雯找他的事情,他也不敢告诉老婆和婷婷,没想到事情就这样发展到了今日。 直到刚才,他仿佛冥冥中听见大哥和雯雯的声音。 临走前,大哥还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婷婷,这次……想必是真的走了。 只是没想到,来找他计较此事的竟不是大哥,而是雯雯。 男人心里说不出的害怕,但又不知道究竟应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大哥和雯雯。 更不知道,当初的事情他要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男人心里更慌,看向阮灵儿的目光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先生,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男人话音未落,阮灵儿已经默默抬手打断了男人未尽的话语。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他们已经走了。” 阮灵儿说着,回头看他一眼。 “不过这件事,属实是你做的不地道,你可想过日后如何偿还他们父女二人?” 听完阮灵儿说的话,中年男人更是脸色一白,整个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想,想的!大师您帮帮我,我真的……” 阮灵儿摇了摇头,自然也看得出,此人面相虽是懦弱了些,但也确实是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担不起大事,不惹祸则以,一惹祸就是大的。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事方式,若不是这个性格,他上一世也不会因为架不住旁人两句讥讽便同意带父女二人回家,更是间接饿死了一家人,多说无益。 “既然你有心悔过,记得这七年内每个清明去墓碑前看看二人,多送些银钱衣裳,因果自断。” 听阮灵儿这么说,黄天赋却是一愣…… 原以为阮灵儿是个冷心冷肺的,眼看着父女二人临走了也没说一句让人宽心的话,没想到却还惦记着二人的身后事。 然而,黄天赋跟着阮灵儿正要出门,却见她忽然脚步一顿,皱着眉回头看向房间内还一边应着好一边磕头的中年男人,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旁边小床上睡得深沉的白裙少女,语气古怪道: “另外记得……管好你女儿,别招惹不该惹的人。” 第36章 你想妈妈吗? 萧天睿起床的时候,昨日那奇怪的一家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发现让萧天睿有些奇怪。 他还以为就以这家人厚着脸皮登堂入室的行径要赶走这群人还得费点功夫。 阳光洒入客厅,这是萧天睿近来难得的宁静。 只是比起之前来,今天正式察觉到饭桌上多了阮灵儿这么个小不点,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不习惯。 “灵儿,黄大师他们呢?” 萧天睿从起床,并没有发现黄大师的行踪。 原本治好了阿意,还想好好感谢他一番的,然而眼下话音出口萧天睿才忽然想起来。 昨夜阮灵儿一直睡在他房间里,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阮灵儿怎么可能会知道。 萧天睿刚想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却见安安静静喝着粥的阮灵儿头也不抬道: “昨夜就走啦,好像说要回工会办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天睿:“……” 他眼光有些古怪起来,然而紧接着发现不对的是战意。 “黄大师走了,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从阮灵儿‘回’到这个家战意就总觉得不对,倒不是觉得阮灵儿不对,而是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从阮灵儿回来开始陆陆续续发生的。 从他突然‘生病’,到这一家人找上门来,短短的几天好像过去了许多天那样漫长。 阮灵儿闻言一愣,没敢抬头对视战意的眼光。 她从回这个家就知道,她爹和战意是最不好糊弄的人,唯独看起来单纯天真的萧子濯对她就几乎没有过任何怀疑。 孰料就在阮灵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萧子濯却忽然道: “可能是起夜的时候看见了,昨夜黄大师走的时候关门太响了,我都听见了。” 阮灵儿眨了眨眼看向萧子濯,却发现对方只是对她投以一个温和的笑意,并未多说什么。 战意闻言目光古怪的看了萧子濯一眼,没好气道: “对对对,就知道偏着你妹妹。” 多余的话,他没有再说,在阮灵儿回来的当日他就提醒过萧子濯无数次这个女孩来历不正,查明身份之前最好不要投入太多感情。 此刻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个妹控,睁眼闭眼就盼着有个妹妹!要是能听进去早就听进去了! 与此同时,萧天睿桌子上的手机发出微弱的铃声。 从他开始自己带孩子就习惯性的把手机都设置成了震动,此刻几乎是手机一响萧天睿就敏锐的察觉到了。 萧天睿拿起手机冲萧子濯示意了一下,向院中走去。 恰逢此时,阮灵儿已经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默默小嘴看向萧子濯。 “哥哥。” 阮灵儿叫的脆甜,战意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萧子濯却笑着看向她,伸手笨拙的摸了摸阮灵儿的头发。 “怎么了灵儿。” 阮灵儿故作神秘的眯了眯眼,笑着看向他:“你想不想妈妈?” 这个诱惑对每个孩子来说都是巨大的,尤其是萧子濯,有限的人生中只有朦胧的记忆里还残留妈妈的身影。 他甚至不敢保证,过几年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是否还能想起来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 与此同时,后院中。 萧天睿看着手中的电话,微微出神。 对面一句话也没说,可是看着唐景明的通话显示,萧天睿莫名觉得,电话那头的人,一定是阮诺。 她……真的回来了? 萧天睿几乎是没多犹豫,二话不说的就上车吩咐司机直奔市区而去。 他满心的焦急,甚至都没注意到二楼目送着他离去的阮灵儿和萧子濯,更是忘了几个孩子还在家里等着。 阮灵儿一副‘我就说’的表情看向战意。 战意见状,却是满脸黑线。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没见过萧天睿这副样子,比起刚回到这个家的‘亲生骨肉’,战意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家里更了解萧天睿的人。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对‘爸爸’的了解,居然会输给这个刚回来没两天的小奶团子! “走莲姨,我们去找妈妈。” 阮灵儿自信满满,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模样,哪怕…… 如今,他们的车卡在一条远不属于市区繁华的小巷子里,战意紧蹙着眉,看着这条巷子时纠结的两条眉毛几乎快拧在一起。 在s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破败不堪的巷子。 街边的垃圾桶已经堆得冒尖,溢出的垃圾四散在周围,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味,隔着老远还能隐约听见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莲姨看着面前的巷子,欲言又止。 然而很快,她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她眼光在阮灵儿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不远处一栋破败的居民楼前,目光忽然定格! 当年,阮家面临几十年来最大的危机那次,甚至老爷已经申请了破产,一家人不得不搬到s城郊区的一栋破旧居民楼内,只因这是s城唯一月租三百的小区。 当年的记忆,莲姨记得不太清楚了,只隐约记得那段时间她始终跟着老爷东奔西跑,饿了困了就在路边歇一歇,始终试图挽回即将毁灭的阮氏。 直到小姐嫁给萧先生,阮氏起死回生。 而那个破败的小区,她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可是小小姐她…… 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 当时别说是阮灵儿还没出生了,就算是小姐都还不认识萧先生,连她这个当事人的记忆都模糊的不可追忆了。 若说从前,莲姨只是觉得阮灵儿似乎是继承了小姐的某些天赋。 如今来说,莲姨却觉得阮灵儿的天赋…… 与其说像小姐,倒不如说…… 莲姨脑海中闪过一张温和慈祥的面孔,那是小姐的母亲,有一张并不算得上角色,却越看越有韵味的容颜。 莲姨脚步一顿的同时,阮灵儿已经动作飞快的拉着战意和萧子濯进了一处小巷子。 巷子不大,与其说是巷子倒不如说是两栋老旧居民楼间的空隙,几乎刚好只能容纳下他们三小只的身影,但凡是来个成年人从这里路过都无法发现的那种。 莲姨刚要追上去,却忽然听巷子的尽头传来了萧天睿近乎濒临失态的嗓音。 “阮诺,你到底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第37章 凌天幻境 从他们三个的角度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听见萧天睿的声音。 可是很快,阮灵儿意识到了不对。 她眉间轻蹙,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气息猛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 s城,市中心,街角咖啡。 “你说,他能知道那个电话是你打的吗?从那边过来也用不上这么久。” 唐景明看着面前明艳动人的女人,哪怕已经生了两个孩子,阮诺的身材却依旧如当初年少时那般单薄,若是不提年纪,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想到这里,唐景明一时间觉得时间飞逝,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在队里兢兢业业,回头却发现自己的生活依旧是一团乱麻。 “以他的脑子,肯定不难猜到的,灵儿这孩子只是话少,但她一直嚷嚷着要找爸爸……我觉得萧天睿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女人穿着咖啡色的不规则裁剪春款长袖毛衣,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宝石胸针,贝雷帽下垂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金属链子,摇曳间熠熠生辉。 “别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她捧着咖啡喝了一口,眼光却越过咖啡屋的落地窗看向繁华的街道,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袭来。 “应该不至于,萧氏身边不养闲人,他那个司机那么多年可没出过任何岔子。” 阮诺闻言,勾唇一笑。 “国内没出过岔子罢了。” 唐景明闻言一愣,呐呐的抬头看她。 “你的意思是……” 阮诺见到唐景明这副表情,不由的笑出了声。 “看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没什么意思,萧天睿和旗下的人可都是守法好公民,你放心,他那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然而,s城郊的巷子里。 随着血腥气息越来越浓郁,直到战意都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什么味道”。 骤然间,萧子濯猛地伸出手拉了一把阮灵儿。 只听周遭忽然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是玻璃的碎裂声,阮灵儿猛的抬头,惊得瞪大了眼睛。 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玻璃罩子,此刻正裂开了一条缝,缝隙中透出一只血红的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球左右囫囵乱转着,直到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猛然定格。 阮灵儿猛的握紧了拳,刚要祭出阵法之际,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道闷雷般的声音: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轰’的一声巨响在耳畔炸响,阮灵儿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脚步踉跄一下。 她几乎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寸寸崩裂,随着空洞的黑暗中浮现出萧天睿的脸庞来。 手臂上传来的滚烫热度让她很快反应过来,方才的……是幻境? 她们什么时候从巷子里出来的? 许是阮灵儿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以至于战意和萧子濯对视一眼,不由得露出担忧之色,而萧天睿更是脸色阴沉的弯下腰抱起阮灵儿,但对她说话时却依旧压下了情绪,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灵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阮灵儿回过神来,对上萧天睿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 然而很快,她忽然意识到方才追过来时那股熟悉的气息仿佛也随着方才那个幻境的破碎消失殆尽。 也就是,有人故意装作是她妈妈,然后故意将他们引到此处? 车门关上,萧天睿脸色阴沉了几分,可是冥冥中他也有种直觉,刚才那个女人虽然身形各方面都很像阮诺,可是他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好像试图告诉他这个人不是阮诺。 “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 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一言不发的萧天睿,就见他沉默片刻,沉声道: “街角咖啡。” 那是他和阮诺初遇的地方,如果阮诺真的想见他,应该就是在那里了。 萧天睿始终沉默着,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阮灵儿的后背,殊不知,此刻的阮灵儿内心同样震动。 她仔细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才忽然意识到…… 她对一个人的感知并不同常人来源于眼睛看到的,而是身体感受到的,就如同她第一次见到萧天睿时那样,一眼锁定了萧天睿的命格气息。 那么,是什么人可以如此准确的模仿出阮诺的气息,骗过了萧天睿,甚至骗过了她?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要这样做。 她微微咬着下唇,隔着车后窗的玻璃看着逐渐远去的街道出神。 蓦然,脑海里仿佛闪出一道惊雷! 她意识到了,方才经历的一切可能都是幻境与现实的虚实结合,萧子濯拉她那一把其实是把她拉出巷子,可是战意最开始说的那句‘什么味道’却是真的! 她之前是在师门内负责最多的事情就是打邪,所以对尘晦气和血腥味早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方才那个地方,她分明也嗅到了丝丝的血腥味。 阮灵儿眯起眼,想起方才那座居民楼附近糟糕的环境,脑海里忽然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另一个可能。 那个地方的风水局,被人破过! 而且仔细想来,痕迹非常明显!否则那小区依山傍水,按说不应该破败成如此景象。 是什么人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惜亲手破了一个宝地的风水局? 尤其是那人能精准的用母亲的气息骗过她,最起码应该能随意的拿到母亲的毛发或是血肉,最起码也是贴身衣物的这一类。 也就是说,从爸爸离开别墅开始,估计就不知道中了谁的圈套。 为的,就是让他们都去那个地方转一圈……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 是没来得及动手,还是有更深远的预谋? 阮灵儿微微蹙着眉,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难不成,是因为萧天睿的金光命格导致对方无法动手? 可是如果是为了做局,不至于引萧天睿这种天将命格的人入局,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如果不是为了做局,为什么他们一家人都进了对方的幻境中,却毫发无损。 她生前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前世那些菜鸡仇人应该不至于有能追着她的灵魂来到这个时代的能力。 而阮灵儿如今的年纪,她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仇人,她一时间想不通对方究竟是冲着什么来的。 想到这里,阮灵儿只觉得脑海里仿佛有什么若隐若现,就在她即将抓住那一缕可能之际,一摸熟悉的气息仿佛一阵暖风,忽的拂过耳畔。 阮灵儿一愣,瞪大了眼睛看过去,便发现一抹宝蓝色宛如一道闪电,硬生生劈开拥挤的道路飞驰而去。 她眨了眨眼,从方才擦肩而过的刹那影像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位长发飞扬的年轻女子。 心念转动间,他们所在的车缓缓停下。 萧天睿抱着她迈步下车,阮灵儿下意识抬起头来,看见‘街角咖啡’四个字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起。 方才那一抹气息,熟悉中夹杂着令人胆寒的意味。 她妈妈,有危险! 第38章 霍格沃兹通知书 阮灵儿反应得及时,所幸此刻萧天睿似乎也猛的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看向餐桌前一脸茫然的唐景明,皱紧了眉头,开门见山道: “刚才阮诺是不是在这里?” 唐景明闻言,眼光明显的呆滞了片刻,紧接着露出狐疑之色,看向萧天睿的眼中隐含着点点敌意。 “阮诺?萧天睿,你什么意思,阮诺已经死了,难道要我告诉你吗?” “什么?”萧天睿闻言,脸色一沉。 他太熟悉了,当初阮诺刚走的那段时间,唐景明每每看见他都是这副语气,可是如今怎么又…… 想到这里,萧天睿眼光闪了闪,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 当年阮诺葬身大火的时候,整个别墅的人都确定别墅里烧死的人就是阮诺。 后来灵儿回家之后,他那日开棺用那具尸体的残骸做了鉴定,才确定那具尸骨分明就是当初阮诺的贴身管家的。 那年的大火来的离奇,除了被‘烧死’的阮诺之外,竟没有一人提到关于烧死的那名管家的事情,这个人仿佛就这样活生生的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看着如今的唐景明和当初火后别墅里提起管家时一脸茫然的佣人们如出一辙,这让萧天睿不得不想……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一种神秘的能力,可以将一个人从他人的记忆中彻底抹去?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萧天睿皱了皱眉努力冷静下来,再看向唐景明时努力平复着心态。 “唐景明,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你好好想想。” “我给你打电话?” 唐景明蹙眉,露出一副看见脏东西般的嫌弃之色,下意识摸出手机,还满脸狐疑的看着萧天睿嘟哝道: “我给你打电话?怎么可能。” 然而很快,和萧天睿的通话记录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眼中。 唐景明脸色猛地一变,他刚想说是不是手机放在裤兜里不小心误触了,点进详情看见拨通二十秒的通话记录,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素来是十分警惕的人,何况他如今的身份,手机必须要保持24小时全线联系。 怎么可能给别人,而且是萧天睿!打了前后起码一分钟的电话而毫不知情? 他素来手机不离手,除非是十分亲近的人。 想到这里,唐景明脑海里闪电般想起方才萧天睿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刚才,阮诺是不是在这里?” …… 唐景明满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状态,然而许是萧天睿素来沉稳的性格深入人心,以至于唐景明宁可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都没怀疑过是萧天睿的理性出了问题。 两个人几乎是火速冲出了咖啡馆,汽车疾驰间,唐景明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余光却看了一眼后视镜中满脸阴沉之色的萧天睿。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能消除别人记忆的东西?而且还消除了我的记忆?”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己都觉得好笑,习惯性就想挖苦萧天睿两句。 “萧天睿,你别是电影看多了,怎么,你霍格沃兹的通知书到了?” 萧天睿没好气的深吸口气,看向窗外,懒得跟唐景明搭腔。 他心里还有更沉重的事情。 比如当初,他似乎是想过要对大火中烧焦的那具尸骨验尸的,可是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放弃了验尸的想法,并且对那具尸骨就是阮诺的如此深信不疑? 他的记忆看似无懈可击,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几乎是经不得半点推敲。 唐景明见萧天睿不理他,也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只是此刻,他也在思考…… 如同萧天睿所说,他队里的事情忙的几乎是连轴转,在他的记忆里,从他当上这个队长几乎就连吃住都在局里解决了,他甚至已经忘了上次回家是几个月前。 队里的工作多到什么程度没人比他更清楚,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咖啡馆?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出来放松放松? 别人不了解唐景明,可能觉得工作太累了出来放松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唐景明不这么认为。 没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他整个十年,乃至于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局里,要是真的有这个忙里偷闲的心态,也不至于打了快三十年光棍。 眼前的街道逐渐荒凉,唐景明的心里也愈发沉重。 看着眼前的街道缓缓与记忆中熟悉的场景接轨,让他不由得想起那年阮氏破产的时候,他还悄悄地来这边找过阮诺。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嘶……不对,怎么会没了呢?” 唐景明‘啧’的一声,双手紧抓着方向盘,眼光却已经从起初的坚定染上了些许怀疑。 他记得很清楚,他当时一定过来找过阮诺。 可是那天发生了什么?他和阮诺说了什么?他那天都做了什么? 记忆怎么到了这里,就像断片一般,连丝毫的碎片都无法拼凑。 “唐景明,你怎么了?” 注意到唐景明的异样,萧天睿回过神来,唐景明却‘啧’的一声,似有苦恼道: “没什么,有点烦,你说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唐景明踩下刹车,汽车在巷口缓缓停下。 “刚才你说,你来的时候在这里看见过阮诺?” 唐景明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许是太久没离开过繁华的市区,眼下的城郊荒凉的让人心底生寒。 唐景明从怀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根香烟来叼在嘴上,冲着刚推开车门下车的萧天睿扬了扬下颌。 萧天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推开他递来的烟盒,顺便将他嘴里那根烟拽下来塞回盒子里。 “我带了小孩,你要抽烟自己回去抽。” 唐景明摸出打火机的手顿在空中,看着萧天睿这行云流水的手法和当初阮诺在的时候如出一辙,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抽。 “要我说结婚早了就这点不好,这下谁还分得清萧大董事和家里的老妈子。” 萧天睿瞪他一眼,没说话,然而他目光看向面前的巷子时却猛地一窒。 唐景明意识到了萧天睿的反常,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去,直到看见巷子口的垃圾堆里露出那双明显是人类女性的双腿时,手一抖,打火机应声跌落。 而阮灵儿趴在车门前,看着面前的场景,脸色骤然一沉! 他们,好像来晚了…… 第39章 神秘女人 唐景明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猛地一黑! “萧……萧天睿,那是……” 他几乎不敢想象,死神小学生的剧情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然而唐景明愣仲的片刻,萧天睿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没等唐景明的阻拦,已经不顾一切的伸出手刨开压在那女人身上的垃圾袋。 方才他们来的时候绝对没见到过这个女人,也就是说不管这个女人是谁,起码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人都应该还有抢救的希望! 萧天睿的手不知被何处的玻璃划破,鲜血从白皙的手掌中渗出,然而阮灵儿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竟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帕猛地压在了萧天睿渗出血的掌心中。 “爸爸,擦擦。” 萧天睿一愣,扭头看向满脸认真之色的阮灵儿脸上丝毫不见惧怕,冷静的仿佛已经超脱了年龄。 殊不知,阮灵儿几乎是看见萧天睿手掌划破的同时,心里的想法已经缓缓成型。 她忽然意识到,方才那个幻境可以让人假扮她妈妈以假乱真,用的很有可能是血。 血,在这个年代最难得,也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她不确定萧天睿的手掌划破会不会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只是从下车的瞬间她就不知为何有种心底发寒的感觉。 仿佛一双眼睛,正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死死盯着他们一行人般。 “萧天睿,怎么回事!” 说话间,唐景明也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萧天睿的身侧,他低着头,看着面前已经打扮精致的小团子,不同于那日在局子里被萧天睿抱来时的样子。 脏兮兮的小团子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原本枯瘦的小脸也丰盈了起来,粉嘟嘟的小脸可爱的丸子头和一身名牌衣裙处处透着精致。 仿佛一只脏兮兮的小流浪,被爱中蜕变生长成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这个惊叹不过在眼中一闪即逝,唐景明清楚的记得自己的使命。 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 当初的誓词无时无刻牢记在心头,唐景明几乎是本能般已经对当前的场景飞速做出正确的判断。 “有呼吸,有脉搏,受害者意识不清,身体无明显外伤,立马叫一辆救护车过来。” 唐景明放下手机,冲萧天睿扬了扬下颌,两人一同将女子从凌乱的垃圾堆中轻手轻脚的抬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醒醒。” 唐景明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脸,试图唤醒女人。 阮灵儿不知何时摸到两人身旁,此刻刚从女人手腕上抽回手来,听她脆声道: “明天她会醒的。” 话音刚落,唐景明和萧天睿都是一愣,两人明显都注意到了阮灵儿从女人手腕上收回手的动作,对视间两人都是一愣。 唐景明用眼神询问萧天睿:你教的?还是动画片看多了。 萧天睿回以一个茫然的眼神,然后蹲下身子与阮灵儿平视着,柔声道: “灵儿,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阮灵儿一愣,对上萧天睿略显担忧的复杂目光心里猛的一跳。 完了,她总是想不起来,如今的自己看起来只有三岁的身躯。 或许是从下车后神经就高度紧绷的原因,适应了这么多天,按理来说自己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 阮灵儿眨了眨眼,憨憨的笑了笑,挠头道: “妈妈之前教过我。” 阮灵儿在心里说到:妈妈,虽然还没见过你,但这个锅还是给你背! 她说完,唐景明脸色则是古怪一瞬,脑海里浮现出幼年她和阮诺扮家家时的场景,当时也是他演病人,阮诺演医生。 他还记得她摸着他的手腕,毅然决然道: “没救了,埋了!” 虽然岁月证明阮诺这丫头确实有点医学方面的天赋,但如今这个场景,怎么就让他心里这么难受! 萧天睿对阮灵儿的回答不置可否,毕竟当初阮诺确实是医学院出身的,但毕业后又突然对服装设计产生了兴趣,还去意大利留学读了个博。 不管阮灵儿怎么说,如今没见到阮诺,一切都是空谈,萧天睿也不准备在这个小问题上刨根问题。 看了看四周杂乱的环境,他只是摸了摸阮灵儿的头,将孩子抱起来准备送回车上。 然而他刚起身,就发现方才一直在车上安安静静的两小只不知何时也溜了下来。 此刻的战意,正站在巷子里对坚实的墙壁出神。 “喂,是我记错了吗?刚才这里……明明有一条巷子。” 战意目光呆滞的一手拉着萧子濯的衣袖,一手指着面前坚实的水泥墙面。 干燥的墙面上白灰斑驳,岁月的痕迹跃然浮现,由此可见这堵墙在这里存在的时日不只是一朝一夕。 可是…… 眼下,萧子濯也是目光深邃了几分,他秀眉微蹙,没有回答战意的话,眼中却同样流露出了不解的思考之色。 是的,战意没有记错,他应该也没有记错! 刚才他们追着爸爸来到这个巷子里,分明一起躲进了这条胡同里……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救命啊,杀人了!!!” 几人循声回头望去,就见一名约么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手中的菜轰然落地,撒手就准备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然而还没等萧天睿下令让司机去解释一句,就见唐景明已经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顺手从怀里摸出了工作证,抬手拦在了女人身前。 “啊!你……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唐景明看着面前的女人双手捂着脸,俨然是一幅受到惊吓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 他挠了挠头有些无措,努力放平了声线道: “姐你放心,这是我的工作证您看看,我们只是路过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姑娘躺在那边的垃圾堆里,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女人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面前仪表堂堂的唐景明,又狐疑的看了一眼凑到眼前的工作证,顿时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道: “老天奶啊,可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活不过今天了呢。” 唐景明笑意中有些无奈,就见女人扭过头,细细打量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皱了皱眉,嘟哝道: “是她呀,我认得她,这小傻子怎么晕在这啦。” 第40章 老夫人的影子 “小傻子?” 萧天睿听出了中年女人话语中的重点,狐疑的看向地面上昏睡不醒的女人。 她一袭脏兮兮的红裙,纤细的双腿裸露在外,安静的沉睡时只觉得是误入人世的仙子,丝毫看不出女人口中‘小傻子’的轮廓。 不过不得不承认,见到这女人不是阮诺之后,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卑劣的因她不是阮诺而高兴,又不知道是不是该因为她不是阮诺而失望。 他好像能感觉到阮诺确确实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这个感觉又在看见地上的女人那一刻变得迷茫…… 他眉间微蹙,眼光忽然一沉。 这个女人的身量,乍看之下很像阮诺,难不成他先前来时看见的‘阮诺’,其实就是她? 如果是她,她又怎么会昏迷在那个混乱的垃圾堆里。 如同战意所说,从阮灵儿出现之后似乎一切的事情都在变的离奇,饶是萧天睿一时间也难以消化全部的事情,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阮灵儿的声音。 “姨姨,请问这里一直都有这样一堵墙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实在是不适应以三岁小孩的语气说话,自己都觉得瘆得慌,然而她的不自然在大人眼中却又显得那般自然。 中年女人丝毫没看出端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间也是微蹙。 “嗯……几年前有个小孩从楼上掉进这里摔死了,然后就封上了我记得。” “摔死?” 阮灵儿闻言皱起眉。 她低下头,眼光闪了闪,在思考这个摔死的孩子和她闻到的血腥味有没有关联之际,不远处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一辆画着红色十字的汽车发出刺耳的声响停在了萧天睿的身侧,与此同时另一辆蓝白相间的车上下来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 “唐队,怎么回事,凶手找到了吗?” 唐景明见状赶紧迎上去,简单的和几人交代了他们发现这女人时的情况,几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已经将地上的女人抬上担架,往车上送去。 不多时,此处已经恢复了寂静。 中年女人回答了几个问题后离开了这里,阮灵儿坐在车上,眼光却盯着身后的巷子一言不发…… 能让她毫无察觉陷入的幻境,莫名出现的神秘女人,摔死的孩子,环境里的血腥味,萧天睿划伤手掌流出的鲜血,跟她先前的遭遇究竟有没有关系。 萧天睿意识到几个孩子的沉默,忽然觉得自己方才似乎过于草率了,贸然让孩子见到那样的场景,恐怕今晚几个小崽子是睡不着了。 殊不知,三小只非但没被那样的场景吓到,反倒是各怀心事的保持着沉默。 傍晚,夕阳西下。 几个人吃完了晚饭,各自回了房间。 夜半,阮灵儿悄悄溜出了别墅,找到早早等在门口的莲姨,两个人沉默着上车,莲姨一边启动着车子,一边看着周遭浓重的夜色蹙眉。 她看向身侧的阮灵儿,“小小姐,这大半夜的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明日让先生和黄大师说一声,你们一起去那个地方看看?” 今天的某一个瞬间,仿佛灵光乍现般,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对阮灵儿没由来相信的原由。 虽然只有三岁,可是阮灵儿不时流露出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太像老夫人。 据闻老夫人的家族曾经在阴阳界也算得上首屈一指,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家人几乎全部惨死,最后只剩下了老夫人隐姓埋名后,嫁给了老爷。 这些故事,她来到阮家后也只是听家里的老佣人说过。 没过多久,几名老佣人也相继离世,但老夫人虽然没在她面前展露过什么本领,以至于莲姨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那些故事不过是老一辈口中的玄妙传说。 直到一次事情,彻底让莲姨相信了阴阳界的存在。 那个冬天,夜色已经很深了,她为了帮老爷处理文件,忙到很晚才从公司回到阮家,可是往日明亮的山路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脚下明明是熟悉的山路,却仿佛一眼望不到头般。 她记不得自己在那样的山路上走了多久,往日里开车五分钟就到的地方她感觉自己愣是走了整整三四个小时。 后来,她更觉得周遭越来越冷,冷到她觉得自己一步都走不动了,耳畔却忽然出现了水声。 走了几个小时,她只觉得干渴仿佛快要掐住她的喉咙。 她走到河边,正准备喝一口清凉的河水,耳畔却忽然传来了老夫人呢喃低语的声音。 “老李啊,你去把阿莲带回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对面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当时的她虽然混沌,但仍有思维,看见对面早已经死去多年的李管家时她一时间竟不觉得害怕。 她刚要说话,就见对面的老李背对着她招了招手,转而向黑暗中走去。 “李叔!” 莲姨记得当时的自己震惊的甚至忘了自己刚准备喝水,她急匆匆的追上前去,一脚踩进水里之际忽然一道刺骨寒意仿佛针扎般席卷全身。 她只感觉自己仿佛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仰面朝上的躺进了水中。 冰冷的河水漫过耳廓,漫过胸腔。 她缓缓下沉,直到被河水彻底淹没,忽的一道惊雷炸响!刺目的光映入眼帘。 从车上下来的,竟是别墅里共事的其他人。 她已经快忘记那个同事的名字了,却仍旧记得他下车看见她时满脸震惊的哪句话。 “老夫人说你在这里,没想到是真的!这明明都到了,你怎么还不进门啊?” 意识逐渐回归脑海,她被两人搀扶着往前走去,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黑暗中仍旧闪烁着微光的‘阮宅’二字。 晨光缓缓升起,金辉寸寸铺满了这座半山上的古宅建筑,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后怕的感觉层层席卷而上,冷汗顷刻间湿透了衣裳。 直到后来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做了一个更加离奇的梦。 死去多年的李叔穿着一件面料华贵的古人衣裳,她对古装没什么了解,却知道那衣裳质地精良,一眼便并非凡品。 他不说话,看着她只是笑,仿佛确认她平安无事后,又缓缓迈步走向了黑暗中。 那日,李叔的儿子莫名找到了她,说他梦见了死去多年的李叔,要他多照顾阿莲。 一切的一切看似跟老夫人毫无关系,可是后来她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却发现老夫人似乎对她那一夜的遭遇了如指掌,以至于素来寡言的老爷都关切的多问了几句,素来关怀他们的老夫人却只字不提。 思绪缓缓抽出,她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如那夜一般的漆黑夜色,却听阮灵儿脆声道: “我要确定一下那里的情况,放着不管的话,恐怕会出大事。” 第41章 兄妹俩一模一样 “出大事?出什么大事。” 话音冷不丁的在耳畔响起,莲姨瞪大了眼睛,一个激灵吓得几乎趴在方向盘上。 她瞪大了眼睛回头,就发现战意不知何时双手环胸坐在后座上,正一脸阴沉的盯着她们。 反倒是阮灵儿,闻言只是蹙了蹙眉。 若是平时,她不可能察觉不到战意的存在,如果有,那一定是…… “吱吱。” 几乎是她念头刚刚转过,身后便传来一声细弱的回应,细听之下还有几分委屈。 阮灵儿不由得伸手扶额,可是如今莲姨在,她也不好质问白莹莹怎么会帮战意隐藏气息。 两个人沉默着一言不发,战意则是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伸手握住阮灵儿的手臂。 “你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大事?还有什么事能比你大?” 他紧蹙着眉,夜色浓重却看不清阮灵儿的表情,他咬了咬牙。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来我家到底有什么目的?干妈真的还活着吗?” 战意的问题很多,当着莲姨,阮灵儿却一个都不好回答。 顺着战意的目光,莲姨也看向阮灵儿。 不过许是对老夫人的相信,以至于如今的阮灵儿行事作风没有丝毫像三岁小孩的模样,但她却丝毫都不奇怪。 传闻老夫人早慧,不知道会不会阮灵儿也是更像老夫人一些。 阮灵儿看了看天色,轻叹一声。 “找个时间,你有什么要问的一起问,但不是现在。” 阮灵儿看向战意,“你先回去,等你有时间单独找我,行吗?” 其实不得不承认,阮灵儿心里也有缓兵之计,她想等闲下来抽空问问白莹莹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比战意多活了十几年,总不可能被这么个小孩诈的什么话都说出来。 然而战意并不吃她这一套。 “行,你不说可以,今晚你不准走。” 阮灵儿唇角抽了抽。 她倒不是没办法放倒战意,只是如果放倒了他明天必定还有更多是非,只是那个巷子…… 很多阵法其实是有时效的,如果想要找到蛛丝马迹最好是尽快。 她不确定对面究竟是何许人也,也不能确定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的性子不是等事情发生了才知道着急的性子。 防患于未然,从入门师傅就告诉过她,阮灵儿只是想做到心里有数。 “今晚我必须去。” 阮灵儿语气强硬,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就在莲姨以为两人间的气氛即将陷入僵局之际,战意却嗤笑一声。 “行,我不拦着你,我跟你一起去总可以?” 阮灵儿眼光闪了闪,她刚想拒绝,战意却将手伸到她面前,红绳在手腕上仿佛泛着盈盈的微光。 “或许我能帮你,是不是?” 战意不明白这跟红绳究竟为什么出现,可是他习惯思考,结合前前后后的事情,不难想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几乎都跟这跟红绳有关。 看见阮灵儿微闪的眼光,战意几乎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好。” 这次,阮灵儿没再犹豫,只是看向莲姨,示意她赶紧开车。 莲姨会意,从后视镜看向战意。 “小少爷坐好了。” 几乎是战意刚系好安全带,他们的车家宛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车窗外,光影疾驰,战意微蹙着眉,看着前面一言不发的阮灵儿,欲言又止。 “怎么?” 阮灵儿没有回头,却觉得战意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 战意唇角抽了抽,心说你比萧子濯小时候还高冷几分,不愧是兄妹!然而话音到了嘴边,却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的。 “你坐在副驾驶干嘛,小孩有小孩的位置,那里不安全。” 阮灵儿:“……” 她紧蹙着小眉毛,莲姨却赞同得看了她一眼,也是想说什么没说出口的样子。 …… 被塞进儿童安全座椅的一刻,阮灵儿沉着小脸,想说她又不是小孩,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她是见过这个时代的婴儿车的,而此刻,被安全座椅牢牢地绑在后座,她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谁知,战意看见这一幕阴沉的表情缺有所松动。 他侧过头,微微仰首看向臭着一张笑脸的阮灵儿,她小脸还没长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确实像极了萧天睿。 褪去初见时那副脏兮兮的小模样,不得不承认阮灵儿和萧子濯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兄妹俩就连如今臭着小脸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像极了他初见萧子濯那时的样子。 阮灵儿感觉到战意的目光,不过她不想说话。 一来是不知道怎么跟战意说话,生怕一开口他又要问那些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的事情,心里又惦记着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 尤其是,那个昏迷的女人。 那个女人说她是个小傻子,但通常痴傻之人三魂七魄必定受损,或是身体残缺八字相冲,但那个女人,丝毫看不出这些迹象。 那个阿姨没有撒谎的必要,也就是说…… 那个女人,大概率只是装傻。 尤其是她身上极重的血煞之气,是三魂已固后染上的,不存在被血煞之气冲散了七魄的情况。 尤其是她极阳的八字…… 阴阳相冲之人在阴阳界十分的难得,在她们那时候,各大门派都喜欢提前准备一些特殊阵法必备的能人异士,可以不是阴阳界的人,但必定是在某些时候要充当阵眼的作用。 就她所知,这样极端且难以凑齐的条件,能布的阵只有一个。 而且,那个阵法从不单独存在,而是一个……连环阵法。 汽车缓缓停下,昏黄的灯光洒下,巷子里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仿佛隐隐有什么蠕动着即将冲出来一般,莲姨打开车门下车,只觉得一阵冷风席卷而来,骤然吹透了不算薄的春装。 “小小姐,我们到了。” 她解开安全带,将阮灵儿抱下车,战意也跟着下了车,站在阮灵儿身边。 “你是不是要看那个巷子,白天我们来的时候那条巷子?后来被水泥堵住了那个。” 其实战意执意要来,也是在乎这个问题。 就算他的记忆会出错,总不可能萧子濯和阮灵儿的记忆也会出错。 三个人一起记错的事情,就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一点战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想来要个真相。 然而,就在他看向巷子中时,整个人却猛地一愣。 只见黑暗中,确实有一个身影在缓缓蠕动,看身量,不过是跟他们相仿的年纪。 战意蹙着眉,看向周围,心说谁家大人这般不负责,大半夜的还让那么小的孩子出来瞎溜达,也不怕被拍花子抱走了…… 念头转动间,战意却猛的觉得一股带着血气的阴风吹过。 他一愣,随着‘哒、哒、哒’的声音传来,适应了夜色的眼,分明看见那孩子…… 苍白的脸,鲜血顺着额头流了满脸。 一双空洞的眼,死死盯着他们的方向。 第42章 救救阮灵儿 电灯忽明忽暗,战意震惊的看着不远处,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那个中年女人说过的话。 “几年前有个小孩从楼上掉进这里摔死了……” 战意以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哪怕发生了上次的事情,他也只是觉得可能是各种也许等他长大之后科学就能解释的原因。 可是现在,随着电灯闪烁的频率,几乎每一闪,就能看见那个小孩以常人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向他们逼近过来。 并且,伴随而来的是周遭呈现断崖式的下降的温度。 短短的几秒,战意只觉得沁骨的寒意一层一层的席卷全身。 “阮灵儿,你快……” 这场景出现的突然,然而在现实里不过是转眼之间。 战意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要将阮灵儿塞回车里,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阮灵儿,就觉得猛地一股大力席卷而来。 伴随着撕裂般的风声,重重的砸在胸前! 他瞪大了眼睛,只见方才离他们还有好几米的小男孩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战意下意识出手要挡,然而小男孩出手的力量哪是他挡得住的。 他只听‘咔’一道脆响从胸腔中传来,紧接着喉头一甜,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他隐约看见那男孩的手眨眼间仿佛化作利刃,毫不犹豫的向阮灵儿胸前捅去。 “修得放肆!” 与此同时,场景飞速倒退间一道娇俏的语声出现在耳畔。 战意一愣,骤然间看见一缕黑发飘扬着拂过脸颊,只可惜五脏六腑疯狂传来搅动般的剧痛模糊了神志。 有一个瞬间,战意眼前逐渐漆黑的世界仿佛看见了爸爸的模糊的身影。 “爸爸……” 他喃喃着,眼光直直看向那个身影出现的方向。 不是萧天睿的身影,而是他真正的爸爸……连小时候的印象都逐渐模糊的亲生父亲。 “阮灵儿……” 意识昏沉间,战意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只见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喘息着艰难道: “救救阮灵儿……” 他不知道他身后的人究竟是谁,可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人……不,准确的说是这个女孩,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害阮灵儿。 “好。” 清脆的声音传来,白莹莹看着怀里的男孩口吐鲜血,连意识都混乱了还不忘担心阮灵儿。 瞧着他这个年纪,竟也是个有担当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白莹莹荒唐的想着,如果以后他们真的能成亲说不定也不错呢。 想到这里,白莹莹顿觉自己无药可救! 她回过神来抽出手刚准备奔向阮灵儿,就听见面前忽然传来一记冷笑。 “想救那个小孩?晚了哦。” 男孩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说出的话却冰冷的不掺杂半分感情。 白莹莹一愣,猛地抬起头就见到满身鲜血的男孩,染满鲜血的手上还抓握着什么鲜红的东西,‘嗒嗒’的滴落着鲜血。 “什……” 白莹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目光,她僵硬着扭过头去看向男孩身后,就见阮灵儿洁白的公主裙已经染满了妖冶的红。 而她整个人仿佛被一根钢钉死死钉在车顶上一般,双腿无力的耷拉下来,‘嗒嗒’的鲜血顺着公主裙和手指跌落,看不清表情的小脸只能隐约可见一片毫无生机的灰白。 “怎么可能!你!” 白莹莹一时间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脑海里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开。 意识一片空白间,突然一股灼热滚烫的力量从左胸处涌出,以烈火灼身般的趋势骤然间席卷了全身。 战意艰难的将眼睛撑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中只隐约可见男孩手中似乎还隐隐脉动的……分明,是一颗心脏! 那血脉砰砰鼓动,仿佛生命中最后的余晖。 不知为何,他一片昏暗的世界中那枚心脏仿佛闪动着微光,淡淡的金色微弱而清晰。 战意还想再看,就觉得身后猛然一阵灼热,仿佛烈火焚烧般顷刻席卷而来。 意识即将粉碎,战意心里甚至还没来得及接受阮灵儿猝不及防的死亡,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动之际,身后仿佛传来一道压抑着痛苦的低哑嗓音。 “你竟然敢动她……” …… 此刻,阮灵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幻境中双目赤红的白莹莹,眉头紧紧蹙起。 此刻,白莹莹满头长发无风自动,飞舞的青丝光影流动间仿佛泛起了点点白光。 不过眨眼间,就见白光蚕食着从长发尾端席卷蔓延,竟已经化作了半白半黑的颜色。 甚至随着白光向上席卷,白莹莹双目中的猩红也愈发炽盛。 “嘶……” 阮灵儿看见这一幕,仿佛猛地想起什么。 当初,师门中记载‘域外飞魔’的古籍中似乎就有关于这样的描写! 只可惜那本书被焚毁了大半,依稀的字眼中并不能窥见域外飞魔的全貌,可是此刻…… 阮灵儿大脑飞速转动间,仿佛想起了什么。 当初在道观,玄真道人掌中捧着还没化形为人的白莹莹对她说,以后阴阳界究竟能不能光复,答案可能就在它的身上。 难不成,玄真道人隐藏着什么秘密? 而那个秘密的关键,就在白莹莹的身上! “白莹莹!” 阮灵儿眼看着白莹莹的状态越来越古怪,几乎没忍住担忧出声。 然而昏迷不醒的战意却仿佛被灼烧到了受不了的程度,他艰难的睁开眼,竟伸手握住了白莹莹的手腕。 “好烫……” 微弱的嘟哝声在寂静的黑夜里骤然清晰,阮灵儿只见战意手腕上的红绳忽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流转闪烁着化作一道锁链。 仅仅是眨眼间便缠绕着白莹莹似乎无限膨胀的气焰,骤然间消弭于无形。 “咦,我……” 白莹莹飞舞的长发落下,黑光重新占据了主导,将寸寸席卷的莹白逼得寸寸败退。 她眼光中有一瞬间的茫然,然而视线落在怀中昏迷不醒的战意和不远处车上阮灵儿血迹干涸的尸骨时,她猛地咬紧了牙关。 面目狰狞间,她头顶泛着莹白的大耳若隐若现,一副即将化形的样子。 白莹莹缓缓弓起身子,小脸上泛起莹莹的白光,指甲迅速飞涨,化作兽爪般的轮廓,却见小男孩露出虎牙冷笑一声,抬起手化作长刀,作势就要一刀双杀战意和白莹莹。 战斗一触即发,一道乌光却从身后骤然激射而来,猛地从两人之间划过! 小男孩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瞪大了眼睛,竟看着自己坚如金铁的手臂上出现一道平滑的裂纹,紧接着高举的手刀竟不受控制的从手臂上滑落。 “谁!哪个不长眼的!” 他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恨恨的扭过头去,就见到车顶上,阮灵儿原本已经凉透的‘尸体’竟缓缓地,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艰难扭曲着站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他,一张原本精致的小脸被抹去了五官,乌黑的小脸上平滑的像一只毫无生机的布偶。 紧接着,就见她竟缓缓地咧开了嘴,撕裂的布面蔓延到了耳根,红线纠缠着勾勒出嘴的轮廓,原本应该是双眼的地方泛起了隐隐的白光。 她咧开嘴‘笑’着看向他,傲然道: “小屁孩,你的对手在这边。” 第43章 人形傀儡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白莹莹一时间都忘了怎么化形。 那个形似阮灵儿的人偶动如迅雷,几乎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和满头是血的男孩厮打在了一起! 一片黑暗中隐约可见仿佛金铁交错闪动的火花,不时传来男孩难掩惊慌失措的叫喊: “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怪物!” 白莹莹闻言,努力看向黑暗中,只见阮灵儿不甚清晰的轮廓中,隐约可见闪烁着微光的双眼和随着张合间扯动红线的大口。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话间,阮灵儿一个凌空飞跃,明明是一双稚嫩的手,却仿佛一枚锋利的飞刀般从男孩的天灵盖直戳而下。 仿佛头骨不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而是一块豆腐那般。 白莹莹惊讶的长大了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男孩被阮灵儿这一劈硬生生的分成了两半。 迸射的鲜血仿佛撕裂了黑暗。 一道微黄的光刺入眼帘,以吞噬之姿蚕食着周遭浓烈的暗,顷刻间眼前的场景便恢复了原状。 车上的血迹随着退去的黑暗消弭,身上的剧痛仿佛也在随着黑暗的消散而抚平。 白莹莹再看过去,便见方才那个男孩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本就灰白的脸色更呈现出一抹败色。 然而,白莹莹再看向方才酷似阮灵儿那个傀儡的方向时,却见一张黄纸随风打了个旋儿,飞向了车的方向。 她抬起头,便看见阮灵儿坐在车顶上,双腿一晃一晃的,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小男孩。 “只许你用幻境,不许我用吗?” “你……你……” 小男孩闻言,艰难的抬起头来,原本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透着一抹委屈。 “怎么可能,他明明说这个幻境很厉害的……你,你就是一个小屁孩!你怎么可能自己支撑幻境!” 阮灵儿闻言挑了挑眉,“他?他是谁、” 小男孩自觉失言,连忙捂着嘴疯狂摇头。 他近乎惊惧的看着阮灵儿的方向,身体却在不易察觉间努力向后退去。 没等阮灵儿说话,更见他竟然眨眼间化作一道迅雷般的黑影,以常人不可能的速度飞快冲向巷子里的方向。 阮灵儿小眉毛轻蹙,见状倒也不急,只是懒洋洋的撑起身子,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地上。 小羊皮靴子落地发出‘哒’的脆响。 阮灵儿迈步,每次落脚都伴随着娇俏的哒哒声,不刺耳,却宛如催命的丧钟。 她的速度明明不快,却仅仅是两步,便已经来到了小男孩的身后。 小男孩眼看着巷子近在眼前,唇角的喜色还没来得及勾勒,就听见耳畔清脆的嗓音,仿佛趴在肩头的魔鬼勾魂的低语。 “你不会以为,你跑的掉?” “啊!鬼啊!!!” 小男孩尖叫一声,脚下更用力,一跃就要躲回巷子里,谁知道眼看着黑暗近在眼前,面前却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墙! 他整个人重重的拍在墙上,撞得七荤八素,眼看着巷子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脚步。 恰逢此刻,阴风吹过,一身汗毛炸起。 他回过头,脸上竟带了要哭不哭的表情哀求道:“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欺负小孩!!!” 白莹莹:“……” 阮灵儿:“……” 她一时间没觉得哪里不对,她本来就在欺负小孩。 可是回过神来,如今的自己才三岁的年纪,再看看面前年纪差不多七八岁的小男孩,谁是小孩还真不好界定。 阮灵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的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难道就想这样一直不人不鬼的过下去?” 小男孩闻言一愣,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 “你说谁不人不鬼呢!你才不人不鬼!你全家……” 他话还没出口,阮灵儿夹在指尖的黄纸已经微微泛起红光。 “我劝你慎言,惹毛了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她话落,男孩果然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满脸委屈的看着阮灵儿。 “把你这幅德行收一收,我没有跟死人说话的兴趣。” 小男孩闻言,脸上更委屈了,满头满身的血渐渐淡去,甚至连身上脏兮兮的衣裳都换了一身,变成了一身精致的童装,还是当下流行的款式。 这样子的他乍一看去跟普通的小孩已然没什么区别了,这样的变化落在白莹莹眼中却也没掀起什么波澜。 白莹莹虽然不记得自己是从哪知道这些事情的,但她脑海里就是知道,正常的鬼死后本身也是正常人的样子,不过是换了一个世界生活,只是有时候迫于无奈,不得不用那副死状凄惨的样子来迷惑他人。 总的来说,差不多起个自我防御的作用,毕竟若是被凡人的阳气冲撞,饶是鬼也要难受好几天,所以阴阳两界本就是互不干预的更好。 遇到那种阳气很旺盛的人,说是鬼更怕人一些也不为过。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真的,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而此刻小男孩站起来,双手交叠在身前,低着头不敢看阮灵儿,只是一副打了败仗的样子委委屈屈道: “女侠,你就说你要干什么,我还不想死……我还想留在这里,可以看见我的爸爸妈妈。” 阮灵儿闻言,无奈的抽了抽唇角。 “你已经死了。” “我……我知道,可是现在这样我就可以远远地看着爸爸妈妈和弟弟了……” “你是自己想留在这里的,还是找不到去地府的路?” 阮灵儿眉间微蹙,一双灵动的大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男孩。 “你知道被炼成傀儡,你可能会这辈子都这样不人不鬼的活下去吗?不能投胎,不能转世,也不能再去地府,只能以这样的姿态在三界之外徘徊。” 从方才幻境中,他能一脚踢飞战意时阮灵儿就能看出来,这小孩是连同肉身都被封印在了这副傀儡里,才会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和强度。 换种说法,就是和现在这个世界人们口中的僵尸很像,但付出的代价,则是永远徘徊在三道之外。 在她们那个时代,用活人,乃至于刚死的人炼制傀儡都是极为阴毒的术法,为所有门派所不齿,一度被列为禁术,但凡被发现都可能被踏平门派的那种。 阮灵儿面色严肃,心想究竟是哪个缺大德的居然用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来炼制傀儡之际,却听面前的小孩嘟哝道: “我知道,他都跟我说了,但是我真的,真的好想留在爸爸妈妈身边啊。” 第44章 混账东西 “胡闹。” 阮灵儿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过此刻,她已然不敢再耽误时间。 黄纸泛起红光,面前的小孩一愣,天旋地转的感觉席卷而来之际,他看见她手上那张黄纸越来越大。 隐约的,他看见满天星辰,直到视线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白莹莹张了张嘴,看着阮灵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阮灵儿看她一眼,又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晕倒的莲姨,冲她扬了扬下颌,示意她照顾好莲姨和战意后,便急匆匆迈步走入巷子中。 视线习惯了黑暗,她指尖在眼前一抹,果然看见白日里莫名出现的那堵墙中一抹红光的余韵。 很显然,曾有人在这里布置过阵法,不过此刻仅凭这些残留的微弱波动,阮灵儿也不能确定眼前的阵法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脚尖轻点,人已经出现在了水泥墙头。 墙砌的很高,连成年人都无法轻易攀爬的高度。 阮灵儿居高临下的看下去,隐约能看见巷道中散落着蒙尘的塑料瓶,塑料袋,还有一件已经变得脏兮兮的衣服。 墙上隐约可见斑驳的血迹,想来就是那孩子顽皮跌落时迸溅出来的。 这里没什么特殊的。 阮灵儿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忽然却有一抹幽光闪现,让阮灵儿猛地顿住脚步。 她微蹙着眉看过去,发现那处微光正出现在墙角,隐约被那片血迹所覆盖。 脚尖轻点,阮灵儿已经出现在了巷道之中。 巷道狭窄,连小孩子想要挤入都显得艰难,不过对如今不足三岁的阮灵儿来说尚有余地。 她蹲下身,指尖轻点。 微弱的残光骤然大亮。 “竟然仍有余力?这是多么强大的阵法?” 阮灵儿抿了抿唇,越强大的阵法,要完全散去的时间越长,比如眼前这个。 她相信这个阵法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阮灵儿合上眼,指尖凌空轻点,墙面上顷刻出现了一道泛着黄光的三角形复杂阵法。 “时回。” 她并拢双指,口中念念有词,指尖一划,周遭场景骤变。 斑驳的墙面变得光洁,原本漆黑的巷道撒入了菲薄的晨光,遥远的街头隐约听见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包子,馒头,稀饭……” 阮灵儿目光逡巡着,身后却突然出现一道嗓音。 “冉冉!妈妈回来了!” “妈妈!!!” 阮灵儿猛地一惊,回头却见巷道中空空如也,唯有女人古怪耳空灵的声音回荡。 “妈妈!!!” 男孩激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阮灵儿蓦然一惊。 她抬起头,正见到居民楼顶楼的窗户边,小男孩笨拙的爬上了窗台,满脸激动的冲她的方向挥手。 “什……” 阮灵儿瞳孔微缩,刚想说话,就听耳畔再度传来女人空洞的嗓音。 “冉冉,快下来,妈妈回来了!” “妈妈我来了!” 紧接着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传来。 阮灵儿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小男孩头朝下狠狠砸落。 他唇角还挂着笑,脸侧掺杂着白浆的鲜血却缓缓顺着墙角流出…… 阮灵儿小嘴微张,心头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 紧接着,楼上传来狐疑的嘟哝声。 “什么动静,谁家杀千刀的又乱丢垃圾!要不要脸了啊!” 穿着老头乐背心的男人骂骂咧咧的推开窗,低头看向巷道中,整个人却猛地一愣! “卧槽!” 他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楼上又丢了什么?真是,哪天该叫物业……” 女人不悦的话音未落,就听男人猛地惊呼一声,颤抖着嗓音低吼道: “快!快叫救护车!楼上小孩掉下来了!” “什么?!” 女人惊呼一声,猛地冲过来一把推开男人,看见面前的场景脸色猛地一白! 她握着老式手机的指尖发白,紧接着颤颤巍巍的将手机举到耳畔,声音颤抖道: “救,救命啊!出人命了!” 阮灵儿像个闯入的旁观者,默默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她低垂着眼,看着男孩的身体缓缓顺着巷道的墙滑下,扭曲成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 阮灵儿咬了咬牙,一张小脸气的发青! 这究竟是谁干的! 是谁!在这里布置了迷幻的阵法,让这么小的孩子因此送命! 她粉拳紧握,近乎澎湃的愤怒无处发泄,脑海里迅速地联系之前的到的线索开始分析。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个怀疑的竟不是将小男孩的尸骨炼制成傀儡的神秘人。 炼制成傀儡,封印灵魂脱离三界这种事情,没人会傻到告诉一只即将沦为工具的傀儡。 否则傀儡但凡出现一点抗拒的意思,傀儡术就将给施术者带来严重的反噬。 虽然阮灵儿觉得,就算是小男孩知道真相后自愿成为傀儡,此事也有极大的风险,非常人所能承受。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往下深思之际,肩头却被人从身后轻轻一拍。 !!! 阮灵儿回过神来,立马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看向身后,同时已经单手掐诀做出防御的姿态。 可是很快看见眼前的女人,饶是阮灵儿都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妈……妈妈?” …… 车上。 白莹莹咬着下唇,看着坐在前面昏睡不醒的莲姨,和怀中浑身血迹随着幻境的消散而褪去的战意,惨白的脸仍旧是一片担忧之色,眉间也不自觉的微蹙起来。 “阮灵儿进去已经有十分钟了……” 白莹莹紧张的揉着手指,想下车,可偏偏如今的她又不能离开战意太远。 她的天劫马上就要到了,她躲了千年,这次的天劫不知道会凶悍到何种程度。她唯恐自己离开战意半步,就会被一道惊雷劈得渣都不剩! 她的眼光,远远的望向漆黑一片的巷道中…… 然而很快,白莹莹目光一顿! 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巷道前的男人! 那男人约么二十岁的样子,身形清瘦,容貌却是难得一见的清秀。 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袍,是白莹莹印象中仿佛在哪见过的款式。不过俨然还没等白莹莹纠结面前的男人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之际,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巷道之中。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趴到车窗边四处张望着,余光中却瞥见一抹亮色闪过。 白莹莹定睛一看,巷道前,一枚微微闪着银光的玻璃瓶正被人端正的摆放在巷道的正中央。 她眨眨眼,不由得喃喃出声…… “这……这是那个男人送来的东西?” 第45章 西装女人 阮灵儿回到车上后一言不发,甚至一直到了别墅,都只是若有所思的拿着白莹莹交给她的那个瓶子出神。 眼看着阮灵儿大门合上,莲姨欲言又止。 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也是一副半晌回不过神的样子。 她虽然几乎也没看见什么重要的场景,但方才的经历有多凶险她也是能意识到的。 此刻,莲姨甚至在想这些事情下次是不是还是应该跟老爷说一声的好。 虽然灵儿小姐大概率是遗传了老夫人的能力,但若有朝一日真的跟她单独出门时出事了,她要怎么和小姐交代啊! 这可是小姐唯一的女儿。 莲姨这边忐忑着下了车,将昏迷不醒的战意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准备离开,月光撒入窗棂,隐约看见战意手腕上一抹白光一闪即逝。 莲姨揉了揉眼,没多纠结,轻手轻脚的合上了房门。 而此刻,阮灵儿脸上略有倦色浮现,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玻璃瓶,还是露出一副无奈之色。 想了想,她从桌上拿起玻璃瓶,放到了床边的茶几上。 她整个人躺回床上,双手掐诀,合上双眼,呼吸渐渐平缓起来。 黑暗中,却发生了奇特的一幕。 只见阮灵儿身上忽然泛起了点点蓝光,与此同时桌上的玻璃瓶也泛点蓝光。 微光随着呼吸一明一暗,耳畔渐渐响起微弱的嘈杂。 阮灵儿淡然的睁开了双眼,梦境中,赫然是白日里那条巷子。 街上熙熙攘攘,赫然是白日里那条巷子的样子。 她眯了眯眼,就看见一辆车缓缓停下,紧接着下车的赫然是萧天睿的身影。 一道香风划过鼻尖,阮灵儿回眸,就见到白日里见到那名昏迷的女子匆匆跑过,黑色的长发划出一道亮泽的弧线。 紧接着,萧天睿跑过,后面紧随其后的就是他们三小只。 阮灵儿赫然抬头,便清晰地看见白日里已经被水泥封住的墙缓缓地塌陷出一个大洞,紧接着场景扭曲,变成了白日里他们看见过的那般模样。 而战意拉着他们两个躲了进去,阮灵儿眯起眼。 从第三个角度,她赫然清晰地看见他们周遭笼罩的那一抹红光。 只是,那道红光似乎并非凭空出现,黑暗中一抹乌光仿佛被红光阻挡住了一般,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在了半空。 阮灵儿有些咂舌。 “白天我竟然都没注意到这乌光的存在。” 她喃喃着,指尖抚了抚下颌,但以她的聪明才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当时可能她们已经出现在了红光编织出的幻境中,没察觉到也是理所当然,何况那一抹乌光她也是夜晚特意去探查,甚至快要走到阵法之上才启动了阵法。 那个阵法的威力已经很薄弱了,这般波动很容易被人忽略。 然而很快,阮灵儿的注意力重新落在了那一抹红光之上。 红光是瞬间形成的,隔着红光,她不再能看清里面他们几个的场景,不过阮灵儿眯了眯眼,她皱着眉走上前,伸出手触碰红光之际,却见那红光竟蠕动着光华一闪,一枚眼球竟瞬间从阮灵儿指尖露出。 阮灵儿看着面前的眼珠一愣,却发现很快,眼珠露出了比她更惊恐的神色! 不过一闪,红光骤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从巷道中跌跌撞撞跑出来的他们几人。 阮灵儿张了张嘴,看见自己从自己的身体中穿过……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如此清晰的昭告她此刻正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可是对比之下,另一种感觉则显得更为怪异。 因为她很确定,红光那一刻是明显‘看见’了自己。 也就是说,她此刻虽然是在梦境之中,但那一道红光,不,准确的说是那一枚眼珠,居然可以看见跨越时空的她自己! 这个发现,让阮灵儿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眼下,随着几人离开,墙面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与之一同消散的,便是那道红光。 阮灵儿眯起眼,虽然并不清楚红光的来源,可是她可以确定这道红光的来历并不简单。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们几人都已经离开了此处。 看样子,正是白日里萧天睿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女人不是阮诺的时候。 只是此刻,阮灵儿却没离开。 她借着那个瓶子回到了这里,主要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那只奇怪的眼睛。 她清楚自己一定会找个机会回来好好查一查那只眼睛的真相,可是当务之急是…… 正当她这般想着,白日里那个女人却忽然出现。 她黑长的头发柔顺披散在肩头,眼光正死死的看着她的方向。 “你说过,我帮你这个忙,你就让我再见他一面!” “我?” 阮灵儿蹙着眉,猛的一扭头,却看见逆着光的巷道尽头,一个穿着长款西装的女人,头戴一个宽沿的帽子,柔顺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帽檐下露出一抹红唇,勾勒出兴味的弧度。 “我确实可以让你见他,可是……他似乎不太想见你。” “不!这不可能,你……” 长发女人露出激动之色,她微微弓起长腿做攻击状,阮灵儿一眼看出,这个女人是个练家子!和白日里的中年妇女口中的‘小傻子’截然不同。 然而没等长发女人有所动作,就见那名西装女子竟从怀中摸出一枚符篆来。 看见那枚符篆,阮灵儿猛地一愣! 这女人,随手拿出的竟是他们那个时代都难以炼制的高阶符篆! 还没等阮灵儿反应过来,就见那枚符篆猛地激射而出,眨眼间贴在了长发女人的额头。 那女人身子猛地一僵,竟直挺挺的栽倒在一旁的垃圾堆中。 而西装女人见状,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发出‘啧’的一声。 那女人,有两把刷子。 说着,她伸出手,只见一抹银光从长发女人衣襟口袋滑出,没等阮灵儿看清是什么东西就‘嗖’的一下滑向了西装女人。 阮灵儿只觉得空气一阵波动,紧接着她露出震惊之色。 只因那一抹银光中,她似乎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而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东西只有……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那枚银色的东西,和她母亲有关! 没等阮灵儿反应过来,正想追上前去,就见那西装女人竟在拐角处身形一闪,便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传来,看着去而复返的萧天睿,阮灵儿眯了眯眼,露出古怪之色。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那个西装女人做的局?” 第46章 那个女人醒了 西装女人身份不明,将他们一家人引到巷子那里有什么目的也不得而知。 阮灵儿如今的灵力不足以突破桎梏去跟着那个西装女人一探究竟。 “呼……” 睁开眼,回到现实世界,天光早已大亮。 反观床头的玻璃瓶,银白色的不明物质已经消失殆尽,化作一捧轻灰跌落在瓶底。 “看样子,你的使命也完成了。” 阮灵儿长舒口气,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伸出手抓过玻璃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中。 “那个人……” 东西是白莹莹转交的,阮灵儿从始至终并未亲眼见到那个穿长衫的男人。 但莫名的,阮灵儿觉得那个男人之所以会莫名的出现,并且帮她,和白日里那个女人有关。 心里冥冥中有种直觉,那个男人,就是那个长发女人想见但没见到的那个人。 “什么,你说她已经醒了?” 门外,传来萧天睿的声音。 ‘咚咚’两声传来,萧天睿一手举着电话,一边探头看向床铺的方向。 阮灵儿看过去,一头惺忪的短发炸起,像一头可爱的小狮子。 看见这一幕,萧天睿不由得一愣,一时间觉得自己竟然眨眼间就有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了,阮诺还真是会给人制造惊喜。 不过……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对于昨天好不容易见到了唐景明,唐景明却完全不记得阮诺的存在这件事,萧天睿至今都觉得离奇。 几年前,初见阮诺时那种神神秘秘的感觉仿佛又出现在了那个长发女人身上。 阮诺,不……准确地说是阮家,究竟在隐瞒什么事情。 “灵儿,下楼吃饭了。” 阮灵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耳朵却微微竖起聆听萧天睿那边的语声。 看样子,那个长直发的女人已经醒了。 她的命格特殊,尤其是那块银色的东西加持,饶是人在面前阮灵儿都分不清她和阮诺的区别,如果这一切都是西装女人做的局,那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 阮灵儿陷入沉思。 要知道当年就算是他们以鬼王妻的血肉诱捕鬼王,也没能找到几乎能完全一样的替身,虽然如此鬼王依旧是上了当,被封印在深渊之下,但那毕竟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尤其是如今萧天睿疯了似的铺天盖地的寻找阮诺,对方如果只是想要萧天睿入局,也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难不成……这个局是冲妈妈来的?” 阮灵儿抽开椅子,正要艰难的爬上去,身后却传来略带不爽的语气,漫不经心道: “爸爸,今天要出门吗?” 随着话音落地,阮灵儿只觉得视线猛地拔高! 没等她反应过来,战意竟已经顺手将她拎到了椅子上,甚至下意识的将椅子推近了几分,可口的早餐近在眼前。 阮灵儿眨了眨眼,心说战意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谁知整整一顿早饭,战意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她一眼,仿佛昨天的事情都不曾发生一样。 难不成……白莹莹又消除了战意的记忆? 可是他如此敏锐的人,昨日既然都有所察觉了,还会被这么容易的消除记忆吗? 阮灵儿这顿饭吃的有些心事重重,耳朵却始终悄悄竖起来听饭桌上父子二人的对话。 “爸爸你放心去上班,如果妈妈回来我一定会留住她的。” 萧子濯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萧天睿见状无奈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萧子濯的头顶。 战意闻言却状似不经意般上上下下打量了阮灵儿一眼,嘟哝道:“阿姨也真是的,自己女儿都丢了,真就一点不担心吗?” 话落,萧子濯和萧天睿手上都是一顿。 其实萧天睿心里跟明镜似的,阮诺既然将阮灵儿藏了这么多年,就不可能不害怕被他发现。 如今这是干什么? 破罐子破摔? 心里知道不管阮灵儿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能照顾的很好是! 萧天睿指尖有些泛白,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想给阮诺发个短信,就说‘你女儿在我手上’。 突然,就可以理解电视里那些反派的心情了。 然而,很快,萧天睿反应过来。 哼,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想见她,还要用孩子做要挟? 一旁的萧子濯一言不发,看着爸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也是知道了什么。 他看向一旁乖巧吃饭的阮灵儿,心说他是哥哥,也会照顾好妹妹的,只是没想到,妈妈竟然对爸爸就如此放心吗? 要知道,当初他发烧了三天三夜萧天睿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从老家回来的莲姨提醒他才捡回来一条小命! 爸爸带孩子的技能,简直是用他的命充值出来的啊! 说不想妈妈是不可能的,萧子濯始终觉得爸爸带自己能活到现在实属奇迹,她就这么放心这个男人带他和妹妹吗! 想到这里,饶是懂事如萧子濯心里也不免有些幽怨了。 餐桌上,透着一股子低落的气氛。 阮灵儿喝完面前的粥,小嘴一抹,看向萧天睿。 “爸爸去哪儿,今天可以带我一起吗?” 萧天睿闻言一愣,也顺着阮灵儿的目光看向萧天睿。 他也想跟着爸爸,但是爸爸经常工作忙,没工夫搭理他,甚至有时候带着战意都不带他,萧子濯再成熟懂事也是孩子心性,对于此事多少是有些期待的。 然而战意瞥了阮灵儿一眼,没说话。 萧天睿却想了想,看了一眼萧子濯。 “你的钢琴好几天没练了,今天就别跟我去了。” 萧子濯瘪了瘪嘴,呐呐的点了点头。 反观战意一脸沉着冷静,萧天睿愿意带他就带,不愿意他也不强求,虽然嘴上不说,萧天睿对他也不差,但是清楚自己身世的战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和萧子濯有完全一样的待遇。 寄养就是寄养,他不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谁知,萧天睿看他一眼。 “阿意想去的话可以带灵儿跟我一起去。” 战意闻言一愣,有些受宠若惊。 阮灵儿倒是没表达什么意见,看了一眼送着一家人到门外,有些蔫头耷脑的萧子濯,只是笑了笑,拉着他的手道: “哥哥,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要乖乖在家等我们哦。” 第47章 思念成疾 阮灵儿见到那个长直发女人的时候,并没有梦中所见那般剑拔弩张。 略微茫然的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若是没有昨夜,你说她是小傻子阮灵儿也是信的。 不过,没有这样的如果,其实就算是真的没有见过,从她身上的血气也不难判断,这个人演技一流。 “大姐姐,你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阮灵儿一边说着,一边关切的跑上前去,状似不经意的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毕竟她如今只是小孩的躯体,就这一点来说,小女孩对与女生的相处来说很有优势。 “你是……” 长发女生双眼发直,略显呆滞的低头看向她。 “姐姐,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妈妈啊,她昨天也到了那里,但是我们追过去就只看到你啦。” 阮灵儿没回答女人的问题,反正她说了名字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是谁。 人刚醒过来的时候通常大脑是最茫然的,也是最好套话的时候。 阮灵儿并不想错过这难得的良机,毕竟若非主人自愿的情况下,饶是阴阳师能够精确判断出来的情况也少之又少。 “你妈妈是谁啊……” 女人再次露出茫然的表情。 此刻,萧天睿迈步走了进来,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小姐,昨天我们到那里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人闻言,再次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假装,以至于有一个瞬间,阮灵儿都怀疑她是不是被那个西装女人那张符篆撞坏了脑子,可是那虽然是高阶符篆,却不带损伤人类大脑的作用,顶多只是麻痹。 阮灵儿仔细的盯着女人脸上的每一分表情,可是沉默了片刻,女人却露出歉然的笑意。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阮灵儿眼光闪了闪,不曾说话。 她觉得,她要是说出妈妈的名字,这个女人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的,虽然她得到的信息很少,可是能找到如此完美的替身,阮灵儿不觉得是巧合。 哪怕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应该是那个西装女人找到的替身,可是阮灵儿心里有种直觉,她一定和阮诺接触过。 那她的身份是什么?是为了帮阮诺的忙,还是为了做那个西装女人的局中人,阮灵儿暂时不得而知。 对此,萧天睿没再说什么。 进入病房之前,护士就提醒过他,这个女生似乎大脑受到过严重创伤,甚至神志不清都有可能,他们可能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信息。 “既然这样,姐姐你好好休息。” 阮灵儿目光看向地上,能知道的她应该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脉象沉稳,苍劲有力,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受过任何外伤,至于她为什么会答应帮西装女人伪装成妈妈,或许真相就在不远的将来。 阮灵儿没再纠缠,想起昨晚在那个幻境里看见的阮诺。 就算只是幻境,阮灵儿仿佛也知道,真正的阮诺一定就在不远处,甚至,是她带自己走出了那个幻境。 今天的阮灵儿显得如此心事重重,战意也没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沉默的上了车。 殊不知,楼顶,病房窗前。 女人微微蹙着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又看向缓缓开远的豪车,目光微闪。 她下意识捏了捏手腕,苍白的薄唇微抿。 “这年头,怎么有人真的能狠心抛下自己的孩子呢?” 还有…… 女人走回病床上落座,看向方才萧天睿坐过的椅子,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那个西装女究竟想干什么?她要这个男人的血有什么用。” 她指尖轻轻抚过额头,那是那个女人给她使用符篆的位置,而那个符篆之后附加了一个小小的追加咒语。 那就是,第一个碰到她的人,会流血。 至于血,对寻常人不过是污秽之物,但对这些搞阴阳道道的人来说,恐怕是大有用处。 这件事,她究竟应不应该告诉阮诺? 或者说,如今的她,又要怎么才能联系上阮诺? 她知道,阮诺如今一定陷入了某些危险之中,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她冒险出现,传递这个消息? …… “阿意,你先带灵儿回家,我还要回公司处理工作。” 半路上,萧天睿一手揉着眉心,有些无奈。 其实带上阮灵儿,他也是希望阮灵儿可以从那个女人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毕竟方才再看见这个女人的一刻,昨日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仿佛都豁然变得清醒。 他很确定,自己见到的‘阮诺’就是这个女人。 虽然身量不管再像,他也不至于这个距离还分不清自己的女人。 萧天睿倒是没想那么深,只觉得自己是思念成疾,看见一个与她相似的女人会认错也是情理之中。 而阮灵儿没说什么,眼光却看向前面开车的莲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萧天睿的秘书在前方的路口,静等萧天睿的到来。 若不是近来被阮诺和阮灵儿的事情牵扯了大半心神,萧天睿闲的阮灵儿都快忘了他好歹手底下还有个大公司,怎么说也是个富商家里一家之主的存在了。 萧天睿离开后,莲姨终于没忍住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小小姐,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回家。” 她眼光透过后视镜看向战意,似乎是希望小少爷能帮着劝两句,谁知道战意收到莲姨的眼神,只是又冷冷的看了阮灵儿一眼。 “我们不去的话,你自己是不是也会偷偷过去?” 阮灵儿:“……” 经历了昨夜,莲姨也算是把战意视作自己同一阵营的人,毕竟一个人背负秘密确实是有些辛苦,然而战意的表现太好,一顿早饭吃的让阮灵儿以为战意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情。 感情……演技好啊! 她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迫切地想知道那只眼睛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那种东西在那一片地区流浪,若是无害还好,但是那东西但凡想害人,阮灵儿觉得这个时代恐怕没什么人能收拾的了。 她想速战速决,如同战意所说,就算是偷偷来,她也一定要搞清楚那只眼睛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个……” 阮灵儿眼神躲闪着,心想这道送命题到底应该怎么答。 然而战意却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昨天你答应我的事情,似乎还没有个交代,我不问你,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第48章 她的故地 说实话,许是早上战意表现得太过淡然,阮灵儿几乎已经忘了还有跟战意解释的这一茬了。 不过说实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毕竟她就是阴阳道道中人,实话实说永远是最简单的答案,但信不信,就要看听的人怎么想了。 “这次的事情忙完之后,我一定和你好好解释。” 面对战意的质疑,阮灵儿并没有拐弯抹角,稚嫩的语声中透着几分郑重。 不过她也没给战意多说的机会,只是自顾自的闭上眼,沉默的靠在儿童座椅里,一言不发。 汽车缓缓停下,阮灵儿还没睁开眼,但眼前赫然已经浮现出了这附近的景象。 只是在阮灵儿眼中,看到的不是肉眼看到的彩色世界,而是一片深邃的黑,和微弱的亮光组成。 “乾位,东南,离火。” 阮灵儿喃喃出声,就见一只红色的眼突兀的从黑暗中撕裂一道缝隙,随即狠狠一瞪,阮灵儿只觉得双目剧痛间,不由得吃痛出声。 “嘶……这玩意儿还挺厉害。” 阮灵儿猛地双手捂住眼睛,手腕却猛的一紧,战意脸色难看满眼关切的看着她,就见阮灵儿放下手,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却显得赤红,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那般状态。 “你的眼睛……” “不碍事!” 阮灵儿说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往下跳,战意见状却猛地皱了皱眉,一伸手拽住她的衣领。 “你又要到哪去?不是过来看看就行吗?有什么事情,回去叫黄大师来。” 阮灵儿一愣,蓦然回首,脑海中已经感觉不到那只眼眸的气息。 她‘啧’的一声,想说什么,又想起来战意终究不是阴阳中人,不明白他方才究竟耽误了什么事情。 她想说这东西厉害,恐怕黄大师来了也无济于事,转念一想要是这样说,估计战意更不会放她走。 正当阮灵儿左右为难,心想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跟他解释她的身份和那只眼睛有多凶险。 念头转动间,就见战意伸手拽住她的手臂,不容置喙道: “要去的话可以,我跟你一起去。” 阮灵儿:“……” 她心说,那一夜他被那个小崽子虐成什么样他是不是忘了。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战意说:“白莹莹说,我命格够硬,说不定能帮上你。” 阮灵儿:“……” 这个白莹莹,究竟了不了解情况,就这样跟他说! 阮灵儿抽了抽唇角,终究是没说什么,总之她谨慎点,注意保护战意的安全便是。 “那好。” 阮灵儿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看向莲姨。 “莲姨,你就在车上等我们,如果太阳落山我们还没出来,辛苦您通知一下黄大师。” 莲姨抿了抿唇,看着阮灵儿焦急的样子到底是没说什么。 眼看着两小只向巷子里走去,莲姨双手握了握方向盘,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难不成……她要找的是当年老夫人藏起来的那件东西?” 喃喃着,莲姨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骇然道: “不好!” 想着,她飞快摸出手机拨通黄大师的电话。 “黄大师,有点急事,辛苦您过来一趟!” …… 阮灵儿如今已经感应不到那只眼睛的所在,只能沉默着在周遭乱转,脚步却不知何时来到了面前这栋废弃的居民楼前。 “这里看起来已经没人住了,你过来要找什么吗?” 战意看着面前废弃的居民楼,又看向阮灵儿,眼中略带疑惑。 她似乎是从出生就没在国内待过,既然之前连爸爸都没见过,阮诺阿姨应该也没跟她讲过更多关于从前的事情。 她应该不知道,这是阮家之前的住所…… “不知道。” 阮灵儿脸上也浮现出一缕茫然,但她一个阴阳中人,有时候更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 既然来都来了,趁天还亮着,去看一眼也无妨。 想着,她就晃了晃手腕,仰头看向始终抓着她不松手的战意。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战意:“……” 他想说,这种地方又不好玩,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阮灵儿这般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但是好像说不出来。 沉默片刻,听他道: “要去就去,但是玩一会就要走了。” “好。” 阮灵儿并不想解释她不是来玩的,不过这个时候解释什么都显得多余。 老式的居民楼,推开铁门就发出了巨大的‘吱嘎’声响。 灰尘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随着尘封的大门推开,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寒意。 战意嫌弃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刚想说要不直接带她去四楼看看。 那里之前是阮家的房子,既然来都来了,顺路去看看也无妨。 战意始终没提此事,心说阮灵儿这么小的孩子知道的太多也不好,若是日后上了学,知道自己家原来在破房子里容易自卑。 她没见过阮家的繁荣,也没见过阮家的衰落,过去的事情一笔带过就好,战意没带过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把握从前的记忆在孩子心中的分量,心里不自觉就带了几份孝心的意味。 谁知,阮灵儿始终走得很慢。 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阮灵儿每到一层楼就会停下歇一会,战意以为是小孩子体力不好,也不曾过多催促。 然而阮灵儿经过每一层也并不停留,只是闭眼细细的感受片刻,又毫不犹豫的向楼上走去。 直到来到曾经阮家居住的四楼,战意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灵儿竟毫不犹豫的往里走去。 战意一愣,下意识拉住她。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阮灵儿被拉的脚步一顿,抬头眨了眨眼。 “什么……地方?”她只是感觉到这里有很微弱的气息而已,想来确认一下。 她虽然不能再清晰的感受到那枚眼珠的位置,但身为阴阳中人,她的灵识相较寻常人会敏锐地多,所以阮灵儿并不觉得来到这里只是简单的巧合。 尤其是她正在全力搜索那枚眼珠的位置这种关键时候。 “是啊,这里原本……” 战意见她的茫然不像装的,刚要说话,眼光看向走廊尽头却猛地一直! 阮灵儿见状,眨眨眼顺着他看得方向看过去,双眸却豁然一顿。 阮灵儿清楚的记得,居民楼外进来的时候还是大亮的白天,可是此刻走廊里昏暗阴沉,处处透着破败气息的走廊里,只有微弱的廊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而随着光芒透出的,是地上的一滩血迹。 血迹上,一只雪白的赤足,突兀的让人眼球发胀。 再往上,是一双修长的美腿…… 可是再往上,阮灵儿猛地顿住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不知何时吹来微弱的风。 微风拂起女人看不出颜色的裙摆,裙摆下……却是空荡荡的一片,甚至露出了那条断腿清晰地横截面,鲜活的肌肉组织和不断往下涓涌的鲜血…… 第49章 尸鬼 “卧……” 战意满脸震惊之色,一手捂着嘴眼看着都快吐出来了,阮灵儿却神色略微古怪,甚至还有几分想凑近点一探究竟的意思。 然而,她艺高人胆大,战意毕竟是作为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此刻没吓得尿裤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眼看着阮灵儿跟中邪似的还想往前凑,战意几乎没等她反应,一手死死攥着阮灵儿的胳膊拔腿就跑! “诶诶!” 阮灵儿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几乎快要飞起来一般,为了避免摔倒,她只能配合战役的脚步努力倒腾小腿。 也就是楼道里烟尘不够大,不然阮灵儿觉得他们两个身后肯定有一道滚滚的浓烟。 光影从楼道的小窗中洒下,空气中点点烟尘弥漫仿佛星空,战意却无暇欣赏这一刻,只是不要命一般的拉着阮灵儿飞快往下狂奔。 甚至好几次,阮灵儿都差点摔倒了,还是战意反应及时,手上一个用力,阮灵儿只觉得脚下一空,再落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只能跟着疯跑。 “哥,你别那么着急……” 阮灵儿喘着粗气,毕竟是比战意矮了太多,两个人又没吃午饭,阮灵儿都怀疑战意哪来这么多力气疯跑。 然而战意哪有功夫听她解释,他一边疯跑,一边侧头用余光注意着身后。 然而他觉得他已经跑得够快了,可每次到了楼梯转角的时候,仿佛都能看见那只雪白的玉足和晦暗的长裙一闪即逝。 “尼玛……” 阮灵儿觉得,战意每次回头都会跑得更快。 到了后面,她几乎都不是自己在跑。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风筝,全靠战意一把子蛮力带着她起飞。 “哥,你觉不觉得我们跑太久了。” 眼看着又路过那个角落里结着蜘蛛网的楼道,阮灵儿小眉毛一蹙,没想到自己走个神的功夫战意竟然已经跑了这么多圈…… 听见阮灵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嗓音,战意脚步猛地一顿。 然而,本就寂静的楼道,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消失,死寂仿佛洪水一样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无情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尤其是,空无一人的楼道,放大了一些原来不该有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哒……’ ‘哒……’ 脚下踩着水的声音,由远及近。 战意脸色猛地一白,抬起头,果然看见那个赤足女人脚下踩着鲜血,随着她每次落脚,赤足落在地上都发出带着水声的‘哒哒’声音。 许是方才猝不及防跑得太快,许是许久没这么大的运动量,腿有些抽筋。 如此清晰地看见那双脚一步一步的接近面前,战意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掏空,他双腿一软,整个人一晃,若不是阮灵儿扶着,险些都要摔到地上去。 “白……” 战意咬了咬牙,从牙缝中挤出微弱的音节。 然而他没注意,他手腕上的白光几经流转,甚至疯狂的闪烁起来,但依旧像是无法挣脱桎梏一般,反倒是逐渐暗淡了下来。 说实话,战意从始至终把自己当成能独当一面的人,小孩都有盼望着成为大人的那天。 尤其是从上一个家庭被萧天睿半死不活的接回家时,战意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害怕的。 恐惧到了极致,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绷断了一般。 有一个瞬间,他甚至在想,自己在萧天睿家里吃住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报答爸爸了。 阮灵儿,可是他唯一的女儿…… 爸爸嘴上不说,但看得出来他对阮灵儿确实是不一般的,只是阮灵儿出现的太突然,他可能没想好自己应该怎样面对这个女儿。 心思活跃间,战意竟已经强忍着害怕,将阮灵儿护在身后。 并且眼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脚步后退,直到将阮灵儿逼到墙角,整个人用身子作墙死死的挡在她面前。 “你……你有什么事情直说!非要追着我们干什么!” 战意憋足了一口气,努力鼓起勇气仰头看向已经迈下最后一阶楼梯,侧身对着他们的女人。 其实战意若是能冷静下来仔细看看,会发现其实这个女人长得还算清秀。 就是这一身…… 实在是过于狼狈了些。 说是断肢残垣都抬举了些,此刻的她像是无数尸块勉强拼接出来的人形,尤其是脖子下方那一道狰狞的疤痕,几乎撕裂她的整个脖颈。 若是不仔细看,只怕是以为这个脑袋都是半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 “滚回去。” 女人并不废话,只是生硬的微微扭头,如此简单的动作,阮灵儿都能看见战意的手猛地颤了颤。 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滚滚滑落,战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努力想要鼓起勇气‘感化’对面的女人。 黄大师说过,其实鬼也不愿意吓到别人,真正在人间徘徊的除了怨气深重的,大多都有苦衷。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女人低着头,柔顺的长发垂落,阴暗的角度看不清脸,但不知道是不是战意的错觉,他只觉得长发下这个女人仿佛依旧死死的盯着她们。 那眼神恶毒的仿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只要他说一个‘不’马上就能手撕了他们那种。 “我……我们……” “我说,滚!!!” 女人脾气不太好,甚至没等到战意一句完整的话说完,已经猛的抬起了手! 同那双白皙的脚不同,这双手上伤痕累累,像极了劳作多年的木工,又像是已经饱受摧残到变形的女裁缝的双手。 生硬,粗糙,遍布疤痕,关节扭曲,干枯的指甲中仿佛还残留着类似干涸的血迹一般黑红色的东西。 阮灵儿看着那双手,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然而她刚准备说话,战意却猛地大吼道: “我们这就滚!” 说完,他竟从身后拎起阮灵儿,一把将她推到了楼梯口! 而他自己竟一反常态的红了眼,咬着牙冲着女人的腹部狠狠地冲了过去! 战意的身量在同龄的孩子中说不上高,然而此刻小男孩小牛犊一般高涨的气焰却显得他一瞬间仿佛一个有担当的大人。 他一边嘶吼着:“阮灵儿快跑!” 一边脚下加速,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向那个女人冲去!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阮灵儿张大了嘴,几乎是惊呼道: “小心!!!” 说完,楼道上方却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喝: “大胆妖孽!爷爷在此,岂敢作祟!” 第50章 不该动的东西 一道金光乍现! 一时间,昏暗的楼道仿佛涌入了无数的金光,刺目的光华晃得人眼球刺痛。 阮灵儿一句小心还没落地,就见黄天赋竟不知何时提着一柄铜钱长剑从天而降! 恰逢战意的身体穿过那个女鬼的身体,两个人半空中猝不及防的相撞,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传来,阮灵儿几乎是下意识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只是听声音,她都已经觉得脑袋隐隐作痛了…… “哎哟!!!” 紧接着,黄天赋一声哀嚎,阮灵儿余光眼看着两个人竟滚到了一起,骨头皮肉和阶梯碰撞的声响沉闷而轰动,阮灵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仿佛一身都有些隐隐作痛。 反观那名‘拼接’而成的女鬼,从始至终只是冷笑着看着这一切,不曾阻止,也从未放在心上过。 她只是静静地看向阮灵儿,歪着头露出讥讽笑意。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迟早大祸临身。” 阮灵儿眉间一蹙,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人身影已经渐渐淡去,独留下一地的鲜血,氤氲成一滩水泊。 “臭小子,你撞死我这把老骨头算了!” 黄天赋一边一把将战意推起来,一边龇牙咧嘴的扶着腰,眼看着是伤筋动骨了。 反倒是战意,被推起来之后也没敢说话,只是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看黄天赋,最后看向那女鬼的方向。 眼下,入眼的一切都太正常了。 相较刚才,简直正常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让战意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现实。 就像是那一夜,他亲眼见到阮灵儿被那个巷子里冒出来的诡异小孩掏出了心脏…… 他惊慌的打量着四周,眼看着精神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也没看见那女鬼的踪迹。 他直愣愣的在原地愣了三四秒,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狂奔向阮灵儿的方向,猛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我让你跑你怎不跑!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他语气中几乎带着几分压不住的怒气! “真要是有危险,留你一个人在这也没用!别拖后腿知道吗!” 阮灵儿抬起头,却并不想解释什么。 这个节骨眼,看样子战意是真的生气了,她还是别火上浇油的好。 哪怕,她从一开始有所怀疑,到最后女鬼真正消失的那一刻,都能确定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那个诡异的眼睛编织出来的幻觉…… “好的哥哥我知道了,下次一定。” 战意已经做好了阮灵儿会还嘴的准备,这丫头看着小,但不像是个能吃亏的。 孰料,阮灵儿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战意责备的话语就这样梗在喉间,上不去……又下不来,最后只能尴尬的僵在原地。 阮灵儿自己是知道一切的,但不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没有资格责备战意什么。 起码作为一个正常人,战意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 甚至他自己都害怕的双腿发软了,还能咬着牙强撑着将她挡在身后。 很好,但绝不适合踏道。 阮灵儿几乎不难想到,以战意这般有责任有担当的性子,能在真正的厉鬼手上挺过几息功夫。 当年,他们几乎都是各自为战。 倒不是她们门派不团结,而是小鬼不用他们团结,厉鬼也不是团结能解决的问题,所以当时的死伤率极高,众人几乎都是各自为战,实在解决不了的再上报长老。 要是真有像鬼王那个级别的,就各大门派联手。 总之,真要有大事轮不到他们这个辈分的操心,但他们这个辈分的但凡有战意这样的人,几乎都是死的最早的那一批。 回头要好好叮嘱她的‘好哥哥’一番,真要是有什么事,还是护着点自己,别总不把这条命当命。 她可不是看不出来,方才战意拼了命的冲向女鬼那一刻,是有一命换一命那意思的。 “黄大师,您还好吗?” 阮灵儿眼光看向不远处龇牙咧嘴的黄天赋,率先打破了僵局。 “嘶……还、还行……” 黄天赋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扶着墙,艰难的爬起身来。 然而惨白的脸色说明,他似乎没有自己说的那般‘还行’。 “您怎么忽然来了,难道外面已经天黑了?” 阮灵儿看向黄天赋撕裂了结界撒下的金光,分明昭告着大楼外还是白天。 “没有,是你们莲姨有点担心你,所以打电话叫我来了。” 闻言,战意长长的松了口气。 哪怕到现在,他都觉得要是黄大师出现的再晚一刻,他和阮灵儿真说不清会是什么下场。 在战意眼里,那女鬼一定是被黄大师赶走的。 殊不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棋局罢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黄大师……” 平静了片刻,战意的智商终于重新占领了高地。 回过神来的他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伸手托住了黄天赋的手臂,他还想说什么,黄天赋已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战意挠了挠头,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 阮灵儿却眉间微蹙,看着黄天赋眼中似有责怪。 那鬼虽然只是幻境中的一环,但阮灵儿算是亲自领教过那只赤红眼眸的威力。 它的结界,似乎与她寻常认知中的结界不同。 不管是当初那个坠楼而亡的小男孩,还是方才那个女人,都保留了自己的灵智。 甚至,阮灵儿在那个女鬼身上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像是因果,又像是……轮回? 她冥冥中觉得,那个女鬼一定知道什么,并且就算是结界中的幻境,但那个女人分明眼神清明。 这说明,她的真身一定存在于某个地方,并且修为极高! 恐怕是已经成事了。 而且很显然,她从始至终虽然吓人,但是并未真正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就说明她的目的只是驱逐。 从最后女鬼提醒她的话看来,阮灵儿知道,她必定知道些什么她很想知道的秘密。 可是黄天赋出现的太不及时,否则阮灵儿还真想和那女人过过招,顺便套一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想到这里,阮灵儿轻叹一声。 想到那个巷子里的小男孩的事情还没处理,而且那孩子一看就是被人当枪使了,一问三不知的,和刚才那个女人几乎完全没有可比性。 想到这里,阮灵儿脸色更幽怨了些,她撇了撇嘴,兴致不高,但难免有迁怒黄天赋的嫌疑。 黄天赋这下,总算是看出来阮灵儿似乎并不欢迎他…… 就好像,被他破坏了什么好事一般。 他虽然自觉没做错,但仍旧是让阮灵儿这一眼看的心神不宁的……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地面上,却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阮灵儿一愣,震惊的低下头去,就发现声音的源头,果然是从自己脚下传来的! 而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在阮灵儿脚下缓缓成型,并且以迅雷般的速度,飞快的朝四周蔓延而去! 第51章 离开诡楼 水泥楼板断裂?! 不管是不是老房子,起码在阮灵儿的记忆里,除了地震,就没见过楼板都能断裂的情况! 阮灵儿合上眼,还以为自己会重重的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变成一摊肉饼,谁知道手上忽然一股大力传来,她猛地睁开眼,竟发现是战意死死拉住了她!满脸焦急之色。 “阮灵儿!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愣愣的看向地面,那里平整如初,丝毫没有方才所见的裂缝的痕迹。 战意眼中的关切几乎快要溢出来,不知为何,一时间让阮灵儿有些不适应。 毕竟战意对她始终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就算是方才两个人一起经历了‘生死’,她也还是更习惯战意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没……没什么。” 看样子,他们似乎没有看见方才那个突然出现的裂缝,估计在他们的视角里,自己只是忽然平地摔倒了而已。 对此,阮灵儿也不好过多解释,只是眼光越过黄天赋看向四楼漆黑的走廊。 脑海里,始终徘徊刚才那个女人所说的那番话。 “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 黄天赋眼看着方才明显受到巨大惊吓的两人,眼看着出于保险起见便这样说道。 战意对此没表露出任何意见,甚至可以说从刚才,他就恨不得快点离开这鬼地方,只是碍于阮灵儿一直想来,他就想着带阮灵儿看看之前阮家住过的地方也罢。 但是遇见这种诡异的事情,饶是战意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好。”阮灵儿站直了身子,状似无疑的挣开战意的手,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黄天赋见状,关切道: “我在前面带路,小姐您走我身后。” 战意一言不发,自觉断后,他自认为自己这八字还算是硬,否则方才放手一搏也不至于让那个女人原地消失。 一行人列成一排,缓缓往楼下走去。 黄天赋眼看着率先踏出了单元楼的大门,阮灵儿看见莲姨在不远处一副大松口气的样子冲他们挥手,阮灵儿却忽的脚步一顿,战意刹车不及,险些撞在了阮灵儿身上。 “你怎么了?” 战意连忙稳住身子,看向阮灵儿的目光中似有狐疑。 “不,没什么。” 阮灵儿落后半步,自觉地走在战意身边,“哥,今天的事情你回去可别告诉爸爸,我怕他生气。” “哼,你还知道怕爸爸生气呢!我看你下次再一个人来这种危险的地方,我一定跟爸爸说,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战意一边佯装凶狠的说着,一边抬脚迈出了单元门。 然而,他没注意,阮灵儿不知何时竟落在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战意猛地一愣! 他愕然回头,竟发现阮灵儿竟一言不发的站在镂空的铁门之后,身后是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吞噬的黑暗,他露出震惊的表情,努力的去拉住满是灰尘的单元门。 然而此刻的单元门锁在他的大力摇晃下却纹丝不动,让战意不由得更是露出惊恐的表情。 低下头,他竟对上阮灵儿仰首看他的目光。 “你装的挺像的,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我不是一句警告就能吓退的人。” 她目光诚挚而清澈,只是淡然的看向战意。 “除非你告诉我所有的前因后果,我要走的路,不喜欢被他人安排。” “不是,你在说什么!” 战意额角都渗出了汗,“你别是自己在家电视剧看多了!这种地方一看就不宜久留,你听话行不行,有什么事情回头让黄大师找人来,别让莲姨难做啊!” 随着铁门晃动间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像是寂静世界里唯一的背景音效。 阮灵儿从始至终目光平淡,“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说着,抬手指向战意的手腕。 “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落泪,我问问你,你手上的手链哪去了?我很认真的告诉过你,哪怕是洗澡都不可以拿下来,现在你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手……什么手链?” 战意一愣,明显地露出了茫然之色。 眼看着对面这般反应,阮灵儿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幻境很高明,我也能理解你大抵是好心,不愿意我去接触那个东西。”她说着,抬起头,“但我说了,我要做什么,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阮灵儿说完,轻笑。 “你知道你的破绽在哪里吗?” 她说着,小手指向面前与她差不多一般高的门锁。 “你的幻境很真实,几乎无懈可击,若是寻常人可能会完全忽略这些问题,若不是我,大抵也要被你骗过去了。” 她说着,按住门锁,指尖轻转。 随着‘咔哒’落锁声传来,战意明显一愣,阮灵儿则是轻叹一声。 “我进来的时候,是战意开的门,所以他明明是知道这个门怎么打开的,但你却不知道。” “你装的很像,但是你从始至终没真正的拧开门把手,因为哪怕是在幻境,你也不能读取我记忆中原本没有的事情。” “我知道这个门怎么开,但是我没有亲自尝试过,所以你不会开门,是因为我没开过这扇门。” 随着阮灵儿话音落地,战意整个人如遭雷击。 紧接着,原本慌张的表情却瞬间平静了下来,他蹙着眉低头看向阮灵儿,再开口时,语音已经变得空灵。 “就凭这一点?” 阮灵儿轻笑,“这一点,足够了。” “呵,呵呵……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战意说话的语声渐渐转变,竟变成了空灵的女人声音。 “别碰那个东西,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说着,苦笑一声,紧接着漫天烟尘四起。 方才还站在他身后的莲姨,黄天赋,连带着他自己,身影都缓缓模糊,仿佛是一盘沙,被人随手一抹消去了所有踪迹。 周遭的场景一阵扭曲,阮灵儿微微合上眼,连面前的铁门和身后的黑暗都摇摇欲坠起来。 身子忽然变得很轻,仿佛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阮灵儿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软的温床,身子像是天空中的鸿毛,翩飞着坠入湖底。 直到细微的水润透过皮肤的触感传来,她睁开眼,就看见前面一望无尽的黑暗,身子尽是颠簸,黑暗中,她听见战意咬着牙粗喘的声音,听他在黑暗中仿佛给自己壮胆一般喃喃道: “阮灵儿你撑住,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第52章 环环相扣 指尖微微濡湿的汗水,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他衣服上略微的一股阳光气息让人安心。 阮灵儿‘唔’的一声,战意立马发觉。 他扶着楼梯停下脚步,关切的扭过头来,却只能看见背上阮灵儿的丸子头轻轻扫过耳畔。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这样问,让阮灵儿一时间有些惭愧。 其实不得不承认,战意对她虽然有些敌意,但也是有些关心在里面的,而她在那个幻境里面觉得最离谱的就是来自战意的关切。 “我没事,没哪不舒服,要不我下来自己走。” 阮灵儿明显能感觉到他双腿打颤,饶是战意已经努力保持着平衡,扶着楼梯的手也隐隐有些发抖,对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来说,明显是已经尽全力了。 “没事,我背你……” 战意话没说完,腿一软,竟险些背着阮灵儿摔了下去。 阮灵儿连忙伸手扶住楼梯,另一只手死死卡住战意脖颈,两个人才终于稳住身形。 打脸来的猝不及防,战意有些尴尬,讪笑一声微微弯下腰,放下了阮灵儿。 “那你自己走,拉着我点,要是不舒服跟我说。” 阮灵儿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甚至方才的幻境仿佛只是为了让她离开这里,而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我没什么。” 阮灵儿抬了抬脚,脚步轻盈。 “刚才发生什么了?是黄大师来了吗?” 阮灵儿貌似漫不经心的问着,战意拉着她手腕的手却是一顿,黑暗中听见他语气不解。 “黄大师?没有。他怎么会来?” 阮灵儿抿了抿唇,‘啧’的一声。 没想到,这幻境竟还一环扣着一环,原来从那女人消失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下一个幻境? 一击不成也不放弃,不得不说,那女人倒是执着。 只是她的把戏来的太猝不及防,阮灵儿几乎是下意识看向战意手腕上那泛着莹白色流光的手链,这才伟伟的松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战意脸色苍白,然而经过方才的事情,如今的他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小心。 尤其是每到一层楼,生怕黑暗中再冒出来什么一样。 因此,虽然战意已经努力带着阮灵儿尽快逃离这栋诡异的居民楼了,可是短短几层的楼梯,此刻对两人来说依旧是无比漫长。 只不过,这次的漫长只是来自于心理的作用,和方才仿佛没有尽头的幻境无关。 “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灵儿为了弄明白方才的真相,不得不向眼下唯一始终清醒的战意询问起来。 谁知道只是提起,战役的脸色就要难看几分,不过当着阮灵儿,他不能露怯,于是梗着脖子道: “也没什么,就是方才那个女人追我们到了楼梯口,然后我冲过去,那个女人忽然就消失了,然后我一回头就发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晕倒了。” 阮灵儿有些无奈,又没法跟战意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能作罢。 好在,眼看着居民楼的单元门近在眼前,炽烈的阳光洒下,连空气中弥漫的微尘都变得可爱起来。 “阮灵儿,你下次能不能少来这种地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和莲姨要怎么跟爸爸交代。” 战意其实心里也是始终有些害怕萧天睿,生怕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给萧天睿带来困扰。 然而阮灵儿也是看出战意的担心,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说如今的这具身体,有好处,但不多。 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的跟着战意迈出了单元楼。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战意刚想说他们该去找莲姨了,谁知阮灵儿脚步忽然一顿,她摸了摸发顶,语气中略有不甘道: “哥!我的发夹好像掉在楼上了!” 言语之中,透着对那个发夹十分珍爱的意思,谁知道战意闻言脸色却是一白。 他僵硬的抽了抽唇角,拉着阮灵儿不肯松手,强撑镇定道: “掉……就掉了,回去告诉爸爸让他给你买新的!” 反正萧天睿不差那点钱,何况阮灵儿花家里的钱天经地义,战意这话说得毫无负罪感。 哪怕阮灵儿并没有价值观念,但他心里却清楚萧天睿如今给阮灵儿买的任何东西,放在普通家庭估计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可是阮灵儿似乎对那个发夹情有独钟,喃喃道: “可是那是爸爸第一次给我买的发夹……” 没等战意反应过来,阮灵儿已经一个转身冲了回去,一边跑一边喊道: “哥你等我会,我拿了发夹马上回来。” 直到这一刻,战意才忽然意识到…… 人,不作就不会死! 他想冲回去拉住阮灵儿,可是偏偏方才察觉到了安全,一身就仿佛脱了力,他想跑,却觉得双腿发软,竟一时间只能待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阮灵儿走远。 一阵凉风吹过,方才被汗水浸湿的衣襟传来阵阵凉意。 战意在原地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他终于微微恢复了力气阮灵儿似乎还没有出来的意思,他刚准备上前,面前的大门却被风一吹,‘咔哒’一声门锁合上! 战意见状一愣,心里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刚要伸手去拉,却发现老旧的门锁仿佛忽然生了锈一般,竟任他扭动了半天依旧是纹丝不动。 殊不知,与此同时。 居民楼内,阮灵儿几乎是刚刚来到三楼,眼光下意识环顾四周,刚准备结印凝结一个阵法再上楼一探究竟,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战意的声音! “我都说了多少次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都跟你说了让爸爸重新给你买一个就好了,你看着地上哪有什么发夹。” 阮灵儿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战意。 忽的,她轻笑一声,竟一把拉起了战意的手。 “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的发夹肯定落在楼上了,我们一起上去拿下来就回家,好不好?” 战意闻言一愣,眼看着满脸的抗拒。 他拒绝的话刚刚来到嘴边,却忽然觉得阮灵儿的力道竟然一时间奇大无比,让人根本就无法挣脱。 他竟眼看着自己抬起脚步,随着阮灵儿的力道,僵硬的抬腿,迈步,竟一步步来到了四楼的楼道之上。 然而,他仿佛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惊恐的看向阮灵儿。 “你……你到底是谁?!” 第53章 虐杀战意 战意看着阮灵儿唇角诡异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渗出了冷汗。 他猛地顿住了脚步,但饶是如此,阮灵儿小小的身躯却不知为何忽然迸发那般大的力量,一把将他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你,你到底是谁!” “哥,我是阮灵儿啊?” 阮灵儿依旧是轻笑着,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小小的手宛如铁钳,从始至终紧拉着战意的手腕不曾松开。 “不!你不是!你不是刚刚还……” 战意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几乎是下意识就要逃,却被阮灵儿一用力,竟一把拉了回来。 “我不是阮灵儿?那谁是阮灵儿?” 她眼角带着笑意,沉默的居民楼内登时间气氛愈发诡异,战意想逃,却逃不掉,最后僵持了半分钟的样子,他竟牙一咬,心一横,冲阮灵儿伸出手腕。 “你看!我没有你说的手链,你怎么这么笨!刚才还发现我不是你哥,怎么现在就……” “因为,我等的就是你啊?” 他话音未落,阮灵儿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漆黑的居民楼内,她却仿佛终于拨的云开看见月明。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时,战意脚下竟然一阵华光大作,竟猛地掀起一阵狂风! 平整的水泥地面仿佛一时间变成了软烂的淤泥坑,一片黏腻濡湿间竟让人丝毫迈不开步子,战意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满脸惊恐之色。 “你、你究竟……” 说话间,阮灵儿单手结印。 “困灵阵,破。” 话音一落,狂风呼啸!将她的碎发拂了满脸,凌乱间却见她眼神坚定,丝毫不像是才几岁的孩子。 随着阮灵儿的话音落地,战意竟然‘嗷’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疯狂蠕动扭曲起来。 阮灵儿扯了扯唇角,一边始终警惕的提防着方才那消失的女人,一边指尖微动操控着眼前的阵法。 “你……这是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你想用地上的裂缝困住我的时候。” 阮灵儿耐心很好,算得上是有问必答,眼看着战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唇角笑意更盛。 “看你混迹人世间也不少时日了,不至于没听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她说着,狂风撕碎了战意的衣裳,然而露出的却不是白皙的人类皮肤,竟是一片漆黑而毫无形态的微光流动,黑暗中隐约可见微光闪闪,像是夜空中的繁星,又像是深山中迷惑人类的妖媚所布下的陷阱。 阮灵儿只因多看了两眼,一时间也有些目眩神迷,然而仅仅是一瞬间,她便清醒了过来,没好气的冷嗤一声。 “事到如今,还妄图用幻术迷惑我?” 阮灵儿手印猛地一变,骤然间狂风越发剧烈! 这下,战意的身体左摇右晃,身上的衣裳不似方才被撕裂,竟仿佛被烈火炙烤般缓缓融化开来,黏糊糊的黏在身上,紧接着是头发,随着是皮肤。 不多时,他整个人便仿佛被大火焚烧般,开始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 一边嚎叫,一边用满是痛苦的眼光死死盯着阮灵儿,融化的嘴唇艰难的扯出能让人发出声音的空洞,嗓音却从战意熟悉的嗓音渐渐变得陌生而苍老。 细听之下,仿佛兽类的哀嚎。 “痛……我好痛啊……救我,救救我……” 他的嗓音嘶哑而模糊,许是楼道的传音效果太好,一时间痛苦的哀嚎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仿佛置身于人间炼狱般。 阮灵儿心里猛的一痛,整个人竟脱力的弯下了腰。 她喘着粗气,单手撑在地上,冷汗瞬间从鬓角渗出,不多时已经是大汗淋漓。 他的喊声,明明和战意天差地别,可是方才那么一个瞬间,阮灵儿眼中一片血红。 哪怕视觉如此清晰,听力如此清晰,面前正在融化的那个‘人’不论是声音还是容貌都和战意天差地别,可阮灵儿方才竟有一种,她正在虐杀战意的错觉!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东西搞的鬼! “呵,有点意思,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阮灵儿咬紧牙关,艰难的抬起头来,却见面前仿佛烈火焚身一般的‘人’身上正‘嗒嗒’的跌落粘稠液体,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尊蜡像一般,被无形的烈火炙烤的分离崩析。 就在他融化的脸上眼珠裸露,融化到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嘴巴露出狰狞笑容之际,阮灵儿冷不丁一笑,紧接着,竟咯咯笑出了声! “有意思,有点意思。” 她半跪在地上,猛地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瞳中竟泛点金光。 “来自地狱的东西,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人间?” …… 阮灵儿不知,从她走后,居民楼大门紧锁! 战意几次开门无果,这才终于意识到不是门的问题,而是整个居民楼都有问题! 紧接着,他后退几步,竟在四楼的楼梯间看见了熊熊的火光! 战意猛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样的场景,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孩子应有的认知,然而战意自认为自己已经算大人了,他心里猛地慌乱了片刻,战意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快回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时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比如,这么大的火光,为什么没有烟尘的气息? 本该跑去求援的战意,竟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猛地将手贴在面前单元楼的铁门上。 那火如此炽盛,眼看着绝对烧了不止一层楼,可他闻不到烟气的同时,居民楼内的空气也不见滚烫,依旧是来时那般凄冷,甚至带着微微的寒意。 “不对,这不是真的。” 战意额角渗出冷汗,此刻的他有些难受,脑海里仿佛生生撕裂分割出两个声音。 “快,快去找人救她!” “呵,救她?凭什么救她!莫名出现的小野种,谁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她一回来,爸爸都不关心我们了,她死了岂不是正好!” 第二个声音如此宏达,仿佛耳畔擂鼓般的心跳,战意紧握住铁门的手掌紧握,手背青筋凸起,他咬了咬牙,脸上两颊显露出咬肌用力的痕迹,甚至隐隐可以听见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的不适咬牙道: “不对,你们都不对!” “滚!都给我滚!!!” 他想要低吼,想要让那两个讨厌的声音滚出自己的耳朵,然而不论他如何用力,却始终只能发出蚊蝇般的低吟。 直到楼上忽然传来一道尖叫声,战意猛地睁开眼,原本清明的双眼竟在短短时间内变得血红一片,仿佛三天三夜没睡觉一般,毛细血管纷纷爆裂,显得那般可怖。 “都给我滚!!!” 他猛地大喝出声,仿佛整个人从梦魇中惊醒,浑身已经是大汗淋漓。 然而,他回过神来,愕然看向手腕间流光疯狂轮转的手链,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紧接着,楼上却传来了第二声尖叫。 那声音如此熟悉,竟然……是阮灵儿?! 第54章 似曾相识 不知道为什么,战意心里很清楚。 方才他耳畔能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象!是他无法描述的东西! 就像那一夜,他曾亲眼看见阮灵儿被那个小男孩洞穿胸膛,鲜活的心脏在他掌中汩汩的冒出鲜血。 他一度以为是他做的一场梦,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别墅的床上。 可是那种目睹阮灵儿死去的恐慌感如影随形,终于在接连几天的煎熬下,让战意接受了自己所看见的并非是梦的事实。 而方才,也只是一场幻境。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真的想阮灵儿死! 就算她真的是小骗子,只是为了萧天睿的钱,甚至是为了萧氏大小姐的这个身份,更难听点,还想博同情装可怜,骗取所有人的感情。 那也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个,就想置她于死地! 他不喜欢阮灵儿,甚至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小黑团子有种莫名的厌恶,但战意心里很清楚,讨厌和希望她死,根本就不是同一种感情。 只是如此想着,战意却发现面前的单元门仿佛又恢复了正常。 身体几乎是快于大脑,战意回过神来已经冲上了居民楼的二楼。 而他的角度,竟隐约可以看见三楼的楼道内顺着通风窗口投落的光影,一道长发女人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那。 不知为何,仅仅是一道影子,便仿佛充满了绝望而悲伤的情绪…… …… 阮灵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变成自己的模样并且开始发疯的人。 方才融化的‘战意’在她的阵法中,竟化作了一滩蜡状的不明液体。 然而很快,那液体顺着楼梯流动间,竟忽的仿佛烧开的沸水那般翻腾起来。 而此刻,‘她’突然一反常态,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你们想我死,你们都想我死!” 她咬着牙,脸上却忽然露出狰狞冷笑。 “你们阮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都该死,都该死!!!” 她话音落地,整个人竟仿佛忽然脱离了阵法的束缚,整个人竟纵身一跃向阮灵儿恶狠狠地飞扑而来! “你们阮家?” 阮灵儿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脑海里却在下意识提取她口中的重要信息。 她知道阮家?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阮灵儿便被她狠狠地扑倒! 这次,真实的痛感席卷而来,阮灵儿只觉得眼前一黑,脖颈已经懵的被她死死掐住。 无法抗拒的窒息感席卷全身,从指尖开始一直到脚尖都被一层冰冷所覆盖。 阮灵儿是死过一次的人,虽然她死于雷劫,可是灵魂离体的过程却让人如此难以忘怀…… 她甚至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整个人仿佛毫无重量般隐隐飘了起来。 “不……她怎么可能死的这般轻易。” “阴阳正道,无愧于心。” 耳畔,忽然传来男人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咚——’ 浑厚的钟声悠远而绵长,阮灵儿眼前的场景一番变换,紧接着天灵一痛,她猛地惊呼一声,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正跪坐在蒲团之上。 面前,是一片青灰色的衣角,随着男人迈步间摇曳着飘远。 “为师收你为徒,教你的第一课,便是这八字箴言,你可要牢记于心。” 他说着,冷哼一声。 “虽然你是玄真道人带上来的,但既然拜入我门下,便别指望我对你多加照顾。” “你要在师兄妹中脱颖而出,才能得到与他们相同的待遇,你可记住了?”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光影。 夕阳的光透过大门,落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阮灵儿仿佛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猛地在蒲团上冲祖师爷的牌位重重的磕头行礼。 “灵儿谨遵师门教诲!阴阳正道,无愧于心!” 话音刚落,眼前的世界再度扭曲起来。 她艰难的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面目狰狞的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眼中尽是邪佞的癫狂。 胸腔中的氧气被极度压迫着逃离身体,阮灵儿只觉得咽喉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灼烧,她艰难的抬起手来,喃喃道: “地狱邪眼……”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时,身上的‘阮灵儿’猛地一愣,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你,你怎么……” 然而,她话音未落,阮灵儿已经抬起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滋啦滋啦’声在耳畔响起。 她露出了惊恐的眼光,不可置信的看向手腕上阮灵儿的手,那么纤细白净的一双手,却仿佛久经淬炼的老铁,肌肤接触间竟释放出熔岩般恐怖的温度! 她愣仲间,鼻尖仿佛嗅到了浓浓的硫磺气息。 眨眼间面前一片血红,掺杂着炽热到极致微微泛着橘色亮光的流动液体,耳畔是绵绵不绝于耳的嚎叫。 一个个不成人形的东西挣扎着从红色的湖泊中爬起,短短几步路,肌肤融化皮肉剥落露出森森白骨,紧接着,连白骨也被高温消融,空气中蒸腾起浓浓的白雾,连带着身上最后一丝水分也被蒸发殆尽。 白骨渐渐从湿润的粉白在迷雾中化作森森的惨白,紧接着腿骨断裂,无法支撑的身体轰然倒地,一身骨架‘叮当’一声肢解破碎。 头骨铛啷啷滚到脚下,空洞的双眼仿佛也流露出无尽的惊惧与哀嚎。 “不用怕,这是在人世间犯下罪孽的人才会进入的第十六层地狱,火山地狱。” 女人的声音与周遭的炽热不同,仿佛清泉击碎薄冰,开口便仿佛带来了清爽的凉意。 “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将打入火山地狱。被赶入火山之中活烧而不死。另外还有犯戒的和尚,道士。也被赶入火山之中。” 她说着,走上前,将她面前的头骨踢入滚烫的岩浆之中。 看着那枚森森的头骨拂过她墨色的裙摆,耳畔传来头骨与石头撞击发出的清脆响声,最后眼看着头骨咕噜噜滚落,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发出脆声,随即碎成无数块,跌入滚烫的岩浆中。 “你是这炼狱中诞生出的生灵,这些东西无法伤你分毫,既然天地灵气汇聚诞生了你,我也不好干预。” 她好奇的看向咕嘟冒着气泡又随之炸裂的滚烫岩浆,在蠕动间缓缓拼凑成人形,紧接着发出哀嚎,又一步步的挣扎着向岸上走来,周而复始。 那女人转过身来,长发在空中划出飘逸的弧度,她看向她,轻笑一声。 “不如你留在我这帮忙如何?就抓抓这些试图逃走的偷懒之人,放心,地府不会亏待你的~” 第55章 是她吗? 日复一日,春去秋来。 其实地府的春秋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它判断季节的主要标准就是忘川旁血红的花。 那些花,刚出生的时候是清冷妖冶的白。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复一日浸上了红,变得粉艳艳的。 到最后,浓的像是化不开的血色。 因为奈何桥下的河水也是红艳艳的,那里全是女人的血。 “民间有种说法,女人死后一定要烧纸牛,是为了替女人赎清这一世因为自己的血染脏了河水的罪孽。” “所以女人生来有罪?” 它坐在奈河桥上,呆呆地看向身旁一袭玄色长衫的女人。 “不是,有罪的不是女人。” 她目光看着血色河水看不到边际的尽头,任由身后看不清容貌的黑影攒动着顺着桥下走去。 “所以我说,那只是民间的说法。” “可是这水……” 它好困惑,不是说是女人弄脏了河水吗?为什么女人又没有罪孽? “这水……” 玄色长衫的女人说着,长叹一声。 沉默了许久,她苦笑道:“罢了,我说不出来,你既已经有了灵智,你亲眼去看。” 说着,她长袖一拂,河水顷刻间汹涌沸腾,打着旋儿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漆黑中,它看见一座高高的塔。 “乡亲们,听大仙的,将女婴扔入这塔中,家中便不会再有女婴了!” “是啊,听说女娃死的越惨,下次有女娃投胎就不敢来这家了。” 他们说的,它好像都能听懂,可是,为什么? 它好像懂了,但不完全懂。 不是说骨肉亲情是人世间最难割舍的情分吗? 它想问,但扭过头,那玄衣女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它只能坐在桥上,呆呆地看着血河中的画面。 “哇,哇!!!” 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貌似也不是不甘和难过,从人族的年纪,她们似乎还不到有自我意识的时候。 “哇!哇!!!” 孩子一个接一个被抛入尚未完全封顶的高塔。 ‘咚’,‘咚’。 厚厚的襁褓砸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但里面的孩子似乎只是受到了惊吓,真正因为摔下而死去的孩子并不多。 只是相较而言的,并不多。 时过境迁。 最初落下的婴儿哭声渐渐微弱,她不解的看向塔外的大人们。 那些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纷纷望着这座塔,眼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还是不懂。” 它喃喃着,继续看下去。 为什么女人也会这样呢?她们自己不也是女人吗? 那些孩子,不都是她们十月怀胎拼尽了性命生下来的骨肉吗? 为什么,人族要自相残杀呢? 为什么,女人也要自相残杀呢? 她说它有了灵智,可是它发现很多事情,它还是不懂啊。 “招娣,我的招娣!” 突然,诡异的沉默中传来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它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一名精致的女子,头上系着抹额,双手死死抓着手中的襁褓,哪怕是被拖得摔在地上磕破了膝盖也不曾松手。 两个男人,死死抓着襁褓,拖行着女人。 身后,一条路上皆是血迹。 “相公,招娣也是你的孩子啊!” “哼,她不死,我家怎么还会有男丁!” “相公,相公!!!” 女人似乎完全没想到男人会如此绝情,从孩子出生后,几乎是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想哭,却被绝望溺毙,再也发不出声音。 女人和男人的力量到底是悬殊的。 剧痛锥心而来,她到底是没拉住松了手,她无力的趴在地上,只能眼看着相公和公公抱着襁褓一步步走向高塔旁的架子上。 “我的孩子……” 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滑落,耳畔却传来了惊讶的呼声! “哎呀,乔家娘子,你还没出月子呢,怎么就坐在这里!” “乔家人呢!你相公呢!” 中年妇女见状大惊,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快速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 “大婶,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子!” 她眼角沁着泪,那般楚楚动人,孰料素日来和善热心的大婶却忽然肃了神色,皱着眉看向她。 “乔家娘子,你糊涂啊!女娃不除,留着作甚?” 她说着,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 “你看看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谁家没个男娃?” “你再看看这地!” 她说着,指了指周遭贫瘠的土地。 “咱们这地儿本就穷,家里没个男人,这个地谁来种?生个女娃,除了浪费粮食,还有什么作用!” “大婶,可是……”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满眼陌生。 她曾是京城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只因后来家道中落,爹爹散尽家财为她们姐妹几人打点才得以逃脱各奔东西。 自小受尽宠爱的她自然不知道这人世间,竟还有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原以为京城中侯门夫人将府中小姐当做官僚攀扯关系的棋子已经是足够无情无义,没想到当今天子脚下,竟还有此等草菅人命残害骨肉的事情。 她心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直至此刻,才惊觉曾以为爹爹宠爱她们只是平常,没想到如今斯人已逝,这才发现过去过的竟是怎样天仙般的日子。 这破落村户中的女孩,竟连侥幸存活都要靠运气和天意…… 泪水无助的落下,她看着面前昔日慈眉善目的大娘一时间也觉得脸孔依旧是那张脸孔,只是此刻人就站在对面,却让人通体生寒。 “乔家娘子,你也别太难过,你们城里人说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养好了身子,再生一个便是,还坐着月子,别为这女娃的贱命哭坏了身子。” 最终,乔家媳妇被公公和丈夫几人搀着回到了家。 它心里没什么感情,只是觉得不解,却没有多余的像是愤懑一类的情绪。 她像一个看客,从始至终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人生百态。 看着画面中的世界冬去春来,那女人再度有了身孕,大了肚子,然后再看着那个孩子被扔进已经尸骨如山的高塔。 年复一年,她看着那女人的眼光从悲切变得麻木,从麻木变得绝望…… 原本光洁白皙的皮肤变得粗糙不堪,原本精致的姑娘历经几番丧子之痛,已经分不出容貌和心灵哪个更憔悴。 它忽然敏锐地注意到,塔后的那条河渐渐染上了红。 淡淡的,妖冶的红,在阳光的照耀下那般动人心魄。 第56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不知何时,人们变得狂躁。 这个村子还是时常降生女孩,它眼看高塔平地起,一层层加高加固,一层层看着白骨堆叠着尸体来到边缘,村里的人眼光逐渐凶狠。 起初,大家只是将女婴扔进塔中,到了后来,村口一个略显痴傻的中年人捡到了一个不知怎么活下来并爬出塔外的孩子,养大后却被村里人发现。 那个女孩死了,是被全村人用火烧死的,村口那个傻子在火堆前,被众人拉扯着哭喊道: “报应,你们会遭报应的!大家都会遭报应的!” 傻子的话,没人相信。 从那个孩子的事情之后,所有的女婴扔入塔中必须确认死去,有些人用钢针扎入了孩子头顶,有些人将孩子的皮活活剥下,将孩子用石磨撵成肉泥,再倒入塔中。 不知何时,那塔已经从起初的青砖渐渐泛起了红。 由内而外的红,由每个干涸的孔洞挣扎着渗出的红。 只可惜,这不是民间的话本子,村里不断的有孩子死去,又不断的有孩子降生。 直到多年后,当初活下来的男孩长大成人,这个村落迎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邪眼呆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它一时间有些恍惚。 它不知道,原本一片空蒙的大脑怎么会忽然浮现出如此清晰的回忆。 直到此刻,她忽然联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难道,那个玄衣女人,就是面前这个孩子? 可是…… 它亲眼看见她为了守护地府而死,尸骨化作齑粉,神魂俱灭的消散于这天地间。 面前这个孩子? 哪来的孩子? 她脑中一片空白,短暂的意识又再度被回忆席卷。 天降大灾,一年惨过一年。 村里很快受到了波及,起初是颗粒无收的大旱,后来是瓢泼淋漓的大雨,再后来是天神震怒般的地震。 短短三年,每个人都活成了一副憔悴的样子。 直到第四年,眼看着收成终于恢复正常,村民们纷纷相拥着喜极而泣之际,灭顶的灾难,正悄悄地降临在头顶。 村里没有女人,男人们无法娶妻,生子,家里经历了三年的天灾也早已没有余粮,能活到现在都要庆幸着些许瘟疫。 直到那场天灾系列…… 起初,只是村口的傻子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后来,他发起了高烧,全身开始溃烂。 他本就痴傻,生了病,越发糊涂,嘴里喃喃着天意,都是天意,这是报应……报应!!! 听闻,临死前,他惨叫着痛哭。 “报应,都是报应!该死,你们都该死!!!” 傻子的死,没能掀起风浪。 傻子这一生无儿无女,村里派人来草草将他安葬,又收回了房子给家中男丁多的家里贴补。 后来,那家人全身生疮溃烂,神志不清。 有人说,那是傻子的鬼魂作祟。 只有它知道,人死后鬼魂都来了地府,哪来的鬼魂作祟。 后来,不足一年,那家人全数病逝。 据闻,她家七年生了十个孩子,这家人对媳妇并不宽容,身怀六甲的女人还要下田干活,所以孩子早产,又因是个女娃,女人日子越发艰辛。 前面三个孩子,三个女娃,早产,早夭,死状凄惨。 第一个,被砸破了头,埋在自家的田地里。 第二个,被扒了人皮,做成灯笼挂在门前,说这样可以避免女娃转世回到她家。 第三个,被足足扎了七七四十九针,听闻下葬时,已经不见人形。 直到第四个孩子的到来,改变了这个女人的一生。 她终于生下了男孩,终于不用饱一顿饥一顿,终于吃上了热饭,终于不用身怀六甲在寒冬腊月或是炎热酷暑下地干活。 女人在家里,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待遇。 这个女人,它很熟悉,是那个为孩子痛哭的乔家娘子口中慈眉善目的大婶。 邪眼想凑近看看,始终坐在塔边旁观,实在是太无趣了。 场景拉近,她竟然看见她身边三个影子,趴在她胸前,或是站在她床边,凄厉的尖叫着。 “怎么会有没来地府的小灵?” 邪眼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不可能,以那个女人的手段,对地府的管理,不可能让灵魂在人间飘荡。 尤其是,这满屋子的怨气,明明就是怨灵! 难道,是她视而不见? 邪眼揣着疑惑,沉默的站在角落中。 “娘,该走了娘,我们来接你了!” “娘,地狱可好玩了,我们一起去玩……” “娘,我们等了你好久好久啊,你有时间陪弟弟们,是不是都忘了我们啊。” 小孩说话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和它寻常见到的小灵截然不同。 回过头,邪眼一愣。 门外,竟还整整齐齐的站着七个孩子的灵魂,他们又高又矮,可是看着面前的三个小灵,都是一副震惊之色。 “哥,我们家原来竟然是有姐姐的吗?” 最小的孩子发出了疑问。 最高的那个摇了摇头,同样是一脸茫然之色。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多羡慕隔壁村的阿牛有姐姐,他姐姐温柔漂亮,还会带着家里刚做好的麦芽糖来接他。” 从几个孩子的话语中,邪眼终于明白了什么。 这三个小灵,之所以不憎恨后面的弟弟们,是因为弟弟们根本就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并且,从言语中看来,这些孩子并不如村子里那些无知的人那般憎恨素未谋面的姐姐。 “因果,都是因果……” 邪眼轻叹一声,看着院子中逐渐聚集的‘人’们。 它明白了,他们在等。 等这个女人,一起上路。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从这家人开始,瘟疫辐射了整个村子,短短不到半年,村子里的人死的死,病的病,还没死的,也离死不远了。 她忽然很好奇,那个女人呢? 那个一开始,会为孩子哭泣,会为孩子悲伤的女人。 邪眼离开了这个院子,没走多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稚嫩,悲伤,和方才的小灵尖锐的嗓音截然不同。 她们哭着大喊: “别带走我娘亲,别带走我娘亲!求求您了阴差大人!!!” 第57章 三只小灵 邪眼正看得入神,身后,忽然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你竟然还在看?难得。” 它回过头,看见一身玄色长袍的女人,看向它眼中似有欣慰。 “为什么?” 它不解的问出声,就见女人唇角一抽,看了一眼血河中的场景,又看向它。 “你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那几个孩子如此憎恨他们的母亲,可是这几个孩子同样死了,却在为她们的母亲求情?” 它问完,女人脸色一松,欣慰之色更甚。 “你能问这样的问题,说明你的灵根比之前又长进了一些。” 她说着,指向河面。 “你先看完,如果还是不懂,我再告诉你答案。” 说完,她拍了拍它。 “灵根初生,你要学会思考。” 血河中,孩子们哭声依旧,熟悉的声音传来,邪眼一眨不眨的看着。 “诶,阴差公事公办,你们几个下来也不是一两日了,怎么还不懂规矩。” 黑无常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想直接进去带走女人,奈何这三个人磨人精就在门口堵着,饶是他想不声不响的进去也不容易。 “阴差大人,求求您了,放过娘亲,我愿意再在地府呆百年,换母亲平安。” “阴差大人,求您了,我愿意用一切换母亲的阳寿,求求您了,放过母亲。” 另一个孩子也冲上前,抱住无常大哥的大腿,哭的一声比一声凄厉。 “大人,只求您放过母亲,小灵愿意听您差遣,小灵不转世了,小灵可以一直留在地府,只要母亲平安,求求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的磕着头。 哪怕灵体没有实体,邪眼也能看见,随着小女孩用力的磕头,连身体都比方才更虚幻了几分。 黑无常看得头疼,不等小灵再磕,已经一拂袖将那小崽子拉到身前站稳。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母亲诵经十年为求得你们几个平安转世,投个好人家,她若是知道你们这副混样,这十年吃斋念佛岂不是都付之东流了?” “小灵不要投胎,小灵只想要母亲平安……” 小灵体说着,竟哽咽着哭出了声。 邪眼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小灵不是不能投胎吗?听这意思,为什么她们几个可以?” 玄衣女子轻笑一声,竖起手指在唇边做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看。 谁知,就在几人说话的间隙,那简陋的茅屋内,竟有一名精致俏丽的妇人,穿过墙壁走了出来。 见状,邪眼先是一愣,它总觉得这女人似乎有些眼熟。 然而女人见到黑无常,却不像常人那般哭爹喊娘,或是满眼不甘。 只见她看了看地上的几只小东西,竟露出满脸慈爱笑容。 “又能见到你们了,真好。” “娘亲,娘亲!!!” 三只小灵见状,呜嗷着哭嚎一声,竟迈开小短腿纷纷冲了过来。 这一幕,看得邪眼更是震惊。 灵体质轻,甚至许多虚弱的灵体都只有胸部以上,甚至有些只有头颅尚有实体,然而这几只质地殷实,眼看着竟都要化作实体了! 若是在野外看到这样的小灵,只怕邪眼都要以为是遇到了连几位殿主都大伟头疼的实体大灵,可是看着眼前的模样,这几只分明身上没有任何修为,却为何已经有了堪比实体大灵般的灵体。 “阴差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女人冲黑无常行了一礼,邪眼在地府呆了多年,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它竟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是这个时代簪缨贵族的礼节,尤其是这个妇人,行礼竟如此标准。 “夫人,该上路了。” 黑无常点了点头,正要带女人离去,谁知几只小灵脸色一急,眼看着竟又准备大哭大闹起来,谁知竟被妇人一抬手生生止住。 “宝宝,母亲不想回去了,母亲想好好陪陪你们。” 她蹲下身,仰首看着面前几只小灵。 “你们不想陪在母亲身边吗?” 邪眼撇嘴,觉得人类都是狡猾阴鸷,骗人便罢了,竟然连鬼都骗! 谁知,几只小灵一听,立马神色一喜,竟一左一右的拉着妇人的手,一只大的拉起另外一只小的,一家子整整齐齐的跟在黑无常的身后。 看到这里,邪眼依旧是不解。 只是它知道,近来它的问题有些多了,而且多数问题女人并不会回答它,于是它干脆自己跑进屋里,准备找找问题的答案。 简陋的茅屋,进门先是瘸腿的饭桌,和放在正中的神像。 观音慈眉善目的俯视众生,面前是积满了香灰的香炉,还有略显陈旧的瓜果贡品,看起来竟几天不曾换过了。 地上有磨破的蒲团,和快要抄写完毕的经卷。 但这些,在它眼里,仍旧没有足够让玄衣女人打破规矩的资本。 它虽然不知道玄衣女人究竟是谁,只是上次见到几名殿主都对她毕恭毕敬,眼看着也是地府能说上话的人物,但那副心肠真是极为冷漠。 还记得上次一个将军,生平所述连殿主都有所动容,向玄衣女人求情。 听完所有,玄衣女人却只是勾唇笑道: “一世有一世的债,怎么还带到我面前来还?阳间有阳间的规矩,地府有地府的规矩,若是人人皆可破例,要这规矩何用。” 说罢,女人拂袖离去,只留下殿主一个人黯然伤神。 它当时就觉得,这女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能让她对这几个小灵网开一面,必有缘由! 这般想着,邪眼踏入屋里的另一间厢房。 可是看见眼前的一幕,邪眼一整个愣仲在了原地。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已经毫无生机的尸体,脚腕上的铁链早已磨破了皮肉,妇人口中的牙齿也已经七零八碎,甚至脸上,脖子上,身体上,肉眼能看见的部位,几乎都是青到发紫发红的淤青! 若不是方才亲眼看见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它几乎完全看不出这女人,竟便是方才所见的那名明艳的妇人! 这,这是…… 它正这般想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一张嘴便透着连邪眼都看不过眼的污秽道: “该死的臭娘们,到底死不死!娘的死玩意儿,不下蛋的鸡还非要占着我们家的族谱,老子当初就该在牛棚里掐死……” 说着,男人端着一碗隔着老远便能闻着酸馊味的清水饭菜进了门,谁知道,看见面前早已没了声息的女人尸体,他却没能露出一点悲伤,反倒是‘哈’的大笑一声,没好气道: “臭女人,终于死了!这下老子要你,总不能再端着了。” 邪眼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不解的情绪充斥着脑海,它直到此刻还在思考,夫妻之情难道不该是人世间仅次于骨肉亲情的至亲之情吗?可是面前的男人怎么…… 它愣仲间,男人已经一把丢了手中的碗,一步步走上前去,一把撕开了地上女人的衣裳,并抬手捏住她的下颌,露出满脸仿佛恨之入骨般的狰狞之色。 “贱人,贱人!老子要把你扒光了丢到村头去!你不是装贞洁烈女吗?生前你不让老子碰,死后老子让全村的男人,都来尝尝你的滋味!” 第58章 来自何方 邪眼毕竟是灵智初开,没什么同理心,对于世间万物的理解都只是懵懵懂懂。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如何在女人走后泄愤,极尽羞辱,又眼睁睁的看着传闻中人世间至真至美的夫妻情谊如何被践踏成齑粉,甚至于比仇人更甚。 有时候它觉得,人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的存在,善恶两面仿佛水火不容,却又能那般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同一人的身上。 虽然这个男人身上,她没看到善的一面,可是从他口中来说,似乎是那个女人一直霸占着妻子的位置,让男人无法再娶,而她也拒绝同房拒绝再生孩子,哪怕是经历了如此非人的折磨,这似乎是恶…… 邪眼心里,隐隐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对。 因为,它觉得玄衣女人不会出错,如果这个女人所作所为真的是恶,她又为什么会破例允许那几个本不该再投胎转世的小灵获得转生的权利呢? 揣着满腹疑惑,它几乎是麻木的看着这个女人死后尸体如何受人凌辱,如何衣不蔽体的被抛入乱葬岗。 从人类的角度来说,这样的下场算是极为凄惨的。 “这算是恶有恶报吗?” 邪眼终于没忍住,看向沉默着站在身后的玄衣女人。 不知为何,奈河桥上没有风,她却隐约看见女人的长发无风自动,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 “呵,算,也不算。” 它看过去时,玄衣女人已经恢复了平静,方才那种隐而不发的怒气似乎只是它的错觉。 “她这一生,已经还完了所有的债,来生,她可以和她的孩子们,活在一个盛世。” “盛世?” 邪眼被她口中的盛世所吸引。 “什么叫做盛世,如今的这个世界,还不叫盛世吗?” 说着,玄衣女人唇角意味不明的一勾。 “很快,这里会被战火席卷,死伤无数,但破而后立,曙光就在黑暗之后。” 她说的话总是很高深,是邪眼听不懂的程度。 不过眼下,它只关心那家母女的未来。 “你不是说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吗,那你为什么要破例让那几个小灵转世?” 它说着,期待的看着女人脸上露出或是羞赧,或是恼羞成怒的表情,这是它的恶趣味,它觉得那些自己不曾拥有的情绪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很有意思。 尤其是,玄衣女人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溢于表面的情绪。 “我何时说过给她们破例?” “那,方才无常大哥说她们可以转世?” 邪眼不懂,虽然什么都不懂,但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地府的规矩它是懂的。 “小灵怨气极大,一般要么懵懂无知,要么因果不够年幼早夭,要在地府呆够了时日去净了身上的因果才能获得重新转世的机会,一般要么百年,长则千年都有,但她们几个分明才人间的十数载,难不成她们天赋异禀?” “呵,哪来的天赋异禀。” 玄衣女人一拂袖,血河中的场景消失不见,重新归于平静。 “她们能转世,便是因为这血河。” “血河?” 它这才惊觉,她最初想看的,就是血河究竟是怎么变红的。 怎么从清澈的河水,一步步被鲜血染红,直到染红了彼岸纯洁的白花,直到把地府变成如今炼狱般的场景。 “你方才问我,为什么女人死后要烧纸牛为她们喝净血河中的水才能转世。” 她说着,向前走去,邪眼下意识的跟上,听她清冷的嗓音。 “她们要纸牛饮净的,不是生来带有的罪孽,是前世的怨气,是这河中千万年来积攒至今的怨气。” “无数女婴惨死,她们虽灵力微弱灵体崩溃,但积少成多。” “人世间的罪孽,染红了这条河,她们惨死的怨气也经久不散,哪怕是投胎转世,哪怕这一生幸福美满,前世的罪孽,或是旁人的怨气,都不愿让她轻易过河。” “无法过河,便无法转生。” 邪眼露出震惊之色。 “所以,其实是那些死去的女婴,在阻止她们过河?为什么。” 邪眼口中仿佛有无数个为什么,这是每一个灵智初开的灵都会经历的阶段,她没带过这个阶段的小灵,但也算是见多了世间百态,于是按耐着性子,无奈道: “你可以理解为无法往生的执念,她们要重新修炼百年才能重新聚灵,再重新修炼千年化作真实的灵体。” “也有些,会在聚灵的过程中失败,化作一片虚无。” 邪眼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 “所以她们是在报复……报复这些,得到了她们得不到的人生的女孩?” “报复这个词,并不准确。” 玄衣女人顿住脚步,看着面前影影绰绰排着长队前行的虚幻黑影,露出怅然之色。 “她们已经被打散了灵智,说是报复,不如说是执念。” 她们不想让她转生,不想让她过河,不想让她经历她们所经历过的一切。 眼界太浅,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这样,都对女人如此苛刻,殊不知那些人,早已经的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什么?” 邪眼没想到,女人所谓的‘罪孽’,竟然只是这样一个近乎于无理的执念? 这个结果,让人啼笑皆非,却更多都是苦楚。 毕竟这些小灵,修炼百年才好不容易有那么一次转世的机会,因果就是这样,越累积就会越多,可是一旦连累积的机会都没有,眼界就会变得狭隘。 不能怪她们,毕竟她们也只有一次机会看看这个世界,甚至没来得及睁眼便命丧黄泉。 莫名的,邪眼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她说不上来,表情却不自觉地落寞了下来。 它抬起头,玄衣女子却忽然笑了。 “怎么,为她们难过?” “难过?什么是难过。” 邪眼发出这样的疑问,眼前的场景却一片扭曲变幻,最后竟渐渐地,化作面前的孩童模样,那是稚嫩的阮灵儿,正双手掐诀,看着它的眼中似有悲悯。 “你守护了阮家多年,确实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你,这是在为阮家难过吗?” 第59章 我乃神荼 59脑海中的画面终于散去,邪眼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被阮灵儿牢牢控制住,竟半分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 它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从前它纵横地府千百年,除了那玄衣女人,没有任何人的法力在它之上。 尤其是,面前这个年仅几岁的崽子,更不可能! 然而,它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之际,忽然想起…… 当年,它灵智初开,那女人就在它体内设下了禁制,只有她能打开。 理由,是它灵智初开,无法掌控自己的力量。 难不成…… 它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女娃,想在她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熟悉的痕迹,然而阮灵儿却并没有给它这样的时间。 “那个孩子,是你操控的对。” 邪眼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她轻笑一声。 “应该是了,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等你跟我回家,要把这事好好说说明白。” “你不可能封印我。” 邪眼看着她手中封印阵法的手印,轻蔑一笑,然而紧接着,它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只因它脚下,那封印的阵法竟突然冒出无数闪烁着金光的藤条,一点一点的将它缠绕,随之还有隐隐的符文,烙印在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邪眼与阮灵儿如出一辙的小脸上满是震惊。 不是来自于疼痛,而是来自于震撼。 这个女娃的灵力,竟可以在它身上留下烙印! 邪眼想不通这个问题,刚想奋力的挣脱,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记轻蔑的笑声。 “你还是省省力气。” 听见这道声音,邪眼和阮灵儿同时一愣!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阮灵儿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上前两步将邪眼挡在身后! 这个女人,正是起初追着她和战意到处跑的那个。 只是此刻的她看起来温顺而平和,似乎没什么攻击力,见到她也只是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满意之色,朱唇轻启,浅笑道: “阮家的丫头,名不虚传。” 说着,她掌中轻轻一抛,一枚圆珠呈抛物线直直的砸向阮灵儿的手中。 这枚圆珠并没有攻击力,然而阴阳道道中阴谋阳谋数不胜数,阮灵儿心里清楚自己并不应该伸手去接,于是转而用灵力托住了面前这枚圆珠。 可是看见圆珠之际,阮灵儿猛地一愣。 这哪是什么圆珠,这分明就是一只被鲜红浸满的眼球! 然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那道惨叫嘶哑而低沉,阮灵儿一惊,猛地扭过头去,竟发现地上的封印法阵竟飞速转动着,流光激烈的颤动间竟化作一张大网,将幻化成她模样的孩子紧紧包裹起来。 紧接着,竟化作一道血红流光,猝不及防的冲向阮灵儿面前那只眼球中! 红色流光一闪,眼球应声跌落。 阮灵儿一愣,连忙伸手去接,触手间掌心竟猛地一阵刺痛传来。 紧接着,脑海里也是‘嗡’的一声。 那痛感并不来源于手上,她仿佛被一根锋利的琴弦狠狠在脑海中弹了一下般,顷刻间天旋地转,混沌间却见一道血红流光在神识中乱窜! 阮灵儿回过神来,这竟便是那地狱邪眼的原神? 竟这般轻易的被她封印于掌中,缔结烙印,并自愿待在她神识之内?! 阮灵儿不是没见过同门师兄妹契约灵物,但仅仅是驯服灵物缔结契约,便要一周至数月不止!尤其是哪怕契约缔结成功,也容易产生反噬。 不服管教的灵物,会将主人的神识搅得天翻地覆! 但邪眼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阮灵儿几乎无法接受眼前过于令人惊喜的事实,待到脑海终于恢复清明,却发现那女人竟不知何时来到了面前,噙着笑意低头向她看来。 走近了,阮灵儿借着楼道里微弱的光,这才发现眼前的女人,方才看不清颜色的衣裳,竟是一副深重到快要滴落的深红,像是浸饱了血,又随风干涸,随着再度染满鲜血的样子。 地府对诡异的评价中,红衣为煞。 阮灵儿曾经与师兄妹合力围剿过一名女煞,但从未见过如此…… 煞气宛如实质,周遭的气质却平和的宛如平静湖水的。 短短几分钟不见,面前的女人与方才的气质近乎天差地别,这样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于是阮灵儿几乎无法控制的问出了声。 “你是何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 女人牵了牵红唇,轻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触感细腻丝滑,却透着无尽的寒,像是小蛇从脸上爬过般,她触碰过的地方,阮灵儿的汗毛不受控制的炸了起来。 只不过,阮灵儿并不害怕。 阴阳中人,接触诡异在所难免,阮灵儿始终只是平静的仰头看着她,皱眉不解的询问出声: “方才,你似乎并不希望我在这里得到什么,可是你现在怎么……” 阮灵儿虽后知后觉,但也不难想到,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封印地狱邪眼,还要多亏女人送来了邪眼的本体。 本体落入手中,邪眼便是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她的手掌。 可是这女人竟这般平白无故的将邪眼的本体带到了她的眼前,和方才那般千万阻挠的样子截然相反。 “方才?我何时见过你?” 她闻言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拍了拍她婴儿肥的脸颊。 “姐姐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呢,当年老夫人走得早,小姐又早早地嫁了,我竟不知道我们阮家的传人都已经这么大了。” “我们阮家?” 阮灵儿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不过红衣女人似乎也并不准备瞒着她。 “是啊,我的小主人。” 她蹲下身,在阮灵儿面前的台阶上坐下,拉起她的手,笑着平视向她。 “我乃阮家的守护人,神荼,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姐姐。” 说着,她点了点阮灵儿的鼻尖。 “像你外婆小时候那样。” “我外婆?” 阮灵儿眨了眨眼,脑海中对素未谋面的外婆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然而紧接着,神荼伸出右手摊平。 红色的灵力汇聚而上,在掌中闪烁着火花,纠缠交织着,竟化作一个银色的空心三角形。 没等阮灵儿反应过来,她已经泰然自若的捡起阮灵儿始终握在掌心的邪眼本体,放入掌中那枚三角形中。 和阮灵儿想象中不同,邪眼此刻的质地坚如磐石,血红的眼球在封印的同时失去了色彩,变得一片灰白,与普通的石头无异。 可是和面前的三角形相遇之际,竟只是发出一声微弱的‘咔’,便和谐的镶嵌在了三角架子中。 紧接着,红色华光流转,阮灵儿看着三角形顶端红色的光华一闪,朦胧中似乎看见一个虚幻的三角形结界被撑开,紧接着又消失于无形。 没等阮灵儿反应过来,神荼已经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银链子,将镶嵌于银色三角架中的邪眼挂上,轻轻地为阮灵儿戴在颈间。 “你可要保护好这东西,当初你外婆可是拼了命封印住它的气息,将它藏在此处。” 她说着,眼光始终没离开她颈间的邪眼。 “这个,千万,千万不能交给任何人!否则,整个阴阳界将会为之倾覆。” 第60章 一模一样的女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战意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这个角度很刁钻。 起初那个女人所站的地方,阮灵儿若是不注意大抵是看不到的,可是战意这个角度,却可以分明的看见,她眼底流露出的不甘与绝望。 而此刻,楼道中传来两道嗓音,战意判断,应该是阮灵儿在和谁说话。 至于是谁,他不知道。 但起码,他不能让这个女人伤害阮灵儿。 他强撑着打颤的双腿,正要迈步向前,却忽然发现眼前的女人,竟渐渐开始消散。 或者说,她本就是半透明状的灵体,离得近了,感觉便更清晰几分。 而此刻,宛如沙砾般的微尘萦绕在女人周身。 没等战意迈步,就见她的脸逐渐斑驳。 战意再抬腿时,她已经消失在半空中。 阳光透过楼道的窗口洒下,此处一片安谧宁静,仿佛那个女人从来不曾出现过…… 而此刻,神荼也露出疑惑之色。 她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身旁的墙壁。 满是岁月痕迹的墙壁墙皮已经有些剥落,斑驳的墙上却用血写着三个大字。 “别……给……她?” 神荼下意识出声,阮灵儿也回过神来。 阳光洒下,落在神荼身上,她似乎并不畏惧阳光,也得以见得神荼并不同于那些普通灵体。 不知为何,阮灵儿从她身上可以看见模糊的熟悉身影。 与其说是灵体,神荼给她的感觉更像是……比寻常诡气森森的灵体,更多了几分神性? 这种话说来古怪,阮灵儿也知道诡气和神性是两个完全相冲的存在。 但这种感觉来的莫名,而且阮灵儿可以确定,并非只是单纯地来源于神荼给她送来了邪眼的本体那般简单。 “咦?” 神荼蹲着研究那行字,她惊奇地发现,这行字竟是刚刚留下的? 血迹尚未干涸,随着她指尖拂过,连指尖都染上了猩红的湿润。 “这字……嘶……” 神荼倒吸一口冷气,似有几分不可置信。 “怎么像是我写的?” 阮灵儿闻言,好奇的凑上前去,便看见神荼学着那行字的样子,在下面又写了一遍。 “别给她?” 阮灵儿不自觉喃喃出声,然而神荼收回指尖,连阮灵儿都愣在了原地。 只因下面这行字,和上面那行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意思?” 阮灵儿眨眨眼,看向神荼。 她方才来的时候虽然没注意,不过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息她最是敏感,如果方才她和战意路过这里的时候有血腥气的存在,她应该不至于注意不到。 可是,神荼从她控制邪眼到如今出现,几乎完全都在阮灵儿的眼皮之下。 她更是完全没时间来写下这行字。 这是怎么回事? 阮灵儿也是一愣,忽然回想起方才那个几乎满身都是怨念的女人,虽然不确定,但阮灵儿的直觉告诉她,虽然那人和眼前的神荼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那应该不是她才对! “你方才,真的没有见过我们?” 以防万一,阮灵儿决定还是直接向本人确认。 然而,神荼闻言却一脸疑惑的回过头。 “你为什么又问我一遍?我不是刚告诉过你,这是我第一次见你。” 她的神情不像假装,阮灵儿眉间微蹙,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却忽然传来战意的低喝声: “离我妹妹远点!” 他话音刚落,宛如一头炸毛的小狮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阮灵儿身前。 不知道是不是胆子锻炼出来了,刚才见到那个女人消失了,他还愣仲片刻,然而他反应过来,便马上开始担心会不会那个女人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阮灵儿。 谁知道,他冲过来,神荼却丝毫不慌,只是皱起好看的眉毛,抬手摸了摸下颌。 “妹妹?” 她看看战意,又看一眼战意身后的阮灵儿。 “你并不是阮家人。” 短短一句话,仿佛戳到了战意的肋骨,他话音一梗,就见神荼轻咦一声,竟弯下腰来仔仔细细打量着战意。 “哟,小孩,你这命格有点意思!” 神荼轻笑一声,若是抛开她那一身红的快要滴血的裙子,清澈的眼神仿佛漂亮的邻家大姐姐。 然而这个举动,却吓得战意连退两步,甚至重重的踩了阮灵儿一脚。 阮灵儿没忍住低呼一声,就见神荼一把拉过了战意,解救了阮灵儿可怜的小脚,顺便伸手搭了一把战意的手腕。 “咦?” 紧接着,她又是一声轻咦。 只见她两只手指拎起战意的手腕,看着上面一根红绳上莹润的白色珠子,眼光发亮。 “哟,小屁孩,有奇遇啊!” 她说着,啧啧道:“你这年纪能有这般造化,不容易,不容易。” “你干什么!” 战意心里一紧,下意识猛地抽回手,将戴着红绳的手藏在身后。 也不知为何,明显知道面前的女人并非人类,可是这一刻,战意竟真不太怕她。 方才见到那女人时吓得几乎无法呼吸的状态消失不见,仿佛他从始至终就没害怕过这个女人一般。 此刻,战意依旧是满脸警惕之色。 而他更不会承认,方才有一个瞬间,他其实也有一点害怕这个女人抢走手腕上的手链。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饶是如此,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手链被人抢走。 虽然是阮灵儿提醒他哪怕是洗澡也绝对不能摘下来,但战意知道里面住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之后,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始终带着一丝紧张。 或许他对那个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白莹莹,或许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般排斥。 “小屁孩,你出门在外最好不要提起你和阮家的关系哦~” 神荼见到战意这般警惕,也不恼怒,只是轻笑着站直了身子,笑意中带着几分狡黠,说出的话语却是十足的警告。 “更别冒充阮家的人,否则,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战意一愣,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是在嘲讽他是个野种。 她只是一眼,战意却有种被她一眼看穿般的错觉。 只是这次,神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眼光看向他身后的阮灵儿,勾着唇摆了摆手道: “小灵儿,咱们下次见。” 说罢,神荼的身影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她走的过于仓促,以至于阮灵儿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然而几乎是随着神荼消失的瞬间,她猛地听见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高跟鞋落在台阶上的声音清脆。 阮灵儿一愣,蓦然回首,看清面前的女人,却见她瞳孔都是猛然一缩! 这个女人,竟是那日在那个男人带来的瓶子回溯的梦境中,险些在巷子里杀了那个长发杀手的西装女人! 第61章 黄天赋的小徒弟 西装女人看见阮灵儿,露出一副新奇神色。 全然不知,梦境中,阮灵儿已经见过她,并且很清楚,这个女人很有手段! 否则那个长发女人,纵使只是凡人,但至少也是个身手不俗的杀手。 正常来说阴阳中人,施法前总要有时间燃烧符篆或者是开坛做阵,若是对上寻常的凡人强者,几乎也是被碾压着打。 可这个女人,仅是一张符篆便让那女人毫无还手之力。 阮灵儿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实力如何,以她如今几乎没有恢复的实力,也没什么赢面。 因此,阮灵儿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往战意身后躲了躲,只是像个腼腆的小孩,看不出什么异常。 殊不知,她只是在赌。 赌阴阳中人的傲骨,不会轻易对凡人动手。 尤其是战意这样的小孩。 此刻,反倒是战意一愣。 眼看着敢一个人闯诡楼的阮灵儿,竟然露出一副怕生怯懦的模样,他甚至怀疑自己始终都在方才那个女人的幻境中,就没出来过! 这一幕,太魔幻了。 “小朋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女人始终没表露出什么异常,只是微微弯下腰笑着看向眼前的战意。 从战意的角度,透过光,可以看见女人帽子下的金发。 尤其是,如此漆黑的楼道,女人竟还戴着一副墨镜,眼前的一切,处处透着古怪。 甚至经历了方才的一切,战意有些怀疑,这女人究竟是人是鬼。 “我们……过来玩玩。” 战意不明所以,半真半假的回答道,然而面前的女人却不知道信了还是不信,只是勾了勾唇角,略显嘲讽的轻笑一声。 “只是过来玩?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们。” “我们也没见过你啊?请问你是哪位?” 战意也不是吃素的,跟着萧天睿出去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圈,起码和一个成年人对话,战意的思路比寻常小孩清晰很多,更不至于紧张到说不出话。 谁知,女人只是轻笑一声,竟冲他身后的阮灵儿伸出手来。 “小朋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可是会要命的哦?” 阮灵儿见状一愣。 面前的手掌干净白皙,看起来保养极好,唯独中指处关节有细微的茧子,看得出来女人时常握笔。 阮灵儿不由得思考,梦境中她抛出的符篆,难道是她自己所做? 可是此刻,她人近在眼前,以阮灵儿如今的灵力,竟然无法判断面前女人灵力的深浅。 “姐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阮灵儿从她掌心中收回视线。 刻意改变过的掌纹,让人看不出命格,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事情,甚至哪怕是阴阳中人,若非现实中有生死仇家,也不会想到隐匿掌纹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 面前的女人,手上染着人命。 阮灵儿抬头看向她,从她周身的气息中察觉出了不对。 战意听阮灵儿说话,瞬间回过神来,一伸手推开了女人伸到面前的手掌。 “喂,你什么意思?随便污蔑我妹妹,我可是会告你诽谤的!” 战意抬起头,怒目圆瞪。 看见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人,战意或许会犯怵,可是面前这个是活生生的人,他可没什么好怕的。 “呵,污蔑?” 女人抬起头,看向四楼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再看向阮灵儿时,眼光蓦然犀利起来。 “小朋友,你最好说实话,有些东西,可不是你拿得住的。” 女人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然而战意脑子却猛的一晕。 女人的声音并不尖细,甚至带着几分醉人的磁性,可是一字一句砸下,却像是石头砸入平静的湖面。 战意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脚步一晃,竟眼睁睁看着女人绕过他,向阮灵儿的面前走去。 而阮灵儿眼睛一眯。 若不是她早有准备,女人猝不及防搞梵音术,她恐怕也会受不了愣仲片刻。 起码此刻,她能确定,女人知道她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邪眼? 怎么可能,这个时代,难道还有人能察觉到邪眼的存在? 阮灵儿脑子飞快运转间,女人来到眼前。 不过她没有动,仿佛寻常被梵音术控制的孩子般,木然的看着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的女人。 她的视线,最先便落在了阮灵儿脖颈间尚未收好的项链上。 阮灵儿心里一紧,放在身侧的小手紧握。 邪眼这东西,力量过于强大,绝对不能落入有心人手中。 阮灵儿想,若是有必要,只怕是她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虽然不确定有几分赢面,但阮灵儿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只可惜,她方才为了抓住邪眼,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 如今再想不动声色的瞬间启动阵法,已经不太可能了。 女人的指尖,从阮灵儿的项链上划过。 她眸光深沉,隔着茶色的镜片,带着几分严肃的审视。 然而不等她动手,楼梯间中,却豁然传来一道嘲讽语声。 “哟,谁啊?还在这以大欺小?” 这道声音,有些熟悉。 然而几乎是这道嗓音落地的当时,战意脑中忽然‘嗡’的一声,紧接着恢复了一片清明! 他回过神来,连忙看向阮灵儿,便看见那个西装女人蹲在阮灵儿身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战意没有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阮灵儿挡在身后。 项链从女人指尖滑落,而她身后,一个男人穿着宽松的连帽卫衣,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视线始终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对付小朋友,用这种手段?不至于。” 阳光洒下,落在男人脸上。 阮灵儿回过神来,这男人竟有些眼熟。 她想起来,这个男人她见过,就是萧天睿准备‘开棺验尸’那日,跟在黄天赋身边的另一个‘小徒弟’。 只是那日之后,阮灵儿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也没有向黄天赋询问过这个男人的去向。 不过阮灵儿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同样深不可测。 最起码,阴阳术法这一方面,他比起黄天赋,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第62章 别欺负小孩 那男人看了战意一眼,目光落在战意身后的阮灵儿身上。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向西装女人。 “这俩小孩我认识,别欺负小孩。” 他说着,迈开长腿,来到战意身前,大有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你要是动手,我不好交代。” “哼,你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女人倒是也不再咄咄逼人,只是双手环胸冷哼一声,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可别说,这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 “你!” 战意紧蹙着眉,正要发飙,男人却轻轻伸手拦在战意身前,示意他别冲动。 他的眼光,却始终看着女人。 “说这种话没意思,欺负小孩,传出去也不好听。” 两人对话间,明明神情都是那般平静,空气中却无端弥漫起火药味。 不过阮灵儿神色清明,她眼光在男人和女人之间转了一圈,脸上却没呈现出什么波动。 那个女人已经摸过邪眼了,看样子神荼的封印很彻底,以至于那女人甚至已经亲手触碰到邪眼都没察觉到邪眼的异常。 估计只以为是普通的小孩装饰品。 两人间这般剑拔弩张,阮灵儿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女人,就是冲着邪眼来的。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从邪眼被神荼封印之后,这栋楼的阴冷气息迅速消散,直到此刻,已经几乎察觉不到分毫。 “你以为你在救她?” 西装女人指了指阮灵儿的方向。 “那东西会害死她,最好还是……” “东西?什么东西。” 男人闻言冷笑一声,低头看向她。 “你究竟是怕这个孩子被莫名害死,还是为了你自己,你心里清楚……” “你!” 女人一愣,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有些恼羞成怒! 她一把推开男人,转身就走。 然而,她不过是刚抬脚的功夫,阮灵儿敏锐地注意到一张符篆竟在女人掌心悄然展开。 紧接着,女人竟猛地扭过身子,一伸手将符篆扔向男人的方向! 这变动猝不及防,阮灵儿是从始至终死死盯着女人这才反应迅速,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男人竟也仿佛早就料到女人还有一手般。 他动作飞快,单手从书包中抽出桃木剑凌空一劈! 说来古怪,那桃木剑分明不曾开刃,可是随着男人这般凌空一甩,阮灵儿竟隐约能看见一道近乎无形无色的力量,生生劈开了女人尚未完全燃烧的符篆。 紧接着,气浪来到女人面前,掀起女人额角的碎发,又消弭于无形。 “你竟然敢跟我动手?” 女人见状,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两个人看似只是浅浅过了一招,然而在场只有阮灵儿看出两人之间的凶险,甚至可以说,只要男人想杀人,方才这西装女人就算是不死,恐怕也要耗费极大的力气脱身。 只是此刻,两人间的气氛再度归于平静。 仿佛方才剑拔弩张的情况根本就不曾发生。 “还要继续吗?” 男人将桃木剑扛在肩上。 “要打换个地方,别当着小孩的面。” “你!” 女人咬了咬牙,茶色墨镜下一双美眸隐含怒火。 “你确定要跟我打?” 男人冷笑一声,不曾说话,只是微微弯腰,拍了拍战意的后背。 “带你妹妹先走。” 战意见状,也明白这不是小孩子应该掺和的事情,当下拉起阮灵儿的手,飞快往楼下跑去。 女人见状上前一步,谁料还没来得及伸出手,男人的桃木剑已经挡在了身前。 “你和我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呢。” 女人唇角一抽,咬牙看向他,恶狠狠道: “你最好别为今天的事情后悔!” 楼道内,热浪滚滚而来,阮灵儿对灵力无比敏感。 两个人推开单元楼的大门,凉爽的风迎面吹来,阮灵儿只觉得全身已经被热浪蒸出的冷汗浸湿。 楼上,两人不曾发出任何声音,但灵力波动如此强大,看得出来两个人是拿出了全部实力来斗法。 只是此刻,阮灵儿也无法分辨,那个男人和西装女人究竟谁更厉害。 见到两人出来,等待已久的莲姨急忙迎了上来。 她本是通知黄大师来的,只是没想到黄大师刚才才告诉他今日实在是有事走不开,只能让别人过来。 没想到,见到的便是墓园时见过一面的那个年轻人。 莲姨见到战意和阮灵儿都没事,长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 “你们两个,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 紧接着,她嘀咕道: “黄大师也真是的,怎么叫了个小徒弟过来敷衍萧家。” 阮灵儿闻言,不置可否。 说实话,她从第一面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本事远在黄天赋之上,只是他频频出现在黄天赋身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既然莲姨提前通知了黄天赋过来,那他不来,究竟是真的没空,还是故意而为之? 阮灵儿始终不曾说话,只是默默地爬上了车,告诉莲姨等等那个男人。 说实话,她很好奇,他和那个西装女人,究竟孰强孰弱。 强者间的争斗,阮灵儿平日里是最爱看的,只可惜,如今没有身份和立场,加上今天消耗了太多力量,唯恐高手过招波及池鱼。 不然,他还真想看看那个西装女人究竟还有什么本事。 好在,时间不长,战意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在他开口催促之前,不远处单元楼大门打开,传来‘吱嘎’一声。 男人推开门,似乎也没想到阮灵儿一行人竟然还没有离开。 他眉间微蹙,不过没说什么,只是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他步伐稳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只是阮灵儿合上眼,确能感觉到他周身四散的灵力,明显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才会有灵力外溢的情况发生。 能让此人消耗到如此地步,足以见得那女人同样本事了得。 阮灵儿没说话,莲姨应阮灵儿的要求,邀请男人上车,顺路带他一程。 男人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也不曾拒绝,只是沉默的上车系好安全带,报了个地址,便双手环胸合上双眼,一言不发。 阮灵儿从始至终没和男人说话,一直到汽车驶离了破旧的巷子,消失在道路尽头,也没看见那女人的身影。 殊不知,此刻,居民楼内。 那女人站在一户老旧的室内窗前,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她周遭,陈旧的书柜被翻的七零八落,而她红唇微抿,目光深沉。 “东西,一定在那个女孩身上。” 她喃喃出声,又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因为从前,这扇门被强烈的结界所封锁。 她们,是进不来的。 第63章 神秘男人 到了目的地,男人下车和莲姨道谢,战意却眉间微蹙。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男的似乎别有目的…… 他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阮灵儿。 哪怕此刻,男人站在窗外,看向后排的他们二人扯了扯唇角,他似乎生性不爱笑,笑起来有几分僵硬。 “多谢两位小姐少爷,我们下次再见。” 阮灵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战意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却越发明显起来。 然而,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莲姨已经启动了车子,向萧山别墅的方向而去。 战意伸长了脖子,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逐渐缩小,却发现他的眼光始终盯着他们的车,或者说…… 他始终,都在看着阮灵儿,这个发现让战意的心里越发不对。 于是他从车座下摸出一个手机,解锁,点开萧天睿的对话框: “爸爸,黄大师那个徒弟什么身份,查过吗?这人不会是人贩子!” 消息发出,有时候战意也觉得自己内心阴暗,看谁都觉得是别有用心。 阮灵儿刚回家时如此,后面黄大师引来那古怪的一家人如此,现在这个男人这般莫名的出现,应该算是救了他和阮灵儿,但对他来说,亦如此。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 战意心里始终这么觉得。 想到这里,战意微微垂下眼眸,小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落寞神色。 没人知道,他被接回萧家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谁知,这时候阮灵儿竟忽然看向他。 “哥,我要喝水。” 战意一愣,回过神来,从车门上取过水拧开瓶盖地给她。 阮灵儿接过,指尖相触间,听她说: “哥,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看看前路,一片光明。” 战意一愣,不知道阮灵儿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他顺着阮灵儿手指的方向向前望去,整个人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前面明明是这几年走了无数次的回家的路,可是此刻,金辉扑洒其上,每一片树叶仿佛都被镀上了金边,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日落时分。 山上,总是比山下先一步享受日落的美景,他心里一顿。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阮灵儿已经继续靠在安全座椅上闭目养神。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不过经她这么一说,战意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一时间竟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般。 甚至,从今天和阮灵儿去到那栋老旧居民楼开始,战意就有种如在梦中般的不真实感。 阮灵儿不说话,他便也干脆沉默下来,原想着找阮灵儿聊聊到底什么时候能跟他解释一下白莹莹的事情,谁知到了别墅,一家人刚进门,阮灵儿便头也不回的直奔二楼房间,‘咚’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战意的话卡在喉中,莲姨也冲他点了点头,直奔厨房而去。 而此刻,阮灵儿进了门直接往床上一趴,甚至被子都没来得及盖便已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不是她不想和战意说话,她知道战意在等她。 只是今天她确实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如今这具身体不论是体力还是神识都大不如前,然而眼前陷入黑暗,耳畔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呼声。 梦中,朦朦胧胧间,阮灵儿朝着声音发出的位置走去。 黑暗在步伐中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微光。 “先生,求求您,我想回父母身边……我好想我妈妈……” 他身前,一道黑影若隐若现,看不清真实的样貌。 “哼,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黑影冷哼一声,嗓音带着几分稚嫩,尚且听不出是男是女。 然而两人说话间,却猛地一顿,双双将视线转向了她的方向。 黑影看不清表情,但阮灵儿似乎能隔空感觉到它的不爽,听它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反倒是那小男孩,竟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女侠……” 走得近了,阮灵儿认出来,这小男孩赫然便是上次她在巷子中抓到的那个傀儡,事情到了这里,阮灵儿混沌的脑子终于理出了三分头绪。 “是你?” 小男孩闻言搓了搓手,看向她眼中似有哀求。 “女侠,我错了,我真的没想害人,我只是想在那里可以看到爸爸妈妈,您可不可以放我回去?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 阮灵儿听完,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行。” 小男孩闻言,小嘴一撇,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却见她冷冷看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到最后别说是轮回了,你连做鬼都难。” “可是……” 他嘴唇颤动着,欲言又止,就见阮灵儿双手环胸,老气横秋的长叹一声。 “你想回去,用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不行,但我有别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 阮灵儿是被萧天睿叫醒的,梦里的事情模模糊糊,她生怕自己忘了,连忙用笔记下来。 迈着小短腿跑到一楼,萧天睿战意和萧子濯已经坐在餐桌旁等她了。 一家人静静看着她,一副有什么事要说的样子。 见到这般阵仗,阮灵儿竟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爸爸,怎么了?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萧天睿见状,深知自己身居高位惯了,脸上没什么情绪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起码对小孩子来说是如此。 他见状连忙搓了搓脸,神色柔和几分。 “灵儿,阿意和子濯都要开学了,爸爸今天去帮你联络了学校,到时候三月份开学,送你去幼儿园好吗?” 萧天睿深知养孩子任重道远,尤其是如今灵儿这情况,总不能一直关在家里。 日后战意和萧子濯上学了,孩子一个人学不到什么东西不说,他工作繁忙,怕是也无暇兼顾,因此送到学校正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件事,他不知道从前阮诺究竟是怎么跟孩子交代的,于是试探性的看向了阮灵儿。 果然,听见‘上学’阮灵儿一脸茫然。 她脑子里有笼统的印象,但毕竟是三岁的孩子,对这种事情印象不是很深,一直到爬上饭桌,她都有些不在状态的样子,只是连连点头,看得萧天睿一阵无奈。 面对萧天睿询问的眼神,她只是木木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看阮灵儿这副态度,仿佛接下来要送去上学的人不是她一样…… 然而,一顿饭快要吃完,阮灵儿终于说了上饭桌以来的第二句话。 “那这几天,我是不是可以跟莲姨出去玩玩?” 听完萧天睿他们说的,具体信息她没听出来,只知道上学之后恐怕就没那么自由了,于是此刻她不由得想到屋里那个小崽子的事情还没解决。 萧天睿欣然应允的同时,阮灵儿已经一蹦下了饭桌,去厨房找到莲姨用她的手机给黄天赋打去了电话。 “明天来萧家找我。” 第64章 给她改命?!疯了! 黄天赋来得早,走得急,以至于萧天睿起床时连人影都没见到,就被莲姨告知今天黄大师来将阮灵儿接走了。 战意听见这番话,满头黑线。 然而战意的意见传递不到阮灵儿耳中,只因此刻,她已经回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那个小男孩的巷子口。 当初在那个莫名的幻境中见过了这个巷子曾经的繁华,此刻再看,饶是阮灵儿竟也有几分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而此刻,她正看见巷子对面的不远处,一家纸扎店门前,一个身穿长款格子风衣,手上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的女人正呆呆地仰望着店铺的招牌。 店铺门前无人,估计是暂时走开了,黄天赋远远看见那人,却‘咦’了一声。 “此人命中无子,手上怎么还拉了个孩子?嘶……” 阮灵儿不知道黄天赋在阴阳这一道上究竟有什么本事,然而此刻他精准的说出了那女人的命格,她倒也并不意外。 不管怎么说也是阴阳协会中人,阮灵儿虽不觉得黄天赋是个厉害的打邪师,却也不曾认为黄天赋就是个一无所长的草包。 见他这般问出声,她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命中本是该无的,但难说没有贵人相助。” 阮灵儿扒着副驾驶的车门,隔着玻璃看向女人。 “你不如按照这个孩子的年纪推一推她那年的命格。” 阮灵儿这样说着,黄天赋一愣。 “你今天找我来,此事与她有关?” 阮灵儿轻笑,不语,黄天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随之竟听阮灵儿的,尝试着逆推了一番这女人的命格。 “嘶……” 不推倒也罢了,这一推,竟连黄天赋都惊了一跳! “这,竟然有人帮她改过命?!” 他的惊讶溢于言表,以至于眼珠子都差点脱离了眼眶! 要知道,阴阳协会会规严苛,触犯会规者轻则赶出协会,重则阴阳界除名,什么人如此胆大,竟还敢做这样的事情! “疯了,真是疯了!谁竟然敢这么干!” 自古以来,凡人大多皆想逆天改命一夜翻盘,阴阳一道深不见底,自然也不是没有敢于搏命的大成者。 然而,改命要付出的代价轻则金钱重则性命,对凡人来说大抵是付出金钱,虽是痛苦,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对阴阳中人,逆天而为与找死无异! 以至于黄天赋不由得开始怀疑,如今的阴阳协会管制下,还有什么人敢这么不要命。 他能想到的,只有传闻中那些闻所未闻的邪师。 只是,他踏道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活的邪师长什么样! 就在黄天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考着要不要将此事上报给会长之际,就听阮灵儿忽然道: “你去问问她,近几日是不是灾厄不断,想不想破。” 黄天赋见状一愣。 “你要出手?” 亲眼见过阮灵儿的本事,黄天赋自然是无话可说。 不过阮灵儿隐藏的如此之深,以至于同为一家人的萧天睿她都不敢告知分毫,黄天赋不由得有些震惊,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阮灵儿如此铤而走险? 上次,是战意命悬一线不得已而为之,否则以阮灵儿的淡然程度,黄天赋怀疑只要战意能留一口气在,只怕她都不会插手阴阳中事。 此刻,阮灵儿却没回答他,只是轻叹一声,似有无奈。 她脸上仿佛写着‘说的都是废话,难不成让他出手’。 黄天赋见状,摸了摸鼻子,被小孩鄙视,哪怕深知阮灵儿的本事远在他之上,黄天赋也难免有些尴尬。 他下了车,来到女人面前,按照阮灵儿的吩咐说了那两句话。 孰料,那女人竟露出满脸震惊之色,不可置信道: “您……这,敢问您是从何得知?!” 如此说着,黄天赋也是震惊。 阮灵儿算准了,他不意外。 让黄天赋意外的是,阮灵儿究竟怎么算准的! 毕竟以他的水平,只能看出这女人这一世凄苦,无儿女膝下之福,顶多是听了阮灵儿的逆推一把算出了当初有人改过女人的命格。 可是此刻,看着她分明面相红润,打扮精致,不说是大富大贵,起码是无远忧近虑的极佳面相,可阮灵儿怎么偏说她这几日连逢灾厄? 黄天赋是何等精明之人,哪怕他确实对女人的遭遇一无所知,面上却也不曾表现出分毫,只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若想改变现状,不如换一处商议。 对此,女人竟不曾提出分毫意见,连连点头应是。 反倒是她手边的小男孩,懵懵懂懂的扭过头来,看向黄天赋停在路边的车,歪歪头做好奇状。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黄天赋车窗内的任何场景,可偏偏,正对上了阮灵儿看向路边的视线。 她挑挑眉,似有意外。 “这一家人,还真是福缘深厚。” 说话间,黄天赋已经回到了车上。 “小姐,咱们换个地方与她商议?” “可。” 阮灵儿应下,心知黄天赋办事周全,不曾过多询问。 汽车启动,他们竟来到一处茶馆门前。 阮灵儿不曾多问,跟着黄天赋进门,来到了楼上。 此处清幽雅静,许是清晨太早,店里还没有客人。 黄天赋点了一壶今年的新茶,对着茶楼的前台交代了两句,便带着阮灵儿来到靠窗处落座。 面前的竹帘一放,房间竟自动被隔开成两边,彼此看不见另一边的情况。 阮灵儿挑眉看向黄天赋,似乎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手段可以掩藏她的身份,她不由轻笑一声: “怎么,黄大师似乎经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话音未落,黄天赋倒茶的手都是一抖,轻咳一声: “小姐,话可不能乱说!咱们阴阳一道的,有时候藏一藏省些麻烦!” 阮灵儿勾了勾唇角,看向窗外,不置可否。 她倒是并不好奇黄天赋都做过些什么,总之这个人身上没有邪气,只要不作奸犯科,做什么事情又干她何事? 而透过落地窗往下看,阮灵儿便敏锐的看见了不远处,一辆轿车在黄天赋的车后缓缓停下。 车上下来的,正是方才的母子二人。 第65章 你想要哥哥吗? 来的倒是很快,只落后于他们半步,如此也好。 阮灵儿居高临下的看着母子二人,却发现那个孩子又若有所思般的向他们的方向看来,让阮灵儿不由得眯了眯眸子,略微扼腕的轻叹一声。 “小姐,怎么了?” 黄天赋看向她,探出身时已经不见母子二人的踪影。 阮灵儿捧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清淡的茶香入腹,整个人都清爽了几分。 “没什么,可惜了一根好苗子。” 若是从前师门内,她定然要向师傅引荐引荐,这孩子竟对灵力的感知有几分天赋,可以说一个合格的阴阳中人,首当其冲便是天赋。 三分天赋,几乎比得上后天的七分打拼。 比如此刻还在东张西望的黄天赋,就显然没什么阴阳这一行当的天赋。 母子二人被前台引着来到了二楼,她们对面的雅间入座。 女人落座,看着面前服务员送上的茶水,如坐针毡的东张西望着。 而此刻,阮灵儿赫然已经出了手,却还无人察觉。 女人喝了口茶,只觉得这茶暖洋洋的,让人越发困倦。 近几日孩子总是哭闹,让她睡不好,可更让她睡不好的,是她忽然发现,从前小宝总是说楼下有个大哥哥陪他玩,最近却忽然不见了。 起初她没当回事,后来去接孩子下辅导班,恰逢遇见邻居,一番打听之下也没听有谁家的孩子出了事,或是被关在家里。 好不容易放了假,孩子们都在撒野,按说突然有个孩子不出现了应该是带孩子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才对。 直到最近,小宝夜夜哭闹,说什么不要抓我,终于让她上了心! 正当她思绪飘远之际,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 “妈妈。” ‘哐啷’一声,茶盏应声而落,茶水溅在桌上水花四溅,女人却慌张的站起身来,连茶水染湿了衣裙都无暇顾及。 “大宝,大宝!是你吗?!” 她慌忙四下查看,却发现身后的小宝也随着她站了起来,他迈着步子来到包间门口,东张西望的看向外面。 “哥哥,大哥哥!” “小宝,哥哥在这!” 这下,声音骤然清晰,在身后响起! 女人不可置信的回首,就发现身后的桌旁,一道小小的身影乖巧的站在那里。 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她去年清明给他烧去的漂亮衣裳。 看见这一幕,女人下意识抬手捂着嘴,却发现脸上早已经一片濡湿。 “大宝!” 她想往前走,双腿一软却猛地跪在了地上,大宝见状连忙上前,和小宝一左一右的扶起了女人。 女人看了看右边的大宝,连手腕上的触感都那般真实。 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几乎没多犹豫,猛地伸出手讲两个孩子都圈进怀里,泪水打湿了小宝的衣襟,大宝这边却看着断线的水珠从自己身体中穿过,跌落在地上氤开一滩水痕。 莫名的,他心里酸酸的,他也想哭,可是拼命忍住了。 “妈妈,别难过,大宝一直都在的。” “大宝……” 女人泣不成声,短短两个字仿佛都要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厚此薄彼了,只是双手握住大宝肩头,却发现他的小身体竟是透明的。 她可以透过他的肩头,看见自己的指尖。 “大宝……你,呜……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为什么还没去投胎?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短短一句话,女人分了好几次才说完,她抬手抚摸小孩的脸颊,触手冰凉,她指尖都冻得发颤,可她就是舍不得松开,在他的小脸上反复摩挲。 “妈妈,地府……” 大宝话音未落,忽然一股神秘的力量袭来。 他整个人一僵,只觉得仿佛一只手生生的将他的嘴给缝上一般,竟一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与此同时,乖巧站在一旁发现妈妈竟然认识大哥哥的小宝,敏锐的将眼光投向大宝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红色洋装的小女孩,不知为何,明明离得那么近,他却看不清她的长相。 “夫人,您想让大宝回来吗?” 忽然,女孩开口说话,稚嫩的嗓音听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小宝的眼光却猛地看向妈妈。 他嘟了嘟嘴,想说什么,年幼的孩子还不会表达感情,但他隐约觉得,有些不舒服。 至于是怎么个不舒服,他还说不出来。 然而,女人闻言一愣,她看向面前的大宝,四目相对之际,两人眼中都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女人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小女孩,试探道: “大宝可以回来吗?”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长长的双马尾甩出轻微的弧度,又落回了肩头。 女人先是看向了身后的小宝。 而此刻的小宝,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他微微苦着脸,撅着小嘴看向二人,神色中竟有几分抗拒。 女人将他拉到身前。 “小宝,妈妈问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妈妈,好不好?” 小宝闻言,微微错开了眼睛,不和女人对视,却被女人伸出双手,让他看着自己。 “小宝,妈妈在和你商量事情,要看着妈妈。”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小宝终于瘪着小嘴点了点头。 “你想要一个哥哥吗?” 小宝沉默,他看了一眼身旁一脸希冀的大宝,又看向面前的妈妈,在话还说不清楚的年纪,却问出了远超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想到的问题。 “有了哥哥,妈妈会不爱我吗?” 他说完,女人和大宝都是一愣。 小宝抿了抿唇,不太高兴的道: “大哥哥总说,妈妈有了弟弟就不理他了,那我要是有了哥哥,妈妈会不会也不理我?” 谁知,他说完,女人却猛地一愣。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宝。 “大宝,你……” 说着,她红了眼眶,想说什么,又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大宝刚死的那段时间,她确实会每天都梦到大宝。 只是梦里的他,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默默地往前走,然后到了某个地方,他又会松开手,自己一个人往前跑去。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大宝太想她了,想让她跟他一起走。 那段时间,她甚至都有了跟大宝一起去了的念头。 第66章 多一个人爱你 她真的太想大宝了,想到觉得跟着他去了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孩子怎么能没有妈妈呢?他一个人在那边,要怎么照顾自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宝却忽然来了,让她不得不振作起来,重新做一个妈妈。 “大宝,那段时间,真的是……” 大宝点了点头,但没再说话。 他虽然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可是在那个世界的这些年,他也见过了很多事情,身体永远停在了七岁,却不表示心智也会永远驻足不前。 来之前,阮灵儿和他说过。 如果这个家庭不再接纳他,那就是斩断了他们这一世的母子情分,他就要乖乖的去地府排队投胎,不许再留恋人间。 大宝自己想了一晚上,自认为也做好了不管妈妈和弟弟愿不愿意让他回去,他都能欣然接受的准备。 可是到了此刻,他一颗心仍旧被高高提起。 说到底,就算是做了再充足的准备,他依旧是孩子,依旧是渴望父母关爱,家庭温暖的。 只是阮灵儿说,毕竟是阴阳两隔,如果他是不被接纳的回去,只会影响到一家人,最后甚至可能害死他们。 大宝不想这样。 他只是想妈妈,想妈妈爸爸和弟弟都开开心心的,至于他自己……如果真的回不去,大概也会有自己的归宿。 此刻,他的眼光像是路边摇尾乞怜的小狗,看着无不让人心疼。 阮灵儿无奈的别过头去,不管是过去见过多少厉鬼和熊孩子的魂魄,可她永远无法习惯乖巧的孩子沦为孤魂野鬼,也永远无法习惯看着沧桑的老人临了还是对孩子放不下心。 亲情,是这世界上最难割舍的东西。 女人看着小宝,眼眶渐渐红了。 她那段时间经常去看心理医生,只说是思念成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来没以为过那是真的,只是在梦里,珍惜和大宝相处的时间。 后来有了小宝,渐渐地就没再见过大宝了,也只以为是小宝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没想到…… 大宝竟一直都在她身边,并且一直在陪着小宝。 从小宝口中得知,大宝以为她再也不理他了,她心里像是被刀剖开又搅动的痛,疼的五脏六腑都拧成了一团。 “妈妈不会不爱小宝的,宝宝,如果你有哥哥,妈妈不可能不爱你们任何人。” 她说着,温柔的摸了摸小宝的头。 “我们家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个人爱你,妈妈爱你,哥哥也爱你,爱应该是成倍增长的,不应该是被平分的,你说对不对?” 小宝闻言,大大的眼睛里还有几分懵懂,显然不太能理解大人的意思。 不过,他很明白另一件事,那就是哥哥是来加入他们的,不是来拆散他和妈妈的。 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宝竟转身走向大宝。 小小的两个孩子,四目相对之际眼中竟没什么隔阂。 或者说,对小宝来说,他从来都是有哥哥的,如今如今小宝的妈妈就是哥哥的妈妈了,哥哥就不会觉得妈妈只爱弟弟不爱他了。 于是他拉起他的手,奶声道: “哥哥,我把妈妈分给你,这样你也有妈妈了!” 小宝话音刚落,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眶。 大宝只觉得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心上。 昨天想了一晚上,他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就是小宝不想他回家。 小宝一定是喜欢自己的,但是看多了楼下这些孩子家里那些破事,也终于让大宝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亲情都会如磐石般牢固,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接受另一个孩子分走自己的爱。 他自私的想,如果他还活着,也是不希望妈妈要弟弟的。 只是没想到,弟弟竟和他的想法不同,原以为弟弟对自己顶多是喜欢,没想到,弟弟竟是真正爱着自己的。 大宝再也控制不住,湿了眼角,只是他急忙转过头去,眼看着本该清澈的泪水充斥着猩红色跌落,他清楚,自己这副样子一定会吓坏弟弟和妈妈。 他努力的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猩红的液体穿过自己的手臂砸在地上,又消失不见。 “好了,既然如此,该说的我就先说了。” 阮灵儿见状,心知此事圆满解决。 她走上前去,一手拉住女人的手掌。 “夫人,您可想好了,让他回来,您就不能后悔了。” “是的,我想好了。” “夫人,您可听过人鬼殊途?您不怕大宝会妨害你们一家吗?” 阮灵儿问话间,发现大宝停止了抽泣,仿佛竖着耳朵悄悄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她昨天也和他交代过了,这是最后的一关考验,如果妈妈不同意,他们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谁知,女人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小姑娘,我之前也去求过一些先生,都告诉过我类似的话。可是我觉得,人活在世尚且前途未卜,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怎么能怪在大宝头上呢?” 她擦了擦泪,又双手抓住了小姑娘的小手。 “小妹妹,我知道,大宝能回来,你肯定帮了大忙,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阮灵儿轻笑一声,心说这个女人命不该绝,也是有道理的。 纯善之人,就算是转世投胎,也本性难改。 上一世,她为了救下这两个孩子和人牙子搏斗,死于非命,这一世她们的母子缘分,全靠她自己得来。 “夫人,你不必谢我,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求来的,好好珍惜便是。” 阮灵儿说完,摊开手伸向大宝的方向。 “夫人,大宝回家后,你要记住你今天所说的。” “对孩子一视同仁,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好好找找原因,别不分青红皂白怪在大宝头上。” “你们一家都是和善之人,万事万物,必有破解之法。” 她说着,已经拉住了孩子的手。 骤然间,一阵狂风大作,两人脚下闪烁着微光,赫然形成了一道八卦阵法。 与此同时,两人额间光华大作,一枚形似太极鱼的纹样落在母子眉心,一黑一白,又缓缓隐匿而去。 女人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一片温暖中,她听见两个孩子围绕在身边,焦急的呼唤她。 然而,朦胧间,她隐约听见那道女童的声音。 “七日内,去大宝的墓园迁墓,开棺,上贡。从此以后,此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夫人,切记。” 第67章 事主的反应 黄天赋很是疑惑,人既然已经到了,阮灵儿怎么还不开口。 然而,还没等他出言询问,就看见对面的女人竟已经急切的拉开帘子,她想说什么,终究又放下了手,只是将帘子微微卷起后停止。 从黄天赋的角度,能看见女人和孩子的影子。 他正疑惑,对面的女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之际,就见对面竟朝两人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大师解惑,这是封红,请大师笑纳!” 黄天赋见状一愣,他眨眨眼,心说我还没说话呢怎么这就开始封红了? 而且,阴阳先生这一行做得多了,黄天赋看的也多。 地上这个厚厚的红包,他粗略一看便有五万左右!就是不知道阮灵儿怎么做到的,竟然不动声色的就让人家心甘情愿掏了五万块钱出来? 他们俩明明只是在这喝了杯茶啊! 黄天赋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身旁的阮灵儿,又看了看地上的红包,心说人与人的参差,仅限于此。 孰料,阮灵儿见状只是摇了摇头,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行字,随即冲黄天赋扬了扬下颌,示意他念一遍。 黄天赋见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大小姐,您真是不差钱啊! 整整五万元,他虽说这些年也没少挣,但多数时候都花在符篆和朱砂上了,硬要说来其实也紧巴的很。 尤其是最近接了个大活,他生怕自己搞不定,想多准备点符篆傍身。 眼下看着这整整五万块,简直都要恶向胆边生了! 谁知道,这位不显山露水的小姐,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黄天赋将红包推回去的时候,只觉得指尖仿佛千钧重,说话更是每一个字几乎都要咬碎了一口好牙。 “事主不必如此客气,这封红你拿回去,日后若有事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请记得今日的事情便是了。” 女人闻言,一时间沉默无言,也不曾伸手去取面前的红包,场面似乎古怪的沉默了一瞬,女人心想是不是这钱给的太少,让人家先生不高兴了。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小宝不对的这些时日她四处求问,要么都是当面拒绝,要么都是委婉的告诉她,如果她的事情要办成,恐怕都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事情。 换句话说,那代价,她给不起! 可是没想到,面前的先生竟三言两语解决了她的问题不说,如今更是连钱都不肯收? “这……” 女人心中忐忑着,琢磨不准究竟是这钱不够,还是先生日后要他们办的是什么要人命的大事,一时间竟当真伸不出手去。 一帘之隔,黄天赋看着桌上这行字,不由得唇角又是一抽。 他脸色不自然的看向身旁的阮灵儿,她倒是一脸的泰然自若,仿佛面前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你放心,若是日后真要你们办什么,也绝不是很为难的大事,事主还是尽快回家,准备方才与你交代的事情。” 这下,女人神色终于一松,随即脸上有赧然之色浮现。 其实先生大能,帮她找回了儿子,其实便是要她的命女人都觉得是应该的,只要孩子平安,她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孩子好不容易回到了身边,方才那个瞬间她竟有些退缩了。 倒不是为了别的,到头来,还是放不下孩子。 “如此,真的太谢过先生了,日后若先生有需要,我一家人必竭尽全力帮助先生!” 她说着,又微微红了眼,将红包收回后,将胸前的玉佩放回了衣领中。 举止间,竟有几分如获珍宝的意思。 此刻,那玉佩不再如以往温润,反倒是微微的发热,隐有几分灼人的意思。 而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此刻的这枚玉佩不再是普通的玉佩,它仿佛是有生命的一般,她甚至能感觉到宛如脉搏般的跳动,在胸前隐隐搏动。 女人带着孩子离开茶楼,黄天赋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谁知,女人竟若有所感一般回过头来,恰巧撞见看着母子二人的黄天赋。 四目相对间,黄天赋有些尴尬,然而还没说什么,就见女人又重重的朝他鞠了一躬,随即一手牵着孩子向楼下走去。 事到如今,黄天赋更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只能满脸疑惑的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阮灵儿。 桌上干净整洁,只剩下几枚水珠,证明方才阮灵儿在桌上写下的一切,他试探性的问道: “小姐,您到底帮了她什么事情?让她这般感恩戴德。” 要知道,他平日里接触那些事主,有钱归有钱,但真正看得起他们阴阳先生这一行的并不多。 大多数只是听了旁人的建议拿钱消灾,言行间仿佛他们就是骗子,但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大多不会有多在乎。 像萧先生这般对阴阳先生客气的,已经是极少。 而如今这般,不过坐在一起喝了一杯茶,便感动到如此热泪盈眶,甚至诚心下跪致谢的,更是少之又少! 黄天赋抓心挠肝,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先生好像白做了。 谁知,阮灵儿竟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用她稚嫩的嗓音开口道: “不该问的事情,最好不要问太多,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不知为何,她话音说完,黄天赋只觉得一阵冷风从头凉到脚! 他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但那女人的命格明显有被人干预的痕迹,如今,他更是能猜到阮灵儿做了一件大事! 是什么,他说不好,也不好说。 一直到安安全全的将阮灵儿送回萧山别墅,他都不再多问一句。 之前,阮灵儿还会如大师傅一般与他详细说一些阴阳门路内的道道,如今既然问都不让问,他还是别再打听的好。 殊不知,此刻沉默的阮灵儿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之所以不说,不是防着黄天赋,而是大宝的事情,她没办法说。 大宝是傀儡,在那条巷子守护了多年,而且依照最近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来推断,大宝守护的就是邪眼,将大宝变成傀儡的也是邪眼。 而那日在居民楼中遇到的女人,显然也是冲着邪眼来的! 若是黄天赋知道了这些事情,怕是难免会有一天说漏了嘴,万一点子不好再跟那些人对上。 可是,那女人,究竟是怎么知道邪眼的所在的? 阮灵儿心里揣着疑惑,联想到那栋破旧的居民楼,又想到那一页的梦里,她用男人送来的东西灵体回溯到那条巷子里,最终看见了妈妈的身影。 难道这一切,其实都跟阮家有关? 第68章 啊?婚约?! 阮灵儿回到家,战意已经等候多时。 萧子濯难得不在家,听说是被萧天睿送去了补习班,偌大的别墅内,恰好就剩下战意和阮灵儿两个人。 战意虽是没说什么,但始终严防死守着楼梯口,仿佛生怕阮灵儿像耗子一样一个不留神又跑回了房间般,阮灵儿抽了抽唇角,无奈的轻叹一声。 “我没忘,你不必这样防着我。” 用过午饭,莲姨过来收了桌子,听说下午也要出去一趟,整个屋里真正的就剩下两个人时,阮灵儿已经在沙发前等候多时了。 战意看她一眼,走到冰箱门前拿出一罐莲姨出门前榨好的果汁走到阮灵儿面前。 “橘子汁可以吗?” “好。” 阮灵儿并不废话,接过战意手中的橘子汁,看着他落座,干脆单刀直入道: “你想问什么?白莹莹的事?” 战意欲言又止,最终是点了点头。 阮灵儿开门见山,“名义上来说,她现在是你未婚妻。” 战意闻言,指尖的杯子猛地一晃,果汁撒了满桌,他却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呸,你可别乱说!小孩子家家怎么一点都不学好!” 她眨了眨眼,看向他。 “为什么是乱说?你们两个如今确实是有婚约的,而且是我亲自给你们定下的。” “什么?!” 疯了。 战意彻底疯了! 若不是看着阮灵儿这表情实在是不像开玩笑,他恐怕都要给爸爸打电话说阮灵儿疯了! “你……” “别不信,你如果不信我的,你听白莹莹自己说。” 阮灵儿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她解释了,信不信是战役的事情。 她一挥手,战意只觉得手腕一凉。 紧接着,寒气萦绕周身,仿佛午后逐渐升温的屋内都骤然凉快了下来。 “那个……她,她说的是真的。” 白莹莹不知何时出现在战意身后,她双手不安的搅动着,怯生生的缩着脖子看向战意,一副似是讨好,又带着几分谄媚的模样。 不过如今的白莹莹也不过是孩子年纪,看起来比战意大不了多少,她一袭白裙可人,一头长发披散,更是像极了邻家大姐姐,战意张了张嘴,几次三番,愣是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随着,沉默了片刻,他怒然看向阮灵儿!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黄大师呢?你是怎么做的?婚姻大事怎么就这么儿戏!!!” 连番的质问铺天盖地的朝阮灵儿砸来,然而战意却发现自己的怒火似乎丝毫影响不到阮灵儿,只因此刻她仍旧满脸淡然的喝了口果汁,看向他。 战意此刻才发现,自己竟被白莹莹抱住了手臂,这才没能冲到阮灵儿面前。 然而,白莹莹怯生生的眨了眨眼,讪讪道: “你……你坐下来好好聊聊,此事事出有因,小姐她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 沉默,弥漫在三个人之间。 阮灵儿简单解释了一番当时的经过,以至于此刻战意的脸色五彩缤纷,可谓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嘶’的一声,一时间甚至觉得脊背都发凉。 听阮灵儿这样说,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昏迷那几日不是做梦,他梦里一个红裙女人要将他带走,说要他做她的新郎,竟然是真的? 那个看不清容貌的红裙女人,竟然是白莹莹?! “疯了,简直是疯了!!!” 战意怒火中烧,他猛地站起来瞪向白莹莹。 “不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看上我……” 战意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实在是说不上好的身材,磕巴了一下,才勉强出声道: “看上我……我这种小屁孩!” “噗……” 阮灵儿难得的轻笑出声,白莹莹却是被羞得低下头去双手抱头,长发遮挡下,俨然是一张痛苦面具。 她也没想到,最终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才是真正的一次外向换来一生内向啊!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谁知,战意已经猛地后退几步,坐到了阮灵儿对面的沙发上,和白莹莹保持距离,大有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架势。 白莹莹脸红的快要滴血,说不出来是害羞,但如今两个人虽然说不上熟识,但说实话就算是发现了她的存在,战意对她也还算不错,因此让白莹莹本就不富有的良心竟通通的觉醒起来。 她要怎么说得出口,当初……其实是想要你的命。 “她不是人类,你不必用人类的思维揣测她。” 正当气氛格外尴尬之际,阮灵儿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战意闻言,唇角却是一抽。 他确实是见过白莹莹头顶似乎有两个像是小扇子般的大耳朵,毛茸茸的,不过他一时看不出白莹莹的本体。 何况她几乎都是以人类小孩的容貌出现,以至于他总是下意识的把她当成同类…… 哪怕,他知道她应该不可能是人类。 “那当初,她……” 战意结结巴巴,满脸恼羞成怒,心里复杂至极,根本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封建电视剧里的童养媳! 哦不,童养夫! 白莹莹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女生,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阮灵儿看着战意的脸色一变再变,耐心解释道: “当初的事情,有些误会,我先把话说断,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也尽量别翻什么旧账,反正你们俩又改变不了现实。” 阮灵儿面色平静地说完这番话,战意已经快崩溃了! 这是什么大实话!她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 战意觉得自己心里想说的话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眼看着面前委委屈屈的白莹莹,和一脸淡然的阮灵儿,他竟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心里什么想法不知道,他只觉得他快被气死了! “当初,她想借你的命格一用,不过方式不对,你差点就死了。” 战意:“……” 这个世界,有时候挺魔幻的。 他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电视剧里那种心有余悸般的‘当时,你差点就死了’这种话,竟然是在此时,此地,在最没有氛围的家里,看着面前的便宜妹妹,这般面无表情的说出来。 他唇角抽了抽,国粹几乎已经到了嘴边。 谁知,阮灵儿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砸的他大脑发懵! “其实原本,你们俩不订婚也是可以的。” 第69章 不堪回首 “其实原本,你们俩不订婚也是可以的。” 战意闻言,呆滞仿佛烙印,深深地将这副痴傻的表情焊在了脸上。 “啊……” 他眨了眨眼,下意识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拭着方才溢出来的橘子汁。 “所以,现在这是为什么,黄大师的意思?” 在他的认知里,还是无法接受阮灵儿竟精通阴阳术数这件事。 “不是,是我的意思。” 阮灵儿放下果汁杯,正襟危坐的看着他,神情严肃道: “当初见到你,我能感觉到,你曾经经历过很危险的事情。” 她话音落地,战意猛地一愣。 脑海里,忽然想起来初见阮灵儿时,她还是个脏兮兮的黑团子,在警察局,她趴在萧天睿肩上,说‘哥哥已经很可怜了’。 当时,他还以为阮灵儿只是饿昏了头胡言乱语。 可是没想到,这句话现在还能接起来? 他当初经历了什么,就连萧天睿都不能说知道全部。 他把他从后院马棚里解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够惨了,但战意自己清楚,那绝不是自己最惨的时候。 他曾经在养父母家受尽了虐待,养父母一生膝下无子,好不容易盼来了妹妹,原以为他的生活会好一点,没想到养父母又开始说他是个丧门星,不知道听谁说的,一个人子女福分都是有定数的。 他占了家里儿子的名额,他们命里的那个孩子就不会再来了。 于是,他们对战意更是变本加厉,因为不知道从哪又听来了什么歪门邪道,说是只要这个儿子惨死,原本的儿子就会消气,重新回到他们家。 从那之后,开启了战意地狱般的生活。 吃已经酸腐发霉的饭菜,都是常事,毕竟这年头杀人犯法,但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再给他找个去世的理由,就再好不过了。 战意当初差点就没挺过来,每日与阁楼里的老鼠为伍,更是被关在阁楼上,忍受着饥饿和干渴,终日见不到阳光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到最后,他饿的受不了了,生吃老鼠,啃噬木质家具这样的事情都做过…… 自从被萧天睿接回了家,这些不堪的回忆战意统统都压在了心里。 而此刻听阮灵儿旧事重提,他只觉得精神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银针扎入一般,痛彻心扉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痛苦到连呼吸都变得奢侈的功夫,却忽然听见耳畔有人在呼唤自己。 “小少爷,小少爷?” 他抬起头,看见一张青涩中略微有些雀斑的女孩,两条长长的辫子搭在肩头,看向他的目光中似有同情。 “小少爷,听说你很久没吃东西了,我带了些馒头来,您先凑合吃着。”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两个还没凉透的馒头。 那是别墅里的佣人日常的早饭,而她是别墅中两个老佣人的女儿。 战意知道她,平日里自己还没遭受如此虐待时谢叔和李姨就对他很好。 “你怎么知道……” 他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听清。 女生连忙从包里摸出一瓶水,给他喝了两口,腼腆的笑了笑。 “我听爸爸妈妈说的,她们放心不下你……我也不好待太久,您挺住啊小少爷,活着就有希望。” 战意愣愣的看着她从阁楼的小洞口钻出去的背影,出了神。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她留下的凉馒头,出手却是一片温润细腻。 战意猛地回过神来,却对上白莹莹满是关切的眼神,她歪着头,皱着眉头满是打量的看着他: “你没事,你这是怎么了?忽然喊头好痛。” 阮灵儿依旧是坐在对面,见状只是长叹了一声,没多说话。 “没,没什么……” 战意回过神来,大脑隐隐作痛间,鬓角竟渗出了一层冷汗。 白莹莹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想到方才战意抗拒的态度,她连忙从战意手中抽出手,又坐回了方才的位置。 只是此刻,她担忧的眼光时不时地看过来,让战意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很危险的事,是指什么?” 经历了方才的一切,战意竟意外的可以平静下心神,认真地和阮灵儿对话。 孰料,她只是似有为难之色的看他一眼,沉默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模糊,但当时的我还看不出来。” 她身受重伤,当时灵力微弱到能看见萧天睿的命格金光已经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哪有精力去看战意曾经的经历。 不过,阴阳先生看事情不以事情的表面为准。 她只是能感觉到,战意三岁时那场劫难,险些让他三魂七魄分崩离析,在萧家呆了这么久,也算是接触到了不少人,更是接触到了网络。 阮灵儿想,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魂魄溃散,也就是这个时代人们常说的精神失常。 好在,战意并不想旧事重提,他只是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阮灵儿嘴里说出来,他忽然就觉得,阮灵儿那双眼,仿佛可以看透自己,让他所有秘密,包括那不堪回首的过去都无所遁形。 几日相处下来难得的轻松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防备。 不过,阮灵儿并不在意,战意要听她解释,她自然就要把所有话都说开聊透,她不知道和萧家的缘分到什么时候,何况现在一家人住在一起,产生了感情有了因果,她再看一家人的未来便已经不再准确。 如果可以,她也要尽可能的让战意早点知道她知道的一些事情,总好过未来发生了什么让他无暇面对。 “我说这些,是为了说你和白莹莹的婚约一事。” 阮灵儿将事情总结了一下,简单的归纳为两句话。 “第一,白莹莹此刻有一个大劫难,随时可能降临,但在你身边,她大概率可以躲过这次的劫难。” 她说完,战意却皱着眉,满脸狐疑的沉默了片刻。 “在我身边就可以?” 他从小,被养父一家灌输自己是‘灾星’的思想,哪怕是回到了萧家,偶尔萧子濯或是萧天睿有个小磕小碰的,都难免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才让他们生活中如此不顺。 而今天,他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竟然可以帮白莹莹度过劫难? 他心里忽然浮现一个疑问,刚要出口,却见阮灵儿认真的严肃的看向他,继而补充道: “还有一点,我曾说过你三岁有一场大劫,大难不死,虽是有后福之人,但你十八岁时,还有一场更大的劫难。” 说到这里,阮灵儿也不怕泄露了天机,毕竟如今地府坍塌,天道规则瞬息万变,起码如今借着萧天睿的金光命格护佑,就算是真的触犯了什么,她也自认为尚有余力一档。 天劫的强弱是根据术者的强弱而定,总之是让你生不如死,但尚且有一线生机的强度。 总之她如今这般近乎见底的修为,加上萧天睿的金光命格护佑,总不至于真要了她的命。 但错过了现在,日后假如实力恢复再说,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于是,阮灵儿郑重的看向战意。 “十八岁那场劫,以我当时的感觉……你必死无疑。” 第70章 串联的线索 战意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刚上小学的年纪被宣判死刑。 他下意识想反驳,甚至话语已经到了嘴边,却忽然发现…… 阮灵儿也许是对的。 她从来到这个家,到现在说的话几乎全部应验。 饶是从小受到唯物主义者教育熏陶的战意,此刻竟然也找不出一点理由来反驳面前的阮灵儿。 他欲言又止,但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你还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跟你说过不要碰铁器吗?” 阮灵儿看着战意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率先打破了沉默。 “记得……” 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在墓地遇到了白莹莹。 只是当时她还只是阮灵儿手中的一只大耗子,至于后来,战意完全没想到自己跟她还能有这样的交集。 “其实是我狭隘了,这件事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 阮灵儿说着,看向一旁的白莹莹。 “哥,你要相信人定胜天,虽然我当时看到了很多东西,但不表示以后这些事情就会真实的发生。” “就像我当时看到你可能有危险,但是看不到你和白莹莹可能会有这样的羁绊。” “别人说的话,听一半便好,不可全信。” 阮灵儿说着,忽然意识到上次从那栋破旧居民楼出来,被战意好几次护在身后,她叫‘哥哥’仿佛顺理成章起来,仿佛意识中终于接受了如今这个身份。 连带着战意似乎也没意识到这些微小的变化,对于她叫哥哥,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抗拒。 战意闻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我说这件事,就是为了告诉你,当时,我看到那一劫,白莹莹有可能帮到你。” 她说完,战意和白莹莹都是一愣。 白莹莹虽然知道阮灵儿最后还是决定让她和战意定下婚约,以这样的方式来躲避天劫,以后她也必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报答他们二人。 但是没想到,原来阮灵儿当时就看到了遥远的以后,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她?帮我?” 战意闻言,这下回过神来。 他皱了皱眉,狐疑的将白莹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一番,说不上审视,但看得白莹莹越发低了头,只觉得他目光如炬,让人越发不自在起来。 “哼,算了,如你所说,人定胜天。” 他说着,傲娇的别过头去。 “我男子汉顶天立地,可不需要女人来帮我什么。” 阮灵儿见他这副样子,只是笑了笑,也不说话。 男生,或者说是孩子,小时候总盼望着长大,盼着以后顶天立地,自古皆是如此。 有些道理她虽然懂,但是没有必要插手一个孩子的精神世界。 她相信,万事万物皆有各自的缘法。 说到这里,阮灵儿端起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 天气炎热,她近来在萧山别墅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到了时间也不由得犯起困来。 她站起身,看向战意。 “当初的事情都跟你解释明白了,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要去睡觉了。” 阮灵儿说着,其实并没希望战意能再说什么,人已经迈开步子向楼梯走去。 孰料,她刚要抬脚,却听战意忽然开了口。 “等等!” 阮灵儿闻言疑惑的回过头去。 “怎么了?” 战意看着她,欲言又止,眼看着她困了似乎不是单纯为了结束这场对话,也尽可能简略道: “关于阮家……有些事,我可能还是要跟你说说。” 阮灵儿闻言,指尖一顿。 听到‘阮家’,她神情也不自觉严肃起来。 “阮家?有什么事?” …… 战意几乎是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将阮家过去数百年的兴盛衰亡陈述得清清楚楚。 然而从中,阮灵儿却捕捉到了极为关键的一点。 “你是说,阮家当年盛极一时,但跌落神坛几乎是一夜之间?” “是。” 这些事情,战意并不是从萧天睿口中得知的。 毕竟萧天睿和阮诺结婚后,两个人之间算不上愉快,虽然对阮家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但是萧天睿本人,并不愿意和孩子多提阮家的事情。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养父母…… 他还记得,当年养父母拿走了他襁褓中的金镯,并且似乎在上流社会中还有一定微妙的关系。 而之所以连他都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初他们打过一个甚至说不上好的主意。 如果阮家生了女儿,他们希望战意加加油,成为阮家的女婿。 他和阮诺年纪相差太大,他们希望他拿下的,自然不是阮诺。 严格来说,就是如今的阮灵儿。 只是当初,阮家破产几乎是一夜之间,不过虽说阮家破了产,但又紧接着传出了阮家和萧家大婚的消息。 于是养父母原本快要放下的心思忽然又燃烧起来。 只是等啊等,等来了萧子濯的降生,两人眼看着比萧天睿夫妻二人还要着急,谁知道后来再等,便等到了阮诺的‘死讯’。 说到这里,战意状似不经意的扫过坐在沙发对面,一言不发的阮灵儿。 如果当初按照养父母的计划来算,他们希望他拿下的人,便是阮灵儿。 只是阮灵儿来的太意外,甚至连萧天睿本人都不知道阮灵儿的存在。 可以说,如果阮灵儿出现的再早一些,他估计也不会经历后面养父母断崖式的虐待和冷遇,只因在他们眼中,他始终是攀上阮家或萧家的筹码。 而随着阮诺一死,这个如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两人才会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 许是战意的眼神过于古怪,像是带着几分悲伤,又夹杂着几分庆幸,阮灵儿秀眉轻蹙,看着战意看向自己出神的脸,冲他挥了挥手。 “哥?” 阮灵儿从战意口中得知,那栋居民楼居然是阮家的旧居之后,脑海里所有的事情,似乎一瞬间都可以连接起来了。 邪眼出现的位置,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故意装成阮诺的样子吸引萧天睿的惊天骗局,一夜之间宛如人间蒸发的阮诺,居民楼里的尸鬼,莫名出现的想抢夺邪眼的女人…… 阮家跌落神坛,绝对不是自然而为之。 阮灵儿仅从战意口中的只言片语,便嗅到了浓重的阴谋气息。 至于萧天睿对当年的事情不愿多提…… 只怕,不只是因为阮诺。 若是她猜的不错,当年阮家的事情,萧天睿恐怕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第71章 小凌哥哥 心腹之患解决的七七八八,阮灵儿觉得时间都变得比以往更快了一些。 眨眼间,她竟然也到了开学的时候。 之前在书房听见萧天睿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到了她的户口问题,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便还是将上学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灵儿,现在妈妈不在,只能把你的户口上在爸爸这边了。” 进入学校前,萧天睿在车上告诉她: “你在学校的名字,叫萧灵,若非必要,尽量不要告诉别人你的真名,好吗?” 若是寻常孩子,此刻恐怕还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 可是阮灵儿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应一声知道了,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萧天睿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带她办理入学手续的人,是莲姨。 她心里清楚,之所以不让她对外说自己的真名,除了上户这一点似乎有些困难,更多的原因,只怕是因为阮家。 不知道那个女人,和阮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若是她为了邪眼,追杀她到学校来,那事情可变得有趣起来了。 “欢迎小朋友入学,请到这边来签字领取教材哦。”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阮灵儿踏入教室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瞪大了眼睛,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讲台的方向。 与此同时,莲姨也是一副略显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讲台上的男人。 “你,你……”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天赋的‘小徒弟’。 当初萧天睿要给阮诺‘开棺验尸’的时候,黄天赋曾带他来过,甚至还救了战意和阮灵儿一次。 再后来,便是后面的阮家故居。 莲姨眨了眨眼,与其说是不可置信,倒不如说…… “先生,您怎么……” “姐,学校里还是叫我小凌,这个地方用别的称呼,蛮奇怪的。” 莲姨闻言尴尬的笑了笑,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是黄大师给的薪水不够吗? 莲姨这是第一次见到阴阳道法中人,出来兼职做……幼师? 据她所知,幼师工资也不高。 她这边没再说什么,只是帮阮灵儿递交一些办手续要用的材料。 而一旁,阮灵儿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双手环胸,似是打量般看着面前的男人。 与此同时,男人也噙着一抹笑,坦荡的居高临下看着她。 “小姐,上学的期间,请多指教。” 他说着,竟蹲下身冲阮灵儿伸出手来。 与此同时,莲姨整理好桌上的教材,以及一张课程表,送到阮灵儿面前。 “小小姐,以后在学校要乖乖听话哦,凌先生既然在这,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他说的。” 对莲姨来说,比起外人,自然是熟悉的人更值得相信一些。 灵儿小姐有这位凌先生照顾,她也不用整日担忧小小姐在学校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谁知道,面对男人伸过来的手,阮灵儿却没有伸手去握。 她只是看了一眼莲姨手中,未来的课表,又看向面前的男人。 “凌春?” 莲姨见状,唇角一抽,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在家的时候,都已经好好和她说过,以后上学了应该怎么样,就算她知道小小姐同老夫人一般,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最初最担心的,就是小小姐因为这些遭到孤立。 就像当初的老夫人一样…… 想到这里,莲姨终究是没忍住,蹲下来小声道: “小小姐,在学校可不能这样称呼凌先生,要……” “看来小姑娘还不太习惯学校的生活。” 凌春眼看着阮灵儿迟迟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也不尴尬,只是默默地抽回手,无所谓的笑了笑。 “以后在学校,要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叫我小凌哥哥哦~” 阮灵儿:“……”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这么恶寒的称呼,她怎么叫得出口。 她微微合上眼,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张得了这个口。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阮灵儿看着面前的男人,竟问出了莲姨一直想问,又碍于成年人的面子不太好开口的问题。 而此刻,莲姨也不再顾得上教育阮灵儿,反倒是竖起耳朵来。 说实话,这个答案,她也很好奇。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男人几次三番的出现,除了第一次是巧合,其他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更强的目的性。 要说莲姨一点都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阮灵儿不问,她回家之后也会和萧天睿禀报一下这件事的。 谁知,面对阮灵儿这般单刀直入的提问,凌春只是耸耸肩摊开手,一副‘如你所见’的样子。 “我很喜欢小朋友,这里工资也很不错,满足喜好的同时又有钱赚,难道不好吗?” 阮灵儿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些话,只是呵呵的干笑两声。 “挺好的。” 说完,她也没准备多说什么,转身正准备拉着莲姨离开教室。 今天是新学期报名第一天,按说她们只是来走个程序,今天是不用上课的。 谁知,阮灵儿还没来得及迈出教室大门,就听身后传来凌春的声音。 “嗯,萧灵小姐,您的名字是我班上学生里我最喜欢的。” “是吗?” 阮灵儿没有回头。 “喜欢就好,能喜欢什么东西,也很好。” 扔下这么一句话,莲姨一头雾水之际,阮灵儿竟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教室的大门。 莲姨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后的凌春,却发现他仿佛并没有生气,只是眼含笑意的看向阮灵儿离去的方向。 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气氛,莲姨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能抓紧时间跟上阮灵儿。 莫名的,此刻她也有种神乎其神的直觉。 这位凌先生,似乎是冲着小小姐专程而来的一样。 而此刻,阮灵儿已经来到了幼儿园的门口。 忽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扭头向视线的源头看过去,竟然看见一张熟悉的容颜,赫然是之前那个傀儡大宝的弟弟,小宝! 这孩子身上灵气很足,阮灵儿每每看到他,都觉得一颗好苗子在向自己招手。 可惜了,她自顾不暇,更没有收徒的计划。 她回以一笑之际,莲姨已经打开车门,等待着阮灵儿。 而不远处,女人手里捧着教材,一副疲倦之色的走上前来,蹲在小宝面前。 “诶,累死妈妈了,小宝你刚才看什么呢?是不是等的无聊啦?” 小宝闻言,回过头来看向女人,伸手指向阮灵儿的方向。 “妈妈,刚才那个小女生,感觉好眼熟……” “小女生?” 女人眨了眨眼。 “没听说邻居谁家的小孩也在这里上学啊?” 她说着,顺着小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能看见小女孩的身影,只瞧见小姑娘一身洋装的背影,确实是透着几分可爱!只可惜,没看到正脸。 “小宝认识这个小姑娘吗?好像也是你们班上的,以后你们就是同学啦,明天小宝还能见到她哦~” 第72章 端不平的一碗水 上学的生活总是格外枯燥,而萧天睿没想到,阮灵儿回家告诉他上学想要的第一件生活用品,竟然是…… 手机? “不是爸爸不给你买,而是这个东西用久了容易伤眼睛哦?” 萧天睿试图,用商量的语气委婉的拒绝阮灵儿。 “我只是想随时都能找到爸爸,一个人在学校,好无聊的。” 萧天睿闻言,抿了抿唇。 尤其是最近,三个小恶魔的校园霸凌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比起虚无缥缈的可能会近视,萧天睿竟然也觉得阮灵儿说的有道理。 随时都能找到他,他心里确实也要放心不少。 战意:“……” 他背着书包放学回来,正好撞见客厅萧天睿拒绝阮灵儿的场景。 谁知道,吃晚饭的时候,看着桌上的手机,一大两小都忽然陷入了沉默…… “爸爸……” 萧子濯唇角抽了抽,终于是没忍住开了口。 他和战意当初都想要一个手机,但是老爸觉得他们两个不省心,坚决不给他们买,说在学校就好好学习,放学就有专人接送,要什么手机。 但如今这是…… “灵儿还在幼儿园,她用的上手机吗?” 萧子濯终于没忍住,表达了抗议。 就算是妹妹,这待遇也太超前了! 萧子濯说不上是吃醋,但也算是第一次品到了偏心的苦。 看着桌上的手机,萧天睿也难得沉默着,方才受不了阮灵儿回家这么久以来,难得主动跟他提起要求,竟架不住她三言两语就心软了几分。 难道,这就是女儿奴的本性? 萧天睿确实是一直都很想要个女儿,也确实是在阮灵儿回家这么久以来,可以说都没和阮灵儿真正的好好相处过。 她工作太忙,能听到的只言片语都是从莲姨口中得来的。 在那个瞬间,他这才惊觉,爱是时常觉得亏欠。 “爸爸,我觉得哥哥其实也可以有手机啦。” 阮灵儿品出了桌上的气氛不对,难得开口,决定为两位哥哥争取一下。 “不行,他们还小,伤眼睛。” 萧子濯:“……” 战意:“……” 这一刻,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阮灵儿坐在餐桌上甚至需要加高的椅子,两小只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 阮灵儿比他们还小!爸爸真是瞎了心! 直至此刻,萧天睿才清楚地面对自己这一碗水没端平的事实。 他忽然开始苦恼,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恐怕以后这兄妹仨的关系不太好相处…… 谁知道,堂堂萧氏集团的大董事,第一次觉得头疼的问题,竟是因为自己的家事。 “爸爸,我也不用太多功能,可以随时找到爸爸就可以啦。” 看着两个人嫉妒的眼神,阮灵儿知道绝不仅仅是因为手机。 萧子濯跟她说过,手机很好玩,只是萧天睿始终不允许两个人将手机带到学校。 在家,他们是手机自由,出了门,就变成折翼的小鸟,在这个手机普及的年代,心里总是觉得萧天睿将他们当成长不大的孩子,心里那种落差是无法形容的。 然而,听阮灵儿这么说,萧子濯却没生气,此刻竟开始反思起来。 他知道了,自己和妹妹的差距在哪里! 当时,他的理由是班上的同学都有! 而妹妹的理由是,‘可以随时找到爸爸’!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就这么会说话了! 萧子濯抓狂,然而当初一哭二闹之后,他现在来补救‘想随时找到爸爸’实在是过于牵强,于是只能咽下这口气,并决定向妹妹这个满级小孩学习! 哄爸爸开心,也是一门深奥的功课呢。 而战意之所以没闹,是觉得自己没资格闹,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反复提醒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萧天睿的恩赐,没有萧天睿他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更何谈其他。 然而就在两个人思绪飞远之际,阮灵儿已经爬到萧天睿怀里,小小的一团坐在膝盖上,竟也是沉甸甸的。 倒不是阮灵儿最近长了肉,萧天睿觉得她就是胖成小团子,那也是珠圆玉润! 谁敢说他女儿胖,他就收拾谁! 而此刻,这沉甸甸的,则是从阮灵儿回来之后,他好像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父女亲情,竟是这般轻柔而温暖,是那种让人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已经错过了阮灵儿的幼年,此刻那种庆幸达到了顶峰。 好歹,他不至于再错过灵儿的童年。 更不至于上演电视剧里那种,多年以后女儿成年,父女俩在街上相认的戏码。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想到阮诺。 想起上次在咖啡厅的擦肩而过,想起完全不记得阮诺存在的唐景明,如今他连她唯一的线索都把握不住,此刻阮灵儿坐在怀里,他竟前所未有的担心起那个女人来。 经历了几年的婚姻消磨,若说多爱他实在是说不上来。 只是他幻想中,儿女承欢膝下,她在一旁安静看书的场景,竟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成为了一种隐秘的渴望。 他能想到唯一的理由是,他还有萧子濯和阮灵儿。 他们总不能没有妈妈。 男人,大多数时候并不承认自己有恋爱脑,万事万物总能找到一万个借口去想她,却总不肯承认这就是爱,隐秘于无形,失去时才惊觉清晰。 “嗯……” 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惊。 方才思绪飘远,竟全凭本能回应着阮灵儿所说的话。 话音出口之际,这才惊觉,他竟然答应了给这两个小兔崽子买个新手机的事情!!! 萧天睿堂堂集团董事,深知承诺出去就要执行的道理。 此刻看着两个儿子欣喜若狂,又看着阮灵儿满脸崇拜的表情,反悔的话竟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三个孩子难得的达成了一致,战意此刻才微微放下心来。 他心里吐槽,萧天睿给阮灵儿买手机一事如此不经考虑,饶是萧子濯心大,日后和阮灵儿相处起来也难免心怀芥蒂。 谁知道,阮灵儿这丫头倒是有办法,三言两语哄好了爸爸不说,还连带着把哥哥哄得眉开眼笑。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战意这才发现,他不接受阮灵儿的时候,其实内心是不希望萧子濯接受阮灵儿的。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担心起半路相遇的兄妹两人相处不好的这件事! 难不成,他竟在不知不觉中真正的接受了这个‘妹妹’? 想到这里,战意不免得一阵恶寒! 不!不可能!他刚想给自己找一个抗拒的理由,谁知道阮灵儿紧接着说出来的话,竟然让一家人都陷入了不知何处是头的沉默中。 “爸爸,今天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好像看见妈妈了哦。” 第73章 她的气息 吃饭时,阮灵儿无心的一句话,竟让萧天睿辗转了半夜,脑海中全是她的身影。 他和阮诺这么些年,若说没有热烈的相爱过有些违心。 只是当初他还没学会怎么爱一个人,碰上了锋芒毕露的阮诺,两个人哪怕是相爱时也肆意的互相伤害过,将彼此的锋芒对准对方最柔软的地方。 每次吵过架又沉默的互相舔舐伤口,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忘了相爱的人本应互相扶持。 那段时间,她刚怀上萧子濯,恰逢萧家的商业危机。 仔细想想,阮诺的整个孕期,他几乎都在公司熬夜苦战,竟连一次检查都没陪阮诺去过。 当时年少,以为爱人会相伴永远,甚至从莲姨口中隐隐听说阮诺过得很不好…… 孕期失眠,孕反,阮诺到了孕晚期,几乎处于身体和精神双重崩溃的状态下。 当初……自己在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萧天睿看着黑暗中出神,双手几乎是无意识的拿起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 谁知道,刚打燃火,夜光中借着微弱的光,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双白嫩的脚丫。 萧天睿猛地一愣,抬头看去,竟是睡眼惺忪还抱着一只小玩具熊的阮灵儿。 黑夜中,她穿着一身可爱的白色罗马风睡裙。 那是近来一个法国高定新出的童装睡衣,不论是面料还是设计都极为考究。 不知道是不是萧天睿的错觉,他印象中,自己似乎看见过这身睡衣的设计图纸…… 他还记得,阮诺抓着图纸向他炫耀时眼里有光,看着他的眼光中满是明媚柔情。 可偏偏,记忆里对这段的描述像是虚无缥缈的梦境,甚至萧天睿都记不清这样一段记忆应该夹杂在哪段回忆中。 仔细想想,竟连这点回忆的碎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起来…… “爸爸,你怎么还不睡?” 看见萧天睿看着她出神,阮灵儿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声。 不知道为何,刚才突然觉得好渴,像是嗓子快要冒烟似的,本想不管不顾继续睡的阮灵儿终于被嗓子的灼痛近乎胁迫式的催动着来到了楼下。 就见到夜色深深中,萧天睿满身寂寥,俨然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的样子。 “灵儿,大晚上的怎么不穿鞋就下楼了?” 萧天睿看着她,无奈的长叹一声,伸出手将小小的孩子放在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身上竟有一股浅浅的奶香。 像极了当年阮诺身上的味道,可是家里的洗发水沐浴露一应是让专人手工制作,留香并不持久,在他印象中自己不喜欢奶香,也从未定制过奶香味的洗护用品。 可熟悉的香味再度涌入鼻端,脑海里竟不自觉浮现出当年拥着阮诺入怀的每一个深夜…… 明明讨厌奶香的他,不知为何嗅到这种气味出现在阮诺和阮灵儿身上,竟又变得无比安心。 熟悉的香气,仿佛磨平了许久以来的浮躁。 在这个漫长的深夜里,竟然让萧天睿在阮诺离开后不知所措的这几年生活中终于再度感觉到了平静。 “喝口水,忘记了……” 阮灵儿也觉得奇怪,估计是自己睡迷糊了,她印象中自己也是穿了鞋的。 不过此刻大脑被困意占据,她嘟哝着,眼皮再度耷拉下去,比起需要动脑子和萧天睿解释这件事,阮灵儿更想睡觉。 “呵……” 听着她语焉不详的咕咕噜噜,萧天睿没忍住轻笑一声,终于将她抱在怀里起身,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下次夜里走路别太安静,把爸爸吓死了灵儿可就没爸爸了。” 萧天睿半开玩笑地说着,抱着她上了楼。 谁知阮灵儿咕噜一声,几乎是无意识的伸出手抱住萧天睿的脖颈,嘟哝道: “不会哦,爸爸会长命百岁的。” 萧天睿没忍住低笑一声,轻柔的将阮灵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回过神才发现床边没有阮灵儿的拖鞋。 他眼光在房间内下意识逡巡一番,竟发现那双带着兔子耳朵的可爱拖鞋竟东一只西一只的出现在阮灵儿的房间门口。 萧天睿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来到门口捡起一只,自己都没注意脸上满是溢出的柔情与无奈的浅笑。 再看另一只,竟在楼梯口。 这下,萧天睿哭笑不得,心说这孩子怎么迷糊成这样,走走路能把鞋都丢了。 他刚要出门,谁知竟见到一道纤细身影,竟不知何时出现。 此刻的她一袭和阮灵儿身上如出一辙的罗马风格白裙,迎着萧天睿近乎呆滞的眼神,弯腰捡起地上的鞋,放在他的手中。 萧天睿整个人如遭雷击,看着面前的身影竟久久回不过神! “糯糯……”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发出的声音,明明低沉的嗓音此刻却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颈,他甚至很想惊呼一声,却发现连叫她名字的声音都低沉到几不可闻。 “辛苦啦。” 他说着,见她轻笑一声,脸上满是无奈。 “没想到会把你卷进来,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你……你究竟在哪?糯糯。” 萧天睿几乎没忍住,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冷的萧天睿一激,脸上似有不可置信。 然而相较之下,阮诺却显得平静许多。 “我就在你身边,但现在还不能出现。” 她说着,无奈的长叹一声,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 “我本不想把你也卷进来的……” 她说着,眼光又透过房门看向熟睡中的阮灵儿。 “当初的事情,你还在生气吗?” 萧天睿看着她的脸,目光一刻都舍不得挪开。 他忽然想起下午阮灵儿说,她在放学的路上看见了阮诺,虽然只是一瞬,就见她消失了踪影。 虽然阮诺的户口如今已经是物理意义的被销毁了,可他就是冥冥中有种直觉,阮诺没有死。 哪怕唐景明说他疯了,说就算棺材里不是阮诺的尸体,如果她活着又为什么不来找他,甚至一度建议他去看看精神科或是心理科医生。 哪怕当初两人那般不愉快,到了感情破裂分崩离析的地步…… 可是此刻看着她的身影,萧天睿竟连自己也骗不下去了。 当初两个人可能是真的吵架到了极致,恨不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对方,可是时值此刻,他竟然无法否认,自己仍旧爱她的事实…… 第74章 恍然一梦 萧天睿醒过来时,竟是趴在阮灵儿的床上睡着了。 而此刻,家里只剩下了战意和阮灵儿,萧子濯十分难得的提前去了学校,阮灵儿问他为什么,战意只是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等你上小学就知道了。” 阮灵儿:“……” 被一个小孩这么说,她到现在还是不习惯,不过这种事现在的她确实不能理解,阮灵儿想了想,最终是闭了嘴,算是默认。 而萧天睿下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两小只斗嘴的画面。 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其乐融融。 “阿意,家里就你们两个吗?” 他说着,露出疑惑之色,四下看了看,却实在没看见第三个人的身影。 他眼中的期盼,战意看不懂,不过他也只是学着萧天睿四下打量了一圈,应道: “嗯,莲姨先送阿濯上学去了。” 听他这样说,萧天睿没再问,他来到饭桌前刚要坐下,就见战意看向他,眼光似有古怪。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萧天睿落座,拿起桌上的筷子,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战意语气似有古怪道: “爸爸,你昨晚是不是梦游了,大半夜咕咕噜噜的,还抓着阮灵儿的脚腕不松手,搞得人家昨晚都没睡好。” 他说完,萧天睿一愣。 早上从阮灵儿的房间醒来时,他就觉得奇怪。 可是昨夜……他抓住阮灵儿的脚腕干什么??? 疑惑浮上脸颊,萧天睿动作一顿,却皱着眉看向战意。 “我还说了什么吗?” 战意神色古怪了一瞬,‘呃’的一声。 “好像说什么诺诺诺诺……” 他嘟哝着端起碗喝粥,“我和萧子濯两个人都差点没把你手掰开。” 他说着,萧天耀唇角一抽,感觉仿佛都快看到画面感了。 然而没等他说话,战意已经一抹嘴,将碗放下。 “我吃完了爸爸。” “好,那一会我送你们两个去上学。” 自从阮诺走了,他实在不喜欢家里热闹,平时就留下莲姨照顾几个小的,其他人就留下来打扫另一个别墅,偶尔趁家里没人回来做做卫生便是。 虽然对带孩子的更多事情,可能要亲力亲为一些,但如今的萧天睿并不厌恶带孩子的繁琐。 就像是之前,宴请一个合作公司的老总时那样。 他女儿在会场哭的歇斯底里,控诉他陪伴她的时间还不如家里的佣人,他到底是不是她爸爸! 那一刻,萧天睿后知后觉亲情这东西,只要不付出就是无知无觉,虚无缥缈。 有些事情虽然方便了自己,但疏远了如今仅剩的亲情,是萧天睿所不想看到的。 何况阮诺走后,这是如今他感情世界里唯一的寄托了…… 仔细算来,那个孩子如今应该也和阮灵儿一般年纪了。 等他有空,倒是想问问那位老总送孩子上了哪个学校。 阮灵儿吃饭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萧天睿开着车门等两小只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不由得在想,萧子濯像阮灵儿这么大的时候,吃个饭满屋跑,他追着喂都跟不上,如今好不容易得来这个女儿,倒是比儿子省心不是一星半点。 也不知道灵儿这孩子究竟像谁,只因他模糊的记忆中,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挺淘气的,像是他人口中的熊孩子,所以遇到阮诺之前,萧天睿一度是非常讨厌小孩的。 因为有了爱,就自然而然的不再排斥孩子,说到底,还是没遇到那个值的的人。 两小只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屁颠颠的跑了过来,战意一只手拉着阮灵儿疯跑,看着阮灵儿满脸生无可恋,萧天睿哭笑不得。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灵儿上课的时间比你晚半个小时,有那个时间催他还不如早点跟阿濯一起去上学。” “哼,那个小子……” 战意刚想说话,反应过来又住了口,连忙补救道: “我是看她磨磨唧唧的,以后都这样上小学可就痛苦了,带她提前习惯习惯!” 萧天睿看这小子总能找到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由得想起战意的亲爹。 当初那么混不吝的一个人,后来参了军,报效祖国,再后来竟死在了前线。 其实他到现在都不信,那小子鬼点子最多,狡兔三窟的一个人,进了部队也还是个混不吝,除了执行任务,大多数时候还是像小时候一起逃课那个痞子,挨了罚加练也是笑嘻嘻拉他一起,浑不在意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就那么般轻易地死在了一次任务中? 想到这里,萧天睿无奈的长叹一声。 先是兄弟离世托孤,紧接着就是阮诺葬身火海,如今想想,萧天睿自己都不知道那几年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我先走了爸爸!” 到了学校,战意浑然等不了一点的打开车门,疯跑着冲了出去。 阮灵儿趴在车窗前眨了眨眼,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意识到战意也只是个小孩,不然有时候战意成熟的让她都觉得会不会那也是个换了芯儿的。 战意那人情世故练达的,哪像个孩子。 小学距离阮灵儿的幼儿园不远,据说这一片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是几位有钱的大佬合资修建的,就是为了孩子读书上学方便。 不然以萧山别墅到市中心这个距离,别说是孩子读书了,只怕一天那点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 景色飞驰,阮灵儿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一切,有时候也觉得恍惚。 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是北冥大陆第一阴阳师,如今竟已经欣然的接受了阮灵儿的身份,还要以这个身份上学放学,像个普通小孩一样融入凡人的世界。 到现在,她都觉得新奇又光怪陆离,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北冥大陆第一阴阳师,也只是自己无数个梦境中比较真实的一个。 眨眼间,车子已经来到了幼儿园门口。 “灵儿,要记得好好吃饭哦,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回来记得问爸爸和哥哥,知道吗?” “好的。” 阮灵儿背起书包下了车,却猛地被一阵耀眼的粉光刺的险些睁不开眼! 她整个人一滞,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去,便见到另一辆橙色的跑车上,一个穿着粉裙子的小女孩背着书包下了车,小脸精致的像一个瓷娃娃! 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精致的五官比例处处透着贵气可爱,竟比她房间里萧天睿买的那一堆名贵娃娃还要精致几分! 而与此同时,萧天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边,眼光也是一喜。 随着,他拉着阮灵儿快步迎了上去,笑着冲那边瓷娃娃身边的男人挥挥手招呼道: “吕总,好久不见!” 第75章 花神庇佑 “你好呀,我叫吕萌萌!你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你在发光诶,你是有什么魔法吗?你好可爱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萧叔叔的女儿吗?” 那边萧天睿在说什么,阮灵儿已经听不太清楚,但这边吕萌萌连珠炮似的一连串,几乎砸的她头晕。 阮灵儿看着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吕萌萌满脸好奇的抬头看着她头顶上方,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啊,真的好亮,它是灯泡吗?有温度吗?你不觉得热吗?” 她说着,伸手在她头上虚空抓了抓,却落得一手空。 “咦,好像……不见了……” 吕萌萌语气中有些失落,她的视线顺势落下来,和阮灵儿四目相对之际,看见她眼中的震惊。 “你说的……是这个?” 阮灵儿说着,指了指她头上那一团渐渐淡去的粉光。 她心里觉得荒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吕萌萌说的好像是那团命格金光。 她,能看见她的命格? “你说的是什么?” 吕萌萌抬头看了看,一片空空如也,随着看向她头顶那团逐渐淡去的金光,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闯祸了……你这个东西,是被我拍散了吗?它不见了,它不见了诶!!!” 说着,吕萌萌露出满脸惊恐之色,她神色僵硬的看向阮灵儿,一脸想说话,又怕阮灵儿会打她的表情。 “你这个东西,是不是很贵啊……我让我爸爸赔给你好吗?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样说完,阮灵儿几乎可以确定了。 这个吕萌萌,竟然也能看见她头顶的命格金光!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随着却见吕萌萌满脸怯怯之色的看向她,一副‘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别这样我好害怕’的表情,这也是阮灵儿第一次遇见面部表情可以如此丰富的人,她不由得轻笑一声。 “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 “呜……真的是我看错了吗?可是……” 吕萌萌还想说什么,阮灵儿却已经拍了拍双手快要把她胳膊捏紫了的吕萌萌,示意她松开些。 吕萌萌连忙收手,满脸歉意的看着她,语无伦次道: “啊这……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话没说完,阮灵儿已经笑了笑,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 “我是萧灵,如你所说,是你萧叔叔的女儿,初次见面。” 来幼儿园之前,萧子濯和战意跟她说过不少事情,其中战意告诉过她的,就是怎么和小朋友和平相处。 他说遇到人要怎么打招呼,和人相处要注意分寸,但是如果被欺负了,让她尽管打回去!天塌下来,有他和萧子濯顶着,实在不行还有爸爸。 虽然阮灵儿觉得战意这么说真的很容易惯坏不懂事的小孩子,但他说的其他事情对她来说还是非常实用的,毕竟阮灵儿来这个时代不久,接触的人不多,她确实是不太清楚要如何与人相处。 “啊,你的名字好好听……你看我的名字,跟我爹随便翻字典翻到的一样。” 吕萌萌毫不犹豫的回握阮灵儿的小手,嘟哝出声间,阮灵儿却目光一滞。 其实她握手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这粉色的命格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 说来也可能是她前世目光短浅,她见过许多命格,却唯独不曾见过这种粉光耀命的命格,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大片的桃花迷人眼,花团锦簇花瓣纷纷扰扰如下雨般跌落,紧接着,却听一声惊雷炸起。 眨眼间,天地失色万物枯竭,满树桃花纷纷枯萎坠落,树干仿佛被雷劈过般焦糊碳化,紧接着一片黑暗笼罩世界,阮灵儿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吕萌萌。 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师傅给她看过的书,桃花命格,通常是桃花花神庇佑,说是桃花娘娘转世可能有些牵强,毕竟若是好几个相似的命格总不能都是哪个仙君转世的,可是当初看到的书里,不曾提及这种命格会早夭! 阮灵儿前世见过了太多,更是死过一次,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人死如灯灭绝不仅仅是什么形容词。 就如同她方才看见的场景,几乎和自己死前看到的场景如出一辙。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吕萌萌,可能寿命不长,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意外离世! 雷声……雷声究竟代表什么?有这种命格的人,被雷劈死的概率几乎比她重生回到自己身体里的几率还小。 阮灵儿愣愣出神间,全然不知吕萌萌已经慌了神! 她急的都要哭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不远处的萧天睿和身旁的吕总已经回过神来,连忙冲了过来。 阮灵儿回过神来,就见到面前一张陌生的脸,陌生男人满脸关切,肉乎乎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脸颊,急切道: “小朋友,小朋友,你怎么回事?哪不舒服?” 说完,他急切地看向萧天睿。 “是不是孩子吃东西噎到了?你快抱起来……” 他话音未落,阮灵儿回过神来,萧天睿已经急的正要伸手去抱她了,阮灵儿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连忙道: “爸爸我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她说完,只见面前的中年男人肉眼可见的长松口气,反观一旁的吕萌萌,满脸惶恐急切之色: “你真的没事吗?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然让萧叔叔带你去检查一下,之前萌萌有个同学就是因为……额……死掉了。” 她话音落地,男人和萧天睿脸色都是一滞,吕萌萌好像也自知说错了话,双手放在身前搅啊搅,漂亮的小裙子都要被她搅出褶子了。 然而萧天睿万不可能去跟一个小朋友计较说错话的事情,何况他也算是看着吕萌萌长大的,更知道这小丫头什么脾气。 主打一个心直口快敢哭敢闹,坏心眼是一点没有的,就是这脾气不知道长大了能不能收一收,对小姑娘来说,这脾气实在是太莽撞了。 “灵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爸爸,不行今天咱们不上学了,我带你去检查一下先。” 说话间,一旁的吕萌萌露出羡慕之色,心想不用上学真好啊。 要是一般的小孩,听到不用上学估计早就一蹦八丈高了。 谁知,阮灵儿闻言竟连忙摇了摇头,满身抗拒道: “不用了不用了!” 阮灵儿摇头如拨浪鼓,说不用的神色不像假装。 紧接着,就见她看一眼校门前,逐渐冷清的街道上,补充了一句: “爸爸,再耽误时间我和萌萌要迟到了!” 第76章 相互怀疑 吕萌萌几乎不能理解,怎么还有萧灵这种放着回家去玩的机会都不要的小孩啊! 她多想说,自己不舒服,让爸爸带她去检查。 然后吃吃喝喝,就到了下午,幼儿园该放学的时间了!这日子多美好啊! 然而,她只能想想,她爹对她逃学的万千手段都免疫了,吕萌萌一边咬着牙一边想着,总要想想办法,搞点新花样出来。 大好的人生,总不能在幼儿园就结束了! 然而与此同时,班上的老师正在分配座位。 他们班的班主任,正是之前黄天赋带过的那个小徒弟,凌春。 不过昨天,她已经打电话问过黄天赋了。 说这个小徒弟也是阴阳协会当初来的新人,莫名的就被安排到了他的手下,然后做了小半年的样子,直到遇见她家给阮诺开棺验尸的那件事情之后,又突然神秘的离开了。 也从没跟他说过要做什么,反正人能联系上,但是从来不回阴阳协会,搞得黄天赋也是一头雾水,因为这种事跟会长说好像他打小报告一样,但是不说……到时候要是说他把徒弟怎么地了,他又不知道怎么说理。 黄天赋说完,阮灵儿觉得古怪的地方终于能串通了。 以黄天赋的道行,定然是看不出这个凌春的深浅的。 可是她从见到凌春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的修为远在黄天赋之上,要是这种人还心甘情愿的留在黄天赋身边当个小徒弟阮灵儿才会觉得奇怪。 只是此刻,她也很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上次从阮家旧居那栋居民楼离开之后,她就觉得这个凌春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在她身边似的。 而且这种感觉,只是到上次之后才更为强烈。 其实从见到他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凌春似乎是别有目的,只是当初还没找到接近她的机会一样。 “正好萧灵同学还缺一个同桌,你去跟她坐一起。” 正当阮灵儿愣愣出神之际,凌春蹲在讲台上,跟吕萌萌轻声细语的说着。 谁知道,吕萌萌闻言登时双眸发亮!一句‘好呀’落地,人已经宛如离弦之箭背着小书包快步飞奔到阮灵儿面前。 “萧灵,以后咱俩就是同桌啦,我罩着你!” 阮灵儿闻言一愣,哭笑不得。 然而吕萌萌动作飞快,已经掏出课本扔在桌上,将书包往桌边一挂,随着凌春开始讲课,她却已经开始神游天外,手上飞速的写了一张纸条送到阮灵儿面前。 圆圆的字像她本人一样可爱,有些不会的字甚至还用了拼音代替。 阮灵儿入学不算早,尤其是不像其他人似乎上学之前就经受过一些教育,因此阮灵儿看着面前的字条,心里没由来的松了口气,心说若不是自己昨晚抓紧时间把课本都看了一遍,连拼音都拼不出来那才叫尴尬呢。 “你有没na里不舒服,如果有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哦。” 阮灵儿没经历过上课传小纸条的趣味,写上个‘好’就给吕萌萌丢了回去。 吕萌萌见状,满心欢喜,然而展开纸条只见一个‘好’字,顿时小脸微苦,心说不能,这才幼儿园,萧灵总不能就和家里那些无趣的老头一个等级了。 这才幼儿园,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呢! 然而,她正要写什么,就见凌春不知何时来到了下面。 他手里拿着书本,讲课倒是还算趣味,阮灵儿昨天看过语文课本都是枯燥乏味的教小朋友认字一类的小游戏,对于小朋友来说或许还算有趣,但对她一个认识字的人来说就显得着实枯燥。 好在凌春倒是并不照本宣科,刚开学一两天,好多小孩还没收心,他前几节课就准备先讲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先让大家提一提兴趣。 而此刻,凌春指尖在吕萌萌桌面上敲了敲。 吕萌萌浑身一僵,下意识将纸条压进语文课本中,就听凌春道: “萌萌同学,金鱼是小蝌蚪的妈妈吗?” 吕萌萌唇角抽了抽,近乎是僵硬的站起身来,哼哼哧哧了半晌,憋出一句: “或许,是小蝌蚪的爸爸?” “噗。” 阮灵儿几乎是没憋住笑,紧接着全班都哄堂大笑起来,饶是凌春都没忍住勾了勾唇角,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吕萌萌的头,一副宠溺模样。 “要认真听课噢。” 说着,便从吕萌萌身边走过,吕萌萌见状长松口气,随着没好气的翻开课本,然而却根本不是凌春讲的那一页,思绪俨然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第二节是户外运动,阮灵儿囫囵看了一眼课表,有个大概印象,正准备起身跟着大部队离开教室之际,却忽然被来到课桌旁的凌春拦住了去路。 “萧灵,你在教室坐一会哦。” 吕萌萌见状,满脸紧张,她抬起头想从凌春脸上看出些什么,却终究是徒劳。 目送着凌春回到讲台,吕萌萌满脸紧张之色的看向阮灵儿。 “萧灵,你可别把咱俩传纸条的事情供出来……不然我爹回家肯定要唠叨我半天!” 说完,她眨了眨大眼,冲阮灵儿做个‘求求你了’的手势,嘀咕道: “明天我给你带家里的小点心,你可别出卖我哦!” 说完,阮灵儿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吕萌萌见状,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才转身跟着大部队往操场走去。 殊不知,此刻的教室内就剩下凌春和阮灵儿二人之际,她却目光一沉,迈开步子走向讲台。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凌春见状,似乎并不意外。 他见到她第一眼就知道这小孩非同寻常,尤其是当时在远山墓园时看见的棺材里那灵体,分明是成了气候的。 他冲进去时虽然只剩下一地灰烬和昏迷不醒的黄天赋,可他心里有种直觉,那灵物定然是这丫头解决的。 而后面阮家旧居那件事,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不过,凌春仍旧拿不定主意。 若是贸然将阮灵儿的事情上报,难免会引起局内震动,何况如果错怪了阮灵儿,对她日后的生活也极为不利。 可是如果不上报,日后那案子害得人越来越多,他又该怎么确定那个人不是阮灵儿? 阴阳协会那么多人,看着没一个聪明的,恐怕听都没听过献祭的事情。 可是此刻,他居然在怀疑一个三岁的孩子,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面对阮灵儿近乎看透一切,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的眼光,凌春笑了笑。 “萧灵小朋友,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说着,正状似不经意的要去拉阮灵儿的手,却被她敏锐地抽回手躲开,随着看向他,似是嘲讽的轻笑一声。 “有没有误解不知道,不过既然你都私下找我了,我顺便问你个问题。” 她说着,看着凌春的眼睛。 “你知道,一个人的命格忽然熄灭是什么情况吗?而且当时,我听到了雷声。” 第77章 我不喜欢被人当成猎物 “命格忽然熄灭?!” 凌春闻言,脸上状似和善的笑意顷刻间阴沉起来。 他紧蹙着眉,近乎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阮灵儿,似乎恨不得从她那双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你是从哪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心里的话呼之欲出,然而理智又在无时不刻的提醒他,不能错杀好人。 “你刚才摸了吕萌萌的头,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吗?” 见到凌春这副神色忽然大变的样子,阮灵儿一时间不知道凌春这究竟是从吕萌萌身上看没看出什么。 人身上有三把火,头顶这把尤为重要,寻常人都知道不能随便摸头,虽然可能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但凌春身为阴阳中人,说他什么都不懂,阮灵儿可觉得太奇怪了。 “你说的是什么不对?” 凌春紧蹙着眉,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阮灵儿。 阮灵儿见他这副近乎审问的神情,心里没由来的不舒服,只是为了搞清楚吕萌萌的事情,她‘啧’了一声,但仍旧是压下了脾气。 “你摸她的头,没看到她的命格?或者,没看到别的什么东西?” 凌春闻言,唇角抽了抽。 “命格这种东西,要真是摸摸头就能看见,阴阳协会的都该去天桥下面摆摊了。” 阮灵儿:“……” 她倒是快忘了,命格这东西也是需要钻研的。 有些人可能天生能看见别人的命格,她怀疑吕萌萌就是这样的人,她看不见自己的命格,但吕萌萌初见她时竟说她头顶有东西,唯一可能的就是,她可能有一些这方面的天赋。 如她一般,或许有些人看见了,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的问题,或者是别的什么。加上这个时代灵力没落,阴阳行当并不发达,甚至有些被抵制的意思,所以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有什么样的天赋。 这是一部分天才埋没的原因。 剩下的,有天赋,并且知道如何钻研,而且有幸得良师指导的人少之又少,她算一个,但别人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见到凌春这样说,阮灵儿断定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相看命格。 可能属于甚至天赋稍差那一类的人,经过了后天正确的培养,终于踏上了这条道路,但真要说来,和那些天赋极佳且机遇难得的人还是差了一些距离。 但哪怕仅仅如此,在如今的阴阳行当中,他应该也算是比较幸运的那一部分。 “我不知道你师从何人,但如果你们那边有人知道的话,或许你可以帮我问问。” 阮灵儿说着,也不想再隐藏什么。 凌春对她有莫名的敌意和怀疑她已经感觉到了,此刻再藏拙也无济于事,何况就算是凌春真的跟别人说她是重生的人,以这个时代的人对常人的认知,更大的可能会把凌春当成精神病,而不是她。 所以想到这里,阮灵儿反倒是放开了些。 “我早上触碰到她时,看到她命格熄灭,雷声阵阵,我怀疑有人想害她,但是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你怀疑有人想害她?” 凌春神色古怪,语气近乎是质问。 “正常人,就算是阴阳中人,看到这种反应也顶多是怀疑她命中有劫难,你怎么就怀疑是有人想害她?” 他语气中的敌意几乎藏无可藏,阮灵儿见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你师父没告诉过你,怀疑别人之前要动动脑子?” 阮灵儿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和她,或者说这整个幼儿园这种家庭,家里有钱父母康健,现在医疗水平又发达,只要有钱很难有什么大灾大难真的能置人于死地,她命里能有什么劫难?” 她说完,凌春神色一僵,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他竟一时间给忘了。 或者说,他对阮灵儿的怀疑过于先入为主,导致阮灵儿说什么,他都觉得不对。 凌春‘嘶’的倒抽一口冷气,让阮灵儿这样一说,仿佛才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对阮灵儿的敌意似乎是太大了……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最近的那起案子情形极为恶劣,怀疑的目标首先是精通阴阳术数之人,可是如今登记在案的除了他们局内,就是阴阳协会,道行高深的散修,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阮灵儿恰好在这个节骨眼冒出来,又那般天赋异禀,加上以他对黄天赋的了解,断定上次那个灵体十有八九是阮灵儿灭掉的。 如此道行高深的人伪装成一个小孩子的面貌混迹在人群之中,确实是很难不让人怀疑。 “对不起。” 凌春倒是勇于承认错误。 “我没见过能看见别人命格的人,我还以为……” 他说着,阮灵儿微微眯起眼,双手环胸,没好气的看着他。 “要我说,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还不如把话说开,我昨天让我爹看了你在这个幼儿园的入职报告,你似乎还在上学。” 她说完,凌春一愣,不过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之色。 这个幼儿园本就性质不同,就是有钱人专门投资建立起来为了解决附近的富人区孩子上学的问题的,这所学校的家长,可以说十有八九都是有权有势的,查看了一下她的入职报告,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入职表上,写的是大学实习,但你大费周章借用这样的身份来接近我,倒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说着,伸出指尖敲了敲讲台。 “有些话我就明说了,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何况你是阴阳中人,要看出别人说没说谎应该也是轻而易举。” 阮灵儿说着,脸上的不善也不加掩饰。 “我不喜欢被人当猎物一样时刻盯着,你的存在,真的让我很不舒服。” 吕萌萌回到教室的时候,凌春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阮灵儿黑着一张小脸坐在座位上,翻看着下节课的课本,但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她好奇的凑上来,用胳膊拐了拐阮灵儿。 “刚才凌老师找你干嘛,是不是说咱俩传纸条的事情,他是不是骂你了?” 阮灵儿闻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但没多说什么。 她眼光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的头顶,粉光依旧若隐若现。 初见之人,或者是与自己命格无关之人,阮灵儿都有一次机会看见他人的命运,可是随着交往越深,这种能力也会逐渐淡去。 只是如今,只有吕萌萌,竟是最为让她担心的一个。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天生华贵命格的女孩在正当花季的年纪香消玉殒,何况这种莫名其妙的消亡方式,实在让阮灵儿百思不得其解。 第78章 飞来横祸 阮灵儿的单刀直入,几乎是杀得凌春猝不及防。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如此怀疑一个才不到三岁的小孩,多少是有些小人之心。 阴阳术数中,三岁便技高一等的情况不是没有。 一种,是高人夺舍。 一种,是天赋异禀。 但阮灵儿的情况看着明显更贴近于第一种,可偏偏以他的阴阳术数来看,虽然看不出阮灵儿究竟命格几何,起码没见过被高人强行干预的痕迹。 可若是第二种…… 阮灵儿的成熟,又远超出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程度。 不过,哪怕是心里怀揣着疑惑,凌春却还是将阮灵儿的话听了进去。 此刻,他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整个人摊在办公椅里,指尖动作飞快,不断地在屏幕上敲出一长串字体。 很快,屏幕上有了回应,基础头像,昵称为7的人回复道: “看见别人命格?卧槽……这什么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天赋技能!上辈子是氪金玩家吗?这人多大年纪!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 “话说你开什么匿名啊,群里就我们几个,你怕暴露谁啊!” “不过,她说的这种情况我还真没听说过,要不你问问老大?1” 沉默了片刻,昵称为1的头像始终不曾亮起,凌春皱了皱眉,露出沉思之色。 就在凌春以为,群里没人会再理他之际,忽然冒出来了个‘匿名2’的昵称。 “你说,最近你们在查的那个案子,那些死去的人,命格是以什么形式消失的?” 凌春闻言皱起眉,露出狐疑之色。 “应该算是人祸?就算是天灾,如果能看见命格应该也是以劫难的方式出现。” 匿名2:“可是你们之中,甚至阴阳协会,没有任何人之前看过那些人的命格不是吗?” “这……” 凌春艰难的打出这行字,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于是挠了挠头,点击‘发送’。 7:“不是你俩,咱们群里就这么几个人,防着谁啊!直接上大号说话不行吗!” “卧槽……你们不会是怀疑有内鬼,别搞啊大哥大姐,你们跟我演无间道呢!” “你们别这样,我害怕……” 群里,没人再说话,以7的聒噪结束了对话。 凌春微微蹙着眉,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不由的也开始思考。 那些人,至今没能找到相似的共同特征,可偏偏都在那样邪门的地点遇害,尤其是痕迹伪装的极为巧妙,甚至到了如果说是人为的都那般牵强的地步。 第一位,十六岁的妙龄少女,坠入荒山野岭中一口废弃的枯井溺亡,找到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尸蜡,人物身份都无法确认,也没有他杀痕迹。 严格来说,应该定义为不慎溺亡。 第二位,竟然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将自己用红线捆绑起来悬挂在房梁之上窒息而死,虽然法医推断在场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加上网上的舆论推测,虽是越发离谱,但似乎在这种情况下也让人无从怀疑。 想到这里,凌春紧蹙着眉,从包里摸出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网站,呈现出的赫然是近来他正在调查的卷宗。 找到那一行,点进去,几行大字映入眼帘。 受n障碍…… 下面大片的医学名称解释,简单解释为人追求极致的k感,所做出的一系列自虐行为,包含但不限于捆绑导致自己窒息,或者授意他人使自己窒息。 看到这里,凌春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看到案发现场照片的画面,没好气的‘啧’了一声。 第三位,受害人年纪二十二,无故跳楼。 据闻前一日还在十分正常的和朋友约好第二日的出游行程,可是那女生凌晨四点从阳台上一跃而下,询问了家人和朋友都没能找到任何原因,包括家里同样没有第二人存在的痕迹。 按说这些和‘献祭’应该是毫无关系,只是老大曾经参与调查过某些密案,所以将其整理归纳出来,向着怀疑的方向调查整理。 随后,大家发现,这几人离开的方式和地点,似乎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说法。 水,木,土…… 加上时间,地点,种种迹象都在指向一个不为人知的方向。 凌春越想,神色越发阴沉,然而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放学的铃声响起,凌春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坐就是这么长时间! 站起身,凌春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午休的时候,没去教室签到! 这群调皮的小孩,没翻天啊! 想到这里,他急忙要往教室的方向冲过去,然而没想到他险些撞上隔壁班的班主任老师,小李二十多岁,正好是大学毕业的年纪,听说也是学校某个董事的亲戚,在学校还没正式开业的时候就已经入职。 他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扶住了小李的肩膀,才勉强避免了人仰马翻的惨剧发生。 四目相对之际,小李不好意思的挪开了视线,讪讪道: “小凌老师,干什么这么着急?” 凌春有些赧然,心说这才上班几天连带孩子午休这样的大事都能忘记,他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就见小李抿唇笑了笑。 “不用担心了,中午我回来看到你在这边发呆就知道你肯定是忘记了,班上的小朋友我都帮你安顿好了。” 你快去门口送她们放学就可以啦。 幼儿园的工作本就不算繁琐,加上来这里上学的大部分孩子其实都是有家庭教师的,他们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更多是起一个托管的作用。 毕竟就算是有钱人,也不喜欢二十四个小时都带孩子,总要有点单独的个人空间的。 凌春双手合十跟面前的女老师道了谢,就飞快的往大门走去,孩子们已经一队队的站成一排,吕萌萌拉着阮灵儿,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不停地叽叽呱呱。 哪怕是短短一天的相处,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萧灵了! 在家里,爸爸妈妈总是嫌她话多不够数女,只有阮灵儿会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话,不会嫌她烦! 到此刻,吕萌萌第一次觉得其实上学也蛮不错的,起码能和萧灵一起玩。 正这般想着,不远处,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原本喧闹的幼儿园内,顷刻变得安静下来。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因对面街角处,撞上电线杆的车下,一滩鲜红的血迹顺着地面,迅速铺开流淌了一地。 第79章 被迫入局 孩子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快救人啊,紧接着不管是街上的大人,还是不懂事的孩子们竟然都蜂拥而至,阮灵儿和吕萌萌紧紧抓着彼此的手,然而两个人近乎是被人潮推动着,竟然来到了人潮最顶端。 她看着面前车轮下面目全非的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附近鲜红的血液中还掺杂着一些白色的不明液体,眼看着…… 估计是脑浆。 手掌传来剧痛,阮灵儿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吕萌萌脸色无比难看。 她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捏住她的胳膊,阮灵儿没忍住倒抽一口冷气,心说这死丫头,劲真大! 不过相比起吕萌萌整个人几乎都吓傻在了原地,阮灵儿的反应略微快一些,她连忙伸出手捂住吕萌萌的眼睛,随着目光四下逡巡,想看看能不能从人潮中挤出去。 已经这样了,人估计是没救了,何况她和吕萌萌在这除了添乱起不到任何作用。 “麻烦让一让。” 她一手捂住吕萌萌的眼睛,一边用胳膊带着吕萌萌努力向人潮外挤去,然而紧接着脖颈间猛的一痛! 阮灵儿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发现胸前的链子不知何时断了,被三角金属框固定住的地狱邪眼坠落在地,将血泊中砸起一片血花。 紧接着随着人潮拥挤,邪眼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歪歪扭扭的滚出去。 阮灵儿心里大急,一边要护着怀里的吕萌萌,一边努力的人潮中去捡跌落的邪眼。 奈何她人小力薄,饶是已经努力伸手去够了,险些被踩到不说,邪眼反倒是滚得更远了。 “嘶。” 阮灵儿没好气的倒抽一口冷气,想先带着吕萌萌冲出去,又唯恐谁捡到了这个东西,引来杀身之祸。 正当她左右危难之际,人群中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劳烦,让一让!谢谢。” 她抬起头,一片被或是挤压或是惊吓的开始嚎啕大哭的小萝卜头中,凌春,萧天睿,还有吕萌萌的爸爸正在努力的拨开人群往这边赶来了。 人群中,萧天睿率先到达了她面前。 “灵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萧天睿语气中似有焦急,心里很清楚这种画面不是孩子该看的,他微微弯下腰,扶着两小只后背试图往外走,谁知阮灵儿竟将吕萌萌往他怀里一推。 “爸爸,你先带萌萌出去,我刚才东西挤掉了,我要去捡回来!” “诶!你!” 萧天睿连忙抱起吕萌萌,话音未落,就见阮灵儿宛如小泥鳅似的扎入一群小萝卜头中,一片混乱间竟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阮灵儿最终是在那辆车的后轮处捡起邪眼的,可是她敏锐的发现,地上的血,似乎比方才干涸了不少。 阮灵儿拿起邪眼,微微眯起眼,却发现原本灰蒙蒙的珠子,此刻竟像是浸饱了血般,透出几分玛瑙般的光泽。 “你……” 阮灵儿抽了抽唇角,与此同时身后却猛地一股大力袭来! “小丫头,人这么多你乱跑什么,要是被人踩到了怎么办!” 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正是吕萌萌有些胖胖的爸爸,视线猛然拔高,阮灵儿下意识想将手中的邪眼藏起来,谁知道男人一手抱着她,一手竟不知从哪摸出一张手帕,刚准备给她擦擦手,却看见她白净的小手中一抹红光流转。 “咦,你这是……” 阮灵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方才捡起邪眼时染了满手的鲜血竟也不知道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刻,只有她莹白的掌心中一枚红光流转的坠子,惹得吕董控制不住轻笑一声。 “你这小财迷,要是玛瑙珠子倒不怪你怕弄掉了,刚才你爸爸都担心死了,你居然一溜烟就跑了。” 这个地方人群不算密集,吕董抱着阮灵儿大步走出来。 “不过下次你记住,这么危险的事情让你爸爸找人来干,你还是小朋友,就算真弄丢了你爸爸也会给你买个新的,知道吗?” 他语气温和,话音未落已经来到了萧天睿面前。 萧天睿从他手中接过阮灵儿,随即微微侧身将怀里脸色极为难看的吕萌萌送过去。 “吕董,你家小宝贝好像吓得不轻,回家看看用不用找人做做心理疏导。” 萧天睿说着,无奈的长叹一声,故作嗔怪的看向阮灵儿。 “你也是,怎么就带萌萌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们两个小东西去了能干什么,就知道添乱。” 阮灵儿听出他语气中也不是真的责怪,闻言看向对面的大叔,也只是耸了耸肩没说话,生意场上,都是何等精明的人,吕董也知道萧天睿这是先开了话头,免得他再来责怪阮灵儿,见状也是哭笑不得。 “老萧,你还跟我耍心眼呢,一看这两个丫头也是被人挤过去的,你这丫头刚找回来,别一生气学她老娘也把你踹了。” 萧天睿闻言神色骤然一僵,心说这人真是睚眦必报,句句都往心窝子上捅。 吕董却似笑非笑的扫他一眼,抱着吕萌萌转身上了车。 临走前,他放下车窗,不忘叮嘱一句: “哦对,我叫的救护车应该也要到了,萧董既然在,顺手帮忙处理一下现场情况。” 两人对话间字字机锋,阮灵儿不太明白,不过她眼光却始终注意着男人怀里的吕萌萌。 估计吕萌萌也是真的吓坏了,这么活泼的一个人,竟仿佛丢了魂儿似的,连她冲她挥手再见都没注意。 不过也确实如同男人所说,萧天睿在,处理这里的事情就显得得心应手许多。 别说他本人也是附近颇有威望的企业家,帮着幼儿园这边飞快压下了来接孩子的家长们颇有不满的抱怨,这边手下带的保镖也是井井有条,梳理现场,整顿秩序,不出几分钟现场的混乱已经得到了控制。 然而与此同时,不远处正好放学的战意和萧子濯听闻幼儿园这边发生了重大事故,也赶紧跟着莲姨跑了过来。 此刻的阮灵儿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校门口前,目光逡巡间,便撞见凌春竟不知何时来到死者身旁,一副面色十分凝重的模样。 紧接着,她忽然听见一道极其诡异的惨叫声。 第80章 深夜来访 这种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周遭的人似乎没有半分异常,阮灵儿却几乎控制不住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 正当她东张西望寻找声音的来源间,眼光却敏锐的看见了街角正匆匆赶来的战意和萧子濯二人,还有跟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莲姨。 然而,顺着他们的方向望去,阮灵儿便敏锐的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斗篷的蒙面人一拉帽檐挡住了面容,灰色的口罩挡住了大部分脸。 没等阮灵儿一探究竟,就见他飞快的转身拔腿就跑! 阮灵儿一惊之间,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 那个人身上,有股十分怪异的味道。 “抓住他!!!” 阮灵儿这一声近乎惊慌的尖叫,别说是战意和萧子濯,连带着莲姨被她一指心肝都猛的一跳! 几乎是与此同时,几个保镖也飞快反应过来,没等莲姨回过神来,已经连忙分派出两个人飞快朝阮灵儿所指的方向追去! 战意赫然回头,便见到一抹鬼魅般的身影,竟以常人难以达到的速度飞快出现在了几米开外。 两名保镖急匆匆的步履眨眼便至,莲姨赶紧护着战意和萧子濯躲到一旁,心里正担心阮灵儿的安危,却发现保镖训练有素,饶是听了阮灵儿的指令,也留了两个人在原地保护阮灵儿的安全。 凌春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看向满脸焦急之色的阮灵儿,又猛地看向那边,果断的加入了保镖追赶那蒙面人的队伍。 只可惜他反应太慢,就算是连忙跟上去也没能看见蒙面人的半分影子。 而那蒙面人更是如同鬼魅般,饶是两个保镖大哥健步如飞,愣是也没抓住此人的半分影子。 追逐间,战意已经飞快跑到了阮灵儿身边,将萧子濯和阮灵儿都护在身后。 不远处,地面上飞速干涸的血迹留下一滩暗红色的殷红,战意紧蹙着眉,盯着那一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然而阮灵儿回过神来,拍了拍战意的胳膊,又见他连忙回过神来,错开了视线。 三人回来时,皆是一副阴沉面色,而阮灵儿则是眉头皱得更深。 几个人追逐的这几分钟,阮灵儿也没闲着,她努力的回想自己嗅到的究竟是什么味道,此刻也终于找出了答案。 那股腐朽的气息,赫然……便是她曾经所极为熟知的死人味。 …… 萧天睿回来时,听完保镖的汇报,脸色却极为难看。 方才短短时间内,他几乎已经将一切的善后处理完毕,司机被送到医院生死未卜,殡仪馆也已经派车来拉走了死者的尸体,再等会会有专业的人来清理路面上留下的痕迹。 并且,毕竟是这种富人区特殊建立的学校,萧天睿心思缜密,唯恐这场意外起初的目标是对准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们,还顺便打电话给唐景明简单说明了情况,调查了一番周遭的监控以及出事的两人。 现在已知一个司机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正巧此刻路过这边。 而那个死者,却是一个孤儿,据闻是在这附近打零工维持生活,遭遇了今天的事情,也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整件事梳理下来,就是一桩彻头彻尾的意外,而萧天睿却全然不曾注意到凌春越发阴沉的表情,和看向阮灵儿若有所思的眼神。 夜色深深。 经历了白天的闹剧,几个孩子都显得异常疲惫。 毕竟是看见了那样血腥的场景,并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面对的场面,萧天睿唯恐这几个孩子心里出点什么毛病,已经紧急安排了萧氏旗下医院的心理治疗师,明天去学校给这些孩子义务做做心理疏导。 全然不知,哪怕是这样的画面,对阮灵儿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她前世打邪的时候,什么离谱的场面没见过。 夜色降临,萧子濯累了一天加上受到了惊吓,早早地睡了。 只是没想到,阮灵儿竟难得破天荒的,准备去一趟战意的房间。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战意正疑惑什么人能大半夜来他房间之际,已经来到了门前拧开房门。 可是门外,竟然一派空空如也,连带着走廊上也是空无人烟,他什么都没能看见。 他正疑惑着,随手关上了房门,然而他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迈步,就听身后叩门声再度响起。 “嘶,谁啊大半夜的?” 战意再度开门,可门外依旧是空空如也。 他关上房门,刚准备走,谁知房门竟又被‘咚咚咚’的叩响! 这次,战意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四下扫视房间一周,却发现房间里一如往常般干净整洁,狡黠的月光洒入,看不出丝毫异常。 只是阮灵儿刚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面前的一幕,猝不及防间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 大门打开,微弱的月光透出门扉,在地上拉长了一道光影。 而门前,一个满身血琳琳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她的角度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却能看见战意探出头来,额头距离男人凹陷破碎的胸膛仅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然而这次,战意却意外发现了正站在走廊尽头的阮灵儿。 他‘嘶’的一声,似是没好气道: “臭团子,刚才是你敲我门?!” 阮灵儿唇角抽了抽,虽然从她回来这个家,战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不是说她黑团子就是脏团子,如今竟还发掘了新的称呼,就是几乎不肯好好叫她名字之际,她心里一时间恶念丛生…… 她心说,你要是能看见你门口那大哥,估计也没心思跟我逞凶了。 “我没有……” 阮灵儿就事论事,说话间抬脚往他面前走去。 而此刻,战意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阮灵儿。 “没有?没有你大半夜的站在房间门口干嘛?” 他说着,轻笑一声。 “怎么,你别是吓得今晚睡不着想来找我?我跟你说,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真睡不着也只能去找爸爸睡噢。” 阮灵儿:“……” 她本想说,你要是能看见现在看着咱俩的大哥,估计今晚就只能你去找爸爸睡了。 第81章 不速之客 面对战意的质疑,阮灵儿这次没废话。 她站在战意面前,开门见山道: “我有点事,找下白莹莹。” “找她?” 猛然听见这个名字,战意也是一愣。 白莹莹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并不出现,若不是上次阮灵儿说了那么一句,他甚至都完全想不起自己还有个所谓的‘未婚妻’。 虽然那日,他和白莹莹也简短的聊了几句,两个人都没把所谓的婚约当一回事。 与其说是婚约,不如说是互帮互助条约罢了。 白莹莹也说了,庇佑她一阵子,也不会损害战意的什么。 加上阮灵儿作保,战意也不想太在意白莹莹的事情,全然当她不存在便是更好。 知道婚约的事情之后,两个人相处起来都显得极为不自然,仿佛有意无意的,都在刻意避免与对方见面。 然而,此刻阮灵儿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的脸,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甚至破碎的胸腔内,隐约可以看见脏器的轮廓,被挤压成了血泥,在胸腹间摇摇欲坠,看向阮灵儿一阵牙疼。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吃细糠的人了,骤然看见这副场景竟也难以避免的生理不适起来。 战意见她这副德行,一改方才的吊儿郎当,他紧蹙着眉,一伸手握住阮灵儿的胳膊。 “喂,你怎么回事,哪不舒服?” 他说着蹲下身,探头看向始终低着头的阮灵儿。 “不行我让爸爸叫医生来,你小孩子可别逞强,拖到明天问题大了怎么办。” 阮灵儿看着面前战意的担忧不像假装,心里多少有些触动,然而她不是不想说话,实在是怕一说话就要和今天的晚饭再见一面。 她努力摇了摇头,心说你别说话了让我静静,然而她的表现在战意看来就是难受,还是说不出口的那种难受! “你等等,别着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爸爸!” 没等阮灵儿拒绝,战意已经蹲下飞快的将阮灵儿拉倒背上,他站起身飞快往前跑去,刚要叫不远处房间里的萧天睿起床之际,一抹白光却赫然呈现在眼前。 他脚步一顿,看着面前一双玉足赫然出现。 紧接着是翻飞的白裙,没等战意反应过来,竟被赫然出现的白莹莹伸手拦住了去路。 “你别着急,阮灵儿没事。” 阮灵儿见状,对她投去感谢的眼神,战意眉间一蹙,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灵儿已经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放她下去。 不然没被面前的车祸大哥催吐,都要被战意颠吐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之际,阮灵儿已经扯了扯白莹莹的袖子,示意她去楼下。 而身后,战意一副欲言又止之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白莹莹道: “阮灵儿叫你快回房间,她和我去去就回。” 战意唇角抽了抽,看一眼一言不发的阮灵儿,满脸茫然之色。 似乎就差问她,刚才阮灵儿说话了吗? 不过战意并不是好说话的主,他紧蹙着眉,双手环胸。 “你们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我不同意。” 他紧蹙着眉,看了一眼阮灵儿越发难看的脸色,又看向一副似有难言之隐模样的白莹莹,扬了扬下颌。 “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爸爸。” 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两个女孩子都能解决,他一个大男生解决不了的。 见到战意这样说,阮灵儿和白莹莹对视一眼。 阮灵儿勉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战意却在车祸大哥身体里穿梭自如,比她们先一步走向楼下。 大哥脸上已经模糊不堪了,可看着战意从自己身体中穿过去时,震惊几乎都要溢出了空气,阮灵儿对此见怪不怪,也不是所有灵体都能淡定的看着别人穿过自己身体的。 人刚走,总要有个过程适应一下。 “诶……” 阮灵儿长叹一声,仿佛这样心中的难受才能减少一些。 她指了指楼下院子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和白莹莹并肩往下走去。 人有人路灵体有灵体的路,就算是萧天睿命格强硬,家里也还有萧子濯,总不能让他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家里飘荡。 来到院子里,草地上被月色洒落一片白霜。 阮灵儿走到石桌前落座,看着面前的战意,还是没忍住长叹一声。 “哥,我觉得你先回去,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瞎掺和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渐渐从战意身后闪现。 阮灵儿脸色没由来的又是一僵,无奈的冲他身后道: “大哥,劳烦你往边上站点。” 战意闻言一愣,听阮灵儿无缝衔接还以为是在跟他说话,他下意识要起身,阮灵儿却一伸手压住他的手腕。 “没说你。” 战意:??? 他四下逡巡,心说这里除了他们仨还有别人? 然而白莹莹看他一脸茫然,又清楚战意这个倔脾气,既然来了想必不把她们俩的事情搞清楚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于是她来到阮灵儿身旁看向她。 “要不,告诉他?” 阮灵儿唇角抽了抽,心说你未婚夫你都不心疼要看就看呗。 白莹莹见她不说话,看向一脸茫然的战意。 “闭上眼睛。” 战意没再多说,听话的闭上眼睛,然而与此同时,阮灵儿颈畔一阵红光大作! 阮灵儿一惊,下意识要站起身来,却忽然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 “他还不能说话,跟我来。” 看着面前模糊的黑影,阮灵儿敏锐的察觉出它是地狱邪眼! 然而没等阮灵儿说话,四周的场景猛地一阵扭曲。 阮灵儿回过神来,竟看见面前一双略显破旧但洗刷的十分干净的白色运动鞋。 “小妹妹,小妹妹你没事?” 阮灵儿回过神来,才发现战意和白莹莹都蹲在一旁满脸关切,反观地狱邪眼,竟又化作她的模样,漂浮在半空中,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不是,我当初竟然被你这种小菜鸟封印了?真是奇耻大辱!” 阮灵儿唇角抽了抽,连忙爬起身来,没好气的白了邪眼一眼。 而一旁的战意,看了看地狱邪眼,又看向她,脸上则流露出明显的茫然之色。 第82章 迷茫的灵魂 阮灵儿没理会邪眼的挑衅,转而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就是下午出车祸的那个人?” 说实话当时的情况混乱,加上那个人几乎被挤在车和电线杆的缝隙下几乎不成人形,阮灵儿满身满地的血,阮灵儿也没工夫分辨那究竟是男是女。 男人闻言,愣仲了一瞬,才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 “我走在路上,不知道怎么就……” 他说着,似乎是想哭,又忽然有些哭不出来。 他本就无父无母,在孤儿院这么多年更是说不上快乐,哪怕如今也只是找了份工作勉强度日,没有学历没有高工资,每个月的微薄收入也只能勉强果腹,仿佛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若说死后有什么遗憾似乎也说不上,就是觉得身上沉重的担子好像终于放下了,但心里又始终空落落的。 “那你下午鬼叫什么……” 阮灵儿抽了抽唇角,男人一开口,阮灵儿就敏锐的察觉出下午她听到的那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便是这个男人发出的…… 但通常,刚离开身体的灵体非常微弱,别说是常人,就连专门从事这方面的阴阳先生有时候都很难看见刚刚立体的灵体。 哪怕是阮灵儿,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们回到了家里。 按说家家户户都是有门神的,通常这种灵物应该不能随意跟进来。 阮灵儿眉间微蹙,正思考着缘由,却见那男人竟抬手指向了战意。 “我是跟着他回来的,他似乎可以帮我,求求你了……别赶我走好吗?” 阮灵儿见状,看了一眼突然被指一脸震惊的战意,紧接着,却挪开目光,看向飘在半空中看戏的邪眼。 “你应该没这么好心,怎么会突然想起帮一个陌生人?” 邪眼突然被她盯上,吊儿郎当的耸了耸肩。 “喝了人家的血,帮人办点事怎么了。” 阮灵儿:“……” 她咬了咬牙,粉拳捏紧,近乎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话语: “你还挺有良心。” “承蒙夸奖。” 邪眼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而战意此刻回过神来,则是求助般看向阮灵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说我可以帮他?我能干嘛?” 说完,他又看向白莹莹。 “他说的会不会是你?” 毕竟,战意一介凡人,严格说来,这是他第一次和灵体这么正面的相处,他根本想不到以自己的能力还能帮到别人什么? 白莹莹同样是一脸茫然,看向阮灵儿。 “啊,那是我吗?” 她平日里就藏在战意附近,按说战意这个命格应该是寻常灵体避之不及的命格,但竟这般眼巴巴地跟了上来,想来应该确实有她的原因。 只是对此,白莹莹也是一问三不知,在场的几个人,竟然没一个脑子清醒的。 “别管这么多,你先告诉我,你要我们帮你什么?” 寻常灵体,应该是不会随便跟随陌生人回家的。 “既然已经走了,你不是应该直接寻找通往地府的路吗?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谁知听她这样说,男人豁然露出震惊之色! 看到面前这几个孩子,其实起初他也心有怀疑,可是直到白莹莹出现,他确定这几个小孩应该不是平凡的普通小孩。 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那个,第一次死,没什么经验,我说说,您听听哈。” 阮灵儿无奈,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本来,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失去意识了,然后就忽然听见旁边很吵。” 常人死亡,五感是随着灵体慢慢剥离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还没有完全丧失五感的前提下。 “然后,我隐约间看见脚下出现了一条路,很黑,很冷,但是我好像知道我应该走过去。” 男人说着,忽然露出一副古怪之色。 “只是我刚走上去,身后忽然有个人叫住了我。” “叫住了你???” 阮灵儿听到这里,终于神色一变。 寻常人,基本上是无法看见灵体的,就算是认识的人当时在耳畔叫他的名字,变成灵体的人应该也是听不见的,可是那个人,竟然可以叫住他? 叫住,一个灵体? “他怎么叫住你的?” 阮灵儿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谁知道她话音落地,男人却是一愣,他呆呆地看向阮灵儿: “额……就那么叫住的?” 对于对方用废话回答问题,阮灵儿无可奈何,压着性子道: “我是说,对方是男是女,叫你的时候都说了什么,然后,就算他叫住了你,为什么你就没有去地府了?而是跟我们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男人神色古怪起来。 他紧蹙着眉,沉思片刻,却惊讶的发现关于当时那个男人的记忆,竟仿佛被人抹去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额,我,这……” 他说着,露出苦恼之色,阮灵儿并没有催促,而是看着他逐渐神色痛苦,甚至没忍住的敲了敲脑袋,阮灵儿想起他那宛如西瓜炸裂般的脑袋,脸色又白了一阵。 “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别一个人想。”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男人说着,露出惊恐之色。 寻常人丢失了记忆,恐怕也淡定不到哪去,对于他这番说辞,阮灵儿显然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灵体归灵体,但不是脱离了身体就会失去大脑。 难不成…… 阮灵儿眼光闪了闪,看向不远处一副幸灾乐祸模样的邪眼,心里越发火大! 她算是明白了,邪眼喝了这个人的血,顺手把人带进了她家,如今却要她来付账! 行,这笔账容她秋后再算。 “你是说,你不记得那个人了。” 阮灵儿说着,继而道: “那地府呢,你是为什么没去地府?” 男人紧蹙着眉。 “那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等我回过神来,脚下的路已经消失了!” 他说着,露出茫然之色。 “然后我没忍住叫了一声,好像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什么,后来就看见一抹红光,然后……等我回过神,就跟到这里来了。” 听完了他说的一切,阮灵儿脸色已经无比难看。 不只是灵体这样的说法,她曾经似乎听门内外出执行任务的师兄提及过一次,后来那次任务上升到了门派机要,还幸好她遇到师兄的时候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才有幸听师兄提了两句。 那是门派内,第一次有人带完全不曾驯服的灵体回来。 想到这里,阮灵儿脑海里电光火石间一闪,紧接着便见她长松口气,指尖紧了紧,看向面前的男人道: “明日你跟我去见一个人,他对你这种情况,或许会有办法。” 第83章 凶手带着祭品上门 “吕萌萌没来上学?为什么。” 上课的铃声响起,阮灵儿看着隔壁空空的座位露出疑惑之色,前面的小女孩闻言,则是转过头来道: “你没听说吗,貌似是发烧了。” 她说着,神秘兮兮的转过身来凑到阮灵儿面前小声道: “看到昨天那个事情,回去之后好像好多人都发烧了……你看。” 她说着,指了指教室四周,本就人数不多的班上更显冷清。 阮灵儿挑了挑眉,却没觉得奇怪。 人从某种角度来说本就是脆弱又坚强的存在,有时候受到惊吓就可能卧床不起,但又偏偏什么垃圾食品都吃,还偏爱一些极限运动,又坚强的活着。 上课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阮灵儿拿起桌上的语文书,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咚咚咚’。 老师的办公区和孩子们分开,寂静的走廊上回荡着空荡荡的敲门声。 阮灵儿见没人开门,眉间微蹙,刚想查探一番办公室里究竟是否有人,手刚要碰到门板,指尖却猛地一顿。 “凌老师,藏在小朋友背后可不是什么好事。” 凌春见状,眉间更是一紧。 虽然不曾亲眼见过,可是阮灵儿的种种表现都在说明她可能是一位隐藏的强者。 “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 凌春看着阮灵儿,目光中竟隐隐含了几分杀意,下意识握紧双拳。 阮灵儿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没当回事,指了指紧锁的办公室大门。 “走廊上有监控,有什么事应该换个地方说。” 凌春紧抿着唇,与阮灵儿四目相对。 孰料,他眼底的波澜在阮灵儿眼中根本看不到任何回应,沉默片刻,凌春没办法,只能走上前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客客气气的邀请阮灵儿进屋。 漆黑的办公室内,阮灵儿四下逡巡了一圈,没等凌春拉开窗帘,就见窗帘上一阵红光乍起,伴随着大门关上的声音。 凌春眉间一紧,下意识已经要伸手摸出窗帘后放着的桃木剑。 谁知转过头来,看见面前的一幕却猛地一愣! 不怪凌春反应如此之大,任谁看见空旷的房间内忽然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灵体恐怕都淡定不了! 离开了邪眼的空间,男人的身体重新变回车祸发生时的样子。 刚形成的灵体十分脆弱,没有能力修复自己的外貌,他一眼看出凌春眼中的不淡定,慌乱的想要说话解释,却又发现在这里,他甚至又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沉默了半天,他只能背过身去,看得出几分黯然。 也不怪他如此,俗话说长得丑没事,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问题是他的本意也并非吓人,而是阮灵儿说可以找到人帮他找回丢失的东西。 虽然到现在,他都记不起自己到底丢了什么,但总归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你,他,这……” 凌春的语言组织能力仿佛被短暂的归零,好在阮灵儿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这个人你应该见过,就昨天放学的时候。” 阮灵儿这么说,凌春脸色猛地一变。 “你是说……” “嗯,昨天出车祸的那个人就是他。” 看见这一幕,凌春彻底懵了。 他原本怀疑阮灵儿,就是隐藏在这场献祭大戏背后的高手,可是此刻,凶手带着祭品找上门来,这……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一点。 …… 阮灵儿不会读心术,但凌春眼底的敌意近来已经明显到无法掩藏。 她并不担心这个时代的阴阳协会独断专行,回到萧家以来,阮灵儿打发无聊时间的更多时候都是泡在书房里,虽然很多字体变了,但她囫囵看一遍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加上莲姨帮忙指点两句,阮灵儿也算是大致了解了一番这个时代的历史。 古时候关于阴阳的大多数事情都已经被神话,反倒是国外的历史,依旧保留着一些野蛮的习俗。 比如虐杀通灵者。 而她,不介意做阴阳界的翘楚,更不介意做灭世的女巫。 总归以她的能力,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将她绑在绞刑架上的人还没出生。 “事情就是这样,他托梦跟我说的。” 阮灵儿不想暴露邪眼的存在,只能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稍作加工口述一遍。 然而,饶是如此,阮灵儿的说辞依旧疑点重重。 首先,刚脱离身体的灵体已经有了托梦的能力,却仍旧没有恢复五感? 其次,为什么偏偏会找上无亲无故的阮灵儿? 再者……昨天回家后,他申请调取了昨天幼儿园门口的录像,车祸本身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监控里,确实也没看见阮灵儿口中所说的那个黑衣人。 究竟是障眼法还是…… 然而,阮灵儿说完,一旁满身血肉模糊的男人点头如捣蒜,若是他有实体,简直激动地要鼓掌了。 他的真诚溢于言表不像假装,可偏偏凌春并没有下定决心,哪怕这个案子毫无头绪,也拿捏不好是否应该请阮灵儿出手相助。 只是,阮灵儿似乎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一副‘话我带到了,怎么处理看你’的样子,扭头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凌春和血肉模糊哥面面相觑之际,他不免得试探道: “你确定,你不记得那个人的任何特征?” 这一点,是凌春最为关心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献祭的案子中,却没有灵体找上门来解决问题了。 男人点了点头,虽看不清表情,但依旧能读懂他的茫然。 凌春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试探道: “一点线索都不记得?比如是男是女,有多高?” 凌春说着,从小腿比划到头顶,似乎透着几分暗示的意思。 然而灵体沉思片刻,就在凌春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之际,寂静的办公室内忽然传来‘咣当’一声脆响! 凌春一愣,下意识站起身来,却看见他放在桌上的水杯竟不知为何被打翻了。 水流了一地,他急忙要去擦,就看见桌面上竟缓缓地浮现出一行字,他写的很慢,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凌春能读懂他的意思。 ‘你在怀疑她’ ‘不是她’ ‘我丢了东西,她帮我,好人’ 凌春见状一愣,再回神,办公室内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他‘啧’的一声,露出无奈之色,沉默了许久,凌春拿着手机,从办公桌下摸出香烟点燃,青烟渺渺间模糊了锐利的视线。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香灰一截一截的掉落,他仿佛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大,献祭那桩案子……我想申请外援,请你批准。” 第84章 开诚布公 凌春找上门来的时候,阮灵儿并不意外。 那个男人看起来似乎并不相信凌春,阮灵儿回教室上课没多久,就感觉到那个人似乎回到了邪眼所创造的空间之内。 原以为,这件事看起来还是只能靠她自己解决之际,凌春的出现,算是意外,但不完全是。 “我有件事,可能要请你帮忙。” 午睡过后,第一节课,阮灵儿再次被带到办公室里。 萧天睿日理万机,不是天天都来接她放学,阮灵儿看了看他桌上的烟灰缸,不置可否的轻嗤一声。 “你这可不是请人帮忙的态度。” 她说着,双手环胸仰首看向他,但饶是这个角度,竟也透出几分居高临下的睥睨。 “行内规矩,请人帮忙要诚心,你这是请我,还是审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凌春见状一愣,心里清楚他完全看不清阮灵儿的道行,此人修为极有可能在他之上,甚至可能能和老大比肩。 自己这些把戏,确实是不够看。 于是凌春当着阮灵儿的面,将烟灰缸里的香灰倒入了垃圾桶中。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只是此事我确实拿不准主意,想请祖师爷帮着参详参详。” 阮灵儿轻蔑一笑,“你家祖师爷也管不了的事情,你让他参详,你想他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凌春也是一愣。 难怪,他因为献祭的案子请香了无数次,往日里都会得到祖师爷给悟的香灰一接触到此事却毫无反应,他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境界跌落,还是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祖师爷。 原来,症结竟然在这里! 阮灵儿两句便点明了他近期苦恼的事情,凌春见状,心里也放下了大半。 只能说,不管她是不是幕后黑手,起码他现在做的事情,都有意义。 “好,是我的问题,但我心里还有个疑惑。” “但说无妨,我也不想你二十四个小时监视我,有什么话你还是赶紧说明白的好。” 阮灵儿说着,指尖无意识绕了绕垂在肩头的头发。 “上次在阮家旧居那里,你应该也是跟了我很久,我怎么想你出现的时间都太巧合了,那个地方毕竟是郊区,就算是接到消息马上赶来也得一两个小时。” 就算凌春算是救了她和战意一次,但不表示阮灵儿就会因此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凌春挠了挠头,一副被她完全看穿的模样,此刻也无法再狡辩什么。 “这是昨天的监控,你看看。” 凌春不再废话,将自己的手机横屏推到阮灵儿面前。 画面,定格在阮灵儿让保镖去抓人的一刻。 那边的街道上,可以清晰的看见莲姨战意和萧子濯的身影,却唯独他们身后阮灵儿所指的位置,空空如也。 看到这里,阮灵儿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对凌春至今的所作所为不爽,阮灵儿似乎也能理解凌春对她的怀疑在哪了。 这一切,确实是过于巧合了,加上这个时代的科技发达,人们都讲究一个眼见为实。 一直到凌春找上自己之前,恐怕都以为她是在贼喊捉贼。 只是,她是个连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贼,也不知道他要她帮的究竟是什么忙,到了对一个初见的小孩都要视为眼中钉的程度。 “我没办法解释你说的东西。” 阮灵儿也不拐弯抹角,哪怕解释不通,也比强行解释来的要好。 “我当时确实看见了,但我家的保镖也确实没抓到人,至于你没看到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家的保镖就算说看到了估计你们也不会信。” 她说着,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 “既然如此,这算是谈崩了?” 凌春见她这般坦然,反倒是摇了摇头。 “不,这次我选择相信你,因为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 阮灵儿不置可否,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凌晨沉默着,从桌上拿过了笔记本,打开放在阮灵儿面前。 阮灵儿对这个时代的电子产品接触的还不算多,目前唯一的一个就是随身携带的手机,还有一个电话手表,除了打电话,她倒真不怎么用那东西,更多时候都是看书。 只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像书本的东西,里面竟然能装下这么多文字和图片,却让阮灵儿震惊了! 她眨了眨眼,很想问这是什么,她也想要。 这样轻便的东西,一定能装下很多书上的东西,比书本轻便还容量巨大,这是阮灵儿第一次对这个时代的电子产品有了极高的评价。 然而面前的人是凌春,她却不敢问了,毕竟凌春本就怀疑她,要是知道她是个换了芯儿的,恐怕现在的和平都要打破。 “京郊水井女尸案……” 阮灵儿学着凌春方才的样子手指在笔记本上滑动。 “男童上吊自杀……” 下面的配图,是没有马赛克的那种,真真切切的现场案发的图片。 阮玲儿一眼便知,这不是这个时代的大众可以接触到的信息,准确的说,大众只能看到上面希望外界能看到的东西。 而这些清晰地案发现场图片,一看便知是毫无加密的内部消息。 阮灵儿目光几次闪动,继续向下。 “女子深夜跳楼案……” 看到这里,阮灵儿脸色越发阴沉。 再往下,是三位逝者的生平信息,无比详细到了兴趣爱好生活习惯都有记录的程度,一看便是做过严密调查的。 只是阮灵儿的目光,却忽然在生日的那一行猛然定格。 凌春坐在对面,将阮灵儿一变再变的神情尽收眼底,直到此刻,他终于微微放下了心来。 就算心里清楚,阮灵儿敢自己上门来找他多半是心里没鬼的,但这一切直到方才才得到了证实,只因阮灵儿的表现,确实是不像知道这些事情,并且眼看着时而凝重时而震惊,从表现上看来绝对是第一次听说。 与其相信不过三岁多的孩子竟然能有如此精湛的演技,凌春终于觉得她是无辜的这个可能性可能更大一些。 他正出神间,却听阮灵儿忽然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还有呢,昨天那个人的资料在哪里?” 第85章 小鸭子找妈妈 凌春一番操作,从笔记本里调出昨天车祸的所有资料之际,阮灵儿脸上已经刘露出了了然之色。 “能查到这里,你们这边的人也蛮厉害的。”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凌春猛地一愣。 “你,你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一开始就刻意放在背后的桃木剑,谁知道阮灵儿看清他的动作,却不慌张。 “字面意思,能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的人应该不是你,要么是有高人指点,要么你背后那位,就是高人。” 她说完,凌春微怔。 确实,如今虽然是他在继续负责追查这个案子,但找出这些案子的关联点之初的人,并不是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不只是献祭,这简直是要逆天。” 阮灵儿说着,面色也忽然变得无比凝重。 她把电脑转过去,指了指几人的生日这一栏。 “生辰八字,属相死法,水木土金,目前还差一个火,还有……一个童女的躯壳。” 属相对应五行,凌春是最近推论了很久才得到的结论。 没想到阮灵儿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 “你的意思是……” 阮灵儿言简意赅。 “这个人,想造神。” 阮灵儿短短的六个字说完,凌春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 “造……造什么?” 阮灵儿没再回答,只是面露凝重之色。 这下,她忽然不怪凌春一开始看她的眼神如此充满敌意了,这一看也并非正派所为,若是一开始就把她当成邪教那一派的,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灭了她在阮灵儿看来已经是很讲理了。 凌春明显听清了她的回答,只是一时半会不肯相信这个结果。 不过忽然间,他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什么…… “我记得港城那边,有过一次骚乱,据闻……就是有什么秘籍横空出世,无数高人求而不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而那本秘籍,据闻……就记录了古代时期,用来造神的方式方法……” 他震惊的喃喃出声,阮灵儿却嗤之以鼻的哼笑一声。 “这世界上哪来的神?” 她说着,面露轻蔑之色。 “求神拜佛不如本事在身,万事万物总想着依托外物,这辈子也只能停留在蝼蚁的境界。” 说着,她面色古怪,喃喃道: “何况,那东西造出来的,哪里是什么神……” 孰料,正当阮灵儿话音落地,走廊尽头却忽然传来一道细弱的脚步声。 阮灵儿目光微凌,没等凌春反应过来,已经将语文书摸出来摊开在桌面上。 凌春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大门竟被忽然打开。 而手中拿着一根棒球棍的小李老师,看见面前这一幕却猛地愣在了原地。 语文书上,大大的涂鸦猩红刺目,让人想无视都难。 然而阮灵儿看着桌上的语文书,则是面露沉思之色…… 因为她一眼看出,这本分明不是她的书,那‘高深莫测’的鬼画符和文字,明显出自战意之手。 而与此同时…… 远山小学。 一年级,b班。 因为走神忽然被老师点名的战意站起身来,下意识慌乱的翻开面前的语文书,念出‘小鸭子找妈妈’几个字时,脑干都快烧糊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整个班上忽然发出轰鸣般的爆笑声! 而台上的老师,更是面色抽搐,几乎控制不住的拿出了看家绝技河东狮吼! 最后,战役在操场上罚站的事情,还没放学就传到了萧天睿耳中。 “哈哈哈哈小鸭子找妈妈?” 不过和一般的爸爸不同,萧天睿听到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反倒是觉得这一天工作仿佛搬砖般沉沉的压在肩上,直到这一刻才终于觉得轻松了几分。 “亏这小子干得出来,别是把灵儿的书包拿到学校去了。” 一旁的王秘书闻言神色讪讪,他猛然想起来,今天他接送小少爷的时候,似乎是觉得……那个书包,和平时有些不同。 不过此刻他明智的保持了禁言,不敢多说一个字。 早上没睡醒的可能不是战意,而是他。 要是让小少爷知道了此事,日后他还怎么在孩子面前立足。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秘书明智的选择了孙子兵法上的一招——祸水东引。 “萧董,常滢女士已经在休息室等您好长一段时间了……” “常滢?” 萧天睿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陌生。 然而,他很快回过神来,脸色却比方才差了不止一分。 “她来干什么?” 王秘书抿了抿唇,没说话,但表情上分明写着‘还不就是您那点破事’。 可以说,这个常滢也算是萧天睿这一生清白中难得的烂桃花了,而且还恰好是当年夫人刚走不久,萧董正以为自己无所谓不过是死了个女人的狂妄时期。 谁知道,一看到背影当时与死去的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常滢之际,马上就破防了。 不过好在,萧天睿毕竟也不是常人,几乎是伸出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可是偏偏,当时那场宴会不知道怎么混进了几个毫无职业操守的狗仔,竟凭借一手借位拍照,愣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哪怕当时两个人都站出来澄清了那一夜的事情只是个误会,可是一身反骨的吃瓜群众哪听得进这些,有些事情越描越黑,到最后等到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竟然离谱的发展成了‘人尽皆知’的地下情人关系。 更有花边新闻,说萧董刚刚经历丧妻之痛,没想到这一手无缝衔接玩的是炉火纯青。 一时间舆论疯狂抨击萧氏,让当时本就情绪崩溃的萧天睿雪上加霜。 不过,常滢倒是打得一手好牌,当时调动了她几乎可以调动的所有人力资源,算是在这件事上帮了萧氏一把。 后来,萧天睿投桃报李,给这个女人砸了不少资源,没想到最后,竟发展成了如今这种剪不断的烂桃花关系。 提起常滢,萧天睿就是无比的头疼,可偏偏良好的教养让他平日里连重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何况是面对一个说不上有错的女人,更是拿不出半点强硬态度。 让她吃了几次闭门羹,谁知道常滢竟是万分懂事的每次都说萧董一定是忙于公务,让人不用在意她。 一来二去,这种狗血绯闻的风竟然都吹进了萧氏的大门里来。 萧天睿不知道,面对这种纠缠不清的女人他的素质和教养只会成为蹬鼻子上脸的阶梯,然而此刻,阮灵儿却忽然打了电话过来。 萧天睿看了一眼手机,刚要接起,办公室的门却忽然打开。 他愕然抬头,看见的竟是衣衫不整的常滢,一副刚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第86章 好像妈妈 放学的铃声响起。 阮灵儿早早地到了学校门口,却没急着离开,她已经提前通知了莲姨今天会去‘同学家’玩玩,晚点会有专人送她回家。 而此刻,她在街角的咖啡店,一个人默默等着。 忽然,却有个人落座在她对面。 阮灵儿抬头看向来者,只能依稀从体格判断面前的是个女人。 她带着墨镜和鸭舌帽,灰色的口罩一直延伸到眼镜下方,哪怕天气还不算热,这个打扮也依旧过分夸张了些。 阮灵儿皱起眉,刚要开口说话,眼光扫过她的头顶时却猛地愣在了原地…… …… 与此同时,远山幼儿园。 “真的很对不起凌老师,我看您之前办公室一直锁着门,还以为是进了小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给萧灵补课的。” “没事。”凌春并不在乎方才发生的事情,“之前你也帮了我很多,这么点小事您别放在心上,只是等会……” “你放心。”小李老师拍了拍胸口,“小朋友们我会安全交到家长手上的,您有事先去做。” 凌春听她这样说,终于放下心来。 当幼师监视阮灵儿固然是好,但偶尔有正儿八经的工作还需要跟幼儿园请假,这样不自由的环境让凌春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走出幼儿园,凌春深吸一口幼儿园外自由的空气,心情终于舒畅几分。 他来到红绿灯前,看着街角对面的咖啡店,正好能看见窗边的阮灵儿安静的捧着一杯牛奶喝着。 突然,一辆货车停在面前,挡住了凌春的视线。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随着人群走上人行道,目光再次不经意的扫过咖啡馆时,却发现…… 方才还坐在那里的阮灵儿,竟忽然不见了?! 看见面前这一幕,凌春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他震惊的同时,急忙拉住咖啡店的店员询问阮灵儿的去向,得知可能是去上厕所了,让凌春不自觉松了口气。 可是就当他在阮灵儿方才的位置等待时,却发现,日头渐渐西斜,桌上的牛奶由热转凉。 凌春眉间微蹙,隐约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简单之际,终于没忍住,起身拉住方才的服务员。 “不好意思,刚才我侄女在这边喝牛奶,现在突然没找到人了,麻烦您去厕所帮我看一眼她在不在里面好吗?” 服务员闻言,自然是答应了,只是没想到…… 厕所里,空无一人。 看见这一幕,她也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脑海里对那个小孩去厕所的记忆,竟不知道从何而来。 她没看见那个孩子,也没听那个孩子说过话,怎么…… 离开厕所,看着厕所门口焦急等待的凌春,她刚要解释,谁知没说两句,凌春已经猛地阴沉了脸色,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动作飞快的跑出了咖啡馆外! …… 与此同时,咖啡馆后门不远处,僻静的巷子中。 阮灵儿抬起头,看向身侧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姐姐,你终于不装了。” 她不傻,也不可能跟着陌生人走,可是面前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亲近感。 这是来源于血脉的亲近…… 而她,赫然是上次伪装成她的便宜妈妈阮诺,并且天衣无缝的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她爸爸的女杀手。 之前,听大宝的邻居阿姨说她是个小傻子,如今看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竟然会主动来找她? 虽然这个女人和阮家旧居时那个想要抢夺邪眼的西装女人有过短暂的合作,不过阮灵儿从来不以一时的作为来判断对方的阵营。 凡人非黑即白的分类方式,在她看来近乎愚蠢。 女人见状一愣,脸上竟闪过一丝尴尬。 “小朋友,你说什么呀,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哦?” 隔着墨镜,女人眼底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她甚至没当着这孩子摘下过帽子,可是对于她竟然会毫无条件的跟她走这件事仍旧觉得震惊。 此刻,银兰觉得当初这孩子会被拐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谁知道,以为只是蠢笨的阮灵儿抬头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眼底竟是一副了然之色。 “姐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呀。” 她说着,小手紧了紧,拉住她的手指。 “上次,我和哥哥还去医院看过你呢,大宝的邻居说,你是个小傻子哦?” 见她这样说,女人这次伪装下的脸上都无法掩饰的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竟然真的认出了她的身份? 谁知道,阮灵儿见她不说话,也不怕生,只是凑上前去,在她风衣上轻轻嗅了嗅。 “我闻到了妈妈的味道,你和她见过面,为什么?” 银兰闻言,更是震惊! 不是,阮诺没跟她说这孩子属狗啊?! 然而,不理会她的震惊,阮诺只是抬起头,凌厉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墨镜,直直看向她的眼底。 “妈妈为什么,让你来见我,而不是自己来呢?” …… 凌春找了阮灵儿很久都没有结果。 他拜托店员查过了监控,阮灵儿确实去了厕所。 不过,让他感觉诡异的是,他分明觉得,阮灵儿离开前仿佛在和对面的人说话。 只是,两个监控的夹角,正好避开了她对面那个位置。全程路过的人中,也没有让人觉得可疑的人。 凌春心里打鼓,心里想起当初调查阮灵儿的来历时,查到了那个孩子曾经被人牙子拐卖过一次。 想到这里,凌春心底发冷,无数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反复呈现。 求助组织,和告诉萧天睿之间,凌春几乎毫不犹豫的直接选择了后者。 毕竟除了灵力高强之外,阮灵儿首先是一个孩子。 而且,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想到这里,几乎没忍住赶紧摸出手机,准备让萧天睿赶紧派人来一起寻找之际,却见面前阴暗的巷子里,竟有一双红色小羊皮靴子缓缓迈出光影。 再抬头,赫然是失踪了接近一个小时的阮灵儿,正眼含笑意的抬头看向他: “小凌老师,你找什么呢?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哦。” 第87章 迟钝的队友 阮灵儿说在等他? 凌春闻言,拿着手机的手微顿,心说我找你这么久,说好了在咖啡厅见面。 然而,阮灵儿看出他的呆滞,心里说不失望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一开始以防节外生枝,和银兰见面的时候还无声无息布置了遮掩的阵法,然而眼看凌春这副样子,俨然是根本就没想过用阴阳术数来找过他。 不得不说,凌春算是她见识的阴阳中人中为数不多还算欣赏的人。 但与她经历过的时代相比,敏锐这方面要逊色太多了。 看出阮灵儿眼底的失望不像假装,凌春唇角抽了抽,刚想说那现在这个时间再去做事还方便吗。 谁知道阮灵儿和队友,哪怕是目前暂时认为是队友的人,也没有产生隔阂的想法。 她心里很清楚,信息差对一个打邪的小队来说,是致命的。 “如果找不到我,你应该尝试用阵法寻人,是我高估了你,但你的敏锐程度真的和你的能力很不相称。” 阮灵儿说着,面无表情。 就算,银兰告诉她,不管是凌春,还是那个西装女人,接近她都是别有目的。 甚至,有可能是想杀了她…… 虽然对阮灵儿来说区别不大,她从没有跟任何人彻底交心的想法,不过都是利益之下暂时的盟友罢了,但起码就眼下的事情而言,她还不想背这口莫名其妙的黑锅。 然而听着阮灵儿如此说,凌春愣了愣,没觉得生气,反倒是浮现出一些莫名的记忆。 曾经老大也说过,他如今的能力和敏锐程度,很不相称。 想到这里,凌春有些尴尬,心说迟钝难道不是天生的,何况听阮灵儿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 任何人都不想带一个菜逼队友,阮灵儿对他不放心也是理所应当。 好在,阮灵儿见他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也不用费尽心思隐藏银兰的行踪。 她相信银兰这样敏锐的人,也一定留了后手避免暴露行踪。 看如今凌春全然没有询问银兰的意思,阮灵儿不动声色松了口气间,眼光看了看逐渐暗沉的天色。 “动作要快,爸爸跟我说八点之前要回家。” 阮灵儿说着,越过他向巷子走去。 她们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招魂。 毕竟那个男人记住的东西太少,但既然没有灰飞烟灭,就说明其他几个人的灵魂应该也还在不知何处飘荡。 阮灵儿和凌春首先商量好的计划,就是先去事情出现的地方看一眼。 最近的,就是那桩时间不算长的女子跳楼案。 汽车停住,阮灵儿隔着车窗看向外面,这是一个小区最边缘的一栋,好在楼层够高,哪怕是路边的行道树挡着,她也能清晰地看见发生事故的那一层。 “十八栋,十八楼,b。” 凌春从资料中抬起头来,却发现顺着阮灵儿的目光看去,正是发生事故的那间房间。 他有些古怪,若不是来过一次,他都不知道这个小区的abcd分别是朝向哪里,阮灵儿怎么…… “嘘。” 他刚想说话,阮灵儿已经敏锐的抬起手指竖起挡在嘴前。 她的目光,死死看着楼上的方向。 凌春等了等,没发生任何事情,他觉得莫名其妙,刚要发问,就忽然听见‘啊’的一声尖叫传来! 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两人所盯着的房间。 凌春猛地看过去,随着尖叫声传来,整栋楼的灯光忽然依次亮了起来。 而阮灵儿看向车子对面楼道口的方向,一个年纪约么二十左右的小女生,穿着粉色小猪的睡衣,她长发湿淋淋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满脸惊恐的回头,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她一样。 凌春一愣,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却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 然而,在阮灵儿的示意下,他按了声喇叭,成功吓得那个跑到两人近前的女生一个激灵,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她看见面前的男人,硬朗帅气,眼光一顿,又看向他身后,一个小女孩精致可爱,满脸平静的看向她,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沉。 她就说,好男人孩子都有了!!! 想到自己是因为被家里逼着相亲才跑出来租了房子遇到这种事,赵伊可以说是心里的怨气比鬼都重! 然而,她刚要说话,就见阮灵儿率先开了口。 “姐姐,你先上车,你的事情我们能解决。” “你们?” 听见这孩子说话,赵伊先是一愣。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赵伊回过神来,竟已经鬼使神差的上了车。 阮灵儿指尖金光一闪,她整个人竟莫名的就安定了下来,正当她觉得神奇之际,阮灵儿笑着看向她。 “姐姐,你是不是刚搬过来的,这两天总是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 赵伊闻言一惊,心说她搬过来的时候是工作日,这栋楼离附近的写字楼都很近,别说是邻居,她搬来到现在除了门口的保安大爷几乎都没遇到过活人,这小姑娘怎么一张嘴就知道她刚搬过来。 难不成,是房屋中介的?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赵伊却是个活泼的性子,没等阮灵儿往下问,就接话道: “你别提了,何止是奇怪的声音,我昨天刚搬过来,一开始东西总是莫名其妙的变位置就不说了,就刚才,我本来在洗澡,但是忽然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 她说着,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然后我以为家里进贼了,就在厕所门口偷听了一下,就听见一个女生很惊恐的说‘怎么办我家里好像有人,我好害怕,救救我’……” “当时,我还以为是隔壁的邻居在说话,可是声音就是从我家客厅发出来的。” “我不信邪,我当时套好睡衣准备出来看看,结果……” 说到这里,女生脸色猛地一白,她下意识抬手捂着嘴,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正要说话,却发现前面不知何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凌春对她这反应没什么奇怪的,想起前两天看到那个车祸死去的小哥哥,估计跳楼的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看见这女孩的反应,他有点感同身受。 女生接过水,‘啪’的一声拧开,她刚喝一口,眼泪却仿佛决了堤,竟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 “妈妈啊,吓死我了,我要气死了,我出来租个房子容易吗!!!” 第88章 案发现场 赵伊一哭,别说是阮灵儿没见过,就是凌春都懵了! 他抽了抽唇角,刚要说话安慰两句,谁知道嘴还没张开,阮灵儿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来到窗户边,看向凌春: “你跟我一起,还是我自己上去。” 凌春一愣,赵伊闻言却猛地一惊,伸出手隔着车窗拉住了阮灵儿的胳膊。 “小朋友,这种事你别凑热闹,她……”说到这里,赵伊脸色又是一白,“好吓人,你别去。” 虽然阮灵儿一看她命格,就知道此人金火之命,性子火爆但本性纯善,如今倒是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没事的姐姐,我能处理好。” 见到这一幕,凌春也点了点头,刚要跟着下车,却发现赵伊竟然也跟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一身粉色睡衣,白莹莹的双腿裸露在外,略微紧张的蜷缩着脚趾,但脸上却露出一副倔强神情: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小朋友去处理这种事情,不行,一定要去的话我要跟你一起去。” 她居高临下的噘着嘴看着阮灵儿,还想说什么,身后一阵略微滚烫的温热传来,竟是凌春不知何时脱下了外套搭在她身上。 他回过头,还顺手从车上找出了之前备用的拖鞋。 “天冷,你不用去,她能处理,你在车上等着就行。” 赵伊看着脚边的拖鞋,愣愣的抬头望向凌春,却发现他眼光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一旁,赵伊不知所以的低头,就发现…… 她长发本就湿淋淋的,竟不知何时打湿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看起来…… “妈呀!!!!” 赵伊惊呼一声,又是极高的分贝,惊得阮灵儿都不自觉捂住了耳朵,却见赵伊竟然小脸爆红,猛地蹲下身将凌春宽大的外套死死的裹在身上。 “你,我……这……我不是故意的,对对对对对不起。” 凌春轻咳一声,这种事情并不好搭话,只是‘嗯’一声拉着阮灵儿就往楼道内走去,但进了电梯一回头,却发现赵伊竟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此刻她已经把衣服穿好,宽大的外套拢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但赵伊眼中满是坚定。 “我……我家的事情,我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阮灵儿心说,同比之下,这个年代的人似乎比他们那个年代的胆子要大。 从前听说哪里闹鬼,都是尖叫一声能跑多远跑多远,如今的人,竟然还有胆量跟上去看看。 凌春想说什么,但阮灵儿看了眼时间,已经不耐烦的看了凌春一眼。 意思是你管好她,要跟就跟上。 电梯在沉默中上升,凌春也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七点过了,确实要抓紧了…… ‘叮’的一声传来,电梯门打开。 阮灵儿几乎不用分辨方向,一眼就能看出那边还开着的大门,和不远处赵伊跑掉的粉色拖鞋。 而门前,一道微微的白影晃过,阮灵儿伸手点了点眼眸,便发现一个人躲在门后,凌乱的头发夹杂着血迹间,一双眼却满是警惕的看着她们。 “姐姐,我是来帮你的。” 阮灵儿开门见山,率先打破了沉默。 而跟着凌春出来的赵伊看见这一幕,没由来的汗毛直接乍起,她惊恐的看了一眼自己家门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 如此诡异的一幕,赵伊几乎是要用尽全身力气压住这双腿,才能避免夺路而逃的惨剧再次出现。 “帮……我?” 阮灵儿没管身后的两个人,试探着走上前去。 “对,帮你。” 凌春待在原地没动,他一身的阳气,极容易冲撞到对方,如此情况让阮灵儿上反倒是上上之选。 只不过…… 他眼光死死盯着阮灵儿,却发现她指尖微动,竟仿佛在暗中布置什么阵法。 “你能帮我什么?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帮我。” 阿飘看着阮灵儿是个孩子,也没有来的放松了警惕,何况阮灵儿从头到尾没表现出半点攻击性,她也尝试着静下心来,安抚自己惊慌失措的心情。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见女人这么说,阮灵儿心里有些担忧。 灵体如果在人间飘荡得太久,很可能会被人间的阳气冲撞。 何况这附近本就是繁华的街道,说实话不用招魂就能找到她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这……” 女人闻言,茫然了一瞬,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的样子。 说话间,阮灵儿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 “姐姐,我们进去说好吗?” 她指了指屋里,而阿飘则是很警惕的看向她身后躲在凌春身后,一动不敢动的赵伊。 凌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阮灵儿却轻叹一声。 “说来话长,姐姐您稍微抓紧点时间,你看行吗?” 被阮灵儿这么一催,阿飘也露出了委屈的神情,终究是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事情的开展还算顺利,让凌春微微松了口气。 一行人顺利的进了屋,阮灵儿合上房门,阻挡了附近的邻居探出头来看热闹的眼神。 阿飘自觉地来到了沙发前落座,她下意识伸手要去抓桌上的茶壶,可是看见手从茶壶中穿过的一瞬间,脸色微微一僵,又尴尬的收回来,看向阮灵儿有些讪讪。 阮灵儿看见这一幕,算是对眼前的情况了解更深。 她是看出来了,面前的女生,不知道是随着时间推移灵力外散,还是和那个车祸死去的男人一样,失去了部分记忆,甚至可能失去了她已经死去的记忆。 亦或者…… 阮灵儿心里,有个不太可能,但难免让人心怀希望的可能。 她,死之前,可能看见过那个人。 只不过,这种情况急不得,阮灵儿虽然有上百种严刑逼供灵体的方法,但眼前的情况显然是有可能按照和平的趋势解决的。 于是阮灵儿深吸口气,言简意赅道: “姐姐,我时间有限,就长话短说了。” “您还记得,您是怎么回到这里的吗?” 有些灵体,并不记得自己已经离开人世了,阮灵儿这个说法,算得上是委婉。 女人露出沉思之色,凌春身后的赵伊却终究是没忍住。 她拽了拽凌春的袖子,试探道: “那个……你们现在是在跟她说话吗?” 谁知道,她一开口,阮灵儿面前的女人竟猛地一惊,她惊呼一声,竟人影一闪猛地消失在了原地! “滚出去,我不听,都给我滚出去!!!” 第89章 十年怕井绳 夜晚,阮灵儿没回来,萧天睿迟迟放不下心来。 准确的说,这是阮灵儿回到家里以来,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玩,他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什么自己应该注意却没有注意的地方,更准确的说…… 他怕自己错过阮灵儿的成长。 他已经错过了三年,这是她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玩,他想这种场合,他应该在场才对。 正当他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眼光却不知道看着哪里发直之际,开门声传来。 萧子濯听说了白天战意的英雄事迹,现在还处于看到战意就会没由来的亢奋状态,因此眼光发亮的看向门口,甚至迫不及待要跟阮灵儿分享今天的趣事之际,看见阮灵儿身后局促的跟进来的赵伊,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阮灵儿眨了眨眼,看向客厅内,显然没想到这个点回家还会看见这样的大场面。 萧家别墅的人,几乎很少有这么齐聚一堂的时候…… 阮灵儿眨了眨眼,随即恢复了正常,她来到萧天睿面前拉了拉萧天睿的手,三言两语解释了赵伊的来历。 “爸爸,这是我一个姐姐,忘带钥匙回不去了,只能先来我们家暂住一下,可以吗?” 萧天睿见状,唇角抽搐。 倒也不是不愿意,这大概是阮灵儿第一往家里领人。 可偏偏,这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小动物,何况看小姑娘这个年纪……这个时间不回家,也不知道父母会不会担心。 他欲言又止,不是不愿意让赵伊留下,而是他一个中年丧妻的老男人,让这个小姑娘留宿,哪怕家里有孩子在,也难免会传出些风言风语…… 这事,倒不是萧天睿小气。 光一个常滢,就足够他头疼好几年!这如果再来一个…… 想起下午的事情,萧天睿的头一阵一阵的疼。 “爸爸,姐姐是好女生,她找到钥匙之后就会回自己家的。” 阮灵儿似乎能察觉到萧天睿在担忧什么,只是没想到,萧天睿不过被蛇咬了一口,这几年真是半点女色都不敢近了。 本就岌岌可危的清誉,眼看着明天的头条出来估计都要失守。 最终在阮灵儿的软磨硬泡下,萧天睿同意了赵伊留宿的请求。 这是萧家别墅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留宿的女客人,萧天睿吩咐莲姨给赵伊收拾一间离他最远的房间,能多远就多远那种,但好歹也算是住了下来。 而此刻,月光灿灿。 凌春躺在床上,想起晚上发生的一切,辗转反侧。 他不明白,聊得好好的,那个女人为何会突然发难,甚至差点要借赵伊之手掐死阮灵儿。 可能是心里对阮灵儿的出现以及搅入局中的方式始终保持怀疑,凌春辗转反侧间,打开手机,打开了赵伊的聊天窗口。 这是几人分开前,阮灵儿强烈要求他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常人被灵体附身可能都要难受好几天,谁知道此刻折腾了一夜的赵伊,原以为会失眠的夜晚,却已经在萧家别墅准备的柔软大床上安然睡去。 不过凌春并没有等待赵伊的回复,转而打开了阮灵儿的聊天窗口。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他迫切的想要从阮灵儿的口中找出来哪怕一丝蛛丝马迹,然而阮灵儿从始至终就知道这个简易的结盟总有一天会被一阵风摧毁的渣都不剩。 于是对于凌春依旧满是试探的消息,淡淡的的回了个‘。’便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她也在怀疑,那个女人突然发狂的原因…… 想了想,阮灵儿沉入梦乡。 再睁开眼,面前却是一片血红。 “那个……” 男人蹲在角落里,忽然出声,阮灵儿顺势望过去,就见他手指在地上画着什么,眼光似有担忧的看向阮灵儿。 “小妹妹,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毕竟在他眼里,如果不是自己,阮灵儿根本不用趟这趟浑水。 在邪眼的结界里恢复了两日,男人已经渐渐可以发出声音了,可是看见今夜那一幕,后知后觉的愧疚才涌上心头。 “我没想到,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要不……我去和她谈谈?” 想起晚上,若不是他使尽全力弹开了被女人附身的赵伊,阮灵儿会不会就死在那个女人手里,男人越发愧疚的夜不能寐。 他没钱,也没什么文化,但做人起码的良心,他应该是满分。 但他不知道,即使他不出手,阮灵儿也不可能被那么个不成气候的女鬼干掉。 当时的犹豫,只是在思考怎么能把那个女人从赵伊身体里打出来并且不伤害赵伊的精神,并非无法还手。 看着男人,阮灵儿扯了扯唇角。 “还是照顾好你自己,毕竟离开了这里……她要是平白无故看见你,估计都得再死一次。” 她说完,男人脸色明显一僵,随后背过身去面朝墙壁。 不知道是不是阮灵儿的错觉,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好像更忧郁了。 聊天结束,阮灵儿眼光看向四周。 血红的一片,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忽的伸手向血红中一抓,随着一道惊呼传来,再看,阮灵儿已经牢牢拽住了邪眼的胳膊。 “往哪跑?不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邪眼此刻依旧是阮灵儿的模样,见状只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我才喝了他多少血,你还要我干多少活,你是奸商!” 邪眼满脸的不情不愿,原以为解决这个男人的事情就算了,谁知道扯出来一连串事情。 她恨不得抽死当时那个贪嘴的自己。 阮灵儿见状,哼笑一声,随即打了个响指,竟当着邪眼的面坐了下去,而她身下空无一物,此刻的阮灵儿双脚离地悠哉悠哉的漂浮在半空中,却俨然像是身下有一张看不见的椅子一般。 “你,你!” 邪眼看见这一幕,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 “不可能!这是我的结界,你怎么能……” 她的结界里,当然是她说了算,她让谁来谁就来,让谁滚谁就滚!尤其是想在她的结界里自由的用自己的灵力,那更是半点不可能。 可是这,这分明…… 邪眼百思不得其解,正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想阮灵儿这是什么妖术之际,就见阮灵儿小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别跟我闹脾气,问你点正事,好好回答,亏待不了你。” 第90章 万恶的资本 阮灵儿离开时,邪眼满脸的愤恨,不甘,加上无能狂怒! 只因为阮灵儿这个黑心的资本家二代,居然给她订了一套完整的打工计划! 要想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就必须给她干活!想吃饭,就要自己挣! 气的邪眼一个人在结界里面疯狂尖叫跺脚,吓得车祸哥躲在角落里,看着摇摇欲坠的结界一声不敢吭,生怕这妹子疯了一会让自己再死一次。 而阮灵儿睁开眼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早上。 萧天睿牵着阮灵儿出门,比起担心在课堂上小鸭子找妈妈的战意,萧天睿更担心上了一天学都没发现自己书包拿错了的阮灵儿。 这孩子,上学的时候都在干嘛…… 然而阮灵儿从打开语文书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了,只不过,那是她上了一天课第一次打开语文书。 其实仔细看看,她发现小学的书还蛮有意思的。 相较之下,幼儿园的书她感觉太幼稚了…… 阮灵儿正想着,却不知为何,身旁的萧天睿忽然拉了拉她的手,一脸郑重的告诉她: “灵儿,不要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爸爸的事情会自己应对,你只要知道爸爸永远不会不要你和妈妈就行,好吗?” 阮灵儿一脸的莫名其妙,可是看着萧天睿脸上隐隐的担忧,终究是点了点头。 虽然明显感觉阮灵儿没走心,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但萧天睿也没有办法,更不知道今天新闻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昨日,常滢来找他,竟然是因为差点被人…… 罢了,多的他也不好再说,但常滢好歹混这个圈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比起担心这个人,萧天睿更觉得还不如担心担心她的脑子,也许她根本就不适合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目送着阮灵儿进了学校,萧天睿默默关上车窗,吩咐王秘书去公司。 果然,一进公司,周遭密集的目光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盯着众人异样的眼光来到办公室,萧天睿拿起桌上的早报,当头最大的那张,果然是昨天常滢衣衫不整哭着从他公司离开的画面。 太阳穴一阵阵突突的跳动,萧天睿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烦躁的将报纸扔到一边。 打开电脑,果然又是他的头条。 《惊!堂堂集团董事竟公然玩弄女艺人,伦理何在!》 评论,更是有一些邪门的网友说话几乎不堪入耳。 什么提了裤子不认人,什么有钱人就是玩的花,说实话,自从阮诺走后,这些风言风语他都快听惯了。 只是,他真的就没脱过裤子!还不如给他块豆腐撞死算了! 王秘书隔着办公室的玻璃门,看见萧天睿阴沉的脸色,终究是没忍住,试探着探身进来: “萧董,要不让公关部……” 说着,萧天睿抬了抬手,示意他噤声。 沉默片刻,气氛尴尬到王秘书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怪自己多管闲事之际,萧天睿竟然从桌上抽出一本看起来已经略微积灰的企划案来,扔在桌上。 “拿到策划部去,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这东西竟然还能用上。” 王秘书点头应是,小心翼翼的挪步进来,拿起桌上的策划案一看,却微微愣在了原地。 作为萧天睿的贴身秘书外加生活秘书,王秘书一眼就看出来…… 这方案上的,竟然是前夫人的字迹? …… 与此同时。 第一节下课,操场上,阮灵儿拽了拽凌春的衣袖。 “走不走?” 她语焉不详,凌春却微微凝重了神色,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来到后门车库的方向,全然不知,身后的李老师,正目光幽幽的盯着二人的车离开的方向。 “赵伊还能上班?” 听阮灵儿这样说,凌春也觉得奇怪, 按说寻常人被灵体附身之后应该都是要死不活的,少说要养半个月精神,谁知道阮灵儿接下来一句,才是赵伊的至理名言。 “穷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诡?” 凌春唇角抽了抽,阮灵儿毫不在意道: “她还说,这个月再请假房租交不上了。” 这次,凌春的沉默振聋发聩。 长时间和灵体打交道,让他已经有些忘了寻常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感觉。 殊不知,此刻的阮灵儿却更担心另一件事情。 邪眼说,那个灵体,可能有些问题…… 又来到熟悉的公寓楼下,阮灵儿抬头看向楼上,目光些许凝重。 如果说,之前这个灵体真的遭受过来自阴阳中人的攻击,最好的结果是,之前的租客请过先生来镇压邪祟。 但最坏的结果是…… 当初,设计将他们几个杀害的人并没有以往这些飘零的灵体。 再次站到门前,阮灵儿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大门,刚要松一口气。 紧接着,凌春拿出昨天赵伊交给他的钥匙,房门打开之际…… 看见面前的这一幕,两个人都猛地僵在了原地。 …… 与此同时,吕家。 “老爷,你说小姐总这样也不是回事啊,要不把小姐带到美国去看看情况?” 女佣面露焦急之色,而始终守在床边的中年女人却满脸憔悴,一言不发。 “这才一天不到,不就是发烧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男人抓了抓头发,露出焦躁的无奈之色。 公司还在开会,就接到家里的电话火急火燎的冲回来,起初,老吕还觉得是老婆太小题大作了。 吕萌萌身体不差,这么多年也感冒发烧过,但无一不是过两天就好了。 而这次,在他看来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感冒。 或者说,是那天的车祸把孩子吓到了。 反正在他看来,区区一天,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着,吕萌萌却忽然神志不清的喃喃道: “爸爸,妈妈……救命……我冷……”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寒战。 这次,其实吕萌萌发烧的症状并不严重,但最让人担心的是昨天夜里开始,吕萌萌忽然开始全身发抖,竟说起了胡话。 “妈妈,我不想死……救命,救救我……” 第91章 请校长严查 出租屋内,一片狼藉。 窗帘被风吹开发出噗噗的响声,穿堂风将阮灵儿的双马尾吹得乱飞,看着这满地散落的水壶碎片等东西,几乎不用想都能知道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一场激战。 但是,什么人能针对一个死去已久的灵体? 赵伊自己租的房子,何况被阿飘吓得整个人疯跑出来,没道理找人收拾她。 房东,已经把房子租给了赵伊这个小倒霉,更没必要专门找人来收拾这件事。 软灵儿几乎不用想都能知道。 能对她有敌意的,只可能…… 正想着,她抬起头,正对上凌春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视线。 阮灵儿苦笑一声,不想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确实是没做,但在凌春的角度看来,一切都跟她有分不开的联系。 昨天原本聊得好好的,是她急着赶时间,最后只能先把灵体封印在这间屋子里,免得她到处乱跑吓唬别人。 本来想今天来解决这件事,偏偏他们前脚找到了那个灵体,后脚她又被人灭了…… 不管怎么看,她确实是有洗不清的嫌疑。 “昨天夜里,你在哪?” 两个人来的够早,几乎是附近的公司刚刚上班的时间就火速赶到了。 如此算来,她被人灭掉的时间,必然是他们离开以后。 阮灵儿没好气的长叹一声。 “我要是说不是我呢?” 阮灵儿回了他的消息就睡了,然后去找那个车祸的灵体聊了聊,至于邪眼的事情,她又不能透露出半分 而那个车祸的灵体,从出现到现在本就是被凌春默认为跟她绑在一条船上的。 或者说,不管凌春认为是她拿走了灵体的记忆,还是灵体已开始找上的人就是看不出深浅的她,这一切本就疑点重重。 “好。” 意外的,凌春没有多说什么。 他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她一个孩子,多半还是自己睡觉,要是硬要她给出不在场证明并不现实,何况就算阮灵儿说了,他也未必会相信。 事情就是这么抓马,于是凌春抿着唇,深吸一口气,无奈道: “我们今天先去下一个地方,一切的事情,等找到另外两个人再说。” 阮灵儿没有表达异议,跟着凌春下楼上了车,眼光却还是透过车窗看向十八楼房间的方向,脸色略显凝重。 两个人很快,来到郊区不远处的一座山林中。 殊不知,与此同时。 远山幼儿园,办公室内。 “校长,我实名举报凌老师,猥亵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这件事希望你们严查。” “是的,现在他又不知道把小朋友带到哪里去了,我真的很担心这个小孩的安全……” “嗯嗯,请您不要说是我说的,我不希望挑拨同事关系,只是这件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好的,麻烦您了,校长您也知道,我们幼儿园毕竟性质特殊……嗯嗯您放心,我会的,他们回来之后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嘟。 电话挂断,李老师放下手机,脚一踢,将座椅转过来,看向她始终挂在办公室墙上的五鬼嬉戏图。 图上,面目狰狞的五鬼围绕着一个小女孩,一副捉弄的神色。 而诡异的是,图上的小女孩表情麻木,仿佛看着面前的一切,心里并没有丝毫波澜的样子。 可是她面前的五鬼,却不知道是因为颜料还是别的原因,按说陈年的古画,颜料都应该是越发暗淡,可是她这幅画,时日一长,反倒是光洁如新。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李老师收回目光,转过椅子看向门的方向。 “请进。” 来的不是别人,竟是和阮灵儿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宝。 “老师,这是今天的课堂练习。” “好,你放桌子上。” 她说着,眼光从昨夜上略过。 而小宝总是眉间皱了皱,看了看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她身后那幅画上。 “老师,这个画画的是什么啊?” “这是民俗文化哦。” 李老师说着笑了笑,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之色。 “小宝还小,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等你再大一点了,多了解了解我们国家的历史文化再来研究这个也不迟哦。” 小宝点了点头,正要转身,李老师眼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他脖颈上的玉佩,目光忽的顿了顿。 “等等!” 小宝顿住脚步,抬头看过去,就见李老师竟绕过办公桌向他走来。 “小宝,你这块玉佩好漂亮,是谁给你买的呀?” 小宝见状,低头看了看。 今天有点热,他将拉链拉下来了一点,玉佩露出半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妈妈给的。” “老师可以看看吗?” 小宝眨了眨眼,垂在身侧的小拳头握了握。 “好呀。” 说着,他挺挺胸,一副你要看就看的样子。 李老师眯了眯眼,伸出手去,刚碰到那块玉佩,浸染着小孩体温的玉佩略显微烫,然而没等她仔细观摩,就听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方才门没关,她一眼就看见了隔壁班的小花老师。 没等她说话,就见小花开口道: “李老师,校长刚才打电话来让你过去一趟。” “嗯,好的。”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话,屏幕上没有未接来电的显示,只当是电话线又有些故障。 她没当回事,放下玉佩,摸了摸小宝的头,转身往外走去。 而这边,小宝则是故作淡定的离开了办公室,一直到避开小朋友活动的地方,来到了花园的角落,才见他方才淡然的表情仿佛裂开一条缝隙,黑亮的双眸中有一瞬间的慌乱闪过。 “哥哥,怎么办,我感觉……不太对,用不用明天把你放在家里?” “还有,刚才我感觉……” 他说着,抿了抿唇,有些说不上来。 幼儿园学会的词汇,毕竟匮乏了些,但此刻的小宝心里慌乱的不行,不知道为什么,从进了那个办公室,他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周身那种。 “你先别急。” 相较之下,见过更多世面的大宝要淡定许多。 玉佩莹润的光泽流转,小宝耳畔响起了大宝的声音。 “我也感觉到不太对,明天你还是带上我,不然太明显了。” 他说着,沉默片刻。 “今晚,我先试着联系一下女侠,看看这件事怎么回事。” 第92章 灾祸之兆 阮灵儿蹲下身,看着下方的平静的井水。 黑洞洞的一片,仿佛要将人都吸进去一般。 凌春见状,眉间微蹙的站在远处,古话说两人不看井,何况阮灵儿这丫头背后的萧家不是一般人能惹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起码他要尽量避免和阮灵儿有过多的接触。 “你小心一点,千万别掉下去,不然我可解释不清楚。”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阮灵儿不以为意,她今早就看见了凌春印堂发青,明显是有灾祸之兆。 不过他紧张的方向好像错了,总是有意无意的更防着她。 阮灵儿心说难道我真的要动手,还要提前知会你一声? 不过眼下,这一切暂时抛开不谈。 因为她发现,这里似乎还有灵体的微弱波动,说明其实有可能,这次他们没来晚。 “我需要取一瓢井水上来。” 这井漆黑一片,哪怕井口很大,可能是因为背阴,光线依旧不好。 这虽说是口井,但并不小。 井口差不多有十几米的直径,有楼梯旋转着往下,看起来做工非常粗糙,应该是村民自行修建的。 凌春闻言,放下原本环胸的双手,他一手挡住阳光,一边四下看了看。 “这个井,寻常只有附近的村民会过来打水,这附近貌似……” 正当他这般说着,眼光却忽然一凝。 不远处的树下,竟然真的有一只木桶! 凌春赶紧上前去,一手提起木桶,一手拿着绳子来到井边,跟阮灵儿一起走楼梯来到井下。 两人站定,看向平静无波的水面。 哪怕到了水边,阮灵儿也几乎看不清什么。 “你说当时这里的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阮灵儿想起刚才过来的路上,这四周一片荒无人烟。 说话间,井壁中传来微弱的回音,水面也因震动泛点波纹。 “听附近的村民说只有住在这附近的人,可以找到这口井,但是离得太远了,久而久之就荒废了,起初大家还会来打水什么的。” 凌春说着,将木桶扔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后来听警方说是因为附近一位村民,恰好走到附近,口渴了就想来喝口水。” “人走到井边,想着四下没人,就想顺便游一游,结果跳下去就……” 凌春说着,唇角笑意微重。 “水下,那姑娘被砖头绑着漂浮在井下,听说把那个大爷吓得不轻。” 他说完,阮灵儿挑了挑眉,而原本平静到几乎可以听见两人呼吸声的井中竟忽然传来一道近乎空灵的嗓音。 “我又不是故意吓到他,而且他突然跳下来,还把我吓一跳呢。” 声音传来,凌春猛地一愣。 而阮灵儿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她站起身,眼光淡淡的看向平静的水面,就见到一个巨大的泡泡仿佛从水底升起一般,涌起间黑发宛如柔曼的水草,随着水流微微涌动。 直到一只苍白的手拨开长发,露出一双黑亮的眼。 “你们是来干嘛的?来找我?” “我需要上来吗……我怕到时候也吓到你们。” “不过……你们找我干嘛,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空灵的嗓音没有来源,仿佛在耳畔凭空响起,不过三言两语间,阮灵儿也听出来,面前的姑娘似乎也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蹲下身,看着水面。 “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也知道你的身份,但是还有一点,我们要问你一些事情。” 她说着,长发飘动间,女人竟眨眼来到了阮玲儿近前,她仰起头,井水离井底还有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她小心翼翼道: “那你可以带我走吗?这地方说实话我已经待腻了。” 她说着,阮灵儿看一眼凌春。 “她跟我走?” 阮灵儿倒是并不抗拒,只是不希望到时候再因此发生什么误会。 毕竟这姑娘,可是凌春亲眼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不存在她提前串通的嫌疑。 凌春见状,也是眉头微蹙。 若说阮灵儿也知道面前这个灵体的存在,就有些离谱了,那些案子只有经办人员和他们部门的人知道,阮灵儿那天的表现也很明显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消息,所谓的黑锅不攻自破。 只不过,凌春还是不懂。 “你们为什么都愿意跟着她?不是说,灵体会刻意避开灵力比较强大的人?” 难不成,他看错了?其实阮灵儿的灵力也就那样,不至于到灵体惧怕的程度? 谁知,水中仅露出一双眼的女生瞥了他一眼。 “灵体会避开灵力强大的人,但是找人帮忙,当然是找灵力强大的啊,难不成找你个菜鸡!我是死了,不是傻了!” “你……” 凌春唇角抽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欲言又止了半晌,竟一个字都没能憋出来。 阮灵儿对此,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凌春在场,她也不好公然拿出邪眼接纳她。 好在,女人算是聪颖的,她似乎能读懂阮灵儿的为难,于是眼光一瞥看向一旁还没回过神来的凌春。 “你转过去,女生的事你少管。” “为什么?” 凌春眨了眨眼,收纳灵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场景。 谁知,水里的姑娘翻个白眼。 “我是水灵,人都泡白了,你愿意看?” 凌春闻言唇角抽搐,不过听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只能无奈的转过身去,面对井壁,一言不发。 阮灵儿从颈畔摸出邪眼,女人身上流转出一阵微光,随着从水里缓缓浮现。 和她所说的不同,阮玲儿看着他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身上,勾勒出十六岁的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一身小西装裙虽然看不出款式,但这样的款式不论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来看,依旧并不过时。 尤其是这张脸,除了灵体独有的苍白,其实以人的眼光来说几乎称得上漂亮! 阮灵儿有些可惜,这样精致的妙龄少女,花一般的年纪,竟然就在这井中画上了句号。 邪眼一阵红光流转,眨眼间女子已经消失在了面前。 做完这一切,阮灵儿和凌春准备先回到学校,别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谁知,凌春的车刚在学校后门停下,就有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上前拦住了准备下车的两人。 “凌老师,校长和萧先生在办公室等你,请您和萧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第93章 小李老师 事情还没能调查清楚,凌春因为‘个人原因’被学校停职查看。 由于这才刚开学不久,凌春算得上是孩子们第一个熟悉起来的老师,一时间大家一片哀怨,毕竟相较之下,他们还是比较喜欢不论怎么调皮都不会大声呵斥的小凌老师。 翌日,阮灵儿看向给凌春代班的李老师,目光深深。 想起昨夜大宝来到梦里和她说的那些话,阮灵儿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哎呀,怎么办,我肚子好难受……” 又是一节自习,小李老师毕竟一个人带两个班,分身乏术,总要在两个班之间来回穿梭。 她布置了作业让大家写写画画,下课之后把作业交到老师办公室。 可偏偏,素来干这种事情最积极的吕萌萌还是没来,赶上今天这个男生…… 阮灵儿一眼就看出来,他倒不是难受,而是有种看到老师就浑身不舒服的病。 想起昨夜大宝说的一切,阮灵儿笑了笑,迎上前去。 “那我帮你拿到老师办公室。” 一切进行的无比顺利,阮灵儿敲开了办公室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大宝跟她说的那副会让小宝有些难受的画。 他传达了小宝后来告诉他的,他总觉得那四个‘人’好像会盯着他看。 小宝这个孩子,阮灵儿印象深刻,是个灵力感知很强的后生。 对他的直觉,阮灵儿并没有过多怀疑。 “老师,这幅画真好看。” 将孩子们画好的画整齐摞在桌上,阮灵儿抬头看向她身后的画,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看来你和小宝一样,都很喜欢这幅画呢。” 阮灵儿不置可否,只是轻笑着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是的,我爸爸也很喜欢这些古董字画呢。” 如同小宝所说,这幅画,有猫腻。 “萧灵,你最近有和吕萌萌同学联系吗?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身体还没恢复吗?” 李老师不知怎么的,把话题带到了吕萌萌的身上,她眼光看向阮灵儿。 “你爸爸和萌萌爸爸不是关系很好吗,这几日他们有联系吗?” 阮灵儿闻言眉梢微挑。 “有的。” 她说完,发现李老师不动声色的脊背挺直了些,甚至自以为将急迫掩藏的很好。 “咳,那你放学要去看看她吗?吕萌萌请假好几天了,老师有些担心她。” “好啊。”阮灵儿笑着,“我今天放学就准备过去,老师要和我一起吗?” 对此,阮灵儿也始终心存疑虑。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不过今天准备过去,其实是她编的。 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和吕萌萌一起出现在车祸现场,她没什么事,吕萌萌却始终高烧不退,那位吕叔叔虽然没责怪她什么,但估计心里还是有芥蒂的。 因此对于萧天睿询问吕萌萌的情况,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什么,言辞中却处处都透着拒绝。 更何况,让萧天睿带着她去探视。 不过昨夜被拒绝后,她能隐约感觉到萧天睿心情欠佳,于是这件事她也没准备告诉萧天睿。 反正大不了吃个闭门羹的事情,她小孩一个,又不存在面子问题。 “莲姨,去萌萌家哦。” 放学后,莲姨一如既往的等在门口。 听见阮灵儿这么说,见她明显一愣。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老爷确实是也想去看看吕萌萌那孩子,但更具体的,她猜测多半是生意上的事情,也并不好说。 只是没想到今日阮灵儿会忽然这样说,她一番欲言又止间,却看见阮灵儿招呼着李老师上车,于是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等她试探性和阮灵儿再确认一番,就听她继而道: “昨天爸爸和萌萌爸爸说好的。” 阮灵儿知道他们没说好莲姨是十分清楚的,只是眼下当着外人在,阮灵儿这么说显然别有用意,于是她没再多说,等李老师车门关上,就踩下油门往吕家开去。 风景飞速倒退,阮灵儿在后排摇晃着小腿,眼光看向窗外。 “这风景真好啊小李老师。” 她说着,笑道: “可惜了,前段时间听说过几天要下大暴雨,这地方可能也会被暴雨冲塌。” 小李老师没想到她会突然找自己聊天,闻言也是一愣,眼光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 确实是风景秀丽的地方,毕竟是郊区,但由于附近有钱人够多,估计园林这些地方也是专门派人来修葺过一番的。 “是啊,要是有人可危险了呢。” 她说着,眼底一丝算计闪过,竟连带心情大好,笑着看向阮灵儿。 “没想到萧灵同学还会关心天气问题啊,是爸爸经常让你看天气预报吗?” 阮灵儿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偶尔。” 萧天睿从不限制她看什么书看什么电视,对她几乎是无条件的宠溺,看电视只要在保证眼睛不会近视的距离几乎从不干涉她的喜好。 但这些,她也没必要和面前甚至不熟的李老师说。 汽车缓缓停下,吕家的别墅已经近在眼前。 许是吕董吩咐过什么,没等莲姨下车说明身份,大门竟已经自动向两边缓缓打开,李老师见状,脸上划过惊讶之色。 “哎呀,这有钱人家是不一样啊,这是覆盖全屋自动化了?” 毕竟普通人的房屋最多也就是百十来平,就算是覆盖全屋自动化,稍微小资一点也不是不能实现。 可是像吕董这样的大别墅,别说是覆盖了,就是埋线整理电路各方面加起来就不是一个小工程,李老师毕竟也是普通家庭,如今这个工作对她来说俨然已经是烧了高香,能跟着班上的小孩见见世面,更是她求之不得的。 莲姨闻言也是一笑,附和道: “是啊,吕董财大气粗,在这些方面从来都舍得花钱。” 车辆在别墅门外缓缓停下,阮灵儿率先解开安全带,看向小李老师眉眼弯弯: “李老师你稍等,我没跟萌萌说你要来,先去跟管家伯伯打个招呼。” 想着下午没能打通吕董的电话,小李老师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目送着阮灵儿上了楼梯,眼光却透过车窗看向吕家精致修葺过的巨大花园,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第94章 别有用心 吕家别墅,门前。 大门打开一条缝,吕家的管家竟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 “管家伯伯您好。” 阮灵儿上学的时候就听吕萌萌说过她家有个极其和善的管家伯伯,如今终于见到了本人,阮灵儿观他面相温和忠厚,确实如吕萌萌所说是个极好的老爷爷。 如今管家见到她,同样是笑容温和。 “早就听萌萌小姐说过小姐您的事情,今日您是来看望萌萌小姐的吗?有没有提前和老爷预约?” 闻言,阮灵儿摇了摇头。 从车上,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见阮灵儿抬手一指门外车的方向,两人说了些什么,管家终于将大门打开,迎接几人的到来。 小李老师跟随着阮灵儿的脚步,这一路入眼之处尽是富丽堂皇,不同于阮灵儿家里的新中式装修,吕家采用了欧式的装修风格,更显华贵大气,让人大为惊叹。 一行人见到吕萌萌的过程并不顺利,听说萧天睿那混小子的女儿竟直接杀过来登堂入室,吕董说不气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知道那天的事情不可能怪阮灵儿,但毕竟看着吕萌萌一天天情况越发严重,他作为父亲,心疼和心碎并存,若说对阮灵儿毫无偏见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就算听到消息马上回家,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足够阮灵儿达到她今天的目的。 不过是摸了摸吕萌萌的手,阮灵儿就知道眼下的情况,如她所料。 “嗐,小李老师,我家萌萌这个情况现在是真的不可能上课……” 吕萌萌的妈妈满脸忧愁,保养得当的脸上,在这几天的照顾中也难免挂上了几分憔悴之色。 “萌萌妈妈,您别着急,或许……你们有没有尝试过别的办法呢?” 阮灵儿坐在床边,一直拉着吕萌萌的小手,不发一言,耳朵却竖起来听着两人的对话。 “别的办法?” 精致的女人摇了摇头,“该试的都试过了,请了好几位名医来也没有办法,这……” 其中一位,说可能是隐性遗传疾病的爆发,更是建议他们一家人出国就医。 而听闻这件事后,女人已经在吩咐下人准备出国的事宜了。 毕竟吕萌萌的情况眼看着一日比一日严重,若是再这样下去,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要她怎么办…… 而阮灵儿看向一旁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小手又不动声色的抚了抚吕萌萌的头发,听身后传来小声地嘀咕声: “或者,如果您信我的话,给我两根令爱的头发。” 小李老师小声说着,“我保证,三天之内,孩子一定会好起来。” 但头发,毕竟是人之精血所在,吕萌萌妈妈闻言,几乎不多犹豫的拒绝了小李老师的请求,却全然没注意此刻阮灵儿已经不动声色的捡起枕头上吕萌萌掉落的头发,悄悄地揣进书包。 而此刻,眼下的事实也证明了阮灵儿的另一个猜想。 这个小李老师,竟是懂一些阴阳术数的。 尤其是,她方才看见吕萌萌时,眼底的神色从起初的贪恋,到后来的惶恐。 确实,一切都挺好的,只可惜,破绽太多了。 何况这么光明正大的找人要头发和生辰八字,呵,未免太明显了。 这些东西,落到懂邪术的人手中,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阮灵儿眼下并无法确定她究竟是想找回吕萌萌丢失的魂魄以博得吕家的好感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总之凌春的警惕是正确的。 他总觉得这个小李老师奇奇怪怪,若不是昨日提前和她打了招呼,只怕是事情也没办法进行的如此顺利。 “小李老师,这个真的不可以。” 两个人不知道又聊了什么,吕萌萌的妈妈眼看一副已经要开始动怒的样子,双眸含火地看向她。 “小李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如果再提这样的事情,就别怪我家做事难看了。” 眼看着,只要小李老师敢再说一句,她就会一声令下将她轰出吕家的别墅。 然而恰逢此时,吕董已经急匆匆的从楼下跨步上来,恰逢看见这剑拔弩张的一面。 尤其是,素来温婉的妻子此刻俨然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匆忙回家的吕董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他脸色一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站到了夫人身前,怒目瞪着小李老师。 他是个企业家,但在家里,却并非是讲道理的人。 这群人不打招呼就上门,如今还敢气他夫人,不管是谁先做的不对都可以滚了,他吕某这一生大开大合,事到如今有了身份地位,更不会惧怕得罪任何人。 尤其是这个小东西!萧天睿做事不厚道,居然还敢把小孩送上门来打鬼主意,真当他不会跟小孩子发火是。 “还有你也给我出去!” 想到这里,吕董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指向阮灵儿。 “回去告诉你爹,少打这些歪主意,该按规矩来的就按规矩来,别以为那么多年的交情我就要给他什么面子!” 谁知他话音刚落,手上猛地一阵剧痛传来。 ‘啪’的一声振聋发聩,吕董一愣,看着夫人一副气头上的样子,嚣张的气焰猛地一熄,只能讪讪的眨眨眼,竟一把抓住夫人的手,压着声音道: “媳妇,你护着这么个外人干嘛,我这还不是帮你……” 他说着,不动声色的给女人揉着手掌,明明自己的手已经有些泛红,却完全不管不顾的抓着女人的手到嘴边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你跟一个孩子发什么火,这是萌萌的朋友,你让孩子以后去幼儿园怎么见人!” “可是萌萌这……” 男人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生怕刺激到这两天本就在崩溃边缘的妻子。 “我这不也是着急嘛……” 何况,如果送了萌萌去国外,等她的病治好了,吕董觉得就让她在国外上学也不错,寒暑假回来玩一玩,其实也没想过萌萌短期内还会回国。 谁知道,女子美眸一瞪,吕董瞬间偃旗息鼓,一时间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冲不远处待命的女仆挥了挥手,两个人一左一右上前来,将小李老师请到了楼下客厅,这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要太明显。 吕董见状,心知夫人在气头上,也不敢多留,只是借口下去送客就离开了二楼。 只是他前脚刚走,萌萌妈妈刚想蹲下身安慰一下唯一一个来看吕萌萌的同学时,却见阮灵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看向她,一时间心里竟然‘咯噔’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盯着人看明明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偏偏眼前的孩子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小灵儿是,感谢你来看我家萌萌,只是……” “伯母,您要带萌萌离开吗?” 阮灵儿对这个世界的构造并不了解,但这种事情不用看面相,一看家里的蛛丝马迹就知道这是准备出远门的打算。 只不过…… 女人还没想好应该如何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出国看病的事情,就听阮灵儿继而道: “阿姨,可以等我两天吗?” 女人闻言一愣,还以为是阮灵儿也要出国,正在思考怎么跟她解释生病这种事可不能拖,谁知道阮灵儿竟一副不怕挨揍的样子,开门见山道: “两天就好,否则如果你们现在离开,萌萌的病可能永远不会好了……” 第95章 错综复杂 阮灵儿的话,听起来更像威胁。 只是吕萌萌妈妈竟然没从这个孩子口中读出任何威胁的意思,她刚想打个哈哈说此事他们自己解决,可是这两日问了无数人…… 也确实,不是没人让她找先生看看。 只不过如今这个年代,所谓的先生是真的不好找,加上吕萌萌妈妈从始至终都觉得干这一行的都是骗子,一来二去才拖到如今。 她心里想着,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已故的阮诺。 阮诺,是萧天睿的夫人。 而阮灵儿,是萧天睿的女儿,虽然如今身份未曾可知。 据闻,阮家曾经也是阴阳大族,有传言后来是突发变故才不得不隐居。 若是如此,会不会其实萧家有这一方面的人脉,或许…… 如此想着,卧室门却忽然被敲响。 她回过神来,朝门口看去,就见萧天睿额角竟微微有些冒汗,看得出来的行色匆匆,显然也是有些焦急。 他哪想到,阮灵儿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自己闯到吕家来! 要知道,当年这位吕董手段可不光明,就算阮灵儿是个孩子,萧天睿也是不放心这样的人和阮灵儿独处的。 “真是胡闹,出门也不跟爸爸说一声,快跟我走。” 萧天睿的慌乱不像假装,吕董也是这才看出来,阮灵儿似乎真的只是跟她那个幼儿园老师临时来看看,并非是如他所想的早有预谋。 何况,就算是他和萧天睿有点矛盾,想来萧天睿也不至于把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让这么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知道。 是自己多虑了。 吕董没有阻拦,只是阴沉着脸将一行人送到门外。 今夜夫人还要带萌萌去国外,吕董从怀里摸出香烟,只觉得这些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然而正这样想着,谁知道身后夫人竟忽然冲出来,一把拽住了抱着阮灵儿刚要离开的萧天睿。 吕董和萧天睿见状都是一惊,而早已在车上等候的小李老师看着这一幕却眼光深沉。 没等萧天睿说话,就见女人脸色有些惨白,说话间竟带着几分颤抖道: “萧董,我知道夫人曾经和阴阳道上的人打过交道,我家女儿这个情况,能不能请你找人来帮忙看看?” …… 这些对话,小李老师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她不问,萧天睿更不可能主动提及。 阮灵儿坐在儿童座椅上闭目养神,对此,她倒是丝毫不担心这个人从中作梗。 毕竟不熟悉的人招魂最好是有对方的生辰八字血肉毛发等东西,而吕萌萌略微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被那日的车祸吓得丢了魂。 但眼下,凌春被锁在家里严密看管,那两个魂魄总结出来的消息有待考证,而面前这个竟然在办公室公然挂五鬼图的小李老师,更是隐藏的极好。 在她看来,吕萌萌丢了魂,或许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安全。 毕竟她还清楚的记得,那种祭祀仪式还需要一名童女的身躯。 而偏偏这位小李老师,对吕萌萌的事情,过于上心了些…… 当然,据闻吕董和吕董夫人大吵一架,因为什么未曾可知。 而当日时辰不早,饶是萧天睿回家就通知了黄大师,也只能等到翌日再上门拜访。 原因,竟然是黄大师说他算到今夜不宜出门。 殊不知,他的算法其实是有误的。 阮灵儿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意外,只不过依照她推算出来的日期,是三日之后。 而阴霾之下,便是转机。 翌日,傍晚。 最近凌春不在,阮灵儿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有人接送着上学放学,只是此刻,在这个破旧的仓库中看见阮灵儿的时候,黄天赋却不由得一惊!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家准备睡觉了吗? 谁知道,阮灵儿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抬手指了指墙角。 黄天赋手上的罗盘,从进入这个仓库之后就不停地颤动,和在外面时坚定地指向截然不同,可是从他的视野里看去,仓库里除了密密麻麻对方的货物,就只有一片漆黑,和阮灵儿手上昏黄的烛光。 空荡荡的仓库中,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 阮灵儿步履轻轻,不知道是不是黄天赋的错觉,他竟连她的脚步声都不曾听到,仿佛阮灵儿不是人类一般。 这个荒唐的想法刚从心底升起,黄天赋又看了一眼地上阮灵儿的影子,以及脚踏实地的步伐,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谁知,正当他长松口气时,阮灵儿手中的烛火却忽然闪了一下。 昏暗的库房内,两道扭曲的人影投射在货架上,看着竟有几分渗人。 黄天赋虽然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并不惧怕这些,只是相较阮灵儿来说,他毕竟是机缘得当半路入门,突然遇到这些场景,难免也会心底发毛。 正当他这样想着,阮灵儿眼光看了看用手护住的烛光,目光四下看了一圈。 两人又走了两步,终于见她猛地驻足停下,紧接着,竟听她用几乎难以听清的轻柔语气悄声道: “萌萌,吕萌萌,回家啦。” 她的声音,在仓库中显得微弱而寂静,烛心炸开了一丝火花,阮灵儿见状挑了挑眉,继续道: “吕萌萌,回家啦。” 阮灵儿走了两步,驻足又喊: “吕萌萌,回家啦。” 随着她这一声话音落地,骤然间烛光大作! 火光冒出一丝蓝焰,紧接着又恢复了原状。 阮灵儿满意的看着手中临时做成的简易提灯,抬手轻轻摸了摸罐头瓶子做成的外壁。 “萌萌别怕,我来接你回家啦。” 前几日,也是她实在没想到就这么恰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否则她早点探望吕萌萌,也不至于再受这样的苦。 阮灵儿回过头来,迎上黄天赋略显好奇的目光。 “这,这就完了?” 他看过的书上,是有关于叫魂的解释的,也依照书上所言,从吕萌萌母亲手中拿到了吕萌萌的贴身衣物和生辰八字。 只是他没想到,阮灵儿竟什么都不拿,就可以召回吕萌萌的魂魄? 阮灵儿点了点头,仿佛想到了什么,唇角又含了几分笑意,似有揶揄的看向黄天赋: “想学啊,我教你?” 第96章 找到萌萌 时不我待,阮灵儿做完了这些,提着灯上了车,恰好接上了今日打车过来的黄天赋,一行人往吕董的别墅开去。 黄天赋始终忧心忡忡,盯着黑暗中不断后退的景色。 他前几日算到此处有一场天灾,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住在这里的人,只是这几年阴阳术数本就被打压的不成样子,这种话即便说出去也没人相信,黄天赋满脸无奈。 想起几年前,那场巨大暴雨出现之前,有一个自称穿越者的人告诉他们及时躲避,只可惜当时大多数人都只当他精神失常,从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最后只有一个老村长,不知为何竟然听信了年轻人的‘胡言乱语’,以一己之力带动全村老小举家离开!来到地势高耸处避难。 谁知,走了一天的山路,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竟然在一村人烧火煮饭时忽然巨变! 瓢泼大雨宛如有人捅漏了天,狂风大作巨树坍塌,众人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不远处山头上的巨树被狂风连根拔起,连带着暴雨冲刷的泥浆,竟势不可挡的往山下的村里涌去! 一村人,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家园被毁! 可是比起心疼钱财,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否则以他们村留守的老人小孩,都是行动不便的群体,若是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再逃生只怕为时已晚! 当时,电视上还表扬了那位村干部和书记。 后来据闻,那名书记是一名地质学家,天气异常之前也以科学的手段推断出了暴雨的可能,只是天气预报没有显示,加上举家搬迁影响深重,谁都害怕背不起这个责任,两个人犹犹豫豫商量了许久,村长本想以一己之力承担书记误报的结果。 谁知,恰逢来了一个自称穿越者的年轻人,更坚定了两人的决心。 只是,事后关于这位穿越者的事情只字未提,据说也是那位穿越者并不想暴露身份,不过当时协会内部因此特意召开了大会。 众人纷纷觉得,那人身负天命而来。 毕竟寻常人,就算是有幸窥见天机,真想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变他人命运也需要莫大的机缘。 阴阳界其实还流行这样一句近乎传说的教诲。 强行逆天改变他人命运,很可能反噬自己,最后身死道消。 黄天赋有心提醒,只是又更清楚自己本就是福缘微薄之人,犹犹豫豫,又唯恐眼睁睁看着他人落难。 正当他思绪纷扰之际,前方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已经出现在黑暗中,宛如道路上的明灯。 黄天赋还没回过神,就见阮灵儿将手中的‘提灯’交到了黄天赋的手里。 “去她床头,说吕萌萌到家了,说三遍,然后吹灭烛火就行。” 黄天赋见状一愣,显然没想到这种明明利人利己的事情,阮灵儿竟然再次选择将名利让给自己? “可是,你……” 阮灵儿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没接话,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黄天赋虽然不解,是否高人都如此淡泊名利,只是眼看着吕董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提着灯笼下了车。 殊不知,他只字不提,吕董却若有所思的看向面前的豪车。 萧家的车? 他挑了挑眉,正想往车里一探究竟时,黄天赋已经来到了面前。 “吕董,我们上楼再说。” “行。” 吕董不疑有他,虽然他也从来不信什么阴阳术数,但吕萌萌这病确实来得突然,恶化的又快,俗话说重病之人求神拜佛,饶是平日里再唯物主义,等事情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也难免会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吕董能理解夫人的心情,何况耽误一日,在他看来也不会影响大局。 毕竟不是急症,何况国内如今医术如此发达都让人束手无策,他倒也不觉得国外真的就能找到解决吕萌萌问题的方法。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来到楼上,此刻黄天赋手中的蜡烛眼看着已经见底,可是原本早应该熄灭的火苗却那般倔强又顽强的燃烧着,见状黄天赋不由有些担心,生怕还没见到吕萌萌这火苗就会提前熄灭一般。 来到二楼,微弱的光线下,整日说胡话的吕萌萌竟在黄天赋进门的瞬间神奇的安静了下来。 吕夫人见状赶紧起身给吕萌萌擦了擦汗,唇角已经被咬出红痕,如今吕萌萌这个情况,她更是丝毫不敢懈怠,昨日萧天睿答应了请人来之后,她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吕萌萌身边,唯恐因为自己这个决定可能犯下的错误影响吕萌萌最佳的治疗时间。 黄天赋几乎来不及解释,眼看着吕夫人看见他蔓延惊喜之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黄天赋急切道: “吕萌萌,到家了!” 此刻,手中的烛火蜡芯已经几乎完全浸泡在澄明的蜡油中。 黄天赋深吸口气,刚准备将剩下的两边念出来,结果猛地一阵风吹过,没等他伸手护住掌中的蜡烛,本就濒临熄灭的烛火已经不受控制的熄灭了去。 黄天赋猛地一惊,几乎没控制住要惊呼一声,谁知身侧的吕夫人竟猛然讶异的惊呼一声。 “萌萌!” 这声呼唤,蕴藏着太多感情。 黄天赋震惊的看去,就见躺在病床上的吕萌萌竟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而今天早上眼看着还无比苍白的小脸竟肉眼可见的泛起了健康的微红色。 吕萌萌醒了,竟然说一遍就醒了? 黄天赋震惊于这还魂的速度之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吕萌萌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妈妈……” 孩子哭的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嘟哝道: “妈妈,我好怕,外面好黑,我一个人走了好久!” 吕萌萌呜咽着,一边死死抱住吕夫人的脖颈不肯松手,眼看着一副仿佛被梦魇忽然惊醒的模样。 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吕董和吕夫人,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这事来的过于突然,以至于一时间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萌萌,你……” 吕夫人想将吕萌萌从身上拉下来,谁知道吕萌萌小小的一双手也不知道怎么迸发出那么大的力气,此刻死死抱着吕夫人的脖颈,半点都不肯松手。 “呜呜呜呜妈妈我好害怕,我走了好久,好久好久!然后我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人答应我,后来……后来我好像听到萧灵的声音了,萧灵是不是来找我了?” 第97章 李老师的喜糖 天刚蒙蒙亮,阮灵儿打开书包,看了一眼里面的书,便蓦然将拉链拉了回去。 这次她终于确定了,那个迷糊的小王叔叔,似乎总是拿错她和战意的书包。 阮灵儿眼光看向战意书包一旁挂着的一个不知道是假面超人还是什么擎天柱的挂件,心说他们的书包,差别竟然有那么小吗? 正这样思考着,教室的大门被忽然打开。 “咦,萧灵?你来的好早!” 阮灵儿点了点头,算是和同学打过招呼。 她并不擅长应付小孩子,总觉得只要说了话,他们就有无穷无尽的话题可以拿出来说,阮灵儿今天睡得不太好,只想安静的待一会。 “你听说了吗?吕萌萌好像还在生病,听说最晚明天就要去国外了。” “嗯。” “小凌老师也不知道多久可以回来上课,我还是比较喜欢小凌老师,虽然小李老师看着温柔,但总觉得她好像下一秒就要骂人了一样。” “嗯。” 阮灵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两只手却在包里摆弄着手机,想着给战意发个消息。 别一会在课堂上,又把她的课本拿出来读。 上次的事故到现在,萧子濯已经快把脸都笑烂了,阮灵儿一边有些心疼战意,一边又觉得好笑,想到她刚来到萧家的时候和战意水火不容的状态,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遥远起来。 “早上好。” “早。” 问好声陆陆续续的传来,流水的同学铁打的缺勤,阮灵儿旁边空着的座位仿佛见证着附近的人来人往,越发显得空洞。 若不是昨天亲耳听到吕萌萌哭的撕心裂肺,恐怕阮灵儿还会担心一阵。 不过,还会哭,说明事情已经比最初不知道好了多少。 何况,吕萌萌在家,反而会更安全。 “同学们好。” 上课的铃声响起,小李老师站在讲台上,手中神神秘秘的提着一个袋子。 “今天小李老师有个好消息要跟大家宣布,然后,会给每个小朋友发一份小礼物!” “哇!!!” 随着话音落地,周遭的欢呼声振聋发聩,阮灵儿抽了抽唇角,敷衍的拍了拍手,目光却微微眯起,看向桌上她所提着的口袋中那一袋刺目的红纸。 “这是老师的喜糖,还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前面第一排的几位同学,眼光看向教室内一双双童真的双眼。 “大家收到喜糖之后,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生日,老师等一会会用手机抽一份奖品,送给其中一个幸运的同学,大家说好不好?” “好!!!” 她话音落地,阮灵儿大脑里‘轰’的一声。 她想过凌春找了很久的人可能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毫无灵力波动甚至看起来毫无城府的女人,但是没想过,他们那个时代最最最低级的手法都不至于这样。 她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哄骗一个孩子交出自己的生辰八字? 阮灵儿微微皱起眉,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可是偏偏所有人都是一副懵懵懂懂并不知情的样子,阮灵儿目光几番闪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来打破这样歹毒的计划。 “萧灵,萧灵?” 阮灵儿回过神,正是早上还在热情跟她打招呼的小女孩。 “你的糖要掉啦,你接好呀!”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中间隔着吕萌萌的位置,她手上又还有太多糖,两人之间的距离显然还是差了几分。 阮灵儿应了声好,随后探身接过她手中的糖。 全然没想到,指尖相触间,她竟听见了一声宛如雷鸣般的巨响! 眼前混沌的黑暗一闪即逝,不同于之前从吕萌萌的命格中看见的惊雷,这种黑暗更沉闷,也更惊悚,黑暗中仿佛有什么蠕动着要冲过来将她拆碎吞噬! 不过好在,班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阮灵儿目光闪动间,不知道李老师要筛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应该如何打破。 正当她这样思考着,竟已经有人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和生日,举着手中的红纸向李老师摇晃着,满脸都是期待之色。 想到方才看到的场景,阮灵儿眯了眯眼,看向她前面第一排的女生。 她和她交集不多,至今没能记住这个女生的名字,但对她的爸爸十分了解。 这几日还跟她爸爸打过电话,话里话外提及这个女儿都很是满意。 女儿……五行应火得势。 “火……” 阮灵儿喃喃着,脑海里有什么一闪即逝。 木火土金水,火生土,土命! 她想起来了,这个孩子的本名叫…… 正当她思考间,小李老师竟已经走下了讲台,向不远处那位摇晃着红纸的同学走去。 阮灵儿一阵头皮发凉间,只能被迫站起身子,朗声道: “老师,我来帮你收上来!” 小李老师显然没想到阮灵儿竟然难得这么积极主动,不过想起那日校长室里阮灵儿声情并茂的控诉,和处处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维护,加上上次探望吕萌萌时阮灵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小李老师竟然没有对她产生过什么戒心。 “好,那你们写好了的都交给萧灵同学。” 她说着,上台收拾收拾东西,随后往隔壁班走去。 阮灵儿上前,接过那个女孩的纸条,眼光不经意的一扫,心里已经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她抿了抿唇,几乎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她先撞破了这件事,这么花一样的生命,竟然过不了今夜就要凋谢了…… 机械的收取着班上同学的生辰八字间,阮灵儿微微竖起耳朵,从隔壁的喧闹不难听出,看来隔壁班也进行了相同的筛选。 就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如她所料的那般发展下去…… 阮灵儿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 她看都不看的将手中的信息整理好放在李老师手心,唯独让她不确定的是…… 从李老师身上,她真的没有感觉到哪怕半分灵力波动。 究竟是道行之深远高于她,还是她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如果这样,那这些行为又应该怎么解释…… 正当阮灵儿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手表忽然亮起。 看着来电人的姓名,阮灵儿微微眯起眼,来到学校的后院,按下了接听键。 “信得过我的话,今夜需要你配合我一下。” 第98章 失传已久的傀儡术 夜色深深。 天气不知何时热了起来,万里晴空无云,可偏偏沉重的空气像是浸满了水的毛巾盖在人的头顶,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车辆缓缓停下,阮灵儿看着周遭漆黑一片的山坡,隐约可以看见树影影影绰绰,配合着夜色中沉闷和不知何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晃神间,竟像是回到了曾经上山打邪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以往她的对手是灵体,这次…… 对手是什么,还未曾可知。 “起!” 随着她一声话落,地面上被她早先用香灰画出的圆圈内已经莫名亮起了火光! 灿灿的红掀起灼热的浪,随风升起的火星将她的长发吹起,而阮灵儿只是低着头,看着火光中逐渐成型的黑影,从起初模糊的一坨,逐渐伸展延伸出了人的形状。 骤然间,狂风大作! 不过与此刻格格不入的是,这阵风似乎并没能影响地上的烈焰。 那火光熊熊而起,却并不灼人,甚至任由狂风掀起阮灵儿的裙摆,而火光依旧在香灰的范围内熊熊燃烧。 一旁的凌春见到阮灵儿这一手,不得不震惊于阮灵儿小小年纪,竟已经可以任由法阵自然生火! 尤其是,这种阵法他没见过。 跟阮灵儿相处久了,凌春也算是发现,阮灵儿平日里所用的招式,似乎和他们现在所用的大不相同。 他总觉得在哪里看过类似的阵脚,一时间却也回想不起来…… 几乎是随着狂风呜呜呼号的同时,阮灵儿面前的火光渐渐微弱下去。 看着一旁的凌春专注地神情,阮灵儿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 “你可别乱学,到时候点燃了房子可有你好受的。” 凌春:!!!! 不知道为什么,阮灵儿依旧是那副情绪稳定的模样,可他偏偏觉得这话像是长辈打趣晚辈一般,架子比他头顶上那位老大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我才……” 想起那日校长室发生的事情,凌春仍旧是觉得郁闷,似乎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要如此针对他。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那位他连面试都没见到过面的校长,竟然仅凭电话里三言两语,就判了他的死刑! 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背上猥亵儿童的罪名! 但偏偏,此事并没有闹大,上报老大之后,得到的答案也是稍安勿躁。 他总觉得,自己仿佛一不小心踏入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人做出来的巨大阵局之中,可偏偏又从中寻不出半点端倪。 尤其是,这个消息在消息如此灵通的远山幼儿园竟然没有大范围的传开。 甚至除了起初举报他和阮灵儿有‘不正当关系’的小李老师都对此事守口如瓶,仿佛有什么人在刻意掩盖这个秘密一样。 无形的大手像是承托着所有人的棋盘。 在他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棋局的时候,双方的力量竟然已经开始了五行中的厮杀。 恰逢此刻,呼号的狂风中竟然传来了一道像是女人的,微弱的嗓音。 “祝融熔,祝融熔……” 这声音来得猝不及防,仿佛就在耳畔响起,像是半夜躺在床上忽然有人冲你耳根吹了口冷气一般。 凌春听见声音的当时,汗毛猛地乍起! 他一个激灵看向阮灵儿,正想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之际,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凌春却一时间,几乎无法接受面前的场景。 阮灵儿单手比在唇边,看向他做噤声的手势。 而她面前,那堆看似火焰燃尽的灰烬间,竟见到一枚红色的小东西,竟然在努力的从灰烬中抽出手来。 没错,是手!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略显潦草的,仿佛被什么人随意撕出来的手的形状。 但他真真切切的看见那个近乎敷衍的‘小人’,正在努力的一手撑着灰烬顶端,将自己整个身子给拔出来,随着摇摇晃晃的迈开脚步,顺着灰烬形成的小坡往下走去。 “祝融熔,祝融熔……” 幽怨的嗓音如影随形,没等凌春发问,就见模糊的视线中小人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竟摇摇晃晃的逆风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去。 “祝融熔……” ‘呜……’ 呼号的狂风几乎要扯碎了所有声音,眼前的一幕看起来几乎称得上是诡异,如此巨大的风力几乎连近在咫尺的阮灵儿的声音都要被扯成碎片,而那道幽怨的嗓音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般,持续不断的在耳畔若有若无的响起。 阮灵儿不知何时已经爬回后座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冲凌春示意让他上车。 凌春一愣,看了看她,麻利的上车关门,又忍不住好奇的直起腰盯着黑暗中红色小人跌跌撞撞离去的方向。 超大的风力凌春几乎把手贴在车门上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喧嚣,可偏偏那张看起来弱不禁风甚至随时可能被风扯碎的小纸人,竟然逆着风跌跌撞撞,看起来随时都要破碎,却又丝毫不受狂风影响的向黑暗中走去。 “你这是……傀儡术?” 凌春毕竟是见多识广,就算是自己的道行说不上深浅,起码博览群书还是称得上的。 结合阮灵儿那看似古老的阵脚,和这一系列无限接近于巫术的操作,从脑海纷纷扰扰的知识中理出一条线来似乎并不困难。 “有眼光。” 阮灵儿并不在意被凌春洞悉了真相,何况她这道行瞒住身为普通人的萧家人可以,阮灵儿却从来都没打算瞒住真正的阴阳中人。 同性相斥,真正懂阴阳术数的人,在八百米开外,光用直觉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见她这般爽快地承认,凌春这心绪宛如过山车一般起伏! 他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情绪,却看得出心绪剧烈波动间,说不上是惊还是怒。 “你……你怎么会……” 他说着,嗓音有些干哑。 “那本巫蛊大典如今只剩下残卷了,据闻是两百年前就被烧毁了,阳卷只残留了部分,阴卷早已经丢失!你怎么会……” 阮灵儿闻言,挑了挑眉,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 “巫蛊大典?” 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从凌春的形容来思考,倒是很像她从前从门派藏书阁里翻出来的一本不知道用什么字体镌刻的石书。 那本书在门派里,几乎是没什么存在的一本,甚至是她从师尊垫床脚的角落里抽出来的看似垃圾一般的古书。 从凌春的语气看来,难不成那本书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流传了出来,并且在两百年前,还已经接近失传了? 正当她脑海里思考着,要怎么形容那本书的来历之际,只听密闭的车窗外,忽然传来一道振聋发聩的‘轰隆’声! 阮灵儿和凌春同时一惊,愕然的直起身子看向窗外,没想到竟然见到…… 远方的山头,仿佛不知道被什么人硬生生劈开了一条裂缝。 呈现笔尖状的山顶轰然剧烈的耸动间,巨大的树木轰然倒下,随着滚滚而下的,竟然是整个山头!!! 第99章 ‘第五位死者\’ 看着不远处山头震动,尖耸的山头仿佛被什么世外高人一剑劈成两半一样。 阮灵儿看着这一幕,脑海中念头飞转,眨眼间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 原来,她看到的不只是单纯的天灾,而是天劫! 凌春看着后视镜里阮灵儿的表情从惊讶疑惑转变为恍然大悟,他本想再说些什么,然而看着车窗外哪怕自己已经飞速奔驰依旧赶不上泥石流滚滚而下的速度,他不由得心里大惊。 若是一开始阮灵儿没有拦住和小李老师‘走散’的祝融熔,是不是眼下被埋在山脚下的人就会变成…… 他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虽然当了几天的幼师,说不上对每个孩子感情多深,但起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你告诉我,今晚会出现的第五位死者就是这场泥石流?” 阮灵儿摇摇头。 “不,这不是单纯的泥石流。” 阮灵儿说着,伸手隔着玻璃,指向车窗外正随着滚滚泥浆翻涌,不时传来巨大木头折断声的巨树。 “这是天劫!” “什么?!” 凌春虽然踏入阴阳行当中已久,可是天劫这种东西,他是听都没听过的。 无关是否见识浅薄,在人类有限的寿命中能看见天劫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如今这个世界灵力稀薄,且不论从出生接受到现在的唯物主义是不是真的值得考究,但起码这东西,除了小说,不适用于任何现实场景。 他看着车窗外阴沉的天气滚滚的惊雷,心里没由来的打鼓。 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极端天气没什么区别,但莫名的……他觉得阮灵儿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哄骗他。 车辆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缓缓停下。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俯瞰对面整座山坍塌全景。 那棵巨树已经狼狈不堪,茂盛的树枝在翻滚的过程中砸的七零八落,唯一的主干还被一块巨石拦腰压住,这个角度是否有断裂也未曾可知。 阮灵儿蹲在路边,看着面前的场景。 “你说,那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今晚……” “嘘……” 阮灵儿单手做‘噤声’的手势,眼光已经看向了不远处,正好在他们山脚下的一条公路上。 阵法的微光瞬间亮起,一阵微弱的森绿色光华闪过,凌春也察觉到了山脚下的异常,看着那辆看起来有几分破旧的捷达,车顶正是一个类似于阵盘的图形。 凌春看着那辆车后轮明显被压下的痕迹,那辆车的后备箱,仿佛装着什么重物。 随着汽车在公路上前行,法阵的光华渐弱渐强,像极了现代科技的雷达一闪一闪的样子,仿佛在探查着什么。 凌春看向阮灵儿,心里的疑惑迫不及待的想要确定,谁知阮灵儿竟已经单手在空中凌空一划。 下方忽然绿光大作,耀眼的光芒像是舞台的聚光灯,凌春一个反应不及,被闪得眼前一黑。 果然,随着绿光平息,下方的车也猛地减速,停在了道路中央。 这里是野山路,平时也无人前来,能找到这里的人,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只可惜,山上光线太暗,他看不清下面从后座拿出铁锹走向泥泞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大半夜的,他甚至还带了眼镜口罩和帽子,根本看不出是谁。 “可以动手了吗?” 凌春不知何时,已经从身后抽出了桃木剑,而阮灵儿摇了摇头,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桃木剑,迎着凌春震惊的眼光,从他的工装裤里摸出一个乍看之下有点像是刮胡刀的东西。 那东西她在家里的保安身上见到过,战意说,那个叫电棍。 用她的理解就是,人类之下它无敌。 “这个?” 凌春看着阮灵儿塞进手里的电棍,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阮灵儿指了指下面。 意思是,再不动手,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下,凌春也不敢再犹豫。 如果阮灵儿真的要害他,不至于一定要挑在这个节骨眼。 他出门之前跟老大发了消息,如果明天他没有及时出现,整个部门都不会放过阮灵儿的。 凌春的身手超出阮灵儿认知的矫健,眼看着山崖下十几米的陡坡,荒草丛生,他竟硬生生这样滑了下去。 尤其是,凌春周身似乎有什么法器护体,那些杂草没能阻拦他的脚步,仿佛被一股力量平推开来,像是匍匐的臣民,在凌春身后才缓缓恢复了原状。 “倒没想到,确实是有点东西。” 阮灵儿不多时便看出,这东西和她那个时代的分水符有些相似,只不过看似做了些许改进。 “站住!” 不过,凌春动作不小,几乎是人刚到了马路边就被那人敏锐的察觉! 他反应过来,竟不同于凌春想象中的硬刚,反倒是丢了手中的铁铲撒腿就跑!不见半分犹豫! 那矫健的身姿,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一看也知道是惯犯了。 只是,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那辆车……难道他不要了? 若是平地,凌春有无数种方法拦住那人的脚步,只可惜这里刚经过了泥石流,满地都是泥泞,稍有不注意就容易陷入泥坑中无法自拔。 天黑路滑,凌春看着远处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人影,心里清楚这计划估计是行不通了。 他回过头,刚想说回上面把车开下来,顺便让阮灵儿看看怎么回事,又唯恐那男人再杀个回马枪,将车转移出去。 谁知阮灵儿竟不知道怎么下来的,此刻人已经在车辆后备箱旁站着。 而与她视线平齐的,是一口精致的水晶棺材。 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是小孩才用的型号,和中提琴的箱子差不多大小。 微风吹来,带来了棺材散发出的寒意,凌春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为了保护尸身不腐的水晶棺! 这东西倒是说不上神秘,如今这个社会科技发达,甚至火葬场附近的殡葬店里就有这样的棺材出租,为了保证需要远途运送的尸身不腐,价格也说不上多么高昂。 只是…… 他走上前来,看着棺材外凝结了一层低温导致的水雾,他试图伸手去擦,想要看清棺材里究竟是什么人之际,阮灵儿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别碰!” 说着,阮灵儿脸色凝重,语气幽幽道: “这东西,你碰不得。” 第100章 丢失的东西 那棺材上竟然下了如此厉害的诅咒。 饶是如今的阮灵儿,都没把握去硬磕一把,只不过看着送到嘴边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凌春依旧是不甘心的。 他磨磨唧唧不愿意走,阮灵儿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恐怕要找找外援了,这种事就你一个人,把握不大。” 凌春闻言一愣。 “我一个人?” 话语中,他后知后觉的听出阮灵儿的意思,她可以帮忙,但她并不想出现在人前。 “你……”凌春抽了抽唇角,心说这件事一直是你主导的,如果临时换人,会不会…… 他心里犹犹豫豫,心里清楚阮灵儿的为难之处,却又想厚着脸皮请阮灵儿出手一次。 毕竟老大如今不在国内,他又觉得部门里其他人,恐怕也没那么大把握。 正当他纠结如何开口之际,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咯咯的笑声。 “你放心,她又不会袖手旁观,你堂堂阴阳先生,难道这么点小事还怕没把握啊。” 凌春闻言一愣,这道声音听着陌生,他愕然看向后视镜,竟发现阮灵儿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精致长卷发女人,见状凌春反应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 此人,赫然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水井里的女人! 也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中的死者之一。 她说完,阮灵儿点了点头。 “问题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个人从他们身上拿走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副驾驶忽然一道冷气微微浮现。 凌春下意识一僵,几乎都不敢回头的空隙,余光便瞥见一道若有若无的,男人的身影。 他几乎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那日学校门口被撞死的那个车祸兄。 “那个人,拿走了我们的魂魄,和八字。” “什……” 凌春一愣,几乎没控制住一脚刹车踩下。 “魂?魂魄?”凌春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此刻,他终于发现,面前的男人不再是那副狰狞的模样,如今似乎也恢复了五感,可以和人正常交流了。 见此,凌春微微松了口气,但心底的疑惑不曾解开。 如果被偷走了魂魄,那你们现在这是…… ‘难不成是鬼啊’。 凌春满腹的欲言又止,然而荒山野路上,车里两个人两个灵体,说来真的挺吓人的。 饶是凌春从事阴阳行当这么多年,也难免汗毛乍起,几乎是完全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 “看你这样子……” 阮灵儿脸色古怪了一瞬。 “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被人偷走了魂魄?” 她这语气,似乎带着惊讶。 她也是这两日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睡梦中,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当年她所看到的‘造神术’的细节。 原以为是凌春对她还有防备不愿意过多透露,没想到看这样子……他竟然也是真不知道? 对此,凌春并没有否认,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车祸兄。 “兄弟,你知道吗?” 男人闻言,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来,头顶慢慢流出鲜血。 凌春:“……好好好我的问题我不该问你,别吓我我开车呢。” 灵体这东西很神奇,有时候并不是那么讲道理,惹他不高兴就吓唬你一下,凌春按说应该习以为常。 唯独车祸哥,他真习惯不了。 每每想起那张脸,总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阮灵儿见状唇角也不自觉勾起笑意,谁知,一旁的娇艳女子见状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其实人都走了,想不想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要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也不至于想不起来。” 阮灵儿看过来,见她目光看向车窗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那会,我虽然一开始很难过,但是早上可以听见鸟鸣的声音,空了可以看看平静的井水,要是闲着没事还能去附近看看山花看看绿树,感觉还挺自在的。” 她说的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看来是真的很享受那样的生活。 “你不难过吗?如果活着,也许你总能享受到这些。” “别人也许能,但我好像不能……” 她身体放松靠在身后,指尖在大腿上轻轻曲起放下。 “我活着的时候好像很累,人就像个机器,不停地运转,我甚至都忘了我为什么会被骗到那里去,可能是散心,也可能是放松,总之如果我活着的时候过得很好,应该不至于一个人死在那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听她这样说,凌春有些沉默。 如今的压力,确实让大多数人痛不欲生,一边向往着美好的生活,一边却累死累活,只能得到今日的温饱,思想总是在清醒和痛苦间徘徊。 车上两个人,两个灵体,此刻难得的沉默下来。 阮灵儿轻叹一声,没再接话,虽然她能理解,但许是她作为阴阳中人,总觉得其实人活着的时候是最好的,一切都有希望,不像地府,条条框框更压得人喘不过气。 然而沉默间,她忽然心有所感般看向车窗外。 他们离开的方向,那辆被丢在路中间,后备箱装着水晶棺材的车。 一双手缓缓落在水晶棺材之上,蒸腾的水汽被她抹去,露出棺材中一张稚嫩的小脸栩栩如生,除了略显苍白外,仿佛就是一个睡着的小女孩。 小李老师的眼中,充斥着学生们前所未见的温柔。 “快了,软软。” “妈妈就快见到你了……你再等等妈妈。” 她说完,便松开手,关上后备箱的盖子,来到了先前那个男人丢弃的铁锹旁。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锹,一铲一铲的挖起地上的泥土,哪怕双手都磨得起泡出血也毫不在意。 不多时,地上已经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深坑。 而此刻,起初凌春和阮灵儿看见的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鬼鬼祟祟的跑了回来,见到眼前的小李老师,见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心有余悸般的看向四周。 “那人走了吗?” “我不知道。” 小李老师老实的摇摇头,她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只是接到电话说他好像遇到了别人,只能先借一步离开。 男人看了看天色,松口气,从她手中接过铁铲。 “你算的真的好准,好端端的,这里竟然真的突然塌方了,真是可惜……” 他这样说着,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小李老师眼光森森。 “什么可惜?” 男人将铁锹插在地上,抹了把汗,看向不远处被巨石倾轧的巨树,眼中露出遥远的回忆般的神情: “没什么,如你所说,就算不为了软软,天灾也一定会带来伤亡的,那都是他们的命。” 说完,他捡起铁锹,继续一铲一铲的挖下去,喃喃道: “为了你,为了软软,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01章 人间蒸发 翌日,清晨。 听说小李老师居然直接不来上学了。 这一切,在阮灵儿的意料之中,也在阮灵儿的意料之外。 整个幼儿园群龙无首,话传到了校长耳中,倒也是个雷厉风行的,这才不到十点钟,竟直接从市中心的幼儿园借了个老师过来临时带孩子。 只可惜,她不能离开这里。 但看到教室电视上,一闪而过了昨夜的泥石流灾害报告,明显可以看见祝融熔脸上惊恐的目光。 即便有些狰狞,阮灵儿却觉得不管怎么说,人果然还是活着的时候好。 这种节目实在是不太适合小孩子观看,台上的老师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异样,只是继续拿着遥控器切换到下一个节目。 全然没注意,身后坐在第一排的祝融熔满脸惊恐又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阮灵儿。 她忽然全身都有些发冷。 和小李老师走散的路上,她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阮灵儿及时制止了她,自己究竟会走到哪里去,又会不会遭遇这场泥石流。 不过,年幼的孩子毕竟不了解什么叫做阴谋。 此刻,她庆幸自己活着的同时却开始担忧…… 小李老师说好带她去买礼物,可偏偏就是在那附近走散的,那小李老师会不会…… 她正这样想着,身后忽然传来‘滴’的一声,尖锐又刺耳。 讲台上的老师蹙着眉扭过头来,不悦的直接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对照了一眼座位表。 “萧灵同学,你带了手机?” 阮灵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她可能确实不小心碰到取消静音了。 城里的老师,可不像是凌春那么惯着他们,对于罚站这个结果在阮灵儿的意料之中。 如此,她也不用再费心找什么理由才能离开学校。 “去教室门口罚站哦,学校是不准带手机的。” 老师的语气比曾经小李老师在的时候还要凶恶几分,阮灵儿点点头,起身拿起书包就往外走,谁知她刚站起来,祝融熔忽然发了声,试探道: “老师,那个……我们学校是没有明确规定不许带手机的。” 祝融熔严格的来说,并不属于这个富人区阶层的孩子,只不过是家里住的比较近,加上妈妈找了关系,才让她勉强读上,不必早起奔波一个半小时。 然而,对于祝融熔的话老师显然很不感冒。 “有意见的话,你可以陪她去罚站。” 祝融熔闻言一愣,她张了张嘴,脸上有些委屈,然而她没再多说什么,刚要起身落寞的随着阮灵儿离开教室之际,就听阮灵儿忽的冷笑了一声。 “老师,如果小孩子连发表自己的意见都会被处罚的话,以后只会成为碌碌无为的人哦。” 讲台上的老师闻言明显一愣,没等反驳,就对上阮灵儿微冷的目光: “我们学校可不培养只会听话的小动物,您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汇报给校长。” 虽然,阮灵儿并不知道校长长什么样,不过她也显然没想到市中心的学校居然管教的如此严厉?想想还真是可怕。 “你!” 老师显然没想到,在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阮灵儿竟然说话就已经如此条理清晰。 她咬了咬牙,只能愤愤的看着阮灵儿离去的背影,而这边,还看不懂情况的祝融熔则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师,那……” 她话还没说完,台上的老师已经翻了个白眼。 “坐下!” 祝融熔委委屈屈的落座,不好再说什么。 而所有人都没注意,教室后门,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阮灵儿出了教室,轻车熟路的来到幼儿园后门摸出手机。 “喂?”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 “我们跟丢了。” 电话里,传来凌春似是懊丧的嗓音,他还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昨夜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部门里面连夜开会讨论,得出‘造神计划’一旦成功,恐怕很难再能抓到凶手的结果。 谁知道凌春回去之后,就紧锣密鼓的及时布控,可是从始至终都没见到事故地点有人或者车辆离开,连带着如今嫌疑最大的小李老师,也宛如人间蒸发一般,根本找不到踪迹! 甚至有传言说,小李老师恐怕已经死在了那场泥石流中。 毕竟监控曾拍到小李老师和祝融熔一起在那片区域出现过。 然而只有凌春知道,这不可能,这根本就是李老师故意这样做的! 到头来凌春按捺不住,带人来到了昨天发现那辆车的地点,却发现只剩下车辆留在原地,那个男人包括那副棺材,全都不知所踪。 “没什么。” 阮灵儿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一夜没休息又马不停蹄来抓人的凌春闻言,却压制不住的忽然爆发起来! “没什么!你管这叫没什么?!” 凌春看着手中的电话,倒映着自己不可置信的脸。 “你到底是不是人!这么多人命,这么多凶案!你自己都说这人太凶险,你告诉我这没……” 凌春几乎是吼出了声,而电话这头的阮灵儿只是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待到电话里终于稍微平静下来,才轻笑一声。 “你这个脾气,很难想象是怎么在你们组织里混的,这么沉不住气?” 凌春听着电话里的沉默,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太重。 毕竟这次的任务只是自己的,而阮灵儿不过是半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人员,然而电话里传来阮灵儿冷静且成竹在胸的语气,让凌春一时间又羞又怒! 他想说,你既然答应了一起解决,怎么又私自…… 然而念头浮现的同时,凌春又想到自己一开始是怎么提防阮灵儿的,顿时间羞愧的无地自容、 “先别说那些了,之前跳楼那个女人的公寓楼你还记得位置。” 她说着,凌春猛地一愣,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夜赵伊湿着头发从公寓里跑出来的场景。 “记……记得……” 他下意识回复道。 “记得就好,一会见。” 说完,阮灵儿挂了电话,校门外,黄天赋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候多时。 见到她,黄天赋先是忍不住暗戳戳的激动。 毕竟他还记得上次阮灵儿是怎么制服白莹莹的,心里一直暗搓搓期盼着什么时候手上没活可以跟阮灵儿再跑两趟,哪怕是白给也行,这种见世面的机会可不多见啊! “不是还在上学吗,你这么跑出来没关系?” 黄天赋说着,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谁知道阮灵儿轻笑一声,“上学哪有打邪有意思?” 她说着,眼光看向另一边的车窗外面。 “你说是?小宝。” 第102章 遗失的魂魄 公寓楼下,赵伊这几日身体不适,今日难得请假两个小时。 然而她刚准备出门,却看见一个老头子站在自家门前时,惊悚程度可想而知! 好在,赵伊几乎是下意识要将黄天赋关在门外之际,余光却扫过地上小孩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来者赫然是阮灵儿! “哎呀小朋友,你怎么……” 赵伊见到阮灵儿,先是高兴,下意识就觉得亲近。 毕竟她还记得上次若不是阮灵儿喊住了自己,不知道她要用那副鬼样子在街上疯跑到什么时候。 然而想到这里,她目光往两人身后看了看,除了另一个看起来面生的小朋友,并没有看到凌春的身影。 她眨眨眼,目光中有一瞬间的失落,紧接着她忽然想起来什么。 “小灵儿,你怎么忽然想起来找我啦?” 然而想到这里,赵伊忽然想到那日阮灵儿和这间房子里的女人说话的事情,脸色蓦然一白! 从上次的事情过后,赵伊从阮灵儿家搬了出来,她原本是想回到出租屋里再收拾收拾东西的,可是毕竟这里离公司更近,而且房租便宜,想了又想,她还是头铁的住了下来。 一天,两天…… 直到这几天都没再发生什么事情,她以为是阮灵儿和凌春将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这才放下心的又住了下来。 可是此刻再看到阮灵儿,她难免想到…… 难不成,是上次的事情还没处理干净? 想到这里,赵伊脸色猛然一白。 “姐姐,我们进去说话。” 阮灵儿笑了笑,任由赵伊将他们引进屋内,关上了房门,将温水送到几人面前,才听阮灵儿继续道: “姐姐,你最好还是请一天假,一会还有客人要来呢。” “客人?谁?” 赵伊下意识看了看时间,本来还算充裕的时间,这一番折腾已经有些紧巴巴了。 她本想说,这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阮灵儿这淡然的样子也不像是来做什么大事的,可能就是帮她把上次的事情善后一下,大不了就让他们在家里待着她自己去上班。 谁知阮灵儿这么说,她一时间想开口也不好意思了。 “你想见到的人哦?” 阮灵儿笑了笑,看着赵伊眉心间一抹粉艳艳的红,随着她话音落地越发娇艳了几分。 红鸾星动,看来她上次也没有看错,近来天眼的能力似乎恢复了许多。 “啊这……” 赵伊抿了抿唇,其实也知道把客人自己留在家里不好,本就有些纠结的心思听阮灵儿这样说,终究是放下了心里那点纠结。 不知道为什么,阮灵儿这样说完,她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日见到凌春的场景,俏脸微微发红。 她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里拿出手机给领导打电话的功夫,黄天赋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似有不可置信的看向赵伊刚刚关上的房门方向。 那里,原本原木色的大门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张青白的女人脸来。 黄天赋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蹦而起站在沙发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你你你!” 他下意识从身后抽出桃木剑来,刚要冲上前去比划两下,阮灵儿却一伸手,拦住了黄天赋的动作。 “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今天我不赶时间。” 阮灵儿看着那个方向,赫然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灵体,只不过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从之前邪眼意识到他们被偷走的是生辰八字和七魄之后,她就敏锐的发现。 这个女人,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那个人,回来找你了?” 阮灵儿单刀直入,没有半句废话。 女人点点头,看向她的目光满是锐利。 “你和她,不是一伙的?你将我封印在屋里,第二日,她却来了。” “你还记得她是不是?” 女人没有被夺走七魄和八字,所以还记得那个女人也不奇怪。 阮灵儿到如今,终于明白了李老师真正的用意。 祝融熔名字虽然是以火为主,但并不表示她是火命,而是火生土,这个名字和她的土属性命格相得益彰。 而李老师之所以会大费周章的,想要夺取祝融熔的命格,就是因为她之前,没有成功的得到土属性的命格。 若是让她造出了五行圆满的‘神’,以如今的阴阳行当水平,想要再收拾住那个被创造出来的东西显然是难如登天,所以说所谓的‘造神计划’,基于如今这个时代阴阳术数的背景来看,确实是无敌不假。 只不过,她显然没想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面前的女人,比她想的聪明的多。 “那个女人,她毁了我……” 女人说着,从眼眶溢出血泪来,说着,她指了指脖颈上一把细小的长命锁。 是我妈妈留下的长命锁,护住了我的魂魄,我就知道,她总有一日还会回来的,只是我离不开这里。 她说着,双手抱头,露出痛苦之色。 “我本来,我本来……呜……” 女人说着咬紧牙关,脸上露出怨毒之色。 赵伊这边,点头哈腰的请完假,却莫名听见客厅传来哭声。 她下意识一惊,想起那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听见的古怪哭声,又想到此刻阮灵儿就在客厅,难免有些纠结。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卧室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竟见到一个女人坐在方才她坐的位置,整个人都是一颤!手机‘啪’的一声砸在地上,连带着手机壳都被摔的分离开来! 众人听到声音,顺着来源望去,就看见卧室门前满脸不可置信的赵伊。 “你你你,她她她她……” 赵伊被吓得语无伦次,眼看着两眼一翻,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 而此刻,小宝已经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自己已经摸到门前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凌春焦急的脸! “你……咦,小宝?” 看见小宝在这里,凌春显然很是震惊! 他没想到,本来应该在上课的小宝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而他向客厅内看去,黄天赋,阮灵儿,之前消失的那个灵体,还有……脸色煞白,一副随时都要倒下模样的赵伊,不由得愣仲一瞬! 他刚要说话,阮灵儿却抽了抽鼻子,皱眉道: “你们,闻到什么烧起来的味道了吗?” 第103章 祭祀仪式 阮灵儿反应过来,来到窗边,往楼下看去。 滚滚的浓烟翻滚而上,而赵伊楼下的这一家,从窗竟然已经看到了明显的火光。 阮灵儿眯了眯眼,“原来是这样玩的?” 凌春见状大呼不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一手抓过阮灵儿和小宝,一遍看向赵伊和黄天赋,低吼道: “先去厕所!” 凌春拿起花洒,将几人全身淋得湿透,又教两个小孩必须用衣服捂住口鼻不许放开,然后飞快打开门引导一行人离开大楼。 而房间内,那个灵体只是挑挑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似有莫名其妙一闪而过。 “你怎么……” 凌春显然没忘记他。 在他看来,只要没害人的灵体,也没必要葬身火海。 火属阳,属阴的灵体只要不是灵力强大的诡王,都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女人看了阮灵儿一眼,摇摇头。 “我离不开这里。” 凌春见状脸色一变,他仿佛想起什么,也只能点点头,带着阮灵儿等人飞快冲向楼梯间。 然而没想到,楼下,早有人等候多时。 “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跑!” 女人手中抱着一口精致的水晶棺材,火光映衬下,狞笑着看着这一幕。 “果然是你!” 看见李老师,凌春并不意外!毕竟之前种种原因结合之下,他早就怀疑到了这个女老师,只不过她身上确实是没有半点灵力波动,哪怕他亲自试探过也确实是一名凡人。 而他更没想到,企图颠覆阴阳行当的人,竟连阴阳道上的人都不是,而是一名普通的凡人! “你以为你的命格承受得住这么多业障?” 凌春紧蹙着眉,湿润的毛巾掩住口鼻,看向她的眼中满是凌厉。 “就算是你成功了,你的来生,生生世世,都会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你一个凡人,何必如此!” “呵,还来生?” 李老师唇角勾出一抹狰狞笑意。 “今生,都不让我和女儿相聚,我还要什么来生?” 她说着,竟当着凌春的面,缓缓将手中的棺材放到地上。 而此刻,凌春才注意到,她脚下的土地被火光映照的时候,竟有阵法的华光流转! “你这个是……” “往生阵?” 阮灵儿挑挑眉,看了看四周。 “那你准备好的肉身在哪里呢?” 她脸上倒是没有更多意外。 “就算是集齐了你要的魄,也要肉身才能承载她的三魂。” 阮灵儿说着,看了一眼水雾朦胧的水晶棺材。 “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承载新的灵魂了。” “呵,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李老师说着,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随即她抬起头来,近乎狰狞的看向阮灵儿。 “但你的肉身似乎也不错,不是吗?” 李老师将地上的水晶棺扣启开。 凌春蹙着眉,原以为就算是水晶棺保存的尸骨,存放了多年,也应该散发出腐臭的气味才是。 谁料,火光跃动间,竟然没有闻到任何异味。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惊讶。 凌春一把将两个小孩拖到自己身后,一边屏住呼吸,从工装裤包里摸出先前用过的防身武器。 如阮灵儿所说,对付凡人,桃木剑可没什么作用。 李老师见他这样,却没有半分意外之色。 她只是笑笑。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凌春蹙着眉。 眼下这个情况,对他们很不利,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或许无暇顾及,可是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活人,他可没时间陪这个颠婆打什么持久战! “黄大师,你带灵儿赵伊和小宝先走。” 在场之中,唯一可靠一些的人恐怕就只有道行尚算一般的黄天赋了。 黄天赋闻言点点头,一手抓着一个孩子胳膊扭头就要往楼上跑去,看看这栋楼有没有和其他的大楼相连,或许还有一线逃生的可能。 然而谁知道李老师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凌春,只是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阮灵儿身上,眼看着人要走,她忽然嗤笑一声。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什么……” 凌春反应极快,虽然没看出来李老师有什么招式,但当务之急手中抄起长棍就要敲晕李老师。 谁知,李老师竟从怀里抓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白粉。 “你以为你能憋气多久?” 虽然凌春放下手帕只用了几秒,可是寻常人憋气十几秒已经是极限,凌春被洒了满脸粉末,他想继续屏住呼吸,可是空气中弥漫的硝烟气息却不住地往他鼻腔里涌。 他一个没忍住,呛了一口白粉,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经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哪想得到,光顾着对方是‘造神计划’的主谋,哪想过作为一个毫无灵力的正常凡人,用的当然也是凡人间的手段! 烟尘骤然间四散,引得本就跃跃欲试的火焰越发汹涌,接触到粉末之际更是传出‘嘭’的炸裂声,顷刻间楼梯间内一片火光大盛! 周身的灼热炙烤皮肤,模糊的视线火光熊熊。 他勉强的睁开眼,却发现那粉末仿佛还有着很严重的刺激性,他哪怕微微睁眼,混合着烟气的粉末也刺激的他眼泪直流,越发疼痛难忍。 凌春知道,若是自己一直躺在这里,只怕是要出大事。 他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准备爬起来的空档,模糊的视线内,却看见那口水晶棺材竟仿佛被什么人从里面推开一般,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 阮灵儿和小宝跟着黄天赋来到十九层,等到赵伊快步跑出来,黄天赋连忙拉过楼梯间的防火门关上,准备带着阮灵儿他们往另一个消防通道跑去。 谁知道,大门即将关上的同时,竟从里面被猛地一脚踹开! 黄天赋一个反应不及,被门撞得猛然后退几步,赵伊下意识躲开,却看见楼梯间里那个女人面色癫狂的跑出来,看了她一眼,那视线便让她不寒而栗。 那种冰凉刺骨宛如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让赵伊全身难受。 然而很快,就见他看向了一旁正准备后退的阮灵儿。 李老师狞笑一声,一伸手猛地拽住阮灵儿的胳膊,刚要拉扯阮灵儿回到楼梯间,赵伊却猛的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一手抱住阮灵儿的腰,一边用手中的簪子对准李老师的眼睛! 她强撑着镇定,开口时,嗓音却止不住地轻颤: “你放开她!你要带她去干什么!” 第104章 前世夙愿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发簪,李老师不仅不避,竟反倒是往前凑了几分,握住阮灵儿手臂的力道更紧。 “怎么,你想杀人?那你试试?” 果然,她上前一步,赵伊本就微颤的双手就后退几分。 毕竟没杀过人,没什么经验,普通人本能的还是下不去这个手。 然而正是她往后退的功夫,李老师忽然发狂,一脚踢在了赵伊腿上。 赵伊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跌倒之际,黄天赋已经爬了起来,一把扶住赵伊的档口一脚踹向了李老师。 她手中拉着阮灵儿,看见黄天赋踢过来本能的一躲,但却抓住了躲在一旁正准备偷袭的小宝。 她一手扼住小宝脖颈,眼看着是不加半点收力的。 小宝的脸色明显发白,几人愣神的功夫,已经有了点发青的迹象。 “你过来。” 她看向阮灵儿。 “你不过来,我掐死他!” 阮灵儿见状,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赵伊和黄天赋生怕孩子没见过这种场面,真的中了这女人的奸计,毕竟能真的下狠手对付一个孩子的女人,阮灵儿过去了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你退后,此事我……” 黄天赋正说着,伸手向包里准备摸出什么的样子,然而李老师怀里的小宝却忽然脖子一歪,整个人仿佛晕厥了一般,竟然不再挣扎。 “你!” 黄天赋见状大惊,来不及准备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前去,然而阮灵儿却伸手拽住了黄天赋的衣角。 黄天赋一惊,动作太快险些把阮灵儿带摔,好在阮灵儿提前有了准备,只是往前迈了一步,整个人却稳稳的站在原地。 “等。” 她语气冷静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没等黄天赋反应过来,就看见李老师怀里的小宝忽然白眼一翻,整个人竟然狠狠抽搐起来! 李老师见状眉头紧蹙。 她总是觉得,眼下的事情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却说不上来。 而此刻箭在弦上,她也没空去纠结那些不对之处在哪。 没等她回过神来,阮灵儿清冷的双眸看向她。 “这就是你的计划?” “五行之内欠缺的火,你要用火灾献祭这栋楼里的生魂,给你棺材里那个孽种筑基?” 阮灵儿看向楼道里的滚滚浓烟,神情平淡。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是孽种!你才是!” 李老师闻言,忽然狂怒起来,一时间也没注意怀里不断抽搐的小宝,只是恶狠狠地指着她。 “你要看着这个孩子因你而死吗,你还不过来!” “呵。” 阮灵儿冷笑一声。 “杀他的是你又不是我,为什么是因我而死?” 她说着,唇角的笑意有几分诡异。 “要是这么说的话,你在家里没关好煤气害死的女儿,还不是因你而死?” “你都不要脸了,还道德绑架别人?无语。” 她说着,李老师脸色猛然一白! “你……你,你,你说什么!不,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 当初她男人跑了,家里就剩下她和女儿,而这个孩子的存在甚至连那个男人都不知道,他推了她一把,看着她身下流出鲜血,还以为那个孩子早就不在了,谁知道,最后那个男人竟然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家。 那场荒唐的青春,到底是因为这样破败的结局惨淡收场。 当时的她还想着,还好,还好她还有女儿。 可是,可是…… “我说,你是个蠢货。” 阮灵儿轻叹一声。 “你女儿,其实早就不是你女儿了,不过都是你自己做的孽,怨不得别人。” “你……你是什么意思!” 李老师闻言,脸色倏的一白。 “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清楚吗?那本书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面前?你那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什么死后突然性情大变,夜夜缠着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杀人者不能往生,那本书上没写吗?” “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还没够吗?” 随着阮灵儿每一句话音落地,李老师的脸色都更白几分。 小宝从她怀里缓缓滑落,直到李老师脱力快要松手之际,原本应该重重摔在地上的小宝竟诡异的双脚着地,整个人稳稳的站着,仿佛方才被掐晕的人不是她一样。 “所以说你们人性好恐怖哦,不是说有钱的人大多宅心仁厚吗?怎么我觉得,我就没看见过几个宅心仁厚的有钱人啊。” 小宝原本歪着的脖颈,仿佛生锈的机械一般缓缓掰直。 骨头缝随着她的动作传来嘎吱嘎吱的清脆响声,可是出口的声音却变成了稚嫩的女孩声音,并且,这声音十分耳熟! 耳熟到…… 黄天赋和赵伊,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将目光投向了阮灵儿。 而此刻,小宝空洞的双眼中,也缓缓流出血泪来。 “哇喔,好精彩的一生噢~” 他说着,身子依旧是面朝着黄天赋的方向,整个脖颈却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扭曲过去一般,一百八十度旋转后,仰首看向李老师的方向。 “你为了嫁给总督,亲口让你的下人把妹妹推下船,还眼睁睁看着她淹死。” “什么……” 李老师闻言,脸上有明显的茫然之色。 “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妹妹,什么总督!” 李老师满脸震惊,甚至接二连三的古怪之处,已经让她忽略了此刻的小宝正以一个人体完全达不到的姿势在和她说话。 小宝咯咯一笑,身体缓缓转过来,抬手伸向她的脸。 “至于你的孽种女儿,啧啧啧……真是更有意思了。” “你究竟……” 李老师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她觉得这个孩子不对,很不对劲!可是莫名的,对于她说的话,她会恐惧,会心虚,哪怕脑子里完全没有那段记忆,却仿佛这些事情真正的发生过一样。 “你想不想亲眼看看,你现在的女儿究竟是谁啊?” 小宝说着,唇角绽开笑意,渗出鲜血的双瞳倒映着李老师的惊恐。 “虽然地府塌了,但这天道好轮回的事情果然如此有趣。” “既然如此,白送你一场好戏,也未尝不可。” 她说着,刚要抬手,眼光却看向李老师的身后,忽然出现的一道整个人发青发紫的白影。 来者,赫然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不过此刻的她看起来无比狰狞,满脸褪不去的死相。 而她身后,气喘吁吁地凌春见到这一幕,刚要开口,就听那名小女孩忽然凄厉的尖叫起来。 “让我来,让我来!让她看看,我妈妈,究竟是怎么被她害死的!!!” 第105章 人生赢家 那孩子出现的猝不及防,几乎是随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尖叫之后,周遭的场景开始快速地溶解,散去,最后在扭曲中缓缓定格,眨眼间,众人周遭的场景已经变成了喧闹的邮轮。 门框外挂着的煤油灯,老旧的装潢简陋的栅栏,处处都透着扑面而来的年代感。 众人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看见船头甲板上的栅栏旁,站着一个穿着旗袍身披貂裘的女人。 漆黑的夜色中,岸上昏黄的灯光朦朦胧胧,而水中忽然传来‘嘭’的一声重物落水声。 随着,一名打扮普通的妇人脚步匆匆低着头从他们面前走过,却对他们全然无视。 “小姐,您吩咐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你亲眼看见她死了吗?” “小姐,这夜色太深,老奴看不清,不过老奴白日打听过,这可是这条江最湍急的水流了,就算是水性极好的老渔民掉进去都是九死一生。” 她说着,甲板上的女人点了点头,从手上的挎包里摸索着什么。 女人以为她要摸出大洋打赏自己,心里略微怀着期待的档口,却见那女人竟从包里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女人的眉心。 没等妇人反应过来,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传来,淹没在周遭湍急的水流声中。 女人没多说什么,而是让开了身子,任由妇人自己站立不稳的跌落下去,大半个身子摔出栅栏外,整个人头朝下的跌入水中。 随着重物落水的声音再次传来,甲板上重新归于平静。 而那个女人只是吹了吹滚烫的枪口,将小手枪收回包里,迈着从容的步伐回到船舱之内。 众人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般几乎就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杀人案’,回过神来,凌春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探身往下看,却发现下面黑暗中隐约有水光闪动,看得出来水流相当急迫。 然而没等他思考怎么救人,身后就传来了阮灵儿冷静到可怕的稚嫩嗓音。 “别白费力气了,这只是遮眼,不是回到过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四周宛如尘埃般消散的场景,满眼好奇。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时代,和她如今所处的时代并不一样。 凌春一愣,甚至都没想过,阮灵儿不过三岁的年纪,怎么会对‘遮眼’这种事情了如指掌,饶是他二十年来也只是听过不曾亲自经历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教堂的钟声响起! 众人恍惚间,已经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西式教堂中,富丽堂皇的彩窗玻璃倒映着窗外的阳光,将整个教堂内映照的绚烂多彩。 “欢迎大家来到我钟某人的婚礼!接下来,总督府还准备了特殊的余兴节目,还请各位父老乡亲赏光,等会来我总督府开宴。” 话音落下,一片掌声如雷鸣般的响起。 台上的中年男人一身军装意气风发,他身后的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头纱挡住了脸,看不清女人的表情。 而她身旁,穿着一身黑色的神父紧握着手中的圣经,看着面前这一幕表面平静,却不难看出内心波澜起伏。 不过这是什么心绪,阮灵儿无从得知,也无法得知。 更不知道,被禁锢在总督夫人身体中的李老师看着面前闪过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已经濒临崩溃,她想哭泣想尖叫,可是看着就站在她不远处狞笑着看着这一切的‘女儿’,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世,李老师似乎很幸福。 至高的地位,顶好的家庭,门当户对的姻亲,一切都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场景再转,来到了新婚洞房。 引入了西方文化的别墅里满是富丽堂皇,和吕萌萌家的富丽堂皇不同,这种感觉更内敛,更新奇,许是旧中式元素和西方元素的激烈对撞,让这个时代在割裂中显得异常和谐。 卧房内,女人忐忑的坐在床边,换上了真丝睡裙的她双手紧张的搅动着,眼光看向不远处门外的方向,听着上楼的脚步声,脸色越发显得紧张。 还是白日教堂里意气风发的男人,不过眼前汹涌的酒气让他眼中多了几分迷蒙。 看着床上的女人,他脸上露出孩子般兴奋又期待的笑容。 “婉容,我总算把你娶回家了。” “婉容,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他说着,关上房门,脚步踉跄的进屋,脸上的笑意却像个孩子。 女人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两个人顺理成章的摔在柔软的大床上。 阮灵儿两世为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她只知道道门有双修,人间有夫妻,却从来不清楚男女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可以将两人结合的如此牢固。 她兴致勃勃的看着,一双大掌却猛地拦住了她的视线。 “小孩子别看不该看的!” 来者正是凌春,他终于微微习惯了几分现在的场景,比起一旁虽然见识不多但老神在在的黄天赋,凌春的紧张是在看着教堂两边的人穿过他的身体离开教堂时,才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他们一行人就站在教堂的走廊中间,从始至终没有收获一星半点的目光。 那种寂寥感,有一个瞬间让凌春分不清究竟那些宾客是这段回忆中的过客,还是自己才是那人群中的灵体,这种恐慌让人无所适从,以至于凌春也在想,会不会自己死后,也是这样漫无目的的飘荡在街上,任由旁人穿过自己的身体,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听不见自己的呐喊。 眼睛的触感湿润润的,阮灵儿伸手拍了拍凌春的手背。 “又不是小孩,至于被吓成这样吗?” 阮灵儿说着,也没试图挪开凌春的手,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他的恐惧,她只是轻笑一声。 “你到底师承何人,没人告诉过你道法自然万物归一吗?怎么还跟小孩一样,想些有的没的?” 凌春听她这样说,心里有些赧然。 对于阮灵儿这种不知道从哪来的极强的感知能力,他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然而,此刻,床上的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忽然起了争执。 凌春放下手时,阮灵儿看见两人不欢而散,不过对于这一幕,她并不意外。 那女孩都说了,她是李婉蓉妹妹的女儿。 也就是说,其实这个总督,从一开始就知道李婉蓉不是她那个死去的妹妹了。 只不过,既然他已经知道,又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这个女人?阮灵儿之所以耐着性子看到现在,更好奇的是这个问题。 她隐隐约约觉得,李婉蓉和这个叫总督的男人之间的关系,怎么…… 和她爸妈的关系有点相似之处? 第106章 新仇旧恨 日子日复一日过去如翻书,阮灵儿注意到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快乐。 直到这一天家宴的到来,让阮灵儿恍然大悟了什么。 “看样子,是这女婿很需要老丈人家的资源啊。” 如此,阮灵儿似乎也懂了。 也就是说,当时和萧天睿结婚的阮诺,可能也很需要萧家的资源。 可是,当时的阮家已经跌入谷底,既然没有东山再起,又为什么需要资源? 阮灵儿想着,看向始终围着那个浑身青紫的孩子游荡的邪眼,眯了眯眼。 邪眼始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孩子,许是看她也是孩子的份儿上,那孩子并未与她计较,只觉得她烦,倒是也不曾驱赶。 不论人还是灵体都是如此,对同类总是充斥着几分友善。 邪眼似乎没见过怨念如此深重又浓厚的灵体,而这个小孩似乎也没见过与自己有着相似气息的同类。 这画面看上去虽然诡异,但一时间又显得有些诡异的和谐。 阮灵儿想起什么,看向凌春。 “所以当时你为什么去阮家的旧居?” 凌春闻言,看了眼黄天赋。 他摆摆手,始终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你别看我,瞒着她你又瞒不过去,问你你就说呗。” 凌春唇角抽了抽,显然没想到黄天赋竟看起来比她还怡然自得。 “起初跟着黄大师,因为什么你也知道。” 阮灵儿想起这次献祭的事情,脸色古怪了一瞬。 “你怀疑他?” 短短四个字,怀疑,震惊,不可置信体现的淋漓尽致。 黄天赋闻言呛了一声,满脸尴尬之色的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出来阮灵儿这语气中似乎满是嫌弃的样子。 凌春也有些尴尬,他自然是没想到后来还会冒出阮灵儿这号人物的,毕竟黄天赋在阴阳协会这个位置,有些尴尬,不上不下,但又算是经常入世的,在有钱人圈子里也算是有些名气。 当你怀疑一个人的时候,看他几乎是处处都可疑。 如今被阮灵儿这么个小孩质疑,凌春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算了,你既然连我都怀疑,怀疑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表面上看来,怀疑她这么个三岁小孩显然更加离谱。 他这样说完,凌春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低下头,看着也就如自己膝盖一般高的小孩,还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扎两个马尾辫,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造神计划的主谋。 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凌春恨不得自戳双目。 一连两个怀疑对象,一个比一个离谱,亏得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及时上报组织,不然到时候他恐怕要被笑话到退休才能安宁。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画面已经又是一转。 门外敲锣打鼓,阮灵儿往门外看去,竟是鲜红的八抬大轿,架着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进了门。 在门派里来说,八抬大轿入祖籍方为明媒正娶,就算是在地府也是名正言顺登记造册夫妻,相较之下如今的西式婚礼,在她这种老一派人的眼中显得有些儿戏。 不过又不是她结婚,这种事情显然并不重要。 她看向屋里,似乎有些不解,李婉蓉也是当年钟总督明媒正娶进门的,如今怎么又来一个正牌夫人。 然而,女人穿着红色绣鞋下轿的一刻,所有事情都一目了然了。 此人,正是李婉蓉的妹妹,李婉茹。 也就是说,是那个孩子的妈。 此刻,那孩子看着那女人,泪水盈满了眼眶,面目如此狰狞的孩子,此刻也带着几分无助。 她一个人带着这段记忆,甚至追到了来生,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 回忆里一遍遍看着母亲鲜活的容颜,对于记忆尚存的灵体来说宛如凌迟,日复一日的被折磨着,这孩子的难受,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阮灵儿忽然觉得…… 其实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诶……” 她轻叹一声,只觉得母子亲缘竟是那么奇妙的东西。 这孩子也是执着,当年李婉茹被李婉蓉扔进江里时,就没能保住她。 寻常孩子,恐怕也就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改换到其他家去了,可她竟如此执着的跟着李婉茹,想来恐怕不只是这一世的母子情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然,见到这一幕,李婉蓉怒气冲冲的破门而出。 几个身强力壮的女仆竟都没能拦住。 她顺着楼梯一路往下,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气急败坏的神情配着这复古风情的浓妆,终于看出了几分和李老师的相似之处。 “你要娶姨太太,至少也要经过我的同意!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妻子!” 她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而楼下,新郎打扮的钟总督只是看了她一眼,那眼光锐利如刀。 “李婉蓉,我给你面子的时候你是钟太太,现在这个家谁说了算,难道还要我告诉你?” 李婉蓉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歇斯底里道: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好啊,那你滚,没人拦着你。” “你!” 李婉蓉闻言整个人愣在原地,显然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如此绝情。 她家的军火,她家的财力,他不要了吗? “你……” 而此刻,只有李婉蓉自己,深刻的体会到这份绝望,这份痛楚,苦熬了三年独守空房的哀怨,付出一腔感情,却没有半分回应的婚姻! 泪水夺眶而出,是李婉蓉的,也是她的。 她不想看,她不想看这一生!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禁锢在这具身体里痛苦! “你回去,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男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也能抢到,李婉蓉,你别忘了你当初怎么嫁入总督府的。” “我给你面子的时候,你是钟太太,我如果不给你面子,你不过是军火商的女儿罢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婉蓉闻言,脸色白了又白。 她纤长的指甲,几乎快要抠进木质的扶手里。 然而犹豫着沉默了半晌,她终究只能恨恨的咬了咬牙,负气转身往楼上走去。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听身后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对了,阿如以后不用去给你敬茶,在这个家里,你安分点,我不会亏待你。” “什么?!” 李婉蓉本就气得不轻,听见这番话,更是险些当场气炸! 她猛地回过头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一阵风掀起了那红盖头。 而大厅里摇晃的红烛,照亮女人的半张容颜。 李婉蓉整个人一惊。 那张脸……竟……竟和当初被她吩咐弄死的李婉茹,有七分相似! 第107章 恩怨交叠 李婉茹到底也没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殊不知,恩怨的齿轮从此刻重新开始转动。 钟总督是个强势的,为了这个新娶进门的女人,甚至重新瞎整了一栋宅院,将两个女人分别安置,互不干涉。 可李婉茹怎么可能忍心,眼睁睁看着眼前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被人夺走。 两个女人互不相见,却明争暗斗了多年,阮灵儿看着这样的场景,从起初的兴味盎然,到如今的兴趣乏乏。 她看着李婉茹悲苦的一生,甚至有些不太明白。 为了一个男人,何至于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军火商的女人,听起来已经是这个时代极为不错的背景,但凡借着家中的资源起势,那必是乘风而起,何至于将自己关在这深宅大院里,享受这早已经腐朽空洞的奢靡生活? 阮灵儿仅仅是看着,就已经觉得难受。 而这样的人生,李婉茹经历了整整十年。 直到,有一日,李婉茹终于有孕。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世埋下的种子,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爱这个孩子。 原本在这样枯燥单调的生活中折磨的失去神采的女人,再一次容光焕发起来,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肚子里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好像这个孩子的出生,就可以改变她悲苦的命运,或者是让这一眼看不到头的生活有个寄托。 亦或者,仅仅是自我感动,倒也好过就这样枯坐着盼着那个男人回来。 时光飞逝,庭院里的梧桐树长出了新叶,绿了又黄。 李婉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然而至今,那个男人回来的次数,阮灵儿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尤其是中途,还得知了后面娶进门的那房姨太太怀孕的消息,更是气的险些流产。 李婉茹使了什么绊子不得而知,而看着那个孩子越发难看的脸色,阮灵儿觉得她大抵是成功了。 毕竟是有心计有手段,能靠着自己的努力爬上总督夫人这个位置的女人,要是真有点什么心思,成功才是常态。 直到传来那个姨太太流产的消息,这边的日子才终于再度恢复了平静。 直到这一日,她站在一楼的大厅里,吩咐着佣人准备生产要用到的东西时,阮灵儿却忽然挑了挑眉。 空无一人的二楼,一个花瓶竟无声中滚落下来,砸在了厚重的羊毛地毯上。 花瓶咕噜噜的滚落,阮灵儿看向一楼还在与佣人交谈什么的李婉蓉,无奈的摇了摇头。 ‘哐当’一声巨响传来! 珐琅花瓶发出巨响,在李婉蓉脚边砸得粉碎,动了胎气是显而易见的。 只不过,阮灵儿不用再看就知道。 这个孩子……她生不下来。 产房外,一道水痕出现的悄无声息,穿着白大褂往来的医生护士好几次险些被绊倒,然而这些小插曲都不足以影响里面紧锣密鼓的生产过程。 直到一声尖叫传来,楼上陷入了一片骚乱。 而那个男人,至今不见踪影。 再见到那个满身是水的女人时,她脸上带着狰狞却欣慰的笑容,缓缓消散在了产房门前。 过去的事情,阮灵儿无法阻止,也不会去干扰灵体世界里的秩序。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船上被李婉茹一枪送走摔进江里的妇人,这世界冤冤相报,阮灵儿站在中间,做不到偏向任何一方。 等着结果的当口,阮灵儿指尖抹过地面上的水渍,心里已经明白了全部。 这个年代,似乎人人都不好过,那个女人家里还有个刚满一岁的孩子,丈夫残疾,母亲守寡,父亲死于战争,那个风雨飘摇的家全靠这个女人在总督府做工的那点微薄收入才能得以支撑。 女人死后,丈夫无人照料,母亲伤心欲绝而亡,留下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最后也只能由残疾的父亲照顾,背着上山摘野菜的途中,被猛兽袭击而死。 男人背着孩子摔下山崖,两人尸骨无存。 这悲剧,宛如一场蝴蝶效应,恩怨交叠相互积累,造成了如今的后果。 “这……要怎么和太太交代……” “不管怎么说,我们保住了大人,听说总督大人并不宠爱这个女人,希望不会因此迁怒于我们。” 李婉茹大出血,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在腹中窒息而亡。 只是看样子,李婉茹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直到,那个男人终于难得的回到了这边的别院,而此刻,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阮灵儿挑眉,直觉这事情有点意思。 她一眼就看出,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浑身青紫的孩子,蹲守了数百年,给她母亲报仇那个。 只不过,她不是听说那个女人流产了吗?那她怎么还能顺利出生。 被遮眼的人,并没有被禁锢自由,或者说,念力足够强大的人,足以在这片回忆中穿梭。 然而,时值此刻,凌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那栋楼里燃烧的大火,他们如今被遮眼带来了这里,那在那栋大楼里的身体如今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凌春反应过来,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 正当他急的四处乱窜之际,却找不到本该在这附近的阮灵儿。 而此刻,阮灵儿已经跟着男人踏入了女人的卧房,想凑凑这个热闹。 “你辛苦了。” 男人抱着孩子进门,将孩子放在李婉茹的身边。 “这是我们的孩子,以后好好照顾她,我会经常回来看看你们母女二人的。” 男人的话,仿佛让李婉蓉燃起了斗志,她激动地热泪盈眶,点点头哽咽着答应之际,全然看不到眼前这虚假的繁荣,早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华丽的外表。 孩子一天天长大,阮灵儿还是不懂,李婉蓉对这孩子不错,看样子,有了孩子也不会再去为难那个素未谋面的姨娘了。 可是若事情当真如此,这孩子怎么会如此憎恨李婉蓉?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渐渐地,阮灵儿发现这个府邸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进进出出。 直到有一日,街道上的战火蔓延到了总督府。 而李婉茹看着床边,穿着陌生军装的矮胖男人,目光狠辣道: “我要她死,她和那个贱种,都得死!” 第108章 血海深仇 李婉茹这个身份,哪哪都挺好的。 除了这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 原来,当初给她接生的医护人员,不知在何处说漏了嘴,消息传进了李婉茹的耳中。 一想到,自己几乎倾注了所有心血看着长大了六年的孩子,竟然是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姨娘的孩子,李婉蓉心中的恨就无以复加! 直到此刻,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都说不上差。 虽然不是亲生的母女,但看得出来李婉蓉对这孩子不错,确实是视如己出,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暖人的母女亲情了。 只可惜,这个真相的到来,终于毁了眼前这片虚假安宁的生活。 听着他们复杂的语言,阮灵儿歪了歪头,露出疑惑之色。 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只听过中文,还没听过任何的外语,只偶然听萧天睿打电话时会说上几句,不过对她来说也与天书无异。 只是此刻,凌春不知何时摸到了她的身旁。 “祖宗,你还在这看戏呢,我们……” 凌春话音未尽,阮灵儿顺势抓了抓他的袖子,指向李婉茹床前的男人。 “他们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凌春满脸焦急,然而阮灵儿的性格,他太了解了。 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跟她说天塌下来了都会让你先想办法顶着的人! 也只有这个时候,凌春才觉得眼前的阮灵儿会偶尔像个孩子。 “是日语。” 凌春听了两句,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他再看向李婉蓉的神情,变得古怪。 “她在通敌。” “通敌?” 阮灵儿歪了歪头,对于历史这一块,她看得很乱很杂,脑袋里还没有清晰的概念。 “这个时代,是我们历史上的一个战争时代,我们的国人被日本人屠杀了三十万,而且还只是不完全统计。” “嘶……” 阮灵儿听到这个数字,震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她当然知道凡人世界多有争端,可是这个数字,仍旧是让人触目惊心! 她虽然小,但是对数字的概念是清晰地。 当年,她好奇山下的战争,隔着老远看着双方十万大军对阵,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数量。 三十万…… 她几乎是从脚底升起了寒意。 她几乎不敢想象,三十万的白骨,摞起来会是什么规模。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阮灵儿反应的很快,她甚至第一个想法是,这个时代的地府坍塌,会不会就是因为涌入了几乎超出地府承载能力的灵体所导致? “因为他们是魔鬼,不是人。” 凌春指向床头的日本男人,“他们不只是屠杀我们的同胞,还有虐杀,他们以杀人为乐!” “被屠杀的人中,绝大多数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孩子老人。” 短短几句话,凌春几乎已经咬紧了牙关。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接受了中国多年的爱国教育,就算是如今并不宣扬仇恨主义,但想来也没有一个有骨气的国人,是不憎恨当年的日本所犯下的累累罪行的。 阮灵儿面色发僵,她甚至没想到,会挖出这么一记就连自己都几乎无法承受的猛料。 而这一切,她只是听说,并非亲身经历。 阮灵儿不敢细想,更是在心里默念着告诉自己,前世是前世,恩怨的债已经消了,否则李婉蓉也不会顺利的重新投胎。 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迁怒于造成过去的悲剧的人,然而凌春却几乎已经无法遏制自己心中的仇恨,倘若这不是遮眼,他都恨不得冲上去恨恨把这个日本男人一拳打进地府。 “所以这一切,和那个孩子……” 阮灵儿正说着,周遭的场景一阵扭曲变换。 富丽堂皇的别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待到视线终于微微适应了几分,阮灵儿终于看出,这竟是一片地牢。 不远处,还有几个戴着古怪面具的人走来走去。 只不过,他们看不到她和凌春,几人从他们面前走过,还在哈哈大笑着说着什么。 而不远处的铁门紧闭的房间里,不断的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两相对比之下,这个场景显得有些渗人。 阮灵儿扯着凌春往前走去,却没注意到凌春满脸的抗拒。 而阮灵儿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见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 一门之隔,她都能感觉到里面的热气,几乎快要把她烤出汗来。 然而眼光透过铁门看向里面,却看见了那张和李婉蓉宛如一张模子刻出来的容颜。 里面满身伤痕形容狼狈的女人,竟然正是李婉茹! 阮灵儿确实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中见到她。 而她身边,那个哇哇大哭着死死抱住李婉茹的小女孩,身上精致的裙子已经被撕成布条,破碎的挂在身上,随着动作几乎难以遮挡那单薄的身躯。 她死死抱着李婉茹,尖叫着‘阿母,阿母’! 孩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听得阮灵儿心里一阵阵的发紧。 然而,温度还在持续升高。 一旁的凌春却已经看不下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脚,要一脚踢开那扇紧闭的房门,听着耳畔的日本人嚣张的叫嚣,不断起哄般喊着: “踩下去,把那个孩子踩在脚底下,不就不烫了吗?” “钟夫人可是吩咐过,要好好招待两位客人呢。” 而房间里,李婉茹明显也是可以听懂两人的对话。 她一边强忍着痛苦,一边伴随着每一次抬脚,几乎都有皮肉被滚烫的铁板粘黏在地上,不多时发出焦糊的气息。 直到凌春这一脚狠狠踢在门上的同时,阮灵儿看见那个女人咬了咬牙,遍布泪痕的脸上,带着爱与绝望,毅然决然的举起了手中的孩子。 而她自己随着体力不支和脚下滚烫带来的灼痛,整个人正要无力的跪下之际。 周遭的世界‘轰’的一声碎裂开来。 场景分崩离析,仿佛一面镜子被人猛地砸碎,所有场景定格在碎片中,缓缓消弭于黑暗。 与此同时涌入鼻尖的,是浅浅的海盐气息。 凌春一惊,仿佛从高空坠落一般,双脚下意识抽动。 紧接着,传来‘哎哟’一声哀嚎,从沙发上爬起来的黄天赋被强制开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凌春骂骂咧咧道: “臭小子你要死啊!” 然而凌春回过神来,整个人猛地一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地上撑起身子,却发现,周遭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放眼望去,竟然只看见一道巨大的阵法。 和阵法中,面色平静,双膝盘坐的阮灵儿。 第109章 擒拿归案 “我!我们……” 凌春垂死病中惊坐起,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 然而,他看向四周,此处仍是赵伊家的客厅,打开的窗微微拂过窗帘,一片宁静祥和,没有半点硝烟气息。 “火……呢?” 凌春努力理清自己凌乱的思绪,而此刻的阮灵儿已经长叹一口气,指尖掐诀,阵法的光亮渐渐暗淡。 四目相对之际,她单手撑着膝盖,笑得狡黠: “所以,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准备怎么报答我?” 凌春还没回过神来,裤包里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来看你……’ “喂?” 凌春狐疑的看了一眼阮灵儿。 “什么,人抓到了?在哪?” 阮灵儿随着黄天赋来的路上,就已经在赵伊楼下这一层布下了阵法。 而阵眼,则是选在赵伊的客厅里。 只不过,要只开赵伊属实有些困难,好在赵伊进屋打电话的时候,给了阮灵儿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楼下‘昏迷不醒’的李老师,由于带了一口棺材和满满一桶汽油,被路过的好心人看见,及时拨打了两个基操电话。 好在,赶在警察到来之前,凌春带来的人已经控制住了情况。 接下来的情况,会变得轻松很多。 而此刻,凌春猛地想起什么,惊呼道: “小宝!” “凌老师,你嗓门小点。” 原来,小宝从始至终就乖乖巧巧的坐在赵伊阳台上的小马扎上,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凌春满脸震惊之际,看向黄天赋。 “黄大师,你……” “我知道,也就比你早一点点。” 黄天赋,虽然天赋不高,但胜在人机灵。 阮灵儿的阵法造诣惊人,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将人拉入幻境之中,那种感觉更像是做梦,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让你几乎无从怀疑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是阵法,而什么又是现实。 但黄天赋,则是在其中找到了逻辑的悖论,从而清醒过来,怡然自得。 迎着凌春疑惑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 “在那个小姑娘遮眼的时候,船上我就感觉到不对了。” 毕竟遮眼属于魔法攻击,但楼下燃烧的火明显是属于物理那个层面,就算是被遮眼,身体受到的伤害却是无法掩盖的。 就如同人在做梦的时候,若是被火灼烧也会因为疼痛而醒来。 但当时,他等了片刻,竟然没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就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了。 只要捕捉到了逻辑的漏洞,反过来掌控梦境则变得易如反掌了起来。 和阮灵儿相同,这次的他也可以在遮眼的世界里四处游荡,黄天赋甚至悠闲的找了个茶馆,看着街道上繁荣的景象。 他毕竟年纪也不大,玩的也很花,真实的在那个年代的环境里相处,不比那看电影,剧本杀,9d裸眼有意思多了? 可以说,这一趟黄天赋玩得很开心。 跟着阮灵儿,蹭了一张民国时期体验卡,尤其是那个年代的旗袍,还没有经过现代化的改良,做工精湛质地精良,加上那个年代的一切几乎长在了黄天赋的审美上,这一趟活虽然是来打杂的。 但对黄天赋来说,赚了,赚大发了! 而此刻,赵伊悠悠醒来。 她似乎还没能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好像做了个梦,一个特别特别漫长的梦,可是虽然是梦,她的感觉又无比清晰。 她眼前闪过精致的珐琅花瓶,闪过富丽堂皇的总督府,闪过繁华的街景,仿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然而和凌春一样,她猛地惊醒过来,看向四周。 “火!” 赵伊似乎是受了惊,嗓子沙哑宛如如梦初醒,这一声惊呼没能发出百分百的威力,倒像是美人春睡方醒的低吟。 凌春目光看向她,四目相对的一刻,赵伊后知后觉方才那声音似乎过于暧昧了些…… 眨眼间,粉嫩的耳垂染上了一层绯色,像质地精良的珊瑚珠,让人挪不开目光。 “咳咳。” 小宝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少年老成的清了清嗓子,提醒诸位回神。 阮灵儿看他一眼,眼底倒是有几分满意。 看着他身后那长发飘飘的女人,想来方才两个人应该相处的还算是不错。 在这个尿都憋不住的年纪,能憋着和灵体相处这么长时间,这个孩子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 只不过,不等阮灵儿起身,那女人已经看向了阮灵儿。 她嗓音空灵,像是在耳畔响起。 “既然你解决了这件事,我想麻烦你帮我个忙……” 女人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想起当初她对阮灵儿那么凶,甚至险些借着赵伊的手掐死阮灵儿,这话显得有些开不了口。 可是她也不确定,如今的自己还能在阳间待上多久。 灵体,从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一刻起,如果不及时回到阴间,灵力就会缓缓溃散,直到完全消失。 可是她心愿未了,就算是回到了阴间,她也做不到静下心来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谁知,她还没开口,阮灵儿却摇了摇头。 女人一僵,心里一股委屈油然而生,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就见阮灵儿冲着赵伊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的贵人,在那里。” 赵伊忽然被阮灵儿用目光锁定,微微一愣。 她抬起头,看向半空中已经透明了许多的女人,抿了抿唇,狐疑的看向阮灵儿。 “你是说……我?” 赵伊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她点了点头,凌春却眉间微蹙道: “她?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帮得了她?” 凌春似乎没注意到,赵伊脸上一闪而过的赧然,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在想,难不成凌春喜欢那种能力很强的女强人? 就像……能帮上面前这位灵体小姐那样的。 她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终究是不曾开口,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帮上这女人什么。 谁知,这边阮灵儿对上凌春质疑的目光,则是狡黠一笑。 “看不过去啊,那你帮帮她呗?” 第110章 这盛世,如你所愿 李老师还没醒,按照阮灵儿的推断,应该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何况…… 阮灵儿脑海里,闪过遮眼时所看到的场景,一时间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原本,看到李婉茹将那孩子含辛茹苦的养大,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在阮灵儿看来,只要不是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应该也不至于让这孩子惦记了几十年不肯转世投胎。 毕竟,灵体想要在阳间活动,除了死亡时带有的灵力,就只能依靠煞气怨气等阴气的加持,才能维持在人间的形态。 然而,看到最后那一幕时,阮灵儿也明白了。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今生的果,都是前世种下的因。 那么小的孩子,被禽兽轮番侮辱,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也未必挺得过心理那一关。 而对那孩子来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李婉茹。 年仅六岁,原本见过了世间繁华经历了父母疼爱,到最后家破人亡受尽欺辱,还亲眼看着自己的生母死在眼前。 只是想想,阮灵儿都觉得受不了,原谅更是无从说起。 那怨气,可想而知,也无怪乎她看到那棺材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就算是强烈的诅咒,也不该包裹着一层那般浓郁的紫气。 而紫气,正是那孩子身上的怨气化形,几乎快要凝成实质了。 血海深仇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化解的。 不过好在,李婉蓉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判刑是少不了了,今生种下的因,来生还会长出果来。 凡人的因果报应就是这般复杂交织着,根本无从理清。 不过,邪眼似乎和那孩子达成了一些有意思的契约。 比如,她帮那孩子折磨李婉蓉,代价是,那孩子身上所有的怨气。 这对她们俩来说,都未必是件坏事。 失去了怨气加持,那孩子可以正常回到阴间,等待转世托生。 而邪眼…… 阮灵儿根本不担心邪眼会被怨气侵蚀,它本就是地府之中孕育出来的天地之灵。 人家修行靠灵力,这位在地府诞生,还修行到了如此道航,加上又天性喜食鲜血怨气这些东西,什么组成可想而知。 但听说警方还调查出了另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一个男人,要替李婉蓉顶罪。 剩下的事情,阮灵儿不想再操心,也没精力再操心。 亲自维持了那么大的阵法那么久,饶是她也有种被抽空的无力感,此刻单手撑着下颌坐在教室里,眼光看向窗外不知名盛开的野花,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一句轻声的‘谢谢’,她睁开眼,竟看见一个不见容颜的温婉女人,穿着一袭精致的格子大衣和洋裙。 “当年,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照顾她,我和钟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光影氤氲间,她看不见这个女人的脸。 “看到这盛世如先辈所愿,想来后来的我们是成功了的。” 女人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欣慰,随后又化作轻轻一叹。 “早知最后会让她落得这番下场,当初还不如说什么都把她留在我身边。” “别想了。” 短短两句话,阮灵儿已经明白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正是那孩子的生母,李婉茹。 而如今看来,她也是始终记挂着那孩子的。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 当时的她和那个钟总督自身难保,遑论带着这么个孩子。 虽然在她看来,李婉蓉的孩子夭折与他们无关,但这顺手的偷梁换柱,说来也确实并不厚道。 “再来一次,你也不会选择那个孩子。” 阮灵儿一语道破女人的假惺惺,她僵了僵,随即也是自嘲般的一笑。 “也许是……毕竟,我想要的,是这千家万户的太平。” 见状,阮灵儿知道这女人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她再多说也没什么用。 毕竟当初那般惨死,她并未如那孩子一般徘徊在人间,说明她那一生是了无遗憾的。 不管是年少时救了钟慎,成为地下成员,还是在得知姐姐要杀她的时候,将计就计,让李婉茹这个身份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疑惑是后面重新投入地下事业时,将刚生下的孩子亲手送到了仇人身边。 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当时最理智最冷静的判断。 但也正是这样几乎是可怕的理智,才一砖一瓦的铸成了如今太平盛世脚下的路。 阮灵儿知道,自己能安然的降临在这个世界,也少不了这些人的努力。 她冲女人弯了弯腰,为如今太平盛世的阮灵儿感谢这些先辈。 女人轻笑一声,竟摸了摸她的头,随后转身消失在光芒之中。 阮灵儿抬起头来,却豁然看见那道光里,竟有数以百计的人影若隐若现,又渐渐淡去。 “知道那小丫头会转世,我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是啊,当时谁也没想到,那女人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再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怎么就下得了这狠心。” 模模糊糊间,阮灵儿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呵,原来,李婉蓉的悲剧比她自己想的更为深刻。 原来总督府里,上上下下,几乎只有她一个是外人,她自以为靠努力得来的这一切,却连那个看似华丽的牢笼,都不曾真正的属于过她。 “嘿,起床了!你昨晚几点睡的啊,怎么上课都能睡着?” 混沌间,阮灵儿脸上一痛,耳畔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发现面前站着的正是战意和萧子濯,而战意看她醒了也不曾松手,只是更用力地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 不得不说,阮灵儿这小脸的手感,可比萧子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哥,疼!” 阮灵儿大声控诉,战意终于松开了手,没好气道: “你还好意思喊疼呢,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走光了,就你还在睡大觉!” “莲姨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你们幼儿园不放外人进来,若不是我们来了,她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竟然都这么久了?” 阮灵儿的印象,还停留在下午的第一节课上。 她站起身,提起桌旁的书包刚要跟战意他们离开,然而她正准备拉上拉链的一瞬间,看见包里一朵盛开的桃花,却微微愣在了原地。 院子里,明明没有桃花。 而此刻,一阵簌簌的清风吹过,阮灵儿蓦然回过头来,看着院中的春色,露出满脸疑惑之色。 然而紧接着,她掌中的桃花渐渐发黑,眨眼间已经化作齑粉。 阮灵儿微微眯起眼,默念道: “花见花开花将至,花谢花败花溅泪?” 第111章 烂桃花 莫名的看到那朵桃花,阮灵儿这一夜都有些心事重重。 她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虽然心里很清楚修道之人见到桃花一般是正缘将至,可那朵桃花出现的莫名,何况阮灵儿也并不觉得,正主如今这三岁的小身板,能有什么桃花。 饭桌上,阮灵儿看着不远处的电视出神。 此刻,电视上正在播报当初的泥石流事件。 而出乎阮灵儿预料的是,泥石流中,竟找到了许多动物尸体。 只是,令她震惊的并非是这件事本身,天灾中出现动物尸体在所难免,可是新闻此刻正在报道,发现的生物,竟大多都被吸干了鲜血,死状格外凄惨。 阮灵儿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画面,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是特邀的地质嘉宾出现解释。 他先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番泥石流出现的原因,无非就是大雨加上土质疏松所致,紧接着这条,则显得有些牵强。 “泥土里的盐分含量太高,导致动物尸骨脱水而死?” 阮灵儿左手不自觉扣了扣桌子,“脱水?脱水和失血可不一样。” 然而,对面的战意忽然轻咳一声! 阮灵儿回过神来,才发现一桌子的人都盯着自己,萧子濯眨眨眼,露出茫然之色,萧天睿则是面露关切道: “灵儿,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 “啊……没什么。”阮灵儿挠挠头,“没见过这种场景而已。” 萧天睿这几日忙于工作,之前常滢的事情几乎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如今更是满天的风言风语,已经演变到了萧天睿英雄救美,将常滢从虎口中救出。 更有荒唐的传闻,说两个人喜事将近! 想到这里,萧天睿的头就一阵一阵的疼,这次的风波似乎不同于以往,素日来这些不攻自破的谣言,如今却仿佛狂风助长了火势,竟有几分愈演愈烈的意思。 “爸爸,你最近好像有烂桃花哦。” 阮灵儿看着萧天睿的脸色,忽然说道。 萧天睿闻言一惊。 然而,他一时间甚至没来得及怀疑阮灵儿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忽然对他说这样的话,而是敏锐的想起当初阮灵儿刚回家的时候,说他最好去阮诺的墓园时最好不要碰铁器的事情。 “灵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天睿疑惑的看向阮灵儿,孰料这次阮灵儿则是坦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哦,只是感觉。” 本就没有事实依据的事情,她总不能说自己会看相。 不过,她这样点到即止已经足够了。 萧天睿吃完饭,神神秘秘的上楼,不知道跟谁打电话去了。 而打探敌情的战意悄悄地摸下了楼,来到了阮灵儿身边。 “我听见爸爸在跟黄大师打电话。” “嗯。” 阮灵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光却直直的看着电视。 此刻,电视上泥石流的专访节目已经过去,此刻正在报道的,是我市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 嫌疑人李某,虽然眼睛部位打了马赛克,却不难看出李婉蓉那张脸。 几日不见,她似乎憔悴了许多,不复当时看起来那般有精气神,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只是让阮灵儿没想到的是,一同落网的,还有一位嫌疑人赵某。 同样是打了码,阮灵儿看着电视中只露出一张脸的男人大头照,却忽的‘咦’了一声! “你怎么了?” 战意从手机中抬起头来,恰好看见两个嫌疑人的照片。 见状,战意也惊得一瞬间站了起来,下意识喊了一句‘卧槽’。 “这这这,她她她,她不是……” 战意去幼儿园找过阮灵儿,当然知道电视上这个女人是谁。 然而,看见‘连环杀人案’几个字,他几乎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抓都抓了,大惊小怪什么?” 阮灵儿看着面前这一幕,无奈的轻叹一声。 那个男人,她虽然看不到具体的面相,不过仅仅是模糊的结果,也能让她大概推演出这男人的身份了。 原来,这个男人竟是李婉蓉前世结婚时,主婚那位牧师。 他和李婉蓉自小在一处长大,是李家佣人的孩子,战火年代艰苦谋生,爱慕了主家的大小姐多年,只可惜后面得知大小姐要结婚,后来颠沛流离阴差阳错之下,父母被战火冲击不知所踪,他被教会的牧师收留,最后等到老牧师死后继承了老牧师的衣钵。 亲眼见证了,当初自己爱慕的女孩嫁给别人。 “原来是这么一段……” 后来,李婉蓉通敌这件事上,他似乎也帮了不小的忙,所以才能躲开那一屋子地下成员。 从大局观说来,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从个人感情说来,其实他们当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过对于已经发生的历史,阮灵儿不好批判。 她回来之后,已经简单了解过当时的历史,对李婉蓉与其说可怜,倒不如说是可恨,虽然如今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 而这一世,这个男人竟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李婉蓉身边,说来,又何尝不是缘分。 只是这次,他同样没能拦住李婉蓉,反倒是跟她一起杀人毁尸,最后竟落得同为阶下囚这样的境地。 而且,虽然和面相的推算结果一致,阮灵儿也没必要继续算下去了。 此事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两个人都被毫无疑问的判处了死刑,缓期三个月。 这些事情,凌春自己会收拾好的,用不着她来操心。 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阮灵儿心里盘算着等到吕萌萌来上学,再试试还能不能看见吕萌萌的命格。 不管怎么说,吕萌萌也算得上是她在这个世界中,一定意义上的朋友,她也不想亲眼看着她在面前发生不幸。 相比于阮灵儿的淡定,战意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距离杀人犯曾经这么近。 比起阮灵儿的古井无波,战意更趋向于觉得阮灵儿是被吓傻了。 毕竟,不管灵力有多么出众,在她眼中,阮灵儿毕竟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出言安慰两句,就听见阮灵儿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响起。 战意好奇的看去,竟隐约看见‘黄天赋’几个大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黄大师? 大半夜的,黄大师找阮灵儿做什么? 第112章 血月当空 随着阮灵儿的电话手表铃声响起,二楼的萧天睿也同时打开了房门。 他站在二楼往下看,正看见三小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和谐场景。 萧子濯近来越发的沉默寡言,不知道为什么,萧天睿暂时也无暇顾及。 大半夜的,网上居然又曝出了新的幺蛾子,说什么常滢和他婚期已定,萧天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此刻真恨不得黄大师可以快点过来。 阮灵儿没在意周遭的这一切,而是转身来到了后院,接起黄天赋的电话。 “小祖宗,有件事,可能要求您帮帮忙。” 黄天赋开口,竟然就是这样一番话。 然而没等他继续说,阮灵儿已经目光冷了半分,不咸不淡道: “堂堂阴阳协会,是没人出手了吗?怎么求到我这来了。” 当初,凌春的事情要不是牵扯到了自己,阮灵儿为了自证清白无奈入局,那件事她也不太想管。 阴阳道道里,什么事会上门都是有定数的,找到谁,就是谁。 当然没说不能请外援,但对阮灵儿来说,如果是找上了她,她义不容辞,但就这个时代来说,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外援。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阮灵儿,她不知道,牵扯太多这些事情,会不会是原本的阮灵儿希望看到的事情。 “小祖宗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黄天赋似乎生怕阮灵儿挂了电话,心里嘀咕着这小祖宗怎么翻脸不认人,每次找他他可是屁颠屁颠就来了,全然不知阮灵儿正在为那朵莫名出现的烂桃花烦着呢。 阮灵儿没应答,只是沉默的等着黄天赋的后续。 “是这样的,那个泥石流那里,发生了很多动物尸体被吸干鲜血的事情,这种事情,我们协会里的记录很少很少,可以说几乎是没有,所以我们会长想请你……” “你们会长自己怎么不去。” 阮灵儿油盐不进,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朦胧间,竟泛着几分粉色。 这一点,让阮灵儿心里越发不安。 满月,血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哎哟我的小祖宗。” 话音越来越大,似乎已经到了附近。 门外,一辆车缓缓停下,开门下车的,正是黄天赋本人。 阮灵儿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黄天赋却似乎还在转身和徒弟交代着什么,不曾注意,仍旧自顾自的道: “小祖宗,那可是会长,您多少尊敬一点呗,这最近会长不是闭关吗,我也是……” 他话音未落,萧天睿已经打开房门迎了出来。 一眼就看见一副急切模样正在打电话的黄天赋。 “黄大师,这么晚,您跟谁打电话呢?” 黄天赋闻言一愣,愕然抬头,这才猛地一拍脑门! 是他糊涂了,人都到萧家别墅门口了,怎么还在给阮灵儿打电话,可千万别弄巧成拙,把阮灵儿马甲给拆了。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灵儿竟已经乖巧的站在萧天睿的身后。 黄天赋见状一愣,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屏幕亮起的手机。 “这,啊……有业务。” 他挠了挠头,脸色有些尴尬,竟然连阮灵儿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都不知道。 好在,萧天睿也没太在意,而是热情的将黄天赋迎进了屋。 阮灵儿刚要跟着进去,电话手表的铃声却再次响起。 她眉间微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赵伊’,抿了抿唇,还是按下了接通。 “喂?” 电话里传来的,竟然是凌春的声音。 “赵伊去哪了!她人在哪!” 阮灵儿闻言,看了看来电显示,满脸狐疑。 “啊?”她语气中满是不解,“这电话,不是赵伊的手机打的吗?” 阮灵儿茫然地眨了眨眼,“你问我?” 凌春闻言,也一拍脑门,自觉失言。 “你等我捋捋。” 听这语气,看来真是有点气懵了。 “我是说,你之前让赵伊帮那个女人的忙,是为什么?” “她今天休息,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要怎么办,然后我过来的时候,只看见手机丢在地上,我找了一圈没看见人,也没看见那个女鬼。” 他深吸一口气,“有没有可能,她其实……” 说到这里,凌春没再说下去,不知道是觉得明摆着的事实够简单了,还是不愿意深想这个让人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让灵体上身其实是很危险的做法,尤其是当时被上身的人几乎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 尤其是,那个女人虽然是被人蒙蔽,但也算是自己跳楼而亡。 按照这种死法,民间流传的最广,也最有依据的一个说法,就是这种人,会找人替死,来替自己被永远禁锢于此,否则永世不能超生。 看得出来,凌春已经有些急切了,只是感情这方面的事情,阮灵儿不懂。 况且,那个女人又不傻。 能成功的在不利于自己的局面躲开李婉蓉一再追杀的人,能是什么傻子不成?得罪了她和凌春两个灵力不弱的人,莫非真以为靠跑就能解决问题? “你别着急。” 阮灵儿语气平静,却换来了电话那头凌春的暴躁! “什么叫别着急!失踪的不是你,让她帮忙的是你,要是赵伊真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就脱得了干系吗?!” 凌春这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阮灵儿冷了目光,冷笑一声。 “我有话我就直说了,首先你这语气我很不高兴,我不欠赵伊的,同样也不欠你,甚至李婉蓉这件事我也没奢求过你会谢我,但这就是你找人问事情的态度?” 她清脆的语声从话筒中传来,凌春愣了愣,莫名的恢复了三分冷静。 阮灵儿的话,仿佛一盆凉水冲他泼下来。 尤其是,她说的并没有错,不论是从两个人的身份,还是任何角度,他都没有责任阮灵儿的资格。 “对不起。” 凌春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承认得很干脆。 尤其是,他是个反应很快的人,听到阮灵儿还有心情在这跟他掰扯态度问题,心里直觉如此看来赵伊应该是没出什么事的,阮灵儿必然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该这么吼你,我太着急了,是我的问题。” 只是,他心里刚刚要松口气,电话这头,阮灵儿却看着天上的月亮,指尖掐算了几下,随即唇角勾起一丝玩味弧度。 “是吗,那最好。” 她指尖悬停在挂断键上,意味深长道: “所以,赶紧去陵江边上看看~” 第113章 苦命鸳鸯 阮灵儿这一番话,几乎吓得凌春魂飞魄散。 然而他还想问什么,阮灵儿却已经挂了电话,想来是对他的态度本来就很不满,凌春不好再问,只能赶紧驱车来到灵江边上寻找! 被灵体附身的人,如果真的被灵体牵引着跳江,普通人大概率是无法挣脱束缚的。 “赵伊!” 马路上没有车,也看不到人,凌春将车停在路边,紧接着飞奔下车到处寻找赵伊的身影。 可是昏暗的江边,满地砂砾反射着微微的月光。 今夜的月很朦胧,让他一眼望去视线几乎都沉浸在黑暗之中,他只能一边摸索着寻找,一边努力避开江边嶙峋的怪石。 而此刻,不远处。 望江亭之上。 “谢谢你,谢谢你能让我再见她一次。” 男人看着面前的赵伊,却已经泣不成声。 当初,两个人都快结婚了,置办了新房,都做着婚后恩爱的美梦,谁知道有一日他一觉醒来,就听到她妈妈悲痛欲绝的打来电话,说她竟然跳楼了。 他当然是不死心的,她怎么可能会跳楼? 不论是性格,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是任何一个角度,都找不到跳楼的理由。 “我真的,我找了很久,我找了很久!” 他说着,扶着亭子边的栅栏。 “我不是真的想卖掉那栋房子,我真的……我无法在那里生活下去,睁开眼,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原来,赵伊租住这栋公寓的时候,房子已经被那个女人的未婚夫卖给了别人。 而此刻,那女人也已经离开了赵伊的身体,她漂浮在空中,看着面前的男人,满是心疼的眼中慢慢渗出血泪…… “我知道,我都知道。” 原来,她也已经泣不成声。 只是,她不能再附在赵伊身上。 借她的身体来约他出来已经是她原本都不敢有的奢望,若是再借着她的身体哭一场,只怕是赵伊明天就会一病不起了。 现在,她再说话,男人已经听不见了,而赵伊抿了抿唇,试探道: “或许,我帮你说?” 女人点了点头。 男人闻言,愣了愣,看向四周。 “她还在吗?” 他说着,强忍着就要决堤的眼泪。 “宝儿,你还在是吗?为什么我不能看见你。” 赵伊在女人的示意下,微微扶了男人一把,让他坐在栅栏边。 只是赵伊没想到,对方的西装袖子之下,那双手竟如此枯瘦。 “她说,后来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她好几次想赶走你,但是你都不害怕。” 赵伊陪着两个人这么久,也算是稍微了解了他们的过往。 原来女人死后,男人在那个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她不在了,他努力的照顾好自己,但痛苦却日复一日,甚至女人故意弄出响声想要赶走他,他却疯了似的,直到她还没有离开,更不肯走。 两个人,像是一对双宿双栖的鸳鸯,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不肯独活。 后来,男人终于得了抑郁症,喝酒喝到人事不知,差点就去陪她了。 幸好,当时男人养的狗可以看见女人,在她的引导下,终于用狗爪子勉强拨通了急救电话。 再后来,女人再没见过男人,还是在中介的口中得知,他得了抑郁症,正在接受治疗。 当时的她还不能离开那栋房子,知道了此事也只是无能为力,她只能日复一日的看着日升月落,从邻居,从他偶尔过来打扫卫生的父母的口中偶然得知他的消息。 “至于我的案子,你别再追查下去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女人说着,赵伊如实转述。 原来,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这个案子,他追着警察闹了很久,他喝的人事不知那一夜,正是警方下达定案通知的那日。 “我想看你幸福,我已经走了,你不要这么固执。” 女人说着,赵伊被她的情绪感染,也不由得微微红了眼眶。 她在想,如果是自己深爱的人与自己阴阳永隔,她一定放不下心让对方去寻找新的幸福,可能很自私,但对于这种事情,她心里很复杂,也不知道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 她看向她的眼中,微微有些惊讶,然而在女人的点头示意下,她还是按照女人的意思说了出来。 说完,男人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这一刻,她才发现面前的男人有多么无助,爱人离去,他仿佛失去了灵魂,从赵伊的角度,几乎可以看见他整个人沉浸在黑暗里,整个世界没有哪怕一星半点的亮光。 “我不想,我想你,没有你,我……” 男人终于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出这番话,然而还没说完,就只听‘啪’的一记耳光,清脆又响亮。 男人被赵伊这一耳光抽的眼冒金星,他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赵伊口中发出‘她’的声音。 “我死了,你就不活了吗?你别这么自私好不好!” 赵伊说着,努力遏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 “你还有父母,还有朋友,你才二十多,还有大好的青春!我死了,难道你要跟我一起死吗?!你的朋友呢,你父母要怎么办!我们已经够难过了,难道还要让他们失去儿子吗?” 说完这番话,赵伊近乎是脱力的跌坐下去。 对于普通人来说,承载灵体的情绪已经超出了极限,然而凌春听见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往这边狂奔而来,就看见男人下意识伸手抱着赵伊的场景。 他一愣,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然而回过神来,就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推开了那男人!怒气冲冲道: “你是谁,大半夜的你想干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的怒火从何而来,许是生气赵伊不辞而别,大半夜的还将手机扔在门口,原来就是为了跟这个男人约会? 或者,她也许不认识这男的,是他想趁人之危! 不论是哪个,都让凌春心里格外的不爽。 然而,他也没想到,这男人像根豆芽菜,看起来一米八的个子,竟然一推就倒! 赵伊只是身体绵软,但意识还算清醒。 她见状惊呼一声,然而还没说得出话,就被凌春近乎凌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好在男人反应够快,被凌春推出去的刹那反应过来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栅栏,看着面前的凌春,他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怕自己说他不是在跟这位小姐约会,是他死去的未婚妻,会被面前的男人当成疯子。 然而此刻,赵伊微微恢复了力气,伸出手将凌春揽着她身体的距离推开了些,红着脸道: “他、他是那个女生的未婚夫,你想多啦!” 第114章 圆满功德 男人这是第一次接触‘阴阳先生’,也是第一次知道跟别人说看见了死去的未婚妻不会被当成神经病。 凌春回过神来,满脸不好意思的笑笑,甚至还好心的将男人送回了家里。 这大半夜的,看着这男人憔悴的精神状态,开车回去真出了什么事,那可真算是和那女人殉情了。 而此刻,凌春直接看向坐在后座的女人,满眼不舍的目送那个男人进了单元楼,消失在视野里,询问道: “阮灵儿要她帮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赵伊闻言,也看向身旁的女人。 毕竟两个人的对话被凌春打断了,她不确定,女人会不会还有想说的话没说完,或许她可以代为转达。 女人闻言,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足够了,我只是放心不下他,该说的都说完了,明天我会自行离开。” 许是现在,女人明白了他们不会害她,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踪迹。 赵伊见状,眨眨眼,点了点头。 她也没问报酬什么的,毕竟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房东不知道这件事,她的房租还是很便宜,她已经可以安心上班了,对于现状赵伊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凌春却开门见山道: “阮灵儿说,帮你,赵伊能有什么好处?” 后视镜里,凌春的眼光平静,说不上友好。 或许是找了半夜的怒气,又或许是让一个平凡人给灵体帮忙这件事本身,凌春从来就不支持。 因果是很奇怪的东西,他并不希望赵伊作为普通人,因为一个灵体沾染了因果,再影响到她日后的生活。 “我会把我的所有功德都给她,关键时刻,应该会帮她一次。” 女人说完,伸手抚着胸前。 赵伊见状愣了愣,她亲眼看见女人胸前有微微的荧光涌现,像是光影,又像是水流,莹莹流转间透着几分虚幻。 凌春看见这一幕,没有阻止,然而看见女人掌中的功德,却依旧有些震惊。 “竟然这么多?” 他确实是没想到,毕竟功德这东西可以积累,可是这个女人死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怎么会积攒了这么多功德。 “这很多吗?” 女人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是个孤儿,孤儿院的妈妈对我很好,后来我早早地就开始打工,每个月会定期给孩子们送钱回去,大概是这样累积下来的。” 说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是耸耸肩轻笑道: “不重要了,反正按照原本来的计划来说,就算是我再死一次,我的遗愿也无法完成。” 不知道是不是赵伊的错觉,见过那个男人之后,她明显觉得女人周身的气质不再那么冰寒,仿佛平缓了许多,像是夜晚默默无闻的灯盏,又像是平静的流水,带着岁月积淀的自然。 女人爽快的将手中的功德微光,吹向赵伊。 光雾瞬间炸裂,像是漫天莹莹的微光萦绕在赵伊周身,从天而降缓缓落下,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赵伊只觉得眼前一阵满天星光闪过,紧接着,视线化作一片茫茫的白。 朦胧中,她看见女人冲她招手,身上穿着她下午让她帮忙烧掉的那件婚纱,此刻的女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笑意中也满是温柔。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之前吓到你这么多次,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我走了,你和他……要好好的,珍惜眼前的缘分。” 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然而终究是果断地转过身,向另一片光明走去。 赵伊茫然的冲她挥了挥手,说来奇怪,许是一整天的和平相处,让她意识到其实女孩很能吃苦,性格也很好,落落大方善解人意,此刻,她心中竟有点微微的不舍。 这种感觉很奇怪,哪怕放在一个月前,她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这位素未谋面的‘同居舍友’依依惜别。 再睁眼时,眼前一片茫茫的白。 她放空的大脑思绪迟钝的流转起来,回过神,这竟然是她的出租屋,赵伊惊得猛地从床上坐起! “我……这……”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昨天穿着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不由得大松口气。 可是对于怎么回到房间,她却毫无印象。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待到思绪渐渐回笼,赵伊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女人昨天临走前说的话。 珍惜眼前的缘分……什么意思,是……是指她和凌春吗? 想到这里,她脸色微微一红。 许是有些小心思,她自己都藏不住,正这样想着,饥肠辘辘的感觉传来,她推开卧室的门,看见沙发上委委屈屈蜷成一团睡着的凌春,整个人缺猛地僵在了原地! 这,这????? 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懂,凌春怎么在她家里。 她看见自己的包正摆在门口的架子上,钥匙放在一旁,而凌春眼底一片倦色,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赵伊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连忙冲到门口,摸出自己的手机。 看见手机上显示的下午一点半,赵伊眨了眨眼,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 完了,她怎么睡了这么久,她只请了一天假啊!!! …… 与此同时,远山幼儿园。 阮灵儿午睡醒来,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 学会了这个时代的拼音这些,这个年纪的课程对她来说就有些小儿科了。 想起黄天赋昨晚临走前的嘱托,阮灵儿单手托腮,没好气的长叹了一声。 讲台上,是另一位年轻的女老师。 听说,自从李老师的事情发生之后,学校里新招来的老师都做起了背调。 而此刻,终于回来上学的吕萌萌用手肘轻轻怼了怼阮灵儿。 “你听说李老师的事情了吗?” 阮灵儿挑挑眉,看向她,吕萌萌却悄声道: “你之前让我等两天再来上学,是因为这个还是你太了解我了?” 吕萌萌对于喜提两天假期,十分感谢阮灵儿! 尤其是,自己这病一好,原本家里不喜欢阮灵儿的态度竟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爹的口风,甚至变成了跟那个小孩玩可以,但是离她爹远点! 原话是,他最看不起渣男! “渣男?” 说到这里,阮灵儿倒是想起了之前受妈妈的嘱托,来找她的木银蓝,她还记得,当时她告诉她一定要小心凌春,小心身边人。 不知道这一切,妈妈是否已经遇见到。 不过,最近的事情勉强算得上是告一段落,可是妈妈还是不曾出现…… 想到这里,阮灵儿思绪继续跑远,在思考她妈妈会不会已经回了法国。 尤其是这一刻,她开始思考…… 她妈妈,一直在躲的究竟是谁?甚至不惜抹去了唐景明叔叔的记忆,难不成一直在找她的那个人,也认识唐景明叔叔? 第115章 阴阳协会工作证 放学,黄天赋和小徒弟已经等在学校门口。 阮灵儿不想去也没办法,来到那一夜泥石流的现场,白天再亲眼看见则显得震撼许多。 黄泥伴随着石块和树木横在路中间,黄天赋的车来到路卡面前被工作人员拦住。 “请出示证件。” 黄天赋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递到车窗外的工作人员面前。那人愣了愣,和同事几番确认后,才终于点头放行。 小徒弟启动车子,阮灵儿看向黄天赋。 “你那个本本那是什么东西?” 有点像是她们门派里之前用的通关令牌,不过不同的是,她们门派是有阵法保护的,通关令牌,是为了短暂的打开阵法。 现在的时代似乎在退步,这些东西,只是给人看一眼的表面功夫。 “这个?这是我们阴阳协会的工作证,你要看看吗?” 说着,黄天赋已经把小本子递到阮灵儿面前。 阮灵儿接过本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八卦阵图。 左边,写着阴阳协会的总称,往下则是黄天赋的照片和名字等一些身份信息。 “咦?” 阮灵儿指尖抚过照片,竟然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阵法波动。 “看样子你发现了?” 黄天赋见到阮灵儿的表现,好奇的看过来。 前面,小徒弟透过后视镜,也好奇的看向阮灵儿。 “发现了什么?” 阮灵儿看他一眼,眼中没什么惊讶之色。 “这不是基本的防伪阵法吗?” “防伪?” 小徒弟好奇出声,他没想过,证件上还有什么防伪的。 阮灵儿见他好奇,只是冲他眼神示意,让他在马路边把车停下。 她可不想给他们讲解个阵法还把小命搭上。 汽车缓缓靠边停下,小徒弟解开安全带,好奇的扭过头来。 “这样。” 阮灵儿将黄天赋的证件照摊开,指尖泛起一抹红光,直接直直的点在黄天赋的照片上。 骤然间,一道金玉交击般的脆声响起。 紧接着,从黄天赋的照片中心泛起水波般的纹路,一圈圈荡漾开来,消散于无形。 “哇!” 小徒弟从没见过这般玄妙的手段,他看向黄天赋,心说师傅怎么还藏着掖着的,他想看这本证件好久了,师傅一直都不给他,居然就这般轻易地给了阮灵儿。 起初,小徒弟还有点吃醋呢。 可是转眼一看,发现黄天赋也是一副呐呐之色,看样子,竟然也是第一次知道的样子! “师傅,你不知道吗?” 小徒弟眨眨眼。 “你不是说,阴阳协会还有好多新人都不知道证件上的阵法吗,你也不知道?” “我……咳咳!” 黄天赋老脸有些挂不住,下意识搓了搓略微僵硬的脸,却也难掩尴尬。 他以为,阮灵儿发现了证件上激光刻印的正身阵法,若是不同的人拿出这本证件照,正身阵法会模糊整本证件上的字体,让人无法看清。 没想到,连照片上都另有玄机。 然而,想到这里,黄天赋有些震惊的看向阮灵儿。 等等,阮灵儿拿着这本证件,怎么正身阵法没有启动?! 黄天赋愣了愣,从阮灵儿手中拿过证件,左右打探了一番,这次他大方的将证件递给了小徒弟。 “你拿着看看?” 小徒弟只顾着好奇和欣喜,全然没注意到黄天赋紧张的神情。 他满心欢喜的接过,刚一打开,耀眼的金光骤然间迸射出来,险些闪瞎了他的眼! 小徒弟尖叫一声,将手中的证件丢出去,金光骤然收敛,又化作普通证件的样子。 “啊,师傅,我的眼睛,眼睛!!!” 小徒弟哀嚎出声,阮灵儿见状却一喜,不由得咯咯的笑出声来! 这一天的忧虑,仿佛都被这一幕逗乐了。 黄天赋震惊的看向阮灵儿,还没来得及问话,就看阮灵儿似乎越来越高兴,紧接着竟然又是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小徒弟的眼睛都缓解了许多,师徒二人这才莫名的对视了一眼,不解的看向阮灵儿。 许是小孩子的笑声都很有感染力,看着阮灵儿难得笑得这么开心,师徒俩脸上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最后竟然跟着阮灵儿轻笑起来。 阮灵儿回过神,只是擦了擦眼泪,好笑的看向黄天赋。 “原来,你是问我发没发现这个啊?” 她说着,眼底的笑意依旧半分不减。 “这谁发现不了啊,傻子才不知道呢。” 说话间,她一伸手,地上的证件竟仿佛被丝线牵引着一般,凭空飞起来到了阮灵儿的手上。 然而,阮灵儿看着手中的证件,却全然没注意到黄天赋和小徒弟脸上略显尴尬的神色。 说着,阮灵儿将手掌摊开,证件悬浮在上空。 “要是这样说的话,看来这个玄机你们也不知道。” “还有玄机?” 黄天赋震惊的看过去,有些不可置信。 阮灵儿挑眉扫了他一眼,最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不知道的,要看吗?要看的话,给你们看看。” 起初,她只是觉得阴阳协会就用这样普通的本子,是不是过于儿戏了。 拿到手上,却发现这东西果然另有乾坤,对于这一点,阮灵儿是欣喜的。 起码说明,这个阴阳协会还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好。” 黄天赋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想当初,他还嘲笑过刚入会的新人不知道证件的奥秘,如今看来,幸好当时没有当众演示一番,否则岂不是要让那帮老家伙笑十年! 随着他话音落地,阮灵儿掌心中圆形的阵法骤然出现! 还没等小徒弟看清阮灵儿的阵法刻画,就见一道熊熊红光从她掌心升腾而起,顷刻间将整个证件吞没其中。 浑厚的热气扑面而来,吓得小徒弟猛地尖叫出声! 他震惊的看向车顶,几乎是下意识要去拿放在车上的灭火器之际,抬头一看,却猛地愣在了原地。 阮灵儿的火,到了车顶的位置便仿佛被什么挡住一般,竟然四散了开来,丝毫没有烧到车顶的架势。 然而随着火光流转间,他隐隐看见车顶上也有符文闪动。 那符文无色无形,几乎完全看不清,只有火光灼烧之后,才会隐隐的有红光随着符文流转,又紧接着消失于无痕。 而此刻,阮灵儿掌中的阵法一松,两人好奇的看去,发现黄天赋的证件仍旧在她手中完好无损。 黄天赋震惊的摸了摸下巴,“我是没想过,这证件居然还有这等玄妙之处!” 他这样说着,阮灵儿却挑眉看了他一眼。 “这么说,别的阵法你也不知道咯?” 黄天赋闻言,险些从座位上滑下来。 “这,这这这……竟然,还有别的阵法?!” 第116章 玄机暗藏 见到黄天赋这样,说实话,阮灵儿多少有点无语。 她苦笑一声,“不是,你们拿到证件之后都在干嘛啊,不先着手研究一下吗?” 要知道,当初她拿到门派的令牌都是二话不说就冲回了房里,直接对着令牌一通折腾,研究了足足三日之后,她才终于学会了门派里破阵的阵法! 怕的,就是万一哪天马虎出门忘了带令牌,被关在门派外面,那得多下不来台。 不过好在当初门派的令牌还有追踪阵法,就算是她没带,也会主动追上来,所以这种情况她暂时还没遇上过。 当时阮灵儿很懊恼,自己研究了这么久,居然连追踪阵法都没有发现。 否则,她估计也不会花那么多心思研究破阵的阵法。 如今,看着黄天赋这番表现,倒像是一雪前耻般,把当初的不甘都抛到了脑后。 不得不说,黄天赋和这小徒弟情绪价值倒是给的很足。 “看好了,更厉害的在后面。” 阮灵儿说着,掌心一阵蓝光升腾,车里一瞬间仿佛被水淹没一般,空气中湿润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小徒弟屏住呼吸,再看过去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空气中的水仿佛化作了肉眼可见的水滴,随着阮灵儿的阵法光华流转间聚集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整个证件包裹在其中,连带着悬浮在阮灵儿掌中的证件都被搅动着不断翻腾上下。 莫名的,小徒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发寒,黄天赋却皱眉道: “你这……” 水不同于火,水本身没有很强大的攻击力,如果真正要作为攻击的手段,应该至少加持了别的阵法。 而双重阵法的加持,黄天赋也只是听会长说过,自己却不曾亲眼见到过。 “这是叠加阵法?” 小徒弟嘴快,率先问出了黄天赋心中的疑惑。 阮灵儿挑眉,“水剑阵法你们也没见过?” 当初在门派里,这基本上只能算得上是入门级的阵法了,因为不练到登峰造极的程度,那些小徒弟连自伤都很难,所以这个阵法当时备受各大门派推崇,用来给新入门的小徒弟练习阵法的掌控力。 第一级,是凝练空气中的水汽。 第二级,将水汽聚拢化作水笼。 第三级入门,是水中掺杂剑气催动,可以切割一些比较低级的纸片一类的。 再往后,则是各有各的牛法。 当时,水剑阵几乎是整个北冥大陆的阴阳术数者都会的基础阵法,但门派里,阮灵儿只见过能用水剑阵法帮着村民宰杀一些牲畜的,听闻世外,还有一些练到登峰造极的,可以用水剑阵法收割一整片森林,或者是绞杀一大片海中的鬼鱼! 要知道,当初哪怕是在他们眼中鬼鱼都是极其厉害的存在,说不上是变异的鱼还是一些别的原因,鬼鱼在水中的战斗力,堪比一个门派祖师爷级别的战力,尤其是这种鱼凶猛异常还是群居动物。 所以一般来说,哪怕是整个门派,在水中遇上一群鬼鱼,都只有有死无生的下场,几乎没有例外。 而她自己不曾尝试过,总之如果以她巅峰时期的战斗力,收割森林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此刻,看着水中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的证件,阮灵儿挑了挑眉,微微收了力道。 水雾‘嘭’的一声炸开,小徒弟紧闭着双眼,都做好被水龙卷炸一脸的准备了,从指缝中却发现那阵法随着嘭的一声,竟化作一大团水雾,眨眼间消失在了车里。 “怎么了,这……那些水呢?” 他的认知中,就算是阵法所凝聚出来的水火等物,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若非外力干预也不会轻易消失。 火掐灭了火源倒也罢了,可是这水…… 既然他问了,阮灵儿则是慷慨道: “当然是用火阵灭了,不然这车里弄得湿哒哒的,我坐着也不舒服。” 小徒弟闻言,露出了震惊之色…… 他目光呆呆地看向一旁的黄天赋,则见他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情,抬手挠了挠鼻子。 “这……天赋异禀,天赋异禀。” 要知道,寻常的阴阳术数者,别说是阮灵儿这个非人般的年纪了,就算是协会里比他资历深的那些老妖怪,也很少有能无缝衔接两个阵法的存在。 而阮灵儿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丝毫没有要炫耀的意思,几乎冲击了黄天赋这么多年来对于阴阳协会所塑造的整个世界观。 此刻,他心里只有种‘难道只有我是菜鸡’的挫败感。 不过,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紧接着,只见阮灵儿掌中的证件竟猛地发出‘啪’的一声爆响! 紧接着,两页本子竟然飞快合上,一道耀眼的白光猛地从中迸射而出,没等黄天赋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就要往车窗外激射而去。 这变故来得突然,更是让黄天赋和小徒弟都没能反应过来! 然而阮灵儿见状,则是指尖猛地黄光一闪! 只见那道黄光骤然间化作一张巴掌大的小网,猛地扑上了那道白光。 紧接着两道光仿佛在空气中缠斗了片刻,那白光将黄色小网冲击的到处乱撞,最后仿佛终于力竭般,被黄光裹挟着回到了那本证件之中。 “这!” 这一幕,着实是将黄天赋吓得不轻! 他从进入阴阳协会起,从来没见过这本证件竟如此水火不侵,而且,而且还…… 黄天赋目光发直,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阮灵儿手中的证件。 见他满脸陌生,阮灵儿则是挑眉看向他。 “怎么,这……” 黄天赋没说话,阮灵儿见状,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阮灵儿那道黄光并不强烈,眼看着白光回到证件照中便愈发激动,左冲右突的恨不得立刻突出重围,阮灵儿见状,则是掌心托着黄光,送到了黄天赋的面前。 “来,弄一个你的阵法。” 黄天赋见状,微微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证件。 “我……我的阵法?” 阮灵儿点点头。 “什么阵法都行,是你的就行。” 黄天赋唇角抽了抽,看了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徒弟,伸手往身旁的包里摸去。 这次,换成阮灵儿目瞪口呆了。 他包里,竟然满满都是符纸,淬火符,流水符,辟邪符,一抓一大把…… 而黄天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张辟邪符出来,看向阮灵儿,“这个行吗?” 阮灵儿眨眨眼,木讷的点头。 她想说,你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升一个阵法,黄纸不要钱吗?还是朱砂不要钱。 然而,迎上黄天赋近乎恳求的目光,阮灵儿最后什么都没问,亲眼看着黄天赋亲眼看着黄天赋再次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一张符篆,阵法凭空展现,将包裹着证件的黄光托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光中,证件似乎终于受到了安抚,缓缓平静下来,最后黄光散去,无力的跌落在黄天赋手上。 “这……这就好了?” 黄天赋试探性的看向阮灵儿。 阮灵儿轻笑一声,“自然,这……” 她笑着,刚要说话,身后却猛地传来一道冰凉的气息。 那道冰冷的声音,几乎在她的耳畔响起。 “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给这些朽木讲解阵法了?” 第117章 异时空的故人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阮灵儿狠狠愣在了原地! 然而与此同时,黄天赋已经发现了不对。 坐在驾驶座的小徒弟也骤然全身僵硬,紧绷,颤抖起来。 只因那声音,竟然是从副驾驶传来的。 从阮灵儿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垂落的长发,然而黄天赋做出了几乎是阮灵儿认识他以来最快的一次反应。 将就着手上燃烧着的半张辟邪符篆,直接冲副驾驶的方向打了过去。 随着,他一手抓向包里的符篆,另一只手飞快从身后摸出桃木剑,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副驾驶那男人不过略微抬手。 ‘啪’。 响指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响起,黄天赋只觉得耳畔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宛如天雷劈下砸在自己耳边,回过神来,眼前的视线已经迅速陷入一团黑暗。 朦胧间,鼻尖有些发痒,血腥气从喉头涌出,最后,他听见阮灵儿阴沉的声线道: “敢杀人,我今日就地灭了你。” …… 车内,顷刻间陷入死寂。 阮灵儿目光冷冷的看着前面的座位,从后视镜中,勉强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然而,明明是没有视线交错的环境里,空气中却仿佛弥漫着几分硝烟的气息。 若是黄天赋还醒着,他会发现,这是他认识阮灵儿以来,她第一次双拳握紧,一副随时备战的状态。 “怎么,为了这两根朽木,你要跟我死磕?” 男人的声线古井无波,低沉却不喑哑,像是从遥远的时代传来,带着几分这个时代不常见的温吞与漫不经心。 与他说话,仿佛整个空间的节奏都忽然平缓下来。 “哼。” 阮灵儿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男人的话。 毕竟,她还记得,用这个时代的词语来形容,那大概是她踏道以来唯一翻车的一次,便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而且,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法术高强。 而是他轻轻放过,仿佛是一件玩具,玩腻了,便不再折磨。 见她不说话,男人依旧不恼。 如今的他,单看那匀称的骨节,依稀能判断出是二十上下的年纪,然而只有阮灵儿知道,如果她能在这个时代同样的见到这个男人,只能说明…… 他不知道又活了多久,是上百年,或是上千年。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纪,就算是上万,可能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能在这个地方见到她,阮灵儿紧张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知道,她的预感应验了。 那种,从几日前开始,便隐隐频发的不祥预感。 如果是他,几乎已经是最坏的结果。 但相较而言比较好的一点是,这个男人大多数时候也是很讲道理的。 比起一些胡搅蛮缠的灵体,在被绝对碾压的前提下,阮灵儿竟也不觉得惶恐。 “你还是没变,脑袋里想着稀奇古怪的事情,那张嘴好像就不能和脑袋一起用了似的。” 男人说着,语气中略带嘲讽,细听之下似乎还有几分调侃,不过阮灵儿可不敢就此认为她和他现在就能装作很熟的样子。 毕竟这男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发起疯来,这个世界恐怕也没认识他的对手。 “这里的事情,是你干的吗?” 她说着,想站起身来,她的身量在这车里站直也是绰绰有余,何况看不到他的脸,她总觉得内心不安。 这个男人当着她的面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看着眼睛,说出的话更是无从分辨真假。 然而她的手伸向安全带,却发现此刻的安全带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攥着,饶是她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听到锁扣‘咔哒咔哒’的响声,而安全带像是坚硬的钢铁,毫无半分动作。 “你!” 几番尝试过后,阮灵儿终于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面前男人的把戏。 她咬紧牙关,刚要说话,却听前面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事?那些动物?” 他笑着,说明他很清楚阮灵儿问他的是什么事情。 阮灵儿挣扎无果,倒头来也不再挣扎,反倒是全身放松的往后一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饥不择食。” 男人闻言,唇角扯起一丝兴味的弧度。 “怎么,又要为了那些朽木与我为敌?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嗓音清润,若是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是威胁。 提到师父,阮灵儿不想说话,男人却冷笑一声。 “所以呢,那些朽木能给你带来什么?”男人想从后视镜看她的表情,却发现这山上不知何时起了雾,连带着镜子都模糊起来。 只能隐约看见如今的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小裙子,是他不曾见过的款式,也是他不曾见过的年纪,只是那令人熟悉的灵魂和开口说话的方式,让他觉得两人分别不过区区十年罢了。 没想到,对她来说已经是新的一生。 “上次你为了你那个废物师兄,差点被我废了,结果呢?你师兄看都不看你一眼就逃跑了,一直到你死,你那废物师兄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说着,阮灵儿神思则是恍惚了一瞬。 想起沉默寡言的师兄,想起初见他的那一次,自己刚入师门不久,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年纪。 不过凭着满腔热血和天赋,远异于同门师兄妹,并不受待见,只有师兄对她始终如一的关心爱护,直到遇见他的那日,才知天外天人外人,让她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时隔这么久,这是阮灵儿第一次听到师兄的消息。 不过,如果他会出现在这里,或许说明这个时代和她的时代是同一个时代演变而来,亦或许……是时空间的重叠扭曲,让他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否则,实在无法理解在不同的时代,遇到相同的人更合理的解释。 “你是怎么来的?” 阮灵儿直接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毕竟是身死道消过一次了,可是这个男人,不可能死,也不会死,永生对他来说像是诅咒,而且,是一个他自己奋斗了千百年,至今也无法破解的诅咒。 谁知,男人闻言,却忽然抿了抿唇,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这个问题,我能理解为是在关心我吗?” 第118章 罪魁祸首 “普信男。” 阮灵儿近期终于有空上网了,该学的不该学的学了很多。 男人闻言,倒是没听过这个词汇,不过结合对阮灵儿的了解来说,他大概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词。 活了千百年,得出最大的领悟就是有些事情不知道就不知道,别跟自己过不去。 说到这里,他挑眉道: “你就没有别的想问吗,只关心我怎么来的?” 阮灵儿闻言,沉思片刻,最后终究是摇了摇头。 “没了,身死道消,上一世是上一世的事情。” “呵,就算你没喝孟婆汤也是?过去的事情,真的就一点都不好奇了?” 阮灵儿闻言一愣,她想了想,才反应过来。 是了,她一眼就认出他来,再装不认识也无济于事,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黄瓜还是老的黄,也可能是她一开始知道是他就没想过藏。 毕竟怎么说也是生死……之交,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人应该能多少收敛一点。 “那你就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双手环胸。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鲜血不是你必要的食物,不过是你无聊的时候解闷的饮品。” “那,这些动物是怎么回事,你解释解释。” 对于她的咄咄逼人,男人并不生气。 “有什么好解释的,如你所料,如你所想,怎么,又要代表门派惩罚我?” 阮灵儿闻言,一个白眼愣是生生忍住才没表露出来。 这男人,羞辱她没完没了了是! 也怪她当初自大,刚在门派的协助下灭了鬼王,以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谁知道,这时候遇见这位活成老化石的祖宗。 可以说,膨胀的气球‘嘭’的一声就破了。 她还记得,自己为了逃出他的陷阱,连滚带爬的逃回山下已经是少了半条命,所幸这位祖宗不追究,否则只怕是以他的能力,抛开来门派抢人不谈,就是真的想灭门,他估计也是有点实力的。 “你!” 阮灵儿越想越气,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气结的说不出话来。 好在,男人似乎也没有跟小屁孩叙旧的习惯,总觉得少点什么意思。 “是我做的,所以呢,你专程跑一趟?” 后视镜里,男人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黄天赋。 “陪这根朽木?” 说着,他仿佛想起什么般,略带好笑的语气道: “我记得你以前,最看不起朽木。” 阮灵儿作为门派中的佼佼者,勤奋好学又有天赋,据他所知,她在门派里几乎是一个人孤立了整个门派,只是这件事,她自己似乎没意识到。 虽然,在他看来,弱者没有打成一片的必要,毕竟猛兽总是孤独的。 而这一切,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的一点调味剂而已,放走阮灵儿,确实如他所说,只是玩腻了,也确实如她所说,或许观察一个人,才是最好的解乏方式。 “我睡了一觉。” 阮灵儿不说话,他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依旧是温吞的语气,像是描述,又像是自言自语。 “怎么醒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你死了之后,我挺无聊的,去外面转了一圈,如你所说,没什么意思。” 男人耸耸肩,继而道: “醒了,就看见这副场景。” 他指尖敲了敲窗外,雾霭朦胧中,依稀可见一片废墟的轮廓。 也许是他睡得太久,地质发生了变化,又可能他根本就忘了自己怎么睡着,在哪睡着。 这一生过于漫长,有时候他宁可自己眼睛一闭不睁,盼望着哪天这辈子能就此过去,然而这一切的仿佛诅咒般的人生似乎没有尽头。 他渐渐失去了口腹之欲,失去了七情六欲,直到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失去了,暴戾的因子在身体里蠢蠢欲动,他不是没想过发动一场毁天灭地的劫难,让所谓的各大门派来收拾掉他这个不知道什么存在的怪物。 然而,作为人的本性,又让他无法做到对无辜的人下手。 漫长的人生,就这样一日一日来到了如今。 再看见阮灵儿,也只不过像是眼睛一闭一睁,又做了另一场梦。 听见他这样说,阮灵儿皱起眉头。 “所以?你就吸干了那些动物的血?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并不喜好这一口……” 虽然血液才是如今他最能转化精气的载体,毕竟活了千百年,他的身体早已经异于常人,可以跳过人体进食等低级的方法来获取自己需要的能量。 或许是灵力,或许是空气,或许是土壤,又可能是各种各样让人意想不到的吸收方式。 但吸血,无疑是最为低级的一种。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无聊。” 男人并不否认,也不想解释什么,阮灵儿怀疑他,解释的再多也是徒劳。 “你说过,你不想伤人,是真的,还是说着玩的。” 阮灵儿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如她初见他时一样,如出一辙的容颜,如出一辙的年岁,如出一辙的平静,只有这一刻,阮灵儿才觉得这一生荒谬,看到他,又仿佛回到了过去,有些人喝了孟婆汤,或许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而对于她这种非正常途径转生的,就是清楚地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回忆,有时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 就像是他成为这样的怪物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无法摒弃作为人的本性。 而她唯一庆幸的是,起码在她的认知中,他尚算是个良善的怪物。 “谁知道呢,所以,你要灭了我吗?” 男人说着,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期待。 当初,他觉得最有希望杀了他的人,就是阮灵儿。 所以他抓住她,囚禁她,只是为了培养仇恨的种子,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对他痛下杀手。 只可惜,当初的阮灵儿太愚钝,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真正的意图,只以为他是在戏耍她,圈养她,甚至试图来感化他。 她很聪明,聪明到艰难地阵法一学就会。 又好像笨的缺根弦似的,连仇恨这种简单的东西,都无法学会。 对阮灵儿的感情,神秘又复杂,他恨不得说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掀了这山头,咬死了那些动物,但偏偏如今的阮灵儿弱小的像是幼兽,即便伸出利爪也无法伤他分毫。 这个认知,让男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起初做这一切,只是想着或许她那好管闲事的性子,会过来看一眼,然后为民除害,如今计划落空,男人觉得很无聊。 他摇了摇头,准备离开,阮灵儿却忽然道: “你要去哪?” 他还没动,便被她敏锐的察觉了意图。 阮灵儿总是如此,因此她逃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后悔当初怎么就挑了个最笨的抓起来,连杀人都学不会,偏偏还学会了预判他的预判。 “你要一起?” 男人兴味的笑笑,“别告诉我,你舍不得我。” 他语气中似有调侃,活了千百年,他连怎么调戏女人都快忘了,曾经也不是没尝试过,听说女人被调戏后总是暴跳如雷,当初他甚至听过因调戏女人被女人反杀的故事,只是阮灵儿当时蠢得仿佛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调戏她,这一度让他头疼。 谁知,他说完,阮灵儿冷笑一声,没好气道: “你走之前最好把他们两个弄醒,我如今这个年纪,还不会开车!!!” 第119章 朽木不可雕 让他唤醒黄天赋和小徒弟,主要是阮灵儿无法确保,以他的实力,会不会一不小心下手太重,把人捏死。 毕竟上千年的道行,稍微用点力,都难保凡人之躯能否承受。 “满意了?” 眼看着他们两个艰难醒来,阮灵儿不动声色的稍松口气。 男人似乎丝毫不在乎黄天赋和小徒弟的存在,之所以打晕他们,只是觉得聒噪。 按说活了上千年的人,更该喜欢一些烟火气,但他偏偏喜欢不起来,比起去凡间逛热闹的集市,他宁可一个人在深山中简居,仿佛能感觉到时间像水流一般从眼前划过。 “嗯。” 阮灵儿点点头,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男人已经听不出情绪的轻嗤一声。 “你还是如当年无趣。” 黄天赋视线中一片昏暗,朦胧中依稀看见那个男人修长的双手抬了抬,然而再仔细看去,副驾驶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慢半拍醒来的小徒弟,抬起头茫然的四处看了看,鼻血竟再次不受控制的涌出。 鲜血滴答滴答的流在衣服上,黄天赋见状一惊,刚要开口,却见小徒弟低下头平静的看了一眼,随即‘嗝’的一声软了下去。 阮灵儿:??? 黄天赋见状,则是抽了抽唇角,顾不上自己还汹涌的鼻血,连忙从车上抽出纸巾堵住,随后下了车,从车上拿出清水,把小徒弟搬下来脱衣服洗鼻子一气呵成,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熟悉的让人心疼。 阮灵儿眨眨眼,心说既然能醒来,应该不是精神力受创所致。 “他……” 阮灵儿趴在窗边,刚问出声,黄天赋已经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晕血。” 阮灵儿:“……” 嗯,修道之人晕血,这很难评。 “那你平时……” 要是收拾点什么乱子,用点公鸡血黑狗血啥的…… 阮灵儿想着,没说出来,黄天赋无奈的耸了耸肩。 “所以有时候我都不带他出门。” “哦……” 阮灵儿一时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是槽点太多,又许是当初如果在她那个时代,这种人连各大门派的门槛都踏不上。 虽然阮灵儿本身没什么感觉,但难免还是为那些被淘汰的崽子悲伤一把。 过了几分钟,小徒弟终于悠悠转醒,看见赤裸裸的上身,小徒弟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车上自顾自看着山那边窗外的阮灵儿耳根微红,连忙去后备箱翻出衣服穿上。 “小祖宗,刚才那位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黄天赋至今有点回不过神来。 阮灵儿则挑挑眉,看向他:“你大费周章的来,不就是为了找他?” 黄天赋满脸震惊!欲骂又止。 就算是两人没有正面交手,甚至他连那个男人的长相都没看清,可是…… 这个实力差距,简直是降维打击,根本就没有出手的必要啊! 想到这里,黄天赋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这种事情,想来他已经肯定是对付不了了,恐怕这次真的要请动会长出手了。 正当他这般思考着,又看向阮灵儿。 “那接下来我回阴阳协会汇报此事?今日我们就……” 他心里暗自庆幸,不知为什么那人竟然没对阮灵儿出手,否则若是阮灵儿被他强行带了出来,还出了事情,只怕是不管那个男人如何,光是萧天睿就会直接掀了整个阴阳协会。 “不急。” 阮灵儿思考着,总觉得这事情另有蹊跷。 那男人虽然活了上千年,但那张嘴始终是没发挥过什么作用,估计连基本的人话都忘了说了。 她和他一起生活过,虽然时间不长,但也算是了解他虽然可以直接跳过进食的环节吸收天地间的精气,但确实没见过他对血有什么传闻中的执念。 此事,恐怕不仅是如他所说的那样。 “去看看那些动物的尸体。” 看着阮灵儿平静的面色,黄天赋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示意小徒弟开车。 那些尸体,按说发生了这种不明原因的大面积诡异死亡,应该是就地焚烧处理,以免影响范围继续扩大的。 只是黄天赋说了一句可能会用上,才勉强延迟了一日,并且,要求黄天赋立刻处理,否则一日后依旧是就地焚烧处理。 所以,黄天赋才会那么火急火燎的深夜来找阮灵儿。 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阮灵儿一个人就是诸葛亮了,他才是那个臭裨将。 但,如果说没有了尸体,他也没把握,就算是找来了阮灵儿是不是还能将这次的事情完美解决。 毕竟阴阳协会如今处于一个略显尴尬的地位,真有好事从来轮不到他们,反倒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办不好是错,办好了,又怀疑是他们做的,实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你把这个戴上。 来到安置尸体单独搭建的帐篷外,黄天赋抓过一个崭新的面罩给阮灵儿戴上。 所幸一开始怕遇难者有小孩子,才提前准备的这么完善,不然黄天赋真不知道要怎么在不暴露阮灵儿身份年龄的前提下去给她单独审批一个面罩带进来。 拉开密封帘。 入眼的,是钢板平台上的各种动物尸体,许是阴阳术数者嗅觉灵敏,亦可能是五感通达,哪怕面前的面罩几乎隔绝了所有味道,阮灵儿也依旧闻到一股十分古怪的味道,像是毛发烧焦般的碳味,又有皮肉烧焦的糊味。 相反,一旁面罩戴的不够仔细的小徒弟则是脸色猛地一白,竟然反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不多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阮灵儿抽了抽唇角,不得不承认,那男人说得对…… 黄天赋倒也罢了,起码这小徒弟,在她们那个年代里确实算得上一块朽木了。 她伸出手,感应着空气中是否有灵体的气息。 阮灵儿闭上眼,脚下没有任何阵法的光华,然而看见这一幕黄天赋也不敢上前打扰。 只是这一刻,黄天赋才觉得抵制阴阳协会也不是没道理的…… 毕竟,若不是他略通阴阳术数,乍一眼看阮灵儿这架势,神叨叨的……多少有那么点渗人。 虽然,饶是他略懂阴阳术数,也依旧看不懂此刻的阮灵儿在干什么。 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久到黄天赋欲言又止,在思考要不要问问阮灵儿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之际,死寂般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喵~’,在狭小的帐篷内骤然响起。 第120章 感应小灵 小腿,忽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阮灵儿深吸口气,终于睁开了眼,便看见脚边一只几乎半身毛发都被烤焦的小东西,它通体呈现晶莹的淡蓝色,却意外的凝实。 许是阴阳守恒,人类比其他的动物更高级,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经历了千百年天地灵气的滋养,得到如今的智慧能力和生存条件已经是老天眷顾,所以人死后的灵体,也要经历千锤百炼,就像是阴阳术数这一行,对人族来说其实门槛很低,甚至就算是天赋微弱,稍加培养,也能踏道。 但对动物来说,却难如登天。 不过与之相反的则是,动物如果想要借此操控阴阳灵力,就要付出比人类艰辛百倍甚至万倍的努力,所以基本上也有鲤鱼跃龙门,踏道即巅峰的说法。 灵体,也是一样的道理。 小动物的灵体,不同于人类需要慢慢与肉体剥离,成型,恢复记忆。 对于小动物来说,基本上死亡就是直接进入了阴阳界,身体和灵魂的链接不如人类复杂,因此成型的速度也远超于人族灵体。 她蹲下身,看着面前这只在她身边来回徘徊着喵喵叫着蹭她指尖的小猫,眼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 毕竟这种天灾中,受难的首当其冲就是这些小东西。 不同于地震火山喷发动物们会有远超人族的感知,雷劫暴雨这种天灾,多数都是难以预料的。 “小东西,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记忆?” 掌中的小猫外形和猫类似,但阮灵儿最近上网也知道,自然界中许多生物都是猫科的,也有长得类似的,但未必就和家猫相同。 她知道,自己说人话小东西未必能听懂,于是抿了抿唇,指尖蓝光微闪,轻轻点在它的眉心。 蓝光一闪即逝,小猫顿了顿,仿佛在努力的思考她这句话的意思。 它焦躁的来回踱步,眼光带着狐疑却死死盯着阮灵儿,布满花纹的尾巴在身后摇晃着竖起。 这一幕,对于黄天赋来说,却只能隐约看见地上微微跃动的蓝光。 不知道为什么,从阮灵儿睁开眼后,他莫名的觉得这间小帐篷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热带雨林的中心,周遭到处都是窸窸窣窣动物徘徊的声音,或许伴随着动物的叫声,但依稀听不真切。 黄天赋眉间微蹙,不明白如今的状况,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阮灵儿面前,忽然伸出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酷似人类,这大小和成人没有可比性,却和她有的一比,只不过指节比她更加修长,她回过神来,眨眨眼,看见面前一只猴子的灵体渐渐显露出来。 阮灵儿近来看新闻,难免刷到了某动物园猴子虐待小猫的相关新闻,她一惊,下意识要捞起那只小猫离它远些,谁知小猴子看向她,眼波流转间竟仿佛人类的小孩一般,不同于动物的茫然,竟给她一种可以沟通的错觉。 而小猫看见它,没有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反倒是摇了摇尾巴,一副探求的模样,仿佛在问猴子她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小猴子看了阮灵儿一眼,指了指脑子,又指向小猫,最后指向阮灵儿,又用两只手在眼前做ok的手势,从他这几个举动中,阮灵儿也发现和动物沟通果然没有想象中简单。 不过,如果她理解的没错的话,小猴子的意思是,记忆,小猫,她,眼睛,也就是说,小猴子的理解应该是正确的。 于是,阮灵儿尝试着点了点头。 小猴子露出兴奋之色,冲小猫激动地比划一番什么,小猫露出似懂非懂的眼神,茫然的看了它一眼,最后看向阮灵儿。 阮灵儿眨眨眼,一脸茫然,在思考他们俩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之际,却见小猫竟忽然弓起脊背,一副要发起攻击的状态。 阮灵儿一惊,下意识要退,然而就算她动作够快,比起完全不经驯化的野生猫科动物依旧是显得捉襟见肘了些。 小猫一个鲤鱼打挺,竟从地上凶猛向她的脸扑来! 阮灵儿下意识后退,然而腿一软人却坐在了地上。 脸上毛茸茸的触感传来,阮灵儿紧闭着双眼,在思考被灵体挠一爪子会不会有痛感之际,耳畔竟然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 风声? 不同于动物挥动爪子发出的微弱风声,这风声悠长清远,仿佛从几千里外匆匆而至。 她猛然睁开眼,视角很低,低到她仿佛是趴在地上的,面前是参天大树,周遭是茂密森林,阳光从树梢间洒下,目光所及,皆是一片原始的勃勃生机。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阮灵儿觉得新奇。 然而很快,视线猛地扭转,远处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提着一只笼子上山。 阮灵儿还没什么感觉,小猫却仿佛受了惊吓,眼前一阵眼花缭乱间,竟然挤入了一个不知道哪里的树洞,从狭小的洞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两个穿灰色工装戴着帽子的人来到树下,将提着的笼子放下。 笼子里,赫然是方才那只小猴子,只不过此刻的它昏迷不醒,似乎没有知觉。 “动作快点,别一会追回来了,这边回车上还挺远的。” 两个人动作麻利,废话不多,将笼子打开,一个人试图将小猴子提出来放在地上,两人对着小猴子确定了一番什么,最后临走前戳了戳小猴子,就飞快消失在了森林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阮灵儿看着小猫好奇的探出头来。 除了她,还有一些别的动物,陆续好奇的远远观望着它。 阮灵儿大概明白了,这可能就是她最近上网看到的驯化动物放归的过程,若是如此,也无怪乎那小猴子可以勉强与人交流了。 小动物的记忆很零散,大抵是只能记得一些重要的事情。 画面一闪再闪,闪的阮灵儿胃里翻江倒海,小猫这种动物体型小,动作敏捷,这视角……也远非常人可以承受的。 阮灵儿强忍着胃里翻腾的不适,心里想说还有多久,再等会估计她都快见到今天午饭的烧土豆了。 正当她这般想着,眼前视线却猛地一僵,随即飞快的望向山顶的方向。 一道惊雷劈落,毫无悬念的砸在那棵巨树上。 紧接着,她听见‘轰隆隆’的巨响,阮灵儿心神一震,看到这里,她似乎猛然意识到—— 那场天灾,要开始了。 第121章 一心求死 天雷滚滚,伴随着暴雨砸在身上簌簌的痛! 不远处,滚滚的天雷在小猫瞳孔中无限放大,狠狠劈在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那棵树上,轰隆隆的响声振聋发聩。 小猫受到了惊吓,饶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它反应过来,飞快的开始往山下狂奔。 眼前的场景一闪再闪,对小猫的灵活来说小菜一碟,但对好久没御剑飞行的阮灵儿来说则是地狱般的酷刑。 她强忍着想吐的感觉,也算是人生第一次知道,她竟然还晕猫! 回头,巨树轰然倒塌,滚滚的泥石流倾泻而下。 前方漫天烟尘中,也传来了振聋发聩的咚咚声,嘈杂而凌乱,仿佛数百面大鼓小鼓在周遭次第敲响。 小猫毫不犹豫的冲入了烟尘,滚滚烟尘中,阮灵儿勉强看见周遭形似马蹄的足迹,夹杂着幼兽无助的呜咽与哭喊,她甚至亲眼看见一只小狍子脚下不稳摔了一跤,紧接着被身后涌上的大批动物踩入泥泞。 天灾面前,小动物的生命几乎微不足道,周遭的场景忽然亮了起来。 朦胧间,阮灵儿隐约看见前面的路上一道微微的蓝光。 一个方形的匣子仿佛被震颤的泥土推出地面,没等它看清眼前的场景,那棵巨树已经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被泥石流裹挟着向它们冲来。 它像一辆战车,所过之处皆燃起熊熊烈火,小猫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一幕,身后的动物仿佛被一只大掌无情的拨到两旁,紧接着被滚滚的泥泞吞没。 伴随着周遭惊恐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小猫的恐惧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它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自己蜷成一团,试图以自己小小的身躯迎接这场灭顶之灾,然而腰上却猛地一轻,它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正是那只小猴子,同样满脸惊恐之色。 然而,好景不长。 山里的火如果无人干预只会愈演愈烈,前段时间的新闻,阮灵儿就看见一个国家因无人灭火,一场火灾几乎烧遍了国家的半壁江山。 她记得前世的自己,年纪还小时也面对过一场山火。 百姓们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半个村庄都被熊熊烈火吞没,最后竟是门派内闭关的祖师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强行出关,凝聚整个门派之力,用水阵压灭了巨火。 只不过如今的小猫和猴子,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幸运。 小猴子将它放在背上,辗转腾挪着在树枝间飞快穿梭跳跃,然而火光依旧以迅雷之势来到了近前。 最后的视线,被火海笼罩。 鼻尖是烧焦的气息,滚滚的烟尘呛的小猫喘不过气来,它艰难的爬起身,强烈的痛苦折磨的它哀嚎连连。 放眼望去,尸骸遍地,大多都是被烈焰烧焦了半片皮肉的动物。 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饶是阮灵儿作为人类,也难以忍受继续看着这样惨烈的一幕。 小猫艰难的爬行着,哀嚎着,泪水夺眶而出,不多时整张小脸都变得濡湿。 阮灵儿作为被遮眼的人,感同身受让她痛的几乎无法呼吸,窒息感狂涌而上不受控制。 面对这样的痛苦,甚至连她都在想结束生命是否就是解脱之际,一道微微的蓝光,由远而近,眨眼便到了近前。 小猫的视线是模糊的,许是烈火的原因,它的眼皮都被烧得黏在了脸上。 但饶是如此,仅是这般粗犷的轮廓,阮灵儿也能清晰的认出那个男人! 飘逸的长发垂落,在这片炼狱中,他仿佛从天而降的谪仙,出淤泥而不染,他来到近前,甚至那双黑锦暗纹靴都干净的纤尘不染。 沉默了片刻,听他道: “想死吗?” 此刻的小猫,已经奄奄一息,但许是身体里强烈的求生意识,又让它清醒的感受着这份痛苦,痛的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可男人这句话,仿佛让它看到了解脱的希望。 阮灵儿第一次见到,动物们近乎发出了全身的力气哀嚎出声,悲怆凄惨,仿佛只求一死,太痛苦,太难受了,灼烧的痛无时无刻侵蚀着意志,饶是阮灵儿都觉得…… 也许此刻,离开才是最好的解脱。 来到这里的,都是拖着残躯和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支撑着的濒死动物。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空气中近乎快要溢满的悲伤。 此刻的她也很清楚,以人类的通讯速度和救援手段,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到达这片泥石流深处。 亦或者,等他们到来,为时晚矣。 动物对幼崽及其他动物的生死存亡司空见惯,并不会有过多的感情投入和情绪波动,然而此刻,阮灵儿竟然惊讶的感觉到它们求死的意志已经达到了顶峰。 毕竟被掠食者捕杀也不过是片刻的痛苦,可此刻的痛苦是长久的,绵绵不绝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 它们中的大多数,甚至连自我了断都显得奢侈。 男人将小猫拿到眼前,它拼尽全力发出的哀嚎也不过是虚弱的喵喵声,这个距离,阮灵儿勉强可以看见他平静如湖水的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然而很快,一股暖流包裹住全身。 阮灵儿一惊,难不成这个男人曾经还试图救助过这些动物? 要知道,这个男人才是最大的冷血动物!没有感情,无法共情!甚至以他人的情绪为乐,他能有这份善心? 阮灵儿强撑着痛苦,决定继续看下去。 然而很快她发现了,饶是过去了千百年,他依旧没变。 那股暖流,并非是疗伤所用的法阵,他也不可能会有给别人疗伤的心思,或许在他眼里,给濒死之人或兽一个痛快的解脱,已经是他理想中的慈悲。 不过好在,这样离去的方式并不痛苦。 暖流一点点抚平了伤痛,哪怕阮灵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全身的精血在缓缓流失,汇聚,穿透身体离开身体,但此刻的精神是平缓的,放松的,像是在温热的水里泡澡,眼前模糊的黑也逐渐减淡,朦胧中看见一片白光。 它仿佛看见了那个下午的森林,树梢上投落的阳光,看见每个无比平静的白天,空旷寂静却生机勃勃的森林。 它走的并不痛苦,阮灵儿直到此刻才知道…… 这个男人,没有杀心,也没有慈悲之心,但总归来说,他这次做的,并不算错。 第122章 我不想死! 朦胧中,她仿佛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你放下她!” 紧接着,是打火机的声音,意识有些模糊,但阮灵儿仍旧觉得有些无语。 都这个年代了,谁还用打火机点符篆啊…… 加点鳞粉,或者……罢了,大脑转动的时候涩涩的疼,打火机也挺好用的。 风声呼啸着传来,鼻尖传来些许潮湿的气息,沉默是长久地,朦胧间过了许久,仿佛有人摸了摸她的头,陌生的触感,却让人意外的安心。 总好过死在荒郊野外。 阮灵儿再醒来的时候,看见四周已经是茫茫的黑暗。 朦胧中,一道清冷的声线传来。 “你求死?” 阮灵儿一愣,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她皱了皱眉,想起身,却忽然被一只大掌生生推了回去,后脑仿佛撞到了什么地方,不同于地面的坚硬,又有些疼。 “我不想死!” 阮灵儿皱着眉,眼前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索性将双眼闭上。 黑暗中,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微弱的呼吸声在身旁不远处响起,阮灵儿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但眼下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这一世,他又没做错什么,她也不好再横眉冷对。 “呵,你不想死,你不知道兽类遮眼会损伤人的精神?” 他难得话多。 “不想死,那是想变成呆子还是傻子,或者,你想让那两根朽木救你?” 阮灵儿闻言一愣。 说实话,她……不知道这件事,或许是从前精神力强大,亦或许她也从未被动物遮眼,顶多都是强行抽取他们的记忆。 毕竟以她当时的实力,几乎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只是这一世不同,这身体毕竟才三岁,她还要靠感灵的方式来召唤兽类的灵体。 “怎么,你不是自诩博览群书吗?这种事,书上没写?” 阮灵儿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她安静的躺在原地,竟听见耳畔有风声掠过。 一时间,她怀疑自己现在究竟在哪。 “我当然不知道。” 沉默了很久,阮灵儿坦诚的承认了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无知’。 “如果我知道,我当然不会去做,常人哪会求死,你活了千百年,难道你不知道?” 一旁的男人撇了撇嘴,在她身侧蹲下,指尖随意地挑起她一缕头发把玩。 人类幼崽的头发,又细又软,同她前世的长发不同,触在指尖,竟和方才那只幼猫没什么区别。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 他语气中似有失望,阮灵儿蹙眉。 “什么跟你一样?” 她问出了声,男人反而不再说话,只是指尖又绕了两圈,饶有兴致地问她: “这一世你有人要吗?要不要考虑与我作伴。” 阮灵儿闻言,唇角抽搐。 她前世是没人要,是出生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但!她上辈子干了什么,总不能生生世世都当孤儿!!! “你才没人要!!!” 阮灵儿气结,“这一世,我有父母!你别咒我!” 男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前世,他也不是没想过,如果他再早些遇到阮灵儿,将她圈养起来也不错,起码天天缠着她炸毛也算是有意思。 只可惜,她那个朽木师兄穷追不舍,他又觉得那门派麻烦。 后来,放水看着她磕磕绊绊的逃回门派,又觉得这寂静的日子变得无聊起来,直到听见她的死讯,才忽然觉得可惜,又觉得人类寿命短暂,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像他这样寿命太长,亦非善事。 “可惜。” 男人如实描述心中所感,阮灵儿眼睛看不见,却险些被这男人气死! 她知道他气人,前世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他还是这么气人!!! “我谢谢你!” 阮灵儿咬牙切齿,恨恨道: “我的眼睛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吗?” 想到这个男人虽然蠢,但也不算坏,应该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来暗算她,只是她也没想到两个人竟然会这么快就再见。 男人抿唇。 “方才和你说的话,你是没听进去?” “啊?” 阮灵儿小眉头皱起。 “被兽类灵体遮眼,会损伤精神力。” 男人轻叹,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看样子已经是极其艰难。 “啊……然后呢?” 阮灵儿不懂,她睁开眼,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又合上。 “损伤精神力,和我眼睛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男人扯落她一根头发,阮灵儿‘嘶’的抽了口冷气。 “不是,你有病……” 她伸手挠了挠头发被扯掉的地方,“有病你去治行不行,你扯我头发干嘛!” 虽然女孩子每天都会掉一些头发,但和猝不及防被扯掉的可不一样! “手滑。”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阮灵儿气结,气鼓鼓的坐起来,感觉到他的位置,推开他就想起身离开。 然而她没注意,她一掌推得男人后退,紧接着脚下便变得悬空! 他稳住身体,人竟然不曾坠落,而是退了一步凌空站住。 反倒是阮灵儿,起身分不清方向,下意识朝着风声传来的方向迈步。 紧接着,失重感接踵而至! 阮灵儿猛地一惊,低呼一声整个人便毫无准备的栽落下去! 男人指尖微动,似乎下意识伸手想拉她,后来想了想她如今依旧是不识好歹,罢了。 若是她死了,就不再和这世上的人有什么牵挂,他忽然在想,其实圈养一个灵体也许会比活人简单。 然而,阮灵儿虽然摸不准他心里的算盘,也不指望他会出手救她。 不过她不是软柿子。 风声越来越近,阮灵儿摸不准地面离自己还有多久。 “驭风!” 她双手掐诀,然而骤然间脑袋剧痛,她整个人在半空中猛地蜷缩起身子。 阵法在指尖刚成型便轰然破碎! 好在,她的阵法虽然没凝聚成功,但在方才的一瞬间,周遭的风被牵引着聚拢,这样一个缓冲的时间,阮灵儿身形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狼狈的栽倒在地。 此刻,她心中一阵后怕! 所幸地面并不算远,时机把握的恰当,想来大抵就是人族口中常说的新手保护期。 不然,她穿过来这身体还没捂热乎就饮恨西北,饶是阮灵儿也会被气的牙痒。 “你!” 她咬牙切齿,想骂人,转念一想,这男人就这点恶趣味,你骂他,他听着,也不还口,甚至还笑着看着你,像是鼓励你多骂两句。 人活的时间一长,就会在沉默中逐渐变态。 阮灵儿忍了又忍,强压下心中这股火气,虽然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又清楚男人也没有救她的义务,愤愤了半晌,她将情绪压下,尝试着摩挲四周的环境。 她抬起手,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这次,她小心了很多,用脚尖试探着脚下的地确定可以踩实,这才迈开步子。 眼睛不方便,行动便慢了许多。 男人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她摸索着来到树边。 而她指尖不远处,一条青黑遍布的蛇正眼光直直的看着她,吐着鲜红的信子,一双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第123章 随性而为 指尖冰凉滑腻的触感,让阮灵儿以为早已淡忘的回忆悉数回笼。 想当年她和师兄上山打邪风餐露宿也不是没有过,甚至师兄胆子比较大,还抓过蛇吃。 但对于小蛇,阮灵儿除了口腹之欲没有任何想法。 尤其是现在,她有东西吃,何必吃它? 这种野生的小东西,指不定头上顶着哪位大仙,若不是迫不得已,阮灵儿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于是她无奈的拍了拍小蛇,示意它离自己远点,就自顾自摩挲着往别处走去。 这一幕,让半空中的男人露出惊讶之色。 那蛇方才分明已经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怎么又没有咬她? 虽然阮灵儿跟他也曾提过,野外修炼的生灵为了自己的修炼功德,通常也不会随意杀生,以免造了杀孽日后渡劫难度直线飙升。 但方才这应该算是阮灵儿入侵了它的领地,这都不生气? 全然不知,此刻阮灵儿脖颈间的项链上,原本灰暗的珠子发出红光,忽明忽暗。 “娘的气死我了!这男的到底是什么狗东西!” 空间内,化作阮灵儿模样的邪眼正大发雷霆,气的不停跺脚! “还有那蛇崽子,等我出来非要把你剁了熬粥!敢跟我龇牙咧嘴的,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呢!” “阮灵儿你能不能争点气,你到底在作什么死!” 只可惜,她咆哮的整个空间都在震动,而此刻的阮灵儿充耳不闻。 按说精神连接的空间内,她怎么都不至于察觉不到邪眼的异样,可此刻她偏偏一个字也听不到。 她发现,她的五感似乎在慢慢恢复。 这一点,是在触碰到小蛇的时候发现的。 起初是麻木的触感,像是冰天雪地里行走时那般没有知觉,尤其是她落地之初,连腿上也是没有知觉的,都是随着她开始走动才勉强恢复了一些。 阮灵儿微微蹙眉,脑子里在思考如今的状况。 指尖触碰到粗粝的树干,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估计是在哪个荒郊野外。 结合下午她和黄天赋去的那个地方,现在想来距离那里应该不远。 她双手环胸,用脚尖试探了一番周遭的地面,终于席地而坐,露出思考之色。 “你在想什么?” 男人的话语声在耳畔响起,然而阮灵儿能感觉到,他现在站在自己前面一米左右的地方,只是在用传音术说话。 荒郊野外的,用什么传音术? 阮灵儿眉心微蹙。 “我的五感,是你封的吗?” 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失去无感,唯一能怀疑的人就只有他。 “你这是明知故问?” 男人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看来转生不影响脑子,现在的她看起来依旧很聪明,如当初一般。 “所以,是我的精神力受创,你帮我封闭五感恢复精神力?” 阮灵儿说着,自己都露出了狐疑之色。 “你在救我?” 要知道,当年她可是差点被黑熊一巴掌拍死,这男人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好戏,连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如今怎么…… 她总觉得,他仿佛别有目的,然而男人却只是耸耸肩,漫不经心道: “你说是,那就是。” 阮灵儿:“……” 这男人永远都是这副态度,做事全然不考虑后果,若说是刻意救她,恐怕是有些牵强。 想来,只是她运气好赶上了这位大爷心情好,随手做的一件事? “不管怎么说,我应该谢谢你,所以现在你还有什么打算?” 阮灵儿试探道。 毕竟以他的能力在这个时代,只怕是横着走都在情理之中,她一边不想面对这满身灵力无处安放的大爷,一边又担心这大爷为祸人间,造成动乱。 就算她知道如今的科技发展远超灵力,将数万亩土地夷为平地也不是不行,但…… 平心而论,以阮灵儿对他的了解,那东西未必当真能奈何他什么。 “你这是关心我?” 这似乎是他第二次问这样的问题,阮灵儿唇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了下来。 她变没变不知道,但这个男人……怎么忽然在意她关不关心他了? 这什么季节,他这是什么,老树开花?还是老孔雀开屏。 阮灵儿心里把男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遍,最后强压着性子道: “我的意思是……算了,你觉得是就是。” 男人闻言,觉得有趣。 阮灵儿从来不关心他,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如今看着这丫头口是心非,加上如今的她这副人类幼崽的模样,又觉得有意思。 “我是说,你后面有什么打算?找个地方睡觉?还是……” 阮灵儿不敢提醒他,生怕他出去为祸人间。 “睡得够久了,大抵是出去逛逛。” 阮灵儿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放他出去,与放虎归山无异,这大爷眼里可没什么伦理纲常,这个年代要是真有不开眼的惹了他,估计一伸手人就碎了。 物理的那种碎。 到时候再招来警察…… 阮灵儿想了想那个画面,激灵打了个冷颤,不敢深想! “要不你再睡一觉?这年头,没什么好玩的。” 阮灵儿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笑意,心里却没什么心怀天下的想法,主要是,她不想这辈子还招惹他这种大麻烦,百年之后,如果她死了,这世界乱成什么样她眼不见也心不烦。 “我怎么感觉你在框我?” 男人似乎不好骗,他蹲下身来,打量着阮灵儿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如今的她,看起来和前世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大抵是变成幼崽的原因,更可爱了几分。 “你不让我出去,是怕我惹麻烦?” 阮灵儿被戳穿了心思,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要她怎么说,是还是不是? 这大爷,万一反骨犯了,她说什么反倒适得其反,那真是让人头疼。 不是阮灵儿没有匡扶正义的想法,而是她太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这身体和大脑都无法承受更高的灵力和精神力,实在是有心无力。 “算了,你爱去哪去哪。” 阮灵儿放弃挣扎,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觉得摆烂文学很有用。 “呵。” 男人冷笑一声,登时觉得如今的她也很是没什么意思。 衣摆摩梭声传来,阮灵儿一愣,连忙一伸手拽住他衣摆。 “你要去哪?” 男人回头看她一眼,眼中没什么留恋。 “与你无关。” 说完,他指尖轻轻一动,阮灵儿便吃痛的松开了手,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风声呼啸而来,周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阮灵儿咬了咬牙,骂骂咧咧道: “死男人,又搞这一出?!!!!” 第124章 命悬一线 这次,阮灵儿是彻底无语了。 视线失去原本的作用,她尝试着呼喊邪眼,也没有半点回应。 此刻的阮灵儿,就像是黑暗中一块肥美的食物,在这样的荒郊野岭中,周身萦绕的灵气显得分外可口。 阮灵儿心里清楚修炼之人一旦失去五感,对那些精怪来说是何等的诱惑力。 于是她简单的将周遭的区域简单探索一番,确认没什么危险后,反倒是来到树下盘膝而坐,她低垂着头稍作休息,聊胜于无的恢复受到创伤的精神力。 然而没过多久,附近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灵儿睁开眼,空洞的双眼看向周遭却依旧是一片漆黑,她知道自己的视线还没有恢复作用,只能努力竖起耳朵听着一旁的动静。 她指尖结印,略微尝试了一番,发现阵法依旧是无法成型。 直到此刻,她忽然又觉得黄天赋做的其实是对的,身上多备点符篆,才算是有备无患。 周遭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阮灵儿隐约能感觉到时间流逝,此刻的时间,大概是深夜了。 她出门穿的略显单薄,到深夜便格外的冷。 她努力蜷缩着身子,耳朵听着周遭的动静,利爪摩擦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阮灵儿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她倒是想知道,她和这男的什么仇什么怨,把她带出来倒也罢了,好歹把她送回去啊! 就算是死,死在家里也比死在荒郊野外好。 用阴阳道上的话来讲,就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曝尸荒野。 阮灵儿只是想了想,就没忍住打了个寒颤,细想她上辈子也确实是没做什么恶,怎么就沦落得这个下场。 她无奈的摸起方才在不远处找到的树棍,然而以她如今的体格身板,哪怕加上这树棍,想要防身也是天方夜谭。 她无法判断对面的究竟是什么动物,然而很快也无需她继续判断。 只听一道劲风眨眼到了近前,阮灵儿近乎是凭借本能的往旁一闪,利爪打在树上的声音沉闷而犀利,仿佛催命的丧钟。 阮灵儿咬着牙,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几乎不敢犹豫的横棍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听‘咔嚓’一声闷响,手中的木棍应声折断。 如今的她看不清任何东西,若是贸然逃跑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阮灵儿觉得比起摔死,她还不如搏一把她命不该绝。 如果她失踪了,黄天赋应该跟她爸爸联系过派人来找她了,她想到这里,更觉得起码不能在这阴沟里翻船! 她嘶吼一声,将就着手中的半截木棍,尖端对着面前的猛兽狠狠扎了下去。 木棍刺破血肉的声音清晰传来,掌中的触感陌生又熟悉,温热的液体喷溅了满身,一声低哑的嘶吼猛地传来! 阮灵儿不再犹豫,一把击中便猛地摸索着后退。 然而饶是她已经足够小心,仍旧是被地上的残留的半截木棍绊倒。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嗅觉忽然恢复了几分,浓烈的血腥味带着热风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往后躺下,就地一滚躲开致命一击。 然而那猛兽却仿佛已经被她激怒,丝毫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 阮灵儿这一滚,也是运气差到了极点。 一棵灌木就在她身后不远,她这么一滚恰好撞到粗壮的枝干,肩膀连带着手臂登时麻成一片,连抬手都显得吃力。 她咬紧牙关,就算是真的要死在这,她也要斗到最后一刻。 正这样想着,不远处忽然一道劲风呼啸而来。 阮灵儿分不清这是什么,只听风声尖锐,她下意识单手抱住了头,就听身后大吼道: “找到了,人在这里,快来帮忙!” 嘈杂而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阮灵儿趁此机会,几乎是铆足了全身力气半撑起身子,顺着低矮的灌木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爬去。 周遭满是泥泞,地面上遍布着淤泥石子及木屑等东西,阮灵儿的动作并不快,此刻的她尽显狼狈。 然而好在猛兽似乎被远处的人吸引了注意,竟不再死盯着阮灵儿,反倒是冲他们的方向嘶吼一声,吓得几人连忙后退几步,才面朝着他们,往山林深处退去。 阮灵儿听着它的爪子落地声越来越远,心里刚要松一口气,她刚想问莲姨来没来,毕竟她眼睛还没恢复的事情最好不要让萧天睿知道。 否则五感精神力这些事情,她不好解释。 然而没等她念头转动,就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萧先生!!!” 莲姨的声音远远传来,伴随而至的,是猛兽激烈濒死的嘶吼声。 不远处,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阮灵儿努力的抬起头,然而她看不见面前低矮的灌木,小脸被树枝划了好几道也不曾在意。 只是从萧天睿的角度,看不见她。 “别吵,我有证怕什么。” 萧天睿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四下踩踏树枝泥泞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萧天睿焦急的呼喊声: “灵儿,灵儿你在哪,快答应爸爸一声!” 不同于当初听说阮诺离世的消息,此刻哪怕是方才有工作人员看见了阮灵儿,他也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快要被大掌捏爆,强烈的担心挤压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爸爸!” 阮灵儿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出声。 漆黑一片的山林中,手电能够看清的范围很小,然而萧天睿听见声音,不管不顾的迅速摸索着往前找去。 树枝划破了名贵的西裤,泥泞沾染了精致的皮鞋,但这些他丝毫顾不得。 “爸爸我在这。” 阮灵儿喊出声音,努力想要抬手,一只手却始终提不起力气,只能单手撑着艰难的往前爬行。 “爸爸来了!灵儿,别怕!” 萧天睿也奇怪,阮灵儿若是没事,为什么不自己努力往他这边靠近一些。 心里不祥的预感一浪接着一浪,萧天睿甚至顾不得遍布着倒刺的灌木,将电筒交给莲姨,自己则是弯下腰亲自用手扒开面前的灌木,不多时手上已经布满了血口。 直到扒开一道灌木,看见阮灵儿满是泥泞和血污的狼狈小脸,萧天睿心里仿佛被人捅了一刀,鲜血喷涌间钝钝的疼。 “灵儿!” 他惊呼一声,弯下腰将阮灵儿抱在怀中。 回到熟悉的怀抱,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阮灵儿努力扯了扯唇角,试图伸出手告诉他别担心,她能回来就不会有事了。 然而她一只手毫无力气,另一只手被萧天睿抱着,抽不出来。 想着想着,她竟脖子一歪,靠在萧天睿肩头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爸爸我没事,然而萧天睿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是一边抱着她狂奔,一边强压着嗓音中的颤抖,冲周遭喊道: “救护车到了没有,动作快点!” 第125章 她最重要 黄天赋对外的说辞,一致是被野兽袭击,叼走了阮灵儿。 对此,萧天睿始终持怀疑态度,连起初对黄天赋那点好脾气几乎也消失殆尽。 毕竟,就算他当初救了战意,如今差点害死阮灵儿也是事实。 具体怎么回事,他还要听一下阮灵儿本人的说法。 莲姨也没想到,这次跟黄大师一起,居然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到现在都不敢出现在萧天睿面前,生怕殃及池鱼。 “估计是,我没看清。” 对于萧天睿询问她的说法,阮灵儿也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不然,她很难不怀疑,她爹能一枪崩了那野兽,不会直接去找那死男人拼命。 “你确定?” 萧天睿对此十分意外,他凑近到病床边,小声道: “你小声告诉爸爸,到底怎么回事,爸爸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阮灵儿抿了抿唇,不忍拂了萧天睿的好意,只能勉强笑笑回应道: “真的是黄大师说的那样,爸爸你别担心,这毕竟是突发情况。” 见她坚持这样说,萧天睿也不再追究,只是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在想如果当初阮诺出事的时候他及时赶到,两个人会不会也不至于平白错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阮诺下落未知,阮灵儿又差点出了事情,萧天睿这颗心几乎快要被撕碎。 “你的眼睛好点了吗,有没有难受?” 包扎的时候,阮灵儿一直说眼睛疼,强烈要求护士帮她包上,以免被萧天睿看出端倪。 然而当时的她满脸都是伤,护士也不敢怠慢,连忙给她包上,并仔细询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眼睛看不见,阮灵儿没有告诉任何人。 甚至,她淡定的并不像一个突然失明的小孩,对此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做出怀疑。 “嗯,过两天脸上的伤口好点应该就能好了。” 阮灵儿笑了笑,两只手放在萧天睿的手上。 “爸爸,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 她说着,没注意萧天睿微红的眼眶。 他现在只庆幸,自从阮灵儿回了家,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保持着能接通的状态,不论多少次再想起当时的情景,他都只觉得胆战心惊。 阮灵儿不知道,那一夜的骚动远比她预想中更大。 “郊区传来枪声,有钱便可以为所欲为?” 铺天盖地的报道,对那一夜的事情进行了十分夸张的描述,这一切病房中的阮灵儿并不知情,萧天睿的公司门口却始终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包括保安这几日都增派了一倍,以防不时之需。 “萧董,这件事……” 莲姨将今日最新的报纸送到萧天睿面前。 刚出炉的报纸,还带着印刷机新鲜的油墨味道,萧天睿脸色阴沉的扫了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往医院外走去。 与此同时,战意和萧子濯也放了学,兴冲冲地冲到医院来看阮灵儿。 这几日,他们已经成了习惯,整日放学就往医院跑,生怕阮灵儿一个人在病房无聊。 殊不知,只要病房没人,阮灵儿几乎随时随地都在睡觉。 她也很怀疑,只是被兽类遮眼,就算是精神力受创,又怎么会这么严重。 起初,觉得是她年纪小精神力太弱的缘故,可是后来她莫名的想了想,就算是当真如此,也不至于一连一周都没能恢复五感。 此刻,阮灵儿正在病房里闭目养神。 虽然睁不睁眼都是一样的结果,阮灵儿依旧习惯每天练习练习睁眼再休息,心中可能多少还是有些希冀。 毕竟小孩恢复得快,她脸上的伤也不会持续太久,若是拆了纱布视力还没恢复,她想不好要怎么跟萧天睿解释。 让他如此担心,已经是格外不该。 “妹妹,今天给你读安徒生童话的故事。” “好,谢谢哥哥。” 萧子濯总是这样,与她每日相处的时间说不上多,也许是血脉相连,饶是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热络,但此刻仅仅是坐在身边,她也觉得安心。 可能这就是家人的感觉。 而一旁,战意则是若有所思的始终盯着阮灵儿被纱布包裹的眼睛。 这几日,他们没意识到奇怪,他却察觉到了。 寻常的小孩,眼睛被包起来,不大喊大叫又哭又闹的,真的会有人在阮灵儿这个年纪突然看不见还如此安静吗? 战意思考着,阮灵儿却忽然扭头,向他‘看’过来。 “哥,你在这吗?” 战意见状一惊,下意识别开视线,然而一想到阮灵儿又看不见他,又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嗯。” “哥,我想喝水。” “嗯。” 战意依旧是没什么情绪,只是站起身给她倒水,趁这个空隙,萧子濯去上了个厕所,阮灵儿却忽然道: “哥,你好像不高兴?” 阮灵儿说着,向战意伸手,触碰到了他的衣摆。 “是最近爸爸那边有什么事吗?” 见阮灵儿如此敏锐,战意也不想过多隐瞒,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两个人之间仿佛有什么秘密的时候总是觉得格外的疏远,可能这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战意总觉得阮灵儿离他很远。 “你有时间操心他,还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战意拉过阮灵儿的手,把水杯放在她手上。 阮灵儿指尖一顿,反应过来握住了水杯,战意却没松开手,只是紧紧拉着她。 “你的眼睛怎么了?” 阮灵儿唇角抽了抽。 有一说一,她真觉得自己演技挺好的!怎么战意都看出来了?总不能,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怕她难过才没表现出来。 “不就是脸上划伤了……” 阮灵儿下意识要抽回手,战意指尖却捏的更紧。 “有什么问题你还不如说出来,这个年头医学很发达,不管是什么病,总有希望治一治,只是划伤了脸,需要连眼睛一起包住?” 战意没阮灵儿想的好打发,她没说话,眼睛却忽然传来了触感。 阮灵儿一愣,耳畔几乎可以听见战意近在咫尺的呼吸。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看不见,撞到头了?” “总不能,是那天被抓伤了眼睛。” 第126章 父女俩一个德行 萧子濯似乎有些拉肚子,许久都没出来,这让阮灵儿稍松口气。 毕竟在她眼中,萧子濯还是比较亲萧天睿的,如果知道她眼睛出了问题,难免会将火气发在黄天赋身上。 但这件事,说来真怪不上他,只不过男人的下落,阮灵儿也不能透露分毫。 “应该过两天就能恢复。” 阮灵儿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年代的精神力,只能说: “没有伤到眼睛,也不是外力导致的。” 她看不见,战意脸色更难看,这年头不怕生病有病因,他相信以萧家如今的实力就算是真的命悬一线,都能用钱生生拉回来。 但怕就怕这种毫无病因的发病,大脑这种复杂的结构哪怕是至今也没能完全研究明白,战意年纪也不大,当这件事从怀疑变成了事实,他恨不得狠狠打一顿阮灵儿的小屁股! 这崽子,年纪不大主意挺正,看起来比萧子濯小时候乖巧,其实比萧子濯难带的都不是一个等级! “你……” 阮灵儿抬手指了指厕所的方向,示意战意别说了。 战意几番张嘴,欲言又止,然而阮灵儿的明示已经如此明显,他确实不好继续下去,只能重重的叹一口气,没好气道: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是白莹莹担心你!” 战意气鼓鼓的,一时间不知道阮灵儿这个太有主见的德行到底像谁! 阮灵儿笑了笑,不置可否。 是谁关心都不重要,总之她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在生死边缘走这一遭才让她知道,她前世习惯了孤儿的生活,但心里始终是向往着家人关爱的。 战意哪怕只是这样寥寥问了两句,也已经让她分外开心了。 不过让阮灵儿担心的一点,就是战意如此敏锐,她日后再想做什么,恐怕不好再掩人耳目。 有人关心,有利有弊,尤其是这个对阴阳玄学并不待见的年代。 “灵儿,我回来晚了。” 萧子濯终于从厕所回来,看着病床上的阮灵儿挠了挠头。 “我继续给你讲故事。” 阮灵儿闻言,点点头,拉着萧子濯的手感觉到他在床边坐下,开口道: “哥,我想听点别的故事。” “好,你说,病房里没有的话,我上网搜给你讲!” 阮灵儿笑了笑。 “我想听听爸爸和那位常滢阿姨的故事。” 话音刚落,萧子濯和战意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脸上看到了难看之色。 而与此同时。 萧家别墅。 “阿睿,你怎么就这么固执!” 常滢远远看着坐在沙发上,面若冰霜的男人,面露苦涩。 “你帮了我这么多,让我帮帮你怎么了!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说不好可能会上军事法庭的,你怎么就……”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萧天睿自然知道这几日报道铺天盖地,仿佛有人刻意操纵一般。 对于舆论的风向,就像是漫天山火之际迎来的风,顷刻便足以燎原,且不说常滢能不能帮他,但起码此刻的他并不想接受常滢的帮助。 之所以这件事发酵的如此迅速,估计也和他用的那把枪有关。 萧天睿目光深沉,知道那日是自己冲动,欠考虑了,但是对于这件事,他没什么好后悔的。 若是真有什么后悔的,就是不该偏偏用那把枪。 那把svd狙击步枪,跟着战意的爸爸多年,可以说对他来说也是无法割舍的存在,而他难得动用了它,只是打死了一头野兽,而非战意他爹的仇人,这一点让他分外愧疚。 他还记得,当初的他几乎是抱着托孤的心态将这把枪和战意的未来交到他的手上,谁知道那一别,竟当真是一去不回。 “你!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不让我关心关心你吗!” 萧天睿冷哼,“不需要,你请回,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常滢见到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心里把阮灵儿骂了千百遍! 原本今天她在萧天睿的办公室,眼看着他都要松口了,谁知道一听说阮灵儿出事了,他竟然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不就是一个后面才找回来的野种,何况阮诺都死了这么多年,阮家算是满门灭门了,死无对证,谁知道那小崽子究竟是谁的! 毕竟这年头,亲子鉴定都未必是真的,她一边恨自己当初没有干脆伪造一份亲子鉴定先下手为强,又后悔下午没托住萧天睿,否则听说阮灵儿那小贱人也活不到现在! 她倒并不是多讨厌小孩子,只是从她一出现,萧天睿的态度就急转直下。 她只是平等的讨厌每一个拦住她前途的人。 “好好好,怪我多嘴了,我也是想帮帮你,你别怪我。” 眼看着萧天睿软硬不吃,常滢终于一反常态的软化了态度,试探道: “我听说那把枪很重要,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交给你的,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起码也该为你兄弟想想。” 她说着,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 “毕竟是有登记的枪,又不像一些无名的枪。” “他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却为了一个畜生还要上军事法庭,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你……” “总归,他也不希望这把枪给你带来麻烦……啊!” 常滢话音未落,萧天睿手中的水杯已经精准无误的砸到了她的脚边。 常滢猛地一愣,感觉到四溅的水花和碎玻璃从脚边划过,常滢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认识萧天睿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气! “常滢,你是不是太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客厅内的光线并不刺眼,在他长睫下投落一片阴影。 而此刻,那双素来含情的桃花眸正遍布着冰寒,倒映着她的身影,温度低的几乎快要将她冻伤。 “不管是我,灵儿,还是我的兄弟,都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萧天睿说着,站起身来,双手插兜,周身冷峻的气质倾泻无疑。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站在我的地盘,对我的家人指指点点。” 这是常滢第一次看见萧天睿动怒,她张了张嘴,然而多年的演技让她几乎不用过多的酝酿,大颗大颗的泪珠便已经涌入眼眶决堤而下。 萧天睿懒得再管她,转身准备上楼。 而常滢见状心里一紧,她知道,如果今天的事情处理不好,别说是日后做萧太太的美梦,只怕是连再见萧天睿一面都难了。 此刻的她抿着唇,满脸委屈的看着萧天睿,竟踩着高跟鞋冲上前去,一伸手猛的拉住萧天睿的手臂! “人家就是担心你,你什么时候能替我考虑考虑?我不想看你伤心看你难过,看你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缠身!”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看见我?” “孩子还小,你忍心让他们一辈子没有妈妈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是真的关心你!” 第127章 不省心的爸爸 萧天睿面露嫌弃之色,嗅到她身上扑面而来的酒气,没好气的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滚的情绪。 “让开,你喝多了。” 萧天睿后退半步,跟她拉开距离。 “我叫人送你回去。” 说完,就去撸常滢死死抓住他不放的手,谁知常滢此刻几乎已经陷入了疯魔,不顾萧天睿的抗拒,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领。 “阿睿,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看不到吗?” “当年你有老婆孩子,我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可是如今她已经走了,你还要那么长的人生,你到底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如果不是为了你,当初我也不会去给老爷子配型,这么多年我每逢阴雨天气就腰酸背痛,我没想过从你这得到什么,可是你……”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漠,阿睿,你给我次机会好吗?” 萧天睿闻言,眉间微蹙,看向她的眼中似有审视。 “常滢,别在我面前装,我很感谢你当年的出手相助,但你要的是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 萧天睿的语气冷漠的不带半分温度。 “抛开当年给你的钱,这些年给你的资源,应该也够你那颗肾的恩情了,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常滢闻言,猛地一愣。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看向萧天睿的眼中似乎满满都是失望。 “你,她……当、当年的事情……” 她想说,当年难道不是你对我也有感觉,才会给我那些资源吗? 她知道萧天睿和阮诺感情不和,已经很久了,她也不是没想过,和那些地下情人一样,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总之这个年代为了钱,做什么都不丢人。 先撩者贱,又不是她先主动勾引的萧天睿。 可是此刻听见他这样说,常滢彻底懵了。 “可是,我……” 她还想说什么,门外一声惊雷劈落,砸的整个别墅都为之一静。 常滢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刚要继续,门外却忽然有狂风涌入,紧接着,竟然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萧天睿眉间一蹙,回过头,却正见到还穿着粉色病号服的阮灵儿,正被战意和萧天睿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往屋里走来。 “灵儿!” 见到阮灵儿,萧天睿的态度和方才截然不同,几乎是没管面前的常滢什么表情,一把狠狠将她的手扯下便快步迎了上去。 “灵儿,不是说让你在医院多休息两天,怎么回来了?” 他说着,心疼的一把抱起阮灵儿,拍着她的后背道: “不是爸爸不想让你回家,你那天在外面自己懵懵懂懂的,我怕你到时候要是哪里没检查到容易出问题。” “爸爸,灵儿早就说过没事啦,你真小题大做。” 阮灵儿双手环住萧天睿的脖颈,用力的抱了抱他。 萧天睿一僵,随即将阮灵儿抱得更紧,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诶,你是不是一个人在那边害怕?那你应该直接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会来接你啊。” “没事,哥哥在呢。” 阮灵儿一如既往,表现得十分懂事,全程却像是没看见常滢一样。 也对,如今的她本来就看不见,不过对于常滢,她竟然有一点微弱的感应。 许是初见那一面,在她身上留下的引子起了作用。 想到最近她诸事缠身繁忙,这女人竟想趁虚而入,实在是可恶。 加上她打了一卦,近来萧天睿烂桃花,犯小人,种种迹象都指向他身边的人,所以这个时间在别墅看见常滢,阮灵儿也不觉得奇怪了。 “爸爸,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想告诉你哦,是关于妈妈的。” “哦?你说说看?” 萧天睿抱着她,准备往楼上走去。 “灵儿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今晚要不要和爸爸睡?” 对于他们三个都在场的时候,萧天睿眼里只有阮灵儿这件事,萧子濯和战意都习惯了。 不过他们两个没有吃醋,也没有争吵,萧子濯在小事上可能会和阮灵儿争个平等,但在大是大非上不会无理取闹。 他眼里想的很简单,他已经跟在爸爸身边好几年了,而阮玲儿从来没享受过父爱,让她多陪陪爸爸也没什么不好的。 准确的说,看久了大家都烦了腻了,有阮灵儿在,正好中和一下。 而对战意来说则是,萧天睿对他已经很好了,能有如今的生活,他已经相当满意了,自然不会再奢求跟他们兄妹俩争什么父爱。 从始至终,他在这个尿床都把握不住的年纪,却紧紧把握着一家人之间相处的分寸。 而此刻,萧天睿给了萧子濯和战意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赶紧回屋睡觉,不该掺和的事情不要掺和。 战意拉着萧子濯,准备从另一边上楼。 此刻的阮灵儿却忽然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爸爸,当年妈妈生我的时候好像很困难,我听她说过,少了一个肾什么的,妈妈好辛苦的。” 她话音刚落,萧天睿脚步一滞,再看向面前眼前小脸上到处裹着纱布的阮灵儿,眼中满是探究。 “你说什么?” 他的疑问,抛给了阮灵儿,眼光,却猛地投向了常滢! “爸爸你不知道,肾乃先天阴阳,妈妈说过,少一颗肾,会带来很大很大的影响,她要灵儿保护好自己呢。” 阮诺估计多少也是有点玄学天赋,这一点萧天睿是知道的。 当年若不是阮诺,估计老爷子早就命丧黄泉了。 只是自那之后,阮诺就变得格外虚弱,喜怒无常,两人的关系才逐渐降至了冰点。 常滢对上萧天睿刀锋般的目光,猛地一愣。 她眨眨眼,大脑一片空白的当下,却用尽了生平都不曾有过的演技装作懵懂道: “啊……阮,阮诺竟然也少了一颗肾?难怪当初她不愿意去跟老爷子配型呢!” 她全然不知,自己眼神躲闪,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正想溜之大吉,还没来得及迈步,就听萧天睿忽然冷声道: “时间不早了,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不是一直想在别墅留宿吗?” 常滢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但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里! 面对萧天睿抛出的这个她梦寐以求的筹码,她内心的动摇只有一瞬,却更清楚如果她留下,只怕明天的暴风雨会来的更加猛烈。 她讪笑一声,刚要婉拒,萧子濯却眯了眯眼。 阮灵儿如今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不瞎,他分明看见阮灵儿环在萧天睿脖颈上的手指尖动了动。 紧接着,就听见常滢猛地哀嚎一声,整个人竟然扶着后腰,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嘶,好疼,好疼啊!” 眨眼间,常滢的冷汗顺着额角滴落,萧天睿看见这一幕,几乎是本能的要上前帮忙,然而他刚迈步,阮灵儿却猛地惊呼一声。 “哎呀爸爸,我才想起来,现在都几点了啊,常阿姨竟然在我们家吗?医院有个叔叔,一直在找常阿姨呢。” 第128章 连环圈套 “有人一直在找她?” 萧天睿单手托住阮灵儿,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 “灵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阮灵儿从善如流,“就是刚才我离开之前……唔,我想起来啦。” 她说着,双手环住萧天睿的脖颈紧了紧。 “就是因为有个叔叔找常滢阿姨,我和哥哥都没有常阿姨的电话,就说回来问问爸爸呢。” 常滢此刻,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听见阮灵儿这样说,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 “你……嘶,阿睿,你别把我电话给他。” 短短的一句话,她喘了三口气才能勉强继续。 “你知道的,我这个行业私生粉很多的,估计……估计……” 说到这里,她几乎是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阮灵儿并不意外,她似乎忘了自己看不见,只是下意识扭过头去面对常滢的方向。 “爸爸,阿姨好像很难受啊,我们送她去医院,不管什么粉丝,生病了总不能拖着啊。” “小崽子,你……” 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通常已经不记得自己平时的人设。 常滢话没说完,后腰的疼痛又一阵一阵传来。 “嗯,你马上过来一趟,送她去医院。” 此刻,常滢整个人已经无力的蜷缩在地上。 “不,不去医院……我吃点药就好了。” 当初,她就总是有腰疼的毛病,只是没想到这病犯的如此不是时候。 她原本是想过的,就算是两个人真的走到了做婚检的那一步,也会提前上下打点好关系,以免事情败露,只是没想到,人的运气可以差成这样。 “阿姨,生病了还是去医院比较好噢?” 一旁的战意看出了端倪,煽风点火道: “灵儿还小不懂事,你可不能跟她学。” 常滢几乎不敢想象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恨不得两眼一黑直接昏过去,可是痛楚宛如潮水一浪一浪的清晰涌上,她竟连晕过去都变得奢侈。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分一秒都变得难熬。 阮灵儿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眼明心亮。 当初是她没抽出空来,如今既然撞上了门,这烂桃花她自然要帮她爸爸好好断一断。 “爸爸。” “嗯?” 车上,阮灵儿依旧乖巧的窝在萧天睿怀里。 “你喜欢这个常滢阿姨吗?” 阮灵儿说着,想起了病房里萧子濯说过的话。 他虽然并不喜欢常滢,但是爸爸的人生是爸爸的,他的人生还长,没必要把一辈子都放在他们身上。 这也是在阮灵儿回家之前,萧子濯从未阻挠过两人的原因。 “爸爸是成年人了,爸爸的感情,知道自己做主的。” 萧子濯的话言犹在耳,阮灵儿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萧子濯这个哥哥年纪不大,心里主意却很正,他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会去干涉别人做不做。 所以听见阮灵儿要回家的这个提议时,也没表达出任何意见。 “灵儿,你是不是小笨蛋?你忘啦,这话你问过爸爸。” 萧天睿当时,已经明确的表示出了不喜。 甚至可以说,如果说得难听一点,不是当初常滢用一颗肾救了老爷子,萧天睿这辈子是不准备碰娱乐圈的。 这贵圈有多乱他心知肚明,尤其是上次常滢喝醉酒冲到他办公室来,更是可见一斑。 常滢不知道的是,她越接近,萧天睿就越反感。 如果她老老实实的接戏表演,以萧天睿当时的心态和如今的能力,不说能保证她大红大紫,起码这辈子衣食无忧是绰绰有余的。 可以说,如果常滢真的只是个为了事业打拼的女人,他反而会高看她一眼。 只可惜,她想得太多。 “爸爸不喜欢常滢阿姨,爸爸和常滢阿姨只是朋友,灵儿,下次别再问了好吗?” 萧天睿不喜欢被人询问这种问题,哪怕是阮灵儿,问多了也难免心里难受。 不针对任何人,只是每当有人这么说,他心里总会浮现出阮诺的身影。 想到她当年没死,还为他生下了灵儿就总觉得对她的愧疚更深一分,甚至每每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会让人这样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灵儿还是个孩子,心直口快是常事,但孩子都敏锐的察觉到了,那外界的风言风语会演变到什么程度都未尝可知。 想到近期的传闻,萧天睿也想趁此机会,将这些乱麻一刀斩断。 如果不是记挂着一直追查阮诺的消息,和三个崽子上学的事情,以他的脾气,本也不该一拖再拖。 父女俩的对话不算大声,此刻疼的耳朵里都嗡嗡作响的常滢更是无暇顾及。 她努力的在包里摸索着手机,试图给助理发去消息,然而眼前一片昏花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发了些什么,更不知道,此刻的助理被短信的声音吵醒,打开手机看见一片乱码,更是面露无奈之色。 常滢本就经常喝酒,并且不让助理陪同,发生什么事情不用想也知道。 助理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不想知道任何工作以外的事情,她关上手机翻个身继续睡觉,彻底将常滢的最后一点希望湮灭。 而此刻,在萧天睿的安排下,几乎从不提倡加班的萧氏集团法务部,几乎是公司成立以来,难得的第一次凌晨三点就来到了公司待命。 大家不仅没有怨言,看见萧天睿在群里发出的安排,更是宛如打了鸡血一般。 凌晨的市中心透着与白天格格不入的寂静,却不显得寂寞,昏黄的路灯照亮最后一片热闹,此刻的氛围不焦躁,不寂寥,配合着这段时日来的压抑终于看到头的激动,显得那般相得益彰。 整个萧氏集团法务部,可以说都在翘首以盼常滢的检查结果。 萧天睿自然不是吝啬钱的人,要做检查,就要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仔细检查一遍! 然而,拿到结果之际,萧天睿却猛地一愣。 此刻的阮灵儿正在睡梦中,不知道楼上发生的事情,本就并不充沛的精神力在启用了当初埋在常滢身体中的引子时再度消耗殆尽。 昏昏沉沉间,她隐约听见邪眼的声音,又仿佛只是梦里的错觉。 她更不知,此时此刻,看着网上近乎是实时报道常滢和萧天睿深夜出入别墅和医院场景的报道,吕董手掌无意识的拍了拍睡在他和夫人中间的吕萌萌,目光闪动间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老萧啊老萧,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第129章 无懈可击的阳谋 “单肾缺失?” 萧天睿指尖在医院的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看着面前甚至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检查报告,露出怀疑的表情。 “你确定?” 萧天睿看向面前的护士,当年老爷子住院的时候,似乎也见过她,除非常滢的关系网遍布整个医院,否则怎么会就这么恰巧,有人能帮她遮掩? 其实最简单的,就是他看一眼她的背上究竟有没有当初肾脏捐赠所留下的伤口。 然而事实证明,他没有办法去用这个最简单的办法证明,事情反而变得复杂起来。 对于夜班被叫醒,还是有钱人为所欲为的游戏,小护士的脸色说不上太好。 眼底的青黑证明了昨夜的疲倦,将手中的报告交给了萧天睿,她便转头离开。 而此刻的萧天睿全然不知,一些狗仔报道上,关于他和常滢恩爱的报告已经撰写出来,更是详细描述了萧天睿送她来医院有多着急,有多不是时候,两个人深夜厮混已经是足够劲爆的话题点,而此刻做了一遍全身检查,更反倒是成了两个人感情深重的映射! 这盆破天的脏水倒下来,萧天睿怕是别想洗白了。 有钱人的八卦,加上明星的八卦,本就爆点十足。 报告几乎是发出来的当时,就收获了一片夜猫子的百万点击,萧天睿接到电话的时候,事情已经发酵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脸色无比难看,只觉得这仿佛是一个浅显的圈套,可他偏偏找不到破局的方法,再看到这些近乎是不堪入眼的报道,饶是萧天睿之前已经被各种狗仔花边新闻虐出了抵抗力,此刻也做不到全然无视了。 “我的天,这东西到底都是谁在写。” 萧天睿拿着手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捕风捉影,一派胡言!” 他知道,最近三个小东西都在偷偷的上网,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这个当爹的形象还怎么维持是一回事,孩子们知道之后,又是怎么一回事,萧天睿简直不愿意面对。 说实话,早知道他和常滢之间会衍生出这么些麻烦事来,他当初就不应该跟她有什么纠缠。 像其他的有钱人那样,给钱打发,或者宁可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总好过如今这泼天的脏水挡都挡不住的好。 说实话,他察觉到有人针对他了。 否则,怎么会连他什么动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于操作舆论这方面,他自认为确实是没有吕董娴熟,但他所认识,并且有误会有点小过节的人中,只有吕董。 只是吕董虽然会跟人甩脸色放鸽子,与他之间这点小恩怨也不至于上升到背后捅刀子的地步。 萧天睿觉得笑容不会转移,但疼痛会,常滢现在打了药还痛不痛他不知道,反正他觉得自己都应该来一针安定了。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熟悉的铃声响起,萧天睿以为是等消息的法务部,想想下属们大半夜赶到公司就是为了看他的‘花边新闻’,萧天睿简直都不知道明天面对法务部的下属应该用什么表情才合适。 萧氏集团虽然是实业,不像是其他股份集团那般容易受到市值蒸发的影响,这段时日好歹是靠着多年积累的口碑勉强稳定了下来。 但是近来萧氏集团旗下各大百货商超都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今天的事情曝光之后,为了萧氏集团的未来,只怕是两个人不管是否有感情,最后不以结婚收场都难以解释这盆脏水究竟要怎么洗净。 脑海里千回百转间,他正准备按下接听键,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吕董’两个字,萧天睿却猛然一愣。 他几乎是麻木的按下接通,将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了吕董熟悉的不耐的语声。 “怎么,你个老光棍比我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还忙?陪你那野花小情人呢?” “吕董……” 萧天睿无奈,本想回应一句吕董的调侃,然而话说出来却是深深地无力感,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同为男人,吕董一听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疲惫,当下只是冷笑一声,倒是没再揶揄萧天睿。 “怎么,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电话那头,半夜没睡的吕董不像是方才的小护士那般疲倦,倒像是一副急着看好戏的神情,幸灾乐祸到若不是上次拉黑了他,只怕现在打过来的都是视频电话。 “算了,算你小子运气好。” 电话那头,传来长长的吸气吐气声,萧天睿不用想都知道男人大半夜发出这种声音在干什么。 “吕董,你老婆不让你在家里抽烟。” 萧天睿面无表情的揶揄道。 “妈的,我老婆说的我不知道,用你说!” 吕董低骂一句,没好气的将手中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烟头碾进烟灰缸里,伸手挥了挥院子里尚未散去的白色烟雾。 “我本来想着,这根烟抽完你还没接就算了。” 他说着,抬头看向楼上卧室的方向,继而道: “不过嘛,看在你闺女跟我闺女关系不错的份儿上,我就勉强帮你一次。” “什么?” 萧天睿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次的误会到现在还没解除,吕董看见他几乎一直都是横眉竖眼的,尤其是上次吕萌萌和阮灵儿在一起时出了事,那之后几乎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住。 他竟然会主动帮他? 这事,萧天睿都觉得稀奇! “怎么,你这什么语气?” 吕董不耐烦的冷笑一声,“难道我打扰你们py了?这是你们故意安排的?” “您可别洗刷我了……” 说到这件事,萧天睿刚升起那点情绪仿佛被小针一扎就破,再次恢复了最初的疲倦。 吕董见状冷笑一声,“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说着,他也不再卖关子,这个天白天够热,但晚上也不是他一件真丝睡衣能挡住的冷。 “你那个小情人的报告未必是真的,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你还不够明白,何况该说不说,舆论这方面你真玩不过我。” 吕董说的坦然,丝毫不避讳萧天睿的意思,更是证明了这件事他没有嫌疑。 或者用吕董曾经说过的话,我要是真想搞你,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此刻,萧天睿也不再在意吕董的态度,反倒是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虚心求教道: “吕董,您就直说,这件事处理好了,回头我上门跟你赔罪。” “滚,老子不欢迎你来。” 吕董一边说着,一边往门里走去。 “你竖起耳朵听好了,我只帮你这一次,剩下的事情,你慢慢悟。” 第130章 你老婆的蓝颜祸水 汽车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常滢,光影交错着投在她的脸上。 萧天睿看着一片迷乱中那张酷似阮诺的脸,难得陷入了迷惑。 他眉间微蹙,不知为何隐约记得,常滢这张脸其实是动过的。 而更早之前,其实常滢和阮诺并无相似之处,可是如今…… 回头想想,常滢出现的时间似乎也太过巧合。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将阮诺推离他的身边。 萧天睿抬手捏了捏眉心,耳畔回响起吕董那番似是而非的话。 “市中心医院听过,你老婆的蓝颜祸水记得?你把人送过去,把你那小情敌叫上,我不敢保证你这事能不能解决,但是就现在这个风向看来……呵,十之八九。” 唐纳德? 当时,萧天睿脑海里几乎立刻就浮现出这个名字。 作为医学界的教授,饶是他没和阮诺在一起之前就听过他的名字,只是婚后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关系还不错。 为此,萧天睿有很长一段时间心里都不太舒服。 古怪的占有欲作祟,两人也因此争吵过多次,哪怕他心里无比清楚,阮诺对唐纳德没那方面的意思。 而此刻,看着手机上吕董早已挂断的电话,手机屏幕里倒映出萧天睿冷硬的下颌线,无人知晓他此刻心思翻涌。 紧接着手机屏幕亮起,方才出现的花边新闻此刻前面已经出现了一个火红的‘爆’字,萧天睿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再糟了。 他捏紧了手机,抬手给一旁的阮灵儿掖了掖被角。 这个时候,小孩子就应该在家里睡觉,但阮灵儿非要粘着他,萧天睿也没有办法。 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对于阮灵儿提出的要求,他总是无法拒绝。 而且此刻不知为何,萧天睿心里莫名有些预感,仿佛阮灵儿跟他在一起,所有的事情都能变好一般。 许是这小奶团子激发了前所未有的父爱,萧天睿觉得为了她,就算外面真的下刀子他也能挺住。 司机跟了他多年,半夜的汽车行驶得如此平稳,以至于萧天睿都没什么感觉就已经来到了中心医院的门外。 来来往往的病人及家属显得这一片格外热闹,病人的沉默和家属的焦急交织成一片,让萧天睿有些踟蹰,也不知道他专门跑这一趟,算不算浪费公共资源。 毕竟唐纳德的专家号,平日里可是万金难求,虽然他还参与一些义诊,但哪怕是云了解,萧天睿也知道唐纳德的繁忙程度与他相比只上不下。 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摩挲,萧天睿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换个人给常滢检查之际,不远处的门诊大楼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脚步虚乏的迈出了医院的大门。 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眼底是急诊科医生几乎都有的青黑色,萧天睿记得阮诺说过,唐纳德似乎有一半新疆血统,因此老远看着这五官便极其惹眼,只是此刻的他失魂落魄,甚至从他面前路过,也全然未曾注意到他的存在。 面前的豪车,唐纳德看也不看一眼,而是来到一旁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单手撑着坐在马路牙子上,竟从怀里摸出一盒细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萧天睿正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打扰之际,却看唐纳德在怀里摸索了几番,竟也没能找出打火机来。 他一个眼神示意车里的司机,司机很快反应过来,推开车门下了车。 ‘嗒’一声火光亮起。 照亮了唐纳德双眼的同时,倒映出萧天睿略显沧桑的容颜。 “哟,萧董,好久不见。” 他不再见外,将就着司机手上的火苗点燃了香烟,烟雾缭绕间,不知何时阮灵儿已经醒了过来。 视线看不到,但脑海中隐隐勾勒出面前的场景,所有的颜色都被斑驳成色块,唯独唐纳德手中的红点和烟雾显得如此清晰。 烟雾朦胧了他的容颜,又在他身后勾勒出一个老者的模样,阮灵儿歪了歪头,再努力看去,那老者竟也如同一缕烟雾飘荡般,竟眨眼到了近前。 “小朋友,你是不是能看见我?” 嘈杂的话语声骤然变得清晰。 阮灵儿抬起头,方才那点朦胧的光影消失不见,一片黑暗中只能隐约感觉到面前微微的凉气。 阮灵儿没多犹豫,点了点头。 萧天睿在这里,若是这些灵体有什么恶意定然也要被萧天睿的命格金光所蜇伤,饶是精神力几乎没有恢复,此情此景阮灵儿也说不上害怕。 真要是有什么事,她也不是没有自保的手法。 毕竟灵体和野兽比起来可不一样,对于阮灵儿来说,灵体的危险等级几乎无法和野兽睥睨。 “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诉唐医生,我真的很感谢他,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他尽力了,请他不要自责,他真的是一位好医生。” 阮灵儿仰起头,才意识到鼻尖微微的凉气中隐隐充斥着几分血腥味。 她努力的凝聚精神,面前一片黑暗中又有什么缓缓成型。 朦胧的白雾中,她隐约能看见面前的老者,胸前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不过对于灵体来说,这只是离开前最后一刻的定格,等到灵力凝聚就会恢复如常人的模样,只是这样子乍一看有些骇人。 老人见阮灵儿不说话,局促的试图用身上的寿衣捂住胸前,然而灵体的血并不是实体,这个举动无疑是徒劳的,只是对于这看似死在手术台上的灵体竟然还有寿衣,这一点让阮灵儿百思不得其解。 “诶,其实我本来早就该走了,只是唐医生尽力了,才让我有机会跟女儿交代交代后事……这衣裳,是我女儿早就准备好的,如果不是唐医生,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跟我女儿说说话。” 老者说着,眼中流露出不舍,阮灵儿眼前再度恢复黑暗,但隐约能听出老人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情。 “好,你放心的去。” 她已经能隐隐感觉到,地府的道路正在指引老人。 第131章 地府的召唤 地府的召唤是什么感觉? 说来奇怪,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她似乎从上一世小的时候就能隐约感觉到地府的召唤,仿佛汗毛会乍一下那种感觉,说不清楚,但对她来说和普通汗毛乍起的感觉泾渭分明。 老人局促的搓着手,左顾右盼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阮灵儿疑惑地朝向他,却听老人似乎略显局促道: “小朋友,爷爷现在还没什么钱,不能给你买零食……” 阮灵儿哭笑不得。 看得出来,这位老爷爷应该是很喜欢小朋友的,托人办事居然还记得给点‘好处’,只是此刻还没有在地府登籍造册,可以说是灵体最‘穷’的时刻。 但她也看出,老人家之所以不走,只怕更大的原因是怕她只是因为害怕打发了他,而没有去跟唐医生转告他的话。 于是阮灵儿摸索着拉开车门,试探着踩在地上,老人这才发现小姑娘竟然眼睛看不见。 灵体的视线和常人不同,他能感觉到阮灵儿的‘视线’,没想到现实里竟是这样的情况。 老人的愧疚登时更翻滚着,然而他又怕自己接触了小孩会让小孩身体不好,于是看着阮灵儿的动作心里焦急,也只能无奈的搓着手在原地等待。 感觉到他的急迫,阮灵儿也没办法加快进度,只能顺着车门摸索着,感应萧天睿命格金光的位置。 虽然如今的她因为和萧天睿的羁绊加深无法再直视身边亲朋的命运,但命格金光宛如太阳般温暖的温度她是可以感受到的。 她感觉周身暖洋洋的,说明萧天睿应该就在附近。 然而还没碰到萧天睿的衣角,就听见一道略微急促的呼吸声,紧接着身子猛然一轻,耳畔是萧天睿略显责备的语声。 “灵儿,你怎么自己跑下来了,想去厕所吗?有事怎么不叫爸爸!” 阮灵儿摇了摇头。 说来好笑,她估计方才是没睡醒,竟然忘了自己这嘴是能用的。 然而与此同时,一道惊疑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爸爸?” 唐纳德语气中满是震惊。 “你……你再婚了?” 唐纳德语气中满是狐疑,似是有些震惊,又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还带着几分复杂的惋惜,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萧天睿却皱着眉,没好气道: “瞎说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阮灵儿却见缝插针开口道: “是唐叔叔吗?” “你认识我?” 唐纳德听见小女孩的声音,露出古怪的神色,眼中似是震惊,又似是探究。 从方才见到阮灵儿的一刻,他心里就有无数个猜想,然而这一切他都不敢细想,生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怎么会认不出她的孩子。 “你……你是阮诺的女儿?” “唐叔叔!” 阮灵儿向唐纳德的方向张开双臂,唐纳德一愣。 其实他第一眼先是看出了阮灵儿的古怪,而此刻的他心思复杂又麻木,刚经历了病人死在手术台上的事情,他还没走出自己这一关,猝不及防再见到当初那个小女孩,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 萧天睿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气闷,没想到阮诺这女人狠心到让他们父女多年不见一面,以至于阮灵儿跟他都不算很熟,反倒是跟她讲过唐纳德的事情! 看阮灵儿一口一个唐叔叔叫的亲热,萧天睿这颗冰冷已久的心似乎燃起了当初和阮诺吵架时那般火热。 转念一想,他自己都觉得可笑,阮诺走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在吃当年的醋? 而此刻,阮灵儿无暇顾及萧天睿的心情,没等唐纳德震惊的帮她检查双眼,就双手抱住唐纳德的脖颈死不松手。 “唐叔叔,我刚才遇到个老爷爷,说很感谢你!” 唐纳德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他心说,方才他不是亲眼看着她从萧天睿的车上下来,哪有时间遇到什么老爷爷,难道自己的病人还感谢到萧天睿那里去了? 但是他的病人,又怎么知道她一定会认识他? 一整晚的夜班让唐纳德筋疲力尽,脑子里一团乱麻之际,阮灵儿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老爷爷说如果不是你,他可能都没时间跟女儿交代遗言,他很感谢你,非常非常感谢你!” “你说什么?!” 唐纳德登时瞪大了双眼,看着阮灵儿裹着纱布的小脸上一排平静,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唐纳德心里顷刻浮现出方才那老人的容颜!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苦苦学医这么多年,习惯了和死神抢人,然而终究有些人是他抢不过来的。 这位老者本就是肺动脉高压引起心脏衰竭,送过来时已经基本失去了生命体征,饶是他已经努力抢救,却也没控制住手术中途的失血量,他总是在想如果老人能早点到医院,是不是如今的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如果在医生面前总是那般残酷,常人白日梦般的幻想,只会成为套在医生脖颈上一圈又一圈的枷锁。 别人的如果,可能是如果早点买了宵夜,如果当初和她说了对不起,如果当初没能放开她的手,对有责任感的医生来说,却是如果病人可以早点得到抢救……是不是他也不会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中慢慢消散。 “你,你难道……” 唐纳德震惊的欲言又止,阮灵儿模糊的视线中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然而身后丝丝缕缕的凉气散去,她知道老人应该已经放心的离开了。 然而此刻,唐纳德却在震惊中想起,当年的阮诺也有过一段时间突然失明,紧接着便可以看见灵体的事情。 “你是当年那个小孩?” 唐纳德抱起阮灵儿,在她露出的半张小脸上看了又看,满眼都是震惊与不可置信,竟隐隐还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惊喜。 若不是萧天睿当初用阮灵儿的毛发做了亲子鉴定,看着如今唐纳德的反应,只怕是会怀疑灵儿会不会是唐纳德的孩子! 虽然他很清楚,如今的他是在用一个男人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曾经的枕边人。 这个想法浮现的当时,萧天睿自己都觉得龌龊。 然而唐纳德一句话,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当初我抱着你,你才只有这么大,没想到,我们灵儿现在已经是漂亮的小朋友了!” 第132章 情敌见面 萧天睿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初从火灾之后的事情,唐纳德竟然全部都知情! “你!” 他强压着那股怒火,一时间甚至连阮灵儿和常滢都抛到了脑后,甚至在他看来,若不是唐纳德,他和阮诺根本不会走到天各一方的地步! 都怪他,才让自己和阮诺阮灵儿分别了多年!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恨我。” 唐纳德依旧是满脸倦色,从检查室走出来,抱着怀里睡着的阮灵儿动作依旧轻柔。 “我听阮诺说过,你这男人哪都好,就是心眼不大。” 他一边轻轻拍着熟睡中的阮灵儿的后背,一边冷笑一声。 “不过你们当时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分开,用不着我来多说。” 他在走廊中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萧天睿。 “你当时但凡有一点关心她,何至于她差点被人弄死都毫不知情?” “总不至于,缺钱到没钱请保镖的地步。” 唐纳德眼中似是讥讽,犹如萧天睿恨他一样,他对萧天睿也有近乎相同的恨意。 毕竟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萧天睿,其实他和阮诺是很有可能走到一起的。 只不过当初,阮诺将对他的话说的足够直白。 如果她和他真的结婚,日后必定会招来血光之灾,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用阮诺的说法,那样的灾祸都不是祖宗在下面签卖身契能保住的。 不过,唐纳德虽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却也尊重了阮诺的决定。 看着阮家一步步走向灭亡,他也清楚阮诺说的话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世界上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很多,即便他不理解,也会尊重阮诺的决定。 不过看到如今的阮诺落到这个结局,唐纳德依旧是不止一次思考过,如果当时的阮诺选择了他,如今的她是不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然而听见唐纳德这样说,萧天睿反倒是从起初的愤怒中回过神来。 他忽然惊讶的想起一个问题,作为阮诺的发小,唐景明仿佛都被人强行抹去了关于阮诺的所有记忆,为何唐纳德竟然记得如此清楚,一副丝毫不曾忘记过阮诺的样子。 万千疑惑卡在心口,萧天睿欲言又止,唐纳德却冷笑一声。 “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晚了,你居然想到带着新欢来找我做检查,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唐纳德脸上露出几分讥讽之色,“用前妻的关系来医院行方便之事,该说你们生意人精明还是冷血?” “我……” 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堆到了一起,萧天睿想解释,又觉得无力。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网络上的热点想必唐纳德只要打开新闻就能看见,何况以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唐纳德未必会相信他只是想摆脱常滢的一面之词。 甚至,他难得被逼的希望常滢真的不是他爷爷的救命恩人。 “唐医生,结果出来了。” 监察室的大门推开,唐纳德抱着阮灵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经过了一夜的抢救,其实如今的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别说是抱着阮灵儿,就算是没有阮灵儿,他几乎也是找个地方一坐就再也起不来的状态。 于是此刻,唐纳德也是强撑着最后一分精神看向萧天睿。 “你不赶紧去看看你的小情人,这大半夜的来医院,怎么,玩的太花黄体破裂?” 萧天睿闻言,脸色无比难看,然而此刻的他无心与唐纳德斗嘴。 他走上前,下意识要拿过检查报告,小护士见状却蹙着眉往后退了半步,让开了萧天睿伸过来得手。 “这位先生,您稍等一下,报告要医生先看过才能给您。” 里面那位是近来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女艺人,如果真的在医院出点什么事,恐怕也是不好收拾的麻烦。 小护士虽然不知道唐纳德大半夜来让他们检查是为了什么,但总之不要惹火上身才是明智之举。 唐纳德对此没发表什么意见,接过了检查单,那边的小护士已经将病床推出来从内部电梯往住院部走去。 “啧。” 唐纳德将报告拿在手上,眉间紧了又紧。 “怎么了?” 萧天睿关切的凑过来想看一眼报告上写了什么,唐纳德却将报告一收,没好气的蹙眉看向他。 “萧董,萧大老板,您这是疯了还是吃撑了,没什么问题送人来医院干什么?好玩还是消遣?” 想到刚才拿手机看值班信息时闪过的新闻热点,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怎么,为了给你的小情人制造点热门话题?” “没问题?” 萧天睿闻言,一颗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唐纳德口中的没问题,和他所想的是否一致,时值此刻他也不再介意唐纳德不阴不阳的态度,开门见山道: “我送她来,是因为她在我家剧烈腰痛,灵儿让我将人送到医院来检查一下。” “剧烈腰痛?” 唐纳德眉间紧蹙,一把拿过萧天睿方才放在椅子上的检查报告,出于急诊医生的职业习惯,将所有的报告都过了一遍,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两张截然不同的b超检查报告上,脸上的古怪之色越发凝重。 “单肾缺失???” 唐纳德喃喃着,又紧紧看了一眼时间,紧接着又拿起手中的报告仔细端详起来。 看他不方便的样子,萧天睿接过熟睡中的阮灵儿抱在怀里,然而没等再说什么,唐纳德已经拿着报告起身,推开门往监察室里走去。 时至此刻,萧天睿只觉得时间从未如此煎熬,仿佛当年等着萧子濯出生的漫长也不过如此了。 不多时,唐纳德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所以,你是来确认什么的?” 他眉间微蹙,心中似乎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虽然他和萧天睿说不上熟识,但对于萧天睿和阮诺的过去可以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着萧天睿这副茫然地状态,唐纳德也不由得想到…… 难不成,萧天睿是对当初老爷子肾脏捐赠的事情有所怀疑? 第133章 当年的真相 唐纳德看到两份报告之后,几乎是没等萧天睿多说就直接猜出了萧天睿一直以来的顾虑。 如果是这样,甚至连当初他对常滢的种种反常态度也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她两边的肾脏都在,只是患有不太严重的肾病。” 唐纳德并没有废话,一句话言简意赅直击要害,萧天睿愣在原地,唐纳德却嗤笑一声。 “萧天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年捐肾给你家老爷子的是阮诺。” “什么?!” 萧天睿震惊的下意识惊呼一声,而趴在唐纳德身上的阮灵儿被吵醒,听见这句话也是整个人一愣。 她的感觉没错的话,和阮诺仅有的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她隐约可以感觉到其实阮诺是有一定灵力的,虽然说不上来道行到底有多深,可是起码阮诺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普通人。 至于为什么落得这样狼狈下场,此刻似乎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肾乃先天阴阳之本,若是常人捐出一颗肾脏顶多是身体虚弱,但不到危及性命的地步,何况后天调理得当,起码正常生活不成问题。 而对于阴阳道行中人,损失了一颗肾脏,相当于直接断了命源! 阴阳失衡,便再与阴阳术数无缘。 人身上没有一个器官是多余的,除了阮灵儿目前在网上了解到的阑尾,从阴阳的角度上她也暂时还没找到这个组织的作用,但从阴阳这一行的角度出发,人体内的每一个器官都各司其职,代表各自的气。 尤其是肾,先天阴阳让人阴阳调和互补,是最基本的踏道的先决条件。 这一点,几乎从来没有人单独提出过,但稍微懂点道行的人,都知道身体健全才是踏道基本中的基本。 那么阮诺当初捐出一颗肾脏,究竟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影响,还是说她有不得不捐的理由? 不是阮灵儿凉薄,而是阴阳中人捐出一颗肾脏间接等于葬送了前途。 若是没被发掘出阴阳天赋还好,但如果是已经踏道多年之人,更是万不能有半分闪失。 做这一行,难免有得罪人的时候。 有时候是同行,有时候是记仇的精怪灵体,一旦失去了道行护体,相当于直接送人头,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那种。 她觉得阮诺应该不至于这么蠢,这其中必定是另有隐情,可是现在究竟是为什么,她暂且不得而知。 不过,听着身后萧天睿并不平静的呼吸声,阮灵儿心里不自觉想到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阮诺当时有不得已的情况,捐献了肾脏,但出于自保的心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萧天睿这个枕边人。 毕竟若是之前有什么仇人,暴露弱点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猜了半天,阮灵儿觉得这个猜想是最贴近现实的,然而身后的萧天睿似乎并不能理解阮诺当初的做法。 “可是,要是这样,她当初为什么……” 萧天睿欲言又止,但这番话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那是他的夫人,枕边人,这一生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他连她做了手术都不知道,又哪来的脸在这里质问一个与此事毫不相关的局外人。 唐纳德看着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时至今日,木已成舟。 当初阮诺的选择他无法站在现在的角度来评判对错,只是在他同为男人的视角里,萧天睿不论是作为丈夫还是父亲,都无疑并不够格。 对于此事,一贯和萧天睿隔空不对付的唐纳德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窗外,清晨的阳光升起。 萧天睿也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好时机,当务之急,是处理已经越来越不可收拾的公关问题。 他当下拿出手机,把手中的检查报告拍照给法务部发了过去。 不出半个小时,萧氏集团强势登场,借着这一晚所有热点的热度,直接将所有的流量引向了萧氏集团官方账号这一边。 某软件顷刻间陷入瘫痪的状态,然而饶是如此,热点的热度仍旧不降反升,哪怕是卡到网页都点不进去的清晨,仍有不少吃瓜群众不肯放弃的刷新着最新消息,势必要吃到这个第一手的新鲜大瓜。 几乎每五分钟才能刷新出一次的网页,在短短半个小时内点击破万,十万,百万……并且随着某软件后台服务器的技术修复,始终呈直线增长态势。 官方辟谣近来的谣言,在常滢尚未醒来的期间,风向顷刻间吹向了萧氏集团的这一边。 ‘惊!当红女星挟恩图报!欲借当年恩情登堂入室!’ 【爆】‘十八线艺人道德绑架萧氏集团’ ‘当红女艺人毫无道德底线冒领功劳,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也托了吕董的福,吕氏集团在背后只是微微一出手,萧氏集团顷刻间霸榜了半个热搜榜。 公关部的键盘敲得冒烟,整个办公室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随着清晨的光芒缓缓投入窗棂,俨然一副商场如战场的紧张气氛。 萧氏集团的营业额几乎以枯木逢春的趋势迅速回暖,相较之下,在常滢昏迷不醒期间,某软件的账号几乎已经被吃瓜群众集体攻陷。 至于这些,萧天睿并没有兴趣。 他从唐纳德手里接过阮灵儿,正要告别,却发现唐纳德始终目光直直的看向阮灵儿,说不上来是夜班的疲惫让他精神不济,还是看着阮灵儿让他触景生情。 将阮灵儿交给萧天睿时,唐纳德眼中满是不舍。 这种感觉很是神奇,他虽然和阮诺是大学才慢慢熟识的,可是这么多年来看着她取得成就结婚生子,看着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从巴掌大小出落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饶是他年纪不大,此刻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萧天睿抱着阮灵儿,冲唐纳德微微躬了躬身,毕竟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这次的事情唐纳德确实帮了他,也帮了萧氏集团一个大忙。 只是相较之下,唐纳德则是没好气的冷笑一声,眼光中不带半分温度的睨了一眼萧天睿,揶揄道: “比起感谢我,还是希望萧董抽个时间,把你这位小情人的事情处理干净,我们市中心医院一天病人多的忙不过来,可没时间伺候几位大佛。”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插在血迹早已干涸的白大褂包里往办公室走去。 “起码今年,我可不想再看见你和你的小情人,真感谢我,就离我远点。” 第134章 妈妈的礼物 被唐纳德狠狠讨厌了,萧天睿似乎也没什么感觉,毕竟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关系。 只是对于这件事……怎么连吕董都知道,而他不清楚? 当初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和吕家的长辈关系是不错的,至于为什么倒了他这里好像关系变得奇怪起来,萧天睿觉得或许自己应该深挖一下。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觉得应该带阮灵儿去医院看看。 殊不知,萧天睿临时来了个电话,将阮灵儿放在车上,他走到一旁接电话的功夫,阮灵儿竟然又悄悄地打开车门溜了下去。 她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人,在萧天睿身边被金光命格照耀让她身心舒畅是一回事,可是在唐纳德身边竟然也能睡着,阮灵儿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 她素来并不与人亲近,自己睡觉不成问题,可旁边有生人还能睡着,阮灵儿也不觉得是如今的自己精神力匮乏的原因。 她看不见前面的路,只能凭借着这几日勉强恢复的几分精神力摸索着避开障碍物,顺着唐纳德还残留在她身上的一丝感觉努力的往唐纳德的方向走去。 唐纳德看见阮灵儿,正是交班的时候,他和旁边的医生交代着病人的病情,哪些需要格外注意,哪些需要进一步处理,然而眼光看向门外,就见到一小只摸摸索索着路过病房门口。 唐纳德眉间一蹙,只能暂时压下正在交接的工作感觉追出门外,一把抱起阮灵儿。 “小朋友,你……” “唐叔叔。” 阮灵儿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寻常走丢的孩子那般慌张,唐纳德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大脑可能比当代的某些大人还要冷静清醒。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我妈妈当初给你的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 阮灵儿的眼睛看不见,可是唐纳德却莫名觉得她纱布下的眼睛‘看’着自己,不是窥视的感觉,而是那种坦坦荡荡的直视,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唐纳德印象中上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阮诺大学的时候。 当时的她感觉特别敏锐,给人一种她甚至能看见背后发生的事情的感觉。 直到阮诺进行捐肾手术之后,仿佛就变得迟钝了许多。 “是你妈妈跟你提过吗?” 唐纳德并不意外阮灵儿知道这件事,毕竟他很清楚阮诺没死,而是在国外潇洒快活的事实,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阮灵儿送回萧天睿身边,但阮诺这个人向来很有主见,唐纳德觉得她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思绪纷乱间,他从颈间摸出一根项链。 上面挂着一个水晶坠子,圆形的珠子穿在银色的绳子上,看不出什么款式,甚至乍一眼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阮灵儿摸索着抓到了唐纳德的指尖,顺着往下摸到了那枚项链。 那条常人看起来甚至有些过时的款式,在阮灵儿眼中,却始终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温润,柔和,她微微眯起眼,双眸竟然在这柔和的光芒中略显酸涩,好在阮灵儿如今的精神力并非真正的三岁小孩。 她强撑着精神对珠子的渴望,将珠子握在掌心。 “唐叔叔。妈妈把这个给你,一定也很担心你。” 如同她所看见的,这枚珠子真正的作用其实是温养精神力,但并不仅仅是让人修补精神力这么简单,在人体精神力在正常水平时,必要时刻这珠子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说来,也尤其适合唐纳德这种经常上夜班的急诊医生佩戴,可以见得当初阮诺送出这份礼物用心之良苦。 至于它的真身,原本是上古的一种法器,道行高深的睡精死后剖开头颅可以取出的内丹,那种小精体型极小,但精神力极强,仅是成年的小精便有堪比踏道大师的精神力。 只是后来被人发现了内丹的作用,睡精便基本上被人族贪婪地欲望所毁灭,从她踏道以来,几乎就没见过活的睡精了。 阮灵儿思绪纷乱间,唐纳德也从当年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掌心轻轻拍了拍阮灵儿的后背。 “嗯,这是有一年你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过没想到,你还这么小,你妈妈竟然跟你说过我的事情。” 想到这里,唐纳德看着阮灵儿手中的项链神色复杂,阮灵儿却感觉到萧天睿似乎正在找她,于是干脆长话短说道: “唐叔叔,这个项链可以借我几天吗,过几日一定还给你。” “可以。” 对此,唐纳德很爽快,一来是并不清楚这项链的作用,二来这本就是她母亲送他的东西,若是阮灵儿真的需要,给她也无非是物归原主。 阮灵儿有些意外唐纳德的爽快,然而没等回神染着体温的项链已经挂在了她的颈畔。 与此同时,萧天睿从医院电梯口挤出来,四下张望之际正好看见抱着阮灵儿的唐纳德,他脸色微变,急忙跟上来。 “灵儿,你!” 他似是想要斥责几句,小孩子就是如此,永远不知道乱跑的后果有多严重,萧天睿甚至想好好说教一番,阮灵儿是不是忘了当初怎么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了。 谁知,阮灵儿听到他的声音,只是赶紧冲萧天睿伸出手,甜甜道: “爸爸,我想去厕所,遇见了唐叔叔!” 见到阮灵儿这样说,萧天睿再多的斥责也说不出口,只能无奈的从唐纳德手中接过阮灵儿,随后冲唐纳德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便抱着阮灵儿往楼下走去。 唐纳德还有工作没交接完,对于这个插曲也没什么感慨,只是赶紧投身于工作交接中,与此同时阮灵儿乖巧的趴在萧天睿怀中,心里却在思考当初阮诺既然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唐纳德,怎么就没说清楚这东西不能随便面世,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年代阮灵儿不清楚,但在她那个年代,睡精的内丹几乎已经到了一旦面世便会掀起腥风血雨的程度。 阮灵儿一边想着,回去之后要用阵法好好掩盖内丹的气息再还给唐纳德,免得给他招来麻烦,一边却在思考。 她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几乎都没有正式见过一面的母亲阮诺,究竟对于阮家的遭遇知不知情,亦或者……她本人究竟只是因为出身在阴阳世家,所以可以随手将这等贵重的宝物送人,还是阮诺的道行其实已经达到了甚至不需要睡精的内丹护体的程度? 第135章 被撞破的秘密 如今的阮灵儿没空再纠结母亲当年将睡精的内丹赠送给唐纳德究竟意欲何为。 她当初以外伤的理由要求连同失明的双眼一起包扎,可是外伤毕竟有痊愈的时候,她总不能一直用这个借口掩藏下去,当务之急是恢复受损的精神力。 原本萧天睿打算今天带她先去换药的,可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他今天走到哪几乎都在被记者一路围追堵截,如此带着阮灵儿出门也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阮灵儿受伤,计划暂时搁置,对阮灵儿来说却是恰到好处。 公司的事情似乎很复杂,萧天睿在公司下了车,吩咐王秘书将她先送回别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至于王秘书,对萧天睿的大事小事可能很上心,但是听说她的眼睛只是因为外伤裹起来便也没察觉到她眼睛失明的问题,将她亲自送回别墅看着她自己进了房间,这才放心的离开。 这个时间萧子濯和战意应该已经去上学了,阮灵儿放心的爬回床上,便连忙拿出从唐纳德那得到的睡精内丹挂在胸前。 她盘膝而坐,双手掐诀,当年涵养精神力的法诀在指尖泛起盈盈的蓝光,只是相较她当初的功力弱了不是一星半点,因此阮灵儿也不必考虑找人护法的问题。 她还记得当年修炼精神力时整个后山都冒出了盈盈的蓝光,甚至为此险些惊动了祖师爷,而此刻她看不见,她自以为微弱的蓝光,起初只是宛如莹莹之火般在指尖若隐若现,随着她的状态逐渐加深,蓝光也仿佛添柴加火般愈发炽盛。 直到战意推开房门的一刻,看见满屋几乎快要溢满迸射而出的蓝光,整个人都吓得惊呆在了原地。 原本偏公主风格的粉色系房间中,充斥着温润而并不刺眼的蓝光,恍惚间看来呈现淡淡的紫色。 而阮灵儿双膝盘坐在床上,随着罗马风格的睡裙下摆微微浮动,紧接着她颈畔的项链也仿佛无风自动,隐隐间竟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举起来,在阮灵儿的指尖漂浮着跃动。 它像是一只好奇的蝴蝶,萦绕着她的指尖来回轻盈的飘飞。 紧接着,是她的长发。 从起初阮灵儿被带回家到现在,也有了不小的一段时间,她起初只能勉强扎起的柔软头发如今已经长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战意的错觉,阮灵儿如今年仅三岁,竟已经有了几分寻常孩子没有的贵气,以及亭亭玉立的感觉。 哪怕是他同班的同学都是非富即贵,但此刻战意惊讶的发现,他全班竟没有一个人的气质能和阮灵儿相提并论。 房间内仿佛起了风,然而始终都只是微微的萦绕在阮灵儿的身边,这一幕显得出尘又诡异。 战意本想询问阮灵儿在干什么,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道细弱的‘嘘’声。 他愕然回过头,便发现是许久不见的白莹莹竟不知何时再度出现,此刻正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冲他做噤声的手势,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微微耸动,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别打扰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冲战意比了个口型,随即示意战意关上房门离开此地。 战意心里满腹的疑问,但眼看着白莹莹都这样说了,也只能乖乖照做。 孰料,就在他伸手准备关上房门的间隙,空气中仿佛隐约传来一道‘啪嚓’的脆响。 战意一愣,愕然看去,就见阮灵儿周身竟仿佛凭空出现一个类似于玻璃材质的球形。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那玻璃仿佛从阮灵儿面前被生生凿出一个洞,战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正四下张望着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之际,却见阮灵儿周身刹那间蓝光越发炽盛。 甚至隐约可以看见近乎耀眼的蓝光中,隐隐出现了一朵莲花的形状。 那朵花在蓝光流转间扭曲,却给战意一种挣扎的感觉。 仿佛是有人捏住了含苞欲放的花苞,轻而易举的阻止花蕾的绽放。 而此刻,阮灵儿额角已经微微渗出了冷汗。 她神色越发凝重起来,如她所想,当初的她不只是单纯地精神力受损,那混蛋男人竟然还给她加了一道封印,仿佛生怕她恢复得太快一样!全然不顾双眼失明她要费多大的劲才能瞒住家人和朋友。 “这是……” 战意见状不对,刚想冲上去询问阮灵儿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谁知道猛然一股大力袭来,紧接着竟是一双软糯的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并且白莹莹整个人都挂在他背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阻止他的行动。 “你别急!再等等!” 白莹莹的身高不够,方才战意动作太快,她来不及绕道前面,只能从后面双脚悬空的挂在战意背上。 而此刻,她的双眸正透过战意的肩头紧紧盯着阮灵儿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已经失去了所有遥远记忆如她,此刻竟然也觉得阮灵儿周身的那道封印透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等……唔……” 战意想说话,白莹莹却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 房间里诡异的安静中竟透着几分沉默交锋的意味,更不知与此同时,阮灵儿颈畔的项链上,那枚三角金属中死死压制的暗色眼珠竟也微微的冒出几缕红光来。 “她到底在干什么?” 血红色的空间里,幻化成阮灵儿模样的邪眼感觉到了空间的异动,几乎是顷刻间站起身来。 她已经好几日失去了阮灵儿的消息,起初她还觉得阮灵儿是不是已经遗忘了她,或许过两日就想起来了。 可是时日一长,却让她无可抑制的想起了上一次被封印的时候。 起初那也是平静的一日,一切的一切都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唯独不同的是,今天没有人来探查自己的情况。 邪眼就这样一直等着,一日,又一日,日复一日的等着,眨眼间竟已经过了十年。 那种一个人被关在漆黑空间里的恐惧感后知后觉的绵密涌上,让人近乎窒息。 而此刻,奋力打破封印的阮灵儿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冷汗大颗大颗的掉落之际,身体里仅存的精神力也将要消耗殆尽,两股灵力在体内疯狂碰撞间,皮肤表面都泛起了常人几乎难以承受的高温,将她的小脸烧的通红。 然而饶是如此,以阮灵儿如今的道行也无法做到极限自救,就在意识陷入模糊的最后一刻,她隐约听见一声近乎是凄厉的嘶吼: “阮灵儿!!!” 第136章 封印,诅咒 战意几乎是来不及犹豫,一个箭步便冲到了身前,他正关切的要将手伸向阮灵儿,白莹莹见状正要急切地伸手阻止。 然而那层玻璃般的屏障在战意面前竟仿佛水波一般,丝毫阻挡不了战意的动作,战意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将阮灵儿背起来通知莲姨赶紧送到医院去。 谁知道他刚刚要碰到阮灵儿的手腕,阮灵儿却猛地一伸手狠狠扣住他的手。 阴冷和滚烫的气息交织着涌入体内,战意脸色忽的一白,不可置信的看向阮灵儿,却发现她一双眸子瞳孔通红,仿佛是淬了血的玉髓,透着一股诡异的妖娆。 这双眼眸,出现在阮灵儿这个三岁小孩身上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退!” 战意刚想询问阮灵儿怎么回事,就见她冷着脸,嘴唇轻启,轻飘飘一个字,仿佛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战意胸前! 他只觉得胸口一闷,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 “呀!!!” 白莹莹见到这一幕尖叫出声,然而他瞬间反应过来,化作一团白光顷刻间出现在战意的身后。 可是阮灵儿这一击力道过猛,饶是白莹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顶住战意的后背,也没能避免两个人双双倒地滚作一团的下场。 “阮灵儿,你!” 战意白着脸勉强从白莹莹身上撑起身子来,回过头,却发现阮灵儿周身竟燃起一层熊熊烈焰! 起初只是晶莹的蓝色火焰,尖端透着几分红,渲染成诡异的紫色。 紧接着,红色越发加深,蔓延到了蓝色火焰的中段,整个房间里光影交织,蓝紫红三种颜色呈现出极其绚丽的姿态,将整个房间映照的恍如仙境。 然而伴随着近乎不真实的妖娆接踵而来的,则是致命的危险。 白莹莹见到这一幕脸色都惨白了,她全身汗毛炸起,几乎可以感觉到阮灵儿周身蔓延出的烈焰正在和那玻璃般的屏障爆发激烈的战斗! 玻璃般的屏障被冲击的泛起层层的波纹,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偏偏又是那般完好无损,脆弱中透着几分坚不可摧的刚烈来。 阮灵儿的脸色越发难看,她长发无风自动,整个人仿佛都随着烈焰的膨胀而漂浮起来,而此刻她脸色无比凝重,一双红瞳中满是震惊担忧与不可置信。 她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双手再度掐诀。 骤然间,红色的烈焰占据了顶峰,顷刻间将冰灵的蓝色烈焰一口侵吞,房间里被一片通红的火光所代替。 但好在,许是阮灵儿刻意控制了力度,又许是那屏障阻挡了大半的灼热。 隔着数米,白莹莹热的汗水层层渗出,湿漉漉的长发都黏在脸上,满脸皆是凝重之色,反倒是一旁的战意,不知道白莹莹怎么变成这般狼狈的模样,仿佛快被烤熟了一般。 阮灵儿这是怎么回事? 战意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疑惑。 “她在破解封印。” 许是局势看起来已经相当危险,白莹莹也不再顾及不能打扰阮灵儿的担忧,毕竟此情此景除了阮灵儿自己,谁都帮不上忙! 战意闻言,却露出满脸震惊之色! “你是说,有人对她做了封印?” 他说着,半知半解道: “封印是什么,和诅咒差不多的东西吗?” 在他的认知中,短短人生暂时的还没有接触过任何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白莹莹刚想反驳,转念一想,阮灵儿如今的情况和诅咒倒也差不多少! 封印的过于严重,让一个人丧失五感,和诅咒有什么区别! 何况诅咒好歹还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封印…… 如果方法不对,说不定会让人陷入万劫不复的状态。 于是她脑海里念头几转,倒头来只能凝重的点了点头: “差不多。” “是谁!” 战意闻言,脸上顷刻浮现出怒色! 他虽然不知道阮灵儿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会被人如此针对,可是在他印象中,哪怕是爸爸在商场树敌无数,那些大人物应该也不至于花这么大代价来针对一个年仅三岁,何况对外界还没有公布是萧天睿亲生女儿的阮灵儿。 “不知道。” 白莹莹老实的摇了摇头,一双眸子紧盯着阮灵儿,生怕自己错开一个眼神就会错过帮阮灵儿破解封印的机会。 “这件事,恐怕只能问她自己。” “这……” 战意深色越发凝重,有心询问,但看阮灵儿如今的样子怕是也无暇回答。 终于,水波般扭曲的屏障渐渐恢复了玻璃般的质感,伴随着玻璃球状的屏障趋于稳定,结界内阮灵儿周身的烈焰也越发微弱起来。 而此刻,她一双红眸中满是不甘的神情。 阮灵儿咬紧牙关,低骂了一句什么,看着面前除了阮灵儿起初冲击出一道裂缝外纹丝不动的结界,气的一拳砸了上去! 然而,不同于方才战意穿过结界时那般如若无物。 阮灵儿的手几乎在碰到结界的刹那,整个结界就爆发出一阵极其刺眼的白光! 她满脸震惊之色,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道白光便宛如刀锋般汹涌而下,眼看着一记宛如弯月般的光弧以迅雷之势就要冲向阮灵儿的双眸! 阮灵儿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来不及反应,白莹莹见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吓得惊呼出声! 战意回过神来,冲上前就要拉开阮灵儿。 奈何距离太远,他哪怕已经做出了行动,时间上来说也根本来不及。 谁知就在白光周遭的刚风就快扫到阮灵儿眉眼之际,她忽然伸出手来,两指稳稳夹住弯月形状的白光。 战意顿住脚步,回过神,就发现阮灵儿的双眸恢复了起初时那般宛如黑葡萄一般的晶莹雪亮。 “破!” 她嘴唇轻启间,指尖轻轻用力,那道白光仿佛荡漾出一阵水波,紧接着竟在阮灵儿指尖开始瓦解分散开来,化作漫天雪色的齑粉。 伴随而来的,是整个房间逐渐恢复的平静。 玻璃光罩也仿佛一阵光尘,伴随着她周身微弱的火焰,缓缓消散于无形。 直到整个房间彻底恢复平静,唯有阮灵儿颈畔的圆珠,还散发着莹莹的微弱蓝光…… 第137章 邪眼的奖励 房间寂静的可怕。 阮灵儿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粗喘声,和振聋发聩的心跳声。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只有她知道方才经历的一切有多凶险,才会到了邪眼都不得不出手强行附在她身上,出手应对的地步。 若是最后一刻她没醒过来,这精神力不养个十年半载,怕是连十分之一都恢复不了。 坏消息是,他的封印依旧没有冲破。 但好消息是,随着她这一番近乎是搏命的挣扎,她的视线终于开始缓慢恢复。 起初,是淡淡的蓝光,随着心跳渐渐平复下来,以蓝光为中心,周遭的景物仿佛渐渐亮了起来。 从床上,到床边,到整个房间,直到整个世界都恢复以往般明亮。 她抬手抹了一把汗,却摸到不知何时脱落耷拉在颈畔的绷带。 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挣开了绷带,而冷汗一层接一层汹涌而出,浸透了整件睡衣,此刻的阮灵儿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伸手抹了一把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欲言又止的战意和白莹莹身上。 “你们……” 她似乎知道战意来了,但是记忆模模糊糊不甚清晰,此刻看到他们两个,她惊讶之余,又不太惊讶。 只不过在她印象中,这个时间战意应该在上学才对。 她想问,战意却已经快步迎了上来,一伸手托住她手臂,一边关切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没事。” 看着他的大掌在眼前试探,阮灵儿唇角抽了抽,心说幸好她今天冲破封印不算是毫无效果,否则这眼睛的事情按照这个趋势,恐怕是完全瞒不住了。 “哥,你晃得我头晕。” 战意见状,尴尬的收回手,抠了抠脑袋。 “啊……那啥,你喝水吗?” 他有些尴尬,阮灵儿却摆了摆手,竟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冲战意指了指门外。 几乎是大门关上的刹那,阮灵儿便躺了下去,意识迅速陷入昏沉。 朦胧间,她听见邪眼的空间内传来嘈杂的声音。 视线渐渐变得血红,阮灵儿睁开朦胧的双眼,全身仿佛被榨干了力气,半点动弹不得,耳畔却传来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担忧道: “小丫头,你快看看这丫头怎么了?” 出声的,正是当初和凌春查案时,找到的那名在山区水井中溺亡的精致女人。 “她怎么了?” 阮灵儿听见声音,强撑着浑身力气坐起来,扭头才发现邪眼趴在地上,整个人似乎毫无知觉,甚至身形都变得有些虚幻,连她的模样都快维持不住。 阮灵儿蹙眉,隐约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努力撑起身子挪到邪眼身边。 她拍了拍邪眼的肩头,“你怎么了?” 虽然强行突破封印对邪眼来说一定也有损伤,但是如果这点损伤就会让邪眼虚弱至此,邪眼也不会成为给阮家招来灾祸的传家秘宝之一。 至少现在,阮灵儿对邪眼有些担心,但不多。 “别烦我,累!” 邪眼没好气的耸了耸肩,对阮灵儿伸过来的手全身都写着抗拒。 见状,阮灵儿双手环胸,盘膝坐在她身旁。 “说,你想要什么?” 女子蹲在一旁看着两人,从阮灵儿说出这句话,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邪眼分明僵硬了一瞬。 沉默没过多久,就听见她闷闷的试探道: “看样子你良心发现了?”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微微从双臂中抬起头来。 “我要什么都行?” 阮灵儿双手环胸,挑眉。 “除了血。” 邪眼闻言抬头,怒瞪阮灵儿一眼。 “那你说个……” “或者,我让你一个星期出来活动一天。” 阮灵儿对上她的视线,邪眼身子明显一僵,随即露出满脸嘲讽之色! “就凭你?!” 她一骨碌爬起身来,坐着面对阮灵儿没好气的嘲笑道: “你要是有那本事……” 她话音未落,阮灵儿抬起一只手,虚空中轻轻一划。 刹那间,血红色的空间内涌起一阵漆黑扭曲的旋涡,漆黑的旋涡中心,渐渐显露出阮灵儿房间内的场景。 邪眼扭过头,惊讶的眼珠子险些掉出眼眶。 阮灵儿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眼底同样划过一丝震惊之色。 她睡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没想到此刻竟然就已经到半夜了? 不过这一切,她并不曾在邪眼面前表露出来。 而邪眼则是一蹦三丈高,全然不见方才的颓然模样,兴冲冲地正要往外跑,阮灵儿却指尖轻轻一拢,旋涡骤然收束,恢复了血色空间平时的模样。 “你!” 邪眼露出气急败坏之色,双手叉腰瞪大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瞪她! “哦,想要吗?” 阮灵儿指尖挑起一缕肩头的长发,漫不经心道: “我以为你没兴趣呢。” “你、我……哼!” 邪眼双手环胸,头一偏,没好气道: “就这?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哦。” 阮灵儿指尖摩挲间,空间内的旋涡若隐若现。 “既然没兴趣就算了。” 阮灵儿说着,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转身要走,还没迈步就被邪眼一把拽住衣摆,她顿住脚步。 “你、你也太小气了!不管怎么说,我都帮了你大忙诶!要不然你哪还能站在这里!” “是吗?” 听她这样说,阮灵儿也不急着走,只是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真的不是因为我死了,你就要再封印不知道多少年?” 话落,邪眼那张与她如出一辙的脸上霎时一僵! “我死了,你还不知道要受多重的伤。” 阮灵儿漫不经心道: “虽然是神荼封印了你,但你身上还有和阮家的灵契,我死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距离,阮灵儿几乎能听见邪眼紧咬后槽牙发出的咯吱声。 “小心眼!” “你比老太婆还小心眼!” “你搞清楚,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顶多是再封印……” 眼看着邪眼就要破防了,阮灵儿唇角却蓦然勾起一抹弧度,竟破天荒的抬手摸了摸邪眼的丸子头。 “我知道,但不表示我不感谢你。” 她忽然来这么一出,邪眼脸色又惊又怒的僵在脸上,显得格外滑稽。 阮灵儿继而道: “答应你的,一个星期让你出去玩一天,但是你不许惹祸,不然禁足半年。” “半年?!” 邪眼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跳起来。 此刻的她精力充沛,丝毫没有受到阮灵儿本身影响的意思。 “阮灵儿!你真是,比奸商还奸商!!!” 第138章 诡异天象 阮灵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一晚,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看样子萧天睿昨天并没有回家。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昨天的新闻,萧氏集团辟谣的信息高居榜眼,头上唯一势均力敌的是一条类似法律规定的重要新闻,阮灵儿盘膝坐在床上,单手摩挲着下颌。 看样子这个什么榜,和她那个时代的天地盟很像,一些重要的事情都会在上面显现,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当初天地暗榜那样的存在,宣布一些有偿击杀除灵任务这些的。 如果有的话,她倒是很想看看有没有关于当初阮家的一些蛛丝马迹。 那么一个阴阳大族突然坍塌,总该有些蛛丝马迹。 ‘咚咚’。 敲门声传来,阮灵儿应了一声进,便看见莲姨推开门。 “小小姐,今天您有什么安排吗?先生说您想上学或者再休息几日也是可以的。” 莲姨看着她,微微一愣。 细软的头发随着汗黏在鬓角,此刻的阮灵儿看起来有些狼狈,原先脸上的外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如今纱布扔在床头,想来是自然掉落之后阮灵儿也没再裹上去。 “今天要不要去医院复查一下?” 想起萧天睿是阮灵儿眼睛可能受到影响一事,莲姨重点看了看阮灵儿的眼睛,却发现摘下纱布的她眼眸一如既往的水灵有神,想来大抵是先生多虑了。 她去了一趟公司,见到先生,却发现许是见过唐纳德之后,先生的心情总不太好。 “不必了。” 阮灵儿已经知道了如今自己的身体算是怎么回事,虽然以她如今的能力无法完全破开那男人留下的封印,但如今五感已经大致恢复,不影响生活便可以从长计议。 但…… 不知为何,起床之后她总有种莫名的胸闷感,仿佛风雨欲来一般。 她眼光看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朵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要砸落一般。 “今日好像要下暴雨,那小小姐还是在家多休息休息。” 阮灵儿没回应她,只是下床赤足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天上莫名阴沉的天色。 “好。” 她神色凝重了几分,听从了莲姨的意见。 今天不出门对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这天象异常,可不像是自然现象引起的。 “这几日,黄大师一直想上门拜访,小小姐您想见吗?” 虽然自上次的事情之后,萧天睿一直在为这件事生气。 他总觉得是黄天赋自作主张才会让阮灵儿陷入危险,甚至一度不想让阮灵儿和黄天赋再有任何接触,然而阮灵儿却不这么想。 当初的事情她虽然不想掺和,不过有时候顺应天意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就算当初她不去,那个男人肯定也迟早会找到自己,反正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他漫长且无尽的生命中一种无聊的消遣,有了这次的事情让她有些准备,也好过有朝一日他突然出现在面前,让如今没有修炼动力的她彻底陷入被动。 “让他在客厅等我。” 阮灵儿准备去洗个澡再见客,就算没照镜子,她都觉得如今自己这样子肯定狼狈至极,她甚至能感觉到睡衣黏在身上的难受,若不是昨天实在是透支了精神力,这种感觉她可一分钟都忍不下去。 黄天赋也没想到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阮灵儿还会答应见他,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几次想见阮灵儿都被萧天睿拒绝了,他清楚这次的事情自己肯定是得罪萧董了,他无话可说,只是对与阮灵儿的愧疚,他心里也同样无法放下。 “小姐!” 黄天赋在客厅内心备受煎熬的等着,终于等到了阮灵儿下楼的身影。 他局促的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阮灵儿虚空压了压。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别再在我家提这件事。” 阮灵儿说着,眼光看向不远处随着她的动作旋转的监控,从方才出门她就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仿佛有人在盯着她一样,不过看到是监控的时候,阮灵儿反而放心了许多。 “我就说,幼儿园还是能学到东西的。” 她说着,意识到暴露了什么,心里暗暗想到否则她贸然看到监控,可能还以为是什么自己不曾见过的邪术。 阮灵儿端起莲姨放在桌上的牛奶喝了起来,黄天赋却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她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你这几日过得如何?” 黄天赋也没想到阮灵儿会反过来询问他的近况,欲言又止了半晌,想说阮灵儿是不是想听他诚恳的道歉,虽然他确实是打好了腹稿,因为那件事,也确实是觉得很对不起阮灵儿,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灵儿就继而道: “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你?” 阮灵儿问的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然而黄天赋却皱了皱眉。 “没有。” 如此说来,他忽然也觉得奇怪。 起初他觉得那人会不会是阮家的仇家,竟然追杀阮灵儿到了山里,恰逢那天他带阮灵儿帮忙让人钻了空子,这几日黄天赋内心惶惶不安,若不是莲姨还算好心告诉了他阮灵儿受了点外伤,但无性命之忧,只怕是这几日他连安稳觉都睡不得。 不过,他确实没有资格睡安稳觉,错是他犯的,就算被惩罚也是应该的。 而此刻,阮灵儿怎么反倒是跟他打听起了那人的下落。 说到这里,黄天赋脸色蓦然凝重。 “小姐,那个人究竟是谁?” 阮灵儿闻言,眉间微蹙,没回答这个问题。 准确的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而黄天赋看见阮灵儿这般反应,却紧蹙着眉,试探道: “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话,或许让萧先生送您去国外待几年。” 他这话说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可阮灵儿分明觉得黄天赋好像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国外?” 她顺着黄天赋的话接下去,黄天赋却缄口不言,再问什么也不再说了。 阮灵儿见状,敏锐的嗅到了黄天赋知道什么线索的味道,她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玻璃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黄大师,以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话还藏着掖着,是不是有点伤人了?” 第139章 眼熟的男孩 黄天赋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阮灵儿不知道究竟是他知道的也不多,还是胆小怕事不愿意多说,总之一直到送客,阮灵儿愣是没套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不过,她也并不准备离开。 虽然如今她实力受损,但保命的手段不至于没有,她倒是想看看阮家究竟是得罪了何方神圣,以至于让人如此忌惮。 诡异而阴沉的天气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 阮灵儿背着书包从车上下来,看见这天色仍旧是难免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小小姐,您把伞带上,这天气说不好会下雨,以防万一。” 虽然有萧天睿叮嘱在先,莲姨一定会按时来接她,但有些东西宁可提前准备着,也好过用的时候没有。 “无妨。” 阮灵儿推开了莲姨手中的伞,漫不经心道: “放心,不会下雨的。” “可是……” 莲姨欲言又止,阮灵儿已经往幼儿园里走去。 见状,莲姨轻叹一声,回过头,却赫然发现不远处一个衣着精致的小男生,正远远地看着阮灵儿的方向。 这附近,已经是郊区中的郊区,除了这里,附近再无学校。 看男孩这副打扮,想来也是和阮灵儿一个学校的。 不过……他这样盯着阮灵儿做什么? 莲姨上了车,透过驾驶室的玻璃看向小男孩,男孩果然不曾注意到她,只是背着书包慢慢往学校里走去,脸上是与年纪不符的凝重和沧桑。 她微微蹙眉,摸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萧天睿。 不管怎么说,作为家里比较有资产的这一类人,宁可错杀君子,不可放过小人。 小姐已经离开那么长时日了,莲姨几乎无法想象如果阮灵儿再出事,先生得难过成什么样。 而此刻。 萧氏集团,办公室。 “萧董,这个文件需要您签字。” 萧天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小男孩,抬头看向门前的王秘书。 “拿进来。” “萧董。” 王秘书将文件放在萧天睿面前,欲言又止,而萧天睿已经拿起文件仔细的阅读起来。 “有话就说。” 他头也不抬,却见不得王秘书这犹犹豫豫的姿态,小王跟了他多年,看上的就是他的聪明果断,这样子实在不讨喜。 “那个,医院里的常……” “好了,那你还是别说了。” 他脸色微沉,办公室里的气压顷刻降至了冰点。 王秘书心惊胆战,办公桌下两只手纠结的搅动着,毕竟他也不是萧董,不知道他对常滢的事情到底怎么想。 早些年,萧董对常滢的宽容近乎令人发指,以至于就连他都猜不出,外面传出两人好事将近的新闻究竟是真是假,毕竟有钱人喜怒不形于色,就算他是萧董的贴身秘书,也无法判断萧董对一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感情。 小说里‘总裁第一次带女人回家’的桥段在萧天睿身上不曾发生过,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小说里的总裁病,甚至当初婚后对阮诺都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没人看得出来他心里真实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 然而对常滢,他只知道……当年萧董对阮小姐都没那么宽容过。 与此同时,萧天睿已经在面前的文件上签好了名字,将文件夹送回王秘书身前。 他伸手要接,萧天睿却一手捏着文件夹的一头不肯松手。 王秘书冷汗直流,讪讪的抬起头来,对上萧天睿金边眼镜下冷峻的目光。 “另外,我要提醒你一点,我和常滢没有任何关系。” “从前没有,如今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王秘书神色一僵,然而对于萧天睿这样说他不敢说话,毕竟当初他和阮诺吵架时也不是没这样说过,上午还说那个女人过来就说他不在,结果下午又问起阮诺一天都没有来过?!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许是看出他脸上的怀疑,王秘书只想赶紧离开这气压低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办公室,萧天睿却推了推眼睛,冷笑一声。 “怎么,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不不不不,不敢!” 王秘书连忙松开文件摆手摆出了电扇的频率,萧天睿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没好气的将文件往桌上一放,‘嗒’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曾经对她是不差,但当时我以为她是我爷爷的救命恩人。” “嗯嗯嗯!” 本着当代社畜皆牛马的精神,不管萧天睿说什么他都不能表现出吃惊并要明显的表现出极度的认同,然而王秘书话音刚落,脸色猛然一变,愕然看向萧天睿。 “什……什么?!” 当年,他是山区里的贫困大学生,多亏了萧老爷子的人才选拔计划,每年资助他们那几个山区学校的前三名升学读书,才有了他的今天! 王秘书进入公司的时候,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职员,当时还只是远远见过萧老董事长的背影,然而这个对他来说可以说是素未谋面,甚至毫不熟悉的老人家,对他而言却宛如他的再生父母! 如果不是萧老爷子,他如今还在老家那个偏远山区里放牛为生,如果不是萧老爷子,他恐怕早已经被爸爸卖到煤场给哥哥拼凑上学的费用。 因此,仅仅是提起萧老爷子这个人,王秘书心里翻涌的情绪都无法用言语形容。 “所以你是说……” 王秘书有些激动,甚至不曾察觉自己指尖都有些发颤。 他努力强压住心神,心里一边期待着萧天睿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边庆幸,自己如今才得知这个消息。 否则如果当初他以为常滢是救了萧老爷子一命的人,只怕是拼了小命都要助攻一下常滢和萧天睿。 毕竟他没什么补偿萧老爷子的机会,如今之所以在萧氏集团,也有一半的原因是想为萧老爷子做些什么,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当然不是她!” 提起这个,萧天睿也是无比恼火。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消息,否则萧氏集团哪用经历这种事情。” 近来的这些风言风语虽然无法动摇萧氏集团的根基,但毕竟是影响了萧氏集团的风评,处理起来也是极其费劲!早知如此,他根本不用招惹这些麻烦。 可恶,阮诺这个女人,长嘴就知道吃!她救了爷爷,早怎么不说! 萧天睿一边气愤阮诺不长嘴,心里又暗骂自己如此迟钝,竟然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曾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仰靠在办公椅后,一边看也不看的抓起手机随意划了两下,办公室里‘叮咚’一声手机响起。 这是王秘书给萧天睿设置的专属铃声,以免他和其他的工作混淆耽误了主次,他没拿出手机,而是看向萧天睿做洗耳恭听状。 萧天睿摆了摆手,看也不看他道: “去查一下这个小男孩,下午开完会告诉我结果就行。” 第140章 枯木与新芽 “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位新同学。” 在她休息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原来凌春已经回来上班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很喜欢幼师这个工作,阮灵儿百无聊赖的想着,如果凌春这个道行,全职做阴阳师应该也不至于需要当幼师兼职。 而她全然不知,这个时代,阴阳师能接到的工作远非仅仅的驱灵打邪。 “这是我们班上,新来的同学,苏陨,大家欢迎一下。” 然而,从这个男生出现在门口的一刻起,阮灵儿竟骤然间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向门前看去,动作之突然,把坐在旁边还沉浸在她回来上学的喜悦中的吕萌萌给吓了一大跳。 “咦!你怎么啦!” 吕萌萌的声音不小,哪怕是掌声萦绕的教室里,众人也下意识向着阮灵儿的方向看来。 阮灵儿挑眉,视线不偏不倚的对上了站在门外的苏陨,而他的眼神竟看不出什么情绪,小小年纪,竟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而整个教室里,最淡定的莫过于凌春。 同学们眼光看向吕萌萌,又看向阮灵儿和讲台上的凌春,视线来回徘徊之际,阮灵儿和凌春却都没做出什么别的表现。 凌春,甚至从始至终只是淡定的目视前方,仿佛整个教室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内。 “没什么。” 阮灵儿回答了吕萌萌的问题,收回视线,又扭头看向窗外。 不得不说,幼儿园窗外的风景是真好,不知道这个教室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阵法,每次上课的时候,总觉得窗外的世界格外有趣,这是之前不曾感觉过的。 “大家好,我叫苏陨。” 男孩的声音很稚嫩,跟阮灵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像是刚破壳的小鸭,浑身都是黄色的容貌,处处透着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应有的朝气蓬勃。 唯独眼光看向他时,这种违和感浓烈的快要遮掩不住。 苏陨身上那满身人之将死的腐朽气息哪怕仅仅是在一个教室里都不受控制的扑面而来,在他身上仿佛能看见两个极端,腐朽的树干和初生的新芽出现在同一棵树上,然而失去了枝干的支撑,这新芽何时枯萎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座位的话,你就坐在阮灵儿后面那一排可以吗?” 苏陨脸上没什么表情,点头道: “谁是阮灵儿?” 若是寻常孩子,估计这时候已经开心的跳起来了,唯独阮灵儿回过头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 而吕萌萌却始终好奇的盯着这个新来的同学,丝毫不曾注意到阮灵儿的异样,只是兴奋道: “这里这里,就是我后面这排!” 说话间,苏陨已经迈步来到了软萌萌桌边,单手紧紧握了一把书包带,礼貌道: “同学你们好,我是苏陨,请多指教。” “好呀好呀,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你怎么现在才转学过来,再过段时间都要放假啦,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吕萌萌毕竟是个孩子,性格单纯心直口快,丝毫不曾注意到话音落地的一瞬间苏陨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一瞬,阮灵儿却伸手拉了拉一旁吕萌萌的胳膊。 “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苏陨想说的话自己会说的。” 吕萌萌倒是没觉得不妥,只是捂着嘴认同的点了点头,冲苏陨指了指身后的空位,示意他快去坐。 苏陨来到后桌,阮灵儿的位置,几乎可以听见苏陨和身后的同学打招呼的声音,她本意不太想管这些与她不相干的事,何况是如今她精神力受损的前提下,清楚地让阮灵儿意识到天外有天。 虽然那个男人目前对她并无敌意,但只要他在,几乎就是每时每刻提醒阮灵儿,哪怕在如今这个时代,她也没有嚣张的资本。 谁知,下课,竟然是小宝在操场上一把拽住了她。 “你……” 阮灵儿倒是感觉到小宝往她身边走来,但没想到他是来找自己的。 “你跟我来……” 小宝压低嗓音,神神秘秘的,小朋友们都在操场上自由活动,也没人注意到此刻小宝和阮灵儿之间的古怪。 阮灵儿没多想,跟着小宝来到教室后面的花园角落里,就见小宝面色焦急道: “那个新来的同学……” 提到他,阮灵儿目光闪了闪。 “怎么了?” “那个同学,是不是有点怪啊……” 小宝说着搓了搓手臂,一副有些发寒的感觉。 “我感觉他怪怪的,他一靠近我就很冷……” 阮灵儿点头,“是有点,不过你别靠那么近就好了。” 尊重他人命运,是阮灵儿最近上网新学到的一句话,她觉得很好的诠释了阴阳道行里的一些无法言说的玄学,以及不作死就不会死。 阮灵儿觉得有求于她的都是缘分使然,但既然她如今几乎是半残,有些事情还是有能者居之。 阮灵儿说完就准备走,小宝却一把又拽住了她的袖子。 “那个……真的不用管吗,我感觉真的很不好,特别不好,我几乎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就连上次在小赵姐姐家里的时候都没有过……” 上次的事情,小宝是亲自参与了的,关于这孩子的天赋,阮灵儿也算是有所了解,虽然这个年纪正是踏道最好最适合的年纪,但是以如今的观念,他家里人未必理解,何况如今的阮灵儿觉得,在孩子还对这个世界懵懵懂懂的时候替他选择未来的道路,可不是什么好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她想着,小宝思想成熟一些,有清晰地自我认知了,到时候如果还愿意踏道的话,再给他引荐几个当代的名师似乎也不算埋没了一颗好苗子。 阮灵儿回头看他一眼。 “没事,是人,是活人。” 虽然身上的气息跟灵体一般无二了,但苏陨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甚至,看见他的第一眼,阮灵儿甚至觉得有点眼熟。 虽然这个套路有些烂大街了,但阮灵儿相信自己的直觉总不会记错,只是…… 她如果真的见过身上阴气如此之重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印象呢? 第141章 苏氏大公子 “你是说他和灵儿有缘分?我听听。” 下午,夕阳的橙光撒入萧天睿办公室的落地窗,衬得整个房间充斥着洋洋的暖光。 这是自阮诺走后,萧天睿第一次觉得眼中的世界仿佛终于有了颜色。 “是。” 王秘书关上门,将手上的两叠资料放在萧天睿面前。 萧天睿接过,随手打开一个,入眼的是一张粘贴的整整齐齐的报纸剪裁资料。 “苏氏集团继承人?” 萧天睿挑眉,继续往下翻找。 这个苏氏集团,他有些印象,当初他还在公司实习的时候,曾经听过苏氏集团的穿起。 还记得当年办公室里,爷爷还感慨苏氏集团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苏氏集团的创始人,更是当年站在风口上一夜起飞的暴发户,可以说是白手起家,但也确实有些本事。 不过,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和他们这些世代相传的家族产业无法相提并论。 苏氏集团就这样不温不火的维持了多年,直到苏氏集团大公子苏星出生,整个苏氏集团仿佛逆天改命一般,时局惊天逆转,短短几年迅速吸收市值膨胀一度到了可以和萧氏集团相提并论的地步。 只不过…… 萧天睿翻过下一页,苏氏集团破产的消息赫然印在纸上。 如今这个时代,更多消息依靠媒体传播,看报纸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可是苏氏集团破产,整个新闻界都被震动,各大新闻报纸几乎是争先恐后的报道苏氏集团的消息。 萧天睿眼光扫过报纸上的日期,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他眉间微蹙,继续翻找,却发现了苏氏集团继承人遭人绑架,惨遭撕票的巨大醒目黑字! 萧天睿见状眉间猛地蹙起,看了一眼日期,竟也是不久前的事情。 他抬头看向王秘书,“你这是……” 王秘书从来不做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事情,萧天睿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果然王秘书已经将另一份文件打开摊在他面前。 “这是苏氏集团继承人仅有的几张照片,当年可能是出于保护小孩的角度,苏家大公子从未露面。” 萧天睿接过,仔细观察起来。 报纸上,几乎全是小朋友的背影或不知道放大多少倍的侧面照片,经过报纸印刷过一次几乎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容貌。 不过…… 萧天睿拿起手机,打开莲姨发来的那张图片,又仔细地看了一眼。 有了彩色照片的对比,再看这个模糊的轮廓竟仿佛也清晰得多。 “你的意思是……” 这下,萧天睿彻底是一头雾水。 他不太明白,苏星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有,如果没有的话,苏氏集团就算是破产,又怎么会允许外界疯传苏氏集团继承人死亡的报道? 寻常父母,难道就看得下去孩子被这样诅咒? “可是,这和苏陨有什么关系。” 萧天睿越发迷惑,“难不成,苏家有两个小孩?” 莲姨已经给他发过消息,她询问过幼儿园的老师,今天来的这个小朋友叫做苏陨。 在当今这个社会,身份制度已经十分完善,萧天睿也不会想到一个已死之人还能改个名重出江湖的传说,而王秘书神色也是一派凝重。 “不,这个小孩很可能……就是苏氏集团大公子本人。” “那……” 萧天睿得到这个结论,吃惊之余又不太吃惊,他沉默不语,听着王秘书继续道: “这,是拜托了一下那位唐警官拿到的资料,请您过目。” 王秘书将手中的文件继续翻过,指着一张看似档案文件的文字说道: “这是……” 萧天睿看着上面的描述。 一名十三岁女子,一名三岁女童,一名四岁男童,由于受到过度惊吓…… 总而言之,就是当时找到的几个孩子,填写档案的时候要么就是还没醒过来,要么就是受到惊吓说不出话,但这样的描述,让萧天睿想起他最初见到阮灵儿的时候,还是在白金商务会所门外。 也就是说…… “这个案子,是当初阮小姐的那个案子。” 王秘书翻了一页,是还昏迷不醒的阮灵儿的照片,这是后来萧天睿拍了发给唐警官的,他们需要备案和查找这丫头的真实身份。 再次看到这张照片时,萧天睿心里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缘分真是神奇,竟然还能让他们父女再见…… 他露出怀念之色,仅是一瞬,将这张照片翻过,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张稚嫩而充满坚毅的小脸。 只是不难看出这孩子当时也是害怕极了,虽然脸上表现得极为淡定,但双手背在身后的小动作,带娃多年的萧天睿仅是一眼,都有些心疼起孩子来。 人类幼崽总是招人心疼的,尤其是这种被吓得不轻的孩子,像是墙角涩涩发抖的幼兽,但凡当过父母的都做不到视而不见。 “可是……” 可是看到这张照片,萧天睿脑子里莫名‘嗡’的一声,脑海里仿佛有什么快要连上,然而他准备深想时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孩子,他……” 难怪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孩子,当初唐景明要求指认嫌疑人的时候找过他一次,大抵当时是大概晃过一眼,只是这孩子没跟他说过话,所以印象不深。 “所以说,这孩子就是当初和灵儿一起被人贩子拐卖的那些孩子之一?” “是的。” 汇报完一切,王秘书稍松了口气。 “所以他之所以一直看着小姐,可能是因为认出来了?” 王秘书知道萧天睿不会无聊到专门去查一个孩子,他还专门问过了莲姨,确认了一切后向萧天睿报告,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以至于萧天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是这么说来,那也确实是缘分了。” 萧天睿心里的石头微微落地,倒不怪他疑心病重,近来社会上的新闻一个比一个恐怖,人贩子的手段层出不穷,有用老人拐骗孩子的,还有成年人以请求孩子帮忙唯由拐卖孩子的,近期更是有一伙猖獗的人贩子以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为幼儿,拐带别的小朋友转卖的。 想到这里,萧天睿更是想起最近看到的一则杀人案,则是那个孩子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以不认识为由,将孩子骗到郊区的山里谋害的,被人发现时尸体都硬了。 想到这里,萧天睿就不自觉的一个寒战,心疼那孩子的同时,也对自家这几个眼看着长大的小崽子担心起来,他还准备抽空教教他们,做人也不要过于善良,起码不能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他将两个文件夹合上仍在办公桌上,起身抄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去。 “算了,今晚我亲自去接灵儿,顺便看看那孩子。” 想着,萧天睿心里却一直在思考,既然苏星已经被安然无恙的送回家了,外界又怎么会传言苏星已经身亡的消息,并且还改头换面的来到了跟灵儿一个幼儿园读书呢? 第142章 托孤 小宝满脸的欲言又止,然而阮灵儿始终无动于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着小宝落寞离去的背影,阮灵儿双手环胸,指尖轻点着,思考着这件事,恐怕也不是小宝一个人发现的,估计是大宝也提醒了小宝什么。 不过,她也不想深究,两兄弟如今这样倒也不坏事,日后各有各的路要走,具体怎么抉择还是要看他们一家人自己准备怎么办。 不过,她扭过头,猛地对上了后门处投来的一道视线。 苏陨此刻正站在后门,双手抱着一个类似骨灰盒的盒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不过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苏陨却并不慌张,只是淡然的冲她点了点头,随即抱着那个盒子往花园后方走去。 阮灵儿挑了挑眉,一时间说不上来对这个男生应该说是什么感觉。 你说他偷看,他光明正大的看,甚至还跟你打了声招呼。 你说他不偷看,其实阮灵儿也察觉到了,从今早开始,就有一道视线始终在她身边,让人想忽视都难。 阮灵儿摸了摸下颌,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细节。 这个苏陨,她真的感觉有点熟悉…… 窗外依旧是阴沉沉的天气,在学校的日子总是过得又快又慢,难熬的上课时光熬一熬竟也到了放学的时候。 阮灵儿刚背起书包,就被吕萌萌拉着冲出了教室! “萧灵我跟你说!我爸爸答应给我养猫猫了!有空你一定要来我家看看!” 吕萌萌本来就是个开朗宝宝,有点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阮玲儿被她拽的整个人往前倾,但吕萌萌这冒冒失失的小女孩似乎全然不曾注意,阮灵儿本想调整调整便能站稳的,结果没想到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身形微胖,但略有愁容的男人。 吕萌萌发现他的时候,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几乎是一前一后的狠狠撞在男人身上,奈何吨位相差太大,男人只是哎哟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吕萌萌却被撞得东倒西歪。 阮灵儿正要伸手拉她,奈何她也被撞得七荤八素,几乎刚要拉住吕萌萌的手就不受控制的趴了下去。 她‘啧’的一声,刚要下意识伸手去撑地,手臂上却猛地袭来一阵大力,奇迹般的让她稳住了身形。 “爸爸,你怎么不看着点路……” 身后传来小男孩无奈的语声,中年男人这边刚扶起摔得唧一声的吕萌萌,小女孩要哭不哭的,双眼红红的看着他,满脸委屈,中年男人却满脸心疼之色,连忙从裤包里摸出干净的手帕,给吕萌萌清理着掌心的灰。 “叔叔的错,别哭别哭,叔叔给你买冰糕好不好?” 好在,吕萌萌虽然年纪小,却还算是个讲道理的,对大人没由来的偏向和溺爱没表现出恃宠而骄的一面,反倒是委委屈屈嘟哝道: “对不起叔叔,是我没看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错误,又委屈的看了一眼阮灵儿。 “对不起,我跑太快了,害你也摔跤。” 然而,此刻阮灵儿没心情在意吕萌萌那边。 稳住身形的一刻愕然仰首,此刻两个人好好地并肩站着,她才发现苏陨比她高一些。 而这个角度,她微微一愣,眼光中闪过略微复杂的神色,脑海里仿佛有画面走马灯一般倏地闪过,她急忙想去捕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灵儿,怎么了?” 此刻,萧天睿也拿着身份证明通过了门外保安那一关,一眼就看见乱成一团的阮灵儿这边。 “没事爸爸,萌萌跑太快撞到人了。” 孩子养久了,磕磕碰碰难免的事,萧天睿‘嗯’的一声,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上上下下扫了阮灵儿一眼,确定她没事又看向吕萌萌。 “萌萌过来。” “萧叔叔。” 她走上前,搅了搅手指,仿佛生怕萧天睿因为她带摔了阮灵儿责骂她,就像当初爸爸误会阮灵儿带她去车祸现场,在家责骂阮灵儿一样。 她蔫头耷脑的,方才那点喜悦仿佛轰的一声烟消云散了。 谁知,萧天睿只是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她没什么事,这才摸了摸她的头。 “下次小心一点,小朋友不要跑那么快。” 萧天睿的温柔,让她很吃惊,虽然她爸也不差,但对人的脾气总是有些火爆,在家里,会这么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的只有妈妈。 在此之前,吕萌萌还以为全世界的爸爸都是像她爸爸那样凶残的。 然而萧天睿今天要来的目的,远不止此,他眼神示意阮灵儿牵好吕萌萌,又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 “苏董,久仰大名。” 男人闻言猛地一惊!他下意识四下扫了一圈,仿佛才意识到四周没什么大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挠头道: “萧董折煞了,家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以后叫小苏就行。” 萧天睿当然也不会把人的客套话当真,只是笑笑: “苏先生的孩子也在这里读书?” “是,还托了些关系,总算是塞进来了,以后的路怕是都要他自己走了。” 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小男孩。 “小陨,过来跟萧叔叔打声招呼。” 苏陨上前,礼貌的冲萧天睿点点头。 “萧叔叔。” “真乖。” 他伸手摸了摸苏陨的头,柔软的长发在他指尖被扫乱,然而苏陨却半点不见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有的叛逆,对于萧天睿的大掌并不抗拒。 对他而言,萧天睿的手竟还带着几分滚烫,让他原本有些寒冷的身体温热起来,这让苏陨身体舒服了一些,然而也就是转瞬即逝,萧天睿也不可能一直摸他的头。 “苏先生,这是……” 苏董笑了笑,刚要说话,话到了嘴边,又被苏陨拉了拉衣角,男人反应过来。 “亲戚家的孩子,托孤让我照顾的,但我现在这样……”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在这个名流聚集的幼儿园家长堆里堪称朴素的打扮。 “哈,您也看到了,心有余,力不足啊。” “理解。” 不管真假,这个托词也让他想起了战意,而如今近距离的看着苏陨,他也可以确定这个孩子确实是苏家那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大公子。 看样子,苏家也发生了许多让人无法掌控的事情啊。 第143章 应允的假期 萧天睿亲手将吕萌萌送到了吕董手上。 虽然有了上次的事情,萧天睿有意感谢,但吕董对他依旧是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样子,两个人状似和平的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分道扬镳了。 而此刻,回到车上的萧天睿看着前面的老面包车,上面驮着大件小件的行李,一副准备远行的姿态,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 苏陨始终站在路边,一言不发,只是远远目送着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老面包车离去,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没人接他回家吗?” 萧天睿挑挑眉,看着苏陨自己一个人背着小书包,在人流中转过身,往街道尽头的方向走去。 “估计是培养小孩独立自主。” 王秘书在一旁道。 “这也太小了。” 萧天睿信不信姑且不说,但单从苏董这没一句实话的嘴里,就意识到这孩子家里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难不成,苏氏集团是被竞争对手下了黑手,如今还在被人追杀? 虽然近些年来,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出现,但是萧天睿很清楚,在爷爷拉扯公司的那个年代,商业竞争之间,死于非命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现在少归少,但不表示没有。 “别管了,回家。” 汽车缓缓开动,路过苏陨身边时,阮灵儿看向他,落寞的身影,周身缭绕不散的阴气,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此刻的苏陨周身的阴气似乎没有早上见到时那般让人心气不顺了。 “灵儿,这个小朋友好相处吗?” “嗯,看起来很沉稳。” 阮灵儿如实回答道,萧天睿脸上却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像他们这个家里条件的,说难听点,孩子不纨绔都是烧高香了。 就算是萧子濯那小子,也就是在阮灵儿面前收敛点,自己在外面不知道有多骄纵,全靠战意管着,萧天睿一度头疼。 但在这样豪门出身的,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看到沉稳,饶是萧天睿尚算见多识广,都不免觉得惊诧。 尤其是,从阮灵儿这丫头嘴里说出来的沉稳,那想来应该是真的沉稳。 一路无话。 阮灵儿回到家,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唯独不同的是,邪眼要选在今天出门。 用她的话来说,阮灵儿给的一天,那就是二十四个小时,一丁点儿都不能浪费。 然而,饶是一把年纪了,但变成阮灵儿模样的邪眼依旧是一副小孩心性。 “你知不知道,当初阮家发生了什么?” 阮灵儿试探性的看向邪眼。 其实,她当然知道,如果把邪眼放出去,很有可能会把当初将阮家赶尽杀绝的那批食人鱼钓上来。 如今的她,对付他们几乎是别无他法。 可是如今以她的实力,完全压制邪眼不太可能,何况她并不喜欢完全压制另一个有独立人格的存在。 控制欲或许会带来一时的快感,但至少对阮灵儿来说快感之后是双方长久的痛苦,她决定,如果实力允许的话,她和邪眼不想发展成任何一种上下级关系,说做朋友可能不太现实,但起码要做两个平等的个体。 “你不会是要反悔。” 邪眼闻言,第一反应不是悲伤,竟只是担心阮灵儿出尔反尔! 这个回答让阮灵儿哭笑不得,不过对于此事,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能既不让邪眼出事,也不至于让她在这个实力受损的时间受到可能威胁性命的挑战。 “你出门把这个带上。” 阮灵儿摸出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符纸,夹着一根红绳递过去。 “这是什么?” 邪眼将信将疑的接过来,满脸警惕。 “这个可以掩藏你的气息。” 为了不耽误邪眼跃跃欲试想出门的心,阮灵儿长话短说。 “可以让别人不发现你的踪迹,时间是一天,但一天之内,法力失效之前必须回来,可以?” 阮灵儿的口吻虽然是商量,但邪眼竟难得听出了几分请求的意思。 “你这是求我?” 然而很显然,她想多了,阮灵儿跟她客气是一回事,真的被压榨是另一回事。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觉得你待在家里也……” 话音未落,邪眼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了窗外,这让阮灵儿意识到,邪眼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存在,她那点微弱的担忧可能显得有些多余。 殊不知,此刻,刚刚离开阮灵儿房间的邪眼却看着手中的符篆,手掌缓缓捏紧。 “娘腿的,动阮家的人,问过我答应吗!” 她几乎是不用费劲,指尖不过轻轻一个响指,萧天睿卧房的抽屉里,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银色戒指便眨眼间落到了邪眼的手上。 “等着,我一定要把你们一个一个抓出来!” 而此刻,房间里,随着邪眼的离开,原本待在邪眼空间里的长发女孩也出现在了房间里。 她身上,依旧是那一袭修身的西装马甲,白衬衣加上百褶裙,尽显青春活力。 “既然她离开了,或许你介意我出来逛逛?” 其实邪眼的空间还在,阮灵儿也从未限制过她的行动,对于女子愿意跟着自己,阮灵儿也没什么意见。 反正总有那种还没玩够的小鬼,这时候强行送回地府,投胎的名额又不够,人家心不甘情不愿又徒增怨气,跟着她,免得吓到一些不明所以的倒霉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你喜欢的话,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跟我说说。” 灵体这种存在说不清道不明,有些如果失去了生前的记忆,可能连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离开都想不起来,阮灵儿不知道女人究竟属于哪种,或许如果她有想要的东西,得到满足就会选择回到地府也说不定。 女人也知道,阮玲儿收留她,其实也是试探她。 不过,她并不介意阮灵儿这般光明正大的试探。 “你容我想想。” 女人单手抵着下颌,做思考状,沉思了片刻,听她试探道: “如果用世俗人的眼光,也不排除是我生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或许你愿意的话,以后吃好吃的玩好玩的都带上我。” 说着,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之色。 “说不定我哪天就想起来了呢?怎么样,阴阳师大人~” 第144章 是他? 阮灵儿并不能理解这个年代的人对所谓的‘富家女’的幻想,在她眼里看来一切都是稀松平常的生活,和当初在门派中并无二致。 她想跟着想体验,对阮灵儿来说倒是也造不成什么麻烦,阮灵儿自然也无所谓。 就算如今她实力有损,也不至于被一个灵体如何,阮灵儿欣然应允,只是约法三章她不能为祸人间,不能打扰家里的人后就安然睡去。 夜晚漫长,窗外的天雷滚滚。 持续了几日的阴沉天气丝毫没有要散去的意思,黑暗延伸到梦境中,阮灵儿看着面前的一片黑暗,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究竟睡没睡着。 身体沉沉的,仿佛被巨石压着,正当阮灵儿思考如果睡不着,她要不要干脆起来画点符篆打发时间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了嘀嘀咕咕的声音。 “对,就是那个丫头。” 什么? 阮灵儿一愣,然而依旧是动弹不得,她只能竖起耳朵去听。 周遭的黑暗中,语声渐渐清晰。 黑暗中弥漫着古怪的味道,像是鱼腥味掺杂着腐败的臭味,夹杂着几丝血腥气息。 一只柔软的手,忽然触碰到了额间。 “嘶……” 痛。 身体的知觉渐渐回温,没想到反倒是突如其来的痛占据了主导。 她倒抽一口冷气,却发现随着那只手的触碰,冰冷的全身都渐渐恢复了温度。 “嘘……你没事。” 小小的声音传来,阮灵儿强撑着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黏糊糊的一片,原来她眼前不是黑暗,而是被鲜血模糊的猩红,透过光才窥见半分颜色。 她努力看清面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意念所致,黑暗中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对上面前那双惊恐中强撑着几分镇定的眸,阮灵儿猛地回过神来。 “苏陨?!” 阮灵儿几乎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苏陨捂住了嘴。 面前的一幕,忽然变的熟悉。 她想起来了!这正是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重生在阮灵儿身上的那一刻! 梦里的场景虽然和当时有些不同,但意识到这是梦之后,一切的事情都变得清晰。 她就觉得,她一定是见过苏陨的!那种感觉不能出错。 但她万万没想到,苏陨,竟然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阮灵儿脑子里的思绪渐渐理清,意识到这是梦之后她也没尝试着改变梦里的一切,她知道自己有着某些能力,有时候一个看似荒诞的梦也许背后蕴藏着别的含义。 阮灵儿没出声,也没有如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般急切的冲下车去寻找萧天睿这个血脉至亲。 知道了萧天睿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睡觉,阮灵儿心里竟没由来的无比安心。 车窗外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些人似乎暂时没时间顾及车里的孩子,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以至于阮灵儿可以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害怕,他的恐惧,他颤抖的身体,以及…… 他头顶,那光芒温润宛如清晨暖阳一般的耀眼命格。 阮灵儿猛地一惊,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苏陨。 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初她能醒过来或许并非是巧合,否则哪怕她的灵魂接管了这具身体,痛苦和身体的疲惫也会持续。 她当时之所以能醒过来,如今看来很大的概率是因为苏陨的命格在无形中修复了她精神的创伤,然而她敏锐地注意到,此刻的苏陨全然没有在班上见到他时那般周身阴气缭绕! 此刻的苏陨,命格金光虽然比不上萧天睿那般耀眼灼人,但起码比起普通的命格几乎要好不是一星半点! 萧天睿的命格过于阳猛刚烈,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想,若非萧天睿出身在萧家,风水气运加身,加上自幼萧家保护得好,就这样的命格很大的概率会旺自己而克他人,轻则克妻儿子女,重则克父母祖辈。 阮灵儿没见过爷爷奶奶曾爷爷这些人,所以无从考究他们究竟有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据闻当初老爷子可以说是十分长寿,虽然是病逝,但也难免是年纪到了这般岁数该有的问题。 在她看来,当初的萧家也定然有高人指点,才会保佑一家人安平无虞。 不过眼下看来很显然,苏陨似乎从出生就注定运气极好,只是眼下看来,盛极必反了。 他的命格,虽说不至于大富大贵,却是极其难得的一种命格。 虽然幼年看运势命格并不准确,短期看不出什么他的命格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她想,苏陨应该从出生开始就常伴好运。 近则万事顺遂,原本可能不太顺利的事情忽然变得顺利。 远则兴旺家财,从他出生开始,可能家里人出门会捡钱,买彩票会中奖,原本可能遥不可及的项目会忽然落到头上,如果做生意的话则是财源广进,飞黄腾达。 这样好的命格,也难免遭人觊觎。 所以,在她被萧天睿带走之后,苏陨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人夺走了命格。 阮灵儿露出思考之色,黑暗中,她看着梦中的苏陨沉着冷静,始终沉默着思考应对接下来场景的对策。 估计是白日里他扶了她一把,两个人有了接触,阮灵儿才能借着这股气回想起当初和他遇见的情形,以及以他的气为基础,在梦中勾勒出他的轮廓。 眼前的苏陨虽然不是苏陨本人,但有了他的气息,眼前的苏陨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原本的苏陨在同样的情况下也会做出来的事情。 “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阮灵儿看着此情此景,终于强忍着身体不适凑到苏陨身前。 许是苏陨从始至终都强撑着冷静,没有和那伙人正面冲突,因此比起她的狼狈,苏陨反倒是干净的与这车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距离,她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想来也不是香水,而是家里用的洗护用品自带的那种清香。 “什么?” 思绪忽然被打断,苏陨愕然看着她。 黑暗中,他深邃的瞳孔中倒映着面前的女孩满脸的狼狈,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无奈没想到这样小的孩子也成为了那伙人的目标。 此情此景,苏陨无奈轻叹一声,竟然伸手拉过她,将她半拥在怀中,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他们是人贩子,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他们只是抓小孩卖钱的,跟我们认不认识没有关系。” 他一边耐心解释着,一边抬着头透过车窗的缝隙紧盯着车外的情况。 “听话,待会你别再闹了,我们的力量做不了什么的。你安安静静的跟着我,找到机会,我们一起离开。” 第145章 似梦非梦 这个梦似乎比想象中漫长。 她始终观察着苏陨,在思考如果事情按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她会不会有机会看到是谁窃取了他的命格。 只是在梦里,似乎一切都在发生偏移。 她依旧见到了那个被绑架的初中女孩,她依旧是大吵大闹,只是她亲眼看着那个女孩被掌掴到整张脸都肿了起来,最后断粮断水,被饿到在这腐朽恶臭的面包车里奄奄一息。 黑暗让人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车上又陆陆续续抓来了几个孩子,阮灵儿只能从车外发动机的声音越发清晰察觉到他们似乎在往城市的郊区前行,直到外面僻静到只剩下发动机的声音。 前面几个人似乎心情很好,偶尔会打开后备箱的小铁窗看一眼他们几个的情况。 阮灵儿依稀听见有人说:“那个女孩怎么不吵了,一开始就是她闹得最厉害。” “哈,谁知道呢,估计是看那大丫头被打成这样吓到了。” “哈哈哈,要是早这么说,早就该杀鸡儆猴,把那个打得半死的扔在车上吓唬他们了。” 这次没有萧天睿的干预,他们一行人似乎被顺利的带到了另一处城镇。 苏陨一言不发,她很无聊。 只是她隐约注意到,苏陨似乎在身后鼓捣着什么。 阮灵儿想细看,然而她没看清,梦里的她似乎也是精力有限,阮灵儿都没想到自己还会在梦里睡去。 醒来时,她趴在苏陨腿上,身上盖着一件不知道哪找来的散发异味的破布,但好在盖在身上起码是热乎的。 “到了,你们下来!” 一行人被转移到另一辆车上,周而复始,直到阮灵儿都不知道上了几辆车,只是从外面的人说话越发晦涩难懂的口音中明白,他们似乎已经远离了原来的地方。 这次,车辆缓缓停在了一个热闹的城镇上。 阮灵儿下了车,难得的活动身体,只是这附近的人们似乎家境普通,有些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多数人都穿着一双破烂又脏兮兮的草鞋,更多数人头上还裹着围巾。 一行人走着,直到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从身边路过。 阮灵儿眼尖的发现那个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初中女生偷偷跑掉了,她走路一瘸一拐,但好在城镇上人多,因此她眨眼间汇入人流,也没人发现。 或许会有人来救他们。 阮灵儿这样想着,喝了两口面包车上的人花了两块钱买的不知名的面汤,这汤黏糊糊的,是阮灵儿没尝过的味道,不过竟然意外的并不难喝。 就在一行人要再次起身离开,不知道去哪里时,门外忽然出现了两个男人。 他们重重一脚,一个女生几乎是被踢得飞进了餐馆,直到连续撞歪了两张桌子才终于停住! 阮灵儿一惊,下意识站起身来,然而苏陨已经拉住了她的手紧握不放。 两只小手里全是黏腻的热汗,阮灵儿甚至清晰的感觉到苏陨的手已经抖得近乎无法控制,阮灵儿疑惑间抬头看向门外,不明白是什么让苏陨如此害怕。 门外的两个男人身形魁梧,看起来就是一副经常干活的好体格。 然而让阮灵儿意外的是那个男人的脸。 方才她就注意到,那个上了初中的女孩是悄悄跟在一个穿制服的人身后离开的,而那个人脸上的刀疤让她记忆犹新。 只是此刻,那人脱下了制服,仿佛连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看样子,方才苏陨也注意到了这一切,所以…… “老王,这个是你们的人。” 男人跨进小饭馆,粗声粗气道: “小娘皮还挺能跑,要不是老子反应快,你们这窝差点就让人端了。” 阮灵儿扭过头,看见那抓那个女孩回来的男人毫无吃惊之色,这才明白…… 原来他们也注意到这女孩逃走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反应。 感情是因为在这里有靠山? “哎哟,这不看见是你才放心嘛。” 被称作老王的男人笑着上前给男人递了根烟。 “怎么样哥,这次带回来这几个可都是细皮嫩肉的,有你看上的吗?你先挑。” 阮灵儿瞪大了眼睛,方才猝不及防一瞥,她竟看见这饭馆里瞬间变得无比热闹。 无数黑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影影绰绰的出现在饭馆周围,阮灵儿如今精神力受损,竟待到这些人形都变得清晰才注意到。 他们各个青面獠牙,有些更是头上还顶着一把铁镐,还有面色浮肿发白的,更有赤裸着下半身,蹒跚着走动的小男孩。 但无不意外,他们的眼光都死死看向那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 阮灵儿心里‘咯噔’一声! 这……这是,背债的? 自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种说法之所以能广为流传,是之前灵力旺盛的年代,灵体的灵力也比如今更强,他们大多数几乎是刚凝聚身体就能拥有超乎凡人的灵力,尤其是灵体修炼的路子之广。 不只是灵气,有时候怨气,愤怒,贪嗔痴都能成为他们修炼的养料。 所以在她那个时代,其实灵体是很难处理的。 但如今不行,如今的灵体也随着灵气的凋零而失去了原本的力量,这对凡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枉死的灵体可未必如此…… 阮灵儿看着面前的男人,额前那一抹随着她灵力感应恢复而清晰地青黑之气这才意识到。 这些人,都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男人的目光在饭馆里逡巡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折腾了几日,已经有些狼狈的苏陨和她身上。 苏陨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还不在状态的阮灵儿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男人冷笑一声,就要开口说话之际,只听苏陨忽然道: “两位叔叔,不知道你们缺不缺钱?” 苏陨忽然发出这样的问题,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一声! “小屁孩,这世界上哪有不缺钱的人!” 两人似乎全然没在意苏陨想说什么,毕竟过去做的买卖够多,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几乎是闭着眼睛都知道苏陨接下来想说什么。 老王没搭理,只是上前向苏陨伸出手,一副抓小鸡的姿态就要将他送到那刀疤男人面前之际,却听苏陨忽然道: “如果我说,我有一百万呢?” 第146章 另一个未来 “如果我说,我有一百万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内心是恐惧的,但面上却表现出了与这个年龄极其不符的沉稳。 而面前的几个男人听见苏陨口中这番话时,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愣在了原地。 “多,多少?” 为首的老王猛地直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几个男人。 “他,他说多少?” “老大,一、一百万……” 这个数字,似乎是这个穷乡僻壤甚至没人听说过的数字,许是阮灵儿来到这个世界就找到了萧天睿的原因,她对一百万没有明确的概念,但很清楚萧天睿随手能拿得出来一百万。 阮灵儿原以为这个数字会不会太少,谁知道面前几个男人直接疯了! “一、一百万是多少啊!一万个一百?” 老王回到刀疤男面前,伸手比划着: “那,那是多少啊,十张这么厚,一百张这么厚……” 男人伸手比划着。 “一百万,这,这么厚啊!” 几人嘀嘀咕咕的说着,眼光变得越发火热起来。 然而此刻,阮灵儿再看向苏陨时,却发现他面上出现了一缕黑气。 只是一缕,淡淡的黑气,说明他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但可能不会,毕竟这一缕黑气在阮灵儿看来,远不到要命的程度,顶多是凶多吉少。 但这种几乎是必死之局的情况下,阮灵儿反倒觉得是大吉。 起码绝境中有希望,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阮灵儿思考着,若不是她精神力受损,或许能推演一番苏陨的未来就好了。 谁知,正当她这样想着,面前竟忽然出现了一副棋盘! 虚空中,木质的棋盘呈现淡淡的黄色,黑白子错落分明,阮灵儿瞪大了眸子愣仲一瞬,却发现似乎完全没人注意到她面前这副巨大的棋盘。 这棋盘,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面前的一枚黑子,忽然呈现出莹润如碧玉般的亮色。 阮灵儿好奇的伸出手去,周遭的场景豁然开朗! 她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周遭,此刻的她好像来到了某个村的村口。 阡陌交通的小路,面前的村庄虽然看着破败却尽显安宁,忽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青年出现在小道的尽头,他穿着一身白衬衣,浅灰色的裤子,看起来像是哪个大学的校服,从她面前匆匆而过之际,阮灵儿蓦然意识到他的眉眼带着几分熟悉。 正当她盯着那辆自行车愣愣出神之际,那个人却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她: “咦,你是哪的小朋友,我们村的吗?” 阮灵儿眨了眨眼,眼光看了一眼四周,再对上青年的眼光,才意识到他竟然是在跟自己说话。 “额,我……” 阮灵儿抽了抽唇角,这是第一次她在不知名的时空驻足时被人看见,竟男的的有些窘迫。 青年翻身下车,将自行车推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 “我看你好眼生啊,你不会是从隔壁村跑出来的。” 他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了一瞬。 “你多大了,你爸爸妈妈是这里的人吗?” 阮灵儿张了张嘴,一问三不知,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主要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今夕何夕,萧天睿和阮诺现在在哪,她也不知道啊! 见她久久沉默,青年沉默了一瞬,拉着她的手。 “我带你去市里,你是不是跟爸爸妈妈走散了?” 阮灵儿张了张嘴,想说既然那个棋盘指引她来了这里,一定有别的目的。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张嘴,男人就一副生怕她叫人的模样,一把将人捞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抓紧我,别摔下去了。” “诶,诶!” 阮灵儿还没来得及说话,男子已经蹬上了自行车,周遭的场景飞驰着后退,阮灵儿心说这是什么糟糕的开局。 然而,以她这个小身板,这个自行车前进的速度,她如果贸然跳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何况阮灵儿清楚地知道这是梦里,如果跳下去受到惊吓说不定会直接醒过来。 如此想着,她也只能紧抓着青年人的衬衣,顺着崎岖的山路,两人很快来到镇上。 然而青年依旧是风驰电掣,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哎,苏星!你怎么带着个小女孩?童养媳啊!” 随着那人话音落地,阮灵儿明显感觉到青年身体僵了僵,然而他依旧没停下自行车,只是继续蹬着,一边回应道: “同学的妹妹,托我照顾两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动作更快了,仿佛身后有恶犬在追一样。 两个人一路路过了警局,阮灵儿正以为这个叫苏星的青年会停车把她丢进去之际,里面传来一道哈哈的笑声。 从阮灵儿的角度,正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从里面走出来。 阮灵儿定睛一看,整个人猛地愣了愣。 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拐卖他们的老王和刀疤男! “诶,刚才过去那小子好像苏星啊?” “是吗?” 两人的话语声还没来得及传出便被自行车甩出了老远! 阮灵儿瞪大了眼睛,思考片刻狐疑的想到,难道这里就是他们被拐卖的附近山村?那这个男生…… 那种熟悉的感觉来的莫名,直到自行车再次穿过一段野路,不远处渐渐传来了喧闹声。 “萧氏集团再创辉煌!” 不远处的扩音喇叭嚷嚷着,阮灵儿好奇的看去,看见一栋像是写字楼一样的地方,门口是花门彩带,铺满了红地毯,阮灵儿眯起眼仔细看去,却没发现萧天睿熟悉的身影。 周遭的人声渐渐沸腾起来,阮灵儿仔细听,发现尽是陌生的口音,如果说的再快一点,她估计都听不懂。 自行车穿过人群,她隐约听见什么萧氏集团越来越牛了的声音。 脚下的路从泥泞的乡间小道渐渐变成了铺设平整的柏油道路,一路上苏星不发一言,仿佛在拼命的逃离什么一般,直到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阮灵儿感觉到苏星的自行车渐渐慢了下来,而那女生平静的看向他,随着自行车缓缓停下,两人四目相对。 “灵儿,你……你怎么来了?” 阮灵儿一愣,眨眨眼,这女生也叫灵儿? 她愕然抬头,却发现视线正好对上那女生的眼光,两人四目相对之际,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吃惊之色! 第147章 未来的自己 “你说,你们认识?” 苏星狐疑的看向身旁的女孩,而阮灵儿抱着冰淇淋在一旁一言不发。 “嗯,亲戚家的孩子。” 女孩面不改色,苏星将信将疑。 对于幼年,他还有模糊的记忆,唯独庆幸的是阮灵儿找到了一户好人家,后来搬到了城里,可是对于大部分时间呆在老家的他不得不对于外人多一分警惕。 “小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阮灵儿看苏星一眼,又看向身旁的女孩。 “阮灵儿?” 她心里几乎可以确定面前的人就是这个时空的自己,但她不确定她现在叫什么名字,或者她在怀疑,如果当初她没有来到阮灵儿身体上,面前这个人究竟是真正的阮灵儿还是她的灵魂。 “小屁孩,这什么语气,确定点,一会你苏星哥哥觉得我要拐卖你了。” 看见两人这般反应,苏星终于长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灵儿,不是我说你,跟你亲戚说说好好看着孩子,那边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两人说着,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 而阮灵儿虽然也有些茫然,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时空,但苏星在面前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知道了,你放心,出来的时候教导主任说联系不上你,可能有什么事,你来都来了,自己去学校问问。” “好。” 两个人短暂的交谈两句后,分道扬镳。 而两个阮灵儿沉默一瞬后,却忽然看向对方,问出了那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你知不知道是谁在偷别人的命格!” 两个人话音出口,都是一顿。 “你还没找到父母?” “有人在偷命格?谁这么缺德!”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阮灵儿紧蹙着眉,露出思考之色。 现在,她有个猜想,但不是很确定。 那个棋盘上的每一枚棋子,可能都是另一个时空的连接点,饶是前世玄学造诣极佳,阮灵儿对于这方面也仍旧是一知半解,她只知道地府似乎联通了所有的世界,可是何为‘所有’不论是前世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太准确的概念。 不过,现在的阮灵儿显然很担心一个问题。 “这样,你先告诉我父母是谁,我不知道你能在这里待多久,至于你说的事情,我尽量帮你找。” 女孩看起来无比焦虑。 “我来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找自己的父母,我答应要帮她找,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她说着,沮丧道: “我印象中,阮灵儿的妈妈对她很好,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如果因为我一直没找到她妈妈,让他们一家人这辈子都没能见上一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用现在的身份活下去了。” 阮灵儿神色古怪了一瞬,不过如同她所说的,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个空间待多久。 “我爸爸是萧氏集团的董事长,妈妈……我现在还没有真正的见过她,外面传闻她已经死了,但我觉得她应该还活着。” “什么?!” 女生闻言一愣! “萧氏集团?” 阮灵儿闻言也是一愣,女生却猛地站起来! “怎么可能,是他?” 她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你……” 阮灵儿不明所以,女生却反应过来,急忙道: “这样,我可能要先急着解决我这边的问题,至于你问的那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有头绪,到目前我没有听说过有谁窃取命格的事情。”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阮灵儿眨眨眼,看了看她桌上的手机,又看了看她手里的。 女孩没有解释,而是急切的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我要查一查,最近十五年有没有人窃取命格的相关记录,嗯我知道,我会跟上面报备的。” 阮灵儿眨了眨眼,心说,这能查? 不过女生见她满脸疑惑,示意她噤声。 “嗯好我知道了,如果有这方面的消息随时告知我。” 她说完挂了电话。 “七四九局一直在邀请我加入,我没有同意,不过我跟他们领导关系不错,所以偶尔可以用用他们的资源。” 她仅用了三言两语,尽可能简洁的和阮灵儿解释道: “如果有消息,你还在的话我会马上告诉你,不过……窃取命格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这边都没有记录的话,我怀疑……”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 “要么闹得很大,要么无人知晓,是吗?” 阮灵儿从容的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通常被窃取命格的人都不可能继续活下去,使用命格的人也看不出命格是不是他自己的,这个问题本身无解,我知道的。” 所以她才很震惊,苏陨被窃取了命格,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他原来的命格又去了哪里,被谁使用? “嗯,这个事情我们都知道,我就不和你过多解释了,不过现在我要赶紧回一趟萧家。” “萧家?” 阮灵儿愣了愣,看向她,想说你不是还没找到爸爸吗,为什么…… “我现在的养父姓萧,算得上是萧家的远房亲戚,只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想过那位先生竟然就是阮灵儿的爸爸。” “你没见过他?” 如果如今的她是这个身份,阮灵儿便有些看不懂了。 既然是萧家的人,为什么会没有见过萧天睿。 她摇摇头。 “萧董和这些亲戚关系都不太好,不过我也能理解……” 她说着,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无奈轻叹一声。 从她的脸上,阮灵儿隐约能看出憔悴,如今的她看样子似乎过得还算常理上的不错,只不过一直没能找到爸爸,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顶多也就是表面上过得不错了。 “你……看不见爸爸的命格吗?” 阮灵儿有些不解,如果是见过,也不该是如此。 女生摇摇头,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一边拉上了阮灵儿,起码在她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应该到处乱跑,虽然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起码不应该在这附近乱跑。 “当年阮灵儿的脑子受过伤,我来之前,她一直是浑浑噩噩,只有苏星偶尔还帮忙照顾。” 她一边说着,一边仓促的拦下一辆出租车。 “我后来用秘法看到过。” 她压低嗓音: “苏星和阮灵儿都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的,当年阮灵儿太小了,被拐过来的一路上又哭又闹,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对自己家的事情也没什么记忆,加上撞到了脑子,人就一直不太清醒。” “直到她被收养之后,被家里的养子欺负,撞到了脑子,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她。” 她说到这里,阮灵儿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难道,不论是哪个世界,她会来到这个世界,来到阮灵儿的身体里都是必然? 第148章 错过的亲人 阮灵儿和萧灵几乎是没有半句废话,直奔主题。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间里,谁也不能保证阮灵儿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两个人在出租车上,尽可能的交流对方在这个时候可能用得上的情报,阮灵儿对苏陨的事情依旧是毫无头绪,但对这个时代萧灵的事情倒是了解了不少。 她这才知道可能是自己运气好,若不是当初来的时机恰当正好看见了萧天睿的命格,她可能也要像萧灵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来回奔波寻找阮灵儿的亲生父母。 “可能是因为在萧家待久了的缘故,和萧董也有了因果关系,所以我没有像你一样看见他的命格,我只是觉得他很亲切,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 十几年,萧灵不是完全没跟萧天睿说过话,只是两次的交流要么关于学业要么关于以后的发展方向,都是点到即止,对于她这个萧家的养女,萧天睿没有理由投入更多的关注。 尤其是,阮灵儿从萧灵口中得知,这个时空里的萧天睿并不知道阮诺还没有死的消息。 也就是说,在他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阮灵儿的存在。 阮诺死了,他只有萧子濯一个儿子,还有战意这个养子,除此之外再无亲人。 两个人说到这里,萧灵露出了几分落寞之色。 “是我的问题,萧董这些年一定很寂寞。” 她长叹一声。 “家里勾心斗角,没有半点温情可言,堂哥年纪又还小,撑不起萧氏集团。” “萧董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也很头疼这个问题,如果我早点出现……” 她说着,苦笑一声。 “罢了,就如今这个情况,只怕是还以为我想回去分家产呢,就算是我真的拿到了也不知道萧家这帮人能作出什么幺蛾子,起码现在我还不能和阮灵儿爸爸相认。” 阮灵儿抿了抿唇,知道萧灵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凭空冒出来个女儿,当初年幼的她都被萧天睿怀疑了许久,何况是如今已经成年的萧灵,贸然回去只怕是适得其反。 “那战意怎么样了。” 打听不到关于苏陨的消息,阮灵儿只能转而问问战意的事情。 “听说他去当兵了,一走就是好多年,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到战意,萧灵神色有些复杂。 阮灵儿没注意到萧灵脸上一闪即逝的落寞无奈,刚要再说什么,出租车已经到了目的地。 下车,是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 只不过比起萧天睿的,仍旧相差甚远。 阮灵儿没说话,萧灵则是上前按响了门铃。 “曾叔,是我。” “小姐,您回来就好!” 对讲机里传来老人略显激动的声音,眼看着是还想说什么,但当务之急还是先给萧灵开门。 ‘吱嘎’一声,欧式镂空雕花铁门应声打开。 萧灵拉着阮灵儿往里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名穿着西装马甲的老人急匆匆的迈步出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老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满脸苦不堪言。 “曾叔,我就是去学校办点事,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您别急慢慢说。” 看得出来,老人真心实意的关切,从阮灵儿的目光里可以看见老人清晰的命格,本是苦命之人,幼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不过,他的命格似乎有一丝波动。 阮灵儿盯着老人头顶的命格光华做思考状。 忽然,光影里一道身影闪过。 阮灵儿清晰地看见萧灵满脸急切的上了一辆车,随后那辆车疾驰出去,一脚油门狠狠踩到底! 她猛地一惊,甚至下意识要出言提醒,可是车子没开出去多远,便狠狠撞上了另一辆黑色的轿车! 安全气囊弹出,此刻的萧灵有些狼狈的推开门下车,然而她目光坚定,阮灵儿发现她似乎是故意这样做的。 她正要松口气,就见到她一把拉起了地上的男人,将他塞进后座。 “保护你自己!” 说完,她‘嘭’的一声将车门关上,竟然从怀里摸出一张紫金色的符篆来。 阮灵儿还没来得及看清,光团轰然炸裂。 不过看到这里,阮灵儿心里提着的那口气骤然间松了不少。 她相信不论是自己,还是萧灵,做什么事情定然已经有自己的乘算,既然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一定有她的道理。 短短的画面,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好在阮灵儿推演命格是一把好手。 结合曾叔的八字和画面中出现的元素一推,整件事几乎是清晰地呈现在阮灵儿面前。 萧灵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那辆车原本的计划是撞死被她拉起来的那个年轻男人。 萧灵的出现,恰好救了他一命,而这个男人如果和曾叔的命格有关联,那必然是他的血脉至亲,也就是命格推算中,本该晚年丧子的曾叔那个倒霉儿子。 不过既然萧灵救了他,也就是间接改变了曾叔的命格。 这件事虽然还没发生,但阮灵儿并不准备提醒两个人。 萧灵竟然是曾叔的贵人,也说明这是他这一生自己积攒的福德换来的,想来曾叔对于萧灵应该很是不错,她不了解曾叔,但她太了解自己了,若是寻常人,自己一定不会这么亲切的迎上去。 何况,画面中能得到的信息太少,这个时候告诉萧灵也只会让她徒增忧虑。 她在这边待不了多久,但因为和曾叔这些人没什么因果,也能偶尔看见他们的命格,如果能看见一些对萧灵有帮助的她一定会好好提醒她。 阮灵儿这边想着,那头两人却聊得激动起来。 “小姐,您还是赶紧出去避避,萧小姐不知道又打着什么算盘,不行的话您去国外呆两年,等萧小姐结婚了再回来。” “萧小姐?” 阮灵儿提出疑问,眨眨眼,萧灵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前后一推,阮灵儿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人是萧天睿的亲戚,萧灵是正好赶上当年这家人丢了女儿,加上萧灵在出租车上告诉她幼年时她曾无意中救了萧夫人一命,所以被萧家人收养。 如今看来,是随着dna技术的普及,萧家原本丢失的女儿找回来了。 那么如今,萧灵的地位则显得无比尴尬。 她沉默不语,也无法参与两个人的话题,而别墅内却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阮灵儿猛地一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看见二楼一个状似癫狂的女人,和萧灵一般年纪。 而她头顶的命格金光……竟然,如此虚浮? 仿佛,是被人强加上去的一样。 第149章 萧灵,水深火热 “爸!是萧灵,肯定是萧灵干的!” 萧灵眼看着已经避无可避,只能拉着阮灵儿往里走去。 虽然不想让阮灵儿看见她如今这鸡飞狗跳的生活,但当缩头乌龟也不是萧灵的一派作风。 “怎么回事,我刚出门半天就大呼小叫的?” 萧灵进了门,看向满屋狼藉,又看向双眼泛着红血丝的萧家真正的大小姐,满脸无奈。 离得近了,阮灵儿看得更清。 虽然同样是命格金光,但面前的女人头顶的命格金光离得近了显的更假。 虽然可以确定命格是真的命格,可是这光虚浮的像是两元店的廉价首饰,甚至还没有一些真正的铁器来的耀眼。 与其说是金光,倒不如说是黄色的金属光泽,何况…… 看这女人的面相,似乎甚至顶不住头顶上这虚浮的命格。 “萧灵,一定是你,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去参加苏哥哥的生日宴,还专门把我的裙子撕坏了!” “你见不见啊,你已经偷了我的荣华富贵这么多年,连我好不容易喜欢的男生都要抢吗?!” “我早就说了,我不想在这个家看见你!你滚,你滚啊!” 看着面前大呼小叫的女人,阮灵儿抽了抽唇角,心说萧灵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然而萧灵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伸手扶了扶额头。 “萧菁菁,首先我没动过你的裙子,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进过你的房间,总不能是昨晚你睡在房间里我进来把裙子撕了你都不知道。” 萧菁菁闻言,脸色难看了两分,萧父在一旁也是满脸无奈之色。 这样的争吵,他每天要见证八百多次,何况当年萧菁菁走丢了,他们收养了萧灵,萧菁菁心有怨言他们也可以理解,但这一切又不是萧灵的错。 他轻叹一声,萧灵继续道: “其次,你口口声声的苏哥哥,我连是谁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是什么很见的人吗什么阿猫阿狗我都抢。” “第三,这是你家,也是我家,你刚回来不太适应,我可以理解,既然我不惹你,也请你别来惹我,爸爸这个年纪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和我的恩怨,你自己跟我解决,好?” 看着萧灵这满脸头疼的模样,阮灵儿就知道,她在这个家讲道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 在自己家,还要讲道理,加上萧灵说的萧家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太平…… 阮灵儿试探着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头上,可许是她的精神力已经透支了不少,那团光若隐若现的闪烁了几下,竟生生在她面前熄灭下去,消散于无形。 “萧灵,你!” 萧菁菁已经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哪怕是穿着一袭显得温柔的白裙,也掩饰不了她的面目狰狞。 中年男人眼看着两个女人的矛盾他调和不了,只能长叹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门。 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解决,家里如今这个情况,他帮着哪边都不合适,何况萧灵这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着实懂事。 自从来了萧家,他们家的运气似乎也越发好了起来。 他始终相信当年那个男人说的那句话,收养一个孩子,说不定他还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眼看着中年男人不声不响的离开,还顺手带上了房门,阮灵儿轻轻松一口气的同时,掌中的符文已经绽放出光华,顷刻间宛如一个七彩的泡泡,将整个房间无声无息的包裹起来。 “这……” 萧菁菁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可是被阮玲儿这么一岔忽的晃了晃神,她这才注意到, 萧灵身边还牵着个不起眼的小不点。 小东西脏兮兮的,看不出什么来历,但莫名的,身上透着一股子和萧灵一般讨人厌的气息。 “哪来的脏小孩,臭烘烘的!还不快给我丢出去,你怎么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 “你!” 萧灵本不想跟她过多计较,她之所以到现在还留在萧家,更多的是为了已经死去的妈妈。 这偌大家业,都是妈妈留下来的,虽然不情不愿,但萧灵的初衷依旧是好好守护这份家产,确保万无一失的交到萧菁菁手上。 总好过便宜了爸爸外面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 虽然婚丧嫁娶她无权干涉,可是在感情这方面,爸爸谁的都不听,至少在不喜欢那个女人的方面,她和萧菁菁难得的一致。 但是,这不表示萧菁菁就可以在她面前欺负阮灵儿。 萧灵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灵儿已经出了手。 金色的符文骤然间成型,一道金光猛然变得虚幻,冲着萧菁菁面门激射而来。 萧灵欲言又止,但她一眼也看出阮灵儿这不是什么杀伤性的符文,如同她看不惯萧菁菁欺负阮灵儿一样,可能阮灵儿也看不惯萧菁菁这副目中无人的德行。 接下来的一切,也不用萧灵操心。 她虽然不了解那个时空的阮灵儿有什么经历,但至少她相信自己的底线,不至于对一个普通人有杀心。 承了萧家的恩情,萧灵对于萧菁菁虽然无可奈何,但毕竟是一家人,总是要让着三分。 可阮灵儿不一样。 萧菁菁难听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阮灵儿的金色符文堵在了嘴里。 她尖叫一声,正要大骂,却惊觉这房间无声,竟然安静的可怕。 恐惧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骂人的话都来到了嘴边,然而到了嘴里却仿佛被人硬生生的塞回去了一半,愣是没能发出只言片语。 阮灵儿冷哼一声。 “不是心疼你那裙子吗,你要不要自己看看你那裙子是怎么坏的?” 阮灵儿指尖虚空一拉,一划。 随着她的动作,一道蓝色的波纹缓缓荡漾开来。 随着,萧菁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一时间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机械的向床边走去。 她满脸惊恐之色,就在刚要撞到茶几柜时,脚步轻轻停了下来。 紧接着,她从茶几柜上拿起剪刀,机械的往衣柜的方向走去。 她满脸的有话要说,这次,她近乎求救的看向萧灵。 眼看着萧灵回避她的目光,萧菁菁满脸惊恐的看向曾叔,他是这个家里的老人了,总不至于眼看着萧灵就这样欺负他。 然而此刻的曾叔还是一头雾水,他似乎还不太了解萧菁菁小姐骂的好好地,怎么突然就不骂了,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萧菁菁眼看着竟然没人能帮助自己,满脸绝望之际,她竟看着自己从衣柜上拿起一条连吊牌都没来得及摘下的名贵裙子,猛地一剪刀戳了下去。 萧菁菁满脸惊恐之色,甚至到嘴的话都是你知道这条裙子多少钱吗! 然而就在她即将挣脱束缚,恨不得将阮灵儿大卸八块痛扁一顿的功夫,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手中的裙子,眼光顷刻便发直了起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第150章 消失的线索 她手上的裙子,和外面她扔出去的那条裙子。 这刀口的位置,几乎是如出一辙。 萧菁菁愣仲了一瞬,满脸不可置信,她机械的扭过头去,身子依旧僵硬,却莫名在那个三岁的脏小孩身上看见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你……” “我就说,你这表情看起来也不像骗人。” 当然,阮灵儿也不相信自己干得出来撕人裙子这种腌臜事来,所以真相到底如何,还不如自己验一验。 “这,怎么……” 萧菁菁眨了眨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怒瞪向萧灵,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 “萧灵,这是怎么回事,说话!” 萧菁菁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哪怕是事情发生在了眼前,她也觉得肯定是萧灵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肯定是可以找到合理解释的手段,而不是像这样…… 她紧蹙着眉,死死瞪着萧灵。 从她回到这个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怪事发生,她始终觉得是萧灵不愿意接受她,各种暗地里使绊子,可偏偏又抓不到萧灵的把柄,爸爸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这更让萧菁菁气的人仰马翻,发誓要揭穿萧灵这表里不一的绿茶行为。 可是如今的这一幕,让她的理智略微回笼。 萧灵和她的身量不一样,萧灵比她要高很多,加上她是学法医专业的,更是清楚身高不同造成的刀口也是天差地别,若非刻意模仿,两个人很难制造出如出一辙的伤口,不论是对尸体,还是衣物都是如此。 尤其是…… 有件事,只有萧菁菁自己知道,回家的时间不算长,甚至可能父亲都没有意识到。 她其实是左撇子,萧灵和她见面的时间不多,更是不太可能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得到。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萧菁菁眼珠乱转,沉思之际,阮灵儿争分夺秒的给出了正确答案。 “略施雕虫小技罢了,我也想知道知道这条裙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她的任务,是找跟苏陨有关的蛛丝马迹。 可是如今,她在苏陨的这个时代,连苏陨人都没能见到,阮灵儿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本就要消失殆尽了。 阮灵儿轻描淡写的说着,看她一眼。 萧灵没这么无聊,没工夫跟你的裙子比比划划,你自己好好想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阮灵儿拉着萧灵要走,就算是不知道苏陨在哪,起码也不是就在这个房间里可以研究出来的问题。 “你要是有空自己去医院检查检查。” 阮灵儿拉着萧灵往门外走,一边道: “另外,你最好能找人给算算,你的八字,有点问题。” 阮灵儿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这个人跟她非亲非故,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拉倒。 萧菁菁给她的印象并不好,阮灵儿也没有性格好到见一个救一个的地步。 经过方才的事情,她勉强可以确定,萧菁菁的八字是真正的属于她自己的八字,之所以看起来如此奇怪,是因为被人动了手脚。 阮灵儿原本以为,可以在萧菁菁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如今看来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正当她这样想着,萧菁菁却猛地叫住了两人。 “你等等,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萧菁菁满脸狐疑之色,语气也是半信半疑道: “我的八字?怎么了?” 萧灵眉间微蹙。 同样是因为因果的关系,她也看不见有关萧菁菁的任何信息,就算是两个人关系跌到了冰点,也仍旧有千丝万缕的因果关系。 事情到了这一步,萧灵也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毕竟萧菁菁也不是刚回家就这么疯的,说实话,萧灵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过她。 “你真的没动过你的八字?” 她回过头,看向萧菁菁。 她相信自己,也就是阮灵儿,不会无的放矢。 她既然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用意,她虽然看不到萧菁菁的问题,阮灵儿和她没有因果关系的话却应该是可以看见的。 “八字怎么了?”萧菁菁满脸这个世界都颠了的表情,“八字不是生下来就定了吗,这个还可以动?” 阮玲儿看她这个表情,同样不像是装的。 她眉间紧蹙。 “你找人算过?推过八字,还是算过什么时运,乱七八糟的?” 萧菁菁摇头宛如拨浪鼓。 开玩笑,她一个唯物主义者相信人定胜天,算什么八字。 今天这个萧灵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古怪的小女孩,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催眠师? 她怎么会忽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萧菁菁满脸疑惑几乎写在脸上,阮灵儿却蹙着眉,没等说话,萧灵却已经思考出一点头绪。 虽然和萧菁菁水火不容,但她这个人她也还算了解。 玄学这些,萧菁菁从来不碰,否则也不会壮着胆子选了个几乎女生谈之色变的法医专业。 虽然萧灵更知道,真正让萧菁菁选择法医专业的导火索,是因为她那个警察前男友惨死的原因。 两个人当初本来说好一个当法医,一个当警察,为国效力,可是毕业实习第一年,她前男友出任务意外身亡,而他的尸体,是她实习期间接触到的第一具尸体。 两个人沉默间,房间内连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 一旁的曾叔摸不着头脑,也不曾言语打乱他们的思绪,在他看来两位小姐都不错,不过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水火不容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在他眼里跟孩子打架没什么区别,他只要控制着事态别真的升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行。 而此刻的阮灵儿已经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虽然刚来了没多久,但眼下用了两个法术,这种消耗的感觉就变得格外的明显。 她脸上略显疲态,萧灵也敏锐地注意到,她唯恐还有什么事情两人间不曾交代清楚,心里知道不该再跟萧菁菁拉扯这些有的没的的事,可是毕竟她心里并非讨厌萧菁菁,起码心底深处还是存着一丝修复两人关系的念头。 借着阮灵儿难得在此的空档,她试探道: “要不再耽误两分钟,我打一卦,你帮我盯着?” 她算卦,算萧菁菁的事情定然是不准的。 可是阮灵儿这个没有因果关系的人在场,这是萧灵能想到的唯一能减少阮灵儿精神消耗,又能最快解决眼前问题的办法了。 听她这样说,阮灵儿也知道,自己对于轻重缓急是拿捏得很紧的一个人,如果她实在是没有把握,又很想解决这个问题,提出这个办法也无可厚非。 阮灵儿点点头,略显疲倦的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萧菁菁此刻也顾不得这个脏小孩坐自己最喜欢的沙发了,而是看着萧灵从自己衣服的小包里摸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例如针线了,手串了,一些乱七八糟的。 她眼角抽了抽,这一刻后知后觉开始绝望起来…… 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听萧灵和这个脏小孩胡说八道起来了!!! 第151章 水火不容的姐妹 萧灵连续打了三卦。 装着被撕碎的衣裙布料燃烧成灰的水中,绣花针直挺挺的漂浮在水面上。 第一次,用的是萧菁菁的头发。 第二次,用的是萧菁菁的指甲。 第三次,用的是萧菁菁的血。 此刻房间里,三个人看着几乎没变过的卦象,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古怪。 “这是什么意思?” 萧菁菁看向那个碗里始终竖漂浮的绣花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科学实验吗?” 此时此刻,萧菁菁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竟然相信这个神神叨叨的萧灵! 更蠢的是,她甚至相信了她不知道从哪领回来的这个脏小孩! “血脉至亲。” 阮灵儿双手托腮,看着三个人面前的这碗水里的绣花针,淡淡的说出了答案。 “你确定,不是我的卦象打错了?” 没想到,最不可置信的人反而是萧灵。 “你什么意思。” 萧菁菁看向她,难不成我爹妈还会害我啊。 阮灵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你哪还有妈?” 她看向萧菁菁略微凹陷的父母宫,想起路上也听萧灵隐约说过,这个家里,萧夫人的身体始终不太好。 她当年之所以能恰好救了萧夫人,就是因为她有哮喘。 两个人相遇那日,萧夫人不知道是自驾还是旅游什么的去了那个村子附近,恰好遇到在附近洗衣服的她。 而那时,萧灵被买下来的家里,养父母后来生下的那个孩子便是体弱多病又有哮喘,家里人都忙,于是干脆把孩子扔给她来带。 据萧灵的说法,当时她还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明白的岁数,加上脑子刚恢复没有多久,也亏得那家人心大,敢让她来带那个孩子。 幸好当时她已经成为了阮灵儿,不然也不知道那个孩子能不能平安活到长大。 只是,饶是如此也差点没帮上萧夫人。 虽然都是哮喘,用的也正好是同一个款式的药,可是家里那个孩子毕竟还小,用的剂量和大人肯定是没法比的,饶是一整瓶都给了她仍旧无济于事。 萧灵那个年纪还没开过车,也不会开车,以当时那个地方的偏僻程度,若是萧灵脚程再慢一点,萧夫人都很可能会香消玉殒。 据闻当时萧灵为了去镇上给夫人买药,跑的鞋都掉了,幸好路上遇到了刚放学回家的苏星,骑自行车载了她一段,否则当真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萧灵依旧是满脸惋惜之色。 两人的相遇,正是因为萧夫人的病情,可是后来,依旧是这病无情的夺走了萧夫人的生命。 阮灵儿这张嘴也是够毒,幸好萧菁菁是与她不相干的人,被她一句话梗的生生禁言了一分钟。 好在萧菁菁还没组织好骂人的词,萧灵已经飞快的想到了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爸爸的原因?” 她这个重磅炸弹扔出来,更是炸的满屋寂静。 连一旁始终不好意思打扰几人的曾叔都不可置信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他那个时代,还是十分相信玄学的,只是如今看着面前三个年纪加起来没他鞋码大的孩子,曾叔表情十分古怪。 哪怕他一直知晓,萧灵小姐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可是这个结果,依旧是让人无法接受。 “不可能。” 萧菁菁几乎是不加犹豫的否定了这个最可能也最不可能的答案。 “爸爸想害我,何必大费周章的找我十几年,他当初不找不就没事了,何必要大费周章的找我回来然后再害我?” 这个,也是萧灵心里的疑惑。 爸爸对于找到萧菁菁的事情一直很认真,以至于萧夫人走了之后一度将此当成了执念,甚至跟她说过,如果这辈子不能再见到萧菁菁,他无颜下去面对夫人。 不论是哪个角度,爸爸都没有害萧菁菁的必要。 “如果,他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呢?” 阮灵儿如今毕竟用的是新脑袋,转的还是很快的。 话音落地,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沉默。 “是不是,等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 萧菁菁满脸狐疑,然而话音未落,大门就被中年男人从外面推开。 “菁菁,灵儿,爸爸有事要……” 男人来之前做了好一阵子心理准备,甚至已经想好了两个孩子如果打起来应该先拉谁的打算。 然而此刻,看见三个孩子好奇的围坐在一起,饶是男人方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打开门看见如此诡异又和谐的一幕,仍旧是让他震惊的一时失语。 “你们……” 如此和谐的一幕,打了男人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和萧灵萧菁菁不同的是,阮灵儿看向碗里那枚绣花针剧烈的波动起来,上下起伏着,仿佛恨不得飞出这碗里的样子,眼中已经有了了然之色。 不过,那边的事情似乎容不得这里耽误。 男人失语了一阵,还是继而道: “我出去有点事,你们两个在家乖乖的,别吵架。” 男人说完,脸色又古怪了一瞬。 他自己都知道,这话说的都多余,可是除了这个,他也真不知道该叮嘱这两个女儿什么事情。 都是懂事的孩子,单独看任何一个都挑不出毛病,唯独放一起,就跟天雷勾地火一样,不弄死对方不罢休的样子,让男人一度怀疑是不是两个孩子八字不合。 真要想起来,当初找回萧菁菁,也是因为萧灵在街上跟她吵了一架。 难不成,当年那个男人的意思就是收养了萧灵,就靠两个人这个见面就打的性格,能把萧菁菁找回来? 想到这里,男人自己都觉得荒诞。 他转身出门,阮灵儿却对两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不你俩跟上去看看’。 曾叔某些方面和莲姨有些相似,尤其体现在惯孩子这个方面。 不过相较之下,曾叔没那么为难,萧灵和萧菁菁毕竟是要成年了,有自理能力,他只是帮忙开个车,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阮灵儿一边思考着,不该啊,她来到这个时代找苏陨的线索,却到现在连苏陨的影子都没能找到。 忽的,阮灵儿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萧灵虽然说过,那个村子的人姓苏的很多,但是没有听过苏陨这个名字,不过…… 如果说,她和苏陨是一起被拐来的,两个人应该最起码是见过面的。 如果这样推算,那那个苏星,会不会知道苏陨在哪里? 第152章 爸爸的嫌疑 一行人跟上中年男人,阮灵儿坐在萧灵和萧菁菁中间,皱着眉头满脸思考之色。 “你不是说你爸爸和萧……” 阮灵儿话音未落,萧灵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我爸爸本人没什么,但是……” 萧菁菁见她欲言又止,挑挑眉。 “你想说什么?” 萧灵看她一眼,闭口不言,她毕竟不是亲生的,在背后议论养父说多了里外不是人,谁知道萧菁菁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嗤笑一声。 “也不知道这脏丫头是哪来的,看样子跟你关系不错,你想说的就是爸爸和萧家那点事呗。” 她对于这一点并不避讳。 “说白了,你要是真说起来也不是爸爸想争什么,问题是所有人都在争,你不争也要被排挤,爸爸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就是好面子,也不是非要跟萧董斗个你死我活的。” 萧灵苦笑一声,无可奈何。 “你要是觉得爸爸做得不对,还不如想办法帮帮萧子濯,他跟个小绵羊一样,指望狼不吃肉还不如指望自己变成狼,他要是守不住这家产,落在他手上未必是好事。” 对于这一点,萧菁菁倒是看得很透,阮灵儿看萧灵的表情就知道萧菁菁所言非虚。 那看来一切其实是萧家内部的问题,具体也怪不到哪一个人身上,只是…… 如果说萧家的所有亲戚都蠢蠢欲动,倒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钱人家里说白了不就这样,但莫名的,她似乎从中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这一幕,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当年阮家莫名衰亡的前兆…… 正当她这样想着,萧菁菁已经猛地坐直了身子,冲她们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阮灵儿和萧灵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就看见街对面那个中年男人,正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说说笑笑。 两个人说什么,这个角度听不清,车里空调的声音不大,却恰好掩盖住外面的大部分杂音。 从这个角度,他们只能隐约看见那女人将一个精致的礼盒交到中年男人手上。 萧菁菁脸色古怪了一瞬,萧灵却指尖轻轻掐了个诀,不远处两人的对话声传来,在只有她和阮灵儿能听到的程度。 “上次给你的菁菁都吃完了吗?” “嗯,她还挺喜欢吃这个的,要不说这些事情还是你们女人细心,我就想不到。” 两个人的对话声中,听不出什么古怪。 “那就好,她喜欢就行,下次我再给她买点。” “对了,我一直问你萧灵那个丫头喜欢什么,你怎么一直都不告诉我?怎么,两个女儿,你还区别对待啊。” 女人说话间,透着一股子撒娇的意味。 车内看去,就见两个人挽着胳膊走进了一家高档餐厅,两个人在二楼的窗边落座。 “好烦啊,什么都听不到,光看着有什么用。” 萧菁菁看着这一幕,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要不我们也去吃个饭,坐她们附近?要是遇到了,就说是偶遇!这么听着太磨人了。” 相处不长的时间,阮灵儿已经看得出萧菁菁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不过眼下,两个人神色古怪的看着她,连曾叔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神色。 萧菁菁柳眉一蹙,不高兴已经写在脸上,然而不等她再说什么,看向萧灵,她忽然一拍掌心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你不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吗,就不能看出来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萧灵和阮灵儿都唯恐错过重要信息。 阮灵儿对她们两个的事情不想过多干预,毕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日子怎么过还要看萧灵自己想办法。 而萧灵显然并没有故意排斥萧菁菁的意思,只是从包里摸出一个耳机放到萧菁菁手上。 “你……” 萧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多问,萧菁菁骂骂咧咧的拿出耳机,嘟哝着别是什么二手的,然后一看手上的耳机可以说是崭新,甚至标签都还没撕下来,登时没了怨言。 戴上耳机,也没什么特殊的手法,萧灵不过略施小计,在耳机上加了个听风咒。 耳机里传来两人的对话声时,萧菁菁惊讶的简直快要叫出声来。 “不是我不告诉你,萧灵这丫头喜欢的东西太五花八门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萧灵的话题,萧灵唇角一抽,心说是不是该等他们把这个话题跳过去再让萧菁菁听到的,然而萧菁菁本人听见这个话题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这般平淡,让萧灵意外。 她还以为萧菁菁讨厌她到一分钟都忍不下去的地步,谁知道她只是不发一言的思考着什么。 “嗐,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什么东西都喜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女人说着,面上始终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忽然伸出手拉住男人,声线软糯道: “不过小姑娘,总喜欢一些吃的,上次我跟朋友出去玩尝过一个点心我觉得很不错,要不你下次带给萧灵尝尝喜不喜欢?” “我看还是别了。” 男人满脸无奈。 “你那什么点心带回去,萧灵还没看到影子呢,先让菁菁这大馋丫头吃光了。” 车内,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萧菁菁唇角抽了抽,愤愤的看向二楼,心说她也没有那么馋! 不过很快,两个人终于聊到了正题。 “不过,你既然这么费心思的找她们两个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们?” 话音刚落,萧菁菁猛地回过神来! 她这才惊觉,她平日里吃的那个玫瑰燕窝,看包装,好像和刚才那个女人给她的那么相似! 想到这里,萧菁菁唇角猛地一抽,莫名的,一股反胃的感觉席卷而上,她脸色都霎时间难看了几分。 并不是对于这个女人有什么偏见,而是对于这种不知情的行为,好像她背叛了死去的妈妈一样。 阮灵儿听到这,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和萧灵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远处紧接着传来声音道: “她们两个都大了,其实都是懂事的孩子,又不会干涉我们的事情。” “你这样,也太谨小慎微了些。” 中年男人说着,语气中满是无奈,然而中年女人闻言,脸色却古怪了片刻,紧接着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嗐,我觉得这事还是再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 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试探着道: “起码,等你夫人的忌日过了再说。” 她说到这里,阮灵儿猛的眯起眼。 其实从两人的对话中,听不出什么格外的古怪之处,只是她相信自己打卦不可能有错,如果男人对萧菁菁没有恶意,那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忌日? 阮灵儿摩挲着下颌,思考着。 一个人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三魂七魄最是虚浮。 想到这里,她忽然联想到萧菁菁头上那虚浮到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命格,脑海里有一个古怪的想法一闪而过。 命格…… 她为什么觉得,这件事,一定也和苏陨命格被偷的那件事有些关系? 第153章 那个女人要害我 “阿姨的忌日就是明天?” 阮灵儿眯了眯眼。 按理来说,如果是她目的性强烈的来到一个节点,她来到这个时空发生的任何事情应该都是和她原本的目的有关的。 如果她一直没能找到苏陨的下落,会不会眼下的一切都在指引她寻找苏陨的命格? 阮灵儿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虚弱,眼看着她已经不确定如今的精神状况还够不够回到苏星带她来的那个村子去打听,如果可能反正都没有结果,她还不如就在这里看看如今这个萧家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好的情况是能找到苏陨的命格,最差的情况,她也能至少打探打探如今整个萧家的局面,有备无患。 入夜。 萧菁菁看起来脾气火爆,其实相处一天,阮灵儿觉得她心肠倒是不坏。 萧灵和萧菁菁相处起来显得有些尴尬,不过在座的三个人都不是怕尴尬的人,哪怕是空气安静的快要凝固,也顶多是各玩各的,并不互相影响。 萧灵看着阮灵儿如今的状态,也不确定她还能不能帮上阮灵儿的忙。 毕竟阮灵儿并不是本人过来,如果只是精神力,迟早有耗尽的时候。 何况她隐约记得,她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精神力虚弱的可怕,完全没法和往日相比,她粗略估算,以阮灵儿如今的年纪和精神力,最多再待上一日。 而这一日,她要做什么才能帮上她。 相较她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阮灵儿则是已经看开了许多。 她倒是也很好奇,如果她没有回到萧家,阮诺竟然当真躲了萧天睿这么多年吗。 难道妈妈就一点都不想哥哥吗? 还是,这么多年,她依旧没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的苦衷依旧没有半点缓解。 不知道这个时空的阮诺在哪,弄丢了阮灵儿之后,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阮灵儿想着,难免有些精神疲乏。 她靠在床脚,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萧菁菁见状满脸嫌弃,却从床上拉过一床毛毯来搭在她身上。 “你也不带你这亲戚家的孩子去洗个澡,身上都有味道了。” 萧菁菁捏了捏鼻子,虽说是满脸嫌弃,但言行举止却没什么排斥的意思。 “等她睡醒。” 萧灵不好说精神体没办法洗澡,何况看阮灵儿如今的状况只怕也是危难之中,阮灵儿不是自己施法来到这个时空的,而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节点二度横跨,她也不确定如果给她洗了澡会不会影响到另一个精神世界的她的样子。 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只怕是得不偿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萧灵也不知道自己能为阮灵儿做些什么。 谁知,见她这样,萧菁菁只是冷哼一声。 “你也是,我冤枉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不早说!” 她恨恨的在萧灵的沙发旁落座。 “我又不知道我梦游,你那么多旁门左道的方法,就不知道找找原因。” “就算不是我,指不定也是有人在挑拨我们两个呢!” 萧灵苦笑一声,心说我说了很多次不是我做的,你不也没听进去吗。 萧菁菁许是理亏,说了两句也不再说,自顾自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喏,今天我实在是没胃口了,这东西你吃了。” 她说着,将手中的燕窝凑到萧灵面前。 萧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向萧菁菁。 “看什么看!我只是吃不下那个女人送的东西,但东西是好东西,倒了也浪费!干嘛因为影响我心情就要浪费东西,我可没那大小姐的毛病。” 她冷哼一声,脑袋偏向一旁,萧灵失笑。 这也是她不算讨厌萧菁菁的理由之一。 其实从萧菁菁回来,这个家里一直鸡飞狗跳的,不过也比平日里热闹了许多,她也看得出来萧菁菁终于回家,其实爸爸是高兴地。 何况,萧菁菁就算是被找回来,之前也毕竟不在家里生活,爸爸对她难免亏欠,骄纵一些她也可以理解。 她也是过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当然理解萧菁菁的心里都是什么感觉。 “谢谢。” 她并不矫情,伸出手接过萧菁菁递过来的燕窝,也算是铺平了萧菁菁下台的梯子。 萧菁菁没想到,萧灵竟然如此平淡的就与她和解了,仿佛过去她的无理取闹一点没有影响到她一样,想到这里,萧菁菁心里又有些古怪,心里竟莫名有一种萧灵从始至终看她就像看小孩闹脾气一样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被萧灵瞧不起了,可是她没有证据!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而萧灵拿起燕窝,看着碗中淡粉的色泽,刚要往嘴里送,鼻尖却忽然嗅到一股微弱的,几乎微不可闻的金属味。 “咦?” 她指尖微顿,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灵儿已经蓦然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古怪。 “怎么了?” 萧菁菁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向她。 “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吃不来这个味道?还是今天曾叔炖的不好。” 她说着,抢过来刚要往嘴里送,一边端着一边嘀咕道: “我可没给你下毒,我没那闲心。” 萧菁菁眼看着动作没有半点假装,那勺子都已经触碰到了唇角,萧灵反应过来,猛地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先别喝!” 萧菁菁一愣,手里的碗一倾差点撒出来,她皱眉看向她。 “你干嘛,差点就洒了!” 她说着稳住手中的碗,没好奇的看向萧灵。 “你不想喝就直说嘛,也别浪费东西啊。” 她话音刚落,萧灵却蹙了蹙眉,凑近了些。 四目相对间,萧菁菁一愣,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她眨眨眼,刚想说你别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怪勾人的,萧灵却已经开了口。 “今晚这个燕窝,你有没有放东西进去?” 萧灵闻言一愣。 “你什么意思?” 她皱眉。 “你以为我要毒死你?” 萧菁菁说着,小脾气就往上冲,一伸手刚要摔碗问萧灵什么意思,手还没摔就已经被萧灵宛如有先见之明一般握住了手腕,顺便一手托住了她的碗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脾气别那么冲。” 萧菁菁唇角抽了抽,瞪大了眸子。 “我脾气冲?!” 阮灵儿抽了抽唇角,看着面前的萧菁菁,心说萧灵过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好在这边萧菁菁的怒火还没爆发起来,萧灵就继而道: “我的意思是,你这碗里好像有东西,如果不是你自己加的,也不可能是曾叔。” “也就是说……” 她眉间微蹙,看向萧菁菁的眸子,什么意味不言而喻。 萧菁菁见状反应了一瞬,紧接着回过神来,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道: “你、你的意思……那个女的要害我???” 第154章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如果问题出在那个女人身上,萧灵的卦象也变得顺理成章。 那个女人有点东西,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事情,竟然没有一次亲自站到台前。 只是……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角色? 那碗燕窝就放在桌上,最后谁都没动。 夜色渐深,眼看着时钟指针旋转间,逼向零点。 “所以你们要在我房间里一直等吗……” 萧菁菁打了个哈欠,目光从手机上抬起落在阮灵儿身上。 “今天就算要发生什么,会是半夜吗?” 萧菁菁说着,露出思考之色。 “就算她真的有什么阴谋,我不出门就行了。” 萧灵眉间微蹙,没说话,阮灵儿也不想解释什么。 玄学这东西,如果真的想做点什么,甚至根本就不用见到本人。 ‘叮’。 细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三根指针重合的‘咔哒’声仿佛昭告着今夜的平静。 “时间不早了,你们俩先回去,咱们离得这么近,有什么事情我会叫的。” 她说着,站起身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灵。 “你可别公报私仇不搭理我噢,事情调查清楚之后,之前的事情我会好好跟你道歉的。” 萧灵苦笑一声,正准备起身。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萧菁菁的窗户猛地发出剧烈的‘哐当’一声巨响! 房间内的众人都是一愣的功夫,一道寒光自窗外激射而来!直逼萧菁菁的方向。 “啊!!!” 萧菁菁瞪大了眼睛,身体下意识闪躲着,然而依旧遏制不住的发出惊慌的尖叫声。 然而那刀光丝毫没有停下的架势,‘铎’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萧菁菁惊魂未定,浑然没注意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到了萧灵的身边,她指着直插在墙上的刀指尖颤抖,颤颤巍巍的正要说些什么之际,只见那把刀仿佛被人硬生生拔出一般,刀身颤抖着退出墙面,竟无声的悬浮在半空之中,直指着萧菁菁的方向。 “这,这……” 萧菁菁瞪大了眼睛,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刚要掐自己一把,痛感已经恰如其分的从头皮上传来! “喂,你!” 她还没反应过来,萧灵竟然毫不手下留情的薅下她一把头发。 没等萧菁菁的声音出口,萧灵猛地抬手,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的功夫漂浮在半空中的尖刀也随之转向。 符纸落在萧菁菁的床上,甚至在柔软的羽绒被上弹起翻了个滚,然而没等萧菁菁看清,那把刀已经毫无悬念的狠狠钉在了那道符纸之上,渐渐隐去了身形。 房间内,只剩下窗外涌入的寒风,和萧菁菁惊魂未定的喘促声。 阮灵儿面无表情的摸了摸头顶,哪怕相信萧灵总不至于想害死她,但刀从头上飞过去说不吓人是不可能的。 她站起身来,萧菁菁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扒着萧灵的肩膀无力的跌坐在地。 那边,阮灵儿已经拿起那枚被刺穿的符纸,其中包裹着萧菁菁的头发也随之散落,断成数截。 “引魂符?” 她方才离得远,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把刀上附加的符篆,但结合眼下的重重看来,那把刀估计是锁魂符化形而成。 “怎么,他们既然要抢命格,还需要先杀了她吗?” 萧菁菁闻言,惶然的抬起头来。 “什,什么意思,那女的想杀了我?” “是,也不全是。” 阮灵儿指尖碾动,萧菁菁的碎发已经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 “这刀消失了,说明你的肉身还有用。” 阮灵儿沉默间看向萧灵。 “你有什么线索吗?” 萧菁菁张了张嘴,想说你们这都是什么恐怖片台词,而萧灵已经得出了结论。 “我听说,那个女人的女儿……三年前,死于车祸。” “合情合理。” 阮灵儿几乎已经猜到了对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萧菁菁见状,则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拽住萧灵的衣服。 “喂,你们这、这是什么意思!我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算我死了,我们家的遗产也是给你,怎么都轮不到那个女人!”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萧菁菁的思考毫无问题。 但从阮灵儿的角度看来…… “先挑起你们两个的矛盾,然后偷天换日。” 阮灵儿看向萧灵。 “你们两个本就水火不容,如果她成功了,肯定会想办法把你赶出去。” “到时候你们两个一年都见不了两面,事情也不至于败露。” 萧灵沉思着,呢喃道: “然后她和爸爸再婚,养育的其实还是自己的女儿……” 随着她说话的同时,萧灵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不得不说,这算盘打的是真好。” 阮灵儿和萧灵分析的同时,萧菁菁沉默间似乎也拼凑出了前因后果,整件事的指向在疯狂冲击她的三观。 什么神啊鬼啊八字啊灵魂啊,她通通都没听过,也不相信这些东西。 直到那把刀消失在眼前…… 她沉默着,紧蹙着眉。 “你们的意思是,借尸还魂?” 这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恐怖片里的专业名词。 “也可以这么说。” 萧灵扭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可是,为什么是今天!” 萧菁菁说着红了眼,眼眶中透出几分水意。 “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要是妈妈看到这些,肯定会担心我……” 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是面对自己的亲人,尚且还会存有一丝幻想。 这也是她作为萧家的女儿,在萧家度过妈妈忌日的第一个念头。 她红着眼,萧灵却蹲下身来看向她。 “正因为是妈妈的忌日。” 这么多年来,萧灵在这个家和萧夫人也是以母女相称的,甚至可以说,她对萧家留恋最深的就是萧夫人,是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你情绪波动太大,容易魂魄虚浮,趁此机会杀了你……肉身也不会过于抗拒新入体的魂魄。” 萧菁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萧灵。 “你,那你的意思是……” “所以如果你想真正的解决这件事,恐怕,你只有真的先死一死了。” 她说完,一张符篆已经捏在了指尖,红光飞速闪过,直奔着萧菁菁的脑门而去! 第155章 千百年的秩序 萧菁菁安静的躺在床上。 全身冰冷,没有呼吸,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去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阮灵儿和萧灵胸前贴着一张符篆,夜色中上面的符文散发着幽幽的蓝色荧光。 “今夜,应该会来。” “要是再拖,尸体估计都要被人发现了。” 萧灵眉间微蹙,看着床上的萧菁菁陷入沉思。 “谁知道呢?说不定还想演一演葬礼上秽土转生的剧本,指不定你爸一高兴都顾不得纠结棺材里醒过来那个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萧灵闻言皱眉看向阮灵儿。 “不是,真有这么干的?” 阮灵儿耸肩,“不知道,反正小说经常是这么写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沉默无言。 阮灵儿单手支颐,看着床上萧菁菁头顶渐渐虚浮的命格金光,只差最后一点,马上就要熄灭了。 失去了灵魂支撑的命格,唯有靠躯壳的最后一点余温渐渐散去,化作虚无。 这东西与人相伴一生,也是这辈子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奢侈品,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千百年来,这是三界最无形的公序良俗。 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想要颠覆这三界最后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咚咚咚。” 叩门声轻轻响起,短短的三声,像是敲在桌板上,又像是指尖轻叩的声响,低弱的让人几乎听不见。 夜色深深,本该是睡意正浓的时候,阮灵儿和萧灵听见这道声音却猛地精神了起来。 两个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光华微弱的光球正轻轻地飘浮在空中。 它光华微弱,几乎风一吹就要散了。 阮灵儿眉间轻蹙,似乎没想到这灵体竟然是自己行动的。 然而,没等阮灵儿想说什么,那道灵体已经循着本能的寻找着身体,渐渐往床边的萧菁菁身边靠去。 萧灵指尖叩紧,无形中屏住的呼吸暴露了她的紧张。 阮灵儿说,有人窃取命格时她已经觉得匪夷所思,更没想到,如今这种事竟然会清晰的发生在眼前。 随着蓝色光团的靠近,萧菁菁头顶上的命格金光却由起初的衰弱变得稳定,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那淡金色的华光似乎终于微微的凝实了一些。 “萧菁菁。” “萧菁菁……” 一道细弱的女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却像是铺陈在水底的水草,给人一种沉沉的窒闷之感,萧灵想要呼吸,却像是被水淹没了口鼻,骤然失去汲取氧气的能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微微慌乱起来。 相较之下,作为精神体的阮灵儿受到的影响似乎不大。 她这才发现,呼吸似乎是精神上的本能,而非她真正需要的东西。 不多时,萧灵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她一手捂住胸前,难掩痛苦之色,然而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匿隐符只能让灵体看不到她们的存在,却并不能掩盖声音气味等特征,要想不被发现,她只能生生挺着。 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道蓝色的光团缓缓下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化为一个女孩的样子。 女孩很年轻,看起来跟萧灵相差无几,稚嫩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亡者的痕迹,只是…… 阮灵儿没记错的话,萧灵说她是出车祸死的。 那她的灵体,保存的也太完好了一些。 “萧菁菁……” 女孩茫然而空洞的,呼唤着萧菁菁的名字。 直到此刻,阮灵儿终于明白了面前这个灵体给她的怪异之感从何而来。 她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女孩身前。 四目相对的一刻,她只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空洞。 眼下她所做的一切,似乎全是依凭着本能,而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主导。 这也正常,意外离世的人谁也不知道生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遭遇巨大的变故,魂魄不稳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也是正常,就像是当初惊吓过度的吕萌萌那样。 “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面前的灵体只剩下了本能,要驱使起来应该容易许多。 “关青竹。” “你背后的人是谁?” 关青竹闻言,满脸呆滞的茫然,阮灵儿眉间轻蹙,隔着关青竹近乎半透明的灵体,看见萧灵满脸痛苦之色,俨然已经撑不久了,她只能皱着眉试探道: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 关青竹摇摇头,依旧是满脸茫然。 “你认识萧菁菁?” 关青竹依旧摇头。 “嘶……” 她身后,萧灵已经痛苦的扶着桌子,蜷缩在椅子上,眼看着随时都要栽下来,时值此刻,阮灵儿终于顾不得其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时空的自己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她‘啧’的一声,有些无奈,也不确定就算再持续下去,能不能从关青竹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她打了个响指,红光自指尖迸射而出。 刹那间,整个房间被红光映射,千丝万缕的光宛如红线般交织着自天上铺洒而下。 空气中,隐约传来什么融化的‘莎莎’声,像是水浸过的,红线随着莎莎声渐渐淡去光华,而房间里的氧气也随着红光消失殆尽的同时涌入充斥着整个房间。 “啊!” 萧灵憋不住,终于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 而随着红光消散殆尽,关青竹眼中竟缓缓恢复了几分神采,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摘下胸前符纸的阮灵儿,吓得猛然尖叫一声扭头就想逃跑,然而阮灵儿和萧灵在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逃走。 “困灵阵!” 阮灵儿嗓音传来,地面上阵法的轮廓骤然浮现!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铁网,将关青竹兜头罩下,而萧灵则是指尖黄光闪过,温暖充斥在她的周身,缓缓向关青竹的方向靠拢。 关青竹满脸惊恐之色,下意识抗拒着面前这道黄光,她急切地恨不得冲破束缚逃离这个房间,然而那道光缓缓落在身上,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这道光暖暖的,并不灼人。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清秀的女孩,面露震惊之色。 没想到,她竟然……竟然不想杀了她,而是将自己的阳气分了一点给她,让她不至于魂飞湮灭? 她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156章 可爱在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说实话,关青竹的单纯看起来不像装的。 “你是说,你对这件事根本不同意,是你妈妈逼你来的?” 关青竹闻言深吸一口气,长叹:“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对于这件事,她也有些愁,但毕竟她如今只是个阿飘,凭她自己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做,她虽然不想借尸还魂,但不表示她就想灰飞烟灭。 “你就真的不想复活好好陪你妈妈吗?” 萧灵似乎对于关青竹的话感到怀疑,阮灵儿则是始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想不想有什么用?我已经死了,就算我再不甘心,也改变不了我已经死的了的事实!” 关青竹双手环胸,满脸无奈。 “如果要用别人的尸体才能让我复活,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但这跟我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她说着,小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只是,我毕竟是来晚了,改变不了事实,要我说,如果她真的已经死了,你们有没有办法让她活过来?” “起码她的尸身还很新鲜,如果你们知道我妈妈用的什么办法,应该也有一样的办法可以复活她。” 关青竹看起来,死去的时候还很稚嫩。 阮灵儿沉默了许久,终于问道: “你当初是怎么死的?你妈妈怎么找齐你的魂魄的?” 关青竹皱了皱眉,单手支颐,又长叹一声。 “我在国外念书呢,有一天闲得无聊就开车去海边玩,结果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人持枪抢劫,结果就……” 她说着,耸了耸肩。 “我当时都以为我到死都见不到妈妈最后一面了,没想到妈妈会来找我,我回过神来已经回国了,但是一直只能待在妈妈让我去的地方。” “所以你知道你妈妈找了谁给你想到这个办法吗?” 这才是阮灵儿如今最关心的问题,她从始至终都没忘记,她来的目的是找到苏陨的丢失的命格,和可能偷走他命格的人。 “不知道。” 关青竹摇头,“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人,只听妈妈有时候会跟一个叫张大师的人打电话。” 萧灵看向阮灵儿,“要不我让人帮你查一查有记录的姓张的……” 她话音未落,阮灵儿摇头。 “只知道一个名字,根本没法查,也许他根本就不姓张,做这种伤天害理挖祖坟的缺德事,谁用本名干啊?” 她话落,房间内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关青竹抿了抿唇,垂下眼睫,委屈的不敢说话,萧灵也无奈长叹一声。 也是她心急,居然阮灵儿想到的事情她都没能想到,只是她一直惦记着阮灵儿来此是为了找那个叫苏陨的人,如今她的事情解决了七七八八,那个苏陨却依旧没什么着落。 “或者如果这件事可以解决,明天我带你回一趟那个村子?” 提到那里,萧灵脸色依旧难看,但是阮灵儿帮了她那么多,她没道理不帮阮灵儿解决她的问题。 “好。” 看着即将亮起的天色,阮灵儿点了点头,但隐约中,她还是觉得这个关青竹身上说不定可以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既然这样,你愿意的话,先听我们的办事,我想会会你妈妈身后那位张大师。” 关青竹撅了噘嘴,欲言又止。 她死的时候,还正是一身反骨的年纪,灵魂若是失去了养分就会始终维持在离开的那个瞬间,所以眼下的关青竹也看不出什么成熟的迹象。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她嘟哝着,“帮你们又没什么好处,又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萧灵挑挑眉,没说话。 其实她也看得出来,关青竹之前似乎是被人控制着来到萧菁菁的房间里,估计也是用了某种秘法,但此事之中若说她全然无辜也是不可能的,就算不是她做的,她也是获益者,哪怕是被迫的,她和她妈妈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阮灵儿并不废话,她指尖泛起红光。 “不愿意,就打散你,抓住你妈妈严刑拷打,大不了让你妈妈去陪你。” “你,你!” 关青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才三岁的小孩,37度的嘴怎么说得出那么冰冷的话! “你这臭小孩!怎么一点都不可爱!” 阮灵儿冷笑,“可爱有什么用?可爱在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我帮你。”关青竹说着,有些委屈,“但是你不能伤害我妈妈,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好,只是她从来不考虑我的意见,也不想听我在想什么。” “好。” 阮灵儿答应的干脆利落,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被欲望驱使的普通人。 在她看来,人间就是一场历练,来了就要经历酸甜苦辣生老病死,掌握欲望也是一生的必修课之一,每个人都有被欲望驱使的时候,对于她见过人鬼两界三道殊途这样的人来说称不上罪大恶极,甚至称不上犯错。 此刻,她只希望事情可以顺利进行下去,让她找到苏陨命格丢失的蛛丝马迹,此行也不算是白来。 …… 翌日,清晨。 “菁菁,菁菁?你怎么还不起床,今天还要去给你妈扫墓呢。” 男人在门外说道。 “这还是你回来第一次去看你妈妈,咱们早点去,不然中午就太热啦。” 男人说着,持续敲着门。 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男人觉得有些奇怪之际,大门终于打开。 萧菁菁看着面前的男人,没精打采的揉了揉眼睛。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换衣服。” 说完,她将大门关上,留下门外的中年男人一脸茫然。 他挠着头,嘀咕道: “菁菁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平日里,萧菁菁顶多是脾气火爆,但对他始终是温温柔柔,男人总觉得今天的萧菁菁不同以往,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一家人来到墓园门口。 三个人都是一身黑,萧菁菁同样是一条黑色的简约长裙,此刻的她看着手中的菊花,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们走菁菁,你妈妈一定也很想见到你。” 他一边走着,一边长叹一声。 “当年都怪我工作忙,没看好你,如果早知道那个保姆不是好东西,还不如让你妈辞职照顾你,谁知道……诶。” 他说着,将萧菁菁揽到身边,萧灵敏锐的发现萧菁菁身子略显僵硬,微微蹙眉。 “算了,不说这些,如今你回来就好,你回来,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又团聚了。” “百年之后,我下去见到你妈,也能有个交代。” 第157章 她到底是谁 墓园里格外的寂静。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笑的温婉,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人,萧菁菁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倒头来竟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她们从小分开,幼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她还能活着回来见到母亲,或许在万千走丢的孩子中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妈,我回来看你了。” 她说着,将手中的白菊花轻轻放在墓碑上。 一道墓碑,母女二人,阴阳永隔。 “我来晚了。” 说到这里,身后的男人却安静的异常,萧灵蹙着眉看过去,才发现她爸这么一个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男人已经泣不成声。 他努力的不想让两个女儿发现异常,因此连动都没敢动一下,可满脸的泪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萧灵小步挪过去,低声道: “爸,擦擦,鼻涕快流嘴里了。” 男人皱眉,被萧灵这举动搞得想笑,然而唇角还没勾起,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边去,就知道洗刷你爸!” 他摸出纸巾擦了擦脸,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裙的女人正缓缓走来。 “咦,那是?” 萧灵故作不识。 毕竟无论哪个角度来说,她和萧菁菁还没正式见过这个女人。 “你怎么来了?” 男人眉间微蹙,率先向那边走了两步。 “我来看看她……” 面纱下,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她掌中略微局促的拢着一簇白菊,眼光却在无意中看向墓碑前的女孩,眼中满是复杂。 昨夜青竹离开之后就再没回来,也没跟她说一声,她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女生,究竟是萧菁菁还是青竹。 忍了又忍,一早上了无音讯,她到底是没忍住来到墓碑前,想要一看究竟。 张大师说这个念头灵力衰弱,放眼整个国内高人屈指可数,能看出来易魂术的更是凤毛麟角,可以说这个计划几乎是百分百的成功几率,可她依旧是不放心。 至少,在她亲眼见到青竹之前。 “你……罢了。” 男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到头来又咽了回去。 “来都来了,你去把花放下。” 此刻,萧菁菁沉默的看着那边,看着那个穿着黑裙的女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你就是菁菁,说来,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 萧灵闻言,看向萧菁菁。 昨夜阮灵儿让她先离开,免得她在萧菁菁房间里呆的太久惹人怀疑,毕竟大门大户的,谁知道一屋子人里有没有这个女人眼线。 她有点不确定,其实按理来说萧菁菁的肉体如今可以暂时容纳下关青竹的灵魂,她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里,到底是谁的灵魂。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萧菁菁几乎是用行动说明了萧灵心中的疑惑。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从起初的平静,渐渐地红了眼。 两个人对视间,沉默了许久,萧菁菁才低下头,低若蚊蝇道: “阿姨好。” 萧灵唇角微抽,心里瞬间担心了起来。 毕竟阮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如果此刻萧菁菁体内的灵魂是关青竹的,那如果她突然回到她的时代,萧菁菁的灵魂又在哪? 她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不是信不过阮灵儿,而是如果真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岂不是说明她间接害了萧菁菁。 若是如此,她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萧菁菁和妈妈不会原谅她,就算是她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想到这里,萧灵脸色越发难看。 打过招呼,寒暄片刻,眼下的气氛还算是融洽。 尤其是他们三个,看起来仿佛是真正的一家人,萧灵觉得此刻的自己格格不入倒也罢了,心里记挂着萧菁菁的灵体,她更没有心思和面前的几人虚与委蛇。 “爸爸,我不太舒服,吃饭我就先不去了。” 萧灵说出这话时,男人有些意外。 毕竟夫人走后,其实萧灵一直都不排斥他再婚,甚至一度鼓励他人生还长,不要什么都考虑子女,每个人都只有一辈子,应该问心无愧,何况如果夫人泉下有知,也应该希望他的余生有一个人可以相互照顾。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萧灵怎么忽然就不太高兴了。 当着外人在,男人不敢多问,只是凑到萧灵身边低声道: “灵儿,真的很不舒服吗?用不用爸爸派人送你去医院看看。” 萧灵勉强笑了笑。 “爸,我有点肚子疼,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昨晚喝牛奶的原因,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好。” 男人不好多说什么,又怕萧灵是真的不舒服,赶紧让司机先回家一趟,让萧灵回家休息,接着一行人就去了原本定好的饭店。 萧灵目送着车子远去,消失在视线中的同时她赶紧一个箭步冲上二楼,一把推开了家里的房间! “灵儿,萧菁菁她……” 然而推开门,萧灵却猛地愣在了原地。 阮灵儿和关青竹同时看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震惊,而萧灵瞪大了眼睛,眨眨眼,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关青竹,不……难道不是应该在萧菁菁身上吗? “萧菁菁她……” 阮灵儿眨眼。 “她咋了,你的术法我不是给她解了吗?” 此情此景,萧灵彻底凌乱了。 她想说,如果关青竹在这,那萧菁菁看见那女人,眼红什么!搞得跟母女再见似的! 而此刻,汽车上。 萧菁菁坐在副驾驶,眼光呆呆地看着前方,方才在墓地里的情绪后知后觉的翻涌上来,她眼眶一阵阵的泛红。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血,而是人在巨大的悲伤中,其实是真的哭不出来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母亲的墓碑,只是没想到,看见这个女人的一刻,心里的情绪才后知后觉被激发出来。 她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像萧灵一样来个屎遁。 身后的女人,却如同关青竹所说的一样,拉着她爸柔声道: “你说萧灵也不小了,其实我一直在想,要不把她送到国外去深造一下,回来好好找份工作,你说怎么样?” “正好,我在意大利那边还有熟人。” 男人闻言,眉间微蹙,他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前面的萧菁菁便连忙双手赞成道: “我同意!萧灵也不是小孩了,出国玩一玩散散心,不是也挺好的!” 第158章 妈只要你好好的 萧灵从来没想过,萧菁菁竟然还是个演技派。 萧董去结账的时候,萧菁菁正乖巧的坐在女人对面,满是自然道: “妈,你吃这个,我觉得特别好吃,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萧菁菁突如其来的这声‘妈’,让女人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青……菁菁,你……” 话音到了嘴边,她好像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连忙改了口。 萧菁菁面色不变,依旧是含着笑意。 “妈,既然如今我回来了,我想去见见那位张大师,好好感谢一下他,我们改天登门拜访一下,好不好?” 女人闻言,则是微微露出为难之色。 “可是,张大师从不让人登门拜访的,除非……” “除非什么?” 萧菁菁眨眨眼,歪头看向她。 没什么,钱妈妈已经打过去了,其实不去见他也挺好的。 她说着,唇角勾出笑意。 “你在妈妈身边就好,剩下的事情,妈妈会处理的。” 她说着,伸手捋了捋萧菁菁耳边的碎发。 “只要你好好的,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见她这样说,萧菁菁也不好再说什么,恰逢此时萧董已经结完账回来,此刻的他,面色有些古怪。 “爸,你怎么了?” 男人闻言,收回茫然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账结完了,我们回家。” “好。” 萧菁菁说完,指了指对面的女人。 “那阿姨今晚要在我们家吃饭吗?” 毕竟是当着外人,萧菁菁的表现没有丝毫破绽。 “嗯……灵儿今天不太舒服,改天。” 男人说着,歉意的看了女人一眼。 “这丫头平时身体挺好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等她好了我们一起去吃点好的。” “嗯好,不急于这一时。” 女人说着,眼光温柔的落在萧菁菁身上。 “那我们下次见,菁菁。” 一番体面的告白后,一行人分道扬镳,男人根本没有回家,而是吩咐司机先送萧菁菁回家,然后自己急忙去了公司。 这头,萧菁菁推开萧灵的房间,看见此刻三个人正在其乐融融的斗地主之际……脸色不禁僵硬了几分。 “好啊你萧灵,感情你把我撇下,就是为了回来斗地主?!” 萧灵从牌里抬起头来,看向她,耸了耸肩。 “他们两个非要拉我。” 说完她将手中的牌往萧菁菁的方向送了送。 “要不你来。” 恰逢此时,关青竹满脸激动的将手中的牌往地上一甩! “王炸!哈哈哈我赢啦!” 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门前的萧菁菁,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一时间有些尴尬。 早上虽然匆忙,但两个人也算是草草见了一面的,萧菁菁对昨晚的事虽然没说什么,但关青竹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害死这个姑娘,心里也有些内疚,她讪讪笑了笑,看向萧菁菁。 “那个,你回来啦……打探到什么了吗?” 萧菁菁没理她,大摇大摆的往萧灵房间里的沙发上一坐。 “哼,我出马当然靠谱,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去帮我盯着她了,虽然她不愿意说那个藏头露尾的张大师在哪,但安全起见,她今天肯定会想办法跟他联系的。” 萧灵眨眨眼。 “那你……” 萧灵见状,得意洋洋的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图标一片漆黑的app。 “我,早有安排!”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阮灵儿玩斗地主玩的犯困的功夫,关青竹还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这让阮灵儿不得不感叹,灵体的精神力果然非一般的好。 相比之下,她如今这个接近于伪灵体的状态,就维持的万分艰难。 若不是她努力想要从关青竹身上挖出一丝和苏陨有关的蛛丝马迹,单凭这微弱的精神力,恐怕早就消散了。 “喂喂喂!你们安静点!” 大门忽然被一掌推开,萧菁菁拿着手机满脸激动的冲进来,一把将手机往几人的牌上一放! 手机上,依旧漆黑一片的画面中,传来女人略显忐忑的嗓音。 “张大师,我……” “关女士。”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师傅不在,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 “啊,这……” 听到电话里这样说,女人似乎有些意外。 “师傅今天接了个大单,临时出国去了,是关小姐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这里,众人屏息凝神,唯有萧菁菁丝毫不慌。 她相信,自己的演技应该看不出半分破绽,毕竟之前她可是刑侦科的优秀实习生,若不是惦记着自己还没找到父母,说实话萧菁菁觉得去安心当个卧底,给祖国出一份力也是不错。 就……像他一样。 眼前闪过解剖台上他平静的容颜,萧菁菁的心思不自觉的飘远。 “啊,没有……” 女人沉默片刻,补充道: “事情很顺利,就是我想见见张大师,当面好好感谢他一下。” “这就不必了,关女士。” 男生的声线很清脆,给人的感觉像是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只是接下来他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 “您若是真有心感谢张大师,往他的账户里再打三百万就够了。” “……” 电话里,没听见女人的声音,似乎也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所震惊到。 “啊。这……” “关女士,几百万都给了,这笔钱,对如今的您来说应该不算多。” 女人闻言,微妙的沉默了片刻,试探道: “小先生,这是您的意思,还是……” “是谁的意思当然不重要,女士您这样做就可以了,毕竟投胎的机会绝无仅有,何况您还给女儿选了个这么好的身世,对多少人来说,这可是花钱都求不来的,您说对吗?” 两人交谈间,阮灵儿听着对面的语气甚至不像是在说杀人放火的缺德事,倒像是漫不经心的讨论着今日的天气,想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难不成,对面还做过不少类似的生意? 阮灵儿思考着,忽的轻笑一声。 她忽然想到,这条模糊不清的线索,或许也不失为一条线索。 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萧灵和她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们的人生轨迹一定会有重合。 这之中,当然也包括她们这一生接触的人,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第159章 人心诡谲 对于找到那个人,阮灵儿心里有一点想法,不过看样子对方隐藏的十分完善,不会是让人能轻易接触到的样子。 若是如此,阮灵儿心里几乎顷刻间就浮现出一个计划。 夜半。 萧董不知道萧灵为何如此仓促,让他一定要带女朋友回家来吃饭,似乎是为了表示白日里的歉意,萧灵竟然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已经很久,没吃过萧灵做的饭菜了,萧董对此还是十分怀念的。 能尝到女儿的手艺,女儿还特地邀请她来家里吃,萧董一时间觉得十分满足,这辈子虽然夫人早早地走了,但得了萧灵这么个乖巧的女儿,加上自己的女儿失而复得,他忽然觉得其实老天待他也不薄了。 “阿姨,您尝尝,这个是最近山上的野货,中午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就想着一定要做给您尝尝。” 对于萧灵的示好,女人并不感冒,礼貌中始终带着疏离的态度,对于萧灵和萧菁菁的态度几乎是天差地别。 不过对此,萧灵几乎没表现出半点情绪。 此刻,房间内。 阮灵儿看着萧灵单独给她送上来的这一份饭菜,虽然她如今吃不吃东西对精神体都没什么太大影响,但扑面而来的香味,实在让她有些眼馋。 她都想不到,未来的自己竟然会做饭??? 她夹了一筷子到碗里,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已经忘了楼下正在进行的计划,入口的野菌格外的鲜香,几乎是阮灵儿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到过的美味! 她忽然觉得这两辈子,她似乎错过了很多东西,原以为萧灵没能回到萧天睿身边,必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可是转念一想,这人间百味的烟火气又何尝不算是另一种体验呢? 她这才失笑,自己也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生这条路,本就没什么好后悔的,没必要觉得哪个结果就一定是不好的,总要亲自体验一次得失,才不算白来一趟。 不过,好景不长,几乎就在阮灵儿吃了一半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了尖锐的鸣笛声! 阮灵儿起身,连忙来到窗前向下看去,正看见萧菁菁被送上救护车的场景。 萧董大惊失色,整张脸都白的不行,而那女人更是已经泪流满面,满脸慌张的抓着医护人员的手问: “我女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救救她,救救她!!!” 她说完,似乎并未觉得自己失言,萧董也露出满脸惊诧之色。 虽然心里知道她其实对萧菁菁和萧灵这两个女儿没什么排斥的意思,可是她竟对萧菁菁的事情这般上心,也着实让他震惊了一下。 “是你,一定是你!!!” “是不是你嫉妒菁菁,在她碗里下了毒!” 阮灵儿回过神来,女人已经抓着萧灵的手腕不肯松开! 萧灵眸色深了几分,眼光闪动间,指尖一道黄光悄无声息的缠上女人手腕。 她一言不发,女人情绪却越发激动,眼看着恨不得一巴掌就要甩到萧灵脸上之际,见她冷笑一声,一抖手甩开了手腕上女人的掌心。 “阿姨,您说话可要讲证据。” 她面色冷静,眸中都带着几分冷色。 “碗是曾叔拿上来的,饭是大家一起盛的,筷子是随机抽的,饭菜是一起吃的,我和萧菁菁无冤无仇,我害她干什么?” 这场面发生得太突然,连萧董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女人却满脸激动道: “一定是你!你觊觎菁菁的家产!她死了,一切都是你的了!” 萧灵唇角抽搐。 “哦,所以我大费周章让你来见证我是怎么杀她的?我脑子不好?” 两个女人争吵间,救护车上已经做好了抢救措施。 “别吵了!来一位家属跟我们走!” 萧灵见状,犹豫着刚要上前,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女人已经一步上前,急切道: “我我我,我跟你们去!” 已经来到救护车门口的萧董脸色古怪了一瞬,看她一眼,又看向医护人员。 “还是我去,我是她亲爸爸。” 医护人员打量了一番在场众人,拉着萧董上车后就急忙扬长而去,还不清楚病人的病因是什么,他们可不会这样干耗着。 至于这些人的家庭矛盾,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 目送着救护车闪烁的光华消失在道路尽头,此刻别墅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萧灵刚要进屋,那女人却一把抓住了萧灵的手腕! “你跑什么,你是不是要畏罪潜逃!” 萧灵挑眉,也不着急,只是冷笑着看向她。 “阿姨,什么事情都怀疑别人之前,还是怀疑怀疑自己。” 女人闻言,脸色猛地一变。 “你,你说什么?” 萧灵耸耸肩。 “昨天,我听到萧菁菁惨叫一声,我冲过去的时候萧菁菁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她说着,仔细盯着女人的表情。 “我刚准备叫爸爸过来,就看见萧菁菁已经下楼了,跟没事人一样。” “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女人见状一愣,她眨了眨眼,目光已经下意识躲开了萧灵的直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听得懂,你自己知道,阿姨,萧菁菁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刚才你这么关心她,爸爸也看在眼里了。” 她说着,意有所指般凑到她近前。 “我虽然不精通什么旁门左道,但也能看出萧菁菁今天不太正常。” “你之前,一直想跟爸爸说让我离开家,就是为了让我不发现萧菁菁的异常?” 女人听她这样说,惊恐的后退半步。 “你,你……” 萧灵眼光淡淡的看向她。 “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最好能打扫干净,萧菁菁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一切能和以前一样。” “不然~” 她伸出手,撸下女人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手。 “我会跟爸爸好好聊一聊关于萧菁菁的事情,她要是忽然记不得一些以前的事情了,就算是爸爸,也不会掉以轻心。” “你说呢?我未来的后妈~” 第160章 会会张先生 萧菁菁进了医院就是icu,禁止所有人的探视。 包括萧董,一时间也没工夫搭理女人,此时此刻,哪怕明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是萧灵那个死丫头的圈套,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进。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她无法确认那个身体里究竟是萧菁菁的灵魂还是关青竹的了。 如果计划没成功,青竹一定会回来见她,可是她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关青竹的身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找张大师帮帮忙了。 …… 城郊,一座偏僻的仓库内。 宝马在大院墙外缓缓停下,女人甚至顾不得熄火,打开车门就冲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仓库。 “张大师,您帮帮我,求您帮我看看青竹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几乎是动用了所有关系,最后是以萧董女朋友的身份,才从秘书手上拿到了萧菁菁的检测报告。 可是,检测报告上一切正常,萧菁菁究竟为何忽然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 icu有太多不明原因的疑难杂症,对此医生也是别无他法,女人不知所措,千思万想,只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导致萧菁菁的身体变成这样。 会不会,是不同的灵魂在身体里会有所排斥。 哪怕她之前给萧菁菁下了那么久的朱砂,哪怕是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似乎也承受不了一个新灵魂的入体。 何况她之前听张大师说过,她的八字已经很虚浮了。 通常来说,是人之将死的前兆。 唯有这个时候占据这具身体,才会得到最小的排斥反应,但她不知道所谓的排斥反应,包不包括现在这样。 “张大师,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女儿!” 进了仓库,依旧是漆黑一片。 稀松的月色从屋顶采光瓦的缝隙中投落,又被黑暗吞噬。 女人没看见仓库里有任何人影,耳畔回荡的是自己无助哭喊的回声,可是至此,她仍旧没看见任何人出现在这里。 “张大师,张大师!” 她急切的呼喊了两声,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她打开手机,确定了短信上所说的位置就是这里,脸上的疑惑更重。 怎么会呢? 如果是故意不想见她,张大师大可以完全不回她的信息,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她骗到这郊区的仓库来。 “张大……” 她话音未落,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关芸,你似乎带了不该来的人来。” “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努力的看向漆黑的四周,试图从里面找到张大师的影子。 然而,人的视力到了极限,依旧是徒劳。 “道友,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何不现身?” 他说着,黑暗中一道蓝光冲着阮灵儿的方向激射而来。 只是眼看着就要正中阮灵儿的眉心之际,一道潋滟的水光凭空闪动,竟将蓝光化解开来,随着波纹缓缓地化解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道友?谁跟你是道友。” 阮灵儿双手环胸,既然被发现了,她也不避,干脆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关芸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去,就见门外的月色笼罩下,一道稚嫩的身影缓缓踏入。 逆着光,她看不清她的脸,但能隐约看出她约么三岁孩子的年纪。 “既然都是玄学中人,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阮灵儿说着,抬头望向房梁之上。 对方竟然用纸符幻化了一座分身过来,也是阮灵儿没想到的。 不过,她能从中得出三个信息。 面对关芸这么个事主都如此谨小慎微,说明他很怕暴露。 幻化分身,说明此人必定道行高强,本人不敢来,要么是关芸现实中可能认识的人,要么,是他可能被很多人知道,或许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名人。 “你只用一个纸分身,说明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情伤天害理,如果你就此收手,阴阳协会或许会既往不咎。” “呵,阴阳协会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个小妮子拿出来教训我。” 房梁上,那人声音似乎很是不屑。 “小丫头,你是哪家高人的高徒,还是嫡系子孙,否则也不至于都来到面前了老夫才察觉到你。” “区区三岁能有这等道行,不一般啊。” 阮灵儿眉间微蹙,不曾言语。 见她不说话,对面也不恼怒,只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小丫头该干嘛干嘛,大人的事情你少掺和,念在你年纪尚小,老夫不想与你追究,速速离去,老夫可以既往不咎。” 见对方这副架势,阮灵儿目光微沉。 既然多说无益,那就不必再说,毁了这身份,那老东西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萧灵了。 她冥冥中能感觉到,自己恐怕今日就要离开了。 至于关青竹和萧灵她们的纠葛,就交给这个时代的她自己。 “既然你执迷不悟,还是功夫底下见真章!” 阮灵儿说话间,指尖红光大盛! 万千红色丝线如丝如缕,顷刻间布满了整个黑暗的空间之内。 骤然看去,那红线泛着莹莹的微光,整个黑暗隐约朦上了一层暗红,而房梁之上,一道人影也被刻画的逐渐清晰起来。 “千丝煞?小鬼,你是哪个老东西家里的子孙?” 那人嗓音沙哑,竟连声音都做了伪装,如此看来,对方表露出来的一切未必是真的,甚至这声音,虽然听起来是男人的声音,但正主是男是女,还不曾可知。 “你似乎很怕我身后的人。” 阮灵儿说着,也有心要多诈出什么消息来。 “呵,怕?老夫还真没怕过谁!” 他说着,一道蓝光已经跃然而上,整个仓库内顷刻间被这道蓝光照的雪亮! 阮灵儿被晃得眼前一花,眯起眼努力看去,只能隐约看见那人一身黑袍笼罩的严严实实! 蓝光在空中,泛起波纹般的涟漪。 而她的红线,也在波动中渐渐消弭散去,阮灵儿蹙眉! 能认出千丝煞,还能破除千丝煞的人,哪怕是在她那个时代也是屈指可数的! 这也不失为一条有用的线索。 “很好,有点东西,既然你不肯现身,就只能看看今天咱们谁能走出这里。” 阮灵儿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时,脚下一道黄色阵法已经猛然亮起! 疾风骤然间席卷而来,猛地朝那人扑去! 眨眼间,整个仓库里罡风四起,竟已经将那人周身堵了个水泄不通。 第161章 借尸还魂,求死不能 ‘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仓库爆发出耀目的紫光,罡风化作月牙状四散激射而出,眨眼间仓库周遭的铁皮墙面都被激荡出月牙状的凹痕。 关芸看见这一幕,已经吓得双腿发软。 她瑟缩在角落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你,你们这到底是……” 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见两人的招式,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光。 但两人交手间,敲击在墙面上,溢出的罡风是实实在在的。 关芸不能理解,她知道这世界上有玄学这一类的东西,就算是相信借尸还魂这些事情,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还有什么武功魔法! “关芸是。” 阮灵儿眼光扫过她头顶上若隐若现的命格光团。 这次,倒不是她看不清了,关芸的命格光团很清晰,清晰得像是焰火绽放后最后一瞬的华光,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你有这个时间,好好陪陪你女儿,相依为命不容易,你总不想害得她日后走了还要在下面受苦。” “你……你说什么?!” 关芸闻言猛地一颤! 提及女儿,就像是在她心上狠狠地戳了一刀! 她老公早年知道她生下的是个女儿,头也不回的跑了,一跑就是多年杳无音信,她只能独自拉扯女儿长大,别人说什么好,她就给女儿买什么。 对她来说,女儿是她唯一的念想,是她悲惨人生中的救赎。 哪怕自己吃不起饭,也舍不得买新衣服,也要给女儿最好的! 后来,她出来打工,遇上了一个有钱人。 他有家室,只图她的身子。 无妨,她也只图他的钱,她想给女儿最好的生活,而自己烂命一条,怎么都无所谓。 后来,那个男人死了,再也没来找过她。 所幸,这时候关芸已经存了足够多的钱,够她送女儿出国学最喜欢的专业,够她女儿去她最想去的所有地方。 她辛辛苦苦小心呵护的女儿终于长大了,终于到了雏鸟展翅的年纪。 直到噩耗传来,那几个街头混混要了她女儿的命,也要了她的命。 关芸几乎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出国,如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强忍着害怕,认领了女儿的尸骨,漫山遍野的找回了女儿的魂魄。 她可以死,但她的女儿不行。 她的青竹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她还要去看看她想看的世界,去过她想过的一生。 而此刻,面对阮灵儿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冰冷目光,她红唇轻颤,满眼不可置信。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怎么知道我和青竹……” 阮灵儿扯了扯唇角。 “字面意思。” 她说着,漫不经心的抬手挡下了张先生掌中那道光芒炽盛的能照亮整个仓库的一击,阴冷的邪气直逼面门。 阮灵儿眉间轻蹙,她回过头看向面前看不清容颜的纸人分身,满眼空洞麻木,心里却没由来的咯噔一声。 难道……事情和她想的一样。 “你们母女二人好不容易修来的一世母女缘分,你不会真的以为借尸还魂就是永远的。” 阮灵儿说着伸出手,掌心朝向关芸。 没等关芸反应过来,一道红光猛地直击向她的眉心! 关芸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原本慈眉善目的张先生此刻近乎诡异的表情,黑袍掩盖下那张脸似乎遍布狰狞的笑意,然而阮灵儿指尖一道蓝光微闪,顷刻间来到了关芸面前! 红光和蓝光猛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的气浪几乎将关芸整个人掀翻过去。 ‘轰隆隆’!!! 关芸整个人被重重拍到铁皮墙壁上,整个仓库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而勉强捡回一条命的关芸这才意识到,张先生方才竟然……竟然是要杀了自己? “你对自己的事主还真是狠心。” 阮灵儿目光淡淡的瞥过去,那边的黑袍骤然伫立不动,蓦然,黑袍下发出诡异的咯咯笑声。 “人,左右都是个死,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死在我手上,难道就不是她的荣幸?” 阮灵儿冷笑一声,双手合十,掌心中隐约迸发出一阵紫光。 “谁的荣幸,是被你炼制成傀儡?你问问你爹妈,这么荣幸,你怎么不拿自己练!” 阮灵儿话音未落,似乎触碰到了那个什么张大师的逆鳞。 只见那人骤然暴怒,竟猛地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缭绕着黑气的蓝色光刃。 阮灵儿一眼便看出,那光刃只是灵气凝结而成,而之所以让她心里发毛,正是因为上面那一抹黑气! “小小狂徒,竟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今天老夫就灭了你这小东西!” “呵,谁灭了谁还不一定呢!” 阮灵儿说着,双掌分开时一道繁复到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紫色法阵已经凝聚成型。 若是不仔细看,只怕还以为是一颗紫色的光球! “受死!” 那分身一跃而起,整个人眨眼间跳到了房梁上,纸人就是不一样,这不受地心引力束缚的体重牛顿来了都得摇头。 “你小心!” 关芸见状大惊失色,她此刻终于意识到,普通人怎么可能一跳好几米高! 她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阮灵儿一把拽走。 虽然她不认识这个小孩,但这毕竟是个孩子,她自己也是当母亲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阮灵儿说着,双手一松,光球失去了支撑应声跌落。 刚触碰到地上,竟仿佛墨水化在清水中,以阮灵儿为中心,四周竟一圈一圈的荡漾起紫色的华光。 光华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符文流转的淡紫色印记,不过眨眼间涟漪便顺墙而上在房顶聚拢,仿佛一张大网骤然间包裹了整间屋子。 结界形成的刹那,那道光刃已经来到了阮灵儿面前。 而阮灵儿视若无物,只是面无表情的扭过头,看向关芸。 “借尸还魂,尸体终究是尸。” “你女儿只是个普通的魂魄,没有灵力也没有维持尸身不腐的办法,普通人借尸还魂,不出一月必然身体溃烂失去行动能力而亡。” “而她自己,也将永远被困在那具尸身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话间,阮灵儿后退一步,躲开了那道近乎能将她劈成两半的光刃。 关芸闻言,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她还想说什么,阮灵儿已经冲她的方向伸出手,空气荡漾出水波般的涟漪,关芸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近乎不容抗拒的一把将她推出了仓库的门外。 她耳畔,还回荡着阮灵儿稚嫩的嗓音。 “今生能做母女,也是全了你们的缘分,死了不是好事,但未必就是坏事。” “珍惜眼前人。” “遵循三界法则,你们还会相遇的。” 第162章 诡异的男人 关芸不知道被阮灵儿用什么办法,一掌推出了仓库。 大门再度紧闭,看着布满锈迹的大门,关芸眼光发直愣神了片刻,才从方才的离奇遭遇中缓过神来。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然而她心里时时刻刻记挂着女儿,只能强迫自己快点缓过神来。 她一边连滚带爬的回到车上,一边摸出手机拨通了三位数的号码。 报了仓库的具体详细地址,关芸几乎不敢耽搁半分钟,直奔医院而去。 她全然不知,与此同时。 她前脚刚走,后面一辆保时捷就疾驰而来,宝蓝色的车身与这残破而富有年代感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几乎连车都没停稳萧灵就飞速打开车门往仓库的方向冲去。 “刚才开始就没有阮灵儿的声音了,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别着急。” 苏星的声音有些沙哑,身上甚至还穿着白天打工穿的工装,显然是急急忙忙被萧灵拉过来的。 “就是上次那个小朋友吗,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出来。” “你先别管这个,帮我看看这门能不能打开!” 萧灵没时间解释阮灵儿就是她自己这件事,只是此刻这道门从里面下了禁制,连萧灵打开也需要耗费一些时间,不过看这仓库铁门如此破旧,想来用蛮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那你站远点。” 苏星对她的话没有表露出任何异议,只是深吸一口气,做好起势动作,一脚飞踢了上去! 和萧灵所想差不多,生锈的铁门几乎是被应声掀飞了出去,撞在一旁不知道哪的货箱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仓库内,死寂得可以。 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的状态。 “你确定你家那个小朋友在这?” 苏星左右看了看,似乎没看见什么人影。 而萧灵皱着眉,眼光转了转,做沉思状。 “难道她已经离开了?” “总不能是在跟你捉迷藏。” 苏星说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看了看。 遍布灰尘的四周,只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货箱安静的待在角落里。 “小朋友,出来了哦,待在这个地方你不害怕吗?” 殊不知,与此同时。 阮灵儿看着面前仿佛毫无痛觉,也不会疲倦的纸人分身,久违的感觉到了难缠。 对方的灵力暂且不提,但光是体力这一项几乎已经可以完虐如今不过才三岁,甚至只是一缕精神力穿越到这个时空的阮灵儿。 虽然是故意被纸分身拖进这个暂时的拙劣领域,就算是将她压制,效果似乎也不算明显。 她不是不能解决掉这个纸分身,而是本想着从他身上找到原主的下落,或者从灵力本源找一个大概方向出来。 但以她如今的状态,再去找灵力本源必然需要时间恢复,也要有一定的时间去找才行。 看样子,她已经办不到了。 如此想着,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呼声。 “小朋友,你小心!” 这道声音莫名有些耳熟,阮灵儿眨了眨眼,扭头看去,却正看见苏星一脸惊讶的直奔而来,竟一把抱起她滚到了一旁。 那把不知道凝聚多少次的蓝色光刃再次出现,眼看着就要劈砍到苏星的背上! 阮灵儿皱了皱眉,努力从两人紧拥的身体中抽出手来。 她指尖最后一丝灵力绽放,华光骤然间撕裂整个空间,仓库的场景重新呈现在众人眼前。 “苏星!” 萧灵看到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千钧一发。 她立马结阵,光华骤然间在苏星和阮灵儿身下亮起之际,迅猛的刀光已经割破了阮灵儿伸出来的手掌。 苏星露出满脸惊恐之色,刚要大喊,却见那刀光仅仅是将阮灵儿的指尖割破,却无法再更进一步。 阮灵儿看着面前这一幕,‘啧’的一声,冲萧灵道: “借点血。” 萧灵见状仿佛明白过来,二话不说从包里摸出一支采血针,血珠凝结着向阮灵儿飞去。 “破。” 雪珠顷刻间炸开,勾勒出万如发丝的细腻丝线铺天盖地的向纸人扑去。 明明看着仿佛没什么杀伤力的丝线,落在纸人身上却骤然间白烟滚滚,伴随着痛苦的嚎叫声传来,那张纸人仿佛在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之间渐渐地消弭于无形。 苏星反应过来,已经一翻身将阮灵儿抱起。 只是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那道穿着黑袍的身影。 黑袍仿佛被人掏空,渐渐无力的跌落下来,最终落在地上像是一张残破的抹布,丝毫看不出方才还被人穿在身上的样子。 这一切都出现的很离奇,他只是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扭头就看见那黑袍人手中正挥舞着一把光刃向阮灵儿砍去。 苏星瞪大了眼睛,正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功夫,一道人影正从半空中缓缓浮现。 他像是一块冰所雕琢而成,通体透明,只有有光的地方隐约能看出两分成年男人的轮廓。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出现,便冲着阮灵儿的方向重重跪下。 明明没有实体,可是他崩溃大哭的声音却振聋发聩,听得苏星胸腔震荡间,一股热流仿佛快要抑制不住的涌上喉间。 “好了,别鬼哭狼嚎的!” 阮灵儿露出满脸嫌弃之色,一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顺势在苏星的鼻尖轻点,蓝光一闪即逝。 不知道是不是苏星的错觉,阮灵儿只是碰了碰他,方才那股令人难受的感觉顷刻如潮水般褪去,一切仿佛都不曾出现似的。 “说说你的来历,还有那个张先生的事情,能说多少说多少!” 阮灵儿语气急切,萧灵的角度看过去,已经隐隐可以看见阮灵儿的双脚变得透明。 这是她在这个时代时日无多的特征,或者很可能,她元神游离期间,本体受到了打扰。 “是大人。” 男人没什么废话,三言两语解释了自己的来历。 他这样说着,萧灵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当年也用过一次借尸还魂的术法! 至于操作过程,差不多跟张先生对萧菁菁所用的大同小异。 只是不同的是,男人的这个过程很顺利。 他本就是睡梦中猝死,尸身保存的格外完好,经过了一番术法操纵,是举行葬礼的当日,送进火化炉前苏醒过来的。 他和张先生谈好了代价,只是他自己也并不知道这代价究竟是什么,对方只说他一定给得起。 男人和寻常人不同,他家财万贯,豪宅私产上千处,遍布全世界,在他的认知里,不管对方要什么代价,都是自己给得起的。 起初,对方要他去找那些刚死不久的尸体,而且数量极其庞大。 不过,对方并没有要求他用非法手段获得。 男人有钱,有钱能买到的东西有很多,包括张先生那些离谱到怪诞的要求。 直到有一日,对方忽然告诉他…… 要他,把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送给他,做什么,对方没说。 但男人知道,之前给他送去的东西,仿佛都凭空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次,张先生说什么也不肯给了。 而变故,也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第163章 惹怒张先生的下场 张先生向男人讨要小女儿未果,此后也再没了音信。 男人正奇怪,还以为这恩情要还一辈子,然而想着想着,这辈子就缓缓过去了。 他成功看着几个孩子生儿育女,看着自己子孙满堂,只是唯独那个男人讨要过的小女儿,虽然没发生过什么变故,却总是格外的倒霉。 一开始,只是游戏抽奖不中,用她的话说,次次大保底。 别人氪888能抽到的限定版,她氪八个八都出不来。 渐渐地,女儿认清了自己是个非酋的事实,玩游戏带不来快乐,干脆就不玩了,后来女儿爱上了机车。 男人是个开明的家长,女孩子喜欢机车也无可厚非,只要她开心,就算要游轮飞机都能给她买来玩,只要她开心。 他甚至亲自去训练场看着女儿骑着机车神采飞扬,技术越发娴熟,到了整个市乃至于省里都叫得上名的机车一姐。 女儿甚至为此参加比赛,只是比赛次次落榜,按说以她的技术不说第一第二,起码名列前茅不成问题。 可是只要她报名比赛,要么飞机延误,要么火车晚点,好不容易顺利到了赛场上,机车抛锚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再后来,女儿渐渐失去兴趣,变得颓然起来。 他本想让女儿出门散散心,谁知这一去,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自从飞机发明至今,仅有的几次飞机事故,没想到就让他的女儿赶上了。 听说当时本来只是简单的气流紊乱,可是飞机忽然急速旋转下坠,后来又急剧攀升,整个机舱内的人死伤无数,等他急忙赶往事故现场,只能看见散落一地的尸骨残骸行李碎片。 所幸,他的女儿活了下来,但由于摔断了颈椎,这一生都只能在病床上度过。 一直到他七老八十,女儿到底来比他还先走一步。 直到这时,男人已经看开了许多,能接受世事无常,起初也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张先生,可是到了后来,除了运气不好,也没再发生别的事情,以至于他一度都觉得应该就是女儿运气太差,没有办法。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他死后才终于揭晓。 用男人的话说,他走的很安详,如同很多百岁老人那样,在梦中悄然离去,算得上是喜丧。 家里办得很隆重,他看着自己的亲友从四面八方赶来,齐聚一堂,子女儿孙们忙前忙后,招待着客人,直到他在葬礼上,看见了张先生。 儿女对这个男人都没什么印象,他只说是他的好友,大家都一并好好招待着。 然而,没人知道他心里的震惊! 只因为几十年过去了,张先生的容颜,竟然还和他初见他时那副样子一模一样!!! 要知道,他上一次死亡距离现在,已经有好几十年了,连他自己都变成了耄耋老人,而这个张先生,依旧风华正茂,看着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 “二三十岁?容颜不老?” 阮灵儿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而一旁的萧灵却注意到。 此刻,阮灵儿几乎已经半身都是透明的,从起初的只有脚上一点点蔓延到了腰部。 最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会离开这个时空。 “是,我哪敢骗您啊大人。” 男人跪在地上,说着要向阮灵儿磕头,阮灵儿不过动了动指尖,男人身形忽的顿住,竟硬生生被推得跪直了腰身。 “那你现在,死了多少年了?” 问别人这个问题不太礼貌,不过阮灵儿的语气,听起来跟‘你多大了’好像没什么区别。 男人没觉得古怪,只是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不太记得了……” 阮灵儿看向他,男人连忙解释道: “葬礼上见到他之后,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我成功的看见了通往地府的通道,亲友告别之后,我就离开了家里。” “可是那条路上又黑又冷,迷雾重重,我终于看见前面一点亮光之际,走过去,却只看见一片火海!” “啊?” 阮灵儿皱着眉,沉思。 火海? 总不能走岔路了,直接变成炼狱一条龙了。 不该啊?按男人的话说,他生平还做了不少好事,广积善缘,才能有那么多五湖四海的亲朋好友才对。 天道没有评判好坏的严苛标准,只是若非罪大恶极之人,就算到了门口,也会被地狱的煞气挡回去,虽说是地狱,但哪是说进就能进的。 “除了火海,你看见什么了吗?” 她如果没记错,之前下去找人的时候,炼狱可不光是火海。 还有…… 想到这里,阮灵儿觉得有些败胃口,没把话说下去。 男人摇头。 “我只知道,我在那里走了很久,一直到忽然有人叫我,我猛的回头,竟然就看见了张先生!” “我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但总不能是为了救我一个糟老头子,于是我本能的想跑。” “可是他那张符纸不知道有什么威力,只是轻飘飘的飞过来,我竟怎么也跑不动,最后直到被关在那符纸中。” 男人说着,握紧了拳。 许是他第一次死时很是年轻,以至于哪怕回到身体里又活了几十年,灵魂却依旧是年轻男人的样子。 “后来,他说要我帮他做一些事情,时候差不多了,就会放我离开。” “于是,我浑浑噩噩了不知道多少年,就如同大人您看到的那样。” 男人说着,用双手在地上比划一个圈。 “在那个符纸里,我做什么根本不由自己控制,我像是活着被人装进棺材里钉死,起初我很是惊恐,直到后来越来越麻木,左右控制不了身体,我又时常觉得疲倦,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苏星闻言,抽了抽唇角。 “大哥,你就认命了?” 那生活,听起来就很让人窒息,他几乎连想想都寒毛直竖,他不知道,男人怎么支撑下来的。 而苏星这样说,男人并不生气。 他苦笑一声。 “我也不想,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反抗过,但我撼动不了那个纸笼半分,甚至张先生可能都没察觉到。” 苏星闻言,满脸惊讶之色,还想说什么,阮灵儿却挥了挥手。 “如此说来,那人的禁锢应该很是强劲。” 说着,她眸色渐深。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到,你竟然还保留了自己的意识。” 第163章 惹怒张先生的下场 张先生向男人讨要小女儿未果,此后也再没了音信。 男人正奇怪,还以为这恩情要还一辈子,然而想着想着,这辈子就缓缓过去了。 他成功看着几个孩子生儿育女,看着自己子孙满堂,只是唯独那个男人讨要过的小女儿,虽然没发生过什么变故,却总是格外的倒霉。 一开始,只是游戏抽奖不中,用她的话说,次次大保底。 别人氪888能抽到的限定版,她氪八个八都出不来。 渐渐地,女儿认清了自己是个非酋的事实,玩游戏带不来快乐,干脆就不玩了,后来女儿爱上了机车。 男人是个开明的家长,女孩子喜欢机车也无可厚非,只要她开心,就算要游轮飞机都能给她买来玩,只要她开心。 他甚至亲自去训练场看着女儿骑着机车神采飞扬,技术越发娴熟,到了整个市乃至于省里都叫得上名的机车一姐。 女儿甚至为此参加比赛,只是比赛次次落榜,按说以她的技术不说第一第二,起码名列前茅不成问题。 可是只要她报名比赛,要么飞机延误,要么火车晚点,好不容易顺利到了赛场上,机车抛锚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再后来,女儿渐渐失去兴趣,变得颓然起来。 他本想让女儿出门散散心,谁知这一去,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自从飞机发明至今,仅有的几次飞机事故,没想到就让他的女儿赶上了。 听说当时本来只是简单的气流紊乱,可是飞机忽然急速旋转下坠,后来又急剧攀升,整个机舱内的人死伤无数,等他急忙赶往事故现场,只能看见散落一地的尸骨残骸行李碎片。 所幸,他的女儿活了下来,但由于摔断了颈椎,这一生都只能在病床上度过。 一直到他七老八十,女儿到底来比他还先走一步。 直到这时,男人已经看开了许多,能接受世事无常,起初也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张先生,可是到了后来,除了运气不好,也没再发生别的事情,以至于他一度都觉得应该就是女儿运气太差,没有办法。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他死后才终于揭晓。 用男人的话说,他走的很安详,如同很多百岁老人那样,在梦中悄然离去,算得上是喜丧。 家里办得很隆重,他看着自己的亲友从四面八方赶来,齐聚一堂,子女儿孙们忙前忙后,招待着客人,直到他在葬礼上,看见了张先生。 儿女对这个男人都没什么印象,他只说是他的好友,大家都一并好好招待着。 然而,没人知道他心里的震惊! 只因为几十年过去了,张先生的容颜,竟然还和他初见他时那副样子一模一样!!! 要知道,他上一次死亡距离现在,已经有好几十年了,连他自己都变成了耄耋老人,而这个张先生,依旧风华正茂,看着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 “二三十岁?容颜不老?” 阮灵儿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而一旁的萧灵却注意到。 此刻,阮灵儿几乎已经半身都是透明的,从起初的只有脚上一点点蔓延到了腰部。 最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会离开这个时空。 “是,我哪敢骗您啊大人。” 男人跪在地上,说着要向阮灵儿磕头,阮灵儿不过动了动指尖,男人身形忽的顿住,竟硬生生被推得跪直了腰身。 “那你现在,死了多少年了?” 问别人这个问题不太礼貌,不过阮灵儿的语气,听起来跟‘你多大了’好像没什么区别。 男人没觉得古怪,只是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不太记得了……” 阮灵儿看向他,男人连忙解释道: “葬礼上见到他之后,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我成功的看见了通往地府的通道,亲友告别之后,我就离开了家里。” “可是那条路上又黑又冷,迷雾重重,我终于看见前面一点亮光之际,走过去,却只看见一片火海!” “啊?” 阮灵儿皱着眉,沉思。 火海? 总不能走岔路了,直接变成炼狱一条龙了。 不该啊?按男人的话说,他生平还做了不少好事,广积善缘,才能有那么多五湖四海的亲朋好友才对。 天道没有评判好坏的严苛标准,只是若非罪大恶极之人,就算到了门口,也会被地狱的煞气挡回去,虽说是地狱,但哪是说进就能进的。 “除了火海,你看见什么了吗?” 她如果没记错,之前下去找人的时候,炼狱可不光是火海。 还有…… 想到这里,阮灵儿觉得有些败胃口,没把话说下去。 男人摇头。 “我只知道,我在那里走了很久,一直到忽然有人叫我,我猛的回头,竟然就看见了张先生!” “我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但总不能是为了救我一个糟老头子,于是我本能的想跑。” “可是他那张符纸不知道有什么威力,只是轻飘飘的飞过来,我竟怎么也跑不动,最后直到被关在那符纸中。” 男人说着,握紧了拳。 许是他第一次死时很是年轻,以至于哪怕回到身体里又活了几十年,灵魂却依旧是年轻男人的样子。 “后来,他说要我帮他做一些事情,时候差不多了,就会放我离开。” “于是,我浑浑噩噩了不知道多少年,就如同大人您看到的那样。” 男人说着,用双手在地上比划一个圈。 “在那个符纸里,我做什么根本不由自己控制,我像是活着被人装进棺材里钉死,起初我很是惊恐,直到后来越来越麻木,左右控制不了身体,我又时常觉得疲倦,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苏星闻言,抽了抽唇角。 “大哥,你就认命了?” 那生活,听起来就很让人窒息,他几乎连想想都寒毛直竖,他不知道,男人怎么支撑下来的。 而苏星这样说,男人并不生气。 他苦笑一声。 “我也不想,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反抗过,但我撼动不了那个纸笼半分,甚至张先生可能都没察觉到。” 苏星闻言,满脸惊讶之色,还想说什么,阮灵儿却挥了挥手。 “如此说来,那人的禁锢应该很是强劲。” 说着,她眸色渐深。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到,你竟然还保留了自己的意识。” 第164章 殊途同归 阮灵儿的话令人震惊,然而男人却诡异的陷入沉思中。 他喃喃道: “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而为之。” 他不敢确定,也不想知道,更不希望自己多年来的折磨不过是那个人无意中犯下的一个错误,哪怕只是想想,他都觉得浑身难受,如果他还活着,得知这种情况恐怕要直接被气晕过去。 阮灵儿将男人的低语收入耳中,对那个所谓的张先生有了一个大概的形象刻画。 “所以那个男人其实很小肚鸡肠?” 阮灵儿说着话,一旁的萧灵却发现她已经整个人都渐渐透明起来,像是游乐园即将消失的3d影像,虚假到让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不,不是。” 男人愣住,甚至有些急切的回应道: “那位先生……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看起来……正气凛然。” “……” 阮灵儿闻言,古怪的沉默了片刻。 这四个字,和这个人干的这些事,属实是有些搭不上关系。 “你看见过他的真容?” 男人摇头。 “他长期戴帽子,但看起来年纪不大,单从能看到的一半五官和身形来说,他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坏印象。” 阮灵儿双手环胸,喃喃道: “身材高大?” “嗯,高大,体型也很好。” 男人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夸赞,毕竟生前的经济实力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阅历,就他当时的那个阶级基本上见过了各种的帅哥美女,能担得起他一声夸赞,想来也已经是极高的赞誉。 “我知道了,你离开。” 阮灵儿说着,看向萧灵。 萧灵会意,但伸手过去之前试探道: “要不我……” “没事,我也到离开的时候了。” 她伸手扶了扶额头。 现在,她可以确定刚才的恍惚不是错觉。 其实和男人对战的时候,她似乎就总是听见黑暗的角落里有人叫她的名字。 起初阮灵儿以为是这个什么张先生的障眼法,直到此刻,随着身体越发虚浮,这声音也越发清晰,她终于可以确定是真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了。 “去找爸爸。” 阮灵儿看向她。 “别让他等你太久。” 说到这里,萧灵眼眶微红,她捂着嘴,郑重地点了点头。 萧灵向阮灵儿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苏星这才猛然惊觉,阮灵儿放在萧灵掌中的小手,几乎已经透明,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几乎已经只剩下一个轮廓,而他可以完全透过她的手,看见萧灵的掌纹。 “你……” 他瞪大了眼睛,直到看见阮灵儿的身影越发虚浮之际,他猛地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阮灵儿。 “难道,你难道是……” 他话音未落,萧灵和阮灵儿相触的掌心中却猛地迸发出一阵红蓝交织的光华。 那光华如丝如缕,竟缓缓勾勒出一道大门的形状。 透过仓库顶上的小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那光影打在地上,竟形成了一道门的形状。 一道,真正的大门! “哇,这……什么新投影技术突破吗?” 苏星满脸震惊之色,然而萧灵只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跪在几人面前的那男人却已经郑重地冲阮灵儿磕了三个响头,随着地面上的大门打开,竟缓缓消失在了那道门交织出的灰色光影之中。 “他……就这么走了?” 这一切对苏星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从他进入这个仓库,就像是进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我该走了。” 阮灵儿看向萧灵,随后又看了苏星一眼。 “谢谢你送我过来。” 虽然和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但如果不是苏星仗义出手,她也不会找到萧灵,好在最终她还是勉强得到了一些有关张先生的线索。 只是如今的时间,不够她继续追查下去了。 阮灵儿的身影渐渐消失,而苏星则猛地露出满脸急切之色,冲她道: “你……你难道是小时候的萧灵!” 苏星说着,急切地冲她伸出手。 “萧灵,快跑!” 他此刻,似乎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的阮灵儿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觉得眼熟。 为什么她始终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离开那里!不然你……” 他话音未落,阮灵儿带着惊讶的脸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萧灵闻言,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苏星。 “你想说什么?” 她眨眨眼。 当初的事情,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对此她实在没什么可以提醒阮灵儿的事情,她只能告诉她和萧夫人相遇后的一切,以及自己现在过得还算不错。 谁知苏星却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露出满脸凝重之色。 “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当初……” 苏星说到这,语声有些颤抖,那一幕给他的震撼似乎太大,以至于萧灵忘记了此事也罢,反倒是他,到如今都不敢再想象再面对那一幕的场景。 “你死了。” 他说完,萧灵一愣,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啊?” 苏星语气中有些颤抖,但他似乎也能隐约感觉到,从那件事之后,萧灵似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他始终无法理解,人依旧是那个人,变化的究竟是什么。 “当初,你已经死了,那些人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将你埋了。” 他一边颤抖着,一边看向萧灵。 “你确定你还要听吗……” “说实话,我觉得忘了也不是坏事。” 他苦笑一声,萧灵却猛地伸出手握住他颤抖的手。 “你仔细说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灵满脸震惊,听着这话,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 “具体的,我不知道了。” 苏星苦笑着,痛苦的摇了摇头,眼眶已经微微翻红。 他伸出手,竟猛地一反常态般将萧灵拉入怀中,萧灵一惊,下意识要反抗,却隔着胸腔听见他振聋发聩的心跳声。 “萧灵,我看见他们提着你的尸体出去……” “是提着。” 他说着,双臂箍紧,怀中的萧灵像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灵几乎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可是她知道,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提着另一个孩子的尸体,对年纪尚小的他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反抗的力道渐渐放松,她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腰。 “都过去了,你要是不愿意就别想了。” 她如今,估计也没什么办法能联系到那个不知道从哪个时空而来的阮灵儿,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就算她现在知道也无济于事。 正当她这样想着,忽然黑暗的仓库内一道隐隐的光吸引了萧灵的视线。 那道光就落在仓库生锈大铁门的前面,几乎是推开就能看见的地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苏星闯进来的时候并未注意。 萧灵眯了眯眼,仔细看去便发现。 那是一道符纸,闪烁着微微的蓝光,而那上面的符文……竟让她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第164章 殊途同归 阮灵儿的话令人震惊,然而男人却诡异的陷入沉思中。 他喃喃道: “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而为之。” 他不敢确定,也不想知道,更不希望自己多年来的折磨不过是那个人无意中犯下的一个错误,哪怕只是想想,他都觉得浑身难受,如果他还活着,得知这种情况恐怕要直接被气晕过去。 阮灵儿将男人的低语收入耳中,对那个所谓的张先生有了一个大概的形象刻画。 “所以那个男人其实很小肚鸡肠?” 阮灵儿说着话,一旁的萧灵却发现她已经整个人都渐渐透明起来,像是游乐园即将消失的3d影像,虚假到让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不,不是。” 男人愣住,甚至有些急切的回应道: “那位先生……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看起来……正气凛然。” “……” 阮灵儿闻言,古怪的沉默了片刻。 这四个字,和这个人干的这些事,属实是有些搭不上关系。 “你看见过他的真容?” 男人摇头。 “他长期戴帽子,但看起来年纪不大,单从能看到的一半五官和身形来说,他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坏印象。” 阮灵儿双手环胸,喃喃道: “身材高大?” “嗯,高大,体型也很好。” 男人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夸赞,毕竟生前的经济实力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阅历,就他当时的那个阶级基本上见过了各种的帅哥美女,能担得起他一声夸赞,想来也已经是极高的赞誉。 “我知道了,你离开。” 阮灵儿说着,看向萧灵。 萧灵会意,但伸手过去之前试探道: “要不我……” “没事,我也到离开的时候了。” 她伸手扶了扶额头。 现在,她可以确定刚才的恍惚不是错觉。 其实和男人对战的时候,她似乎就总是听见黑暗的角落里有人叫她的名字。 起初阮灵儿以为是这个什么张先生的障眼法,直到此刻,随着身体越发虚浮,这声音也越发清晰,她终于可以确定是真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了。 “去找爸爸。” 阮灵儿看向她。 “别让他等你太久。” 说到这里,萧灵眼眶微红,她捂着嘴,郑重地点了点头。 萧灵向阮灵儿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苏星这才猛然惊觉,阮灵儿放在萧灵掌中的小手,几乎已经透明,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几乎已经只剩下一个轮廓,而他可以完全透过她的手,看见萧灵的掌纹。 “你……” 他瞪大了眼睛,直到看见阮灵儿的身影越发虚浮之际,他猛地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阮灵儿。 “难道,你难道是……” 他话音未落,萧灵和阮灵儿相触的掌心中却猛地迸发出一阵红蓝交织的光华。 那光华如丝如缕,竟缓缓勾勒出一道大门的形状。 透过仓库顶上的小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那光影打在地上,竟形成了一道门的形状。 一道,真正的大门! “哇,这……什么新投影技术突破吗?” 苏星满脸震惊之色,然而萧灵只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跪在几人面前的那男人却已经郑重地冲阮灵儿磕了三个响头,随着地面上的大门打开,竟缓缓消失在了那道门交织出的灰色光影之中。 “他……就这么走了?” 这一切对苏星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从他进入这个仓库,就像是进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我该走了。” 阮灵儿看向萧灵,随后又看了苏星一眼。 “谢谢你送我过来。” 虽然和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但如果不是苏星仗义出手,她也不会找到萧灵,好在最终她还是勉强得到了一些有关张先生的线索。 只是如今的时间,不够她继续追查下去了。 阮灵儿的身影渐渐消失,而苏星则猛地露出满脸急切之色,冲她道: “你……你难道是小时候的萧灵!” 苏星说着,急切地冲她伸出手。 “萧灵,快跑!” 他此刻,似乎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的阮灵儿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觉得眼熟。 为什么她始终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离开那里!不然你……” 他话音未落,阮灵儿带着惊讶的脸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萧灵闻言,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苏星。 “你想说什么?” 她眨眨眼。 当初的事情,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对此她实在没什么可以提醒阮灵儿的事情,她只能告诉她和萧夫人相遇后的一切,以及自己现在过得还算不错。 谁知苏星却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露出满脸凝重之色。 “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当初……” 苏星说到这,语声有些颤抖,那一幕给他的震撼似乎太大,以至于萧灵忘记了此事也罢,反倒是他,到如今都不敢再想象再面对那一幕的场景。 “你死了。” 他说完,萧灵一愣,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啊?” 苏星语气中有些颤抖,但他似乎也能隐约感觉到,从那件事之后,萧灵似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他始终无法理解,人依旧是那个人,变化的究竟是什么。 “当初,你已经死了,那些人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将你埋了。” 他一边颤抖着,一边看向萧灵。 “你确定你还要听吗……” “说实话,我觉得忘了也不是坏事。” 他苦笑一声,萧灵却猛地伸出手握住他颤抖的手。 “你仔细说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灵满脸震惊,听着这话,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 “具体的,我不知道了。” 苏星苦笑着,痛苦的摇了摇头,眼眶已经微微翻红。 他伸出手,竟猛地一反常态般将萧灵拉入怀中,萧灵一惊,下意识要反抗,却隔着胸腔听见他振聋发聩的心跳声。 “萧灵,我看见他们提着你的尸体出去……” “是提着。” 他说着,双臂箍紧,怀中的萧灵像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灵几乎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可是她知道,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提着另一个孩子的尸体,对年纪尚小的他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反抗的力道渐渐放松,她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腰。 “都过去了,你要是不愿意就别想了。” 她如今,估计也没什么办法能联系到那个不知道从哪个时空而来的阮灵儿,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就算她现在知道也无济于事。 正当她这样想着,忽然黑暗的仓库内一道隐隐的光吸引了萧灵的视线。 那道光就落在仓库生锈大铁门的前面,几乎是推开就能看见的地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苏星闯进来的时候并未注意。 萧灵眯了眯眼,仔细看去便发现。 那是一道符纸,闪烁着微微的蓝光,而那上面的符文……竟让她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第165章 你到底在干什么! “阮灵儿!你到底在干什么!!!” 阮灵儿睁开眼,就看见邪眼掐着她的脖子,满脸怒不可遏。 冷不丁看见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阮灵儿也愣仲了片刻,回过神来,发现是邪眼,她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掐住她脖子不肯松手的邪眼。 “怎么,你难道还指望在你这掐死我的精神力?” “你就这么有恃无恐!?” 邪眼似乎气的不行了,一松手将她狠狠推了一把,阮灵儿重重撞在身后,但不疼,这毕竟是邪眼的空间里,所有的物理伤害都不可能折射到她原本的身体上去。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灵儿没醒过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谁知道邪眼却瞪圆了眼,没好气道: “什么叫我这么快!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 “啊?” 阮灵儿刚醒过来,还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 穿梭时空似乎比她想的更耗费精力,何况在她精神力原本就受损的前提下。 “你已经在icu躺两天了你知道吗!” “啊?” 阮灵儿摸了摸头,忽然想起另一个时空的萧菁菁,他们原本商量好的计划也是萧菁菁假装被关青竹附体,然后出现问题送进医院,让关芸见不到关青竹,然后病急乱投医四处寻找张先生的所在。 没想到,这边映射的竟然是自己。 她抽了抽唇角,试探道: “那是不是很贵?” 她记得上网的时候看到过,据说icu的费用不是普通人承担得起的,她不会因此让萧氏集团就此破产。 “呵,你居然还能惦记钱?就没想过解释解释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她说着,双手环胸,没好气道: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再不回去,你爹都要请高人做法事了。” 阮灵儿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神,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竟眨眼间已经被邪眼一巴掌丢出了空间之外。 她近乎是身体本能的一骨碌坐起身来,谁知道忽然撞到了不知道什么硬硬的东西,两个人都是一声惨叫的功夫,战意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似乎还撞倒了不知道什么仪器,而他无暇顾及,只能捂着脑门没好气道: “卧……你干什么,诈尸还是谋杀啊!” 叮铃咣当的响声接连传来,阮灵儿捂着脑门眼泪花都疼出来了,她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都粘着什么仪器的接头。 而在两人刚才的动作中,战意撞倒的仪器扯掉了一部分,而她起身的动作也脱落了一部分,阮灵儿觉得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像是被蜘蛛网紧缚的猎物,每动作一下都会牵动整张蛛网颤动一次。 “我,你……” 阮灵儿想说什么,又想起来邪眼说她现在正在icu里,她四周看了看的功夫,身后已经莫名响起一阵警报声! 而走廊外一阵骚动传来,随着仪器发出刺耳而拉长的‘滴——’声,还有急促的警报声,走廊上的喇叭声,密集的响起传入阮灵儿的耳朵,一时间也显得这场面格外热闹,热闹的她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炸开一般。 巨大的密闭玻璃窗前,眨眼间出现了护士医生和萧天睿的身影,四目相对的一刻,父女俩都是一愣。 “爸……” 阮灵儿刚要说话,医生护士已经一股脑的涌入房间内,显得这房间一时间热闹无比。 而萧天睿关切的趴在玻璃窗前,努力的冲她比划着什么,阮灵儿眨眨眼,耳畔仪器的声音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随着密密麻麻的说话声又密集响起。 “小妹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阮灵儿摇摇头。 “这里?” 阮灵儿觉得本来没什么,但摇头都快摇晕了。 被一群人扒拉到一边的战意看见这一幕,终于没忍住发火了! “她都说不疼了,让她休息休息呗!别人没事让你们问晕了!” 他的声音不小,一时间竟压下了整个病房里的喧闹,众人似乎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这么个小孩子,几个人皱皱眉,刚想说话,又发现战意穿着防护服,满眼喷火的样子,又转眼明白过来。 “小朋友,你们是……” “这我妹!” 战意没好气的挤进人群,来到阮灵儿旁边张开双臂拦住他们。 “人好不容易醒了,先让她喘口气呗。” 阮灵儿看着这道背影,一时间莫名觉得战意似乎瘦了点,不像初见的时候那么壮实了。 病房内终于沉默下来,有一个医生打扮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似乎想去跟萧天睿打声招呼,阮灵儿看见这一切,唇边却已经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磕了一下。 “哎哟。” 阮灵儿下意识伸手捂嘴,却正好碰到战意的手。 他没好气道: “喝口水,端好了!有什么事情喝完再说。” 阮灵儿点点头接过,一病房的护士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各自分工收拾被战意撞到的仪器,看显示屏的,扶正仪器的,拿着本子做记录的,整理繁乱散落的设备线路的。 整个病房,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好在沉默没过多久。 几乎是阮灵儿刚喝完这口水,就看见萧天睿已经换好了另一身衣裳走进来,满脸关切的握住阮灵儿的手腕。 “灵儿,没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灵儿乖巧的摇了摇头。 “爸爸,我做了一个梦。” 她说着,从萧天睿手中抽出手,双手比划着。 “那么那么长!” 她展开双臂,随着扑到萧天睿怀里,萧天睿一惊,连忙双手揽住她,免得她摔下病床。 “我还梦到爸爸了呢,只是在梦里爸爸似乎没找到我。” 她说完,萧天睿的身子却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地抱了抱她。 “怎么会呢,爸爸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说着,脸色却忽的难看了几分。 因为他自己也很清楚,当初如果不是阮灵儿死皮赖脸像块小狗皮膏药一般黏上来就不放手,在他根本不知道阮灵儿存在的前提下,找到她的概率,几乎为零…… 从未得到,和失去的感觉截然不同。 和失而复得,更是天壤之别…… 有那么一刻,萧天睿觉得只要孩子没事,就算让他用命来换都是值得的。 第165章 你到底在干什么! “阮灵儿!你到底在干什么!!!” 阮灵儿睁开眼,就看见邪眼掐着她的脖子,满脸怒不可遏。 冷不丁看见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阮灵儿也愣仲了片刻,回过神来,发现是邪眼,她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掐住她脖子不肯松手的邪眼。 “怎么,你难道还指望在你这掐死我的精神力?” “你就这么有恃无恐!?” 邪眼似乎气的不行了,一松手将她狠狠推了一把,阮灵儿重重撞在身后,但不疼,这毕竟是邪眼的空间里,所有的物理伤害都不可能折射到她原本的身体上去。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灵儿没醒过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谁知道邪眼却瞪圆了眼,没好气道: “什么叫我这么快!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 “啊?” 阮灵儿刚醒过来,还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 穿梭时空似乎比她想的更耗费精力,何况在她精神力原本就受损的前提下。 “你已经在icu躺两天了你知道吗!” “啊?” 阮灵儿摸了摸头,忽然想起另一个时空的萧菁菁,他们原本商量好的计划也是萧菁菁假装被关青竹附体,然后出现问题送进医院,让关芸见不到关青竹,然后病急乱投医四处寻找张先生的所在。 没想到,这边映射的竟然是自己。 她抽了抽唇角,试探道: “那是不是很贵?” 她记得上网的时候看到过,据说icu的费用不是普通人承担得起的,她不会因此让萧氏集团就此破产。 “呵,你居然还能惦记钱?就没想过解释解释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她说着,双手环胸,没好气道: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再不回去,你爹都要请高人做法事了。” 阮灵儿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神,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竟眨眼间已经被邪眼一巴掌丢出了空间之外。 她近乎是身体本能的一骨碌坐起身来,谁知道忽然撞到了不知道什么硬硬的东西,两个人都是一声惨叫的功夫,战意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似乎还撞倒了不知道什么仪器,而他无暇顾及,只能捂着脑门没好气道: “卧……你干什么,诈尸还是谋杀啊!” 叮铃咣当的响声接连传来,阮灵儿捂着脑门眼泪花都疼出来了,她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都粘着什么仪器的接头。 而在两人刚才的动作中,战意撞倒的仪器扯掉了一部分,而她起身的动作也脱落了一部分,阮灵儿觉得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像是被蜘蛛网紧缚的猎物,每动作一下都会牵动整张蛛网颤动一次。 “我,你……” 阮灵儿想说什么,又想起来邪眼说她现在正在icu里,她四周看了看的功夫,身后已经莫名响起一阵警报声! 而走廊外一阵骚动传来,随着仪器发出刺耳而拉长的‘滴——’声,还有急促的警报声,走廊上的喇叭声,密集的响起传入阮灵儿的耳朵,一时间也显得这场面格外热闹,热闹的她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炸开一般。 巨大的密闭玻璃窗前,眨眼间出现了护士医生和萧天睿的身影,四目相对的一刻,父女俩都是一愣。 “爸……” 阮灵儿刚要说话,医生护士已经一股脑的涌入房间内,显得这房间一时间热闹无比。 而萧天睿关切的趴在玻璃窗前,努力的冲她比划着什么,阮灵儿眨眨眼,耳畔仪器的声音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随着密密麻麻的说话声又密集响起。 “小妹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阮灵儿摇摇头。 “这里?” 阮灵儿觉得本来没什么,但摇头都快摇晕了。 被一群人扒拉到一边的战意看见这一幕,终于没忍住发火了! “她都说不疼了,让她休息休息呗!别人没事让你们问晕了!” 他的声音不小,一时间竟压下了整个病房里的喧闹,众人似乎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这么个小孩子,几个人皱皱眉,刚想说话,又发现战意穿着防护服,满眼喷火的样子,又转眼明白过来。 “小朋友,你们是……” “这我妹!” 战意没好气的挤进人群,来到阮灵儿旁边张开双臂拦住他们。 “人好不容易醒了,先让她喘口气呗。” 阮灵儿看着这道背影,一时间莫名觉得战意似乎瘦了点,不像初见的时候那么壮实了。 病房内终于沉默下来,有一个医生打扮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似乎想去跟萧天睿打声招呼,阮灵儿看见这一切,唇边却已经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磕了一下。 “哎哟。” 阮灵儿下意识伸手捂嘴,却正好碰到战意的手。 他没好气道: “喝口水,端好了!有什么事情喝完再说。” 阮灵儿点点头接过,一病房的护士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各自分工收拾被战意撞到的仪器,看显示屏的,扶正仪器的,拿着本子做记录的,整理繁乱散落的设备线路的。 整个病房,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好在沉默没过多久。 几乎是阮灵儿刚喝完这口水,就看见萧天睿已经换好了另一身衣裳走进来,满脸关切的握住阮灵儿的手腕。 “灵儿,没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灵儿乖巧的摇了摇头。 “爸爸,我做了一个梦。” 她说着,从萧天睿手中抽出手,双手比划着。 “那么那么长!” 她展开双臂,随着扑到萧天睿怀里,萧天睿一惊,连忙双手揽住她,免得她摔下病床。 “我还梦到爸爸了呢,只是在梦里爸爸似乎没找到我。” 她说完,萧天睿的身子却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地抱了抱她。 “怎么会呢,爸爸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说着,脸色却忽的难看了几分。 因为他自己也很清楚,当初如果不是阮灵儿死皮赖脸像块小狗皮膏药一般黏上来就不放手,在他根本不知道阮灵儿存在的前提下,找到她的概率,几乎为零…… 从未得到,和失去的感觉截然不同。 和失而复得,更是天壤之别…… 有那么一刻,萧天睿觉得只要孩子没事,就算让他用命来换都是值得的。 第166章 他逃她追 阮灵儿经过一番检查,除了两天没吃饭身体有些虚弱,其他的一切正常,顺利出院回家。 医生对于这种没头没尾的突然晕厥又好了起来,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于小孩子,长身体,嗜睡这件事上…… 而经过阮灵儿询问,她才发现她住院这件事更是哭笑不得。 准确的说她只在icu待了二十四个小时。 因为她几乎是第二天晚上才被人发现,在房间里一觉睡了整整一天。 萧天睿这两天忙,从阮灵儿回了房间睡觉就马上去公司处理事情,一整天没回过家,萧子濯和战意被接回来,两个人难得都快吃完饭了,这才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 从前,他们父子三人相依为命习惯了,哪怕事到如今,还有些没适应阮灵儿在家的日子。 萧天睿加班是家常便饭,莲姨这两天有事请假回了老家,家里就是两兄弟吃完饭一起玩玩游戏,或者各回各屋早点睡觉。 整整三年,这种日子太习惯了,习惯到两个人坐在饭桌上都没反应过来。 阮灵儿听身旁萧子濯说着,看他笑战意一脚踢开房门看见阮灵儿安详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 阮灵儿也是哭笑不得,这实非她所愿,主要是以前在门派就算真的神游十天半个月的估计师兄弟都发现不了,何况如今发生的这一切事发突然,仿佛突然有人引导她这样做一样,对阮灵儿来说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没想到现实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阮灵儿心里对于这种事情竟然会对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影响如此之大时,看见一旁黑着脸的战意,则是笑了笑,凑过去试探道: “哥哥,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战意本就不算白皙,此刻一张小脸更是黑如锅底! “谁担心你!” 他几乎是强忍着什么,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离阮灵儿远点。 而阮灵儿则像一块狗皮膏药,缠人的功夫更是一流,战意逃,她追,战意插翅难飞。 最后几米长的沙发,愣是把战意挤到了另一边角落上,挤得战意满脸头疼之色,抬头又发现阮灵儿笑着看向他,真是满肚子的火,愣是一点都发不出来! 阮灵儿本不想如此缠人,其实对她来说就算是如今的萧家,对她而言不过是因果的一环。 当年师父说过,人这一生所有人都是过客,不用太在乎旁人的感受和眼光。 但阮灵儿一想到当初若不是她及时醒来,如果事情按照当初的正常发展下去,原本的阮灵儿还是会死,这副壳子里的灵魂还是会换成她,尤其是萧灵直到她走也没来得及回萧家相认,就不由得想到了那战意和萧子濯这么些年相依为命,也是很不容易。 想到这里,心里微微的疼,她这才觉得,因果也许因人而异。 起码眼前的这些人,是真的关心她。 阮灵儿想着,便难得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鼓起勇气伸出手去。 “哥哥,我错了嘛,你别生气。” “你错什么了?” 谁知道,战意的反应和想象中截然不同,他皱着眉看向她。 “你有什么好错的,瞎认什么错,谁教你别人生气就认错的。” 他脸色有些严肃,阮灵儿则是讪讪的眨了眨眼,心说那我下次做梦之前跟你说一声,就像出门跟他打个招呼一样。 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怕是又要回医院看看脑子,因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战意这个问题。 “哥哥,你是不是吓坏了?” 阮灵儿前生接触的人不多,同门师兄弟关系也都相当一般,真正能算是关系比较近的就只有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和处处照顾她的师兄。 因此严格说来,阮灵儿并不善于与人相处,甚至前世与人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与灵体相处的时间多。 “谁吓坏了!” 阮灵儿一句话,像是踩到了战意的尾巴,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站起来,鼓着眼睛瞪向阮灵儿。 一旁的萧子濯默默看着这一切,直到战意的眼光看过来,他才淡淡的把桌上的红茶牛奶一口喝完,随着在战意近乎着火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的拿起沙发上一个奥特曼玩具,夸张地抱在怀里,惊呼道: “灵儿!灵儿你没事!灵儿你醒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爸爸!爸爸你快回来,灵儿出事了!” “呜呜呜呜医生你救救我妹妹,她还小她不能就这么死……” 萧子濯夸张的表演还没结束,就被战意一个天马流星枕重重的砸过来,没了声息。 阮灵儿愣了愣,发现萧子濯被枕头砸中之后忽然就没了动静,心里不由得一惊。 而战意则是呆滞了一瞬,眼看着终于反应过来要一个箭步冲过去的时候,阮灵儿才发现萧子濯那个压在上半身的枕头竟在轻颤。 她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战意却已经来到了萧子濯身前。 他刚摸到枕头,却听枕头下那压抑的笑声几乎已经控制不住,没等他动手,萧子濯已经推开那个枕头,对上战意错愕的目光,则是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太大惊小怪了,当时你在医院哭的,我拉都拉不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病萧子濯,我太久没收拾你了是不是!” 随着他笑得越发猖狂,战意脸色越来越黑,直到最后没忍住两个人滚作一团,还时不时传来萧子濯放肆的笑声。 “好了好了别打我,一会把我打晕了你又要去医院哭一……” “你闭嘴啊!!!” 战意几乎快被萧子濯气笑了,尤其是感觉一旁的阮灵儿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钻进去! 而一旁的阮灵儿看着这一幕,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想起,当初有一次她闭死关没通知任何人,师兄以为她走火入魔没了,也是哭的不能自已,甚至跑到师傅面前去大哭了一通。 直到她闭关结束,到师傅这里报个到表示自己还活着,看着师兄哭的涕泗横流时也是如今和战意一般的表情…… 她眨了眨眼,心想着,战意这样,应该也算是真的关心她。 第166章 他逃她追 阮灵儿经过一番检查,除了两天没吃饭身体有些虚弱,其他的一切正常,顺利出院回家。 医生对于这种没头没尾的突然晕厥又好了起来,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于小孩子,长身体,嗜睡这件事上…… 而经过阮灵儿询问,她才发现她住院这件事更是哭笑不得。 准确的说她只在icu待了二十四个小时。 因为她几乎是第二天晚上才被人发现,在房间里一觉睡了整整一天。 萧天睿这两天忙,从阮灵儿回了房间睡觉就马上去公司处理事情,一整天没回过家,萧子濯和战意被接回来,两个人难得都快吃完饭了,这才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 从前,他们父子三人相依为命习惯了,哪怕事到如今,还有些没适应阮灵儿在家的日子。 萧天睿加班是家常便饭,莲姨这两天有事请假回了老家,家里就是两兄弟吃完饭一起玩玩游戏,或者各回各屋早点睡觉。 整整三年,这种日子太习惯了,习惯到两个人坐在饭桌上都没反应过来。 阮灵儿听身旁萧子濯说着,看他笑战意一脚踢开房门看见阮灵儿安详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 阮灵儿也是哭笑不得,这实非她所愿,主要是以前在门派就算真的神游十天半个月的估计师兄弟都发现不了,何况如今发生的这一切事发突然,仿佛突然有人引导她这样做一样,对阮灵儿来说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没想到现实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阮灵儿心里对于这种事情竟然会对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影响如此之大时,看见一旁黑着脸的战意,则是笑了笑,凑过去试探道: “哥哥,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战意本就不算白皙,此刻一张小脸更是黑如锅底! “谁担心你!” 他几乎是强忍着什么,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离阮灵儿远点。 而阮灵儿则像一块狗皮膏药,缠人的功夫更是一流,战意逃,她追,战意插翅难飞。 最后几米长的沙发,愣是把战意挤到了另一边角落上,挤得战意满脸头疼之色,抬头又发现阮灵儿笑着看向他,真是满肚子的火,愣是一点都发不出来! 阮灵儿本不想如此缠人,其实对她来说就算是如今的萧家,对她而言不过是因果的一环。 当年师父说过,人这一生所有人都是过客,不用太在乎旁人的感受和眼光。 但阮灵儿一想到当初若不是她及时醒来,如果事情按照当初的正常发展下去,原本的阮灵儿还是会死,这副壳子里的灵魂还是会换成她,尤其是萧灵直到她走也没来得及回萧家相认,就不由得想到了那战意和萧子濯这么些年相依为命,也是很不容易。 想到这里,心里微微的疼,她这才觉得,因果也许因人而异。 起码眼前的这些人,是真的关心她。 阮灵儿想着,便难得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鼓起勇气伸出手去。 “哥哥,我错了嘛,你别生气。” “你错什么了?” 谁知道,战意的反应和想象中截然不同,他皱着眉看向她。 “你有什么好错的,瞎认什么错,谁教你别人生气就认错的。” 他脸色有些严肃,阮灵儿则是讪讪的眨了眨眼,心说那我下次做梦之前跟你说一声,就像出门跟他打个招呼一样。 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怕是又要回医院看看脑子,因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战意这个问题。 “哥哥,你是不是吓坏了?” 阮灵儿前生接触的人不多,同门师兄弟关系也都相当一般,真正能算是关系比较近的就只有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和处处照顾她的师兄。 因此严格说来,阮灵儿并不善于与人相处,甚至前世与人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与灵体相处的时间多。 “谁吓坏了!” 阮灵儿一句话,像是踩到了战意的尾巴,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站起来,鼓着眼睛瞪向阮灵儿。 一旁的萧子濯默默看着这一切,直到战意的眼光看过来,他才淡淡的把桌上的红茶牛奶一口喝完,随着在战意近乎着火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的拿起沙发上一个奥特曼玩具,夸张地抱在怀里,惊呼道: “灵儿!灵儿你没事!灵儿你醒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爸爸!爸爸你快回来,灵儿出事了!” “呜呜呜呜医生你救救我妹妹,她还小她不能就这么死……” 萧子濯夸张的表演还没结束,就被战意一个天马流星枕重重的砸过来,没了声息。 阮灵儿愣了愣,发现萧子濯被枕头砸中之后忽然就没了动静,心里不由得一惊。 而战意则是呆滞了一瞬,眼看着终于反应过来要一个箭步冲过去的时候,阮灵儿才发现萧子濯那个压在上半身的枕头竟在轻颤。 她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战意却已经来到了萧子濯身前。 他刚摸到枕头,却听枕头下那压抑的笑声几乎已经控制不住,没等他动手,萧子濯已经推开那个枕头,对上战意错愕的目光,则是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太大惊小怪了,当时你在医院哭的,我拉都拉不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病萧子濯,我太久没收拾你了是不是!” 随着他笑得越发猖狂,战意脸色越来越黑,直到最后没忍住两个人滚作一团,还时不时传来萧子濯放肆的笑声。 “好了好了别打我,一会把我打晕了你又要去医院哭一……” “你闭嘴啊!!!” 战意几乎快被萧子濯气笑了,尤其是感觉一旁的阮灵儿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钻进去! 而一旁的阮灵儿看着这一幕,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想起,当初有一次她闭死关没通知任何人,师兄以为她走火入魔没了,也是哭的不能自已,甚至跑到师傅面前去大哭了一通。 直到她闭关结束,到师傅这里报个到表示自己还活着,看着师兄哭的涕泗横流时也是如今和战意一般的表情…… 她眨了眨眼,心想着,战意这样,应该也算是真的关心她。 第167章 没有供奉? 熬过了这一切,回到房间,阮灵儿关上门,人却倚靠在门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还知道回来?” 邪眼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她的一次特许,就放肆了起来,眼下也不会到她胸前的项链里去,反倒是大摇大摆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上。 “你用不用吃东西的?” 阮灵儿懒洋洋的掀开眼皮看她一眼,背在身后的手提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盒子。 邪眼见状一愣,双手环胸没好奇的看向天花板。 “哼,我才不用吃东西,我又不像你们凡夫俗子。” “以前阮家不供奉你?” 阮灵儿终于缓过几分精神,走到床边坐下,拖过小桌子将盒子放在上面,慢条斯理的拆开丝带。 “也供奉啊,不过你们凡夫俗子的东西也就那个味道,你的孝心我知道了就……” 她话音未落,阮灵儿已经一勺奶油恶狠狠塞进她嘴里。 铁勺和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唔!” 邪眼痛的眼泪水都从眼角挤了出来,她捂着嘴刚要说什么,眼光却蓦然呆滞了片刻。 ‘咕嘟’一声传来,她眨了眨眼,看向阮灵儿的眼光都变得清澈。 “这……这个,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阮灵儿斜她一眼,懒得搭理,只是又塞了一大口蛋糕到自己嘴里,没好气道: “你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把你牙掰下来!” “哼,我又不是实体,我的牙还可以长出来!” 邪眼俨然已经偏离了重点,说话的功夫已经凑到了阮玲的身边。 “你这个,是什么东西?以前阮家给我的供奉里似乎从未有过。” “一般常规的供奉可能不包括这些?如果你没主动要求。” 阮灵儿又挖一大勺放进嘴里,全然不管邪眼的一双眸子已经紧盯着她沾满奶油的小嘴,看那炽热的眼神,仿佛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过来从阮灵儿嘴里抢一样。 “看着我干嘛?” 阮灵儿含着蛋糕,含糊不清道: “你自己说不吃的,哪来的回哪去,别耽误我吃东西。” 她说着又要挖,这次邪眼却一反常态的着急起来,她一伸手握住阮灵儿的手腕,严肃道: “说来,你作为阮家的后人,似乎从未供奉我!” 阮灵儿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还要我供奉你?” 她说着,语气中有些嘲讽。 说句难听的,她师傅她都没供奉过,唯一的一次点香差点烧了祠堂,师傅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毁了门派百年基业,阮灵儿不知道这标准算高还是不高,总之日后例行的请安供奉都给免了,因为师傅看见她会头疼。 “你信不信……” 她吓唬邪眼的狠话还没到嘴边,邪眼就连忙道: “我信我信!”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阮灵儿面前的蛋糕。 “要不,你这个就先供奉我?反正我吃完你还可以吃,不冲突。” 贡品,通常都是祖先或者家里供奉的家仙这些先吃,阮灵儿记得听过门派里的说法是凡人食用供奉后的贡品还有祛病去灾的效果,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她供奉过谁,更没吃过贡品。 不过听小时候斗鸡摸狗‘无恶不作’的师兄说,其实供奉完之后的东西没什么味道,东西看着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格外的寡淡。 这对阮灵儿来说不是必须知道的问题,因此当初师兄说过之后她也不太上心。 只不过,她想想这东西寡淡的味道就已经失去了七分兴趣。 于是,她干脆用勺子一横,将一小块蛋糕利落的切成两半,往邪眼的方向拨了拨。 “一人一半。” 邪眼眨眨眼,刚要说什么,阮灵儿继而道: “能吃就直接吃,别得寸进尺。” “噢……” 阮灵儿没看见过自己失落的表情,但想来和她一模一样的邪眼如今的表情应该就是那样了。 原本相安无事的享用着宵夜,直到邪眼一把抓住那块蛋糕,整个奶油和夹心宛如爆浆一般挤出来飙得到处都是,阮灵儿最后一丝脾气终于是压不住了! “不准用手吃东西!!!!” 随着她话音落地,胸前的项链应声闪过一道光华,邪眼登时僵在原地,身上半分都动弹不得,仿佛泰山压顶,手中小小的一块蛋糕竟然重如千钧。 “嘶,你放放放放放……” 邪眼露出痛苦的神色,随着阮灵儿淡淡的收回目光,邪眼却没注意到她眼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了胸前的项链上。 她也没想到,当初神荼所做的项链,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 看样子是缔结契约的时候就怕她会被邪眼反噬。 可若是如此,一开始神荼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要阻止她接近邪眼呢? 正这般想着,邪眼却凑上前来,满脸无辜的将双手摊平在阮灵儿面前。 “不拿手抓着吃,那怎么吃?” 阮灵儿看她一眼,轻叹一声,举起手中的勺子,像是教小孩一般慢条斯理的将勺子插进蛋糕里,挖一大勺。 “这样,用工具,知道吗?” 阮灵儿说着,满脸嫌弃。 “以前阮家的供奉,你都怎么吃的?他们不给你点香吗?” 通常,供奉上插的向就会被所供奉之物拿起来当筷子使用,不过通过上网,阮灵儿了解到这个世界上除了z国,还有其他许多不同的国家,但放眼全世界,似乎只有z国有筷子,所以阮灵儿不知道国外的那些供奉之物又是怎么吃东西的。 用叉子吗? 思绪飘远的功夫,阮灵儿回过神来,却发现邪眼依旧是满脸无辜。 “点啊,但我不知道他们点香干嘛,香灰都掉我饭上了,搞得我每次都要少吃很多!” 她说着,看着阮灵儿的神色从狐疑逐渐转变为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解决如今的问题,只能露出讪讪的表情。 “那,我手上这些怎么办?” 她说着,想伸出手,又试图缩回去,偷感极重的样子,让阮灵儿不自觉地皱了皱小脸,问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当然是去卫生间……” 她话音未落,邪眼就收回手,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邪眼说着,一叉腰,没好气道: “你怎么还浪费粮食呢!” 第167章 没有供奉? 熬过了这一切,回到房间,阮灵儿关上门,人却倚靠在门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还知道回来?” 邪眼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她的一次特许,就放肆了起来,眼下也不会到她胸前的项链里去,反倒是大摇大摆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上。 “你用不用吃东西的?” 阮灵儿懒洋洋的掀开眼皮看她一眼,背在身后的手提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盒子。 邪眼见状一愣,双手环胸没好奇的看向天花板。 “哼,我才不用吃东西,我又不像你们凡夫俗子。” “以前阮家不供奉你?” 阮灵儿终于缓过几分精神,走到床边坐下,拖过小桌子将盒子放在上面,慢条斯理的拆开丝带。 “也供奉啊,不过你们凡夫俗子的东西也就那个味道,你的孝心我知道了就……” 她话音未落,阮灵儿已经一勺奶油恶狠狠塞进她嘴里。 铁勺和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唔!” 邪眼痛的眼泪水都从眼角挤了出来,她捂着嘴刚要说什么,眼光却蓦然呆滞了片刻。 ‘咕嘟’一声传来,她眨了眨眼,看向阮灵儿的眼光都变得清澈。 “这……这个,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阮灵儿斜她一眼,懒得搭理,只是又塞了一大口蛋糕到自己嘴里,没好气道: “你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把你牙掰下来!” “哼,我又不是实体,我的牙还可以长出来!” 邪眼俨然已经偏离了重点,说话的功夫已经凑到了阮玲的身边。 “你这个,是什么东西?以前阮家给我的供奉里似乎从未有过。” “一般常规的供奉可能不包括这些?如果你没主动要求。” 阮灵儿又挖一大勺放进嘴里,全然不管邪眼的一双眸子已经紧盯着她沾满奶油的小嘴,看那炽热的眼神,仿佛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过来从阮灵儿嘴里抢一样。 “看着我干嘛?” 阮灵儿含着蛋糕,含糊不清道: “你自己说不吃的,哪来的回哪去,别耽误我吃东西。” 她说着又要挖,这次邪眼却一反常态的着急起来,她一伸手握住阮灵儿的手腕,严肃道: “说来,你作为阮家的后人,似乎从未供奉我!” 阮灵儿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还要我供奉你?” 她说着,语气中有些嘲讽。 说句难听的,她师傅她都没供奉过,唯一的一次点香差点烧了祠堂,师傅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毁了门派百年基业,阮灵儿不知道这标准算高还是不高,总之日后例行的请安供奉都给免了,因为师傅看见她会头疼。 “你信不信……” 她吓唬邪眼的狠话还没到嘴边,邪眼就连忙道: “我信我信!”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阮灵儿面前的蛋糕。 “要不,你这个就先供奉我?反正我吃完你还可以吃,不冲突。” 贡品,通常都是祖先或者家里供奉的家仙这些先吃,阮灵儿记得听过门派里的说法是凡人食用供奉后的贡品还有祛病去灾的效果,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她供奉过谁,更没吃过贡品。 不过听小时候斗鸡摸狗‘无恶不作’的师兄说,其实供奉完之后的东西没什么味道,东西看着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格外的寡淡。 这对阮灵儿来说不是必须知道的问题,因此当初师兄说过之后她也不太上心。 只不过,她想想这东西寡淡的味道就已经失去了七分兴趣。 于是,她干脆用勺子一横,将一小块蛋糕利落的切成两半,往邪眼的方向拨了拨。 “一人一半。” 邪眼眨眨眼,刚要说什么,阮灵儿继而道: “能吃就直接吃,别得寸进尺。” “噢……” 阮灵儿没看见过自己失落的表情,但想来和她一模一样的邪眼如今的表情应该就是那样了。 原本相安无事的享用着宵夜,直到邪眼一把抓住那块蛋糕,整个奶油和夹心宛如爆浆一般挤出来飙得到处都是,阮灵儿最后一丝脾气终于是压不住了! “不准用手吃东西!!!!” 随着她话音落地,胸前的项链应声闪过一道光华,邪眼登时僵在原地,身上半分都动弹不得,仿佛泰山压顶,手中小小的一块蛋糕竟然重如千钧。 “嘶,你放放放放放……” 邪眼露出痛苦的神色,随着阮灵儿淡淡的收回目光,邪眼却没注意到她眼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了胸前的项链上。 她也没想到,当初神荼所做的项链,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 看样子是缔结契约的时候就怕她会被邪眼反噬。 可若是如此,一开始神荼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要阻止她接近邪眼呢? 正这般想着,邪眼却凑上前来,满脸无辜的将双手摊平在阮灵儿面前。 “不拿手抓着吃,那怎么吃?” 阮灵儿看她一眼,轻叹一声,举起手中的勺子,像是教小孩一般慢条斯理的将勺子插进蛋糕里,挖一大勺。 “这样,用工具,知道吗?” 阮灵儿说着,满脸嫌弃。 “以前阮家的供奉,你都怎么吃的?他们不给你点香吗?” 通常,供奉上插的向就会被所供奉之物拿起来当筷子使用,不过通过上网,阮灵儿了解到这个世界上除了z国,还有其他许多不同的国家,但放眼全世界,似乎只有z国有筷子,所以阮灵儿不知道国外的那些供奉之物又是怎么吃东西的。 用叉子吗? 思绪飘远的功夫,阮灵儿回过神来,却发现邪眼依旧是满脸无辜。 “点啊,但我不知道他们点香干嘛,香灰都掉我饭上了,搞得我每次都要少吃很多!” 她说着,看着阮灵儿的神色从狐疑逐渐转变为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解决如今的问题,只能露出讪讪的表情。 “那,我手上这些怎么办?” 她说着,想伸出手,又试图缩回去,偷感极重的样子,让阮灵儿不自觉地皱了皱小脸,问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当然是去卫生间……” 她话音未落,邪眼就收回手,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邪眼说着,一叉腰,没好气道: “你怎么还浪费粮食呢!” 第168章 命运般的重逢 阮灵儿醒来的时间不算凑巧。 她正好赶上幼儿园上学的最后一天。 周五,孩子们都怀着愉悦的心情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学校。 这一路,叽叽喳喳的,阮灵儿听到不少人周末要去这里玩那里玩。 看着前方拥挤的路段,和自家龟速行驶的车,阮灵儿试探道: “小王叔叔,要不我走过去算了……” 眼看着这前面堵的,走路都比他们快。 “这怎么行!” 王秘书看了一眼周遭实在是不好停车,只能苦着脸小声哄道: “小祖宗,你刚从医院出来,消停点,你王叔叔还指着你爸爸吃饭呢。” 这小祖宗路上再有点三长两短的,他还活不活了。 眼看着他这样说,阮灵儿也没办法。 沉默不语间,她却在思考当初留给萧灵的信息到底够不够。 两个人这一面见的过于仓促,阮灵儿几乎是临走才想起那个老家伙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如果在她的时空,他已经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相信萧灵那边遇到他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想玩什么把戏,不过这种危险的人物,还是盯着点比较保险。 阮灵儿正当这样想着,全然不知,另一边,危险正在逼近。 对萧灵来说,今天是个不能再平常的一天。 萧菁菁还在icu里没有出来,不过知道萧菁菁没有大碍的萧灵并不担心。 她连夜向组织上报了关于张先生可能的所有信息,却石沉大海,至今没有回音。 清晨九点。 阳光洒在萧氏集团的玻璃大厦下,高耸的大楼倒映着天空的蓝色,炫丽却不刺眼,据说不知道用了什么高科技,做了防眩处理,也有效的避免光污染波及到附近的其他办公楼。 对于萧先生的印象,萧灵心里一直很好很好。 印象中,他是名慈祥的长者。 就算是和亲戚中的谁有过节,对待他们的孩子,真正有需要的时候也会伸出援手。 萧灵来到前台,笑道: “你好,我预约了和萧先生的见面。” 前台的漂亮妹妹微笑着起身,看了她一眼,却微微愣在原地。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拿起了今天的预约名册。 “萧灵小姐对吗?萧先生现在还在开会,要不劳烦您先上楼等等?” 她心里有那么一个瞬间,还以为萧灵是来萧氏集团应聘前台的。 倒不怪她这么想,萧氏集团一直有雇佣实习大学生的习惯,工资丰厚并且出具实习报告,可以说萧氏集团在大学生的心目里简直是实习天堂,用萧董的话来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有一分能力做一分事。 又许是萧家大少如今也是大学毕业的阶段,前台的妹妹也算是发现了,萧先生对于跟自己家儿子同龄的孩子似乎都要格外宽容。 “这样啊……” 萧灵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虽然她今天不是来认亲的,而是为了公司的事情,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萧灵摆了摆手。 “这样,我去对面买杯咖啡再过来,谢谢你。” 说着,萧灵转过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萧氏集团,这里和几年前她初见时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她脑海里想起来,那段时间正是萧董和亲戚们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段时间她几乎以为萧家所有关系都要就此决裂了,谁知正当这个时候,那个亲戚的孩子远在国外留学突遭战火侵袭,那家人手足无措又联系不上人的时候,是萧董伸出援手。 他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渠道,直接从国外安排人去寻人,取得联系后,火速安排人遣返回国。 不止如此,听说萧董顺手救了那个学校的所有z国学生一同回国,甚至为此包下了一架专机。 在她的印象里,那一家人几乎是哭着重进萧氏集团,跪在萧天睿面前感谢他救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年幼的她还记得,彼时萧先生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色,见状只是淡淡道: “如今z国发展的不比外面差,有这时间感谢我,还不如感谢感谢国力强大。” 不知道是不是萧灵的错觉,她总觉得萧董对国外有种莫名的排斥。 后来见到了阮灵儿,她暗自揣测,会不会是因为原主的母亲远走他乡杳无音信的原因?她还记得阮灵儿说,当初阮诺去国外学习服装设计,还是瞒着萧董偷偷去的。 萧灵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这些年关于萧董的记忆。 她确实是想到过,原主的亲生父亲或早或迟,一定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却没想过原来两个人竟然这么近,却没有发现。 “你好,一杯拿铁。” 萧灵点完单准备找个座位落座,忽然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让她不由得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快要扑到前面的桌子上去。 “哎你!” 她说话的功夫,那男人却已经一伸手揽住她的腰。 冰冷的温度激的她不由得轻颤,萧灵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看见那张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和他眼中几乎毫无生机的冰冷,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他竟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姐,您好像很惊讶。” 此刻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一头银发用简单的银扣拢在身后,萧灵不难想象这样的美人若是穿上当年的衣服,恐怕瞬间就能单刷如今的整个娱乐圈。 只是此刻穿上西装得他,疏离冷漠的气质,似乎也不亚于当代男主小说走出现实的外貌。 然而,这样一张脸,让萧灵的心如坠冰窖。 她脑海里顷刻浮现出的不是浪漫的相遇,而是当年迷雾重叠的深山老林之中,她摔进陷阱满身是血,而他站在洞口冷眼旁观,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你认错人了!” 萧灵几乎是下意识的要逃,然而腰上那双冰冷的手不曾用力,却硬生生箍得她半点无法动弹。 “小姐,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他说着,似笑非笑,指节若有若无的摩挲着她夏日轻薄的衣裙。 “你似乎~很害怕我。” 第168章 命运般的重逢 阮灵儿醒来的时间不算凑巧。 她正好赶上幼儿园上学的最后一天。 周五,孩子们都怀着愉悦的心情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学校。 这一路,叽叽喳喳的,阮灵儿听到不少人周末要去这里玩那里玩。 看着前方拥挤的路段,和自家龟速行驶的车,阮灵儿试探道: “小王叔叔,要不我走过去算了……” 眼看着这前面堵的,走路都比他们快。 “这怎么行!” 王秘书看了一眼周遭实在是不好停车,只能苦着脸小声哄道: “小祖宗,你刚从医院出来,消停点,你王叔叔还指着你爸爸吃饭呢。” 这小祖宗路上再有点三长两短的,他还活不活了。 眼看着他这样说,阮灵儿也没办法。 沉默不语间,她却在思考当初留给萧灵的信息到底够不够。 两个人这一面见的过于仓促,阮灵儿几乎是临走才想起那个老家伙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如果在她的时空,他已经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相信萧灵那边遇到他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想玩什么把戏,不过这种危险的人物,还是盯着点比较保险。 阮灵儿正当这样想着,全然不知,另一边,危险正在逼近。 对萧灵来说,今天是个不能再平常的一天。 萧菁菁还在icu里没有出来,不过知道萧菁菁没有大碍的萧灵并不担心。 她连夜向组织上报了关于张先生可能的所有信息,却石沉大海,至今没有回音。 清晨九点。 阳光洒在萧氏集团的玻璃大厦下,高耸的大楼倒映着天空的蓝色,炫丽却不刺眼,据说不知道用了什么高科技,做了防眩处理,也有效的避免光污染波及到附近的其他办公楼。 对于萧先生的印象,萧灵心里一直很好很好。 印象中,他是名慈祥的长者。 就算是和亲戚中的谁有过节,对待他们的孩子,真正有需要的时候也会伸出援手。 萧灵来到前台,笑道: “你好,我预约了和萧先生的见面。” 前台的漂亮妹妹微笑着起身,看了她一眼,却微微愣在原地。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拿起了今天的预约名册。 “萧灵小姐对吗?萧先生现在还在开会,要不劳烦您先上楼等等?” 她心里有那么一个瞬间,还以为萧灵是来萧氏集团应聘前台的。 倒不怪她这么想,萧氏集团一直有雇佣实习大学生的习惯,工资丰厚并且出具实习报告,可以说萧氏集团在大学生的心目里简直是实习天堂,用萧董的话来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有一分能力做一分事。 又许是萧家大少如今也是大学毕业的阶段,前台的妹妹也算是发现了,萧先生对于跟自己家儿子同龄的孩子似乎都要格外宽容。 “这样啊……” 萧灵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虽然她今天不是来认亲的,而是为了公司的事情,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萧灵摆了摆手。 “这样,我去对面买杯咖啡再过来,谢谢你。” 说着,萧灵转过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萧氏集团,这里和几年前她初见时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她脑海里想起来,那段时间正是萧董和亲戚们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段时间她几乎以为萧家所有关系都要就此决裂了,谁知正当这个时候,那个亲戚的孩子远在国外留学突遭战火侵袭,那家人手足无措又联系不上人的时候,是萧董伸出援手。 他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渠道,直接从国外安排人去寻人,取得联系后,火速安排人遣返回国。 不止如此,听说萧董顺手救了那个学校的所有z国学生一同回国,甚至为此包下了一架专机。 在她的印象里,那一家人几乎是哭着重进萧氏集团,跪在萧天睿面前感谢他救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年幼的她还记得,彼时萧先生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色,见状只是淡淡道: “如今z国发展的不比外面差,有这时间感谢我,还不如感谢感谢国力强大。” 不知道是不是萧灵的错觉,她总觉得萧董对国外有种莫名的排斥。 后来见到了阮灵儿,她暗自揣测,会不会是因为原主的母亲远走他乡杳无音信的原因?她还记得阮灵儿说,当初阮诺去国外学习服装设计,还是瞒着萧董偷偷去的。 萧灵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这些年关于萧董的记忆。 她确实是想到过,原主的亲生父亲或早或迟,一定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却没想过原来两个人竟然这么近,却没有发现。 “你好,一杯拿铁。” 萧灵点完单准备找个座位落座,忽然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让她不由得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快要扑到前面的桌子上去。 “哎你!” 她说话的功夫,那男人却已经一伸手揽住她的腰。 冰冷的温度激的她不由得轻颤,萧灵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看见那张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和他眼中几乎毫无生机的冰冷,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他竟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姐,您好像很惊讶。” 此刻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一头银发用简单的银扣拢在身后,萧灵不难想象这样的美人若是穿上当年的衣服,恐怕瞬间就能单刷如今的整个娱乐圈。 只是此刻穿上西装得他,疏离冷漠的气质,似乎也不亚于当代男主小说走出现实的外貌。 然而,这样一张脸,让萧灵的心如坠冰窖。 她脑海里顷刻浮现出的不是浪漫的相遇,而是当年迷雾重叠的深山老林之中,她摔进陷阱满身是血,而他站在洞口冷眼旁观,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你认错人了!” 萧灵几乎是下意识的要逃,然而腰上那双冰冷的手不曾用力,却硬生生箍得她半点无法动弹。 “小姐,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他说着,似笑非笑,指节若有若无的摩挲着她夏日轻薄的衣裙。 “你似乎~很害怕我。” 第169章 你的桃花我知道 “诶!萧灵,你快看!” 阮灵儿被吕萌萌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吵醒。 然而她第一反应不是跟着吕萌萌所指的方向看向门外,而是看见吕萌萌头顶一闪而过的粉光,色泽十分凝实,一看就是非常稳定的命格。 看来上次让吕萌萌躲开吕老师,已经成功的帮她逃过了一劫。 虽然干预他人命运带来的因果是什么未曾可知,但阮灵儿也不是很怕,人活在世,随心就好,起码不管什么时候,她总不想亲眼看着吕萌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至于邪眼…… 阮灵儿眼光看向门外,思绪继续飘远。 她虽然几天前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给萧家的别墅布置了阻隔外界窥视的阵法,不过邪眼究竟在干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问。 那天她醒来就发现了,邪眼一身不属于萧家的气息,定然是偷偷去闷声做了什么大事。 希望她有时间把邪眼的嘴撬开之前,不要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好啦我还要上课,小朋友还看着呢。” 门外,传来了凌春的声音,而门口一排好奇的小朋友已经几乎堵满了教室侧面的整个窗户,从阮灵儿的角度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小脑袋挤在窗户边看向走廊。 而她几乎不用看,就已经猜到了来者何人。 “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啊?” 话音传来之前,阮灵儿视线中的命格金光已经缓缓淡去。 阮灵儿收回视线,不用看也知道门外之人正是赵伊。 当年在车上第一次看见赵伊的时候就看到了桃花般的粉光,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个人总有一日会走到一起。 “不是,你怎么……” 凌春难得脸上有些窘迫,他下意识看向阮灵儿,却发现阮灵儿似乎对他们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也对他和赵伊如今的关系半点都不惊讶。 “啊啊啊啊啊萧灵你看你快看!这个姐姐好漂亮!” 阮灵儿笑一声,她是没见过赵伊被鬼吓得从楼上光脚跑过来的时候,更好看。 不是贬义的好看,是发自内心的。 这个年代,阮灵儿上网看到的美女照片一眼就能看出起码有一半以上这脸都动过,真的相比之下,赵伊那种不施粉黛的明艳动人对她而言反倒是更真实的存在。 “萧灵?” 赵伊原本正要离开,一听到这个名字猛地顿住了脚步。 甚至在众人还正在好奇赵伊的长相之际,赵伊竟然已经猛地一喜,甚至凌春拉都拉不住的迈开长腿一步跨入了教室! 众人没见过赵伊,然而此刻看她一袭修身鱼尾裙,高跟长靴下迈步的身姿,都不由得十分捧场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哇塞’声!其中几个大大咧咧的小男孩更是毫不掩饰的一拥而上,追在赵伊身后大喊着: “美女姐姐!你好漂亮啊!” “美女姐姐!你是凌老师的女朋友吗!” “美女姐姐!美女姐姐!” 阮灵儿还没回过神,就觉得喧闹的源头已经到了近前。 吕萌萌也没想到看个热闹竟然还能有这么近距离接触的c位视角,此刻一反方才的激动,反倒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目不斜视,生怕赵伊是因为她看热闹太大声而冲进来教训她的。 “小灵儿!你也在这啊!” 阮灵儿抬起头,看向赵伊那张桃花般的容颜。 今日的她打扮的格外漂亮,不施粉黛是清纯朴素的漂亮,今天的她似乎化了淡妆,又是另一种明艳动人的美。 “嗯。” 阮灵儿没什么好回答的,只是看向她,笑着应了一声。 “身体好点了吗?赵伊姐姐。” “我好多啦!”赵伊知道她问的是上次的事情,其实被鬼上身之后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受,除了头昏脑涨了两天,她完全没有什么异样。 尤其是自从那个女人将所有的功德金光都给了她,赵伊几乎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运气忽然变得特别好,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地球村氪金玩家一样! 打游戏框框出货,别人几千才能抽到的东西她几乎用游戏送的资源就能抽出来! 加上之前发生的种种,总而言之,她看见阮灵儿可以说是格外的开心。 “早知道会遇见你我就多带点零食了!” 她一边说着,打开身侧斜挎的托特包,抓出一大把零食来放在阮灵儿面前! “哇塞!!!” 班上的同学又发出了惊讶的感慨,反倒是阮灵儿看着这一堆零食不为所动,但她却明显的感觉到衣服里,胸前的项链似乎狠狠躁动了一下。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阮灵儿站起身看向她。 “对呀灵儿,我不知道会遇见你,不然就多给你带点了,下次你来姐姐家!姐姐家有超级多的零食!” 阮灵儿上次去已经隐约看见了,那个始终紧闭的柜门里藏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零食口袋。 她同意的话还没出口,胸前的项链已经按捺不住躁动般,在她的心前猛撞心口。 “……啧。” 阮灵儿有些不耐烦,又不能当面教训一下邪眼,只能表情略微僵硬的笑了笑。 “怎么了灵儿,你不喜欢吃吗?那下次……” “不,我很喜欢,谢谢赵伊姐姐。” 阮灵儿说出这句话,胸前的项链平息了许多,气的阮灵儿一阵牙痒。 “灵儿中午有空吗?姐姐请你吃饭!” 就在胸前邪眼似乎还要作妖的时候,阮灵儿表情僵硬的伸出手,隔着衣服一把捏住了项链。 “改天姐姐,您还是先和凌老师吃。” 赵伊的身体几乎挡住了凌春的所有视线,然而阮灵儿不难感觉到凌春火辣辣的目光几乎不加掩饰的投过来。 赵伊脸一红,没有否认,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 “那姐姐先去上班啦,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联系我哦,姐姐带你出去玩!” “好。” 目送着凌春目光依依不舍的从教室门外已经不见身影的赵伊离开,他回过神,猛地对上阮灵儿的视线,老脸不由得一红。 “咳咳,今天我们来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同学们翻开语文书第二十页!” 课堂上的氛围如往日一般宁静,阮灵儿看向从窗口飘进来的树叶缓缓落在桌上,这个季节了,竟还能见到一片枯叶实属难得,尤其是这枚枯叶上还带着一圈黑色,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 阮灵儿挑挑眉,不甚在意的将落叶拂去,触碰到的一刻,心里却莫名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69章 你的桃花我知道 “诶!萧灵,你快看!” 阮灵儿被吕萌萌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吵醒。 然而她第一反应不是跟着吕萌萌所指的方向看向门外,而是看见吕萌萌头顶一闪而过的粉光,色泽十分凝实,一看就是非常稳定的命格。 看来上次让吕萌萌躲开吕老师,已经成功的帮她逃过了一劫。 虽然干预他人命运带来的因果是什么未曾可知,但阮灵儿也不是很怕,人活在世,随心就好,起码不管什么时候,她总不想亲眼看着吕萌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至于邪眼…… 阮灵儿眼光看向门外,思绪继续飘远。 她虽然几天前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给萧家的别墅布置了阻隔外界窥视的阵法,不过邪眼究竟在干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问。 那天她醒来就发现了,邪眼一身不属于萧家的气息,定然是偷偷去闷声做了什么大事。 希望她有时间把邪眼的嘴撬开之前,不要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好啦我还要上课,小朋友还看着呢。” 门外,传来了凌春的声音,而门口一排好奇的小朋友已经几乎堵满了教室侧面的整个窗户,从阮灵儿的角度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小脑袋挤在窗户边看向走廊。 而她几乎不用看,就已经猜到了来者何人。 “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啊?” 话音传来之前,阮灵儿视线中的命格金光已经缓缓淡去。 阮灵儿收回视线,不用看也知道门外之人正是赵伊。 当年在车上第一次看见赵伊的时候就看到了桃花般的粉光,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个人总有一日会走到一起。 “不是,你怎么……” 凌春难得脸上有些窘迫,他下意识看向阮灵儿,却发现阮灵儿似乎对他们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也对他和赵伊如今的关系半点都不惊讶。 “啊啊啊啊啊萧灵你看你快看!这个姐姐好漂亮!” 阮灵儿笑一声,她是没见过赵伊被鬼吓得从楼上光脚跑过来的时候,更好看。 不是贬义的好看,是发自内心的。 这个年代,阮灵儿上网看到的美女照片一眼就能看出起码有一半以上这脸都动过,真的相比之下,赵伊那种不施粉黛的明艳动人对她而言反倒是更真实的存在。 “萧灵?” 赵伊原本正要离开,一听到这个名字猛地顿住了脚步。 甚至在众人还正在好奇赵伊的长相之际,赵伊竟然已经猛地一喜,甚至凌春拉都拉不住的迈开长腿一步跨入了教室! 众人没见过赵伊,然而此刻看她一袭修身鱼尾裙,高跟长靴下迈步的身姿,都不由得十分捧场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哇塞’声!其中几个大大咧咧的小男孩更是毫不掩饰的一拥而上,追在赵伊身后大喊着: “美女姐姐!你好漂亮啊!” “美女姐姐!你是凌老师的女朋友吗!” “美女姐姐!美女姐姐!” 阮灵儿还没回过神,就觉得喧闹的源头已经到了近前。 吕萌萌也没想到看个热闹竟然还能有这么近距离接触的c位视角,此刻一反方才的激动,反倒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目不斜视,生怕赵伊是因为她看热闹太大声而冲进来教训她的。 “小灵儿!你也在这啊!” 阮灵儿抬起头,看向赵伊那张桃花般的容颜。 今日的她打扮的格外漂亮,不施粉黛是清纯朴素的漂亮,今天的她似乎化了淡妆,又是另一种明艳动人的美。 “嗯。” 阮灵儿没什么好回答的,只是看向她,笑着应了一声。 “身体好点了吗?赵伊姐姐。” “我好多啦!”赵伊知道她问的是上次的事情,其实被鬼上身之后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受,除了头昏脑涨了两天,她完全没有什么异样。 尤其是自从那个女人将所有的功德金光都给了她,赵伊几乎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运气忽然变得特别好,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地球村氪金玩家一样! 打游戏框框出货,别人几千才能抽到的东西她几乎用游戏送的资源就能抽出来! 加上之前发生的种种,总而言之,她看见阮灵儿可以说是格外的开心。 “早知道会遇见你我就多带点零食了!” 她一边说着,打开身侧斜挎的托特包,抓出一大把零食来放在阮灵儿面前! “哇塞!!!” 班上的同学又发出了惊讶的感慨,反倒是阮灵儿看着这一堆零食不为所动,但她却明显的感觉到衣服里,胸前的项链似乎狠狠躁动了一下。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阮灵儿站起身看向她。 “对呀灵儿,我不知道会遇见你,不然就多给你带点了,下次你来姐姐家!姐姐家有超级多的零食!” 阮灵儿上次去已经隐约看见了,那个始终紧闭的柜门里藏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零食口袋。 她同意的话还没出口,胸前的项链已经按捺不住躁动般,在她的心前猛撞心口。 “……啧。” 阮灵儿有些不耐烦,又不能当面教训一下邪眼,只能表情略微僵硬的笑了笑。 “怎么了灵儿,你不喜欢吃吗?那下次……” “不,我很喜欢,谢谢赵伊姐姐。” 阮灵儿说出这句话,胸前的项链平息了许多,气的阮灵儿一阵牙痒。 “灵儿中午有空吗?姐姐请你吃饭!” 就在胸前邪眼似乎还要作妖的时候,阮灵儿表情僵硬的伸出手,隔着衣服一把捏住了项链。 “改天姐姐,您还是先和凌老师吃。” 赵伊的身体几乎挡住了凌春的所有视线,然而阮灵儿不难感觉到凌春火辣辣的目光几乎不加掩饰的投过来。 赵伊脸一红,没有否认,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 “那姐姐先去上班啦,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联系我哦,姐姐带你出去玩!” “好。” 目送着凌春目光依依不舍的从教室门外已经不见身影的赵伊离开,他回过神,猛地对上阮灵儿的视线,老脸不由得一红。 “咳咳,今天我们来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同学们翻开语文书第二十页!” 课堂上的氛围如往日一般宁静,阮灵儿看向从窗口飘进来的树叶缓缓落在桌上,这个季节了,竟还能见到一片枯叶实属难得,尤其是这枚枯叶上还带着一圈黑色,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 阮灵儿挑挑眉,不甚在意的将落叶拂去,触碰到的一刻,心里却莫名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70章 干了什么缺德事 想着当初那件事,其实萧天睿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但如今阮灵儿这样说了,黄大师也不算外人,萧天睿也只能无奈答应,只是叮嘱黄大师一定要早点把阮灵儿安全的送回来。 黄大师连忙应下。 其实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再来找阮灵儿,他自己都有些开不了口。 只是事急从权,他原以为自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突然演变成了如此麻烦的事情,此刻再求助阴阳协会只怕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也是万分没有办法,这才无奈只能上门求请阮灵儿。 上了车,阮灵儿淡淡的瞥他一眼。 “短短几日,你这是干了什么缺德事?” 她说着,满脸无奈之色。 “挖谁家祖坟了不成?” 说到这个,黄天赋脸色就是一苦! 不是他说,这事,他实在是无妄之灾! 时间紧迫,黄天赋不敢多耽误,汽车一路疾驰而下,眨眼间横跨了车水马龙的市区,又逐渐荒凉下来,黄天赋也终于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短暂的说了一遍。 他说完,阮灵儿脸色也是难看。 “你……算了,我说话难听。” 她说完,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俨然是努力的压着怒火。 “不是,我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姑奶奶什么来历,我也……” “不知道什么来历你也敢去接?!” 他说到这里,阮灵儿不觉得他无辜,更觉得他蠢! 若不是当初也帮了她不少事情,阮灵儿说实话是不太想管这种糟心事!尤其是这种冒着可能被她爹发现她有什么过人之处的风险。 这种因果,几乎是全靠黄天赋自己惹火上身,平常人想沾染都难! 想到这里,阮灵儿一个头两个大,但没见到东西之前,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若是换个寻常人,能留个全尸只怕都是好下场了。 她说着,看向黄天赋,想说话,却发现他满头的冷汗,几乎快把衣裳打湿完了。 行,看样子自己也知道害怕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就好奇,这种底细都不清楚的活你是怎么接上的?你很缺钱?” 阮灵儿说着,也是窝火。 但据她所知,黄天赋应该没这个胆子去招惹那种存在,钱不钱的,也要有命花的道理黄天赋应该深谙其道,否则也不会没多大的道行,但知道搞一大堆护身符傍身。 “不是,姑奶奶我是真的不知道!” 黄天赋说着,都要哭出来了! “就这个事情,确实是给了不少钱,但对我来说也就那么回事,保险起见,我还专门找了朋友托关系帮我看了一下这个宅子的卷宗。” “然后呢,卷宗什么都没写?” 说到这里,黄天赋脸色更苦。 “写了,但听说是十年前的案子,早就已经结案了,凶手逃之夭夭毫无线索,那孩子也是小,说来也是无妄之灾。” “有多小?” 阮玲儿看着他这一身的黑气。 “你确定?小孩能惹得你这一身阴气?” 别说是小灵了,黄天赋这一身黑气,搁谁身上谁都得死,阮灵儿当然看出来他不知道燃了多少符才勉强拖延了几日,苟延残喘。 但,也仅仅是拖延几日,难逃一死! “是,我确定,我那个朋友是我多年的老伙伴了,甚至为了这件事还专门去看了一眼停尸房的记录,确定那个姑娘已经火化送走了,我也没想到……” 想到这里,阮灵儿长叹一声,没等说话,黄天赋从贴身的包里抽出一个本子来,放在阮灵儿面前。 阮灵儿拿起来,打开,看见是黄天赋以往接触的一些事主的事情,简单的记录了一下要做的事情,事主的要求,联系方式,对方的封红等。 阮灵儿匆匆扫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找到了黄天赋所说的这个案子。 那个宅子,没有图片阮灵儿看不出什么来,但黄天赋这里的记载勉强可以提出来一些重要信息。 死者女,十三岁。 死的那日是在家中客厅,双手双脚被人捆绑,其母亲那日还在家,据闻还撞见了案发现场和嫌疑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嫌犯不仅没伤害她,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反倒是各自相安无事。 逃跑的逃跑,她妈妈还留在房间里,甚至还打扫了一遍家里的卫生? “这个节骨眼,打扫卫生?” 阮灵儿脸色越发难看,女儿尸骨未寒,甚至还放在客厅里,她有心思打扫卫生? 听闻这个女人后来还去警方刻画了嫌疑人的画像,只是由于她打扫卫生的缘故,警方来的时候现场已经几乎没什么痕迹了,搞得警方也无从下手。 “是,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但警方那边说这房子原本是租的,当时是怕房东生气,后来不知为何花钱买了下来。” 阮灵儿听着,越发头疼,她捏了捏眉心。 “花钱买了下来,又请你去驱邪,这不……” 算了,她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个操作,简直换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问题,而黄天赋这个头铁的,居然还给接下来了!!!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 黄天赋一边开着车,一边苦着脸,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水。 “我当时没什么事,也就想着……罢了,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意思了,只能劳烦您。” 他一边说着,车速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阮灵儿看了一眼周遭逐渐荒凉的景色,不远处似乎还有山中的农户,黑暗中隐约可见农田树木的黑影闪过,说来倒是没什么阴邪之气,若是如此…… 她看着黄天赋这一身的黑气,更觉古怪。 她脑海里,不自觉的联想到另一种不好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这件事倒也不怪黄天赋会惹上,而是她昏睡的那几天,邪眼出去做了什么,导致她身边的人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倒不怪阮灵儿多想,毕竟听闻当初阮家就是这个下场。 而邪眼,作为阮家曾经的供奉,阮灵儿很难不怀疑,其实邪眼也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没心没肺。 当初阮家灭门她为什么没帮上忙暂且不论,但也不表示邪眼真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存在。 只不过,如今两个人接触的时间还不算长,邪眼可以出手,但很多事情不愿意告诉她,阮灵儿也不能硬撬开那张嘴。 车子缓缓停下,阮灵儿推开车门,看见面前斑驳的院墙,和透着几分浓重年代感的老式楼房,眯了眯眼…… 不知为何,这栋房子里,她竟没感受到半点阴邪之气? 而与此同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猛然响起!阮灵儿一惊之下猛然回头,便发现不远处黑暗的乡间小道上,一辆白色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车,竟以极快的速度直奔他们面前而来? 第170章 干了什么缺德事 想着当初那件事,其实萧天睿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但如今阮灵儿这样说了,黄大师也不算外人,萧天睿也只能无奈答应,只是叮嘱黄大师一定要早点把阮灵儿安全的送回来。 黄大师连忙应下。 其实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再来找阮灵儿,他自己都有些开不了口。 只是事急从权,他原以为自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突然演变成了如此麻烦的事情,此刻再求助阴阳协会只怕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也是万分没有办法,这才无奈只能上门求请阮灵儿。 上了车,阮灵儿淡淡的瞥他一眼。 “短短几日,你这是干了什么缺德事?” 她说着,满脸无奈之色。 “挖谁家祖坟了不成?” 说到这个,黄天赋脸色就是一苦! 不是他说,这事,他实在是无妄之灾! 时间紧迫,黄天赋不敢多耽误,汽车一路疾驰而下,眨眼间横跨了车水马龙的市区,又逐渐荒凉下来,黄天赋也终于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短暂的说了一遍。 他说完,阮灵儿脸色也是难看。 “你……算了,我说话难听。” 她说完,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俨然是努力的压着怒火。 “不是,我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姑奶奶什么来历,我也……” “不知道什么来历你也敢去接?!” 他说到这里,阮灵儿不觉得他无辜,更觉得他蠢! 若不是当初也帮了她不少事情,阮灵儿说实话是不太想管这种糟心事!尤其是这种冒着可能被她爹发现她有什么过人之处的风险。 这种因果,几乎是全靠黄天赋自己惹火上身,平常人想沾染都难! 想到这里,阮灵儿一个头两个大,但没见到东西之前,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若是换个寻常人,能留个全尸只怕都是好下场了。 她说着,看向黄天赋,想说话,却发现他满头的冷汗,几乎快把衣裳打湿完了。 行,看样子自己也知道害怕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就好奇,这种底细都不清楚的活你是怎么接上的?你很缺钱?” 阮灵儿说着,也是窝火。 但据她所知,黄天赋应该没这个胆子去招惹那种存在,钱不钱的,也要有命花的道理黄天赋应该深谙其道,否则也不会没多大的道行,但知道搞一大堆护身符傍身。 “不是,姑奶奶我是真的不知道!” 黄天赋说着,都要哭出来了! “就这个事情,确实是给了不少钱,但对我来说也就那么回事,保险起见,我还专门找了朋友托关系帮我看了一下这个宅子的卷宗。” “然后呢,卷宗什么都没写?” 说到这里,黄天赋脸色更苦。 “写了,但听说是十年前的案子,早就已经结案了,凶手逃之夭夭毫无线索,那孩子也是小,说来也是无妄之灾。” “有多小?” 阮玲儿看着他这一身的黑气。 “你确定?小孩能惹得你这一身阴气?” 别说是小灵了,黄天赋这一身黑气,搁谁身上谁都得死,阮灵儿当然看出来他不知道燃了多少符才勉强拖延了几日,苟延残喘。 但,也仅仅是拖延几日,难逃一死! “是,我确定,我那个朋友是我多年的老伙伴了,甚至为了这件事还专门去看了一眼停尸房的记录,确定那个姑娘已经火化送走了,我也没想到……” 想到这里,阮灵儿长叹一声,没等说话,黄天赋从贴身的包里抽出一个本子来,放在阮灵儿面前。 阮灵儿拿起来,打开,看见是黄天赋以往接触的一些事主的事情,简单的记录了一下要做的事情,事主的要求,联系方式,对方的封红等。 阮灵儿匆匆扫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找到了黄天赋所说的这个案子。 那个宅子,没有图片阮灵儿看不出什么来,但黄天赋这里的记载勉强可以提出来一些重要信息。 死者女,十三岁。 死的那日是在家中客厅,双手双脚被人捆绑,其母亲那日还在家,据闻还撞见了案发现场和嫌疑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嫌犯不仅没伤害她,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反倒是各自相安无事。 逃跑的逃跑,她妈妈还留在房间里,甚至还打扫了一遍家里的卫生? “这个节骨眼,打扫卫生?” 阮灵儿脸色越发难看,女儿尸骨未寒,甚至还放在客厅里,她有心思打扫卫生? 听闻这个女人后来还去警方刻画了嫌疑人的画像,只是由于她打扫卫生的缘故,警方来的时候现场已经几乎没什么痕迹了,搞得警方也无从下手。 “是,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但警方那边说这房子原本是租的,当时是怕房东生气,后来不知为何花钱买了下来。” 阮灵儿听着,越发头疼,她捏了捏眉心。 “花钱买了下来,又请你去驱邪,这不……” 算了,她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个操作,简直换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问题,而黄天赋这个头铁的,居然还给接下来了!!!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 黄天赋一边开着车,一边苦着脸,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水。 “我当时没什么事,也就想着……罢了,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意思了,只能劳烦您。” 他一边说着,车速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阮灵儿看了一眼周遭逐渐荒凉的景色,不远处似乎还有山中的农户,黑暗中隐约可见农田树木的黑影闪过,说来倒是没什么阴邪之气,若是如此…… 她看着黄天赋这一身的黑气,更觉古怪。 她脑海里,不自觉的联想到另一种不好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这件事倒也不怪黄天赋会惹上,而是她昏睡的那几天,邪眼出去做了什么,导致她身边的人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倒不怪阮灵儿多想,毕竟听闻当初阮家就是这个下场。 而邪眼,作为阮家曾经的供奉,阮灵儿很难不怀疑,其实邪眼也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没心没肺。 当初阮家灭门她为什么没帮上忙暂且不论,但也不表示邪眼真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存在。 只不过,如今两个人接触的时间还不算长,邪眼可以出手,但很多事情不愿意告诉她,阮灵儿也不能硬撬开那张嘴。 车子缓缓停下,阮灵儿推开车门,看见面前斑驳的院墙,和透着几分浓重年代感的老式楼房,眯了眯眼…… 不知为何,这栋房子里,她竟没感受到半点阴邪之气? 而与此同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猛然响起!阮灵儿一惊之下猛然回头,便发现不远处黑暗的乡间小道上,一辆白色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车,竟以极快的速度直奔他们面前而来? 第171章 灵体之口 阮灵儿看着下车的人,猛地一愣。 而下车的人看见了他俩,也是一顿。 四目相对的功夫,空气中满是尴尬。 “你、你不是……” 阮灵儿回过神来,冲男人点了点头,“唐叔叔,好久不见!” 当初她刚来这个世界被拐卖,被萧天睿带到局子的时候,就是这位叔叔负责他们那时候的案子,尤其是他和她妈妈阮诺还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没等唐景明问出来阮灵儿怎么在这里,车后,便紧接着下来第二个人。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年纪,白白净净,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只是他额头隐隐有些青黑,阮灵儿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个男人,被灵体纠缠过。 “是,警官,我梦到的就是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没好气的抠了抠脑袋。 “真奇怪,我住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来过这里,到底怎么……” 他说着,阮灵儿看了一眼黄天赋,又看向这个年轻人。 “你是不是从七日前夜不能寐,总觉得屋里有人在说话,睡觉做梦经常梦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她话音刚落,不只是这个年轻人,连唐景明都愣在了原地! “你,你……”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黄天赋也露出满脸震惊之色。 阮灵儿知道自己说对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好气道: “这钥匙现在在谁那里,打开看看。” 唐景明‘哦’的一声,下意识伸手要去摸钥匙,然而摸到钥匙,他忽然觉得不对,于是低下头没好气的看着阮灵儿。 “不对,小丫头,大半夜的你跑这来干嘛?你爹让你这么晚出来?” 他一边说着,又看向一旁的黄天赋。 “你可别是又被拐出来的。” 阮灵儿:“……” 她看起来,是什么很容易被拐的体质吗? 只是说着,她一伸手,指向一旁的黄天赋。 “唐叔,你知道他是谁吗?” 唐景明和黄天赋同时一愣,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略显尴尬。 其实有萧天睿这个共同的熟人,两个人应该是多多少少有半分交集的,或许在什么地方见过也不一定,只是唐景明毕竟事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的人,长期熬夜休息匮乏的人,上个月发生的事情都像过了好几年,指望他记得黄天赋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这……” 唐景明欲言又止,阮灵儿没办法了,直言道: “黄大师,阴阳协会的。” “哦!” 唐景明闻言,一拍脑门!有点印象了。 “你就是萧天睿家经常去给看……你们叫什么来的,看事?那个风水先生是!” 先生其实平日里做的工作五花八门,除了堪舆点穴风水,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这个年头人们接触先生似乎多是因为风水,阮灵儿显然也没什么想解释的意思。 “嗯!” 至于唐景明,她就不用介绍了,那衣服往身上一穿,人想不认识都难。 然而,唐景明只是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管你们干什么的,没事就早点回家,别大半夜的在外面瞎晃。” 他说着,看向黄天赋,指了指阮灵儿。 “不赶紧把她送回去,你当心萧天睿满城追杀你。” 黄天赋抽了抽唇角,还没等再说什么,唐景明已经打开了房门。 那年轻男人看着敞开的房门,脸色苦的皱成一团。 “我……我能不能不进去?” 唐景明看向他,怒目圆瞪。 “嘿,不是你小子……” 他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哎呀我都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跟你们说了还不行吗为什么还非要我来这,我真的是……” 他似乎满脸苦恼,阮灵儿却看黄天赋一眼。 “我服了,你到底干什么了?” 阮灵儿这算是看明白了。 这男孩,看样子是真被灵体缠上了,但饶是如此,他身上都没有如此浓重的黑气。 那黄天赋这又是干了什么缺德事,人家真缠上的才这样,他就被惹得非死不可了? 黄天赋自然也是看出来了问题所在,然而阮灵儿满脸不悦的看过来之际,他也懵了啊! 不是,他也想知道他到底干嘛了啊!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阮灵儿想进去,唐景明不让,唐景明想让那个年轻人进去,那个年轻人又不肯! 真是想进去的进不去,不想进去的非要逼人进去,这世道。 四个人就这样干站在大楼门前之际,阮灵儿终于发了话。 “咱们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回事,要不好歹找个地坐坐?” 唐景明无奈,四下打量一圈,说荒郊野岭算不上,但总归也不算热闹,什么小区设施石板凳棋牌桌什么的更是没有。 他一拍脑门,无奈道: “行,都来我车上歇会。” 他说着,上了驾驶座,阮灵儿走向副驾驶,黄天赋和年轻人在后排落座。 没有了夜晚寒风的侵扰,这夜色总算不那么难熬了。 有唐景明在,阮灵儿不好说话,黄天赋就只能硬着头皮开门见山的看着小伙子道: “七日前,发生了什么?” 提到七日前,小伙子也是欲哭无泪!他甚至忍不住的用手捶了捶前方阮灵儿的座椅靠背,语气中满是崩溃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真什么也没干啊!” 他说着,语速飞快道: “那天,我就是正常的关灯,休息,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睡不着。” “后来,好不容易要天亮了,我才终于勉强闭上眼睛。” “然后做梦,我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在不远处背对着我,也不说话,就是站在那。” “梦里,我本来想去跟她说什么,但是她转过头,嘴巴好像被什么封上了,说不了话,我也没看清她的脸,就忽然醒了。” 他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声,满脸都是烦躁。 “后来我就起床,该上班上班,我就没把那个梦当回事,直到当晚我睡觉,居然又是那个地方,又看到那个女生。” “然后这次我还没说话,她突然就能说话了,让我找慧慧,找慧慧。我刚听清这句话,就问她什么慧慧,哪个慧慧?她又说找唐警官,别的我也记不清了,这次我又醒了。” “我跟我家里说,他们说是我压力大,带我去看了医生,结果前两天我放年假回家才知道,当初我们这里,居然发生过一次凶杀案。” 第171章 灵体之口 阮灵儿看着下车的人,猛地一愣。 而下车的人看见了他俩,也是一顿。 四目相对的功夫,空气中满是尴尬。 “你、你不是……” 阮灵儿回过神来,冲男人点了点头,“唐叔叔,好久不见!” 当初她刚来这个世界被拐卖,被萧天睿带到局子的时候,就是这位叔叔负责他们那时候的案子,尤其是他和她妈妈阮诺还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没等唐景明问出来阮灵儿怎么在这里,车后,便紧接着下来第二个人。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年纪,白白净净,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只是他额头隐隐有些青黑,阮灵儿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个男人,被灵体纠缠过。 “是,警官,我梦到的就是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没好气的抠了抠脑袋。 “真奇怪,我住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来过这里,到底怎么……” 他说着,阮灵儿看了一眼黄天赋,又看向这个年轻人。 “你是不是从七日前夜不能寐,总觉得屋里有人在说话,睡觉做梦经常梦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她话音刚落,不只是这个年轻人,连唐景明都愣在了原地! “你,你……”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黄天赋也露出满脸震惊之色。 阮灵儿知道自己说对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好气道: “这钥匙现在在谁那里,打开看看。” 唐景明‘哦’的一声,下意识伸手要去摸钥匙,然而摸到钥匙,他忽然觉得不对,于是低下头没好气的看着阮灵儿。 “不对,小丫头,大半夜的你跑这来干嘛?你爹让你这么晚出来?” 他一边说着,又看向一旁的黄天赋。 “你可别是又被拐出来的。” 阮灵儿:“……” 她看起来,是什么很容易被拐的体质吗? 只是说着,她一伸手,指向一旁的黄天赋。 “唐叔,你知道他是谁吗?” 唐景明和黄天赋同时一愣,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略显尴尬。 其实有萧天睿这个共同的熟人,两个人应该是多多少少有半分交集的,或许在什么地方见过也不一定,只是唐景明毕竟事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的人,长期熬夜休息匮乏的人,上个月发生的事情都像过了好几年,指望他记得黄天赋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这……” 唐景明欲言又止,阮灵儿没办法了,直言道: “黄大师,阴阳协会的。” “哦!” 唐景明闻言,一拍脑门!有点印象了。 “你就是萧天睿家经常去给看……你们叫什么来的,看事?那个风水先生是!” 先生其实平日里做的工作五花八门,除了堪舆点穴风水,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这个年头人们接触先生似乎多是因为风水,阮灵儿显然也没什么想解释的意思。 “嗯!” 至于唐景明,她就不用介绍了,那衣服往身上一穿,人想不认识都难。 然而,唐景明只是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管你们干什么的,没事就早点回家,别大半夜的在外面瞎晃。” 他说着,看向黄天赋,指了指阮灵儿。 “不赶紧把她送回去,你当心萧天睿满城追杀你。” 黄天赋抽了抽唇角,还没等再说什么,唐景明已经打开了房门。 那年轻男人看着敞开的房门,脸色苦的皱成一团。 “我……我能不能不进去?” 唐景明看向他,怒目圆瞪。 “嘿,不是你小子……” 他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哎呀我都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跟你们说了还不行吗为什么还非要我来这,我真的是……” 他似乎满脸苦恼,阮灵儿却看黄天赋一眼。 “我服了,你到底干什么了?” 阮灵儿这算是看明白了。 这男孩,看样子是真被灵体缠上了,但饶是如此,他身上都没有如此浓重的黑气。 那黄天赋这又是干了什么缺德事,人家真缠上的才这样,他就被惹得非死不可了? 黄天赋自然也是看出来了问题所在,然而阮灵儿满脸不悦的看过来之际,他也懵了啊! 不是,他也想知道他到底干嘛了啊!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阮灵儿想进去,唐景明不让,唐景明想让那个年轻人进去,那个年轻人又不肯! 真是想进去的进不去,不想进去的非要逼人进去,这世道。 四个人就这样干站在大楼门前之际,阮灵儿终于发了话。 “咱们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回事,要不好歹找个地坐坐?” 唐景明无奈,四下打量一圈,说荒郊野岭算不上,但总归也不算热闹,什么小区设施石板凳棋牌桌什么的更是没有。 他一拍脑门,无奈道: “行,都来我车上歇会。” 他说着,上了驾驶座,阮灵儿走向副驾驶,黄天赋和年轻人在后排落座。 没有了夜晚寒风的侵扰,这夜色总算不那么难熬了。 有唐景明在,阮灵儿不好说话,黄天赋就只能硬着头皮开门见山的看着小伙子道: “七日前,发生了什么?” 提到七日前,小伙子也是欲哭无泪!他甚至忍不住的用手捶了捶前方阮灵儿的座椅靠背,语气中满是崩溃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真什么也没干啊!” 他说着,语速飞快道: “那天,我就是正常的关灯,休息,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睡不着。” “后来,好不容易要天亮了,我才终于勉强闭上眼睛。” “然后做梦,我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在不远处背对着我,也不说话,就是站在那。” “梦里,我本来想去跟她说什么,但是她转过头,嘴巴好像被什么封上了,说不了话,我也没看清她的脸,就忽然醒了。” 他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声,满脸都是烦躁。 “后来我就起床,该上班上班,我就没把那个梦当回事,直到当晚我睡觉,居然又是那个地方,又看到那个女生。” “然后这次我还没说话,她突然就能说话了,让我找慧慧,找慧慧。我刚听清这句话,就问她什么慧慧,哪个慧慧?她又说找唐警官,别的我也记不清了,这次我又醒了。” “我跟我家里说,他们说是我压力大,带我去看了医生,结果前两天我放年假回家才知道,当初我们这里,居然发生过一次凶杀案。” 第172章 不为人知的事情 从唐景明的口中,和这个年轻人的叙述看来。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认识死者和他们一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老家都在这里。 如此一来,虽然也不符合托梦的逻辑,但托梦这种事情本身并无逻辑可言。 逝者已逝,她也不懂死者的意愿,但可以确定的是,起码这个死者对黄天赋抱有极深的怨念。 在如今见不到灵体,也得不到任何信息的前提下,阮灵儿看向面前的宅院。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一眼了。” 唐景明要出言阻止,阮灵儿却已经没时间跟他耽误。 黄天赋这种情况,即便是被黑气缠身而死,落在寻常人眼中也顶多是突发恶疾暴毙,找不出任何原因,若是不在此刻抓紧机会,黄天赋只怕是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小丫头还是省省,肯定是学校里什么探险传闻听多了,这是真正的案子,可没什么好玩的。” 唐景明自顾自的说着,从怀里摸出烟盒,郁闷的想下车抽一根。 然而火光打亮,他这才注意阮灵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黄天赋来到那栋宅院之前。 ‘吱嘎——’ 铁门被推开发出腐朽尖利的响声。 唐景明这时候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景象跃然落在阮灵儿眼中,四下看去,一片残破腐朽。 而一口枯井,当先引起了阮灵儿的注意。 黑暗中,这口枯井用青砖砌成,按说本该是最不打眼的存在,可阮灵儿竟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觉得自己的直觉有时候要比眼睛更好用,迈开步子,直接就往枯井边走去。 黄天赋见状一愣,正要阻止,阮灵儿却已经来到枯井边,抬手摸在那满是岁月痕迹的井口上。 ‘轰’的一声宛如惊雷炸响! 阮灵儿整个人身子一僵,眼前却仿佛惊雷劈过骤然间闪过无数画面! “妈!你在干什么!” “救我,救我……妈妈……” “我要告诉我爸爸,你们放开,放开我!” 女孩凄厉的尖叫声就在耳畔响起,阮灵儿面前闪过无数张人脸,感知仿佛被雷霆击碎化为齑粉,她只能隐约感觉到好几个人在面前来回走动,而不远处始终站着一个女人,仿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窒息,束缚,寒冷无时无刻将她包裹。 等阮灵儿回过神来,迎上几个人担忧的目光。 “这小孩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晕倒了?” 看样子,年轻人一时间也顾不得不想踏入这宅子了,看见她突然就晕倒了,连害怕都顾不得了。 唐景明也满脸不明所以,但想到刚找到阮灵儿的时候那脏兮兮的小模样,也不知道当时阮灵儿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身体不好还没回复,他想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给萧天睿。 只有黄天赋满脸担忧之色,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皮和手腕这些地方,没看见什么特殊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当初他也是莫名其妙的晕倒过一次,后来,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家人,是不是把骨灰倒进了这井里?” 阮灵儿其实就刚才一瞬间的恍惚,但其实恢复的很快,几乎是缓了一分钟就的样子就恢复了正常。 此刻,唐景明的手机还没打出去,闻言猛地一愣,回头看她。 “你先把电话挂了。” 唐景明皱了皱眉,但挂断电话。 其实这个案子,已经悬而未决十年了,说不想破案都是假的,只是在唐景明的认知中,破案,必须靠他们自己的力量,而非借助这样的外力。 他心里纠结着,嘴上却回答了阮灵儿所说的。 “是,听说他们办完后事就把骨灰撒进去了,说是老家的传统。” 然而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阮灵儿。 “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个负责办案的人知道,其余的人一概不知,虽说如今什么海葬空葬五花八门,但阮灵儿一蒙一个准,唐景明也不觉得是巧合。 谁知道,阮灵儿只是脸色猛地黑了几分,忽的一伸手拽住了一旁黄天赋的袖子,指着这口井道: “来,说,你干了什么?” 黄天赋见状,整个人都惊了。 “我?”他满脸哑然之色,下意识顺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阮灵儿,露出思考之色:“我……” 黄天赋想着,挠了挠脑袋。 倒也不是他故意不想说,而是他一年接触的大事小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尤其是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脑子里努力回想着,却猛地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皱着眉,四处打量了一圈,然后走到院子门口仰头看去。 “唐先生,以前这里是不是挂着一块很老的牌匾,写着什么宅之类的……” 唐景明对于在场除他之外所有人都能语出惊人一番已经麻木了,点头应道: “十年前是有一块,多久换了我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黄天赋一拍脑门! “要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当初这家人说,丫头走得早,唯恐在那边受人欺负,就给孩子配了个冥婚,也是这个村里的孩子,走得早,挺可惜的。” 阮灵儿眯起眼。 “这么小的灵体,配冥婚?” 在她眼里,这件事已经有些不对了。 如果说是她前世那个年代,冥婚倒也很正常,毕竟基本上是十几岁就结婚生子的年代,可是如今的z国,这些老传统早就在时代的更迭下一代一代的刷了下去,但老一辈还能抱有这样的想法,只能是…… 她说完,又来到井口,往下看去,哪怕是月色华光洒落,也依旧看不见井底,只能看见漆黑的一片,让人脊背发麻那种。 黄天赋看阮灵儿从始至终就没好看过的脸色,挠了挠头,俨然是有些尴尬。 “我这不也是看事主家的意愿,道理咱们都懂,但这些事我们也……” 他话音未落,阮灵儿已经从井口不远处的井壁上撕下一张已经泛白褪色的符篆。 “那这张符,是什么时候贴的?” 她举起手中的残破纸片,黄天赋脸色一白。 “姑奶奶,你咋就给撕了!” 阮灵儿见状,笑得意味深长。 “你们封的东西,早就已经出来了,那还留着这东西干嘛?” 她说完,扭头看向这栋宅子。 “这下,可有点意思了。” 第172章 不为人知的事情 从唐景明的口中,和这个年轻人的叙述看来。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认识死者和他们一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老家都在这里。 如此一来,虽然也不符合托梦的逻辑,但托梦这种事情本身并无逻辑可言。 逝者已逝,她也不懂死者的意愿,但可以确定的是,起码这个死者对黄天赋抱有极深的怨念。 在如今见不到灵体,也得不到任何信息的前提下,阮灵儿看向面前的宅院。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一眼了。” 唐景明要出言阻止,阮灵儿却已经没时间跟他耽误。 黄天赋这种情况,即便是被黑气缠身而死,落在寻常人眼中也顶多是突发恶疾暴毙,找不出任何原因,若是不在此刻抓紧机会,黄天赋只怕是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小丫头还是省省,肯定是学校里什么探险传闻听多了,这是真正的案子,可没什么好玩的。” 唐景明自顾自的说着,从怀里摸出烟盒,郁闷的想下车抽一根。 然而火光打亮,他这才注意阮灵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黄天赋来到那栋宅院之前。 ‘吱嘎——’ 铁门被推开发出腐朽尖利的响声。 唐景明这时候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景象跃然落在阮灵儿眼中,四下看去,一片残破腐朽。 而一口枯井,当先引起了阮灵儿的注意。 黑暗中,这口枯井用青砖砌成,按说本该是最不打眼的存在,可阮灵儿竟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觉得自己的直觉有时候要比眼睛更好用,迈开步子,直接就往枯井边走去。 黄天赋见状一愣,正要阻止,阮灵儿却已经来到枯井边,抬手摸在那满是岁月痕迹的井口上。 ‘轰’的一声宛如惊雷炸响! 阮灵儿整个人身子一僵,眼前却仿佛惊雷劈过骤然间闪过无数画面! “妈!你在干什么!” “救我,救我……妈妈……” “我要告诉我爸爸,你们放开,放开我!” 女孩凄厉的尖叫声就在耳畔响起,阮灵儿面前闪过无数张人脸,感知仿佛被雷霆击碎化为齑粉,她只能隐约感觉到好几个人在面前来回走动,而不远处始终站着一个女人,仿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窒息,束缚,寒冷无时无刻将她包裹。 等阮灵儿回过神来,迎上几个人担忧的目光。 “这小孩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晕倒了?” 看样子,年轻人一时间也顾不得不想踏入这宅子了,看见她突然就晕倒了,连害怕都顾不得了。 唐景明也满脸不明所以,但想到刚找到阮灵儿的时候那脏兮兮的小模样,也不知道当时阮灵儿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身体不好还没回复,他想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给萧天睿。 只有黄天赋满脸担忧之色,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皮和手腕这些地方,没看见什么特殊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当初他也是莫名其妙的晕倒过一次,后来,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家人,是不是把骨灰倒进了这井里?” 阮灵儿其实就刚才一瞬间的恍惚,但其实恢复的很快,几乎是缓了一分钟就的样子就恢复了正常。 此刻,唐景明的手机还没打出去,闻言猛地一愣,回头看她。 “你先把电话挂了。” 唐景明皱了皱眉,但挂断电话。 其实这个案子,已经悬而未决十年了,说不想破案都是假的,只是在唐景明的认知中,破案,必须靠他们自己的力量,而非借助这样的外力。 他心里纠结着,嘴上却回答了阮灵儿所说的。 “是,听说他们办完后事就把骨灰撒进去了,说是老家的传统。” 然而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阮灵儿。 “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个负责办案的人知道,其余的人一概不知,虽说如今什么海葬空葬五花八门,但阮灵儿一蒙一个准,唐景明也不觉得是巧合。 谁知道,阮灵儿只是脸色猛地黑了几分,忽的一伸手拽住了一旁黄天赋的袖子,指着这口井道: “来,说,你干了什么?” 黄天赋见状,整个人都惊了。 “我?”他满脸哑然之色,下意识顺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阮灵儿,露出思考之色:“我……” 黄天赋想着,挠了挠脑袋。 倒也不是他故意不想说,而是他一年接触的大事小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尤其是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脑子里努力回想着,却猛地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皱着眉,四处打量了一圈,然后走到院子门口仰头看去。 “唐先生,以前这里是不是挂着一块很老的牌匾,写着什么宅之类的……” 唐景明对于在场除他之外所有人都能语出惊人一番已经麻木了,点头应道: “十年前是有一块,多久换了我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黄天赋一拍脑门! “要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当初这家人说,丫头走得早,唯恐在那边受人欺负,就给孩子配了个冥婚,也是这个村里的孩子,走得早,挺可惜的。” 阮灵儿眯起眼。 “这么小的灵体,配冥婚?” 在她眼里,这件事已经有些不对了。 如果说是她前世那个年代,冥婚倒也很正常,毕竟基本上是十几岁就结婚生子的年代,可是如今的z国,这些老传统早就在时代的更迭下一代一代的刷了下去,但老一辈还能抱有这样的想法,只能是…… 她说完,又来到井口,往下看去,哪怕是月色华光洒落,也依旧看不见井底,只能看见漆黑的一片,让人脊背发麻那种。 黄天赋看阮灵儿从始至终就没好看过的脸色,挠了挠头,俨然是有些尴尬。 “我这不也是看事主家的意愿,道理咱们都懂,但这些事我们也……” 他话音未落,阮灵儿已经从井口不远处的井壁上撕下一张已经泛白褪色的符篆。 “那这张符,是什么时候贴的?” 她举起手中的残破纸片,黄天赋脸色一白。 “姑奶奶,你咋就给撕了!” 阮灵儿见状,笑得意味深长。 “你们封的东西,早就已经出来了,那还留着这东西干嘛?” 她说完,扭头看向这栋宅子。 “这下,可有点意思了。” 第173章 不明身份的人物 推开房门。 蒙尘的家具映入眼帘,月色掩映下一片萧条落魄,一副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呼,怎么这么大的灰。” 唐景明踏入房门,没好气的虚空闪了闪。 “这家人才搬了多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是第一个进门的,阮灵儿和黄天赋在他身后,而再身后,就是那个年轻男人。 然而随着年轻男人脚步刚落,身后却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唐景明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的瞬间手都摸到腰上了,而黄天赋却猛地倒了下去,发出‘嘣’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 光线忽然隔绝,视线在短时间内失去作用,身后的年轻男人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回神就冲向门外,把大门晃得哐哐作响。 而唐景明反应迅速,连忙去摸向灯的开关。 失去视线,能让人的战斗力下降不止一个层次。 只有阮灵儿,双手背在身后,漠然的抬头看向漂浮在空中的黑影。 那人已经只剩下一团雾气,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更遑论性别。 但可以肯定的是,给年轻男人托梦的灵体还有自己的意识,但面前的这个,似乎已经只剩下一缕残魂作祟的执念了。 阮灵儿不动,它也只是死死的‘盯着’阮灵儿。 缭绕的雾气中看不清五官,但阮灵儿可以明显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地锁定着自己。 令人意外的是,连阮灵儿都看不清面前的执念是什么样的轮廓,黄天赋却双手掐着自己的咽喉,面露惊恐之色的看着两人‘对视’的这一幕。 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满脸惊恐的痛苦之色,却连身体的抽搐都遏制不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努力试图看清面前这人的容貌,然而长发遮掩之下,是密密麻麻的白点爬过,露出的皮肤不多,但大多已经溃烂,只剩下了白骨连着少许的皮肉。 他一身长袍破旧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此刻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那人缓缓地扭过头来,几乎快垂落在地的长发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然而就在黄天赋快要看见此人容颜之际,‘啪’的一声传来,唐景明终于打开了电灯开关。 令人意外的是,这座房子居然还有电,就说明有人交了电费,却没有用完。 唯独阮灵儿听着身后‘啊’的一声被扼在咽喉中的尖叫,和唐景明猛地倒抽冷气的声音,面前的黑影这才缓缓褪去,随之带来的,是新鲜的空气。 黄天赋眼前发黑,整个人已经快要晕厥过去,唐景明连忙一个箭步冲过来将人拉起,身上那股被不知名的力量紧紧束缚的感觉这才宛如潮水般褪去。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深喉的年轻人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整个人仿佛失了神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方才黑影所在的方向,‘啊啊’的想说着什么。 唐景明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所有人似乎情况都不算好。 唯有阮灵儿,从方才的地方缓缓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她眼光看向黄天赋。 “看样子,你当初做的事情出了点什么岔子。” 黄天赋皱着眉,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当初都是按照流程走的,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而身后的男人却已经哭出了声来。 “我就知道我不该进来!我最怕这些东西了,没想到是真的啊!” 他崩溃的哀嚎着,一手还挂在门锁上徒劳的拧着试图逃离此地,而阮灵儿则是皱了皱眉,无奈道: “小哥哥,慎言哦。” 毕竟灵体喜怒无常,就算只是一缕执念,如果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为此生气了恐怕也是个难以处理的麻烦。 “嘶,兄弟,你身上这是……” 与此同时,唐景明语气有些惊讶。 他低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黄天赋手臂上缓慢浮现出的黑印,仿佛是被什么人用手掐过一般。 那印记出现的很快,由无到有几乎也就是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尤其是此刻那由浅到深的痕迹还有往衣袖里发展的趋势。 从阮灵儿的身高看过去,正好可以看清艰难坐在地上的黄天赋的脖颈,一双枯瘦的黑色手印清晰可见。 她收回目光,看向门前的年轻男人。 “别慌,小哥哥,人身上有三把火,你这一慌,可正中了那人的下怀。” “那那那那……那人?” 阮灵儿这样说,男人脸都白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阮灵儿一眼,似乎也不明白,这个看起来也就是三岁左右的孩子,怎么比他还要淡定几分。 然而,他想起小时候大人经常提起,其实孩子小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不明不白的东西,一时间也没怀疑阮灵儿什么,只觉得这件事她怕是知道的比自己更多。 各种异样的感觉糅杂在一块,让男人心思几番涌动,到头来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么个精雕玉琢的小姑娘面前,他也不想丢这个人,只能闭紧了嘴不说话,总好过说得多错的多。 “那……那是个男人。” 此刻,黄天赋终于恢复了两分力气,声音沙哑的像是刚从沙漠回来。 阮灵儿挑眉,似乎没想到连她都看不清的灵体,黄天赋竟然似乎看见了比她更多的细节。 她有嘴,她会直接对两人眼中所见是否相同。 “我只看见了一团黑雾。” 黄天赋哑然。 “你……看不清吗?” 阮灵儿实在的摇了摇头,若是看得清,她也没必要藏着不说。 “我看见他头发很长,但应该……是个男人。” 黄天赋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周遭,压低了音量用只有他们四个能听到的声音道: “虽然没看见身形和脸,但老夫从事殡葬也不是一时半会了,迁坟看骨会多一点,那人骨节更大,皮肤溃烂,但性别应该没错。” “长头发,皮肤溃烂,都露出骨头了……” 阮灵儿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她刚才从井边撕下的符篆,古老易碎的仿佛被风化的沙。 她心里有什么‘咯噔’一声,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这件事的不同寻常之处。 第173章 不明身份的人物 推开房门。 蒙尘的家具映入眼帘,月色掩映下一片萧条落魄,一副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呼,怎么这么大的灰。” 唐景明踏入房门,没好气的虚空闪了闪。 “这家人才搬了多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是第一个进门的,阮灵儿和黄天赋在他身后,而再身后,就是那个年轻男人。 然而随着年轻男人脚步刚落,身后却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唐景明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的瞬间手都摸到腰上了,而黄天赋却猛地倒了下去,发出‘嘣’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 光线忽然隔绝,视线在短时间内失去作用,身后的年轻男人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回神就冲向门外,把大门晃得哐哐作响。 而唐景明反应迅速,连忙去摸向灯的开关。 失去视线,能让人的战斗力下降不止一个层次。 只有阮灵儿,双手背在身后,漠然的抬头看向漂浮在空中的黑影。 那人已经只剩下一团雾气,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更遑论性别。 但可以肯定的是,给年轻男人托梦的灵体还有自己的意识,但面前的这个,似乎已经只剩下一缕残魂作祟的执念了。 阮灵儿不动,它也只是死死的‘盯着’阮灵儿。 缭绕的雾气中看不清五官,但阮灵儿可以明显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地锁定着自己。 令人意外的是,连阮灵儿都看不清面前的执念是什么样的轮廓,黄天赋却双手掐着自己的咽喉,面露惊恐之色的看着两人‘对视’的这一幕。 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满脸惊恐的痛苦之色,却连身体的抽搐都遏制不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努力试图看清面前这人的容貌,然而长发遮掩之下,是密密麻麻的白点爬过,露出的皮肤不多,但大多已经溃烂,只剩下了白骨连着少许的皮肉。 他一身长袍破旧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此刻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那人缓缓地扭过头来,几乎快垂落在地的长发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然而就在黄天赋快要看见此人容颜之际,‘啪’的一声传来,唐景明终于打开了电灯开关。 令人意外的是,这座房子居然还有电,就说明有人交了电费,却没有用完。 唯独阮灵儿听着身后‘啊’的一声被扼在咽喉中的尖叫,和唐景明猛地倒抽冷气的声音,面前的黑影这才缓缓褪去,随之带来的,是新鲜的空气。 黄天赋眼前发黑,整个人已经快要晕厥过去,唐景明连忙一个箭步冲过来将人拉起,身上那股被不知名的力量紧紧束缚的感觉这才宛如潮水般褪去。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深喉的年轻人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整个人仿佛失了神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方才黑影所在的方向,‘啊啊’的想说着什么。 唐景明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所有人似乎情况都不算好。 唯有阮灵儿,从方才的地方缓缓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她眼光看向黄天赋。 “看样子,你当初做的事情出了点什么岔子。” 黄天赋皱着眉,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当初都是按照流程走的,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而身后的男人却已经哭出了声来。 “我就知道我不该进来!我最怕这些东西了,没想到是真的啊!” 他崩溃的哀嚎着,一手还挂在门锁上徒劳的拧着试图逃离此地,而阮灵儿则是皱了皱眉,无奈道: “小哥哥,慎言哦。” 毕竟灵体喜怒无常,就算只是一缕执念,如果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为此生气了恐怕也是个难以处理的麻烦。 “嘶,兄弟,你身上这是……” 与此同时,唐景明语气有些惊讶。 他低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黄天赋手臂上缓慢浮现出的黑印,仿佛是被什么人用手掐过一般。 那印记出现的很快,由无到有几乎也就是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尤其是此刻那由浅到深的痕迹还有往衣袖里发展的趋势。 从阮灵儿的身高看过去,正好可以看清艰难坐在地上的黄天赋的脖颈,一双枯瘦的黑色手印清晰可见。 她收回目光,看向门前的年轻男人。 “别慌,小哥哥,人身上有三把火,你这一慌,可正中了那人的下怀。” “那那那那……那人?” 阮灵儿这样说,男人脸都白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阮灵儿一眼,似乎也不明白,这个看起来也就是三岁左右的孩子,怎么比他还要淡定几分。 然而,他想起小时候大人经常提起,其实孩子小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不明不白的东西,一时间也没怀疑阮灵儿什么,只觉得这件事她怕是知道的比自己更多。 各种异样的感觉糅杂在一块,让男人心思几番涌动,到头来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么个精雕玉琢的小姑娘面前,他也不想丢这个人,只能闭紧了嘴不说话,总好过说得多错的多。 “那……那是个男人。” 此刻,黄天赋终于恢复了两分力气,声音沙哑的像是刚从沙漠回来。 阮灵儿挑眉,似乎没想到连她都看不清的灵体,黄天赋竟然似乎看见了比她更多的细节。 她有嘴,她会直接对两人眼中所见是否相同。 “我只看见了一团黑雾。” 黄天赋哑然。 “你……看不清吗?” 阮灵儿实在的摇了摇头,若是看得清,她也没必要藏着不说。 “我看见他头发很长,但应该……是个男人。” 黄天赋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周遭,压低了音量用只有他们四个能听到的声音道: “虽然没看见身形和脸,但老夫从事殡葬也不是一时半会了,迁坟看骨会多一点,那人骨节更大,皮肤溃烂,但性别应该没错。” “长头发,皮肤溃烂,都露出骨头了……” 阮灵儿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她刚才从井边撕下的符篆,古老易碎的仿佛被风化的沙。 她心里有什么‘咯噔’一声,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这件事的不同寻常之处。 第174章 另一桩命案 阮灵儿走到一旁,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满脑子想着事情,也顾不上脏不脏了。 那个小姑娘的诉求是让警方找到杀她的凶手,而这个男人……想让黄天赋死? 究竟是有仇还是有怨,又或者是黄天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人看不过眼了? 阮灵儿扫了黄天赋一眼。 罢了,他没那胆子。 想了想,补上一句。 也没那本事。 这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阮灵儿是百思不得其解。 认真想事情的时候,整个屋里仿佛被清场了一般,三个男人面色各异的坐在地上,各自都在彼此脸上看见了难看,唯独阮灵儿看向紧闭的房门,又抬头看了一眼看起来毫无问题的电灯,脑海里仿佛有什么闪过。 按照那两个人的年纪,不应该是生平有什么交集。 阮灵儿思忖着。 男人留长发,应该是她前世那个年代的人物,或者说……是这个时代,几十年前的人物才对,至少和这个走时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关系。 小姑娘有怨气,可以理解,不明不白横死,凶手未能缉拿归案,还被配了冥婚,任谁都会有怨气。 但那个男人…… 阮灵儿唯一可以想到的点,就是死亡的地点,或者说。 他死后,出于什么原因,和那个小姑娘的灵体扯上了关系。 想着,阮灵儿跳下椅子往门外走去。 “诶,那门……” 年轻男人见状,刚要出言提醒,谁知道方才还仿佛焊死了一般,任他用尽全身力气都不动半分的门把手,竟然被阮灵儿轻轻一拉就发出了‘咔哒’的声响。 阮灵儿也没管他,迈开步子走向门前院落中的枯井方向。 这井狭长细窄,看不出究竟有多深,但与方才不同的是,月色透过,她隐约可以判断距离,和方才探头时看见的一片漆黑又不相同。 “小姐,可是这井有什么问题……” 黄天赋跪在井边,双手扒着井口往下看着。 阮灵儿扫他一眼,“两人不看井,长点记性。” 黄天赋轻叹一声,是,他记得,但如今命悬一线,他显然是忘了,黄天赋觉得自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整个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 这样莫名其妙的招惹这么大的仇怨,阮灵儿一时间也无法断定原因,精神力尚未恢复的前提下,她只能尽一切可能多做一些猜想。 如果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口井,她只能多在这口井上下文章。 “你拿个锤子来,把这个给我砸开。” “啊?这……” 黄天赋还没回过神来,她身后,唐景明和年轻男人却已经手持工具走了过来。 “怎么,要拆?” 黄天赋唇角抽了抽,心说这是不是毁坏人家私人财产,还没来得及张嘴,阮灵儿已经让开,任由两人来到井边。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 她也很奇怪,唐景明和这个年轻男人怎么忽然变得听话起来。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年轻男人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有人指引我,来帮你做这件事。” 阮灵儿看向四周,也觉得奇怪,她没感觉到那个女孩的灵体在这附近,但不管怎么说,事情能顺利进行为当先要务。 很快,两个人动作起来,应阮灵儿的要求砸在同一个地方。 然而三两下,便有不同之处浮出水面。 这青砖虽看上去有些年头,但似乎不难看出是后面加的,不过三两下就崩碎开来,露出井壁里厚厚的红土。 看来,原来这里是一口土井,只是后来进行了加固。 “还要继续吗?” 短短两三下,年轻人已经是满头大汗,停下来拄着铲子休息,而唐景明却猛地伸出手道: “等等!先让我看看!” 他说着,竟蹲下身,上手抠了抠井壁上的红土,紧接着红土中露出一些白色来。 “这……” 唐景明满脸震惊之色,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立刻明白,这里的白色物体似乎并不寻常。 阮灵儿上前,伸手摸了摸,眼前顷刻又是一黑! 她听见耳畔凄厉的惨叫声,凌乱的画面在脑海中拼接,她隐约看见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托着一个长发男人来到此处,竟用井边的铁锹‘铛’的一声砸在男人头顶! “娘娘!” 男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手却不屈的向前伸着,仿佛那里有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别喊了。” 身后传来声音,阮灵儿回头,看不清说话之人的脸,只能勉强看清他不同于这个时代的衣裳,所有人都是一身看不清是蓝还是紫的长袍,而且大多嗓音尖细。 “你家娘娘已经上路了,至于你,也该上路了。” 话音刚落,那两人已经将本就神志不清的男人头朝下扔进了狭窄的井口,不过几吸功夫,便再没了动静。 画面又一转,一个小姑娘从井边跑过。 紧接着传来不可置信的惊呼声,阮灵儿还没来得及探究发生了什么,猛地睁开眼就回过神来,这次时间似乎没发生什么变化。 “你小孩子家家别乱摸。” 唐景明拿开她的手,面色凝重,显然没想到这案子真是越挖越有,怎么还找到了别的东西。 这骨片,一看就不是小孩的骨片,他虽然说不上来区别,但这么多年了,办案也有一定的经验,手机上已经发了消息,等明天把样品送回去检验一下便知。 不过,黄天赋显然没这个时间再等。 阮灵儿莫名其妙的在即将看见问题关键的时候被推出来,阮灵儿眯起眼,只能想到是那个男人在阻挠她发现真相。 也就是说,他希望黄天赋死。 时间紧迫,阮灵儿也是别无他法,只能走过去抓住黄天赋的衣袖,急切道: “这个小姑娘冥婚是你配的,你当天到底是怎么做的,重新演示给我看一遍!” 阮灵儿手上的线索不多,如今只能从手上仅有的线索里一步一步的拆解。 然而,到黄天赋口述部分程序,到进屋拿出一个骨灰坛子的时候,阮灵儿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一闪,她猛地顿住,看向黄天赋。 “等等,你别动,我好像知道了。” 第174章 另一桩命案 阮灵儿走到一旁,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满脑子想着事情,也顾不上脏不脏了。 那个小姑娘的诉求是让警方找到杀她的凶手,而这个男人……想让黄天赋死? 究竟是有仇还是有怨,又或者是黄天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人看不过眼了? 阮灵儿扫了黄天赋一眼。 罢了,他没那胆子。 想了想,补上一句。 也没那本事。 这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阮灵儿是百思不得其解。 认真想事情的时候,整个屋里仿佛被清场了一般,三个男人面色各异的坐在地上,各自都在彼此脸上看见了难看,唯独阮灵儿看向紧闭的房门,又抬头看了一眼看起来毫无问题的电灯,脑海里仿佛有什么闪过。 按照那两个人的年纪,不应该是生平有什么交集。 阮灵儿思忖着。 男人留长发,应该是她前世那个年代的人物,或者说……是这个时代,几十年前的人物才对,至少和这个走时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关系。 小姑娘有怨气,可以理解,不明不白横死,凶手未能缉拿归案,还被配了冥婚,任谁都会有怨气。 但那个男人…… 阮灵儿唯一可以想到的点,就是死亡的地点,或者说。 他死后,出于什么原因,和那个小姑娘的灵体扯上了关系。 想着,阮灵儿跳下椅子往门外走去。 “诶,那门……” 年轻男人见状,刚要出言提醒,谁知道方才还仿佛焊死了一般,任他用尽全身力气都不动半分的门把手,竟然被阮灵儿轻轻一拉就发出了‘咔哒’的声响。 阮灵儿也没管他,迈开步子走向门前院落中的枯井方向。 这井狭长细窄,看不出究竟有多深,但与方才不同的是,月色透过,她隐约可以判断距离,和方才探头时看见的一片漆黑又不相同。 “小姐,可是这井有什么问题……” 黄天赋跪在井边,双手扒着井口往下看着。 阮灵儿扫他一眼,“两人不看井,长点记性。” 黄天赋轻叹一声,是,他记得,但如今命悬一线,他显然是忘了,黄天赋觉得自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整个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 这样莫名其妙的招惹这么大的仇怨,阮灵儿一时间也无法断定原因,精神力尚未恢复的前提下,她只能尽一切可能多做一些猜想。 如果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口井,她只能多在这口井上下文章。 “你拿个锤子来,把这个给我砸开。” “啊?这……” 黄天赋还没回过神来,她身后,唐景明和年轻男人却已经手持工具走了过来。 “怎么,要拆?” 黄天赋唇角抽了抽,心说这是不是毁坏人家私人财产,还没来得及张嘴,阮灵儿已经让开,任由两人来到井边。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 她也很奇怪,唐景明和这个年轻男人怎么忽然变得听话起来。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年轻男人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有人指引我,来帮你做这件事。” 阮灵儿看向四周,也觉得奇怪,她没感觉到那个女孩的灵体在这附近,但不管怎么说,事情能顺利进行为当先要务。 很快,两个人动作起来,应阮灵儿的要求砸在同一个地方。 然而三两下,便有不同之处浮出水面。 这青砖虽看上去有些年头,但似乎不难看出是后面加的,不过三两下就崩碎开来,露出井壁里厚厚的红土。 看来,原来这里是一口土井,只是后来进行了加固。 “还要继续吗?” 短短两三下,年轻人已经是满头大汗,停下来拄着铲子休息,而唐景明却猛地伸出手道: “等等!先让我看看!” 他说着,竟蹲下身,上手抠了抠井壁上的红土,紧接着红土中露出一些白色来。 “这……” 唐景明满脸震惊之色,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立刻明白,这里的白色物体似乎并不寻常。 阮灵儿上前,伸手摸了摸,眼前顷刻又是一黑! 她听见耳畔凄厉的惨叫声,凌乱的画面在脑海中拼接,她隐约看见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托着一个长发男人来到此处,竟用井边的铁锹‘铛’的一声砸在男人头顶! “娘娘!” 男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手却不屈的向前伸着,仿佛那里有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别喊了。” 身后传来声音,阮灵儿回头,看不清说话之人的脸,只能勉强看清他不同于这个时代的衣裳,所有人都是一身看不清是蓝还是紫的长袍,而且大多嗓音尖细。 “你家娘娘已经上路了,至于你,也该上路了。” 话音刚落,那两人已经将本就神志不清的男人头朝下扔进了狭窄的井口,不过几吸功夫,便再没了动静。 画面又一转,一个小姑娘从井边跑过。 紧接着传来不可置信的惊呼声,阮灵儿还没来得及探究发生了什么,猛地睁开眼就回过神来,这次时间似乎没发生什么变化。 “你小孩子家家别乱摸。” 唐景明拿开她的手,面色凝重,显然没想到这案子真是越挖越有,怎么还找到了别的东西。 这骨片,一看就不是小孩的骨片,他虽然说不上来区别,但这么多年了,办案也有一定的经验,手机上已经发了消息,等明天把样品送回去检验一下便知。 不过,黄天赋显然没这个时间再等。 阮灵儿莫名其妙的在即将看见问题关键的时候被推出来,阮灵儿眯起眼,只能想到是那个男人在阻挠她发现真相。 也就是说,他希望黄天赋死。 时间紧迫,阮灵儿也是别无他法,只能走过去抓住黄天赋的衣袖,急切道: “这个小姑娘冥婚是你配的,你当天到底是怎么做的,重新演示给我看一遍!” 阮灵儿手上的线索不多,如今只能从手上仅有的线索里一步一步的拆解。 然而,到黄天赋口述部分程序,到进屋拿出一个骨灰坛子的时候,阮灵儿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一闪,她猛地顿住,看向黄天赋。 “等等,你别动,我好像知道了。”